《我在大明当皇帝》 第1章 穿越大明王朝 “殿下，醒啦……” 瞧见朱允熥转醒，喜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躺在床上的朱允熥，睁开略显沉重的双眼，眼皮子打架，身体沉重使不上力，“什么时候了？” 在李漆的帮助下，朱允熥身子靠在床头，从这个角度可透过朱帐红幔瞧见外面的景象。 “午时已经过了，丑时应该快了！” 李漆轻声说道。 “传膳！” 朱允熥看了一眼李漆，腹中饥饿感越发明显。 他就是被饿醒的！ 自七日前来到这个世界，朱允熥便继承了这具羸弱的身体，同时也弄清了眼前的状况。 眼下为洪武二十五年八月上旬，五月离世的太子朱标，八月初刚葬在孝陵东侧。 他为朱允熥，朱标的嫡次子，大明嫡次孙。 两世名字相同，但时代不同。 真正的朱允熥来自后世，相差七百多年，相同的名字并非巧合，家中排行正好排到“允”字辈，熥音通，通达，通顺，没有障碍。 若非后来学古画翻查历史，朱允熥未必知自己和明朝吴庶人名字相同。 如今成了吴庶人，说好不好，可说坏那是真的遭。 好在于，多活了一世，不必再同东煌沙海为伴。 坏则在于，历史上吴庶人那是真的惨。 年幼身居深宫，母妃常氏早逝，太子朱标劳与事务，无依无靠，十八方得以成婚，虽有吴王身份封地杭州，但其一生未能就藩，靖难之役困局南京，建文四年朱棣六月登基，九月废为庶人，禁锢凤阳十五年，最终以莫须有的罪名暴卒与凤阳。 三十九人生，禁锢十五余年，半软禁十八余年，出府监视三年多，半点自由都没得到。 看似天潢贵胄，实则就一富贵囚徒。 “殿下，用膳了！” 李漆捧着一食盒走进来屋内，见此朱允熥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下床。 菜色微凉，三菜一汤，口感自然不用提。 同为皇孙，他的待遇可没法和朱允炆比。 什么夏日冰，冬日炭，佳节问候，不好意思通通没有，只要人不死就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就这半温的汤水，哪怕是半点胃口没有，朱允熥还是强行让自己全吃下去，不吃身体难以恢复。 别看这只是一场风寒，但深知古代医疗水平的朱允熥却非常清楚，指望那帮只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太医，想要将病治好身体调理好完全就是做梦。 “如今我们手上有多少金银？” 李漆是吴庶人的随身太监，从分配到吴庶人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其身家性命还有身后家族，便和吴庶人深度绑定。 因此在朱允熥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信任对方，一如吴庶人在时将住所事务交给李漆处理。 照原有历史走不可能的，规划暂时还没有，朱允熥还是迫切的希望搞清楚原身给自己留下了多少资本。 历史中的吴庶人潜在资本不少。 嫡次孙的身份，法理上盖过一切皇族子弟，不然也不会被洪武后两代皇帝针对到死。 其二是那批同朱元璋共同打天下的淮西勋贵集团，从母妃常氏和朱标结合就能看出，朱英雄死后，朱允熥的存在就是淮西勋贵集团唯一的人选。 就算到了如今洪武二十五年，李善长死了，常遇春没了，但以常家为首，蓝玉为代表淮西军事集团还在支持朱允熥，若非如此老朱也不会洪武二十六年秋掀起“蓝玉案”也不会爆发。 “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着支支吾吾的李漆，朱允熥直接问道。 “金银真的没有，殿下之前在大学堂和几位皇子赌斗蟋蟀，不仅输光积蓄，还欠了沈王一百多两！” “……” 闻言，朱允熥眼前有些发黑。 我了个大槽！ 知道历史上朱允熥悲剧的一生，主因不在自身，但这未免太过不争气了！ 十五岁就开始赌了，不说输了多少，就说欠下的一百多两！ 就这一事便足够在朱元璋心里记大过！ 古代白银的价值，地理大发现墨西哥银矿开采之前，那是是非常高的，银贵铜轻不是说说的。 明朝洪武年间，因缺失白银，朱元璋不得不搞出宝钞来填补天下银钱。 结果原身无脑的输掉了一百两！ “不过殿下放心，按照过去的情况，沈王应该不会要求殿下偿还！”小太监笑道，“所以殿下不需要为这一百两担心！” 这是一百两银子的吗？ 这是人设的事情，就这好赌的人设，便可以让朱元璋否决他的一切。 “除了银钱之外还有什么？” 有理走遍天下，后世都不顶用，更别说古代了，利益才是关键。 朱允熥现在给不了别人暗中的利益，银钱最为直接。 “除了常妃生前的画像，其余东西早就被殿下变卖了，若非常宽拦着，常妃画像或许也已经被卖掉了！” 到此算明白了，原身真不是东西，同时身边这李漆也是憨厚的一比，留在身边可以，但外放做事算了。 “所以，本殿下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心累啊！ “这倒没有！”李漆快乐的说道，“殿下每月还有月例，另外春节，端午，中秋，还有赏赐外加常家送进宫的礼物，每年还能弄给四五百两的，吃喝用度也由东宫负责！马上就中秋了，到时候殿下就有钱将大将军买回来了！” “大将军？” 朱允熥目光直愣愣看着李漆。 “殿下忘了，蛐蛐啊，常胜大将军，之前已经连赢数十场了，若非之前殿下没钱，或许已经买下！” “你先下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强忍着一口即将喷出来老血，朱允熥发现自己选择李漆继续打理住所事务，比原吴庶人做过的事还要显得蠢！ 我问了怎么多，这混蛋竟然觉得是为了买蛐蛐？ 还他妈的大将军？ 这不是坑吗？ 斗蛐蛐可以理解，古代小孩子没得玩，但至少也要符合一个基本逻辑，蛐蛐相斗是为了繁衍，如今才八月斗个屁，早先输的钱怕不是被人坑了，难怪欠下一百两不要还了，感情人家是赚够了啊！ “是！” 看着离开李漆，朱允熥右手食指敲打着桌面，这是朱允熥思考的方式。 “快中秋了，历史上洪武二十五年九月，朱允炆就会被封为皇太孙，具体几日忘了，但显然没几天了，想要从这上面做文章没戏！” 古代历史，朱允熥不敢说自己研究的有多深，但涉及到皇位交替，所记历史无初读为传承，细读不透露出两个字“利益”。 选朱允炆而不选朱允熥，就是一场利益交织的结果。 朱元璋的利益简单，天下太平，传承有序，朱家万万年。 天下百姓的利益…好年景，家中有口饭。 文官的利益是…武将放权，文治天下。 三方利益结合，注定明朝的下代皇帝必须是文皇帝。 朱允熥是常遇春的孙子，淮西勋贵集团的天然支持者，这一标签注定了朱允熥上位，必亲近武将，能掌握其中的度还好，若是掌握不了…… 可就目前的表现，朱元璋敢赌一个年幼不学，学堂赌博的朱允熥，与日后压服勋贵集团？ 赌不起，自然是宁可扫荡一切，留下一个更适合文治的江山给更合适的人！ 这个人是谁，不就是朱允炆吗？ “皇长孙没戏，目前能考虑就是提前就藩，若是按历史就藩杭州，一切不会变，没人会将杭州富庶之地交给我，所以封地必须要换！” 朱元璋封朱允熥吴王，封地杭州，怎么都是一场补偿。 可现实是，同朱允炆一起被封的朱允熥，到了建文元年，六年时间都没走出南京。 有人说是因朱元璋不舍？ 狗屁！ 朱元璋第十子朱檀，十五子朱植，十六子朱旃，十七子朱权，全都是十五岁就藩。 儿子舍得，孙子舍不得？ 归根到底，还是朱元璋给的太多，令某些人眼馋下了绊子。 “杭州是不可能去的，就算就藩各路眼睛盯着，什么都做不了，稍有异动，一封皇旨下来，接还是不接？不过是换个囚笼！” “想要做主人生，就必须离开富庶之地，离开中原！” “去北面当赛王，不说如今已经有九大赛王，支持朱允炆的人也不会放心，六年后削藩第一刀落不下来，第二刀第三刀绝对有自己，就算挡住不还是有朱棣在身旁？”1 “所以得去一个让人放心，有着无限可能的地方！” “琼洲！” “对，就是去琼洲！” 琼洲，后世的海南，远离中原，更远离中土，四面海绕信息隔绝。 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甚至更早的朝代，琼洲给人留下的影响都是荒凉，贫瘠，是罪犯流放之地。 但真正海南是这样的吗？ 不，那是一个宝库，一个未曾被人发现的宝库，更为重要的是海南土着受到儒家思想少，思想可以改造。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去？” 重新坐下，大病初愈的身体因早先的激动显得更为沉重。 封王是朱元璋的权利，封地在哪是朱元璋的意志，外人根本难以做主。 想要就藩海南，最大障碍有两个。 第一，怎么将消息传递给朱元璋，朱允熥别想了，他不是常随朱元璋身边的朱允炆。 第二，理由，什么样的理由，既能减少自己存在感，又能封住名教的虚伪之口？? 第2章 常家 “殿下！” 老太监常宽手持烛火走进了住所，“找老奴有何事？” “常伯，我不能出宫，你能联系到常家吗？” 开朝之初，天潢贵胄的日子历来不好过。 大明朝更不用说，各种规矩多的一逼，想要舒坦都要等到就藩之后。 加之朱元璋体恤民情，初代大明藩王的生活真谈不上逍遥。 “可以！” 常宽点了点头。 “我要和舅舅谈些事情！” 朱允熥取出一份信递给常宽。 他学古画出生的，大学开始学界画，后跟随导师临摹，修复各朝代古画。 古文字体阅读，书写难不倒他。 “交给老奴，最快三天可以得到答复！” 常宽将信封攒进衣袖，消失在黑夜中。 “以锦衣卫水平，应该能查到这份信的内容！” 锦衣卫！ 天子利刃，借助空印案，胡惟庸案，锦衣卫在大明已形成锦衣恐怖，影响着大明天下。 一份信两个目的，联络常家，同时测试自己在朱元璋心里的份量。 如果锦衣卫截获内容，代表朱元璋一直盯着自己，盯不一定是监视，朱允熥也没份量被朱元璋监视，当理解为保护，保护朱允熥可以在深宫内活下来。 若这份监视都没有，朱允熥干脆也别谋划了，洗白白等死算球。 …… 一连三日没动静，朱允熥也是不恼。 作画之人耐心是第一，没有足够的耐心，临摹一画短则三四日，长则半个月如何坚持？ 更别说朱允熥还参与过古代壁画修复，没点静功心性又怎能入导师的眼？ “殿下！” 常宽出现在住所里，一份信封递了过来，“常家表示知道了，会进行操作，不过对于殿下的决定，二爷希望殿下能多考虑，说是时间早了！”1 “我知道了！” 朱允熥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取信扫了一眼，便明白了常宽口中‘早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就藩的太早，而是当今一切未定，认命就藩早了。 “终究还是短视，也难怪，常家开国六国公的爵位最后丢在你手上！” 想到常家的下场，朱允熥此刻无比头大。 支持自己的猪，身边的帮手是猪，全都是猪，这让他怎么解局？ 感受到朱允熥的烦躁，常宽不由补充道，“倒是三爷，认为殿下既然有所决定，就当尽快落实！” “还有这事？” 闻言朱允熥来劲了。 史料上常遇春三子一女，独常森一生成迷，生不知何年，死不知何年，有人说常森在蓝玉案中死了，也有人说常森是常遇春留下的后手。 历史纷纷扰扰谁也说不清，可就冲这反馈，这常森有点东西！ “有的，不过三爷具体说了什么，老奴也不清楚！”常宽笑道。 “快中秋了，皇爷爷今年应该也会举办宫廷夜宴以稳定人心，届时我想和三舅见个面！” “这我会和二爷提，但能否见到三爷，老奴不敢保证！” 中秋团月夜，古来帝王都会借此设下御宴与民同庆，是难得宫内宫外同庆的日子。 朱标死不到三月，按说治丧期间不应该办，但从朱允熥对已知历史的分析来看，今年老朱不仅会办，而且还会大办，不为别的只因朱标死后水浑了，老朱需要以一个机会，暂时的稳定朝野内外纷纷扰扰的人心。 “先联络！” 朱允熥出不了宫，只能依靠常宽走动，“对了，这份药方凑一凑！” “不知殿下这药方来自何处？” 看着出现在朱允熥手中的药方，常宽眼神一凝，一股迫人心神的气息一闪而过。 “就一份固本培元的药方，我身体太差，风寒初愈，正好借此调养！” 知道常宽想叉了，朱允熥补充解释道。 从事古画修复行业，期间总会遇到一些特殊的职业，这药方就是朱允熥跟随导师拜访一位阁皂派道长所得。 阁皂山地处宜春市，宜春古来就有药都之名，座拥区位优势，阁皂派的炼药手段自然高绝。 丹方算不上什么不传之秘，却有固本培元，调理生息的功效，以后世的物价一千来块就能凑出一丸算不上稀罕。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原身太过羸弱，为了改变已知的命运，朱允熥日后肯定要折腾，可没身体条件支持，他折腾个屁。 “不知这药方来自何处？”常宽追问到。 “书里来的，不必细追！” 知常宽关心自己，但朱允熥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岂能一一解释？ “老奴明白！” 常宽点了点头，既然殿下坚持那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他会看着。 …… “允熥，这是想干什么？” 看着送上来的药方，朱元璋丢到一边。 自朱标死后，自己这嫡孙的活动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变得频繁。 违规主动联络常家，就为了就藩琼洲？ 如今搞起药方，一个四书不读，五经不通的幼子，在没有太医指导，为了调理身体？ 眼下所有人都在为那张位置谋划，要说朱允熥的活动就为了这些，老朱心里一百个不信！ “他不说要在中秋夜宴上见常森？”看了一眼身前的护卫，朱元璋粗糙的手落在桌子上。 “从常家得到消息是这样的，不过按照往常的情况，常森鲜少参加这样宫廷活动！”护卫快速回报的。 宫廷御宴，作为常遇春幼子的常森是有资格参加的。 “那就让他们见！” 朱元璋沉声道。 “另外药方，让太医院看一下，不管有没有问题给个答复，其余事不用管了！” “明白！” “下去！” 朱元璋目光深邃，不由想到这个被自己忽略的皇孙，“俺欠你很多，但这天下并不欠你，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就藩琼洲，未尝不是能你如愿！”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想到死去长子朱标，那可是最佳的继承人啊，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老朱不怕朱允熥起心思，自家的种站在他的位置要是对皇位没心思，老朱才会感到失望，但老朱所担心朱允熥的活动背后是否有人在教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由不得老朱大开杀戒了！? 第3章 以退为进 “老三，你真的认为允熥没机会了？” 开国公府内，开国公常升看着自己的三弟。 他的爵位是大哥常升身上捡来的，但不管爵位怎么来的，常升当了这个家就必须把这个家当好。 对于朱允熥那份书信，常升可以理解但他不能接受。 自家妹子为什么嫁个朱标，为什么在英雄死后，连忙生下朱允熥，还不是为了常家未来吗？ 结果这个小兔崽子，在一切未定的时候自己先投降了！ 常升焉能不气？ “二哥，现在局势谁都看的明白，允熥或许还有机会，但谁能帮得了他，宫内没人，宫外我们使不上力，如今做主东宫的姓李，她是有儿子的，你就不怕他们对允熥下手？”常森问道。 沉默，投鼠忌器。 “再说就藩，也没说就没机会了！” “先按照允熥的意思安排，别人不帮他，做舅舅能不帮吗？”常升无奈道。 一想到那个李姓贱婢踩着机会登上太子妃的位置，常升内心便是不爽到极点。 有了统一的念头，常升开始忙碌起来，联络各方淮西勋贵。 …… 中秋，清晨落了一点小雨，却不影响今晚的夜宴。 作为夜宴的场地西苑自两日前就开始布置，宫人忙碌，禁军的数目增多。 “殿下，该换衣了？” 常宽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身后一众宫人捧着今夜朱允熥所需穿着的衮服。 衮服，大礼中皇帝上公所需穿戴的礼服，服饰有明确的规定，不过如今还在洪武二十五年，明朝衮服的制度还没确定，加之朱允熥尚未建府就藩，服饰还算简洁。 等到了永乐三年，朱棣第二次规定衮服制度后，那一套衮服穿戴才算是繁琐，一次穿戴所花的不比后世网红用在化妆上的时间少。 看着铜镜内有些撑不起衣服架子的自己，朱允熥微微摇头，“身子骨还是要练，不然身着华贵的服饰撑不起架子，多少给人一种似猴沐冠的感觉！” 富态也罢，尊华也好，威武也可，形象总要有一个，这是基本的人设，做普通人无所谓，但如今身为皇子皇孙却要开始注意。 “小三爷，我看到东宫那位给二皇孙送去了丧饰，我们要不要跟着加一点？”挥退众人，常宽站在朱允熥身后提醒道。 “不用，画蛇添足而已，皇家守礼，一日抵百日，民间服丧三年，皇室服丧九日就算尽孝，我之前陵前守孝一月，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放在心里，吕氏要树立人设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朱允熥冷笑。 中秋团圆夜，坟茔都填了，现在装个屁啊！ 丧饰品，怎么不直接穿一身孝服出去，岂不是更搏好感？ 什么都想要，不怕撑死吗？ 小门小户出来，眼皮子就是短，想的太多手段却低劣，可惜架不住人家运气好，钻了空子占了位置，若是朱标还在，朱允熥表示他一个人就可以玩死朱允炆母子。 时间差不多了，朱允熥走出大门，东宫清冷看架势该走的早走光了。 走在东宫前往皇宫路上，来到这个世界半月，朱允熥还是第一次观察大明南京宫廷。 历史上的南京大明宫廷，早已毁在战火之中，到了我兔建国的时候也就剩一点影子，反倒是北京故宫保存完好。 各类规制都有，终究建造时间太长，格局布置上多有不如后建故宫的地方。 就在朱允熥快进入西苑的时候，一辆马车从身后驶来，与门口停下，朱允炆穿着一身比朱允熥更为华丽的衮服走了下来，落地站稳朝着朱允熥说道，“三弟，为兄今日忙碌，不知身体可好了？” 语气关切，颇有一副兄长的摸样！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赶忙行礼，“有劳二哥惦记，小弟无恙，只是一想到父亲……心中多有悲切！” 装？ 慢慢装！ 看着那显得突兀的丧饰挂在腰间，朱允熥内心便升起一股莫名的恶心，小小年纪就怎么虚伪，可惜伪君子的虚伪你学会了，伪君子手段你学了吗？ “父亲之事，为兄也是悲痛无比，但人得往前看，相信父亲也不愿意看到三弟沉与悲伤之中，今夜为团圆，我们做孙子当替父亲孝敬好皇爷爷，叔父都在京外，子孙一代也就你我在身边！” 朱允炆宽慰道。 若非不知道朱允炆登基后做的事情，怕是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要称一声大明好皇孙！ “兄长说的没错，皇爷爷身边无人，你又历来在皇爷爷身边，今夜还需二哥烦心，允熥只是一个闲人，文不成武不就，每每想到无不感叹过去浪费岁月，不过好在还有二哥！往后允熥就要靠你了！”朱允熥笑道。 “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夜宴之上为兄还有事，先走一步明日得空，为兄再来看你！” 点了点头，朱允炆直接走进西苑。 西苑，非日后之故宫西苑，只是一处相对广阔的花园，不过经过装扮亦是将皇家的尊华给彰显出来。 勋贵们来的不少，但文官还是很少，但也这正常毕竟时间未到文官来怎么早是想怠慢朝务吗？ 走西苑没多久，朱允熥便看到一处竹林里有人朝自己招手，对比记忆中的人影，朱允熥快速走了过去，“允熥见过舅公，二舅，三舅！” 这本不该出现在宫中的称谓一出，竹林内的四人纷纷露出笑意。 “好，好！” “三儿身体看来好了不少！” 开国公常升和蓝玉大笑，跟着常升介绍起身旁的老者，“这位是冯公，小时候抱过你！” 冯公？ 冯国用的弟弟，大明开国六公爵之一，淮西勋贵集团的智囊宋国公冯胜？ “见过冯公！” 朱允熥可没想到，这才几日常家就寻来了这么一位人物。 不过也是淮西勋贵集团心目中的皇储历来都是自己，朱允炆被文人看重，但在淮西勋贵集团里其不过就是一个庶子，吕氏出生又低，哪来的资格被淮西勋贵看上？ 如今出现这么一号人物，显然自己所写的东西常家已经拿出给人看过，不敢说淮西集团全都认可，至少冯胜是认为可以操作的，不然人也不会出现！ “三儿，身体可好些了？”冯生一脸关切。 “劳冯公惦记，如今好多了！” 朱允熥真心实意的说道，没太多的表达，但眼神中感激和谢意却流露与外。 “书信的内容，老夫也是看过了，只是琼洲未免太过荒凉！” 冯胜直言不讳。 朱允熥的处境，淮西勋贵如何不知？ 朱标在时不需要接触朱允熥，活着就可以，等朱标登基有的是机会！ 可谁能想到朱标死了！ 朱元璋没想到，朱标自己没想到，淮西勋贵更没想到，面对这一情况，麻掉的可不仅仅朱元璋一人！? 第4章 考核 朱标的死影响及广。 摄于老朱的存在，淮西勋贵近来安分的很。 过去看朱允炆的势头，所有勋贵全当看猴戏，可结果看着看着，发现这猴子要起飞啊！ 一步慢步步慢，就算现在投资朱允熥也来不及了。 好在朱允熥自己寻了一条路。 虽说这条路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总比没路来的好，要知道现在老一辈还没死光呢！ “允熥选择琼洲，处于四个考虑！” 朱允熥身体站直。 他很清楚，这是一场考核。 皇位争夺赛中的站位问题，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一着不慎会死很多人。 淮西勋贵选择朱允熥，是因为他们天然的站在一起，但能否让淮西勋贵下注，核心还在朱允熥自身。 若是不值三瓜两枣也就够了，若是值，改变家族策略未尝不可。 都富贵了，不是过去的泥腿子，牵绊的事自然也就多了。 “说来听听！” 冯胜朝着蓝玉看了一眼，蓝玉带着常升，常森站开，将对话的两人围在中间。 “第一，认知错误，隋唐时中原在东山之外，江南不如中原，岭南更是荒芜，但伴随着江南，湖广大开发，如今江南为富庶之地，岭南也慢慢兴起。 产生这样的错误，是因为道路不通，信息交流缓慢，文治不昌，朝野认知不足！ 真实的琼洲非朝野认知之琼洲，水汽充足，土地肥沃，气候特殊，若带入中原的技术开放稻米可一年三熟！” “一年三熟？确定？” 冯胜目光一凝，古代判断一个地方是否富庶，最直接的办法就看当地产粮。 亩产多少，总产多少，然后再看文治，至于商业根本没这认知。 “唐时南方有附属国交趾，具体文献忘了，大致意思就是交趾国多懒汉，但稻米一年三熟，不需劳种，仓满谷满，过去的交趾就是现在的安南，安南的情况应该能查到，地理上安南和琼洲相近，就如山西和山东，两地条件就算有差也不会相差太多！” “……” 冯胜沉默，有些时候没去联想很多事情会被自然的忽略，但如今被朱允熥怎么一点念头就多了，“南安的情况我会查，继续！” “第二，琼洲偏僻，受到中原文化影响也少，吃不饱饭的人如果有人能让他们吃饱吃好……” 朱允熥没继续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第三点！” “同样因为往来不便，朝堂难以察觉，我可以光明正大做很多事情！至于第四点，宋时海运贸易昌盛，做起来不会缺银钱！” 说完朱允熥看向冯胜。 而此时冯胜亦是上下打量朱允熥，最终说道，“你胆子不小！” “身在皇家，想要活下去，活好，胆子小了可不行！” “禁海的事你怎么解决？” 冯胜再次问道。 “禁海令，禁的江浙，福建，广东诸城沿海，没写禁琼洲啊！法无禁止即为可！而且我不可能一开始就操作，不是吗？”朱允熥耸了耸肩。 “这幅光棍的摸样，倒是让老夫的喜欢，不过还是要忘掉这件事，事情我们可以帮你争取，但如何封住文臣的口！”冯胜笑道。 文臣可比武将更不要脸。 为了利益，文臣亲近朱允炆，但为了道义，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没个说法就将朱允熥丢到琼洲。 脸皮，还是脸皮！ 可别小看嫡出的身份。 若朱允熥真就这样去了琼洲，后世史书该怎么写他们？ “很简单，升格，琼洲非藩镇而为藩属国，我可称国王，往后与大明的关系为国与国之间，若是日后在遇到类似情况，可寻此办理！” 嫡长制，被人维护的根本，就是因为它的存在维护了既得利益者。 若坏了嫡长制，牵连就大了，会让很多人产生不该有的念头。 可惜皇位的利益太大，朱允炆的母妃如今为太子正妃，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吕氏死后是无资格与太子朱标同穴，但事情总能遮下不是吗？ 屁股露了就露了，脸至少得遮了。 “想法很好，也能堵住文臣的嘴，但不够让人放心！” “那再加一点，成藩属王者，本身及子嗣永远失去大明继承权！” “文官那边够了！”冯胜意味深长看着朱允熥。 有些不需要多说，成王败寇不是一行条约能阻拦的，真要有水平，翻了整个天就是了。 “我不敢保证什么的，但如果愿意的话，一个人一万两外加百位工匠，我可承诺琼洲国不灭，分支不散！当然这是一开始，日后琼洲发展起来，条件会提升，如果发展不起来，到此一切结束！” 深吸了两口气，冯胜时隔三十多年再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气魄。 当年的朱元璋一无所有，如今的朱允熥何尝不是，可他们都有大气魄。 有些时候，不成文字的承诺反而比写下的白纸黑字更有效。 “我们可以帮你说服一些人，但也仅仅只是一些人，那位需要你自己说服！”冯胜沉声说道。 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终究还是朱元璋的天下。 谋划可以，但给不给最终还是要看朱元璋！ “我懂！” 朱允熥点了点头，投资是拉到了，但这就像是公司没注册之前，投资是不会进来。 审批的人是朱元璋。 过不了老朱那一关，一切都是白费。 “宴会要开始了，先散了！” 说完，冯胜直接离开，跟着蓝玉，常升，常森冲着朱允熥笑了笑，没有多余的交流直接离开。 走出竹林，混入零散的人群中，朱允熥很清楚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商谈还需要等待反馈，一切都不能急。 若是没意外的话，自己还会有一助力，而这助力就是朱允炆！ 朱允炆的上位是利益的结合，是因为他干净，身上的势力标签少，但同时也和朱允炆性格有关。 刻古复礼，守礼！ 这样的性格难成好君王，但却可以成一好家长。 野史中有记载，朱元璋曾问朱允炆日后若有一日，他的藩王叔叔们造反，你怎么做？ 朱允炆的回答是首先以礼约束他们的行为，然后用感情感化他们，最后实在不行再兵戎相见。 真假暂且不论，朱允炆后来怎么做也不去深究。 但有此记载，也足以反馈出朱元璋活着的时候，朱允炆对外表现如何！1 说其虚伪也罢，说其糯软也可。 就目前从朱允炆的利益角度分析，朱允炆绝对是希望在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摆平朱允熥的，免得日后成这烫手山芋砸在自己手上。 …… “皇爷，时间差不多了！” 奉先殿内，守在朱元璋身边太监低声说道。 不同于大明后世皇帝身边常设的随身太监，朱元璋身边的太监地位极低，一切行事必需谨慎不然下场难料。 “西苑什么情况！” 放下手上的御笔，朱元璋朝着殿外说道。 “回禀陛下，勋贵已经到齐，各路大臣也慢慢汇聚，期间皇孙曾和宋国公谈话，因有开国公，凉国公在场，未能探听到什么，但从谈话看来，结束后三位国公都很满意！” “知道了，换衣服！” 朱元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直接朝着殿内走去，独属于帝王的衮服早已备好。? 第5章 安排 中秋夜宴已经过去两天，朱允熥蜗居东宫却是半点不急。 谋划在人，成事在天！ 以未出府的皇孙之身，做到这一步已是极致，再做下去不是过不过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以亲情靠拢淮西勋贵集团，以琼洲建国永世不得继承皇位给名教做遮羞布，基本上已经将明初朝堂上的两大政治势力打发。 接下来就是等！ 等各方发力，等朱元璋召见。 不过想来也不需要等太久，历史上朱标是五月死的，朱允炆封为皇太子是在九月。 老朱如此着急的定下储位，就是因为朱标死后人心变了，从一开始的迷茫无法接受，到如今不该升起的念头频现。 哪怕老朱也清楚仓促之间定朱允炆为皇太孙或许不是最佳的选择，可总比没决断来的好。 可在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前，必须先将朱允熥安排好，不然法理上不好解释。 这就像是日后的朱棣，为了登上皇位，篡改宫闱记录，将自己的出生列在马皇后之下，得了一个所谓的“嫡出”。 嫡之一字，宗族之基，名教之根，法理之源。 破了嫡传宗法制，就是在掘了封建宗族的根。 “人，技术，生产资料！” 别人急不急朱允熥不在乎，其反倒是斯条慢理在宣纸上写了七个字。 相对片面的历史认知观，地域观，朱允熥有理由相信，自己提出就藩琼洲，是目前朝野对自身问题上最佳的解决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还往死里逼，脸面上过不去，老朱也不会放过他们。 归根到底，老朱除皇帝之外还是一位封建大家长，其对子嗣的一系列安排上就足以看出，在不影响大明传承下，老朱是希望自己后人可以过好的，若非如此到了明朝中晚期，皇室宗族也不会庞大到百万。 后代都考虑的如此妥帖，自家嫡孙焉能不考虑？ 台阶朱允熥给了，后面就不是他的事。 “琼洲最不缺就是原始生产资料，而是缺人！” 对于琼洲，朱允熥了解不多，不过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 首先是土地资源，324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三分之一个江苏，可开发耕种面积不少于江南，一年三熟的气候，只需开发一小部分，那就是一个小江南，借此养活一两百万人不难。 “技术不缺，就算没有匠人，我自己培养也就几个月的功夫，可若是没人，一切都是空谈，所以目前要考虑就是人从哪里来？” 人，人口红利！ 后世但凡大国崛起，无一不是建立在本国的人口红利上。 琼洲想要发展起来，也必须建立在人口上。 可问题是，人类的繁衍是有规律，没有四五代人上百年的岁月，根本不可能出现大增长！ 以琼洲的基础，想要支持他的谋划，怎么说也要数十万乃是数百万人口。 坐等生养，等到朱允熥自然死亡的哪一天都等不到！ 掠夺！ 唯有以掠夺中原人口为方向，才能在短时间获得足够的人口。 “掠夺人口想法是好，我也能保证他们未来的日子，可老朱不是一般的皇帝，我敢掠夺，他就敢杀！” 元代中原浩劫，民生凋敝，人口凋零。 老朱本身就是苦出身，受尽了苦难，对于民生盯得非常紧，早早的开始了休养生息的政策，纵然洪武年间天灾不断，但老朱还是通过移民戍边的方式救活了不少人，想要在老朱手中抢人，做梦！ “等等，移民戍边？” 想到移民戍边这一政策，朱允熥猛地一愣，快速在纸上写下一十四个字。 【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 “明初大移民，三朝五十一年，十八次移民！” “我怎么把事给忘了？” 明初，因天灾黄河泛滥，蝗虫肆虐，战斗而造成的饥荒，波及山东，山西，河南，河北诸省，为此明朝初年先后从山西平阳，潞州，泽州，汾州等地移民十八次，中经山西洪洞县大槐树办理“凭照川资”，向全国各地移民，移民范围包囊后世十八个省份。 期间有记录就有百万之多，无记录者不知几何？ 仅洪武二十五年八月，就安置山西民兵十万，钞各30贯，令其养牛屯田。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也就是眼下，这一波我没机会的，但如果没我记错的，这一波只是开始，此后两三年间山西水灾，旱灾不断，真正平定要等到洪武二十八年！” “其中有一次，宋国公冯生，颖国公傅友德，与山西编卫不知是六卫还是八卫，每卫五千六百人，因去处不定，在山西耽误数月之久才做出安排！” 朱允熥皱眉。 他不是主学历史的，也不研究明史的，他只是夹带着读了一点，自然不可能记得所有。 但有这些记忆就够了。 “两年多的时间，是有可能完成操作的，明朝初期的军户卫所可不是明中后期，冯胜，傅友德都是老将，他们挑选的绝对是青年精壮，若再加上他们的家人，吸收一卫人口至少得到一两万人口，不要多来个两卫，就是三四万人！” “而在此之前，我要做就是发展，做好接受中原人口的准备！” 三四万人看似很少！ 但实际上这对于调整琼洲的人口结构却非常有利的。 加上就藩身边不可能没人，如此一来人口结构上也就稳了。 两三年！ 稳住！ “人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技术！” 从洪武二十五年到建文四年，朱允熥有十年。 二年时间打下根基，这已经很快了，人多有人多的用处，人少也有人少的方法。 核心还是在技术！ 士农工商，自古到今优待都是士族，但一个民族未来还是掌握在工上。 太高科技朱允熥知道，但搞不出来，但基础还是懂得。 三酸，炼铁，复刻出这四样东西，十年时间不说将科技上攀升到蒸汽时代，跨越到十六世纪还是可能的！ “核心三要素都可以慢慢解决，接下来就是回归眼前！” 理清思路，看着落满线条和文字的纸张，朱允熥一脸微笑的将宣纸卷成一团丢进烛火里。? 第6章 老人 奉天殿。 入秋，夜越来越凉！ 夜过大半，刚刚处理完手头的事，倍感疲惫的朱元璋目光有些涣散，看向身旁那个空位。 那本是其长子的位置，过去二十多年，他长子就是坐在那里，从学着处理变成自己处理政务。 一晃二十多年，就在朱元璋准备将大明的重担交给他的时候，人没了！ “儿啊，你和你娘真是可以的，说走就走，半点念想都不留给咱！” “你们都走了，咱可怎么办啊？” “这才几个月？” 透过案牍堆满的奏折，朱元璋仿佛看到了九个镇守边塞的儿子，看到了朝堂上芸芸官员。 所有人皆从短暂的惊慌，惶恐中反应过来。 争！ 各种的争！ 某些人试探的询问已经不满足奏折上的呈现，出现在皇宫里，出现在自己了身边。 “都盯着呢，都看着呢，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老了！ 自从朱标死后，朱元璋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老了，过去的政务有朱标帮助，如今重担全回来了，朱元璋越发力不从心。 六十四了，民间的老头都休息了，可他还要熬到现在。 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这天下！ 铁血的皇帝不在，在这深夜他只是一个孤寡无倚的老人。 他的孤独，他的惶恐，他的彷徨无人能理解，更没人在乎。 “走，走，千万别回头，咱还有时间，咱还在这，咱还能看着你的孩子，不会让咱的孙子没个着落！” 揉了揉眼睛，朱元璋看着略有湿漉的衣袖强打起精神。 “皇爷爷！” 殿外传来轻声的呼唤！ “怎么晚了，还来干什么？”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朱元璋脸上浮出一份笑意，言语依旧苛责。 少顷，一副温和玉公子相的朱允炆手捧着一食盒走了进来，“皇爷爷，孙儿知您辛苦，夜了怕也没有多心之人，所以让人做了一点面食，您趁热吃些，至于政务什么的，明日也不是不能处理！” 看着食盒内朴素的面汤，朱元璋笑着站了起来走下御案，“有心了，陪爷爷一起！” “是！” 朱允炆点头跟着朱元璋坐了下来。 尝了一口面汤，朱元璋看着相貌与朱标年青时有七分相似的孙子，“允炆啊，爷爷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闻言，朱允炆点了点头。 “允熥的事你怎么想？”朱元璋看似随意的说道。 朱允炆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搜索，有所不确定看着老人。 读死书不代表朱允炆真的就傻，心中没有觉悟。 “胆大的说，这江山是咱的，也是你爹，未来很有可能是你的，如果这都不敢说的话，咱会失望的！” “虽然不知道允熥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孙儿能感觉到允熥他怕了，这是孙儿没做好，爹爹走的突然，这几个月里我没能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 朱允炆大脑有些发热，一口气快速说道。 “是啊，允熥怕了！” 深吸了一口气，疲乏再次涌上朱元璋的心头。 对于允熥的表现，他猜测了很多，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可能。 怕了？ 能不怕吗？ 从小没了娘，如今又没了爹，和自己不亲，皇宫大院吃人地，从小生活在这等复杂的地方，一下子没了靠山谁不怕？ 琼洲，若非怕了怎会跑那么远？ “那你说爷爷该怎么办？” “孙儿不知，允熥年幼思考的不周全，想跑是因为怕，但外面的世界终究不同，我觉得可以让允熥先和外面接触接触，若是没有改变，爷爷再做考虑也不迟！” 闻言，朱元璋点了点头。 这个提议不错，宫里没亲近的人，爷孙感情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培养起来的，反倒是宫外允熥还有亲人。 只是常家，蓝家最近还算安分！ “如果爷爷要给允熥一个安排，你觉得琼洲如何？” “琼洲太偏僻，荒凉，远离中土，来回都要七八个月，允熥乃是皇爷爷的嫡孙，若是如此的话，怕有失仁义！” 身为朱元璋做器重的孙子，朱允炆能接触可和朱允熥完全不同。 老师，教习，讲师，身边不知道有多少脏心之人汇聚，朝野之事不是太机密的，朱允炆都可以很快知道，对于朱允熥的提议自然清楚。 “行了！” 喝掉最后一口面汤，朱元璋已经有了决断，“面汤也吃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明天还要上朝！” 远，也有远的好处。 至少不会被人惦记，若是立下规矩，琼洲对于允熥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皇爷爷还请保重身体，孙儿先下去了！” 出了奉天殿，朱允炆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 回到东宫，吕氏寝宫的灯还亮着。 朱允炆直接走进去，有所理解的问道，“娘亲，这面送对了，只是安排允熥去那么远的地方，真的好吗？” 见此，吕氏叹了一口气，“今个早点睡！往后你就会明白了！” 为了自己的儿子，吕氏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朱允熥继续待在南京，如今朱允熥自己跳出来了，那就干脆成全了这位。 届时南京就剩下朱允炆一人，这位置才能算的上稳当！ …… “探亲？” 次日午后，朱允熥站在庭院内，看着手中的旨意，眉头有所微皱。 刚刚有人来传旨，允朱允熥以探亲的名义出宫居住常家半月，期间可在京城随意走动！ “看来是有人行动，可惜还是不放心我啊，想干什么，测试常家的反应？” 这倒不是朱允熥将事情往坏处想，实乃一日不离开南京，为了那张位置的算计一日不会停息。 “也罢，正好我也要和舅舅好好谈谈！” 蓝玉案！ 曾今读史的时候，朱允熥可以从各种角度分析，但如今身为历史成员之一，朱允熥是绝不愿意看到蓝玉案爆发的。 因为蓝玉案最终损得是他的根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宫！” 听到吩咐，随身太监李漆快速答应道，“是！” 有人不放心，那就让人放心好。 朱允熥的目的很明确，一切没有确定之前，他只会准备而不会行动！? 第7章 省亲 开国公府。 常升，常森两兄弟站在屋内，屋外迎接依仗已经摆了出来。 作为明朝开国六国公之一的常家，一副仪仗整出来摆在门人唬人的很。 “你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自己的弟弟，想到今早下来的旨意，常升有些摸不清头脑。 省亲，探亲！ 小妹还在的时候，常家倒是经历过几次，但自从朱英雄没了之后，探亲的就少了。 倒不是说常家不认朱允熥，实乃省亲这种事，向来谨慎的朱元璋在马皇后死后放出的机会很少。 毕竟对于后宫干政这种事情，老朱历来防备的很死，马皇后在世镇得住后宫，马皇后死了后宫也就没人了！ 往日也就算了，如今这个关头让朱允熥省亲，那位怎么想的？ 由不得常升不去猜测。 是好？是坏？常家当如何应对？ 里面都是问题！ “管他什么意思，允熥本就是我们的亲侄子，回家看看怎么了？我们常家问心无愧，再说家人团聚，舅侄相亲不是好事？”常森笑了笑。1 常升点了点头，“确实是好事，只是允熥的事你究竟怎么想的？” “大哥之前不是说了吗，允熥的事交我和蓝春处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常遇春娶了蓝玉的姐姐，有这关系常蓝两家的关系历来不错，加之蓝玉非嫡长年龄又小与同样情况常森关系更好。 “行，允熥的事以后我就不插手了！一会见了允熥，我就离开了，院子反正已经安排好了！” 这不是蛇鼠两端，更不是什么均摊风险，而是每一个大家族都必须思考的事。 能不亮底牌前，底牌最好就藏着，不然就将失去威慑力。 闻言，常森点了点头。 很快传报的宫人出现在门口，赏了一点银钱后，常升常森直接走出屋内站到门口。 “臣等见过皇孙！” “两位舅舅何必多礼？” 朱允熥并非虚扶，而是真实的出手搭扶。 “礼不可废！” 感受到朱允熥手上的力气常升笑道，“咱们舅侄不是外人，听说你回家，你舅娘一早就安排好所有！” “屋子你或许没印象的，但过去的一切都没变！”常森一语双关。 “劳两位舅舅和舅娘费心了！” 朱允熥笑着跟着走进常家。 七进七出的院子，荣华内敛，与想象中的暴发户不同，反倒因整体的陈旧显露出一份历史的沉重，为整个住宅平添一份底蕴。 男丁女侍同样得到良好的调教，倒是一些老人显得慵懒，让人不由多看两眼。 “这些都是有功勋在身的，赶都赶不走！”常升注意到朱允熥的目光，苦笑道。 “不知允熥有没有福分？” 朱允熥直接问道。 “三十个！再多你爷爷会不放心的！”常森伸出三根手指。 “先不聊这些，吃饭！” 对于给予朱允熥支持，常升不需多虑，常森安排就是了。 …… “感觉现在的常家怎么样？” 入夜，常太子妃未出阁之前居住的院子里，常森清退左右，给朱允熥递了一杯茶。 见此，朱允熥如何不明白！ 常家对接自己就是自己的三舅，日后就藩常森说不定也会跟着一起走。 “烈火喷油，鲜花着景！” “可不就是这样。” 常森放下茶杯，“可惜，原本这样的富贵还有百年，现在还剩下多少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看来三舅很忧虑？” “不是我忧虑，是很多人都忧虑，这个世界上活明白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你爷爷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的，忍着，憋着，藏着，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家族日后，本来大家想的忍忍就过去了，可现在你也看到了！” 说完，常森朝着朱允熥问道，“我们这些人就是大明权杖上的刺，懿文太子皮糙肉厚，威望深重，握得住控得起，可下一位握不住的话……” 朱标的死影响的真太多了，也正是因为朱标死了，所有人方才猛然醒悟皇位上的那位今年已经六十四了。 “懂！” 朱允熥点了点头。 常森的话如何不懂？ 正是因为懂，朱允熥内心方有更多的是激动和感谢。 这是不参合利益的爱护，是真正的亲情！ “讲真，你的提议确有神来一笔，让人耳目一醒的感觉，琼洲破是破了点，但最差也是一条活路！” “你若就藩琼洲，除我常蓝两家，宋国公，曹国公，颖国公都会有所安排，另外每家都会拿出万贯，三十户工匠，但是你的承诺？” “任何的承诺都会因时间而改变，我的承诺会在三年内让你们感受到！” 朱允熥平淡的说道。 封建王朝帝王的承诺历来都是笑话，之所以会如此实乃是人治大过法治。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短期有利，长期有害，但就朱允熥的眼前显然是有好处，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会选择集权，集中力量办大事。 “有这句话够了的，钱财终究是空的，允熥你还是想想，如何转换这笔钱财，对你自身更有利，能在南京消化就在南京消化掉！” “圣心难测，但有我几家发力，就藩的可能很大！” 常森耐心的提点到。 南京不仅是大明的南京，更是水路，陆路交汇之地，南来北往的商货无数，东西要是南京没有，其他地方自然也没，他们还是地头蛇。 “允熥明白的，这几日就会列出所需。”朱允熥应承道。 “早点睡，时间也不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说完，常森站了起来。 “舅舅也早点休息！” 沟通是循序渐进的，不过从这次谈话分析，朱允熥也明显感受到，淮西勋贵集团和明朝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一样，并不看好他对于琼洲的谋划。 不过这种错误的认知观，历史观，科学观，后世都无法杜绝，更别说在信息交流不畅的封建王朝。 如今仅凭一个出身，一个承诺换来这么多东西，他朱允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坚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变得！” 目光深邃看着同样深邃的星空，朱允熥的拳头一点点握住。? 第8章 物价 “三爷您要的账本！” 清晨，露水未散，用过早餐没多久，李漆捧着常家的老账本走了进来。 朱允熥，朱标膝下排名老三，在家称一句三爷显得亲近。 “放下我一会看！” 不以规矩难以成方圆，常家这等大宅大院必定由他的规矩。 常家经二十多年的发展，人口也慢慢多了，加上常升，常森多有公务，家人聚餐而食显然已经不适合。 除特定的日子，常家的用餐规矩宫内差不多，特定的院子特定的伙食。 昨天是家宴，往后的日子没什么大事，朱允熥都会在小院子内用餐。 “我给三爷看茶！” 李漆乖巧的应了一声，站到朱允熥身后。 朱允熥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账本上。 了解一个朝代，在没有健全的情报体系的帮助下，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从物价入手。 记忆中，关于明朝的物价后世也有推测，不过依据则来自百年后的万历朝。 内容朱允熥记不清了，实际上记得清也没用，因为那份数据根本不具备参考价值！ 万历，1573至1620，同时期的西班牙已经完成对墨西哥殖民，并且长达六十年。 大海航的时代开启，加上西班牙人对墨西哥银矿的大量开采，短短几十年内，海量的白银冲入全球市场，导致全球白银价格暴跌。 而受白银冲击最大的市场，便是隆庆年间对外通商开放海港泉州港的大明。 推测称自隆庆开泉州港，到明亡与崇祯的七十多年里，外入大明的白银大概有四亿两之多。 四亿两白银的冲刷，以封建社会的产能，若非民间藏银之风兴盛，什么样的物价体系都已经崩溃。 可就算这样，还是有大量的白银流入市场，是的银子的价值一降再降。 而以洪武朱元璋定下的官禄做参考，分析物价也是不现实，毕竟火耗，冰敬，火炭无数，老朱除了一个杀根本禁不住。 谁让老朱订下的官禄太低了，不贪一点真的会饿死，再说就算不贪，当官的就真没别的办法了？ 若非如此，洪武末年也不会出现大量犯事官留任原职的情况。 “这才是真实的物价！” 常家给出的账本都是老账本，并且不全，但归类还算完整。 七本米粮账本，从洪武十八年开始，一直到洪武二十四年。 洪武十八年，一石粳米280文左右，十九年一石320文左右，二十年270文，二十一年260文，二十二年250文，二十三年340文，二十四年370文。 一石大概在300文左右，上下波动和当年的产粮有关，二十四年涨到400文，当和中原蝗灾有关。 这样的物价朱允熥认为不高。 石为古代计量单位，但并非为重量而是体积。 度量衡上大明继承与宋朝，宋制改革之后一石粳米换算成后世的重量大概是180斤。 以账本物价，均摊下来一市斤粳米也就两文多点。 不过考虑到古代油水偏少，碳水摄入需求大，但不管怎么算，一户人家一月一石米是完全足够的。 加上日常对盐的需求，很符合后世认为的，一两银子可供古代普通人家用上三四个月的说法，毕竟老百姓自家多有田地。 “这物价还是可以的，但想要养出状民，养出精兵，米粮只是基础，笔墨纸砚什么都要钱，更不要说还要上项目！ 五家五万贯看似不少，但对于一个势力的养成，真的只是杯水车薪！ 琼洲的发展需要时间，完成自体循环怎么说也要两三年！ 在这过程中，各种投入是持续增大的！ 而且还需要拉拢人才，大饼画的再大，终究能看不能吃，远没有银两来的直接！” 朱允熥沉默。 时间真的有些晚了，失了大量先机南京不可求，就藩琼洲的选择无异于白手起家。 白手起家自然要考虑更多。 “可商业的事，我应该挑选谁来处理？” 经商对于很多人很难，但对于有着后世知识体系的朱允熥而言真的不难。 甚至都不需要打破现有的商业版图，就可以依靠一些东西来获得大量的钱粮，可谁来操作才是关键。 “常蓝两家不适合，淮西勋贵集团也不行，本身就有武力有政治影响力，我若为皇太孙，补足钱粮也没什么，反倒会成为助力。 可我不是，再添钱粮只会让老朱不放心，让文臣不放心！” 头大！ 缺人，身在东宫缺人，得了勋贵支持还是缺人。 “三儿，想什么呢？” 正在朱允熥苦思的时候，常森走了进来。 “小舅，你这是下职了？” 开国功勋的子嗣多有职位，像常森就是以千户官的身份，担了守护宫廷之职，不仅是常森，昨天提到的蓝春等勋贵子弟也多如此。 这是勋贵效忠的体现，同样也是老朱亲近勋贵的体现。 “刚下，最近朝堂上除山西赈灾的事，也就你们兄弟的事！”常森挥了挥手，身后一队用人端着午食走了进来。 布菜，四菜一汤，量没变多，但质量却比朱允熥宫内好了不少，关键是热的。 “我和朱允炆的事，可是真正的大事！”朱允熥着重‘真正’两个字。 “可是没敢人正面提啊！” 常森坐下，“你的事应该也快了，我听到消息，你的几位皇叔最近可不安分！” “没他们的事！” 闻言，朱允熥摇了摇头。 老朱多子，但嫡出的多不靠谱，庶出的不可能出头，加上老朱在朱标身上倾注了太多东西，不管处于那点考虑，那些皇叔都是多想。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不安分，所以会加快你们的事，对了之前想什么呢？” “钱和人！” 朱允熥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具体说说！” “我想赚钱，但没合适的人，不会关联到你们身上的人！” 常森皱眉，思量片刻后问道，“在你看来，你能赚很多！” “不错，很多，非常的多，多到令人惊恐的多！” “如果真是这样，还真是不能关联到我们身上！”常森点了点头，“不过小舅倒是有个人选！” “小舅就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面对常森的信任，朱允熥不由加了一句。 “没必要，成败都是经验，左右不过是一点银两，你和朱允炆目前最大的差距，不是没人支持，而是亲手操作的事太少，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朱允炆做的事未必是他做的，但最终事会算到他头上。” “……” 朱允熥沉默片刻，“看来我得成功啊！” “成功当然是最好的！”常森笑道，“先吃饭，饭后带你出去走走！”? 第9章 敬业阁 考验无处不在！ 更别说涉及到皇家的事，看似平淡的交谈背后，朱允熥却清楚，这?是一轮由他自己发起的考验。 中秋夜宴的交谈，就像后世的项目说明会。 告诉别人自己这有个项目，这个项前景如何？ 可真正决定投资额度还是要看朱允熥的水平。 朱允熥的身份，保证了这项目可以进行下去，但只确保了一个下限，上限则要看具体的操作。 以他的身份，淮西勋贵集团断然不会主动考验他，但会一直盯着他，视其的表现增减投资额。 如今朱允熥主动提出的事，对双方而言都是一个看清对方的机会。 其实就算没什么考验，朱允熥也不会浪费在京城的时间，南京作为大明的核心，稍有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布下眼线。 朱棣后来能以藩王之身成功，这和他布下的眼线有很大的关系！ …… “敬业阁？” 走下马车，看着眼前三楼商铺朱允熥微微皱眉。 难道常森推荐的人在这？ 可看样子这商铺人气并不兴盛，对照附近几家则更显衰败。 “先随我进去！” 常森笑了笑，带着朱允熥走了进去。 “森爷！” 瞧见常森年老的掌柜直接从柜台后走了进来，“今年的秋茶还没到，若是来寻我东家，怕是要等上一会。” “没事，日头还早，等等就是了！” 闻言，掌柜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朱允熥，“不知这位公子……” “先安排座位！” 常森没有回答，如在家一般走上二楼。 “马上！” 掌柜显然也是知道常森的身份，常森不言也不再开口，看着常森带人走上二楼。 …… 二楼一改店铺整体的破败，却也不显奢华，格式摆件安放给人一种顺手且舒心的感觉。 “两位爷，请用茶！” 小二快步走上二楼放下茶具和茶点，跟着非常懂规矩关上一楼通向二楼的走道。 “尝尝，这可是好东西，就算是皇宫内也没有！” “普洱？” 掀开茶杯，瞧着泛着暗红的茶汤，朱允熥微微思索。 对于这家店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 普洱历史悠久，更是因此诞生了着名的茶马古道。 不过普洱在古代文人的眼中，这是给西域蛮夷解腻用的，故而不受士族喜欢，老百姓更是不会懂这些。 因此普洱的销售多往西去，江南市面上嫌少有普洱，就算有也没太大的市场。 一家规模不算太小的店，买普洱这个注定难以赚钱的货物，你说有没有意思？ “这的确是普洱，不过因为色泽和产地的原因，在南京嫌少有人饮用，不过小舅现在告诉你，这家店铺背后的东主姓沈！”常森淡淡的笑道。 “沈？沈万三？” 闻言，朱允熥的眉头皱的更深。 明初，东家姓沈，从商，普洱，真的不难让人联想到活跃与元末明初的巨富沈万三。 与戏剧，影视作品不同，历史上沈万三的人生轨迹非常清晰。 元朝末年跟随父亲从湖州迁徙周庄，以躬耕起家，后得湖州陆氏的财富涉及海运贸易，逐渐成为江南第一富商。 元末起义与张士诚接触。 朱元璋建国后，捐资修建长城和南京城墙。 洪武六年，沈万三飘了想帮朱元璋给官员发官俸，这不是钱多的烧着慌吗？ 老朱怎么可能忍得了，不过经马皇后劝解，沈万三及其两子发配云南，至于周庄则为沈贵也就是沈万三的弟弟继承。 入云南后，依靠茶马古道沈万三再次活动，洪武十二年病故，葬与周庄同葬的还有他二子沈蓉。 一生大概活了八十岁，算的上善终了！ 至于什么抄家灭族，身死牢狱的说法，具为清朝篡改。 “不错！” 常森点了点头，“此家的主人就是当年沈万三的后人，沈秀和！” “沈秀和？” 朱允熥皱眉，“莫非是沈万三流放茶马古道时留下的子嗣？” 关于沈万三，后世贵州一偏远小山村内出过一张明初的沈万三画像，画像供奉至今，根据初步的考据，这一支的源头是沈万三的幼子沈荣。 常森双眸一凝，看来这孩子和宫内传闻纨绔不同，知道的还挺多的。 “沈万三一代巨富，能从元末混乱时代全须全尾的混到我大明立国，又怎么可能简单？” 一声意味深长的话语，常森继续说道，“沈秀和，沈荣之子，若非你舅公早年参与了平定云南的战事，在云南见过沈荣和沈秀和，不然还真是认不出他们，沈秀和入南京也没有周庄沈家的影子，加上没有什么大动作，如今南京知晓其身份的很少。” “……” 朱允熥调息了两口气，“这藏的可真是够深的啊！” “狡兔三窝，大家族的基本手段。” 说完，常森闭口不言，仿佛他来这就是为了喝茶。 商业，资本！ 伴随着南洋贸易的扩张，那一代的海商无论眼见还是手段无不超出所处的时代。 有眼见，有财富，海外独大中原被压，在这种情况下诞生出一些资本的念头，好似也不是不能理解。 沈万三想给大明官员发放俸禄，历来贤惠的马皇后为一商人开口，看似没问题但细细想来，这里面问题好像不小。 侥幸豁免一死，又能在茶马古道重新崛起，这是沈万三一人的能力，还是有别的隐情？ “先聊聊再说！” 对于资本的力量，朱允熥想要利用，但同样清楚资本的力量需要防范。 不过他眼下什么都没有？ 等拥有一切之后，朱允熥相信他可以将资本锁死在笼子里。 眼下的关键是如何拉拢这个沈秀和这个人。 “森兄，俗事烦劳，还望不要见怪！” 茶室的门推开，一身青衣儒杉的微胖男子走了进来。 “秀和老弟，看来最近很是操劳啊！” 常森站了起来，给沈秀和介绍起来，“这位是我的侄子，也是最近事态的源头，不知秀和知道吗？” 话音一出沈秀和面色一凝，眼中流露出些许戒备，转而问道常森，“不知秀和何时得罪了森兄？” “机会，有机才有会，不是吗？” 常森笑了笑，“不如你和我侄子谈谈？” 说完常森直接离开茶室，留下沈秀和和朱允熥两个人。 听到身后关上的大门，沈秀和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抱拳冲着朱允熥说道，“湖州沈家，沈秀和见过皇孙殿下！”? 第10章 沈秀和 “沈东主客气了，这里没什么皇孙，更没什么殿下，只有常森的子侄！”朱允熥起身回礼。 沈家或许不再高调，不在人前献宝。 但这沈秀和能被沈荣这一支派到南京，并且在不需要周庄沈家的帮助下站稳脚跟，跟常森这位开国公之弟认识，沈秀和绝对是有能耐的。 “公子，客气了！” 沈秀和很清楚，常森将人带到自己面前，这话是谈也得谈，不讲也得讲，根本轮不到他拒绝。 沈秀和来南京是来做自己的耳目的，但何尝没有重现太爷在世时沈家盛景的念头？ 朱允熥是谁？ 沈秀和太了解了！ 琼洲！ 南洋核心之地，一年三熟之地，资源丰盛场所，过去常年经营海外贸易的沈家，不了解的地方很多，但对于琼洲的了解绝对不差。 很可惜他们只是商人，就算知道琼洲是宝地也拿它没办法。 就藩琼洲，绝对算是神来一笔。 “日子也不早了，我和东主之间客套的话没必要多说，不如互相问答，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彼此互换如何？”朱允熥看着表面轻松，实则拘谨的沈秀和也是无奈，古代商人的地位太低了，沈家还遭了大难。 与其慢慢缓和沈秀和，不如直奔主题，将一切敞开来说。 短暂的思考之后，沈秀和抱拳说道，“殿下如此直接，秀和若再惺惺作态就显得沈家格局小了，不过礼不可废，第一个问题还请殿下先来！” “畅快！” 朱允熥一拍桌子，左脚翘右脚，什么仪态都没了，活活一个二世祖，若非明朝凳子不好躺，他真想一个葛优躺躺在这，“不知你对自己祖父了解如何？” “家父为祖父幼子，吾年幼时，祖父忙碌，关于祖父的一切，多是从父亲一辈了解，不知殿下想要问什么？” 这幼子并非是最小的儿子，而是嫡系最幼之子。 “行，第一个问题，洪武六年之事是你沈家一家之事，还是说背后有人？” 历史充满了迷雾。 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就算名人，单独的一篇便算是留名后世，沈万三之名口口相传数百年，口头也好，民间也罢，史册也行，所留都太少。 加上清朝编修明史的过程中不知加了多少料，那真的能信？ 其中关于沈万三最扯淡的记录，则是沈万三亡与大至十六年，具体为“张士诚占吴会时，万三已死，二子茂，旺秘从海道运米至燕京！” 这不是扯淡？ 洪武六年发配的沈万三哪来的，棺材里跳出来的吗？ 如今遇到真正的沈万三后人，朱允熥觉得可以问问，若真有，对于他而言绝对是好事。 “祖父已去，洪武六年家父并不在祖父身边，所以对于这些秀和也不清楚！” 沈秀和淡淡的说道，不过其眼神中闪过一份诧异还是被朱允熥捕捉到。 “的确过去了很久，我的第一个问题问完了到你了！” 有诧异就好，代表事情有隐秘，现在接触不深慢慢来，不信弄不明白。 要知道元末乘着中原混乱，下海南洋贩卖而得钱资者无数，沈万三名声再大也不过江南巨富，并非天下巨富。 这些人去哪了？ 朱允熥现在不知道，可不代表这些人没存在过，要知道老朱可没大规模杀过商贾！ “不知公子，如何看待士农工商？” 沈秀和内心有些乱，他也是纳闷，一个常居深宫，不得宠爱的皇孙是如何问出刚才的问题，不过轮到他自己也不需要什么客气。 常家是淮西勋贵集团的代表，他沈家何尝不是天下巨富曾经的代表？ “四民平等，士农工商，商众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个人觉得核心问题有三，朝堂之上没有话语权，民间没有解释权，至于最后一点则是少数商众管不住内心贪欲！” “何解？” 沈秀和好似抓到什么，却有好似什么都没抓到。 “话语权很好理解，就是权利，虽然在宋朝富商可以依附官员，由官员为你们说话，但自己的话不自己来说让人去说，最后说出来的话还是你们原本想说的吗？” “可是从汉罢戳百家独尊儒术，我商众便难以从官，如今大明更是将商列入贱籍，科举难求！” 沈秀和沉声说道。 “所以就要不得不提解释权了，过去是儒家，如今是名教，但万变不离其宗的则在于儒门掌握了文字，信息，以及对法度上解释权，他们的解释可以代表天下，甚至有些时候代表皇权，这是一代代文人营造出来的，积朝累代传承至今，到了如今同样一件事，商人说话和文人说话，小老百姓信谁的？” “文人！” 答案说出来，沈秀和跟着沉默了。 解释权，当真是好一个解释权，谁掌握了解释权，谁就掌握了天下的道理。 “至于最后一点想来不用解释了！”朱允熥笑了笑。 “不用了！” 沈秀和摇头苦笑，“终究还是我们商众的眼皮子浅了啊，被人蒙蔽千年之久还不自知！” “好饭不怕晚，就像我如今谋划就藩琼洲，历史起起伏伏，谁又说的清未来？这人那，最怕不是没有希望，而是选择了认命！” 朱允熥意味深长在茶室内响起。 沈秀和端起常森留下的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刚才激动坏了规矩，如今该公子问我了，沈某自当言无不尽。” “琼洲这块地，好不好？” “好，物华天宝，外有琼海环绕，可通南洋诸国，内沃土千里，若得人手开发，年开良田数万亩不成问题！” “若我日后允商众货通南洋，外贸专属，我现在能得到什么？” 感受到沈秀和的放开，朱允熥也不藏着捏着。 勋贵的力量很强，但也仅仅强在南京，出了南京商众的力量才真的恐怖，不然历朝历代开创之时也不会有迁徙巨富入京。 这一手除了搜罗天下财富，更是为了拔掉巨富在地方的影响。 “沈某愿领敬业阁为公子马前卒！”沈秀和抱拳说道。 “那就怎么说定了！” 闻言，朱允熥站了起来，“东主不需礼送，过些日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11章 宝钞 “酒，是不能做到的，当年老朱还是吴王的时候，就因为酿酒斩了胡大海的长子胡三舍，谁请求都不行，如今的局面好一点，但需要赈济的灾民还有不少，现在酿酒口感暂时不提，真做了就是抽老朱的脸！” 老朱多狠啊！ 胡大海，肖像功臣庙，排名第七，配享太庙的存在。 其长子就是因酿酒而斩。 要知道当时的胡大海可不在南京，而是在前线率兵数万与张士诚征战。 能在那个时候杀人，每每读到那段历史，朱允熥都不得不佩服，老朱的果决和敢于在任何事情做出掀桌子的准备，同时也感叹胡大海是真滴忠。 不过此事也不是没有后续影响，从哪之后老朱对文官的态度就变了。 真不知道文官是赚到了，还是亏了。 “玻璃也不行，不说工艺能不能满足，至少目前大明的奢靡之风还是兴起，市场面小，就算真达成交易，恐怕也多为宝钞！” 沈秀和是答应了，但怎么用沈秀和却是问题。 不同于古代对于商业的理解，哪怕没读过商业的书，经历了信息大爆炸，朱允熥也知道商业是整个社会发展的润滑剂。 一个社会想要高效，快速的发展，就逃脱不了商业的支持。 同时商业网络，也是一张无形的情报网。 琼洲可以去，可以开发，但朱允熥必须有一双眼睛盯着大明，盯着各路王府，免得被人惦记还不知。 而这张情报网若以商业覆盖则再好不过！ “肥皂也不成，人才刚刚吃饱，油脂来源无法保证，满足一地或许可以，但想要满足全国很难！” 肥皂的制作虽然只是简单的皂化反应，可原材料在古代太少了，人都吃不好，难得的油脂更是被老百姓看的金贵无比。 不适合！ “糖也不行，不管灰糖红糖，不亚于等重量的白银，就算要出糖也需在拥有力量之后，大面积的对外销售更是要等到老朱死后，不然我受不住这份利益！” 糖的利益太大，西方为了糖搞出了奴隶贸易，奴隶贸易有多赚，糖就能赚更多！ 一个个念头升起，一个个念头有因现实排除。 “广藿香？” 目光游离，伴随着一阵微风吹过，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 朱允熥先是一愣，跟着目光快速落入花坛。 广藿香！ 看着花卉中伸出的几株广藿香，一个念头直接冒了出来。 “花露水！” “对，就是做花露水！” 花露水的制作不难，调香师我国自古有之。 清光绪年间，西方以薰衣草为核心的水剂香料品传入我国，受到此影响1905年广生行开发出以广藿香，迷迭香，芙蓉菊为原料的双妹牌花露水，从此在我国盛行一个多世纪的花露水诞生。 不同于后世的工业化制作而出的花露水，第一代的花露水，作法其实很简单，同时原材料在中国南方更是常见。 就算不在花开的季节，广藿香，迷迭香，芙蓉菊都列入中草药中，为大多数药店常备。 唯一的麻烦就是酒精，可谁告诉你，酒精只能来自于谷物发酵？ “花露水有灭菌，消肿的功效，在后世只是基本的消暑用品，但在如今却可以作为药，加上香味，也可以当成化妆品买，只要搞出来不怕销路！” 古代的医疗环境有多差，花露水的价值就能放大多少倍。 更为关键的是，通过花露水的制作，朱允熥完全可以培养出一批后现代化的调香师，日后稍微培养便可以成为化学工具人。 “李漆！” 朱允熥回到屋内，刷刷写下所需的东西直接喊道。 “爷！” “将这上面的东西备齐，然后从小舅边找两个口风紧的人，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 凑齐原材料和设备，这根本不需要朱允熥自己去做，有人跑腿就行关键是保密。 花露水的制作不难，古代其实也有很多类似的仿品，但因为保存不易，所以没能流传开，但不得不承认各地相似土方子还是有不少的。 而这一切核心点，就是酒精的提取。 上下游全抓，朱允熥没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功夫，抓住核心点就可以了，但为其控制核心点的人必须可靠。 常家家养死士数百，本身就要分给朱允熥三十个，先用几个又何妨？ …… 次日一早，有常家出力，人员，材料，设备相聚到齐。 开始对现有设备进行改造，经过简单的改造后，一套简易的蒸馏，油分萃取设备出现。 午后开始初试。 酒香从无用的酒糟中一点点逼出来，化为酒气，最终冷凝滴入瓦罐中。 广藿香，迷迭香，芙蓉菊捣碎，油浸萃取工艺记忆模糊，但循着记忆方向尝试一周的时间，最终还是搞了出来。 一连十日，当朱允熥打开一罐新制花露水的时候，那股独属于花露水的味道出现。 “味道差了点，应该是少了薄荷的味道！” 薄荷，朱允熥其实也早就想到了，但他是循着是记忆中的法子，所以一开始并没加入。 不过也正常，第一版的花露水中本身就没薄荷，后世所熟悉的那个花露水，在百年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改版。 倒入早已准备好的薄荷提取物，晃荡一下手中的小瓦瓶。 朱允熥朝着李漆挥了挥手，“过来，拿着这两瓶东西，先去常家女眷那问问，喜欢那个味道吗。另外安排人涂抹少许液体后，站到蚊虫相对多的地方，之后回来告诉我结果！” “爷，好香！” 李漆端起两个小瓶，面露惊喜的说道，“这东西的味道可比香囊好多了，只是为什么要站到蚊虫多的地方？” 香料，自古缺失！ 能用起香的都是有钱人，明朝不缺香料的日子还要等到三宝下西洋之后，那一船船搬运回来香料差点没把仓库压垮，为了处理香料，永乐干脆以部分香料代替俸禄发下去。 可如今还是洪武，断了海外来路的香料只会更少。 “让你去就去！” 朱允熥冷声说道。 “这就去，这就去！”李漆一脸贱贱的笑道，提着两个瓶子跑出院子。 “暂时先休息，只要别出院子就行！” 成品出了，李漆也出去试验了，看着还在做工三位常家第一代家生子，朱允熥吩咐了一声便准备回屋歇着。 家生子，一个家族的根本。 代代侍奉一个家族，与一个家族绑定，其地位可比普通奴仆高了的多。 别看常家崛起不过三十多年，但家生子已经有两代人，排到朱允熥身边三位都属于第一代。 “小三爷，那个……” “怎么？” 听到身后的动静，朱允熥转过身来，“说？” 接触了这十天，这三人朱允熥略有了解。 叫住自己的是常向东，其父为常家战死，从小被常家培养，有一个大哥常向北，如今跟在小舅身边做常随，同时也是三人中的领头人，读过书机灵手脚灵活。 不出意外，以后会一直跟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小三爷做这个为什么，但小的过去每到夏日总被蚊虫叮咬，但自从做了这个身上占了味道，过去几日睡得非常踏实！”常向东快速回复到。 “我知道！”? 第12章 动静 朱允熥点了点头，别说是常向东他自己这几天也有感觉，“这是因为我们处理的东西，本身就有驱蚊作用，制作过程中沾染较多，所以效果明显，但成品的效果如何，还是需要经过检验，而且你也说了，你从小备受蚊虫叮咬，肯定也知道有些人嫌少招蚊虫，所以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这都需要尝试！” 换做别人或许朱允熥就不会解释，但这些人日后都会跟着自己，让他们多知道一点东西不会有错。 “小三爷这是打算拿出去买？” “怎么，觉得不合适？” “没有，没有！” 常向东挥着手说道，“小的是贱籍，又怎么会瞧不上贱业，只是小的觉得，像是小三爷这样高贵的人，岂能在这事上操劳。” 笑了笑，朱允熥道，“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这常向东果然是机灵，不过还是需要敲打。 …… “常家现在有什么动静？” 奉天殿内，朱元璋的目光从案牍上抬起，看着站在面前的蒋瓛。 蒋瓛作为毛躟的接替者，与胡惟庸案后上位，一生最巅峰的时刻就是在洪武二十六年秋掀起了洪武三大案的最后一案“蓝玉案”，但其也同蓝玉案而死。 深知自己身份的蒋瓛非常清楚，自己就是朱元璋的鹰犬，有价值才能活，无价值就要死。 “常家自从皇孙入住之后并无太大的动静，除开家宴外，常与皇孙接触只有常森一人，常升或许是避嫌，或许是别的，连日来都没有归家，一直待在卫所之中。 要说有什么不寻常，就是在皇孙省亲的第二日，常森带着皇孙去了敬业阁，见了敬业阁的东主沈秀和！ 之后，皇孙便再没离开过常太子妃出嫁之前的院子。 不过据眼线的回报，那院子里日常有幽香传来！” 蒋瓛一五一十的说道。 刀在握刀的人面前是不需要心思的，如今又涉及到那张位置，哪怕蒋瓛也知道，朱允熥上去可能极小，可这又如何？ “沈秀和？” 朱元璋微微皱眉，“沈万三的孙子？” 朱元璋没见过沈万三，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沈万三是什么人？ “是沈荣一房的人，洪武十八年来到南京，不过根据我们调查，沈秀和并没和周庄沈家联系！”蒋瓛快速说道。 沈万三政治地位不高，但做过的事情着实吓死个人。 捐资修了长城，南京城墙不算，竟然在看到洪武朝赋税少，不够发俸禄的时候，竟然想帮老朱发官俸。 若非马皇后的一句话，沈万三这财神早在洪武六年便被砍了脑袋。 纵然最后只是一个流放，可老朱定下的流放范围却诛连周庄内外，有尽诛周庄居者之说，若非有儒生徐民望不避斧钺，告御状至京城，这才将范围缩小到沈万三本身和他两儿子身上。 之后洪武十九年，沈万三三子沈旺两个儿子作死，老朱又是给了沈家一刀。 虽然没诛尽，可一切的一切老朱记得，锦衣卫也帮着老朱记得。 “这沈秀和既然没和周庄联系，以后也别联系了！” 一番思索之后，老朱淡淡的说道。 不过在场所有人也明白，这沈秀和暂时算是在老朱这过关了。 蒋瓛叩首。 “允熥接触沈秀和，应该是只是为了钱，你们锦衣卫就不要插手！” 钱很重要，但一路天下都打下来的朱元璋很清楚，钱从来都不是关键，想当年张士诚拉拢无数盐商，海商，资产无数可结果呢？ 人，朱元璋看着！ 为了活命选择就藩琼洲，搞点钱将日子过的好一点可以理解。 反倒是不搞钱，才会让老朱多想。 “明白！” “下去，盯着该盯着的人！” 朱元璋挥了挥手，九月了，有些事情也该定了。 “是！” 看着蒋瓛离去，朱元璋再次开口，“通知一下，月中朔望朝扩大，在京五品全数到场，摆大礼，使四海咸闻，另命汤和入京！” “是！” 伴随着朱元璋话音落下，两位宫人直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常年伴随朱元璋，虽不掌权利可话中的道道如何不懂。 朝会分大朝和常朝，大朝一年最多三次，属于礼节性的朝会，务虚不务实。 然后是朔望朝，每月初一，十五举行，务虚多过务实，但像涉及到传承，战争，六部认命，都必须在的朔望朝上通过，不然不作数。 至于最常见就是日朝，规模很小，但以务实为主，是皇帝和官员沟通政务的渠道。 加上命在凤阳养老的汤和回来。 老朱想要干什么？ 在场已经猜到，相信要不了多久，整个南京都会知道。 …… “摆大礼，这是要定了吗？” “朱允炆那小儿，当真是好运的很啊！” “王爷的谋划空了！” 如秋风吹过水面，先是六部尚书，然后是勋贵，无一不是因此而动。 期间有哀叹者，有心思混沌者，有错愕者，但却无人敢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这就准备将事情定了，老朱当真是个好爷爷啊！” 听到李漆撩急撩火跑回来传达的消息，朱允熥面色冷淡。 “爷！” 李漆看着毫无表现的朱允熥，言语有所焦急。 “叫什么叫，爷自己都不急，你急个屁，花露水的效果试了吗？”朱允熥看着李漆。 早知的结果，岂能乱了朱允熥的心。 朱允炆那坐不稳一年，做不足四年的皇位，朱允熥根本不在乎。 他更关心老朱最后的安排。 做了能做到一切，可别到最后依旧如历史一般，那就真的遭了。 不过，朱允熥也晓得，在自己表达意愿之后，就藩琼洲的可能已经无限大，所差就是一场谈话。 老朱补偿会给，可究竟怎么给，给多少，还是要看大明江山能不能因此稳下来。 那会是一场比勋贵考验，沈秀和试探更重要的考验。 过的去海阔天空，过不去未来难料。 “爷！” 李漆面露苦色，自家殿下心咋就这么大呢？ “回答我的问题！” 朱允熥冷冷的说道。 面对朱允熥的目光，李漆一个机灵，有一种冷水浇身的感觉，很冷，源自于骨子里的冷，“花露水的效果不错，除开安排人试验之外，我自己也试了一下！” 一边说李漆一边撩起衣袖，露出细嫩的皮肤，“没有，一点蚊虫叮咬都没有！” “既然你自己尝试，那就再试一个晚上，明早告诉我答案！” 家生子与家族绑定，李漆这样的随身太监则与自己绑定。 朱允熥可以理解李漆的想法，但为了主仆长久，他必须敲打李漆，教会李漆做人做事。 想那元生和老朱也是一个寺庙里苦出来的师兄弟，为了荣华富贵挨了一刀成了太监，最后还不是没得到一个好下场？ 朱允熥现在的权势还很弱，身边人随意一点没事，可日后伴随着发展，朱允熥自己不变，也会有心人将事情搞出来，现在教不好李漆，日后李漆就会成为靶子。? 第13章 你着急了 “我看李漆出去了，你这是又安排李漆做什么了？” 常森笑着走了进来，当看到朱允熥一如过去的仪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朔望朝会的动静，急招汤和入京，在这南京城内但凡有点权利也全都知道了，为此常森方才赶来。 “小舅，你着急了！” 感受到常森的笑意后背的欣慰，朱允熥笑道。 “我不急，只是担心你急，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小舅，就不好奇，我最近在做什么？” “不好奇。” 常森摇了摇头，“这是你和沈秀和之间的事！不过暂时可以放一放，不出所料今日皇上就会召见你，那位的眼光毒辣，不是随便随便就能过去的，而且就算能过去，什么时候就藩还是一个问题！” 册封只是第一步，册封后封地要修建，修建需要时间。 有所事情，还有可能改封。 “就不能一步到位吗？” 想到这里，朱允熥不由皱眉。 “这要看你自己的表演，既要表现的无害，又要表现的成熟，不然以皇上大家长的姿态，轻易是不会放你走的！” 封藩到就藩，历来都存在一个时间差，这其中有是不愿意离开。 并非为什么皇位，就京都这花花世界，又有多少人愿意就此离开。 藩地再好，终究是落后地区，九大赛王表面看权势颇重，但实际上也是有苦自知。 “……” 人心是复杂，更不要说朱元璋这种人物，一念之间改变心意的事不要太多。 真要因朱允熥退的太厉害，而升起爱悯之心，分藩之后留在身边一段时间也不是没可能。 同样若是表现-太好，有可能危及到朱允炆的继承，老朱未必不会直接圈禁，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命运不能自主，全在与他人的一念之间，这种感觉对于来自后世的朱允熥来说真的太难受了。 要知道，就算是后世工作不爽，他还是可以炒掉老板的。 可现在他敢吗？ “小舅有什么提议？”朱允熥感觉脑子有些乱，干脆直接问。 问题是他点出来的，朱允熥不觉得，常森会管杀不管埋，肯定有后手安排。 “看来，我们家允熥还是需要小舅出谋的啊！” 常森大笑，“此事简单，面圣的时候拉着朱允炆在一起！” “这会不会显得太儒弱？” “你还要什么表现，有些话你不好说，朱允炆好说啊，消息你知道了，朱允炆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最想看到是什么，怕不就是离的远远地！” “小舅说的没错，我其实不需要表现，也表现不了什么！只要一个纯就够了。” 闻言，朱允熥念头通了，彻底通了。 他表现什么，怎么表现都有风险，不如将自己置身于朱允炆下面。 他朱允炆要当好皇孙，皇太孙，又不是他要。 演上一处兄友弟恭，弟弟需要哥哥庇护，成全了朱允炆名声难吗？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不能完全藏着，稍露出一点主见，让皇上放心你就藩之后的生活也很必要的，若是太过软糯，激起了愧疚之心，反倒适得其反！” 朱允熥见识不凡，但落实在操作上还是显得稚嫩，常森的存在就是为其查漏补缺。 “我要做的东西也算是做出来了，正好也可以让我的好哥哥试试！” 想到刚做出来的花露水，朱允熥思路一下通了。 …… “殿下！” 入夜，东宫，朱允炆的院落烛光大亮。 老朱的案牍上堆满的是奏章，朱允炆的案牍则堆满了各种儒家经意，还有他和各位老师的交流笔记。 今夜的朱允炆内心激动，样子做出来的，可心却全然在纸张上。 “进来！” 强压内心的激动，朱允炆摆正了姿态，一生咳嗽之后朝着门外喊道。 “殿下，殿下，三殿下托李漆回宫给送了几份香料，奴闻着味道不错，而且听李漆说，此物不仅香气充裕，半日不散，更有驱散蚊虫，清心静心的功效！”王中根一脸谄媚说道。 作为朱允炆的随身太监，王中根可是知道李漆的，都是皇孙的随身太监，怎么可能没有个比较。 如今眼看着自家殿下马上上去了，李漆那孙子就来了，王中根如何不喜。 而且这背后，同样也代表了朱允熥的低头。 这不就来报喜了？ “三弟不知读书，出宫省亲本是孝道，却不想捣鼓出这东西，当真是朽木难雕！” 接过其中一玉瓶，朱允炆闻了一鼻子，点了点头，“不过这香料的味道还真不错，想来母妃也会喜欢！” 古之香料重的冲，淡的寡，花露水的味道独开一门确实不错。 “已经送过去了，用李漆的话说，这花…花露水，是三殿下住进常妃院子，见满园花卉有感而制，制作完成闻香就想到了宫中的太子妃和殿下，所以立马就遣人送来，同时三殿下还说了，日后若是有赚头，愿拿出大半给殿下买书！” 王中根快速说道。 “买书就算了！” 放下花露水，朱允炆笑道，“让李漆告诉允熥，商终究是贱业，赚些许钱财也就算了，太过会损了我皇家的颜面！” “小的明白！” 王中根跟着应承道。 “我呸！” 真他妈的恶心！ 知道朱允炆很有可能是个伪君子，但如今自己贴上去被人虚伪一波，真的是恶心到了家！ “好在我只是短暂的低头，并非真的跪下，现在你看不起花露水的利益，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后不后悔！” 花露水的出现，对于这个医学相对落后的时代，绝对是一件大杀器。 它即是难得的水剂型香料，更是罕见可以消炎消肿的药剂。 对于朱允熥日后开发琼洲有巨大的用处。 朱允炆那傻子看不起，朱允熥内心唯有笑意，可惜还是感到他娘的恶心，被一个真实年龄小了十几岁，故作老成实则绣花枕头家伙，以教育的口吻说教一番，能开心才有鬼了。 “李漆！” “爷，在呢！” 李漆窜了出来，目光低垂，生怕惹怒现在的主子。 “派人联系一下沈秀和，乘着还没宵禁送一份花露水过去，另外让他明早来常府，我有事情要说！” 花露水开发几个人够了，但想要成规模化就需沈秀和这样的人出马。 …… “用过了？” 常家后花园凉亭，朱允熥从沈秀和身上嗅到花露水的味道，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使过了，昨晚就用过！” 相对于朱允熥的笑意，沈秀和的笑意更浓。 本以为朱允熥拉拢自己，纯粹就是寻自己拿银钱，可当用过昨日的花露水后，沈秀和便反应过来。 这位皇孙或许并非说说那样，他和很多过去接触的人不同。 而这花露水，仅作为香料，沈秀和就有把握将其货卖南方，更不要提还要所谓消炎消肿的作用。 消炎沈秀和不懂，但蚊虫叮咬所留下包他还是知道的。 成长与云贵之地，沈秀和怎么可能不知道，南方每年因蚊虫叮咬死掉的人有多少。 爆款！ 这绝对会成为一款爆款。? 第14章 行商方式 “沈家是行商的行家，这花露水你打算怎么销买？” 古代的商业和后世不同，人情更重，讲的是一诺千金，加之因商籍锁死的缘故，行商者多是代代相传，加上被文人对商贾之道表面嫌弃暗中贪婪，商户多抱团排外，不过有些时候商贾比文人更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 “开坊，分销，我觉得是最好的选择，开坊制作…花露水就可以抓在我们手上，只要能扛得住别人的惦记，这门生意就可以一直做下去，分销则有利我们快速打开市场，免去诸多麻烦，更为重要的是，大明表面安定但实则道路难行，我们只需分销出去，这一路上损失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行商难，难于登蜀道。 老朱爱民，但对商贾理解却存在问题，加上沈万三做过的事，若非真的需要商贾货通全国，商贾搞不好已经死绝了。 这从洪武年间百业兴盛，唯商贾发展缓慢就可以看出。 上有所恶，下必有所动！ 老朱如此，就不要指望下面的人，加之信息传递的问题，古代商户很难建立全国的销售网络，分销自然也就大商人之间主流的行商方式。 至于更为核心的商货，盐，稻，铁，茶，干脆由朝廷统筹。 “分销可以，但不完全分销，燕京，大同，广州，三地我需要直营，以药店的方式经营，人员必须是你的人，日后我会安排人入驻，至于其他的省份可分销，另外分销需要押金，不能只以口头承诺为主！” 商业网络同样也是情报网络。 燕京的那位，朱允熥可是一直没忘！ 如果说对付朱允炆是青铜难度，那么朱棣的存在本身就是王者。 “可以！只是不知道公子有没有算过这里面的利益？就我的了解，这花露水中广藿香，迷迭香，芙蓉菊都是常见之物，真正的核心应该是制作流程，但从公子在短时间能拿出成品来看，所费应该不多。 如今市面上常见的香料，多在200到300文一两，超过400文就不好卖了，要么是有传承数百年，要么是掌握独特的技艺。” 香料，价比白银，唐时更是等位黄金。 不过历史在发展，调香行业在发展，抛开那些难得的香料，普通香料的制作还是有很多取代品的，就像是广藿香，迷迭香这类，不过对于普通人还是贵。 “分成三类，第一类白玉瓷瓶装置，每瓶装三两，一两银子一瓶，这一类少做少出，控制数量。 第二类，瓦瓶装置，每瓶装五两，800文一瓶，为主出。 第三类，木桶装置，一桶三十斤，贩卖时以当地竹为容器，每桶二十四两。” 花露水的核心是酒精。 可如今酒精是从酒糟提取出来的，酒糟这东西来源就广了而且廉价，除去一点柴火的消耗简直就是白捡。 “这是我们的出货价，还是最后的价格？”沈秀和问道。 “当然是最后的价格，不过可以允许存在涨幅，但最好不要超过三成，而拿货价的话，玉制可六折，瓦制可七折，木制可八折，若是量大可酌情再优惠，这就需要交给沈东主了！” “这样分类可以，但玉制和瓦制之间，我觉得当有气味的区别！”沈秀和说道。 有人是凯子，但也不完全是傻子。 一个包装换一下，就贵出两三倍，这可不好解释。 更为关键的是，一个玉瓶并不难制作，换瓶真的不难！ “会有区别的，在时效和气味上，这我会教下去，到时候成品出来就会知道！” 就是一个酒精浓度和香料浓度上调整，这不难。 “那接下来我就先准备拿地，联系商户？”沈秀和问道。 “可以，如今我钱粮较少，在这上面是帮不上太多，前期需东主多出一点，日后利润我们七三开，东主觉得如何？” 朱允熥不是为了剥削，做事自然也要有所得。 身份差距的存在，朱允熥无法给的太多，多了慌的不是自己而是沈秀和。 “三成多了，我觉得纯利的两成就可以！” “不，就三成，这钱你安心的拿着，做好账本，无论现在未来，我都保证属于你沈东主的利益，永远都会属于你，别人看不起商贾，难道东主认为我也看不起？” 朱允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沈秀和。 “公子言重了，这三成沈某拿了，土地建坊的事情最多一个月完成，不过制作需公子拿出来！” 沈秀和快速的说道，“另外燕京我会派心腹打理！” “聪明！” 沈秀和离开，朱允熥内心大喜。 事不仅成了，还多了一个聪明人 他给出直隶，燕京，广州三地。 可最后沈秀和却说燕京会派心腹打理，其中的意思还需要问吗？ “沈秀和的确聪明，但聪明人的也不好掌控，若有危害比笨人更大！”常森走进花园。 “可惜没有聪明人也做不成事。” 朱允熥回以笑意，“看小舅一脸笑意，莫非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还真有，你的花露水我昨天用了一点，今日值勤蚊虫不叮舒爽的很，下值后不少同僚都在询问，哪里有的购买，这不是我来报喜了吗？” 锦衣卫作为明朝亲卫军，加入者多为功勋之后。 后世对于锦衣卫的印象，多在帝王鹰犬，天子之刃，外探情报，内甄百官上，但实际上锦衣卫第一要务，还是守卫宫廷，拱卫帝王，负责挺杖。 洪武二十年锦衣卫被废，但内卫锦衣却没动。 “多谢小舅给我拉生意，不过如今成品不多，也就十几斤的样子，劳烦小舅拿去试试，效果好给个反馈，钱什么就不要提了！” 如今的内锦衣卫多数勋贵之后，淮西勋贵集团多数子弟都在里面，这是自己的支持势力，朱允熥怎么可能收钱。 “钱还是要的，不过具体多少等东西用了再说！” 常森开口说道。 “行！” “心里有数就行了，小舅有事先走了。” 人情人情，你来我往，这才是人情。 若非常森，谁会来告知这些。 …… 燕京，燕王府。 “道衍，允熥的事你怎么看？” 朱棣将手中刚到的情报递给身旁黑衣僧人。 黑衣神道衍，原名姚广孝，儒法道三门同修，洪武十五年朱元璋选高僧为马皇后祈福，姚广孝以举入选，跟随朱棣前往燕京，现主持燕京大庆寿寺。 之后以给朱棣戴上一顶白帽子的措辞，撬开朱棣的门扉。 朱标死后，两人暗中交流加剧，如今京城暗流便有一股属于朱棣，若非距离太过遥远，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会收到有关于朱允熥的消息。 “不知王爷如何看待皇孙？” “允熥乃我大哥嫡子，自然也是本王的亲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那么朱允炆呢？” “哼，一得幸的小儿罢了！” 朱棣一脸不屑的说道。 非嫡系所处的朱允炆，算个什么东西，若非大嫂死的太早，哪里有李妃什么事情，更不要说朱允炆了。1 “那么若王爷日后真戴上白帽子，又当如何处置皇孙？”道衍在问。 “自当优厚待之……” 话音未落朱棣自己沉默了，他想要那张位置自己清楚，道衍也清楚，骗不了任何人。? 第15章 黑心的事 真要上了那张位置，他该如何处理朱允熥？ “不管怎么样，大哥大嫂的情谊，我朱棣永不会忘记！” 深吸了一口气，朱棣果毅的说道。 他是和朱标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大明还没建立，老朱常年征战于外根本无心关心自己。 他非朱标，早早的被丢进军营历练，常遇春，蓝玉，徐达，这些名将可以说都是他的老师。 至于和常氏之间亦是认识的很早。 “既然如此，不如就此让皇孙离去，不管日后如何，这无论是对皇孙还是王爷都是件好事！”道衍笑道。 朱允熥的身份太棘手了。 或许日后朱棣会因为身份改变而改变，但如今想要让朱棣下黑手，朱棣是肯定下不了的。 这是一个感情丰富，内有大抱负的皇子，就算是对于皇位有想法也做不了黑心的事。 “也罢，本王就让我的人准备，帮允熥一把，也算是全了我这个做叔叔的心意！” 半晌思考之后，朱棣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虽然不知道是谁给皇孙提议的，但如今的南京局势可是对王爷非常不利！”道衍幽幽的说道。 “那张位置，得知我幸，失之我命，只要大明好，我受点委屈又如何，不过就一被儒门洗脑，只知经意不知为政的庶子，真的能坐稳吗？” 朱棣的话语中充满了信心。 片刻健马从燕京而出，直奔南京而去。 …… 时间进入九月，或许是因为入秋，南京城内的浮躁之气渐渐消散。 有老朱怎么一尊大帝镇压一切，魑魅魍魉哪里敢乱跳？ 朝野之上，勋贵，文官好似达成默契。 朝堂之下，沈秀和开始出手，田亩，房产，人手开始调集，每三日一报与朱允熥，银钱如流水一般散去。 进入九月后，朱允熥对自己身体调理更进一步，除开借助丹药之外，清早开始练起拳脚。 太极，慢跑，一点点增加。 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紧实，脸上的血色也慢慢多了些许。 “基础终究还是太差，百日筑基完成，最多也就和常人差不多，想要以自身体魄对抗长途的迁徙，以及日后的劳作，还是需以水磨的功夫慢慢熬炼！” 道家的传承没有小说那么夸张，但道士这职业在古代绝对是长寿的代表。 百日筑基之说，源自于道门内丹一脉，一连百日外练拳脚，内服丹药，可使身体健康。 用朱允熥的自己理解，这百日筑基就是养成一个良好生活作息习惯，加之道家清净的思想，欲望减少，身体自然会慢慢的变好。 “按老师的说法，道门真要没东西也不可能流传数千年，长生之术应该是真的存在，过于夸张的地方不可信，但让古人活上个七八十年却不难，后世之所以不显，当与《云笈七签》丢失有关！” 云笈七签与道门的地位，不亚于朱棣编修的《永乐大典》，可惜与元朝被毁，使之后来的道门多为空架子。 “我想做的事，必须建立在我长寿基础上，不管是为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活的更久，还是为了自身的谋划，日后南下我当造访一下阁皂山。” 道士用处很大。 古代道士，不开玩笑说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道，儒双修只是基础，不少更是兼顾医，武。 古代帝王在道士身上只看到长寿长生，但在朱允熥眼中这是一个人才库，而且还不是名教培养出的完全不知民间疾苦的书生，利用好了其带来的收益不亚于商贾。 道衍结了朱棣，朱允熥为何不能找道门。 “想来被元朝打压上百年，又被老朱忽略的道门，如今应该很迫切的希望大明出现一位崇道的皇族！如今再给点希望……” 想到道门如今的处境，朱允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人弃我取，人嫌我要，人厌我得。 抓住一切错误认知的机会，广阔自己的根基，谋自身的发展，这就是朱允熥目前的思想。。 “爷！” 李漆的声音响起。 “发生了什么？” 看着脸苦的李漆，朱允熥不由皱眉。 “宫内传来消息，说三爷省亲的时间已经有二十日，算是长的了，所以希望殿下尽早回宫！” 这二十日朱允熥舒服，他李漆自然更舒服，可一想到还要回去…… “谁的消息？” “不知道，但只是有怎么一个消息！” 短暂的沉默之后，朱允熥多有猜测，这应该是朱元璋的意思，“既然如此，准备准备，明日晚些的时候回宫！” “要不晚上一两天，毕竟也没给具体时间！”李漆搓了搓期待的提议道。 “那就现在回宫！” “别，别，奴这就是准备，咱们明晚回！” 看着李漆手足无措的样子，朱允熥摇头苦笑。 这李漆憨是憨了点，不过还是有几分可爱。 九月九，重阳日。 大明皇宫城墙之上，朱元璋一个人静静站在城墙后，看着南京城内的景象。 “陛下，皇孙朱允炆，朱允熥求见！” 侍卫从城墙下走上来，于朱元璋身外五米跪下。 “允炆怎么来了？” 朱元璋回过身来，目光落在侍卫身上 。 “回禀陛下，传令到的时候，皇孙朱允熥正在太子妃那请安，皇孙朱允炆同在，听闻召唤，皇孙朱允熥请求长孙同往！” “看来咱这皇孙很怕咱这个爷爷啊！” 朱元璋笑了，“不过怕也要见，传令下去，招朱允熥上来，至于允炆先去读，晚些时候我会召见！” 请安？ 朱允熥不得吕氏关心朱元璋可是知道，主动请安这可真是稀奇的。 真没想到朱标死了，这孩子也会耍心眼了！ “是！” 侍卫退下，很快又领着朱允熥走上城墙。 “皇孙允熥见过皇爷爷！” 朱允炆没跟上来朱允熥并不慌，本来就是尝试，成了最好不成也无所谓。 只是这地点让朱允熥有些摸不着头脑。 “起来！” 看着和自己生疏，完全没有和朱允炆那般祖孙情的朱允熥，朱元璋略有惆怅但很快收敛了这感情。 “知道这里是哪吗？” “知道，这是承天门右城墙！” 南京皇宫的格局和后来紫禁城大差不差，但还是存在区别。 南京皇城结合了太庙和社稷坛，午门外另有端门和承天门两门。 而永乐在修建紫禁城的时候，却将太庙，社稷坛拆分出去，另修一地。 所以在南京皇城最外城墙，是承天门所在的城墙，也只有在这里可以看到皇城外的街景。 “那么外面呢？” 朱元璋指着城墙外问道。 “是南京城！” “不错，外面就是南京，更是我大明的江山，身居皇城看到的见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所以想要做好一个皇帝，就需要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可就算有了眼睛和耳朵，又有多少东西是真的！ 站在这里南京是真的，南京城内的百姓是真的，可就能代表我大明的一切吗？” 朱元璋的话语响起，朱允熥能理解这话，但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所以皇爷爷建立了锦衣卫，充当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理解不了干脆就不理解，将话岔开就是了。 “看来爷爷对你的了解是真的很少，对于锦衣卫你父亲劝过咱，允炆也劝过咱，没想到你却看出来了！” 朱元璋笑了，笑的很开心。 “……” 这老朱会不会说话，怎么句句搞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朱允熥再次开口，“身为您的孙子，看出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猢狲！” 朱元璋一声笑骂，“当真是一只好猢狲，咱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些？” “爹爹在时，爹爹就是允熥的天，自然想做什么做什么，身为皇孙若是不能乘着年幼玩耍，日后或许玩耍的时间都没了，只是谁都没想到……” 朱允熥摸了摸眼睛，仿佛真的死了爹一般。? 第16章 现在不后悔 “后悔吗？” 朱元璋的感情受到影响，同时有些关于朱允熥的问题他好像明白了。 一个人的表现大变，由不得人去猜测，但怎么查朱元璋都没有查到朱允熥因什么而变，为什么而变。 可现在他好似明白了一点，也理解了朱允熥的变化根本。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孙儿自己之前做的不好，所以孙儿现在不后悔！” “就藩琼洲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 “为什么，要知道你可是咱的嫡孙，咱不是不能给你机会，从六月到现在，你有很多机会！” 隐忍，手段，谋局，这些东西朱元璋可都在过去半月里，从朱允熥身上看到了。 源自外人朱元璋要动手，可若是源自朱允熥本身，意义就不同了。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朱允熥价值和能力就要比朱允炆更大。 “您是孙儿的皇爷爷，所以您能给孙儿机会，孙儿相信若有机会孙儿会抓住，但你不仅仅是孙儿的皇爷爷，更是大明的皇上，大明所有百姓的皇爷爷，大明要稳，孙儿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坏了大明，坏了皇爷爷和爹爹的心血！一人事小，天下事大，这天下遭不起变故了！” 说完，朱允熥跪地叩首！ “所以你就将责任交给允炆？若是咱的子孙都像你这样大公无私，这天下可就稳了！” 听着朱允熥的说辞，再看着跪在自己的孙儿，朱元璋脸色有些难看，笑意的背后充满了阴冷。 一代铁血大帝，就是一代铁血大帝，心思转变根本难以预料。 伴君如伴虎，或许说的就是这种。 “孙儿并非爷爷所想没有责任感，更非大公无私之辈！” “是吗？” 更冷的声音响起。 “求活，同时也是帮大明立规矩，求活是因为孙儿的身份，我相信二哥，但难以相信二哥的臣子。 规矩则在于，古来但凡涉及到皇位传承，皆有各种说法，有立嫡长者，可人能力有高低，就算是皇子皇孙也是如此，我大明初开，人才济济，欣欣向荣，我皇族子嗣多杰出，但纵观历史，哪朝开国之时不是如此，皇爷爷随便选谁都可以，但开国之后不仅皇族质量下降，勋贵也是如此。 这个时候为江山计也好，为私欲计也罢，立贤之言兴盛，孙儿相信我大明后世迟早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那么到时候，皇储如何立？ 任由无能嫡长上位霍乱江山，还是弃贤者与朝堂，使朝野妖魔乱舞？ 相对于孙儿的皇位，孙儿认为有效的规矩更重要！” “所以你打算用自己开先河，封与中原之外，藩国朝贡？琼洲就你整个吃下了？” “没错！” 朱允熥没有躲藏，直接说道，“既然是先河，就必须要树立榜样，孙儿有信心做这榜样。” “你选择琼洲，那日后呢？” “草原，河套，安南，何处不能安置？若失败则身死，若成功则拱卫大明！” 分封诸王与边境本身就是老朱自己做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藩国和藩王不同，不过如果可以解决嫡皇族储位失败，分出一个藩国也不是不行，嫡皇族终究还是少的。 “失败身死，成功拱卫，也就说不需要朝野支持？”朱元璋抓住朱允熥话语中的东西。 “嫡庶有别，教育也不同，由孙儿开先河，相信后世失败者亦是佼佼者，若是还要依靠朝廷建立藩国，德不配位藩国建立起来迟早也要灭，还会成为大明的负担，既然是负担为什么要建？” “先下去，朕要考虑考虑！” 朱元璋是一个恨不得将所有事情都捏在手中的帝王，又怎么可能没考虑过后世储位的问题，怎么会不明白为了争夺储位会爆发什么？ 朱允熥的方案，不得不说是一条出路，一如之前就藩琼洲的提议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可终究还是年轻了，经验少了。 不是不好，而是不全。 与文官争斗三十多载，朱元璋很清楚文官钻孔子的手段有多厉害。 “汤和，你怎么看？” 朱允熥下去，朱元璋测过身来看向一旁的护卫。 护卫转身，光明甲后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或许是因甲衣沉重，发梢眉毛无不挂满了汗水。 “老臣，首先恭喜陛下得一好皇孙！” 汤和，信国公。 虽非开国六国公，但因其谨慎，是极少逃过朱元璋清洗的国公，被朱元璋视为左膀右臂，洪武二十二年告老，赐地凤阳。 “咱当然知道，只是……咱也忽略了允熥太多！” 帝王也是人，人老了无不多愁善感，汤和为什么被朱元璋倚重，不就是这个人忠诚可靠。 “您是允熥的爷爷，同样也是大明的陛下！” “是啊！” 朱元璋长叹，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你觉得允熥所言的有几分为真！” “七分，那孩子应该和我们过去想的不一样，可惜世事无常，加之深宫多事，想来陛下应该知道！” 闻言，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份寒光。 深宫多事？ 好一个深宫多事！ 也是，朱标和自己心思都不在后宫，后宫无主那位岂能不多事。 念及至此，对于朱允熥的说辞，朱元璋不由又多信了两分。 “未必和太子妃有关，但人心难定，以允熥今日的谈吐和进退，显然早有智慧，从这角度来看，很多事情可以解释！” 汤和也是淮西勋贵。 “是啊，允熥为咱的嫡孙，何须表现的太急，只可惜谁能想到咱标儿走的那么急！”老朱身影摇晃。 感受到朱元璋追思朱标的，汤和也不在说话了，静静的站在朱元璋身后，一如过去一般守在他老大哥身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城墙上两个老人的身影于余辉中拉的越来越长。 “标儿走后，咱就一直想啊，想啊，可惜有的人就是不想让咱安心！” 看着站在身后汤和，朱元璋拍了拍肩膀，“允熥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出发点是好的，但人太年轻了！” “是啊，年轻了，还不够成熟，不过咱记得允熥才十五岁！” “快十六了，当年老臣还抱过这孩子！”汤和跟着笑道。 “能理解，没有事情练手，能想到这已经不错，可惜咱老了，咱不知道还有几年，咱只能亏待这孩子！” “六十四了！” 朱元璋看着自己一双粗老的手，“天下哪有这般年老的皇帝？” “臣也老了，陛下还是不要多想，您还有两个好孙子！” “允熥和允炆都不差，走，咱两找个地方好好合计合计，帮孩子们将尾巴扫了！” 闻言，汤和直接跟着朱元璋离开。 …… “心乱了！” 东宫住所，朱允熥一遍遍的回忆之前和朱元璋见面的场景，和所涉及到的谈话。 他不能不如此。 因为那是朱元璋，那是开局一个碗，结局大满贯的主，后世只是信息大爆炸，可人生经历没法大爆炸。 对于这关乎自己未来的主，怎么谨慎都是应该的。 “殿下，常大人托人传来一纸条！” 李漆跑了进来，将一纸卷递给朱允熥。 “三舅刚下值？”? 第17章 面圣效果很不错 看了看天色，朱允熥直接将纸条打开。 “好像是的！” 看着空无一字的纸条，思量三番，朱允熥笑道，“时间不早了，传膳，这宫内的饭菜也没几顿了！” “是！” 李漆眼珠子转转，没几顿了，岂不是说三爷谋划成了。 琼洲是什么地方，李漆近来也听人说过，但不管怎么样，总比继续待在这阴暗的东宫来的好。 更别说还是跟着自家殿下，殿下是去当王爷，届时他怎么说也是王府总管。 …… “二哥，可以准备出人了？” 常家，常森一回到家，直接走进常升的书房。 “成了？” “从信国公离开会后发出的信号，允熥这次面圣效果很不错，就藩琼洲不是大问题，还没确定只剩下允熥日后的待遇了！” 常森今日特意留了一些时间，就是为了接受汤和的信号。 汤和，妥妥的勋贵中人，再得朱元璋的忠心，但也改变不了汤和的出生，要为淮西勋贵集团谋划。 “倒是便宜了朱允炆那庶子！” 常升一想到对应的事，直接破口说道。 “日后的日子长着呢，而且近日和允熥接触，我有一种允熥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不简单好，这个世界简单的人就活不了，允熥的事有着落了，我们也该谈谈分家的事了！” “二哥，没必要！” 听到分家，常森眉宇微皱。 后世的人喜欢分家自己过，但在古代，尤其是宗法兴盛的时代，分家可不是轻易可以提的。 更不用说开国六国公之一常家了，这要分家了传出去直接就要炸。 “分，必须分，此事没得商量，不仅在家里要分，分家的时候，我还会邀请各路勋贵！”常升沉声说道。 “知道了！” 常森知道这不是赶自己出去，而是必须如此的。 洪武年间大事不诀， 先有胡惟庸案，后有自家大哥常茂和冯胜之事，都给常家带来了巨大的危机感，朱标死更是最后一根稻草。 之前是没机会布局，如今乘着朱允熥就藩，分家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分家后，人手给你三成，应天凤阳不能给你，其余的你都拿走，另外记住跟紧了允熥，常家的事和你再无关系！” 常升沉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 “二哥！” “滚，留着在哭丧的时候再哭！” 朱元璋是个好皇帝，但不是个好大哥，常升很清楚自己的公爵是捡来的，以他的能力最多就是留在南京做靶子，反倒是从小被寄予厚望的常森，才是那个真有能力带领常家继续富贵的人，可惜有些事情轮不到他。 …… “父亲，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蓝春看着自己父亲，有所不耐说道。 “你走，你弟留！” 蓝玉睁开双眼，看着不大的孩子。 一生征战，子嗣艰难，到了如今也就只有两儿一女，女儿有蜀王在他放心，但两个儿子就难了。 空印案，胡惟庸案……刷掉了多少人？ 蓝玉别看粗狂，但征战无数，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粗人。 “真要如此吗？” “怎么舍不得南京的富贵？”蓝玉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是，只是觉得父亲您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常茂的事情你忘了？” “那不是冯匹夫干的吗？” 洪武二十年，常茂跟随冯胜收降纳哈出，这本是功劳却不想后来因醉酒误事，导致纳哈出部崩溃，朱元璋降罪收冯胜兵权，罢常茂郑国公爵位。 “魔懂个屁！” 看着懵懵懂懂的儿子，蓝玉直接指着门口骂道，“滚！” “百官觐见！”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 常朝马上就要开始。 “臣等拜见陛下！” 在京侯爵，六部侍郎以上，六科主事，不到四十人队伍列队走进奉先殿。 常朝的规模虽小，却是实打实处理政务的朝会，能列位其中无一不是在洪武朝拥有真正权势的人。 左武少，右文多，六列排列静静的站在御座前。 “赐座！” 别看老朱对官员苛刻，轻则罚罪，重则剥皮实草，三代诛杀，可大明官员可不是后清的奴才，都是有人权尊严的。 加上不少人早年和老朱打天下，常朝之上自然有他们的座位。 “臣等多谢陛下！” 老臣入座，站立者显得更为稀疏。 “太子薨，国本动摇，今日先议国本！” 老朱的话音一落，奉先殿顿时沉默下来，无数人垂首。 前后四个月，总算提到国本的问题了。 老朱之前不提，他们这些深知老朱性格的又怎么敢说，真当锦衣卫废了，老朱的刀就炖了？ 如今可算是等到了，可该怎么说？ “尔等有什么想法？” 沉默，还是沉默！ “詹徽，你为吏部尚书大明天官，替朕掌管百官，可有妙策？” 都不敢说话，那老朱就点名。 一个个过去不是想的很多吗？ 今个摊开了说，不说，做梦呢！ “老臣并无妙策，但老臣亦是认为，国本当早立，一防人心思变，二恐生祸事！” 詹徽哪敢提什么妙策，真当老朱这是在询问储位人选吗？ 就算询问，可也不看看眼前这是那位主，涉及到国本是他一个吏部尚书能参合的吗，怕是没见过老朱的屠刀？ 御座上，朱元璋面无表情看着众臣态度，心中骂了一句老油条，跟着淡淡问道，“难道众卿心目中就没有合适人选？” “陛下，国本虽重，却非臣等可言！” “此事当有圣心裁断！” “自周商开启，嫡长子为嗣，我大明遵循祖制便可！” 发现不能不说，一句句推诿之言脱口而出，谨慎者如避虎狼，少有大胆者也只是提到祖制，人名一个都没提。 “朕之二子朱樉，镇守西南，武功卓越，尔等觉得如何？” 你们不提，那咱自己提。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朱元璋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些官员的心思，好似每个人身后都有他那些好儿子的影子。 一个个都胆肥了！ “陛下不可！” 闻言，刚刚坐下的詹徽再次站了起来，出声建言，“秦王殿下行事莽撞，去岁藩国内多过失，恐非良选！” “既然秦王不行，那么晋王呢？” 老朱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 秦王没资格，那是早就注定了，可晋王却没大错，这个行不行？ “晋王虽无大错，但我刑部有记录，晋王数次以奔马缚人，车裂之，多智而残暴，怕也非良选！” 刑部尚书杨靖直接站了起来。 他们可以不开口人选，但也不可能让人选落到他们不支持的人身上，哪怕也知道老朱这在是搞事，可大家赌不起啊！ “秦王不行，晋王也不行，也就说咱的儿子里就没合适的了？”老朱目光幽幽的看着众人。? 第18章 手段 “回禀陛下，陛下嫡孙朱允炆，才思敏捷，博学而多才，至诚至孝，年十七已有大儒之相！” “回陛下，陛下嫡孙朱允熥，年幼纨绔，但自懿文太子去后却可守孝与东陵，沾染风寒而不改其意，孝，义双全，若有名师教导，日后当有大作为！” 贬老朱的儿子那是手段，抬两个皇孙也是手段的。 看着文官之手詹徽，勋贵之首汤和相继开口，老朱也清楚今天到这就可以了。 “允炆，允熥皆为朕之嫡孙，人品贵重，未来可期！” 顿了顿，朱元璋再次开口。 “记，皇长孙朱允炆，朕之长孙，自幼好学，聪慧机紧，待亲诚孝，待师恭宽，文采卓越，可兴文治。” 一字一顿，整个奉先殿所有人都沉浸在朱元璋话语中，分析着这里面每一个评价。 “封，朱允炆为凤阳郡王，即日起权知应天府诸事。” 说完，在场百官脑子一阵轰鸣。 凤阳郡王……权知应天府诸事，这代表了什么？ 稍微了解一点宋朝史的都知道，这就是变相承认朱允炆皇太孙的位置。 凤阳，老朱的老家，别看只是一个郡王，可这郡王绝对是诸王之首，荣誉大过一切。 至于权知应天府诸事，这是宋时的制度，等于是将南京大小事情交给朱允炆，有了这个身份，朱允炆就可以自建班底，和太子没什么区别。 “陛下圣明！” 朱允炆的身份到此算是定了，接下来就看朱允熥。 “再记，皇次孙朱允熥，懿文太子嫡子，朕之嫡孙，人品贵重，幼有顽心，行事无拘，然至诚至孝，性刚毅坚！” 承认身份，贬低过去，褒奖孝义，肯定性格，一压一抬之间，朱允熥过去彻底被总结，文臣武将的口统统被封住。 “封，朱允熥为吴越郡王，事宗人府右宗人！” “臣等附议！” 群臣再次跪拜与地，到此朱允熥算是安排好了。 尤其是宗人府右宗人这个身份，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成为宗正，然后再就藩，里子面子全齐，这绝对是就朱允熥嫡孙身份的最好安排。 “成旨！” 至此，老朱彻底将事关朱允熥，朱允炆的基调敲定。 “陛下，老臣以为皇孙朱允熥也算是出府，是否与应天另外安排住所？” 看着领命下去制作圣旨的宫人，汤和站了起来。 “臣等附议！” 闻言，文官齐声开口道。 事情都定了，就不要再犹豫，朱允熥晚搬不如早搬。 “赵勉，应天府内可有住所？” 朱元璋看向现任户部尚书赵勉。 “回陛下，开国公府所在徐府街内有一套六进六出的院子，可供选择！” 户部掌管一切钱粮，赵勉自然清楚，就算他想隐瞒，他的上一任杨靖还站在一边呢。 “既然如此，那就一并赐了！” 一栋院子而已，老朱根本不在乎，别看现在南京城涌入了不少人，可好的住所也不是谁都可以住的。 再说只是暂时居住一下，也不算寒颤了朱允熥。 “历史变了！” 坐在前往徐府街的马车上，朱允熥对自己说道，“可惜，还是需要等！” 这封赏很合理。 原历史中，老朱对朱允炆和朱允熥的安排是一步到位，一个成为皇太孙，一个成吴王，看似没半点问题实则是急了。 想老朱有子二十六人，亲王者不满两手之数，其余皆为郡王，加之各亲王下还有世子。 未来皇位给谁，那是老朱的事。 但老朱也要照顾其他儿子和孙子的感情，总不能因为朱标是老大，好处都是朱标的。 两个不满二十的小儿，上来一个皇太子，一个吴王，搁谁心里舒服？ 如今这样显然更好，哪怕到了月中朔望朝会再进一步，也总比一步登天来的好。 “不过就事论事，老朱对于朱允炆还真是偏爱的很！” 同样都是郡王，不提未来的可能，就从老朱对两人的评论，朱允熥这边算是盖棺落定。 人品贵重，敲定他嫡孙的身份。 幼有顽心，行事无拘，贬低朱允熥过去，同样在暗中否定继承皇位可能，就算日后朱允炆有错，这八个字也会成为一道门槛挡住朱允熥成为皇储的路。 至诚至孝，性刚毅坚，是褒奖可只讲朱允熥个人，同时暗示与江山社稷无益，不适合那张位置。 二十字不到，看似公允却绝了朱允熥从老朱这里成为皇储的可能。 “好在我也不需要，继承下来的江山，哪有自己打下的江山更牢靠！” 今日谋划若能成势，日后朱允熥势必要治理江山。 可治理江山也分很多方式，存在诸多区别！ 若只是只想打造一朝盛世，做个继承者完全够了，可若是想革鼎中华再塑造华夏文明，朱允熥就必须集权，掌握军权，拥有横推一切的底气。 “王爷，到新府了！” 李漆掀开门帘，一脸喜色的说道。 总算离开了那阴暗的东宫了，日后再也不会回去，虽然总觉得主子是受了委屈，但想主子能离开东宫，李漆亦是替朱允熥感到高兴。 “以后非大场合，你还是叫三爷，爷喜欢！” 憨憨的李漆让人放心，不过对于王爷不王爷，朱允熥依旧不适应，总感觉这两个字将人给弄生分了。 “是，三爷！” 亲近，什么是亲近，这就是亲近，李漆兴奋的答应了下来。 看到这藏不住半点情绪的家伙，朱允熥不由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个孩子。 “臣等见过吴越郡王！” 朱允熥走下马车，王府前已经站了不少人。 蓝玉，常升，常森，蓝春，作为朱允熥自家人站在一旁帮承，另外还有一众勋贵之子到场恭贺。 “劳烦，舅公，二舅，三舅帮忙！” 朱允熥抱拳说道。 这就是自家人，出府一栋屋、 六进六出，可终究是没人，下车的那一刻朱允熥就已经看到，这座过去无人的屋子已经开始打扫，人哪来的不就是自家人带来吗？ 要是没这些人，今日的开府就成了笑话。 “王爷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常升掏出一份礼单看了一眼李漆。 “先收下！” 得到朱允熥的允许，李漆直接走了过去，一连收了十几分礼单，这才回到朱允熥身后。 “这些人？” 看着送完礼单就离开的勋贵之子，朱允熥有些纳闷。? 第19章 饭菜 “今日只是个招呼，示意通家之好，等缓了些日子，允熥还需亲自邀请，到时候各路勋贵才会登门，这样才算是正式开府！”蓝玉笑着解释道，“不过不办也可以，我和你舅舅会为你处理好。” “原来如此，若没舅公指导，允熥可真是不懂这些！”朱允熥笑道。 古人的礼数很多，尤其是上层社会，并不比后世简单，甚至更为繁琐，这些并非读史可以了解，是藏在生活中的细节，不能处理好鬼知道什么时候就恶了人心。 “小三爷不懂也正常，其实这些咱们也不懂，只要懂得人处理就可以了！”常升开口道，“常宽这次没和你出宫，若是他跟着出来，这些就交给他处理！” “宽伯老了，允熥出宫之前也已邀请过了，不过宽伯觉得能看到我出宫就满足了，说是接下来岁月会守在东陵！” 古人的忠心真的不是说说的。 常宽忠于常太子妃，守着原身成长，如今自己出宫，但常宽依旧没忘根本，选择了成为守陵的一员。 “常宽就是这样的人，不然当年你外祖爷爷，也不会选择常宽跟着入宫，如今你走出东宫，常宽走进东陵，对常宽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常升宽慰道，“倒是二舅没考虑到这些，未能给你挑选一个能处理琐事的人！” “我看我们也别站这里了，伙房我给可是给允熥带了几个好厨子，一想到以后再没吃不上可口的饭菜，我的心啊！” 常森插入话题，捧着胸口痛苦的说道。 “倒是允熥的过错，不过既然厨子已经入我王府，三舅也别想再要回去。” “那小舅我怎么办？” “当然是多来几回！” “行了，咱也别学文人打什么客套，我觉得还是先领着允熥在院子里转转！”蓝玉一锤定音，众人笑着走进王府。 “这院子过去是元朝大官的，我朝成立之后，有身份的住进来低了，没身份住的又买不起，所以一直空到现在，但就格局而言，绝对是六进六出院子里最好的，最多七天就可以打理好，不过人允熥你就别扣了，二舅还是要带回去的！”常升开玩笑道。 什么拿回去不拿回去的，听听也就算了，核心还是避嫌。 不过是一帮打理院子的仆人，勋贵之家最不缺就是这些，但常升必须给出个态度。 “这么大的院子如何打理，允熥也不懂，手下也没人知道，指不定住久了，还要向二舅借人，到时候二舅可别在像今天这样小气！” 朱允熥顺着常升的话说了下去。 “你们两家住的近，你二舅家的不就是允熥你的吗？”蓝玉顿了顿，继续说道，“倒是允熥你自己，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不住东宫，朱允熥的活动范围也就大了，能做的事也变多了，可一日不就藩待在京城，终究还是不方便。 “允熥没什么要做，反倒是我觉得舅公有事情要做，而且要快做！” 总算是捞到和蓝玉在宫外见面了，一想到一年后的蓝玉案，朱允熥内心便有一分难以压抑焦虑。 “我有事要做？不知做什么？” 蓝玉看着朱允熥，从中秋前朱允熥活动起来，各家都盯着这位嫡皇孙，更不要说蓝玉了，加上今日的成果，蓝玉可不觉得自己这外侄孙会是个放失的人。 “装病，弃权，编书，策军校！” 蓝玉的事，朱允熥考虑了很多。 退可能没办法彻底退，影响力在那里，退到老朱想杀人的时候也能将人拉出来砍了，至于转投效忠朱允炆谁信？ 所以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效忠对象，从忠于皇上变成忠于大明江山。 别人怎么搞是找死，因为没这个资格，可蓝玉和勋贵有这条件，而且对于老朱会是一个新的选择。 相对于一代代的文臣，但凡懂历史的都知道，勋贵和皇家才是真正的绑在一起。 可怎么绑就是问题！ 过去的绑定方式太粗糙了，既要防备也要重用，平衡一失疑心自起。 世上没有完全法，加之操作人不是朱允熥本人，因此当前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缓，缓到老朱死了，缓到他回归中原。 “……” 短暂的沉默后，蓝玉摇头道，“没用！” “你舅公的功劳有些重了，本来有你和你爹在，加上自污多年，不会出什么大事，可如今却不一定！”常升开口道。 能在战场中谋定一方，又怎么可能真的是政治白痴。 都是权斗一生的人物啊！ “三舅不是说送来了好厨子，不如我们先吃饭！” 六进六出不小，但实则也大不了多少，不少地方还要重修，能看到的地方更少，眼看着一圈转弯朱允熥提议道。 “也好，先吃饭！” “对吃饭，允熥今年也十五了，不知可曾喝过酒？” “这倒未曾！” “这可不成，男子汉大丈夫焉能没喝过酒，今日舅公就给你补上这一课！” 说说笑笑之间，六人来到客厅，酒菜很快端了上来，在看到朱允熥和蓝玉眼光后，李漆和蓝春一个站到门口，一个站到门后，确定隔墙无耳后屋内火热的气氛跟着沉寂下来。 “三儿不是一般人的，之前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能活为什么不求活？ 战死也就算了，毕竟是刀口舔血的，可若是得了一个不光彩的结局，而且这个结局还是因朱允炆那庶子，蓝玉会不爽，非常的不爽！ 辛辛苦苦一辈子，谁又愿意看着家业伴随着自己凋零，甚至子嗣都因此断绝。 常升，常森放下碗筷，眼神充满期待看着朱允熥。 就藩琼洲是神来一笔，如今朱允熥是否还会有神选之策，不仅他们期待，准西勋贵集团也在一同期待。 “装病，弃权，古来这么干得不少，可但如此一来，等于彻底将刀交给那个位置的人，这样做不亚于在战场上束手就擒，先行投降！” 喝了一口热汤，朱允熥一脸笑意的说道。 “没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就算不这样，我们那位老大哥也不是一般人啊！” 开国君王和守城君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开国君王拥有滔天战功，军权在手，可扫平一切不服，加上本身就是固有制度的打破者，立朝之后行改革之事后几乎难以敢翻。 老朱这种开局一个碗，结局大满贯的选手更不用说。 就算不计算其对军队的掌握，仅靠个人威仪，便可镇压朝野上下。 在这种情况下，勋贵活的就很累，也很憋屈，因为什么样的军功都比不上老朱的开国之功，同时老朱不怕什么功勋震主。 这也就是洪武朝一开始不杀功臣的原因，就算是十六年的胡惟庸案，其根本也不是单纯的铲除功勋，实乃是胡惟庸和淮西勋贵集团做的太过，过到什么程度，六部尚书皆出自淮西，想要在朝堂上做官，没淮西关系不行，哪怕入赘也算，政体严重失衡。 老朱也提醒过，但那个时候淮西勋贵集团已经难以掉头，胡惟庸更是飘了，这才有胡惟庸大案，但最后也没斩绝，还是给胡惟庸留了后代。 后世人读明史之所以会出现老朱残暴的影响，完全是因为清编明史的文笔，将空印案，胡惟庸案，蓝玉案结合起来，以结果为导向误导人心。 “再不是一般人，皇爷爷也是你们老兄弟，不是吗？” “……”? 第20章 后人考虑 沉默，或许是因为朱允熥话让他们回忆起那段纷飞的岁月。 “如今很多人，谈皇爷爷手段而色变，但实际上如何大家都清楚，至少我个人觉得，细数历代开国帝王，皇爷爷在对于勋贵问题上做的真不错，死的也是该死的人，过程或许有冤杀，但涉及勋贵有哪一个是刻意的？” “空印案杀是狠，但和勋贵无关，官员怎么做事不杀如何平民愤？不杀如何定秩序？” “胡惟庸案惨烈，可你们就真的没错的，那时朝野为淮西不入侍郎，满朝都是一地人，大明是天下的大明，不是淮西的大明，军权你们得了，政权还要沾染，军政一体自古为大忌！” “如今大家怕，是因为我爹死了，没了能维护你们的人，你们怕文官挑事，怕皇爷爷为了那个庶子扫清屏障，怕身家性命因一个庶子而消失，我相信其中有不少人暗中恨我，觉得我无能，觉得我纨绔，觉得我一走了之是背叛了你们，我确实有的问题，但我付出难道还不少吗？” “允熥你别多想，常家该风光早已风光过了，不枉来到人世走一遭，你只要好好的，舅舅在这一天，常府上下谁敢咀舌头，有一个处理一个！”常升大声说道。 “允熥你是小看舅公了，从跟着姐夫走上战场，你舅公就没在乎生死，能有今天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真要因为那个庶子而死，舅公也认了，只是人那总要为后人考虑！”蓝玉苦笑。 “舅公，二舅，你们多虑了，允熥说这些不是暗指谁，而是想让你们知道，皇爷爷的底线在那里，知道了底线，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朱允熥摇了摇头。 他对于洪武朝的历史，是跳开了时间在看，是从七百年后看，是从史学分析中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就是眼前这种事。 皇城的一墙之隔，建立了皇权的无上地位，同样也在人心和信息渠道上建了一道屏蔽墙，加上老朱本身又是权斗高手，胡惟庸这种高手都误判了老朱，更不要说这些勋贵了，他们能感到老朱变了，但具体变了什么，什么没变就摸不透了。 “底线是大明，是老百姓，是你老朱家万万年！” 蓝玉开口道，他是这里最有资格说老朱的人。 “这个答案谁都知道，也是最标准的答案！” 朱允熥点头，“但仅知道答案，怎么去做历来都是问题！历代皇朝，武打天下，文治天下这没错，但他并不全面。 武力是一切的保证，古来封爵着多武将，宋虽然也有文成得爵，但更多只是荣誉，为何？ 因为分封武将，一可安人心，二可拱卫四方。 宋代有言，与士大夫治天下，奠定了宋代文臣的基础，但我觉得应该再加一句，皇族与勋贵共天下。 没有武力保障的天下是不安稳的，也难以安稳，失去了军权支撑那个位置就是一个傀儡。 这一点，我不觉得皇爷爷会想不到！” 闻言，蓝玉，常升，常森暗暗点头，是怎么一回事。 勋贵要重用，也要防备。 那张位置不需要做事，但必须学会平衡，平衡好了天下大治，平衡不好天下大乱，不仅是对勋贵，对文臣也是一样。 不过相对于文臣的造反，历史上武将造反太多，所以更为严苛。 但细细想来过去的二十五年，蓝玉，常升，常森不得不承认，老朱变了，但就勋贵的问题上并没有迫害，加害，胡惟庸的死更大的原因是胡惟庸本身，之所以产生兔死狐悲的伤感，其根本还是看到了胡惟庸的下场，如果胡惟庸活下来，子嗣再多活一点，大家心里可能就会好过不少。 这是感性，而非理性。 “允熥说的没错，理是这个理，但我们该怎么做？”蓝玉问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该怎么做，历朝历代武将有好下场并不多，就他们能想到的法子都历史都验证过了。 或许可以对付绝大多数的帝王，但绝对应付不了老朱。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知法，人言不足恤，寻古照今是死路一条，那就自己走出一条活路，就如我就藩琼洲一样！” 说的怎么深，一切摊开了讲，就是朱允熥怕日后淮西勋贵实际操作的时对他这一套理解不透彻，画虎反成猫。 “我就藩琼洲，为何能成出路？” 朱允熥看向眼前的三人。 “远离中土，影响减弱！” “藩国非藩王，放弃继承权，安名教之心，全了名教的面子！” “琼洲贫瘠，与人无害，往来不变，发展有限！” 一人一句，将朱允熥谋划说的清清楚楚。 “还有一点，想人所不敢想，成人不敢做之事，与宗族法上开了一条路子，给予了嫡长制，立贤制一个缓和的可能，减免了日后储位争斗的剧烈程度。” 朱允熥补充道，“而这才是说服皇爷爷的根本！” “文臣也好，勋贵也好，当今朝野最核心还是那位，只要让那位满意，外人很难改变其心意！”常升好似发现了核心。 “麻烦允熥细讲！” 蓝玉仪态变得公正起来，好像这里不是厅堂，而是在奉先殿面圣。 “事事俱全是不可能，但想要那位暂时满意却是可能，朱允炆现在缺什么？ 名教投资就是他，遮脸捂腚都要送上那个位置，日后名教不说用，绝对是朱允炆的助力，有用没用不说，就这老朱便可以放心。 可只有文臣，没有军权，你们无心，朱允炆也会多想，与其等到朱允炆动手，不如先动手。” “……” 看着沉默的三人，朱允熥笑道，“明白了根结，接下来再明白三点，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第一，目前勋贵最大价值在那里？” 朱允熥道出第一个问题。 “防范蒙元，蒙元过去有四大汗国，我大明只是清扫了中原故土，窝阔台汗国，伊儿汗国已灭，金帐汗国威慑北方，察合塔分裂东察合塔威慑西方，加上元朝诸部，我大明西北方并不安全，随时有可能遭遇蒙元威胁，同时大明南方大理，安南未平。”蓝玉沉声说道。 别看目前已经洪武二十五年了，但大明的边疆真的不安全。 “靠我那九位皇叔，能守住这天下吗？” “不能！” “所以这就是勋贵的价值，说一千道一万，名教的仁义道德安不了四海蛮夷之心，名教的出口成章斩不了蛮夷之头颅！那么第二个问题，谁真的要勋贵衰落？”朱允熥笑着将手放下。 “陛下远见，不可能看不到这些，真要勋贵衰败只有名教，文武之争历来如此，武勋鼎盛，文道衰落，当今朝野之上，文臣地位极低，无一不是心心念念恢复宋朝的光辉，好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常升冷笑道。 “他们不配，但他们的确在这么做，从接触太子，再到选择那庶子，就是要跟我们对着干！”常森补充道。 “好了，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每朝每代，儒家名教不管经历什么都可以再度兴起？而武勋只能显赫一时？” “这个问题很多！” 面对这个问题，蓝玉有些头麻，有很多思路但没法统一。? 第21章 根本没办法 “这个问题不多，只有一个，那就是传承有序，各地书院无数，儒生满地，加上核心经意传遍四海，只要扛过黑暗时间，便可以重新兴盛。” “话说如此，但兵书兵法古来都是禁书，根本没办法和名教那些之乎者也比，别看我们大明战功赫赫者多，但实际上有几个是真的学过兵法，还不是自己一点点捉摸出来的？”蓝玉摇头苦笑。 “所以我刚才的第三点就是编书，编兵书，将各路国公的经验综合起来，成为大明唯一的兵法教学，至于传播的问题，民间不能传，难道军中就不能传了？要知道从古到今对抗北方游牧民族都是长期的事情，汉朝打匈奴打了多少年，唐朝打突厥打了多少年，宋朝打北方打了多少年，现在的蒙元又要打多少年？” “不好说，这个真的不好说！” “以蒙古诸部的势力，还有金帐汗国，东察合塔汗国的情况，没有两三代不可能解决。” “就算打掉了，北方还会有新的民族出现。” 蓝玉，常升，常森都是经历过北伐的人，对于北方草原非常清楚的。 “是啊，天知道还要打多少年，但纵观历史，都可以发现一个趋势，那就是建国之初我中原王朝打北方如打孙子，慢慢的实力均衡，接着被打成孙子，一个循环结束过去的王朝没了，新的王朝出了！” “允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策军校？” “如果我们可以改变这规矩，一切就是开了先河的存在。” 通了，前后都通了，不需要朱允熥在做什么解释，一切到这里头理通了。 根本不需要去考虑朱元璋的态度，只要这个方案提出来，朱元璋绝对会支持，因为朱元璋利益就是大明万万年，而非什么文道大昌。 “不甘心，老夫不甘心啊，为什么要如此便宜朱允炆那庶子！” “混蛋的命运，为什么如此？” 活路出现了，但一想到这条活路是朱允熥给的，结果最后便宜却是朱允炆，蓝玉和常升都一种吃了屎的感觉。 “最后便宜谁，还不一定的，联合要时间，集体编书要时间，建军校要时间，培养要时间，拖拖十来年就过去了……” 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啊，十几年后谁又说的一定呢？” 蓝玉赞同道，“不过现在提出这个路子，是否会影响到允熥？” 朱允熥一直想走，之前不能理解，但现在谁还不清楚，这背后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如果因为此事，允熥走不了了，怕是要坏事。 “可以先联合起来，看看什么方式更适合你们，等到我就藩之后，你们就可以行动了，但是有三点必须注意，建立军校之后，所有编书教学的勋贵都要彻底离开军队，校长必须是我皇爷爷，祭酒则给朱允炆，若是能求得一个天子门生的称号就更好了。”朱允熥补充道。 “允熥将活命机会给我们了，接下来就要看我们自己！” 走出吴越王府，蓝玉在上车之前看着常家两兄弟，“这件事我来做，你们就不要插手了，万万不能坏了允熥的事，我有一种感觉，过了未来十年，我淮西还能有过去二十年一样的日子！” 找不到路子，蓝玉自然各种自污，但今日蓝玉看到了新路，看到了一个善终的可能。 “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常家都会站在允熥这边！” 常升保证到。 “大家都一样，不过之前那些给允熥的东西就不够了，允熥给了他们活路，做舅公怎么也不会让允熥吃亏！” 蓝玉一步骑上健马，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给予允熥资源。 “老三，再调点忠心的人手给允熥！” 常升看着离开蓝玉，对常森说道。 “能调的已经调配，只剩下老爹当年留了人，这部分……” “给了，我和舅爷有同样的感觉，我常家必能长长久久，与明同寿！”常升目光看向王府。 …… “三爷，各家的礼物都清点出来了，另外常向东他们也搬迁了进来，不知三爷准备怎么安排？” 看到人离去，李漆赶忙走了进来。 “各家的礼物记一下，另外说说有什么？” “一共有二十三家送了礼物，常家，蓝家一样，白银一千两，丝绸锦缎六匹，健奴十二人，同时各家还带来了三十家奴，不过在清理完宅院后就会离开，其余二十一家，白银合计一万零五百两，丝绸六十三匹，珠宝若干，全都是现银，没有一张宝钞！” 宝钞和现银，官面上是等值的，但实际价值完全不对等。 “另外，常家的管事说了，接下来王府的家用，暂时由常家提供，直到三爷找到合适的人手！” 李漆补充道。 “家用这块，暂时交给常家，至于你则继续跟在三爷我身边，有想做事的心思是好，但三爷我还想带着你几年！” “三爷，奴没多想，能长伴三爷身边就是奴的荣幸！”李漆舔着脸说道。 “狗东西，给我滚！” “等等，叫向东过来找我！” “明白，马上叫！” 看着李漆的背影，朱允熥端起手中的茶杯，“看来还是要好好教教这个混球啊！” 蓝玉案的阴影，到此基本上算是扫清大半，只要勋贵集团不傻，挨过洪武朝基本没问题。 接下来就要考虑的就是为数不多的留京时间。 历史虽然起了波澜，但从册封诏书来看，但大体不会有大变，甚至为了断了自己某种念想，还会加速这个过程，可这里面终究存在一个时间差。 这个时间差该怎么利用，就是朱允熥现在要考虑的事。 …… “王爷，你找我！” 片刻，常向东来到客厅，一身短打使人显得干练。 “跟你一起从常家来的十二人，你可了解？” “了解，不仅是常家，蓝家的十二人，小的也认识！” “哦？” “王爷，常蓝两家交好，我们做奴仆自然交流，小的哥哥娶了蓝家的人，妹妹则嫁了蓝家的人，此次过来十二人，又是小的同年，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常向东补充道。 朱允熥点了点头。? 第22章 重点培养 这个解释很正常，常蓝两家真的是通家之好，家生子不是一般的奴仆，多点自由也是正常的。 “那就说说你们的情况，还有你们在常蓝两家的生活！” 人朱允熥没看到，但不用想都知道，这二十四个绝对是两家重点培养，搞不好还会有读过书的。 “是！” 常向东一五一十的说道。 两家十二人配置一样，男丁十人，女侍两人。 男丁二十人中，十二人武艺高强，平均二十出头，是两家作为日后战场亲卫军培养的，常家这边领头人是常从军，蓝家那边是蓝开，不过因为都认识，加上蓝开在洪武二十三年跟随蓝玉平定西南得了战功，所以这十二人中现在以蓝开为首。 剩下八男丁，和常向东一样，都是服务家族一块，有的是为成为工坊掌事，有的是为成为店铺掌柜，也有的为管家培养。 至于四位侍女，常家这边是北兰，南荷，蓝家那边是晚秋，晚香，北兰是老人派来给朱允熥掌管后院，晚秋，晚香是蓝玉早年救助了的一对双胞胎，武艺不输任何人，长相方面唯有南荷较佳，但南荷也非花瓶其懂医典。 待遇方面，武丁每月一两三钱，侍从每月二两二钱，女侍三两，看似武丁最少但主家要包了吃喝和伤药，战死也需要抚恤。 同时这些二十四人的家属都在常蓝两家中。 至于小舅另外送来三个厨子，则是小舅的家底，总厨相传是常遇春身边的火头军，三个打帮手出生也清白。 “蓝开暂时做武丁头目，不过你还要给我推荐一个能做事的人！” 对于常蓝两家的帮助，朱允熥记在心里，但也不会马上重用，毕竟鞋子合不合脚，穿鞋的人才知道。 “蓝辙，为人稳重，如果不是这次调到王爷身边，不日就会外派替蓝家负责收租，之前对蓝家收租的事情，蓝撤跟人做了很多，在我们这些小的口中，蓝撤算是比较靠谱能做的事。”常向东直接说道。 “都推荐蓝家人，难道我们常家就没人？”朱允熥问道。 “蓝家子嗣稀薄，大将军常年征战，家中之事掌与女眷之手，所以需要男丁出面的事情较多，得到的历练也就多，我常家情况相反，自从大爷的事情之后，二爷，三爷居在京城，小事轮不到我们，大事更没有小的分，所以历练有缺！”常向东解释道。 “不过我到觉得你很不错！” 常向东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 “既然你都推荐蓝撤，那就将你之前学会的东西交给蓝撤，你自己尽早从花露水的事上撤出来，日后有别的事情安排你做！” 常向东，是朱允熥目前为止发现最具头脑和进退的人，而且年轻不过十八，读过书，摔打摔打日后绝对会是一好手。 “向东多谢王爷！” 常向东抱拳，“我会尽快交代蓝撤，争取让蓝撤尽快上手！” “嗯。” 点了点头，朱允熥说道，“期间关注一下应天济养院和孤寡的情况，尤其注意八岁到十二岁孩子，弄清楚了来找我！” 济养院，孤寡穷人和乞丐的地方，唐代出现影子，宋朝逐渐完善，元朝象征，但到了明朝出生民间的老朱则开始关注。 洪武年间的济养院，形成类似后世养老院，孤儿院，战争孤儿集一体的社会福利体系。 明初的战争孤儿有多少，数都数不清，仅蓝玉一个收养了千假子便足以看出失双亲的孤儿有多少，这都是人啊。 作为大明好皇孙，朱允熥自然要帮爷爷分担一点。 “男女呢？” “全要了解！” “向东明白。” “行了，下去！” 挥退常向东，朱允熥的身影逐渐被黑暗的厅堂所吞噬。 “恭喜王爷！” 次日一早，沈秀和出现在王府。 ? 　　“恭喜什么，恭喜我失去储位？” ? 　　“王爷说笑了！”沈秀和抱拳道，“沈某是恭喜王爷困龙得水！” ? 困龙得水，文王六十四卦金钱卦第一卦。 ? 　　前说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但当一日天水来，困龙升天遨游九天，方知潜龙是真龙。 ? 　　“没想到沈东主比本王胆子还要大，竟然敢说东宫里的那些人是鱼虾，犬吠！” ? 朱允熥打趣道，“行了，今日来找我，应该不会就是送些礼金！” ? 财神后代也是巨富，出手五千两白银，三十匹蜀锦，外加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朱允熥不了解大致的价格，但就这送出手的东西，价值已经不比昨天来得少，而且都是硬通货。 ? 尤其是蜀锦，更在江南丝绸之上，衮服，寺庙高僧法袍，都以蜀锦为最佳。 ? 　　“场地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另外之前的花露水广受好评，这几日有不少联系我的，所以我想问问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沈秀和转入今日的正题。 ? 　　“我们手上还有多少剩余？” ? 　　“大概一百三十斤的样子！” ? 　　“这么多？” ? “王爷省亲结束，常家那边并没有停，日产十几斤成品，加上原先剩下的，这才有了如今的一百三十斤，另外我还送出两百多斤，给予未来可能合作的商户！” ? 沈秀和详细地汇报起来。 ? “既然一开始就送了，那就送到底，试用的人越多，效果也就越显着，眼下赚钱不是第一，而是让人知道花露水的存在！” ? 九月了，看似过了用花露水的季节，但香料却进入旺季。 ? 两日一万七千两入账，朱允熥暂时不缺钱。 ? “配方的问题，开工之后殿下准备怎么解决？若是不做安排，沈某怕是拦不住有心人。”沈秀和谨慎无比。 ? “日后的工坊主要是器皿，调配，装箱，储存，核心的技术生产，一处放在这里，一处放在常家，具体我会和常家说！” ? 花露水最核心就是酒精萃取和香料油淬提炼，捏着这两点，就不怕外人复刻。 ? “这样最安全，不过常家那边。” ? “常家生产之后，会搬运到这里，你直接派人上门取就是了，对了，记住走前门，要让所有人看到。” ? “前门，殿下的意思？” ? “谁都喜欢钱，但某些人却不屑谈钱！” ? 朱允熥幽幽的说道。 ? “王爷高明！” ? “行了，别拍我马匹了，做事稳妥点，如今本王只是个空壳子！”朱允熥提醒道。 ? ……? 第23章 转转 “李漆！人呢？” 送走沈秀和，朱允熥看着天色不错，准备出去好好转转。 “爷，在这，有什么事吗？” “陪爷出去转转！” “好叻，我这就通知蓝开！” “叫着蓝开和常从军就可以了，今个就在城里转转。” “明白！” …… 九月的南京，秋老虎来袭，一如夏暑之时，行人匆匆。 朱允熥一行五人走在路上，多见满脸菜色之人，锦衣者少见，纵有也是马车，青轿出行。 “前面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样的景象，朱允熥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 缺乏物资，商业的古代社会，就算是京城亦是如后世偏远城镇，顶多就是人多了一点，倒是前面一群书生汇聚好似在送行，倒是引来了朱允熥的兴趣。 围在中间者，衣衫整齐，但面无血色，刚经历过什么磨难，而其身旁的同伴则一个个唏嘘不已。 李漆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常向东。 “三爷，若是没看错的，应该是解沦，洪武二十一年进士，至于他左手应该是其妹夫黄金华，至于其他人小的就不知道了。”常向东说道。 “解沦？黄金华？” 闻言，朱允熥微微皱眉，从这两个名字朱允熥感到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好像缺了触发点。 “三爷，这解沦，黄建华，还有解缙四年前可是轰动一时的人物，只可惜这解沦太过刚硬，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去岁入狱看样子是刚刚被解救出来！”常向东看到朱允熥不解，当即补充道。 啪！ 朱允熥双手一啪，想起来了“一门三进士”，大明首任内阁首辅解缙的哥哥，我说怎么这么熟悉。 “看样子这是心死准备归乡啊！” 不同于被朱元璋看重的解缙，解沦是真的可惜了，学识不差在洪武年能考上进士都不是庸人，只可惜仕途不顺。 “应该是怎么回事，看他的行礼，应该是准备出城！” 常向东说道。 “没记错解缙应该是江西，回江西应该从那个门走？” “两条路，出石头门入莫愁湖顺江而上，另外一条就是走三山门在下河桥登船，不过从眼下来看，出三山门可能性不小！” “走，咱们去三山门等着！” 从永乐朝解缙的表现来看，解缙并非传统的古代文人，同一个父亲教出来的解沦显然也应该是同类人。 朱允熥缺人，被朱元璋赶回家读书的解缙他接触不到，但先接触一下解沦亦是有赚头，而且本身王府需要一位长吏，与其让老朱选，不如自己选。 “三爷，此地距离三山门多少有些距离，日头又大！”李漆一脸忧心的说道。 “走着，难道出了宫连路都不想走了？” 敲了一击李漆前脑勺，朱允熥示意常向东直接带路。 文人还是有用的，尤其是将书读通的人，就算解沦不符合条件，他背后的解缙呢？ …… 三山门外，人气一下子就旺了起来。 大量的脚夫如水鱼一般流动，岸边，码头更是大小货船无数，此一副繁忙的景象与南京城内清冷一改朱允熥的印像。 寻了一处脚楼坐下，朱允熥挥了挥手，蓝开，常向东出去找人。 …… “解兄，船来了，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能相见？” “黄兄莫要如此，家弟归京之日，解某自然也会回来了！”解沦冲着眼前的玉面华冠的男子说道。 若非黄子澄相救，他解沦还不是要困局南京多少日子呢。 “如此自然是好，圣上有言，缙以冗散自恣耶，命其归家潜心读书十年，这是爱护啊，他人解兄来京，黄某必扫榻以待！” 想到解沦兄那位性格略显张狂的弟弟，黄子澄脸上因解沦离去的伤别之情不由少了些许。 这并非作伪，实乃是古代交通不变，医疗条件太差，一次离别谁也不敢保证是否还有下一次相见，一两年没了消息便当是死了。 至于来京，而不是返京，是因为黄子澄已经感觉出来，这位老弟已经没了做官的心思，八成是要学着他父亲解开一样，一心从事着述，办学，培养人才。 “三位先生，打扰了，我家少爷有请解沦解进士一谈！” 就在此时，第一个找到解沦一行人的常向东从岸边跑了过来。 “不知你家少爷是谁？” 黄金华微微皱眉，不过当看到常向东穿着之后还是有所不善的问道。 “我家少爷姓朱！” 常向东不失礼节的回复到，言语中充满了自信。 闻言，三人纷纷皱眉，不知道这个朱姓少年为什么找到解沦，最后纷纷看向解沦。 “解某已经决心离开这个是非圈，船也已经到位，赎解某不能赴约！” 解沦就是解沦，性格刚直，笃实，为了监察御史的职责，权贵都敢怼，又怎么会怕一个朱姓少年。 常向东不言看向黄子澄，“不知这位大人是否也这么认为？” 黄子澄之前没出现在那群送行的人里，但绝对是一个能被忽视的人。 “沦弟，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选择见一见！” 短暂的思量后，黄子澄冲着解沦说道。 “黄兄，你觉得那位如何？” 走出脚店，解沦看着手中提着的包裹，又朝东看了一眼即将进入三山门的朱允熥一行人。 “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那位说的不错，改变不了别人，也不想改变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教学，但在哪教，教谁却是关键！” 黄子澄沉声说道。 他如今是太常寺卿，主祭祀之责，同时也负责宫廷夜宴，对于宫内，南京的情况都有了解。 朱标薨，葬礼背后很多事都由他负责，对于朱允熥亦是熟悉的很，但今日之朱允熥却给他一种陌生感。 那种感觉不是很好形容，唯一可以肯定一点，自己原本对朱允熥的认知绝对是错误。 这绝对不是一个不喜读书的纨绔皇孙。 “那我该怎么办？” 解沦脸上露出一抹纠结之色，之前的权贵已经让他失望，偏偏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得到那位的认可。 留还是走？ 一时真的不好下决定。? 第24章 一言三变 “沦弟，你刚脱囚笼，不知道如今京城的情况，最近这位的风头可是不小，刚封了吴越郡王，日后搞不好有立国的可能。” 站在一旁的黄金华提醒道。 “立国？这怎么可能？” 解沦不解，看向黄子澄，见此黄子澄也不隐瞒直接将他知道内容说了出去。 “这……怎么……倒是不失为一条妙计，但说是治国良策怕是……”解沦一言三变，显然也是被消息给惊到了。 “怕是，以后的不好安排对，但至少可以解决眼下不是？”黄子澄笑道。 对于朱允熥的提议，真当没人看出问题，可看出有如何，朱允熥的身份和背景太强硬了，主动退了还不让活路，这是要逼勋贵和文官彻底开战吗？ 朱允炆的事都遮脸不捂腚了，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节操再丢一次也就是了。 “黄兄的意思，是希望我留下来？”解沦不确定看着黄子澄。 “圣上吴王之时，宋濂入吴营。” 说罢，黄子澄不再说话，将结果的选择交给解沦。 “沦明白了！” 深吸了一口气，解沦如何不明白黄子澄的意思。 宋濂早年进入吴营，而不是选择同地域的张士诚，要知道那个时候张士诚还没失人心，之所以如此，这都是名教的传统手艺。 借着宋濂这一波，大明建立之后，江南士族大量进入朝堂，洪武十六年后胡惟庸倒，江南士族快速出现在高位上。 而解沦和黄子澄，都是山西士族，他们也有自己的利益，焉能看着江南士族独美，影响不了大明，但影响朱允熥日后所建的藩国也是一件好事。 “我代江西父老谢过沦弟的付出！” 黄子澄抱拳。 “应该的。” 同乡同年同科，都是古代重要的人脉关系，到了明中后期更是以座师为纽带，联合多科进士，形成了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 “那我就给家中捎信了。”黄金华笑道。 …… 次日清早解沦出现在王府，接下来几日朱允熥也没做别的事情，只是以学习名义与解沦接触。 不愧是江西解家之后，名儒解开之子，这是一个将书读通的人物，各种典故信手捏来，理解深刻，虽然还没摆脱名教的约束，但已经存在对朱熹思想的质疑。 这是位大才，若非性格耿直，人生遭遇，搞不好成就不会弱于其弟。 借此，朱允熥也放下算计，一心求学问，解惑前世一些疑惑，加深对这个时代的理解。 “王爷，今日就到这里，关于行知合一的问题，沦还需思量一番！” 解沦合上准备的教材。 “有劳先生了！” 朱允熥起身行师理。 行知合一的思想由心学宗师，明朝圣人王明阳完善，但首创并非王明阳，而是与朱熹理学共同诞生，跌跌撞撞两百多年，到了明朝弘治时期才登上历史的舞台。 朱允熥提出这思想，就是想点破解沦的知识障，同时也想了解一下古代格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爷妙哉了，真正受教还是沦某，之前读书读死了，若非王爷的质疑，沦怕是此生都看不到理学的局限性。” 解沦回以大礼。 从性格上，解沦的确更适合学术研究，而非做什么官，当然这并不是说解沦做不了官，只是性格释然而非手段浅薄。 “我与先生互相学习！”看了一眼李漆，“送先生离去，另外再准备一些吃食。” “是！” 李漆带着解沦离开，不过很快李漆又带着解沦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 还没将桌子收拾好的朱允熥不解的看向门口，跟着便看到一对宫人走了进来，为首是一个身穿红袍的大太监。 “允熥见过天使！” 看到红袍大太监，其人是谁不知，却知这是朱元璋派来的 。 “王爷不许如此，只是有一段皇爷的口谕！” 红袍大太监提醒了一句，跟着整个人站直，高声喝道，“传皇上口谕，三日后朔望朝会，吴越郡王上朝候命！” “臣明白！” 朱允熥微微躬身算是接下了口谕。 “皇孙殿下，皇爷可是特意交代了，三日后朝会殿下当早去，先耐心的站着，必有召见！”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 懂得都懂，这是老朱准备敲定所有的事情，这本身就是半月前的消息。 汤和入京，百官入觐。 之前封郡王不过只是过渡，三日后才是正餐，只是不知道这次，朱允炆是否还会如历史上一般，一越成为皇太孙？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老朱半个月搞出怎么大阵仗，总要解决一件事，不是朱允炆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事！ “送公公离开！” “是！” 人离去，朱允熥转身看向解沦，“先生，对此不知怎么看？” “殿下就藩的事情，应该能定下了！”解沦笑道。 “那位储位呢？” “不太可能！”解沦摇了摇头，“若是在半个月，很多人或许会认为，皇上会一次解决问题，但就目前来看不是这样，因为提前的封王，让所有人看到一条相对稳健路，允炆殿下怎么也要在权知尹天府诸事上多待一段时间，但事实真是这样的，王爷就需要做好离京的准备。” “嗯！” 朱允炆的位置没定，但谁都知道最后那位置肯定是朱允炆。 如今的朱允炆要的是稳，而朱允熥要的是急。 没有早先朔望朝的准备，可能还要等待片刻，但在老朱在准备朔望大朝中间添了一手，就必须将事情圆过来，而拿来圆事的显然就是朱允熥。 这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的问题。 “先生还是早回，这几日就不需要来了，安心休息，接下来还会有很长一段路等着先生！” 到此，终于快有结果了，朱允熥心中并没有将石头放下的轻松感，反倒有一股难言的压力。 “香水的进度到哪了？” 此日，朱允熥召集沈秀和，常向东，常从军，李漆，蓝开，蓝撤等人。 客厅内，朱允熥坐在主位，看着身前的六人。 这就是他目前班底。? 第25章 完成改造 解沦也算，但还在考察期需要一段时间。 “近七日来，伴随着送出香水越来越多，询问者也慢慢变多，江浙，江西，山东的商人代表都已经赶到，宫中也有消息传来，希望采购一批，同时各地商户也愿意参与分销，对于王爷押金的提议，各家表示只要量够不是问题！” 沈秀和说道，目光看向常向东。 “关于核心的技术，我已经全部交给蓝撤负责，如今常家提供的场地已经完成改造，可日产酒精半石，香料精华四十斤。”常向东跟着说道。 “蓝撤！” 朱允熥看向蓝撤，他并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能力，但他相信蓝家和常向东。 “回禀王爷，目前的产量问题，主要是新入人手不够熟练，出现原材料浪费的情况，不过人手可靠，都是两家武丁的家属，撤有把握在十日内，将目前的产量翻倍，等待王府东院完成改造，再加一倍，不过这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蓝撤这是第一次和朱允熥答话，所以略显紧张。 “核心产量没问题，器皿问题呢？” 问题回到沈秀和这边。 “白玉瓷瓶的生产有些问题，不过我已经订购江西的瓷瓶，第一批三万个，消耗宝钞一千三百贯，接下来每月中旬都会有三千玉瓶到位，第一批则会大概会在四天之后，沿着水路而来。 瓦瓶，瓦罐，已经烧制两批，第三批明日可以开炉！” “也就是说十日之内，第一批花露水可以弄出来？”朱允熥再次确定。 “能，预计玉瓶三千，瓦瓶两万瓶，木桶瓦罐八十坛。”沈秀和给出一个详细的数据。 “很好，具体操作你负责，我不管过程，最后押金加上销售款，我要先拿到五万贯，有不足的先垫着，从日后的分销中扣除！” 马上就要南下了，需要采购，安排的事情不少。 钱粮是最不重要，但却也是无法忽略的。 “问题不大，王爷若真是缺钱的，明日我可先送一万贯！”沈秀和开口道。 “不用！” 朱允熥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沈东主我们相识时间不长，但你也应该看出，我不是将你们商众当成钱袋子的人，我只拿我们约定好的利益，这次是特殊情况所以提前支取，但并非要从你口袋子拿钱，如果想不明白这一点，我们合作就限于花露水好了！” 古代商人还是很诚信的，可因为地位太低，压制太多，日常消耗太多，逼得没办法才做出诸多不好的事情。 就像如今的沈秀和，听到钱直接就送来，却不想朱允熥要的钱只是他自己的，而不是他的，都是钱但意义不一样。 短暂沉默后，沈秀和眼角微红，珍重的说道，“沈某知道，王爷放心，不会有下一次！” “对了，如果有南下诸省的商户，可以以粮草代替，粮草也不需要先运，等需要的时候在调集！” “王爷这……” 面对沈秀和提问，朱允熥认真的点了点头。 “沈某明白！” “常向东，让你了解的事情呢？” 钱粮的问题解决，接下来就是解决人，而这问题朱允熥早已交给常向东。 “目前，济养远内，十二岁以下八岁以上男孩有三百一十人，女孩有四十四人，至于街面上还没完成统计，不过应该不会太多。” “不会太多？” 朱允熥皱眉，他两次上街，乞儿不是没看到，怎么可能不会太多。 “凤阳郡王，权知南京府后，街面上的乞儿就慢慢消失了，这几日殿下与解先生交流较多没有出府。” 乓！ 一掌啪在桌子上，朱允熥深深地吸一口气了，“如果将范围离开南京府，有没有可能？” 其实朱允熥早就该想到了，就朱允炆那个腐儒，权知南京城诸事后，不管是由他而起还是自下而上，都会干出一些糊弄的事情。 孤寡问题是民生，却不是民生的核心问题，老朱或许想认真做，但放到下面可能出错，加上观察朱允熥才盯上这些乞儿，但实际上对于乞儿朱允熥真的不在乎。 懒散是会传染的，这不是清末民初，社会动乱的时候，很多人是没办法才沦为乞儿，都洪武二十五年了，还在做乞儿更多的是人祸。 “如果借助常家和蓝家的能力，可有收获，但不知道王爷需要多少？” “一千，年龄可以放缓到六岁，男女没要求。” 现在六岁到了建文四年也就十六岁，这是一代新人。 “向东只能说尽力。” 一千有点多，不知道要跑多少个城镇才能收集。 “王爷。” 沉默了许久的沈秀和开口，“向东老弟应该是没怎么出过南京府，就算出也没往北方走，山西，山东，连年遭灾，为了处理流民过去从洪武三年开始就开始处理，可去岁又是黄河改道，连年来高门大户借此对人口已经吃饱，如果花些银两，别说一千童男童女，就算两千都难。” “哦？” 朱允熥看向沈秀和，“不是说赈灾给力吗，而且我看朝堂上对此也很看重。” “朝堂才能做什么，连年遭灾，不等朝堂行动，百姓自己都动了，等到真正行动的时候，流民已经走了很远，地方官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真的救不过来，如今在山东，河北诸府城外都有聚集，对了，我还听说白莲教活动痕迹。”沈秀和将自己知道都说了。 白莲教，自唐宋就有影子，是佛教与本土道教民间术法的融合，乘着荒年而发展信徒，影响力经久不绝，大明勋贵中的徐寿辉出身就是白莲教，不过在明初被打压，真正的影响力要等到永乐十八年，唐赛儿率众起事才算爆发。 如今白莲教，更像是一帮穷苦人抱团。 “如果这样，能规避某些人的视线吗？”朱允熥问道。 他现在最主要就是低调，最好是消失在文臣的视线中。 “解决了孔家就没什么大问题，实际上对于山西的流民，孔家比谁都着急，人手召集后顺江而下，各地官府都会当做作看不到。” “这是真看不到，还是装看不到？”? 第26章 安置 朱允熥对这里面稍微了解一点，但实际还是要听沈秀和的。 “几百人是真，多了可能就是装，另外未尝没有默许，因为百姓被弄走了，人终究还是活下来的，再说如今谁敢造反？谁能造反？”沈秀和总结道。 “幼童一千五百人，是否孤寡要确定好，非孤寡父母在身边的，家人一起带走，理清每一个人的关系，能做到相互验证最佳，召集之后沿江而下，安置在山西，广州一带，等待我的召唤，这件事向东你负责，我允许你借助常家，蓝家的力量，银两先给你五千两。”朱允熥吩咐到。 “向东明白！” 常向东认真的说道。 “常从军！” “仆在！” 常从军站起。 “携六位武丁，办理手续，三日后离京，替本王找一个人，送两份信，内容一会我会告诉你。” “是。” 常从军断然应道。 九月十三，沈秀和送来五万贯，常向东取五千贯，携三人武丁北上山东，沈秀和派遣掌柜跟随。 九月十四，朱允熥写完两份信，一份给山西阁皂派，一份给隐居在福建泉南灵源山的张定边，同时另给三千贯宝钞作为活动经费。 阁皂宗属道教灵宝派别，正一盟威道成员，北宋宋哲宗，与龙虎山，茅山赦为经箓三山，代表阁皂宗在那个时候体系已经发展成熟，社会影响力巨大，不然也没资格成为符篆三山之一。 另外阁皂以药祖闻名，南宋时曾治理过张皇后感染天花之后身上留下疤狠，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准，要知道得天花的时候张皇后还只是张氏一嫔妃，在以色为荣的后宫还能起来，足以想象阁皂的医药手段。 道门要拉拢，但那什么神神鬼鬼暂时先靠边。 至于张定边，抗元猛将，精通战略，名教，佛门典籍，更重要的是在张士诚死后，张定边便是沿海沿江胥民心目中唯一的精神领袖。 胥民，以江河大海为生活，唯一的资产就是祖传下来的船，生活在船上，劳作于船上，精通水势，因曾经属于张士诚的力量被朱元璋不喜，加上满身鱼腥味又被市井之徒厌恶，生活历来困苦。 拉拢张定边，就是拉拢胥民。 这既是人口补充，也是未来大航海的底层人员。 对于大明而言这些是不稳定因素，但对于朱允熥而言，这些胥民真的太香了。 …… 十五日，朔望朝，南京皇宫承天门大开。 京中勋贵，百官在天色还未亮起的时候，便与内卫的带领下走进奉先殿前的广场。 广场不小，数百人站在其中亦是显得空旷，广场外大汉将军林立，火把高举，唯有秋风不绝打破这沉寂的场面。 一身郡王朝服的朱允熥被安排在勋贵这边，但无论是距离中央走道，还是玉阶都相对较远，但对比伯爵，五品官员却近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背后的城门关闭，火把熄灭，黑暗中一缕晨曦从东方天空射来，漫天的朝霞升起，琉璃瓦上泛出那独属于皇家的明黄之色。 “臣等恭候圣架！” 早已熟悉这一切的勋贵，高官根本不需要提示，直接三声高呼，齐齐跪拜在身前的砖瓦地上。 地面坑洼无数，但稍对于学古画的朱允熥却知道，这些砖石不普通，在宋时称之为金砖，坚硬无比，用力落足之时能响起金鸣之音，就是跪的时候膝盖生疼。 三生高呼，朱元璋的御銮出现在玉阶前，朱允炆扶着朱元璋缓缓走上玉阶。 “众臣平身！” 朱元璋坐定，高亢的声音从太监口中传来，大臣们纷纷起身。 “谢皇上！” 至此众人方才站起，不过当看到站在玉阶之上，比邻朱元璋的朱允炆，众臣的眼神不由一凝。 这可是过去太子朱标的位置，同时朱标都没有站的怎么靠近。 大家都知道朱允炆储位基本上定了，却没想到，朱元璋竟然会在这个场合中将朱允炆抬怎么高，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权势硬顶朱允炆啊！ “看来是这几日，南京城内的事情让老朱满意，可惜终究还是一绣花枕头。” 对此，朱允熥到没什么嫉妒，也嫉妒不起来。 历史因为他改变，但朱允炆没变，还是那样的虚伪白痴，这对于他而言不是最好的吗？ 继续做好自己才是王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耳边尽是没有营养的东西，充满了名教的意志，有脑子都知道这里面全都是水分。 空谈，空唱。 “这腐朽的文人，还是交给朱允炆，我是没心思改造名教。” 若非场合不对，朱允熥都想要睡觉，太水了，至少灌了一莫愁湖的水，有这个功夫写文章，多关心点眼前的事不好吗？ 老朱是狠，老朱是猛，可终究是古人，或许不会被吹得飘飘然，但现实是对老朱而言，处处都是知识障，他能看清也只是他理解的东西，摆脱不了历史的惯性。 “前世有人说，中华社会的发展止步于宋朝，明朝虽强但也只是在宋朝基础上修修补补，再难搞出高度，科技，民生停滞，宋朝是什么样子，明朝也就什么样子，如同螺蛳壳里修道场，修的再好格局还是小了，清继承了明亦是如此，等于中华文明顿挫了八百年，这才被西方赶上。这里面有很多因素，但最主要的因素就是名教太强了，强大到不仅其他思想无法发展，内部质疑都不行。” 朱允熥暗中感叹，时间则在这过程中一点点流逝。 当天空云霄，地上霜气消散，气温略微回升，如老奶奶裹脚布的文章方才停下，进入正事。 “吴越郡王何在！” 高亢的声音响起，一位锦衣侍卫出现在朱允熥面前。 “孙臣在！” 朱允熥抱拳，按照昨日常森的指点，直接跟在锦衣侍卫身后走到玉阶前，在距离御座十步的位置停下。 “再站前一点！” 朱元璋露出微笑，朝着朱允熥挥了挥手。 朱允熥无声点头，跟着又走了十步，止步与玉阶，从这向上望去可看到朱元璋脸上的皱纹。 “咱今年六十有四，也算是长寿之人，大明大体安定，咱知足了！” 老朱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话起家长里短。? 第27章 出言相劝 “本不该在这里说些了，但作为爷爷，咱还是要再问一遍，琼洲荒芜，民生疲敝，你为嫡孙，咱为了大明不能给予你储位，但为你选上一块富庶的封地还是能做得了主，你真要怎么选？” 站在一旁的朱允炆跟着出言劝道，“是啊，三弟，琼洲太…” “皇上说的不错。” “琼洲古来流放之地，民风彪悍，并非良选！” “我大明皇孙，天潢贵胃，岂能落琼洲那片野地？” …… 老朱或许是真心，但朱允炆或许有侧影，但站在右侧的文臣则一个个都是在演，听得朱允熥不爽。 “孙儿心意已诀，愿以自身为大明立规矩！” 朱允熥直接跪了下来，“若是皇爷爷真的心疼孙儿，还望皇爷爷能给予孙儿能工巧匠，收拢各地流民之责。若能在给予凤阳祖庙香火，孙儿则感激不尽！” 说完，朱允熥叩首与玉阶面前。 “三弟啊！” “皇孙高义！” “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一群戏精表演，整个大朝会搞得期期艾艾，整的像是给谁出殡一般，晦气极了！ “罢了！” 沉吟片刻，老朱一叹气，“准了，咱都准了，宣！” 红衣大太监从朱元璋身后走出来，徐徐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见此众臣再次跪下，俯首倾听。 “朕领天命二十五载，国事繁琐，不敢丝毫倦怠，恐累苍生，幸得上苍庇佑……” “然朕六十有四，失犊与五月，国无传承，为大明计，为苍生计，为后世计……” “皇嫡孙朱允熥，朕之嫡孙，故太子嫡子，人品贵重，至诚至孝，魄力无双。今朕枉顾祖法，选琼洲裂土封王，封国琼洲，名曰琼海国，皇嫡孙为琼海国国主，承令琼海国诸事，可立国庙承我汉人香火，我大明朱家香火，大明不灭，琼海国不可灭，其后子孙代代相传具为我大明子孙，百姓亦是如此，望皇嫡孙不忘初心，亲率百姓，为我大明再添一片沃土家园！” “自此之后，皇嫡孙，出则中原为我藩属国琼海王，入我中原则为我大明吴王，钦此！” 紧张的情绪伴随着圣旨的落下一点点消散，朱允熥心绪难平，但还是没忘记要做什么“孙臣朱允熥领旨，必不忘初心，为我大明再添沃土家园。” “臣等参见我大明吴王殿下，参见我大明属国琼海国国主，吴王千岁，国主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允熥上来，站在我朕的身边！” 朱元璋指着左侧无人的位置，至于右侧则是朱允炆的位置。 “三弟，还不上来！” 见此，朱允炆的身子明显一颤，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因为朱允熥再也影响不了自己，给予些许荣耀有如何，不仅现在，未来站在自己身边又何方？ “是！” 朱允熥点了点头，从玉阶一侧走了上去，站在老朱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满朝文武。 “允熥坐，让咱好好看看，再和咱好好说上一段话，这次之后咱不知此生能不能见你！” 事情定了。 但琼洲真的太远了，虽然没规定什么时候离开，但老朱也不是瞎子。 沈秀和，常向东，常从军，蓝撤，解沦，这些可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爷爷说笑了，藩属国并非藩王，可不经允许朝贡大明，就算爷爷不召，允熥也会常回来。” 话是如此，但朱允熥怎么可能还回来。 “允你年年朝贡，至于年年回来就算了，路上不安全。”朱元璋笑道，“琼洲不是别的地方，咱也不了解，虽然有锦衣卫，可琼洲到底是啥样咱也不好说，有什么要求说，能答应爷爷都答应了。” “放开了说，就当咱徇私一次。” “我听人言，解缙，解沦有大才，爷爷罚其读书十年，想来是准备留给爹爹，我为嫡子爹爹已去，未来二哥也不会缺少人才，是否能让解缙为我王府长吏，解沦为我王府审理正？” 解缙这种大才，朱允熥可不想留给其他人，别人认为其狂但朱允熥不在乎。 “本就该给你人才，既然你自己有选择，给你又如何，但如何能让解缙效力，就看你自己，反正你也沿路过江西！” 解缙是朱元璋准备留给朱标，并非给朱允炆的，而且一个人才并不影响什么。 “另外，儿孙还想搜罗工匠，尤其是造船的工匠，实乃琼洲四海包围，与中原往来不便，加之海寇众，若无船只水军，怕是四面楚歌，可以的话孙儿还是希望防寇与海外。” 短暂的思考后，朱元璋大手一挥，“大明海禁是祖制不能改，但藩属国如何朕就不管了，而且船匠留在中原也是麻烦，给了，只要你别把我大明水师的底子挖光就可以了。” 海禁是他订的，什么狗屁的海寇，主要还是针对张士诚的那帮人。 琼洲的现实也放在那里。 老朱相信，自己这个孙儿能把握这里的尺度，不会轻易被糊弄了。 “另外流民也不用说了，看你自己养活多少，大明灾祸不绝，我允你招募流民，但仅仅只是流民，同时一切所出大明不负担的，而且还会派遣官员看护，所有不怠者，伤了民生，小心爷爷打你板子！” 封建大家长就是大家长，没决定之前各种思考，决定下来有恐子孙受苦。 “儿孙多谢爷爷，不过儿孙还有一个要求，望爷爷能够同意。” “讲！” “张定边和胥民，儿孙想要带走，这些都是大明不安定因素，张定边会老死，但胥民心中的怨恨难以消除。” 大明终究是老朱的大明，能合理的带走人那就合理的带走，偷偷摸摸反倒不美。 “还真是会给爷爷出难题，真当咱在乎一个张定边？” 老朱冷笑，一副瞧不起张定边的样子，“不过说真的，张定边也是个人物，也为百姓做过真事，你寻到他的时候，且莫以身份压制。” “儿孙晓得！” 英雄惜英雄，说的或许就是张定边和老朱，都是元末带队抗击元朝的英雄人物，真要老朱对张定边没什么打算肯定是假的，但人家张定边一心遁事，老朱有什么办法？ 带走，统统带走。? 第28章 传旨 现在老朱知道大明稳就是自己还在，日后真的不好说，只能指望允炆自己。 “行了，要求就到这里，再提咱也不能答应，说说打算什么时候走！” 老朱看着一个麻烦比一个大，仅存的伤感消散的也快，再这样被挖下来，天知道这个胃口大的小子还要提出什么要求。 “农事在春，还需要开荒，路途也都是问题，如今九月想要赶上明年的农事，种下第一批粮草，儿孙留京的日子不能太久，不过离京之前，儿孙还想和爹娘说说话。”朱允熥面露不舍。 “说到农事，下马坊千户所极其家属你带走，他们留在京城也没什么作为，明日咱就传旨，让他们先行一步，为农事做准备，至于允熥你十月中旬再走也不迟，多看看南京，也再多陪陪咱！” 老朱说道。 “是！” 十月中旬本身就是朱允熥所想，如今捡到一个下马坊千户所，那是爆赚啊。 下马坊是什么地方？ 明孝陵所在，传说中日后孝陵卫的驻地，绝对精英中的精英，日后的驻京部队也这个规格。 什么农事，说白了就是给朱允熥添加军事力量。 或许这里面还有老朱的人，可琼洲到南京有多少远，守住了码头朱允熥有把握将消息锁死。 “咱累了，先下去，接下来多进宫！” 朱允熥应承了一句，在宫人的带领下离开奉先殿，之后取了琼海国国印，吴王印以及对解缙，解沦的圣旨后便离开了皇宫。 …… “去将解先生叫来，另外将这些收好！” 回到王府，看着已经换上吴王府牌匾的门栏，朱允熥直接将两个大印交给李漆。 “是！” 看着新换的牌匾，李漆全身不知多了多少力气，捧着大印钻进屋内，跟着又跑出王府。 不出半个时辰，脸上稍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解沦走进王府，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黄先生怎么来了？” 当看清来人，朱允熥直接从厅堂走了出来，“快随我入座！” 黄子澄，大才，明初真正意义上的大才，洪武十八年科举，若非在面圣的时候说话结巴，其便是大明朝第一个科举大满贯选手。 从其日后的表现，和对于局势的判断，黄子澄或许是个坑货，但架不住他忠，架不住他满门烈。 再说靖康之役，黄子澄的谋划和判断真的有错吗？ 或许有，但最大的错误是选错了对象，若非和黄子澄对峙的是朱棣，外加朱允炆太废实在带不动，黄子澄要缓，齐泰等人要急，加上身边的间谍没解决，最终弄出一个四不像。 之前在三山门外就见过，可朱允熥半点招揽心思都没有。 不是不想要这位大才，实乃是不敢染指，因为在历史上，黄子澄很快就会成为朱允炆的老师。 如果说解缙是留给朱标了，那么黄子澄绝对是老朱安排给朱允炆的。 可黄子澄来了，自己主动跑来了，他想要干什么？ “王爷不必如此！” 面对朱允熥的热情，黄子澄显得有所局促，他是来找工作的。 解沦没走因为黄子澄，两人的关系自然更近，加上朱允熥提出的行知合一解沦一个人没办法作答，自然要拉上黄子澄。 行知合一，究竟什么是行知合一，如何做到行知合一，半个月来如千万只蚂蚁一样挠着的他心。 如今朱允熥要走了，在黄子澄看来岂不是今生再难找到答案，所以这不就来了吗？ “看子澄先生急切不知发生了什么？” 落座，朱允熥也乘此观察黄子澄，整个人和解沦一样，不知道还以为被人欺负了，心中虽有答案但还是询问道。 “行知合一！”解沦笑道。 好一个行知合一，拉拢了解沦，又沦陷了一个黄子澄，朱允熥心中大喜，不愧是对付非传统文人的大杀器，只要读书读通见过真实的社会，都难以逃过行知合一的真香。 “子澄惭愧，自幼读书，四十不惑还是没将书读明白了，若非解沦与我论道，子澄此生或许还会懵懵懂懂，今日大朝会，我再见殿下，心中有一念还请殿下答应！” 黄子澄放下客套，只剩下求道之念，“子澄想在王爷手下寻一差事，以子澄余生寻行知合一之路，还望王爷答应。” “对于行知合一，我也是刚走在路上，所思所想也具与解先生讨论，并没有半点隐瞒，跟随我，未必能找到正确的路！” “求路难，求道更难，子澄明白，愿为王爷门下走马，只为今后生活的明白，为寻得横渠先生口中的道，子澄虽九死而无悔！” 横渠先生，张载北宋人，也就是留下“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位。 “子澄先生可懂农垦？” 眼巴巴的送上来还不要，朱允熥那才是傻了，再说有了黄子澄，忽悠，不，拉拢解缙的可能更大。 “早年黄某于家中务农，对于农耕之事也算了解。” “解先生呢？” 朱允熥看向解沦。 “略懂！” “既然都是略懂，不如琼洲开垦之事就交给两位，行知，行知，先行而后知，两为先生觉得如何？” “善！” 要是换做其他人让他们耕种，怕不是当他们傻了，可惜都被忽悠住了，至于能不能悟出什么，朱允熥对此表示不负责。 “子澄先生的事，就交给允熥处理，定然不会让子澄先生难做。”朱允熥说道。 “王爷不必如此，子澄自己上一份走着便是。”黄子澄算是豁出去了。 “……” 看着被自己忽悠瘸的黄子澄，朱允熥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本王在此发誓，本王愿之一生践行横渠四言，以己身求行知合一之道，若有违背，天灭之！” “王爷既然有此愿景，子澄焉能落后。” 听到朱允熥的誓言，黄子澄整个人好像放下了什么，又拿起了什么，举指对天，“黄子澄今日发誓，原为王爷门下走狗，余生艰辛横渠四言，以己身铺平行知合一之路，为后世者继，违背此言，当天灭之！” “解某亦是如此！” 解沦跟着发誓，搞得场面格外的唬人。 “太好骗了，我也不想的！” 送走了黄子澄和解沦，朱允熥一个人站在客厅内傻笑。 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 第29章 说服 本来只是忽悠解沦的，没想到威力怎么大，黄子澄自己来投，并且与解沦一起表示会说服解缙。 惊喜，什么他妈的叫惊喜，这就是他妈的惊喜！ 建文大才，永乐首辅，一口气到位两个。 接下来还会有谁？ 要知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和黄子澄接触的，多半都不是腐儒，万一再有收获呢？ “以后行知合一这个招牌，我要常拿出来用用，这对于拉拢出生元末明初时期的读书人，绝对是一把利器！” 见证了元末的混乱，看到了明朝的兴盛，顶级文人受到思想冲击绝对不亚于后世的觉醒年代。 只可惜这个时代，思想还是被名教所掌握了，伴随着明朝进入盛世，历史被遗忘，新的循环构建。 这一点早先被朱允熥给忽略了，但当看到解沦和黄子澄的表现，朱允熥发现其中操作的东西真的不少。 “明阳公的心学，没有跳出名教的框架，但如今由我先一步提出行知合一，难道我还跳不出来吗？” 文人是最好拉拢的，也是最难拉拢了，利器在手朱允熥为何不用。 “不急，一切到了琼洲再说，至于效果什么，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 朱允熥定了定神，在花园中展开架势，一套太极徐徐打开。 …… “这个黄子澄想要干什么，难道不知咱准备让他给允炆上课？” 次日看着黄子澄的奏章，老朱不由纳闷。 今来也没什么事情啊，怎么就跑出来辞职，我老朱家的官位怎么不值钱吗？ 讲真，对于这个因为自己一时看法失去了科举大满贯的文人，老朱还是很喜欢的。 可现在人要跑？ “皇爷，根据回报，黄子澄昨日拉着解沦去了吴王府，之后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写了这份奏折，看样子走的心非常果决！”身边的宫人提醒道。 “那为什么不是允熥上奏呢？” 拉拢黄子澄可以理解，允熥缺人，可怎么看都像是黄子澄主动，这都什么事吗？ “不知！” “这兔崽子是想要挖光我大明的人才啊！” 怒骂了一句，老朱提起毛笔沾了墨汁，写下一个允字。 …… “琼洲之事，暂且就交给两位先生！” 三山门码头，朱允熥拉扯着黄子澄和解沦的手说道，同时余光则看在两人身后。 不愧是差点大满贯的选手，这才二天的时间，就忽悠了七八位学子，看他们的样子，就像黄子澄看自己一般，妥妥的是被洗脑了。 这脑子被洗的好！洗得妙！ “王爷妙思，有王爷的妙法，子澄相信明年开春之前，我琼海国可开出万亩良田！” 黄子澄回忆着昨日朱允熥给自己开荒法，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行知合一，想只是一方面，一方水土一方人，琼洲的环境究竟如何，本王也只是猜测，法是好法，但因地制宜，因时而应的法才是真法，二位先生到了琼洲，可先行了解当地，寻访当地，然后结合提出更好的方式，只要结果正确，过程其实不重要。” 朱允熥见识过的琼洲，是经过造我兔带领种花百姓营数十年后琼洲，天知道琼洲现在的情况。 “吾等谨记！” 黄子澄，解沦点头。 因地制宜，结果正确过程不重要，又学到了，不愧是天潢贵胃，不愧是圣上的嫡孙，之前怎么就没发现。 一阵感叹之后，黄子澄，解沦带人走上船头。 “王爷，放心，某家必定照顾好两位先生！” 船头上，下马坊千户张青大声说道。 “劳烦，张千户了，本王抵达琼洲之时，必不会吝啬赏赐！” 下马坊千户所被老朱划拉到自己名下，军户与家属一同拉走。 可问题是下马坊千户所是大千户所，正兵2240人，相当于两个千户所的规格，加上家属超过八千多人，也难怪在洪武后期，下马坊千户所升级为卫，感情早就有了卫的兵力，只是因某些原因而没提升。 “某替兄弟们谢过王爷！” 张青说完直接走下船头，他们为先行，接下来两个月，下马坊千户所会陆续迁移，别看如今才九月中旬，但等到这八千人全部走完进入琼洲，搞不好已经是明年立春之时，若是遇上事可能还会更晚。 …… “走，去敬业阁！” 下马坊千户所的迁移，是由大明负担的，人吃马嚼都有驿站负责，官员督促，朱允熥并不要担心什么。 可他自己召集流民，工匠，胥民，就需要自己掏钱，安排。 驿站不能借助，只能自己设点，不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人手和物资调配的问题。 新生的大明，商业行为有却远没有后世的兴旺，加上对粮食的把控，市面上流通的粮食极少，北方还有屯粮，南方则较少，一个几千人的小县城，想要满足迁徙的队伍着实有些艰难，必须借助各地商人的力量。 沈秀和已经将各地代表聚集起来，朱允熥要见一见，确保后勤安全，免得出现不必要的减员。 …… “沈东主，你可这不地道。” 敬业阁二楼，一位富态的江西富商等着有些着急，从中午饭后喝水喝到现在，晚饭都可以省了结果事情还没谈。 “是啊，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别做，将我们晾着是怎么回事，若非看在沈老祖的面子……” 江西富姓商人笑道。 花露水是好东西，可也不是没替代品，一个新产物，没有他们这些商人推动，亦是没有半点价值。 “诸位，并非沈某有意怠慢，实乃是我沈某背后的人，想要与各位见个面，商议一些事情，那位不来，沈某怎么可能开口。”沈秀和淡淡的说道，品了一口茶直接闭上眼睛。 能被他邀请过来富商，自然各有代表。 江浙福林记的陈家，掌握了江浙一代的药品买卖，背后另有将这盐商和米商的影子。 江西富商富江，江西第一米商行的东主，背后有江西印染行会的存在。 剩下三人，分别是来自蜀地陆家，湖广的周家，以及北方的张家，别看都不是专门经营香料生意，可他们的势力却可以保证花露水的销售，同时防备传统香料商人的攻伐。 “怎么，你们沈家又有新的投靠对象了？”来自蜀地的陆荣笑道。 “不是投靠，是合作！” 沈秀和摇头说道。? 第30章 教训 “是谁？南京城某非还有能接纳你沈家的勋贵，老夫可不相信，别忘了洪武六年的教训。” 福林记的陈老调侃道。 “那位和你们想的绝对不同！等你们见了面就知道了！” 沈秀和平静的说道，而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的大门推开，朱允熥一脸歉意走了进来，“劳烦多位等待，允熥在这里给几位赔罪了！” 看着大大咧咧走进来的少年郎，在场富商不由一愣，跟着陷入沉思。 允熥？ 这是那位？ 莫不是那位，大明嫡孙朱允熥，如今的琼海王？ “敢问，可是我大明嫡孙，琼海国国主，殿下？” 原先还有所倨傲江浙老者，第一个反应过来，但多少还是有些不确定。 毕竟别看失去储位，可从两日前传回的消息，这位在未来的大明绝对是非皇而皇的存在。 之前只是身份尴尬，但伴随着朱元璋一纸诏书，在获得权利和藩国后的朱允熥，只要不造反，在未来大明政治格局上都会是个难解的人物。 或许没实际的权利，但在没有巨大冲突面前，多数人都选择忍着甚至让着。 “这位就是福林记的陈老，之前我听沈东主提过，福林记不仅在江南一代广有善名，陈老更是御家有方，出了不少读书人，今日一见陈老的面相，允熥方才知道，什么是福寿俱全。” 朱允熥没承认也没否认，直接抬着对方。 “沈东主妙哉了，陈家虽然是商户，但陈某一直觉得家业还是需以诗书传，以仁德续，当不得王爷的称赞！” 什么狗屁的广有善名，还是被你爷爷给吓到了。 不过今日能被这位承载一句，日后也是一场美谈，而且讲真的，与这位结交好似坏处真的不多。 “陈老谦虚了！” 陆荣凑到身边，朝着朱允熥问号，其余人也是行动起来，对于多少有些社交恐惧的朱允熥而言，一波能言会道，能来事的商户凑在身边，一时间也是各种应承的话语脱口而出。 主客相融之后，朱允熥落与主座，“允熥的情况，各位想来也清楚，大明这游戏我不玩了，当然也玩不起，好在皇爷爷仁心不愿见允熥受苦，所以给了些许待遇，所以允熥想要就是钱。 但钱这个东西，君子取之当有道，强横的掠夺只是一时，可人生一世，所以当细水长流。 花露水就是我和沈东主一起弄出来，利益七三开，一切做账都有沈东主计算，允熥之保证根本，以及在合理的范围内不受危害。” “此次，委托沈东主召集各位，一为代理，二为调剂南下的物资。” “代理其实就是分销，但不同于传统的分销，代理的权限比分销更好，简单说就是各位可以在不违背大明法的情况下，拿我的产品做牌子，甚至借用我的信用。 不过古来权责等同，代理过程中会有明确的规定，不知各位可能接受？” 说完，朱允熥看向各位，等待回复。 “老夫大体是明白了，只是这具体如何？” “麻烦王爷详细说一点。” “陆家对此有兴趣！” …… 能没兴趣吗？ 什么产品做牌子，借用信用，这蕴含了什么价值，在场都清楚。 别看朱允熥一脚被踹到琼洲，好似落魄到极点。 但别忘了朱允熥身后还有淮西勋贵集团，还有一即将建立的藩属国，藩属国非藩王。 如果是外来藩属国，肯定没藩王权势大，可朱允熥的琼海国与大明却一脉相传，不仅能从炎黄陵分一支香火，更是能从大明祖地凤阳取一支香火，意义完全不同。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朱允熥现在大明宗人府左宗人，未来妥妥的有希望成为宗人府宗人令。 除了皇位之外，老朱可以说是给了朱允熥最大的保护。 “代理，我暂时分为三级，区域总代，行省总代，州府总代，理论上一片区域一级总代只有一家，取得总代资格后，州府总代由你们掌控，有能力的自己吃下，能力不足的你们下面自己在划分，代理费用五五分账，配货销售我们不插手。” “代理过程中，出坊价格由我们决定，但作为区域总代，行省总代会有折扣，最低可到五折，最高也有七折，拿货越多年末返利越多，结合返利最低可到四折，同时我们也会规定销售价，这销售价为建议价，作为第一，第二级总代，可对建议价进行调控，上涨幅度最高不超过建议价两倍，中间利润你们控制。” “另外，在代理期间，我们与各级总代之间约定，禁止区域窜货行为，若有发现追责到人，轻则返没代理费用，重则取消代理资格。” 朱允熥照着后世那一套代理方式来了一边，沈秀和也是配合将价目表递了出来，“诸位，这是花露水的价目表，除开花露水后，接下来我们还会推出肥皂，香水，五粮液等产品，一次代理终生收益。” “五粮液？莫不是中午时候的……”富江会想到中午酒席上酒水，不由舔了舔嘴唇。 “除去香水之外，各位之前都已经用过，相信肥皂的效果大家是不会忘记的。”沈秀和笑道。 一场午饭怎么可能浪费。 “不知这香水？” 陆荣回忆午宴的场景，对香水不由产生好奇。 “如今已经入秋，花卉量少，一瓶一两的香水制作，至少需要半亩花卉才能提炼，提炼之后香味还原程度极高，只需一滴便可持续一日，价值远在花露水之上，若是想要尝试的话，怕是要等到明年！”朱允熥笑道。 “代理费，三成为代理费用，七成为押金，若是不违反规定，押金会退还？”江西富商问出疑问。 “不错，当选择结束代理，七成费将会归还，同时支付一部分利息，但同时若是发现代理期间，违规现象，比如过分太高售价，串货与其他代理区域，我们会视情况扣除费用，如果出现不足的部分，可能还会追责。” “这是应该的！” 北方张家的代表张载言当即说道，“我没问题，山西，山东，河北，代理费用合计三万两，代理期限先来个三年，我要了！” “江，浙，福建三地总代，老夫厚脸要了！”陈老笑道。? 第31章 核心 “江西，广东，广西，富某要了。” “四川，云南，云贵，我陆家的。” “那剩下湖南，湖北，我周家吃了。” 见到利益，怎么可能能轻易挪开眼睛，伴随着一声声话音落下，南方诸省全部被吃下，北方则吃下较少的。 不过这也正常，大明有钱又对香料有需求也就这些地方，加之各地代理费用不等，各自财力不等，这才有眼下这结果。 “就是不知接下来该怎么支付，另外第一次我们能拿到多少货？” 陈老看着众人说完，直接说道核心。 “支付方式分为两种，粮食和现银，粮食需要按照这张地图沿途防止到对应的位置，并且代我们保存一段时间，以现粮价格和运输费用上浮三成计算。”沈秀和掏出一份地图。 这是朱允熥规划路线，包囊了南下诸城，是接下来朱允熥，胥民迁徙琼洲的路线，各出都标记需要的量。 “可以！” 江浙，江西，湖广三位富商看了一眼，直接表示以粮食结算，都是产粮大地，手上都有存活，运输也在自己区域内，就算离开区域也有同伴。 “至于第一批货物，玉瓶三千件，瓦瓶两万件，瓦罐一百件，按照各家代理费比例分配，另外日后每月十五都会有产出，大致产粮在玉瓶五千，瓦瓶三万件，瓦罐两百件，所需需提前每月初三之前确定，初十支付，十五拿货！” “同时，肥皂这一块，接下来三月每月都会搭送一千块，这个交给你们推广使用，具体计费至明年立春之后，届时月产会增加到三万块，同期搭送酒水，明年九月酒水开始计费，搭送香水，往后有新产品，一如这个规则，半年搭送，半年后计费。” 沈秀和快速说道。 “没得问题，只要东西好，就可以！” “可以！” “沈东主大度！” …… 好处，利益分配结束，六人哪里还有之前的不耐，这都是钱啊。 “时间不早了，接下来具体沈东主会和你们交流，允熥先走一步！” 搞定这些朱允熥也没继续停留的必要，沈秀和肯定能完成，看似让利不少，但根据沈秀和的计算，只要自身，代理渠道不出问题，仅花露水一块一年妥妥的三四十万纯利，加上之后加上去，两三年之后三四百万纯利都挡不住。 而更重要是绑定各路商户，为建立琼洲提供便利。 “三爷！” 翌日，朱允熥刚刚打完拳，便看到沈秀和一脸喜色在李漆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看来收获不错？” 代理费是早就计算的，十四省二十一万白银，其中富庶之地昂贵，像是江浙两地的代理就在五万，并且接下来每年还要支出一万五千两，便宜的如山西，云南，贵州，三四千两就可以代理下来。 但朱允熥真正关心的是，这一次能换来多少物资。 “当前能确定三点，江西富家会集合江西印染行业，负责未来两年，迁徙过程中米粮，衣物，药品，暂定是六万两，两年后结算，接下来两年，只要王爷的手下拿着富家给出的牌子，便可在江西各地提取物资获得帮助。” “其二，福林记陈家，已经承诺在春节前，向广州调配今年稻米一万石，盐油三百石，各类药物一百石，之后每三月会有等同的物资抵达，连续一年，以冲代理费。” “其三，蜀地陆荣表示，春节之前向广东调配稻米三千石，盐油一百石，硝石一千石，十五米原木八十根，之后一年同样是没三月一批。” “同时，北方的周家表示，愿意联系北方，帮助采购北方皮草，羊毛，马匹，但数量不确定，最快下月中旬给出答复。” 说完，沈秀和直接摸出二十张富家标记木牌。 “很好，接下来两年，尽快填补这一块亏空，明年年底之前，没有意外的话，我不会在从你这边取钱。” 这是一波严重的信誉透支，别看十四省二十一万两白银，但真正属于朱允熥和沈秀和只有其中六万三千两，剩下都是抵押都是对方的，要知道货物还没卖出去。 眼前这一波是对方给面子，想要再来一次，看在身份上或许不说什么，但心理绝对不乐意。 更何况，沈秀和到现在还没收获。 “如果这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样做生意，沈秀和也怕了，一切都是空的，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而是之前没早操作过。 “对了，老沈想不想当官？” “当官？” 沈秀和愣了愣，怎么就跳到当官上了，还有他有什么资格当官？ “接下来我会离开，但你离开不了，琼海国建立之后，我留在大明的人就是你，简单的商户会和麻烦，按照藩属国和大明的规矩，藩属国是可以派遣外交使者停留南京的，我可以任命你为琼州国驻大明大使，官定五品，至少披上一身官身做事方便。” “这会不会……” 捋清思路，这操作也可以理解，待在南京怎么多年，沈秀和也不是没见过藩属国的使者，那些人的确有商人充当，别人可以他老沈为什么不可以，只是…… “不要多想，我之前和你说过四民平等的事情，这绝不是没有根据的，根据我规划，未来的琼海国会有等同六部的商部存在，这商部要承担则是琼洲海国内的商业行为，收拢商税，约定商户行为等责任，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 商业肯定要加入政体当众，商人的身份也要太高，这是历史的必然。 “沈某相信王爷的承诺，只是沈某认为不能太急。”沈秀和珍重的说道。 “没有关系，谁都知道我手下没人，藩属国乱来的不少，我越乱来，越让人放心！”朱允熥笑道。 “既然如此，那这什么大使沈某就接下来，只是不知道沈某要做什么？” “按照你现在做的事情做，等琼海国开国之后，我会让人给你送来官身，到时候你去鸿胪寺报道一下就可以了！” “没想到我沈家也可以出个当官的，沈某再次谢过王爷！” “行了，将事情敦促好，想要当官，当大官，你沈秀和还差了远了！” 拍了拍沈秀和的肩膀，朱允熥认真的说道，“但我相信老沈一定会成为朱陶公一样的人物，比你老祖走的更远。” “秀和必不负王爷所托！” 沈秀和珍重的说道。 ……? 第32章 职责 接下来的半月，朱允熥一边接受淮西勋贵集团的投资，一边处理离京前的关系。 半个月来。 钱粮，工匠越来越多。 常森，蓝春，徐祖辉，李增技辞去守宫职责投入朱允熥麾下。 汤和，冯胜两家，则因子嗣不继，只各自派来三十武丁与二十位家匠。 至于其他勋贵，或许是实力不足，或许是心有忌惮，或有别的想法，除开工匠和银两之外，人手并无支援。 九月地，眼看着匠人及家属破四百，王府已经安置不下，当即与小舅商议，此日九月二十八，常森携常家武丁统率四百人先行南下。 十月初八，北上山东的常向东传回消息，已经陆续招录孩童八百人，加上亲属破一千八百人，并且人数还在累积，急需资源。 九日，朱允熥命徐祖辉，携三千两，五十武丁北上山东支援常向东，同日联系沈秀和做好物资安排，确保山东南下灾民的安置。 十六日，朱允熥从孝陵归来，夜入皇宫，祖孙叙说感情，但也仅仅只是感情。 二十日，山东南下第一批孩童路过南京，了解情况后，蓝开携二十武丁北上，同携白银五千两，九日后返回朱允熥身边。 …… “天气越来越冷，再不走今年就走不了了。” 看着屋外黑沉沉的天空和越发寒冷的气候，朱允熥很清楚自己该动身了。 老朱虽然还没赶人，可朱允熥也不想再待下去，一连一个月的频繁活动，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睛越来越多。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一日不离京，南京城内的文官都不会安定。 恐事有变的朱允熥，决定十一月初一就离开。 “李漆！” “爷？” 猫在一边躲着寒气李漆，穿着臃肿的衣服跑了过来。 “明日陪三爷入宫一趟，该取香火了！” 香火在朱允熥看来是最没用的东西，但在古代分香离家却是大事，更别说朱允熥要分的是来自炎黄陵和朱家凤阳的香火。 这两株香火，都保存在皇宫天坛内，日夜祭祀不绝。 传递香火的过程，一如后世奥运会传递火炬，不能熄灭直到朱允熥在琼洲建国，将香火送入琼洲的天坛内。 非常麻烦，但也非常的必要，因为这代表了正统。 同时这一路，也会有大明的礼部官员负责。 好在香火承载了古人太多思念，制香的水平，传香的过程都有保障，嫌少会出现后世东京几度将圣火熄灭的事。 而且真要熄灭，礼部官员是要被杀头的。 所以除开分香和落香外，具体的事都不需要朱允熥操作。 “是！” 李漆点了点头，也明白这是要走的。 “王爷，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十月初一，朱允熥走出承天门，身后一队礼部官员跟随。 “一切就交给你们！” 看着队伍中央两辆马车，朱允熥点了点头。 麻烦，真的是麻烦！ 就为了两株香火，两辆马车，三百护卫，吏员十数，外加礼部左侍郎负责，接下来的行程中各路官府都要保护，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好在朱允熥不要跟着，只需要到琼洲等。 “来年清明之前，香火一定会到，还请王爷早做准备！” 礼部侍郎任亨泰一脸煞有其事的说道。 “那本王便在琼洲等着任侍郎前来！” “是香火！” “是，是，是！” 对于这位洪武二十七年就会升任礼部尚书的守旧派代表，朱允熥不想多说一句话，看着队伍缓慢的离开皇宫，朱允熥直接跳上马车，“走了！” 香火都走了，他还留着做什么。 车轮滚滚，不到一个时辰时候，朱允熥已经登上南下江西的楼船，为了保障朱允熥就藩琼洲，老朱可以说是将从张士诚那里继承过来的水师家底挑了出来，四艘千料大船齐出赶赴南昌。 至于到了南昌之后，就需要通过马车。 “我这一走，怕朱允炆那小儿要笑了！” 朱允熥站立在船栏前，眺望远处被地平线所吞没的南京城墙。 “殿下无所多虑，好男人志在四方，琼洲未尝不是一番新的天地。”李增枝说道。 “不错！” 朱允熥哈哈大笑一声，“有你们在身边，就算琼洲非沃土，本王也会将其打造成为我们的家园！” 各家排到自己这边的都是在法理上没有继承权的次子，从子，但质量上却是极高。 常森，蓝春不用说了。 徐祖辉，历史上被朱棣追封为定国公，开创了徐家两国公的人物。 李增枝也不差，如果说李锦隆是猫，那么李增枝就是李家之虎，在永乐年间立下赫赫战功的存在。 这都是难得的将才。 不过现在李增枝还年幼，身体也弱，需要时间成长。 “增枝相信王爷！” 李增枝笑道，被家族放到朱允熥身边是机会，但何尝不是被放弃，往后余生与朱允熥深度绑定，朱允熥的高度就是他们未来的高度。 “回船，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秋风掠过湖面，晚秋寒意降临，朱允熥最后看了一眼南京城墙，直径走进了楼船内。 …… 七日后，船队逆行江水靠近南昌。 又十五日，抵达新余，早已等待在此地阁皂派道长融入朱允熥的队伍。 合计二十一人，长者为阁皂派无上洞玄法师王圭负责，王圭善药理，其余二十道俱是如此，没有派来朱允熥不要的，也没凑数的人。 看得出来现在阁皂派的确有些惨，不过当家的掌门也是聪明人。 有了阁皂派群道的到来，朱允熥也有了人手，当即将二十一分散，散入沿途移民必须经过的城镇，三人一队暂时负责迁徙路上遇到的灾病，确保移民能够安全抵达琼洲，同时也不吝啬，一万贯信善款直接打出。 做完这些已经十月下旬，江西境内气温骤降，未来疑似有暴雪落。 听到这消息，朱允熥不再停留继续南下，花费十四日，于十一月初五进入广州韶关，客家文化的中心地带。 对于朱允熥这一支南来的队伍，进入的第一时间就引来了韶关当地民众的关注。 同时朱允熥也尴尬的发现，现在的韶关好像因为安置自己的人，整个城市变得乱糟糟。 用带着张定边来此的常从军的话，韶关就没出现过这么多外来人。 人太多了！ 下马坊的一部分家属聚集在这里，第一批南下北方移民聚集在这里，工匠家属也在这，各路为他运输资源的队伍也卡在这里，林林种种三四千人，再加上朱允熥沿途搜集人。 韶关城差点要炸了。? 第33章 承受不起。 “什么情况？” 没记错的话，韶关在历史上也是货运的重要节点，怎么就这些人就要爆炸？ “一月前，广东出现飓风水患，行路艰难，除开我们的人之外，还有很多客商都堆在这里，所以才成为了现在的情况。” 常从军待在韶关已经有快二十天，大体的情况自然也清楚。 飓风水患，台风？ 一个月前，也就是十月初，秋季台风的出现很正常，后世也是常有，不过一想到台风的威力，和对古代基础建设的破坏，朱允熥不由感到天大，“等等，你可遇到两位先生？” “两位先生，王爷说的可是解先生和黄先生？”常从军走的早，见过解沦但没见过黄子澄。 “就是他们，他们什么情况。” 解沦，黄子澄走的最早，如果运气不好，大差不差就要撞上这台风，这样的人才朱允熥可承受不起。 “三日前有武丁返回，汇报飓风来临之前，两位先生已经抵达开州，飓风结束直接登岛，现在怕是已经上岛了！”常从军说道。 “路什么时候能通？” 韶关内的情况，朱允熥也看的见，乱的飞起，人吃马嚼，好在朱允熥的后勤保障厉害，不然韶关非得大乱。 “根据本地有经验的向导，飓风过后一月大体可以全通，但是具体不确定。” “先尝试的走一走，不行就退回来，别用人命来趟路，张定边那边。” “张老先生不急，当初见了王爷的信，只问了两句，第一句真不真，仆回答真，第二句胥民王爷真会这样，仆回答会，便跟着仆来韶关了，倒是昨夜知道王爷到了，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安排，仆没见过王爷所以没回答。” “别仆不仆的，进了琼洲，一切就和大明不同，往后你们就是人，我琼海国第一批的民。” “仆谢过王爷恩典！” 常从军没有激动，仆和民，对于他们这些家生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关键是朱允熥信任，得了信任做什么都可以。 见此朱允熥摇了摇头，“算了，再交给你一个任务，现在答复张定边，然后跟着张定边返回江浙，一路上的物资都已经准备好，他有能耐找来多少胥民本王就要多少，但是必须告诉张定边，进了我琼海国，受我馈养，胥民就必须管住，要是管不住，犯事的我会处理，他张定边我也会处理。” “明白！” 常从军大声的说道。 “以后说话别怎么大声，耳朵疼，李漆，去通知当地的官员，将韶关附近各客家的头领找来，本王就目前韶关的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韶关接下来还要堵很长一段时间，本地客家必须安抚住，同时韶关也是出广州的重要通道，这里朱允熥暂时没办法吃下，但群众基础却可以打下。 工匠，灾民堵着，朱允熥怎么可能看着他们吃闲饭，铺路，造桥，水利正好搞起来。 “小舅，这件事我就不出面了，韶关联通中原，更是承载资源重地，拜托了！” 韶关驿站中，朱允熥抱拳冲着常森说道。 “放心交给小舅！”常森点头。 韶关，中原南下商道的重要节点，江西借此贯通广东，广西，福建而发展起来。 别看后世江西经济排名中间，那是因海运，铁路的新建，无不绕开了江西的结果。 如今想要北去就必须经过江西，而要入江西就必过韶关。 “不需要刻意，慢慢融入就可以，我们可以不掌握这里，但民心必须抓在手上，这是水磨的功夫，现在不做以后就难做了！” 地利上的隔绝，别说现在后世亦是如此。 “晓得，小舅会用一两年的时间让常家的人慢慢融入韶关，为你看好这条货运渠道。”常森郑重道。 “增寿叔，海陆丰就交给你了，方式和韶关一样，慢慢融入，我们需要只是海陆丰的人手和民心！” 海陆丰，后世的汕尾之地。 属于潮汕文化的范围，却也受到客家文化，闽南文化，广府文化冲击，很难说的清海陆丰究竟归属哪个文化。 地势三面环山，一面朝海，使得海陆丰的人民既有朝大山开荒的意志，也有朝大海进发的气魄。 经数百年的发展，清末民初之时海陆丰便有小香港之称，经济发展迅速，第一批自发前往海外求学救国的学子来自这里，跟随中山先生北伐的有它，我国第一个苏维埃县级政权更是在海陆丰地区诞生。 海陆丰人民的特殊性格，爱国热情，以及敢于开拓的精神，用之为善可能造福社会，用之为恶亦能荼毒一时。 加之长达三百多公里的海岸线，朱允熥没想法才有鬼了。 “晓得的，允熥就放心好了，海陆丰你徐叔绝对帮你捏在手上。” 徐增寿对于朱允熥谋划并无反感。 广东本身就不算中原文明的影响范畴，多重的山势在地图上将广东，福建与中原分割，若非宋朝的海洋贸易，如今的广东福建，或许还没进中原的眼。 可就算进了又如何？ 遍地的独有文化，抱团且排外的客家人，潮汕人，广府人，闽南人，名教都插不进来，更别说大明其他势力。 名义的归属，实际的自治。 怎么做算不算造反，徐增寿他们在意吗？ 而且只要小心一点，得了好处的土着，谁又会说出去？ 就算被发现，商业而已，以后最多不做了。 “先融入，海陆丰民众彪悍，不仅对外也对内，这里面要调节好，融入后海陆丰的问题，琼海国建国之后我会做出详细的安排！” 后世海陆丰贝类的养殖，一度成为我国四大贝都之一，朱允熥没这个经验，但他有时间慢慢摸索。 海鲜的营养，绝对是古代食谱中缺失的一环。 日后的琼海国，坐拥广袤的海洋，这要不发展起来岂不是浪费上天的美意。 不过这都需要慢慢实现，总结经验再推广。 “慢慢来，用允熥的话说，就是悄悄的进村，放炮的不要！”徐增寿笑道。? 第34章 目光灼灼 “需要什么直接找小舅调剂，一月前后会有一批物资南下，稻米我留下三千石，盐三百担，布匹三百匹，这些都由小舅做主，增寿叔你可以随时申请，争取今年这个冬天，韶关，海陆丰不要出现饿死的人。” 受限于土地的产出，古代拉拢人心最佳的办法，就是让人吃饱，吃好更是高级追求。 “之前你说过以工代赈的事情，如果饥荒真的出现，正好验证一下。”常森目光灼灼。 跟朱允熥时间不长，但朱允熥各种超脱常态思维的想法，常森还是听到了不少。 “以工代赈可以试验，尤其是道路，但最好源自各部头人，而不是源自我们，粮食能藏也藏好了，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大明对广东的影响力不足，却不代表对广东没影响力。 “没事，你是不知道现在广东的官员都来自哪里。” “看来还有允熥不知道的事。” 看到朱允熥小心的摸样，常森和徐祖辉相视而笑。 “……” 朱允熥不解。 “胡惟庸案。” “什么意思？” “胡惟庸案清理的范围不少，杀戮广阔，但大明历来都缺少基层官员，所以我们淮西的人……” 常森耸了耸肩，一脸玩味的说道。 “他们在广东？” 朱允炆如遭雷击，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本以为这是大家都知道事，看来允熥也有把握不住的事。”徐增寿大笑，一拍大腿笑道，“这些都是流放官，北面去了不让放心，中原富庶之地也不可能有他们位置，只能南下赎罪，县令，百户这一级，我淮西的人占了四成，府，千户所占了三成，但广东三卫的指挥使都是我们的人。” “……” 闻言朱允熥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没完，四成的三成都是我们淮西人，而剩下要么是土着，要么就是当年抱我们淮西人大腿的人而一起被清理的，真正属于文官势力只有二三十位，但文官内部也有分属，所以这些的人政令能否出广州府都是问题。” 常森补充道。 “当然，这些人的心思，我们还需要测试，毕竟失联多年，加上当年的事情，也是伤了不少人心，不过海陆丰卫所的指挥，是你舅公的假子，当年正是你舅公求情才侥幸活下来。”常森将不利的也说了。 “其他地方先联系，韶关，海陆丰必须掌握。” 朱允熥点了点头，人心思变，胡惟庸案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这些人现在还没离开，只能说明他们早已被放弃，还记得多少恩情不好说，不过敢于揭露的肯定是没有。 “只要有吃的，给予未来，什么样的人心都能捂暖。”徐增寿自信的说道。 “小三爷，你看你都交代了怎么多，我和蓝春能做什么？”李增枝看了一眼蓝春，有些期待朝着朱允熥看去。 来帮忙的四人，常森他们没办法比，但徐祖辉呢，如今就剩下他们还没负责一面，这点落差就大了。 “想做事是好的，允熥也别吊着他们，说说。” “是啊，总不能厚此薄彼。” 常森和徐祖辉纷纷开口。 “小春舅舅这边我打算之后让他负责练兵，但这练兵我有一些想法，因为我要练不是过去的兵种，所以要沟通，而且基础还没建起来，所以要等待一段时间。”朱允熥冲着蓝春说道，跟着转向李增枝，“至于增枝，暂时先统领武丁，以后我会将内卫交给增枝，不过这内卫并非锦衣卫，具体的也需要交流，所以两位不急，先跟在我身边。” 军事力量肯定是要的，但短期内琼海国不需要太多职业军人。 有下马坊千户所的两千正兵在，安全不是问题，所以朱允熥可以慢慢给予指点，看蓝春和李增枝能不能领悟出来，不能就只能凭借军训一点点摸索。 闻言，蓝春和李增枝纷纷点头。 有安排就好，就怕被忽略，他们自己也清楚相对常森和徐增寿而言显得年幼，处理事情上经验不足。 “练拳不炼力，习武不养身，这软绵绵拳法，练了有什么意思？” 清晨，朱允熥正在院中打拳，一声粗狂的声音从墙上传来，跟着被看到一个魁梧的大和尚跳了下来。 落地之时迎着东方的朝霞，朱允熥猛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从天上下凡的神将。 张定边！ 除了这个人，朱允熥不觉得有第二人敢怎么直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胥民的事，我不是已经委托常从军安排了吗？”朱允熥收回架势，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位抗元将领。 张定边与陈友谅，一如常遇春与朱允熥，都是一路跟着走出来的猛将。 按说以这个人在陈友谅势力的威望，以及屡次坏了老朱的事情，老朱应该第一时间杀 了他。 可实际上老朱却看在张定边在抗元功绩上放过了他。 没能为陈友谅死，张定边干脆就遁入空门隐居起来。 如今能被请出来，朱允熥也清楚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抓住了张定边心里的漏洞，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故而一时之间不愿意面见，相借日后对胥民的安排再见张定边，可谁曾想到张定边自己找来了。 “我很想知道，胥民的问题，你一个从小生活在皇宫内的皇孙是怎么知道，又是谁和你说的。” 胥民，在大明朝绝对是一个不能提的话题。 这些满身鱼腥味的胥民，给陈友谅组建了强大的水师，若非陈友谅指挥不力，至正二十三年便差点灭了还是吴王的朱元璋。 “这个问题，稍微了解过去都知道，别人不说，难道本王不能自己找吗？而且谁说的重要吗？陈友谅能让他们吃饱过好，本王也可以，至少目前唯有本王需要人，也唯有本王能让他们堂堂正正的做个人。” 朱允熥沉声说道。 “好一个本王！”张定边指着自己的眼睛，“张某这对招子见过不知多少像你这般的人，朱元璋是个英雄，但他也是个爷爷，他被感情蒙蔽了，我可不会。” “会的，随着胥民的日子不断过好，你也会被我蒙蔽。”朱允熥自信的说道。 “希望如此！” 张定边点了点头，跟着笑道，“不过就你这身子骨，就算想骗人恐怕骗不了多久！” “这不是有你吗？” 朱允熥露出牙齿笑道。 “……”? 第35章 太过危险 张定边沉默，手中的佛珠不断盘动，最终冷声说道，“我能教你，自然也能杀你！” “陈友谅的水军，是我最想得到的，不是为了征战，而是为了更远的未来，就这一点我肯定需要让胥民活好，这是我的核心利益，前提是要听话，因为可以取代胥民还有不少。” 平淡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我就不去接胥民了，我看到阁皂山的牛鼻子被你拉进来，给我个人我要去弄点药材。” “可以，常从军继续跟着你，我另外派人北上迎接胥民。”朱允熥点头。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僧袍一卷，张定边没有跳墙，而是选择直接走出去。 “这个老王八蛋，这辈子杀了多少人，气势上感觉比朱元璋还要恐怖。” 摸了一把额头上汗水，朱允熥回想方才，真的时刻感觉有一把刀夹在自己脖子上。 让老朱不满意最多吃瓜落，但要是让张定边感觉到不善，朱允熥觉得自己肯定会死。 “好在你还有弱点，不然我真不敢找你！” 想到圆满的结局，朱允熥笑了，笑的非常随意。 …… “三爷，你刚才一个人见张定边太过危险了。” 蓝开站在朱允熥身后，一脸心悸的说道。 “他自己跳进来，我不见也得见！” “是属下的问题，没能看护好三爷……” 朱允熥一把拉住就要请罪的蓝开，“问你一个问题，你在张定边手上能撑多久？他真要动手你能拦住吗？” “……” 蓝开沉默，两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 “张定边这等人物古来都少，借着清晨昏黄的天色，他想要做什么，别说你，我怀疑大将军都拦不住，这种非战之罪你揽在自己身上干什么？要知道相对于张定边，我可是将性命交给你了！” “蓝开……” “行了不用说了，跟我出去转转。” 懒得听这种效忠的话，真效忠假效忠他还是分得清的。 …… 韶关城不大，可能是因为常森活动起来了。 今日的人流纷纷朝着城外活动，街道被清理出来，大量的马粪污秽开始清理，变得不再是那么喧闹和嘈杂。 前几日难得一见的韶关百姓也开始敢上街，一种慢节奏渐渐出现在城市内。 绕城走了一圈，跟着出北城看了一眼，尤其当看到常森身边围着的商众和明显是客家装扮的老者，朱允熥没打扰直接回到驿站。 “明日，排出马队轻装减行，尝试着南下，不管通不通路尽快汇报。” 十月初离开的南京，如今已经快十一月中旬，一想到明年开春的农耕，朱允熥便有些着急。 第一波粮食要是种不下去，会影响很多事情。 后世多少国家就是因为粮食无法自产，而被人锁死咽喉，一方势力想要独立就必先建立粮食安全。 别看现在有五路商人支持，但以南下的道路情况，成本太昂贵，有着渠道运送一点别的不好吗？ “爷！” 李漆走了进来，递上一张令牌，“刚刚有人找到驿站，说是蜀地第一批原木已经抵达韶关，继续南下不行，希望能得到安排！” “有多少？” 朱允熥抬眼看了一眼令牌，知道这是蜀地陆家的货物来了，这动作很快啊。 “说是很多，队伍足足拉了三里路，另外如果需要粮食和补给，看样子很急！”李漆没有隐瞒。 蜀地的木材，自家殿下是准备造船的，对外说是营造王府，不管怎么都非常重要。 “蓝开这件事你去安排一下，道路通了，优先运送木材！” 蜀地的木材来自秦岭，高大，坚硬，古来大建所需木材都从蜀地而来，极品的则从云贵出。 “明白！” 蓝开告了一声，直接退出屋内。 “移民生病的问题有大概了吗？” “有了，不过问题不大，按照阁皂山法师的说法，王爷准备的药材充足，一路安排妥当，只要做好治疗和修养的，不会出现太大的减员，至于王爷所看重孩童，本身就年轻，食物充足，稍微调理一番也不是大问题。” “嗯，你继续留在法师身边，一切以法师为准，任何人若是不听话，直接开出队伍！” 朱允熥杀气腾腾。 真要可以，他是希望一个都不能少，可现实难办，只能增强对人的管理。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洪武二十五年，腊月初九，海口码头。 看着远方驶来的楼船，黄子澄，解沦，解缙渐渐激动起来。 琼洲苦啊！ 人手不够，预想中的开荒艰难，就算一起努力效果也是寥寥，上一批船来的时候，他们就得到消息朱允熥会跟随着下一批次抵达琼州。 朱允熥来了，众人也就有了主心骨。 不仅是他们，那些抵达琼洲的下马坊兵卒，工匠也跟着欢快起来。 很快在多人的牵引下，楼船一点点靠岸，朱允熥直接走了下来，冲着等待多时的几位说道，“诸位先生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不辛苦，只是我等无能，让王爷一路赶来，半点休息不得。” “是啊，读书百遍，不如亲自下手一试，若非殿下指点，解缙怕是一辈子也弄不明白圣上的期待。” 黄子澄，解沦，解缙纷纷开口。 “三位先生自谦了，现在弄不明白或许是真的，但允熥相信，我们能够一点点将事情弄明白！” 朱允熥笑道。 他也是大嘴巴，除开后世的经验，实际操作经验和这些人没区别。 好在忽悠到了聪明人。 “王爷的说笑了，码头风大，不如我们先回城。”黄子澄作为年长者提议道。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直接登上黄子澄他们准备好的马车，至于张定边则大大咧咧跟在他身后。 …… “爷，这也太破败了，看看这路，还有那我都能翻过去的城墙……” 马车内的，李漆一脸绝望看着车外的景色，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琼洲。 “破败？” 朱允熥摇了摇头，“你家三爷我可不觉得，因为一切都没有，才让更好的落笔画卷，老先生你说呢？” “王爷大气魄，只是张某一直不解，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就算想要落笔画卷，以你的背景和大明的疆域，难道还怕没好地方吗？” 气魄张定边认了，但就这选择张定边不由摇头，反正他没看出东西。 “如今是什么季节了？” “腊月！” “北方应该下雪了，但你看这里，我觉得还是秋天。” “这有意义？” “意义？” 朱允熥一笑，“老先生待在泉南，应该知道泉南稻米可两熟，如今琼洲比泉南更热，是不是可以三熟？” “……”? 第36章 万亩良田 短暂的沉默后，张定边反驳道，“三熟是好，但我看到的都是盐碱地，根本种不了粮食。” “别人也是这么看的不是吗？” “难道王爷有解决盐碱地的办法？”张定边一副你在吹牛的摸样看着朱允熥。 “没有，但我知道土地从哪里拿！” 盐碱地的处理自然有办法，但海南更多的土地还在热带雨林里，成片的森林砍伐而出，木材可以营造，土地可以耕种，只要掌握好其中的度，便可以长久的利用。 而盐碱地也并非没有价值，工坊，住宅这些可不受盐碱地的影响。 “这你要花费多大的劳力，你知道吗？”看着天边的森林，张定边问道。 “不然我要那么多人干嘛，没事干都给我砍树去！” 暂时的人口的确满足不了朱允熥的胃口，但各种设施被搞定之前，人口则会堆积。 下马坊八千人，工匠极家属千人，南下难民三千，林林种种一万三千人，不算本地土着，足以在一年内朝森林开出数万亩良田。 过上一两年，人流分流之后，新来的人口也可以重复这一过程。 …… “琼洲疲敝，殿下还是凑合的对付两口。” 一件新建的建筑内的，黄子澄一脸不好意思看着桌上的饭菜。 “很不错了，宫内连口热食都没有，边吃边说，能解决解决，不能解决一起想办法！” 朱允熥大大咧咧坐下来，直接夹了一块鸡肉丢进嘴里。 “目前的问题是人少，按照王爷之前划定朝森林开荒的方案，目前进展并不顺利，若非有本地官府调和，本土居民就是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黄子澄说道。 “是不是在他们看来，森林不能动！” “没错，他们认为森林内有鬼神，如果我们开荒，会惊扰里面鬼神，带来厄运，同时也有说森林内有恶魔，会吞噬人心，就算我们请人也没用。”黄子澄苦笑道。 “过程中没有强动？” 朱允熥问道，这是肯定要经历的事情，人家森林好好在那里，越是原始信仰越乱。 “没有，都是按照王爷说的商议来的，而且解释了很多次，给钱效果也不大！”解沦补充道。 “很好！” 朱允熥放下筷子，“事情既然是你们负责，那就继续你们来，不过传出一个消息，开垦森林只是外围，不会深入森林，开垦之后的木材，本王会修建学校，但凡参与开垦，运输木材，营造城市，营造期间包一日三餐，每月额外一钱细盐，年过六岁不满十二岁在学校建成之后都可以读书，读书期间，学校负责一日三餐，另外每月每个孩子可以带回十斤粮食，半斤细盐。” 什么鬼神不鬼神的，真实利益面前，鬼神算个球！ 琼洲人苦了怎么多年，真当不仰慕中原吗？ 吃饱饭是天大的事情，孩子有未来更是比天更高的事。 “这是不是太多了？” “粮食我知道王爷有准备，但细盐！” “读书消耗不小，若是都送来，对于财力很大！”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跟着一惊。 “盐是海里出的，四面都是海，我们为什么不能制盐？”朱允熥淡淡的笑道，“至于粮食开荒之后就有，而读书的问题，敢第一批尝试有多少，再说读书一定要写字，写字一定要毛笔和墨汁，沙盘加树枝不行吗？” “王爷知道晒盐之法？”黄子澄看着朱允熥，怎么感觉他好像什么都懂。 “我不知道，但这位老先生手下的人知道，搞不好他自己也知道。”朱允熥看向张定边。 张定边显然也没想到会涉及到自己，而且还这么直白，苦笑了一下，“老夫恰好知道制盐法。” “看，事情就怎么结了，接下来能吸引多少人，就看三位的了。” “有这样的条件，子澄必然不负王爷的重任。” 利益动人心，开始会很慢，但滚起雪球来，很多问题都会随着时间消失。 “看王爷的意思，是准备修建新城？”解缙开口到。 “老城这个样子，有等于没有，新城的修建会随着木匠进入而开始，你们先做准备，堆积木材，真正动手大概会在明年年中。” 修建新建，肯定要动用到水泥这一门大杀器，不然一切都太慢了。 水泥什么时候复刻出来，朱允熥不清楚，但有经验走，二三个月应该就够。 解决主要问题后，其余的都是小问题，很快一餐饭结束，朱允熥正式住进黄子澄给他准备的住所。 “王爷，王爷，不好了！” 朱允熥住进新府的第九日，距春节还剩下十三天，李漆火急火燎闯进书房，“不好了，一大堆老人围在门口，有八九十人，都是老人，他们要找王爷！” “急什么？” 放下手中的木炭，朱允熥的目光从桌上绘制地图上挪开，“既然人来了，就放他们进来。” “这…不行啊，如果……” “闭嘴！” 看着额头冒着大汗，紧张的不行的李漆，朱允熥大神说道，“按我的吩咐去做，安排在前院，我马上过去。” 八成是为了读书的事。 炎黄后代，不管居住在什么地方，只要事关读书就没不上心的，只是目前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一情况。 至于剩下两成可能，料想也不会是坏事。 “王爷！” 李漆刚出去，黄子澄，解沦，解缙直接冲了进来，“是我们处理上出错了，关于读书的事情，他们都想当面得到王爷的答复。” “效果不错，让他们现在前院等着，我一会就来！” 朱允熥不为所动，继续拿起木炭笔绘画起来。 “是！” 看着处置若素的朱允熥，慌张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在三人心中散去，解缙有些胆大走前几步看着桌上的东西，看着那一条条清晰的线条和标注，解缙小声说道，“这怕不是新城的地图？” “只是一个框架，具体的还需要慢慢修改。” 朱允熥点了点头，短时间内完成全图是不可能，但学校先搞定还是可以的。 看着认真做事的朱允熥，屋内变得静悄悄的，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张新的宣纸上，一座素描的学校样式出现众人眼前，跟着有是几幅截面图和示意图，都是简单的东西，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 ……? 第36章 后悔 午日的太阳照在院子里，酒水饭菜连番送入前院。 “这王爷是什么意思？” “事情没个答案，再好的东西都吃不下啊！” “会不会王爷真的很忙？要不等几天再来，这马上年关的。” 少受儒家文化影响不是没受影响，或许也正是因为受的影响少，对于儒家着重提倡的东西，这些老人反倒更为看重，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算是人，而不是什么都懂得蛮夷。 被凉了这么久，冲动消失，在面对朱允熥安排的礼数，一个个变得踌躇起来。 既有被人看重的喜悦，也有因自己行事感到的后悔。 矛盾，非常的矛盾！ “琼海王到！” 就在此刻，李漆尖细的声音想到，跟着一身儒杉的朱允熥便从屋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黄子澄三人。 “吾等拜见大王！” 众宿老纷纷跪在地上。 “这一拜，本王接了，因为你们已经是本王的子民，接你们一拜，本王承庇护，养育尔等之责，但以后非重要场合都不需要如此！”朱允熥金刀跨马坐下，跟着说道，“都起来，有事坐着说，此次就孩子读书的问题产生沟通上的问题，责任在我，因为在我看来年关将至，先将年过好才是真的，所以没邀请各位老者亲面商量，所以委托给了黄先生和两位解先生，你们对他们可能不了解，但本王要告诉你们，黄先生是洪武十八年的会元，之前是解元，拿了小三元，差点的存在，至于两位解先生同样是洪武二十三年的进士。” 在意读书是，那就告诉你们我身边的读书人有多厉害。 “王爷大恩，老朽惭愧啊！” “我等寡地小民不知王爷用意，该请王爷赎罪。” “还请王爷赎罪！” …… 一位位老者激动无比，之前就看到三位先生在城内城外奔走，但哪想到这三位都是天上落下的文曲星。 琼洲不是没官员，可那都是什么水平，顶好的也就是举人，这破烂的地方能是进士能来的？ 更别说黄子澄这种拿了小三元，差点都拿齐的人物，这可比什么王爷都来的稀奇。 “王爷妙哉，如今子澄也不过是王爷门下学生。”黄子澄谦虚的说道。 “乡亲们，真正大才当是王爷！”解缙笑道。 “不知者无罪，学校的事情是真的，传出的消息也是真，不过其中有些问题，既然赶上了本王也就一并解释了！” “感情大王赐教！” 听到这众诸老亦是放心了。 “琼洲已经是本王的封地，不日晋为琼海国，也就代表日后琼海国为大明所属，琼洲子民无法再参加大明科举，这个你们知道吗？” “老朽早已知道，不过得幸大王，乃是我等的福气。” 为首的一位族老说道，这事早已被宣传多次，大家也知道事不可为，只能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爱护他们的大王。 但经过接触他们觉得朱允熥还不错，至少换做他们印象中的大王，之前的行为就足够吃瓜喽，最好也不过是法不责众。 而他们敢来，则是赌新来的大王在立足不稳之时不敢动手。 不得不说，这些老百姓狡猾的很。 “知道就好，因为不能参与大明科举，所以学校教材会改，改变之后的教材将更适合我们琼海国，同时本王保证，只要完成学业，愿意为本王做事的学生，都可以获得一份好的差事。” “吾等明白！” “琼海国的规划在本王，琼海国的未来则在你们手上，所以为了琼海国更好的未来，本王希望我们能多做沟通，定个规矩，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我们安排一个见面会，大家交流一下，一呢本王从你们这里看看有怎么做的不足的地方，二呢你们也说说有什么需求，能满足的大家努力一起满足，暂时不能满足的我们考虑去做，不过受限与现在的环境，肯定无法一一让大家满意。” 朱允熥笑道。 “大王，无需如此，三位先生常在外走，有什么事，老朽找先生就是了！” “是啊，这样太劳烦大王了，不好，不好！” “不如交给三位先生！” …… 一众老朽纷纷推手，心意是好的，可他们那敢啊，他们不在乎县官，可这位是大王啊，高高在上，天潢贵胃的那种，经常见面可是要折寿的。 “既然如此，就交给三位先生！” 朱允熥适时的改变，也不强求，后世人见大官都发憷更别说现在。 “吾等必不辱大王号令！” 黄子澄三人连忙说道。 “三位先生，请坐！” 朱允熥施施然的坐下，早先准备的东西很多没用上，不过这样也可以理解。 自周朝之后，上层人士相继被神话。 皇帝是真龙天子，勋贵是转世神将，状元是文曲星，导致不管是皇帝，还是基层官员，在老百姓面前都被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是好事但同时也是坏事。 不过就目前而言，当成好事就行了，有利于他统治琼洲。 至于日后，随着时间转移就可。 “今日的事情，不知三位先生有什么想法？” “回禀大王，臣看到了百姓对于学识的相望，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好事，可对于财政而言却是坏事。” 黄子澄笑道，他比朱允熥早到琼洲，自然也认识到琼洲当地的落后与野蛮，单单是村族器斗都知道发生了几次。 民风彪悍而凶悍，但同时还有一份淳朴，只是淳朴被现实的生存压力压制，如何将淳朴一面利用才是关键。 “还有呢？” “狡猾，大大的狡猾，这些宿老敢在这个时间涌上王府，就是看到大王立足维稳，自身又结社与乡临，料到不管如何大王都不会动狠手，他们不会倒大霉！”解缙到处宿老所想。 “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样狡猾好，没有这样的狡猾，我们想和他们接触，让他们参与到琼洲的建设上来，不知要花费多少力气，如果我们可以用好这份狡猾，我们接下来的动作会非常顺，反之将非常麻烦！” 朱允熥提点道。 解缙这个人有才，但这个人也狂，早年说其目中无子或许夸张，但绝对有这个影子，回家读书几年解缙有改却不大，借此敲打一番希望他可以明白，避免再走前世的路。 “解缙受教了！” 解缙起身，恭敬的朝着朱允熥做礼。? 第37章 讲究平衡 “这一礼允熥受了。” 朱允熥大大方方受下解缙的师礼，跟着说道，“读书使人明德，懂仁，守礼，但这德，仁，礼是即是对自己的也是对百姓的，自我的约束自己决定，百姓的智慧则要从百姓中而来，老百姓读过书，但他们的经验，他们的教化，他们对一地的认知，他们祖辈传下来知识，书上不会写，也不会记录，本王觉得想要践行行知合一之路，就需要深入老百姓中去，然后结合情况从老百姓中走出来，两者相互融合。” “吾等受教！” 黄子澄，解沦，解缙纷纷起身说道。 “坐，当然啦，这中间的决断还是依靠自身，百姓狡猾，诉求千千万，可以讲究平衡，制衡，但最重要的还是满足绝大多数正确的诉求！而在这之前，就是定下一个规矩，一个公约！” 朱允熥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册子，“这是我列下的框架，三位先生既然接了之前的差事，那么如何填充框架内的内容，就交给三位先生，除开土着之外，也可以邀请工匠，下马坊军护一起商量，暂做为我琼海国的法典。” 黄子澄接下册子，有所不解的说道，“大明法典完善，为什么不直接使用大明法典？” “因地制宜，因时而变，大明律脱胎与宋律，宋律有来自隋唐，甚至有汉的影子，千百年来大变没有，小增小改不断，繁琐却简陋，比如株连之罪，一人获罪三代株连可以理解，但株连九族是否太过？” “……” “一件杀人案，因人不同，身份不同，刑法不同，是否真的公正？” “大赦，大庆大典大赦天下，死囚脱困是否合理？” “肉刑，使人残肢，因一时之罪断终生，是否残忍？” “帝王喜怒，怒着杀人，喜则特赦，此为法治还是人治？” “大明浩大，南北统一用典，是否考虑到本地情况？” …… 看着沉默的三人，朱允熥开口如吐珠，一个个问题直接爆了出来。 “当然，这需要过程，不是让你们一下子拿出来，而且我相信，琼洲接下去几年乱七八糟的事情不会太多，只要建立一个基础就可以。” 朱允熥做出总结。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知法，人言不足恤，我琼海国的确需要一个适合本国的法典，不能照搬照抄，就人口而言，琼海国人口凋零，若行大明律连坐之法，恐不适合。”黄子澄赞同道。 “大明律繁琐，看似明确诸多之事，但实则乡邻宗族之间，嫌少按大明律做事，更多的是他们之间潜移默化而产生的约定，解某之前想过缘由，如今看来是大明律不全，没考虑到本地的情况，若是照顾到乡邻宗族，或许可解决法典难以入乡邻的问题，从而有善的管理。”解缙有所明悟。 “不错，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溺毙女童，此类案例在大明不少，琼洲是否有？可若是没有女童成长，往后如何生养，没有生育，人口从哪来？ 如果可以定下公约，对女童进行资助，是否可以让更多女童活下来？ 同时我琼洲气候，一年三熟，未来粮食不缺，又有渔获相补，是否可以规定法度，在特定的年限中鼓励生养，遇到荒年在定下规则，减免人口出生，做出调剂？ 而不是像大明一刀切？” “这些在大明不好做，但琼洲一无所有，为什么不试试？”朱允熥笑道。 “王爷远见！” “善！” “可以试试，或许我等可开一先河！” 三位顶级文人相继明悟，大明是大明，琼洲是琼洲，他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想法去治理琼洲，而不需要受到大明重重约束。 “读书有学校，我们与百姓沟通，是否也可以搞一个特定的地方，好让老百姓和我们接触？” 黄子澄提议道。 “自然，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单独修建一场地，暂时称之为通政院。 通，通知。 政，行政，政殿。 通政院建立之后，就是我们琼海国给老百姓解释政策，定理法典，接受百姓提议的场所。 可以搞得像戏园子的地方，别因太郑重让人害怕，平日内安排官员负责，解惑百姓的问题，特定的时间邀请各方百姓共同商量！” “善！” 三人齐声说道。 解缙更是大胆的提议道，“我观大王善界画之道，既然为新城做出的设定，学校做出的设定，不如也为这通政院画下蓝图，既能宣扬大王对通政院的态度，也可以让百姓感受到大王的仁德！” “此提议好，还请大王为此赐下墨宝！” “臣附议！” 黄子澄，解沦纷纷称赞。 “你们是要累死我啊，不过我只是累一时，你们要累一世！” “大王放心，若事实如此，黄某愿献此生！” “吾也是如此。” “哈哈哈！” 事情敲定，书房内传来阵阵笑声。 远离中原，身边多是朱允熥认可，亦认可朱允熥的人，加之得到地方宿老的支持。 朱允熥在琼洲岛海口一地，几乎没有半点约束，可按其真实想法对新城进行勾勒。 自春节之后，几乎都是好消息。 千余本地青壮齐齐出动，与下马坊到位的三百户所齐齐出动，向着森林进发开垦良田。 同时新城选址落定，朱允熥说服众人不再修建高大城墙，否决大建王府的提议。 图纸上的新城，暂定六大区域。 海港区，原旧城的位置，原海港扩建，住宅推倒，靠海的一面修建各种货仓，修建道路，同时与西面修建大量临时住所，提供给跟随朱允熥南下的队伍，在这里他们将生活一年，熟悉海南的情况，跟着进入别的城区。 工业区，旧城以东区域，同时也是最大的区域，主要马路四条，成井字网格，每条都是左右百步，如今已经开始探测，东将靠琼洲最大的河流南渡河。 行政区，位于工业区之下，是六大城区的中心地带，也是未来琼海国的政治中心，除开常设的行政单位，朱允熥留下了三座大学位置。 农业区分别东南，西南，大量的农业力量集中在这里，侧卫新城，面积也是最大，以原有村庄为基础，伴随着人口南下，再分成数十个大型村庄。 最后为南宫区，主祭祀，同时也是朱允熥生活的区域，辅以公园，娱乐建设，既满足朱允熥这位大王居住，也为新城增加休闲属性。 六大区域如今虽然还在纸面上，却已经得到认可，待到今年第一批粮食丰收，第二批粮食种下就会开始开干，预计两年内框架出现真实的版图上，五年内丰富，十年内建成。? 第38章 进行商议 而对于土着最迫切的学校，暂定是三座，旧城一座，东南，西南农业区各一座，都是大校舍，九月之前旧城将建成一所满足两千人入学，农业区的两座则在明年九月之前完成。 “将新城图纸搬入通政院，细节可进行商议，三月底之前不再更改。” 朱允熥画下最后一笔，看着眼前三米乘六米的新图图纸，吩咐道。 “是！” 李增枝挥了挥手，四位武丁小心的将画架举了起来，搬离书房。 “琼洲的气候还适合吗？” 李漆不在身边，长时间跟着自己也就李增枝之人，别看李增枝年幼可行事已颇具章法。 “还行，就是这天气感觉不对！”看着自己身上单衣，李增枝笑道，“要是在南京的话，应该还会加上几件！” “没错，这衣服是不舒服！” 朱允熥点了点头，“别站着了，陪我喝茶！” 绘画不知年，有三位顶级文人为自己奔走，在历时一个月后勘探后，这半个月朱允熥都猫在屋子里搞新城图纸。 算算时间，元宵也已经过了。 就是不知道耕地开垦多少，虽然琼洲的气候播种期也长，但终究是最头等的大事。 “茶水就不喝了，刚才见大王认真所以没有回报，两炷香之前解沦先生传来消息，大王让试制的水泥已经出了第三批，其中有三份效果非常好，砸之有金铁之感。”李增枝汇报道。 “真的？” 朱允熥猛地站了起来。 “东西就在外面。”李增枝说道。 “走，去试试！” 第一批的工匠，朱允熥也不会让他们闲着，制作水泥这种大杀器的任务自然交代了下去，不仅如此还命工匠加紧制作曲辕犁和锄头。 磨刀不如勘察工，前面在开荒，后面的资源更是需要跟上。 南下的路上，朱允熥考虑到很多，但在耕牛上真的没办法，就算要求老朱也弄不出来多少，暂时只能依靠人力。 “拿锤子来！” 看着院子内放着水泥成品，朱允熥搓了搓手，忍不住亲手测试。 “大王！” 李增枝将铁锤递给朱允熥。 哐哐哐…… 几锤子下去，水泥块外壳爆裂，但整体的坚实程度亦是让朱允熥感到手疼。 “不错，用此修路已经足够了，传令下去，凡参与制作水泥的工匠，每人奖励口粮百斤，鱼获二十斤，盐一斤，丝绸一身！” 目前琼洲最没用就是银子，各类物资才是关键。 “是！” “同时，命解沦专职水泥之事，与旧城修建工坊，调配人员，大量生产水泥，另外凡之前参与水泥的人员，往后按乙级待遇下放所需。” 琼洲主要资源来自外界，为朱允熥信用所抵，本身商业氛围不足，至少在一两年都会受到物资的约束。 加上钱粮无用。 朱允熥干脆效仿建配给制度，视劳动强度，工作重要性定甲，乙，丙，丁，四级配给，同时设立多个大食堂满足吃喝。 四等级中，甲级最高，每月稻米百斤，鱼获三十斤，盐油各五斤，这些在大食堂之外额外，凭证支取可以开开小灶，朱允熥身边的人都是此类。 乙级，每月稻米五十斤，鱼获二十斤，盐油各两斤，多给予技术性的人才，足够阁皂山的道长，匠中大匠打打牙祭。 丙级，每月稻米三十斤，鱼获十斤，盐油各一斤，给予跟随朱允熥转移的工匠，满足他们给家人补充营养的需求。 丁级，鱼获二十斤，给予正在长身体的孩子。 至于土着和移民中卖了体力，吃大食堂就可以，按照对大食堂的安排，朱允熥的要求是米饭吃饱，两素一荤，盐油给足，一日两餐都有监管。 但就算这样，还是有些支撑不住，吃的太多了，只能加紧运输稻米，而少运输人力。 受限于运力，一味的输入琼洲真的很难承受怎么多张嘴。 好在他是将土着利用起来，不然春耕之前能开多少荒地，谁都无法保证。 “是！” “走，快晚饭了，出去转转，挑一食堂看看情况。” 朱允熥看了一眼天色。 他是宁可人吃鱼获，少吃稻米，毕竟鱼获组织起人手有的是，可稻米则要从中原运输，故而朱允熥对大食堂盯得很紧。 “等等，让大家把衣服换了，令牌拿丙级的，别让人看出不对的地方！” 出发之前，朱允熥看了一眼身旁人的衣服吩咐道。 他是设立了大食堂和配给制，依靠令牌就可以大食堂内吃饭，但朱允熥也清楚令牌有等级，自然待遇也有等级。 饭堂阿姨抖一抖，饭菜落盘的质量自然就会减低。 他要看真实的情况，就这一身出去吃到的怕不全都是鱼肉。 “人数呢？” “把张老先生喊过来，人数就咱们三，对了，你再找个机灵的！” “那我先去换衣服。”李增枝回复道。 …… “小子，你找我吗？” 或许是为了做工方便，或许是别的原因，如今张定边早已不是僧袍，而是一身短打在身，比过去更显精壮，根本看不出其真实的年龄。 “陪我出去走走！” 朱允熥笑道。 “也罢，你小子做事有章法，这些日我也看到了，我相信日后胥民投到你麾下也会有好日子！”张定边摸了一把光头笑道。 来到琼洲一个月，张定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琼洲的变化。 怎么说呢！ 原先的琼洲和中原没什么区别，百姓显得死气沉沉的，但这一个月，张定边却猛地发现，这里的人不知为什么活了起来。 朱允熥调集了很多人，但这些被调集人，非但没有中原百姓服劳役时的怨气，更多像是为自己做事。 看似没差别，实则大了去了！ 尤其是那什么大食堂，哪朝哪代这么干过，米饭充足，鱼肉喷香，盐油放足，偶尔还有荤汤，吃的简直叫一个做孽。 若非如此，张定边也懒得被朱允熥驱使。 “放心，胥民来了也一样，咱琼海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朱允熥笑道。 “若是能再来点酒就好了，每月五斤不痛快！” “你这个大和尚当得真滋润！”? 第39章 主持还俗 “本身就是为了心中有依靠，胥民你解决，老张这和尚还当了干什么？”张定边无赖的笑道。 “本来还想给你修个寺庙，看样子不需要了，什么时候给你主持还俗？” 朱允熥调侃起来。 “还俗就算了，呸麻烦，反正琼海也没人能管到我！” “随便你老怎么做，酒多的没有，本王的那份你拿去好了！倒是盐这一块，什么情况？” “看那大食堂造的，要不是知道盐的情况，老夫还当你搬了盐矿过来，放心下月中旬，那几艘破船就不需要再运盐了！” “这话我记着了，算算时间，下月中旬第一批胥民就会到，新城东南农业区靠南渡河附近我会给你两个村子，怎么布局你老自己把握，不过会造船你得给我挑出来。” “成，南渡河那边我看过了，几个村子不错，我替胥民们谢谢你了！” 张定边同意道。 “不过这只是一开始，后面的安排可不会那里，胥民想要改变就必须融入，我要照顾的人多着呢！” “你们这些人就是心脏！” “脏就脏，只要日子过好就可以了！” 一老一少说着，远方的路口传来一阵阵洪亮的吆喝声，天空弥漫起尘埃。 “走，去看看！” 百人的队伍，一水精壮的男子，三十人一队拖着沉重的牵引绳，身后是数十根粗壮的木头。 中间有十人不断穿梭，铺垫滚木，支撑原木移动。 伴随着一声声吆喝声，原木在地面上艰难的前进，掀起漫天烟尘。 “还是要畜力啊！” 站在街旁，看着卖力拖动原木的人，朱允熥微微摇头。 “畜力？还真是个活在皇宫内皇子，小子你知道畜力有多珍贵吗？” 张定边一副鄙夷的说道，“你能弄出大食堂，四级配给制度，对于这些汉子已经是最好的造化，若再动用畜力，小心被人喷死！” “……” 闻言，朱允熥沉默。 他不是不知道古代畜力的珍贵，但在他心里人命比畜生更珍贵，这样的认知偏差朱允熥暂时是真的没办法。 “你没经历过那个时代，所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张定边难得肯定的说道。 “没想到从你老口中还能听到这些，不过我看的还是难受！” “难受，你就将你的大食堂做下去，为了一口饭人能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听着张定边的感叹，朱允熥拳头一点点握紧，“我会的，只要能坚持一日，大食堂就不会关！” “走，这不是你敢看的，你不是说邀请我吃饭吗？” 张定边岔开话题，畜争人命的时代他都经历过，这些他真的不在乎。 “再转转，暂时吃不下！” 朱允熥摇头，侧过头选择另外一条，刚才的一幕他真的看不下去。 “你比那帮虚伪的人好多了，要不我和你讲讲过去的事？”看着眼前的朱允熥，张定边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和这位少年多说些东西。 “可以，说真的我也很想知道那段历史！” 元末中原的惨烈，朱允熥不止一次在史料上看过，但能从亲历者口中听一遍却没机会。 老朱不会讲，勋贵们不会提，那是一段足以埋葬所有情感的历史，凡渡过只会牢牢记在心中而不会宣泄与口。 “好！” 张定边的声音响起，元末中原的场景如历史画卷一般展开，民不聊生，畜争人命，汉奸层出不穷，观音土，老树皮，凡是能吃的都被吃光，不能吃的也吃了。 老朱惨到全家死绝，逼到掀桌子带人造反，但更多的人惨到断绝一切，名字都留不下去，甚至都难以成为历史中一个数字。 “百姓有今天不容易，我在拿到你信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古来很多，若非你说了照顾胥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准备将你宰了，如今我只希望，未来无论发生什么，对老百姓的仁义别丢了，多学学你爷爷，别学张士诚！”张定边深沉的说道。 “老东西，你这是不想让我吃饭啊！” 朱允熥咬着牙齿说道。 “饭还是要吃的，你不吃饭，琼洲很多人都会吃不下饭，那我的罪孽就大了！”张定边笑道。 “时间不早了，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大食堂就那家！” 朱允熥循着记忆说道。 因张定边这番话，这一餐朱允熥吃的如同嚼蜡，好在大食堂的负责人没搞事，不然就这心情在遇到一点不愉快的事情，就成就要炸！ 入夜朱允熥遣散众人，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内，没人知道他想了什么，也没人知道经历了什么。 当第二天清晨朱允熥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双眼通红，面色发白。 “大王，要保证身体！” 李增枝看着憔悴的朱允熥，不由对张定边恨了起来。 说的都是什么话，就你经历了那个时代似的？ “没事，那老东西话还影响不到我！” 朱允熥笑了笑，“再跟我出去一趟，将几个大食堂都转转！” “是！” 李增枝有心劝谏，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 三天时间转了六个大食堂，就在朱允熥准备去新城看看的时候，黄子澄派人将他喊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很忙，议会暂定在月初，十五。 看着府内到齐的黄子澄，解缙，解沦，以及不知什么时候上岛的常向北，朱允熥不免有些好奇。 常向北，是常向东的哥哥，比之向东年长六岁，一直跟在常森身边，非大事不会出现在琼洲。 “回禀大王，礼部护送的香火六日前已经离开韶关，常森大人派我前来通告此事，按照礼部的规划，香火将在三月中旬登临琼洲岛，同时按礼部给出的说法，三月甘七清明传香最佳。”常向北说道。 “这我知道，有什么问题？不是都安排了吗？” 关于天坛和祖庙的修建，朱允熥还没抵达琼洲之前，黄子澄就已经安排人修建，地点在旧城的东南，到如今已经修建百日，算算时间快完工了！? 第39章 天坛 “天坛和祖庙都已经修建，因为规格远比大明小，加上王爷的要求，选材都是最普通的，有八百劳力在，最多半月就可以封顶，赶在清明节前完成内装没问题，只是现在礼部有了新的要求！” “新的要求，我们的不符合？” “按照礼部的规格，天坛的规格小了，需要在原基础上扩建，同时两株香火需要分开供奉，各侍一庙宇，不能和大明社稷庙一样一庙两香。”黄子澄沉声说道。 礼，祭大过天，是天底下最大的事。 黄子澄，解沦，解缙并非没做错，实乃礼部给出的指导意见前后不一。 “麻烦！能不能延缓一些时间？或者暂时先这样？” “任享泰这个人死板无比，丁是丁卯是卯，我们真要挡了他定下的日子，他能抱着石头跳海！同样要是他的出错，与礼法他能直接杀人！” 黄子澄苦笑道。 “……” 总不能真让人跳海。 “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允熥有些头大，完全搞不明白目前的情况。 眼下二月中旬了，才传来消息，祖庙要分叉，一庙祭朱家的祖先，一庙祭炎黄血脉，这不是为难他胖虎吗？ “炎黄庙，可以暂用现在修建庙宇，天坛扩建以目前的人手也来得及，但是家庙就得重头开始，材料我们不缺，人也不缺，加紧一点赶在清明前是可以完成。”黄子澄显然是算过了。 “是不是修了，就来不及春耕？” 朱允熥沉声问道。 “我们问过本地的老农，在中原耕种稻米，一般在芒种前后，但琼洲因为特殊气候原因，第一批可在清明前后，经过我们之前开垦，加上春节后大开荒，目前开荒土地达五千三百多亩，通沟水渠一千四百多亩，赶在三月十日之前，可再开荒两千亩，通渠一千亩左右，但是播种我们严重缺乏人手，按照原先的预算，修建天坛庙宇八百人，将在三月完工后调五百人参与抢种上！”黄子澄一点点说清楚。 “明白了！” 缺人！ 地有了，人手不够了。 农业是古代最消耗劳力的一块，朱允熥开出那么多土地，并不代表琼洲当地人本身没土地。 同样的土地肯定紧着自家的，总不能帮着朱允熥耕种，荒了自家的地。 原先勉强足够，但现在还要加一座庙宇，人从哪来？ 他在广东，不仅有人还有粮，源源不断的物资通过陆路运输过来。 可问题是老朱只给了他六艘船，两艘八百料的，四艘四百料。 每次运力有限，加上装货，卸货没有辅助，海上航行速度缓慢，一个月也就能来三次，多也不过四波。 凭这样的运输能力，目前也就堪堪满足大食堂的日常消耗。 而后面未能登岛的人，干脆就被留在广东境内。 “有什么提议？” 朱允熥有些头大。 “琼洲疲敝，不代表琼洲没粮，加上这段时间大食堂的供给，为我们做事的老百姓家粮食消耗很少，若是能收集这一部分，可大大缓解粮食储存，这样我们就能空出运输空间，调派压在开州的人手！” 黄子澄提出一个新的思路。 “按照现有海船的运力，如果下一批不运粮，而是改运人，挤一点一批大概可以运来四百人，月底前再来一批就是八百人，让之前熟练工匠和人力继续负责修建庙宇，左右是应该来得及。 但这样一来，稻米的缺口会更大！” 解沦补充道。 大食堂目前有七个，可满足三百工匠，四个百户所，及家属一千两百人，外加三千三百多名土着的吃饭问题。 每日稻米，盐油的消耗亦是天文数字。。 若是遇到海上情况不对，那就得吃库存。 “存粮现在有多少？” “稻米一千三百石，盐油一千九百斤，布匹三千八百匹，当前海况较好，下一批补可在五日内抵达。”常向东说道。 “开州那边有多少人？” “三百正兵，军户家属四百人，工匠家属七百人，移民六百人，近两千人。” 仅一个开州就堆了两千人，那韶关，南迁的路上压了多少人？ 这或许只有天知道！ 若非朱允熥抵押了信誉，换来了各方的支持，这样的移民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的。 “暂时先用布匹，盐油向老百姓换粮，价格浮动，不能让愿意换粮的老百姓吃亏，同时如果需要银子的，也可以直接兑付银子，增枝负责这件事，另外全力运送人员，这种资源短缺的日子，今年内必须缓解。” 朱允熥沉声吩咐道。 “是！” 四人纷纷起身应承道。 资源断绝，仅靠六艘船搭建的运输线真的太过薄弱了，琼洲一日不能自产自足，源自内心深处的危机感一日难以消除。 “三月甘七传香，是皇爷爷订的日子，几日开国礼部可有说法？” 传香之后，代表朱允熥这一系人马，往后不管如何香火不灭，传承不绝，朱允熥永为炎黄子孙，永为大明宗亲。 若没这一株香，朱允熥无论是安置流民，招揽人才，还是与中原交流都会非常麻烦。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中原太强，中原之外俱是蛮夷，蛮夷建立的国度那也只是蛮夷的国家，想平等和大明交流简直就是做梦。 “开国的日子，礼部暂时没说法，说是视殿下的决定，不过希望尽早完成，这样礼部方能归去！” 常向北说道。 “礼部不走吗？” 朱允熥皱眉，“难倒他们还要观礼不成？” “道理是这样，按照宋朝的礼法，观礼之后视为开国，届时殿下需再次上表，就开国之事和南京交代，接到殿下的上表之后，南京将金印，诰命，衮服，九章，圭玉，佩玉等物赐下，琼海国这才算建立，受到大明的庇护！”黄子澄曾为太常寺卿，对这一套自然不陌生。 “……” 麻烦，一套一套的，算上来往的时间，岂不是说这一套走完要到洪武二十六年年底？ “本王不希望这些人多留，子澄先生看下日子，或者找人看下日子，传香之后就开国，让任享泰尽快给我滚！” 现在琼洲的秘密还不多，水泥就是必须瞒的，更别说张定边那边开始制盐，技术与中原存在代差，看到了大明要，给还是不给？ 给了，以后是否还会惦记别的？ 如此这般，那般，朱允熥还玩个屁啊！? 第40章 倒大霉 听到那一声滚，在场四人脸色不由一黑，也就这位主了，换做其他藩属国敢怎么来，怕不是要倒大霉。 “关于日子的事情，回去之后黄某立马去查，尽快挑出来，另外是否要让常森他们归来，毕竟不管是传香，开国都是大事，若是错失这样的机会，恐怕不好交代！”黄子澄补充道。 “是要回来，向北尽快走一趟，将人都喊回来，回来之后，就琼海国日后的官职，本王也需要和你们商议，可以肯定的一点，官制有变，而且会大变。”朱允熥说道。 “我大明的三省六部制度，存在的时间的确有些长了，各种毛病不小，大王若是有心，子澄愿配合尝试，看能否为我中华开创出一套更好的制度！” “古法随好，但近日来，解某也是发现，这世上就不应该存在一成不变的东西，更别说做官牧民这种大事，在我中原芒种方能下稻，琼洲呢……清明左右完成，不然将赶不上第一批收成，若是按照户部那一套法令，我琼洲岂不是要少掉无数粮食。”解缙笑道。 “劝农，劝农，如何劝农，一纸青词，一页法令，若非当今圣上知晓农事，天下百姓交给这样的官员通通都要饿死？”解沦也是赞同道，“上位者尸位素餐的事，绝不能出现在我琼海国！ “有三位先生相助，允熥相信日后之琼海国，必将成为一片人间沃土！” 朱允熥笑道。 做事做多了人黑了，但脑子也更灵光了，换做早些时候他相信，自己的提议绝对不会如此顺利通过。 “愿我大王劳！” “行了，建国之前还有一件事，如今我们虽然在法理上拥有整个琼海，但琼海并非海口一地，还有万州，儋州，若是开国没这些地方代表前来，开国怕是不算完整！” 琼洲独立海岛，后世的面积有半个江苏大，在大明初期的行政规划中，琼洲为府属广西，乾宁安抚司改崖州，南宁军改儋州，万安军改万州，另外琼洲还有大小县城十三，如今朱允熥的队伍还没深入，只是在海口落下了根基。 琼海国，想要在法理上掌握琼洲，可不仅仅需要大明一纸赦令，还需要得到整个琼洲人的认可，而开国大典显然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场合。 同时，朱允熥也需借此更换原先的官员。 “不知大王对于原有官员如何安排？”黄子澄问道。 流放官，本地官那也是都是官，海口原来的官员，到现在都留了，却已经被架空，面对朱允熥的到来，那位到还坐在衙门内等着召见。 “原有主官，全部集中到海口，有副手暂代，主官到了海口之后，进行集中培养，同时查清他们在位期间的情况，若有能力者培训之后返回原地，若无能者远离回归中原的，让他和任享泰一起回去，本地官员则直接解职！” 朱允熥想要的是稳，可若是不合心意，罢免了就是。 下马坊如今有六个百户所就位，跟着又有三个百户所将渡海，加上常森，徐增寿，朱允熥有绝对的把握镇压一切不服。 “培训，不知培训什么？”解沦问道。 “之前不是让你们与人商讨公约，此公约与大明律不同，既然要成了我朱允熥的官，怎么可能还按照大明律来？” 朱允熥沉声说道。 “公约的框架已经出来，但大王之前说过，要因地制宜，因时而变，公约是我们和海口宿老制定，是否也要和其他地方商议，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会有麻烦？”解缙略显皱眉。 “此事好办，在王爷框架内，公约分为宪级和律级，宪级为根本，律级为对宪级的补充和解释，开国之前完善宪级公约便可施行全岛，至于律级可在官员培训之后，在当地视情况而做出小改，但改动部分必须交有王爷认定，而且短时间内，我们很难对其他地区形成有效的统治！” 这会没等朱允熥开口，黄子澄直接解释起来。 “子澄先生说的不错，是解某没转过来！”解缙笑道。 “官员的培训，除开公约之外，还需要进行能力培养，未来一两年内海口的开荒都不会停止，学习完公约之后，就让他们带人亲自开荒，视开荒的表现和成绩，决定他们的去留，当然更为重要还是培养属于我们的官员，不能接受行知合一思想的，不管能力如何，学识如何，都要被打成守旧官员，一刀切的确有误伤，但我们现在要快，要稳！没时间在这上面浪费精力！” 独裁不是好事，但独裁但在一个势力建立之初却能更好的办事。 “这样的话，我们就需要大量的读书人，可仅靠学校培养，没有四五年很难满足！”黄子澄沉声说道。 他们也带了一些读书人来到琼洲，但人数真的不多，而且能力多有不足。 “学校我们等不了，但我们琼洲青状也不少，对于子女的读书他们看重，要是给他们读书的机会，相信他们更为珍惜，可从各个队伍中，挑选做工认真，头脑精明者，与夜间大食堂开班扫盲班，让他们读书识字，一期暂定六个月，一期后优秀者脱产学习三月，之后在跟在各位先生和我们的官员身后，经一年到一年半培养，县令或许难以成，但县丞，主簿之则却可行！” “大王此法大善！” “好技法，如此一来我琼洲文脉必将昌盛，解沦愿教书一座大食堂！” “解缙也是如此！” “具体安排各位先生自己选择，除开青状之外，我们也不能忽视下马坊的军户，名额也要照顾到，同时就教材而言，也需要精简！” 朱允熥补充道。 “军户若是能识字读文，将是最好县尉人选！” “只是人数上，是否要个上限？” “当然，七座大食堂，人数暂定一百四十人，每座大食堂二十人，如此也方便教学，开班之前当官之言不需要提，结业之后，第二批人选挑选之后在告知，避免中间有人突击表现，现在开始观察，暂定三月十五之前敲定名额，军户最少四十人！” 朱允熥再次补充。 百业开头难。? 第41章 宪级公约 一穷二白的琼洲好作画，但那也需要一点点发展起来。 仅靠朱允熥这些人，想将琼洲快速建立起来，怕是都得累死海口。 三日后夜晚，黄子澄走进书房，“大王，这是我们暂时编订的宪级公约，还请大王审阅！” “怎么快？” 看着一本薄薄的黄册，朱允熥放下手中的东西，“放着，我先看看，倒是先生为了允熥操劳了！” 黄子澄黑了不少，可想而知这几个月来，黄子澄付出了多少。 “心有寄挂，身有疲乏，方才知自己这是活着，这样日子再多，黄子澄亦是甘之若饴！”黄子澄笑道。 “等操劳的事情结束，阁皂山的道长们到来，先生还是需调理一番，对了，如今收粮的情况如何，可出现问题？” 粮食，永远的大问题。 “基与大王之前留下的威信，收粮工作不仅顺利而且很快，增枝开出的价格，一匹麻布一石半粮食，一批锦缎八石粮食，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建立几个谷仓就可以装满，加上在开州的存量，完全可以支持到第一批粮食丰收。” 黄子澄如今就是朱允熥手中的大管家，事事都要通过他。 “我说这几日怎么看到增枝和蓝春，原来是准备给我一个惊喜了，对了，关于开荒我忘记一件事，这才想起来，这是沃肥之法，麻烦先生挑选新开的土地进行尝试，若是有效果的话，开年所有荒田都按照此法沃肥！” 之前朱允熥想到了鱼获以冲口粮，却忘了鱼获宰割之后留下的鱼肠，鱼脏可沃肥。 记得前世在家中的时候，母亲每年冬天都会在鱼贩子手中购买一批鱼内脏，埋进家里的自留地里以充有机肥料。 如今七个大食堂，每日宰杀鱼获无数，若非前些日子嗅到那股味道，朱允熥怕是要很久才能想起了。 “此法……” 看着简单的鱼脏沃肥之法，黄子澄也大概明白为何是挑选，而不是全面，“闻所未闻，不过可以实验一下，暂定两百亩如何？” “五百亩，真要失败，剩下的土地也足够支撑！” “好，我这就准备安排，自从大食堂开启之后，今日来很多妇人，老者都在打听，重工开荒营造他们不适合，但将沃肥交给他们却是可以。” 琼洲开荒的队伍，每日都在新增，更多的人也加入起来，毕竟能在农闲时候不吃自家的口粮，还能每月领到一些补充，一剪一增都快赚麻了。 三千五百多劳力就是这样了，只是海口青状终究有限，加之不可能人人都出来做事，这才只有这些。 “可！” 想到被排挤在外面妇人和老者，朱允熥点了点头，“不怕出来做事，就怕像中原那样窝在家中，暂时我还是养得起，未来我还能养更多！” …… 二月甘七，船队抵达海口。 经过上次跟船返回常向北安排，此次六艘大船除开压船仓装了八百石粮食之外，上层装的人。 足足四百人，两个百户所，外加五十工匠和一百五十青状移民，这些人在开州养了一个多月，早已适应了南方的环境。 “小舅，增寿叔，辛苦了！” 看着从船上走下来常森，徐增寿，朱允熥赶忙迎了上去。 常向北是十八走的，二十抵达开州，如今甘七，也就代表常森，徐增寿从韶关，海陆丰赶到开州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三天，三四百公里的山路，废的是马力，可坐在上面的人又怎么可能好受，跟着又是在海上漂泊的两天一夜。 “辛苦什么，当年跟着大军出征的时候，日子可比这个还要赶！”常森笑道。 “关键那个时候越期可是要杀头！”徐增寿笑道。 “没错，军法可比现在更为严苛，我们赶不上，最多就是晚一批！” “不管怎么说，允熥记在心里，先上马车，让允熥带小舅，增寿叔叔，好好看看我们未来的世界！” 朱允熥邀请上车。 “善！” 见此，两人也没造作直接等车而上。 …… 带着两人在旧城，新城饶了一圈，入夜之时又在大食堂造了一顿，朱允熥顺带询问了南京的事。 陆路也慢，可勋贵多有自己的办法去传达消息。 军校的事，各家都已经开始商议，同时也和老朱进行的沟通，二月初一的大朝会上，蓝玉以身体原因解了一身军职，之后半个月大量蓝玉一系的降临纷纷上表请辞，发生这样的事情，南京可比琼洲还要闹腾。 说到文官们一个个不知所措，一如当初死了朱标一般的仓皇，三人行时不时发出舒畅的笑声。 “允熥你是不知道，那些文官都快疯了，完全理不清头脑，一开始大将军解职，还以为是皇上要动手，可后面一系指挥使，千户跟着回京，统统加了恩典，他们方才反应过来事情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常森的笑声在书房内响起。 “汤公都说了，军校的是乃大明百年大计，国之根本，此计不被看破，大明勋贵可保百年，不必再担心那些有的没有。”徐增寿笑道。 “汤公爱护，只是不知道，消息准备时候什么公布？”朱允熥问道。 “舅公的意思不急，等允熥这边手续全部走完，再做考虑也不迟，毕竟编书和挑选人才是需要时间的！” 常森说道。 “多谢舅公爱护！” 朱允熥如何不明白，这是在维护自己。 自己就藩琼洲，闪了一众人的眼睛，如果淮西勋贵集团急转弯，怕是要撞折文官的腰。 这个时候若是再爆出军校的事，恐怕不知有多少眼睛要盯着自己。 看似就藩了，但只要琼海国一日不利，那帮心脏的文官总有办法对付朱允熥，一切还当谨慎。 “大明搞个军校，琼洲是否也需要来一个？”徐增寿问道。 军校是不错的提议，不然不会得到怎么多人认可，甚至得到老朱的支持，但了解内里的勋贵都知道南京那个军校是怎么一个鬼东西？ 如此好的提议，本身就出自朱允熥，琼洲未来要是没有，那才是真的见鬼。 “琼洲肯定会有军校，而且不是一所，是三所，但开建不是现在，具体明日大家齐了一起商议！” 朱允熥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二月的最后一天，得到消息全部聚集在朱允熥的住所。? 第42章 不得干预 勋贵这边，常森，徐增寿，蓝春，李增枝，各自携带一位家将坐在客厅的左手。 文官这边，黄子澄坐上手，之后为解沦，解缙，黄金华，身后各自站着一位文人。 下马坊千户所，两个百户所站守卫附近，千户张青，副千户狄林，张定边，阁皂沙漠王圭入内。 “开始！东西都在册子里，一边说你们一边看，有问题等我说完再提！” 朱允熥挥了挥手，一本本册子在发放到入座人的手中。 “对于未来的琼海国，基调很简单，军政分离，司法独立，审计全局！” “军政分离很简单，本王以下任何人不得干预军事，军人任何时候必须保持中立，只向我一人负责，各自成为体系。为确保军队不被文官插手，兵部归于军队，户部拆分。” “拆分后户部，变为两个部门，财政部和税部。” “财政部，为行政口袋，各类行政所需，审批，发放俸禄，临时用项，皆从财政部出，但财政部不再有收税之责，简单说财政部只负责出！” “税部归于司法这一块，负责琼海国一切税收事物，收多少，怎么收，受审计监督，同时不受行政的影响，同时有审计部统计这个过程的一切，收税之后分配由每年，各个部门上报预算后审查分多批次下发。 下发，使用皆受到审计部门核算，如果核算不通过，各部门就需要交代，没有合理交代直接拿人，先查后审！” “同时就全年税收，做出一个范围划定，行政占据六成，军队三成，剩余一成归司法，审计使用，具体比例视当年情况改变。” 说完，朱允熥暂时停顿了一下，观察各人的反应。 这要敲定，文官的势力必将受到影响，同时对于军队的干涉能力就小了很多。 “行政原有六部，户改财政，兵部消除之后，还剩下工，礼，刑，吏四部。 工部职能不变，但工部诸臣要变，非善格物之人不入工部主政，同时大明工部下设的工坊，在我琼海国取消，我琼海国的工部，需重格物，重工艺，轻产出，拥有指导工艺之职责，同时工部各级官员除开行政级别，还需要考虑对应格物等级，暂定等级有四，从上至下，天工，大匠，匠师，匠人，每级都需要通过考核，天工为荣誉，享受工部尚书待遇。 理论上非大匠不可成尚书！” 又是一改，黄子澄四人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说完工部说礼部，礼部保留，但需职权分离，琼海国的礼部只负责祭司，劝导，宣传传统美德之责，为我琼海国发声渠道，其余职权归教育部，教育部统筹琼海国各地教育，劝学，同时负责考试之则，一应官员的晋升都需在教育部完成考试，获得成绩后才是吏部面试，方能授官。” “刑部，行缉拿，关押职责，不再拥有审判之责。 一应审判皆交由司法负责，完成司法审判之后刑部再行处罚，为保证刑部缉拿的力量，刑部暂时可以建立一只三百人的缉拿队伍，同时各地衙役都归刑部管理。” “吏部，除不再掌军官考功之外，其余职责不变！” “现在六部有五，因此再加一部商部凑成六部，负责全国商业发展，国有工坊发展，这一部暂时与我负责，理解要接受，不理解也要接受！” 说完，朱允熥看向黄子澄三人，“现在三位先生可以谈谈了。” “除了商部之外，子澄没有意见，不过大王既然说了，子澄也就不能说了，先看！”黄子澄沉声说道。 按照朱允熥这一套，文官损失可不是一心半点，财权彻底剥离，插手军队的可能下降，司法一块也跟着失去。 但同时黄子澄也能感受到好处，这能防止文官弄权，这个规矩若是能执行下去，对于琼海国以及他都有好处，因为不出意外他会在文官之首的位置上待很久。 现在的削权其实也再是保护他！ “解沦？” 解沦摇了摇头。 “既然没意见，行政这一块暂时交由子澄先生负责，尽快完成吏部，教育部两部职权的构建！” “子澄领命！” 黄子澄起身说道。 “说完行政说司法独立！” 没掏出内阁，不是内阁不好实乃是没人，目前琼海行政六部能否完成吏部，教育部构建都是问题。 “司法分三块！” “立法，法分宪约，律约，地约，宪约为根本法，以简洁明了为主。 律约为是宪级的补充，地约为因地制宜在律法基础上变通，原则上下级法律不能违背上级法，除非由我特批！ 有立法就要有立法的人，因此设立立法院，在座所有人都是第一批立法院委员，往后立法院成员，还需增加商，功，民，军代表，暂定在开国之后选拔，共同商议律法！” “有了法就需要审判，审判设法院，各县当有法院，法院公职人员负责审判，但所有人必须通过考试，通熟法律是根本，三年内审判暂时交给各地县令负责，三年后独立成法院，县令不得再干预审判！” “纠察，对于司法力量的补充，暂定百人，在得到确实证据之后，可不经过刑部直接拿人，确定的确触犯法律之后，交法院审判，此纠察不仅针对民间，也针对全国，县令一级一下通行，县令以上需汇报给我，三年内队伍需发展到三百人！” 说道这里，朱允熥目光看向解沦，“司法这一块，暂且全权交给解沦负责，完成立法工作，纠察人员培养，具体日后商议。” “解沦领命！” 解沦就是公正而得罪了权贵，这工作显然最适合他。 “接着说审计这一块，审计，审计一切，人会骗人，但纸上面的东西不会，审计下设三局。 审计局，审计行政过程出现一切数据，从数据中找到问题，总结规律，暂有本王认领，人才培养出来缓慢移交。 税利局，审计一切法律规定需缴纳税赋的部门，完成对税负的收取，除开审计人员之外，暂时从下马坊调一百户所作为税兵，同纠察一样发现逃税漏税者，情节严重者直接抓拿，情节轻者统治当地负责劝解。? 第43章 活罪的减刑 同时负责对官员财富的审计工作，不查贪污只差缴没缴税，简单说往后遇到官员贪污，只要缴税了，税利这边的档案当封存，纠察要没查出来，本王也不会动手！” “王爷这是在开玩笑了！” 听到这里常森直接笑了，哪有这样处理贪官的。 “不要笑，没什么好笑的，爱财之人之多难以计数，在场都可以不爱财，日后呢，官员多了谁敢保证，今日我放下一句话，日后税利的权利会很大，但只要缴税不问财富来源，统统无事，甚至会发放不记名税券，有了这税券被纠察抓了，查出的财富比缴税的少，甚至可以减罪，反之该杀的杀，该判的判，一句话纳够税了死罪变活罪，活罪的减刑，我说的！” 朱允熥不是崇鹰，实乃是古代税利都是大问题，过了开国后的上升期，税利一年比一年少。 这不是法律法规可以约束了，在没办法保证强大执行力之前，只能以此折中！。 “关于贪污，本王在这多说一些！” 相对于税利，贪污更是禁都禁不住，既然说开了那就多说一点。 “接下来立法的过程中，贪污的最高刑法是三十年，不会出现斩立决三个字，大明杀我这不杀！” “贪污款项全部纳税，有不记名税券作证，刑法最高二十年，直接给你减十年，同时将赃款全部充公了，不再祸及家人！” 顿了顿，朱允熥说道，“但不要觉得贪污受贿就不会死，取决官员生死的是贪污之后做的事情。比如买凶杀了知情人，比如祸害百姓，比如赈灾没落实下去，死了很多人，再比如拿钱之后，你将一个不该升职的给升职的，他做出了天怒人怨的事情，犯下这件事还是会死。 怎么贪而不死，立法结束之后会清楚写在律约里，有空让下面的人多看看！” “至于冰敬，火炭，节日贺礼这些，不过分就当没事，大家都要过日子，跟着跑来琼洲本就苦，若是口袋里不装点，心里难受啊， 但拿归拿，交代的事情还要做，税还是要交！” “……” 客厅内一片诡异的沉默，到这谁还不知道，朱允熥这不是在开玩笑。 “臣等明白！” 众人抱拳说道，说道这个份上，除了接受之外还能怎么办？ 不过他们也算看出来，这位主比大明那位更狠，看似在放宽，但底线给你划得清清楚楚，真要破了底线，杀起来恐怕比他爷爷还要狠。” “审计的最后一局，为军事统计局，针对军队设立，统计一切军队出现的数据，为来年军费提供参数，同时和税利一样配备专人行动，百户以下掌握证据直接抓，查明之后以军法惩！”1 到此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审计独立是怎么回事！ 审计局针对行政，税利局针对财富，军事统计局针对军队，这就是一个翻版的锦衣卫，甚至搞起来之后比锦衣卫还要强大。 “审计不是锦衣卫，审计一切行动，都会有证据，另外行动之前都会通知，获得相关批准之后才会动手！” 朱允熥补充道。 他不是要形成什么恐惧，更明白子弹在枪膛里的时候，才是最具威慑力的。 “审计由我负责，解缙负责具体事务！” 看着没人说话，朱允熥看向常森，“接下来说军队，军队的最高级为军机处，军机处下设，参谋部，作训部，情报部，后勤部，军法部。 参谋部，负责军部除开财政之外一切军中行政事务，简单说招收新兵，战争推演，军费调拨，都有参谋部完成。 情报部，负责军中一切情报，来源，分析和对应之法。 作训部，负责军中训练职责，练兵，百户以下军职晋升。 后勤部，负责军中一切物资调配工作，可建立军事工坊，产生利益归于军部所有。 军法部，制定军法，执行军法，监管军队。 另外避免军队一家独大，日后行政一块的长官，副官，都会配军机行走之责，巡查军队。 暂时琼海军队较少，只有下马坊千户所，参谋部，作训部不设，先行建立军法部和后勤部，由常森为军机处总座兼任作训部，徐增寿为副座兼情报部，下马坊千户张青为副座负责下马坊，李增枝统军法，蓝春负责后勤！” “是！” 五人纷纷起身回应道。 如此军队安排，绝对是再好不过，别看琼州国的架子还少，下马坊千户所全到齐也就两千四百人，而且还需要分流几个百户所，最终认识不过一千六七百，搞不定还保不住。 可琼洲是要发展的，开国后势必要吃下原琼洲三个千户所，扩建已经是必然，现在不明确了以后麻烦。 “暂时的框架就这些，接下来说下各方面人才培养的问题，短期内我们很难得到中原人才的支持，就算得到也未必适合我们！” 朱允熥顿了顿。 开国之后，常森，徐增寿还是要前往广东，其余人手也会忙碌起来，不将事情一次说完，下次相聚或许就要等到年底。 “人才需要培养，但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暂且先从青状内选拔。 扫盲以七座大食堂为根本，每三月从青状中选拔一批，人数控制在一百四十人到两百人之间。 半年扫盲，这半年白日做工，晚上识文认字，半年后考核，人数控制在二十人到三十人。 通过这进行专业学习，时间也是半年，不过这半年更为专业性，军队，行政，审计，司法安排人员，安排课程，这个暂时不急，九月之前安排好就好。 完成这半年学习之后，再是观政学习半年。 争取一年半之后，培养出属于我们第一批官员！ 两年能出三批，三年能出七批，基础官员也就有了！” “然后是幼童的学校，暂时以大食堂后院，招收孩童，六七岁为一级，八九岁为一级，十岁以上为一级！ 十岁以下，在教师不足够的情况，主要是培养纪律，规矩，和识文读字。 十岁以上的节奏和青状班一样，需要快速培养，一年之内能让人熟练的阅读文字，知晓大义！” “这一块时间紧，任务重，相关老师挑选出来，享受乙级待遇，行政方面给予最大支持，艰难的日子就这几年，一起渡过之后，本王不会忘记各位！”? 第44章 承诺 朱允熥起身朝众人行礼，又一轮寒暄之后，“基础的培养说完，说上层的教育，我称之为专业性教育，军队会有军校，行政会有行政学校，司法会有司法学校，审计会有审计大学，工部会有专门培养工匠的学校，五座学校我们肯定支撑不起来，没钱同样也没人，所以第一座学校为综合学校，明年年底之前建成，招生对象覆盖所有！” “现在开始讨论！” 说的差不多，朱允熥表示可以开口，却不想一直没说话王圭道人却抢先说道，“不知道，大王对于我们阁皂山如何安排？” “对于各位道长的事，本王倒是忘记说了，各位道长的水平我都知道，这样……大学堂你们一座负责教学，九月后专业性教学出来，各位道长可视自己情况参加学习，若是能通过考核，可入我琼洲未官，至于年纪较大，善药理的道长则组建成为医药局，作为行政方面的补充，同时允许各位道长传播道家思想，同时日后有佛门进入琼洲，道长们和先行处理！” “福生无量天尊，老道代阁皂群道承诺，必定严守大王定下的法度！” 王圭道人大声说道。 朱允熥说的时候，没什么反对，反驳的。 但真正开始商量之后，问题一个个就出来，谁都知道事情不在今天说清楚，未来就很难不清楚。 琼海国虽小，可在场没傻子，真要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中原暂时不提，就琼洲未来绝对会成为人间沃土。 没机会参与就是了，有机会见证一切，不说夺权，至少也要明白自己的权利，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过程中有朱允熥考虑到，也有朱允熥没考虑到，很烦很乱。 一连七八日，王府内日日开会，日日商讨，就算有事情忙碌，亦是以最快的速度处理，然后在赶来，生怕错过什么。 “暂时就到此为止，再商量下去，能有结果的早有了，没有结果也商量不出，先照此运行一年，年底我们再做补充！” 朱允熥揉着发胀的脑袋，从没想过他住的地方会成为菜市场。 看着朱允熥的无奈表情，所有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看来，王爷是嫌我们多嘴了，也罢，来年再说！”黄子澄笑道。 “现在知道不容易，不过暂时如此也是最好的了。”常森跟着说道。 政治制度牵扯太多，想要搞出一套完善，有效更是如此，非一人一时就可以了，好在朱允熥否定的东西不多，不然更头大。 …… 中原，倒春寒！ 一夜之间，白雪挂满了一切可以挂落的地方，太湖的芦苇荡里，几艘渔船拥簇在一起，妇人抱着孩子躲藏坞篷，男人们则蹲在船头，忧心的看着远处水面。 正是一年缺食最严重的日子，胥民没有土地，所有的家产就是脚下这条船，船翻了家也就没了。 “娘，饿……” 黑暗中坞篷内，低低的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喊，妇人擦着眼睛，掀开一口破的汤锅，里面除了一些残渣什么都没有，整个人哽咽起来。 “老七，你家也没吃的了？” “早没了，天寒地冻的，一条鱼都打不到，就剩下一钱盐巴……”家中的男人看着船中的婆娘，颓废的看着脚下的船头。 船头也烂了，今年若是凑不出钱将船修了，家可能就要没了。 “哎！” 一声感叹，“多的没有，给娃的一口还是有的，我给你拿去！” “别了，明早我在看看，不行把盐买了，这个春天总能活下去！”老七揉着鸡毛的脑袋说道。 胥民，自古以来都没人将他们当人。 流民至少在原籍还有户籍，胥民连户籍都没有，没有户籍连人都不算。 早先年跟着周王，是他们这群人最高光的日子，可惜周大王败给了大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一切好似没有变化，除了死了点人好像也没亏！ “前几天，听人说张德贵上岸了，说什么大将军来找，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周大王的骨头都化了，大将军要是还活着，早来找我们了，就算不找俺，俺爹当年可是在大将军手下当过兵的，八成又是什么骗人的把戏！” 中年的胥民卷着衣服说道，他是经历过那段岁月，曾经在这太湖上，战船千帆整个湖面都是他们的地盘。 可惜现在一切都没了。 “大将军？老一辈说的张大将军，听说是个大英雄，俺爹说要是他活着，咱的日子能好过不少，可惜俺爹死前都没能在见过大将军！至于俺，就这个命，应该是见不到的！” 老七笑了笑，结果另外一船递给过来的咸鱼，跟着将咸鱼递给婆娘，“你和娃吃，俺不饿！” “老七，有船过来！” 一声充满警惕的低声响起，老七的身影如老猫一样卷了起来，目光快速扫过遮掩芦苇荡，谨慎的朝着外面看去。 “没事，是咱们的船，不是平江卫的人。” “是吗？” 中年胥民的眼神不行了，听到老七的话，自嘲道，“也是，平江卫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日子里出船。” 明初倭寇扰乱海疆，为民生计朱元璋设立镇江卫，平江卫等卫所，专门针对袭扰海疆的倭寇，效果也算是不错，可真正的倭寇才多少，杀良冒功现在大明的军队或许还没这胆子，可不算良人的胥民存在不少。 加之胥民身上的黑历史，大明上下对此无一不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九叔，老七，葛老四出来！” 响亮的吆喝声从芦苇荡外传来，“张金说了，你们就在这一带，出来带着你们的婆娘，孩子出来，咱老张带你们上岸，大将军的使者来了，大将军没忘记咱们，没忘……” “出来，我还要去找其他弟兄，别浪费时间，出来！” …… “是张德贵的弟弟？” “没错，是这小子！” 老七点了点头，都是胥民自然相熟，虽然没有生死交情，但也是熟人熟面。 “九叔，咱出去吗？”老七有些不确定看着九叔。 “出，张家的信誉可以相信！” “既然如此，那咱就跟着！”? 第45章 充分的经验 很快，三艘坞船从芦苇荡里开了出来，见此江面上三艘坞船直接开了过来，张德金站在船头笑道，“九叔，德金在这里给你拜晚年了，大将军的人上个月就到了，不过苦于找不到人手，直到上周在镇子上看到俺四叔这才联系上咱这一片，我哥这不就被请上岸了吗？” “真的是大将军？”九叔还是有些疑惑。 “肯定是大将军没错，不仅俺四叔确认了，湖州那边的张大挡头也跟着那位使者，要不是大将军的人，张大挡头怎么会跟着过来？”张德金解释道。 胥民过去没有组织，可跟着陈友谅之后也是学了东西，大挡头就是一片水域胥民的头，多是在胥民中有名望的人充当，他们能凭借充分的经验，带领胥民打渔，若是有人病了也能找人医治。 “那现在是啥个情况？”九叔赶忙问道。 “听俺哥说，大将军现在跟着大明一位大王，在琼洲那边立了地盘，正缺人呢，俺们胥民愿意跟过去的都是可以过去，过去的一路上走陆路，凭牌子找到地方就有吃喝，到了琼洲之后，娃儿们可以读书，我们也可以像岸上的人一样做工种田，要是不愿意的也可以去海里打渔，反正只要努力日子肯定会变好，咱老张家都决定一起走！” 张德金笑着解释道，“大将军的信誉，是可以相信的嘛！” “大将军的话当然是可以信的，只是船呢？”九叔有些不舍的说道。 “船就不要了，难道九叔你还想驾着船去琼洲，知道哪有多远吗？”张德金笑道，“九叔，你要舍不得船，到了琼洲让大将军给你一艘大船，不行你也可以自己造，对了，我听使者说过，若是会造船的待遇更好，像九叔你这样的老手，绝对能当个头头，这可比俺哥强多了！” “德金你说笑了，只是不知道大将军给你哥什么职务？”九叔看似谦虚，却对自己手艺充满了信心。 “没什么，就是一小队长，管一百多个人，到时候这一百个人要是全须全尾到了琼洲，那才能确认下来。”张德金大笑道。 管着一个百多人，这在大明至少也是百户，正六品的大官勒。 入夜，九叔脸色微红，穿着一身新的袍子走出张家渡里一宅院。 “九叔，你这袍子不错啊！” 老七一身蓑衣从一角走了出来，脸上露出几分急切，显然在等一个答案。 “大将军的人体贴咱们这些老人，对了，你家娃儿吃好了吗？” 一个酒嗝响起，九叔捂着嘴巴说道。 “吃好了，不仅吃好了，还有医者看过了，说咱娃儿长得不错！” 想到今天上岸之后发生的事，老七至今还感觉活在梦中，再看着九叔身上的衣服，眼中不由露出一份羡慕，“九叔，咱跟着走吗？琼洲老远的，这一走咱家的船，咱家的坟怎么吗？” “你家有屁个坟，就算真有的坟，咱老哥要是知道你小子和他孙子能过上好日子，在地下也会笑起来。 听九叔的跟着一起走，到了地方跟着你九叔我学上几年手艺，只要大将军在，日子不会有差，就算大将军没了，有手艺在身也会有好日子过！”九叔锚定的说道。 “咱能和九叔学手艺？” 老七脸上露出向往。 在胥民里什么样的人最有威望，不过是三种，能修船的，能搞盐的，和岸上有关系的。 九叔就属于能修船，能搞盐的，若非年纪大了，膝下有没男丁，不然早就是这一片的大挡头了。 “不教给你，难道还带着入土吗？之前是没机会，现在人家看重这门手艺，怎么也不能让人失望，刚才和使者也谈了一些东西，琼洲那边咱们会有户口，但有户口不代表就能让娃儿读书，九叔的手艺通过了，就可以让一个孩子读书，到时候老头的户口就落在你这边，到今年九月份，三娃子就可以读书勒！”九叔脸上露出对未来的憧憬。 “俺一定好好跟你学！”老七眼睛微红的说道。 “行了，别掉豆子了，这几日好好休息，接下来的路远着呢！” “咱一定会走到了！” 老七珍重的说道，不管是为了未来的日子，还是自家的娃，老七一定会保证全家一个不少走到琼洲。 …… 朱允熥没设立主管农业的部门，但谁都知道，琼洲当前以农为根本。 三月的气候已经回暖，顽强的杂草从刚刚烧荒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看着那翻看露出厚厚腐质层的土地，朱允熥不由微微点头。 “这地非常的肥沃，只要经过这一季，琼洲缺粮的情况将大大减缓！” 常森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反复的看着，对于朱允熥信心越来越强烈。 “这样的土地，三年之内不需要修养，若是渔脏沃肥之法可行，那五六年都不需要修养，开出个数万亩，琼洲将再也不缺粮！”黄子澄说道。 “粮食是根本，但没这个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的，对了，各地的主官都到了吗？” 朱允熥目光收回。 “陆陆续续都到了，不过三日应该就可以到齐，对于大王的统治，只有极少数提出返回中原的想法，其余的所有人都对此支持，不过儋州的官员提出，希望效仿海口这边进行开荒，大食堂，子澄绝对这是好事！”黄子澄说道。 “是吗？叫什么名字？” 朱允熥随口问道，但实则却在思考对方的用意。 是纯粹好看这一套办法，还是为了迎合自己的，亦或者有别的想法？ “王善存，洪武四年的举人，官至开封通判，十八年黄河改道造成开封城郊淹没，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跟着被贬到文昌，已经在文昌做了七年官！” 对于王善存的过去，黄子澄显然做过了解。 “既然对方如此想开荒，培训之后就留在海口，让他负责新城东南农业区开荒工作！”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大王！” 黄子澄不解。 “历朝历代开荒都会留下猫腻，没有强大的执行力，开荒只会将一地民生弄得一团糟，海口开荒顺利，是因为我们全盘紧盯，又拉拢了本地的宿老，多方面结合这才会顺利。? 第46章 有所用处 儋州会开荒，但不是现在。 而且我们开荒，不仅仅是为了良田，产出，还有收拢人心的作用，王善存做好了民心归他还是归我们，但他做不好失的却是我们的民心。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我不得不以最坏的想法来考虑这个人！ 既然把握不住，那就留在身边，真要有才日后有的是机会，没才也可以一眼看清楚！” 对于守旧文人，朱允熥懒得去高估对方的节操。 琼海国是他的，也是支持朱允熥一通人的，与其慢点也别去赌一个投机者的人心。 “允熥说的不错，管他有他有才没才，先试了再说。”常森赞同道。 “王善存，我听说过这个人，捣糨糊的高手，当年在开封就捧了朱老二的大腿，工部屡次提醒黄河会有改道，结果什么都没做，一决口直接登上大船，坐在江面上指挥，若非没查出有什么贪污，人头早已落地了！”徐增寿补充道，“现在他或许将允熥当成了朱老二！” “……” 黄子澄瞬间沉默下来。 “先生没必要将这种人放在心上，流放琼洲的官员多有问题，这是大家早知道的，不过有问题不代表不能用，关键是看怎么用，王善存有想法好啊，这种人或许不能做主官，但却可以试试去做执行者，以他喜欢抱人大腿的性格，找靠山的聪明性格，说不定会有所用处，不然我二叔也不会给他机会。” 朱允熥笑道。 “什么都被大王说了，子澄会试着将这王善存榨干！”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王善存忽悠，再想到自己心中的愿景，一个王善存而已，盘了他就是。 “走，继续看看！” 马上要开种了，朱允熥怎么不可能在窝在屋内。 一路上时不时停留。 讲真刚开的荒地，很多地方做的不是很细，但也足够播种，但想要成建制的耕种还是要依靠更先进的工具。 “今年暂时如此，等水泥产量出了，主要的沟渠都要改为水泥的！” 看着满地的泥土，朱允熥暗暗说道。 琼洲降雨颇大，潮湿湿润，秋季台风不诀，想要保住现在的基础不被侵害，还有太多的基础设施需要修建。 “通过这样的复式记账法，再结合新数字，账面不仅更为清爽，更关键是可以通过两个乃至多个相关账本进行联系。 从而从数字上直接查找答案……” 王府内，朱允熥小课堂正在进行。 审计独立，这一块是最不让人理解，无论是常森还是黄子澄，还是有个别人觉得朱允熥这是要借审计独立，搞出一个类似锦衣卫的存在。 虽然没直接说的，但朱允熥怎么会察觉不到这种心思？ 话说是理解执行，不理解也执行，可这坏人形象啊，还是搞个小课堂，夹杂些私货，发散核心人员的思维。 从一开始抵触，到如今朱允熥讲到复式记账法，来听课无发觉审计的存在的意义。 都是查，但查法不同，能提供的益处也不同。 “按照这一套记账法，只要数字不对，那肯定就有问题，甚至通过简单的对比，就可以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且单纯改变某些数字也没用。”解缙作为审计一块实际负责人，学习起来自然用心。 “没错，人会撒谎，但数字不会，账本多方保存，互相验证，就算烧掉单一账本也没用， 另外通过这些账本，我们还可以进行分析，就拿洪武朝二十五年南京城的粮价举例！” 说着，朱允熥写在一行行数字，所有人亦是盯着黑板。 半柱香过去，朱允熥转回身问道，“大家看出什么了？” “抛开一个最大值，一个最低值，然后取个平均值，洪武二十五年来，南京粮价的真实水平，应该是330文左右，另外每年正常波动中，八月波动最大……” 解缙再次率先开口，一连串的分析出现。 “还有什么发现？” “粮食运输的价格在变低，我查过湖广，江浙二十五年来产出，发现粮食运输的价格实际每年都下跌，而这应该是粮价稳定的关键！”解沦补充道。 “那么为什么会下跌？” 朱允熥追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解沦微微摇头。 “因为二十五年来，洪武朝有善对于湖广，江浙境内进行治理，流民，山匪减少，道路修缮，不合理费用减少，所以运输费用下跌，从运输下跌，我们是可以看出，各地的治安情况转好！” “可以，但不严谨。”解缙点头，“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手上有对江浙，湖广治安的数据，就可以更好的分析。” “没错，这就是建立审计的目的，统计各种数据，某些看似无用的数据，结合相关他就变得有用，但如何收集，整理这些数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朱允熥对于数学记忆仅限于初中，高中数学也就仅存影响，知道一个方向，好在初高中数学可以贯通，至于那将朱允熥挂上枝头的高数，暂时也没用不是吗？以后交给合适的人慢慢搞去。 “审计的意义重大，不仅仅是找出问题，更关键是分析问题，提供更有利的解决办法！”常森肯定到，“不过这一套太麻烦了，老夫没学这个的脑子，只能交给你们这些读书人。” “哈哈哈！” 善意的笑声在小课堂内响起。 “小舅你们可以不懂，但以后却可以通过学校选拔这类善统计的人手加入，审计这一块除了对刚才说的用处，对于军事也有用处，后勤上吃喝拉撒，草原牛羊价格，铁器价格南北波动，都是可以分析出的东西。” 审计有多强，看后世审计部门权重就能明白。 “审计是一门以小观大的学问，看来我们需要对此进行专门培养人才！”解缙总结到。 “可以，不过这暂时不急，你以后和子澄先生沟通就是！” 不了就在朱允熥提到黄子澄的时候，黄子澄则从屋外冲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 见此，朱允熥不由皱眉，黄子澄历来稳重，这般着急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黄子澄今天没上课，是去迎接第一批前行抵达的礼部官员，沟通香火抵达琼洲的事情。? 第46章 势必要一个说法 “大王！” 黄子澄喘着气说道，“礼部官员下船的时候，搬运货物的时候，码头上的人不小心将摔了一件箱子，导致箱内一口瓷器破碎，结果那位官员直接将码头劳力打死，当时我正在和礼部仪制员外郎黄存商量，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码头劳力已经将礼部随行人员被包围，势必要一个说法！” “……” 朱允熥沉默。 码头上做劳力，都是海口本地的人，伴随着大食堂的建立，人数从一开始几十人变成上百人。 有货船抵达的时候卸货，运货，没货船的时候平整道路，修建仓库，做事风格是野了一点，但都是糙汉子可以理解。 朱允熥前些日子观察的时候，无不是清楚感受到这些汉子对于未来憧憬。 结果他妈的因一瓷器死了一个。 “现在什么情况，还有先生对此什么看法？” 朱允熥声色如寒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黄子澄。 “我刚将人分开，打斗过程中受伤人员已经医治，不过可能还要因伤势死人，如今礼部要求严惩道歉，码头劳力则要求杀人偿命，至于黄某的看法，法不可废，我们刚刚和宿老签下公约，不能让他们失望，只是……” 黄子澄对此亦是满腔怒火。 他知道中原的官员，历来看不起中原之外的百姓，对藩属国更不用说了，其实别说是中原之外，中原内也有差别看待。 但现在琼洲是朱允熥的地盘，他是琼海国的文官之首。 “没有只是，我是琼海国的琼海王，亦是大明的吴王，不管是我们的公约，还是大明律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更不要说杀人偿命乃天地公理！” 朱允熥沉声说道，“来人，通知旧城附近所有劳动队，联系能联系的宿老，全部去旧城码头，本王要告诉他们一件事，不管以前有没有人为他们做主，从本王踏上琼洲那一天开始，本王就是他们的天，本王不会欺负他们，本王更不允许别人欺负他们！至于礼部，所有涉事的官员全部关押，他们的存在还影响不到传香！” “是！” 朱允熥霸气的言语影响到每一个人。 “臣等附议！” 众人纷纷说道。 “张青！” 朱允熥看向人群中的张青。 “臣在！” 张青踏前一步。 “旧城三个百户所，安抚劳工情绪，另调三个百户所进入旧城，维持接下去的秩序，准备好侩子手，今日本王要见血血！” “是！臣先行一步！” 说罢，张青直接离开宅院。 “头，怎么办！” 码头一角，仓库内一群劳力颓废的坐在沙包上，“我们会不会……” “少胡思乱想，既然喊我头，事情又是我带着做的，真要有事我胡三说什么都会抗了！” 伤的最重汉子，半身染血的靠在一旁，话语坚定眼神却充满对未知命运的担忧。 他们过去只是无地的土着，除了一帮子力气什么都没有？ 过去没船的时候吃喝都是问题。 如今日子好了，可才有多久？ 对比那中原来的文官，他们根本没有信心。 “哎！” 一声声哀叹在仓库内响起。 所有人对于可能的命运无不展露出悲哀，他们只是泥腿子，怎么可能和中原来的大官比。 唯一遗憾的是小九儿再也活不过来。 埋怨，怨恨，不甘？ 有，可多年的社会经验却早已告诉他们，他们什么东西都不算，不过是人力畜生罢了，且末因为当了几天人，就真把自己当人看，那会死的！ 啪啪…… 就在众人心死的当头，一阵掌声炸然响起，引来无数的目光。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众目之下，以身着青色儒杉的青年书生走了进来，“亏我还想不推荐你胡三进大食堂读书，名单都给你交上去，你就给我怎么带的队伍的吗？” “郭管事，我！” 胡三拘束站了起身，纠结，彷徨，信赖，各种情绪与脸上交织，最终化为一句，“对不起，我胡三给您添麻烦了！” “你说什么？” 郭清语气中混入一股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目光狠狠的落在胡三身上，“你把话给我再说一遍！” “我知道郭管事您和那帮中原来的大官不一样，您将我们当人，可我胡三真的忍不了啊！” 哭了。 伤的再重，小九儿死都没哭的胡三，这一刻哭得似三月里的娃。 “读书人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一小小司务，九品的垃圾玩意，怕个屁啊！今个你管事我告诉你，我郭清乃是洪武十七年的举人，若非同年老母离世，老父身体又不好，我郭清要做官的，现在至少五品朝上！” 郭清一脸不屑的说道。 对于读书人那一套郭清不要太清楚，正因为清楚而看不惯，丁忧结束放弃了做官的机会一心跟着解开治学。 此番若非解开先生拜托他照顾解缙，他也不会出现在琼洲，尤其是当知晓的行知合一的理念俯下身做事后，郭清对文官那一套更是不屑。 “行了，大王传下话来，以前的规矩不要提了，成了他的子民就要守他的规矩，既然守了大王的规矩，那保护你们就是大王的责任，稍微整理一下，一会公审的时候别丢了大王的脸，想要给小九儿讨回功劳，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大王要给我做主？” 胡三不敢相信的问道。 “不给你们做主，难道给杀人犯做主吗？”郭清反问道。 “……这……” “这什么这，什么那的，不就是读了几年书吗，接下去大食堂开夜校，你胡三也可以读书，怎么到时候你胡老三就准备不当人了，就觉得有资格看不起你身后的兄弟了吗？” “没有，胡三从没怎么想过，也不敢怎么想！”胡三连忙说道。 夜校的时候，胡三早已知道，也知道自己这是第一批人，而选上自己原因就是自己卖力，在兄弟们中有威信。 真要因为读了书，变成那中原文官那样子，胡三会觉得有人戳自己的脊椎骨，睡觉也睡不好。 “这就对了，读书没什么了不起，了不起的是读书后给老百姓做好事的人，放心那司务今天一定会死！” 郭清锚定的说道。 ……? 第47章 拿捏 “一帮该死的贱民，竟然敢对我动手，难道不知老子乃是负责此次传香，开国，礼大与天，祭在于国……一会，如果王爷来了，老子一定要弄死那帮贱民，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规矩！” 司务一脸不爽的看着身上的伤势，若非大礼节乃是任享泰订的，此次开国又是嫡皇孙朱允熥不是他能拿捏的了，他非得弄出点大事来不可！ “司务大人说的不错，一会一定要讨个说法，偏远寡民，竟然还敢结伙打官，反了天了！” 一旁的小吏捧眼道，或许是因为牵连到伤口，一连抽了好几口凉气。 “大人真的没事吗，嫡皇孙殿下，不仅是吴王，更是琼海国国王，若是偏向……”一位小吏有所不确定的说道。 “不懂不要乱说，那只是劳力而已，人都不算什么，吴王殿下天潢贵胃，怎么会偏向他们？” 司务不屑的说道，压根就没担忧过这种事。 别看他在礼部只是一小小九品的司务，可真正做事也是他，接下来的传香，开国没有他和这帮小吏的操作怎么进行，让那帮整天之乎者也的官老爷自己动手吗？ 规矩他们懂，但实际操作呢…什么叫是有恃无恐？ 这就是有恃无恐！ 被司务怎么一说，小吏直接闭口。 “原来都在这呢，七个都在正好，全部给我压走！” 就在此时，一队兵丁直接走了进来，当确认人数正确后，带队的百户大手一挥，身后的兵丁直接冲了上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 看着冲过来的兵丁，司务好似遭到了侮辱，大声朝着百户喊道，“我可是礼部司务，此次专门执行传香，开国典礼的人，尔等如此对我，坏了你家吴王的事，你一小小百户担当的起吗？” “我倒是哪位大人了，原来只是一九品司务，什么玩意还敢拿我家大王威胁我？”百户张天冷冷一笑，“告诉你，本百户今天奉命抓的就是你，带走，另外把他的嘴巴给我堵了，别污了本官的耳朵！” 说完，兵丁怎么可能客气。 上午的事，他们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在他们的地头上动手杀人，这可是打他们的脸，更别说过去两个多月，负责港口的三个百户所，哪个不是与港口的劳力接触过，大食堂内同吃一个多月，有无私下的交情不好说，但对比这狗司务，谁是自家人兵丁还是能分清楚的，更别说命令还是大王下的，但凡有脑子都知道该怎么办！ “死的是小九儿，那家伙我知道，做事厚道为人也老实，之前太穷都不没娶妻，前些日子还说日子好过的，接下去准备找个婆娘，现在……” “不知道咱们大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听说动手可是中原官员，我老一辈说，中原的官员来我们这地，直接大三级，就算是在皇宫里没卵的货，来了咱琼洲那也是大爷！” …… 人群一点点汇聚，若非这是大王命令了，真愿意来的可不多。 实乃大多百信对中原的了解太少，对于只能靠联想的琼洲底层百姓而言，中原实在是太远了。 看不清，加上过去的经历，一提到中原的大官总是感到莫名的恐惧。 “瞎说些什么，那官员是从中原来的，咱们大王不也是从中原来，而且还是当今圣人爷爷的嫡孙，没听管事说，大王乃是天潢贵胃，圣人嫡孙，若非被奸人所害根本不会来这我们当大王。” “没错，这大王的身份就像是宋家庄子里，宋老爷的那嫡孙宋壤，是唯一可以继承宋老爷的地位的人，可惜中原和我们这不一样，坏人太多，所以大王才来到这里！” “去，去，去，宋壤怎么能和大王比，这里面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比方！比方…所以我们没必要担心那中原的大官，大王既然让我们来到这里，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 一餐一饭，看似简单，看似廉价。 可在这绝大多数老百姓都吃不饱的年代，大食堂一日两餐却最能暖人心窝，关键这不是怜悯，是大家通过双手劳作交换而来。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每日的劳作换不来米饭管够，鱼获满桌的两餐，但通过这一切，大家都清楚的感受到，大王这是再将他们当人看的，而不是人力牲口，唯有更好的卖力才能对得起大王的付出。 “大王来了，这大王之前咱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记得在大食堂见过，你看那穿蓝衣服的，不是之前问过我们饭菜如何的少年嘛？” “原来是大王身边的人！” “没想到，大王这般金贵的人，竟然还和我们一起吃过饭，真的不简单啊！” “还愣着干什么！” …… 人群中有反应迟缓的，也有反应迅捷的，伴随着朱允熥骑马走进码头开阔地，密集的人群无秩的跪拜下来，各种说法都没有。 “都站起来，今日本王给你们做主！” 朱允熥的声音穿过前排的人群，手高高托起，欢呼声如水沸一般沸腾，响彻大半个码头。 知道压不住，朱允熥善意的朝着四周看了看。 几百号人少了，但这场面着实让人激动，相信过了今日，以后码头这边无论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不倒行逆施，这些人都会站在自己身边。 这不是朱允熥心脏，而是必须要掌握在手里，不容外人染指。 …… “殿下，不能啊，不能啊！” 可惜现场显然有人不想朱允熥的好心情保持下去，朱允熥刚刚下马，便看到一身穿绯袍胸口绣着白鹇官袍的老者冲了过来。 “黄大人是？” 三省六部制始与五代十国，草创与隋朝，完善与唐朝，传至今日千年，到了大明又有更变。 其中礼部，尚书一人，左右侍郎两人，设仪制，饲祭，主客，清膳四吏司，各吏司中郎一人，员外郎一人，主事一人。 黄存就是仪制员外郎，从五品的官员，而犯事的那位则是从九品的司务。 “黄存见过吴王殿下！” 别看从五品在九品制只是中位，可现实中已经是朝堂大官，加之礼部的特性，放到地方正五品的府尹都要小心接待。 这样的人物焉能没有一颗谨慎的心，早先看到朱允熥搞出怎么大的动静，黄存便感到的惊恐，如今朱允熥能停下来说话，黄存紧张的心不由松了一些。 事情能谈就好，就怕没得谈！? 第48章 撕破脸面 “还知道本王是大明吴王，你带来司务，因瓷器杀我琼洲子民，此事当如何处理？” “……” 黄存面色一僵，这吴王有些不按套路，难道不应该大家商量一下，有必要为了一劳力撕破脸面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小一司务就敢如此行事，我看你这位员外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冷冷的看了一眼黄存，朱允熥挥了挥手，“带着一起上来。” “是！” 李增枝一把抓住黄存便提着朝着高台走去。 “吴王殿下，不能啊，不能啊！” 黄存哪还不知道，吴王这是要拿他们开刀，照这个架势下去，不仅司务要死，他也要跟着倒霉，这如何可以，这怎么能行？ 只是一贱民啊！ 可惜李增枝哪管这些，抓住他后领，提着人直接跟着朱允熥走了上去。 说是高台，实际就是用麻包临时叠起来的场地，高出地面一米半，台上台下都可以清楚看到彼此。 …… “相信在场很多人曾今都见过咱，有的在大食堂，有的在码头，有的在开荒中，有的在城里，但说真咱不想怎么早就正式跟你们见面，因为这一面见了之后，咱以后就很难在城里逛了！” 朱允熥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惜，有些人不让你们舒心，不让咱安心，为了一陶瓷竟然打死了偶然失误的九儿，九儿我见过，很勤劳的小伙子。 年前咱坐船来到琼洲，就是胡三带着九儿给接的船，才十七岁啊，远远的扛着东西看着咱，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敬畏啥，咱想应该是敬畏咱的身份，好奇啥呢，好奇……咱来了之后，大家的日子是变好还是变坏。 可咱有啥好敬畏的，不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饿了也要吃东西，渴了也要喝水，可惜咱不能跑过去解释。 因为咱知道，咱与你们存在距离，这个距离不是身份带来，而是咱们彼此不了解。 所以咱就想，咱把事情先做，让大家了解咱了，然后咱们再好好处。 就像相亲处对象一样，先有媒人告知双方的情况，然后男女再见面，谈谈未来的日子怎么过，你们说是不是？” 听着朱允熥朴素的话语，台下的民众纷纷笑了起来。 “可结果呢，有人要坏事，有人仗着和咱一样来自中原，仗着身后有中原的大官，不让咱们处！” 却不想下一刻朱允熥脸色变化，变得铁青，变得愤怒，跟着一口钢刀直接从武丁腰间抽了上来，明晃晃的钢刀与阳光下翻出雪白的寒光，“对于这样的人，你们说怎么办？” “弄死他！” “不让咱好好处，就弄死他！” “对，弄死他，给九儿报仇！” …… 人群从短时间错愕中反应过来，声音从零散到密集，最后化为统一的咆哮。 朱允熥按了按手，“不错，就是弄死他！” “大王威武！” “大王，弄死他！” “大王威武！” …… 听到朱允熥的回应，喊声更为响亮。 谁都没有想到大王会如此直接，弄死这些人半点犹豫都不带的，加上刚才那段话，可是怎么看怎么听都感觉爽，兴奋。 “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明有大明律，我琼海国也刚有了海口公约，如果一刀直接砍了，是很简单！” 当声音再次平息下来，朱允熥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简单的背后却会给我们海口开一个坏头，今日事情清晰，证据确凿，砍了没事，可他日若有人起了坏心思，召集尔等找咱砍人，咱不知道情况，更多老百姓都不知道情况，咱砍还是不砍？” “所以这种情况，咱就不能砍，因为这很有可能砍错人，砍错了道歉是没用，因为人已经没了，所以要审理！” “审理会很麻烦，但审理的存在，将确保咱不会砍错人，咱不会冤枉人，咱也不能随便砍人！” “所以今天借这个地，借这几位的人头，咱预演一波审理的过程，看完之后大家可以和认识的人说说，以后遇到麻烦也会知道怎么处理，你们说好不好？” 古代法制难以普及，除开法律条文有漏洞之外，更重要是就是缺乏一个公信力。 借此举办一场审理，或许难以根除私刑，冤假错案，却会对于琼海国接下来司法独立起到一个积极的作用。 “好，咱们听大王的！” “好！” ……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朱允熥朝着解沦挥了挥手，“解沦先生相信大家都认识，今天咱给大家再介绍一下，解沦先生原本乃是大明巡察御史，公正严明，但也正是因为严明得罪了大明的权贵，若非咱拉着，解沦先生或许已经归家隐居了，如今来到琼海，本王就将司法交给他，今日这场审理，将由解沦先生负责，未来我海口的审理也会由解沦先生负责，大家的信的过解沦先生吗？” “信的过，解沦先生咱们都信得过！” “咱信解沦先生！” “没错，两位解先生，还有黄先生，都是好人！” “由解先生审理，无论什么结果，咱都信！” “是啊！” …… 黄子澄，解沦，解缙是第一批等岛的人，早期很多劳力的安置都经过他们三个人手，甚至一起做过工。 正是因为这份深入，解沦的性格不少人都清楚，如今朱允熥顺势推上解沦，自然是水到渠成。 “解某再次发誓，不会愧对大王之心，不会愧对各位的信任，接下来琼海国的司法必定严格按照公约执行，执法必严，行法必公，每一次审理都会允许大家在场观看！”解沦认真的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解沦先生！” 朱允熥退出舞台中央，同时朝着解沦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黄存身体已经软了，活了怎么多年，如何还不知道朱允熥这帮人是要拿他们立威立信立公啊！ 身为洪武朝的官员，黄存对这一套实在是太了解了。 爷爷如此，孙子也是如此，难道朱家的狠辣也能通过血脉传承？ 只是为什么没在朱允炆身上感受到呢？ 难道就因朱允炆不是嫡孙？ 同时黄存也是感到惊恐，过去他们是有眼瞎，竟然放出怎么一位怪物，而且还让他独立建国！ “带人犯！” 解沦站在中场，中正平和的声音响起，跟着礼部司务，和胡三等人都被带上来。 不同的是司务是被压着上来，胡三他们是请上来。 独属于琼海国第一场公审开始。? 第49章 绝对不能怂 之前早已和朱允熥多次商讨司法公正这一问题解沦，虽然有临时赶鸭子上架，但耐不住解沦基本功深厚。 从宣读，到人证，物证，一套流程注意安排下来。 过程因下面人不熟悉显得磕磕绊绊，但在解沦的主持下，亦是成为一个模版，让无数劳力，海口宿老了解了接下来琼海国司法审理将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解沦完成最后的审判，起身高声朝着台下说道，“本次审理到此结束，进人证，物证相互验证，就发生于洪武二十六年三月初九，海口海天码头九号位劳力九儿被杀一案做出如下判决。 被告人大明南京府人士郭台，违背大明律，违反我琼海公约，现判处被告赔偿小九儿家属二十两，同期判斩立决。 此判决得琼洲司法部尚书解沦确认，将交与我琼海国国王审阅，审阅后判决生效！” 说完，解沦将一纸公文放下，跟着又拿出一张公文说道，“……案件中，大明礼部礼制员外郎黄存，富有不可推卸责任，事后更暗示护卫对胡三等人动手，犯有毁灭证据罪，包庇罪，聚众闹事罪，危害公共秩序罪等罪名，情节之严重，严重危害我琼海国……现判处黄衫赔偿胡三等人医药费，劳务损失费十三两，同判斩立决……判决生效！” 不过这还没完，解沦像吃了药一样，接连掏出数张公文，但凡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员，以及大明派来保护礼部官员的官兵只要动手都有罪名。 而伴随着最后一张判决说完，解沦拿起十三张公文离开位置，恭敬交给朱允熥，“还请大王审阅！” “不可啊，殿下不可啊！” 黄存剧烈的挣扎中，竟然从兵丁压制下开口，朝着朱允熥喊道，对此情况自然遭遇到兵丁的强力镇压，只能趴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放开他，让他说！” 朱允熥知道他不服，可他要的也不是心服口服，一边翻阅公文一边随意的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他要说什么？” “吾乃大明使者，负责琼海国传香，琼海国开国事宜，身负大明皇帝圣命而来，若为被杀，不知殿下该如何解释？” 黄存知道求饶没用，只能用大明压朱允熥，知道这样也不好，可相对得罪朱允熥，他更想活。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懒得反复回答！” 朱允熥坐到之前解沦位置上，提起毛笔就准备批阅，根本没将黄存放在心上。 “……” 瞧见这一幕，黄存有一种胸口被堵住的感觉，不过还是咬着牙说道，“我大明礼部员外郎，从五品官员，按照大明律，五品以上官员若要论罪，当经刑部大理寺判决，再经当今皇上批阅，你无权杀我！” “说完了没有？” 朱允熥抬起头，一脸笑意看着黄存。 黄存无言，不过还是强硬的与朱允熥对视，他很清楚这一刻绝对不能怂，同时他也在赌朱允熥会有忌惮。 礼部从五品算不上重臣，但也算是关键人物，背后站着是文官，朱允熥想要将日子好生过下去，多数不会就此得罪文臣，更不可能跳起来啪啪啪的打脸。 “既然说完了，那就轮到本王说了！” 朱允熥一口气审阅十三张公文，“你说的圣旨我看过，奉圣明来琼海传香，观礼建国的只有任享泰一人，圣旨上写的是任享泰全权负责，你还没资格上圣旨，所以你与其说是奉皇命，不如说是奉任享泰的命令，任享泰不足以保你！” “至于五品以上的官员的判决的确需要经过刑部三司，但本王天潢贵胃，大明嫡孙，宗人府宗人，我依法杀你，就算违背了大明律，本王再上一份请罪书，想来也不会抓着不放，要不咱们拿你的人头赌一波？” 黄存差点一口淤血憋死，老子和你赌个屁啊，我赌的起吗？ “开国在即，杀我不吉！” 黄存压下胸口的淤气，低头以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他真的不想死，只希望能借此暂时活下来，拖到任享泰到来。 “哈哈哈……” 却不想他等来却是朱允熥一连串大笑之生，“来，来，来，在场的各位告诉本王，这杀的吉还是吉？” “吉！” 台下的民众大声回应，黄存整个人则摊在地上。 “增枝，一会做两件事，第一，着胡三他们按一份手印，第二，看住涉案的礼部官员，别让他们登船，明日一早立马安排我们登船折返中原，赶在第一时间将公文，手印交到南京，期间不要走漏消息。” 翻身上马，朱允熥直接冲着李增枝吩咐道。 一刀砍了是简单了，但后续的麻烦不会小。 从五品可不是九品的小官，要知道礼部尚书也就正三品而已，而且黄存这种老人鬼知道背后有什么关系。 如今最佳的办法，当由朱元璋将这件此事敲死。 “放心交给我，明日我亲自登船折返开州，尽快在十五日内将消息传到南京。”李增枝说道。 “辛苦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如今赶得就是一个时间。 十五天已经是非常快的一个速度！ “拿着这令牌可用军马，换人换马，信件不停，一路北上，韶关南昌都有我们的人，随行二十人，不出意外十五天绝对够了！”常森掏出令牌递给李增枝，“晚些时候我将路线规划给你。” “增枝明白！” 路太远了，可远也有远的好处。 “任享泰交给我们负责，一定不会影响王爷的大事！”黄子澄与解沦，解缙对视了一眼，跟着说道。 “暂时就怎么处理，别忘南京我们还是有人的！” 朱允熥笑着点了点，跟着冲常森说道，“小舅，我听说唐宋就有成熟信鸽体系，但好像在大明没有，可知道原因？” “允熥，这是想建立一套传递信息的制度？”常森反问道。 “路程太远，还跨海域，我们和中原的联系太过疏远，若是有信鸽可以保证不至于错失关键信息。” 信鸽的饲养历来依旧，隋唐在南方就有信鸽通信，宋朝时大规模出海贸易，其中信息往来靠的就是信鸽，只是明朝的记录相对较少。 “一套信息的传递网络却是重要，我大明信鸽传信少，主要原因有三，第一准确信不够，第二信息泄密，第三成本太高。? 第50章 信息泄密 准确信太低，信鸽在飞行过程中，天敌不少，一只两只不足以完成传信，多只传信却有信息泄密的风险。 三是成本，信鸽挑选的鸽子不简单，速度，耐力，都需要选拔，一只鸽子每年没有二两抗不下，而想要多点设立信鸽站点，至少也需要万只，人吃都不够。 所以现在信鸽少见，不过想要找到懂得培育，饲养信鸽的人也是不难，宋代广州就是信鸽数目最多的地区！” 常森一点一点说道。 “第一点是数量，第二点是保密，第三点是消耗，其实关键还是保密，保密这一点我来解决，小舅先将人和鸽子给我找到，先将琼海和开州，开州和韶关的信鸽网络建立起来，这是我们接下来最活跃的区域。” 保密，搞一本数字对码表就可以了，一条纸条可以记录很多数字，就算被抓到没有对应的表也翻译不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前期我希望能有五千两。”常森估摸着给出一个数字。 “可！” 朱允熥点头。 …… “这是第一批夜校的名单，一共一百三十四人参加！” 五日后，三月十三，黄子澄拿着一份名单找到朱允熥。 “行！” 大致扫了一眼，朱允熥大笔一挥，“复制一份交给解缙，然后开始记录这一百三十四人接下来半年的表现，成绩，从现在就开始建立属于他们档案。” “档案保存需要很大的地方，如今多方保存，我们至少要建立三处单独的保存地点。” 新陈的建设很慢，甚至可以说是影子都没有。 如今再添加三处建筑，人力，材料都是问题，提到这黄子澄就感到头大。 “暂时需要保存的东西不多，分个优先级，等到所有人员到位之后，再行建设！” 如今海口各地，有五千多人在为他干活，但这只是听上去，算上人工效率，五千人堪堪也就开出几个项目。 最为关键的开荒，梳理地面，开设沟渠，育苗种植就占了三千多人。 “如今只能支撑之下，只希望这批青状能早早出来做事，不然人真的不够的！”黄子澄脸色发苦。 “人家是百废待兴，我们这是从无到有，保证好大家的身体，别让人累了！” 朱允熥揉着眉心说道。 人手还是南下，可就算全部南下又有多少人。 各方面都是限制，如今只能慢慢滚雪球，就想做大饼一样，一点点摊开！ “南下的人手安排之后，我认为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先将内功修炼好！” “放心，胥民，灾民到位之后，一到两年内，我琼海国不会再招揽外人。”朱允熥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如此一来，我们能活动的时间就多了！” 得到这答复，黄子澄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任享泰到了？” “到了，不过在开州，这一批船过来，到时候王爷就不需要出面了，交给我们好了！” 黄子澄淡淡的说道。 大王有大智，却不好暴露在任享泰面前，之前的事情最好放在他们这些文官身上。 …… “大人，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三月十九，在开州等待了十日的任享泰带着香火登上琼洲码头，下船没多久就被人包围起来。 黄存死了，司务死了，连带着保护他们百户也死了。 任享泰的脸色此事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做好接下来的事，如果典礼上出问题，你们脑袋才是真的不保！” 任享泰气朱允熥的行事，却不觉得黄存他们不该死，只是觉得朱允熥没与他商量就做出决定。 “大人，这件事就怎么算了？” 跟在任享泰身边老人问道。 “不算，你还想干什么？我们是看走了眼，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被停留开州时看到那队骑兵就是将事情传递给南京的，搞不好清明之前南京就会有回应，别忘了吴王可是嫡孙，而且黄存他们做的的确过分！” 太不安常理出牌了，善后的手段也迅捷了，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他任享泰除了认还能砸办？ 憋屈啊！ 这不应该是他们文官的手段吗？ 叛徒！ 一想到拖着自己的黄子澄，解缙，再想到现在都没出面的朱允熥，任享泰内心便憋着一团怒火。 奉先殿。 老朱坐在御座上，看着远处原本属于朱标，现在属于朱允炆的位置，脸上不由露出一份笑意。 “允炆，今天就到这，你们年轻人也该做点你们年轻人的事，别再这陪咱了！” 算算年纪，也该给允炆找个媳妇了，这可是朱家长孙媳妇，未来大明的皇后，必须要挑好。 “皇爷爷，允炆不累，一会就要用膳了！” 朱允炆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一脸纯真的看着远处朱元璋。 “看来咱孙子是饿了，那就传膳！” 享受着儿孙情朱元璋，自然不会计较朱允炆耍的小心思，随意指派了一个宫人便准备用膳。 “陛下，开国公求见！” 就在此事，有一护卫走了进来，带来常升求见请求。 “刚刚不是见过吗？” 朱元璋略微皱眉，跟着看了一眼朱允炆，“允炆你先离开，晚膳我们再一起用！” “那允炆先走了！” 朱允炆起身道了一声跟着离开奉先殿。 “传开国公觐见！” 朱允炆离去，朱元璋直接召见开国公。 …… “常升！” 奉先殿外，刚离开的朱允炆回看大殿，眼神微沉，“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三弟都离开了，难道还不死心吗？” 朱允炆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得淮西勋贵集团的喜爱，在这帮勋贵眼中，无论他表现如何都无法和一无是处的三弟相比。 同时他更清楚他现在缺什么？ 这些勋贵连日来活动连连，隔三差五找到皇爷爷汇报，这几日选择留在奉先殿，就是希望借此打探情况，可看情况皇爷爷显然是不打算告诉他。 “算了，时间会告诉你们，谁才是最好的人选！” 看着在宫人带领下走近的常升，朱允炆穿过门廊离开奉先殿的范围。 ……? 第51章 不可能浪费 “臣常升参见陛下！” 常升参拜与朱元璋面前。 “讲武堂的事，昨日不是已经沟通过了了吗？” 讲武堂！ 从老朱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就知道其存在的意义。 深知宋朝弊端的老朱很清楚，勋贵不能废只能控。 大明必须保持绝对的军力威慑北方的蒙元，可仅仅有兵不行，还需要有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大明的百战名将都是什么人，不就是勋贵吗？ 因此在得到勋贵军校回报后，老朱对待勋贵的态度便变得柔和了，老兄弟们懂事，他为什么还要追着不放？ “臣今日所来，并非为了军校的事情，而是昨日回家之后，接到了允熥求救的书信！” “什么，求救的书信？” 看着常升高举的信封，老朱眼神不由一凝，“允熥那边发生了什么？谁敢欺负我孙儿？” 人越老越关爱后代，离得越远思念越深，本身在身边或许还不在乎，可自朱允熥去了琼洲之后，老朱对于朱允熥思念却开始。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朱所想不再只是马皇后，朱标，朱允熥亦是频频出现老朱的回忆中。 如今听到这消息，老朱没等宫人传递信封，直接走下御案，拿走厚厚的一叠的信封。 书信，血书，大拇指印，一件件跨越两千多里送到南京物件一一出现在老朱手中，老朱的脸色亦是一点点变得阴沉起来。 “好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一件陶瓷，竟然鞭死一个人，这样的官员和过去元朝的官员有什么不同！” “杀得好，换做咱也杀，告诉允熥这件事他不需要担心，爷爷给他担了！” 老朱霸气无比的说道，跟着重重的将书信排在桌子上。 他相信朱允熥不会骗他，事情很多时候骗的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我替允熥谢过陛下！” 常升当即叩首。 “你是允熥的舅舅，我何尝不是允熥的爷爷，这孩子为了大明苦了，他负责杀人，我负责将他没办法杀的人给杀了！”老朱指着带常升进来宫人说道，“传蒋瓛入宫！” “是！” 宫人直接离开。 “允熥若是知陛下的付出，定不会忘记陛下的期待！”常升代朱允熥表起态度。 “解沦的字咱还是认识的，解沦公正严明，耿直而坦诚，他写的东西，咱信！倒是你们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朱元璋问道军校的事。 “已经对各卫所，总旗，小旗一级的武官进行审核，五百人的教导队伍，可在九月之前抵京，此事是否要先行通知凤阳郡王？毕竟接下来教导团，还需凤阳郡王负责！” 搞清楚朱允熥留下的那一套，常升早已知道该怎么玩下去，自然不会抵制朱允炆的插手。 五百人就算日后全部效忠朱允炆又如何？ 不过是总旗，小旗一级的武将，更别说各家早已掺了沙子，按照军校的设定，这教导团需要经过两年训练之后成为模版，然后从大明各卫所中选拔人员，没有四年的时间人手根本下不到地方，下去了没一年的时间掌握不了部队，这就五年了。 今年老朱六十又五，五年后七十，他能看到什么样子的成果？ 中间再拖拖…… 北面可不安定啊，是否可以再打上一场，实战检验可是很重要的，借此死掉了半数或者七八成不也正常？ “是该让允炆接触了，你觉得让曹国公和允炆接触如何？”朱元璋点了点头。 “臣附议！” 常升低头说道。 “刚传了膳，陪咱一起用膳！” 殿门打开，一队端着午膳的宫人走了进来，之前叫的有朱允炆的分，如今允炆走了，老朱自然不可能浪费。 加之常升最近表现不错，老朱也需要适当的表示一下亲近。 “臣谢恩！” 说着，两人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常升正准备告退，蒋瓛求见的声音传来，老朱没避让直接召见。 “臣蒋瓛见过陛下，见过开国公！” 初入大殿，当蒋瓛看到常升的那一刻，瞳孔不由一缩，心中的念头不由泛开了！ 身为锦衣卫头头，他很清楚最近勋贵在做某些得到朱元璋认可的事，但还是没想到常升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升的怎么快！ “两件事，查一下瓷器哪来的，再查一下礼部员外郎黄存的问题，查清楚之后，依处，通报六部！” 老朱冷冷的声音在奉先殿内响起。 “臣，领命！” 蒋瓛接过宫人送过来的信封，瞳孔再一次焦距。 “爷！李漆想死三爷了。” “滚！” 一脚踹开从船上下来的李漆，朱允熥朝着跟着下船梦洞道长说道，“连月来劳烦诸位道长了！” “王爷客气，治病救人本就是我道人修缮功德的法门！”梦洞道长笑道。 “道人无需如此，阁皂道长之功，允熥铭记于心，接下来还需麻烦诸位道长！” 用常森对说法，这些阁皂派的道士医术高明，用药精准，南下移民之所以顺利，这些道长至少占了三成的功劳。 “福寿无量天尊！” 道了一声道号，梦洞道长不在言语，显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主。 “李漆，你继续跟着梦洞道长，安排好住宿后再给我回来！”朱允熥继续指派李漆。 “是！” 李漆面苦，但还是乖乖的离开。 …… “阁皂山这帮群道水平不错，我个人觉得，可以邀请阁皂山来此修建分观，进一步拉拢。” 黄子澄看着离去阁皂山一行人快速说道。 “可！具体的你和王圭道长商量，我记得在新城东南面有一座地势不矮的山，那里可为阁皂山分观！” 朱允熥根本不怕道门影响政治。 道门在正统历史上之所以被人诟病，完全是因为帝王的眼珠子只盯着道门的长生之术。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道人也是要恰饭的，道家也是要发展的，总不能真躲在山中练辟谷之术，看自己什么时候饿死飞升西天。 至于真实的情况则是，经道门正统培养的弟子，各个都不弱，文安天下或夸张了，但水准至少在及格线上，武能平天下过了，但一口气打个三四个肯定没问题。 加上辅修的药理和风水营造之术，真传道人各顶各的宝贝。 “可行，不过营造宫观消耗是否会太大？” 黄子澄也是发现道人的好处，可道人的宫观历来消耗不小。 “往阁皂山捐笔新善，相信他们对主观会更看重！” 钱在琼洲短期内就没意思，一切都是配给制，想说配给制的人已经占了整个海口三四成，未来还会越来越多。 出京的时候，朱允熥没从沈秀和那拿到钱，可各家勋贵资助的钱不还丢那呢！ 如今源源不断的物资依靠代理费换来的，以花露水的市场，朱允熥根本不需要往里面投钱，沈秀和足以玩转。 ……? 第52章 代表 “四爷，那几位又来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沈秀和所在的书房，正在对三月进行盘账的沈秀和，波动算珠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不由露出苦笑，“行了，我知道，安排厨房上菜！” 原先的吴越王府，自从朱允熥离开后，就改成了驻京处，沈秀和作为代表跟着住了进来。 朱允熥住得院子没动，但后三进的院子已经改成了仓库，沈秀和则在前三进院子办公。 “四爷，已经安排了，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自打春节过后，花露水的市场一下子就开了，这比原想的五月提前了三个月。 产量，产量，还是产量！ 全面缺货，到处缺货，这不几家的人天天就将这当成了饭堂，每日中午，晚上准时报道，弄得沈秀和头大不易。 “我一会去见他们。” 沈秀和苦笑的摇着头。 二月，产量已经翻了翻，玉瓶六千，瓦瓶四万，木桶一千二百桶，可这那够啊！ 皇宫要，南京城内各勋贵要，江浙富商要，甚至有消息传回来，陆家那边都已经走出国门了。 承接了十四省代理五路商贾早他妈赚疯了！ 前段时间，甚至还有勋贵找上门，寻求江浙的代理，想将福林记给踢出来，结果福林记发狠，第三天那勋贵家一房夫人便暴毙，连带着妻舅投进大牢，能否出来都是个问题。 面对这些急红眼的场面，沈秀和很清楚，淮西勋贵在这里面发挥了什么。 …… “沈老四啊，沈老四，现在格局大了，上菜前人都不出现了？”富江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调侃道。 “富会长，您说的这些都是啥，我沈秀和是什么东西，咱自个还不知道吗，这不三月底了，要盘账将账面算清楚，还是那句话，赔罪可以……” 说着，沈秀和直接倒了三杯水酒，根本不等人阻拦直接灌了进去，跟着光棍的说道，“要货没有！” “怎么滴，你也先匀出一点是！” 沈秀和光棍归光棍，陆荣则直接赖皮脸。 “这回不要折扣，只要货，景德镇那边的白玉瓷瓶，我给你带过来，十万瓶就搁在码头。” 富江诚恳的说道，“这批玉瓶，我给你成本价，运费都不要你的，但货你得给我五千的三万，外加一百桶！” 说着，富江掏出一个锦带，摸出一把金叶子拍在桌子上，“钱就在这里！” “酒糟，老夫给你带了，一分钱不要，以后每十日给你送三百石！”陈老笑道。 “陆荣你别说，三位的意思我知道，但真没怎么多！” 看这架势，沈秀和知道今天不吐点东西出来，没容易过关的，丢下一张纸，“这是现在的产量，一家一天，出货拉走总行了，谁都不亏怠！” “头两天，麻烦各位让给我周家，四月甘之前，我周家不会拿货！”山西的周家代表开口。 北方的市场暂时不大，有货就可以，没必要跟南方几家斗。 “可以！既然周家发扬了风格，那我张家也一样，第三日，第四日的货我拿了，四月甘五之前不拿货！”北方张家跟着说道。 “我陆家刚接了大单子，风格发扬不了，五日到十一日的货全要了，四月中旬还要一批，麻烦各位让一下！” 陆荣起身抱拳说道。 “也罢，十二日后，我和陈老一天一家，陈老你看如何？”富江问道。 “可！” 陈老点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各位放心，五月之后产量会增加，不过这样一来新品要等到六月。”事情总算有一个结果，沈秀和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问题，早该如此！倒是王爷那边三月二十七传香，四月中旬应该就会选日子开国，不知道沈东主可否代我们表示一番？”陈老双手卷在袖子里说道。 “陆家也有一份心意！” “张家的三百匹健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南下！” “富家除了米粮没什么，不过染印行会这有一批礼物，同时还有一点小需求，麻烦沈东主传达一下！” “周家也有准备！” 吃水不忘打井人，花露水的爆炸效果已经可以预料，现在投资还没回来，但可以预料进入夏日之后，五家都能赚翻，加上琼海国开国在即，也是到他们加重投资的时候。 “拜！” 洪武二十六年，三月甘七，微雨。 琼洲天坛，一队队琼洲官员以朱允熥为首，在礼部官吏的指导下进行传香典礼。 两辆承载香火走过两千多里的马车，早已重新装扮，锦罗绸缎，内供着两株特制的檀香。 香火的味道顺着风混入小雨之中。 朱允熥一身亲王衮服，身后是一群身穿绯红官袍的臣子。 “再拜！” 站在天坛上主持典礼的任享泰高声呼喝道。 “拜！” 唱礼的宫人将声音传遍整个天坛。 一步而起，前行三步，队伍再次跪下。 连续三次后，朱允熥登上天坛，代表炎黄一脉的香火先是从马车中被人取下，同时任享泰将一根代表琼洲一脉香火递给朱允熥，“还请吴王殿下承我汉家香火！” “允熥遵命！” 接过香火，朱允熥继续等待。 任享泰则转身掏出准备好青辞，与微雨之中高声唱诵起来。 …… “爷，歇会！” 李漆看着揉着膝盖的朱允熥，一脸心疼的端着茶水等上马车。 这大典，历来都是折磨人的事情，其中最受折磨就是朱允熥，身穿七八斤的衮服，一套典礼下来，里面湿了，外面也湿了，根本就不是人该穿的。 “有心了。” 接过水，形象早已不在乎了，咕咕咕的灌了几口，长舒了一口气，“再跑一趟，让所有人都去休息去，开国典礼过几天在和任享泰商量，今明暂时都休息。” “是，要不要让南荷给王爷……” 别人不好说朱允熥后院的事情，可李漆本身就是朱允熥随身太监，对于自家主子不进女色这件事，李漆被某些不良人士提醒后也跟着着急起来。 虽然众人也知道，朱允熥的妻子由那位决定，可到琼洲几个月，却一点不沾着实让人担心。 “滚蛋！” 朱允熥脸色一黑。 常家和蓝家都给他了四个女侍，可问题是朱允熥也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才十六岁。 道门养生，百日一个周期，不禁女色能少还是当少。? 第53章 不关心 可不能像和古代人那样，十四五就失了童身，十六七岁就做了父亲。 如今听了李漆这话，能给好脸色才怪。 “爷，你考虑下，我先去找黄先生了！” 李漆跳下马车，飞快的离开，朱允熥眼角微跳，“离开我两个月，这小子是胆肥了啊，还管起我的事！” “不过让南荷帮我揉开经络也好，同时我好像对后院几个女侍的确有些不关心，女人可是能顶半边天的，我怎么把这些人给忘了呢！” 琼海缺人，缺太多的人。 之前只想着找难民，找胥民，找工匠，却是将占了人口一小半的女子给忽略了，这是不应该犯的错啊。 “必须想个办法，将农家女调动起来，太重的活不能做，可农家女能做的事也是不少！” 如今最急的是不是开国，而是第一波耕种。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在两千多人的努力下，开垦的田亩有多了二千四百亩，得到沟渠灌溉的土地增加到三千一百亩，但如今完成播种不足二千亩，如今刚过清明，第一波耕种的时间剩下不到七日，仅凭现在的人手很难完成七千七百亩的耕种，可如果调动农家女的话，那么……” 开荒简单，木头一砍，放火带一设，一把大火烧过去，土地就算开出了。 一个百人小队，三天就可以开出七八十亩地。 可问题是刚烧过的土地并没法马上利用，还需找人将土地翻过来，将沟渠通过去，这里面所需花费力气就多了。 现在的情况，往往是一百人在前面开地，后面跟着四五百人在翻地，至于沟渠的建设速度更是缓慢。 根据黄子澄的汇报，目前再可耕种的七千七百亩土地中，完全覆盖沟渠不到三千一百亩，剩下都是临近有些沟渠，河道，可通过人运的方式将水送过去。 但谁都知道，稻米种植最消耗就是水！ 夏季还没到，水蒸发高峰还没来，春季耕种没问题，可如果到了七八月沟渠还无法覆盖的话，那么夏种就别想了。 “琼洲不是江南，就算是江南女人也要下地，眼下的日子，百姓家耕地差不多也结束了。 但想要让农家女出来做事，要解决的事情也不少，首先是大食堂不能男女混吃，其次家中的孩子，老人如何安排？ 最为关键是谁来统领这些农家女，不然麻烦的事情少不了！” 让女人出来做事，绝不是拍脑子就可以决定，必须全盘考虑到，而且必须要快。 …… “王爷，您找我们？” 北兰，南荷，晚秋，晚香四人一头雾水的走进朱允熥的书房。 作为被蓝家，常家送给朱允熥的女侍，四人都很清楚女主人的位置肯定没她们，可真要是做好了，朱允熥也不会亏待她们。 只是自从进了朱允熥的后院，朱允熥就没重视过她们，各自都是按照规定做事，甚至说话都很少。 如今突然被叫道过去都不能靠近书房，怎么能不多想。 “过去我是忽略你了。”客套了一句，朱允熥直接引入正体，“琼洲缺人力的事，想来你们多少也听说过，我需要你们帮助！” “奴婢多少知道一些，也明白最近王爷为这件事烦心很多！” 北兰是四位侍女中最年长，但这个年长也只是相对，三十出头而已，却给一种成熟御姐的感觉，入了朱允熥的后院没主动表现，可也是将朱允熥起居打理的极好，尤其是在李漆被朱允熥留在韶关之后。 “有心了！” “琼洲不是大明，礼法的规矩相对薄弱，你们从小也是读过书的，本王打算放你们出去做事，帮助本王负责琼洲境农家女，如今最为要紧的就是春耕，如果可以调动农家女帮忙，对于今年第一批产粮将会极大的提升，同时解放部分劳力，好让人力用到更合适的地方，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 北兰看了几个妹妹说道，“北兰和几个妹妹虽读过书，对农耕也有了解，但终究没有经验，有心为王爷做事，就怕到时候让王爷失望，另外我们出去之后，府内的事情如何解决，李总管被王爷安排在阁皂山道长身边，若是因为我们外出，几位先生而来恐怕……” “这不用担心！” 朱允熥摇了摇头，“我是怎么想的，北兰姐你是管家，这些日子你管理家务的表现本王一直看着，管理农家女其实和管理家宅一样，核心都是管人，不过人数不同，北兰姐要做的事情其实和过去一样，从农家女挑选出几个有威望的，你将事情交代下去，她们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然后汇报给你，每日你巡查一番，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思量了一番，北兰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不难，北兰有信心完成王爷的嘱托，同时兼顾好宅子。” “南荷是医典，是人都会生病，不过男女终究有所不变，你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发挥自己的长处，负责农家女的身体问题，同时，也可以挑选出人来，这样以后我琼洲农家女也会多一份保障，南荷你觉得呢？” “若是能帮到王爷，也能帮到那些姐妹，南荷愿意！” 整天窝在宅子里，是人都是闷，北兰都同意了，南荷有什么不愿意了，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大小姐。 “那王爷，我们两呢？” 相对于沉稳的北兰，性情平淡的南荷，晚秋，晚香这两个来自蓝家的武女性格就显得活泼，也多有机会跟着朱允熥外出。 “你们两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女眷外出，最让家中人担心是什么，想来都知道！”朱允熥笑道。 闻言，四个侍女纷纷脸红，如何不明白女眷外出的不方便。 “你们要做就是将农家女中性格相对彪悍，在村中有威望的女子挑选出来，保护那些性格软糯的女眷，同时护送农家女出来做事，然后安全的送回家做事的，另外设立女眷大食堂之后，肯定会有引来一些人，你们将他们打走就是了，这中间出了事只要不死人，本王替你们做主！” “可不可像北兰姐姐那样，挑选出负责人，若是村村户户都要送到，我和妹妹未必来得及！” “可，同时如果家中有孩子的，也可以接送孩子到大食堂内玩耍，我们包孩子的吃喝，生病了也有人照顾！” “嗯！”? 第54章 满脸八卦 听到王爷的安排，四人纷纷点头。 “今晚准备准备，明天先做起了，有什么问题春耕结束之后再详细商量！” “是，王爷！” 四女当即应承道，也明白春耕结束没几天了。 “总管，听说王爷将北兰她们四个招进书房了？” 厨房内，厨子一边切着东西一边满脸八卦朝着李漆问道。 “是有怎么一件事，怎么了？” 磕着瓜子的李漆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自得，若非几位先生提点他，他这个做太监还真想不到三爷的问题。 自家三爷怎么能不近女色呢？ 这可不行，咱李漆未来好日子可都指着大王传承有序。 “你说，今天会不会发生什么？” “你一个死厨子懂什么！” “我不懂，你懂！” 厨子不屑的说道，手中的菜刀连成一片，剁剁剁的砍起菜来。 “啊呦，胆肥了啊，敢嘲笑你李爷我了！” 李漆一把瓜子壳丢在地上，一副你惹到我的样子。 “总管，别和这憨憨计较，来尝尝这刚出锅的鲜鱼！” 瞧见这一幕，管厨的厨子端着一砂锅走了过来。 李漆他们是混熟的，在南京的时候，李漆就经常钻到厨房里吃东西，不然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还是老牛你手艺好！”夹了一块丢进嘴里，咕哝了两口，李漆比出一个大拇指，“香！” “香，能不香吗，可惜咱大王跟着那帮道长似的，吃的太清淡，老牛我是一手本事都施展不出来！” 老牛一脸唏嘘。 之前跟着常森，如今跟着朱允熥，大王人是好人，可这不让他老牛大显身手总是有些遗憾。 “这都是宫中带出的习惯，你们是没进宫不知道咱爷在东宫，就没吃过一口热的，身子骨差怎么能不调理，咱可是知道，爷对三位的厨艺那可是赞不绝口。”李漆笑道。 “李总管在吗？” 就在此时，北兰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 “怎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要些时间呢？”老牛看了一眼厨房外，拍了拍李漆的肩膀，“总管你还是去看看，这锅鱼我给你看着！” “得了，我这苦命的日子啊，吃饭都不安生！” 放下筷子李漆走出厨房，“不知兰姐姐，有什么吩咐！” “我可不敢吩咐我们大总管，是这样的，王爷让你将三位先生请过来。”北兰笑了笑，对于这个憨憨有贪吃的李漆，同在一个宅子怎么会不了解。 “成，咱今个再跑一次！” 李漆面苦像是被人欠了几千两，看着北兰不由笑了起来，“快去，被让王爷等了！” …… “三位先生，对此怎么看？” 朱允熥看着面前三人。 “虽有违礼法，但结合我海口的情况，此法大善！”黄子澄大赞。 “行知合一，先知而后行，如何行就是问题，农家女精与农耕，百姓自家的耕种已经完成，之后也不过琐事，如王爷这样解决她们的顾虑，此法可行，但执行过程中也需要快速处理问题！”解缙赞同道。 “王爷所有行事，归根究底就是抓住了老百姓对孩子的期待，大食堂的看护我觉得可以长期进行下来！”解沦提议道。 “既然如此，我就让北兰和你们对接，有问题再找我，另外安排两个百户所负责沿途护送，确保女眷的安全。 女眷好不容易出来，也不能让她们就吃两顿饭，这样，每日大食堂都有剩菜剩饭，有需求可带回家中，供与家中老人，同时农家女下功的时间比男丁早，以日落为标准，提前半个时辰放工！” “相信有这样的待遇，三日之内可组织起数百农家女，加入抢种的行列，我会安排好这些农家女耕种的范围，尽量与男子避开！”黄子澄补充道。 “还有一个问题，农家女的雇佣是一时，还是会成为我们海口未来的常态，如果要成为常态，粮食会是一个问题，另外还需要确定女眷每月的配给！” 解缙开口道。 “琼洲人口太少，女眷既然利用起来，就不能再放下！”解沦说道。 “可这样一来，存粮可能难以坚持到第一批稻米成熟，若配给盐油的话，更将入不敷出，但反过来这样的劳力被闲置在家中，确实可惜。” 黄子澄皱眉。 男人出来干过，大食堂负责吃喝，每月还有配给，这才是越来越多出来的根本。 但女眷也跟着出来，要不要给出一样的待遇。 该给，可给了之后，紧缺的资源将越来越少。 “另外男女都出来做事，家中事务如何解决，人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我们能照顾只是一方面，丧嫁病娶这些难以逃避，是否也要规划？”解缙再问出一个问题。 “男女都出来做事，家中口粮消耗会更少，有男丁的配给，家中有耕种，吃饭将不会再是问题！”朱允熥沉声说道。 “没错，的确这样，根据我们我见，海口各村开火的情况变少，送到大食堂的柴火也在变多的，如果女眷也跟着出来做事的，加上大王给予剩余食物，相信各村开火的频次将会更少。”黄子澄说道。 大食堂的设定，可是让无数人吃饱饭。 这种吃饱饭不是过去在家有饭吃，不然也不会吸引怎么多人，米粮消耗越来越恐怖，好在伴随着开始吃菜，连日来稻米的消耗开始降低。 “开火肯定还是要开火的，但这一样女眷是否得稻米也无所谓了，这样女眷配给稻米删除，盐油也删掉，换成布匹，换成家中医病时所需药材，这些我们存量可是不少？” 朱允熥提议道。 “吃饭在食堂，男丁得稻米，油烟，女眷得布匹，药材……这样一来老百姓家中就什么都不缺，但问题是药材的消耗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多，这该怎么解决？”解沦问道。 “常见药材其实可以种植，同时我们距离广西，云南较近，获取廉价药材更为容易，控制好每月的配给，应该能支撑下来！” 不等朱允熥解决，黄子澄说道。 “稻米不足，可继续收拢民间的稻米，统一调配，能支撑下来！”解沦补充道。 “倒是剩饭配给这块是个问题，大王可能不清楚，各食堂经过调剂，每日所剩越来越少，而且琼洲炎热难以保证饭菜的安全，虽然我们也可以提供，但我个人觉得，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做好？”? 第55章 食物 解缙开口道，“男丁，女眷，孩子我照顾到了，老人其实吃不了多少！” “……” 朱允熥掏出从桌子下掏出一纸，拿起炭笔快速勾勒出来，后世常见饭盒的摸样很快出现在图纸上，“让工匠开始打造这些，但凡男女都出来做事的，按照家中剩余人口配给这种饭盒，每日下午做饭的时候，饭盒装入新鲜的食物，次日出工由专人收集清理，就算是我们给老人的食物。” 正如解缙说的，付出都怎么多，为什么不把最后的细节最好。 “另外挑选善于养猪，养鸡的人手，选地建立猪场，鸡场，消耗每日剩余的饭菜，同时也可对民间收集猪笼草等喂猪的食物，这件事由我来负责！” “至于女眷的配给，你们来参考青状来完成。” “是！” 三人齐声说道。 这样做有好处，但也有坏处，最大的坏处就是将压榨自身的管理能力，不过好在经过了几个月的历练，他们带来的人手也慢慢成长起来，不久之后便可以提拔上来！ 咚咚咚…… 剧烈的锣鼓声好似战争的前奏与葛家村响起。 “咋啦，咋啦，这么晚敲什么锣啊？真是的……” 葛春兰惊醒与床榻之上，眼中充满了迷茫。 “不知道，还是快点，三太公不会随意让人在这个时候打罗的！” 男人看着一脸迷糊的媳妇，一边穿衣一边吩咐道。 葛家村，在附近也算是比较大的村子，户有一百三十三家。 祖上都是一个姓，随着时间姓氏也变多了，葛姓还是占了大半，村里村外都是亲戚。 愣是要说葛家村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或许就是穷！ 穷病，已经在这个沿海村庄传播了一百多年，过去百年中一个像样的人物都没诞生，可因为穷……葛家村更为抱团。 “知道了！” 葛春兰反应过来，快速将衣服披上身，跟着却又叠了起来。 “穿啊，你叠起来干什么？时间来不及了吗？” 男子看到这一幕，神色一下急了。 村子里的锣鼓三四年都没响了，过去的每一次响起都预示这大事发生，今个究竟为了什么葛海不知道，但既然敲了锣鼓就必须快速集合！ 这是规矩，人人都必须遵守。 “穿什么穿，还不知道什么事呢，如果一会弄脏了弄坏了咋办？这可是产自江南的麻布，金贵着呢！”葛春兰嘟囔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随便你！” 男子懒得搭理自家的婆娘，钻进另一个屋子安抚孩子没事别外出，便带着婆娘朝着村口晒场赶去。 大晒场篝火已经点燃，零散的人群慢慢汇聚。 “那不是葛清吗，我记得他好像进了夜校读书了，今晚怎么回村子了？”葛春兰拉着自己男人的手好奇的问道。 自从知道跟着王爷干活可以读书之后，葛春兰就没少埋怨过自家门没出息的男人。 “不就是夜校读书吗？你家男人下次也能进去，在抱怨到时候可怪我不要你！” “你敢！” 女子一脸娇羞的喊道。 “行了别说话，葛清按道理不会回来，回来肯定有事！” 葛家村距海口不远，但也有七八里路，平日回家天色都快黑了，也就大王来了大家都有事，做事的人多了闲人少了乡间的环境才逐渐好了起来，不然谁没事天天走夜路，真当路上没鬼啊！ 至于被选拔读了夜校的人，每日更是要读到很晚，回家不可能。 葛清赶夜回来了，傻子都知道有事发生，就是不知是好是坏。 “各家的都到齐了？” 年老的葛家三太爷敲着锣面，朝着晒场上的问道。 “齐了，齐了，到底什么事，三太爷你快说，我刚才看邻村的火光也亮了，是不是海家村的那帮小子，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八成是为了小弯的事，每年都是如此，真要敢动手，老子弄死他！” “没错，弄死他！” …… 嘈杂的声音响起，作为葛家村的人，如何不知道自家村子和海家村的矛盾。 每年农忙为了小弯的用水问题都要闹起来。 也就今年男丁都出去做事的，只有女人在家没人闹，不然早就打了。 咚咚咚…… 听到下面的声音，葛三太爷再次敲响锣鼓，待到人群安静下来，破锣的嗓音直接开骂，“打，打，一个个没脑子的蠢驴，难道不知道王爷已经和我们约定过了吗，还打怕不是要和那中原的大官一样被砍了脑袋才开心？” “一帮扶不起的烂泥，今天召集你们是葛清有事情要和你们将，海家村那边的情况也一样，接下来都老头我安分一点，都听葛清的！” “葛清，来，你说！” 葛三太爷将锣鼓交给葛清。 “啥事，快说！” “难道大王有缺人了？” “不愧是读了书的，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 葛清他们熟，葛家村最有能耐的人，当初大家就是跟着葛清去城里做事的，如今葛清被提拔去读书，葛家村人更多只有羡慕和憧憬，半点嫉妒都不带的。 “哥几个，都安静一下，听咱说！” 葛清跳上村口的石磨，黑亮的皮肤在篝火映照下泛出一抹暗红色，“咱们的田都种上了，但咱们之前帮大王开垦的田还没着落，今天老师们找到我们，希望咱能调动村子里女眷，帮大王去种田，大家也别急了，大王是什么样的人做过工的都知道，断然是不会亏待咱们的，女眷做工待遇和我们一样，甚至还要好一点！” 话音落定，预想中的杂乱没有出现，反倒有几个女人拨开人群走到前面，一脸期待看着葛清。 正如葛清说的那样，大王给出的待遇谁看了都眼红，种田她们可是能手，真要能凭借种田的手艺在大王那换一口饱饭吃，傻子才不乐意！ “女眷做工和咱们过去一样，配给都是四级。 甲乙我们我们指望不上。 丙级，每月三尺布，加200文的药钱。 布，就是上次咱们用粮食换的那种，每月三尺，凑一凑一年全家都可以做两套新衣。 药钱不直接给，而是存在药典局里，往后家里有人生病，直接送到大王那边治着，不超出的部分一分钱都不要花，超出部分就需要花钱，但药会很便宜，具体上工后会有人专门解释。? 第56章 两贯药钱 丁级的，每月一尺布，加100文药钱……” “真的假的，就上次给的那种布，还给咱们治病的钱？” “200文药钱，岂不是可以配上好几服药了，若是一年的下来，岂不有两贯药钱，得什么病咱都不怕了？” “我们要去做工了，娃娃怎么办啊？” “大王我们信，可药真的有吗？若是人多药少怎么整？” …… 不等葛清说完，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问道，至于她们身后的男人亦是盯着葛清，希望得到明确的答案。 过去的日子他们都清楚，有地的还好，一年劳作下来多少还能混点东西，可要是没地那是真的惨。 葛家村里一百三十户人家，人人有服穿的家庭也不过三十四户。 更别说药了？ 那可是命，多少人家因为吃药而吃垮掉，如果女人做工可获得药，说什么都能干。 “当然都是真的，假的我也不会和你们说，大王更干不出来，不仅有药还会有医生专门负责，如果严重则直接送进城里去，一句话药钱没用完之前，大家不需要考虑治病的问题，如果用完了也别怪大王，药历来都贵，需从中原送过来，大王也难做！”葛清解释道。 “懂，咱们都懂，大王将我们当人，咱不能过分！” “这事能做！” “如今活都做完了，咱也想吃大食堂的饭菜，只是孩子！” …… “孩子的问题大王也考虑到，一家都做工的，孩子早上跟着进城，在大食堂内会有人照顾，年长一点会有人教本事，开餐会早一点，吃的和我们一样，晚上吃好了跟着大家一起回家，沿途会派送人护送！” “至于家中的老人，大王也准备饭菜让你们带回来的，不会饿着家里的老人，但这只针对家里都做工的家庭。” 葛青快速复述相关的规定。 “还有什么，葛清你快说。” “咱要是去的话，能是什么待遇？” “我去！” “要多少人？” …… “人出多少大王那要多少，至于待遇一开始都是丁级，至于丙级大家都知道，要有能耐的才能当，这个你们可问自家的男人，他们肯定知道不少，要去的明早村口集合，娃娃也一起带走，登记了名字就可以吃大食堂！” 说完，葛清跳下石磨可是还是走不脱，被一群人堵了石磨旁。 “咱想去！” 回到家中，葛春兰直接冲着自家男人说道。 “去，为什么不去？没听到孩子也可以吃上大食堂吗，之前我带回的吃食你们不是没尝过，如今大王缺人这才给机会！”男人肯定的说道。 咚咚咚…… “谁啊？” 听到敲门声，女人不满的冲着门外说道。 “春兰，是咱！” 熟悉的声音响起。 “刘小怎么来了？” 春兰皱眉，再得到男人的肯定后最后还是打开了门，“我说小小，怎么晚了找咱有啥事？” “那个…海大哥，春兰姐！” 小小满身局促的搓着手，看着眼前的一家人。 “小小有话就说了，这没外人！” 葛海站在葛春兰身后说道。 “那个，我想……”看着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小小低着头说道，“咱会种田，村里都知道，但咱没衣服，所以想问春兰姐借一身旧的，等做工之后，咱还一身新的给你！” 焦虑之情显露与言语之中，充满了忐忑。 “不就是一身衣服吗？一会咱拿给你，你也没出过村子，出村之后跟着咱，总不能让你吃了亏！” 还当是什么事？ 听到这葛春兰直接应承道。 小小是村子里苦命人，男人不中用病的死死的，离开后也没留下什么，一人照顾两个孩子怎么不可怜。 “谢谢春兰姐，咱接下来肯定好好干……”小小赌誓的说道。 …… “这吴王这是想要干什么？” 清晨驿站内，礼部的官员纷纷被城中的嘈杂惊醒了，任享泰更是一脸皱眉看着街道上走过男男女女。 连日来海口城内有不同寻常的变化，这些早已引起他的注意。 如今还出现女眷的身影，不由让一身紧守立法的任享泰感到不安和不满，总觉得朱允熥要做的事，会在未来会搞出天大的麻烦。 只可惜，琼海的官员就没一个将他这位礼部侍郎放在眼里，一个个防贼一样盯着自己。 …… “任享泰那什么情况？” 低矮的城门上，看着如蚂群一般涌进城的百姓，朱允熥与黄子澄正用着早餐。 昨天下午敲定的时候，晚上开始执行的，本不该着急可眼看春耕时机一日日与指缝间溜走，他不能不急！ “能有什么情况，整个海口一个搭理他的都没有，除了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黄子澄笑道。 知道任享泰这种老古板会不爽，可黄子澄太在乎吗？ 俯下身子做的越多，黄子澄对名教那套只动嘴，不动手的套路，已经不是不满的问题，而是彻底抛到脑海。 亲眼看着海口的变化，百姓脸上日益增多的笑意，黄子澄心中最后的那一份挣扎早就没了。 日子就应该怎么过！ 做官就应该怎么当！ 当官不能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布醋！ “也别欺负的太死，不出意外，任享泰将是下一任礼部尚书。”朱允熥笑道。 “大王觉得该怎么做？” 黄子澄问道。 “先晾他两天，然后再派人带他在城里转转，看看能不能让他自己开窍，开窍了就见他，若是不开窍，本王也无所谓，一个礼部尚书还翻不了天！” 朱允熥无所谓的说道。 人的认知观是存在局限性的，亲眼所见都未必相信，更别说任享泰带回去的说辞了。 待到任享寿离开，朱允熥就将会离开琼洲的口子扎死，只能进不能出的，五六年总是能瞒住的。 “关于之前黄存的时候，南京的反应也快到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任享泰的日子不会好过，尤其是那件碎的瓷器他就解释不清！”黄子澄一脸等待看好戏看着街上的人流。 “八十两的白玉瓷器，出京的时候算在礼部，到我琼洲变成个人，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这一点朱允熥还真没发现，可当发现之后，整个人彻底也就不着急。? 第57章 登记造册 “这些礼部官员的胆子那是真的大！” “大王，子澄兄！” 黄子澄的声音刚落，解沦便从城门下走了上去。 “有多少女眷入城了？” “单我们这西门，跟随青状入城的女眷已经有三百三十三人，孩童一百七十人，西面人口算是比较少的，算上其他三门，今日入城的女眷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人，孩童当不会少于七百人！” “全部登记造册，然后通知大食堂！” 听到至少一千五百人农家女赶来，朱允熥激动的拍手，有这一千五百人春耕稳了。 “另外我还了解到一个情况，不知当不当说！” “说！” “听夜校的人说，想来的女眷和青状其实还有很多，之所以没来，完全是因他们没有一身遮体衣服，不便走进城里，这是情况并不在我们之前了解的范畴内！” 说完解沦自己都沉默了。 剁剁剁…… 朱允熥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起来，黄子澄也跟着思考起来。 “派人到各村，统计一下这批人有多少，在做决定！” 知道古代老百姓苦，但没想到会哭到这个程度，朱允熥除了头疼之外就是心疼。 “殿下，这人短时间不能再招，这不是发不发善心的事，改变民生必须一步步来，虽然我也知道这些人是最苦的，可如果我们给予衣服，表面上获得大量的劳力和民心，可终究在施政过程中失了公允，今日给衣服明日给什么？此例断然不能轻开！” 黄子澄提醒道。 “我知道！” 黄子澄说的没错，救急不救穷，琼洲如今只是草创，目前各种福利波及到怎么多人已是极限，再搞下去全盘都要崩。 这不是简简单单衣服的问题，也不是运输能力的问题，而是人心的问题。 “王爷你先走，解沦这我来解释！” 看着解沦的状态，黄子澄不由暗叹，解沦还是年轻了，经验太少。 “解先生，有什么不懂的你问子澄先生！” 解沦太纯了，拍了拍解沦的肩膀，朱允熥不由长叹一声，“我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但人力终究有限！” …… “王爷，我错了，让你失望了！” 午后，解沦抱着统计的公文走进了书房。 “你没错，我也没错，错的是这个社会，错的是这个现实，我们要做就是改变这一切，但一切都需要循序渐进，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更要相信老百姓的狡猾，我们做好引导和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早上的消息听了，朱允熥也是压力重重，可是他必须为了更多人负责。 能力有限，就必须考虑到现实。 “解沦明白，我相信随着王爷的布局，这样的百姓会越来越少。”解沦点头，显然已经被黄子澄点通关键，“根据四个城门，和今日用餐数的统计，昨日的政令下达之后，前后一共有一千七百三十七位农家女加入我们的队伍中，直接被定为丙级的有三十一人，其中有十七人为各村具有威信的女子，分别带领一百人劳动，十一人为各村接生婆已经通过南荷的考核，剩下三人为猎户之女，对附近山林非常熟悉，各有特长得到晚秋，晚香的推荐！ 同时登基幼童七百九十一人，全都是三岁以上不满七岁的孩子，按照三十人一个团体，分成二十六个团体，挑选年长妇人六十人负责，不过考虑到孩童的身体情况。 郭清提议在大食堂后修建孩童专属的休息区，免孩童日夜赶来之苦！” “郭清，就是上次那个郭清？” 解沦点了点头，“郭清是我的师兄，早年的举人，不过因接连失去双亲，所以一直没出来做官，跟随家父农耕教学多年，如今正在一座大食堂的夜校教育。” “这样，暂提郭清为大食堂总教习，负责夜校和白日幼童看护工作，另调三百人给他，让有什么想法就先行去做，不必事事汇报，我只看结果！” 解沦他们身上的压力太多，需要减负。 “我替师兄谢过王爷！” “这样的人才要提拔，以后有这类的人才直接告诉我！”朱允熥笑了笑。 上次就是这个郭清安抚了码头劳工的情绪，让胡三在公审中没有失态，这可是个人才，弄不好还是个大才！ 四月十九，琼海国开国大典! 完成一系列仪式的朱允熥，登上属于他的国主宝座，居高位而俯视眼前的的臣民。 为了今日的开国，朱允熥一系人马，努力了足足半年，差不多到了第一步封赏的时候。 通过一轮封赏，可凝练人心，彰显出朱允熥有功必赏的思想！ 不同于藩王的权利，如今朱允熥的权势已经仅次于那张位置，只要不反明一切皆可由他处理。 同时在大明能影响到朱允熥也就剩老朱一人，待到老朱离开之后，朱允炆的话是否要听也要看他的心情。 削藩！ 日后，朱允炆或许敢，但削掉附属国恐怕没这个胆子，因为法理上朱允熥是可以反击的，有本事朱允炆就打一场跨海大战，没本事就憋着。 “奉琼海王令，今日赦封我琼海国群臣！” 今天是朱允熥高光的日子，何尝不是李漆人生的新巅峰，身穿紫红色宦官袍的李漆站在朱允熥身旁，诵读朱允熥的第一份王旨。 “吾等恭迎大王王旨！” 黄子澄等人下拜，之前的官职安排只是暂定，如今则是确立，宣告整个琼海国，从今天开始，他们不再是大明的读书人，而是琼海国的读书人，不再是大明的官员，而是琼海国的官员。 “黄子澄，大明江西吉水人士，文思……秉公，统琼海六部，为琼海国总理行政大臣，特封为海文伯，钦此！” “臣谢大王恩典！” 黄子澄一步跪下，接下代表海文伯的印章和伯爵服饰。 “解沦，大明江西……统琼海司法之责，为琼海国总理司法大臣，特封为海廷伯，钦此！” “臣谢大王恩典！” 海廷伯，廷取自汉朝廷尉之廷，是司法的体现，解沦早已知道当即跪下。 “解缙，大明……统琼海审计之则，为总理审理大臣，特封海明伯，钦此！！”? 第58章 羡慕非凡 明，通明也，为文臣封赏的褒字。 “臣谢大王恩典！” 解沦直接跪下。 跟着是一众文臣的官职，却是没在出现封伯之称，却也借此确定了琼海国接下来文官序列。 …… “常森，大明凤阳……统琼海军机之责，为我琼海国总理军务大臣，特封海武伯，钦此！” …… “徐增寿，大明……特封海恒伯，钦此！” …… “张青，大……特封海景伯，钦此！” …… “蓝春……琼海国国千户！” …… “李增枝，琼海国国千户！” …… 随着时间的过去，李漆的声音从一开始洪亮高昂，慢慢变得沙哑，好在这一切也快结束了。 相对于兴奋的琼海国官员，站在一旁看着礼部诸臣则不由嘴角微抽。 荒唐亦是羡慕非凡。 荒唐在于，一个小小的琼海国，开国就册封了六位伯爵，简直不将爵位当爵位在用，要知道琼海国从筹备到今天也不过六七个月而已，照这个趋势下去，这六人往后还会封侯，封公，可整个琼海国才多大一点？ 乱来！ 简直就是乱来！ 可也忍不住羡慕，藩属国的伯爵大明不会认，可琼海国的不一定，这里面的水分哪怕多了一点，但要知道周定爵位是有六等，王，公，侯，伯，子，男。 大明砍了子，男两级，王爵非朱家不能承载。 这六个海什么伯，进入大明少说也是子爵，妥妥的贵族，身份再也不同。 可惜没人在意他们，所有非朱允熥这一系的琼海原官员，无不是被朱允熥大手笔给震住！ …… “众臣谢恩！” 李漆合上最后一份王旨。 “臣等谢过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如洪，气氛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我朱允熥，大明吴王，今琼海国国王，再次宣誓，众臣不负我，我必不负众臣，琼海国往后当有法可依，惩罚有据！” 朱允熥从座位上站了起身，与天坛上宣誓。 “大王仁慈！” 天坛不是一般的地方，中央承载了炎黄与朱家香火，再次发誓与古人眼中，就是在于天地说，与炎黄先祖说，与朱家先祖坚，一言一行都是被天地记录在案的。 纵观中原过去数朝数十国，就没有那位开国之君在开国大典上说出这些。 此言的效力，不亚于宋朝的杯酒释兵权。 做好了人心朝内，做坏了就是自坏根基。 不过联想到之前，大王斩礼部诸官的画面所有人也明白，大王或许不会违背这些，但琼海国公约却真的会杀人。 大王承诺的只是不会乱杀而已！ …… “本王见过六位伯爵！” 庆典后的赐宴，朱允熥一脸笑意朝着六位新晋伯爵说道。 “殿下，就别开玩笑了，臣等可受不起！” 黄子澄苦笑，他过去是真的没发现，朱允熥能可不是一般的能作怪。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一切如旧，身份的确定只是让我们有一个更好的开始，接下来我们所要面临的挑战还多着呢！” 朱允熥平淡的说道。 “大王说的不错，琼海国新立，根基全无，未来岁月还不知如何！”常森冷静的附和道。 “小舅也和我开玩笑了，非大场合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朱允熥端起酒杯，“不管如何，先敬各位一杯，往后岁月与诸君共勉，盛饮！” “盛饮！” 伴随统一的答复，众人一起端杯畅饮。 放下酒杯，朱允熥笑着看向蓝春，李增枝，“此次没给你们封伯，要说原因就一个，尚不能独当一面，但是假以时日伯爵之位不过尔尔！” “殿下说笑了，我和蓝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确不好受！”李增枝笑道。 “不错，爵非大功不可封，我等没有贡献，就算封赏恐怕也难以承受！”蓝春跟着说道。 “那是因为没给你们做事，你们两个的事马上就要来了，春耕已经结束兵力归建，教导团的事情相信你们已经知道！” 春耕完成的不错，在得到农家女的帮助下，解放出的一千劳力与七日内，开渠三百多里，覆盖原本未曾覆盖的两千亩土地。 最终，完成春耕种植七千一亩，按照新耕每亩三石计，七月可收获稻米两万一千石，将大大缓和琼洲稻米紧缺的趋势。 同时后续的打理也不需青状，将解放超过两千劳力，下马坊全数归建或许还早，可教导团则先建立起来了。 “离京之前，家父有说过，这教导团是被大王看成军中种子的部队，当属于军机作训范畴！” 蓝玉是最早了解军校制度的人，蓝春自然也有耳闻，反倒是李增枝知道的不多。 “不错！” 朱允熥点了点头，“教导团我们受限于人力，兵力现在还建立不起来，却可以建立教导队，教导队暂定两百人，一百人来自下马坊千户所已抵达的正兵，一百人来自各劳动队，由你们组建经我指点训练，时限四个半月，八月下旬演练，胜利的队伍为我琼海第一野战教导队，失败者为我琼海内卫第一教导队，九月招募招募五百人，十月开始整编！” “殿下你就看好了，咱蓝春肯定不会是哪个输掉的人！”蓝春挑衅道。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李增枝反击道。 “允熥，这……” 听到这常森不由开口，多少觉得这样练兵有所儿戏。 “小舅不需要担心，我琼海的军队将和大明不同，具体一年之后你们就会知道，我知小舅和徐叔都是懂兵的人，但我那一套真的不适合你们，因为理念相驳，有什么问题四月后的军演再说！” 琼海的人力，决定了只能走火器兵种，精而少的路线。 像大明那种常规军队百万，仅人吃马嚼便可以拖死朱允熥。 加之这类部队注定被历史淘汰，要肯定是要的，但人数不会太多。 至于火器，朱允熥也有计较，燧发枪不搞，直接上散弹枪。 历史上散弹枪是出现与燧发枪之后，但真正轮到制作，散弹枪的制作反倒比燧发枪更简单，并且威力更大。? 第59章 各司其职 唯一的难点就是三酸和火药合成，至于散弹枪的弹簧机构则比燧发枪简单的多。 “大王历来给我们惊喜，增寿在此就拭目以待！”徐增寿笑道，并没有因为被剥夺练兵权而担忧。 明白人都知道，军机处的运转方式和大明不同，各司其职，统兵的往后只会统兵，练兵的往后只会练兵，参谋部将成为统兵者和练兵者之间的润滑剂，避免出现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情况。 “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对了，子澄先生有什么要说的？” 朱允熥看向黄子澄，宴会之前李漆就和他汇报过，黄子澄有急事找自己，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的。 “今日的大典，我们召集了琼洲各地的宿老和名士，在观看大典之后，儋州，万州，的代表找到我，希望大王能够一视同仁，他们当地也有很多贫苦的百姓……” 黄子澄苦笑一下。 开国了好处很大，但包袱也会因此变大。 之前半年默默的在海口发展，对于儋州，万州这些地方可以当成没看到，可今日大典之后，海口之外的郡县就必须涵盖进来，若是长期没动作的，大典聚拢的法理和人望就会消失。 可问题……资源哪来！ “看来大食堂和学校制度很吸引人啊！”常森大大一笑，“不过，现在物资已经很难坚持了，就算到了夏收也是如此！” 七千多亩地，两万多石米粮看上去极多，但却架不住六七千青状劳动力一日三餐！ “海口之外的民众，肯定是聚拢进入我们的体系，但现在无论是资源还是人力，都已经到了极限，我们根本不可能负担怎么多！” 解缙亦是脸苦的说道。 “不能负担，能否如之前聚集民间的力量，就像我们之前收拢百信物资一样，我记得国库里还有不少银钱！”解沦问道。 “不行，刚刚大王下了一万两的药材订单，加上之前阁皂山的两万，杂七杂八的两万多，国库余银已经不足，而且就琼洲的情况，银钱远远没有的稻米，布匹，盐油来的需求大，诸地的宿老和名士询问我们的制度，就是希望复刻这种模式，而偏偏我们是扛不起来的。”黄子澄解释道。 指望那几条河运改海运的船只，运来更多的物资完全就是做梦。 “而且接下来，胥民还会大规模的抵达，预计人数不会少于七八千，虽然不是一次性抵达，可现实是我们的物资和人力调配都已经达到极致。” 黄子澄身为文官之首，对于账目和各方面情况是非常清楚，不清楚不行，没点数在心里一切的繁华就要崩。 “可我们总不能失去眼前这个机会，如今法理刚建，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迟迟要是没动静，这些人心就会重新散入宗族和地方，想要再次找到深入宗族的机会将会非常难！”解缙一脸凝重的问道。 宗族，地方与中央之间，历来都在争夺权利。 琼洲远离海外，但为了对抗更为不利的生活环境，宗族法甚至比中原还要严苛，海口的一些村落更是结社护卫，拥有自己的武力。 海口如此，海口之外的郡县自然也是如此。 如今众人看到琼海国建立，正是嗷嗷待哺的时候，如果朱允熥他们喂不下去，观望的人心会觉得世道没变，重新回到原先的生活模式，再想将局面打开所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付出将是现在数倍乃是数十倍。 “战前调动兵卒的士气，需要一次次的鼓舞，一次次的奖励，但寒了士气之心往往只需要一次，如今琼海国就像大战准备阶段。”徐增寿将眼前这一切比作战前，显然也明白眼前的事情有多棘手。 听着各路的意见，朱允熥敲了敲桌子，“局面都已经知道，利害关系也已清楚，那就不要在和我这些，我需要是解决的办法，切之可行的策略！” “此事到此为止，明晚之前各自思考一个办法，后日召见各地宿老和名士！” 到此，朱允熥将整个问题暂停。 法子，他不是没有，只是不全面，可不能现在就说出来，他对于眼前众人的要求从来都不是执行者，而是成为决策者，从辅助治理变成共同治理，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忙死。 当然对于眼前的局面，朱允熥也知道却是难，超出了古代封建王朝的大纲，可黄子澄，解缙，徐增寿都是什么人，眼下不给机会练手，以后怎么办？ 讨论随着朱允熥的话暂停，接下去的一餐饭还是热闹，但很多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再眼前的饭桌上。 ……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走出王府，解沦看着自己的兄弟。 “不出意外，大王已有了决策，今日不说出来，未尝不是考验咱们，这些日子来，我们做的太多但想的太少，我和兄长个负责一滩，眼前的事情还少，可伴随着琼洲整个纳入进来，兄长与我还能事事亲为？” 解缙笑着询问道。 “大王这是想让我们决策，或者培养我们的决策能力？” “不错，大王的压力也很大，海口之事其一人便可以解决，可整个琼海国不能，伴随着夜宵的举办，三月一批人，未来我们琼海国需要的执行者会越来越多，但同样也需要更多的决策者，今夜在场的大王不仅给了我们荣誉，也同样想要要给我们决策权，真正的做主！”解缙说道。 “这一道考题，我们兄弟得认真回答！”解沦沉声说道。 …… “开国了，很多事情都不同了，以前盯着海口可以，接下来就要盯着整个琼海国，八十多万百姓等着我们负责！” 黄子澄坐在书房内，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 “先生所言不错，同时大王也在为此考虑。”郭清坐在对面笑道。 “如果郭清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做份准备，明日随我一起面见大王！” 郭清如今负责七个大食堂的教育，不出意外完成这件事，郭清未来就是琼海国六部之教育部的首任尚书，已经有资格进入王府汇报。? 第59章 各司其职 唯一的难点就是三酸和火药合成，至于散弹枪的弹簧机构则比燧发枪简单的多。 “大王历来给我们惊喜，增寿在此就拭目以待！”徐增寿笑道，并没有因为被剥夺练兵权而担忧。 明白人都知道，军机处的运转方式和大明不同，各司其职，统兵的往后只会统兵，练兵的往后只会练兵，参谋部将成为统兵者和练兵者之间的润滑剂，避免出现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情况。 “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对了，子澄先生有什么要说的？” 朱允熥看向黄子澄，宴会之前李漆就和他汇报过，黄子澄有急事找自己，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的。 “今日的大典，我们召集了琼洲各地的宿老和名士，在观看大典之后，儋州，万州，的代表找到我，希望大王能够一视同仁，他们当地也有很多贫苦的百姓……” 黄子澄苦笑一下。 开国了好处很大，但包袱也会因此变大。 之前半年默默的在海口发展，对于儋州，万州这些地方可以当成没看到，可今日大典之后，海口之外的郡县就必须涵盖进来，若是长期没动作的，大典聚拢的法理和人望就会消失。 可问题……资源哪来！ “看来大食堂和学校制度很吸引人啊！”常森大大一笑，“不过，现在物资已经很难坚持了，就算到了夏收也是如此！” 七千多亩地，两万多石米粮看上去极多，但却架不住六七千青状劳动力一日三餐！ “海口之外的民众，肯定是聚拢进入我们的体系，但现在无论是资源还是人力，都已经到了极限，我们根本不可能负担怎么多！” 解缙亦是脸苦的说道。 “不能负担，能否如之前聚集民间的力量，就像我们之前收拢百信物资一样，我记得国库里还有不少银钱！”解沦问道。 “不行，刚刚大王下了一万两的药材订单，加上之前阁皂山的两万，杂七杂八的两万多，国库余银已经不足，而且就琼洲的情况，银钱远远没有的稻米，布匹，盐油来的需求大，诸地的宿老和名士询问我们的制度，就是希望复刻这种模式，而偏偏我们是扛不起来的。”黄子澄解释道。 指望那几条河运改海运的船只，运来更多的物资完全就是做梦。 “而且接下来，胥民还会大规模的抵达，预计人数不会少于七八千，虽然不是一次性抵达，可现实是我们的物资和人力调配都已经达到极致。” 黄子澄身为文官之首，对于账目和各方面情况是非常清楚，不清楚不行，没点数在心里一切的繁华就要崩。 “可我们总不能失去眼前这个机会，如今法理刚建，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迟迟要是没动静，这些人心就会重新散入宗族和地方，想要再次找到深入宗族的机会将会非常难！”解缙一脸凝重的问道。 宗族，地方与中央之间，历来都在争夺权利。 琼洲远离海外，但为了对抗更为不利的生活环境，宗族法甚至比中原还要严苛，海口的一些村落更是结社护卫，拥有自己的武力。 海口如此，海口之外的郡县自然也是如此。 如今众人看到琼海国建立，正是嗷嗷待哺的时候，如果朱允熥他们喂不下去，观望的人心会觉得世道没变，重新回到原先的生活模式，再想将局面打开所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付出将是现在数倍乃是数十倍。 “战前调动兵卒的士气，需要一次次的鼓舞，一次次的奖励，但寒了士气之心往往只需要一次，如今琼海国就像大战准备阶段。”徐增寿将眼前这一切比作战前，显然也明白眼前的事情有多棘手。 听着各路的意见，朱允熥敲了敲桌子，“局面都已经知道，利害关系也已清楚，那就不要在和我这些，我需要是解决的办法，切之可行的策略！” “此事到此为止，明晚之前各自思考一个办法，后日召见各地宿老和名士！” 到此，朱允熥将整个问题暂停。 法子，他不是没有，只是不全面，可不能现在就说出来，他对于眼前众人的要求从来都不是执行者，而是成为决策者，从辅助治理变成共同治理，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忙死。 当然对于眼前的局面，朱允熥也知道却是难，超出了古代封建王朝的大纲，可黄子澄，解缙，徐增寿都是什么人，眼下不给机会练手，以后怎么办？ 讨论随着朱允熥的话暂停，接下去的一餐饭还是热闹，但很多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再眼前的饭桌上。 ……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走出王府，解沦看着自己的兄弟。 “不出意外，大王已有了决策，今日不说出来，未尝不是考验咱们，这些日子来，我们做的太多但想的太少，我和兄长个负责一滩，眼前的事情还少，可伴随着琼洲整个纳入进来，兄长与我还能事事亲为？” 解缙笑着询问道。 “大王这是想让我们决策，或者培养我们的决策能力？” “不错，大王的压力也很大，海口之事其一人便可以解决，可整个琼海国不能，伴随着夜宵的举办，三月一批人，未来我们琼海国需要的执行者会越来越多，但同样也需要更多的决策者，今夜在场的大王不仅给了我们荣誉，也同样想要要给我们决策权，真正的做主！”解缙说道。 “这一道考题，我们兄弟得认真回答！”解沦沉声说道。 …… “开国了，很多事情都不同了，以前盯着海口可以，接下来就要盯着整个琼海国，八十多万百姓等着我们负责！” 黄子澄坐在书房内，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 “先生所言不错，同时大王也在为此考虑。”郭清坐在对面笑道。 “如果郭清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做份准备，明日随我一起面见大王！” 郭清如今负责七个大食堂的教育，不出意外完成这件事，郭清未来就是琼海国六部之教育部的首任尚书，已经有资格进入王府汇报。? 第60章 常态 “多谢子澄先生的提携！” “不是提携，而是共勉，我等践行‘行知合一’之道，加之有大王掌握全局，注定不会再复制过去的历史，能者上慵者下将会成为常态，且末将中原的习惯带来这里！”黄子澄郑重的说道。 “习惯了！” 郭清自嘲的笑了笑，“不过就大王的提议，郭某还真有几分思考，明日就在大王面前表现一番！” “可！子澄便等待郭先生的高见！”黄子澄大笑道。 …… “我们不是那些文人，政策上的事情，想的太多终有不缺，想要回答今日的问题，我觉得重心应该在船上！” 常森与徐增寿对坐，身旁还有蓝玉，李增枝。 “船！” 徐增寿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上一个船字，“中原的物资，人力源源不断而来，未来一年还会继续，运输能力已成枷锁，想要打破这枷锁，要么琼海国开始建船，要么有外来的船只补充！ 建船时间太久，等不了，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 我觉得可以发回各家的能力，调集船只前来广州！” “内陆和海运不同，大明海船多在水师手中，自禁令下达，海船早已不再生产，不过从如今我们已有六艘海船，是否可以在护送中，夹杂河船，看准了风向和水流，两日一夜的路河船未必不能坚持！” 常森沉声说道。 “张士诚当年的水师，当年其实也多为河船，可不照样在江浙之外游伐，至少楼船是可以在海里航行的！”徐增寿补充道。 “那么船从哪里来？” “我觉得森哥和增寿哥，好像都忘了一个人！” 就在众人苦思的时候，蓝春突然开口，“靖宁侯叶升！” “靖宁侯？” “叶升？” 常森与徐增寿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向蓝春，“这事得交给春儿你负责，若是成了当记大功！” “算不上什么大功，主要叶升非我们淮西的人，所以两位大哥方没想到，倒是小弟与其多接触。” 蓝春并没有揽功的意思。 靖宁侯，叶升，元朝将领早年投靠朱元璋，那个时候老朱还没成吴王，随后与其弟叶富，叶德跟随胡大海建立功勋，洪武十三年册封为靖宁侯。 叶升的爵位在洪武十三年，也就是说其封爵的原因并非在大明建立之前。 大明建立后还能封爵，所立功劳肯定不简单…… 而这位靖宁侯的功劳就在江防和海防上。 别看老朱禁海禁的厉害，但朱棣日后下南洋的根基，却全数由洪武朝打下。 导致洪武朝一面禁海，一面暗扩水师根基的大事，发生在洪武十三年。 洪武十三年，南洋三佛齐遣使来潮，请求老朱册封他们的新国王，对此老朱自然无不应允，可谁能想到派出的使者全部被“瓜哇诱而杀之！” 这般打脸的事，历代皇帝都忍不了，更别说老朱这号狠人。 可当老朱看着大明和爪哇之间隔的茫茫海域，除了沉默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但也正是因此，洪武七年为防倭寇建立的远洋巡防舰队，被老朱慢慢放在心上，跟着便是长达二十多年的大建。 没有老朱打下的基础，日后朱棣想派人南下完全就是做梦。 而与洪武七年至十五年间，打造这支远洋巡防舰队的负责人里就有叶升，也是四人背后势力可以够得着的人。 “这件事明日汇报给允熥，另外蓝春你赶快写一份书信传回南京交给舅爷，剩下的事就让舅爷办理！” “这件事要快，琼洲的情况等不了，就算有结果，船队南下也需要时间！”徐增寿说道。 叶升是远水，关键还是眼下。 “我们这边至少有规划，现在就看文官了！” 蓝春笑道，却不想被常森狠狠的啪了一下脑袋。 “以后这种话别说，三位先生不是一般的人，不过在行政谋略上，我们还是不足，接下来我和增寿回离开，你们两个留在琼海，一定要盯着人才，有什么有才的人，直接给我拉到军机处来，不能再吃了过去的亏！” “海武伯大人，放心，蓝春肯定不会让一个人才溜走！”蓝春恭敬的说道。 “滚蛋！” 一脚揣在蓝春的屁股上，四人脸上都露出笑意。 …… “四爷，我们到琼洲了！” 黑暗中二艘千料海船，如二头巨兽快速顺着海面朝着琼洲而去。 沈秀和的随从端着油灯，敲响第三层舱室的门。 “要到了吗？” 巨大的舱室内，沈秀和似一条咸鱼躺在里面，有气无力的说道。 自三月底，偷摸的舟山登上这三艘海船，一路上沈秀和可是吃尽了航海的苦，好在沿途补给充足，不然沈秀和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一开始他是真的不知道，江浙一带是如何将过去的海路保存下来，可现在他明白，那帮人的能量太大，就像殿下说的那样，这里面水太深，足以迈死无数人。 “已经能看到琼海的陆地了，按船老大的估算，破晓之前就已经进港，只是如果要靠近的，还需要东主出面，不然……” 不然什么…… 还不是怕这条航路被曝光，所有人都晒进阳光下。 稍微动脑子想象都知道，为了保下这条路线，背后的各家付出什么样的心血。 船可以送给殿下，但人必须全须全尾的回去，不然也就没然后了。 “我这就去！” 沈秀和爬了起来，一路跟着走了下去。 …… “船！” “有船从海里来！” 黎明破晓，一个刚出去撒尿的兵丁，仓促冲进刘百户的屋子。 “船什么船，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我看狗子你是找打！” 屋内还抱着自家婆娘睡觉的刘百户，全身散发出起床气，推开房门半点不客气一脚将狗子踹翻在地上。 “头，真的有船，而且不是我们船！” “两艘千料以上的大船，其中的一艘少说二千百料！” 狗子比划道。 “什么？” 闻言，刘白虎彻底清醒了，一把抓起狗子的衣领，“走，带我去码头！” ……? 第61章 码头 铛铛铛…… 片刻后，清晨的水雾还没散去，急促的铃铛声在码头响起，三个驻守在此地百户所纷纷惊动，连着有健马朝着海口旧城而去。 …… “发生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朱允熥一身练功服走出大门，翻身上了马背，直接朝着张青问道。 “一个时辰之前，有两艘千料海船靠近港口，惊动了三个百户所，船上派下人来，说是大王留在南京的沈秀和来了，我们无法确定这件事，暂时只能让船停留在码头外！” 张青快速的说道。 “……” 沈秀和，两艘千料海船，这家伙这是搞什么？还有这船又是从哪来的？ “我知道，这件事暂时如此，码头暂时封锁，等搞清楚情况在做安排！” 船应该和那些巨富有关系，只是合作才半年，有必要送出怎么大的礼吗？ 千料大船，可不仅仅是用料多了，运输量更是恐怖。 这对于巨富而言，是当成财富财富的，若有变故杨帆而动，大明政府看的也只能哭泣！ 一口气两艘，莫非沈秀和那边生意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已经封锁了，另外驿站那边也加派了人手，但还是不能保证，离开之前这件事不会走露出去！” 不管船是从哪里来的，现在都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要知道礼部的人还没走呢？ “做的很好，给我盯着他们，等到下批船过来，直接送他们离开！” “是！” 本来还想影响礼部官员，眼下可算了，该滚多远就滚多远。 码头，看着已经靠岸卸货的两艘千料大船，朱允熥开口直接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清楚，只是接到福林记陈老的消息，让我无论如何都去舟山一趟，然后我就去了，到地方就看到这两艘海船，东西都已经装好，是几家送给的大王开国贺礼！” “所以你就胆大的跟着过来？” 朱允熥一脸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个瘦了二十多斤的家伙，这胆子也太大了！ “我不过来，怕是码头都进不来！”沈秀和笑道，“不是顺带还能恭喜殿下吗？” “这类事别亲自做了，太过危险！” 想到从舟山到琼海这一路上的距离，以及海上可能发生的事，朱允熥不由替沈秀和捏了一把汗。 这可不是前朝，那时候南洋贸易光明正大的干，可现在呢？ 如此漫长的航道，必然是昼伏夜出，一切补给都在船上，规避任何可能暴露的风险，其中的艰辛想象都知道。 “大王放心，老沈还想多活几年，这种事不会有了，绝对不会有了！”沈秀和一脸心悸的说道。 “说实话，这帮人胆子真够大的！” 一艘一千五百料的，一艘二千二百料，就这两艘船的运输量便超过老朱给自己六艘船。 真是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藏下的，另外还藏了多少，喂饱了多少沿海卫所的人。 要知道这可是洪武年间，老朱还没死呢！ “当时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沈秀和亦是感到惊恐，越想越发惊人。 “说说，给出怎么大的礼物，他们想要什么！” 花露水的合作可给不了这份礼物，别扯什么开国恭贺，朱允熥不相信这世界上又怎么便宜的事。 “通商！” “其中利润很大？大到足以这般冒险？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等了？”朱允熥一脸无语看着眼前的两艘海船。 “非常的大，我听家中的老人说过，宋时南洋贸易的利润大概在十五倍，元末利润则有三十倍，到了如今可能五十倍都不止，而且给的东西不是现银，就是中原缺失的东西，根拉回来本不愁卖，来回一次眼前这样的船，一艘少说十几万白银的利润，时间也只要六七个月。” “……” 利益动人心啊，这样的财富谁会放手，一人放手一个团体都不会放。 “既然有这条路，为什么还要在我这里转手一道，这不是多事吗？”朱允熥问道。 “这个问题我问过船老大，船老大的说法，是背后的人想出货更多，海外贸易本就是奢贵之物，如今大明的物价很低，农耕大于桑蚕，每年就那么一点点产出还卖不出高价，受限于运输的条件，如果可以转道琼海国便可以将贸易增大数倍，更为关键的是，琼海国为国主是殿下你，信誉有保证，不会像那些小国那种无序！” “理由很正，可我能得到什么？” 全球大航海的时代就要来了，这是历史的趋势，也是人类发展的必然，当土地产出受限的情况，航海便是一片蓝图。 朱允熥不可能堵着这一块，日后甚至还会鼓励下海，为炎黄子孙添加更多的土地。 机会来了，如果利益足够，朱允熥不介意将这件事提前。 “暂时两个方案，运往琼洲的货物增倍，同时派遣船只给我们运输，直接到达地头而不是广州，另外这些货物就不要钱了，充当转运的支出，第二个方案，以后每次转运的货物，殿下可分得两成的纯利润，也可以换成琼海所需，只要琼海国政策不变，就一直持续下去！” 沈秀和快速复述道。 “你觉得呢？” “我知殿下对于海运这一块并不反对，但就目前的好处，我个人觉得可以增加一点，第二个方案三成！” 沈秀和没遮遮掩掩，同时在说道，“三成是最多的，南洋贸易不是一家两家，各家分润一点，殿下能独占三成已是极限。” “这两艘船里应该有能做主的人！”朱允熥目光幽幽的说道。 “肯定有，可谁老沈是真没看出来！” “那就让他下来找我，另外卸完货之后，稍作补充这两艘给我立刻离开，七日后返回！”朱允熥吩咐道。 “明白，相信他们也在等殿下的回复！” “完成这件事，我让阁皂山的道长给你调理几天，另外南京要是没事，你就在琼海多待一些日子。” 拍了拍沈秀和的肩膀，朱允熥转身离开。 …… “这帮商贾是疯了，两艘千料的大船！” 黄子澄看到下面的回报，手都抖了起来。 楼船也就八百料！? 第62章 胆大包天 千料以上的大船，他们是怎么建造的，怎么藏起来不被人发现的，这里面的水深的让人绝望！ “这还是故意放到明面上，暗中鬼知道有多少，他们想要以琼海作为中转，那么肯定在其他地方也有中转点，一路顺利的从舟山下来，这条线……”解缙摇头笑道。 在大明或许人已经跳出来，可在琼海这背后的好处谁看不出来。 “大王肯定是会吃下去，但怎么吃，吃了之后关键要看大明反应！”黄子澄敲了敲桌面沉思道。 “或许我们可以和万州，儋州联系起来，借着这帮胆大包天的人！”解缙笑道。 “这思路不错，可谁来负责？” 黄子澄问道。 “利益动人心的！” “是啊，谁负责谁麻烦就大了！” 黄子澄沉默，负责此事未必就是好事，琼海贪污不杀头，可其他事谁说的清楚。 狠人朱元璋还在呢，这帮人就敢在其眼皮子低下玩出这样的花头，来到了琼海如今是谨慎低调，可难保日后…… “还是交大王解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大王会有办法，别忘了六部之一的商部，还有那个沈秀和，以及源源不断送来的物资！”解缙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搞不好大王早就算到今天！” “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是说一定要去捉摸朱允熥的心思，实乃是不能不去捉摸。 “任何事情都会变，若是不变，我们还研究什么行知合一，至少目前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炎黄传承数千年，自汉罢黜百家之后，已经很多东西没变过了，我们继往圣绝学，为后世开太平，就必须要有打破一切的决心，不能因为不喜欢而反对，不能因为不想接受而压制，不然我们和名教人那帮之乎者也之辈有何区别？”解缙沉声道。 “变肯定要变，大变我也能接受，可问题是，怎么知道变化后就一定是好的，大王要变我不反对，但是纵观历史商人无信，贪婪无度，我们必须要防！”黄子澄郑重的说道。 “这不就是大王需要我们辅佐的原因吗？” 一直没说话的解沦说道。 “不错，就是如此，我们要做先锋，也要做缰绳！” “是怎么一个理，对于不懂我们不去干涉，但对于懂得我们需要把控，就算日后商人起来，商部发展起来，他终究是行政部门，受我们管束！” 黄子澄，解缙相继说道。 “三位先生此时过来，应该不仅仅是汇报码头的事！” 拿着两艘船运输过来物资报表，朱允熥对着黄子澄三人说道。 “商人可用但也要防备，子澄过去的认知，让子澄很难彻底相信他们！” “此番得到两艘海船，与我琼海国有大用，得商人自助也是如此，可如此大的付出，缙不觉就此结束！” “名教强势，一切不变，琼海可变，然变化需掌握！”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一会随我见见那些商人的代表。” 满意，非常的满意。 经过了行知合一的忽悠，和亲自俯身下去做事，黄子澄，解缙，解沦三人的思想都有了巨大的变化，学的或许还是名教那一套，但渐渐的已经有了摆脱框架的感觉，再来上一两年，或许他们就不是现在这般提议，而是直接抨击名教。 这符合朱允熥的期待，也契合琼海的未来。 “多谢大王！” “是！” “一帮等着，人应该快到了，我先看看他们给我送来了什么礼物？” 朱允熥打开报表。 千料以上的大船不愧就是千料大船，运输量翻翻。 压舱底的稻米八百石，这都快赶上老朱给六艘海船一次运输的量。 除开稻米之外，另有油盐两千斤，布匹八百批，都是琼海急需的。 而专门送给朱允熥的礼物，是极品白玉瓷器一套，一共三百六十件，为元朝官窑制品，可满足宴会所用。 剩下就是一些金银珠宝，不多但也因不多，借此看的出来准备这些人，对朱允熥所需把控非常精准，该怎么去试探握朱允熥的心意，做事更是四平八稳，面面俱到！ …… “沈秀和，见过殿下！” “草民杨天麓见过大王！” 午后，沈秀和带着一身材高瘦，皮肤发黑的男子走了进来。 “看座！” 看了一眼杨天麓，朱允熥暗中点头，这不是那种坐在背后做事的主，应该是把控了南洋贸易运输线的人，是整条链子上最为重要的存在，此人来此所能决定的东西远比他人多。 “谢大王！” “谢殿下！” 沈秀和，杨天麓相继坐下来。 “先给杨先生介绍一下这三位！”朱允熥指着坐在一边的黄子澄三人说道，“黄先生我琼海国海文伯，解沦我琼海国海廷伯，解缙我琼海国海明伯，也是接下来的主要负责人！” “对于三位伯爵，天麓多有耳闻，俱是我江西大才！” 杨天麓起身说道，朝着三人做礼。 “杨先生，难道也是我江西人士？”黄子澄开口问道。 “祖籍江西南昌人士！” “没想到林某与三位先生还是同乡之人，不过今天不是叙乡亲的事情，还是言归正传！”朱允熥笑道，“对于转道通商一事，本王不反对甚至可以算支持，这毕竟是我之前承诺的，但目前就对于两个方案，本王并不满意。” “那两个方案不过只是方案，不知大王有什么提议？”杨天麓不急，能谈就可以，有谈的心更好。 经过六个月的合作观察，以及旁敲侧击，合作的五家多少也知道，这位皇孙和过去的皇族都不同。 尤其是从沈秀和那边透露出的消息，而这才是此次送礼的根本。 话语权，解释权，掌控权，这些词组无一不让人拍案叫绝。 “杨东主，常年经营南洋贸易，对于亚龙湾应该熟悉！” “这是自然，想来沈东主已经给大王说过了，琼洲这一块地，我们看上的日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亚龙湾的情况自然知道！”杨天麓没有隐瞒。? 第63章 执行 “那本王租给你们怎么样？租期十五年，租金一次性付清，租期内在保证遵守我琼海国公约的情况下，一切事务全部交给你们打理，到期再视情况可续租！” 朱允熥淡淡的声音与客厅内响起，不仅杨天麓愣住了，黄子澄三人也蒙了。 “不知这个租赁具体如何执行？” 不等黄子澄反应过来，杨天麓略带激动的声音响起。 “以亚龙湾为根本，画出一块土地，面积越大费用越多，你们可在这上面进行营造，修建工坊，修缮码头，组建管理机构，任命人员，甚至是收税，所得税收琼海国拿一成，但一切的前提是遵守琼海公约，凡我琼海国民众在你们劳作，你们必须保证他们的权益，同时涉及琼海国民众的案件，必须由我们琼海国进行判决。” “简单说，在画出的土地上，我琼海国的机构只有两个，一个税利监督，一个司法审判，剩下的都交给你们管理，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全看你们自己。” “……” 杨天麓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着实被朱允熥的胆大提议给惊住了！ 这和之前圣上为皇孙裂土封国又什么区别？ 开了难以想象的先河！ 不用想到都知道，这亚龙湾要是顺利租下来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商人的天堂，绝对的天堂！ 至于税利监督和司法审判，杨天麓并不在乎，因为在他的思维里，这是对于他们的保障，没有这些安排杨天麓反倒要怀疑朱允熥究竟想要干什么。 给出对黄子澄警告眼神，朱允熥笑道，“不知杨先生觉得如何？” “不知我们需要付出什么？” 杨天麓冷静下来。 之前送给朱允熥两艘大船，就是商众希望借此展现力量，在合作的过程中得到主动权，可现在这一套甩出来，他们还有屁个主动权。 至于为了主动权消失而不谈，那才是真真的傻子。 “一条从海口直达亚龙湾的道路。”朱允熥抛出自己的要求。 想要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撸树。 前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如今想要大发展琼洲，朱允熥怎么会忘了这一套模版？ 可惜能力有限，只能借助商人的力量。 这帮人家伙送礼都能送出两艘海船，如果由他们完成琼洲主干道的铺设，很多东西就会变得轻松。 客厅再次沉默，原本想说话的黄子澄三人纷纷对视一眼，这不就是解决当前问题的最佳渠道嘛？ 绝对的神来一笔！ 用商人来解决这件事，暗中在捏着一条运输通道的巨富，来为琼海国营造重要的道路，和聚拢人心，这是大王早已想到的还是临时起意的？ “如果是这样的条件，我可以做主修建，但是租期是不是……” 这条路好处不仅对于朱允熥，也同时对他们有利。 挑选琼海为中转点，就是希望接住陆运运输贸易品，海运量大可架不住查的严格，陆运虽少且慢，但架不住可以通过次数堆积。 海口在琼洲最北，亚龙湾在最南，沿途的路肯定要有，所以不算过分。 只是营造需要时间，租期才十五年。 “租期是不可能给你们多，一天都不可能！”朱允熥摇了摇头，肯定无比的说道，“而且营造的道路也有要求，必须全面铺设驰轨，人力我们解决，消耗由你们负责！” 驰轨，就是马车车轮扣合的轨道，极大的减少摩擦力，可以看成是火车轨道的早期版本，最早出现与秦，不过后面受限与资源，变成嵌入地面的驰道，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 “大王这样的要求，恕我很难答应！” 杨天麓直接拒绝。 没办法不拒绝，修路本就是消耗资源最多事，为了十五年租期咬咬牙也就算了，可现在再加驰轨，简直就是开玩笑。 而且最重要的是时间，按照这一套下去，道路修好一年，码头修好一年，真正运营的时候租期已经不到十三年，过程中拖一拖可能就是十二年，十一年。 南洋贸易收益不菲，也的确需要和朱允熥交好，可账不能算啊。 “不要说的怎么绝对嘛，这样…先随本王看一件东西，然后我们再商议？”朱允熥笑着起身邀请到。 朱允熥敢于提出这样的需求，自然有他的依仗。 水泥啊！ 经过两个月的深入钻研，新一款水泥也出现了，至于第一款的水泥工坊也早已开工，不然另修的朱家香火殿哪里来得及。 “大王相邀，杨某敢不领命！” 生意本就是谈成了，利益上的争论不可能少，杨天麓的话也是柔和起来。 “见过大王！见过海文伯…… 水泥工坊，工坊负责人刘方满身白灰，脸上带着一份局促的朝着朱允熥行礼道。 “行了！” 听着刘汉这一套套的允熥挥手打断对方的招呼，“将1到6号水泥每种搬出来的一袋，然后找人给我们的客人演示一下！” “是！” 刘方这个时候也看到有陌生人在，点了点头直接跑进仓库。 “大王要给我看莫非就是水泥，只是这水泥？” 看着眼前漫天满地都是尘埃的工坊，杨天麓略微皱眉，尤其是刚才的那个从面粉堆跑出来的人。 “水泥，这可是我们琼海的大宝贝，没想到大王会邀请东主进入工坊！”黄子澄一脸无奈的说道，仿佛并不乐意他杨天麓看到眼前的这一切。 “杨东主先看着，相信不出两个时辰，东主就会知道，此地有何珍宝！”解沦捧眼道。 水泥的效果，朱允熥没瞒着他们，同时他们也知道朱家香火殿能那么快修建完毕靠的就是水泥。 “多谢大王的信任，不该说的话，杨某一句都不会说！” 事情虽然还没搞清楚，但杨天麓并不觉得琼海国怎么多人会联手骗自己。 “无需如此，既然让杨东主来此，本王肯定是相信杨东主，而且日后东主还会与之接触！”朱允熥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殿下又是搞出什么大宝贝了！” 沈秀和一脸笑意看着眼前的工坊，一如第一次和朱允熥合作见花露水的时那样，正是因为种种神奇的手段，才令沈秀和选择彻底与朱允熥绑定。 ……? 第64章 失了心智 “不可能，这不可能！” “水，沙子，水泥，就这样混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 两个时辰之后，海口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在水泥工坊的场地上，杨天麓短时间好似失了心智。 时而拿起碎裂的水泥块，时而拿铁锤狂砸。 若非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通过简简单单的搅拌，本身如面粉一般水泥，就成为比砖石还硬的物件。 什么三合土，什么血糯米糊墙对比这水泥都是垃圾！ “等等，这好像和石灰类似！” 杨天麓冷静下来，越发感觉这东西和石灰相似，但也有不同的地方，而这不同的地方显然就是关键。 “杨东主果然不凡，竟然怎么快就发现石灰和水泥相似，没错，此水泥就是石灰的改良版！” 石灰在史料上出现的很早，不少文人更以石灰自比。 但古代石灰却并非后世的水泥，愣要说的话，石灰混火山灰的组合，才更接近水泥的形态。 “杨某失态了，不知这水泥彻底凝固下来，需要多久，产量又如何？” 两个时辰就已经变的这般坚硬，如果用此物修路，杨天麓不敢想，更为关键是码头也可以用上这东西。 产量可以保证，按照朱允熥的要求修一条路又何方？ “七天彻底凝固，一月之后坚如磐石，至于产量目前是少了一点，但未来几个月会增大，同时在你们修建码头的时候，水泥也会提供，不知杨东主觉得如何？”朱允熥笑道。 “既然如此大王早已准备，杨某自然没什么要说的！”杨天麓苦笑道。 “看来杨东主还是有些不满，这样，一年之内道路贯通，租期从一年后算起，超过一年从签订之日算，这样的诚意东主觉得如何？” “杨某答应了，不过还要和人商议，一个半月内无论结果如何，必给大王一个答复！” “那我就等杨东主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们再具体商议！” “老沈麻烦你送杨东主离开！” 事情至此暂告一个段落，不过想来不会有大变。 都是一帮被白银堵了脑子的人，资本论里十倍的利益商人可以卖出绞死自己的绳索，人心等同，朱允熥兵既然如此不觉得大明商户的贪婪会比西方资本家来的少！ “不知三位先生觉得如何？” 朱允熥转身看向的黄子澄三人，跟了他一个下午了，也敢询问询问。 “大王计策妙哉，若是能成当堪称经典！”黄子澄笑道，也庆幸直接被忍住没说了。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 有此等谋略的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租出亚龙湾的弊利？ 是他们着急了。 “妙不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三位先生又要因我有事做了！”朱允熥笑道。 “这样的事情，缙希望越多越好！” “不错，不怕有事，就怕空闲，此事若成对于我琼洲大善，对吾等大善！” “行了，别拍马屁了，三件事！” 朱允熥变得郑重起来，“第一，派人打探沿途路况，决定是在原有基础上改建还是另寻道路修建，三个月内给出一个答案，五个月中旬给出一个详细的规划，此事由子澄先生负责！” “臣领命！” 黄子澄直接接下任务。 因为不管成功不成功，这条路琼海迟早都要修，逃不掉的，也可以给琼海各地的百姓看到琼海国中央在做事，后者反倒比前者更重要。 “第二件事，编修相关法律，补充这一块的盲点，此事交有解沦先生和沈东主联手负责，再次过程中多听沈东主的意见，尽快拿出蓝本！” “臣明白！” “最后一件事，水泥工厂扩建，除开海口一地外，沿途各县城也需开办，人手调度，具体产量配置，解缙你来负责，确保修路开始多点一起开工，万不能因为水泥不足而影响施工！” “臣领命！” “行了，都回去准备，明日还有召见各地宿老和名士，想象如何通过这件事做文章！”朱允熥吩咐道。 …… “沈老弟，你可是瞒的我很苦啊！” 杨天麓坐在马车内，一脸惆怅的说道。 “我沈老四何曾瞒过天麓兄，倒是天麓兄瞒我瞒的太深！”沈秀和回应道。 “过去的不提，我想知道大王真正的态度，不是传言的那种！” 杨天麓凝重的说道。 任何的投资风险与利益等同，更不要说眼前这笔投资。 暗中掌控贸易渠道这么多年，杨天麓也有自己的苦楚，那就是自己在中原大陆没有势力，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说重要的确重要，说不重要何尝不是一颗棋子。 如今的杨家拥有泼天的财富，可这财富在海上，弄不要就成了水漂，整个杨家急切的想要上岸。 如果朱允熥这码头可以上岸，杨天麓带领杨家登岸又如何？ 掌握了南洋多地的产出，一条道路他还是修的起。 “相信东主对于我如何和殿下结交应该很有兴趣！”沈秀和看着杨天麓。 “自然！” “那沈某就和东主聊聊！” “有劳了！” 沈秀和出身不差，如此一精明人的为何就死心塌地登了朱允熥这条船，而且还是在朱允熥被众人看衰的时候，对此关心的富商可是不少！ 洪武二十六年，四月甘三。 琼海国第一次朝会借码头空地召开，崖州，万州，儋州，三州主管各级主管三十三人，琼洲千户所，万安千户所，南宁千户所，百户以上军官系数参加。 令邀三州一百四十位宿老一旁观朝。 两百多人的队伍与海雾中站的满满当当，甭管这些人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今日无不穿的整整齐齐，全想着在朱允熥面前表现个好。 “臣等拜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呼千岁之间，朱允熥走上临时的王座，“都起来，琼海国初开，百业具废，第一次朝会在码头召开着实寒酸了，但本王相信，由尔等辅助，琼海国的未来将越来越好。” “谢过大王！” 这位大王是一什么样子的主，朱允熥在海动了四个多月，他们也观察了四个多月。 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渐渐发现不对，尤其是有关于贪污，税利的话题出现，更是引来无数猜测。? 第65章 难以糊弄 再看其王府不修，大修基建，开办大食堂，搞出分配制，不少心思机敏的人多少摸出些东西。 其中原文昌县的王善存更是替大家模了一把底。 这位不喜杀，不喜株连，但不是没有底线，他的底线在民，在税，可以稍微弄点小钱但绝对不能无能，头口上不仅要会说手上也必须要能做，做错了事情不大，整天空唱则得走人。 加上那什么大食堂夜校，傻子都知道，对于他们这些大明前官员，这位大王可是时刻准备替换。 是个手段不赖且难以糊弄的主。 不过讲真，也是位仁慈的主，给予压力的同时下放了更大的权限。 狠辣，仁慈，还在普通人身上矛盾，可落在君主身上却显得无比英明。 “坐！” 朱允熥压了压手，他没老朱的经历与权威，自然也做不了既然如此既然如此老朱的事，“大家的诉求，这些日子通过黄总理，本王也已知晓！” 总理，全称总理行政大臣，为文官之首，拥有组建阁部的权利，与明朝后来的内阁制相等，不过权利范围小了，但具体权利变大了，这一点在开国大典上已经明确。 暂时朱允熥没明确总理行政大臣的年限，日后会加上去，预想中为四年可连续两届，从而避免权臣的出现。 “相关事务已经商议，现由总理大臣宣布！” 这次朝会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假大空的，而且目前琼洲的发展，还轮不到这些旧臣子说话，直接吩咐就是了。 “臣拜见大王！” 黄子澄从队列第一排走了出来，在拜过朱允熥后，转身看向身后的群臣，“尊大王意志，结合我国情况，今洪武二十六年四月甘三，现颁布我琼海国未来三年规划。” “内容如下！” “一，未来三年内相继编修，完善，我琼海国宪约，律约，地约。 宪约，为根本法，编修人员从各地主管，各村宿老，名士组成，得当地百成年男子推荐可入初选，经行政六部审批可，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初一入海口，以国主发下框架为蓝本编修，编修后公示三月，洪武二十七年春节前生效，取代大明律在我琼海国内的地位，往后我琼海国一应法度当基与此！ 律约，为宪法解释，扩充法，宪约编辑人员除行政六部，理论上不能重合，由我琼海国士农工商各级代表参与，预计三百人，与宪约基础上进行，洪武二十八年生效。 地约，洪武二十八年后与各州人员编修，人员视律约决定，得大王批准可在当地施行。 此乃我琼海国未来第一政务，各级官员不可阻止，不可阻拦，参编人员要求朝会后寻海廷伯处领取！” “诺！” 伴随着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应承道。 海口发生的事情，大家都不是瞎子，聋子，如何不知道海口现在执行就是这一套，万州，儋州的宿老也看出这一套有好处，只是担心大王是否会直接复制海口这一套而下发，不和他们商量。 其实宿老们也明白，不商量正常，毕竟这什么公约的根本还是律法，过去这东西岂是小老百姓能说话了，但万事就怕比较，海口可以为什么他们不行，看不起他们吗？ 如今得到明确的答复，怎么也就放心了！ “二，未来三年我琼海国，将修建国内直道三条，贯通全国。 暂且划定第一条为海口直通东南亚龙湾，全程预计540华里，预计调动全国青状劳动力九千余人，此九千人全数享受海口青状的劳动保障，物资配给之制，同时废除大明徭役制度，所调动青状全凭自愿。 徭役废除之后，各级官员不得以徭役为借口，征召各地百姓，征纳粮食，若有违背者，斩！ 相关劳力报名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十五开始，为期十五天，五月底结束上报大王。 名额暂且确定儋州，万州各三千人，两州千户所各五百人，剩余二千由……” “谢大王恩典！” “谢大王恩典！” “恩典啊！” 黄子澄的话语还没说完，一众宿老纷纷哭天喊地的乱了起来。 他们眼红海口什么？ 不就是眼红海口的大食堂和有事做吗，过去的日子一样，琼海各地都有码头，凭什么就海口占了先机。 不是老百姓不想和官府合作，但过去的官府都是什么玩意。 这些宿老本身就是各村族的老人，对于后背关爱者，来到海口这些日子，看着那些穿着新衣物，脸上露出血色的青状，焉能不羡慕，焉能不想给后辈争取机会？ 至于劳动，劳动强度，根本没人在乎，这个世道不怕干活，就怕干活了还吃不饱，越劳越贫！ “肃静！” 瞧见这一幕，负责现场秩序的张青脸色一沉，连接数十位下马坊总旗纷纷发声，压下乱糟糟的场面。 黄子澄笑了笑，跟着说道，“三，未来三年建立琼海农垦庄园制度，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凡没有土地，家中土地少者，皆可与州府报名，通过验证之后可加入各地农垦庄园，为我琼海国开垦土地，修建水渠，负责灌溉种植，经三年劳作可获得农垦入驻资格，相关规定朝会后下发！” 这一规定没引来动静，那是因为黄子澄没细说，说到底这制度不就是给琼海国的土着准备的。 难民多为失地的百姓，对于土地的情节更重，不过就朱允熥的想法，土地这种重要的生产资料肯定不能私有化，但目前大规模的国有化也不现实，就暂时以农垦庄园为基础悄悄发展，同时收纳一些无土地的百姓。 “四，未来三年，各地将陆续建立基础教育学院，效仿海口制度，白日育儿，夜间扫盲青状。 孩童入学，设立积分制度，为大王劳作，各级配给有不等劳动积分，此积分将为各地幼童入学的门槛，条件达成者孩童可直接入学，入学期间三餐供给由大王负责。 扫盲青状……” 这一块就是现在海口教育的翻版，在保留了海口的特殊情况下，有以积分划定了的入学名额，增强了积极性，同时保证了各种资源的配给。 这样一来或许会让很多适龄儿童没法读书，可现实就是这样，朱允熥更养不起，养得起也不可能无休止的养。 真要什么门槛都没有，在这教育资源本就稀缺的时代全面普惠，那不是仁政，而是被人当成傻子，同时也会让教育质量下降。? 第66章 狡猾的 又是一阵嘈杂…… 相对于自己吃饱，老实且狡猾的百姓，更想得到子女的教育。 比海口这边多出一个积分制，看似不公但也没什么不满的。 海口这是大王根基盘，所有人都是第一批投靠大王的，历代京城的百姓好处也多，不都这样的吗？ 有上学的机会还要什么自行车？ 至于那什么积分，不少宿老已经决定结束后，好好去问问，看看怎么样才能让自家村子多出几个读书人。 “五，建立工匠入编政策，凡各地工匠，本年六月，七月，经当地考核可入海口考核，通过后可入工部做工，可免一子女入学积分所需。” 这一条是为了大建为准备，配给更多的技术人员而准备。 “乖乖，早就听说过，大王对有一技之长的工匠特别看重，在海口那些工匠只要通过考核至少都是丁级配给，不少更是丙级。” “照怎么说，咱们村岂不是那几个娃都有机会，就是不知道这考核有多难，一会得问问！” “传言不虚，这大王和过去的那些狗屁官员不一样！” …… 民间还是有手艺的，过去琼海不知流放了多少人，早已不可查，但搞不好真就存在中原失传的技艺。 “六，卫所改变，未来三年完成对各级卫所的改变，军户可选择归籍，亦可选择继续参军，暂定编制四千人，内卫军一千人，野战军两千，水师一千人，相关改变由军机处询问！” 至此，简单版的三年发展计划讲完，为了三年基本上也就做这些了，或许说只能做到这些。 “臣等接旨！” “草民明白！” 伴随着话音落下，人群再次跪拜，不同于老百姓的喜悦，各级官员都在思量这里面的东西。 虽然还没看到最终版本，但压力已经萦绕各级官员的心头。 …… “这位大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朝会结束，刚刚走出码头，万州的主管便拉着儋州的主管问道。 “不知道，不过这位大王所做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过，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你我本就是流放之人，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这位主可比南京那位多了一点仁慈，少了些狠辣，但绝对不是轻易蒙蔽的人，而且这官做的，大家都知道，下面根本没人听你！” 琼洲疲敝，刁民遍布，过去说是被大明管理，但真正听大明有几个，还不是各自过各自的。 官员和老百姓就是两个圈子，加上商户大户少，捞钱机会就别想了，也就贪点上面拨下来的东西，真要给弄狠了，晚上指不定就被人敲了脑门。 “先看着，不行咱就回中原！” “不错！” 两位主管苦笑道。 …… “经此一次，民心算是安抚下来了！” 朱允熥抿了一口茶，一系列的事情到此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大家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已经安排阁皂山道长，等各地官员，宿老都走了，暂且放下手中的事，休息十日！” 劳逸结合才是王道，半年的劳作有了结果，未来的三年也规划好。 方向有了，接下来全靠着车头带，车头必须加好油再出发。 “十日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对于朱允熥这种直接告诉结果的事，黄子澄也是无奈，只能在时间商议一波。 “休息并不是全部休息，而是要整理前段时间的得失，同时思考接下来的发展，我们都是决策者，需俯下身子去做事，但也更需要着眼未来，就怎么定了，给你们七天的时间，七日后我们去修养！” “大王既然如此安排，那咱们就歇着！”解沦笑了笑。 “休息好再出发，等到休息结束，收获也快了，有的忙了！”解缙摇头。 好意是好意，可怎么从大王说出来，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味？ …… 朱允熥这一系开始修养，外界可没休。 乘着返回广州的第一批船，杨天麓上岸之后，第一时间出广州入福建，之后与泉州登上北上的船，花费二十余日赶到舟山一代。 “各位怎么看？” 昏黄的地下空间内，杨天麓指着地上几块水泥结块问道。 空间内，三十多人，全都是各地商人的代表，是共同维护南洋贸易的人，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络，覆盖大明各个角落，是黑市的王。 “水泥的技术有没有可能得到？”一位来自北方的富商说道。 “想都不要想，这样的营造神器，短时间内，朱允熥根本不会放出来，真要放出来我们可能赚钱，但朱允熥绝对要倒霉，不是我们要为朱允熥考虑，实乃是能给咱们机会的人太少了！”福林记的代表冷眼看着北方的代表。 搞得谁不知道这位背后站的是谁。 水泥这种利器，绝对是营造的大杀器！ “不错，根据我们接触，看透我们问题是朱允熥，开放权限是朱允熥，你身后的那位怕是没这气魄。”富江的代表笑道。 “无需如此，还是说说亚龙湾的事！”林天麓说道。 “我觉得可以干，琼海国初开国，当立诚信，朱允熥本有信誉，他交给我们东西我们也看到了，而且琼海国地处的位置非常重要！” “十五年短了，不过可优先续租，哪怕不行，至少我们也可以家眷安置过去！” “可以试试，只是谁来当这个管理委员会的会长？” …… 代表们纷纷发言，谁都不知道傻子。 沈秀和的变化大家都看到，林天麓又是自己人，可现在的关键，管理委员会谁做老大。 “我个人觉得可以按照投入比例来，同时这会长也无需设立，直接邀请朱允熥如何？”林天麓说道。 他知道最早，思考的时间也多了。 蛇不能无头，这样的管理会也不能没有头领，可谁当会长就是问题。 “那位会下场吗？” “如果是那位的，可以，只是……” “林某觉得，那位会下场，他要立诚信，定规矩，又要拉拢我们，肯定会答应，同时殿下的奇思妙想不少，多付出一成的利润，我们的收益或许会更多！”? 第67章 全盘下注 “花露水，肥皂，五粮液，香水，水泥，以其对工匠的看重，接下来是否……” “既然做出选择，我个人觉得就不要再蛇鼠两头了，努力将琼海国建立成我们后花园岂不是更好！” 林天麓的一席话，在场都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这是林家要全盘下注，不管今日的商议如何，林家林天麓都会怎么干。 “中原的人不将我们当人，琼海有可能当人，六部之一的商部，便是我们做人的机会，有机会做人，林某为什么还要做钱袋子，并且冒着杀头的风险？” 林天麓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内响起。 “有没有想过，南京的那位？” 有代表问出关键。 “可笑，在场的有谁见得了光？”林天麓嗤笑道。 想的可真多，要是南京那位知道在座有谁，怕是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掀起。 “林东主想要上岸，我不反对，但是现在就重压朱允熥是不是太早了？” “赌不起啊，还是先看看，不过码头的事还是要参与！” “谈谈出资的问题！” …… 事实是事实，但现实不是那么好决定的。 “随意，亚龙湾码头，我林家三年内出自五十万白银或是等价的资源，接下来看各位了！”林天麓直言说道。 此言一出，空间内再次沉默。 五十万白银或等价的资源，而且还是三年时间内，了解林家情况都知道，林家这是彻底豁出去了。 多年的合作，彼此多了解，林家的资产大概在三百来万，但总资产不是现银，林家重资产更是在船上，以及南洋等地的庄园和人手。 拿出五十万两白银，几乎就是林家的极限。 不过就算这样，那也是当下年赋税的三十分之一。 “林东主大气，你这位后来认识大王的人都敢如此，我富家焉能落后，家主本来的意思是十万两，如今我做主增加到二十万两！”富江的代表笑道。 他是富江的代表，同样也是江西印染行业的代表，这二十万两说白了就是印染行业的占股，日后亚龙湾建立好了，他印染行业赚的也不会少。 “你们这些上色都有怎么大气，我们丝社又怎么能小气，二十万两！” 丝社，江浙收集各地蚕丝的机构，每地都有分社，早春借钱给百姓养殖蚕丝，夏季收购，是丝绸行业的上游，不开玩笑的说大明的丝绸就掌握在这帮人手上。 “得了，我们这些丝绸主也不能小气，四十万两！” 有丝就要纺织，纺织商直接开口，对于南洋的贸易，他们亦是最在乎，因为丝绸能不能卖出高价，就看南洋这条路通不通，贩卖中原才几个钱？ “二十万两！” “十万两！” “四十万两！” …… 各地的商众开始报价，当十几方代表纷纷报价结束，最终的报价接近四百万两。 虽然是连续三年的投入，可照样惊人！ 四百万两，都足够打一场北伐，赏功都算在里面那种。 “不知林东主准备问那位拿多少地？” 出价完毕就是具体的事情。 四百万两对于很多人是天文数字，但对于各家而言只能算是压力略大，可一想到十五年的运营资格，以及货卖南洋的好处，大家都觉得这笔投资在朱允熥政策不变的情况，将在未来四五内赚回来，而剩余的十年就是爆赚。 更别说还涉及到商众在琼海国发声的问题。 “具体土地多少，暂时不能确定，不过我觉得各家既然投资怎么多了，是否先安排一批子嗣前往，大王那边缺的可不仅仅是资源，更缺人，有此四百万两，或许除了亚龙湾之外，商部也未尝不是没机会，而且我离开的时候听到消息，琼海国六月左右会商议宪约，如果可以将我们的内容加进去……” 林天麓没说完，但一切不言而喻。 “林东主这是什么意思？” “还请详细的说一下！” …… 众人也是被林天麓的提议给惊到了，什么时候他们这些商众还能参与到一国法律的编制过程中，但如果能参与进去的话。 “琼海国实行的法律，和我们不一样，分成三级，宪，律，地！” 林天麓没有隐瞒，“宪约为纲，是琼海国律法的根本，由琼海国国主设定框架和底线，各方代表编修，花费数月的时间商讨最终编成，其中约定都是琼海国根本，编修结束之后，十年之内不会改变，唯国主一人可以更替。” “律约而宪约的解释和补充，如果说宪约为骨架，那律约就是血肉，组成完整的体系，各部律约有专门的人设定，不再是官员，比如商业这块，就会有我们商人提议，经商议后成型，约定一切行商的准则，编修后执行，每三年可以补充，每五年可修改。” “最后的地约，就是在因地制宜之法，各地视情况在律约上进行补充，经大王审议后决定，亚龙湾租约之后，我们就可以对亚龙湾的地约进行编修。” “如今琼海国面向全国的公约还没成型，只有一部海口公约，我已经带过来，大家可以看一下，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公约三十七条，其中有二十七条都是有当地宿老参与，三条为特设，可以看出琼海国的未来法度都会基于这款。” “如今我们既然选择加入进入，自当要参与进去，不能再被那些文官掌握了话语权，太多可以不要，但基础我们要争取！” 林天麓丢出海口公约，“离去之前，我得沈东主的消息，沈东主接下来将负责宪约中商的部分，其为主负责，不过琼海当地的情况，我个人觉得太过落后，未必能表达清楚我们的意图！” 听着渐渐变得急促的声音，众人的眼睛也跟着亮了。 “我们也能参加吗？” “我们并非琼海国百姓，能资格吗？” “是啊，这不是开玩笑的！” …… “我可以肯定的说，可以，但必须要快了，现在已经五月了，六月就会开始！”林天麓笑道。 不行这张牌还不能让这些老东西心动。 ……? 第68章 调理身体 海口，观澜湖畔。 朱允熥垂钓于湖边，享受着难得的清净，这已经是修养的第七日，阁皂山王圭道长跟随，为众人调理身体。 经过七日的调理，所有人都闲的难受，黄子澄，解缙，解沦更是开始商议起接下来的事情，不过却不敢出现在朱允熥面前。 “大王，上钩了！” 水面浮漂微动，李漆激动的说道。 嘘！ “小声点，让爷丢了这条鱼，爷让你下去喂鱼！”朱允熥盯了一眼李漆，老练开始收杆。 如今的渔具和后世的不同，朱允熥掌握不住，已经丢了好几条。 如今再丢可就丢人了。 “好家伙，跟我较劲呢，给我起来！” 哗啦啦…… 水面波动，一条胖头鱼的样子出现在水面，跟着剧烈的挣扎起来，李漆看到鱼儿影子也是激动起来，抄起抄网就站到朱允熥身边。 “这得有七八斤了！” 可惜不等李漆赞叹结束，便看到鱼线一弹从中间断裂，跟着鱼便是消失在水面上。 “来人，将整个混蛋给我丢进去！” 看着再次失手的结果，朱允熥将鱼竿朝地上一甩，朝着附近的武丁吩咐道。 “别，大王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漆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一种被生活强奸的感觉，他多什么嘴巴。 站在一旁北兰四女却是笑了起来，至于武丁也只是象征性动了动，并没有真的动手。 一切都是玩笑。 “滚，今天不想看到你！” 踹了一脚李漆的屁股，朱允熥衣袖一挥，彻底没了钓鱼的念头。 “休息的几天，看样子都坐不住了，既然坐不住明天就去回城里！” 看着眼前几个贱皮子的家伙，朱允熥拿起筷子说道。 “休息还是要休息，但一次性休息这么久，多少闲的有些慌，同时城内的事还有不少！” 黄子澄笑道。 经过七日短暂性修正，黄子澄也感觉舒服多了，可想到城外的事心里不有着急。 “王圭道长，不知几位先生的身体如何？给个听得懂说法！”朱允熥点了点头。 这帮人都被老朱操练惨了。 历朝历代，洪武年间的官员休息都是最少的，有人计算过一年的休息也就七八天的样子，还是节日不能不休，若是没节日老朱怕事要当官员为牛马用。 “子澄先生，缙先生身体都还不错，倒是解沦先生或许是因为之前牢狱，所有一些劳损，不过也不需要长久休息，每日缓步调理可以梳理，至于常先生，徐先生的身体都是陈年老伤，配以药膳便可调理！” 王圭淡淡的说道。 “调理的事就交给王圭道长负责，以后在身体这方面，王圭道长的话就是本王的话，别给我乱来！ 还有休假制度要执行，暂定每旬一日，自己安排，别让我知道你们不休息，不然我抓着你们来这强制休息，每年额外十日调理。 观澜湖我会改造成修养之地，修建之后凡我琼海的各级主管，每年都需要来此调养十日，日后逐渐也会开放给百姓，奖励给有功的人。 此为常制！ 至于小舅你们在外负责，如果不方便返回，则在当地修养。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我可不希望在场有谁掉队！” 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 “谢大王关心！” 能休息谁不想休息，老朱不关心，朱允熥关爱，甚至亲自操持，如何不让人感到暖心。 “行了，我再待三日，你们明天就先回去！” “是！” 众人应承道。 …… “听说你小子昨天又脱线了？” 说不在钓鱼，但次日朱允熥还是跟着钓鱼卯上了，没办法真没事做的，不钓鱼干嘛？ 却不想刚刚开钓，张定边这个百无禁忌的人就冒了出来。 “让您老来修养你不来，如今有什么事找我？” 朱允熥头也不回，直接盯着水面。 “老子是和尚，不想看到那些牛鼻子！” 张定边大大咧咧坐在一边，朝着李漆看了一眼，李漆当即跑去拿渔具，这位这位百无禁忌的主，李漆表示自己惹不起。 “你还算是和尚吗？”朱允熥冷笑了一生，“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有什么事要给你解决！” 这张定边除开教了自己一个月八景锻，就很少出现自己身边，除开每月初的几天来看看自己练的如何，平日连影子都看不到，若非常常有人在大食堂瞧见这酒肉和尚，朱允熥还当出了什么事。 “新来的一批胥民，被人扣在码头了，听说是你的意思？” 张定边毫不客气的说道。 胥民太难找了，分布在江河湖海之中，从开始派人寻找到如今，登上琼洲不过三四百人而已，如今这一批太湖附近的，里面的老人不少都认识张定边，更有当年跟随他的人，结果被扣在码头，张定边能不来问个情况。 “没错，是我让人扣的，而且我相信官员们已经给您老解释了。” 张定边点了点头，“不能宽容一下？” 规矩变了，张定边如何不知道。 开国之前来了就做事，享受各种待遇，但开国之后不管是难民还是胥民，都需要在码头上劳作三月才会分配出去，说是为了码头建设云云，这很合理但张定边想到自己给出的承诺就有些不舒服。 “不能！” 朱允熥摇了摇头，“你也是当过大将军的人，岂能不知道一个队伍刚拉起来的时候，是最难的同时，往后这些人也是日后的核心，可当队伍起来之后，后面来的人多要经考验。 琼海已经开国了，之前来的我朱允熥感恩他们的帮助，直接成为琼海国百姓我认了，可后面来了，来了就是百姓，之前为我付出那帮人怎么想？”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码头的待遇不差的，营造码头的过程，也是接受琼海生活模式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病会被医治，懒散的人会被调动起来，不服管束会被约束，同时也会初步学习我琼海的规矩，至少正是进入琼海后不会因不适应而出现问题，现在只是三四个月，未来这个过程会变成半年，而且就算过了半年，也不会马上成为琼海公民！”? 第69章 生活的根本 “再说了，我现在给胥民待遇，胥民真的能更好融入进来吗？现在开始就公平，恰恰是我保证胥民未来生活的根本！” “……” 听到朱允熥的话，张定边沉默了片刻，“老了，脑子想的不全了，以后我就安心在你这边养老了！” “养老还早着，倒是您老我看身子也不老，未来好日子长着呢，就没想过留下子嗣？” 朱允熥调侃道。 “好小子，老子给你卖命还不够，还想老子的孩子给你卖命，你朱家的人怎么一个个算的怎么精？”张定边接过鱼竿直接笑道。 “不把你老榨干我安心吗？” “要找也是老子自己找，没你的事！” 张定边笑道。 “行了，公约的编修马上开始，你那边也出点人一起编修，这是一个权利重组的过程，此事不争，别怪我不给胥民机会！” “你这统治的办法，我是没见过，可不得不说高明，看似给所有人机会，但何尝不是借此完成一轮轮洗牌，最后不管出什么事，主因都不是你！” “人那，不是太聪明，小心被灭口！” 张定边的百无禁忌，但朱允熥跟他在一起何尝不是也是跟着放开。 “放心，出了这里一句话都不说，我倒要看看你能给世道来到什么样的变化。”张定边目光深邃的说道。 “如此就麻烦您老活的长久一点！” “我会的！” 一老一少坐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波澜四起的湖面。 时间进入五月，朱允熥这边没有大动静，但当琼海国的上表进入南京城，老朱赐下琼海国一系列的御用之物，宣告琼海国正式进入藩属国之列，等待多时的淮西勋贵集团出手了。 大明讲武堂与南京成立。 朱元璋为讲武堂山长，蓝玉为讲武堂副山长，朱允炆为讲武堂祭酒。 驻地原下马坊千户所，户部拨钱，工部营造，预计三年内正是完成建造。 同期组建人数达八百人的教导团，朱允炆为教导团指导。 此消息一出，标志着江南文官集团对勋贵的压制暂时失效，同时也标志着淮西勋贵集团再次在大明朝堂上站稳。 五月十八，蒋瓛出手！ 这位本该推动蓝玉案的天子之刃，一刀直接捅进文官集团，将那些暗中对勋贵集团谋划的文官一个个从水里捞出来，一场大案旋即爆发，一时之间文官惶恐。 但更让文官惊恐的事情出现，被视为大明文治未来的朱允炆选择了沉默，与东宫中坐看这一切的发生。 …… “年轻了啊！” 奉先殿内，老朱沉默坐在御案之前，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决定产生质疑。 “凤阳郡王纯孝，未必如皇上所想的那般，懿文太子在世敢于说话，是因为太子与皇上为亲子，如今多少隔了一层。” 汤和缓缓开口为朱允炆解释，“且就目前来看，所涉事的官员并非无辜，儒家有仁，可仁不在此！” “是啊！” 老朱笑了笑，“咱们这些老人不能看到儿孙的不好就怪罪，还是要找个老臣好好教导。” “至少通过这件事我们看出，郡王对于皇上还是非常……” “行了，不用说了，允炆是个好孩子，心思单纯，不过这样单纯日后是要出问题的！” 打消了疑虑，老朱跟着笑道，“对了，允熥那孩子怎么样，我可是听说他和商人走的很近。” 同样一件事，不同的角度看答案不同，之前老朱从帝王的角度看，朱允炆确实少了担当和责任，但从汤和话里，亦是可以将此理解为孩子听爷爷的话，选朱允炆不就是看着朱允炆纯孝吗？ 如今朱允炆向着自己，没向着文官，这不代表这孩子为人真吗？非两面三刀之辈？ “琼洲疲敝，运输也多为粮食和盐油，应该是允熥看到了民生疾苦，一心想要救人，不过最终还是太年轻了！”汤和笑道。 “命各路官员，涉及到移民不要阻拦，能帮助一下就帮助一下，琼洲那个地方咱也看过奏折，太苦了！什么都没有，看似冲动但至少有仁义，有此仁义过分一点也没什么！”老朱笑道。 …… “好一个大明皇孙，道衍在这里恭喜王爷！” 燕王府内，姚广孝放下手中的书信，直接朝着朱棣恭喜道。 “愚蠢的庶子！” 朱棣脸上露出不屑，“真不知道咱爹看重他什么？孝顺？忠诚？” “那位终究是老了！” 姚广孝幽幽的说道，“历来年老皇帝，晚年无不看不清大势，没想到这位也没逃掉。” “倒是允熥让咱这个叔叔亮眼，店铺都开到了我眼皮子低下！”朱棣想到城中日益火红的敬业斋不由笑道。 敬业斋背后是谁，朱棣能不知道吗？ 他到不觉得朱允熥是要盯着自己，毕竟就他得到的消息，燕京之所以被敬业斋直属，是因为当初分配的时候北方分配就是如此。 而且朱棣也派人接触过，得到的答案是，一万两直接代理直接拿去。 因此也就没再多想，反倒是对朱允熥相关的买卖关注起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其实我觉得，王爷可以暗中让王妃进入敬业斋，不需要完全代理，但至少融入进去！” 每月接近十万两的流水，这还是他们查到的，听说蜀地的商人都将东西卖出国门了，尤其是新出的香皂更是恐怖。 动兵是要本钱的！ “本王岂能抢了允熥的东西？”朱棣摇了摇头，他需要钱，但他不想拿朱允熥的钱。 “我觉得应该拿，王爷和琼海王虽为亲叔亲侄，但终究少有见面，感情薄弱，王爷的爱护我想琼海王未必知晓，若是日后王爷登上那张位置，恐琼海王惊慌不已，若现在通过敬业斋结下利益，很多东西就不需要说了，而且除开城内，草原市场亦是广阔无比！”姚广顺可从没当朱允熥是对手的。 商业经营的再好，终究只是商业，加上琼海那个破地方，能做出什么成绩？ 自古天下由北向南而取，除朱元璋一人完成自南向北的统一外，还有谁？?? 第70章 等待回应 “事是怎么一回事！” 朱棣能坐上燕王的位置，日后还能成功上位，自然不可能仅仅因为兵峰锋利，背后势力自然不小。 姚广顺没再劝说，直接静静的等待回应。 “派人去接触，关外的代理拿下！” 片刻后，朱棣做出最后的决定。 “是！” 姚广顺笑道，一笔大财富入手，未来的资本更厚，他怎么可能不开心。 …… “好一个孝子！” 看着手中的飞鸽而来书信，朱允熥痛快的畅饮起来。 经过了常森的布局，如今消息琼海到韶关的飞鸽渠道已初步完成铺设，一条消息的传递也从原先的三十余日，缩减到十七八天，其中最大的缩减就是跨海这一段。 等到架设到南昌的时候，消息的传递或许就能缩减到七日内。 “拿下去，好好喂养！” 朱允炆的操作不得不说神奇，暖人心需无数，寒人心只需一次，真不知道现在江南士族在想什么。 “或许只能捏鼻子忍了！” “他真是你兄长吗？” 张定边坐在一旁，看完手中的信息，看着朱允熥的脸色变得玩味起来。 他的死对头是造了怎么孽啊？ 竟然选出怎么一个奇葩东西来，陈友谅是怎么没了，张定边可是看着的呢，推自己上位的力量不去维护，竟然躲起来，脑子怎么长得？ “老头，别将我和这个白痴联系在一起，我感到丢人！” “可怜我炎黄百姓，又要遭遇磨难了！”张定边唏嘘道。 “不经磨难哪来的大治，与其交给这个蠢货，还是让我带他们过好日子！” 朱允熥懒得在张定边面前装什么东西，就这老东西的那双眼睛，什么样戏码看不出来，装起来不累吗？ “这是你们朱家的事情！我最多只能保你在大军混乱中不死，前提是我还没死。”张定边说道。 “下棋，下棋” 朱允熥笑了笑，不在提及此事，目光看向棋盘。 “九叔呢？” 老七，胡老七……不，现在应该叫做胡青田的胥民老七，走进比曾今坞篷不知大了不知多少的屋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还没回来，听张德金说，城里具体考核的工部大匠来了，准备给九叔考试什么的，如果通过的话，咱一家人就已经搬进城里去了！” 三个多月前，还为了没饭吃抱着孩子哭泣的女人，如今却从饭盒中将饭菜一一摆盘出来，时不时给身边的娃儿喂上一口。 “这考试我知道，听说比我们早来的人里不少都过了，九叔的手艺咱晓得，造船这一块难不到九叔！” 从南下琼洲的那一天开始，胡青田便感觉自己活在梦里。 路途虽远本以为走不到，却不想每地都有安置，若非娃儿病了一次，或许还能早上半个月抵达琼海。 “当家的，九叔拉我们一把，以后咱不能忘记九叔！”女人嘱咐道。 别说过去的日子，就现在的日子，女人都知道这是九叔的功劳，没有九叔拿一手手艺，那有现在的待遇。 “放心，咱晓得的！” 胡青田坐下，“咱接下来一定好好干，不给九叔丢人，早点学成手艺了，咱再要一个孩子，让老胡家的未来更好。” 女人听到这话，脸色不由露出羞涩，低着头给胡青田倒了一杯水。 都在码头上混了这些日子，闲暇聊天更是聊过码头外的生活。 无论是男女管事都说过，码头的日子只是开始，真正想要过好日子就要进城里去，进农垦劳动队里，真有本事就进入工部。 “怎么还没吃？” 木门推开，九叔一脸喜色走进屋内，当看到桌上的食物没动，以及小可爱的眼神，不由责怪起来。 “这不是等九叔你回来吗？另外这位是……”胡青田转过身来，却不想看到一身穿儒杉的文士，知道这是应该是管事以上的人物，人不由显得局促起来。 “你这侄子，有点老实了！”文士笑了笑，“温太安，和你们一样都是江南人士，说起来咱们是老乡，日后的日子咱们还要搭伙过，接触的时间不少，没必要紧张。” “温大人，乃是工部的行政官，专门负责造船这一块的，是有大学问的人，以后咱爷侄两都是温大人的手下！”九叔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说九叔，我都和你，算了！”见此温太安挥了挥手，“不说这些，以后咱们慢慢接触，你们就知道我琼海国和大明有何不同！” 六部更变，官员也有变革。 官吏改制，工部分出事务官和行政官。 事务官，负责具体的事务，负责什么项目本身就必须专精什么项目，是低头做事的人，权限非常的高。 行政官，行政辅助，对外沟通，对内交流，务虚多过于务实。 一切都在试验，日后还会更变。 “九叔这是……”胡青田有些不确定看着九叔。 “放心，九叔已经通过蒋大匠的考核，这次过来就是带你们走手续，然后从码头搬迁出去，不过在搬迁之前，有些事还是要和你们说明白，免得日后进入城中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琼海有很多和大明不同的地方，一开始进入的人跟随者变化而变化自然适应，可后来这就不同了。 “温大人，你看这也是饭点，不如咱坐下边吃边聊？”九叔提议道。 “是啊，是啊，今天有大鱼！” 胡青田局促的说道。 “也罢！” 温太安笑了笑，他倒不缺这一顿，但类似工作做多了温太安也晓得，他不坐下这些人是不会安心，其实没必要如此，可惜有些东西不是三言两语能讲通的。 “弟妹别动，我吃不了多少，琼海的气候饭菜特别容易腐败，还是一起用了！”温太安坐下，直接示意女人别动。 “听大人的，琼海和咱们过去的地方不一样！”九叔当即应承道。 “一起，借着这顿饭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温太安夹了一块鱼肉丢进嘴里，示意众人别磨蹭了，赶紧动手。 “大人您说！” “九叔刚才考核的时候，也应该知道大匠是什么水平了！” “蒋大匠的水平老汉知道，的确比咱好，而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九叔谦虚了！”? 第71章 额定的物资 温太安笑道，“咱们工部现在对于匠人分成天工，大匠，匠师，匠人，辅工五个职级，每个职级也分成一二三等，九叔通过的是匠师考核，暂定的是三等匠师，配给享受的是丙级，因为你们是外来人员在琼海没有住所，所以一会进城，我会在工部附近给你们安排一间三室的房子，每月都可以领取额定的物资，至于吃饭问题直接进大食堂就是。” “懂得，老汉对此了解过！” “说说九叔你不了解，匠师说实话手艺都差不多了，配给也相同，但为什么还有一二三等了？” 九叔摇了摇头。 “因为这是为大匠准备的，技术到九叔这个水平，想再提升就很难了，这个时候只有两条路，一是自己努力，可这一块讲天赋，依靠自身努力能破除天赋的很少，那么只有第二路那就是建立团队，一个人做不了的事，一个团队来做，人多出奇迹！” “是这个道理！” 九叔学过造船，自然有这种感觉，只是不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做天赋，如今听到也明白了。 “团队怎么构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师徒传带，这样团队更有默契。带出两个匠人，匠师晋升二等，带出两个三等匠师，老师傅就晋升一等匠师，徒弟里再带出两个匠人，老师傅就成为三等大匠，成了大匠之后亦是这样，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传带的过程中，独门的秘方可以保留，也可以选择教下去，我琼海国不做干涉，这在你们了解工部之后自己决定！” 温太安一点一点说道，“如今九叔你有一个徒弟，胡青田，理论上您还需要收徒一个人，怎么收看你，三个月后如果没合适的，我们工部就会在外给你挑选几个，你试着看看有没有能教的！” “至于教了之后，出现徒弟忤逆师傅的事，您老说一声就是了，我保证那小子死是不会的，但倒霉绝对会倒霉，往后也别想进入工部的大门！” 这套制度是基于现实的妥协，但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古代手艺人一个个将手艺看的比天高，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孙，就算是落魄了死守手艺的也有。 逼出来没必要，而且有乘人之危的味道，不如慢慢去感化他们，改变他们的四象。 “不知这个能不能接受？” “温大人你说什么，老头就没过过现在的日子，大王给恩典，老头又怎么不能知数，既然大家一样，咱肯定认真的教，但是独门秘方这一块，说真的老汉听老豆说过，可一直没机会实践过，如果真的有用，到时候再麻烦温大人！”九叔笑道。 “好说，好说！” 不愧是大王说的，老百姓们是有独特狡猾的，温太安也不多说，“说完九叔，咱说说胡，青田对！” 胡青田猛地点头。 “你进工部之后，跟着九叔学着，暂定为辅工，先学半年，半年之后考核通过了就成匠人，单独配给的资格是没有，不过工部和其他地方不同，额外再给补你二十斤稻米，五斤鱼获，外加三钱油盐，加上九叔配给，足够你们一家吃小灶了。” “懂得，懂得！” 配给四等，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得到配给的，大食堂就不错了，如今在得这些，就像温大人说的，全家可以开开小灶，给孩子多吃一点。 “弟妹这边，我将你安排在大食堂后面帮工，洗洗碗筷，摘摘菜，这娃娃也可以跟着进大食堂玩耍，白天有专门阿姨照顾，弟妹也可以看着，你们看怎么样？” “就照大人的安排！” 九叔直接说道，这样全家都安排好了，再不满意那就是作妖了。 “都说好了，那吃完就整理整理，跟我进城，这屋子晚上还要分配别人，咱也别占着了！”温太安低头吃了起来。 “那个胡家九叔安排好了？” 如今的工部，绝对是六部中最完善的体系，人员也最多，更是在朱允熥那边开有额外配给。 看着走进来温太安，如今暂掌工部周行山不由问道。 “安排好了，全家暂时住在丁字坊14号里！” 温太安拿出一份记录公文，直接交给周行山。 周行山大略的扫了一眼，“胡青田十九岁？” “洪武七年的，今年可不就是十九吗？” 想到那老的和三十岁人的胡青田，温太安不由摇头，胥民的日子真的太苦了。 “观察观察，若是六个月后通过考核，可以考虑培养一下！”周行山笑道。 “咱工部现在是第一大部，的确该培养培养自己的力量，不然等到老一辈的师傅走了，以后怎么办！” 最近工部收了不少人，可惜有水平都老了，那九叔四十三了，还能干几年？ “造船这一块你负责，平日也多学点，我琼海不发展海船不可能的，我听黄总理说，大王已经开始在思考船坞建造的事了！” “三年计划没提到造船，应该和任享泰那个老东西在有关系！”温太安点头道。 “对了，这件事你也管起来！” 好似想到什么，周行山从一堆公文中抽出一份，“尽快从老师傅中挑出来。” “大王这是要开炉炼铁了？” 扫了一眼公文，温太安略微皱眉，“但是我现在……” “谁不是管着几滩事，这件事优先！” “大明的官员是有点惨，但哪能和我们比，我们这是上赶着当牲口啊！”温太安自嘲道。 “这日子过的踏实不是吗？” “犯贱！” 温太安摇了摇头，直接离开公房。 …… “这就是琼洲？这老夫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用那位的说法，这就是希望的力量！” “希望吗？” 一群衣冠楚楚的青年跟着几位老者走下大船，观察这四周的情况。 “此次或许将成为我们日后最重要的投资！” “就冲这些劳力的眼神，这笔投资就值得投！” “一帮泥腿子都能得到看重，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了，可以干，一会商谈的时候或许可以 放松一些。” 这一行不是别人，正是中原赶来的各路商行代表。? 第72章 赔礼 “我说老沈怎么说，今个枝头有喜鹊叫了，原倒是各位来了，晚迎之事沈某在此赔礼了！” 一匹快马从转而来，沈秀和直接跳下马背朝着一行人说道，同时目光不由落到码头上那艘千料大船上。 又是一艘千料大船，这些混蛋到底还藏了多少？ “沈老四，你当然要赔罪，将我们拉到这里了，没有几顿大餐这件事是过不去！”陆荣调侃道。 “大餐好说，甚至陪着你们走走也可以，就是不知道是现在见王爷还是看了两天再说！” 陆荣，陈非，周康，福海，张岩山！ 这些人别人知道，他沈秀能不知道，俱是各家能当家的少东主，派遣他们而言什么意思，更是心照不宣的说道。 “如果可以，当然是直接见大王！”一位老者说道。 “亚龙湾，我们曾今考察过，的确是好地方，实地就没必要了，我们带来了当年的地界图！” “既然如此，那就跟老沈来，大王也等待你们多时了！” 沈秀和直接说道。 这不是这些人单方面着急的时，琼海这边也着急了，预定了八千劳力，如果富商们不过来，那么开工就必须琼海来，哪怕做作样子也要将工开出来。 …… “大王！” 解缙走进屋内，当看到其他几位，“看来我这个做审计是最不讨喜的，最后一个才知道！” “瞎说什么，沈秀和派人找你，鬼知道你去那里了，所以才让我通知你！”解沦补充道。 “开个玩笑，且莫当真……不过大王，这些富商是否太积极了？”解沦直接问道。 “马上六月了，宪约就要编修，你说能不急吗？” 朱允熥示意解缙坐下，跟着笑道。 “一帮无利不起早的东西，不过说真的，宪约真的要他们参加吗？这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解沦坐下直言不讳。 “各位也是怎么认为了？”朱允熥看着身前众人。 “不是说一定要用过去的眼神看这些商人，但就目前的情况，商人的贡献真的不多，就算是运来的物资，说到底还是交易，是大王用真金白银买了，这个情分租借亚龙湾足以偿还，甚至还过了。”解缙说道。 “有想法直接说，怎么还怕我玩挺杖，打你的屁股？” “我们的三年计划里，说的很清楚，凡琼海国公民才有资格参与编修公约，开国前后连到难民，胥民，我们都没有直接给予公民的身份，这些商人是不是应该付出些什么？”解缙笑道，笑的让人感到不安。 “阿缙这样不好，君子不言与利！”解沦沉声说道。 “得了，别在我这演戏了，一个个心脏的很，不过说的有道理，不是公民有什么资格参与编修公约，但是不能参与编修，又如何安他们的心！”朱允熥一脸坏笑看着解缙。 没想到三人里，第一个将皮面丢下来竟然是解缙这家伙。 “大王……” 看着朱允熥的坏笑，解缙往太师椅上一靠，“我解缙算是上了大王您的当，银钱吃不了喝不了咱不要，要稻米也盐油，一千石稻米，三百斤盐油大王不知道觉得如何！” “刀子下浅了！” 朱允熥摇了摇头，“不如这样，公民身份一百石稻米，立法委身份三千石，年底之前送到，送不到了相关提案废除，同时名额只有十个。” “……” 解缙揉了揉脸，还是这脸皮薄了啊，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缙受教了！” “提议是你提了，一会你来说！”朱允熥加了一句。 “您是大王，您说了算！” “算了，以后我还是管我的司法吗，你们这些心脏的东西，我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被玷污了心灵！”解沦无语道。 “到底谁才是哪个最肮脏的那个！”朱允熥看了看解缙。 “肯定是我大哥！” 说完，两人无耻的大笑起来。 商业谈判不是短时间内完成了，经一个晚上的接触，朱允熥一方与商众在四点上达成谈判的共识。 一，租聘区域为亚龙湾海岸线朝内陆延伸五十里范围，租期十五年。 二，商众负责修缮，海口至亚龙湾的直达道路，路面以水泥修建，全程铺设驰轨，算 做十五年租聘的费用。 三，十五年后，商众有优先租聘的权利。 四，再缴纳一百石稻米后，商众可成为琼海国公民，三千石后可参与琼海国编修公约， 同时发誓遵守的公约内容。 …… 但暂时无法商谈下去的问题也有四点。 一，商众请求朱允熥为管理委员会会长，愿拿出一成贸易利润做为朱允熥的收益， 不过这一点遭黄子澄的反对。 二，沿途道路上铺设修建的驿站如何划分？ 三，暗中物资从哪登陆琼海？ 四，商众子弟如何能在琼海当官？ …… 四大共识四小矛盾，加上天色真的太晚会议直接结束，等两方重新思考之后再行商议。 “行了，大家都说说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商众离去，朱允熥一系人马直接重新回到书房。 “目前四个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第一点完全可以，王府供奉历来都有，大王您不可能增加赋，同时以目前的情况也收不到手，如果有此渠道，王府我们就已经建立起来，但不能轻易答应！”黄子澄抿了一口茶说道。 朱允熥现在有王府，但规格上绝对不够格，这一点大家都清楚，甚至曾多次要求朱允熥修缮王府，可惜具备朱允熥驳回。 如今的海口有这样的变化，都是再以朱允熥带来资源支撑。 短时间内不修没问题，可长时间不修建那就有问题，至少一点开朝会的地方还没呢。 “这件事也没必要太拖，拖得久了，疑心也就出来了，我作为管理委员会的会长，是最好的选择，你们看时机同意。” 有些话朱允熥不好说，不是不能说，而是礼法规则是潜在的，总要做足脸上的东西。 “驿站的问题，肯定是关键，我们琼海官员走动不多，这条道路修建起来，承担更多还是物资调配和南洋贸易，那些人不捏在手上总有忧虑，毕竟大明道路问题历来都存在很大的问题！” 解缙说道。 驿站是国家重器，可琼海不是，信鸽网络已经取代一切，加上本身面积就小，道路一通健马飞驰，三日内就整个琼海就可以通知一边。 没有大明那么浩瀚的土地，驿站的重要性就下降，但需要为日后计算。? 第73章 训练 “这一点我的想法也是租聘，租给商众使用，另外每四座驿站之间，设立一个骑兵驿，负责每日来回巡视道路情况，解决道路上发生的问题，琼海不适合养马，没有马儿奔跑的地方，但不代表骑兵不重要，道路修建后借此还能训马！”朱允熥说道。 科技树这东西，简单的好弄但运力这一块，真的需要无穷的积累，朱允熥会开车但造车算了，有生之年能在大方向上点出火车头就不错了，汽车完全就是做梦，因此骑兵是怎么也不能少的。 骑兵最大的难度不是养，而是怎么让马跑起来，时刻锻炼的肌肉，还有马背上的人。 “按照这条直路540华里，每30华里修建一座驿站，当建十八座，建立四到五座骑兵驿，每驿站五十骑，一人两马，我们完全能支撑起来！”解缙算了算这办法可行。 “但要知道这是第一条，然后琼海的交通将形成两纵两横，全部修缮好了将超过三千华里，这样就骑兵驿就需要多了！” 骑兵的数量需求，朱允熥至少要一个师，就是五千多骑，，未来还有台湾，还是一句话先订立一个模版。琼海不够训练 “可行，我们掌握骑兵驿，他们租聘剩下的驿站，租聘也不需要太多，完成修缮和滋养骑兵驿就可以，只是货运这一款，大王到底是什么想的？”黄子澄问道。 如果说第一条，第二条反对的是他们，但第三条反对完全就是朱允熥的意思。 “在规划里，南渡河将用来修建码头和船坞！”朱允熥悠悠的说道，“总不能全都我们出钱！” “……” 众人沉默，这是要将商众薅死啊，不过让商众负担一点也不是问题，目前的情况完全说的通。 “那就剩最后一点，对于商众子弟当官黄某不反对，但是我觉得需要一个制度，不能一上来就行。” “按照你们的办，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但是也不能失公允！”朱允熥将最后一点敲定。 “臣等明白！” 矛盾点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借助这些矛盾点得到好处。 …… 当时间进入六月，两方的谈判进入尾声，六月初一正式形成文字约定。 亚龙湾一代，以修建一条直道，南渡河一，二，三码头的营造所需为代价，租聘给中原商众，期间十五年，年限以直道贯通之日计算。 同时，亚龙湾内将修建一座新城，朱允熥为城主，得每年南洋贸易利润的一成。 沿直道设立十九座驿站，骑兵驿五座，商业驿十四座，每座以每年200两白银的价格租聘给商众负责打理，时限也是十五年。 南渡河码头作为商众南洋贸易品登陆的专属码头，登陆物品以中原售价的百分之五交纳入关税收，南下贸易利润不计。 另外，参与其中商众后代可交一百石稻米可加入琼海国，加入之时需要宣誓履行琼海国公约，加入后这些后代有参与编修公约，做官的资格，一切规则按琼海国规则来办，朱允熥保证立法院他们至少拥有五张席位，更多的席位看手段。 文书签订的第二天，这些刚刚加入琼海国商众便开始进入立法院，开始为自己的利益做出努力，对此朱允熥也没说什么，因为他的心思已经落在攀升科技树上的。 正如张定边分析的那样，立法院看似公正，但实则是将暗中争斗摆到明面上，而真正的操手还是朱允熥，同时也将某些矛盾约束起来，一时利益有损也可以等下一次编修扳回来，避免死仇的出现，出了大祸朱允熥也可以锅甩出去。 这些商众在这套规则里翻不了天，就算看透了只要还有既得利益者，或者有成为既得利益的可能，聪明人都会沉默，因为不玩这一套剩下的选择只有掀桌造反。 “大王，这黏土还是不行，耐不住高温……” 又是一炉粗胚爆裂，负责炼钢的刘汉捡起一块破碎的瓦片摇头道。 “看样子只能去是中原找了！” 看了手中断裂的瓦片，朱允熥苦笑道，“继续琢磨工艺，这黏土的问题我来解决！” 想点科技，基础的炼钢法就必须点出来，点不出钢，锻不出合适的基础钢材，后面一系列的谋划都是空。 炼钢这一块，琼州已经完成理论的验证，风箱结合焦煤完成控温，十人一组每天都可以搞出三四十斤合格的钢铁，可这效率太低，大规模的生产想都别想，必须使用高炉。 可高炉所需的耐热黏土器皿，就成为了拦路的第一只大老虎。 “大王放心，工艺上我们会继续改进，只要合适的黏土搞来了，咱琼州一定能炼出中原都练不出钢！” 刘汉为章丘的铁匠，打了一辈子的铁，偶尔也能砸出钢来，但没经过总结的一切都是偶然。 琼州要做的就是将过去的偶然变成必然！ 三年前的黄河夺道，失了所有的的家当，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来了琼州，生活再一次变好，又学到了了不得技艺，若是不能给大王将钢量产出来，刘老汉觉得往后的饭他是没必要吃了。 “你之前说淄博可能有合适的黏土对？” 黏土的运用，最早起于商朝用于炼铜、 从古至今冶金一行，鲜少能摆脱源与黏土的限制，清末炼钢选址湖北汉阳钢，重点考虑就是湖北境内存在有高品质的耐火黏土。 朱允熥没研究过这些，只能通过刘方等老老铁匠口述去打听消息。 好在方向已经有了……淄博！ “淄博肯定有，老汉的祖先曾说过，淄博小山口一代产出的黏土最佳，此事老汉还和几个铁匠讨论过，全都提及到这一点！”刘老汉锚定道。 “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有本王一定给你们搞过来，天气越来越热了快去休息！” 自五月，海口的气候一天比一天炎热，加上海面不断蒸发水汽，整个琼州形同一个大蒸锅。 “那老汉先做别的去了！” “去！”? 第74章 不缺冰 看着刘老汉离开，朱允熥也是躲进屋子里，冰鉴内堆满了冰块，刚走进屋内朱允熥不由打了激灵，“晚秋，一会送几个冰鉴去工坊，日后也要保障好，千万别出现将人热晕的情况！” 硝石的储备，早在第一批物资内，因此琼海并不缺冰，只不过等级的存在，搞的朱允熥没办法大规模的推广，只能以赏赐的方式送下去，忒麻烦不说还被的黄子澄劝解了几次，认为其浪费。 若非朱允熥在他们面前试了一波，弄不好现在还没人敢用。 “知道了！” 晚秋点了点头，“对了，黄先生刚刚的派人过来，询问大王何时返程？” “有什么事？” “倒没什么大事，想来应该是看到三爷在工坊停留的时间过长，有些想法。”晚秋笑道。 自六月初自己大王送走了常森，徐增寿等人，朱允熥就将办公场所搬进了工坊，闷头搞起研究。 若非不少人都知道大王做的事情无人可以代替，或许早就有人准备将朱允熥拉出去了。 讲道理，身为一国国主长蹲工坊的确不是个事！ “六月底了，夏收要到了？”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从四月初到今天已经九十日，稻米百日可以成熟，夏收应当就在这几日。”晚秋思索道。 “这时间过得真快，工坊内的事情也差不多，接下来就等材料，反正也是等，收拾收拾咱们回城！” 夏收肯定是要到人的。 春耕抓时间，夏收更需抓时间，若是收割不及时，成熟的稻米搞不好全都要烂在地里，加上后续还要晾晒，两万多石的稻米，所需的劳力足以将整个体系压榨一个月。 至于工坊这边，已经点出了玻璃，高温冶金技术。 玻璃还是毛玻璃，吹制过程需要花时间掌握，短时间内就指望熟练度提升了，九月十月能交出一批合格的透明玻璃就算是不错的成绩。 冶金这一块，技艺没问题，黏土到位就可以试行大规模炼钢，除开黏土之外，朱允熥还需要找商人调集铁矿石。 加上九月就要开学，教材什么的还没敲定。 这些都必须朱允熥处理，坐镇，这工坊是肯定是不能待了。 “那我去准备准备！” 晚秋低声说道。 “去准备，我收拾收拾，看看还没有什么遗忘，吃过晚饭就回去！” 看着桌面上乱糟糟的稿纸，他非常想将飞剪船给点出来，奈何成熟的船匠还是太少，加上飞剪船与中国古代船只制造方式不同，核心的那面帆更是需要、一点点做，这都要时间来雕琢，绝非拍拍脑袋用想就可以解决的。 以这进度，最快也要到明年才能实验性的开建，第一艘试验船搞不好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下水，期间再拖拖弄不好洪武二十九初才能看到了第一艘飞剪船。 …… “辛苦了！” 入夜，书房内朱允熥看着黄子澄就这一个月报告，微微点了点头。 自春耕之后，开荒继续。 相对于早先追求的面积，如今追求是沟渠是灌溉体系、 一米二深，下宽三十，上宽一米一的水泥沟渠，一八横八纵的方式，总计铺设长度达到90里，浇灌土地一万亩。 对内对外还有小型泥渠，构成十一横十三纵的灌溉地形，夏收结束后，可垦种面积将达到惊人的两万二千亩。 “目前这算什么，接下来七千五百五地，两万多石的粮食收割才是关键！”黄子澄笑了笑。 劳力的熟练，是的这三月的收获比过去五个月还要大，加上水泥沟渠这种半永久的设备，只要水资源充足水田的产出将不是问题。 但收割，晾晒却都有问题。 “根据我的计算，按照一人一日半亩地的收割，三日之内完成，依靠现有的农耕劳力完成收割是绰绰有余的，可稻米晾晒才是关键，各村的晾晒场老百姓需要，而我们这一块准备的并不多！” 不经过晾晒，稻米就难以入仓，仓促入场也会因气候而发霉。 更为关键的是，晾晒过程中要看天色，琼州水汽太重，每日几乎都有雨水落下，这一块不知道要凭添多少麻烦。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朱允熥微微皱眉。 两万石不算多，单单是满足每日大食堂的消耗，这点粮食七八十日就可以吃光，甚至支撑不到下一波丰收，只能说有了这波收获，一切都不同了。 加上马上要开建的道路，朱允熥也需要帮商众垫付一笔，可能晾晒结束之后就会支出。 可稻米还是要晒得。 “两个思路，第一借助码头的水泥平面晾晒，经过这些日子的铺设，码头仓库附近水密地面有百亩之阔，第二就是抓紧时间铺设水泥大晒场，这晒场可以布置在新城的行政区附近，平日可以建成休息之地，晾晒之时成为晾晒场，附近再建几个粮仓，短时间应该可以满足了！”黄子澄显然已经思考过了。 “既然有考虑，那就开始做，收割还有十几天应该来得及！还有什么事？” 黄子澄已经开始自己思考，甚至自己谋划，这很好朱允熥自然不会打击他， 直接应承下来。 “道路开建这一块，中原的商众已经再催促，希望丰收之后可先调派一万五千石粮食提供给他们，另外他们保证两月之内会有三万石稻米抵达开州，另有四千石直接进入南渡河码头！” “支应的过来吗？” “勉强可以支应！” “既然是勉强那就压缩一点，先垫付一万石，等到他们稻米到了开州再说，另外允许他们在万州等地购买粮食。” 朱允熥肯定是要先保证基础盘，不足部分让他们在琼州买好了，反正那些商贾都不缺钱。 “可以！” 想了想，黄子澄点头道，“我这就和他们交代！” “国主，找我？” 林天麓再次抵达琼州后便没有离开。 为了奖励林天麓的果决和信任，在其宣誓成为琼海国民后，朱允熥也是给他了放心丸，第七位立法会委员，而不是拿三千石买来的立法会成员。 “我需要淄博小山口产出的黏土矿，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渠道？”朱允熥直言了当的说道。 “小山口的黏土矿，品质历来不错，大王这是准备……” “就是你想的那样，能搞来吗？”? 第75章 小意思 朱允熥没隐瞒，盐铁受限于朝堂，可朝堂远见还没到控制黏土这程度，甚至某些官员未必知晓黏土的作用，这就是禁锢思想，杂书的坏处，但林天麓肯定是知道的。 “不知大王需要多少？如果量少就买，如果量多，我觉得完全可以将小山口整体拿下！”正愁没表现的时候，一座黏土山对于他而言就是一小意思。 “暂时不用，但要快，第一批至少要八百石，每石我给三两银子！”朱允熥伸出三根手指。 “大王，这价格……” “就这价，琼海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审计的存在一方面是审计，另外一方面就是规避你现在的想法，一切的买卖都入账，谁的账面对不上就查谁，本王也不例外！”朱允熥沉声说道。 “是林某多想了，三月内，定能给大王搞来一船黏土矿！”杨天麓有些不适应，不过联想到沈秀和说的东西，亦是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另外就是铁，铁矿也好，熟铁也行，你能弄来多少？” 有了黏土就可以冶铁，从铁矿里来麻烦，熟铁则方便，不过后者属于大明严控的资源。 找杨天麓就是希望借助对方的路子，千料的海船都可以搞出来，藏起来不被人发现，朱允熥不可觉得他们没有染指过生铁。 “熟铁有点麻烦，不过大王需要，我能调集半船，至于铁矿没问题，铁矿多铺路，而且官府查的不严，只是时间上或许要久一点！”杨天麓说道。 “那就交给你了！”朱允熥郑重的说道。 “杨某明白！” 杨天麓起身说道。 …… 七月初一，小朝会。 说是小朝会，其实就真的是小会，军方，行政，审计，司法，全部加起来也就十来人。 朝堂还没建好，建好了朱允熥也未必会摆什么谱子，相对于那一套繁琐的典礼，他更觉得尊敬和忠诚在于怎么去做，而不是怎么去表现。 自己搞出大明那一套，不认可自己的照样不认可，反之亦是如此。 “各自汇报一下工作！” “是！” 黄子澄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公文，“本月行政这一块主要任务三件事，收稻，修田，开路！” “归根究底就是收割第一季的水稻，各方面已经安排妥当，三日之后就会动手，为期十五天，天气良好，中旬可以全部完成，然后是下旬的道路开工。 道路开工这边，暂时我琼海国可提供一万石稻谷，盐油三千斤，鱼获五千斤，与商众商议，他们的第一批物资将在七月中旬抵达，先期可以运达稻米四千石，盐油二千斤，各类工具一千七百件，麻布两千匹。 另外得提供水泥三万袋，石沙十万方。 劳力七千余人！” 黄子澄的汇报简洁而明了，一个个数字将情况快速说明。 “终究还是运力不足，暂时只能希望商人陆地运输能力足够，不然若是出现物资短缺情况，我琼海就危险了！”解缙摇头说道。 琼海和大陆隔了一道海，安全是安全了，隐秘也隐秘了，可连接两岸的货运就真的拉胯。 “关于运力和物资的问题，各位放心，我林家已经调动十艘千料大船南下南洋，一月之内至少八千石稻米运来，日后每月亦是如此，加上中原稻米，九月之后不会再缺！”林天麓说道。 商众的经营可不仅仅在于中原，还掌握这南洋广阔的土地，一代代下海的有活着归来的，有死在海上的，亦有不少人最终选择定居在南洋诸国，林家掌握海运的渠道，自然是掌握了双方往来的筹码。 “这一点我相信各位的承诺！” 朱允熥点了点头，古来从商者多重诺，哪怕商贾在其他方面有种种不堪，但却鲜少有将自己说出去的话重新吞进去的人。 “说说人口的问题！” 人口是必须把控的，纸面上琼海有二十六万户，八十万人，但究竟有多少人或许只有天知道。 如今能统计就只有海口，和外来人员，剩下的人口普查朱允熥已经让解缙去做。 “目前有统计的，海口有户一万三千三百户，人口六万四千七十三，为我们做工的青壮五千七百三十一人，女眷三千四百多人，孩童二千六百六十一人，家中老人二千三百一十七人。 这是我们能影响的百姓，剩下的百姓则多为赤贫，不是发动不了他们，实乃是想要动起来，至少要解决第一件衣服的问题。” 没调查不知道，调查过后才会知道，这里究竟有多穷。 没有一身衣物不来做工，看似只是羞耻不羞耻的问题，可真穷到连衣物都没得穿的地步，为了一口饭羞耻真的不是大事。 不来做工，更多是贫困到极致的畏惧，这些人有憧憬美好生活的心思，却又畏惧一切新鲜的事务，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务。 简单说他们连到尝试的资格都没有。 “一件衣服不仅是羞耻和脸面的问题，更是他们缺失的安全感，在对于赤贫百姓的调用上，尽量采取让他们主动的方式，我们则不做任何强求！”朱允熥沉声说道。 “是！” “解缙你继续！” “而跟随我们南下者，下马坊千户所已经全数到位，正兵二千四百人，家眷六千七百人，工匠四百七十三人，家眷一千五百六十二人，山西山东难民一千八百余人，胥民九百余人。 通过信鸽联系，南昌已有登记的南下难民四千八百人，胥民三千三百二十人。 其中已抵达韶关者，一千四百九十人。 抵达开州者，九百人，近乎两批船就已经送达！” “能支撑下来吗？” 一年不到的时间，搞到怎么多人口，而且还已经完成一万多人的南迁，这个成绩绝对值得大书特书。 “目前的情况完全没问题，但缙认为，目前我们的重点，当收拢琼州人心，而非继续招揽中原百姓，就算要招至少也要等仓库堆满！” 不算不知道，细算一下，南下百姓的安置问题太大了，还有适应的问题。 “也罢，通知常向东，停止山东一代的招揽，胥民的召集继续！”朱允熥给出答复。 “臣等附议！” 众人纷纷应承道，如今不是过去，过去没人需外来，如今开国需对琼海负责，内功的修炼才是当下的关键。 “解沦到你了！” 朱允熥看向解沦，发现解沦非常的不对劲。? 第75章 不参假 “大王！” 解沦显然是在想事情了，猛地被点到有些反应不过来，稍等片刻之后解沦掏出一份公文，“这是过去二十天发生的事情，还请大王过目！” 掌管司法，立法只是根本，执法才是关键，可真当执法的时候，才会明白琼州的这个地方有多麻烦！ 琼州偏远，民生凋敝，穷苦老百姓远比中原更多，这半点不参假。 但也别忘琼州的气候，一年三熟，一季一石半三季也有四石半，这还仅仅只是亩产，并非代表只有一亩地。 唐朝记交趾，交趾懒汉颇多……琼州则相反，属越劳越穷的典型，简单说就是没找到方向。 同时琼海文教不兴，上升渠道匮乏，远不是那个有着“由宋而元而明七百载孝友家风尚冀炽昌光盛世；自闽而琼而定二十传诗书门第敢云阀阅启高林”的琼州。 少量的上升渠道，导致相对富庶的家庭多出皮懒货。 一个两个没关系，七八九个也没事，可各家各村聚集起来的可就不少了。 加上看到大食堂搞出夜校，一群泥腿子都开始读书，怨气自然也就出来了，据解沦这份汇报，这段时间闹事者逐渐变多，闲来无事的已经闹到了农家女的食堂。 处理了不少，可这些人都是小大小闹，判刑是及不上，但真的恶心人。 至于交由家老们管教，家老对于这些人亦是表现的无能为力，甚至不少本身就是被惯出来的。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 朱允熥微微皱眉。 没事做的人，历来都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可要让这些人做事也不现实，能做什么，做了信不信的过又是问题。 目前琼州的体系，几乎是不存在这些人的上升渠道，“不知几位先生，对此有什么想法？” 黄子澄摇了摇头，“我们现在的体系，都建立在劳动上，这些人不仅不劳动，反倒在闹事，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收编进来，但不收编了，整日让其晃荡也不现实。” “宿老那边对他们也没办法，身份使然，犯事也多是小事！”解沦苦笑道，“很聪明！ 编修的时候，删除了很多不合理的法度，放宽了限制，却不想这些人闹出事情了，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再将删除的法度重新写上去，这让更多的人怎么看。 再说为了一小撮人大改法度，也未必太给他们脸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解缙突然说道，“没事做那就给他们找事做，不会做那就教他们做，我们完全可以在现有体制内，增加一套额外的体系，即将开始办学多针对穷困老百姓，为什么我们不能开办收费的私学，他们出钱，我们教学，教学结束后给予相同的待遇！” “这主意不错！” 敲了敲桌面，朱允熥不由想到自己叛逆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自己也不想读书，结果父母还是逼着去读，理由不是一定要去读书，而是你出来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慢慢长大方才明白。 不同的时代，同样的青春，同样的叛逆。 人总会长大的，不能因为一时而否定掉一世。 这些现在乱来的孩子，何尝不是琼海国高质量的民众，他们的见识和能力无不超越同代人，若是可以通过教育将他们转变成为自己人，对于朱允熥的统治势必会产生强大的正面效果，而且所需的时间不会很长。 “是个法子，和宿老们商量一下，看看这个学校怎么兴建？争取九月开学！”朱允熥点头道。 “教师的问题怎么办？”解沦开口道。 人琼州不缺，但文人缺的厉害，朱允熥几乎没带来多少读书人南下。 如今的文人又要做工，又要做官，又要夜学，不少人已身兼多职，加上九月又要开学，老师从哪里来？ 总不能针对这些人，还用那些夜校里没读过几天书的人充当。 “关于老师的问题，我早先已经写了多分书信给几位朋友，已得到回应，愿意来我琼州教学！若有不够可在琼州私塾先生中挑选！”黄子澄笑道。 “很好，既然愿意来，咱琼州就不能辜负他们的信心，几位是不是也可以照此办理，发动一下各路朋友，找一些志同道合的名士前来，另外琼海也有一些书生，这些人或许水平不足，但基础的教学还是可以进行，只需控制他们的言论！” 朱允熥对于黄子澄提前的谋划感到满意，这才是合格的工具……呸，总理大臣！ “那么接下来我们只需订立好教材，之前大王说这方面你负责，是否现在可以开始了！”黄子澄不知道朱允熥心里怎么想的，可教材的事的确是怎么说的。 “放心，交给我，八月初让你们见到成品，稍作商议之后，九月前决定下来！”朱允熥笑着说道。 教育这一关，历来都是施政，抓住人心的重心，后世一改再改的教材更是基于这一点。 朱允熥自然不会再让名教的思想在琼海肆意传播，这点上黄子澄他们亦是如此，只是不按照名教那一套来，又该如何教学就便成了他们知识盲区，需要朱允熥来把控！ 好在第一年要交的并不多，对此朱允熥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军队这一块，说一下！” 处理好行政，审计，司法三块，朱允熥肯定不会忘掉军队，这是一个势力的根本。 事有轻重缓解，军事暂时进不了第一序列，但布置还是要布置好！ “已按照大王的办法开始整训，步兵操典也已下发各大卫所，整体情况良好，九月前可初步拥有战斗力！”蓝春笑道。 李增枝，“操典的核心是团队能力，大王搞出蹴鞠新版得到了不少人喜欢，我有信心在八月底战胜一切！” “有信心就很好，九月我将亲自检验！” 给出的步兵操典，是国民政府那一版，删除了大量军械的运用，是目前最适合琼州的，国民政府败败在贪污，而非德国人给出那套东西不对。 记忆必然存在偏差，可朱允熥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多次军训的人！? 第76章 沟通一番 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朱允熥相信，这两人也已看出操典的用处。 四个方面结束，接下来都是一些都不算是琐事，只是简单的通知和对七月的安排，相互借此沟通一番。 中午，朱允熥设宴与王府，一直到午后方才结束了。 被众人反复提及的教材问题，朱允熥也开始行动回到书房，直接在宣纸上写五个科目，识文，行知，九章，格物，体育。 识文就是语文。 这一块四书五经肯定是删掉的，更没必要搞的像老学究那般，一字一句去断，存粹认识文字就可以，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就不错了，目前夜校就是如此，后期可增加唐诗，宋词，以及几篇出名的名篇，蒙学阶段学这些完全够了！ 行知，说白了就是思想品德课，四书五经中的论语不错，可做为前期教材，至于剩下的中庸，大学则可以滚，琼州不教直接实践，记行为分，维持好现在的社会环境，言传身教远比读几本道德书籍来的更有用！ 九章就是数学，这个需要朱允熥自己来，暂定。 格物，自然，也需要朱允熥动手。 体育好理解，就是健身锻体，补兵操典再做删减就是。 “眼下的关键，就是搞出数学和格物！” 盯着纸面上的东西，朱允熥微微点头，工程量减少了不少，接下来就需要朱允熥回忆了小学的内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 九章这一块，未来三年的教程最先编好，第一年，新式数字，加减乘除，拔高的鸡兔同笼等几个九章篇章，第二年，面积，体积，图形公式运用，第三年，统计的基础图表，简单的账本，节奏相对快一点，但都是基础，用于挑选合适的人深造，没必要搞的人人都会，日常生活加减乘除就够了，搞的太深弄不好就会扩散出去。 说真的，朱允熥要搞也是精英教育，目前只是普惠，搞太多不仅没有，反倒还会引来不好的事，谁让九章自古都是小众。 反复确定难易程度，朱允熥着手格物教材的编修，但就这个时候出事了，一批从南渡河而出物资，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与万州五指山附近被截。 物资包括三百石稻米，盐油四百斤，水泥八百袋，根据汇报称截道着有数百人之众，不像是临时凑齐的，更像是蓄谋已久。 根据万州本地官员推测，应是被一支黎族部落所劫。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能无动于衷？ …… 七月十三。 海口议事厅内，再没有过去议事时的轻松，黄子澄等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跪在那里万州官员则脸色苍白，衣衫浸满了汗水。 “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下马坊百户所死了三十多人，押送物资的青壮死了十七八人，侥幸逃脱亦是中毒不浅，死亡人数明显还会增加。 相对于损失的物资，朱允熥更关心的黎族为什么要动手？ 黎族，海南最早的原住民，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三千四百年前，与广东沿海，百色地区属同一文化体系，要知道后世新中国建立后，海南黎族还是是施行着母系氏族公社体系。 不过体系落后，并不到琼州黎族科技树点的慢，至少点出了陶制，纺织，原始冶金等技能，而且与宋朝开始积极的和汉人接触，琼州有“汉在外，黎在内”的说法，加上频繁的商品交易，宋代的琼海黎族已经逐渐追上南下的琼州汉人。 同时黎族区域内多产出沉香，槟榔，赤白藤，花梨木等特产，远销中原，明清两朝更是黎汉更是进一步融合。 也就说这琼州黎族并非那种远离文明的原始落后部落，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而且之前的开国大典黎族可是有头领参与的。 朱允熥可不觉得刚刚结盟的黎族，会在没有半点的特殊情况下，翻脸将物资截了，还弄死怎么多人，阴奉阳违，蛇鼠两端也需要理由！ 这里面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说！” 看着汗出如浆，一言不发的万州官吏，充满寒意的声音从朱允熥嘴中传出。 “大王……” 官吏纠结，想说最终却又憋了回去，这是以头抢地不断的磕头！ “不想说那就别说了，拖出去！” 朱允熥不想再看这种货色，不说他也可以查到。 “大王饶命啊！” 明显感受到朱允熥的杀意，官吏大喊道了，可惜侍卫那会给他机会，直接拖着官吏走出议事厅。 “有人不想说，那就我们自己查！” 事情暂时没搞清楚，可范本就那几类，朱允熥之前借了大明礼部官员的脑袋做了文章，但还没对琼海内部的动手，如果真是其所想的那样，朱允熥不介意杀个血流成河。 琼海黎族不是中原躲在山里的黎族，他们从唐朝就开始接触中原汉人，宋朝之后更是多参与到商品交易中。 南宋时，琼山县黎族妇女首领”三十六峒统领”王二娘成黎族首领，其死女亦能继承其业。 元代，元朝政府与琼南设置土官，利用黎族上层首领统治劳动人民。 经历了这些，如今琼州黎族还能做出这样，没有充足的理由，那就是将黎族首领当白痴，将朱允熥当傻子。 “说说你们的想法！” 朱允熥火啊，一团怒意团在胸口里发不出去。 “当和修路有关，根据我们的规划，将有一段道路通过五指山区域，按照当时工部官员和黎族的沟通，黎族对于这条新路是非常支持，并且派出向导带路，且与开国大典后，黎族代表王十三娘更是表示，愿参与到修路过程中，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觉得问题在万州，在地方！”黄子澄沉声道。 “黎族代表应该已经不在城内了？” 琼海纸面上有八十万人，黎族十六万，占据六分之一的人口，朱允熥怎么可能不重视。 更别说黎族占据的区域还多为热带雨林区域，仅热带雨林的产出就足够让人上心了！ 所以早早的吩咐过黄子澄，要安抚好黎族的人心，融入进琼海国内来。 可现在看来，一切的苦心都白费了。 “已经不在了，之前编修公约的时候，黎族诸位代表还是非常积极的，但在九日前以夏收为名离开，可现在看来事情在此之前。”黄子澄叹了一口气。? 第77章 物资没了 “……” 一时之间，朱允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族我们肯定要拉回来，但拉回之后，死伤之事怎么处理，物资没了就没了，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恐我琼海国要乱了！”解沦苦笑道。 琼海的根基是依法治国，这一点朱允熥在开国典礼上就已经宣誓。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问题要查清，杀人的事要解决，死的不是一个两个，死的是下马坊千户所的人，这些兵丁跟着朱允熥南下而来，居家迁移而来，朱允熥若是不能给出让人信服的答案，后面怎么整？ 更为关键的是查出问题之后，要不要杀人者偿命？ 偿命，恐黎族不会乐意！ 不偿命，如今编修的公约就是一个笑话！ 左右为难…… “先把人所有人安抚好，该安葬的安葬，该抚恤的抚恤，该查的查，至于最终怎么解决，到时候再说！不行就特赦！” 对于特赦，朱允熥真的不想动用，动用一次消耗的就是司法独立的信誉，也会埋下隐瞒，可不特赦怎么办？ 黎族不拉拢了，十六万黎族不要了，成一不稳定的炸弹丢哪不管？ 妈了个鸡！ 别让我查到的问题，查到问题一个不留！ 闻言，众人不由沉默下来，如今看来只有这样！ “解缙，查案的事情交给你，张青你负责调派一个，不，两个百户所保护审计人员，另外从现在开始，海口这边非特殊情况禁制人员出入，直到事情查明！”朱允熥吩咐道。 “是！” 张青一直没说话，因为他没办法说话。 怎么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这个军机处副座还不要当，说给兄弟们报仇，难道真和黎族开战？ 一切只能等朱允熥决议！ “那黎族怎么办？” 黄子澄沉声说道，看着朱允熥那张的脸，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大不妙的感觉。 “我亲自走一趟五指山，和黎族三十六峒首领见面！” “……” “除非你们有更好的办法，不然就别说了，我不在期间，你们要掩护好我的情况！”朱允熥不允有他，直接堵住所有人嘴。 “是！” 朱允熥出面肯定是最佳的选择，目前的情况，黎族肯定不会再来人，只能他们过去，而一系列人中朱允熥的身份最适合。 “臣愿跟随大王！” 张青跪在地上，一副不带他走，他就不起身的样子。 “此行人数越少越好，蓝春，李增枝，你们各自寻十名好手跟着我，另外通知张定边跟随，其余人等就当不知道此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则会码头出发，绕岛一圈从崖州附近登陆！” 说完不等反驳，朱允熥起身离开。 崖州，黎族村寨！ 十八路黎族首领汇聚，寨内篝火四起，无数黎族人载歌载舞，不同于寨内的场景，寨子的中心，十八路首领一个个沉默着看着彼此。 “十三娘，你和那位大王手下的大官接触不少，你说说那大王接下来会怎么做？” 黎族汉姓多以王，至于本族姓氏不熟悉的稍有人知。 北宋的王二娘，南宋起义军的王起，王马，王官富，王六具……到了如今三十六峒首领里汉人王姓占据十七八九，在场的十八路首领王姓者十三人。 “不知道，汉人狡诈，历来说一套做一套，没出这件事，我信那位大王，出了这件事后我还是会信，但只相信大王本人，而非那位大王的手下人……” 王十三娘淡淡的说道，将事情分的很清楚 “可这事总要解决？没动还好，如今动了……” “是啊！” 黎族也是人，也希望过好日子，海口那些东西，说不眼红是假的。 人是要吃东西才能活，是要穿衣服才能避寒，没亲眼所见也就算了，可真正感受过之后谁有愿意放弃。 更何况朱允熥对黎族的态度讲真不错！ “开战不可能，那小王爷就算有哪些心，也没那人，此次动手只不过是表露一番我们黎族的态度，相信要不了多久，小王爷的人就会前往，届时再看他们的诚意！”王十三娘说道。 作为首领之一，怎么也不能挡着大家追求美好的道路。 更别说琼州黎族已经和汉族接触颇深，失了汉族的东西，谁也不愿意日子回到过去。 “既然十三娘有计算那就好，只是那万州那几个混蛋，必须死！” “不错，那几个混蛋必须死，不然儿郎不能答应！” “敢动我们祖坟，敢将我们儿郎当成牲口，他们必须偿命！” …… 修路可以，为修路迁坟不是不行。 可问题是原先的规划没有，对此黎族派出人交涉，结果人没了不说坟还被刨了，官府跟着倒打一趴，说黎族蓄意谋害官员，要么给钱平事，要么就等待动手。 官字两张嘴，说什么都是对方！ 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黎族不需要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被欺负了，死人了，一定要报仇。 不等众人商议，死了人的部落直接动手，这就将事情尴尬了！ 事情说简单简单，但说复杂也复杂，涉及到过去十几年的恩恩怨怨，不然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要来一个答案，如果不给，那就……” 万州那帮官员想要的什么？ 王十三娘如何不知道，是沉香是花梨木，这些在黎族领地内到处都是的东西，进了中原可都是一寸一金的珍贵之物，谁不想弄点回去填满自己的包裹。 开国之前，就有万州的官员联系黎族，希望黎族能进献一部分给朱允熥，可谁曾想到朱允熥直接派人来黎族邀请，搞的官员没捞到半点好处。 如今有机会借助开路，肯定是想将路开到有沉香，梨花木的区域，借此大肆砍伐，此心此意也就欺瞒一下不清楚五指山地形的人，黎族本身怎么会不知道？ …… “好的很啊！” 看着对面站着的杨天麓，朱允熥脸色阴沉到极点。 没杨天麓的汇报，朱允熥还不想到关键。 沉香，乌木，梨花木！ 这可都是一寸一金的宝贝，后世海南梨木更是被炒到高价受人追捧，只是朱允熥没想到，这些东西怎么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消息是谁提供的？” 杨天麓是走海运的，这些东西他应该不知道。? 第78章 不好欺负 “是陆荣说的，根据他的说法，蜀地，云贵一带的巨木，珍木稀少，就算有亦是被历代皇家所关注，平常人想要搞到很难，唯一出处就是琼南一代。 从宋朝开始，便有汉人结社，进入五指山等地，盗伐珍木偷运至中原。 眼下我大明，勋贵多进入晚年，需求不小，为身后事记，不少人不问出处，只问有无！”杨天麓解释道。 “这件事看来也有你们影子？”朱允熥笑道。 “没有！” 杨天麓果断的否决的，“黎族不好欺负，而且黎族自身也开放交易，南洋贸易本身就吃的金满钵满，没必要指望琼州这点，同时我们服务的对象也不缺钱，完全看不上这些边边角角！ 同时南洋珍木也有 在陆荣看来，此次应该就是万州官员，借修路之时砍伐珍木的过程，这可能涉及到黎族的坟地和住宅，因为黎族对珍木的种植，多在家园，祖地附近，深山密林之中黎族多认为有神灵，鲜少动手采伐！” “很好，非常的好，当真是生财有道！” 朱允熥继续咬着牙齿说道，“看来本王只是给了仁，没给人威严啊！” 事情虽然还没查，但料想也就这些事了！ “陆荣说了这些人，是不是代表他陆家和黎族有接触？” 陆家主做的就是木材生意，这一点朱允熥早已知道。 “陆荣表示，他认识黎族马家寨统领，如果大王需要，可跟随大王南下！”杨天麓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安排陆荣明天和我一起离开！” 朱允熥缓缓的说道。 “是！” 杨天麓果断应承道，这是接触朱允熥最好的机会，他们可不是琼海这些眼皮子浅薄的商人，相对于些许利润的木材，他们更看好朱允熥的未来。 …… 三日后，经过一些列的准备，朱允熥登上千料海船开始环岛之行。 “胆子不小，就凭这些人就敢直接深入黎族领地，有你爷爷当年的风采！” 张定边大大咧咧站在朱允熥身边，扶栏看着船外的海景。 “这还会是有你这位大将跟在身边，若非如此，我可没这胆子！”朱允熥调侃道。 “老了不行了，黎族没接触过，但我也知道黎族善毒，到时候你还是小心一点！”张定边说道，“真要出了什么事，或许有人给你报仇，但更多可能是不了了之！” 琼州距离中原太远，黎族稳居琼州多年，闫然已经是琼州岛南部的霸主，根深蒂固，加之南部崇山峻岭，真出了什么事，谁也不好说。 “黎族也是人，是人就向往美好和幸福，此次的事在允熥看来，更多的是黎族朝我展现肌肉，方式方法肯定是错了，但有此心也就代表黎族正在想办法朝我靠拢！”朱允熥笑道。 “的确可以怎么理解！” 张定边也是见多市面的人，如何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不是闹事，而是被人忽略。 黎族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已代表黎族上层脑子是清醒的，懂进退之道！ “此次南下，除开处理黎族之事，我也可以顺带看看琼州真实情况，所以短时间内是不会返回海口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朱允熥懂，但现在真的不能怎么做，难得有机会出来一次，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本官不是已经说过了，别动歪脑筋，别动……” 海口旧城，周青年一脸愤愤看着跪在地上向他求救的琼中县官员。 “你们做了，出事了，搞到最后本官是最后一个知道，那你们还来干什么呢？” 琼州治下万州面积最大，也是和黎族接触最多一州。 周青年被贬而来，不想做事，也不愿意做事，但不代表他要搞事啊，历任数年来，琼中那些事情他门清。 如今琼州归于朱允熥，建国琼海国，要说周青年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琼海国非一般藩属国，与大明一脉相传，既然如此承了炎黄香火。 周青年很清楚，中原早就没他位置，此生想要施展抱负，唯有依靠朱允熥，结果琼中县给他送来怎么一份大礼。 他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无论如何，还请周大人……” 不等琼中的官员说完，周青年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这个忙帮不起，帮不了，你们的事和我无关！” “大人！” “我不是你们的大人，也要不起你们这样下属，不过看在多年的份上，我会给你们送行的！” 说完周青年头也不回走进屋内，琼中的官员还想挣扎，却不想被周青年的随从直接拖出屋子。 “周兄，你的事情麻烦了！” 儋州的李云元，看着走进来的周青年，不由长叹一声。 从四月被拉倒海口学习了这么多日子，在场的三人如何不知道，朱允熥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们三人贬官于此，还能坐上一州之首，问题都不大，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本以为留名青史的机会早已失去，却不想遇到怎么一个机会。 “说麻烦，麻烦，但何尝一次机会！”崖州的张桐笑道。 “没错，这就是一个机会，过去一直觉得大王难以信任我们，但从这什么培训来看，何尝不是要重用的先兆，只可惜这一关不好过了！” 周青年暗暗点头。 “黎族，我在崖州也多有接触，不是那种没事闹事的人，琼中发生的事，想来周兄明白，不如和我们说说，大家参谋一下！” 黎族主要分布在琼海的南部区域，崖州，万州多有接触的。 “也只能如此了！” 周青年坐下，当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边。 “这帮人还真是够大胆的，修建直道之时的好处大家都知道，还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简直不要命了，大王虽承诺贪污不杀人，可现在导致的情况，怕是一场血案就在眼前，这是在逼这大王动屠刀啊！” 下马坊千户所那是什么部队，黎族是什么存在，中原商众对这条路看重，想想都知道如今的行为是在做什么？ 疯了，真的疯了！ ……? 第79章 不被信任的人 “既然和你没关系，那么周大人便不需要担心！” 看着跑到自己面前来的周青年，黄子澄笑了笑，丝毫没有和他多说的意思。 “总理大人，本官想面见大王，不知……” 面对黄子澄的态度，周青年如何不知道，琼中县的做法，着实是伤了大王的心意，本就是一群暂时不被信任的人，如今出这样的事，周青年能不急吗？ “不必了，大王不想见你，真要没事就安心的上课，马上就要结业了，周大人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教育部的考试！” 黄子澄端起一杯茶，示意周青年可以走了。 这周青年的过去黄子澄多少还是了解，洪武早年的举人，和黄存善是一类人，不贪不腐，或许不会唱什么，但绝对没有做事的能力。 说是琼中的自作主张，那你这个万州府尹干什么吃的？ 手下人都管不了，再干净也只是个昏官，我琼海国要你干什么？ “大人！” 周青年哀求道，可惜黄子澄直接起身离开，你不走我走，有本事你粘上来。 …… “老张，道长都来尝尝，看看本王的手艺如何？” 海船南下，朱允熥在甲板上搞起海鲜烧烤，在这没有污染，过度捕捞的古代，海货不仅鲜美还量大。 说是只安排了正兵二十人，可朱允熥出行又怎么可能只有三四十人，一阵安排之后不包括船员在内，各类人手超过一百三十人，家里的厨子都被带出来，一直没时间表现的老牛更是抓住机会，好好的来上一手。 “香！” 吞下一块烤鱼，张定边点了点头，“从没想过怎么简单的方式，却可以搞出如此美味来！” 鱼，历来古代百姓所遗漏的美味，海货更是不用提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和古代水产的保存运输有关，在美味的东西脱水几日也会变成腐败品，让人对此难有胃口。 伴随着胥民的到来，海口的鱼获不但增多，种类也开始增加，大食堂内的提供更是每日不觉，不少人都适应这口味。 “大王真是好胃口！”林天麓笑道。 “不需要紧张，私下场合一切照旧，陆荣我们也算老相识了，怎么，开始躲着我了！”朱允熥看到站在一旁的陆荣。 这位之前的胆子可是不小，如今却显得谨慎。 “陆某不是胆小，实乃是大王与过去不同！”陆荣陪笑道。 “我朱允熥再变，终究还是我本人，如今如此生疏，往后又当如何，我一直都说非正式场合，没有什么大明吴王，更没有什么琼海国主，你看张老头不是很自在吗？” “……” 看着敢于在朱允熥手中抢东西吃的张定边，甲板上一众纷纷无语，他们能和这老比吗？ 不提张定边过去的光辉岁月，这就老东西的年纪，在民间也是到了百无禁忌的年龄，再活上几年搞谋反都不会诛杀了。 和这老东西比，简直就是自找没趣。 “一帮俗人，还没活到自在的地步，格局小了啊！”张定边幽幽地说道。 “跟着我上船，除开帮助我之外，各位应该也有自己的意思，借此机会一并说了，能同意我在这里答应下来！” 香料，珍木，要说陆荣这些人一点都看不上，朱允熥是绝对不会相信。 又他妈不是圣人，商人逐利，蚊子腿也是肉了，更何况黎族领地内的东西真不少。 “既然大王怎么说，陆某也隐瞒什么！”陆荣笑了笑，走到距离朱允熥五步的位置，“敢问，在大王的设想中，黎族是否未来琼海未来主要的成员？” “不错，黎族十六万人，黎汉结合的后代二十三万人，合计三十九万人，占了琼海国小一半成的人口，琼海国想要发展起来，少不了黎族的帮助！”朱允熥点头说道。 从唐朝开始，黎汉就开始交融，纯正的黎族占了六分之一，加上两族后人占了小半，黎族稳定不下来，不投入到琼海国的建设，不仅是浪费人力的问题，更是对朱允熥这个琼海国主的威信冲击。 “黎族有产出，我们有手段，这些年黎族困苦，和他们的制度有关系，更大的原因是黎族不会加工，无法将珍木打造成合适的东西，亚龙湾靠近黎族领地，我们希望借此机会，帮助大王处理之前的事情同时，获得得到一地产出，各家商议之后，愿意帮助黎族对珍木进行加工处理！” 陆荣直言不讳道。 “很犀利的目光，亚龙湾的未来确实少不了黎族的帮助，不知这里面利润你们打算怎么分配，少了我可不依！” 黎族有材料，商众有手段，如果真的可以就珍木进行深加工，那对于黎族而言绝对是好的。 不得不说这些商人的确脑子灵光，一眼看出其中的价值，拉拢十六万黎族的同时也在示好自身。 “中原价格的七成，不知大王觉得如何？”林天麓说道。 “可，但过程中……”朱允熥相信他们能理解。 “大王放心，琼海的未来无限，我们喜财，但更喜细水长流！”陆荣笑道。 “不知道陆少东主，是否愿意做本王的官？”朱允熥跟着笑道。 “承蒙大王看重，陆荣焉有推辞之理！”陆荣当即拜倒。 “事情结束，去读！” “多谢大王好意，陆荣绝对辜负大王看重！” 陆荣再拜。 “无趣的很！”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陆荣，朱允熥评论到。 “陆荣如今的无趣，岂不代表大王现在的威严！”林天麓捧眼道。 “起来！”朱允熥摇了摇头，“威严，那不是允熥要的，高处不胜寒，真当孤家寡人好做？没了友情，没有爱情，没有兄弟情，最终可能连亲情都没有，都说天授君权，但何尝不是下面的人将君主捧的太高，再者说来，各位不会真的觉得名教那一套就没有毒！” 甲板上有勋贵，有和尚，有道士，有商人，有厨师，有兵丁，唯独没有传统的文人，听到朱允熥这句话齐齐不由一愣，眼中闪过一份错愕。 “不知大王此言何解？”张定边手中的佛珠加快转速，隐隐之间他感觉今天朱允熥都要说出惊世之言。 “我说大和尚，你见过佛吗？” “未曾！” 张定边见过屁个佛，“一切都是传说！” “峨眉顶常有佛光！”陆荣说道。? 第80章 追求飞升 “金光，不过是格物的一个现象而已，就像是彩虹，风雨之后有彩虹，峨眉金光的出现也多在早雾之中，这一现象不仅峨眉有，凡高山云海之地，每隔几年都会出现，金光我弄不出来，但彩虹这样的我随时都可以变出来！” 朱允熥看着天空，日头不错，光线明媚。 “这不可能！” 陆荣失神叫道。 “仙佛之言常有，但真见仙佛这不言也罢，我道门修炼也追求飞升，可古来有几人得道，这一点根本说不清！若成道成仙，各大道门又怎会消亡？”王圭笑道。 “道长看的倒是透彻！” 朱允熥笑道，“仙佛之言在世不提，我就说地龙翻身，普降大雨，洪涝水旱，这些和君主有什么关系？ 元末天灾不断，可以解释为元朝荒淫无道，民不聊生，但如今我大明，为何从洪武元年之后至今二十六年内，天灾连绵，山东，山西，河南，河北，流民四起，难道这也是我大明昏聩，我大明洪武大帝不修善功？” “……” “要论得位之正，人心之稳，历朝历代当属我大明，属我洪武大帝，可这样一位帝皇在位亦是如此，这是不是代表天灾和君主无关？只是某些人假借天意行自我之私？”朱允熥再次问道。 “解释权？” 杨天麓喃喃自语，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又好似什么也没抓住。 “解释权？” 张定边目光一凝，看向杨天麓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商人，“不知此言何解？” 面对张定边的提问，再看了一眼朱允熥，得到认可之后，杨天麓当即将朱允熥对解释权的阐述说了出来。 良久的沉默，王圭道长幽幽的一笑，“好一个解释权，论语有言，子不言怪，力，乱，神。名教如今却言起的，君权天授，没想到竟是一千古谋局，只是不知大王对于君权如何解释？” “君乃是万民之敬仰，君乃万民之父母，得民心者得天下，人定可以胜天，人乱已可崩天！” “可惜，名教掌握解释权千年，庙中神好破，心中贼难处！”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琼海非中原之地，我琼海国非名教之国，孔夫子曾言有教无类，当今名教以教结派，以书院结社，大明除不掉我琼海要除，广播学识，广育读书人，但此读书人也将不是名教之读书人，我寓意重唱春秋百家争鸣，万民融合之盛世，为我炎黄弟子重开一方沃土福地，道也好，佛也罢，商亦可，法可行，一切有利于百姓之事，我朱允熥都愿意去尝试，与琼州这片白纸上作画，看最终能否为我炎黄子孙画出一卷宏伟蓝图！” “大王高义，贫道愿代表阁皂山支持大王！” “某亦是如此，我倒要看看没了名教的琼海国，将衍变出何等盛世！” “我的商人格局小了，但杨某亦是代表杨家，全力支持大王的意志！” “若能为炎黄重开一方天地，陆荣也想试试名教口中常提到名留青史是怎么感觉！” “蓝春附议！” “大王高义！” …… 都是经历过困难的人，不少人更是出生于元末那最为混乱的时代，无数人的亲身感受到中都隐隐察觉到有无名教其实并不影响他们的生活。 兵丁，厨子，海员，对于什么教义不清楚，但他们很清楚，是谁让他们做了人。 “所以允熥更希望被人看成引导者，而不是什么吴王，什么琼海国主，四民平等在我琼海国绝不会是一句空谈，而是实实在在的国策，三国之后曹丞相尚且有胆量发出招贤令，我朱允熥的格局难道比曹操还小？” 朱允熥目光扫视众人，最终落在陆荣身上。 “是荣的过错！”陆荣抱拳说道。 “行了，慢慢来，一时一地的改变只是修饰，时间改变才是人心，商人被压抑了太久，一下子爆发也不好，我给你们时间，慢慢调整…过程中肯定有分歧，但希望天麓老哥，陆荣老弟能记住今天的话，我先回去了，明日天气好的话，我给你表演一下招彩虹的手段！”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竹签，直接走进舱室内。 …… “你说大王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荣站在船尾，看着身边杨天麓。 “我们身子加入了琼海国，但想法上还是中原那一套，大人今日所言一是表达其对于琼海国的愿景，二也是提点我们，想要融入琼海国，心思也要改变！”杨天麓目光深邃看着远处。 “这能改变吗？” “琼海国不是中原，名教想要插手也没机会，儒教当家千年，世家没了，皇朝更替，你不觉得我们联手将儒教踩进泥坑里，会是一件多大的荣耀？反正老杨我是看那样名教之徒不爽多年！”杨天麓看着陆荣，“秦末陈胜吴广尚且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无，莫非你还觉得这天下当官就一定要是名教的读书人不成？” 杨天麓也就没经历过后世的熏陶，不然此事九成会问出一句话，贱不贱呢？ “也是，我们这些商人被欺负还不够吗，蒙元入关，武将没投，我商众没投，第一个投却是山东孔家，当真是讽刺的很啊！”陆荣自我嘲笑道，“这样名教要他做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投资不是抓住了花露水，而是找到大王这样的人啊！” “不错，跟着这样的大王，换了这番天地成功也罢，成功也好失败也好，这辈子值了！”杨天麓笑道。 “我们也得改变了，等回到海口之后，我就去读书，好好学学那什么行知合一！”陆荣肯定的说道。 “怎么，你老莫非觉得，今天下午那番话不该说？” 看着捧着茶壶走进舱内找自己的张定边，朱允熥笑问道。 “张某没你小子看的深，但名教是个什么东西，活了这么多年张某还是知道，不仅我知道你爷爷也知道，只是名教势力太大，没有名教的读书人，这大明就建立不起来，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第81章 觉悟 张定边坐下，脸上露出追思之色，“至元二十三年，应天之战张某虽没参与，但张某亦是知你爷爷的危机，外有周王水师包围应天，陆有兵锋伺机而动，胡大海的儿子就是被斩在那个时候，但斩了胡三舍，却没能斩掉名教叛逃之心，你爷爷早年尊敬读书人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可过了至元二十三年，一切都变了。 其节衣缩食重金邀请出山的名教读书人，在其为难之时，一计不出，一谋不策，安排家中老少男女携赏金预谋逃出应天城……” “……” “名教的读书人嘴里讲的是仁义道德，忠君食禄，可真正事到临头，却又开始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宋末崩的那么快，和山东孔家有巨大的关系！ 比表子都不如！” 张定边冷冷的笑道，“读书人是不能缺的，可惜我们这些老家伙没你脑子灵光，将读书人分成读书人和名教读书人这两块，既然名教不可用，那咱们就培养自己的读书人，琼州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还是老头你懂我！” “不过你大兴教育，培养读书人，非一时一刻可用上，琼海国不大，但各级官吏也是不少，若是日后有机会，你还需要更多的读书人！”张定边沉声说道。 显然其思想已经出现了多次转变，如今转变到对朱允熥谋划起来。 “不知老头你有什么提议？” “你小子消息不弱，但不知道湖海散人可曾听过？”张定边看着朱允熥。 “湖海散人？” 朱允熥略微皱眉，这个雅号很熟啊，可一时间却联系不上这个人，等等，三国演义的编修者罗贯中不就字号“湖海散人”吗？ “莫非是罗贯中，罗先生？” 只是这人还活着吗？ 四大名着除《红楼梦》之外，三国，水浒，西游具成书与明朝，其中三国，水浒更是成书与明初，只是具体时间朱允熥不记得了，毕竟读书的人有几个真去了解作者了，只是隐隐记得罗贯中，施耐庵都是张士诚的谋臣。 “不错，就是这老家伙，张某前去韶关之时还与那老东西写过书信，若是大王不弃可添为幕僚，别看张士诚败的惨，但罗老东西，计谋还是不错的，并且格外看名教人不爽！” 能爽吗？ 真要爽，也不会写下《三国》，为其师修缮完最后的《水浒》，这两书在明朝成为禁书，不就是剥了名教的皮面。 同时，古代铸书可不是后世打开文档随便就可以书写，四大名着参与过两本，罗贯中此人的水准以及手段绝对不差。 如果可以邀请过来…… “还请先生邀请，只是一路艰苦，允熥恐累及湖海散人的身体！” 不清楚罗贯中具体的年纪，但想来也不会年轻。 “放心，那老东西身体好着呢，一路慢点，挨到琼海没问题！”张定边笑道。 “我一定安排好行程！”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张定边，罗贯中这样的人物，有心帮助自己，那对于朱允熥而言绝对是泼天的好事！ …… “陛下！” 奉先殿内，蒋瓛跪在老朱面前，“这是最近查证的一切，还请陛下审阅！” “不用了，直接办事好了！” 看着眼前厚厚的奏报，老朱面色无悲无喜，可唯有其自身才明白，这里面的东西有多惊人。 当真是一帮揣摩人心的高手啊！ 若非蒋瓛动手了，怕是蓝玉等一众勋贵就要折在文臣的手中，更为骇人的是这些文臣将他的心思琢磨的透彻。 朱元璋是要为朱允炆拔刺没错，但这里面的主从关系必须要理顺！ 好的很啊，一如至元二十三年的重演。 既然敢将他当刀，那就要做好被刀斩的觉悟！ “是！” 闻言，蒋瓛的身影明显一抖。 怕啊，真的怕啊，上面所记录的文官，波及开来恐又是上万人的血案，加上之前的空印案，真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不过更惊恐的是文官们的手段，这是真当陛下老了，要掘大明根基。 “还有什么事？” 看着没走的蒋瓛，老朱的目光落了下来。 “根据多地线报，中原各地运往琼海国的资源变得不寻常！”蒋瓛一五一十的说道。 “具体说说！” 老朱端起一杯茶。 “过去每季度，运往琼州的米粮大概在三万石左右，一万石处于江浙，一万石出自蜀地，一万石则从诸省南下，如今根据线报，每季运往琼海的稻米高达五万石，另我们的人在开州附近海域看到千料大船，不确定船数，但至少两艘朝上！” 锦衣卫明面上没了，但各地眼线还是不少，中原本就是天灾不绝，自然要盯着稻米这一块。 一下子多了那么多运输量，蒋瓛要是不去查，那才是真正失责。 更别说多出千料大船呢。 “船的出处，查到了吗？” “未曾，应该是那帮海商有关！” 禁海但海商是没禁掉的，这一点老朱知道，蒋瓛也知道，尤其是那些早年南下南洋的汉人，闽人，都有造船的能力，大明能禁制就是沿海，海外就真的鞭长莫及了。 “看来允熥发展的不错！” 老朱的脸上露出笑意，“帮忙扫尾掩盖了，我不希望他人知道琼海的情况，包括凤阳郡王！” “是！” 蒋瓛叩首，眼中闪过慌乱。 能和君主共同保守一个秘密，这是好事也是未来的杀招，只是连到凤阳郡王都不能知道，这未免…… “守住这个秘密，朕不杀你，还会给你一个好去处！”老朱幽幽的说道。 “臣明白！” 蒋瓛当即说道。 再蠢蒋瓛也明白，老朱这是要将自己留给朱允熥啊！ 理解不理解他都要执行，而且就在他心里，能在朱允熥和朱允炆里选，他会选择朱允熥。 不为别的，只因为每次朱允炆看自己的眼神……能活谁愿意死？ 琼中县府衙。 灯火摇曳！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死了怎么多人，事情根本压不住了，此时说不定琼州府已经派人来缉拿我们！ 哎…… 我这琼中县令是当到头了！“ 赵方苦叹，但还是有些不敢。? 第82章 瞒不住 “谁曾料到黎族的反应会怎么狠辣，下马坊死了三十多人，消息必然是瞒不住的！” 赵润苦笑道，本来只是想发财，却不料黎族的反应如此剧烈，不就是一些林地吗？ “如今周大人不帮助我们，朱允熥身边我们有没人说话，我死不要紧，只希望此次之后，能让家族全身而退！” 想到尚且在中原没有跟随过来的家人，赵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放心，那位的身份是不低，但琼海国已不是大明，而且现在大明还不知道，那位在琼海搞出的事，我等可以走脱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朱允熥干的那些事，哪件是小事，可以攻击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编修公约这一块。 庶民，胥民，商人，都可以参与到法律的编修上？ 要是传出去，赵家未尝不是没有机会！ “润弟你快走，出海的船已经安排好，尽快回到中原，我赵家还有存在下去的可能！”看着自己的弟弟，赵方已经决定自己留下来，为家族争取时间。 “方哥，放心，我一定会将所有带回中原！”赵润点头道，看向屋内已经整理好的东西。 过去本以为大哥被流放到琼海做官，但谁想到黎族竟有那么多好东西，些许年来亦是捞的不少，如今只要能保住中原的家业，一切都值得的！ “哈哈哈，料他朱允熥精明，也想不到我赵家会给他带来什么，我倒要看看，接下来朱允熥该如何面对文官的问责！” 想到自己死后，琼海的改革曝光，朱允熥所将面对的麻烦，赵方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轰！ 一声巨响从衙门口传来，跟着便听到一连串脚步声，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七八道人影已经出现在屋子外面。 “谁？” “怎么可能？” 感受到屋外的动静，赵方，赵润齐齐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来人会怎么快。 琼海不大，但山路难行，按他们的计算，朱允熥反应的再快，最早后日才会出现在琼中，这还是一切最快的情况，如果中间环节出现问题，时间只会更长，可现在却已经有人闯进衙门！ “什么人，竟敢擅闯衙门？” “来人啊！” 两兄弟大叫道，却不想一头戴银罐子，全身银饰少说有三四斤重，下身穿着一身黎族色彩浓重的筒裙黎族青年女性与一众黎族青壮走了进来，“不知赵大人和赵先生，怎么晚了不休息这是打算干什么？” 声如黄莺出谷，但来人本身却给赵家兄弟带来极大的恐惧。 “王十三娘，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造反？” 赵方声色惊恐朝着王十三娘说道。 身在琼中县为官多年，赵方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十三娘，别看只是一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但此女早在六年前就已成为黎族一垌垌主，加上手段非凡连年来连横连纵，隐隐之间有重现北宋时王三娘为黎族三十六峒首领的姿态。 哪怕已经生下一儿一女，亦是不改其年轻貌美。 之前赵方敢于谋划，就是因为听到王十三娘去了海口，却不想现在朱允熥的人没来，王十三娘却来了，还带着一帮黎族青壮。 “造反？我们不是已经做了吗？”王十三娘笑道，“抓了，给我扣起来，等待琼海国主的使者抵达！” 说完，跟在王十三娘身后几位黎族青壮直接拔出兵器，朝着赵方赵润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直接像捆野猪一般捆死两人，嘴里更是塞进东西。 “带走！” 赵方是事情的主要人物，赵润是背后的黑手，黎族还没真正造反的念头，有怎么可能放着人离开。 真要离开了，黎族想要解释也就难了。 “就是不知道这份礼物，那位大王能否接受！” 王十三娘走出衙门，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回首看向北方，如果可以的话，黎族真的不想和汉族发生太大的矛盾，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在琼州他们占据优势，可在整个大明，黎族才多少人口，王十三娘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大明的军队进入琼州的场面。 万寿军，宁安军，安抚司，这些可都只是大明的地方兵力而已，并非与元朝征战多年的百战之军。 …… “妈妈，船，大船，有大船！” 次日午后，本在海边玩耍的黎族孩童跑回村子里，拉着自己母亲的手说道。 “什么？” 抱住一脸惊恐的孩子，黎族年轻母亲的目光不由看向寨子外面。 自家的寨子在什么位置，年轻母亲还是知道，别说船了，黎族本身捕鱼都没有，也就汉族才会有渔船，可孩子是看过了，如今说到大船，莫非是和之前的事情有关。 “先回去，妈妈来处理！” 将孩子抱进船型的土屋，跟着快速朝着寨子中心走去，很快悠长如冲锋号角的声音在寨子内响起。 一时之间，小小的寨子，女子们放下手中的事，青壮们提起身旁的武器朝着海边赶去，跟着还有三四个矫健的身影朝着其他寨子跑去，显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 “刚才那几个是黎族的孩子？” 靠岸但没下船，朱允熥站在靠陆地的一面，指着海滩上几个还未被海水冲散的脚丫子说道。 “黎汉虽同居了很多年，黎族也从我们这里学去了不少东西，但远处的寨子建造风格，还是黎族的风貌，尤其是那屋子，被我们称之为船物，以草木混合而墙，以蓬草为顶，我们汉民可不是这样的！”陆荣与一旁解释道。 寨子有点远看不真切，可朱允熥还是看出寨子和汉家的不同。 “黎族整体发展很慢啊！” 前世旅游的时候，黎族已住进了瓦房，平房里，船型屋朱允熥也尽是在当地旅游区内看过。 “黎族和我们汉族的确存在差距，而且某些地方差距还不小！”陆荣笑道，“一会黎族来人，还请大王交给我，我带着精通黎族情况的管家，虽没和这个寨子接触过，但想来也认识知道他们首领，大王暂时就不要下船了！” “好！” 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习惯，不了解不经意之间就会得罪人，朱允熥此行带着善意而来，解决问题来的，而不是来搞事的。? 第83章 质朴 同时在朱允熥的固有影响中，黎族人质朴，敦厚，能歌善舞者不少，绝对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想借蛮力解决的民族。 “什么？” 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刚刚回到抓了赵方，赵润兄弟回到寨子的王十三娘有些不敢相信的耳朵，“真有大船出现在海边？” “传信的人是怎么说的，而且还说船不小，是我们没见过那种大船，首先发现是几个在海边玩耍的孩子，不过船上的人并没有对孩子们动手，如今的情况暂时就不知道了！” “几位怎么看此事？” 王十三娘看向几位首领。 “汉人的船我们都见过，要说大船只有那位大王有，只是……”一位首领有所不确定的说道。 “算算时间，琼中的事情传出去，再到那位大王有反应，坐船南下时间上正好，如果是这样的就可以解释很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走陆路？” 琼海就怎么大的地方，黎族本是土着，数百年黎汉交融，触角早已伸到琼州每一个地方。 “我有一种感觉，此行来的应该是大王！” 听了几个人分析，王十三娘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不太可能，中原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位大王怎么可能亲自深入我黎族，而且走的还是海路，海上的东西可说不清楚！”一位年长的首领提出异议。 “没错，那位大王乃洪武大帝嫡孙，就算他想干，首先不同意就是他的那帮臣子，而且我不觉得他有洪武大帝的气魄！” 洪武大帝之名，早已传遍四海，黎族纵是蜗居琼州亦是对那位大帝曾做出的功绩有多了解。 与其说是尊敬朱允熥，黎族如今表现倒不是说是因敬畏那位坐镇中原的大帝。 “我不怎么认为，我们待在海口的时间不长，但也见过了海口的日子，那位干出来的事就没有一件能参考的，虽然不确定是否亲自来，但能想出走海路前来，那位显然是想和我们黎族暗中沟通，达成某些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换做是我，我会亲自前往以显诚意！”王十三娘换位分析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当如何面对那位？”有首领问道。 这可不是好回答的问题，黎族不怕汉族，不惧官员，但黎族也有自己的想法。 亚龙湾就在附近，经历了宋元两朝与中原的交流，黎族如何不知想要本族过的更好，商人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如果只是派人来，那能谈的少一点，如果亲自来，那就没什么不能谈！”王十三娘一展首领的气魄。 “不错，谈，对方敢于亲自进入我们领地，我们黎族也不能因此胆怯，好好谈就是了！” “坏的少数人，中原人大多数还是好的，汉人的东西我要搞来，我们的东西也要卖出去！” “那就谈，只是我们这边谁去？” 一位位首领发言道。 “我亲自去，最多白跑一趟而已，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们待在这里，盯着琼中的情况！”王十三娘说道。 “那我也跟着过去！” 一位精壮的黎族首领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总能保护首领的安全！” “好，此行人数就这样，稍作准备，立刻出发！” 王十三娘起身敲定所有事情。 …… “有中原人的船出现在海边？” 另一边，黎族另外一方的首领符屠坐在火堆前，听着王十三娘那边得到的消息，陷入了沉默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黎族也是如此。 王十三娘那遵守的黎族最古老的规则，而符屠这边则更多融入了汉族的阶级思想，出现了明确的等级制度。 相对于用首领来形容符屠，土司则更适合。 也就海口那边对南部黎族内情了解不多，不然朱允熥就会给王十三娘这种首领标上“公有制”，给符屠这类土司贴上“私有制”的标签，从而进行区分对比。 “首领，我们接下来干怎么办？” 享受着私有制的黎族高层，自然是看不上王十三娘那边，可对比实力却要弱不少，如果再让王十三娘接触到汉人，而且还是那位大王的人，不敢想啊，要知道之前邀请也就王十三娘，好似并不知道他符屠的存在。 “当然是跟着一起去了，不管王十三娘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不能让他顺当了，而且海口那边的消息，你们也听说了，跟着那位大王混的就没有情况差的！”符屠笑道。 “真会像我们猜的那样，当碰一碰！” “我们动不了王十三娘，王十三娘也动不了我们，聪明的都会明白平衡，那位大王相信也会如此，准备，准备，挑选几件礼物，随本首领一起前往海边！”符屠笑道。 …… “什么？” 篝火点燃，朱允熥坐在人群中央，看着载歌载舞的黎族百姓，却被刚得到消息给惊到。 符屠？ 另外一方的黎族首领，手下掌握了十三个大寨子，实力不弱，这样的消息他竟然是到了目的地才知道的。 这情报工作干的！ “这符屠我们也没听说过，不过提到符屠，我想到一个人符护！”林天麓坐在一旁说道。 “符护又是谁？” 朱允熥一脑门问号，他是真的不知道有怎么一个人存在。 “我们林家前宋开始经营南洋贸易，跌跌撞撞已有一百五十多年，琼州过去只是落脚点之一，这符护是当初黎族的一位首领，不同于黎族其他寨子，符护此人荒淫无度，骄横野蛮，但重要的是此人学着我们中原富商进行蓄奴，并且更改了很多黎族的规则，被大多数黎族所不容，只是因其势力强大一直僵持，如果这符屠是符护的后人，那么显然和王十三娘一系是不对路的！” 卧槽！ 听到这个消息，朱允熥真的被惊到了，人才啊！ 黎族是原始母系公有制社会，这符护竟在宋朝干起了私有制的事，思想要不要怎么进步，还有他是怎么在黎族母系公有制社会环境中活下来的？ “两方是不对等，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张定边啃着东西幽幽的说道。 的确是好事，不怕内部有矛盾，就怕内部团结，但关键问题是朱允熥要的是一个安定黎族，而不是一个定时炸弹样式的黎族。? 第84章 隐患重重 蛇鼠两端这可是大忌。 如果只看一时，张定边的方式是好，可长久则隐患重重。 私有制对公有制，这里面存在东西不仅仅是利益，还有形态意识等等，麻烦了！ “我要思考一下！” 真实给了他大惊喜啊，朱允熥必须好好考虑考虑，黎族内部两方实力相差并不大两方人马该怎么安排！ 入夜，船舱灯火飘摇。 朱允熥一个人坐在舱室内，思考着眼前黎族的问题。 棘手！ 如果琼州南部不是自己的国土，对付这内部分化的黎族，朱允熥有的是办法，后世的约翰牛，高卢鸡，白头鹰，哪怕是更早开启殖民时代的西班牙，都给出了无数解。 可这些解都为埋雷而生！ “不好搞啊！” 黎族内部社会结构本身就有问题，王十三娘这边比较简单，符屠那边则像一个大杂烩，原始，封建，私有，再加上一点原始宗教，完全就是一怪物。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关键还是符屠这个人！” 解决不了黎族的社会问题，那就解决黎族的首领，只要先将首领安抚下来，有了时间总能慢慢理顺。 再不行就用东西吊着他们，人嘛，都想要过好日子，享受了私有等级制度的符屠，相信很愿意用奴隶的劳动换来更为享受的日子。 动起来，让黎族两方都动起来，有事做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自然也就烧了。 反倒是秉持黎族过去规则的王十三娘较为难对付！ …… “什么人，出来！” 距离海滩不远处的山林中，王十三娘手下的青壮手持着石矛朝着一片山地吼道。 “你王十三娘就是怎么教手下的？” 符屠一身华丽的黎族服饰，若非样式是黎族的，其身上的锦罗绸缎，怕是会被不熟悉的当成是江南富商。 金银玉饰，加上一把镶嵌了宝石弯刀，高大的身影推开草木，来到一众青壮面前。 “符屠，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到符屠，跟随王十三娘而来青壮首领陈色开手持长矛走到符屠的面前。 “哼，你个小孤儿，还没资格和我说话！” 色开，寓意着父母双亡。 “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想到死在符屠手下的父母，陈色开好似受到了刺激，就在其准备动手的时候，一玉手按住了陈色开高举长矛的手。 “我们都是来见那一位了，符屠你就别想着刺激谁了！”王十三娘看着自己最大的敌人，以及其身后的青壮，内心非常清楚这不是动手的地方。 “的确是该见见，问问为什么将我给忘记了！” 符屠一脸笑意的说道。 “既然相见，那就别动手的好，免得血气污了今天的见面！” 符屠的实力不弱，收服了不少寨子，更为重要的是符屠身后有琼南汉人影子，当然这只是过去，如今琼海的天都变了，接下来如何谁也不清楚。 而如今最重要就是和朱允熥见面。 “给当那位一个面子，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来！” 符屠扫视了王十三娘一行人，退后半步将路让开，但其身后的青壮却纷纷从林地中跑了出来，时刻注视着眼前的人。 “走！” 王十三娘拉着陈色开的手离去。 “刚才真的是一好机会！” 一位年老的黎族头人出现在符屠面前，看着即将消失的队伍。 “机会再好也不是今天，除非你想和明朝的大军动手！” 符屠统治了十多年，和中原的商人也交流了十几年，一个女人都清楚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搞不明白。 “接下去大首领当怎么做？” 明朝的战力，老年首领还是知道的，更亲眼见过洪武二年明军一扫北元残部的战场。 若非明军没有对他们进行清扫，现在哪里还有他，哪还有符屠？ 不开玩笑的说，早年投靠蒙元的符屠一系人，对于大明的敬畏远比王十三娘一系人马更深，老一辈不彻底死去，彻底遗忘那段历史，符屠这一系对大明军队的恐惧就不会减少分毫。 “先看看那位大王怎么处理我们和王十三娘！” 蒙元离去，王十三娘崛起，符屠一系的寨子族人越来越少，如果再抓不住机会，符屠有感自己的存在没几天了，若是王十三娘再得到那位大王的支持，恐怕时日会更短。 一切的变数都要落在那个皇孙身上！ …… “十三娘，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跟在王十三娘身后，陈色开右手充血的握住手中的长矛，不满的质问道。 “你以为杀了一个符屠，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再说了当年你帕帕也是如你一般强壮，可结果呢？” 王十三娘摇头说道。 “他已经老了，我不相信年轻的我解决不了符屠！”陈色开沉声说道。 “你是来保护我，而不是来挑起战争的！” …… “大王，山林里有人来了，应该有两拨人，双方人数在百人左右，但也可能更多！” 一位过去做过斥候的下马坊总旗，指着远处的山林，对朱允熥说道。 “来的很快啊！” 山林很远，至少在朱允熥看来是看不出问题，可他相信下马坊兵丁的战力，如果说最早一批的锦衣卫是大明军队中的佼佼者，那下马坊就是大明军队的第二批佼佼者，多次参与北伐还能活下来，手上没点东西根本不可能，缺少只是一个提炼的体系！ “你刚才说有两方人，确定吗？” “确定！” 总旗锚定的说道。 总旗下设小旗，小旗就是十人长，五小旗组成一个总，统领五十斥候的总旗，战功只是一方面，更关键的能力。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带人，将人请上船！” 不亏是黎族两方势力，自己这才刚登陆，第二日中午左右就来人，这消息穿的很快啊！ “尊令！” 总旗告了一声，第一时间拉了五十人分成两队人马走下楼船，朝着远处林地而去。 瞧见这举动，本在海滩上的休息人亦是被惊动，好一阵安抚之后，寨子内的人才没有离开。 “这是来人了？” 张定边走到朱允熥身边，看向五十人前出的位置，目光深邃落入山林中。 “是啊，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 “思考了一夜，对于黎族的问题，某都没有什么好想法！” 张定边苦笑道。? 第85章 必死无疑 换做早年，平了一方就是了，可偏偏现在琼海国要什么缺什么，稳定都是问题。 “我打算分治！将黎族的领地一分为二！”朱允熥沉声说道。 “只要在船上便有机会！” 张定边显然已经思考过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黎族全族造反，给予几年时间总能平掉！ “关键还是消息太少了，没想到琼州南部竟然还存在怎么一个问题！” 朱允熥苦笑道，“人出来是把！” “出来了，为首的是个女人，应该是王十三娘，不过这女人身后的那位手持长矛的人不弱，少说可以敌十人！”张定边的目光犀锐，隔着几百米都可以看清楚。 “敌十人？” 朱允熥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在意这个评价。 “不要小看这个评价，人力终有限，能在战场上敌十人的，都是武力卓越之辈，善用长矛，此子五十步内想要杀人，就算有防备也很难解，一投一个准，力道可将人灌死当场，一会我坐在你身边！” 张定边补充道。 “那您老呢？” 本以为只是相对评价，没想到这评价却怎么高，朱允熥不由看向身边这位当年的抗元大帅。 “三十步之外他可以逃，三十步之内，此子必死无疑！” 张定边盘着佛珠笑道。 “真的是老当益壮啊！” 朱允熥赞叹道，不愧是百战不死的大帅，这基础就是牢固。 “老了，要是早些年，凭一身战场上带下来的气血，这样的小子，我看一眼对方就不敢动弹分毫！ 不过你别认为一敌十人很普通，下马坊中这样的人物也不过三四人而已，蓝春，李增枝再成长些年来，或许能做到！” 冷兵器时代的杀戮，依靠就是个人的勇武，其实后世也有这样的人，只不过多在军中，加上兵器的广泛使用，个人勇武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但真正需要的时候，亦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朱允熥不追求自己能做到，因为他的人设是君主，而非战前厮杀的武将。 再且说了，日后火器一出，你能三十步内杀人，那也需要活着走进三十步啊！ “一会再看一下那个符屠，我相信一定会很明眼！” “放心，只要张某看不透的人，是不会让人上船，但这种人应该已经死绝了。”张定边肯定的说道。 时间流逝，王十三娘的进入海滩后，另外一伙黎族出现了，相对于王十三娘一伙人的朴质，后面出现的人则显得奢贵。 服侍没变，但无论是精致程度，还是配饰，都大量采用汉族的制品，一看就能感觉到金钱的能力。 “是个枭雄类的人物，早年应不弱方才的青年，但没有传承，加上无度的生活，一身气血已经败了，不过这类人物还能坐稳位置，脑子绝对好使！”张定边评价道。 “枭雄？” 闻言，朱允熥冷笑了一笑，“我知道了，回去，等他们上船！” …… 千料大船，舱室七层。 甲板下四层，甲板上三层，会客一层经改装，已经成了规格不低的会客厅。 朱允熥坐在首位，端起一杯茶静静和品位起来，张定边则坐在他下手，至于蓝春，李增枝亦是身旁。 不怕最坏的情况发生，但需照最坏的情况布置。 午后的阳光透过悬窗照进舱室内，将一众人的影子慢慢拉长。 “报，黎族首领王十三娘，陈色开求见！” 方才的总旗出现在舱室门口。 “请！” “是！” 总旗离开，朱允熥看了一眼林天麓，“林东主准备开船！” “明白，待到人全部上船之后，就会开动！”林天麓点了点头，直接朝着二层舱室走去。 …… “黎族首领王十三娘（陈色开）见过大王！” 王十三娘，陈色开，携十位青壮走进舱室内，与距离朱允熥十步外行礼。 “先请入座，人齐了我们在开始，相信王十三娘不会着急！”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一切听大王的！” 看着坐在首位上的朱允熥，王十三娘眼神微微一缩。 她是猜到了朱允熥有可能出现，但真正看到朱允熥那一刻，王十三娘也是被这位大王的气魄和决断所惊动。 真雄主也！ 对方有诚意，又给面子，一个符屠等就等了。 当即带着陈色开等人坐下。 …… “黎族首领符屠（符保）见过国主！” “来了就入座，一会我们要开船！” 朱允熥看了一眼满脸横肉的符屠点了点头，直接说道。 “不知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开船？ 开哪门子船，他想要干什么？ 符屠直接问道。 “开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一个提供相对安静的商讨空间，怎么符首领对这样安排不满意吗？” 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大王亲临我黎族，无论是就岸还是行船商讨，十三娘都支持！” 不等符屠说完，王十三娘直接赞同道。 一国国主都已经亲临琼州南部，靠岸等待怎么久，开船出海商讨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朱允熥是琼海国国主，黎族之事琼海国的一部分，不可能事事迁就黎族，也需要摆出自己的姿态。 更为关键的是，王十三娘并不觉得眼前这位大王会短视到在海上对他们下手。 “符屠冒昧了，还请大王原谅，一切都听的大王便是了！” 看了一眼王十三娘，符屠直接坐到朱允熥安排的位置上，身后一众青壮也跟着站到符屠，符保身后。 “船行不稳，先吃点东西！” 朱允熥点了点头，一队侍从端上茶水，瓜果走进舱室内，就连到青壮也有照顾。 片刻后风帆鼓起，楼船快速朝着海域驶去，留下一众完全不知所措的人，不过见船上没动静，又有下马坊百户的安抚，也就安心下来！ 至于上船的都是有耐心的，没点耐心也不可能从混到今天的位置，伴随着船行一边补充食物的同时，一边也在默默观察彼此，舱内的气氛显得压抑，不过作为各方的首领却显得非常轻松。 大约过了半柱香，船锚落定，船帆降落，伴随着一连串的声响，船相对平稳的停在距离海岸七八百米的地方，通过悬窗任谁都可以看到岸上的景色。? 第86章 名声太小 “二位都是黎族的首领，代表绝大多数黎族百姓的意志，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坦诚的说，大家都是忙人，不过在谈话之前定下几个基调，同意基调的人留下谈，不同意的离开舱室，等我们谈好之后，再送回岸上！” 朱允熥放下茶杯，看向符屠，“当然再次之前，我代下面的人向符首领道个歉意，之前开国没有邀请，的确是下面做事不谨慎，如果符首领有机会前往海口，本王愿意做导游，带领首领看看海口的天地！” “大王客气了，符屠不过就是黎族首领，当不得大王如此礼待，至于之前错失大王开国，实乃是符某名声太小，这怨不得谁！” 人给面子，符屠自然要给人面子，如今朱允熥有这重解释，符屠自然不会放着不放，借着梯子自己就下来了。 “的确是下面人做的不好，这一点该道歉还是要道歉，一会本王会有一份赔礼，不过暂时等我说完！” “全凭大王的意思！” 符屠继续客套。 “王十三娘没问题！” “一切都听大王的意思！” 王十三娘好似没瞧见朱允熥和符屠的寒暄。 “那么就开始！” 朱允熥坐直了身子，“本王在开国大典上，对着我汉族香火，我老朱家的香火，天地神灵宣誓，我琼海国未来依法治国，以公约治国，一切行事将依照三级公约，而非人治独裁，此誓言相信各位也听说过！” “不错，当时十三娘便在现场！”王十三娘回应道。 作为黎族的首领，不可能不懂汉族那一套的，就算不懂也可以请教懂的人，自然明白朱允熥在开国大典上说出那一套话的效力。 “符某亦是有所耳闻！”符屠笑道，若非这点他也不会来了，要知道他们寨子的原罪可还是在呢。 “既然都知道那就好办，凡尊我琼海国三级公约者，皆为我琼海国子民，为我子民者本王皆一视同仁。 黎族尊一人，本王庇护一人，黎族全尊，本王庇护黎族上下，你们的矛盾是黎族内部的矛盾，只要不上升违反公约，公约所不管的本王亦不管，此乃接下去一切商谈的基础，对此两位首领有何看法？” “大王严正法度，依法形式，符某佩服！”符屠当即应和道，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其最担心就是朱允熥站到王十三娘这边。 反倒是王十三娘这边不少人脸上纷纷不满。 “今日我可以偏袒一方，明日我便可以偏袒另一方，你们现在摄与大明兵锋不敢乱动，但你们却不知我中原汉族最强并非兵锋而是谋略。 汉武帝出谋略七国叛乱终结，三国谋略无穷不知使多少民族覆灭，隋文帝出谋西域安宁，唐出谋略四海臣服，宋不会打仗但依谋略延数百年国祚，如今我大明继承汉人衣钵，若依谋略对付尔等，你们能坚持多久？” 这不仅仅是展现肌肉，更是现实的。 “谋略之道，潜移默化，与岁月之中亡族灭种的案例太少，本王视黎族为子民，而非敌人，所以这谋略不会轻用！”朱允熥做出总结。 闻言，一众人再次沉默下来，无论是与符屠，王十三娘在这一刻都想了不少。 “这是汉族谋略的一部分，在中土历来都视为禁术不与传播，二位首领事后可以看看！”朱允熥从桌子上拿出两部孙子兵法，示意侍从将书递给符屠和王十三娘。 接过书籍，看着封面上写着的孙子兵法，符屠和王十三娘脸上色彩变化不断。 孙子兵法之名太广了。 就算是黎族蜗居琼海也逃不过孙子兵法的影响，只可惜谁都没见过真本，一如朱允熥说的那样不与传播，是秘术一般的存在。 深吸了一口气，王十三娘将孙子兵法放到一边，起身朝着朱允熥抱拳说道，“十三娘今日代表黎族二十一峒族人，遵大王之命！” “符某也是如此！” 一部孙子兵法，妥妥就是诚意，同样也是警告，中原谋略无穷你们是玩不起，赢得了一时也难以赢一世。 “很好！” 朱允熥微微点头，“我们有了共同的基础，那就说说本王对黎族接下来的安排！” “还请大王明言！” “还请大王示下！” 建立了一个薄弱了商议基础，今日的商议能否成功就看下面的东西。 “取地图来！” 朱允熥对着一旁的侍从吩咐了一身，一副简易的琼州地图当即被搬了上来。 “这是琼州的地图，还请两位首领先行标出，各自寨子的相对位置，标记之后，本王将重新划分琼南的行政区域，放心，随便标地图简易，具体的方位是无法涉及的，同时本王真要查你们的位置，各级也有存档！” 看着简易的地图，符屠，王十三娘纷纷点头，这就地图丝毫没什么用处，而且也不担心朱允熥真的动兵，毕竟朱允熥也没有兵。 “我先来！” 符屠起身，从侍从拿出站着红色墨汁的毛笔，直接在地图上点缀起来，一时间五十多个红点出现地图上。 最终形成一片北起五指山中央地带，南至崖州沿海，东至琼中，西至感恩一带的分布图。 茫茫一片看的非常清楚。 符屠落地，王十三娘也是起身，黑色的墨点快速点缀在琼州东南部一带区域，范围比符屠更多，寨子村落也更多，接近一百多个点。 虽然没提及具体的人数，但不论是从分布广度还是密度来看，王十三娘这边的实力都要强过符屠，并对符屠一席形成包围之势。 “虽有错落，但也只是一些小寨子！”王十三娘放下笔说道。 “符首领那边也是如此？” 面对朱允熥的问题，符屠点头道。 “既然都这样，那本王就以为为划分了！” 说罢，朱允熥沾染金粉，直接在简易地图上化出四条线。 第一线，将安远河走势衍生至小五指峰北部，跟着又一线东去连接大水河，直接从地图将三亚，亚龙湾一块分隔出来。 跟着在安远河与大水河连线的节点上直上五指峰，将东西两部分分开，将两方寨子分隔。 最后一线，以五指峰北部平原为准，将琼海南北分隔，东连万州，西至昌化江。 然后基于四条线，在分隔出的三片区域内，分别写下琼，王，符三个字。? 第87章 传统势力 “不知这样划分，两位首领感觉如何？” 指着地图，朱允熥冲着两位首领问道。 “一切单凭大王做主！” 符屠起身说道，他的一些势力被划进了琼字的区域内，但其余势力却全部在他的传统势力范围内。 “可！” 王十三娘点头，她的势力被分的最碎，南部一块进入琼州，东北部还属万州，但亦保留了核心的区域。 且以河划分区域，历来都是传统，至少没有偏向符图。 “琼字这一片区域，未来属我琼海直属，暂名为三亚，往后在此区域内，我将行田亩开垦，营造码头，打造商业，进入此地之后无论何方人员，都须遵守三亚的法度，同时不做任何约束！” 一切本该如此，两人自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关键是各自的领地的情况。 “东面这一块属于王十三娘你们这一部，我赋予你们最高的权限，直接向我汇报，可不经文官汇报，同时在宪约的基础上针对黎族真实情况进行地方法编修，没有意外，你部人手不能进入符屠的区域，同样符屠人马也不能进入！” “反过来，符屠你那边也是一样！” “律约可以跳过？” 王十三娘追问道。 “宪为根本，律为补充，地为衍生，律的衍生适合与汉，并不一定适合黎族，你们可以参考，也可以少量的改变，不过需要经过我同意，确定后司法当严，当明，不能在以族法为标准，所以制定的时候要多考虑到。”朱允熥沉声说道。 “高度权限，不知这高度能有多高？”符屠追问道。 “除司法，税利之外，各部可保留最多不超过三百人的民兵，同时我琼海国有权对两地黎族征兵，征兵数视军部指令！” 兵权肯定是不能给太多，不然会形成武装割据，同时军部征兵也是改变思想的过程，相对于原始落后的黎族，朱允熥有把握有能力将征兵的兵员控制起来。 见过了好日子，谁有愿意回到落后的部落里去，更别说符屠那边。 “我黎族乃是琼海的黎族，并非我王十三娘的黎族，若军机征兵，我王十三娘支持！”这一会轮到王十三娘首先同意。 “可，但希望大王可一视同仁！”符屠在短暂的思考后亦是答应下来。 事情是一条一条谈的，但符屠更明白，这一点不同意，前面的都无法作数。 朱允熥给你面子，你不能真把面子当里子用 而且在内心，符屠现在并没有造反的意思，真要造反怕是王十三娘就要开心了。 “那么接下来说说如何发展！” 朱允熥重新坐下，“亚龙湾的事情，想来都知道了！” 闻言，王十三娘，符屠纷纷点头。 “亚龙湾的修建需要大量的劳力，码头营造需要大量木材和石材，日后亚龙湾兴起之后，需大量米粮盐油布匹支持，仅靠一个三亚是肯定不够的，同时伴随着中原商人的进入，各种机会会越来越多！” “不过现在黎族这一块不行，所以你们只能付出劳力，但在付出劳力的同时，本王也不可能一直让你们买苦力。 未来三年，本王将在种植，制糖，制盐，道路，教育五个方面对两大自治区进行扶持。 争取在两地修建学校各一座，开荒五万亩，甘蔗种植两万亩，盐场一座，区域内道路连同，不知各位觉得如何？” 与其慢慢的砸进去，不如直接砸晕众人。 “制糖？” 符屠眼珠子一转，“不知这制糖该怎么做？” 糖啊，那可是金贵的物品，符屠自己食用的糖都是高价买来的，如果自己可以掌握制糖，岂不是代表源源不断的利益。 “制糖要先有着甘蔗，而想要甘蔗就需开荒，所以想要制糖就需要开垦荒地，至于制糖的手艺，你们都可以派人前往海口学习，学成之后，荒地开辟完成，就可以开始制作，过程中本王会出资资助你们，产糖之后收益五五开，由琼海国统一销售给中原商人以及海商！” 符屠都知道糖珍贵，朱允熥怎么会不知道，不管是贩卖中原还是贩卖南洋，糖都是暴力中的暴力。 海口制糖不现实，所需劳力太多，对于土地摄取太多。 黎族不是没事吗，人多吗，你们来，我提供技术拿分成就是了，只要捏着渠道也不怕黎族反水。 “没有问题！”符屠笑道。 “十三娘也是支持！” “时间差不多了！” 看着船外的天色，朱允熥笑了笑，“今天就到这里吗，未来半月本王都在这里，我们可以慢慢就各方面的情况好好商议！” “是！” 今天能谈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大家也需要商议，身为首领但黎族也不是他们一言堂，需要慢慢交流磨平内部的问题。 “为了糖来的？” 送人下船，上船便看到林天麓和陆荣，朱允熥如何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找自己。 糖！ 百年后殖民时代开启的重要诱因，相对于黄金的不确定性，能换来黄金以及高产的糖更受到殖民者的追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王的眼，只不过糖这一块，生意并不好做！”林天麓笑道。 “糖虽然值钱，可中原糖业早已被垄断，若琼州产出糖，恐难赚取利润！”陆荣补充道。 “我知道了，但我何曾说过我琼州只能产出灰糖！” 糖贵，但糖不是食盐。 盐不吃会死人，历代朝堂都需保证食盐的安全，可糖没这个必要，本身就是金贵的东西，能吃得起糖更是不缺钱的主，相对于甜味更追求品质。 同时在糖的生产过程中，所需消耗亦是海量，在没办法工业化制作的情况下，糖价一旦跌破特定的价格就是血亏。 “不是灰糖，难道大王能制出白糖？” 反应过来的林天麓眼珠子都圆了。 糖，多数的是灰糖，但真正懂得却知道，白糖才是真正的暴利，雪白如霜的霜糖更是遭人追捧。 只可惜中原产糖不少，可霜糖只能依靠外来。? 第88章 这是要发财啊 中原的商人为什么一定要下南洋，就是霜糖的来源在南洋，在遥远的波斯。 “我不仅会做白糖，还做霜糖，更会做晶糖！” “……” 林天麓，陆荣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朱允熥，喉结更是不争气的滚动起来。 “大王不是开玩笑？” “如果是这样的的话！” 陆荣的目光看向黄昏下海滩，这是要发财啊！ “是否玩笑，回到海口你们弄点灰糖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而且你们知道我的，好事不占尽，钱财不独吞，一切都会和花露水那般销售！”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利益是赚不完的，这一点朱允熥非常清楚。 “大王……” “不用说了，就当水泥的封口费，我不希望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有一袋水泥出现在中原！” “大王放心，不管如何，水泥绝对不会有一袋出现在琼海之外！” “没错，谁敢将水泥运出去，谁就是和我林天麓作对，与我林家作对！”1 陆荣，杨天麓恨不得拍着胸膛保证。 水泥有用，可在有用又怎么能比得上糖。 他们只是商人，又不是野心家！ “这些日子好好放松放松，接下来会很忙的！”朱允熥笑着走进舱室，黎族的事暂且告一个段落，接下来就等两方答复与细节上的处理。 …… “大王，王十三娘求见！” 入夜没多久，有护卫汇报。 “见暂时就不用见了，告诉王十三娘，准备五十口最好的棺椁，另外再准备五百两银子，涉事官员交她处理，一应财富算做对黎族的补偿，完成这些之前的事就此结束，以后不犯便不做追究！” 正在看书的朱允熥书都没放下，随口说道。 “是！” 这样的处理是目前最好的方式，谁让公约还没编修好，正好有漏洞，钻过了这一次相信王十三娘往后遇到事情也会和先选择和自己沟通。 …… “麻烦转告大王，十三娘不会让大王失望！” 听着侍卫的传话，王十三娘不由松了一口气，今日的商讨没半点涉及到之前事情，但就今日的商议，王十三娘无比清楚，之前的事做的过分。 黎族的好日子，可是抓在这位大王手上。 如今好了，五十口最好的棺椁，五百两银子的培养，说重那是一点都不轻，可对于黎族而言真正付出是半点都没有，毕竟赵方，赵润可是在她们手上。 “我会如实汇报了！” 侍卫点了点头，跟着走上楼船。 …… “恭喜王爷，三万两足足三万两！” 燕王府内，姚广孝拿着宝钞急冲冲走进朱棣的书房。 一次贩卖草原，花露水，肥皂就带来三万两的收益，虽然一部分还需交给敬业斋，可这才过了多久？ 如果再来几次，他们可以做多少事情？ “商队回来了？” 看着姚广孝手中宝钞，朱棣脸上不由笑意，“这次我们得到多少？” 大明赏赐多为宝钞，对于草原小部落安抚更以宝钞为主，所以收到的是宝钞也可以理解。 宝钞是水了一点，但那也是钱啊！ “一万三千两，除开之前敬业斋垫出五千两，我们这次至少要要货八千两，尤其是肥皂买的最好，商队管事的说已经预定了两千多块，基本上有多少就能卖多少！” 姚广孝说道，“对了，朵颜三部为了感谢我们送去花露水，还让商队带回来了十匹战马！” 洪武二十年， 洪武年第六次北伐草原，冯胜，傅友德，蓝玉率领二十万大军包围纳哈楚逼迫纳哈楚投降。 洪武二十一年，蒙古大旱脱古思帖木儿在被蓝玉击败与捕鱼儿海后败走西方。 失去了蒙古保护的大兴安岭以东蒙古诸部选择归附大明，洪武二十二年大明设立朵颜，泰宁，福余三部。 这三部实力不弱，有多是骑兵，朱棣眼馋了不知多少年了，可惜朵颜三部归属宁王。 如今有机会了，朱棣怎么可能不去渗透。 至于些许钱财那不过是小事，核心还是朵颜三部的影响力。 “好，好，好，非常好，也不要吝啬了，直接赏三千两，让他们好好和朵颜三部联系！” 朱棣拍着手说道。 “敬业斋那边，我们是不是要也要表现？” 姚广顺提醒道。 没有朱允熥，没有敬业斋，哪来这样的好事。 “挑几匹，不了，马匹全部送过去，相信敬业斋有办法将马儿送到琼州的！”朱棣直接说道。 “敬业斋的能力不错，各地商路多有当地豪门照看，送过去完全不是问题！” 北方是朱棣的势力范围，中原有商众联合，下到了江西之后就是朱允熥势力范围，就算暴露十匹健马，也不会有人敢一次性得罪两位王爷。 “过去本王的确是小看允熥那孩子，只要允熥没别的想法，本王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商业的力量，朱棣也是慢慢看出来，但看出来又如何，终究只是些许小道而已。 朱允熥真要沉迷其中，那自然更好！ “对了，京城那边如何了？” 想到之前朱允炆的操作，朱棣内心越发对老朱安排感到不爽，放着好选择不去选，偏偏选一个庶子。 “听说东宫那位在知道皇长孙的操作后，赏了我们凤阳郡王两个耳刮子！”姚广顺笑道。 “是该打，可惜打了也没用，文人闭塞的心眼不是两个耳刮子可以打开的！”朱棣不屑的说道。 “我们都听十三娘的！” “对，听十三娘的！” 三日后，黎族内部大会，各地的首领纷纷表示支持十三娘，选择融入琼海国内。 不是他们忘记了与符屠之间的仇恨，也不是他们想要巴结谁，实乃是选择融入琼海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很多事情正如朱允熥说的那样。 黎族玩不起！ 黎族二十万儿郎，真的玩不过中原人的心眼。 更何况，之前的事朱允熥已经给了足够的台阶，再不识数…道理便不在黎族这边，更何况亚龙湾就在他们的领地旁边。 此地由追求利益的商人营造，身为坐地户的黎族可以得到多少好处，有脑子都知道！ 看似公允的划分，他们实则暗占了大量的好处。 山里的东西可以卖出去，汉人的东西能买回来，加上未来三年的盐场，耕地，制糖，道路，这些都实打实保证了他们的生活。 而最为重要的是，朱允熥给予了他们兵权！ 一视同仁说说就可以了，关键还是要兵权，有兵权一切才稳。? 第89章 龌龊 “既然都同意了，那么我们商量一下，赔偿和人手的问题，对于海口至亚龙湾的直道修建，我们黎族必须参与其中，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断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无动于衷！” 王十三娘想到道路上的龌龊。 贯穿黎族境内的直道，她其实早就打算插手，相信只要营造不出问题，朱允熥给予的高度权限里，长达一百三十里的黎族境内直道修建，九成可以得手。 抓在手里，绝对不能再给那些狗官机会！ “没错，贯通我们领地内的直道，必须由我们黎族人修建，技术不行我们可以要求大王帮忙，人员我们自己出了，不就是一点力气，我们黎族儿郎不会比汉人青壮差，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出点资源，技术才是关键的！” “汉人不是常说一句，一技在手吃喝不愁！” “而且道路太重要了，一旦拥有了道路，我们各个寨子之间联系就深了，而且这条道路未来会运输无数汉人资源，只要我们守着路，不仅出行方便，大家也有好日子过！” “十三娘这个一定要和大王好好商议，我们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 黎族没什么狗皮倒灶的礼法，他们看重的就是利益，南宋北宋时期他们和中原商人接触多了，如何不明白一条商路的重要性。 中原人文人不屑谈商业，他们谈啊！ “各寨子统计一下人员和食物，人员越多，食物越多，我们才有更多机会！”王十三娘沉声说道。 “是！” 一众首领大声说道。 …… “直道一修，亚龙湾一开，王十三娘那边可就发了，看似公平实则也就那样！” 符保坐在角楼里，火光照应着那张黑瘦的脸。 “一切都需平衡，不可能什么好处都被我们占了，有了目前的划分，我们只是短暂失去了直道和商道，从长期来看，琼海国是承认了我们存在了，仅凭这一点我们就该支持！” 符屠别看五大三粗，心思也细的很。 “亚龙湾是明面上的好处，但亚龙湾的经营者是中原商人，三亚看似什么都没有，但三亚却直属于琼海国，亚龙湾营造码头，三亚日后呢。 王十三娘他们去亚龙湾，我们就去三亚！” 符屠沉声道。 伴随着符屠话语说出，在场的首领眼神不由一亮。 “首领高明！” “不错，就该如此！” “中原人说的不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只看到了眼前，却没看到三亚！” 三亚，亚龙湾，其实都是一片地区。 亚龙湾可以发展起来，三亚又怎么会差？ “既然要参与亚龙湾，那就得先摸清楚我们的实力，各寨子统计一下！” 说完符屠拿起朱允熥送他的孙子兵法读了起来。 …… “王爷这是准备将亚龙湾，打算成为一个工坊聚集地？” 黎族内部在讨论，朱允熥这边自然也不会闲着，每日一早便带着众人下船考察四周，晚间有和林天麓，陆荣，张定边商议未来三亚的构建。 看着初见效果的界图，陆荣不由好奇的问道。 “亚龙湾才多点的地方？” 指着地图上属于亚龙湾的区域，“这点区域，营造码头，仓库，船坞之后，土地也就没剩下多少了，陆运的能力才多大，你们总不能事事都想要通过中原陆运搞来？ 如果三亚能成为一个工坊聚集地，陶瓷可不可以生产，霜糖是不是需要生产，还有一系列的东西，完全可以在三亚进行，包括淡水，食物的补给，这些都是成套的！” “如果三亚可以做到补充，对于亚龙湾的确有巨大的帮助，但是如今三亚什么都没有，想要营造起来，恐怕投入资源和人力不少！” 三亚发展起来好处不少，可现在三亚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就慢慢变得有，工部那边我招收了不少匠人，这些匠人都有技术，黎族区域内资源无数，三亚稳了，整个琼州南部就稳了。 如果说海口是第一个建设，那么三亚就是琼海国第二建设的地方！” 后世绝大多数国家，都会将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工业中心拆分，分布在不同的地域，以点带面推动全国的发展。 未来的琼海国也会如此。 政治中心海口不会变了，三亚那就是工业中心，亚龙湾一代就是经济中心，立足这三点对整个琼海国进行辐射。 当然还会有其他落子，只不过那是后面的事。 “不知，如果我们要投资三亚的话，大王能给出什么条件！”林天麓问道。 要知道中原商众可是凑了足足四百万两的财富，一条直道，一个码头营造下来，四百万两还会余下很多。 同时伴随着亚龙湾搞定，未来南洋贸易绝对不是现在船只可以满足，造船肯定还要造，如果三亚可以解决，再投资一笔又如何？ “土地，三年免税，五年减半，道路集资！ 土地，但土地必须在规划范围内，不能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具体的规划直道贯通之前会拿出来，同时拿到土地之后一年之内必须开工，两年之内必须生产，不然我们会收回土地。 三年免税，五年减半，是全免半减，但不代表不交，而是在你们交税之后次年凭借税票全额现银返补给你们。 道路集资，按照土地的大小出资一部分道路修缮费用。 修缮的道路，按照里程数，货物重量，按照一定的比例收取过路费，过路费除开每年的修缮道路所用，剩余的费用将反哺给出资修建道路的商人，具体我们可以约定一定年限，年限结束之后道路彻底归我们琼海国所有！ 具体的这些，还需要商议，最终确保各家都有足够利益！” 这些都是经过后世正面的路子，朱允熥直接拿过来就是，但直接使用还不行，需要考虑到现阶段的情况进行改良。 “如果是这样的，林某肯定没问题，愿意为大王开路！” “陆家也有投资的想法！” 三亚的土地资源不错，背靠五指峰，小五指峰山，大量的资源就在身边，日后还有亚龙湾这块商贸重地。? 第90章 不愁发展不起来 什么投资都不做，就朱允熥提出集资修路这件事，光光是每年的过路费都有赚的。 更为重要的是，中原根本没这种好事，有选就是琼海国一地。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要奖励他们的勇敢和无畏，我准许你们参与到三亚的规划里，如果有什么看中的直接说，我允许你们先吃进肚子！” 朱允熥看着两人笑道。 “有大王在，三亚不愁发展不起来，而林某也最喜欢吃螃蟹！” “陆荣也好这一口！” “其他各家也一样，我们先把凤巢给铸起来了，日后自然可以引来无数凤凰！” 独此一家的买卖，朱允熥不相信得到消息的人会不心动。 “理论上，黎族自主区内直道，可以交给你们黎族修缮，但问题是你们黎族的工期，质量如何保证！” 看着眼前这个精明的女人，朱允熥沉默了良久。 他是真没想到，王十三娘竟然想让黎族青壮参与进直道的修建中。 “大王过去不曾今说过，愿意帮助我黎族吗，我黎族儿郎矫健，什么苦都能吃，若是大王给予机会，黎族境内直道，我王十三娘代表二十一峒首领向大王保证，绝对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王十三娘拍着硕大的胸脯说道，“同时若有问题，我黎族任由大王责罚，还望大王给了机会！” “十三娘都怎么说了，相信准备的不少，这样，你们黎族先挑选三百人前往海口，跟随工部做工一月，将技术学上手，届时三百人每十人成一个小队，三十个小队同时施工也可以保证质量，真要熟练了，亚龙湾，三亚的营造，都不会少你们的活！” “多谢大王恩典！”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此间的道理王十三娘还是懂的，相对于之前的商讨，到此王十三娘才彻底放下心来。 汉人自古都对技术看的很重，规矩也是多的不行。 “这三百人，我们会好好选择，更会派遣陈色开带队，如果在做工中有什么问题，大王手下的官员可随意处罚，不听话直接交给陈色开，同时对于大王修缮道路改善我黎族环境，我黎族愿意拿出的稻米八千石，石料五万方，以及部分木材，以资大王修建道路！” “资助就不需要了，这些东西你们可以留着，也可以找商人换取物资，出门直接找林东主就可以，如果留下来的话，等到技术熟练之后，你们也可以依直道修建辅道，连同各个寨子，当然这需要报备海口，进行统一的规划，海口对此也会有资助，只不过不是现在！” 直道都被人承包了，朱允熥是不可能给商人省钱的。 “一切都听大王的！” 沉默了片刻，王十三娘最终回复到。 “至于关于黎族境内道路的重新规划，我会另外派人来规划，你们黎族做主，但最好秉承一点那就是直，如果弯弯绕绕那就失去了这条直道的利益，过程中如果出现某些不方便的事情，还望王十三娘忍耐，通知本王再做考虑！” 直道全长是五百四十华里，还是五百八十华里，朱允熥不在乎，商人也不在乎，毕竟两方看的都不是眼前这点东西。 “是！” 王十三娘再次应承道。 “宪约还在制定，该派人的还是派去，等到律约编修的时候，自治区的概念会编写进去，你们黎族也需派遣人员学习如何做官，做官是门学问，琼海国将之称为行政学，你们还是要学习一下，避免出现好心败坏事的情况！” “我黎族一定好好学习，至于宪约的事，最多三日我黎族代表就会前往海口，还望到时候大王能多多照顾！” “以后我们多沟通！” 朱允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王十三娘亦是非常懂事的辞行。 解决了王十三娘这边，在外面等待多时的符屠在侍从的带领下走到朱允熥面前。 不同于的出发点，不同的诉求。 符屠这边非常简单，就是要位置，要立法院的位置，考虑到符屠手下的人口，朱允熥直接给出三个位置，之前和王十三娘交代再重复了一边，符屠的安抚工作暂时也算告一个段落。 解决掉黎族内部两方势力，朱允熥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船队并没有离开，接下来七八日，朱允熥继续界画三亚的地形，力求收集更多的资料，直到七月甘八张青追到海边一行人方才原路返回。 …… 八月初四，回到海口的第二天，还不等朱允熥喘一口气，黄子澄，郭清便将朱允熥请出了王府，前往大学堂。 一路上黄子澄没有半点放过朱允熥的心思，各种发生在过去一个月内的事情如倒豆子一般倒进朱允熥的脑子里。 第一季的稻米，种植范围七千一百多亩，因土地肥沃等因素，收获稻米二万一千三百石，晾晒之后得粮一万七千四百石，亩产达到两石半，远超出中原的平均水平，有擅农业的臣子说，以目前琼海国的新开垦土地的肥力，这样的产量还会维持四五年之久。1 同时在这七千一百多亩地里，以鱼脏卧肥的五百亩土地，单亩产量更是接近三石。 至于更好的消息则是第二季稻米种植已经完成两万三千亩的播种，十月底有望收获四万八千石，极大的保证了大食堂的消耗。 “继续开垦，力求明年春播的时候，达到五万亩良田，到了这一步之后，我们便可以吸收更多的流民！” 坐在马车内，对于现阶段的成果朱允熥那是非常的满意。 要知道琼海的徒弟地可不仅仅只有这些，老百姓手下还是有的，虽然产量不是很高，但随着大食堂和青壮劳力的运用，越来越多的人百姓愿意将家中米粮拿出来卖给朱允熥，换成盐油和布匹。 同样的运力，朱允熥自然是希望运输高价值的东西，而不是廉价的稻米。 “五万亩肯定能做到，但是三亚那边……”想到朱允熥归来就丢给自己的三亚，黄子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三亚的问题最快也要等到明年，现在的重点还是海口，实在不行三亚我亲自坐镇！”朱允熥直接给出一个定心丸。? 第91章 把握全局 核心还是高等级人才缺失，目前琼海像黄子澄这样能把握全局的人，就黄子澄一个人，解沦，解缙未来可期，可目前还是太嫩，或许等到胡海散人罗贯中来了，朱允熥就会有第二个能谋全局的人手，可罗贯中多久能适应琼海国，他自己也说不好，一切都需要时间！ “殿下，黄先生，我们到了！” 马车停下，蓝春掀开车帘，对着马车内两人说道。 “走，下去看看！” 跳下马车，看着崭新的大学堂，朱允熥不由暗暗点头，这是他承诺给海口宿老的学堂，从三月营造至今已经费时五个月，可以说这座大学堂的营造，消耗了琼海国前期巨大的劳力，更拖延了诸多工程的进展。 但只要落成一切都值了。 “怎么牌匾还是空的？” 高大的镂空围墙，通过两米高的围墙，朱允熥可以清楚看到巨大的校园，校园内草木准备不少，但可能因为是刚刚栽种而显得衰败，不过就布局来看，假以时日这座学堂绝对会处在绿树环绕中。 与闹市之中成为一块清幽之地。 “这不是等着大王你题字嘛？对了，劝学联不知大王要不要我们准备的？”黄子澄笑道。 “题字就算了，我的字不行，不如让郭清我们的第一任教育部尚书，学堂山长来题词？” 朱允熥看着一直没说话的郭清，却不想郭清连连摆手。 “也好！” 却不想黄子澄同意了，“那劝学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横批格物致知！” 东林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顾宪成这对楹联却名传后世，如今人的高祖爷爷都没出生了，抄了也就抄了！ “好联！” 闻言，郭清双手一拍。 “好寓意，上联诗意，深意居有，下联更是有大王对后来者‘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寄望，好联！” 黄子澄亦是感叹道。 再加上格物致知的横批，一时之间黄子澄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皇孙殿下。 “别拍马屁了，接下去就交给郭尚书负责，尽快落实下来，别开学之后还是空白，这不美观！” “臣一定会找最好金石师傅，将大王的话语记录下来！”郭清笑道。 “如今大学堂有校舍一百三十间，教学七十二间，格物十二间，合八十四间学堂。 剩下四十六间，十八间为教员休息之地，最后二十八间为宿舍。 每间学堂可满足四十人学习。 第一年，暂开蒙学班四十间，预计招收孩童一千六百人。 鸿学班十二间，每间三十人，收三百六十人，每人三两银子一学年。 目前完成统计的，蒙学学员名额可下发一千一百人，鸿学两百七十人！” 走进大学堂，郭清作为大学堂的负责人，作为引导人一一说道。 蒙学，鸿学，是琼海国对学制的分级。 蒙学最高三年，招收对象为五岁以上，八岁以下，三年内完成蒙学教育，每年都可以通过考试积攒学分，三年后学分足够者升入鸿学。 鸿学四年，按照朱允熥制定的学科，以学分制完成学业，四年不成者往后每年学费加倍最多读到六年，得全学分者给予毕业，届时会衔接大学。 这样的设定和后世不同，不是朱允熥不想依靠后世现成教育体系的分级。 实乃古代十三四岁就算成年，同时也没那么多东西可以教，就算是古代读书人十四五岁也该结婚了，毕竟古人的平均寿命也就三十多岁。 能搞出七年的基中阶学年，已经是朱允熥努力后的结果。 与其浪费时间在基础的学业中，不如今早完成人才选拔，有继续学习能力进入大学，没能力尽早出来做工。 “大学之后，夜校也会搬入大学堂？” “已经做出安排了，蒙学阶段我们不安排住校，所以晚上开课完全可以！”郭清说道。 “教师这一块怎么安排？” 有学校，有人，有教材，但教师也是关键，朱允熥干脆问明一切。 “目前大学堂的教师有八十三人。 原夜校教室调来十二人，夜校优秀学生二十五人，阁皂山道长来了十人，都是认可我们教学的人，将掌握大学堂各个管理部门。 至于剩下三十六人，都是原琼州本地的私塾老师，已经通过了考核，也了解了他们过去经历，加入大学堂之后他们将负责蒙学教学，慢慢的接触鸿学这一块，争取在一到两年内完成对他们的转变！” 顿了顿，郭清补充道，“除开教员之外，大学堂其他岗位上还有一百七十人，这样的配置已经大体可以满足如今的教学工作！” “很好！” 自己人不够就找人，尤其是转变两个字更是让朱允熥满意。 “除开教学之外，伙食这一块也要抓好，鸿学班的教学除学习之外，还需多参与劳作！” “明白！” 朱允熥一系的人，如何不明白朱允熥对这一块的看重。 “很多人对于老师都存在敬意，这种敬意我不排斥，但告诉那些私塾先生，既然拿了我朱允熥的东西，就别再从孩子家长手中拿什么，他们是来教学的，不是来收礼的，这一点你要关注，一切不公平的产物都不要出现在学校，读书的地方还是干净一点为好！” 教员的配给至少都是丙级。 丙级，每月稻米三十斤，鱼获十斤，盐油各一斤，折合成银钱一月也有三百文左右，加上吃喝不愁，在琼州这地方真的不差了。 “对于此事我会抓紧！” 郭清点头道，读书就是读书，不是让你搞事了。 真要人搞事，清理了也就是！ “看看校舍！” 朱允熥推开一扇校舍门，窗明几净是没有的，但整体也是干净利索，一张张实木的课桌显然也是用了心思。 窗户虽然只是简单的木条，但窗外的屋檐也可以遮住风雨，采光方面做的不错。 琼州本身就没有冬天，这样半开放的方式亦是极好。 “做工很用心！”? 第92章 不能让他失望 “的确用心，那些知道青壮知晓自己的孩子未来要在这里读书，可比别的地方更加用心，标准都是加上去的，横梁什么的不少都是地方宿老亲自送来，尤其当我们听说要用沙盘教学的时候，砂子更是一粒粒亲手掏好，就指着我们早日开学了！” 郭清一旁感叹道。 “放心的让孩子送过来，我们就不能让他失望！” 炎黄后裔的对学业的态度历来如此，没什么好说了，相对于利益，在吃饱饭的前提下，教学才是稳定人心的大杀器，因为教育给的是未来，是个人是家族社会迁跃的可能！ “毛笔纸砚这一块，我会让工部加紧，争取一年之内的，蒙学阶段能多用上几张纸，写上几手纸！” 基础教育的投入历来都是社会公共支出的大头，目前朱允熥没能力也没条件满足蒙学阶段的毛笔纸砚供给，但有条件提供一些还是行的。 “其实在这种大规模的教育情况下，能在沙盘上书写也够了，我们不少教员也沙盘上使用过了，短期内效果可以！” “这里的度你来掌握，我就不插手了，开学我也不出现，免得给你们增加事情！” …… 在郭清的带领下，绕着大学堂走了一圈，看清了大部分的准备，朱允熥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登车离开。 第一座大学堂建立了，接下来不是第二座，第三座，而是大学这一块。 基础的教育只是普及，大学才是真正的提高，琼海国未来的扛鼎之人都需要经过大学阶段。 接下来的两日，朱允熥再次进入工坊，针对纸张，墨水，毛笔进行调研。 一番调研之后，朱允熥的心算是彻底安了。 这些早年失去了生机的百姓，在进入琼州之后，无论男女老幼都爆发出第二春，有些时候都不需要朱允熥吩咐什么，自己就把事情做了，而那些皮懒的人也活不到今天，至于凶横的更是连码头都没走出。 愣是要说让朱允熥不满意的地方，或许就是入学男女比例的事情，但想了想朱允熥还是抛到脑后。 女子无才便是德。 相对于在海口强推女子入学一事，不如现就黎族地区试验，有了效果再慢慢推广起来。 这过程会牺牲一批女孩子，但就长久考虑，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将想法记下，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朱允熥猛地发现，在黏土矿石不入海口之前，自己好像没事做了。 “算了，先给自己放个假！” 伸了个懒腰，朱允熥直接派人联系张定边，先给自己补上一个暑假再说。 “春兰姐，听说大学堂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家石头今年能进吗？” 午后休憩，一群农家女躲在树荫下，看着眼前的青苗，小小拉着葛春兰的袖子问道。 “哪能进去啊！” 葛春兰笑了笑，“咱家的石头才多大，大学堂招收可是要五岁，今年是不成了，至少也要等到明年！” 本以为马上孩子马上就能读书，却不想还有这样的规定。 不过在村里老人的讲解后，葛存兰却不觉得大王骗了他们，想想也是五岁都不到的孩子除了闹腾还会什么？ 可还是禁不住心里的羡慕！ 那毕竟是读书啊！ “明年也行，就是不知道咱家有没有机会！”小小抱着双膝看着远方。 大学堂落成，读书的规矩也定下来。 四月之前跟着大王干的机会都有，家中孩子到了五岁就可以送过去，然后就是家中双劳力的也可以。 春兰姐家的葛海哥最早跟着大王干，如今已经入选夜校第二期，石头肯定是有机会的。 更别说春兰姐也在做事，机会是妥妥的。 反倒是她家的孩子六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入学，听说超过八岁机会就没了。 “小小你别想乱想，按照积分制，你努力干上一年，你家狗子也可以读书，而且我听管事的说，小小你干活努力，每个月的积分比他人多，到时候咱家石头和你家狗子一起进学堂，搞不好还要狗子照顾！” 对如今的日子，葛春兰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春兰，北兰姑娘找你，你赶紧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大嗓门的女人跑进林子里，朝着葛春兰喊道。 “晓得了，我这马上去！”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葛春兰站了起来，“我先去见管事的，一会你自己注意点！” 女人多也有争执，小小的性格太弱，若非葛家村的妇女护着，这就这小女人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 “北兰姐，您找我？” 掀开帐篷，葛春兰有所拘谨走了进来。 干了怎么多时间的活，葛春兰还是知道这北兰姑娘，是大王身边的人，也是他们这些农家女的头头。 另外还有那南荷，晚秋，晚香。 可都是金贵的人，和她们这些农家女不一样。 “春兰坐，今天有两样事情要和你说一下！”北兰递了一杯水过去，“坐下说！” “是！” 接过杯子，葛春兰谨慎坐了半个屁股。 “第一件事呢，夏收之后农家女来的更多，现有的管事已经管不过来，需提拔一批管事，你在葛家村很有威望，做事也有魄力，且临近几个村的也多服你，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带五十队，负责丁字九号田，确保秋收进行，不知你可有信心！” 八横八纵的规划已经落实，接下来就是对十一横十三横进行完善，然后才是朝外辐射。 一些列的工作出现，注定了需要更多的基层管理者。 反应过来的葛春兰，强压自己的激动，快速的说道，“丁字九号田，咱知道就在距离我们现在不远地！” “不错就是那一块，和你现在所在丙字十二号很近，已经完成了播种，接下来就是除草，浇灌这些。” 八横八纵，将灌溉区分成六十四片区域，每片一百六十亩左右，是目前产量最高也是最稳定的区域。 五十人负责一百六十亩的看护，每人负责三亩看似人多了，实际上人数刚刚好，因为一切都需要人力。 更重要的是，在计算人力消耗的同时，朱允熥更在意通过这样方式喂饱多少人，培养出多少人！ 这是一本长远的账……不看短期！ “没有问题，但是我想将小小待在身边，那妮子性格软，但干活卖力！”葛春兰争取道。 “小小？” 北兰思考一下，“的确要安排一个你熟悉的人，除小小之外，葛家村的你再挑选九个凑足十个！” “咱一定能干好！” “我相信你！” 北兰在一份公文上敲下印章，递给葛春兰，“拿着这份公文去找晚秋，下个月开始你配给晋升丁级！”? 第93章 往死里整 四级配给不是谁可以混上的，就算是最差的丁级也是不小的进步。 在青壮那边，混上丁级就有读书的可能，丙级更是直接能读书，他家的男人就是这个月晋升了丙级，如今葛春兰跟着升入丁级，全家的日子可不是好了一星半点！ “另外还有一件事，大学堂第一批招收人数没够，还有名额，你家石头马上就五岁了，只差几个月，你家男人也进了夜校，接下来很少能顾到家里，你肯定也会忙起来，回去商量一下，看看这个书今年读不读，要是读的话明天给个准话，后天就去报名！” 北兰做事细腻，三千多农家女但凡表现好的，都不需要翻阅资料就可以直接说出来 “读，不需要商量，咱家石头读！” 北兰刚说完，葛春兰直接说道，根本不带考虑的。 “既然确定了那就读了，一会我给你一份公文，你今天就把人员安排好，明天休息一天将事情办了！” 北兰再次抽出一张公文书写起来。 看着白纸上呈现的黑字，葛春兰眼神中的神情越发炙热。 她是个半个字都不认识的农妇，一想到自家石头未来也有机会写下这样的字，哪怕看不懂也是激动无比。 “谢谢北兰姑娘，咱一定好好干！” 接过新鲜出炉的公文，葛春兰近乎赌誓的说道。 “不用谢我，一切都是你们努力换来的！”北兰笑了笑，“行了去！” “咱一定好好干！” 离去的时候，葛春兰还是不忘念叨着，整个人显得有些魔怔。 …… “拿到公文了吗？拿到了吗？” 胡青田刚走进家里，其婆娘就抓住了胡青田一脸激动的问道。 “拿到了，拿到了，不就在这里吗？” 胡青田小心翼翼从兜里掏出公文，却不想直接被婆娘抢了过来。 展开薄薄的公文，婆娘好似接了玉皇大帝的圣旨，发疯似的朝着屋顶喊道，“感谢老天爷，感谢大王，我家剩狗要读书了，要读书了啊！” “什么剩狗，要叫长平，胡长平！” 屋内九叔坐在桌前，看着发疯的女人，一脸不满说道。 “对，对，是长平，不是什么剩狗，我的错，我错的！” 听到九叔的话，女人直接抽了自己两耳光，跟着就朝着宝贝儿子扑了过去，“我的宝贝啊，你要读书知道吗？” “让她疯去，咱们爷俩好好喝一口！” 九叔抓了一粒花生粒丢进嘴里，美滋滋看着家里发生的一切。 “没见识的东西，好在这是家里，不然脸都给丢光了！”胡青田笑骂道。 “滚一边去，才过几天好日子啊，这样的日子在过去就是梦！” “的确是梦，咱都怕醒来的时候！” 两位老爷们感叹道。 “大王手下缺人，听温大人说，除南渡河那边要建船坞之外，三亚那边也要建一个！所以对你们考核要提前，青田你要抓住这个机会！”九叔叮嘱道。 “放心我一定会考过的！” 别看只学了一个多月，但之前胡青田就跟着九叔，虽然那个时候九叔没系统的教学，但过去零散的胡青田也是学了不少。 “九叔相信你！” 老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八月下旬，伴随着一张张入学公文的发出，整个海口陷入了狂欢之中，每日都有家长带着孩子出现在大学堂门口，一如后世的开学。 “大学堂开，人心稳固，学堂在一日，我琼海国便稳一日！” 看着热闹的大学堂门口，文官之首的黄子澄发出感叹。 再没有比这更能稳定人心的手段！ “是啊，别看名教整日多提教化，但什么是教化？这才是真正的教化，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解缙指着眼前的场景感叹道。 “我听说解开先生要来琼州了？” 山西解家，那也是出名士族，解放更是当之无愧的名士，老朱当年都没请动过他，如今解开要来，对于琼州文教这一块而绝对是好事。 “家父听了大王在琼州做的事情，加上郭清师兄的信，这才动了南下游学的想法， 同时也想看看我们兄弟在琼州过的如何！”解沦笑道。 “解开先生是该来看看，我听大王说了，胡海散人也会前来，到时候我琼州文脉必将大兴！” 黄子澄可以说是看破名教那一套，但终究还是人，虚名这一关不是谁都可以看破的。 “大王又跑了！” 想到跑路的大王，解沦不由摇头。 “倒不算是跑，说是检验教导队的情况，民稳，学兴，百工兴业，我琼海国也是要对军队进行变革，只是不知道经过大王的变革，我琼海国的军队又会成什么样子？” 黄子澄替跑路的朱允熥解释起来。 “你就别给大王解释，我算是看出来，我们的大王就不是个勤奋的主，这就是光明正大的偷懒！” 解缙毫不客气的点评。 “能带好头就可以，我们不能想太多！”黄子澄笑道。 “大王是该休息休息了！”解沦笑道。 …… “一，二，三，四……” 登山路上，两队身穿短打的军士吼着号子不断的前进。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两个百人教导队已慢慢成型，头发理好，军服改变，加上一双双牛皮鞋，奔跑在泥泞的山道上，多少有了几分后世陆军的影子。 …… 山顶，帐篷前朱允熥举着工部做出来望远镜，看着正在山腰上奔走的队伍，“我说老张，这样的队伍你看如何？” “站如松，行如风，奔如兔，十里机动队伍不散，可以称得上精兵！” 张定边一边观察，一边赞叹道，“虽然我知道这队伍的根基是下马坊哪一种兵卒，但能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训练到这一步，大王的训兵之法可称之为奇！” “哈哈哈！” “这全都是蓝春，李增枝的功劳，就是不知道哪支队伍能先跑到我面前！” 实验性的教导队，能在三个月时间做到这一步，朱允熥有什么不满意的，但一切还是要看最终的结果。 “山地拉不出距离，下面渡湖便是关键，三里的水面，你真下的去手！” 看着规定路线中湖泊，张定边不由替这些兵卒感到担忧。 自古没这般往死里练……这哪里是练兵，这是在往死里整。? 第94章 保持下去 “张老你就不清楚，这渡水在训练中才是重头，当时我看的时候也是吓一跳，不过好在这些儿郎都撑过来了，今天的检验绝不会让大王失望！” 张青一身短打站在一旁，显然是对下面队伍充满了信心。 作为军机处留在琼州的唯一副座，没事的时候自然就多留心朱允熥练兵之法，观察的越多越发感觉步兵操典的重要性。 唯有经过这样的训练的队伍，方能不愧教导队的名头。 “下水了，蓝春那小子还真是猴急，希望他能一直保持下去！” 看着第一个跳下水的蓝春，朱允熥拳头一点点握紧。 “我看好蓝家的小子，但李增枝也不错了，对了，到现在了，内卫和野战部队的情况，你小子也该透透底了！” “不错！” 张定边，张青纷纷说道。 “野战部队和内卫，其实和你们理解的差不多，一个对外，一个对内。 野战负责攻城略地，内卫负责固守，简单说野战是刀，内卫是盾。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野战部队和内卫都属于军机，除了方向不同，人员还是互相流通的。 同时内卫也会将是治安力量的补充！” 朱允熥很像将部队属性分清楚，可惜现在分不清楚，关键还是缺人，只能慢慢来，先把两支的队伍框架搭建起来，然后再慢慢填充。 “人数方面呢？” 张青问道关键。 军队的数目多寡，将决定军机处的权重，当兵为将的自然希望部队规模越大，但这不现实。 “二比一，谁赢了人数扩充两倍成为野战第一教导队，谁输了扩充一倍成为第一内务教导队！” 军队与总人口的比例视很多条件而变化，科技越进步，民生越稳，军队比例当适当下降。 琼海纸面人口是八十六万，实际人口可能超过百万。 如果按照大明军役制度，海口，崖州，儋州，万州可各设一卫所，每卫所设下三到四个千户所，合十二至十六千户，加上辅兵搞出二万大军，以40人养育一人的方式培养军队。 可这点哪够啊？ 九年之后想要北吞中原，就算走精兵火器路线，朱允熥少说也要准备五万兵力，加上海军怎么也要七八万人。 一百万人养七八万人，这比例太高了！！ 所以只能慢慢来！ 现在的少不怕，将骨子立起来就行。 “如果不做比拼，野战这一块我更好看李增枝，不过就目前来看蓝春胜出的可能更大！” 如今的占据蓝春明显领先，百人部队愣生生压了李增枝的百人队数十米，而且后面的李增枝所部被优势所压显得有些凌乱，稍微懂行的都知道李增枝带领的百人队心乱了。 “还是要建立良性的竞争，琼州附近安定，没什么有仗打，内部若是在不竞争的话，怎么能淬炼出一把合适的刀？” 对于已经出现失利的李增枝，朱允熥没什么多想的，军人嘛，输赢如果都无法承受，日后还怎么走上战场！ 这还是简单的竞技，未来有更多考验等着他们。 “不对！” 就在这个时候，张定边丢下手中望远镜，“你们两个不要动，老夫去去就来了！” 说完张定边朝着帐篷一缩，身影跟着消失…… “发生了什么？” 朱允熥没动，但还是关注到张定边举动带来的紧张感，难道有什么人摸到这了？ “可能是锦衣卫，这些人无孔不入，谁也不保证身边没有锦衣卫的人，大王就藩琼州，陛下不可能不关心，搞不好这人还出自咱们下马坊！”张青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锦衣卫的职责了解，但眼前这涉及到未来琼海国的军制，换做谁都不愿意有人将消息泄漏出去。 哪怕只是知道而汇报不了也不行。 “难得被老爷子关心一下，有些吃不消啊！” 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份寒光，略有嘲讽的说道。 他能理解老朱的举动，但他不能接受这样窥视，今日可能只是打探，明日是不是就能乘着自己睡觉将刀架到脖子上。 更为关键的是，大明现在也在搞教导团，如果自己这一套被学去了，哪怕只是流出只言片语，蓝玉他们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开始给朱允炆培养人手？ 失去了应有的价值，淮西勋贵集团是否还有存在下去都将是个问题。 “大王放心，这些老鼠一个都跑不掉的！”张青冷冷的说道。 “我也相信他跑不掉，不过接下来我们要开始捕鼠了！” 一想到一群老鼠混在自己身边，好在从一开始码头就控制的严格，非本地青壮不用，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李增枝，那家伙还想赢我，做他个春秋美梦去！” 一身不知道水还是汗的蓝春，带着一脸嘚瑟走进帐篷，当察觉到帐篷内不对经的气氛，身子明显一愣，指着两个跪在地上求饶兵丁说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让你的人围帐篷三十步看守起来，李增枝到了五十步看守！” 张青手持长刀坐在一旁，冷冷看着跪在地上两个人。 这两人他都认识，早年更是与他一同参加北伐，只是怎么也想过，他们会是锦衣卫的人，枉他张青还将这两人看成兄弟，准备送入进讲武堂培训。 一个总旗，一个小旗，真他妈是对得起他的看重！ “说说，你们的上线是谁？” 朱允熥双手十指互相扣实，一脸阴沉的说道。 “我们兄弟对不起大王，对不起张副座！” 说完，两人直接叩首在地，俨然是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摸样。 “真的是忠心，可你们的忠心那位看得到吗？是本王没让你们做人，还是本王没有让你们妻儿吃饱，锦衣卫都被撤销多少年了？有人不做为什么要去做狗？” “大王仁义，还请大王放过我等妻儿！” 两人抬头看了一眼朱允熥，跟着再次叩首，眼中已经闪过决然。 “我不是滥杀的人，你们妻儿放心，我会继续养着的，但你们想死没那么容易，不把你们锦衣卫一系列的人全都挖出来，本王睡不着！” 说完朱允熥起身，看了一眼张青，“动刑，他们自己求得！” “大王放心，军法司我召集了不少拷问的高手，不将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挖干净，这事没玩！” 张青一把抓起宝刀，“来人，给我带走！” “是！” 锦衣卫的名声臭的很，军队内部最恨的又是背叛，从这两人被抓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知晓情况的兵卒看待这对兄弟眼神都变了！? 第95章 叹息 “老头，你说这人那，为什么这般不识数？” 走出帐篷，看着被押送出去两锦衣卫，朱允熥有所叹息。 “这人呐，入了黑的地方，这辈子就别想走出来了，按理来说他们被抓的时候就应该自尽，但某没看到他们有这念想，显然大王你最近的行事是有用的，可惜距离焐热这些人的心还差了点火候！” “你老也开始恭维起我来了！” “总得给你点乐子，就像你刚才说的，有人不做为什么要去做刀？真当锦衣卫是什么干净的差事，只不过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这般大张旗鼓的押走，难道你还想钓鱼？”张定边看着走出的队伍。 “为什么钓？石头都可以焐热，我能给的远比锦衣卫多，天高皇帝远，人除了为自己考虑，也需要为家人考虑，无论是一开始的工匠，移民，难民，我可都没挑过孤人，能上琼州更是查过了关系，如果十岁以下的孩子是锦衣卫，那当我没说！” “算老夫白费心思！” 张定边嘴巴一绝，留给朱允熥一个光溜溜的脑后门。 “哈哈！” 看到这可爱的一面，朱允熥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 “锦衣卫的规矩，老子多少知道一点，张定边那个老家伙很厉害，但终究是老了，你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想死之前就死了，根本不可能被活抓！” 军部地下牢室，张青金刀跨马坐在凳子上，前身一小长条，一壶黄酒徐徐的落入酒杯，“大王仁慈，放过你们的妻儿老小，但别忘他们现在活在我们身边……” 张青意味深长的声音在牢房内响起，四周的火把跟着黯淡了几分。 “头，你不能这样啊！” “头，不能啊，不能啊！” 哪里还有铁汉子的坚毅，两个被挂在刑具上听完张青的话后，言语之中露出哀求，可惜等来不是张青的宽恕，而是过去战友的皮鞭照顾。 军中最恨背叛，无论什么形式的背叛。 鞭影飞舞，惨叫声不绝，张青一人独坐静静的喝酒着…… “好了！” 血肉模糊之间，张青放下酒杯，“可以说了，说了本座才可以执行大王的仁义，不说……” 作为军机处的副座，唯一留在琼海境内的副座，本是最轻松的活，如果这样的活都做不下去，他张青还有什么资格坐这？ 因此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将锦衣卫挖出来。 “大人！” “别叫我大人，你们不配！”哀求的声音响起，张青直接打断，“告诉我想知道！” 下马坊千户所上下，有那个儿郎不是在北伐中活下来的，你救我，我救你，但凡当上小总旗的之间多有生死恩义。 如今又跟着朱允熥一起来琼州讨生活了，张青怎么可能不希望兄弟们过的好好的。 可惜等来了背叛。 更为心惊的是，这种背叛不知发生与什么时候。 “洪洞！” 一番挣扎之后，陈老九吐出一个名字，跟着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你大哥说了，到你了！” 张青神色不变，目光看向陈三一的脸上。 以生辰为名，都是这个时代的苦命人，可惜这不是他们背弃下马坊，背叛他张青，探查大王的理由。 “洪洞，还有旧城老杨坊的江老头都是，洪洞是锦衣卫百户，江老头则是锦衣卫总旗，已经在琼州生活了多年，疑似在洪武三年撤军时留下！” “很好，你们的消息传出去了吗？” “没有，江老头虽然是琼州这片的负责人，但琼州之前并没有大动静，锦衣卫也没有设立，人心早就散了，这次打探军演是洪洞的意思，至于连同外界的方式咱们兄弟并不清楚！”陈三一光棍的说道。 大哥都招了，他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如今只能指望大王的仁义是真的。 除开这些，他们真的指望不上任何人。 “抓！” 张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直接吩咐道。 “是！” 一位下马坊百户离开，牢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于此同时，朱允熥的书房内。 明亮的灯火下，蓝春单膝跪在洪洞脊椎上，李增枝则把玩着匕首静静站在朱允熥身后。 打草惊蛇后，谁都没想到洪洞自己会送上门。 “名单全吗？” 看了一眼洪洞，朱允熥抖了抖手上的名单，至今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位锦衣卫驻下马坊百户官竟然自己撩了，而且还将他人卖的干净。 名单，职位，住址，经历，改写的都写了，不该写的也写了。 包括他们来到琼州之后对外的联系也全有记录！ “全，我所知道锦衣卫在下马坊，琼州的原有布置都在这上面！”洪洞侧着脑袋，憋着呼吸艰难的说道。 “本王听说锦衣卫的家法很严，你不怕吗？” 放下名单，朱允熥起身走到洪洞面前。 张青是下马坊的千户，但在南京的时候更是金陵卫的指挥佥事，至于这洪洞实权为副千户可在南京亦是金陵卫的卫抚镇，妥妥的实权军官。 谁能想到这位暗中还是锦衣卫的百户，真是行走江湖少不的马甲加持，一人两面愣是要得！ “我也没有办法，是被逼着的加入锦衣卫的！”洪洞光棍的说道。 “逼着加入，当本王三岁小孩呢？” 早期的锦衣卫混乱，这点朱允熥多少知道，毛骧在位的时候因为北伐死了不少精锐，为了掌权毛骧干了不少不被允许的事。 看着朱允熥不信，洪洞当即开始倒豆子。 据洪洞的说法，事情发生在第三次北伐前夕，锦衣卫抓住了他的把柄逼他加入，没办法的情况洪洞进入锦衣卫，没过多久胡惟慵案爆发，毛镶身陷其中，洪洞再没被启用，本以为一切结束了，却不想在朱允熥就藩琼州的时，锦衣卫再次找到了他，这才了如今的一切。 眼看这几个月都没有消息，原本被锦衣卫安插在琼州人找到洪洞，无奈之下才有了最近的举动。 用洪洞自己的话，他不想背叛任何人，但奈何锦衣卫抓着的把柄。 “什么把柄，又是什么威胁？” 朱允熥蹲下身，歪着脑袋看着被压着不能动弹的洪洞，“你全家老小都跟着你来了琼州，锦衣卫在琼州实力薄弱，你现在和我说没办法，你真当本王是白痴？”? 第96章 误会 “你不过是蛇鼠两端，自作聪明，想两头讨好了，如今眼见事破借此活命，早干什么什么去了？” “不过也要感谢你的自以为是，这些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朱允熥挥了挥手懒得在搭理对方。 “不要，不要啊，大王，你误会我了，我从……” 可惜洪洞已经没机会说下去，李增枝一脚直接跺在洪洞脑袋上，跟着蓝春如拖死狗一般将其脱出屋子。 “洪洞果然在这里，当真是好大的狗胆！” 洪洞刚刚被拖出去，张青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跟着张青便是走进屋内，“回禀大王，一切都已经探明，琼州本地锦衣卫也已被抓捕，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军法既然已经有了，那就按军法处理了，锦衣卫的渗入不会只在一时，看看能不能再挖出一些东西！” 朱允熥背对着张青，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朱想要监管全国他可以理解，但做为琼海国国主的他断然不能接受。 杀锦衣卫事情不小，可今天朱允熥必须要杀了，这次若不是码头安排的好，消息没能传出去，逼得两方锦衣卫联手，如果这中间稍有大漏，朱允熥不敢想。 “是！” 张青单膝跪下，“臣一定会将老鼠都抓出来！” 张青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如今琼海国干的时候，扯不到造反但也绝对算的上掀桌，而且掀的还是文官的桌。 一切未稳的情况下，外界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琼海国的内情。 “我知道答应了放他们妻儿，那就要做到，将人交到工部妥善安置！” “是！” 张青点头。 …… “外面鸡飞狗跳的，这是发生了什么？” 黄子澄推开二层小楼的窗户，看着城内不断走动的火把。 “不知道，我们对军机处的事情了解不多，不过想来明日会有解释！”郭清站在黄子澄身后淡淡的说道。 “算了，这么大的动静，大王肯定知道，我们就不要关心了！” 黄子澄摇了摇头不再提及此事，“大学堂的事情暂时这样！” …… 这一夜很多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只不过从接下来码头严守程度来看，大家隐隐都察觉到这一夜发生的事情不简单。 原本只有三个百户所看守的码头，不仅开始乱换更是投入了四个百户所，但凡出琼州的船只更加严格的。 就算事后稍微了解内情的黄子澄也没多说什么。 杀锦衣卫事情不小，可相对于走露消息，死上几个锦衣卫真的只是小事。 琼海已是藩国，非大逆难以动摇，更何况消息传不出去，也可以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 锦衣卫布下的钉子被扒掉，朱允熥总算闲了下来，可惜没闲了半月，一场阶段的考验铺面而来。 飓风！ 时间进入八月，琼州的降水暴增，到了九月甘六本来抵港的楼船不见了踪影，飞鸽也失去了作用，琼州成为孤岛。 “可以遇见，一场飓风极有可能直奔琼州而来！” 九月甘九，看着天上厚厚的积云，难言的不安感袭上心头。 琼州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跑不掉飓风的影响，每年秋冬季总会直面一两场飓风，去年这个时候朱允熥的队伍就被台风堵在了广东境内。 “我们已经联系以上的开州，不过几位船长都是有经验的人，应该不会出现船只人员损失的情况！” 林天麓站在朱允熥身边，锚定且沉稳的声音，好似给众人喂下一口定心丸。 “接下来，我们只能相信那些经验丰富的水手！”朱允熥郑重的说道，“飓风的危害，相信大家都已经从百姓口中了解，这将是一场考验，检验我们是否正确，现在我命令，从现在开始琼海国进入紧急状态，主动抗击这场飓风！” “主动抗击？” 黄子澄皱眉，飓风属天灾，东南一代年年有且次次损失不小，但从没听说过还能主动抗击的，他无法理解朱允熥要做什么？ “不知这应该如何主动？” 解缙目光灼灼，他不觉得朱允熥会在这种事情放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朱允熥已经想好一切。 “过去没有主动抗击的先例，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抗击的能力，飓风来袭最大的危害是什么？” 顿了顿，不等回答朱允熥直接说道，“水患，狂风！” “水患，大江决堤，侵吞土地，在新城的规划中，我们的新城建立了地势较高的地区，这是优势但不够，还有大量老百姓生活在地势低洼的地带。 如今港口已经修建妥善，水泥浇灌，仓房林立，正是避难的好地方。 所以我命令，黄子澄召集地势低洼之地的村庄宿老开会，劝说，鼓动这些村庄暂时搬入码头仓库中，下马坊出十个百户所辅助搬迁工作，等待飓风结束之后，再放人归乡，过程中如果遇到阻力，可直接囚禁进入码头！” “这是个办法，至少可以避免人口的无端损失，但房屋什么就不能保证了！” 解缙摇头说道。 琼州多飓风，去年他们就遭遇过两次，无数百姓与飓风中沦为赤贫，但更多却死在飓风中，琼州的第一批青壮劳动力招的那么顺利，可以说是借了飓风的势…… “地势低洼地带的房屋损失就损失了，地势较高的村落房屋则要加固，如今各村基本上都有为我们提供劳力的青壮和妇女，少则数十人多则上百人，让他们携带木料，水泥，归乡修缮村中房屋！ 此事解缙负责，审计这块可以放开，一个要求就是快，不出意外的话飓风来袭也就这一天两天！” 飓风是来的突然，但并不是马上来。 眼下只是有征兆，中间还有操作的时间。 “明白！” 解缙抱拳应承道，亦是感受到无边的压力。 “解沦！” “臣在！” “你负责巡视码头，旧城区，凡有松动的房屋，堆积，尽快完成加固，工部上下任你使用！” “是！” “蓝春！” 朱允熥看向蓝春。 “臣在！” “率你手下百人，巡查渡南河左右，找出河岸容易决堤的地方！” “臣遵旨！” “李增枝，你率领手下百人，巡查海口境内河道，重点寻找容易淤塞之地的，找到之后通知下马坊完成梳理！”? 第97章 封闭 “臣明白！” “郭清，大学堂从今天开始封闭，所有学子原则上不得离开大学堂，飓风不结束一切活动都在大学堂内进行，教师也是如此！” “是！” “工部，拆除所有水泥包装，制作成预制石块，大小中三等全都备齐，同时安排好马车，随时等到调动！” “臣等明白！” “暂时就先这样，其余不变，先生联络的时候还当和宿老说清楚这里面的事！”朱允熥看向黄子澄。 在琼州宿老的眼中，威望其本身是远远盖过黄子澄的，但在日常接触中宿老则更希望与黄子澄见面而不是自己。 “大王放心，臣一定与宿老好好沟通！”黄子澄点头说道。 “行动！” 朱允熥大手一挥，如战场发号施令的大将军，所有人都纷纷行动起来。 “大王，我们能为琼州做些什么？” 感受到从朱允熥身上散发出来信心，林天麓与陆荣对视了一眼不由问道。 “如果真想做什么，那你们两就负责起大食堂，外加和阁皂山道长一起，熬制汤药，另外派出你们的马队，沿直道宣告此事，让所有工程暂时都停了，人员安排到安全的地方！” 看了两人一眼，既然想要加入进来，那加入进来就是了。 …… 古代对于天灾的记录历来都是寥寥几笔，就这几笔的内容可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 飓风这类的灾难更是如此，某年某月某地有飓风，心情好的后面加一笔损失，心情不好的就此结笔。 加之琼州远离中原，飓风常见，多数时候报都不报，琼州的流放官省事，上面的人自然乐的不当一回事。 所以对于这场发生在洪武二十六年九月的飓风，朱允熥是半点影响都没有，甚至都不肯定这飓风会不会正面登陆琼州，持续多久。 一切都是未知，只能将准备做在前面。 伴随着朱允熥一系人马的活动，整个海口都闹腾起来，无数的人马行动起来。 地上的轰鸣与天上隐雷同在，一车车老少妇孺被送进码头，被调动的青壮如蚂蚁搬家一般搬着东西朝着河堤走去，河堤上薄弱处无数人不辞辛苦的加固起来。 这种事情别说琼州，过去的中原都没有发生过，但随着各村宿老一声声的命令，河堤上不断有嘹亮的口号响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次日黎明的时候，风雨渐渐加急。 “时间不多了！” 清晨，看着黑如夜晚的天空，朱允熥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好消息是，各村庄的人除开已经被朱允熥调集的人，余下没有被调集也开始行动起来，一地的材料不够附近的村庄便拆屋刨地的将东西送上去。 坏消息，琼州过去就没有成体系的水利系统，多是临河的村子自发修建，看似修了不少地方，但多顾己不顾全局，整个河堤问题重重，仅一夜的时间便被蓝春，李增枝找出不少问题，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修补。 “小子，别太担心，你的做事情已是开了先河，过去面对飓风全都是躲，避，如今你能带着人迎上去积极准备，而且还得到这么多百姓支持，这代表你之前在琼州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是得了民心的，换做其他人就算有心，恐也无力！” 张定边粗糙的手按在朱允熥肩膀上，给予鼓励。 “我知道！” 前世有天气预报，推测越来越精准，按照推测行动起来飓风很难产生危害，纵有死伤也就几人十几人。 可现在朱允熥没这手段，所有的推测都是来自琼州的宿老口中，一切都是无序的经验，甚至连什么时候撤离巩固河堤的人手都难有参考，只能只能让人随机应变！ “臣见过大王！” 一身蓑衣的黄子澄走进府内，身后带着七八位老者，“大王，这些都是本地善于推测天气的老者！” “老朽见过大王，大王仁义！” 八位老者站在朱允熥面前，不仅是局促的问题，更是紧张无比，若非被村中宿老请出来，他们或许根本不敢面见朱允熥。 “允熥见过几位老先生，飓风即将来袭，多的暂时不说，允熥想听听各位的看法，看看这飓风会在什么时候来袭，还望各位直言！”朱允熥抱拳冲着几位老者说道。 这些老者，生于琼州长与琼州，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飓风，能被各村宿老推荐上来必然有几把刷子。 “对于大王的问题，咱们几个老头已经商量过了，如今的情况怕是又有一场飓风即将登临琼州，大概的时间会在今天午后，至于持续多久……四天！” 一位衣着相对富贵的老者，代表众老说道。 “午后吗？” 通过厚厚的云层朱允熥啥子都看不出来，如今也只能相信这个答案，“那么不知道，历来飓风那些村子最容易遭灾，如果发生水患，那段河曲最容易出问题！” “这个不好说，基本上所有的村子都遭过灾，但要说河曲的话，南渡河一代最容易出事，不过也正因为出事的多，南渡河附近鲜少有村庄，目前也没什么人，若是有缺漏的话，小清河比较危险！”老者低声说道。 “小清河？” 海口附近的界图都是他亲手画的，这小清河他没听说过啊。 “大王不知道小清河也正常，这小清河平日水位很低，往常最多算溪，但每到飓风来后南渡河暴涨，这小清河才会出现，历来出事就是小清河，不过小清河附近几个村子对此多有经验！” 老者解释道。 “小清河注意到了吗？” 朱允熥看向黄子澄，这种伴随着飓风，水势而形成的河流，是最恐怖的存在，因为这是天然的泄洪渠。 “之前没有，不过来之前已经安排下去了！”黄子澄性格稳妥。 “还望几位老者先在王府住下，随时为允熥提供消息！”朱允熥点了点头，看向几位老者。 “不敢，任凭大王吩咐就是了！” 为首的老者说道。 “北兰带他们下去，好生安排！”朱允熥给了北兰一个眼神，带着黄子澄走到书房。 信息再次交流了一波，朱允熥最终说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打算带长老一起出城看看，无论如何中午之前一定回来！” 推测是午后，但这推测能信多少，只能放大了估量。? 第98章 驿站 “我想大王也不会安心，不过既然要出去，当多带一点人，外面的路已经变得很难行走！” 指着自己蓑衣上沾着的泥水，黄子澄提醒道。 “传大王号令，所有工程暂停！” 与此同时，经过一夜奔走十二匹健马直接穿过林地，出现在黎族直道的施工区域内。 直道的修建是目前琼州的第一个工程，又有中原商众的支撑，从六月底就开始做准备工作。 无论是琼海国，还是商众都等不起从头修建到一路延生的修建方式，因此使用的办法是多点开工。 此法可能因偏差而导致道路错分，但只赶时间又有财力的双方都不在乎，大不了在错分的地方修建驿站，仓库便是了。 故而很多地方都已经沿直道方向铺开十数里，黎族这边更是铺开数十里。 如今铺出的路，按照大明的标准已经够了，黄土碎石混合足以承载运输，但若是按朱允熥的标准还差的很远。 “发生了什么？” “马蹄声，难道要打仗了吗？” “怎么着急，喊了三声就走了？” …… 今日的工还没开，无数睡在道路两边黎族青壮纷纷从简易的住出钻了出来，迷茫看着骑兵离开的方向，最终目光留在唯一一位停在工地附近骑兵身上。 “你是大王身边的人？怎么着急做啥子？” 一位小头目一般黎族青壮，踩着水眯着眼走到骑兵跟前。 “你是负责这一地的工头？” 骑兵脸色苍白，坐在马上看着走来的黎族青壮。 “我不是，但我想问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仰头看着这个体力消耗殆尽的骑兵，黎族青年脸上露出询问之色。 “我乃下马坊百户，奉命前来，调停施工，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调停施工，这路不修了？” 闻言，黎族青壮整个人都炸了，高亮的声音传过去，无数人黎族青壮涌了过来。 这条路代表了什么？ 各寨子的首领可都听说过，这是他们黎族的未来，是以后过和中原汉人一样生活的通道。 怎么就要调停了！ “别激动，别激动……” 看着涌来的黎族青壮，脑子有些迷的骑兵一下子清醒，高声冲着四周大喊道，“不是停了，而是因飓风来袭，大王关心你们的安全，所以让我传令暂时停止施工，另外根据大王消息，此次飓风来的会非常恐怖，可能会导致你们寨子受损，房屋倒塌，所以让我前来通告此事，等飓风结束，道路立马恢复施工！” “我说娃娃，为什么一次性将事情说完！” “就是，吓死咱喽！” “不过这飓风，不是年年都有吗？” …… 听完骑兵的话，一种黎族青壮纷纷喘了一口气，不停工就好了，只是飓风什么，黎族表示根本不在意。 年年有，年年发生，早已经被习惯。 “我是他们的首领，还望百户重复一遍！” 陈色开推开人群走了进来，经过在海口一个月的学习，对于道路的修建陈色开已有多了解，如今回到黎族这道路的负责人，自然就是这位恐有武力，且威望十足的首领。 “陈首领，在海口的时候我见过你，下马坊千户所百户官李方！” 李方说着就要从马上下来，却不想伴随着动作，早已无力的身体直接栽了下来，好在是被一旁眼明手快的黎族青壮接住。 “李百户了，辛苦了！” 陈色开一把扶起李方，这位百户他还真是有记忆的。 “飓风你们可能已经习惯，不过在大王看来这种习惯不好，因为每次飓风都会死很多人，所以派人前来通报之外，还是希望黎族可以展开积极自救，利用修建道路的材料，对黎族境内寨子，临寨河流进行加固，一切消耗皆由大王负责，若有不足你们黎族提前垫付，确保不要在这场飓风中死伤人手，垫付的部分琼海会后续补偿！”李方起身当即说道。 “大王仁义，这的确是我们黎族没想到的，此次飓风恐怕不会简单，我这就安排下去，至于消耗什么，救得都是自己人，再说大王已经给了不少，补偿就不需要了！”陈色开回复了一声，转头看向附近青壮，“都听到了，听清楚了，大王的意思了吗？” “听到了，听清楚了！” “还不赶快回村子，按大王说的做！” “是！” 黎族习惯了飓风，可不代表黎族百姓习惯了死亡，过去没人关心这些事情是没办法关心，只能选择被动的抗下一切，如今来这一出心一下子都热了。 “根据各家的情况带走材料，水泥多带一点！”陈色开大声吩咐道。 “李百户，你这！” 转头看向重新准备上马的李百户，陈色开一把抓住李百户的手。 “还有几处没宣告的！” “不用了，来人安排李百户休息，再来一个会骑马的，将后面的事给百户大人做了！”陈色开说什么也不会放李百户离开。 “也罢，就听陈首领的！“ 感受到陈色开手中的力道，李百户明白今天他是走不了了！ …… “这大王关心的还真多，现在连到飓风都管了起来！” 符保走进屋子，有所不满的说道。 “管的多图谋也就大，但是不管如何，有一句话没说错，习惯飓风不代表习惯死亡！” 符屠放下手中孙子兵法。 “就像大王当时说的那样，比力气，斗凶横，我们与汉人半斤八两，但轮到计谋真的差远喽……” 符保很清楚，有怎么一位管得宽的大王，对他们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你是想说这是算他的还是算我们的？” 符屠幽幽的说道。 换做其他人敢于染指他在黎族内部的威望，符屠早已让他明白“屠”之一字代表了什么，可对于那位感觉看透了却实则半点都没看透的朱允熥，符屠不由得多想一些。 “不错！” “要知道我们也是琼海国的！”符屠无力的说道。 之前不敢升起心思是畏惧大明兵锋，但今来符屠不敢升起心思完全是因为朱允熥和这本孙子兵法。 真如他说的那样，上位的汉人想要玩死他们，办法真的太多了。? 第99章 安安分分 孙子兵法只是汉人谋略的一部分，中原皇朝多少代，能威胁汉室都是什么种族，他黎族算上什么？ 与其试探下一步，不如安安分分固守现有的一切。 “……” 闻言，符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们……” “人不可能一直正确，如果朱允熥真是汉人口中的真龙天子，我符屠低头如何，如果朱允熥不是，我再抬头又如何？” 符屠指着孙子兵法，“这书是警告，但何尝不是汉人的智慧精华，老家伙有空多读读！” “行了，按那位大王的意思安排下去，能少死点那就少死一点！”符屠说完整个身子靠在太师椅上。 “有股子斗天战地的味道！” 看着南渡河附近河道附近的官民一体，共抗风雨的画面，身穿蓑衣的朱允熥频频点头。 虽然在具体的调配上，其一系人马与经验上还是差了不少，可那股子味道却已经有了。 “庙中神好破，心中贼难除，这场飓风来的突然，但来的也好！” 张定边感叹道，早年陈友谅的队伍不就是这样，可惜陈友谅没把握住。 精神，不可言语，但真实存在。 一个军队有了精神，那便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同样一个势力，一个皇朝有了自己精神，亦能开辟出恢弘盛世。 可惜自古以来能诞生自己精神的势力太少了。 并且这样的精神往往寄托与一个人身上，人死神散，最终走向凋零！ 朱元璋的明军把持着着精神，所以有了现在的大明。 “如今距离心中贼破还早的很，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感情，有亲情，有爱情，这些人如今走上河岸，除开我过去做的，更多是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飓风的危害有多大，他们的家人在身后。” 朱允熥指着远处几个村子笑道。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你小子我是看出来，你接下来肯定会对此做文章！”张定边老神在在的说道，“放过这样的机会，你就不是你！” “天欲予之而不取，反受其咎！” “走，我们回城！” 时间差不多了，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看天意。 没有大型的工程设备，充足的后勤保障，严明的秩序，有善的体系，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致。 有了这味道，就算飓风最终冲垮一切，朱允熥都有信心在短时间将情况翻过来，没必要再浪费无用的人力。 “通知所有人，回城！” 冲着蓝春吩咐了一声，朱允熥直接翻身上马，朝着旧城而去。 咚咚咚…… 鸣金之音响起，河堤上虽还有人想要再努力一把，但很快还是被附近人拉走，一队队人马开始朝着高地出发。 …… 午后，天色变得更沉。 王府书房外，狂风如战歌一般吹响与天地之间，书房内数斋灯火照亮一切。 朱允熥换好衣服，伸手从南荷手中接过一碗驱寒的汤剂，“辛苦了！” 抿了一口苦涩的汤剂，朱允熥直接坐下，看着身前的人，“两天的事情能做到这些已经足够了，此次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们不出决策性的问题，海口就稳了！” “不错，从飓风之前准备来看，我们对于海口百姓调动能力，已经达到历代皇朝之最，可以说就算是现在南京城，想要一次性调动这等比例的百姓，在没有强压的情况下是不可能！” 黄子澄喝了一口汤剂，满脸喜色的说道。 “经过此事，相信等飓风结束之后，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效力！”解缙笑道。 “这次帮助我们可不仅仅青壮，还有不少赤贫的百姓，之前不能直接下发物资，这次是不是该奖励一下？” 对于那些身无半尺布，头无半片瓦的赤贫百姓，解沦可是一直关注着。 这批人可一点都不比青壮少！ “这要问我们黄先生！”朱允熥笑着看向黄子澄。 “之前的担忧是有原因，如今经过飓风的洗礼，那些走上河堤的赤贫百姓，我觉得应当奖励，同时河道的问题也暴露出来，我琼海国不可能年年如此被动遭灾，水利这一块当着重起来！” 黄子澄快速的将事情捋了一遍。 “不错，是到了该修缮水利的时候，物资这一块能不能保证？” 水利要修，物资也需要保证，人是要吃饭的，没有物资的支撑都是空。 “夏收结束，我们收获了一万八千石稻米，又从百姓手中换取了四万石，加上开州近来的输入，存粮有五万石，除开满足接下来大食堂的消耗和修路过程的垫付，可调剂的存粮在二万石，飓风结束又会有一轮收获，人数不超过五千，按照最低配给，可支撑到明年！” 黄子澄没说完，负责审计的解缙直接将库存报了出来，“当然这是最低，真要多的八千都可以承受！” “目前我们手下有多少劳力？”朱允熥沉声问道。 “下马坊千户所，正兵二千四百人，家属六千七百人，合九千一百人。 山西，山东，河北，河南，难民抵达四千一百人。 胥民抵达有三千五百人。 本地青壮，九千三百多人。 本地农家女，六千八百人。 家中孩童，老者需负责有八千人。 总计我们需要承担的人口，大概在四万一千人上下！” “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吗？” 闻言朱允熥深吸一口，他知道他需要承担人不少，但真的没想到在解缙那边的统计中已经有达到这个规模。 四万多人的吃喝用度，全靠着朱允熥一系的支撑，有些夸张了啊！ “看来大王心思最近不在这一块！”解缙调侃道。 “是我关心不够，具体情况再说说！” 闻言，黄子澄笑道，“目前，七个大食堂之外，工部，军部，大学堂伙食已经独立，实际大食堂有十三个，不过还是难以满足，六月的时候已进行分时用餐制。 每日消耗米粮大概在三百三十石左右，盐油一千八百斤左右，蔬菜一万三千斤，鱼获八千斤！ 这还不算直道修建过程中的消耗。 好在盐，蔬果，鱼获我们可以自给。” “每日消耗不少！” 按照这消耗，库存稻米也就吃五个月，或许五个月都难以蛮族，好在这个时代吃油的少，而且孩子老者妇女饭量也不大，不然真的能将琼海国中央吃垮。? 第100章 修缮水利 “没错！” “赤贫的招三千，修缮水利这一块，配给就算了，先吃饱再说！” 朱允熥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 “三千其实也不少了！”解沦点了点头，招揽赤贫是他提的，能有三千就代表三千个家庭可以稳定下来。 “工部这边，水泥工坊再开三个出来，定向满足水利修缮，同时加大渔船的建造，尽量满足鱼获的补充！” 八千斤鱼获，也就现在琼海附近海域没大肆捕捞，搞出大型的捕鱼船便可以获得更多 “明白！” “半年之内不要招人，除开南下移民之外，先将人数稳定下来！” 想到每日的吃喝，朱允熥便感到头大。 “马上就要丰收了，大王不必如此担心！”黄子澄亦是感到压力，但作为行政总理大臣他的职务就是为朱允熥分担压力。 不能分担压力要他黄子澄干嘛！ “秋季了，水果也成熟了，好好安排！” “已经安排了！” “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了！” “大王必须忧心，暂时的问题都不算大！”解缙劝解道。 “事情都交给你们了，你们既然说没问题，那我就当没问题，可要有问题第一时间汇报！” 看着比去年苍老了些许的三人，朱允熥唯有将这一切记在心里。 入夜，飓风来的更急！ 狂风卷着暴雨，好似有千军万马在云层中战斗。 看着屋檐下垂的水幕，到了子时朱允熥依旧没有半点入睡的意思。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一切只能交给老天决断。 时不时可以听到城内房屋倾倒的声音，人们焦急的喊叫声。 反倒是张定边这老货，则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时而就一颗花生米，时而抿一口小酒，写意的紧…… 左右睡不着，朱允熥也不想再折磨自己，一屁股做到一旁跟着老张开喝。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朱允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送上了二楼，一楼摆设已经与积水中漂浮起来。 “放心，雨势变小了，你这王府本身就低，泡一泡重新再建一个好的就是，码头那边你也无需担心！” 盘坐在窗前的张定边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告诉朱允熥现在的情况。 “变小了就好！” 经过一夜的洗礼，旧城好似被洗掉一层纤垢，变得各外鲜活，扶窗看着积水中的旧城，“有没有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没说，不过那几个善于观测的说了，照现在这情况，海口不会出现大问题，有问题的地方人也已经被迁走！”张定边显得老练沉稳，同样的话从他说出来，带来朱允熥心定是完全不同的。 “等！” 朱允熥坐回位置，直面窗外的一切。 …… 时间一点点消失，到了中午的时候，雨势停了一波，各路消息慢慢汇总，逐渐验证了朱允熥行动的正确性。 城内的旧屋倒塌了三十多间，没什么死伤，百姓也已连夜转移。 小清河一带爆了，如果没有连夜的加固，沿河的四个村庄都有可能淹没。 至于地势低洼的地方出现了积水，不过人早不在了，房屋损失很大，人员伤亡几乎没有。 码头那边受限于情况，就地开仓，被雨水浸泡过的稻米直接开餐，汤剂也开始熬制。 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昨日安排在高低上的百姓，这些没有进城百姓，手上虽然也有食物，可在这雨势之下很难生活，熬过去了不死人恐怕也会有大病，这需要阁皂山的支持。 稍作一些补救性的安排后，雨势与申时再次加大，接着又是一夜的雨。 “这场飓风来的太恐怖了，老夫一辈子都见过怎么大的！” 入夜，张定边也有些坐不住，看着窗外一切感叹道。 若是没有朱允熥的安排，他真的不知道，这次要死多少人。 “琼州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飓风太过频繁，不过这样正面登陆还是少的，熬过了一次今年大概就不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要损失多少米粮！” 开荒的田地面向山林，沟渠也修建，朱允熥不担心水患，他担心大风。 “放心，你选择的开荒地点我看过，就算有损失也不会太大！”张定边安慰道。 “希望如此！” 农业，从古到今都是看天吃饭的行当，就算是后世也是如此。 又是一夜酒醉，等到朱允熥再次醒来，东方的天空出现朝霞，红橙橙的太阳与天地的尽头一点点升起，乌云消散…… 磨难到此结束，事后有下了几场大雨，不过这已经影响不到安全。 接下来几日琼州其他地方消息陆续传来。 有的好，人员死伤不多，但倒塌房屋不少，继完成对海口的救济，黄子澄快速做出安排。 有不好的，甚至根本没有作为的，对于这些提醒了都没上心，或者说上心但在当地没有威望的官员，朱允熥亦是不客气直接派出一个百户所去拿人。 经过了二十天的恢复，大量物资的输出，这份来自大自然的考核朱允熥总算带着一系人马给闯了过去。 根据黄子澄，解缙，解沦，多方面的汇报，如今海口民众对自己不说指哪打哪，但至少已经全部认可了他统治，并且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不少原先观望，犹豫，徘徊的村落开始积极朝自身靠拢，哪怕知道现在青壮队不收人，可还是派出青壮走出自己的村庄去帮忙，不再固守自己一地。 跟着又是一波大丰收，飓风是影响了很多，但产出影响不大，一仓仓库房堆满，加上从老百姓手中换来的稻米，海口粮仓内的存粮第一次超过十万石，大大的丰富了琼海国的底蕴。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对于此次的收粮，解缙也给出一个大概的估算，海口一季产出当在三十五万石左右，之前收获少还是当地百姓对琼海国不了解，加上粮食意义不一样，大家无不捂着藏着。 经历了这一次，信任起来了所以才开始慢慢出手，但还是有很多可惜的事，被淹没的村庄里至少有七八万石粮食没被解救出来，算是损失惨重，但有了这次的交易，接下来收粮工作会越来越顺利。 “收粮的工作要一直持续下去！” 就此朱允熥做出指示。 有了这一个好消息，朱允熥好像打开了大礼包，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各种好消息不断。? 第101章 一致好评 首先是林天麓从南洋各地调集过来船队抵达，十二艘千料大船，靠岸倾泻四千石米粮，三万斤盐油，外加各种香料无数，而最让朱允熥感到满意是的，林天麓随船运来了四百南洋土着，青一水的奴隶。 不是炎黄人，没有中华魂，又怎么可能在朱允熥这混上人的待遇，直接安排进入修路队伍里，哪里危险去哪里，哪里要人添命去哪填。 这批少吃多干又不需要怜惜的南洋土着，得到了各地修路队伍一致好评，就算解沦有什么想说了，可当看到黄子澄和解缙递给他两份公文，直接跑去询问林天麓能否再搞来一些？ 又是十二艘海船的加入，合计十四艘千料大船，日夜往返与开州和琼州，一扫开州的库存，将物资彻彻底底搬入琼州，借此青壮队伍扩充五千人，赤贫二千人，又是七千人加入朱允熥直接管理。 有了这七千人加入，各种设施加快。 十二月中旬，历时一年修缮的海口码头彻底成型，一次性可以停靠二十艘千料大船，十艘大船倾泻物资。 到了十二月下旬的时候，解开携四十三位弟子，外加黄子澄家属登岛，赶在新年之前两家与琼州团聚，同时常森带来湖海散人的回信，表示在开年春季南下。 “好，好，非常的好！” 年关将至各种报表汇总，看着一条条数据，朱允熥忍不住拍手叫好。 仅仅一年的时间，琼海便在他手上爆发出无穷生机。 直接管辖的劳力近五万人，临时辅助做工还有一万多人，修路两万多人，八万多人生活得到改变，间接影响着至少二三十万人。 银钱不算，库房内存粮超过十五万石，腌制鱼获三万三千斤，早先以残根剩渣养育的阉猪有一千多头可以出栏，鸡鸭破万，肉类来源逐渐丰富。 直道修完两百多里，预计洪武二十七年夏耕前完成收尾，秋收前完成水泥铺路，年底前完成驰轨铺设。 其中表现最佳是黎族，黎族不但完成境内直道的打通，就等水泥的就位浇筑，并且开始自发修建环绕直道的辅道，据黄十三娘的汇报有望在二年内打通每个寨子的道路。 反观符屠那边，开垦荒地三千亩，已陆续种上甘蔗。 “行了，今年暂且就这样，让大家都休息！” 朱允熥放下最后一张汇报，抓起解缙对海口附近人口统计表，“拉六百头肥猪出来宰了，青壮每人三斤，农家女每人两斤，另外鱼获每人三斤发下去，让大家过一个肥年！” 如今帮朱允熥做工的人数达到恐怖五万人，但朱允熥需要照顾只有海口这边的。 南下移民可以暂时不管，反正吃喝都在大食堂，能自己开火的很少。 反倒是海口附近的青壮，农家女需要一些表现，六百头肥猪养了半年之久，如今杀是瘦了一点，可阉过猪也长到近两百斤，六百头十二万斤肉足够了。 “六百头，十二万斤猪肉，下发之后多有剩余，剩余部分怎么办？”解缙点了点头，跟着对剩余部分说道。 ”剩余部分让大食堂进行腌制，日后加餐的使用，同时过年期间的伙食可以弄得好一点，看着需求上报！” 大食堂米饭管饱，鱼获充足，但整日吃鱼肉不是个事。 朱允熥想要改良打爆也需要有东西，眼下这世道能吃饱就不错，还要什么飞机？ “明白！” “青壮，农家女咱们不忽略，自家人更不能忘记，张青，你去猪场领肥猪一百头，鸡鸭格三百只，全部宰了过年吃肉！” “是！” 快过年了，劳累了一年，谁不想过个肥年，张青自然无不应允。 “行政这边，肥猪五十头，鸡鸭两百只，够了！” “够了，绝对够了！”黄子澄笑道。 “司法，审计，肥猪二十头，鸡鸭各一百只！” “多谢大王！” 解家兄弟齐齐谢道。 “别谢我，这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我说过日子会越来越好，这日子就会变好，今年就这样了，明年看着再加！ 年前就不聚了，过年了我们在商议一下洪武二十七年的事，大家都好好休息！” 朱允熥笑道。 一年的结果他非常满意，如今就要等在外人的人回来，团团圆圆的这才是日子。 “是！” 众人齐声说道。 “散了，散了，好好享受假期！” …… “爷，我们回来了！” 李漆推开书房门，朝着朱允熥小声说道。 “回来了就进来，放心，明年不会让你跑了，就跟着爷身边！” 看着钻进来的李漆，朱允熥脸上笑意越来越深，这个狗东西跟着自己出了皇宫也是得到休息。 苦肯定是苦了，但怪的就是这狗东西变胖了不少，真他妈的稀奇！ “是，都听爷你的！” 李漆笑眯眯小眼神闪过喜悦，乖巧的站在朱允熥身后，看着桌上的图纸，“爷，这又是什么地方？” “三亚！” 指着图纸上的东西，“到时候我们琼州最富裕的地方，等建成了，爷让你去这当大爷！” “奴不想当什么大爷，就想跟在爷身边！” “狗东西，让你出去就是见世面，没想到增了一身肉回来，往后你服侍我呢，还是我服侍你，明年将肉给我减了，然后去大学堂读书，未来你需要懂得东西会越来越多，如果不想做睁眼瞎的话，这几年就好好学！” 朱允熥凝声说道，“对了，家里还有别的人吗？如果有的话，告诉爷接来琼州一起过日子！” “没了……爷，都死了，就活了奴一个！”李漆平静的说完，跟着笑道，“不过奴有爷就行了！” “恶心！” 是啊，没什么大难，谁愿意割了那一刀，“认认真正读书，爷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交给你！” “是！” “说说外面的事！” 李漆回来了，常森，徐增寿肯定也回来了，只不过这个时间不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事倒是没什么，就是听常向东说，山西，河南一带可能又要遭灾，波及面可能将越来越广，所以想要托奴为爷的意思，是不是要继续招揽？”? 第102章 无法救济 经一年多的洗礼，李漆明显长了不少本事。 “又要遭灾了吗？” 目光看向北方，朱允熥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都说明末天灾多，却不知元末至明初的天灾那才叫一个多一个密，几乎就没什么断绝过。 又遭了，人口又可以搞了，可一想到更多无法救济的人，朱允熥内心除了沉重还是沉重。 “好像是这样的，听常向东说，汶河一代河堤年久失修，不出问题还在，要出问题就在汶河！” 等等…… 听完李漆的话，朱允熥脑海中不由冒出一段不知忘到哪里去的历史。 洪武二十七年三月，汶河决！ “我知道了，飞信常向东让他保证自己的安全，对此我会另做安排！” 天灾可怕，可怕是人祸。 “还有什么事？” “没了，我知道就这点，具体还是要爷问常森！”李漆显然也已经懂得避嫌。 “滚，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吃完赶紧去休息！” 朱允熥挥了挥手，如果汶河真的要决堤，他就需要提前安排的了。 汶河，黄河在山东境内的支流，全长两百多公里，覆盖多府之地，其决堤必然因黄河的春汛而来。 三月又是一年中最为艰难的时候。 朱允熥从山东搞来了一万多移民，如何不明白山东早已被附近几个省的难民给压垮，汶河再要出事，恐怕所波及就不是几万，十几万人，而是几十万甚至更多。 朱允熥需要人，但他不想借大灾弄人。 “汶河的事情，真的这般糟糕？” 洪武年间，水利修建不少，抓的也格外严格，但从常森更为具体的汇报中，这汶河好像就没怎么被重视过。 汶河全长两百多公里，覆盖大半个的山东，这样一条水脉距离南京还近，朱允熥不理解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这是常向东亲眼看到了，应该不会有错！”常森看着朱允熥。 在这张脸上他看到了不忍，痛恨，以及忧虑和愤怒。 “小舅，你说我该怎么办？” 汶河决堤，大肆招揽人手，这本就是朱元璋许可的，弄不好又是二三万情况到手，这将大大改善琼州人口结构。 可问题现在汶河没决，还有时间挽救。 明明知道什么都不做，坐看十数万，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跟着又是一场优胜劣汰的生存考验，老者死去，幼儿饿死，只剩下相对健壮的青年。 这对朱允熥招募青壮是好事，但这和直接吃人血馒头的守旧官员又何区别？ “你想告诉南京？” 常森看着朱允熥眼睛，“可以，但想过怎么解释？想过到时汶河没有决堤，将面临什么吗？” 文官的底线远比常人想象的根底。 汶河的问题，常向东都看出来的东西，山东境内的官员真就一点不知道？ 知道而不言为什么？ 再说轮的到朱允熥一个藩王掀开吗？ “最坏会出现什么情况？” 朱允熥咬着牙问道，他不能选择沉默，就算再坏他也要接受了。 “如果春季决堤，无数人的脑袋将搬家，相关的人将恨上你，短时间不会有任何动静，但等到这件事消停之后，你再想在中原招揽难民则会千难万难！ 如果到时候没有决堤，重则回京解释，轻则失去招收难民的权利，流言飞语更是其次。” 常森一点点的说道，他对文官的尿性太了解了。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接下来招揽难民都难了！” “不错，他们不需要知道你要难民干什么，他们只需要知道，你继续招揽难民，汶河的事情还会发生，不要高估他们，真正联手起来，有的是理由来堵住我们琼州人力的输入！” “……” 琼州最缺的就是人，凭现有的统计数据，琼州这点人根本就不够。 没有中原的输入，人口结构改革就无法完成，更别说之后的扩军练兵，统统都会成为泡影。 “涉及人命的事不能怎么简单的算，他们能封迁移民众的权利，日后我也有办法解开，大不了这一波狠一点！” 朱允熥拳头一点点握紧，“飞鸽传信南昌，通知常向东南下南京，将我们知道的所有都告知南京，我不能为了可能发生的事，而去吃这口人血馒头，另外调拨江西一代物资北上，争取救更多的人！” 未来朱允熥可能为了大局去算人命成本，但现在如今他不算这笔账，并且他希望永远不去算。 “小舅永远支持你，文官有文官的算盘，我们勋贵也是不好惹的！”常森笑道。 “明天就此事开个会，我们琼州要做准备了！” 朱允熥淡淡的一笑，这一刻的他显得无比轻松。 …… 次日清晨，飞鸽飞出琼州，朝着北方飞去。 接下来的四日，朱允熥召集众人开会，年也是在会议中渡过的，从一开始的凌乱，到慢慢缕出头绪，再到最终一份安置三万的方案拿出来，短短四日内朱允熥一系人马全部动了起来。 …… 经过六日的扑腾，小小的信鸽将消息带进南京城内。 如果南昌至南京这一段没有铺设信鸽站，消息至少还能提前三天。 “允熥这孩子还是太仁慈了，和懿文太子一样，这是要吃亏的！”常升看完手中的消息，不由感叹道。 一如其父一般的仁慈，只有影子就敢去赌，只为了救助可能遭灾的百姓。 “仁慈难道不好了，莫非要学那庶子做一白眼狼？”蓝玉笑道。 朱允炆的操作，他们可是看清了，对于这庶子勋贵集团是越发看不顺眼，奈何前年九月的册封，去年四月开国，朱允熥已经没了在朱元璋边登上皇位的机会。 “子是山中狼得势变猖狂，人老了看不到，不过好在允熥早早的看清，没在南京继续停留，打造属于自己的班底，虽然有些东西没说，但我相信那孩子会回来！”常升起身，“我这操劳的命啊，这大过年了还要替这兔崽子跑一次皇宫！” “去，我们得替允熥守好南京！” 蓝玉笑道。 关于自己的事，蓝玉怎么看不透，如果没有讲武堂的存在，此刻或许尸骨都已经凉了。 想到蒋瓛查出来的那些，以及几个背叛自己的人，蓝玉的骨子里至今还残留着难言的寒意。 那位置一日不是自己人，寒意就散不去。 “是该守着！” 常升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宅子里。 ……? 第103章 调侃 “看来，人老了，真是有人将朕当成瞎子了！” 奉先殿，老朱看着常升送上来的书信，自我调侃道。 “皇爷爷，你还……” 站在一旁的朱允炆当即就要表现什么，却被老朱一个眼光盯住，“我的好孙子，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了，好好跟着汤公学习，且莫被人蒙蔽了眼睛，过了十五去山东转转！” “是！” 朱允炆乖巧的说道。 “另外告诉允熥，山东境内的难民，他能迁徙走多少，就迁徙走多少！”老朱对着常升说道。 “臣明白！” “朕乏了，都散了！” 说完老朱闭眼靠在龙椅上。 …… “舅舅慢走！” 朱允炆送着常升离开奉先殿，轻声的嘱咐道。 “天寒地冻，允炆还是要保重身体！”常声笑眯眯朝着朱允炆说道。 “允炆明白，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朱允炆抱拳说道，直看到常升离开，脸色一下变得阴沉起来，“阴魂不散的东西，去了琼州还不消停，不过怕是不知道，你的亲舅舅已经投靠了本宫！” “哈哈哈……” “任由你如何表现，终究都是徒劳！” 想到常升他们送给自己的礼物，朱允炆对于朱允熥越发不屑起来，如此一手好牌结果打成这样。 “山东汶河！” 想到老朱的安排，朱允炆带着浅浅的笑意消失在宫中风雪下。 “这简直就是个白痴，我不经要怀疑，这是不是标哥儿的孩子！” 蓝家后院，听着常升的反馈，蓝玉脸上不屑之色越来越浓，“能愚蠢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我只是试一下，没想到那位如此积极！” 常升冷笑道。 人口，对于朱允熥的用处，淮西勋贵集团谁看不出来，过去一年的人口运输能顺利到这个程度，除开朱允熥和商众之外，更多还是他们在暗中处理。 “将朱允炆安排去汶河，你小子是将允熥很多手段学去了啊！”蓝玉笑道。 朱允熥插手汶河一事，届时不管结果如何，朱允熥这边都要受到文官的压力，可经过常升这一手，朱允炆只要要为朱允熥分担一半。 更为关键是的，朱允炆没看透，还以为这是常升对他的投靠，是给他表现的机会，搞不好现在还在感激涕零。 “不过安排朱允炆去汶河可不够！” “没错，朱允炆现在看不出来，但他身边几位也不是傻子，要麻烦李景隆那小子！” 蓝玉抿了一口茶笑道。 “李景隆那小子现在对朱允炆影响不小！” 讲武堂的开办后，李景隆便成功的和朱允炆混到了一起，几乎成为了朱允炆身边不能或缺的主。 这当然是勋贵们的安排，但李景隆的水平，算了，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 “我会点播一下的那小子，传消息给允熥！” 朱允炆要表现给他就是了，面子属于朱允炆，里子当然要给朱允熥。 “如今就担心琼海的情况，能不能承受怎么多人，我听常森说，琼海国的物资压力一直很大！”常升略微皱眉。 “没事，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少有些老底！”蓝玉无所谓的说道。 商人动了，勋贵也该做点什么，万万不能让朱允熥小看了他们。 “真要动了，讲武堂那也要动一动！” “动，为什么不动，北方不安全，我们这些人活下来，以那位的心思，北伐不是今年就是明年，要表现我们的价值，讲武堂出来的人马就必须能打敢打会打，打出一个战果是必然的！”蓝玉看着北方沉声说道。 能谋一场战役，蓝玉自然也能谋朝局，只可惜之前被锁的太紧，半点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现在跳出来，恨其不死的文官也被清理掉，蓝玉的活动范围就大了。 “真要如此，届时你也是带队，这点你别忘了！” 大战起，蓝玉带队的可能非常大，可再要立下大功，一切又会成为过去的样子。 “活了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死了！”蓝玉笑道。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常升深深的看着蓝玉。 “你说我是死在哪条江里比较好呢？”蓝玉眨了眨眼说道。 “……” 常升挥了挥手，“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哈哈哈！” 蓝玉大笑起来，笑声穿过后院。 …… “真的没想到，我那四叔竟给我送来这份大礼！” 朱允熥抖了抖沈秀和送上的礼单笑道。 “主要还是跟着大王赚了钱，听说朵颜三卫出现了我们的货物！”沈秀和笑道。 “这可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我们琼州能不能养！四匹没有阉割的骏马，六匹母马，血统不错，难得啊！”常森认真的说道。 马，说实话中原不缺，历来缺的都是没有阉割的种马。 朱棣送来的十匹马，搞不好可以养出一群马。 “琼州适不适合养马还不确定，但可以先试试，就拿这十匹马来试，不行再想办法！” 马，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但琼州无马，有也是下马坊带过来的几匹，全都是阉割后温顺的马，一代结束也就没有了。 之前委托过北方的周家代为寻马，可周家的弄来也多为阉马，草原民族不管是在依附中原之时，还是掠夺中原之日，对于中原马匹的控制力度都没放松过，一如中原皇朝严控铁器，食盐等物品进入草原。 宋朝那么有钱，骑兵还是发展不起来，一因没有草场，二就是缺种马。 “殿下既然想试，那就试，有了这条路子，我们接下来也知道怎么搞马，货物什么得都在我们手上！”沈秀和附和道。 “北方你就不要去，回到南京之后安稳的留在南京，打造属于我们酒楼体系，江西，福建，广东，广西，都要辐射出去，不说每个县城都有，但州府一定要布局到，组成我们的情报体系！” 沈秀和六月离开琼州，如今又赶过来，一来一回全都浪费在路上。 “明白！” “这上面投入你自己决定，无需事事汇报给我，能用钱开路就用钱开路，切莫小家子气了！” 琼州这边朱允熥带人修炼内功，外面他就兼顾不上了，只能委托沈秀和，常森，徐增寿三人。 “沈东主那边我们会帮忙，但韶关，海陆丰两地，是否需要更进一步掌握？”常森问道。 经过一年的交流，两地的情况已经摸清楚，接下去就是如何抓在手里。? 第104章 谨慎一点 “不急，先稳固不要冒头，不过目前大学堂已开了，明面上的事情不能太过，但暗中可以挑选两地青年来我琼州读书，二十七年先少一点，每地一百人，依次拉拢当地的宿老和家族！” 韶关，陆海丰区域都是外围，不属于朱允熥的势力，可这不代表朱允熥不能彰显自己的意志。 文化入侵历来是最柔和，也是最长久有效的方式，算算时间等到老朱驾崩的时候，至少有两批读书人可以培养出来，成为朱允熥掌控两地核心力量。 “这个办法好，不显眼但抓住人心！”徐增寿点头，“只是，要不要顺带扩大一点，毕竟现在琼州的发展，两地多多少少是能感受出来的！” “广东其他地方一百人，挑选的谨慎一点，查不清背景的，关系模糊的就不要选了！ 另外，广西，福建，江西，各五十人，暂时就这样！” 难得集会，自然要多安排一些事情。 “五十人，不多不少，外出游学也说得过去！”常森赞同的点头。 “福建可以多一点，林某这边也认识不少人，可保证不被人发现！”林天麓补充道。 “你考虑了南洋闽人？” 福建山多水多地少，宋元两朝除了不少海员，后世南洋不少华人家族的根都可以追到的宋元时期的福建。 “不错！福建在南洋的势力不小，闽人历来对家族看的很重，我们过去搞贸易，其中不小的进项就是为南洋闽人传递回家书！”林天麓解释道。 “那要不要考虑南洋闽人？”朱允熥看向林天麓。 “长久考虑现在招揽南洋闽人自然是好，不过决定权在大王这边！”林天麓说道。 “你是提醒我了，福建增加到一百人，南洋那边想来读书的，也可以来我琼州读书！” 选择琼州为藩地的时候，朱允熥就便已视南洋为自家的澡盆子。 “我会将大王的意思传递出去！”林天麓重新坐下。 “如果没什么缺漏，就按照这个执行！” 朱允熥看向所有人。 “已经很全面了，再多会影响我们的教育！”郭清说道。 这林林总总快五百来号人，对于大学堂而言压力不小，同时二十七年还是有新生入学，原本准备的校舍都快满了。 “解先生来了，适应一下，你就将大学堂交给解先生负责！”朱允熥笑道。 此后的几天，朱允熥带着人连续开了几个小会，对洪武二十七年要做的全数进行了安排。 核心还是直道修建，洪武二十七年必须所有配套，九月之前全通。 次之是南渡河一带的水利系统，码头，船坞，道路，林林种种等一系列相关工作，尽数交又黄子澄的负责，调派劳力一万五千人。 新城这一块，朱允熥统领，解缙负责，西南农垦区继续扩张，东南农垦区修建，人力调派一万五千人，争取年底之前将琼海国行政体系搬入新城。 解沦继续负责公约的编修，争取二十七年年底之前，将审判机构架设进琼州每一个县级单位，为洪武二十八年律约施行后一举将琼海的司法拿下来，逐渐取代宗族法，扩张琼海中央曾在民间的威信。 蓝春，李增枝与现有的基础上继续练兵，为九月讲武堂开课做筹备。 常向东那边负责汶河难民的安置，完成工作后所有留在山东境内的人员撤回，可以留在南京也可以进入琼州，今年的移民工作到此结束不再收人。 朱允熥主负责工坊，点科技树，除满足琼州营造的物资之外，工部这边第一艘琼海国营造飞剪船要完成下海试航工作。 商众这边继续干之前的事，林天麓多了一份任务，就是运送南洋土着。 一块块规划，关系一点点调和，所有的事情商议到元宵之夜，最终成文做为第一个三年规划的补充文件，形成单独的任务表下发到朱允熥一系人马的手中，就算各地没得到认可的官员也得到了正式的公文指令。 沉寂了半个月的琼州，随着一份份公文传递，怀绕在琼州上空的年味一扫而空，无数人重新走向自己岗位，开始新一年的奋斗。 …… “这样的铁棍就可以了！” 工部，炼钢坊内，朱允熥拿起半截铁棍，用力的在水泥块上砸了两下，冲着老刘笑道。 “咱就说这可以！” 露出憨憨笑容，老刘跟着说道，“这样钢条，如今我们每天可以生产三千根，只是咱有个问题，这有什么个用？” “水泥很坚固，但中间加了钢筋就可以更为坚固，要不我们试试？” 琼州的产钢受限于的铁矿石，不过朱允熥已经派人循着他的记忆去找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海南有铁矿，而且还是易开采的高质量露天铁矿，矿名“石碌”，矿山不仅有铁还有高品质的铜，钴，清朝发现后更是将其称之为宝山，乾隆为此专门下旨封禁不允许开采。 可惜他记得只有这些！ 除开矿区确定琼州西南一代外，朱允熥真的记不得太多，只能派人慢慢去找。 “大王您怎么说，咱就怎么做！”老刘一副听你的。 “那还等什么，直接找人来干活！” 朱允熥笑了笑，直接示意开始开工，跟着一群铁匠水泥快速到位的。 一个时辰不到，铁棍捆扎成一个笼子，在朱允熥的指挥下固定好木板，跟着便是灌入成吨的水泥。 放置一夜之后，又暴晒了一个上午，打开木板崭新的水泥块便出现在眼前。 “让某来试试！” 暴力破坏的因子永远都藏在人心深处，跟着朱允熥身边，张定边每次看到成型的水泥块便有跃跃欲试的感觉，如今看到新工艺打造的水泥快，不等朱允熥吩咐，提着铁锤就走了过来。 “您老悠着点，相对于过去的水泥块，如今这块水泥有了骨架，变得更坚硬，同时难以被摧毁！” “你小子闭嘴，看我砸了它！” 张定边一锤子砸下去，伴随着嘭的一声，一片火花飞溅，人没退但老脸微红，吐了一口吐沫，“够硬的，我倒要看看几锤能砸开！”? 第105章 坚固 说完，砰砰砰又是三四锤，直接砸的表面露出里面的铁棍，但有着铁棍的保护，继续破坏的效果就不大了。 “行了，别累着自己！” 看着现场朱允熥发出一连串充满调侃意味的笑声。 “硬是要的，有了这个办法，以后修建东西就快了，而且更为坚固！”老刘说道。 “不仅如此，还可以加高，木头构建两层，这玩意就可以三层，四层，而且更为坚固！”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没去说更高的楼层，实乃是现在铁棍还是没法跟后世钢筋比。 后世的钢筋粗细可控，但如今铁棍最多也就两指，在想往小口径去做，这里面存在了很大技术问题。 洪武二十七的规划里没有火器这一块，核心就是炼钢手段有了，可成器的手段没有，钢管都弄不出来，更不用谈什么无缝钢管，这都需要工部一点点去琢磨。 “三层，四层，还得有多高了，岂不是比城墙还高？”老刘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我说老刘，我们工部最常说的就是，不信就试试，我说了你不信，你大可以试试吗？”朱允熥笑道。 “试就试，我不相信能搞那么高的，真要能搞出来，老刘就用这铁棍给您弄个最高最气派的王府！” “来，来，老刘有要找你麻烦了，赶紧的干活了！” 朱允熥招呼着一旁的工匠说道。 “大王，这房子真能弄到三四五层楼，你这王府可别忘了咱们啊！” “是啊，是啊，这法子真要行了，大王王府也得往大的搞！” “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不过现在吗，先把老刘的事干了！” 朱允熥蹲点工部，但凡匠师以上都认识到，匠人也多知道大王在工部，一开始的分生到如今朱允熥一点点带着他们做事，感情也是建立起来，难得玩笑也是有的。 “干了！” 老刘走进场地，带着工人开干。 “你小子王府一直没修，不会就打着这个主意！” 张定边走到朱允熥身边，瞧着忙起来的人，不由问道。 “修建王府，不仅仅是营造，还有各种器物摆设，更重要的是王府落成后，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会营造出隔离感，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才是没有大造王府的主原！”朱允熥说道。 “……” 张定边拍了拍朱允熥肩膀，“要不老和尚给你讲几段经文，开解…开解？” 指着阴头外的太阳，朱允熥毫不客气的说道，“边去！” “二舅现在做事越来越阴，有朱允炆这个顶缸的冲最前面，向东做事可稍微激进一些！” 收到由常森转交的信件，朱允熥笑了。 他真不敢相信，朱允炆的眼皮子竟会怎么浅薄，看到了手掌军权的机会，竟然直接就将支持他的文官抛到一边。 常升给了他一个巡抚一地，安置汶河百姓的机会，朱允炆竟在没和人商议的情况就答应了下来。 这般愚蠢，也难怪输掉了历史上难有的天胡开局。 “李景隆会跟随，常向东的身份终究差了一些，我们是不是需要安排一人去汶河与李景隆对接？” 黄子澄这个时候也看完了信，信中字里行间无不吐露出两个字，机会！ 一个广扩人口的机会！ 相对于琼州的压力，人口掠夺机会更少。 如今琼海的形象就如仓鼠一般，哪怕知道会吃撑，但在这人口这一块，瞧见机会依旧是忍不住要往腮帮子里塞，甭管最后能不能消化，先扒拉进嘴再说。 “不用太刻意，这件事上淮西勋贵会帮我解决！” 信上没说，但朱允熥却读出，淮西勋贵集团将在自己身上投入新一轮的资源。 有些事情不能说，只能凭自己的感觉，但就目前的默契来看，这猜测不会有错，不然常升不会说由舅公负责。 “那我们只需要接受人口，只是对于汶河百姓，大王准备如何安排？” 海口的劳力已经够多了，接下来胥民还要南下，之前劳力少，可如今劳力已经达到五万之数。 怎么多人日夜劳作，各类工程进展飞速，达到这个程度的工作效率想要再行提升，已经不是简单人力增加可以提升。 同时也没那么多工程可以去做！ “分流！” 朱允熥点了点头，“和林天麓交流一下，看看他们亚龙湾需要多少劳力，然后现有的一部分劳力也安排到三亚，这里面用汶河青壮更替一下，更替结束后安排到三亚去！” 三亚本身就是有天然港口，不需要营造也可以停泊，从海口转移物资，无论是陆运还是海运都方便。 如今海口的青壮，至少也是经过了一年工作期，培养出来的熟练工，相对于体力劳动，朱允熥更需要的是他们的经验。 同时做为跟随自己最早一批人，也到了该提拔的时候。 汶河的青壮是朱允熥需要，但汶河终究是后来者，短时间内想要上位不可能，更不现实！ “分流是个好办法，水患出没，人口迁徙，汶河青壮南下速度再快，至少也要等到六七月份。 夜校培养的第一批，第二批学员，差不多都可以使用了，到时候再派遣一位重臣过去，短时间内三亚的营造就不需要我们担心！” “第一批的学员，如今表现如何？” 第一批夜校成员，都来自青壮队伍内，过去这么久算算时间也该进入实践阶段，过了实践阶段配给至少为丙级，少数有可能提升到乙级。 琼州的官制因为人数，体系，并没有确认，暂时按照大明来的，可大家都清楚如今官位都是空，在琼州象征地位还是配给等级。 “表现的都可以，经过对他们的教学，我们对于同理之心的理解越发深刻！” 同理之心，行知合一的核心理论。 朱允熥知道可他更知道这理论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到黄子澄等人耳朵里是空的，必须自己去感受，去接触，去理解，然后在形成书面的东西。 听到黄子澄说出这样的话，朱允熥脸上笑意越发灿烂，“看来我们的法子是对的，这一批学员未来有大用！” “出生于青壮，学习与我们，如今差的就是学以致用，捶打个两三年，未来都是我琼海国的中流砥柱！” 黄子澄想到第一批，第二批，以及刚招的第三批学员对于知识的探求，以及对劳力的爱护，一时之间心中有无限豪情迸发。? 第106章 脑子灵活 “他们毕业的时候，我将亲自给他们颁发证书，同时对前几批的学员，未来我们需要多加关注，建立一个完善的培育制度，保证他们的成长！” 夜校的成果，看样子比自己想的还要好。 也是，如今被挑选出来的青壮，多数年龄都在十七八岁了，别看不少人已经做了父亲，但这个年龄段却是人一生中学习能力，接受能力，理解能力最强的时间。 而且能被挑选出来，除开各位威望之外，多是脑子灵活的人。 过去他们被现实所埋没，如今朱允熥给了机会，学习自然更为努力。 取得这样的成果，在预想之中，也在预想之外。 不过，是骡子是马还需经过考验。 “三亚，就当成他们考验之地？”黄子澄提议道。 “那谁做监考官呢？” 三亚就是复制海口，学员都是从经历了海口发展的，又经过了系统的学习，去三亚发展不难，可三亚不能只有学员，还需要负责人。 “湖海散人不是马上要抵达琼州，我觉得可以让他接替解缙，解缙前往三亚负责全局！” 解缙的能力不弱，从朱允熥将审计这一块交给解缙，就可以看出来朱允熥对解缙的看重。 审计，看似监察所有，但黄子澄却知道，审计和行政并非完全独立，如今很多行政事务都需审计辅助。 再说审计这一块，的的确确约束了解缙的发展，解缙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审计系统。 迟早要跳出来，为什么不在关联不深的时候跳出来呢？ “可以，询问一下解缙的想法，然后审计这一块，我再挑选一个人负责！” 点了点头，朱允熥算是这提议。 审计很重要，可格局却小了。 古代文人追求的，历来都是“生闻名与当时，死留名与千古！” 为什么当官，不就是因为当官可以施展抱负，治理天下吗？ 司法独立，审计独立，是必须的过程，可司法，审计做的再好，在古代文人眼中都不过是辅助手段。 活得时候给予的荣耀再多，死后的名声终究还是不如成为行政这一块的首脑，同时能做的事都在暗中。 解缙有这个天赋，有这个格局，长期按在审计这一块，是对其才华的浪费。 “解开先生对于大学堂感觉如何？” 提到解缙，就不得不提解开这位教出了洪武十八年三位进士的大佬，这可是被朱元璋都看重的山西名士。 他的到来，对于琼州的意义可不同。 如果解开最终能留下来，就代表琼州的文脉得到了这位大儒的认可，对于未来招揽中原文人有巨大的好处。 “感官相当不错，开了几堂大课，受众不小受到多数学生的爱戴，而且解开先生最近也一直在琼州转悠，对于大王提出行知合一，同理之心等说法，俨然是在进行检验！” 同是山西人，黄子澄怎么可能不了解解开，早年更是与解开论书。1 “照顾好解开，如果可以争取让先生留下来！” 解开的价值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中原文脉的一杆旗帜，江西文人的代表性人物，更关键是解家的家学。 那可不是名教一套，对于琼州文教会产生巨大的补充！ “解开先生那边，我会盯着的，争取将这位大儒留在我琼海！”黄子澄笑道。 “大王！” 炼钢坊的负责人刘汉推开大门，当看到黄子澄也在，当即打起招呼，“黄先生也在？” “有什么事？” 看到老刘进来，朱允熥并未因刘汉打断自己和黄子澄谈话而恼怒，而是和煦的问到。 眼下，琼海国工部下属三大工坊群。 第一工坊群，命名为技术研发群，以冶金，水泥，新型材料为根本，负责人刘汉。 别看刘汉长得跟老农似的，但人家刘家在山东过去也曾阔过，冶金打铁数百年，技术自宋传承下来，若非元末动荡刘家在山东还是大户，到了洪武年间刘家没了过去的家底，可刘汉本人还是凭着手艺走南闯北养活家人，同时带出了不少徒弟，对于北方冶金情况非常了解。 是被常家高薪挖过来的！ 第二工坊群，命名为农耕保障群，负责打造各种农具，生产工具，暂时没有总负责人，直接由黄子澄负责。 第三工坊群，命名为营造事业群，主在研究各类营造所需的技术，加入其中都是技术精湛的匠人，也是唯一负责对外支持的部门，负责人温太安。 这个事业群目前仅仅只参与到了码头，直道修建，但未来影响范围会越来越大，毕竟造船的工匠都在营造事业群里。 这三大工坊群，可以说都是朱允熥捧在心口的宝贝疙瘩，繁文缛节之流更是被朱允熥挡在工坊之外。 “咱们造出了五层，七十尺的高楼，刚拆了木板，这不给大王报喜来了吗？” 没有用木材，没有用铆钉，就靠着水泥和铁棍，一栋七十尺的高楼在半个月内营造出来，哪怕是刘汉亲眼看着的，可当拆了木板之后其本人也是蒙的。 “五层，七十尺？” 黄子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看向老刘，“我们琼海有这个技术？” 奉先殿……九十九尺，但这只是资料写的，实际上多高谁也不好说，但肯定少于九十九尺的 。 可眼下刘汉却说，他们造出了七十尺的高楼，这怎么造？ 水泥，而且才半个月？ “真真确确七十尺，并且非常的稳固，老刘我亲自丈量了两遍！”刘汉脸色微红的，之前是不敢相信，如今听了黄子澄的话，其觉得遭了侮辱。 “老刘，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黄子澄当即解释道。 工坊实验能搞出七十尺，那就代表现实至少也可以弄出五十尺，再打折扣四十尺总该有。 这才多久一点时间？ 修一个奉先殿花了多久，今天的七十尺才多久？ “老刘，你别激动！” 朱允熥拍了拍老刘的肩膀，“反正高楼就在那里，我们一起去看看不就是了，真要搞出来，今个工坊设宴，我让黄先生作陪！” “作陪就算了！” 老刘连忙推手，却不想黄子澄接口道的，“要的，要的，不仅要设宴，而且要大宴！” …… “这是怎么造出来，难道就真的只用了这些东西？” 看着眼前的高楼，在看着脚下的残余材料，黄子澄亦是陷入自我怀疑。 这是一座八角楼，上下五层，整体灰蒙蒙，可框架就在那里，稍作装饰依旧是一座亭楼 “这真的是半月里弄出来的吗？” “正确的说十四天半！”老刘咧着牙齿笑道。? 第107章 不熟练 动用了三百多人，从预制板，到捆扎浇灌，若是上面两层和屋顶施工再熟练一点，速度可能更快。 “大王，我觉得此功当重赏！” 深吸了一口气，黄子澄对着朱允熥说道。 “是该重赏！” 基建狂魔的影子，果然是藏在血脉里了，这才是明朝啊，在材料技术都不熟练情况下，刘汉却被搞出这么一栋八角楼。 本以为就是一场简单的实验，没想到搞的有模有样，只是这样安全吗？ 建筑是一个学问，绝不是简单堆砌材料。 不然高层建筑物也不会成为一个国家工业技术，经济发展的象征。 但是不管如何，这都值得大赏！ “大王不如让我做主？”黄子澄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直接说道。 此等技术真的太重要了，要知道海口已经搞了水利，有了这等技术的支持，水利工 程的进展绝对会超出想象。 “可以，不过既然要大宴，那就将其他人也叫过来，好好看看这八角楼！”朱允熥笑道。 安全问题需要重视，但绝对不是在现在去泼冷水。 …… “老刘，坐！” 次日午后，朱允熥找来了老刘。 “大王，昨晚喝多了！”老刘抓了抓鸡窝的头发，露出憨憨的笑容。 “昨天晚上该喝，不过酒这个东西还是要少喝，身体重要！” 一夜狂欢，很多人到现在还没醒来，考虑到老刘的年纪和身体，朱允熥也只是用关心的语气说道。 “不知道大王找我做什？” 看着略显正式的场合，老刘有些懵不知道大王今天要做什么？ “今天是正式了一点，不过说的也重要！” “大王，您说！” 老刘身影站直，双手垂在腹下。 “高楼的建造，里面涉及很多技术，承重更是关键，水泥营造高楼的可能你们验证过了，但全部用水泥，地基这么打？高层怎么修筑？这些都没有探明，都需要一点点检验，将这一块交给营造事业群做，你们就不要再搞了，还有八角楼也放下，封门不要让人进去！” 闻言，刘汉略微皱眉，转而笑道，“咱们本就是为了验证可能，造高楼这块咱们不擅长，安全这方面的确要交给第三组的！” “这里的功劳拆分，你们的功劳一点都不会少！” “大王做主就可以了！” “然后是无缝钢管和玻璃器皿的事，这两项必须抓紧！” “无缝钢管这一块小有进展，主要是大王您说的膛线问题，我们暂时不知道怎么加进去，加进去之后如何保证线条也是问题，不过反复讨论后如今已经有思路，模具这几天就会做好！” 无缝钢管是为了制造火器，刘汉自然知道。 “玻璃器皿吹制这一块的技法慢慢成熟，但成色上要做到大王说的透明，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需要有压力，只要有进步就可以了，另外，在现在钢铁工坊的旁边，我需要在营造一个工坊，这个工坊要求会更严格，要以水泥钢铁营造，地下要挖出足够的深度，并且做好防火准备，图纸我会和营造事业部商议后给你！” “是为了三酸，还是火药？” 老刘一直在学习。 “先做黑火药！” 三酸还是太早，器皿都不合格搞个屁啊， 但黑火药必须搞出来了，九月军校就要开学，总不能让人拿着木棍操练，多少要打上几发，而且近来伴随着开垦的深入，与雨林中生活的野兽也开始了有了接触。 人与自然争夺，势必要面对自然的反扑，武力这一块当提升，确保开荒的安全。 “这是我编造的教材，暂时还没公开，你先带着技术研发群，乙级以上人员进行研究，若有不懂的地方，每旬总结一次，由我个人开课，到时候不仅你们，阁皂山的几位道长也会参加！” 说着，朱允熥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一本写有化学两字的书丢在桌子上。 说是书实际就三十来页，设计初中化学的一部分内容，为了回忆编修这些，朱允熥差点没把头皮抓烂。 “化学？” 刘汉恭敬的接过书，有些迷茫看着扉页上两个字。 “化，万化之术，学，究其根本，化学就是研究天地万化之术的学问，此书的阅读范围就在我刚才说的人里，未经我的同意擅自阅读者斩，阅读者所有笔记不得离开特定场所，若发现泄漏者，诛！” “是！” 工坊是有保密法，严苛程度根本不像眼前这位仁慈的大王能写出来，但保密法就在那里存在着，而且在公布之后也清理过人。 “我先教你，你这里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问，然后你再教给别人！” 朱允熥靠在太师椅上。 “是！”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刘汉直接坐在朱允熥面前看了起来，时不时就一些问题进行问答。 …… 朱允熥在琼州苦耕根基，朱允炆则在山东境内享受着孔家最大的礼仪。 元宵出了南京，花八日进入山东，本该直接赶往汶河的朱允炆，在面对衍圣公一脉摆出的姿态，以及对圣人孔子的推崇，外加孔家信誓旦旦保证汶河的承诺，朱允炆好似忘记了汶河这档子事。 可朱允炆不走，汶河也没进一步情况汇报过来，跟着朱允炆的一行人也只能住在孔府。 “曹国公，这……” 常向东站在李景隆面前，看着正在享受着曹国公显得有些无语。 朱允炆忘了事情，你李景隆难道也忘了？ 你究竟哪边的，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急什么？”李景隆抓了一把葡萄干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笑道，“这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吗？” “国公，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常向东觉得有些不对了，语气显得生硬！ 事情还没发生？ 目前一切都是推测，发不发生都在两可之间，身为一个国公不可能是真白痴。如果动了脑子还这么说，不安的念头直接从常向东脑海深处蹦了出来。 “想什么呢，我李家效忠大明，家父也是为大明战死，本国公岂是你想的那种人。眼下人手未齐，时间未到，就算你去宣传，觉得有多少人会跟你走？”李景隆坐起身来，朝着常向东挥了挥手，“放宽心，心安静，一切还早！” “向东冒犯了！” 不好的感觉依旧，但面对李景隆这般解释，他能说什么？? 第108章 妨碍 “这个衍圣公一脉当真是将日子好啊，你要不愿意陪本公潇洒，还请别妨碍本公！”说完李景隆再次躺下。 看着全身软的像是没一根骨头的李景隆，常向东抱拳一弯腰，直接离开了孔家别院。 半日后，十几个信鸽从山东曲阜飞出，朝着南方而去。 …… 海口这边，朱允熥给刘汉等人开小灶。 一问一答之间，时间如流水一般流逝，一连七八日，薄薄的三十页内容一点点揉开塞进十一人的脑中。 除刘汉和三位阁皂山的老道之外，剩下七人都是年纪相对小的匠人，有着充沛的精力和未来。 “爷！” 李漆推开工部会议室的门，手捧着一木夹走了进来。 “今天的就讲到这里！” 看着刷了红漆的木夹，朱允熥直接说道，在场众人也没犹豫转身离开。 木夹，琼海国用来封装公文的工具。 两片薄薄的木片，加上简易的机关，需要时一合便可封装公文，从诞生之日便受到广泛好评，如今已经成为琼海国公文存放，部门之间公文交替的常用工具。 按照公文信息的等级，木夹以原色，蓝色，黑色，红色，四色呈现，对应四种保密等级，配合木夹左上角的白色线条，以显示此份公文的时效性。 当看是红色木夹，谁还不知道这份公文非他们所能看的。 接过木夹，李漆直接走出会议室，片刻后重新走了回来，“爷，此事当如何处理？” “传蓝春，李增枝，我有要事询问！” 李景隆！ 又是一个全身包裹着迷雾的人物，生年不详，死亦不详，其相对活跃的一生更是充满了谜团。 有人说他是草包，可此人显然早早的投靠了朱棣，是朱棣安排在朱允炆身边的三大间谍之一，而且还是为首的那个。 说他不是草包，但他偏偏骚操作不绝，两次战败却未被朱允炆砍了脑袋，还混到了开城门献京城的功劳。 说他不是草包，进入永乐朝没多久人就飘，根本不像是一行事缜密之人，永乐二年便被弹劾圈禁。 可偏偏这个行事不缜密的家伙，又在洪武朝广受老朱看重，言其知晓兵事，不仅有练兵的记录，更有维稳茶马古道之功，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还参加过北伐，若非如此也不会坐稳五军都督府都督之位。 如今常向东遇到了李景隆，亦是摸不透李景隆的心思，考虑到汶河在一系列事务中的重要性，这才紧急送出消息。 不管是为了现在的汶河移民，还是为了接下去的布局，朱允熥都得把这个人读懂了不可！ 好在，李景隆的弟弟李增枝就在自己身边！ …… “大王！” 蓝春，李增枝身穿新式的军装走进会议室，毕恭毕敬的朝着朱允熥行礼。 “看一下，和你哥李景隆有关！” 转手将公文夹递给李增枝，朱允熥面色如常的说道。 扫了一眼公文，李增枝放回桌面，“如果是有关我大哥的事，大王问我也没用，我这大哥行事从小到大我就没看透过，外人说其草包，但家父病逝之后，我李家的的确确因大哥而稳住了地位，言其知晓兵事，我却没见过大哥在家中有什么表现，可要说半点不懂，我大哥有练兵多地参与北伐的经历，我是真的看不透！” 自家弟弟都不懂，这李景隆究竟是个什么鬼？ 朱允熥的目光看向蓝春，却不想蓝春连连摆手，“大王，你别看我，我没和李景隆接触过，不过俺爹说过，李景隆有谋而无诀，有计而无行，但后来又说这样的判断可能有错！” 这还真是个谜！ 深吸了一口气，朱允熥指着木夹，“增枝你还是看一下，这对汶河非常重要！” “是！” 李增枝点了点头，打开的木夹，神色一连看了三遍，最终放下木夹，“大哥虽然不靠谱，但大事都有他的想法，我认为配合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那就安排常向东配合，日后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此决断由我而下！” 朱允熥抽出公文揉成一团，李漆配合的取出一个火折子，将公文烧成灰烬。 既然最终选择相信李景隆，朱允熥亦是将各种对李景隆的猜测压在心里。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李增枝已列入自己门下，是自己这一系的嫡系，李景隆真是朱棣的间谍…哪又如何？ 他可不是朱允汶那等蠢货，相对于无端的猜忌，不如好好将李增枝培养好。 反正总有一天他会掀开李景隆身上的迷雾！ 放下汶河一事，朱允熥再次潜下心来做事，除开必要巡视和会晤，每日都窝在工部，以后世的知识指导这个时代的匠人，同时也和这些匠人一同研究现在的技艺。 时间于忙碌中一点点过去…… 朱允熥想要的无缝钢管，无色透光玻璃的技术都没答案，却意外的点出了钢珠，沙铸法，轴承，飞轮等一系列技术节点。 通过这些技术节点的组合，洪武二十七年二月下旬，一台原始的机床出现在工坊内。 摸样和后世的脚踏缝纫机差不多，但体积重量对比后世的缝纫机足足翻了几倍，制造过程消耗钢材四百多斤。 通过类似踩水车的传动机构，将人力传至飞轮，加之固定位辅助，伴随磨砂飞轮的转动，金属火花飞溅，一片片钢片就此完成打磨。 …… “大王！” 刘汉拿着一面被打光透亮的钢片走了过来，“从没有过这般细腻的打磨效果，如果可以再改进的，以后打磨这一块，消耗的时间将大大减少！” 看着反射出自己相貌的钢片，朱允熥点了点头，“各个环节继续试验，传动获得的速度可进行打磨，必然打孔，尽快解决钻孔技术！” 机床，工业之母。 琼海国想攀升科技，就少不了机床的辅助，眼前这大家伙对比后世的机床，庞大，粗糙，低效率，却是一切的开始。 任何工具刚出现的都是如此，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会越来越成熟。? 第109章 精细改造 “高炉炼钢，出的终究只是粗钢，有了这磨砂机…机床，我们便可以将其他部件打造的更精细，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们就可以造出第二台！” 如今机床的零件都是通过铸模法获得，体积大笨重不说，齿轮与齿轮之间契合存在巨大问题，不知更换了多少磨具才拼凑出眼前这么一台。 可有了第一台磨砂飞轮，工匠们就可以通过飞轮磨砂的方式将零件做的更小，做的更精细，从而得到第二台。 “不急，慢慢打磨，就算花费两个月，三个月，只要有进步就是成功！” 相对于眼前这个大家伙的精细改造，朱允熥更关心的还是钻头。 有了机械传动将人力转化成为机械动力，接下来再点出科技就方便了，磨砂抛光只是基础，钻孔，切割才是朱允熥想要的。 “没错！” 刘汉认真的点了点头，“大王，要是没事，接下来就交给我们，您已经在工坊待了太久，外面的事……” 朱允熥一直待在身边，是动力也是压力，可大王终究是琼海国的大王。 “行，有什么需求直接汇报，除了追赶进度之外，这些匠人才是我们的财富！” 待得时间是有些长了！ 年后进入工坊的时候，气温还是偏低，如今已经换上了单衣，虽然对外联系没断绝，每旬的会议也没断，可长期留在工坊内终究不是个事。 多少要露露面，对外刷新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 进入三月，河南，河北，山东，普降大雨！ 一场场春雨浇灌下来，看着曲阜附近河流变得浑浊起来，沉溺与孔府文化中的朱允炆亦是反应过来，直接找上李景隆这位在曲阜玩的不亦乐乎的主。 “景隆兄，您为何不提醒一下本王！” 朱允炆拍着大腿，焦虑的神情流露在外，“眼下该如此是好！” 他出京就是想通过汶河一事积累功劳刷新声望，却不想在曲阜被拖住了脚步，耽误了太多时间。 朱允炆可不想什么都没捞到就折返南京，他的位置是稳，但一日不上位一日都会起变化。 “殿下莫急！” 李景隆坐直身体，“汶河之事我已经有了考虑，还请殿下慢慢听我说！” “景隆兄，既然已经有考虑，还请速速道来！”朱允炆一屁股坐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此行的目的，殿下还记得吗？” “当然，巡查汶河附近，若真有水患将百姓安置好！”朱允炆不假思索回复道。 “不错！” 李景隆一副智珠在握的摸样，“消息是元宵之后传来的，春雨在二三月，汶河全流域四百八十里覆盖山东诸府，我们从南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八，抵达山东是正月廿五，就算殿下没耽误行程，一个月的时间内，汶河问题可能解决？” “不能！” 朱允炆摇头。 水利相关的东西朱允炆不懂，可不懂不代表没看过相关的奏折，洪武年间天灾不断，黄 河改道更有多次，黄河夺淮的风险时常存在，为了防备此事工部不知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哪怕只是一条支流的修缮，少说也需要半年，长则一两年都未必。 汶河作为黄河重要分支，亦是如此。 一个月的时间，就算他能调动山东境内一切力量，真要决堤还是要决，更别说经历了前几年的天灾，山东诸府多积流民，难民…… 没有皇爷爷派人调粮，赈灾，两日一赐粥吊着这些难民，山东早已浮尸百里。 可以说现在山东的力量全都被之前的流民拖住，想要组织人力修缮汶河根本就是做梦。 “正是因为不能，所以皇上意思才是巡查汶河附近，安置百姓，而不是修缮汶河，防备水患！” 李景隆顺势分析道，“所以在水患真正来临之前，殿下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问题，真正决定此行功劳的，在于水患出现之后，殿下的表现！” “景隆大才，若非景隆兄提醒，允炆怕是误解了皇爷爷的旨意，只是救灾需要粮食，如今山东饥民遍地，就算是曲阜内也没什么粮食，真要等水患爆发，我又拿什么安抚百姓？”朱允炆追问道。 “殿下乃是我勋贵未来依仗，我勋贵自然也要表现，在我们出发之前，我李家，蓝家，常家，汤家，皆已经从各地调配粮食运入山东，只等殿下一声号令，便可开仓镇灾！”李景隆笑着从衣袖中抽出一张名单递给朱允熥，“我勋贵虽权重一方，但终究是大明的臣子，殿下未来的臣子，还望……” “景隆兄，不用说了，各位国公的意思允炆铭记在心！” 扫了一眼名单和物资，朱允炆信誓旦旦的说道，作态丝毫不亚于早些年的朱允熥，可经历了去年发生的事，谁还会真的相信这只白眼狼？ “殿下有心了，不过这些物资看似良多，实则……”李景隆苦笑道。 “是啊！” 放下手中的物资清单，朱允炆长叹一声，“山东饥民无数，又有水患威胁，这点物资真的不够，可怜我大明百姓……” 看着一脸仁义，怜惜百姓的朱允炆，李景隆饮茶以掩饰的眼中闪过那一抹不屑。 装什么装？ 你这个庶子真要仁义，爱惜百姓，早他妈干什么去了？ 之前和孔府众人坐而论道，吟诗作画的时候，你不去关心百姓，如今眼看着大事不好才想起来。 临来便是一脸埋怨，若非我早有准备的，你是不是想将事甩到我李景隆身上？ 如今看到些许物资！ 不考虑现实，还想将你的仁义播撒到饥民身上，好刷自身声望，真当我勋贵的粮食是白捡的？ 就怎么一个东西还能上位，真是走了狗屎运！ 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中。 放下茶杯，李景隆脸上笑意更甚，“殿下有心了，若是各府饥民知殿下心意，恐要为殿下立下长生牌，日夜祭祀不断，以感念殿下的仁德！” “景隆兄千万别怎么说，你我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将眼前的事情做好，福泽我大明百姓！”朱允炆一脸敦厚的说道。 “粮食虽然还有，但运输需要时间，目前安排在各地的粮食就这些，不过这不代表别人手上没粮！” “不知道这有粮之人是谁？” 朱允炆当即追问道。? 第110章 赈济灾民 “山东多大族，曲阜孔家更……” “不可，曲阜孔家乃圣人之后，当朝衍圣公，就算孔家有粮并愿意献出来，但别忘衍圣公一脉已经赈济灾民多年，本姓族人亦是不少，恐怕难以拿出多少！”朱允炆当即打断李景隆的话。 读书人怎么能动孔府的东西呢？ 这不是欺师灭祖吗？ “衍圣公一脉的确操劳太多，存粮恐也不多，但我说的并不止衍圣公一家，殿下别忘了琼州那一位可是一直在山东境内活动，去岁陆陆续续迁徙万人南下！”李景隆笑道。 “这样不好？” 为孔家解释不少，轮到朱允熥这边，看似拒绝实则朱允炆的意思已经流露出来，不过是面子上不好过。 “朱允熥那庶子，乃是殿下亲弟，我大明吴王，享受大明百姓十余年的馈养，如今我大明百姓遭灾，分出一些粮食本就是他应该做的，更何况这也是在帮殿下您啊，我相信就算琼海王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景隆一副老子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就别犹豫的样子看着朱允炆。 “理是这个理，但琼州疲敝，允熥压力也是极大，去岁迁徙万人，如今在为汶河百姓计，恐……”朱允炆惺惺作态道。 “琼海王的粮食本身就是迁徙百姓准备，他付出粮食帮殿下赈济灾民，殿下就帮他招揽灾民南下就是了，此过程或许消耗会比过去大，不过我相信琼海王不会多说什么！” 李景隆淡淡的笑道。 “百姓迁徙！” “汶河真要决堤，水患遍地，不知有多少田亩要侵没，殿下对水患了解不多，恐怕还不知道水患吞没的良田，就算水患结束，留下的土地不经三四年的休整，亦是没有办法耕种的，加之事后修缮河道还需要时间。 我们的粮食只能救他们一时，却无法救他们多年，不如将这些吃粮众多的百姓转移，既给他们活路，我们也可少些吃白饭的嘴。 然后殿下再召集人手修缮河堤，不出几个月，就可以功成折返京城！” 李景隆一点点分析道。 “允炆不求什么，只希望能活更多的百姓，景隆兄既然已经有成熟的想法，接下来就拜托景隆兄了！” 说完，朱允炆朝着李景隆拜倒。 “殿下客气了，这是要折煞我李景隆啊，能为殿下计，乃我李家的荣幸！”李景隆当即起身回礼道。 一时之间，一场君臣相依的画面出现在客厅内。 “往后，允炆与景隆兄无需如此！”朱允炆扶起李景隆，脸上露出责怪之色，仿佛在责怪李景隆将两人之间关系搞的分生。 “殿下是君，李景隆不管如何都是殿下臣子，礼不可废！”李景隆提醒道。 “罢了，罢了，随便景隆兄，你做事我放心，不过为了百姓计，我当和衍圣公交流一番，希望衍圣公同样能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 “衍圣公仁义，孔家名门，比如不会让殿下失望，不过还是不要过于苛刻！” “本王明白！” 朱允炆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朱允炆缓缓走出客厅朝着孔府主院走去。 …… “什么个玩意？” 看到盯着朱允炆离开的仆人回来，李景隆指着刚才朱允炆坐的位置，“丢了，丢了，全给爷丢了，看的爷恶心！” “至于的后面是不是该出来了！” 仆人将座椅搬走，李景隆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 “曹国公，我代殿下……” “行了，我们之间少点客套，朱允炆这边我给你们安排好，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不管你们打算怎么做，表面给我做好，别出现太多的死人，搞的面子上过不去！”李景隆换了一杯茶端在手上把玩。 “曹国公做出这些，我们琼海一脉不会让国公失望！”常向东认真的说道。 “滚！” 李景隆挥手直接送客。 …… “这李景隆有点东西，将那庶子忽悠的一愣一愣，若非我们是执行者，知道全局怕是……” 蓝开跟着常向东走出的府邸，回首之间不由看了两眼。 “能坐稳国公之位就没一个简单，人家既然已经将事情铺好，朱允炆的命令很快就会下放到山东各地，让我们的人快点，之前已经看中的青壮尽快迁走，一路不停直接送到 南昌！” 完成这件事，他常向东就回到了殿下身边。 想到那些和他同期跟着殿下，如今一个个在琼海走上官位，常向东也是有点急。 “殿下仁义，大方，这两年东子为殿下做了这些，回到琼州怕是要叫你一声大人！”蓝开笑道。 “狗屁的大人！” 常向东笑了笑，“我们虽不在琼州，但琼州规矩还是知道的，不经学堂，不过考试，不能为官员，功劳再大也要按规矩来，别看我们现在做了这些，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但琼州一月一变，规矩不断更替，若是我们不能转变好心态，上位一时也只是一时荣华，我相信开兄不会只要一时！” “当然要的是长长久久啦 ！” 有了飞鸽传信后，琼海的变化亦是能传到常向东这边，避免常向东他们离线太久，功成回归之后适应不了琼州的情况。 “大王的规定不能废，青壮必须有家人，有相邻证明，一点关系有错直接不招，之前琼州挖出了锦衣卫，如今山东又是白莲教活动频繁之地，我们绝对不能将麻烦带进琼州！”常向东凝声说道。 “白莲教最近活动不小，我们都盯着呢！”蓝开冷冷笑道，“这次的审核，我亲自负责，非白白净净的一个都别想进我琼海！” “臣，符屠拜见大王！” “起身！” 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礼数做得比一般汉人还到位的符屠，朱允熥抬了抬手。 石碌山找到了！ 正如朱允熥想的那样，发现于清朝初年的石碌宝山就在符屠的领地内，并因丰富的铜矿，铁矿，钴矿，山中植被长势奇异，加之地表呈现血墨色，长久以来被黎族视为魔鬼之地。 “不知道，大王召我有何吩咐？” 符屠起身表现的拘束，可他心里拘束不拘束，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东主，你来为符首领解释！” 开矿，冶金都需要人力，铁块，铜矿，钴矿弄出来更需运输。 石碌位于琼州西南山区中，距离海口五百多华里，但可以水运，但不管怎么样，想要将石碌铁矿利用起来，这都不是琼海国目前可以承担的。 但琼海未来的发展，偏偏少不了对优质矿石的需求。? 第111章 财大气粗 怎么办？ 租聘，照旧租给财大气粗的商人们。 这些中原富商，为了亚龙湾募集了四百万白银的资金，一条直道，一个亚龙湾修建，就算带上南渡码头一部分修缮，这才消耗多少？ 加上水泥的使用，时间效率提升上来，也就花了一百多万两，那也是分期支付的。 朱允熥没钱！ 可钱…商人有，人…符屠有，干脆继续租聘出去好了！ “大王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替符首领解释一下！” 换成别的东西，林天麓不会动心，可铁矿，铜矿开采，还是高品质露天矿藏。 那谁不动心？ 若非盘子在琼州，他们都想动手抢了！ 加上早发现不了，晚发现不了，在琼州最缺少铁矿石的时候，这让人怎么理解，真龙天子还是天命加身？ 所以在得朱允熥召唤后，留守琼州的中原商众无一表示，支持朱允熥的决定，以一条海口至石碌的直道为代价，租下石碌铁矿二十年，并且同意将铁矿产出铁锭，铜锭，以霜糖做结算的方式交易给琼海国。 眼下就差说服的符屠这位黎族首领！ 讲真，要不是琼州的力量不够，商人的力量没起来，谁愿意将石碌铁矿利益让渡给一蛮夷？ “原则上，身为琼海国的一份子，符某当代表小五指峰黎族同意大王的提议，但这石碌铁矿……在我们黎族，一度被认为恶魔之地，就算是最勇敢的战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符屠一脸为族人考虑，为传说而担忧的摸样。 “本王做个表态，这个石碌铁矿，琼海是必须要开发，如果你们小五指峰一脉真的对传说敬畏，认为是魔鬼流血之地，那本王就安排汉人开发，至于道路还是交给你们小五指峰！”朱允熥懒得和符屠打什么马虎眼直接说道。 狗屁的敬畏！ 他刚来到海口的时候，取地热带雨林借口就是敬畏，一年过去了，海口取了多少热带雨林的徒弟？ 他不相信符屠这个身受汉人文化影响的黎族首领，会不知道铁矿，铜矿的价值，更何况根据眼线汇报石碌铁矿附近有冶金的痕迹。 现在跟本王谈恶魔传说，提什么魔鬼流血之地，逗我朱允熥玩呢？ 闻言，符屠脸色一僵，转而搓着手笑道，“有此等宝山在我小五指峰一脉的土地上，相信给点时间，族人必能看清恶魔山为宝山的现实，并且非常愿意为大王做事的！” “一成！” 林天麓伸出一根手指，“我们提供物资，大王提供技术，你们提供人力，我和大王将人帮你们养了，一年产出利益你们小五指峰得一成利益！” 吞了一口口水，符屠看向林天麓，“恶魔山终究是恶魔山，传说存在的时间太长，控……” “一成半！” 林天麓冷冷的说道，常年从商的林大船东，如何不知道这些土着的贪婪？ 按照现在的推算，石碌铁矿易开采的条件，符屠这边点头，那边就可以动手。 两月内，一条简易的道路，就可以将铁矿和河岸连通，通过大船铁矿沿河入海便可将矿石运到海口。 周转一番，半年就可以看到利益。 能给出一成半，已经是天大的让利，要知道付出资源和渠道的商人也才六成的利益，剩下的两成半是要冲入朱允熥口袋。 没错，是朱允熥的口袋，而不是琼海国的口袋。 也只有这样，朱允熥和商众才会放心彼此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黎族儿郎都是最好的战士，只是调动气势……” 一成半就一成半，能有这一成半也不少了。 符屠很清楚这一成半，自己不能全拿，因为名义上这钱是给整个小五指峰一脉的，但他身为一脉的首领绝对可以拿不少。 如今不是过去，符屠不需要时刻要防备王十三娘那一脉的攻伐，但也正是因为情况变了。 符屠想要维护好自己在琼州地位，就不能对下面的族人进行高压统治，必须要开始怀柔，如此他的地位才能长长久久。 嘭！ 符屠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李漆直接踹开一口大宝箱，大片银光从的箱子内弥漫出来。 “这是本王让林东主给你准备，不知道首领满意不？” 三千两白银！ 足足三千两雪花银！ 码成十层，每层三百两，五两一锭的元宝，十二行五列排开，加上红布承托与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多谢大王，多谢林东主！” 什么礼仪，什么规矩，那都是汉人的规矩，现金白银的冲击力才是真的！ 嘭！ 林天麓从腰间抽出一把火铳拍在桌面上，“元宝虽好，但首领归途漫漫，这是我中原的火铳，百步可以伤人，林某与首领一见如故，便送给首领防身所用！” “好精致一把火铳，本首领的收藏里可还没这等精致的物件！” 看到火铳，符屠一下子清醒过来拿过火铳把玩起来。 “符首领喜欢就好！”林天麓大笑道。 两人好似多年没见过老朋友一样寒暄起来。 至于坐在一旁的朱允熥好似什么也没察觉，喝着自己该喝的茶，吃着自己该吃的茶点。 …… “这个符屠野心不小，什么都学了一点，就是什么都没学通！” 送走符屠，林天麓转身冲着朱允熥说道。 “历史上，可怕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学了我汉人文化，却难掩本性的异族人，真正可怕是不声不响的那种！ 符屠还是需要留着，他的存在对我们有好处！”朱允熥放下茶杯。 “相对于整日犬吠的狗，不声不响的狼才更可怕！” “这是关于琼海未来对商人的一些想法，东主多看看！” 抽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公文，朱允熥示意李漆转交给林天麓。 “天麓绝对不会让大王失望！” 看着黑色漆调的木夹，林天麓再次表露忠心。 “时间不早，东主还是早点回去！” 忠心？ 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一餐一饭一场救济，忠心就来了！ 但也是最难得到的东西！ 在商人思想没有彻底转变之前，朱允熥对待商人宁可相信利益绑定，也不会相信他们嘴上的忠心！? 第112章 忽悠 “可以确定了啊！” 李景隆这一场的忽悠，一如历史记载中五十万大军战败燕京城下被人断了路后，李景隆对朱允炆的说辞。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但不得不承认，李景隆真要是间谍的话，他的玩就很花，也非常的胆大！ 不去谈最终战败，就李景隆奇袭燕京，攻朱棣所必救，加上大军长途机动上把控，便足以给朱允炆秀出一场战争奇谋。 如今，李景隆一系列的诱导，更是引导朱允炆的思路，将本来很难办成的事情，变成了朱允炆自发的释放压力，减缓自身的赈灾难度。 将人心玩转到这个程度，又岂是一草包能做到的？ “那么现在李景隆，有没有投靠朱棣呢？其投靠朱棣又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 “算了，李景隆这样的人我把握不住，历史水太深了，暂时少接触为好！” 一番细想之后，朱允熥暂时决定将李景隆这个人放下。 同样一件事，主动出击与被动配合，效果是存在巨大的区别，朱允炆帮了他大忙，接下去招募的青壮必定远超预算。 不是朱允熥心狠，只要山东的青壮，实乃是路途遥远迁徙困难，年老体衰者未必能活着走到琼州。 加之水土不服，能力有限，暂时只能如此。 “去将黄先生找来，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山东移民的问题！” 原先的估计，汶河水患迁移灾民大概在万人左右，可在朱允炆自发甩锅后，人数暴涨到二三万还是有可能！ 面对这个数量级的难民，很多事情必须重新安排！ “是！” 站在一旁的李漆，往兜里塞了一把瓜子跑出客厅，大概等了小半个时辰，李漆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爷，出事了！黄先生去了码头，听行政部的官员说，今天中午的时候，有非常庞大的海怪冲上海滩，还都是活得，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叫声，军机处的张青和黄先生都赶过去了！” “海怪？” 眨了眨眼睛，朱允熥猛地想到什么，“走，立马备马，我们去海边！” 搁浅！ 肯定是发生了搁浅，只是不知道搁浅的是什么？ 但是不管搁浅什么，都是一个机会！ 古人不了解这些，可朱允熥知道啊，搞不好就是一波天赐福利！ 后世海洋捕捞太重，西方为了遏制我兔搞出了海洋保护。 讲真，海洋的确需要保护！ 地球是所有人类的家园，海洋作为生态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不能忽视！ 可当下是什么时候？ 1394年，大海航时代还没开始，近海海洋生物捕捞都没成规模，大型的海洋生物在海里多的不能再多。 自个冲上岸的，朱允熥要是把握不住，那才是浪费大自然的馈赠！ “爷，真的要去？” 李漆看着不正常的主子，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海怪啊！ 那可是海怪，虽然李漆不知道海怪是什么，但听门房说的样子，绝对是个恐怖的东西，不然怎么能称之为怪？ “不想去就别去，将林东主给我叫到码头！” 林天麓常年走海路，肯定遇到过鲸鱼之类的海洋生物。 暂时还不清楚码头那的情况，但海怪之言能传出来，海口百姓必然曾今遇到过类似的事。 有林天麓在一旁，则可将事情说的更清楚！ “爷，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闻言，李漆大声说道，可惜朱允熥哪里给他机会，出门翻身上马，一骑二十多人直接朝着码头赶去。 “你这个破嘴！” 自个抽了一个耳光，李漆掀起笨重的衣服跑出大门。 …… “今天这是怎么了？没什么大事啊，兵马怎么调动起来了？” 正在研究朱允熥给自己的文件，林天麓听着外面马蹄声略微皱眉。 这份文件很重要！ 之前给的都是承诺，商部只是行政六部之一。 商部存在，有利于商人形象的改变，却也约束了商人的行事，哪怕参与到编修公约这件事中，可在一次次讨论中，中原商人的代表亦是明显感受到，名教构建千年的规则任在对其群体产生压制。 归根究底名教影响太广，琼州都没有逃过，他们的某些前辈也将事情做的太绝，导致哪怕到了琼州，无数人看他们商人的目光是带有颜色的。 琼州是开明的，换了在中原商人群体敢染指法律，怕是早已被株连九族了…… 就在这个时候，这份文件出现了。 总商会，商人代表制度，保证金制，行业盟约，一系列崭新的词语伴随着新的规则出现。 妙啊！ 真的是妙！ 如曙光照亮林天麓的内心，照亮中原商人迷茫的心，令他们对投资朱允熥的信心大增。 “东家，算出来了！” 林家的老账房站了起来，学着琼海国那一套，厚厚一套纸张塞进一个木夹，“想要吃下石碌铁矿，并且在今年内完成开采，运输，我们至少调动劳力一万三千人，增加海船四艘，稻米四万石，盐油两万斤，粗麻布二万八千匹，草鞋五万双，日常蔬果，鱼获，石料，木料，水泥，铁器等采购要准备三十万两。 目前我们在南渡河，亚龙湾堆积的物资有稻米三万石，盐油七千斤，粗布八千匹，草鞋四千六百多双，腌制鱼获三千斤……” 听得一连串的数字，林天麓直接打断老账房，“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至少要三个月，不然现在修建的直道工程将受到影响，同时通往石碌铁矿的道路也需要勘测，规划！” “好，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完成好规划，三个月后，我要直接开工，九月之前我要看到第一艘装满铁矿石的海船抵达海口！” 林天麓能成为海运头子，自然不会是其在朱允熥表现那般，海上的争斗，常年与异族的接触，这位出生山西的大商海，骨子里不知道封印了多少暴力因子。 “定然不会让东主失望！” “你让我失望是小，让大王对我失望是大！”林天麓拍着账房的肩膀嘱咐道。 “林东主，林东主，在吗？” 就在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李漆跑了进来，当看到站在一种账房面前林天麓，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软。? 第113章 汇合 “愣着干什么，还不扶着一点李总管！” 瞧见李漆这个样子，林天麓说着是让别人扶，实则自己迎了上去，眼明手快的小厮当即端着凉茶走了过来。 “别，别浪费时间，大王让我通知林东主，赶快去码头汇合！”李漆接过茶直接灌了起来。 “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 林天麓待李漆喝完，方才开口。 “……”缓了一口气，李漆站直身子，“海怪，今早有海怪被冲上码头，传的沸沸扬扬，咱三爷可能是考虑到林东主过去的经历，所以想请东主过去参详参详，快去，别让三爷等着了！” 林天麓点了点头，朝着一旁的侍从招了招手，“照顾好李总管，一会送总管回去！” “总管，林某先走一步！” 林天麓没怎么见过李漆，也是最近在朱允熥身边看到了，但对于朱允熥一系核心人物林天麓亦是多方了解，知道这位总管是朱允熥潜邸之臣，过去一年里一直再被朱允熥培养，怠慢谁都不会怠慢这位。 “东主快去，咱休息一会就回去！” 李漆是真的累了，拍着酸痛的双腿，李漆决定最近学习骑马，不然这样下去迟早要跑死在路上！ “又是这怪物，我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如今又出现来，怕是又要出乱子！” “咱也记得，是在董家坡那，炸的血淋淋的，腥臭了几个月，到现在那味都没散……” “该死的老天爷，就是看不得咱有好日子过，又来了，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大王！” …… 本地的皱眉，外地的也受到影响。 不管是海口的，还是中原的，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臣鱼死，王侯毙的说法！ 如今一下子冲上来八头海怪，奄奄一息的躺在沙滩上，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如果眼前的生活是梦，谁愿意就此醒过来！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码头内外，做工还在做工，皆去了几分曾有的精气神。 “大王来了！” 突然一位青壮大喊道，所有人抬起头来，跟着便听到远处马蹄声，循声望去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口中的朱允熥。 “大王都来了，要真出事了！” “大王不能去，咱们的好大王绝对不能去哪里，拦住，拦住大王，真要有什么厄运，我们也要为大王挡住！” “不错，大王绝对不能出事，拦住大王！” …… 一想到臣鱼死，王侯毙的说法，所有人如疯了一般朝着朱允熥冲了过去。 密密的人群冲了出来，挡在朱允熥的途经的路上。 “来人止步！”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墙，两道黑影直接从朱允熥身后冲了出来，铁骑开道洪亮的声音在人群耳边响起。 “来人止步！”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骑士要为朱允熥开道，百姓则要拦住朱允熥，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朱允熥的声音传来，“停，都给本王停下来！” 在这些窜出来的青壮，朱允熥没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暴虐，只有对自己的关心，虽然不知道为何产生这样的行为，但朱允熥愿意停步去倾听他们的心声。 “大王，你不能去，真的不能去！” “不吉啊，真的不吉利啊！” “大王回去，回去！” …… 听到朱允熥的声音，一群人杂乱的叫喊起来，有的跪下，有的朝着朱允熥扑了过来，被护卫挡住一边。 “都安静，都安静！” 朱允熥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发生了什么？来一个人，将事情给本王说了！” “就你，你来说！” 眼前的情况有些乱，朱允熥直接点名一皮肤黝黑的青年。 “大，大王……” 看到大王指着是自己，青年舌头打结，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完整。 “不急，慢慢说，本王在这等你！” 局面逐渐受控，朱允熥也慢慢反应了过来。 “臣鱼死，王侯毙”，这种被后世所唾弃的说法，却不想成为了今日百姓拦道的理由。 也是…… 封建迷信是连在一起，民智未开，信仰混乱，加上历史上别有用心者的作为，像什么佛像出世，白莲降临，锦鲤背字……与古代无论是受众，还是影响力都太广阔了。 正所谓造谣一句话，辟谣跑断腿！ 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存在数千年，加之被某些学派吸收利用，早已不是那么好拔除的。 想想后世，经历了觉醒年代，破四旧运动，兴科教普教育，还不是照样有人信吗？ 在朱允熥耐心的等待中，青年一点点将话头捋顺，全如朱允熥想的那样。 不过这一刻朱允熥没有感到愚昧，反倒为这些青壮拦住自己的初心而感动。 这至少这代表了，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做的事未曾白费！ “大家的意思本王已经知道，来几个大嗓门，本王有话要说！” 看着越聚越多的青壮，朱允熥很清楚，自己今天吼断了嗓子，也没法将自己说的告诉所有人。 “大王我嗓门大！” 人群中一小个子举起手来，宛如洪钟大吕一般声音如惊雷一般炸开。 “你小子嗓门的确大，来，来，到本王身边来！” 被吓了一跳的朱允熥朝着小个子招手，“再来，两个！” “我！” “我嗓门大！” …… 一时之间，五六个大嗓门与人群中响起，齐齐被朱允熥招到身边，护卫安排好位置，朱允熥估摸着这般布置，众人也可以听个七七八八，“我说一段话，你们重复一段话！” “是！” 七个大嗓门响起，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咱今天很高兴，非常的高兴，你们不惧恐怖也要拦下我，代表你们心里有咱，咱过去一年做的不错，咱今天问你们一句，有咱在，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信不信？” “信，我们信大王！” “我们信！” “信！” …… 得到反馈，朱允熥压了压手，“你们怕失去，你们怕梦醒，但你们忘了一点，今天的一切并不是咱给的，是你们一点点通过双手做出来的，看看这里，想想一年前的这里是什么样子，再想想一年前的你们是什么样子！ 你们得到的一切，是通过你们努力换来的。 你们劳作，你们收获，咱在这里只是做了很小的一点点！” 顿了顿，朱允熥再次说道，“因此你们不必担心失去，就算短时间内失去了，也可以通过劳作再次获得！” “大王，不是这样的，中原不是这样的！” “只有在大王这里才有这样的日子！” “过去不是这样的，没有大王，就没有咱们的今天！” ……? 第114章 反驳了 朱允熥的话语，第一次遭遇了反驳了，无数人的反驳，一个个都无比激动起来，从他们的身上，朱允熥好像看到了过去徘徊在他们身边的苦难，这些苦难从他们出生而降临，一路纠缠如吸血的藤蔓死死的锁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 “天道酬勤，这本是天地至理，只不过曾经的岁月有人扭曲这四个字，所以才造成你们苦难。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在本王来到琼海的那一天，在你们踏上琼海国土地那一天，都已经过去了，一去不复返了！ 只要努力，通过咱们的双手，我们一定将天道酬勤这条天地至理，写进自己的骨子，用我们汗水将这四个字播散在这片琼海国的土地上，就算真的有一天本王不在，你们不在了，这片天地也会记住我们做过的一切，将天道酬勤的道理传播给更多的人！ 你们有没有信心，跟着本王将天道酬勤写进来这方天地之中！” “有！” “有！” “有！” …… 一时之间，伴随着一声声呐喊。 天地回音，笼罩在码头上空的白云消散，阳光普照之间，好似得到了天地认可。 群情激奋，声浪一浪一浪袭来，传递越来越远，无数人受此影响的人亦是跟着呐喊起来。 面对这等洪亮的呐喊，就算是奉先殿外的万岁之音都显得那么的清淡，无力！ 朱允熥静静的站在马镫上，闭上双眼聆听着这一切，他仿佛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被动摇…… “这是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巨大的海怪，黄子澄，张青多少还是不带信，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太大了，小的也有一层楼高。 蓝黑色的皮肤，胖胖的脑袋，加上恐怖的吨位，就算明知死了，亦是给人带来无上限的压迫感。 “应该是大王来了！” 张青皱眉听着远处的欢呼声，在海口能有这般威望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朱允熥。 黄子澄亲善民众，多得宿老认可和支持。 解缙深入相邻，洞察实情，有计划的解决问题，多得百姓信任。 解沦秉公执法，体恤弱势群体，多得民众认可。 但是不管是这三人中单一一人，还是三人聚集，他们在民间的声望都无法达不到这等程度！ “别乱想，那不过是传言……不能当真，我大明王侯才几人，眼前八头大鱼，岂不是说我大明马上要死八位王侯？” 子曰，子不言，乱力怪神。 神神道道的东西黄子澄本身就不信，到了琼州组织出海捕捞，奇奇怪怪的东西见得也是不少，眼前这些海兽，黄子澄多听胥民说过，琼海弯附近可不少见。 这玩意真要和“臣鱼死，王侯毙”有关，大明的王侯岂不是要等着死绝？ “……” 张青伸出手，比划了一番，露出明悟的笑容，“还真是啊，真要有关系，我大明哪来这么多王侯，只是方才有百姓说，此兽死后会从内部炸开，血侵百步，腥臭遗留十数个月，这又改如何解释？” “或许这就是大王来的原因！” 黄子澄目光深深看着码头的方向，隐隐之间可以看到人群在移动。 “大王那边问题解决了，只是招这么多百姓过来，要干什么？”张青不解看着移动的人群。 “迎接！” 海兽已是死物，就算没死看情况也离死没多远了。 …… “臣等拜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外还是要讲礼法的，老百姓可以不在乎，可身为代表官员，武将集团的人物，当时刻维护朱允熥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起身！” 这个时候，朱允熥也看到海滩上的“海怪”。 没错……就是鲸，而且还是鲸类中体型较大的，具体哪一品种朱允熥不清楚，不过无所谓啦，指着方才第一个站出来说自己嗓门大的本地青壮说道，“咱，刚才说的记得吗？” “回禀大王，记得！” 大嗓门一开，洪亮的声音炸开，没经历过这一遭的黄子澄，张青身形微微一抖，有些被吓着了。 “那就去做，本王给你压阵！” 朱允熥倒是没在意，拍了拍对方肩膀鼓励道。 “草民去了！” 感受到朱允熥的信任，矮瘦的青壮大手一招，直接朝着最近一头鲸鱼走了过去，各种工具掏了出来，仿佛登上战场的勇士。 “大王，这是……” 看着乌泱泱冲出去十余人，黄子澄略带不解。 朝着黄子澄眨了眨眼，朱允熥笑着问道，“黄先生，我问你，盐油本是两样东西，为什么要归于一类进行统计？” 盐油，任何时代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盐，不吃，少吃都会肌肉无力，体感虚弱。 各朝各代盐铁专营，除去利益之外，更为重要的就是盐属于战争资源，是维持军队战力的根本。 至于油则更重要！ 古代食用油多出自动物脂肪，能量高，富有各种维生素与微量矿物质。 普罗大众接触不到，可富贵人家却常用。 纵观历史上出现名将，甭管是中原还是草原的，从小无不摄取大量油脂，保证了身体的发育，从而获得更强大的武力。 武将的说服力不够，那就说那些出名的军队，什么陷阵营，什么豹骑军，军队日常补给中多有油脂。 简单说，食盐能维持一军队的水平战力，油则可拔高一个军队的战斗上限，只可惜油的来源太少，无法独立计算。 “不错，就是因为油少且贵，眼前这些大家伙，古籍上有记录，可炼油数百斤，八头就是二三千斤，另外他们皮比牛皮还要坚韧，肉质堪比牛肉，这哪是什么厄运征兆，这完全就是上天送给我们琼州宝藏！” 顿了顿，朱允熥加了一句，“东海一代更是有说法，认为龙涎香就是来自他们体内，猜猜是他们那个部位？” “……” 龙涎香？ 怎么就跳到龙涎香去了呢，这跳的也未必太远，不过黄子澄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龙涎香的价值至高，历来都是皇室所有，寸两寸金都无法形容其价值。 摇了摇头，黄子澄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是他们的粪便！” “什么？” 站在一旁的张青失声叫道。 粪便，龙涎香，这差距未必也太大了，并且很恶心！? 第115章 天然宝藏 “不过不是所有都有，就像是牛黄马宝一样，需要运气，运气好一点，八头总能搞出一两块！” “怎么说的话，这什么鲸鱼就是天然宝藏，要是没记错的，琼海弯内这些大家伙可不少……” 黄子澄眼神中露出对于财富的渴望，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琼海国太需要这些高品质的珍奇了。 奇珍最大的用处从来都不是变卖成金银……而是送人。 开国已有一年，按道理琼海国当在今明两年朝贡大明，以视臣服与忠心。 可拿什么去朝贡，却成了黄子澄的心病，按理来说琼海国内好东西不少，可其中不能见光的更多。 “都钓过鱼，一条三四斤的东西，想拉上岸需花费多少气力，同样想要海中钓这四五千斤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拉扯角力之间，现在的船搞不好就要散架！”朱允熥解释道，破除黄子澄所想。 捕鲸别看后世被人写的血腥和原始。 但这真原始不起来，古代除非运气释然，真的对这些大家伙没办法，木质的船只更是一拉一个散架。 更别说捕鲸本身还是个技术活！ “大王如此了解，想来已经有办法！”黄子澄笑道。 “先破了心中贼再说！” 朱允熥肯定点了点头，“张青，安排人将各村的宿老都请过来，另外将你下马坊的火头军全部拉过来，一会我们就在这里炼油，做饭，让老百姓知道这什么不是厄运，而是天上看到我们琼海国辛苦一年，对我们琼海国进行的酬劳，至于过去发生的事……” 看到朱允熥的目光，黄子澄露出苦笑，如何不知道这大王这是想要搞什么？ “是！” 张青非常默契的应道。 “先生，不知有没有种感觉，不管什么事落到大王手上，都会经大王的手转变成有利的事！” 沙滩，篝火！ 一头头巨大，过去被称之为“海怪”的鲸鱼成为了夜景，诱人的肉香顺着海风吹得很远很远…… 端着一碗鲸肉的解缙冲身边的黄子澄说道。 “或许这就是大王的能力！” 整个下午，黄子澄看着人将鲸鱼解刨，感觉这东西也就只是比普通鱼类大了一些。 第一口下去多少还有几分想法，可在丰腴的口感下，什么海怪，什么恐惧，什么谣言都没将肚子填饱来的实在。 “对了，我看解开先生也吃了！” “吃了，而且吃的不少！” 解缙笑道。 …… “老伙计，你怎么看？” 张定边坐在一处沙包上，看着远处的灯火问道。 “琼海不一样，比我想的更好，若是当年张士诚也能如此……”罗贯中吞了一口细腻的鱼肉，眼中俱是追忆。 不提站位问题，他们都是最早一批站起来反抗蒙元统治的汉人。 驱除鞑虏，光复中华！ 纵然最终失败，至少也不曾抛弃身为汉人的血骨。 自师傅死后，罗贯中本以为，此生也就这样，再难有施展抱负的一天，直到来到琼州。 臣鱼死，王侯毙的厄运，都可以通过一场篝火晚会，一场餐飻盛宴化解！ 通过这件事，就眼前这些人百姓，谁还会被乱七八糟的谣言影响？ “过去的就不要提了，提了也没意义，朱允熥等你很久了，你是不是该出场了？” 请来罗贯中，就是想借助罗贯中的经验和学识，但不曾想到罗贯中进入琼州，直接拒绝了朱允熥的邀请，带着三个弟子与海口闲逛起来。 “琼州要开矿？” “消息很灵通啊，怎么你想去？” 张定边看着自己老友，如何不明白老友的心气。 “怎么大的事，黎族一脉的首领都被召到海口，老夫这要都不知那就真老了，你去跟朱允熥那小子去说，这铁矿让我来负责！” “老小子，你这是人老心不老啊，知道那是什么地？不怕这幅老骨头折在里面？” 铁矿是价值高，可现在铁矿就一个影子，没有一两年内的时间，那地和荒山野林没区别。 罗贯中几岁了？ 真当自己还是小年轻！ “琼州有琼州的规矩，我既然有心，就不能破了这规矩，今日老夫来便可得高位，日后呢…… 规矩既然定了，那就按照规矩来，能见我汉人在此间开沃土，这辈子值了！” “算了，劝不了你，一会我和那小子说！” 张定边端起碗，扒拉了两口跳下沙包朝着朱允熥走了过去。 …… “你说，大王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你不是吃在嘴里了吗？”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啊！” 一群人窝在一起，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心悸。 海怪啊，就经历了一个下午，就成了他们碗里的肉，放在过去做梦都不敢怎么想！ “有什么不对的，大王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而且这肉是真的细腻！” “没错，大王是不会错的，也不可能错的，你小子悠着点！” “大王来了之后，改变的东西还少吗？我们过去连饭都吃不饱，如今一日两餐顿顿饱腹，努力努力还可以读书，不就是一头大鱼，大王说他是鱼他就是鱼，大王说能吃咱就吃！” “没错！” 听到有人质疑大王的话语，篝火旁的人纷纷说道，连到附近一些人也是看过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善的目光。 “不是，你们理解错！” 面对这情况，青年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大王让我们吃这些，会不会是赐福我们！” “啥子意思？” “你们想啊，那话都传了怎么多年了，不可能是假的，假话能传这么多年？” 闻言，不少青壮年点了点头，以他们的见识来看，假话要是能传几个月就不错了，几十年，上百年怎么可能？ “大王不可能骗我们，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咱们理解错了，为什么咱们理解错了，因为老法子的解释本身就是错的，祖祖辈辈传的就是错的，对！” “没错！” “是这个样子！” 一个个化身诸葛亮，越发觉得其中有问题。 “你说你要是发现了好东西，你不想让人知道这是好东西，你会怎么办？” “明白了！” “我也会编一个故事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好在我们有大王！” 一个个诸葛亮疯狂脑补这一切，一些列的东西问题都被自我解释，就算解释不通也归于历史之中。? 第116章 不能忘本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 青年看着篝火中央的大王，朝着身边人的说道。 “要的，要的！” “咱不能忘本！” “大王啊！” …… 海啸的声音再次在海滩上响起，听着一声声高呼千岁之音，朱允熥正在吃东西的身子一顿，不解的问道，“这谁干的？”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摇了摇头。 “算了，安抚一下，赶紧吃的，不然就腥了！” 莫名的奇妙高呼弄得朱允熥不得不放下碗筷，朝着众人示意道，等到事态安抚下来的之后，这才有人汇报了情况。 听到缘由，朱允熥不由对脑补两个字有了新的认识。 “宣传方面或许可以学习学习！” 脑补的威力有多大，身为一代键盘侠朱允熥还是知道的，不过来到明朝快两年了，思维方式也慢慢被这个时代同化，忘了脑补的恐怖。 “爷，这是好事！” 李漆捧眼道。 “滚！” 瞥了一眼这个狗东西，朱允熥指着锅里最后一点鱼肉，“给爷我吃光，但凡剩一点踹不死你！” 瞧见这一幕，众人纷纷善意笑了起来。 “这种情况是把双刃剑，让负责宣传引导一下，尽快将事情平熄！” 脑补很恐怖，脑补的好有巨大好处，但脑补的坏也会坏了节奏。 对于自己的根基之地，朱允熥还是希望平稳一点，未来的时间有的是，没必要走这条路。 反之对于外界却可以用这一套，文化输出，文化入侵，后世强国哪个不是玩的贼溜？ “是！” 众人纷纷应承道。 “允熥见过先生！” 次日，张定边带着罗贯中进入王府。 早知道这位大才进入琼州，但过去一个多月，除消息之外愣是没见到人。 对此朱允熥也没什么想法！ 每一位被邀请来琼州的大才，都会选择观察一阵，当初的张定边如此，解开也是一样。 古之大才者多有心气，同样的条件落子大明不行，为什么要落子琼州？ 再说其接触琼州的过程，何尝互相接触的时间，若是彼此理念相差的太大，朱允熥也是抱着宁缺毋滥的心思，不是什么人都会收录！ 今日张定边带着罗贯中前来，罗贯中心里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有了基础的谈话不比自己一个人苦苦讲解来的轻松？ “草民罗贯中，见过大王！” 罗贯中个子不到张定边的肩膀，一头花白束修的发髻，配合一身黑色的儒杉显得格外精神，与朱允熥幻想中的古代谋臣形象颇为吻合。 “先生抵琼州已有些日子，当知我琼州非大场合无大礼，允熥更是觉得礼法，尊敬留在心中更好，繁文缛节之类能少则少，能免则免，故而先生无需如此！”朱允熥抱拳回礼。 “大王洒脱，其实老夫也是厌烦这些！”罗贯中笑道。 “请！” 四部经典，吴承恩的《西游》是否为其所写，后世至今争论不休，曹雪芹的《红楼》其本人写的也就一大半，唯罗贯中的《三国》是其一人完成，更在其师施耐庵死后补齐了《水浒》。 罗贯中则以一人之力，于无中生有，开创新的搞出章回体的历史小说。 不提《水浒》《三国》中的历史错漏，有着功底的罗贯中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句历史研究大家。 古代写书和后世不同，没有百度，没有信息大爆炸，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己从各类史书中翻找，通过丁点的积累成文，一生一部半经典，此非大才何为大才？ 寒暄中，李漆奉上热茶两杯。 “不知道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朱允熥着看着坐在张定边身边的罗贯中。 “今日罗某前来有一问一请，还望大王应许！”罗贯中抱拳说道。 “先生能来琼州，已是允熥的荣幸，何来问请之言，直接说明就是！” 问，应该是问《水浒》《三国》的印刷传播问题！ 故人写书不容易，写需要时间，传播则需要财富，加上《水浒》《三国》中暗藏的暗讽，与名教眼中妥妥的就是禁书…… 这还想着流传出去，当他名教是死的？ 张定边提及邀请罗贯中的时，朱允熥就告知张定边，罗贯中若来琼州，他朱允熥可以出资印刷两书，帮助《水浒》《三国》传播。 “若是两书印刷，传播，事，我觉得先生不需要问了，凡我允熥开口之事，至今还没有自食其言的情况发生，只待先生将书整理好，我琼海国工部立刻印刷千本！” 千本看似不多，后世任何一个印刷厂，机器一开就是几千本，几万本，十几万本。 可眼下是1394年。 活字印刷只是提升了效率，并没有大范围降低印刷术的成本。 铅块要钱，纸张要钱，雕刻要人，墨汁不可能……三国，水浒都是数万字的长篇小说。 一本刷下来，在中原没有三四两银子完全就是做梦。 琼州这边，随着朱允熥点科技，纸张成本降了下来，若非如此也不够琼海国各类公文频繁传输。 根据朱允熥自己琢磨，琼海刷《三国》《水浒》，平均下来每本的成本在八百文左右。 罗贯中显然被镇住了，亦是被朱允熥的大气所影响，直接说道，“大王可能没看过罗某写的东西，两书中影射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恐不适合在琼州传播！” “影射？” 朱允熥无所谓的一笑。 四本经典，哪本不是列入了小初中课外读物之中，其中影射什么？暗示了什么？嘲讽了什么？不知被多少名家解读过？ 一本水浒，小时候看…看的是兄弟义气，江湖热血；长大了看…看到的是站队站派，人心私欲！ 一本三国，小时候看…看的是诸葛亮韬略智谋，看的是刘备，关羽，张飞的兄弟之情；长大了看……看到的是汉末的动乱，看到的是野心之辈的权谋争斗！ 四部经典，四部黑厚学！ 不同的年龄看到的东西完全不同，可后世不还是没禁吗？ 封建朝为什么禁？ 禁在于封建朝，迂民之策，不开民智之策，禁在于名教独大，禁在于当朝君主眼见不宽！ 看了又如何？ 真当造反简单，真当不看书中魑魅魍魉，现实就不存在了吗？? 第117章 不避讳 “中原名教独大，内藏污垢，行的是迂民之策，允熥选择琼州开国，就是要避开这些，琼海新学要点有五！” 朱允熥朝着罗贯中伸出右手，“继往圣绝学，开众民心智，行知相合，格物致知，同理之心。先生的两本书我允熥若是都不敢印刷，不敢传播，那才是动摇了我琼海国立国之根！所以先生对这一块担忧大可不必，甚至于允熥还会培养说书先生，为百姓讲三国，道水浒，丰富百姓闲暇时候的娱乐生活。”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丝毫不避讳什么的朱允熥，罗贯中身影微颤，仿佛想起了之前在江南传播两书时遇到的种种。 明君啊！ 能补完施耐庵的《水浒》，写下《三国》的罗贯中，或许对明朝的政治了解不多，但对宋，对汉末的了解却及深，内心无比的清楚，不管是那颁下《招贤令》的曹操，还是那喊出与士大夫同天下的宋朝，表面一个个好像要广开民智，但实际上行的都是迂民之策。 迂民多好了，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天意都给你解释了，芸芸众生听话就可以了，黔首之徒你们还多要什么自行车？ “大王高义！” 千言万语充斥的罗贯中脑海中，最终化为一句。 “有思想了，还需有行动，我琼海国内缺乏如先生这般的大才，允熥这才拜访张老先生邀请先生来此，替允熥思，为琼海虑，还望先生助我！” 朱允熥起身朝着罗贯中行师礼。 “当不得，当不得！” 罗贯中赶忙扶起朱允熥，“草民，今日来此本就有朝大王讨要职务的念头，还望大王不惜罗某才智不足，年老体弱！” “我说你们两演的不累吗？有什么不能坐下好好说？”一直没说话的张定边抓了一把葡萄干丢进嘴里，唐突的声音炸然响起。 “莽夫！” “老东西你！” 被张定边怎么一搅，无论是朱允熥还是罗贯中齐齐看向张定边，跟着齐齐大笑起来。 经这一打岔，客厅内的气氛也活跃起来。 彼此之间的生分在这一刻消失。 罗贯中不再隐瞒，说出来意的同时，更是直接站在朱允熥的角度上，针对其所看到的琼州国现状做出分析，并一一提出更好的方式方法，以及解决的办法。 面对这位胸怀大才，心中有丰富处政经验的老人，朱允熥如获至宝，当即就自己施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拿出来给罗贯中分析。 一时之间，小小会客厅内颇有一种三国时期刘备问道庐中的味道。 在罗贯中看来，琼海国目前最大的施政问题有两。 配给制与青壮管理…… 首先是配给制。 配给制具有开创性，但目前层级太少！ 九品中正制与汉末提出，魏晋南北朝执行，发展至今有千年，此法是历代不变的根本，就是通过九品中正制划分的层级鲜明。 琼州配给制，不管朱允熥承认不承认，配给制目前就是琼海国的官制。 甲乙丙丁四层包揽了一切，层次太少，短期受限于琼海人口，但长期实行势必会导致未来官制混乱。 更何况甲乙丙丁还包括了底层的百姓，实际官制只有三等，可能三等都不到。 最好动一动，扩充到六等。 现有的甲乙丙丁为上四等，作为官职等级，扩充的无序为下两等，充作吏职等级。 中间穿插从，辅，正三级构建出十二个层阶。 …… 眼下的青壮劳动力管理。 在罗贯中看来，好处不过有三，其一聚集人力，同理管理；其二，培养人才，扩充基层管理队伍；其三，借此培养影响力，增强治理过程中的威信！ 但坏也有坏在三点。 集中人力，可集中度太高，眼下直辖就有四五万人力，接下来势必复制到琼州各地，最终会有多少人，十几万，二十几万，加上流民不断的入内，三四十万都有可能。 在此过程中伴随着人才的培养，管理体系的建成，三四年内管理不难，但四五年之后就会出现体制僵化，尾大不掉的可能。 宋朝湘兵制初期效果也是好的，可随着湘兵制成处理流民的常态，最终的湘兵变成了什么样子？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但人太多了就会有混乱。 琼州不可能一直大建，建设结束这些人怎么安排？怎么处理？ 人才培养迟早会堵塞，越来越多的基层管理者出现，琼海国有多少位置安置？ 到时精简一句话，可实际操作会有多难？ 已经到手的利益，谁愿意放弃？ 威信树立起来，所有人都盯着这一块，成为一选择，如果关闭渠道，或者体系崩溃，聚集多少威信就会崩掉多少威信。 …… “先生的意思是现在就改？” 听完罗贯中的分析，朱允熥微微皱眉。 说真的对自己搞出来的东西，朱允熥多少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过去都没有这种事，法子也是来自后世。 他知道有问题，不然后世也不会有那么多国家，砸破大锅饭，对国企下狠刀了。 只是没想到问题在目前就已经埋下了！ 并非简简单单只是人心，纯粹就是制度设定之初就存在！ 他开创者不改，按照古代死抱着祖宗法，万万不能变的尿性，以后就更难改了！ “若是能改，当越早越好，乘着现有一切刚定就改！”罗贯中沉声说道。 “那就改！” 深吸了一口气，朱允熥直接说道，“如今改只是刮皮，未来改就是疗毒，还请先生制定一份详细的改制方式交给我！” “罗某既然提出这些，自当有始有终！” 一切果真如张定边说的那样，朱允熥善于听人劝，是一位有大魄力的君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就摆脱罗先生了，我认为六等最佳，只是具体到物资这一块，还需罗先生与黄子澄先生商议，毕竟我琼州物力多有不足！” 对于配给制，朱允熥并没有想将其变化成官制的想法，只是一个临时的举动。 可在施行的过程中，配给制逐渐变味！? 第118章 独属 这种变味不是朝坏的去，而是所有人对配给制看的太重，加上九品正中制在琼州本没有太大的市场，事情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配给越高，社会地位越高，弄得朱允熥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废了！ 如果可以在此基础上，搞出一套独属于琼州的官制，也算是错有错着。 “放心，我会带老罗去找黄子澄的！”张定边拍着被葡萄干填饱的肚子的笑道，“只是，铁矿的事你小子要给答复！” “铁矿？” 罗贯中的要求他提了，这和朱允熥对罗贯中的安排有偏差。 按照朱允熥的意思，罗贯中最好是留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查漏补缺的一环，而不是外放出去做事。 相对于让罗贯中去施政，其更大的价值在于经验和学识！ 但罗贯中的理由也正确！ 骤然提拔高位，不仅不利于罗贯中，也会给琼海国如今相对公平的制度带来冲击。 今日一个罗贯中，明日一个张贯中，后天一个周贯中，来个人才就安排一个高位，不说跟着自己人怎么想，就说他们真的能担当高位吗？ 不给，新来的看着罗贯中的例子，内心不爽！ 给，公平如何保证？ “那就劳烦先生，不过先生在那边的时间可能不会太长，允熥这边终究还需先生查漏补缺！” 罗贯中要帮自己树立一个例子，那就成全了他，这么多时间都等了，再多等一会又如何？ “多谢大王信任！” “先生愿以自身操守为允熥树规矩，为琼海定榜样，当是允熥谢先生才是！” “行了，我看今天就到这了，对了小子你看这时间，是不是该上菜了？” 张定边看着事情敲定，直接插科打诨起来。 …… “感觉如何？” 次日清早，黄子澄找到朱允熥，扫了一眼公文，朱允熥笑道。 “大才啊，若非湖海散人早年所托非人，今日的成就恐非我们可以邀请，只是安排先生去石碌铁矿，先生这个年纪……” 在和罗贯中的交流中，黄子澄就已经发现，相对于这位老者，自己那点经验真的不够。 “先生愿为琼海立规矩，我能说什么？”长叹了一口气，朱允熥跟着说道，“对了，你的想法如何？” “配给制要改，而且要马上改，但对于青壮集中管理，我觉得当暂缓！” 配给制成为官制在琼海国替代品，这是谁都没想到。 在初期的商议中，配给制就是一临时政策，加强对于物资的分配，减少自由分配过程中的浪费。 谁能想到衍变成这样！ 如今大家都接受了，废除是最坏的选择，最佳的选择就是基于配给制改革，弄出一套符合琼海国自己的东西。 这些黄子澄也看出来，只是没料到在配给制度实行的过程中，埋下了这么多问题。 “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 相对于配给制，后者改不改就是小事，改了配给制，后者其实也跟着变了。 “目前琼州需要这一套集中管理的法子，四五年之内不会出现宋代湘兵的问题，到时候工程基本上做完，技术也累积到位，我们大可以分流这些青壮！” 罗贯中人才来到琼州一个月，看到的终究是表面，作为真正理事的人，外加和朱允熥各种交流，黄子澄如何不明白朱允熥对青壮是有安排！ 这不是罗贯中水平的问题，而是信息渠道的问题。 “这件事你给先生解释，尽快拿出新的配给制，乘着配给制还没有僵化，新的一套规则，至少要保证十年施行没问题，十年后……” 朱允熥的目光看向南京的方向，“我们会有机会再改！” 黄子澄循着朱允熥的目光看去，如何不明白那是中原核心南京，“我相信会有大改的一天！” “爷，这是制衣坊刚送过来，说是爷你吩咐的！” 黄子澄刚走，李漆便捧着三套迷彩军装走了进来。 “怎么快做出来了？” 看着李漆手中三套军装，朱允熥直接起身拿了一套，将剩下两套丢在一边，“去将蓝春，李增枝给我叫来！” “是！” 虽然不知道这衣服是干嘛的，可对于朱允熥的命令，李漆断然难以拒绝。 李漆一走，朱允熥解开现在身上衣服，将迷彩军装换上。 琼州得了各地商众的支持，最初的五大支持者中，江西富江身后则存在江西印染行会的影子。 江西印染行会总部湖州，依靠太湖承接了江南一代的印染工作，湖州境内大大小小的染坊不知几何，从宋朝继承下来一直发展到民国。 有印染行会的支持，区区迷彩花样真的难不住琼州。 难的在布匹，根据朱允熥的要求，迷彩依然必须印在棉布上。 希特勒是个疯子，可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句话说对了，想要让人参军，从军，能战，军装就必须帅气。 军装，军人的脸面，是一国武力的象征。 崭新的夏季作训服换到身上，透过放在书房内的落地镜，除开头发长了一点，活脱脱一个后世军人的摸样。 米黄色为主调，夹杂着白，灰，枯黄三色的迷彩布料，结合过去一年练出的肌肉群，呈现出精武感。 后世服饰的宽松，放开了手脚。 配上一顶同样色调的作训军帽，完美将一个人精气神展现出来。 “很好！” 扣上腰间武装带，挺拔腰背，“要的就是这种味道，要说差了什么，或许就是脚下这一双鞋！” 看着脚下显得唐突的布鞋，朱允熥在镜面前跳了跳。 “希望鲸鱼皮做的鞋子能尽快搞出来！” 军人的脸面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牛皮搞不到，鲸鱼皮却是有数十张大的，满足教导队四百人应该是够了。 …… “大王！” 蓝春，李增枝推开房门，当看到一身另类穿着的朱允熥坐在书房内，眼神微微一凝。 “那边两套衣服，一人一套，穿好了再来找我！” 不等两人反应，朱允熥指着一旁的两套军装说道。 “是！” 看到同样色调的衣服，蓝春，李增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拿起衣服找了一间房间穿戴起来。 之前训练就穿的短打，穿戴有些不适，可当穿好之后，新式军装的那种宽松感，以及解除手脚舒服的感觉，第一时间便被两位长期练兵的青年被吸引主了。? 第119章 迷茫 “感觉怎么样！” “帅，而且手脚被放开了！” “除开这颜色，其他都感觉非常好！” “颜色？” 朱允熥推开窗户指着外面窗户，“蓝春，你出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藏起来？” 蓝春有些不解，脸上露出迷茫。 “躲猫猫会吗？” “会，当然会！” “躲在这窗子可能看到的位置，给你百息的时间，快去！” “是！” 虽然还不明白，但看到朱允熥关窗，蓝春还是飞快跑了出去。 时间到，朱允熥重新打开窗户，指着李增枝说道，“站在这里给我看，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找将蓝春找出来！” 说完一个沙漏直接扣在桌子上。 进入春天，花园内花花绿绿的一片，李增指走到窗前，凝视这无人的花园，眉头渐渐皱着起来，最终不确定指着一处花坛，“蓝春你给我出来！” “看出效果了吗？” 将沙漏放平，朱允熥指着沙漏内问道。 “看出来了！” 最后还是找出来，那是因为他熟悉这个花园，而且花园并不大，可花的时间却比预想的长。 “是这些色调的原因！” 朱允熥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色调的原因，别看他显眼，他的真实作用就是隐藏，借助花草植被隐藏，接下来的训练中可以对此进行尝试！” “好东西，好东西，我蹲在哪里就看到李增枝傻眼，若非藏得不好，或许还要找一段时间！” 蓝春渣渣咧咧跑了回来，脸上充满了对李增枝的调侃。 “行了，别欺负人家了，现在我给你们讲解一下这套衣服的作用！” 军装除开耍帅，更重要是其功能。 每一个口袋都不是装饰品，朱允熥按照自己对军服的理解，一点点给两人讲解起来。 “感觉怎么样？” “方便，舒服，如果效果都发挥出来，对于我们琼海国的军力将有巨大的提升！”李增枝认真的说道。 “老李都说了优点，那我就说点缺点，这缺点就是太帅了，容易吸引妹子！”蓝春笑道。 “滚犊子！” 朱允熥懒得搭理蓝春，“缺点还是有的，就是接受程度，毕竟穿着方式不同，所以需要你们教导队先开始着装，立个榜样出来！” “是！” “这里是三套，剩下五百套在工坊，你们拿着条子去领，别忘了给张青带一套，完成着装之后，我说的内容全部试验一遍！” “明白！” “现在教导队，一个三百人，一个两百人，继续训练，六月会有一场考核，考核分成个人和团队。 个人考核以现在障碍跑道，游水为参照，记录每一项所花费的时间，成绩前二十的人完成考核之后，为第一批军校个人教官。 团队考核，以十人为一队，参考去年八月的考核，不过难度会增加，地点暂时保密，可能会出现死伤，通过考核后前三的队伍将秘密训练，由我本人直属！ 剩下的人按照成绩进行分配！” 经过了一年多的培养，琼州新式军队的骨子已经出来。 “不知这招兵有什么条件？” 好兵被朱允熥拿走，肯定有些不舍，但琼海都是朱允熥的，朱允熥的安全第一。 招兵才是他们该关心的。 下马坊，万寿，安宁，儋州，四大千户所，四千多兵丁，可都看着海口这边的改革，如今海口什么都变了，就军队还没变。 所有人都知道变动就在今年，可怎么变，变成什么样子却是问题。 “野战招六百人，内卫招三百人。 九百人中，下马坊三百人，其他千户所各一百人，百户以下都在招募范围，剩余三百人从青壮队招收。 招收要求，年满十六岁，不满二十三岁，家中非独子，身体康健，最重要的是人生经历可查！ 进入教导队后，不管过去成绩，一律为新兵。 小旗，总旗有所表现，可提为小队长，中队长！” 基础兵卒说道，“百户以上，二十五岁以下，设体能，军策考试，通过考核者进入讲武堂，接受培训一年后重新安排职务。 未通过考试者，没参与考试者，年龄未满三十者，原则上继续留任。 超过三十者，不愿意留任者，就近做出安排！” “大王这是要废除军户制？” 听到这里李增枝略微皱眉。 “三四年内，军户制在我琼州会成为历史，这一条可以传出去，不过在改革过程中，凡被淘汰者，都会得到妥善安置，具体的军机处已经开始安排！” 任何制度都有他的效力性，军户制也是如此，大明初期通过军户制，明朝搞出了百万能战之兵，但随着大明进入中后期，文官糜烂，军户制腐朽，最终也就那样。 加上军户制的局限性，琼海的兵制自然一步到位，要搞募兵制！ 改革，必先历经阵痛。 朱允熥选择琼州，就是因为在琼州改革起来阻力较小，但是对军制动刀却不比对官制来的轻松。 万寿，安宁，儋州三个千户所，别看兵力已经不足，可早些年也是打过大战的。 第一代的老兵无一不是为大明流过血，负过伤，不少人甚至和淮西勋贵集团有关系，甚至干脆和蓝玉有关系。 琼州什么都在，就军队不改不变，日子依旧，还能稳到现在，与这种关系的存在有着巨大的关系。 因此无论如何在改革军制之前，旧军必须安置好。 张青最近不在海口，就是在调查这些事情，为接下来军机处的行动做铺垫，到了九月常森，徐增寿也会回来。 “先完成换装，夜训最近也抓紧一点，之前我没时间，如今工坊进入正规，教导队那边我随时都可能抽查！” 夜训！ 古代只有少数部队才会进行的训练，根本原因在于夜盲。 缺乏维生素a的摄入，古人多为夜盲子，睁眼瞎，不然古代战法中也不会有夜黑风高杀人夜的说法。 换做中原，想要培养一支善于夜战的队伍很难，可琼州靠海海货良多，治疗夜盲症补充维生素a的鱼目更多，几乎每旬都会有针对性的伙食安排。 有此地利，不将军队训练人人都能夜战，完全就是在浪费自身优势。? 第120章 夜训的命令！ “夜训已经开始一个多月，紧急集结可控制在半炷香内，具体到中队一级可做到百息！”蓝春挑衅的看了一眼李增枝。 “我这边中队一级已经压进了八十息！”李增枝回应道。 “行了，别演给我看了，是骡子是马放出来溜溜，给你们一周换装适应的时间，等待我夜训的命令！” “是！” 两人齐齐起身说道。 “滚！” 挥了挥手直接赶人，军队在于练而不是口花花，夜训真要能让他满意了，火器也就可以下发了。 工部召集了不少工匠，经过这么长时间，成规模的生产朱允熥还差不少，但手工打磨出五百支却不难。 弓箭手需要经验，火铳兵更需要喂子弹。 五百教导队的成员，个顶个的好手，乘着军改还没推行之前，技能，武装到牙齿是必须的。 待到刘汉解决了钻孔，膛线的问题后，就可以安排上燧发枪和散弹枪。 军队这边处理好，朱允熥重新拿起黄子澄就配给制改革的方案。 这是马上要讨论的，一经讨论就会宣布出来。 根据黄子澄的阐述，行政这一块，接受了罗贯中的建议，决定就现有配给制度补充至六等，设从，辅，正三阶，形成六等十八阶的层级。 戌级最低，半年一阶，一年半后达到正戌级，需经选拔制度进入戊等，也就是夜校识字这一过程。 戊级为第五等，夜校毕业，学堂毕业直接定为戊级，正常情况下一年擢升一阶，通过推荐跨入官员序列。 “繁琐却有道理，但不适合目前的琼州！” 琼海物资任缺，但缺的不是太多，而且前期没必要卡着升级，按照死板的条例，第一批，第二批学员毕业岂不是才戊，级别低了怎么做事？ 当即朱允熥将后世关于立功，嘉奖的大致规则写进公文后，命李漆转交行政。 接下来的日子，公文往来了三四回，朱允熥分别与罗贯中，黄子澄，解沦，解缙等人交流。 四月初一，琼州国小朝会通过讨论。 四月初五，配给暂性方略公布，时效六年，明发海口各地。 新版的配给制，配给分六等十八阶。 最高为甲等，除朱允熥暂领之外，再无第二人。 乙等被朱允熥定义为宪委级，达到这一级别，可对琼海国施政，律法等具体方面谏言建议，有随时面见朱允熥的权利。 正乙等对应行政，司法，审计，军机四方面之首，辅乙对应四体系的副首，从乙为荣誉象征，目前近张定边一人为从乙等。 丙等命为司局级，辅助宪委级处理政务，完善施政过程中的成员，有权提出面见朱允熥的请求。 正丙对应各部侍郎，辅丙对应各部郎中，从丙对应郎中各副手，无特殊情况三年一转，暂行版二年一转，暂行六年，三转后得宪位推荐，吏部审核，教育部考试，审计通过后，在由朱允熥安排升迁。 丁等为督办级，琼海国政策落实的执行者，也就是基层官员，无特殊情况两年一转，暂行版一年一转，期限六年，三转之后得司局级推荐，经教育部，吏部，审计审核后升入司局级。 踏入丁等就算是琼海国的正式官员。 戊戌两等归为吏制，戊级必须掌握基础的识文断字，戌级不需要，此两等无特例情况一年一转，暂行版为半年一转，期限六年，六转结束后通过督办级推荐，经教育部考核，吏部安排可酌情晋升为督办。 另就工部配给制单独补充，匠人享受戊等，匠师享丁等，大匠享丙级，天工称号享从乙等待遇。 审计，司法，军机三大体系，虽照此章但因考虑到长远性，后续还会做对应的更变！ …… 同日张贴考功法。 考功为在工作中做出巨大的贡献，戊戌级考功由督办推荐，吏部审核后下发，分一二三等功。 一等减三转时限，二等减二转时限，三等减一转时限，未获得入学资格的获入学资格。 丙丁二等，考功由吏部推荐，审计审核，宪委级通过，亦是分一二三等功。 一等减二转时限，二等减一转时限，三等减半转时限，同期吏部入名。 乙等考功由朱允熥审核，具体奖励未颁布，就像是配给法中没有写明乙等的转期一样，这都是暂时没法规定的。 至少未来六年内朱允熥不会写清楚。 …… 具体到配给物资方面。 现行的四等配给下沉，补充了乙等的配给。 乙等配给，每月稻米三石，盐油六十斤，鱼获二百斤，蔬果三百斤，属官二人，随从四人，武丁六人，直系亲属享受琼海国医疗。 除没提钱之外，基本上该考虑都考虑到了。 而且也就是让下面人看看，很多人一辈子都挨不上这个边。 朱允熥独享的甲等直接空白，琼州都是他的，还要什么配给？ …… 暂行版的配给，考功法下发之后。 原本鲜少讨论这些东西的百姓，一个个都热火的讨论起来，尤其当知道所属部门考功法还在制定的时候，更是讨论连连，想要上船当官的人太多。 不少聪明人更是将思考的重点落在，暂行，六年这两个字眼上！ 入夜，海口的灯火多已熄了，唯有几处还透出烛火。 大学堂内，夜校第一期，第二期的学员缓缓进入教室。 不同于第三期，第四期的学生，一二期第一阶段的学习任务都已结束，先后进入观政的阶段，其中第一期马上就要面临工作安排。 在仅剩不多的学习时间里，下工后多会跑到大学堂学习，同时也是为了积累人脉。 “胡三！” 第一期的学员，葛海一身短打走进教室，拍了拍正在看公文的胡三，“怎么，有什么想法？” “怎么能没有？” 他和小九都是孤儿，一共十三个人按照年岁排了大小，之前在海口瞎混，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 大王没来之前，十三人死了八个。 大王来了一切都变了，本以为做三哥的他可以带着小九几个过上好日子，却不想小九儿死在了中原官员手中。 大王处理的很好，可每每想到小九儿被打死的画面，胡三心里便憋着一口怨气。 “还在想小九呢？” 葛海也是在码头做事的，胡三几个自然认识，对于小九那孩子葛海也是喜欢的很。? 第121章 好事 胡三无言的点了点头。 “记得就可以了，好日子还在后头，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就为了小九的事不再发生吗？” 葛海坐下从胡三面前将暂行办法，考功制拿了过来，“这配给制暂行办法下来，我琼州行政的体系也算是立了，这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大王定下的规矩到如今没有破的，之前琼南出现杀官兵的时候，大王也没坏了规矩，这大王不一样啊！” 胡三点了点头，学习了，开眼了，胡三越发感到大王等人不容易。 他们还有的学，有人教！ 大王他们面对的是一穷二白的琼州，谁来教，谁来弄，还不是一点点摸索出来？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将琼州打造成这般景象，那是真的不容易！ “要没记错，你马上就要选司职了，有打算了吗？” 琼州，行政，军机，司法，审计四体系独立，各部分下面又有兼容的部门。 为了避免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出现。 夜校的学员在完成第一阶段学习之后，在第二阶段第四月都会选择司职。 如今琼州的司职分成四块，行政，律约，格物，审计。 行政属于百搭，学的是统筹和对人员的管理，其他三类都会掺一点，避免处事之后什么都不懂。 律约，未来执掌法度这一块的工作，往后的大方向是进入司法体系，但行政，军机，审计也需要律约方向的人才。 格物，专门培养的工部官员，涉及大小工程的学习。 审计，就是数学，统计，未来进入审计体系。 一旦挑选，没有大的变故，一辈子的方向也就定了，很难有机会跳出所属的框架。 “我打算选择律约，以后无论是进刑部，还是进司法系统都好！”胡三轻声说道。 “律约这一块很难，要咬文嚼字，而且听人说往后还要各地跑，给百姓普法讲法，接下来会是琼海国最忙碌的一块！” 四大司制，律约，审计是最难学的。 律约需咬文嚼字，熟知每一部公约，如今公约没都全活，个人想要搞明白会很难，自己搞明白后让琼海国的老百姓弄明白更难。 审计为数算，各种数字之间的排列，几个老师自己都说才弄明白一点皮毛，真正懂这一块也就大王和解缙。 “操劳点好，至少可以避免小九的事发生！”胡三笑道。 咚咚咚…… 就在此时，一阵敲黑板的声音响起，教室内正在做着自己事情的学员纷纷抬头。 “郭老师！” 当看清走上讲台是谁，众人纷纷起身问候道。 “到的很齐，要是大王知道你们这般用功，肯定会非常高兴了！” 第一批，第二批的学员就三百人不到，今夜大教室内陆陆续续进了五六十人，没来不算不努力，毕竟第一批学员，第二批学员都进入了观政的阶段，分散在各部门里，工作性质不同空间时间也不同。 “大王给了咱们机会，咱们当然要珍惜！” “没错，不知郭老师你来此，有什么事？” “老师，有事就直接说！” …… 第一二批的学员，多是郭清带出来的，对于这位师长，所有人皆发自内心的尊敬。 “今天的确有事情要说，至于没来的同学，消息你们自己传一下！” 郭清站在讲台上，开口说道，“配给新篇，考功法都看过了？” “看过了！” “都看了！” 不少学员纷纷拿起面前的公文，有工部印刷坊的存在，这类面向多数人的公文，各部门都会存放，随取随看并且不禁讨论。 “看过就好，说下关于你们的事！ 大王去岁年中在琼南，与黎族商议，加上之前和商会的商议，大五指峰以南区域，将成为四大行政区。 五指峰黎族自治区，小五指峰黎族自治区，自由亚龙湾，直属三亚。 三亚属我琼海国直属管理，是未来的经济中心，与海口南北呼应，形成两个中心朝整个琼州辐射。 另在小五指峰黎族自治区内，发现了工部急需的露天铁矿。 想来不少同学对此都已经了解！” 学员能接触的消息不少，除了机密外，为了扩充学员的眼见和处事能力，大多数非机密公文都选择公开。 “两大黎族自治区的级别还没定下来，但根据我们和黎族早先的商议，我海口有义务辅助黎族建立格物，教育体系，同时执掌司法体系。 如今差不多到了兑现承诺日子，经吏部核算。 大小五指峰黎族自治区，大五指峰由蓝彻带队，小五指峰归属于湖海先生统一管理，各自治区需调派五十人进去其中，工部派遣匠师六人，匠人十二人，同期需行政司职十人，律约司职八人，格物司职六人，外加各司职教师八人。 另石碌铁矿，需行政司职学员二十人，格物司职十五人，统计司职十人，律约司职五人，合计五十名学员。 原则上，上述人员以自荐方式参与，最好为黎汉混血，或了解黎族习俗者报名。 一经录取，二年后各记三等功一次，期间有所功劳另行计算！” 说完，郭清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扫过。 目前，第一批第二批学员的配给等级还未定下。 可作为前几批的学员，在进入夜校之前，多已经有定级，少数人定在了丙级，只有极少数未定级。 伴随着配给等级的下沉，现在多有吏员身份。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非常清楚眼下这个时机，无论是大王还是琼海国现有的官员，都不会忽略他们。 搞不好毕业之后，配给就会回到原先的等级，哪怕只是最差的丁级，那也是督办级的官员。 督办级，理论是两年一转，但这前提要有位置，不然转了也只是待遇提升，而不是权利提升。 可如今空位不要太多！ “老师，两大黎族自治区都说了，三亚是否也有决断？” 有脑子机警学员起身问道。 两大黎族自治区都安排了，没道理更需要人的三亚不安排人！ 相对于去黎族自治区，无数学员更想如师长他们一样再建一个海口，将海口的模式复制到三亚。 “三亚的人员调配当在年底，理论上不从学院内出，必须有一定执政经验的，具体选拔的方式还在商议，不过我相信，大王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郭清淡淡的说道。 三亚暂时不急，道路没通，解缙审计那一块还没安排好，这里面都需要时间，而且就算今年开放三亚，三亚也没充足的劳动人口填冲。? 第122章 经验不足 “也就是说三亚的开发，还是我们这些人，只是暂时因为我们经验不足，因此延缓？” “你们经验不足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你们解先生，审计这一块工作还没安排好，外加道路不通，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一旦开发起来，不仅是你们，第三批，第四批学员都会调动，预计调动人数不会少数三百人！” 郭清解释道。 “明白了！” “想行大事，需从小事做起，如今稳定黎族就是为了三亚开发准备，两地稳妥三亚就稳妥！ 报名本月底结束，未被录取不一定是能力有问题，也有可能是有其他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出力！ 消息传递一下，但有想法都可前往总理院领取表格！”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葛海举手问道。 “说！” 葛青是第一批学员中的佼佼者，没进夜校之前，其组织能力就表现出来了，带着葛家村青壮出来做事，有板有眼更能服众。 经过了一年的学习，观政，其名早已进入了黄子澄，郭清的观察名单。 “家眷是否随行？” “理论上不推荐，黎族内卫生条件极差，带着家眷前往恐有医疗问题，另外你们每年有半月的修养假期，加之会有同窗留守琼州，大王和我们都会关心。” 闻言，众人善意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抓住了重要机遇的人，同窗一年自然了解彼此。 “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 郭清看得出有问题的不少。 毕竟这是要离家，不是谁都愿意离开家乡的。 唐代诗人贺知章就宦游之徒写下回乡诗两首，其中一首“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此诗既写了归乡之愁，更是将古代做官之路的凄苦道得明明白白。 眼前的学员一年前还是老百姓，一年后就要离乡，想到自己来到琼州这些日子，对于家乡的眷恋，郭清自有同理之心，不会对此苛责太多。 …… “胡三，对此你有什么打算？” 走去学堂，在回到宿舍的路上，葛海看着身边老弟。 “去，为什么不去，黎族归根到底都是我琼海的一部分！”胡三认真的说道。 “不去和解沦先生聊聊，我可听说解沦先生对你非常看重！” 或许是因为第一场司法审判接下来的交情，或许是胡三真的值得培养，前几批的学员无不知晓，如今执掌琼海国司法的大佬解沦对于胡三有多看重。 隐隐已经透露出，将在胡三毕业之后，收为弟子的念头。 这样的事让人羡慕，但知晓内情的人却无一不知道，胡三更希望小九儿活着。 “不用，先生之前已经与我谈过，希望我能多接触地方，不要用想，猜来衡量律约，万事万物都会变化，律约是琼海国的底线，但在执法的过程中却需要人情味。 之前我在码头做事，这块接触其实不多，相对于直接研习解释律约，不如亲身走一趟，若是能将黎族的事搞清楚，对我而言非常有用！” 经过了十个多月的学习，胡三早已不是当初的胡三，并得到解沦的更名，改名为胡磐，希望其性格如石磐一样坚毅。 “倒是葛大哥你？” “你也知道，我主修行政这一块，辅修格物，没这事我或许会去工部，但有了这消息，我可能去铁矿！”葛海笑道。 “之前我们去工部观政过，铁矿是接下来我们琼海做重要的东西，若非我不修这一块，或许我也会去！”胡三笑道。 “先争取，能不能去都是个问题！” “对了，刚才说的湖海先生是谁，为什么我之前没听说过？”胡三问道。 “湖海先生，可是位大才，配给制的改革，考功法的出现，都有这位先生的影子，听说是张定边老先生推荐的，在中原江南一代极具才名，一人之力编修了两本历史小说，被大王所看重，不过真人我也没见过！” “如此看来的确是位大才！” 胡三沉声说道。 “那是自然，非大才也不会入大王的眼，并赋予这么大的任务！”葛海笑道。 去岁，朱允熥在琼州带领百姓主动抗击了飓风。 但在中原，面对滔滔不绝的春潮，外加黄河可能改道的风险，汶河附近却没人敢于对抗。 逃！ 面对大自然的理解，逃亡已经成为主旋律。 “货比货得丢，人比人得死，同样的事，我琼海一穷二白，一场飓风只死了三十多人，汶河之事早已提醒，却是不知最后要死多少人” 常向东站在城墙上，脚下城墙已经被水泡的发软，凝视城外的洪水，常向东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轻蔑之色。 就那庶子，有啥资格能和自家殿下相比？ 就因为年长了两岁？ 狗屁玩意！ “这就是我们琼海和中原不同的地方，在大王的带领下，我琼海人想的是怎么去解决问题，而在中原在这孔孟之乡，他们想的是如何讨好孔家，刷新自己的名声，同时在想怎么甩锅！” 蓝开冷笑道。 “这天下交给那庶子，糟蹋了！” “慎言！” “狗屁的慎言，看看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常向东指着城墙上站的人，哪里还有山东府的人，不全是自己的一系人马？ 那些做官的，有钱的。 汶河决口之前谁在意过百姓，决口之后又有谁在意。 而让人无语的是，自家到是准备的不错，一艘艘大船早已藏在附近水域，如今一个个站在船上看着眼前的一切。 美名其曰，赈灾指挥，调度一切。 实则，就是不作为！ “殿下说的一点都不错，历朝历代不过只是一个循环，想我大明得位之正，若无殿下诞生，恐也难以逃过这循环！ 朱允炆不在乎这些老百姓，我们在乎啊，全部弄走，统统都给弄走！” 家生子日子不错，可为什么成为家生子，还不是老一辈日子不好过吗？ 都是经历过困苦折磨的人，不可能自己上岸了，就对泡在水里人漠不关心。 更别说琼海还反复强调同理之心！ “对了，你身边多了女人，你了解过吗？”常向东看向蓝开。? 第123章 告知 “不了解，但想来大差不差，这个时候安排一场戏码投怀送抱而且姓唐，除了白莲教的还能有谁？”蓝开笑道。 对于白莲教的情况，朱允熥能回忆都回忆了，也隐晦的告知了负责山东事务的常向东和蓝开两人 “你怎么想的？” “你不觉得，白莲教很有用吗？” 蓝开笑道，“虽然不知道燕王是什么情况，但从殿下当今布局来看，殿下对燕王的关心可远远比对那庶子来的更多！ 别人不清楚殿下的性格，我们这些早跟着殿下的，如何不知道？ 山东这位置，是燕王南下的重要通道，白莲教活跃在山东，山西，河南，河北。 如果唐家在白莲教内的地位真那么重要。 我们……” 闻言，常向东的脑海中出现全域的方位图，半响之后微微点头，“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放心，我还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未来的勋位给丢了！” “心里有数就好了！” “这不是身在中原吗，三言两语解释不清，飞鸽传书也有问题，所以打算回了琼州再和大王禀告！” 白莲教重要，也不重要。 关键在怎么使用？ 混在百姓之中白莲教，如果用得好，那就是一张巨大的情报网络。 琼海国的情况，不可能事事关心，布局南方都来不及，想要插手此地，不知要花费多少。 迁徙汶河附近的百姓后，所有人都会退回琼州。 这已经是涉及到琼州的战略问题，用殿下的话说就是先修内功。 “她想要什么？” 常向东沉声说道。 以白莲教做眼，常向东没敢去想，但经蓝开搞出这一事，此事还真有搞头！ “米面盐油！” 山东大户不缺，但正是因为大户不缺，所以百姓更为撩困，加上过去几年的天灾人祸，白莲教也只撑不住了。 眼看着山东饥民，被琼州一点点吞噬，作为地头蛇之一的白莲教，这要查不出问题，白莲教就可以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主动出击，看来白莲教的情况很不好啊！” “能好吗？山东什么情况？大户在旁，军队在边，北面，西面都有藩王坐镇，不搞事或许还能活，搞事就是全灭！” “我们准备足够，给她，但别喂饱了，走之后将没使用存粮都送给她，但是别让白莲教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要知道现在我们还没得到殿下授权！” 山东之事，朱允熥给常向东极高的权限，最后一份书信为了一切行事做背书。 但正是面对这样的信任，常向东的压力更大。 “明白！” 蓝开认真的说道。 “那个女人我就不见了，若是大王同意，接下来面对白莲教就是你，开哥管住自己！”常向东拍了拍蓝开的肩膀。 …… “阿哥！” 城内一杂院，积水已经漫过脚踝。 唐清影捧着药碗递给床上的男子。 男子显得精壮，但一张脸却白得贴金，一副气息游离的摸样躺着。 “你和琼州接触了？为什么，我不是说过朱家的人不能相吗？”唐清怀看着自己的妹妹，脸上露出不忍。 “……” 唐清影沉默，跪在床榻前一点点将汤药喂了下去。 “罢了！” 看着自己妹子，唐清怀如何不明白，妹子是为了自己啊。 想那些可恶的狗官，一个个躲上了大船，放任一切不管，但暗中却死死的将稻米守住，再没粮不知要死多少人。 “我觉得朱允熥麾下的人马，和其他大明官员不一样，汶河决堤的事情也是他们汇报的，可惜那些狗官不在乎，如今赈灾也只有他们。 我知道，他们是要迁徙人去琼州，并且一直防着我们。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但我们的人一个都没进迁徙的队伍。 可我们白莲教也有价值不是吗？” 唐清影解释道。 “你看着办，若是受欺负了，就跟大哥说！” 唐清怀现在自己都保不住，面对倔强的妹妹他还能说什么？ “一令一动，现在听我号令！” 演武场上，蓝春站在队列旁边，两手插在腰带上。 其身旁三百人，百人为一队，列队三排，前后间距三步，端着一把把崭新的长管火枪，而在距离他们八十步的地方，一列列稻草靶子早已树好。 “放！” 伴随着蓝春一声号令，一连串枪声响起，烟尘弥漫之间，远处的稻草靶摇晃。 “换！” 又是一令，一排后退，二排，三排前进，从彼此分差中交换，过程演练过无数次，丝毫错误都没有出现。 跟着便看到一百把火铳重新对着前面，队伍在这过程中前进五步。 “放！” 蓝春点了点头，再次发令！ 二排出击，这一会射程足够，七十步外烟尘四起，无数稻草靶倒下。 跟着三排出击！ 三换之后，稻草人到已经倒了大半，没倒的靶子上也是出现孔洞。 …… “交替更换非常到位！” 一旁的站台上，朱允熥看着演练的队伍。 经过前期的训练，在掌握火铳的使用方式后，战力在短时间内成型。 “张青，给他们加点料！” “是！” 张青抽出一面红旗，朝着演武场外晃了晃，跟着便听到一阵马蹄轰鸣的声音，一队五十人骑兵从树林中杀了过来，直接朝着场中队伍冲了过去。 其速之快，其势之烈，直接朝着教导队冲杀过去，马蹄践踏掀起无尽烟尘。 …… “报距！” 面对这突变的情况，蓝春神色微变，这不在演武的范围内，而且这个时候经过了两轮的放枪，火铳也只是火铳根本打不出弹药来。 好在蓝春本身也不是混子，第一时间给出新的命令。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五十五步！” “一百六十步！” …… 队伍中的观察手快速观察，不少人额头上出现汗水。 骑兵，古来征战最强大的兵种，一个冲锋下来，精锐的骑兵足以撕裂一切阵型。 教导队内不少都是老兵，不少都亲身经历过骑兵冲锋，以及见过骑兵离去后的画面。 “稳住！” 五十人骑兵的冲锋，所掀起的视觉冲击感绝对骇人，蓝春大喊道“听我号令，整体后退，一令一动！” 面对骑兵。 首先是不能乱，其次不能背对冲锋骑兵，否则迎来将是一场屠杀。? 第124章 演习 教导队身上没有半点防御的兵器，也无攻击的能力，就算有也不可能攻击。 因为这是演习！ 不能真的玩生死，更多考验是对队形的掌握！ 快速分析出朱允熥和张青的意图，蓝春的命令也顺了。 伴随着号令，三百人如一个整体，正面面对骑兵，步伐后腿，可惜队形终究要散，有的人步子大了，有的人踩错了。 尤其是当骑兵即将冲到眼前的时候，哪怕众人无畏，但配合之间还是出错，队列三步的距离被打断，不少人涌到一起。 吕吕…… 一声声马鸣响起，骑兵队的人员纷纷拉高马头，从队形中心分成两队，在距离教导队二十步的地方转向，分别朝左右两侧而去，空留下满天的烟尘向着教导队扑去。 …… “集合！” …… 传兵令带着指令来到教导队身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看到传令兵的神情，一众教导队的精锐脸色都红了起来。 开局良好，结局却成了这个样子？ 这还是只是演练，如果是战场上，岂不是大家都要死绝？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只是一场演练而已，如果这样就觉得自己败了，直接解散算球！” “有问题我们就改，队列不行我们就练，这次有我本人的问题，只考虑了前进，没考虑后退！” 蓝春脸色发黑。 他真的没想到朱允熥会加料，而且加的怎么狠。 但他更气自己，没有将训练做扎实，忘记了战场千变万化，忘记了除前进之外还有后腿。 “是！” 老兵快速调整过来，拿起自己的武器朝着讲台跑了过去。 …… “通知李增枝入场，一会骑兵出场从右侧出发，横向冲击队列！” 野战教导队的表现其实不错。 本就是训练科目之外的项目，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蓝春能冷静下来，未被骑兵冲锋的队形唬住，教导队本身能稳住，这都代表队伍训练做的很扎实。 不足的补齐就是！ “是！” 张青点了点头，一快马直接冲出演武场地。 整个演练由军机处策划的，即要看成果，也要找出问题。 “大王！” 蓝春走上讲武台，有所心虚看着朱允熥。 “临时加餐的情况下，能表现成这样已经很不错，回去告诉大家，对于所有人的表现本王非常满意，些许的瑕疵慢慢训练就是了，不过作为指挥官，你还是需要多想，今天只是多了一队骑兵，明天战场上会出现何等变数，你心里得有数！”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明白！”蓝春挺直了腰板说道。 “新式的火铳感觉怎么样？” 琼海国的火铳和大明的火铳，有所差距但差距不大，枪管延长了，稳定性提升了，但底子还是火铳，而不是工部一直在研发的燧发枪和散弹枪。 “中原的火铳射距大概在五十步，四十步外威力就很小，且因枪管的问题，炸膛概率不小。 我琼海的火铳，射距在八十步，六十步具有杀伤性，枪身稳定性不错，愣是要说问题，应该就是伴随着枪管的延长，临时装弹非常繁琐！” 蓝春快速回答道。 “这只是火铳改良版，未来我琼海要用可不是这种火器，等能大规模生产了，在下发给你们！” 散弹枪，燧发枪这些东西在研发，军机处上层都知道。 “只希望能快点，准头还是有些差了！”蓝春笑道。 “行了，接下来看李增枝的表现！” 笑了笑，朱允熥靠在椅子上，为了防备今日演练加餐的消息被李增枝知道，李增枝的内卫教导队安排得有些远。 相对于等待一会，朱允熥更像看到李增枝在没有预案的情况下，能表现成什么样子？ 半个时辰后，李增枝两百人队伍在演练场内摆好阵型。 不同于蓝春长达百人的队列，李增枝的队列虽然也是三排，但多了六个机动位出现在队列外，有点观察哨，探距，外加对队列调整的效果。 可惜这样的安排也不足以通过张青这个狠人的考验，这一会骑兵队从队列的背后冲了过来，朝着横队杀了进去。 李增枝稳住了，看最后还是崩了，甚至崩得比蓝春还要惨！ 演练结束，如何点评就不是朱允熥工作，训练方案的更正还需军机处自己进行。 相对于这一次结果，他更关心琼州什么时候能造出他想要的武器。 枪支！ 看上去很平常，实则却是国力综合势力体现。 不提高大上的火炮，飞机，坦克，能否依靠自己造出一把枪，并且附带子弹制造，到了二十一世纪这都是衡量一个国家，在所属地区内军事能力的重要参考！ 后世联合国有两百多个国家与地区，抛开率先走进工业化的欧洲，和亚洲这个怪物房不提，剩下的地区中能依靠自身完成枪支制造的国家也就七八个。 此间的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对此朱允熥是一点不急，相对于快速拿出实物来，朱允熥更需要的是制造过程中获得经验和数据。 …… 没什么事情做的朱允熥，再次泡进工坊内。 开展化学课教学的同时，朱允熥开始尝试，在现有工坊基础上提取青霉素。 青霉素，又名盘莫西林，是人类最早掌握的抗生类药物，最早与1928年被英国科学家佛莱明发现，可惜成果未被重视，直了1938年德国科学家恩斯特钱恩与旧书堆里翻出了佛莱明的论文，这才开始着手提纯实验，最终于1943年批量生产。 相差五百多年，在1394年去搞青霉素，不是朱允熥飘了，实乃青霉素的提取存在一条捷径。 醋，小苏打，菜籽油，木炭……加上玻璃器皿的配合，经过简单的蒸馏，萃取便可提取出高纯度的青霉素。 四大材料，醋，菜籽油，琼海的仓库就有，木炭只需烧制。 小苏打的提取直接被朱允熥拿来上课，花了一周的时间，搞出了一批品质相对好的小苏打。 只可惜在最终提取青霉素的环节不知是哪一步记错了，还是其他因素，最终导致失败，看得最后提取出的东西朱允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直接将一套东西丢进火中烧掉。 实验是失败了，却也开打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化学，分子，细菌，微观世界……? 第125章 有效的保障。 这些只听朱允熥讲，但谁都没接触过的字眼，通过实验第一次变得如此生动，间接搞的一个个对卫生关注，解沦更是为此展开一场卫生防治，好让这些该死细菌远离众人。 对于这提议，虽然知道解沦这么干效果几乎没有，但想到随着人口汇聚，逐渐变得肮脏的海口，朱允熥最终还是答应下了。 于是乎一场大扫除在海口展开，无数卫生死角在百姓不解的目光下被清理。 配合各路打探的消息，海口的百姓也开始注重卫生。 面对发生的一切，朱允熥不由摸着下巴，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算了，搞不懂，我还是先解决青霉素的问题再说！” 青霉素的价值太大，尤其是在早期，青霉素几乎可以治疗七成左右常见病例，对于琼海国人口进行有效的保障。 短暂的安抚好众人的情绪，并且在向黄子澄等人保证，自己不亲身参与青霉素的提纯后众人才放心下来。 一系列的事安排了一个多月，琼海国这才重新搞起第二次试提纯的过程。 半月后，洪武二十七年五月初九。 青霉素的培养取得成功，看着器皿中呈现的青霉素结膜，朱允熥肯定的说道，“样子和颜色都对了，提纯！” “要不是大王说的，青霉素结膜就是这个样子，我还当是发霉的东西，只是这玩意真有那效果吗？” “整个过程咱们都盯着，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还存在肉眼看不到的东西，青霉素如此，其他的疾病是不是也是如此！”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最后的效果了！” …… 听一千道一万，都没有自己上手来一趟。 培养皿之前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过程中发生了什么，这可都是有专人一点点盯着的，书写的。 没有这记录，谁敢相信空无一物的玻璃器皿中会长出这东西，而且还是可以治病救人的药物。 “行了，别围着了，提纯结束之后，王圭道长还有空灵道长你们用肥猪做实验！” “大王写的东西，我们都看过了，真有效果也就一旬的样子！”王圭道长笑道。 “那交给你们了！” 不让自己干，那就交给道长们做。 无论如何，青霉素都是要搞出来的！ …… “小舅，你怎么回来了？” 折返住地，看着出现在书房外的常森，朱允熥不由一愣。 按照上次通信的消息，常森至少也要等到八月才会回到琼州，如今提前了一个多月，而且没有半点消息，这显得非常不正常。 而且看常森的脸色，俨然是赶路而来。 常森看了看书房方向，朱允熥当即推开房门，李漆也是乖巧沿着屋子转了一圈。 “两件事！” 常森沉声说道，“本年三月初武，陛下诏令武官子弟学习骑射，告五军都督府，令武官弟子演习武艺……” “这我知道！” 这消息常森之前就汇报过，而且历史上也有记载，这是朱元璋看武官子弟纵酒嗜歌，不负父辈武勇，恐对大明战力影响，所以这下了诏令，无法通过考试的授官只给半俸，三年之后还是不过的，直接贬为军卒。 这本是蓝玉案爆发后，老朱对军队的整顿，但现在照常而来，只能说明一点大明开国之后，躺在军功谱上的人太多，已经影响到了大明军队的战力。 “第二件事，朱元璋有意召藩王亲子入京，其中燕王朱棣那边点名朱高炽，暂时不知道意图，但就目前这情况，大王很可能也要会被召，这是汤公派人送来的消息，让我第一时间转告三爷！” 说着，常森掏出一份信递给朱允熥。 “我先看一下！” 对于可能被召回南京，朱允熥多少有些吃惊，一边打开信封，一边思索记忆中的历史资料。 如今是洪武二十七年五月初九。 三月份，朱元璋诏令武馆子弟学习骑射。 明年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会对北元残余势力掀起了第十二次北伐。 后年洪武二十九年三月，又对塞外故元进行了第十三次北伐。 加上之前举动，这一些的动作背后可做两重解释。 一重，大明军力真的受到奢华之风的影响，老将凋零新生力量不足，为长久计老朱不得不进行整治，二重，那就是北方的蒙元残余势力又变得活跃起来。 加上常森提到的朱高炽，若是没记错的话，朱高炽就是在洪武二十八年被册封为燕王世子，此次册封不仅有朱高炽，还有秦王，晋王，周王长子，是一场统一的册封。 期间发生了有轶事，用来烘托朱高炽这位大明第四位皇帝的能力，大概情况就是在册封后，朱元璋安排诸世子与破晓时检阅军队，结果朱高炽回军最晚，老朱询问缘由，朱高炽解释清晨太冷，检阅当在士兵吃过早饭之后，加上后来靖难中朱高炽以水泼城墙，城墙面凝结冰凌破了李景隆围魏救赵之策，撑到朱棣赶回，打破李景隆数十万大军，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在为朱高炽的韬略武功做铺垫。 老朱可能召回自己！ 北伐不可能，考虑到老朱现在的年纪，加上来年被册封的诸世子，八成是这位老人想孙子了，要将孙儿招到身边多看看。 点名到自己，则有可能是单纯的心里思念。 过去朱允熥在身边的时不去关心觉得平常，但随着朱允熥离开一年多，思孙之情越来越重，加之不知道自身身体还有几年的时间，所以要借此这次机会召回南京多看看。 其中不乏亏欠之意！ 关于这一点，汤和的书信中也进行了推测。 “看来，这仅仅只是老爷子思念孙子了！” 将信封扣在桌子上，朱允熥端起茶杯，目光落在常森身上，“小舅你觉得，我是回还是不回？” “最好还是回，琼州的事在我们看来有很多，但在那位的眼中，琼州恐怕没什么大事，因此借口不好找！” 这是现实，也是无奈！ 众人的忽略琼州，本身地处偏远不被关心，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朱允熥有意封锁了琼州内部的消息。? 第126章 闷声发财 中原内对琼州有了解也就三批人。 朱允熥一系以常向东为首的人，不可能背叛自己，就算其中有耳目说了解也是假的，人都没进入琼海国内。 第二波就是以林天麓为首的海商，这些商人本身就见不得光，一个个闷声发财不好，为什么要暴露琼州？ 第三波就是去年礼部执行传香，开国的官员，但当时的海口重心在新城，在码头并不在旧城，一路又被朱允熥盯着，他们能了解多少？ 归根究底，琼海国的内情在大明政治中心就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映像都保留在过去。 变化的再大朱允熥不去掀开，谁都不知道。 但也正是这种认知，在外界看来，此时的朱允熥在琼海国内过的很惨，空有琼海国国主的身份，却没有半点国主的待遇。 老朱心疼，拉儿孙来南京去享受享受怎么了？ 若是不去，借口不好找不说，更怕有人对此进行解读。 可问题是，明年三年计划最后一年，也是制定第二轮三年计划的预备阶段，很多的事情等着朱允熥处理安排。 执行层面上有黄子澄，解沦，解缙，张青负责，朱允熥不担心，但在方向把控上缺了朱允熥就很麻烦了。 时间本就没多少，朱元璋更是驾崩于洪武三十一年，其一驾崩距离靖难也就不远了。 这中间的时间看似不短，但就朱允熥要做的事，节奏被打乱的就不是一点两点。 “回！” 深吸了一口气，朱允熥一气吐出。 老朱的威望与意志都不是朱允熥可以反抗的，这种开局一根棍结局一条龙的人物，光是目光便可以让人心生恐惧。 “既然要回就要做好安排，据舅爷那边的消息，考虑到入冬之后路行艰难，召回的圣旨要么就在这几个月，要么就是来年开春之后，不管怎么样留给允熥你的时间都不会太多！” 南下走了两个多月，回京也需要这些时间。 更为关键的是留京的时间不好把控！ 这一走洪武二十八年能否返回琼州都是个问题，长一点拖到洪武二十九开年之后也有可能。 “不会在开春之后！” 朱允熥摇了摇头，“消息真要下达，也就七八月份，八月底之前要动身，十月前要赶到南京！” 常森不知道历史，不知洪武二十八年诸王世子的册封。 册封世子是大事，按照封建王朝的习惯，单一的册封找个朔望朝就可以解决，可一连册封诸王世子，一般都会放在正月的，也就是洪武二十八年正月十五这样的日子，这个日子不选，年初还有几个大日子，如祭祀先祖的日子，如开春劝农的日子，这些都在上半年。 考虑到各地的路程，以及对子孙的爱护，老朱自然会在天气适宜的时候召集，而不会去选那种天气恶劣的月份。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眼下快五月中旬，真要是这样的话，距离动身的日子也就没几天了，归期不定的情况下，朱允熥要做的准备将不少。 “先将人手召集回来，另外命常向东立刻南下，蓝开负责移民问题，六月十五之前所有人抵达海口！” “这个时间来得及，就是要苦了常向东！” 有飞鸽渠道，消息传递到山东也就七日，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常向东，蓝开已经就第二批移民做出发准备，花二十多天赶回琼州时间有些紧迫，但也只是紧迫而已。 “向东在山东历练近两年，是时候给予更多责任了，倒是向北跟着小舅有些浪费了，什么时候放出来做事？” 常家几个家生子被培养得都不错，其中以向北，向东两兄弟表现最佳。 “你要北上南京，我肯定要待在琼州，韶关不能放，只能交给向北！”常森笑道。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常森了，其他人敢怎么说也没这个资格，如今琼海国能让朱允熥彻底放心也就常森一人。 “倒是允熥你，此次真要回了南京，王妃的事情可能也要定，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能否和小舅说说！” “……” 朱允熥一脸无语的看着常森，别说真要回了南京，王妃还真会被人安排了，今日常森不提的话，那他只能被动接受，提了虽然还是不情愿但至少有挣扎的空间，总不至于被人强插，稍作一番思考后，朱允熥想到一位奇女子，“小舅你觉得，徐妙锦如何？” 徐妙锦，徐达第三女，洪武十三年出生。 奇女子也！ 朱棣成功登基称帝之后，便对徐妙锦念念不忘，若非有其姐明成祖仁孝皇后护着，永乐五年之前可能就已被收入宫中。 永乐五年，仁孝皇后病故，朱棣再次招宣入宫以皇后位待其，不过遭遇拒绝，徐妙锦出家为尼，此后一直活到了正统五年逝世。 后世刘声木评价此女，徐中山三女知君臣之义，明顺逆之理，身为弱女子，不获有为，因薄视成组，宁牺牲后位，自愿为尼，以安淡泊，其识见高出靖难诸臣之上，洵千古一人也！ 真要有的选，相对于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女人，朱允熥宁可选择这位！ “不是，允熥你莫非忘了，徐妙锦乃徐达三女，与懿文太子同辈！”常森一脸怪诞的看到这朱允熥，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徐妙锦是个好选择，家世背景年龄都差不多，但不能选的是徐妙锦之辈分。 “这有什么，我琼海蛮夷之地，再说了这种事情过去也不是没有，辈分之言真要有用，武则天怎么解释？” 辈分？ 又不是直系亲属了，再说了如今徐增寿不还是在朱允熥麾下做事，这里面怎么算？ 按照此算的，徐达为老朱的下属，辈分当和懿文太子同，朱允熥是懿文太子的儿子，徐妙锦为徐达的女儿，两人正好同辈。 “……” 面对武则天这位女帝身上的事情，常森能说什么，短暂的沉默后，“此事需要谋划！” “随口说说而已！”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你是打算吓死舅舅啊！” 抛开辈分问题，徐妙锦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真的不能选择。 “时间不早了，小舅你还是早点休息！” 想到既有可能遭遇的被动婚姻，朱允熥内心烦躁的一笔，想这一处纯粹是被包办婚姻而烦恼，并非真的对徐妙锦有什么想法。 ……? 第137章 前期安排 次日，朱允熥召开会议，将常森带来的消息传递了一波，同时就下月全面会议做出前期安排。 行政这一块，重点再三。 教育部，吏部，就第一二批学员进行考核，会议之前就人流分配做出安排，会议结束之后各部人员尽快到位。 工部这边在现有基础上，弄出燧发枪，全手工制作至少完成五十支。 财政尽快落实新一轮配给制。 审计这一块，解缙需尽快完成交割，同时完成二十七年上半年所有数据统计，绘制成各类详细图表。 司法这一块，第一座法院尽快落实，朱允熥离开之后要为法院挂牌。 军机处，完成招兵和讲武堂所有工作，会议结束之后立刻执行，期间若存在别有用心者，野战，内卫教导队负责镇压。 一道道命令下达下去，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朱允熥真的要召回南京，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最好是做好朱允熥洪武二十八年无法回来的准备，同时还有下一个三年计划，不然琼海如今的势头必定受到影响。 讨论了一日，大致明白工作后，朱允熥也没休着，第二次清晨便打马新城，农田，工坊各地，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巡查，相对于审计的数据，如今盘子还不算大，朱允熥更希望眼见与分析相结合，策划方案之时做到心中有数，脑中有方案。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量的数据汇入书房。 朱允熥近乎白日视察，夜晚整理，整个琼海国也在这种氛围中开启轮轴转的模式。 受此影响，各方面进度加快。 五月十九，海口至亚龙湾直道全数贯通，全长五百八十六华里，水泥路面铺设一百三十三华里，架设驰轨三十里，十三个驿站，五个军马驿地址选定，沿途圈出五十六个开垦区。 根据就现在的铺设速度，水泥路面全数浇灌可在八月前完成，驰轨铺设十月之前可完成，总体工程进度提前两月。 同期工部汇报了海口至铁区的直道方案，预计全场六百七十里，沿途设二十三座驿站，六座军马驿，需架设桥梁六座，分三十一个点开工，每个点需劳力五百人，按照海龙直道的进度，贯通需十个月，水泥路面铺需十三个月，驰轨铺设十六个月。 五月甘八，四月南下汶河迁徙队伍第一批二千三百人，在十二艘千料大船运输下抵达琼州，从南渡河码头登陆，加入到南渡河码头修建工作中，解放二千熟练劳动力前往亚龙湾修缮亚龙湾码头，期间消耗林天麓全包，同时林天麓汇报，他已经在大五指峰黎族自治区和三亚境内召集黎族强壮一千两百人。 五月底六月初，海口超过四万三千亩的早稻完成收获，晾晒之后获粮六万九千多石，以布匹，盐油，铜钱与民间换取早稻十三万四千多石，存粮首次破二十万石，这还不算之前分配到各地的口粮，跟着对于夏稻播种，西南农垦区五万亩，东南农垦区六千三百多亩，据此推算夏稻收获后可获得九万石稻米，民间收获十五万石，琼海对于外来粮食的需求将进一步降低。 六月初一，学堂就第一，第二学员的考试正式开始，闭门三天，考试范围包括但不限于，行政，审计，司法，韬略，一场抢人大战与四大体系中展开。 六月初十，经过提纯，生猪实验的青霉素得到验证，实验范围扩张到各类家禽身上，开始实验刀伤等伤势的治疗。 六月十三，常向东于会议前两天登上了琼海国。 同日，朱允熥在新城给新城第一建筑群，琼海行政中心建筑群的会议厅挂牌。 琼海行政中心建筑群，位于新城的中央，整体呈现南北走向，占地八百多亩，先后历时二十一个月修建，如今已经完成中央议政厅建设，其他工程按照进度表还需要一年左右。 建筑群中央为议政厅，天圆地方设计，比奉先殿还要庞大，是最先建成的建筑，以内部三十六根水泥立柱建造，外围八十一根，顶部为木材，采用了回音壁技术，样式参考了后世影院的形式。 左右二十坐席，前后十八排，合计三百六十张席位。 加上朱允熥一座，黄子澄，解沦，解缙，常森独立坐席，合三百六十五张坐席，周天星辰之数，对应一年的每一天。 左右坐席，八六六划分。 中央八座，对应行政两位副总理，六部尚书坐席，其十八排对应各部司局级官员作为。 左侧六座，为军机坐席，对应两位副座席位，剩余四位对应军机处四大部门。 右侧六座，三三分开，对应审计，司法席位。 令设六个等待区域，区域内亦席位。 完成揭牌工作，朱允熥带着一众人马，开始视察尚未完成的工程。 按照朱允熥对琼海国行政中心建筑群的规划，彻底落成之后的行政中心建筑群，主建筑当有五座。 中央会议厅，除开是朝会举办的主场所外，二层为朱允熥办公场所，左侧为辅助朱允熥理政的属官队伍，右侧为小会议室，南北露天，北为休息之地，南为午餐场所，整个会议厅内工作人员加上武力保证将达到五百人，不过朱允熥不会居住在这里。 会议厅的北面，也就是整个建筑群北方为军机殿，是未来军机所在，附设军机各部建筑物，与会议厅之间以花园草木隔开。 南面为行政建筑群，总理殿一座，各部部门六座，外加一座对外的行政中心。 东面朝阳的建筑群为司法建筑群，西面为审计建筑群。 彻底建成之后，这里就将是琼海的政治中心。 搞这么大，往后逐鹿中原之后这些建筑如何处理，朱允熥考虑设立陪都，同时在没有对中原完成深入改革之前，他是不会移居南京的。 带人观看了一遍未来的办公场所，各系各部官员对于这座原本只存在图纸上会议中心纷纷露出满意的神色。 同时内心诞生自豪感，这也就是他们琼州，若是换了中原同样的建筑物群搞下来，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唯有他们琼州建造的不仅快而且还养活了数千青壮，并且一扫中原建筑的陈旧感。 新颖的设计，人性化的考虑，朴实的质感，开放式的建筑群，方方面面都阐述着琼海国与中原的不同？ ……? 第138章 意见汇总 经十四日的清扫。 洪武二十七年六月十五日，琼海国建国以来第二场大朝会于会议厅内举行。 会议关门三天，讨论五日，一连八日各方意见汇总。 二层办公室内，朱允熥看着各方面提交上来的想法和公文，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来只有那么一丢丢帝王能做到广开言路，听取各方意见了。 太烦了，真的太烦了！ 甭管是满腹经纶的才子，还是满肚子粪土的草包，但凡有机会提出意见，多会不断表现自己，以求获得一个亮眼的机会。 高情商的说法，叫做群策群力，集思广益。 低情商的说，各有心思，不切实际，格局小了！ “果然还是没法放手！” 放手的时机选择还是太早，别看本次聚集全都是琼海国的精锐阶层，但普遍素质还是太低。 说道经验，朱允熥他也不足，可他看过各类资料，不说学习古今，通明中西，可错误的案例他看了不少。 很多东西刚提出来的时候，朱允熥便感觉不对，不是假唱空，而是完全不切合实际。 甚至不少人对于审计材料都没放在心上，完全当成了废纸来用。 “拿下去全部烧了！” 指着面前的公文，朱允熥一挥手，抽出一份公文提笔书写起来。 无法放开，那就推翻了重新抓在手上，一切如过去一半，定下框架让下面的填填补补好了，这样就算有错也不会错的太过分。 “烧了？” 侍卫看着一队东西，朝着李漆看了一眼，这些可都是这几天商议的结果，大王怎么就让他烧了，却不想李漆直接动手抱着一堆公文走了出去。 …… 李漆这边烧公文，会议厅内没散的人群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同，看着自己等人辛辛苦苦商讨出来的东西就这样被烧掉，一个个脸色复杂得无比。 有不甘的，有不爽的，也有不安的，但当想到朱允熥的时候，一个个再次沉默下来。 就目前来看，大王就没错过！ 如今烧了，那么问题只有可能在他们，可他们到底错在哪里了？ …… “这么快就烧了？” 二层北面休息区中，罗贯中看着远处冒起的烟尘，笑道，“还真是果断的，发现不对就一把火烧了，推翻了重新再来，错误的地方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可比老夫想得还要果决！” “早就该烧了，一群人乱哄哄的，一点经验就没有，提出的意见听上去各个合理，实则没有半点格局，真要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这琼海国的基础也就没了！” 不怕无为而治，就怕乱来。 有些时候没决策比胡乱决策的效果更好。 琼海国要发展，但一切发展需建立在稳定上，张定边不清楚这是朱允熥一开始的考验还是临时决断。 前者，朱允熥成熟的太快，有些不合理，但至少有了君王的特征。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更不简单，知错而改这完全就是一代帝王的特征。 …… “爷，都烧了，烧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 李漆走回办公室，汇报道。 “你今天做得很好，这是我刚写得东西，先传给审计这一块，让审计组织人手对会议厅内官员进行培训！ 审计既然被我独立列出来了，就不可能是简单只是做报表，让解缙给他们好好上课！” 想到自己这两年在审计这一块下的功夫，再想到解缙组织人力一个月搞出来的汇报，被人妥妥的无视了。 不是说没人去看，而是多数看得就记得一个数字，完全理解不了这些数字为什么会罗列出来，数字的意义在哪！ 对此，朱允熥真的有些不能忍！ 思想变化了，却没逃出名教的体系！ 必须给他们好好上上课，甚至朱允熥可以说，这些日子进入会议厅议事的，在对审计这一块理解上还没刚刚完成学业考核第一，二批的学员深刻。 这怎么行？ “是，我马上交给解缙先生！” 李漆也不懂什么审计，但三爷关注的就是他要留意的。 …… “烧得好啊，若是没这次会议，我还不知道真正落后的，是跟我一起来琼州的人！”黄子澄坐在临时办公室，神色凝重的说道。 审计的课程，是他们一起在朱允熥那上的。 这一年多来，解缙但凡对审计有所理解，感悟，都会第一时间传达给他们两人。 这次会议上，看着解缙的审计图表，被多数官员丢在一边完全没当成一回事，黄子澄就明白了大王要发火了。 “表面看这些人和中原官员有了区别，但实际上区别源自我们，而不是源自他们自己，我们倡导什么，鼓励什么，他们就表现出什么，当然也有些不是这样的，可属于他们自己的思考终究太少！”解缙愤愤的说道。 “两年了，审计是什么还没搞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解沦也是无语的很。 审计如此，司法呢？ “不行就上课，再不行就滚蛋！”解缙怒声说道，“不要以为有什么从龙之功，便可高枕无忧，自己不去求进步，淘汰那是迟早的！” 琼海国的官阶就三等。 宪委级，司局级，督办级。 司局级身为承上启下的环节，是第二批接触到审计的官员，可现在对审计的理解却停留在数字上！ 这让几位宪委级的大佬怎么能想？ 在得到李漆带来消息后，会议不开了，安抚的工作也没有，一场携带六位宪委级大佬怒火的课堂在中央会议厅内爆发，与此同时那些优秀的毕业生也被拉到这里。 面对这场教学？ 本身因自己提议被烧掉而不满的官员，一个个惊的背脊发凉，比小学生还乖巧起来。 一连七日课程上完，不等这帮人好好反思，朱允熥写的1+3计划框架直接丢进会议厅，同期所有人记过一次。 面对上面的强势，再面对下面学员的表现，这些被记过的司局级官员哪里还敢抱怨什么？ …… “怎么认为处理轻了？” 看着面前的诸人，朱允熥笑道。 轻？ 轻个屁啊？ 过去只有考功法，如今为了这件事特地弄出审核法，这法案哪来的，还是之前的事情给招来的？ 为了处罚一批人，搞出一部法案，别看所罚只是最低一级的记过，半年之后处罚就会消失。 但这里面所代表的东西不同啊！? 第139章 别再有第二次 嘭！ 看到不说话的几人，朱允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两年，足足两年的时间，我盯着琼海国，你们盯着学堂，谁盯着这些人。 从吏部的报告来看，一个个都不错，我也承认表现得很好，但是思想不变身体在变这是不行的！ 历史的怪圈我和你们讲过，这才开国的第二年，就成了这个样子，五年之后，十年之后我琼海国或许会建设成人间沃土，但我们离开之后呢？ 机会我给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有第二次，否则直接滚蛋！” “是！” 众人回复道。 此刻纵然有心替司局级的官员解释什么，希望能将法案延后一段时间，可面对如此坚决的态度，他们还能说什么？ …… 七月初三，从南昌南下的飞鸽带着消息抵达海口。 朱元璋召燕王，秦王，晋王，周王，四王嫡长子入京，陪其一同过寿。 朱元璋，朱重八！ 重八重八，八月八，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朱元璋的生日！ 这一批飞鸽非直达，花费四天时间的周转，算上南昌到南京的时间，消息应该是在六月下旬发出来。 南京沈秀和不在，传递慢一点也能理解，但从中朱允熥不难看出，诏令自己的天使也快出发了。 老朱过寿没找自己，应该是算过路程知道自己赶不上，但喊了这么多小辈，自己有怎么可能缺席呢？ “搞事情啊！” 国内，司局级官员刚暴露出重大的问题，第二个三年计划规划缓慢，招兵，军校，第二批适龄儿童还没进入学堂，工部几个研发难关放在那里，朱允熥真的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惜这一切由不得他！ “允熥，你心急了，我觉得应该选择相信大家，之前的错误只是认知错误，他们无心的，但何尝不是因为你的忽视导致？ 这两年大家有多忙，付出了多少，学习上出现错误，是可以理解的。 我看了司局级这一层转变的很快，不是被动转变，而是主动。 琼海国行知合一，同理之心，能攀上司局级的官员，若是不认可这些也不会跟着允熥你来海口，从一穷二白的阶段开始。 做得多了，积累的也就多了，这次上课我听了，他们提出很多我们所没考虑到的东西，少数一些观点更是让我们都觉得惊艳。 有些事情，过程相同但结果不同，反过来结果相同过程也有可能不同，至少这些官员都是合适的，优秀的” 常森第一次为行政官员解释。 “小舅，我知道了，是我心急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冷静下来之后朱允熥也考虑过这些。 的确如常森说的那样，他急了，他本以为开国琼州之后，老朱走之前自己不会去南京了，最多就是按期朝贡弄点礼物而已。 他可以慢慢调教琼海国，却不想起了如此波澜。 焦虑之情，从看完汤和信件的那一天开始，便与日俱增！ “说真的，你一直强调大家要放松，你自身也要放松！”常森走到朱允熥身后，高大宽厚的身体如一道屏障为朱允熥挡住背后的阴影，“我们一直支持的你！” “处罚已经下了，收是不可能收的，那么我下面该什么办？还请小舅教我！”朱允熥转过身询问道。 “谈心怎么样，你不是最喜欢谈心的，之前好几次的讲话都非常有效，不如一个个喊道身边谈心？”常森提议道。 谈心？ 朱允熥略微皱眉，“我要考虑一下！” 谈心有用吗？ 那肯定有，就算是后世不少企业文化宽松的集团，也会有上下属的谈心。 谈心是沟通的过程，更重要在谈心的过程中，下属可以更好理解上级的意图，避免出现在沟通的问题。 只是这该怎么谈，就需好好思量思量。 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经过谈心之后，琼海国的思想会在短时间内稳定下来，但经过这谈心，往后出现类似的事也需要谈，如今只是几十人，往后有多少人。 不管了，先谈了再说！ 次日，朱允熥开始谈心的工作，一位位司局级的官员被请进朱允熥办公室，短则一炷香的时间，长则一两个时辰，就工作，就行知合一，就琼海国情况，但凡能谈到的，朱允熥没有半点避讳。 一连十天的时间，不管是被之前处罚的司局级官员，还是没被处罚的司局级官员全数与朱允熥好好的谈过一次。 完成所有人交谈的当天，第二份飞鸽传书抵达海口，洪武二十七年七月初九，与天使南下，疑似召琼海国国主入京朝供。 经过谈心，情绪安抚了，上下沟通有序。 司局级官员对朱允熥施政方针有了新的理解。 在此基础上，就朱允熥立下的框架，琼海国第二版1+3规划与洪武二十七年七月甘五落成。 1+3规划！ 1，代表是洪武二十八年，第一版三年规划的最后一年，也是朱允熥不在琼海国的一年。 这一年规划在原先规划上增加了两点。 海石直道的修建，和铁矿的开采所需的一切，完成这两新增的两点，第一版三年规划就算完成。 3，代表洪武二十九年，三十年，三十一年的发展展望。 在这三年内，夜校制将取消，逐渐转变为全日制大学堂，加上大学堂鸿学班读书的学生，三年内要为琼海国培养出一千五百位合格的基层官员，完成至少对五百位新晋督办级官员的培训，同时与洪武二十九年九月前建立行知堂。 行知堂，取自行知合一，是对琼海国官员思想在教育基地，往后戊级晋升督办级要在此学习三个月，督办级晋升司局级至少学习一年，没有这经历不得升级。 于此同时，三亚大学堂要在洪武二十八年开课，形成南北两学堂的局面，为琼海国提供人才！ …… 军队方面，开始军改！ 确定募兵制为琼海国基本军制，军户将在洪武二十九年年初彻底取消，二十九年后琼海国不在有军户。 建制方面抛弃百户，千户，卫的模式，改用排，连，营，团，旅，师制度。 武官等次从此变成，士，尉，校，将四等，没有大校级，每等分少，中，上三级。? 第140章 搭建 今年九月，蓝春麾下的野战第一教导队，更名为琼海国北方军事学院，暂定学制一年，招生对象为现百户所，千户所，卫所，二十五岁以下，总旗以下武官，经考核择优录取。 同时与洪武二十八年年中前，依托教导团，北方军事学院为框架，对外募兵三团人马进行整训。 李增枝麾下内卫第一教导队，从各所挑选精锐扩充至三百人，对现有卫所二十五岁以下，家中非独子，体态正常的兵卒进行军事培训。 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前，三亚琼海国南方军事学院需与三亚大学堂同时落成，李增枝所部前往三亚充当教员。 同时期讲武堂开课，各级培训武官到位。 至此形成琼海国新的军队制度。 此后每培训一批武官，便扩一团兵马，在洪武三十年前后完成至少一师人马的搭建。 就人才问题，军中人才可从大学堂内挑选鸿学班毕业人员，并且具有优先权。 …… 工部这边，保证各类项目营造，支持军队武备只是根本，在此基础上朱允熥还有两个要求。 四年内，将在先后两条直道规划的基础上，新增两条直道修建，将琼州各县各地全数打通。 跟着就是朱允熥最关心的飞剪船。 第一艘飞剪船，必须在今年年底前下海试航，试航完成总结，最多给半年的调整时间，洪武二十八九月之后，飞剪船要想下饺子一样往还利息啊，在洪武二十九年年底之前，飞剪船至少要达到十艘。 人员培训的问题，交给林天麓负责，从现有卫所中，胥民，土着渔民中挑选。 再具体的朱允熥没说。 海军的建设历来消耗时间最久，历来有十年陆军，百年海军的说法。 …… 三大块规划结束，其他如司法，审计这些就是在第一版三年计划上强化，这都是修内功的事情，急不得也急不了，需要通过时间一点点去推动。 在会议的最后，朱允熥应对自己不在琼州的情况，立内阁联席议会制，算是为后面的责任内阁制的出炉做铺垫。 不过因为时尚早，朱允熥目前抛出的内容并不多。 只是一个临时机构，为朱允熥不在琼海国内，代为处理琼海国大小事务的机构。 人员十人。 阁首黄子澄，两票表决权，拥有一票否决权。 副阁首常森，一票表决权，拥有一票否决权。 阁员，解沦，解缙，郭清，罗贯中，徐增寿，张岩，沈秀和，林天麓，一人一票表决权。 非九逆之罪皆可与内阁进行表决，黄子澄，常森任何一人行使否决权后，不管什么提案直接废除，若出现互相否决的情况，提案搁置飞鸽南京，特殊情况快马相送。 众人除了对林天麓参与进内阁有所异议之外，其余倒是没说什么。 对此朱允熥也没搞事的想法，总商会构想公文直接一丢，责令林天麓妥善解决此事。 面对朱允熥如此强势支持商人上位的意志，众人也只能听之任之！ …… “小舅，否决权能少用当少用，有些东西捏在手里时候，威力才是最大的！” 一切安排妥当，韶关有飞鸽传信，天使抵达韶关，预计十日之后登岛琼州。 再不舍，面对老朱的意志他也只能认，就像琼海的官员再不想看到林天麓上位，活跃与内阁这个决策层中一样。 除了选择接受之外，还能做什么？ 琼海国是开国了，但这个国是老朱让开的，他能让你开，就能让你关。 “这个内阁制度一出来就如此完善，十人，表决权十一票，对半开，又加否决权，这方案应该不是允熥你随意弄出来的制度？”常森表面随意，实则谨慎的问道。 “此内阁制，被我称之为责任内阁制，眼下是临时，但迟早我会将临时二子去除！”朱允熥没必要隐瞒常森。 “怎么说来，往后我当谨慎使用这否决权了！”常森笑着点了点头。 “不涉及到军队建设，不涉及到九逆之事，都可以放手交给黄子澄他们去做，能通过说服达成目的也不要搞得那么僵，若自感思量不周，罗贯中先生我可是给小舅留着，有什么事直接找罗先生！” 朱允熥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我会帮你看好琼海的！” “折返南京，我会安排常向东，李漆跟随，张定边那老家伙也会跟着的，没什么大事洪武二十八年下半年我会想办法赶回来！” 设想一年半的时间，但能越早回来越好，中原真没什么好待得。 某些时候，朱允熥有想过为老朱续命一波，从而换来更长久而稳定发展空间！ 谁让朱允炆是一急性子？ 削藩之谋，上位才几个月就弄出来，真当自己是真龙天子，口含天宪，能令世人臣服？ 中原乱，琼海势必要跟着乱！ 如今自己又被老朱提回南京，发展的时间更少。 想要将这部分时间补回来，唯一可以谋划的变量就在朱元璋身上。 “去，将常向东给我喊来！” 朱元璋正常死亡是好，还是续他一波为好，这是谨慎思考的问题。 首先要明白老朱是怎么死了的！ 老朱的死因没半点问题，在明朝这种医疗环境中，又有沉重的政务负担，七十了那不死才是问题！ 同时据史料记载，朱元璋晚年的生活并不寂寞，洪武二十八年也就是明年，还与张氏生下了宝庆公主，等朱棣登基的时候，这宝庆也才八岁。 六十六生娃娃，这精力当真可以称的上一句老当益壮！ 加之为了培养朱允汶处理政事的能力，朱元璋早早就选择了放手，待在后宫享受万年的清福，其病情的记录最早出现在洪武三十年秋，病的得不算严重，还能经常下地活动，朱允炆见他的时候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有病的样子。 真到记录重病这一块，也仅仅只是咳嗽，剧烈咳嗽，咳到整个腰身成了一个弧形。 所以朱允熥对老朱的死亡病因分析，不外乎两种情况！ 重感冒，加之年老体衰，终造成病逝，这点青霉素可以解决！ 重感冒，年老体衰，加之咳嗽带来心脏负担，从而诱发心脏出问题没抢救过来，这则可以通过硝酸甘油片缓解。 不管是青霉素，还是硝酸甘油片，琼海国都能搞出来。? 第141章 死劫 问题在于，让老朱逃过了洪武三十一年的死劫，对自身是好处大？还是对朱允炆好处大？ 朱允熥不可能去做卖力不讨好的事，因此在做出决议之前，就必须好好了解了解朱允炆这个草包的拉胯程度。 “向东见过殿下！” 李漆推开大门，常向东走进书房。 “坐，这两年辛苦了！” 经过了两年的锻炼，常向东身上展露出一份精干的气质，别看迁徙的工作朱允熥没给常向东太高的地位，但陆陆续续管理过几万人的迁徙工作，其气质与琼海国多数司局级官员已无区别，并因见惯了生死，身上多了一份铁血的特质。 “不辛苦，能为殿下劳，是向东的荣幸！” “虚伪了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朱允熥笑道。 “此乃殿下的办公之地！”常向东露出憨憨的笑容，“气派，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闻言，朱允熥笑了笑，“今日来找有两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一，关于你自己，按照原先的考虑，我是打算让你休息一下，好好接触琼海国的变化，跟着在鸿学班内待上一年沉淀沉淀，然后因功升迁的司局级官员，位置呢我也替你考虑过，财政部度支司司长！” 原先的户部与琼海国内被朱允熥砍了一刀，行政这边只留财政部，负责收税的部分被丢进了司法体系。 户部转变为财政，权重在六部下大大下降，加上暂时还没有领头的尚书，一切支出朱允熥一笔而决，在行政六部中的地位可能还没有沈秀和统领的商部高。 可谁都清楚这是暂时，预想中的财政部，在未来势必会成为行政六部的钱袋子，哪怕这个钱袋子不如大明户部那般丰厚，但那也是钱袋子啊！ 而度支司就是财政部勾绝各种支出的重要环节，有点宋朝三司的味道，是钱袋子的塑封口。 “殿下，向东过去的一切是常家给的，现在是殿下给的，北返南京殿下身边不能无人，我愿意给殿下走一趟南京，正好也见见家中老小，还望殿下成全！” 常向东是明白人。 一时的权重有什么用，琼海国说是法制，但法源自于朱允熥，朱允熥认可的那才是法，。 无论朱允熥如何强调法，秩序的重要，归根究底还是人治，不可能出现朱允熥搞出来的东西最终束缚了朱允熥，后代可能身为一切的开创者，朱允熥绝对不在这一套规则内。 更何况选择财政部影子都没呢！ “好，缺失的教育环节，本王给你亲自上课，绝对不会让你在资历这一块成为短板！” 两年时间，常向东确实是历练出来了！ “此行你跟我北返南京，就跟着我，我会教你一点不同的东西，另外就凤阳郡王你怎么看？” “凤阳郡王？” 常向东沉默了片刻，语言经一番组织后说道，“外秀内空，心智不坚，多谋而少思，性格多受外界影响，处事决断成则沾沾自喜，败则迁怒他人，而且没有半点担当！” “这个评价在我这说说就可以了！” 朱允熥笑了笑，这和他记忆中朱允炆大差不差，“你觉得如今能影响朱允炆的有几人？” “李景隆是其一，其身边的方孝孺次之，不过此人为宋濂弟子，我们接触不到！” “行了，我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去休息一会，一会一起用餐！” 方孝孺，是个大才之人。 但其身份与朱允熥对立，其师宋濂江南士族的代表人物，秉承朱熹那一套，琼海讲得是行知合一，掀得就是朱熹那一套，两方根本尿不到一块去，所以朱允熥也懒得关心此人。 爱死死去，朱棣诛了他十族，日后真要不听话，朱允熥也会诛他十族，正好借他脑袋杀鸡儆猴，成为撕裂名教那一套的开口。 “是！” 常向东起身离开。 “再跑一趟，让王圭，空灵道长等人准备准备，后日我将教学甘油提取，硝酸甘油演练之法！” 朱允炆如此不堪，身边又有李景隆这么一号人物，就目前这情况，给老朱续命一波的好处不小。 能多安稳一个月就多一个月，反正老朱七十了，续了一波也不怕老朱活到八十。 因此相关的准备要先动起来！ 加之甘油为火药的组成部分，工部本就该掌握，提前一波弄出成品，最终成品还不是在他手上，最终是否交给朱元璋，他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去考虑不是吗？ “大王，1+3计划已经确定，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落实，一年的时间琼海国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目前还有一个问题，朝奉之礼当如何准备？” 次日，清早黄子澄走上二楼办公室。 敲敲打打一个月，未来四年的计划总算弄出来了，照着这份走加上内阁表决制度的存在，朱允熥离开一段时间也不怕。 只是涉及到朝奉之礼则需要考量了。 送礼不能太重，但也不能太轻，诚意满满的同时，也需要体现某种不足，总之这里面存在一门学问！ 琼海国没有礼部，提醒汇报此事只能是黄子澄。 “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规矩？” 朱允熥微微皱眉。 在名教执掌礼法的封建王朝，朝奉制度历来被后世所诟病的，往往是送来一堆垃圾，赏赐去一堆宝物，还带所谓的保护。 有些时候更是为了一张脸面，自家吃糠喝稀，也要外送金银珠宝。 怎么理解都理解不了。 好的现在朱允熥是朝奉的那个人，不需要支出太多，但总不能就普普通通，怎么说这里面存在着爷孙关系。 “朝奉一方倒是没什么规矩，但过去诸国朝奉多会摆出点花样，名头更大，实际如何无关紧要，考虑到大王的身份，外加我国与大明的关系，第一次朝奉轻了不好！”黄子澄掏出一张表格，“这是我和解开先生一起列的礼单，大王不妨看一看！” “先生做事允熥是放心的！” 话是这么说，朱允熥还是第一时间接了过来。、 “宝瓶九件是不是多了一点，我们知道不值钱，就是沙子搞出来，但中原不知道，三件如何？” “六件，毕竟是第一次！”? 第142章 一文不值 “可！” “龙涎香一斤，先生这送得倒是奢华，行了就这样！” 一张礼单奢而不华，不懂的感觉价值千金诚意满满，懂得却知道这些东西在琼州那是一文不值。 沙子烧出来的宝瓶，鲸鱼肠子里挖出来的粪便，熬炼的糖霜，外加一套红木打造的桌椅。 这些东西琼海不能说到处都是，但工部工坊出来的能值几个钱？ “礼单准备的这么丰厚，那么先生，你们这是打算要点什么回来？”朱允熥一脸玩味看着黄子澄。 这位过去可是大明的太常寺卿，他要不是懂名教那一套打肿脸充胖子回礼制度，朱允熥直接将脑袋摘下来给对方当球踢。 等等，球？ 怎么忘了足球呢，这不仅是娱乐想法，更是竞技项目，如今琼海百姓的肚子丰富了可也要健壮身躯与精神。 数万劳工俱是青壮，吃饱喝足一个个活力满满，总得找点发泄的方式，现在没搞事是因为工程不断，但这种日子不会太长。 这点得先考虑起来！ “金银珠宝什么我觉得就算了，琼海国以后不会缺这些，稻米盐油也不会送，大王不如搞点书籍回来，四书五经放在明面上，多要一点杂书，什么类型都可以，这一两年伴随施政，我们越发感觉杂书内的内容有用，但杂书太杂，为民教所鄙夷，依靠商众收集很难，若是能乘此机会，借大明的力量收揽一批当是最好！” 黄子澄不知道朱允熥脑子里想什么，一口气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个提议不错，我琼海的确缺书，古人多有智慧，宋朝商贸发达，手工业鼎盛，出现了不少好书，可惜被人当成杂书，他们不用我们要！” 一想到随着蒙古踏碎山河，中华文明断绝，以及后续所引发的一些列历史影响，朱允熥便感到扎心的疼。 崖山之后再无华夏，明亡之后再无中国，这真的不是说说的！ 宋朝，一度被认为是我古代最有希望从封建制走向资本的朝代。 其兴盛的手工业，吸纳了大量的失地百姓，大量产品输出南洋换来了巨大的财富。 开眼见世界的商人，高层越来越多，江南地区更是出现了资本运作的例子。 若非如此，南宋一朝也养不活那么多湘兵。 可惜这一切皆被蒙古的铁骑踏碎，成为一段泡影。 这一过程中失去了不仅仅是我华夏文明社会体制进一步衍化的可能，更让我华夏文明的发展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点，失去了创新性，开拓性，逐渐走进了一个自我封闭且无限循环的怪圈。 此转折，最明显的体现就是明清两朝的科举制。 无数人认为科举源自于隋，一脉相承久经不变，可稍微了解一点历史就知道，科举真正来自南北朝，隋朝的科举不过是汉朝察举制变种版，隋文隋炀两帝，通过科举招录的进士平均三年有一个就不错了，纵有名额也多被世家高门把持，一个寒门子弟都没有。 什么拉拢寒门打击门阀世家，统统都是狗屁，隋朝做的甚至还没其老东家北周宣皇帝宇文赟做得好，至少人家真的提拔了寒门子弟。 不过在一群洗白隋炀帝的历史发明家，虚无家口中，将科举制雏形扣在隋朝头上，隋炀帝也成为一代雄主。 跟着就是唐朝，唐朝的科举更像是对抗世家门阀的政治手段，而不是真心提拔，读书花费多，选拔没有规律，加上名额有限，大量的寒门士子在唐朝科举中失去了机会，就算得到机会也只是小官。 怎么办，朝堂不要转投地方节度使，总得有个出处，人是要恰饭的！ 安史之乱，五代十国初期，不知有多少唐朝科举制的失意者登场。 真正稳定下来的科举制还是要说宋朝，虽然出现了沉官的现象，可至少人家宋朝养得起，南北两宋诞生了多少名家，出现了多少脍炙人口的诗赋，连带着文化，经济，手工业快速发展，思想无限碰撞。 不提拉胯的军事力量，宋朝所诞生文化，智慧绝对为历朝最为耀眼的。 只可惜这样的辉煌文化，随着八股文的出现，愣生生将后世文人变成了考试机器，这些考试机器人，不复汉朝的气魄，不具唐人的风骨，再无宋人的烂漫，除了做题就是做题，脑子都锈掉了。 儒林外史中有记，清代进士不知苏轼是谁，这完全就是一个冷笑话！ “多亏先生提醒了我！” 如今有机会挽回这些杂书，将炎黄汉人的文化，智慧保留下来，朱允熥怎能不动心，“收，不仅要收，我们琼海国还要派人大量的收，收了不算看了不行，还要在这些基础上编修成如《太平广记》《太平预览》《文苑英华》《册符元龟》一样的宋四书！” 后世，一讲到四书，脑子里冒出来就是四书五经。 但实际上四书最早的代指是《太平广记》《太平御览》《文苑英华》《册符元龟》，此四书的价值丝毫不亚于《永乐大典》！ 《太平广记》，是汉族文言小说第一部总集，全书500卷，目录10卷，取材从汉朝至于宋初各类也使传说，外加道经，释藏等为主的杂着。 《太平御览》，全书以天，地，人，食，物为序，分五十五部，包络古今万象，书中引用古书一千多部，保存了大量宋前文献资料，可谓是真正的百科全书，可惜保存到后世的十不足一二。 《文苑英华》是大型诗文总集，上至南朝，下至五代，收集了2200人的诗文，作品近两万篇，唐代作品更是占据九成，没有这本书后世小学生也就没必要背那么多唐诗宋词。 至于最后一本《册符元龟》，则是一本政事历史类百科全书性质的历史学书籍，着名的《资治通鉴》受这本书影响而诞生。 此四书，涵盖年数之长，包囊范围之广，记录之详细，绝对算是开了古今先河。 后面的《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多有其影子在其中。 ……? 第143章 有何用处 “臣代琼海国谢过大王！” 听完朱允熥的话，黄子澄亦是不免激动起来。 杂书？ 狗屁的杂书！ 真正俯下身子做事，才会明白杂书内记录的内容有何用处，就是这些被忽略的东西，才是老百姓真正需要的。 没有工匠的辅助，很多事情最多也就弄到一知半解，随着大型工程的上马，每每看到那些工匠站在那里发愁，自己等人又帮不上忙的时候，黄子澄便埋怨自己过去为何不多看基本杂书，或许灵感就有了！ 如此重要的书籍，名教不要我新学要了，不仅要了还要学，并且在学得基础上求发展！ “古书太多，杂书更广，我对此了解不多，还是需要先生们好好回忆一番，将书名什么的写下来，如此方便寻找！” 黄子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跟着快速说道，“相对于那些逸散于野的古书，借此次朝奉机会，不知大王能否将郭守敬的家传复制出来一份！” “郭守敬的家传大明有吗？” 朱允熥微微皱眉，这郭守敬是个人物，水利，天文，营造样样在行，元大都的建立水利系统就是其负责的，朱棣在此基础上建造了京都，一路延续下来七八百年的时间，可基础却没怎么大动。 还有就是通惠河的修建，都是郭守敬一人搞出来的。 只是根据朱允熥的记忆，郭守敬所学并没有流传下来，明朝中后期出现了所谓郭学后人，但多是假的半点水平都没有。 愣是要说谁学得了郭守敬的治水之法，潘季驯很有可能，不过潘季驯的治水法和郭守敬还是有所不同。 更为关键的是，郭守敬某种意义算是汉奸！ “有，肯定有了，我曾经听到过类似的消息，当时当成玩笑没深究，每每想到便感觉遗憾万千，但考虑我与我说此事之人的身份，消息多半为真，大王回京之后可寻找几位国公问问！” 黄子澄说是不确定，但从其语气中不难听出，就这件事他很肯定。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大明初见人才济济，远视者不少，郭守敬名为汉奸，但没做过任何迫害汉人的事，加之水利方面的能耐，真要找到其家传，必然不会轻易毁去，我会对此事会进行关注，若有消息就算藏在皇宫中，允熥也给先生弄来！”朱允熥锚定的说道。 治水，水利工程，历朝历代都不可能跑掉的事。 琼州四季雨水充沛，到了秋季飓风起来，更是需要处处防备，自己去摸索是一条路，按着前人的肩膀去学习又是一条路。 郭守敬治水的能力算的是bug，真要有朱允熥绝对不会放手！ “三爷，两位道长到了！” 就在此时，李漆走进办公室。 “大王既然有事，臣先行告退！” 谈话什么都结束了，李漆不是不长眼的人，虽然不知道朱允熥找阁皂山的道长做什么，但肯定是重要事，黄子澄没必要拖拉直接起身告退。 “送先生离开！” 朱允熥起身恭送，随后接见了阁皂山王圭和空灵道长。 这两人本身就是药剂大师，炼药狂魔，接触了化学，微观世界之后一个个好似打开了的新世界的大门。 是琼海国化学理论研究的急先锋。 如今朱允熥被禁制靠近实验之地，甘油，硝酸甘油只能交给他们去处理，去提纯。 甘油，肥皂都搞出来了，甘油制造并不困难，就是精华，浓缩，蒸馏，精制而已，考验是实验器具和手法，同时想要提炼出高纯度的甘油耐心也少不了。 真正的难点在于，甘油转化成硝酸甘油的这一步，对于这一步朱允熥暂时只讲解了硝酸，硫酸的制作法。 一年时间能在实验室环境下搞出硝酸，硫酸，并且完成提纯工作，已经是极限了。 而甘油硝酸化过程，朱允熥并不打算让这两位生手接触。 反复强调硫酸，硝酸制造过程可能出现的危险，以及成品的保存，危害，朱允熥方才放两位离开。 这两人可都是宝了，不能亲手操作自身是安全了，但没有朱允熥这半吊子的指引，风险只会更大。 …… 接下来十日，朱允熥就琼州可能发生的事写下了诸多预案，制成公文转交给常森，黄子澄两人，并就预案可能发生现实情况，也进行了理论性的阐述。 到了第十一日的时候，大明天使抵达琼州，一翻宣旨屁股都没坐一下，直接登上了楼船折返中原，连到交流的机会都没有给朱允熥。 旨意的内容与猜测相同，唯一要求就是十一月前抵达南京。 一切确定，朱允熥内心的焦虑反倒散了，坐看着黄子澄等人给自己安排此次朝奉的准备，其本人则带着李漆，常向东去了观澜湖，静静等待出发之日。 休息了几日，九月初一朱允熥站在大学堂内宣布了新学习的开始，完成了一炷香讲话后，次日又进行北方学院的开学典礼，三日勉励了南下琼南的学子。 四日朱允熥便带着随行人员，朝奉礼物登上了千料大船，朝着广州开州而去，开启了北返南京的路程。 琼州发展正在最重要的关头，这个时候离开，而且还要一年多的时间，能情愿那才是见鬼的心情。 九月初六傍晚，朱允熥走下海船，登上广州开州的地面，明显感受到了开州和海口的不同。 只是隔了一条琼州海鲜，两地民众的精气神则完全不同。 “三爷，没去过琼州的人，永远不知道琼州的变化有多惊人，这些人算是好的了，之前没有琼州大宗货物的运输，他们的日子比现在还差，如今我们琼海国的物资堆得满地，一旬两运不知养活了多少人，他们身上的布料都是通过劳动换取！” 赶回开州调配物资的林天麓，在朱允熥登陆开州的第一时间赶来。 “东主，这么跑一趟，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货物调派怎么简单！” 经过一年多的修养，少了大风大浪的洗礼，林天麓原本黝黑的皮肤变得白皙，身体也富态了不少。 “当然不简单，三爷你看！” 说罢林天麓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盒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 第144章 异想天开 “哪来的？” 宝石大大小小，色彩不同，有玻璃珠子，也有珍贵的猫眼石，还有蓝色钻石，这一小盒珠宝价值不会少于千两，搞不好要破万两都有可能。 林天麓本身要有了，就不会在朱允熥面前显摆，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这东西是外人送给林天麓的。 “还能有谁？”林天麓一脸冷笑，“那帮波斯人呗，希望通过我让他们进入琼州生活，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波斯人？ 也对，只有波斯人能拿出这些非中原产出的宝石，还有这玻璃珠不会是威尼斯产的？ 捡一颗放在手上打量，朱允熥没好气的笑道，“这些波斯人现在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波斯人，最早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东方，伴随着盛唐的出世，越来越多波斯人，阿拉伯人，犹太人进入中原，极大的促进了中西方物质文化的交流。 到了宋朝南洋贸易打开，宋朝的商队通过海路进入波斯湾地区，交流更为密集，定居者也越来越多，其中最密集的区域就是福建泉州。 来来去去六百年的时间，福建泉州在汉人，波斯人共同努力下来，成为了远东的不夜名港，每年不知道吞吐多少物资。 只是这些波斯人不懂的满足，捅了南宋皇亲贵族一刀不算，跟着又在正至年间捅了蒙古人一刀。 面对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老朱在打天下的时候自然顺手就将他们清理了。 加上波斯人的外貌属于色目人等，就算有人活下来，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不是很不好，而是非常的惨！” 林天麓笑了笑，“这些忘恩负义之徒，脑子里除开他们的教义之外就是金钱和财富，所谓的清规纪律不过是一张擦屁股纸，如今还能活下来，那都得感谢陛下的仁慈！” “你是怎么考虑的？” 波斯人的名声在大明臭的很。 本身就是外来者，人数占少数，连捅了自己靠山两刀，并因为所谓的复国之念拖累福建，广东，广西等地陷入战乱，无数人因此流离失所，说其是过街老鼠也差不多！ “大王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耐，林某也坚定的认为，这世界没有绝对无用之人，所以将这个消息带给大王，大王有处置的办法，这宝石权当一次让大王思考的费用！”林天麓笑道。 “这收费可不低啊！”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波斯人的确有用，不说南洋贸易要与波斯湾人接触，就说其文明本身的智慧和文化，对于我们中原也是很好的补充，你知道我们琼海国现在所教的数学，其名为阿拉伯数字，还有他们的法典，格物这些……” 波斯人只是代指，实际上内部的种族混乱的很。 夹杂在中西方中间，下连非洲的位置上，最早的阿拉伯人，现在的波斯人俨然已经成了中西方文化的交流使者。 明晚期的时候，也是这些来自波斯湾的商人带来了土豆，番茄，玉米作物。 “那么大王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林天麓是开眼见过世界的人，非常清楚航海这一块的技术就是来自波斯，没有这些胆大的波斯人，宋元的贸易根本走不出来。 “普通的波斯人我们不用管，他们的文化讲究的弱肉强食，将他们的精锐通过考试的方式挑选出来，能做工的安排进入工部做工，不能做工让他们将脑子的东西写下来，每个通过挑选的波斯人都带子女进入琼州，不过进入琼州之后……” “明白！” 林天麓笑道。 到此，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朱允熥的打算，好的我们吸收了，坏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但考虑到波斯人那畏威不畏怀的尿性，这个方案可行性不小。 “波斯人的情况你们商人了解的多，回到琼州之后好生和黄先生他们交流，真要有所表现的话，本王不是不能安排一个居住地给他们，立下功劳之后甚至可以修建他们的寺庙！”朱允熥笑道。 建立清真寺？ 别逗了，那不过只是大饼一张。 这些波斯人多有原罪，就算自身没有其父母也有的，想想因波斯人妄图建国而死去的百姓，朱允熥就不会真的给他们机会。 眼下不过是乘机压榨价值罢了！ “大王的仁慈如海一般广阔，如山一般的高远，相信他们必会感恩戴德！”林天麓捧眼道，不过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行了，南洋的奴隶多运一点，我们死一个那就真的死了，奴隶死了只是一捧土而已！” “放心，这个我已经在办了，等到开州的活物运输结石， 季风来了的时候船队就会南下，明年开春之前少说一千五百奴隶送上琼州！”林天麓说道。 不是汉人一切都是蛮夷，能让蛮夷踏上汉人的土地，那都是仁慈，是他们命中的造化，奉献一点生命怎么了，下辈子指不定就投胎到我们中原了，成为我们中原人，给了这般机会，他们当懂得感恩！ 在朱允熥踏上漫长的北回南京旅程时，大明讲武堂第二期整训开始。 朱元璋携汶河归来的朱允炆参与了阅兵式。 整齐划一，军资英武，军纪严明的整训一期，与刚刚被选拔上来整训二期学员存在着肉眼可见的区别。 阅兵之后，老朱没有被表象所影响，果断下令整训一期学员北上剿匪。 中原北部，经历了多年的自然灾害，流民众多，道路堵塞，落草之辈无数。 大明现在没什么大事，但一支部队是花架子还真有战力，这却需要检验，匪患就成为了新军练手的对象。 九月十五，朱允炆，李景隆携教导团五百人，整训一期离京剿匪。 朱允炆不是打仗的高手，李景隆未必是真的战神，但蓝玉等一众淮西勋贵，哪怕有别的算计，但在讲武堂，整训一期的投入的心思却是半点不差，加之整训一期本身就多为百战老兵，进了山东没多久便开启横推模式，五日一战报，一旬一捷报。 一时之间喜讯连连。 文官团体纵然之前被朱允炆恶心了一波，但考虑到不能让朱允炆彻底倒向勋贵集团，一个个捧着捷报唱起赞歌，言朱允熥文治武功卓越，吹李景隆一代战神在世，将两人抬得越来越高，却是将讲武堂，整训一期的功劳藏了起来。? 第145章 捧上云霄 等朱允熥抵达南京的时候，剿匪队伍已经开进边陲，与蒙古一支准备打草谷的队伍相撞，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千步兵对六百骑兵，创下以三百战死，七十二重伤，四百轻伤代价的全歼战绩，更收获蒙古战马四百多匹，一跃从步兵衍变成骑兵。 各类的吹捧更是将朱允炆捧上云霄。 听常升所言，一连几日上朝老朱无不神采飞扬，颇有一种吾家孙儿初长成，吾大明后即有人的感觉。 “打草谷？” 看着简报的朱允熥耸了耸肩，“如今蒙元这般猖狂的吗？” 洪武一朝北伐十三轮，时至今日北伐十一次，加上建国之前扫荡，蒙古还有什么实力？ 真当大明兵锋是假的，徐达，常遇春，李国忠，蓝玉，这些大将是死的，还是说蒙古人是死不了的臭虫，成年人口死了一茬马上又能长出来？ “打草谷的事情，早些年就有了，活不下去南下打草谷正常！”常升淡淡的笑道，“不过这次可能……有人通风报信！” 常升是不可能瞒着朱允熥的，但具体的东西不好说。 元朝与大明打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情报网络交织，蒙元怎么说也是占据中原百年的存在，别看现在衰败了，但汉族的东西学了不少。 “胆子可真够大的，我们的人没损伤？” 讲武堂是什么鬼，朱允熥设计的，常升，蓝玉串联的，初衷就是打造一张保住淮西勋贵集团的免死金牌，扯上朱允文只为再烫一层金漆。 效忠？ 别逗了，不提朱允炆的出身，就提之前旁观文官落难，这类无信无义之徒就不值得效忠。 “损失的都是整训一期的，教导团损失很小，接下来不需我们动手，文官就会将整训一期拆分，人员分流到各地，他们不可能看着朱允炆拥有怎么一支强军！” 文官想要的是一个文皇帝，最好是和宋朝那样的文君。 文君，拱垂而治，将事情交给他们就可以…… 要什么军队支持，还是这种步兵打骑兵，一战而定的军队，真要让朱允炆掌握了这样队伍，他们还谋划的个屁。 更别说他们通过去年的事看到了朱允炆“养不熟”的尿性。 “舅公怎么说？” 靠在窗户上抿了一口茶，朱允熥问道。 如今的朱允炆已经呈现出一副烈火喷油的景象，比历史同时期的朱允炆资本还要雄厚。 “我们只负责训练军队，其他的事和我们无关！倒是，允熥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文臣成不了事，可也容易坏事，去年你杀礼部司务就不是小事！”常升为朱允熥谋。 “有人和你们接触了？” 朱允熥看向常升，真要有人和常升接触，心思未必是要扶持朱允熥上位，朱允熥也没上位可能，但不妨碍他们多方布子。 琼海国的势头不显，但当年册封，去年的开国，无不让人看到朱允熥的存在，与未来大明政治格局中的特殊地位。 非皇而国的存在。 大明一日不倒，琼海国存在就是一方法外之地。 老朱的杀性太深了，朱允炆目前来看又是养不熟的狼崽子，真要出什么事，在琼州留下一枝血脉，总比直接断绝来的好！ “多了，大家都不是瞎子，查不出你琼海国内部的情况，但只要看过去两年琼海国对于人口，物资只吞不出的架势，多少也能猜测出一些东西！” 明初的文人可能坏，但绝对不蠢。 八股文的出现，的确束缚了明清文人思想，制约了文人的想象力，使得明清两朝的进士成为了考试的机器，只知四书五经不知诗词歌赋。 但这些进士绝对不包括洪武朝，永乐朝两朝。 如今的进士能从宋朝科举体系，快速切变进八股文，以八股文跨入进士门槛，谁没两把刷子？ 对琼州有猜测也是正常！ 细想一翻，朱允熥开口道，“琼海文脉衰落，确实需要各位名家的支持，有意前往琼海国都可进入琼州，不过我目前琼海书藏稀缺，若能为琼海国带来藏书副本，允熥无不欢迎！” 名教肯定是要废的！ 这种内卷了千年，在蒙元踏碎山河之际，直接以衍圣公为首倒向异族马蹄下的学派不除，难道留着过年不成？ 届时就算朱允熥愿意留下，以黄子澄为首的琼海国文官断然也不会答应。 更别说名教是名教，文臣是文臣，从其内卷千年的内况来看，士族与名教核心利益并不完全统一，如今一个个将名教旗帜高高挂起，根本在于没有新的旗帜可以高举，且莫高估士族的道德底线，但也别低估了他们的脑子。 加上前往琼海多为分支，后手，要么不受看重，要么年幼。 琼海国的环境足以扭转他们的思想，三四年之后，新学的思想必定注入他们的灵魂，然后在放他们回到中原…… 想想那画面，朱允熥都没有道理拒绝！ “既然允熥怎么说了，我就找个机会将消息方出去，相信很多人都会在意了，对了，我们有什么帮你的吗？” 一知半解的是外人，自家人还是清楚的。 若非面对朱元璋意志无法反抗，情理上也不能拒了一个老人对孙儿爱护，蓝玉一众人马真的不希望朱允熥在这个时候离开琼海。 “缺人，琼海国还需移民，不过山西，山东，河南的暂时不要了，我想要一卫的陕西难民，不知道有没有办法？” 淮西勋贵开口，朱允熥自然不客气了，直接说出自己想要。 人口，并不是越多越好！ 人口结构的稳定才是关键。 年龄结构上朱允熥不担心，战乱大灾之后必将迎来新生儿出生潮，如今洪武二十七年，按照十五年一代正好是第二代即将步成年的时候，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明，琼海国都会处在人口上升红利的封口下。 教育普及，只是让这份红利变得更为优厚，爆发性更强。 真正要关心是来源结构。 琼州在过去几百年内没遭到太大的冲击，真有冲击人往大小五指峰，各地丛林一躲也就过去了。 据刚刚完成的人口统计数据，整个琼海国的土着人口为八十一万人三千四百多人，汉族主要分布在琼北，黎族主要分布在琼南，汉黎混居在万州，儋州境内，人口分别是四十一万，二十二万，十八万。? 第146章 威望 黎族暴涨的四万多人，其中两万多沦为奴隶隐藏，另有两万多生活在深山深处没在大明的统计内，全都是解缙带着人一点点抠出来的。 其中十四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青壮劳动力，达到四十二万，占比超过一半。 跟着就是迁徙人口。 据推算，迁徙工作将在明年也就是洪武二十八年年中，最迟洪武二十八年九月之前全数完成。 完成迁徙后外来迁徙人口将达到八万人。 期中，山西，山东，河南难民，灾民，三万五千多人，平均到一省就是一万二千人左右。 胥民，两万人左右，多来自南方江浙一代。 加上下马坊，工匠，失亲孤儿，两万四千多人。 迁徙人口只占了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一不到，终究还是太少，哪怕这里面青壮会达到惊人的七成，总人口比重还是过低。 在1+3计划中，琼海与未来四年人口还会外招，不过出于结构考虑，山西，山东，河南三地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再招了。 没办法，谁让解沦处理过的灾民矛盾中，已经出现了数十起乡邻结社情况，这些与灾难中结下生死情谊的灾民，就算进入了琼州后，仍就保留了大量野性与不安，紧紧的团结在少数具有威望的人身边。 乘着没闹出大事，黄子澄开始对这些难民进行拆分，提拔少数的领头人物，可比例终究在那里，再要增加三地人口只会越来越难，谁让山西，山东，河南三地移民中没有张定边这样的人物。 之前调回常向东也是考虑到常向东在这些人里的威望。 不过这些举动只是扬汤止沸，想要彻底消除就需要通过人口结构的改变。 因此朱允熥盯上了陕西人，两广人。 陕西老秦人能战，敢战，两广人可通过虹吸效应快速吸收，都是极好的人口，未来四年冲入三四万人，山西，山东，河南在琼海国比例就下跌，加上对领头人的教育，稳妥三四年，想要闹事也没有环境。 “山西人你不要了？” 闻言，常升微微皱眉。 去岁，傅友德在山西收编了七卫人马，按照淮西勋贵集团的想法，至少送两卫去琼海，加上亲属就两万多人。 可现在听朱允熥的意思，不仅不要山西，山东，河南也不要。 要陕西老秦人，这倒不是说麻烦不麻烦，陕西情况也糟糕，只是陕西和其他省份不同靠近边疆，大明目前考虑是就地安置，稳固边防的力量。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要，至少两三年之内如此，难民在过去经历了太多，内心充满了不安全感，紧紧的抱团少数人身边，已经成为了影响琼海稳定的不确定因素，因此不能再增加他们的人口！”朱允熥沉声说道。 “这倒是个不小的问题，难民嘛多经历过生死，逃亡路上谁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想要活命就要抱团，就要争，匪患亦是这样诞生的，加上以乡族为根本，历来都是最难以处理的！” 常升对此表示理解的。 灾民问题从来都不是一口饭的问题，关键是人心的变化，原本都是勤勤恳恳的百姓，但为了活命人能做出太多事情，饿极了杀人夺食亦是常事。 朱允熥能让他们吃饱，但短时间内却洗不了他们血液中残余的野性，甚至一辈子都洗不掉。 “没错，我琼海国就此杀了七十多号人，全都是在逃亡路上杀了人，甚至有吃过人肉的！” 朱允熥揉着眉心说道，这不能怪常向东他们审核不严谨，实乃是太乱了，太杂了。 如果不是灾民之间相互比对，挖出某些人曾经做的事，可能查一辈子都查不出来！ 杀人可以理解，但吃人真的无法原谅。 “陕西那边争取两卫青壮，不过不能着急！” 点了点头，常升能理解这其中辣手，那就搞陕西的人。 “多谢二舅，事情我也知道不能着急，不出意外我要在南京待上至少一年，慢慢来！” 朱允熥现在是一国之主，很快就会入宫面见老朱，到时候就能猜出要待多久。 不过考虑到如今已是十一月份，开春之后还有世子册封，洪武二十八年年中之前断然难以离开！ “婚事有考虑吗？” “……” 朱允熥无语看着常升，果然还是提了，“朱允炆……” “不出意外，剿匪之后明年年初，朱允炆就会上位皇太孙，毕竟也拖了两年多了，加上这次的功劳上位皇太孙火候也足够，到时候朱允炆的事情安排好了，你的事情跑不掉吗，怎么还想跑一次南京？”常升笑道。 也是！ 没朱允熥出手谋划琼州，让老朱选择了稳一手，洪武二十五年朱允炆就是皇太孙，今个朱允熥都立国一年多了，朱允炆的郡王头衔也该提一提，提了之后势必要成婚，他成婚朱允熥就跑不掉。 “大概会是哪家的？” “不知道，怎么也要等到朱允炆订婚之后，当然有看中可以提前操作一下，终究都是人生大事！” “算了，暂时不考虑这些！” 前世被逼婚就很烦，如今又来包办婚姻，朱允熥内心升起一团无名火，也就是二舅怎么说了，换做别人朱允熥早甩脸色走人。 “得了，今个不说了，你舅娘给你做了吃食，别辜负了你舅娘一片心意！”常升起身笑道，也看出了朱允熥的不爽。 “哪来的？” 回到现在琼海国驻南京的场所，原先的吴越郡王府，朱允熥看着眼前一堆礼物，眉头微微一皱。 “爷，都是各地商人送来的！” 整理礼物的李漆走到朱允熥身前，掏出几份礼单递给朱允熥。 “不看了，记录一下等面圣之后再行安排！” 商人的代表在琼州，但商众的主体在中原，不少人之前都见过，但过去一两年合作没断，人却没怎么说上话。 朱允熥回到南京，肯定要和他们接触。 而且就商众历月给琼海国送去的物资，就这一点朱允熥也需要摆下宴席，加强彼此之间的感情。 “是！” 李漆点了点头，继续清点起来这里面的东西。 货都还好货，都必须一一记上，实物偿还是不可能的，但必须一笔笔记在心里。 “三爷，回来了！” 走进常向东的屋子，常向东当即起身。? 第147章 自然交接 沈秀和留在了琼州，未来一年朱允熥坐镇南京，商业的事情自然交接过来，再转由常向东负责。 “查的怎么样了？” “沈尚书做的账没有半点问题，只是存银太多，没有按照规矩分润，全部都投在了里面！” 复式记账法，常向东与沈秀和早就掌握，几本账一对就能将事情查清楚。 “老沈一分都没拿？” “一分没拿！” 常向东非常肯定的说道。 “算一下，沈秀和该拿多少，报个数字给我！” “是！” “钱，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朱允熥补充道，他缺钱但不会那沈秀和的钱。 沈秀和的位置是沈秀和依功劳拿到的，不是靠钱拿到了，过去两年时间输入琼海多少物资，帮了多大的忙，此功不亚于黄子澄等人。 “接下来，产品是否需要改进？” 两年多的时间，敬业斋发展的相当不错，洪武二十七年三季度的报告已经出来，抛开输入琼海的，结余净利润超过三十万两，如果不算输入琼海的，一年一百万利润是有的，相当于大明朝全年十四分之一的赋税。 “不用！” 朱允熥摇了摇头，“老沈这摊子东西本身就是为了支持琼海建设，附带为了情报，这你是知道的！” 常向东点了点头，飞鸽网络能这么快建成，前期多依靠这敬业斋为据点。 “如今琼海内部的循环已经起来，所以接下来敬业斋的方向不再是赚钱，而是建立情报网！” “不知殿下如何考虑？” 听到这里，常向东坐正看向朱允熥，见此朱允熥看了看天色关上门户直接说道。 “大明赋税也起来了，去岁达到一千四百多万两，未来可能还会更好，这说明大明整体环境已经安稳，今年三月诏令武官子弟的习武，代表了奢华之风渐盛，敬业斋的货物能买好，那点利润都可以弄到一百多两万，这些都可以佐证大明的商业逐渐繁华！” “没错，的确是这样，尤其是道路这一块变得越来越好，加上此次整训一期北上剿匪，为了北方商路会更好走。” “商业的繁荣，与其从事商业，不如从事服务商业的行业，比如旅店，脚店，货仓，装卸，去服务南来北往的商队，这些商队历来都是信息最灵通的！”朱允熥笑道。 “要是我没理解错三爷的意思，三爷这是打算建立一套和驿站类似的机构，不过服务的对象转变成商人！” 啪！ 一声响指，朱允熥满意说道，“不错，就是效仿驿站，驿站招揽官员，我们招揽商人！” “会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毕竟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真要搞起来，想要瞒是瞒不住的！” 太高调了，至少常向东可预料到的会是这样。 “先从我们势力范围内入手，广州，福建，江西，与重要节点上布局，其他地方暂时放缓，北方则安排人手少量吸收酒楼，脚店，我们不需要出面，让当地人出面，等到合适的时候破土而出！” 朱允熥没有靠这一套取代驿站的目的，只是想要布下一张包囊中原的情报网络。 驿站的存在是封建王朝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联通方式。 后世三通一达大赚特赚的，邮政的本职业务却年年亏损，可为什么还要付出，就是因为邮政的特殊属性，邮政的存在将全国各地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驿站也是如此，会改制但更会强化。 “如果真要聚集大王说的这样，所占用的地皮会不少，每座成本也会非常庞大！常向东说道。 “必要的付出一分钱都不要少！” 驿站有小有大，小的就一个院子，大的则可扩建成城，其级别视地利，重要性而变化。 后世的高邮，其最初就是秦朝设置的驿站。 按照朱允熥所要求修建，满足各类需求，面积小不了，尤其是仓储这一块恐怕就要占据十数亩之地，加上乱七八糟的恐怕得超过二三十亩地，甚至更多。 “殿下，我会尽快拿出方案！”常向东表示理解。 “马匹也不能少，设计方案的时候多考虑和我们合作的商众，多借助本地的力量完成，外围的事情可以交给商众负责，唯核心这一块必须在我们手上！” “了解！” 商贸为表，情报为主，借着商贸的幌子做事。 “早点休息！” 拍了拍常向东的肩膀，朱允熥直接走出房间。 身体锻炼了两年多，身子骨也随着年龄长开，一米七五的个子比前世还差了一点，但还是有机会再长高一些。 之前在琼海费心太多，每日虽然坚持了一炷香的熬炼，但终究不成体系。 张定边那个老东西跟着自己登陆了开州，却没跟着自己北返南京，而是在韶关附近离开说是要为自己寻找药材，乘着身子骨没有闭合之前再次熬打，不求战场上以一敌十，至少寻常人不能近身。 对于老张这般行事，朱允熥唯有记在心中。 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了，准备再多也不如拥有一副强大的体魄。 二十八年被扣在南京，能做的事情很少不如乘此机会将身体基础巩固好，毕竟过了洪武二十八年，再想找到时间专门的熬打体魄，这多少有些不现实。 因藩属国国主的身份与寻常大明王爷不同，朱允熥入京手续多了一道礼部。 次日清早，派人送了朝奉的折子给礼部，朱允熥本人去了宗人府一趟，怎么说他也是宗人府的左宗人，两年没履行过义务，难得回到京城总要露露面。 走完宗人府，朱允熥哪都没去，与王府等待老朱的召见。 因为按照规矩，不得召见藩属国不得离开礼部安排的驻地，这一般是在驿站，不过考虑到朱允熥身份，外加与南京有自己住宅，礼部也没为难，只是不方便走动而已。 等了四天，在朱允熥进入南京城后第六天，他才等到了宫内的天使，不需要朱允熥跑，明天午后等在宅子里就可以，同时要求朱允熥换一身普通一点的衣服。 “这是要私访啊？” 让李漆送走天使，朱允熥眨了眨眼。 微服私访，白龙鱼服，野史怪谈中写的不少，但真正有条件微服私访多为雄主霸主明君，或者干脆就是昏君，那些平平无奇的皇帝，要么本身是宅男，要么被文官势力逼着做宅男，半点自由都没有。 历史上老朱的确喜欢微服私访，其微服不是玩，而是真的在探查情况，时时从南京城内百姓身上去看当下的大明。? 第148章 瓦砾 不过有些东西传着传着也就慢慢失真，当成笑谈就行，没必要去深究！ “既然想玩就陪老朱玩玩！” 对待老朱，朱元璋！ 朱允熥这边没什么亲情，只有对一位传奇大帝的敬畏，说真的只要不提及包办婚姻这件事，他还是比较愿意与这位老人接触，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一切都是这位老人给他的不是吗？ …… 次日，午饭前宫中侍卫再次前来，告知朱允熥穿的简单一点就可以，同时不需要派人跟随。 消息传递没多久，朱允熥刚换好一身棉衣，宫内的宫人就来了，带着朱允熥走出王府进入一处小巷子。 巷中一辆装扮朴素的马车停靠其中，朱允熥刚走近，便听到马车内的笑声。 “是允熥来了，来了那就上来！” 老朱的声音传来，朱允熥上前几步这才看清楚，驾车不是别人正是蓝玉，而在马车内还有一道瘦老的身影。 朝着蓝玉点了点头，朱允熥登上马车，看清老者当即抱拳说道，“允熥见过皇爷爷和汤爷爷！” “嗯！” 听到朱允熥称呼，坐在马车中间的朱元璋点了点头，拍着汤和对面的座位笑道，“来了就坐下，咱们要出发了！” “爷爷，咱们这是要去哪？” 马车动了，但随行的护卫人员却没动，暗卫肯定是有的，只是没有出现。 “秋收刚刚结束，马上就要动手，所以咱们就随意看看，倒是三儿将咱们几个瞒的很酷啊，蒋瓛都说了锦衣卫的人插不进去！”朱元璋平淡的说道，目光意无意看向朱允熥，“说说，现在的琼海国怎么样了？” “什么插的进去，插不进去，难民辛苦，允熥这不是想着尽快完成移民，让百姓脚下拥有一片土地，头上多几片瓦砾吗，做事可能着急了一点！”朱允熥笑道。 心中却是不由捻了一把汗，这蒋瓛还真是够能的啊！ 去年没掀起蓝玉大案，一刀却狠狠地捅进了文臣的腰眼子，如今又查琼海国的事，看来是真的闲，必须得给他找点事做！ 幸好这是私人性质的场合，蓝玉保住了，汤和的身体也比历史上的好，不然朱允熥真的要好好想想说辞了！ “两年多时间迁徙了那么多难民，琼海国吃得消吗？” 方才的一切仿佛就是简单的询问，是一位爷爷对孙子的关心。 “有什么吃得消，吃不消，允熥年幼多数事情还是交给几位先生处理！” “四哥，黄子澄，解缙可都是我大明的人才，我听说解开先生也跟着去，有他们帮助允熥，琼海国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汤和一旁开口道。 “解开这般大才，咱都没请动，却不想被三儿请走，对了张定边那老东西呢，怎么没跟你进南京，咱可是很想和他聊聊！” “……” 一抹冷汗从朱允熥背心渗出，直呼好家伙，这锦衣卫是渗透不进琼海，却将开州渗透了个遍。 船只靠岸没多久张定边就离开了，知道张定边跟着自己一同登陆就几个人，如此都能打探到，朱允熥对锦衣卫的忌惮不由加深几分。 “应该快要进京的，如果张老进京，允熥第一时间告知爷爷！” “张定边那个老货的确是有一套的，你跟着他的练武效果也出来了，这小肌肉长得，有咱老朱家的摸样，你爹当年要是能将身子骨打好，哪里会去的怎么早，就是苦了我们爷孙两了！” 朱元璋唏嘘道。 身子骨这东西真的不是说说的，同样的情况不同的人，身子骨硬就是能扛过去，他朱元璋不就是身子骨好吗？ 如今和他同辈还有几个活着？ 其想见张定边，不想表达什么，就是想找当年的人说说当年的事。 “张老也是怎么说的，认为允熥的身子骨还是差了一些，此次离开就是为允熥寻找药材，争取在南京好好温养，琼州是真的没这个条件！” 汤和应和道，“琼州能有什么好，自古以来那就是吃人地，光吞不出，什么都没有，就剩温热和疟疾，一次疟疾不知要死多少人！” “是啊，疟疾太恐怖了，若不是允熥带了阁皂山的道长一同前往琼州，恐怕……”朱允熥唏嘘道，仿佛真的经历过疟疾的折磨。 但实际上疟疾是朱允熥登陆琼州第一个解决的问题，大食堂何来就是为了避免疟疾的爆发。 加上施药不断，疟疾足足被朱允熥镇压两年多。 可汤和说了那就跟着说下去，反正老朱也不清楚，锦衣卫日后能查了，也不会去查这种消息。 “若是缺什么药材，直接入宫来拿，明天我给权限，好好将身体给爷爷打好！”老朱拍着朱允熥肩膀说道。 “四哥，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蓝玉掀开车帘朝着里面的三人说道。 “到了，那就下车！” 老朱起身锵锵的走下马车，气力步伐根本不像一年近七十的老人，加上那股子不怒而威的气息给人的感觉最多也就四十来岁。 走下马车，朱允熥这才有时间打量外界的情况。 之前不管是老朱有心还是无意，问话的过程都太凶险了，好在老朱真的只是私下询问一二，换做上了朝堂某些内容真的怕是真的会被人抓起来不放。 搀扶着汤和走下马车。 历史上的洪武二十七年，汤和基本上在凤阳等死的状态，这个时空或许是因为没了蓝玉案，淮西勋贵的实力得以保存，汤和的身子骨竟然还能再撑些年。 只不过马车外的场景略显萧索。 秋风瑟瑟，成群的难民与荒野中扎了大量破败的遮风掩体，少量大明小吏穿梭其中，唯一一处烟火则是不远处的粥棚。 死寂，麻木，绝望…… 朱允熥招收了不少难民，但这幅末日的景象却是没见过，就算有也被隔离在琼海之外，凡等到的难民无一不是在途中得到了改善。 太惨了，更惨的是这些人里没有青壮，全都是老弱妇孺…… “这……” 朱允熥内心生出一种不好的念头，莫非该有的青壮是被自己吸收了，可这不应该啊。 为了更好的安置移民，让人心安定下来，他招揽移民都是按照户为单位，仅仅赡养一个两个老人，对于琼海国并无太大的负担。 加上家中老人有稳定一家的特殊作用，朱允熥甚至对此还强调过！ 可眼前这是什么个情况？ “这些难民从哪来的？”朱允熥纳闷的很。 “江北来到了，汶河决口，黄河夺淮，若非小三爷迁徙了汶河的百姓，现在的局面恐怕更糟糕！” 感受到朱允熥手上的力量，汤和解释的非常平淡。? 第149章 期望 “江北？” 自古富庶出江南，后来慢慢变成江浙，自唐后人口南移之后，江南一代便逐渐富庶了起来。 而与江南一江之隔的江北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北有黄河夺淮之灾，东有海水倒灌之祸，大片的良田成为湖泊，靠海的田地变成盐碱地，哪怕拥有类似江南的气候与广阔平原，江北还是迟迟发展不起来，丰年还好灾年是真的惨。 这一切的改变出现在二十世纪后半叶，在兔子的带领下修建水利，水洗良田，加上工商业辅助，江北方才兴盛。 不仅是江北，长江下游一代也是如此，后世百强县之首的昆山在今天也就这样。 “江北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没有看到青壮？”朱允熥不解的问道。 江北跑到南京避难可以理解。 毕竟两地很近。 不仅江北，洪武年间，安徽，江西，河南，山东等地遭灾有能力的也都往南京跑。 跑南京不是因脚力，因距离，更大的原因是南京为天子脚下，活命的机会多。 一如明中晚期百姓就往北京跑一样，人们对于首都多少有别样的期望。 “有些被大户收了，有些被你爷爷安排成为军户，可惜人真的太多了！” 大明的生产力放在那。 随着元朝百年时间，基础设施的崩溃，天灾根本别想挡住，有土地也只是有一线生机，想要将百姓安抚下来，还需要一系列的配套措施。 防范天灾的能力真的太差，史无仅有的差，也就朱元璋坐镇中央，一点点将事情扭转过来，换做其他皇帝未必能一波波扛下来。 “琼海执政两年，想来和几位先生学习了不少，咱若是将这些难民交给你，你有能力让这些百姓活过这个冬天吗？”朱元璋转头看向朱允熥。 “这要看爷爷能给我允熥了什么！” 朱允熥不想在老朱面前过分表现，但看到这场景，相对于老朱对自己的猜测，他更希望这些人能活下来。 “要什么都有，还要你干什么？老汤你把事情和三儿说说！”朱元璋笑道。 赈灾就是给粮给米，让人吃饱等到灾荒结束，重新安排回乡就是，有着充足的物资谁都可以办！ 这看不出半点水平。 如今的难点，在于大明政府拿不出什么粮食，秋收是结束了可摊子大啊，加上汶河决堤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眼下大明中央政府真的拿不出什么东西。 汤和笑了笑，将自己知道的内容告诉朱允熥，蓝玉则在一旁补充。 现阶段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不够，朱允熥提醒了汶河的事，大明也有准备不可能真就派一个朱允炆出去就结了。 为应付汶河之事，去岁的存粮大量送往山东，可在过程中就出现了一个谁也没料到的情况。 没考虑到江北，江北的百姓不知道北上可以活命，一窝蜂的跑到了南京。 若不是秋粮顶上可能已经死人，为了这件事老朱百般周转，江北各地设立了拦截官，将人安排去山东，可惜效果不是很好。 目前有统计的江北灾民大概有三万四千多人，但南京户部能拿出来存粮只有两万多石，按照一日二济，一济一粥的情况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加之寒冬将至，米粥只是一部分，还需御寒的东西，这些户部都难以拿出来。 “……” 朱允熥沉默，联系到朱允炆为全知南京府诸事，他多少摸清楚了什么。 这件事一直没落下具体的安排人，老朱不是不管，而是准备将事情交给朱允炆，可朱允炆剿匪去了，自己跟着撞了，这不干脆就验验自己了吗？ 只是此事该如何安排？ 就在此时，一行人走到了粥铺面前，可能看到了四人衣着与难民不同，正在熬粥几位兵丁以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老朱不动神色的看了两眼后离开了，转而询问朱允熥，“对此有什么想法？” “若是爷爷给机会，允熥想试一试！”朱允熥沉声说道。 老弱体力不足，但还是可以做事的，多少有挪腾的空间。 “好！” 老朱点了点头，“想试那就放手一试，口粮和御寒之物你别想了，不过你能提两个要求。” 没说失败的下场。 因为这不需要说，说就是失望！ “如果可以提两个条件的话，允熥想要一千户所，外加百位工匠！” 政府缺粮食不代表大明缺粮，老弱体力劳动不行，但小农小户出来的妇孺纺织手艺多少还是有的，若是能借助新的纺织技术，稍加训练便可以编织出大量的布匹。 商人出棉花，灾民出力，纺织成布，以米结劳力，只要一个循环下来，整个局面就可以盘活。 别人怎么操作可行性很小，但对于朱允熥而言，这一套只需打个招呼就行。 “可以，再转转，明日传诏书给！”老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背手走在前面。 宵禁前，朱允熥回到住宅。 前来南京朱允熥就没想过高调，未来一年将身子骨基础打好，安安分分的过去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去增加不确定的风险。 可眼下，他真的没办法坐视不管。 城外的难民太惨了，惨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史上所写的饥民数万，浮尸百里，易子而食，写的再形象再生动甚至传神，都不如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感！ 三万多人…… 琼州迁徙的民众也没这个数，听汤和意思后面陆续还会有人抵达，最终难民人数会暴涨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清楚。 户部能拿出来就两万石粮食，现有的人口均分一下，一人也就百斤口粮，煮成米粥也就支应个三个月，可考虑到日益降温的气候，两个月顶多…… 后续还有难民抵达，人均口粮只会更少。 麻烦，真的想的让人头大！ …… 回到府内，闹出的动静不小！ 常向东，李漆跑了过来，自从朱允熥跟着宫人离开，大家都在担心这次面圣结果。 谁都知道这次面圣，将决定很多东西。 侍从掌灯，朱允熥直接走进书房，李漆于人群中隐去身份，常向东绕路跟着走进书房。 “殿下的脸色不好，莫非有什么难事发生？”常向东低声询问道。 “江北的难民是什么个情况？” 负责琼海国移民诸事的就是常向东。? 第150章 求生足迹 难民，流民这一块，哪怕常向东中间离开了一段时间，但朱允熥相信，抵达南京之后常向东必定会掌握最新的情况。 不做汇报不是隐瞒，而是谁也不曾料到，朱元璋给的第一道考验，是拯济灾民！ “黄河夺道，汶河绝地，水漫皇祖陵，整个江北四月之后乱的一塌糊涂，青壮都被调去修建皇祖陵，故而大明各地赈灾不利，唯恐被波及，离开汶河之前我交代人手谨慎行事，莫要插手江北难民！” 常向东没有隐瞒直接给出解释。 越听朱允熥的眉头越皱，“皇祖陵？” 老朱家从朱元璋往上数三代具为赤贫，无恒产，为了求生足迹遍布各地，凤阳说是老朱家的老家，那也只是从朱元璋父母那一辈算，老家具体在哪谁也说不清，毕竟朱家长辈早死绝了…… 关于这皇祖陵，后世多有传说，说是有一日朱初一遇一道士，道士指着一片水洼之地说葬与此地后代可出皇帝，朱初一对此便上心了，其死前命朱百六将其葬在洼地中。 野史也罢，怪谈也好。 明朝皇祖陵，的的确确就修建在洪泽湖附近的一处水洼里。 朱元璋统一天下建立明朝之后，于十九年修建了祖陵，追封了当初葬在其中祖父朱初一，曾祖朱四九，高祖朱百六为帝。 永乐年间加修了堤坝。 古之礼法最重，更别说老朱家的祖陵了。 皇祖陵真要遭了水灾，谁敢有半点懈怠？ 难怪江北流民中少青壮，中央户部缺少钱粮，感情全都投进皇祖陵的保卫工作中去了！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但现在影响来了，陛下命我妥善处置京郊难民！” 事情怪不到常向东头上，人家就是按照自己意思办的，涉及皇祖陵总不能在这件事抢夺劳动力！ 避嫌都来不及……关注，你想干什么？ “……” 常向东沉默了。 这件事不好办啊！ 江北是什么情况？ 南直隶所在，大明中央所属，如今还跑到了南京这天子脚下，这已经不是简单赈灾问题，其中涉及的东西嗨了去。 眼下明显是陛下将事情压给了大王，若是早知道有这一出，当初他在汶河的时候就动手了。 “此事说好办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好办在于以工代赈，加上我们中原富商的联系，可轻易解决此事，难办在于此事若是出彩，恐被人惦记，暴露一些东西！”朱允熥沉声说道。 越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朱允熥越发感觉老朱肯定是知道一些东西的。 考验的同时，多半是看看朱允熥与商贾之间的关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允熥和中原商贾的关系不错，中央缺米粮，缺御寒之物，可商人不缺甚至有不少都堆砌在码头上。 商贾之道，贱业也。 堂堂皇孙，琼海国国主怎么可能和这些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眼珠子落在金钱中商贾混在一起？ 通过此事看两面，一看朱允熥能否掌握商贾，二看商贾现在的实力究竟怎样？ 自秦建立，封建社会踏入新阶段，中央与地方的权利争斗也跟着升到了一个新层面。 地方士族，商贾，一方有人，一方有钱，通过漫长的岁月，在地方结下一张张大网，网络地方势力，这是历代中央皇权所不能允许的，也是必须要打压的！ 士族不能削，削了没人用，那就削商人，削财权，商人的地位这才不断下跌！ 如今朱允熥和商贾明显接触上来，而且接触还不浅，老朱要试探朱允熥与商贾之间走到了哪一步，文人则要继续压制商贾。 越发深思，朱允熥对此猜测越发感到可能！ 妈的，不愧是一代传奇大帝，任何事情的背后都充满了算计。 “这道考题不好做啊！” 常向东凝声说道，“既要想把人救下来，又不能暴露太多，恕我愚钝不知当如何解！” 赈灾有套路，开仓，募粮，返乡，历代都是这三步走。 但能不能走完就要看一国的实力和财力。 大明缺少物资是真的，但人都跑到皇城脚下，再多就拿不出来，谁信啊？ 摆明就是要考验他们！ “走一步看一步，明日旨意下来之后，召集城内所有米行，富商全部来王府商议，让我们的人混在里面不要表态，看看能不能先募出一批资金。 同时明日开始，按照现在的标准米粥一日两施，先把人养起来了！” 全部，一日两施？ 常向东略微皱眉，“这样一来消耗会很多？” “要搞就搞得全城都知道，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我的性格，也不符合我们的初衷，一旬之内我要整个南京的人都知道，此次赈灾是我朱允熥带队的，而且谁说高调就一定会暴露呢！”朱允熥笑道。 “可是要是没私下的联系，募粮恐怕不会太充足，南京城内的米行这个时候不敢高价售卖，但必然会惜售！”常向东说道。 米行怎么赚钱，不就是要找机会，喝人血吗？ 如今米价没上升，那是老朱的屠刀压着，可压得太狠了，不卖不就是了？ “不需要私下联系，一切场面上进行，要做的合理，邀请的时候你亲自跑，既然有人要看我们的表现，那就好好表现，无用功也是功！” 跟着朱允熥的商贾已经赚够了，一声号令为了日后的日子，琼海的日子，稍有脑子都会开仓帮助朱允熥，可惜这不是朱允熥现在要的。 “我会亲自安排的，保证将殿下的意思传递到位！” 常向东表示理解，演戏本色出演，后面的路数不清楚但他相信殿下必有后手！ “四哥！” 奉先殿内，汤和陪着朱元璋用了晚膳，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以及可能对朱允熥不利的地方。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朱元璋还要考验朱允熥，那张位置朱允熥都已经放弃了啊！ “是想说允熥的事？” 老朱擦了擦嘴，看着自己的老伙计，心中不由诞生一份心悸。 这份心悸来自与去年，来自于蒋瓛的汇报。 他是狠人没错，可这不代表朱元璋他无心。 手掌皇权要的是平衡！ 武勋，文臣，地方，三者之间都需要平衡。 他原本觉得自己提防的勋贵，同样也是皇朝所需忌惮，两者之间当一致的关系！ 可通过蒋瓛提供消息，朱元璋方才发现，胡维勇倒台后，看似势力不足的江浙文官集团，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羸弱的。? 第151章 乖巧懂事 其所听，所闻，所见都被人欺瞒的！ 淮西勋贵是刺，是长在朱家权杖上的刺，为了不刺破后代稚嫩的手，这些刺肯定要拔除，但刺从哪来？ 从权杖中而来，本身就是权杖的一部分。 可江南士族却不一样，他们只是权杖外的点缀，是外来者，他们隐藏这么多年，不显山不露水，遭遇勋贵刁难之时则步步后退，装出一份弱势无力的摸样，可暗中他们在搞什么？ 他们在帮自己拔刺……当真是乖巧懂事的很啊！ 都大胆到将手伸到了这里，朱元璋便不得不考虑，这些人的初衷是什么！ 不思量不知道，一思量吓一跳。 这些人是想要将朱允炆打造成宋朝的文君，拱垂而至的仁君！ 这如何能忍？ 不能大动，那就反制…… “琼海国初建，允熥离开时间太长，恐不利允熥在琼海的生活！”汤和抱拳说道。 文臣那一劫过去之后，笼罩在淮西勋贵几天上阴云散去了不少，但也只是散去了些许，不是彻底消散。 伴君如伴虎！ 谁不想为后人考虑，朱元璋要保朱允炆上位，他们何尝不想保家族长存？ “老伙计，咱们接下来的日子扳着手指都可以数出来，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没错，但允熥和商贾之间联系过重，这孩子咱教的少，他不懂这里面的东西，允炆我还有时间慢慢教，可允熥已是一国之主，我就算想要拉在身边也没机会，干脆出张卷子试试他的长进！” 朱元璋看着越发苍老的手摇头笑道。 “可这考题有些难了！”汤和跟着说道。 “能用就留，不能用就去！”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份寒光，“行了，咱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可别忘了允熥是咱的孙子！” 闻言，汤和当即跪了下来。 …… 驿站。 “消息准确吗？” 年刚满十六朱高炽穿着一份肥大衣袍坐在房间内，朝着身前的男子问道。 进京已有多月，因为朱棣在京中没有明面的宅子，加上藩王子弟是不能入住皇宫的，故而平日里朱高炽和其他几位世子，全都居住在京城最大的北通驿站。 说是驿站，但北通驿站的规格却是一点都不小。 “准确！” 男子低着头说道。 亲王多有耳目，朱棣的野心被姚广孝挑起，南京自有布局，加上之前朱标死一系列的事，对于南京城内的事情自有洞察。 “我这弟弟运气看来不怎么样嘛？”朱高炽笑道。 朱高炽，朱允熥同年生，前者八月十六，后者十一月甘九，差了也就三个月。 只是从未见过面！ 可过去一年中，朱棣没少提到朱允熥，夸奖的同时也多为朱允熥感到遗憾。 “江北受灾，祖陵水患，如今来到京城的难民多老弱，户部无粮，工部无物！” 低着头的男子没有说任何评论，只是一五一十的将消息交代，标准的工具人。 “父王说过，若是机会我们兄弟当多多交流，盯着朱允熥的行动，不出意外我这手上没粮的弟弟很快就会对外募粮，到时候去撑撑场面！”朱高炽吩咐道。 朝廷没粮，那对外募粮就是唯一解，至于能募多少就看情况了。 涉及的对抗不少。 但他到场肯定对事情产生正面加持。 “是！” …… “爷，找到了，乙字十一号卷！” 李漆快步走进书房，将一卷卷轴递给朱允熥。 甲乙丙丁的分级，朱允熥不喜欢感觉别扭，但当今社会却非常吃这一套。 为了区分层级和机密等级。 琼海国先行的就是四级分配。 工部三大事业群，侧重不同，重点不同，但过去一两年却也搞出了不少好东西。 乙字十一号卷，所记录就是珍妮纺纱机的图纸，以及对应的简化版本。 朱允熥带着些图纸来，一是因为琼海国的发展重点落在基础设施上，远没转型轻工业的阶段，没有轻工业的发展肯定是崴脚，但时机不对与大方向有驳，故而暂且放下，二就是为了感谢江南一带不断支持自己的商贾，给他们提供技术，为琼州更好的提供布料。 粗布，麻布琼海不缺，日子一点点过好，丝绸产量有限不可能人人都穿，棉布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宽松透气质地柔软的棉布，非常适合琼海下一个阶段百姓的穿着，琼海不能自己搞，那就借中原商贾的力量搞，顺带发点小财！ 只是没想到会用到救灾上。 “对，就是这个！” 打开卷轴扫了一眼，朱允熥点了点头，“让跟来的木匠开始制作，尽快给我弄出一架！” “三爷是打算让城外的难民织布？”李漆好奇的问道。 “不是！” 朱允熥摇了摇头，“棉纺有很多步骤，这技术是来送礼的，但前期材料的处理却没问题，临来南京之前，林东主已经向富江等人透露，收集棉花的事宜，不出意外已经有一到两批棉花放在南京的码头，棉花的处理非常繁琐，不需体力只需细心，这些事女眷都可以做，通过处理棉花换取口粮，至于这卷轴内的内容，就是快速将棉花转变成棉布的手段，只要棉布一出，在这马上进入寒冬的岁月，绝对会吸引无数人的注意力。 商人重利，他们会懂得怎么和本王接触，明白了吗？” 李漆还是有些迷糊，好似摸到了什么，但好似什么都没摸到，木纳抓了抓下后脑勺看着朱允熥。 “这件事你跟着常向东做，多做多看少说，结束之后还有什么不懂再来问我！” 李漆进步了，但根基还是太差了。 明初的太监可不是明中后期的太监，读书识字者早被朱元璋砍了。 说真的，要不是朱允熥穿越过来，他们主仆两个明面上得了东宫教育，实际上就是两个文盲。 吕氏压得实在是太狠，纵然有学堂在朱允熥对于知识也是抵触，并没有真真的学进去！ 朱允熥魂穿了，匮乏不再是知识面而是处理政事的能力。 可对照着李漆的成长就慢了，成长是需要时间的！? 第152章 严密 岁月入冬，寒气降临。 “想要交出一份好的答卷，这时间可是有些紧张啊！” 晨练结束，披上干爽棉衣朱允熥走出后院。 白霜红叶，整个世界好似被丢进保鲜箱。 看着天色隐隐有下雨征兆，一场秋雨一场寒，更别说是初冬的雨！ “殿下，这般早起又何打算？” 常向东从前院走进来，看到穿戴整齐的朱允熥小声询问。 过去两年时间，朱允熥晨练夜功不断，睡得早起得晚，只是这摆明要外出，不然不需要穿得这么整齐。 闻言点了点头，朱允熥笑道，“乘着圣旨没下来，先入宫一趟，将赈灾的方案递上，有无支持差距还是很大，你要没事就先跑一次城外，情况大致的再摸一下，我估摸着最多再有半个月，这南京就要下雪，这人可是经不得冻啊！” 青年还有点火候，城外那帮老弱没有。 不去提什么小冰河不小冰河的，十月天真的要寒，还是能冻病一批老弱的。 “是，稻米已经调派了三百石，晚些时候当可让灾民吃一顿饱的，我一会就出发！” 常向东快速说道。 现在指望户部派粮那就是做梦，就算拿了圣旨是否有那二万石稻米，都要打个问号。 殿下命其给灾民加餐，从一日一济变成一日两济的早晚吃饱，那就先得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 “要能立得住筷子，同时寻找好避风的点，旨意一下来立马将人群分开，绝对不能乱糟糟的窝在一起，太乱太脏的环境是疾病的温床！” 朱允熥提点道。 常向东是处理灾民的好手，两年多来一批批难民由他赈济，经验这一块比大明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还要丰富。 幸好是带了常向东北返南京，不然手头无人事事自己处理，朱允熥怕是难以将这份考卷答好！ “殿下无需担心，我们在南京本身就有一批赈灾的物资，最多半月城外乱糟糟的情况就会得到改善！” 常向东信心十足的说道。 “交给你了！” 看到李漆从后院出来，朱允熥从常向东身边离开。 “爷说了，等出宫之后让我来帮你，到时候还望东哥多多照顾！”李漆从常向东身边走过小声的说道。 闻言，常向东点了点头。 …… 出府上马，朱允熥骑着马晃晃悠悠走在清早的南京城内。 天色放光，沉寂了一夜的南京城跟着醒来。 随着民力的恢复，商业激活，南京城内的人口逐渐增多，出了徐府街人流逐渐密集。 “爷，现在的南京好像比过去热闹！” 李漆一步一趋跟在朱允熥身旁，时不时打量街道两边的人群，他从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南京城。 “是啊，往后还会越来越热闹的！” 两年前暂居徐府街，人流量远没有这般密集，如今不少其他地方的特产出现在南京城内。 这还是清早，很难想象到了午后会热闹成什么样子。 只可惜这样的繁华不过一时，一场波及整个大明的大战就在不远的将来，而最终的战局则在南京，真不知道到了那一天，重现眼前的场景又要花多久？ “爷，要不乘着时间，咱们吃点？” 一股葱油味从远处转弯角传来，清晨吃的不多李漆揉着肚子憨憨笑道。 “你个吃货，时间已经很晚，排队的人不少，要吃的话过两天再说！” 今日没有大朝，可以老朱的性格也不会放松。 按照规矩出宫后的皇子皇孙，想要面见老朱那也是需要在皇城根下排队，什么时候叫到什么时候进去。 叫不到就等，今天没等到就等到明天，很多回京述职的官员，这一等可能就是一个月。 今儿又是年底，述职的不要太多。 朱允熥有特权，但还是要早一点！ “那就过两天！” “葱油饼不错，买两个，一边走一边吃！”朱允熥发现是不是所想的面汤，而是面饼当即吩咐道，算是小小的满足一下李漆的馋虫。 “爷，我这就去了！“ 听到有吃的，李漆当即来劲了，没一会便抱着四个饼子追上朱允熥。 “我吃一个就可以了，剩下的你慢慢吃！” 在马背上接过饼子，朱允熥继续观察街道两边的情况，最终摇头轻叹道，“资本的萌芽已经出现，小市民都开始利用自己住房优势做买卖，可惜名教的封锁太过严密，除非大破大建，不然萌芽始终只是萌芽，按道理来说我四叔是有机会的，可惜还是没跳出名教画的圈！” 历史上，明初的两位大帝对于名教都无比厌恶。 洪武年间老朱将孟子的排位丢出孔庙，建文四年朱棣砍了方孝孺十族，看似都有缘由，但根本还是被名教搞出来那一套给弄得恼怒了。 只可惜名教构建那一套规太严密，有无第二者可以选择，两代帝王在世的时候还能弹压，可他们死后一切如故！ “归根究底，还是人治有穷尽之时，我若想革鼎大明改变千百年的循环，就必须在死之前将法治刻入人心，消弱皇权，平衡士农工商四者之间力量，不然……” 历史上对士人阶级，宗法制动手的狠人帝王不少，可最终其政策也多为一世之功。 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雍正，也在历史上被黑的最惨的一位。 其开创性搞出的一系列政策，换来了清朝强大的底蕴和执行力，可惜随着其死亡，其儿子乾隆登基瞬间化为泡影，甚至还没下葬皇陵，康熙就将被雍正打压的及惨士绅阶级重新提拔起来，从那之后马照跑，歌照唱，该怎么样子还是怎么样子。 每每想到这些，朱允熥无不感到惋惜，“必须要削弱皇权和士绅的力量，不然就算我做做得太多，也会跌入历史的怪圈，这怪圈表面是名教构建，实则是人心之贪婪！” 以工代赈之法历来有之，但能玩明白的少，能讲清楚的更少。 后世中外都有着名的案例，并且无不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二战之前美利坚陷入经济危机，小儿麻痹症的罗斯福上位，开启了“罗斯福新政”，其中最传世的一张黑白照片，就是一堆人在挖坑，一边在填坑，看似无用功白费人力，但自1934年开始，借新政为大量非熟练失业工人提供了就业机会，与二战前夕一改1934年失业1700人的状况，累积雇佣人数2300万了，占据当时美利坚总劳动人口的二分之一，借此美利坚修建大量基础设施，为美国在二战后腾飞打下坚实的基础。 第153章 以工代赈 本国的经典案例则在1991年，当时部分区域发生特大洪涝灾害，很多人只记得97洪水却对91年的洪水记忆不深，但实际上若没1991年特大洪涝灾害后的举措，97洪水只会更恐怖。 1991年后，八五计划汇全国调动价值100亿的粮食和工业品，以加快江河湖泊治理，修复水毁工程，不仅完成救灾，赈灾，并进行了定点扶贫和重建家园，其中重点以淮河，太湖为主的七大江河，五大湖泊的治理，覆盖全国三十个省市区。 与此同时，1991-1994年，国家每年还安排一亿元资金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帮扶抵触边远，自然条件差的国营农牧场，1994年后这笔资金增加到10亿直至2000结束。 通过这一系列的举动，国内的自然灾害可控可治，期间更是不知有多少百姓得到实惠。 以工代赈之所以可以有如此效果，不亚于三个方面，建设与赈灾同在，广泛性，外加明确的实用性。 朱允熥玩不了这么大，也掌控不了，他的奏折只是一份无限缩小，极具针对性的方案。 通过商户提供材料，自己提供技术，再贩卖产出品，让受灾灾民成为其中一环，依附于商业上，换取本年过年的物资和资源。 方法肯定是可行的，也是有效的，至于大明能从中学到多少，学会后做什么，朱允熥就不在乎了。 因为再先进的办法，也需要强有力的执行机构，以及勇于执行的人。 在古代，在明初，在这重农抑商的社会风气中，就算老朱也未必有这等魄力，广泛的将商业思维运用到国家治理。 试点一处是临时举措，全面展开就是动摇统治根本。 果不其然，随着老朱就方案的阅读，老朱的脸色一点点凝重，时不时抬头看向朱允熥跟着又低头看下去。 “你不觉得你和商人接触的过多！” 将奏折放在一边，老朱说出了看完奏折第一句话。 “士农工商，商本就是四民之一，我相信先圣说出四民平等的时候，并没有将商人放在最末等的想法。 与其让商人的力量去影响地方，去聚集财富，危害乡里，勾连官员，霍乱朝政，不如主动将商人抓在手上，让他们的力量为我所用，为百姓所用，为大明所用！” 奉先殿看似很简单，实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在这里。 老朱有掌控力，但他掌控不了所有人的，与其唯唯诺诺，不如阐述自己的主意。 有主意的人总比没有主意的人更让人放心，哪怕其主意有些不符合事宜。 朱允炆为了权利，可以默默看着文臣手段。 但朱允熥不行，商人与琼海国有利，而且在未来会越来越重要，从一开始的合作到现在，朱允熥就明显感受到商人内心对自己不信任，这种不信任随着接触在渐渐消除，但却始终存在。 这等瑕疵朱允熥不想留下。 但苦于没有消除的方式，今日在这奉先殿，借着朱元璋口说出来，俨然是个不错的机会。 “想得倒是很好，可惜商贾无信，你能抓住一时，还能抓住一世，身为国主要考虑可不是只有这些！” 老朱沉声道。 对此他应该早就想到了，从朱允熥就藩，不就藩之前和沈秀和接触，他就察觉感受到自己这个孙子对商人看得很重。 花露水，肥皂，香水，五粮液…… 锦衣卫就算不汇报，也慢慢出现在了宫中。 过去两年时间，南下的商队有多少，中原商人为朱允熥输送了多少东西，老朱可是了解的清清楚楚的。 只是没想到，一场敲打不仅没有让朱允熥醒悟过来，反倒跑到自己面前摊牌了？ 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不听话那就杀！” 朱允熥冷冷的说道，“允熥认为，商人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关键在于我们没有教好，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就算历朝历代法令无数，但这些法令发出天然将商人推出我们治理范围，有不教而诛的嫌疑。 一直被防备，不得信任，商人自然怨气丛生！ 教孩子尚且还要告诉他理由，商人做为百姓中的一份子，难道天然就被爷爷丢到一边了吗？ 我愿借此基础，给爷爷展现一个不同的商贾面貌，还望爷爷认可！” 说完，朱允熥直接跪在朱元璋面前。 “好，好，好！” 多少年没被人顶撞过的朱元璋，看着跪在面前，以头抢地的朱允熥，内心不由升起一股怒火，伴随怒火还有一缕欣慰，对于孙儿成长的欣慰！ 长大了，翅膀硬了！ 要是换做两年前，这兔崽子敢吗？ 想到自己的初衷，不就是要好好教教朱允熥吗？ 朱元璋指着朱允熥的手放下，身子重新坐稳，“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让朕看看你能不能掌握这些商人，若是不能，未来两年就在南京乖乖的读！” 闻言，朱允熥暗吸一口气，“多谢爷爷认可，允熥保证城外难民一个都不会死于饥饿！” 老弱都太弱了，临时起意所能顾忌太少，能免于饥饿已经是他最大的保证，再多意外就不是朱允熥可以解决。 至于老朱想要让自己留在南京读书，算了，他是没机会的。 “滚！” 朱元璋的声音于御案上发出，朱允熥行礼之后于宫人的带领下离开宫殿，空留下老朱一个人。 “标儿看到了吗？这小子和你当年一样？” 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背影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合，老朱不由想到过去朱标一次次为了心中的想法与自己顶撞的画面。 “允炆太乖了，这孩子却是有点野了，不过允熥没错的，不懂不就是要教吗？” 想到朱允熥那干脆利落的“不听话那就杀！”，老朱对朱允熥顶撞自己的事情已经丢到脑后，脑海中只留下各种回忆。 “殿下的意思？” 站在朱允熥面前常向东有些纳闷，这和昨晚商议不同啊，今个怎么就顶撞起来了呢？ “锦衣卫对我们的了解不少！” 老朱上来第一句说的就是自己和商人接触不少，这显然是锦衣卫汇报的。 明面上的锦衣卫在胡维勇死后没多久，便在朱标建议下解除，只留下宫中锦衣卫充当大汉将军，可实际锦衣卫一直都有活动，掀起蓝玉案的蒋瓛就是锦衣卫的代表人物。? 第154章 强势劝解 “瞒是瞒不住，那就由我们撕开一点点，让他们看我们让他们看的，安心了也就不往里查了……” 锦衣卫这把拱卫皇权的刀，真的太锋利了！ 最终被解除，就是因为锦衣卫形成的恐怖气氛太浓，物极必反加上朱标的强势劝解才成功。 可这不代表锦衣卫就此收刀，建文年间被建文又废了一波，可遭了这么多难，发现朱棣可能造反的还是锦衣卫。 这样的机构来查自己，朱允熥不觉得自己的防范真得有用，如今没太深的成果八成是因为锦衣卫需要盯得人太多。 “既然如此，那我们能调动力量就多了！” “不错，全力将这份考卷做好，至少可以给我们带来三四年的时间，有着三四年也就够了！” “是！” 敬业斋的工坊就在南京，掌握的人力物力与琼海国丝毫不差，现统计的人手便有一千四百多人，现银八十多万的，存粮六万多石，外加源源不断流入，比琼海国的财政情况还要好。 纵然其中不少财富都是垫付而来，有别人的货款，还需要组织运营，可钱在朱允熥自己手上就可以去撬动更大的利益。 “去，城外的事情就交给你，李漆你好好带带！” 赈灾常向东是高手，他就不胡乱插手了，他说能在半个月改变局面，入冬后保证灾民，那么必然可以做到。 朱允熥只要负责好后勤，调剂好各方势力就行。 事事亲力亲为他不得忙死？ 常向东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很快沈秀和留在南京的力量活动起来。 下午时分圣旨下达，两位千户带兵进入城郊，充入赈灾的队伍中。 …… “爷，清点好，全都清点好，各类礼物价值四万四千两！” 入夜没多久，一直在清点礼物，编写账本的李漆抱着账本和一盒锦盒走进书房，“爷，好东西，鼓子花膏，一捏捏就一两金子的好东西啊！” 不等朱允熥反应过来，李漆便献宝似的将锦盒打开，露出一块灰色膏脂状的香料。 “你说这东西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膏药，朱允熥脸色没有半点欣喜，反倒充满了忌惮，指着锦盒中的膏药问道。 “鼓子花啊，沈王殿下说过的鼓子花，当初在东宫的时，殿下可是一直想找这东西，这不是看了礼单，奴就给你挑出来了吗？” 李漆眨了眨眼，露出一份懵懂的神色。 “沈王用过这东西？” 朱允熥冷冷看着李漆，充满暴虐压迫感的气息直接朝着李漆压了过去，如同一尊择人而噬的老虎。 “沈王用过没用过不清楚，但奴可以肯定沈王之前必然见，说此鼓子花四叶，红白色，上浅红成晕，形如箭，中有细米，开花后异臭，但制作成膏药后可令人飘飘欲仙，还说有机会也要让殿下尝试尝试，说这是顶级的香料，千金难求……” “好你个的李漆，当记的不记，这些玩意倒是记的清楚！” 笑骂了一句，朱允熥一把将锦盒扣上丢在一边，“查一下谁送的？其是否还送过别人，对方的家事背景都给我查一遍，若是有难度直接来找我！” “…知道了，这就去查…” 李漆先是一愣，跟着去接锦盒却不想被朱允熥一手扣下，见此只能离开。 “天兴群才十样花，独分颜色不堪夸，牡丹芍药人提遍，自分身如鼓子花……好一个鼓子花，没想到竟然是鸦片那鬼东西！” 鸦片！ 看到锦盒内花膏，曾多次参加过禁毒普法活动的朱允熥，如何不知道这就是讲课老师图片中的鸦片。 只是让人没想到，鼓子花就是罂粟，而鼓子花膏就是鸦片膏，这和他记忆中鸦片流入中原的时间完全不符合。 “鼓子花是宋代的说法，也就是说这鬼东西很早已经流入中原！” 朱允熥沉默。 他该怎么办？ 为什么一进入南京，就出现这么多让他难办的事？ 南京外的难民，他不忍！ 如今遇到了这祸害东方大国一百多年的鬼东西，他又该怎么办？ 不需考虑，鼓子花的涉及面必然广阔…… 鼓子花原意是指姿态不佳的妓女，罂粟花艳丽无比，在宋代这种以尚淡雅而不喜浓艳的时代里，自然没多少喜欢浓艳的鼓子花，可问题是宋代文人多风流，喜押妓，使得鼓子花多出现在诗词中，之前朱允熥所咏便是宋代官员王元之被贬齐安所着。 之前不知鼓子花的真面目，咏颂此诗的时候朱允熥想的也只是鼓子花的艳美，哪里能想到鼓子花竟然是罂粟花？ 如今鼓子花膏出现在自己面前，被人当成礼品送上门来，必然在尚慕宋代名士风流的文人中流传开来！ 去年朱允炆捅了一刀文官集团，让这些文官敢怒不敢言。 如果朱允熥掀开鼓子花恶魔本质，以老朱的性子会发生什么？ 朱允炆他们能忍，还能忍自己吗？ 之前和常升交流的时候，有人可是对他发出了善意！ “管他呢，处理好这两件事，大不了我就跑回琼海，不管是为了心中的底线，这东西绝对不能留！” 目光凝线朱允熥一把抓起锦盒走出房间，出府转入常家。 掀开鼓子花恶魔花的本质太难了，想要让这个时代人明白鼓子花的恐怖，朱允熥的力量不够还需要借助常家的力量，最好是找几个死囚实验一下，给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答案，如此方能证明所言非虚。 未来一百多年悲惨历史因罂粟而发生，要办就办成铁案，让老朱立下祖制，唯有如此才能惊醒后人。 本就在查送礼人的资料李漆，当听到三爷带着锦盒火急火燎冲进常家，手中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额头上不时渗出汗水，越发急切想要找到那个给他添事的王八蛋…… 鸦片之毒，在其本身更在其影响力，说是吞魂吸魄都不为过。 一旦沾染从此人不人鬼不鬼，为了能再抽上一口就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 朱允熥尚且不知道这鼓子花膏怎么使用，但亦是留不得。 “允熥，这真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第155章 不算罕见 常升坐在长条茶几后，反复看着锦盒内的玩意，神色却显得有些不在意。 鼓子花膏对他来说并不算罕见。 南京秦淮河上，但凡上点档次的花船上都会点上，要是没点反倒显得没格调。 “二舅接触过？” 朱允熥神色一凝，没想到常升这位国公都知道，看来流传的很广啊！ “秦淮河上不少花船多有，不过他们点不是这种，而是混合了多种香料香膏，我不喜欢那种味道，而且秦淮河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 常升很平淡的说道。 秦淮河不是个正经地，花船香语美人，自大明建立之后便成为文人雅士汇聚之地。 但谁都知道这不正经的，是老朱这个正经狠人搞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处罚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子女。 在老朱的治下可没什么一人有罪一人承担，你贪了你全家享受了，那就全部给我去死。 该流放，流放！ 该充军，充军！ 女子则丢进私教坊，于是汇聚了无数官宦女子的私教坊就在秦淮河上搞了起来，成为了烟花名柳之地。 短暂的沉默之后，朱允熥笑道，“是否如我说那般，我们可以实验！” “把握有多大？” 常升不关心死囚不死囚，如今虽然不是元末草菅人命胡乱定罪的时代，怜惜民生的老朱对死囚这一块看得很重，鲜少有冤假错案。 只是真要搞来死囚，常升肯定有办法。 如果最终效果没有出现，这对于朱允熥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十成！” “你永远这么自信，之前在奉先殿也是如此，人要学会站直抬头，但有些时候也要学会低头弯腰，要知道允熥你的重心在琼州，而不是在这里！”常升提醒道。 今天下午发生在奉先殿的事情，瞒得住很多人，但瞒不住淮西勋贵，一人得了消息也就是大家一起得了起来。 一想到朱允熥为了商人的事情和朱元璋顶撞，常升就没少为朱允熥担忧。 如今又盯上这什么鼓子花。 要不是身份有别，要不是过去两年允熥表现不错，他真的很想抓着朱允熥衣领好好问问，这你有什么关系，还知不知轻重缓急？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快返回琼州！”朱允熥给予肯定的答案。 被招来南京，是因为老朱想念子孙了。 要离开不说让老朱相厌，至少要让老朱感觉到，自己在他身边晃荡，他没个好日子过。 鼓子花真的流传广播，那必然引起滔天的杀戮。 朱元璋连到商人都容不得，这种祸害人心的鬼东西他更不会允许，届时老朱忙的an脚朝天，不需要老朱动念，那些通过鼓子花效仿宋代文人风雅的文臣就会动手。 内外相合，朱允熥就可以顺利离开。 只是恶了一点名声而已，同时他也想清楚了，如今有文臣想要暗中联系自己，他们必然深思多时，不会因为鼓子花而放手，他照样可以招揽到一批年轻气盛且具可塑性的文人。 相对于不知尽头的等待，朱允熥选择自己出手，缩短留京的时间！ “值吗？名声臭了，往后怎么办，你可想过？” 就藩，讲武堂，敬业斋，结交商众，广移青壮…… 常升从一开始就知道朱允熥所作所为颇具深意，虽然没交流过，可从过去两年常森没有半分书信回来，他就猜到了什么。 若非如此，常升又怎么可能愿意充作中间人为朱允熥谋。 “二舅放心，允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 来南京之后事情就多，这才几天就两件事了，加上可能包办婚姻，朱允熥心中憋着一股闷气，只能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成事的同时为自身谋。 “行，死囚的事我会给你调集，但皇宫里的那位我肯定会通知！”常升无奈的说道。 “劳烦二舅了！” “你身上事情已经不少，别再给自己揽事了！”常升还是忍不住的提点道。 面对善意的提醒，朱允熥笑着点了点头，接下来不提这些让两人都烦心的事情，两人对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舅侄好久没这么好好聊家常了，朱允熥愿意亲近自己，常升也是高兴，不断扯起过去的事情。 这不提不知道，提完朱允熥背脊隐隐冒出冷汗。 一背心的汗水！ 他算是明白了，历史上明明朱允熥继位最正，老朱为什么最终选了性格软弱，心性不定的朱允炆。 除开重重外界因素之外，真正的核心还在于朱允熥背后的势力太恐怖了。 常遇春与徐达，汤和是生死兄弟。 常遇春与蓝玉是姐夫与妻弟关系。 他死掉的大伯常茂娶了宋国公冯胜的女儿。 大明开国之初最顶级六大国公，全都和常，蓝，徐三家有关系，盘根错节之下联系了一大片，就算是云南沐王府等一批不属于淮西勋贵集团的军事贵族都能扯上亲戚。 外戚力量庞大到这种程度，老朱这种依靠自学成就的帝王，如何能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换做是朱允熥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会将这个炸弹留给后代来处理！ 而相对于朱允熥，朱允炆母系力量就薄弱太多，基本等于没有，若非吕氏上位成为东宫太子妃，吕家就一小门小户。 谁来的安心，谁用的放心？ “想的太简单了！” 回到王府后院，朱允熥暗暗捻了一把汗，“仅凭现在的布局，一切都跑不掉，讲武堂只是暂缓局势，若无蒋瓛捅了一刀，暴露了出了一些之前没看到的问题，让老朱分心他顾，蓝玉案还是会如此爆发，就算做的再好，只要有一日朱元璋觉得不安全，该动手的时候还是会动手了，因为他选择的继承人不是我而是朱允炆！” “拔刺是迟早的，就是不知道这根刺拔出来的时候，老朱又该怎么处理我？” 朱允熥闭上眼睛，暗暗将延续老朱寿命计划从心中划掉，这种即将走到人生的尽头大帝太恐怖了，现在还会受亲情枷锁，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谁敢保证这位在历史上为了朱家天下，大明天下三造血案的大帝会留念亲情？? 第156章 避免皇权旁落 这片土地上，历朝历代出现了四百多位的皇帝，可所诞生的帝王不过两手之数。 皇帝与帝王，看似都是同一张位置。 但帝王所握的君权，与其个人魅力，皆非皇帝可以比拟，其所思所想着重当下却也放眼未来，其所留下的政策往往都贯穿一朝，后世君主沿用。 汉武帝刘彻临死之前立子杀母，只因子少母状，避免皇权旁落，恐女主瑞姿乱国，避免冲到刘弗陵重蹈自己的过去！ 唐李世民为夺皇位，杀兄杀侄，上位后罢黜李唐亲族。 宋代好一点，杯酒释兵权。 历史上的朱元璋，掀蓝玉案，勋贵武将的实力被打压到极点，导致靖难之时大明明明还在皇朝初期却有兵而无将。 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帝王，不同的手段，但所为都是一样。 皇权至高，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我真的是将问题想的简单了，此番顺利折返琼海后，老朱不死我绝无踏足中原半步！” 冷！ 无比的冷，如冰针刺骨，纷乱的念头不断升起。 “讲武堂只在一时，等到成果出现，就是屠刀落下的时候，现在不杀是因有价值，但价值迟早有耗尽的一天……” “不仅如此，这价值也与老朱的寿数有关，一旦寿数将近，屠刀也会可能降临，只因为主动权在老朱手上！” “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学习朱允炆端坐一旁，冷眼旁观支持自己的人死去，还是奋力一搏？ 呼吸一点点急促，豆大的汗水顺着眉梢滴落下来。 “三爷，殿下，你怎么了？” “三爷！” …… 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将朱允熥拉回现实，耳边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 “三爷，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李漆关心的抓着自己，常向东更是焦虑，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 感受李漆和常向东的焦虑，朱允熥一点点按住内心的惶恐，“不需要太过担心，你们两个先出去，刚才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 自认为的安稳，变得不再那么可靠，一切如浮萍一般，春日清幽一片却不想是无根之萍！ 方才算是陷入了魔障中，好在被人喊醒。 临了，那股子源自内心深处，与眼前这个封建朝代格格不入的叛逆细想也跟着爆发出来。 怕个屁！ 这条命本身就是捡来的，斗就完了…… 一切还远着呢，他还真就不信，时间在手他还斗不过老朱，纵然是死他也要在这个时代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爷，有事叫我们！” 李漆从没见过这样的朱允熥。 方才坐在这里的明明是他的主子，可李漆却明显察觉到从殿下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和不甘，最终化为一股惊人的气势。 不知该怎么具体去形容！ 愣是要形容的话，那感觉就像是奶狗朝着山中猛兽转变…… …… “鼓子花？” 次日小朝会结束，朱元璋看着常升递上来的东西，有些纳闷允熥这孩子又搞什么？ “昨夜允熥就是为了这个找到臣，神色焦急并带有一份暴虐，老臣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却不想提到是这鼓子花。 经家中奴仆的翻阅，在宋代药典中翻阅出一些内容！” 一边说常升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页古籍，双手高举过头顶，由内侍转交给朱元璋。 “好一个鼓子花，没想到竟然还有此等害人的功效！” 扫了一页古籍，知道这不是常升编出来的，老朱心中的疑惑按下，联想到之前朱允熥所作所为，好像从未有过挂着羊头买狗肉的举动，心中对这鼓子花的危害不由信了七八分。 “那么允熥是否有说过该怎么验证？” “择死囚三四，早晚两吸，十五日之内当有结果！”常升一五一十的说道。 “如果刚过秋决，死囚已空，在等一年不可能，这样……” 用几个该死之人实验效果不是不可以，“传蒋瓛，院使晋见！” “是！” 内侍快速离开。 院使，太医令也。 最早有战国秦设，为侍医之长，汉承秦制为少府属管，东汉的一人六百石，下设药丞，方丞，分管药品和药方，魏晋南北朝皆四品，隋唐沿用。 有所变化在明朝，洪武十四年设太医院，二十二年改称院使，为太医之首，统领宫院药典之责。 不同于明后期无能的太医，刚刚完成设置的大明院使还是非常有能力的，不然也入不得老朱的眼。 很快院使走进奉先殿，当接过侍从递过来鼓子花膏和药方，当即朝朱元璋汇报道，“此鼓子花非我中原特产，最早能追溯到汉朝，经西域流传入我中原，最早称之为无忧草，有解忧伐心的功效，有传闻汉华佗所制麻沸散加入了此物，隋唐时鼓子花种传入我中原，因花色上艳下浅，一度被种植于洛阳等地，与牡丹争艳，入药可解疟疾而广泛使用，宋时发现此物有夺魂吸魄故开始少用，不知此物陛下是从哪得来？” “这和允熥说的差不多，不过允熥所言，鼓子花当产自天竺一带，经西域流入中原！”常升补充道。 “的确有此说法，不过已经不可考究！” 院使快速说道。 “宫中可有使用？” 反复对比，朱元璋心中不由再信了几分。 “药库有藏，以治疟疾，不过在施药过程中鲜少，非特殊情况不下此药！”院使肯定的说道。 “陛下，蒋瓛求见！”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护卫传来消息。 “宣！” …… “臣蒋瓛参见陛下！” 蒋瓛入殿毕恭毕敬的跪在前面，不等其齐声朱元璋口含天言的说道，“传令，锦衣卫，太医……” “退下！” 圣旨下，密查鼓子花…… 嗖…… 南京魏国公府后院，伴随着一阵弓弦破空之音，黑色的箭矢如鹰隼一般朝着远处箭靶飞去。 砰…… 箭中靶心。 这还不算完，远处手持弓箭高挑女子，快速从箭葫芦抽出两箭，一箭上弦一箭咬在一口银牙之中。 紧跟着玉指放开，三息之内两箭飞射而出，齐齐命中靶心。 “好好女儿家子，不学书画女工，整天弄弓玩刀，以后还怎么嫁出去？ 三箭落，掌声从一旁的男子手中发出，不过口中却说这另外一套话，明明是责备的话语却包含了宠溺。? 第157章 怠慢 “哥，我魏国公本就是以武立家，我这个女儿要是连弓箭都玩不明白，岂不是丢了徐家的脸？” 身穿紧制罗裙，身材高挑，有后世御女范的少女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行了行了，你那一套就别说了，哥哥算是求你可，能像你两个姐姐那样端庄一些就好了，不然走出去那才是真正丢我徐家的脸！”徐辉祖那叫一个愁！ 老爹走的早，如今魏国公府他当家，徐增寿跟着朱允熥跑了。 当家就要将家当好，每每想到爹爹走的时候，将一众弟弟妹妹托付给自己，徐辉祖就恐怠慢他们。 如今好好一个女儿家子，长得倒是端庄可怎么就这般野呢？ “哥，你不会又打算给我介绍给谁？”徐妙锦一副小女儿摸样丢在弓箭，抓住大哥的手问道。 “没有的事！” 徐妙锦的身份不低，可年龄尴尬。 太小了，同辈能联姻的对象要么和自己一个岁数，长出徐妙锦不少，没娶亲的身份又太低。 徐家不需要去联姻，但真想要给徐妙锦找个未来伴侣，却是不容易。 因此到了这个年岁还没一个着落，倒是有宫中小皇子的想联营徐家，可徐家能答应吗？ “没事就好，就算有我还不想嫁，大哥你要是没事就去找嫂子，我这还有事呢！” 听到不是关乎自己的事，徐妙锦拍了拍胸口，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箭葫中。 “说到你大嫂，我倒想起来，差点被你这个妮子诓过去了，前几天你是不是出城了？”听到这里徐辉祖方才想到找她的原因。 好好的女儿家家舞刀弄剑也就算了，如今还没出嫁人却跑到城外，这要传出去如何是好？ 也不看看城外是什么情况，满地的都是难民，过程中要是发生什么，他怎么给老父亲交代？ 不行，这必须阻止了！ “这不是城外难民多吗，大哥你不好出面，我和大嫂商量，看看能否做点什么，别忘了我徐家过去也是贫苦人家！” 徐妙锦理由满满。 “是，是，是，人不能忘本，可城外难民的事，陛下已经交给朱允熥负责，我徐家就算表现也当通过朱允熥！” “朱允熥，一小屁孩他懂什么？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竟然将怎么重要的事交给朱允熥，真是朝堂高高坐，就不顾及下面的人了？”徐妙锦不满的说道。 没出城还好，出城了方才知道城外的难民有多惨！ “反正，大哥你要是将我扣在家里，这饭我是吃不下去的！” “得，得，得，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到耍无赖的妹妹，徐辉祖赶紧投降，这家啊说他是家主，但实际地位几乎倒数，对这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有什么手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真要闹起来倒霉是他。 “不过以后出城，能不能多带点人在身边？” 徐祖辉不等下面手段出来，直接投降不提了。 “小姐，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这个时候，提着裙边的侍女跑了出来，当看到家主也在时，当即躲在徐妙锦身后目光怯怯的看着徐辉祖。 “别吓唬小蝶！” 护犊子的徐妙锦抓住小蝶的手，冲着徐祖辉说道。 “我走！” 本想放点狠话的徐辉祖看到这一出，彻底没说话的念头了，挥了挥手直接转身离开，看到在外面威武霸气的曹国公离开，一主一仆铃铛般的笑声与在后院响起。 “小姐，家主说的也没错，我们在外行走多有不便！” 小蝶抓着徐妙锦的衣袖说道。 “放心本姑娘早有准备，待我们装扮一番就是！” 说完，徐妙锦一把拉住小蝶的手。 很快魏国公后院，两位士子装扮的俊美少年登上装有粮食的马车，跟着一行人藏了魏国公府的旗帜便朝着城外赶去。 …… “从这里给我挖，挖完之后盖上木棚，明白吗？” 成为寒风萧瑟，常向东站在一处地势相对低的冲着一旁兵丁吩咐道。 “明白！” 看着常向东比划的位置，十来位兵丁点了点头，当即拿起工具开始干了起来。 “常哥，这是要做什么？” 李漆站在常向东身边，遇到不懂的地方便问了起来。 “此乃排污之地，殿下曾言污秽容易生出疾病，我们在山东的时候有一次没注意病倒了七八十个人，若非阁皂山群道帮助，搞不好会死很多人，所以在后来的安置过程中，什么都可以延缓，但排污必须首先安排！”常向东解释道。 经过两天一夜的摸查，常向东对于这方地也有了解，左右田地属于谁家也都知道。 心中有数，脑子有谱，自然就开始动手起来。 考虑到寒冬将至，又多是女眷，缺资少粮的情况，常向东准备将所有人集中起来，扎下数百个大帐篷，每个帐篷五十六个人，先将御寒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知道了，海口也有这样布置，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学问！”李漆一副明悟的样子。 “知道接下来干什么？” 常向东一边巡查各个已经开工的点，一边问道。 李漆属于自己人，未来肯定一路跟着朱允熥，常向东不会去通过李漆做什么，但太监吗恶了总是不好，有机会肯定自然要多接善缘。 李漆摇了摇头。 “是将人分开，老弱都是老弱，但老弱也多有不同的，生病的没生病，体衰的没体衰的，这些人都要分开，生病的要安置在一边，统一照顾不能让疾病扩散，体弱的要安置在中心地带避免从体弱变成生病。 至于身体相对好的也要分出来，他们可以做事做工，同样通过劳作他们每日的口粮也会多一点，赈灾绝对不能一碗水端平，过分的平衡会爆发很多事情，这些人不是没手没脚，过去也是勤奋的人。 可长期不做事等着一口饭吃，就算今年救过来人也废了，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们会觉得赈灾是理所当然，一旦发现任何问题直接就会跑来要吃的！” 常向东在过去两年遇到了无数多的情况，不然也不会理出这些东西！ 一人愿讲，一个愿意学。 常向东也不隐瞒，不断将自己过去两年所理解的，关于拯济灾民的办法，一点点告诉了李漆。 “向东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将这些东西写下来，然后交给三爷！”李漆好似想到什么，与常向东说道。? 第158章 不解 “写下来，这些不过经验之谈，写下来有何用？”常向东不解。 他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用，觉得但凡只要沉下心来做事，都可以明白，因此没有什么传播的价值。 “向东哥，你觉得没用……那是你待在琼海的时间少，你或许不知道，在我们离开琼海之前，黄先生曾和三爷商议，希望借此机会多收集一点杂书，杂书记录的是什么，那些不就是众人觉得看不上眼的东西吗？ 你这关于赈灾的办法，安排，场地布置，人心考量，真的就没半点用处？ 三爷为什么要我跟着你，就是这一套有价值！ 大王都认可了，怎么会没价值？ 再说了，论到赈灾，灾民安置，人员选拔，我琼海国有谁比你常向东经验更足？” 闻言，常向东的目光为距，别说好像是怎么一回事，终还是有些不确定问道，“大王和黄先生真的怎么说过？” “说过，还说要找郭什么家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李漆锚定的说道，“而且我还能骗你不成？再说了，琼海是什么情况，向东哥你还不知道，名教讲究的我们不讲究，名教所看不起我们看得起！ 试试，搞不好以后就成为琼海赈灾的模版，这可比你干再多事效果都好。 就算最终无用，这才浪费多少时间？” “有道理！” “岂止有道理？着书立传历来都是最高荣誉，一时间有错的，往后不还有机会慢慢改，真要能进的了大王的眼，你这可是第一！”李漆一副为你考虑的口吻说道。 “我这文笔不好，写下来这不是丢人吗？” “文笔不好，咱们找人啊，这次大王带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那些读书读傻的书呆子咱们不用，咱们用自己的人，这么多人帮忙你还担心什么？？” 越听越有道理，常向东认真的点了点头，“成，那咱们就搞，搞出来就是我们的功劳！” “向东哥！” 就在这个时候，一跟着朱允熥来南京一期学员跑了过来，气喘喘的说道，“有人送粮食过来，但不是我们的人，让他们听我们的安排，结果对方不听，执意按照他们办法来，直接将稻米泄了下来，有一千多石，说是要按人头发放，如今很多灾民都跑过去了！” “什么？哪来的人？” 一听这话，常向东急了。 赈灾不是拍脑就能安排下去的事，谁要将灾民当成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那是要遭反噬的。 饿极的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过去大明户部赈灾为什么一日一济，不让人吃饱，就是不想有人闹事！ 哪怕现在落到了朱允熥手上，改成了一日两济，常向东也不敢让他们吃太饱。 现在倒好，冒出一户人直接按人头发放，这不是搞事情嘛？ “不知道！” “不知道？一千多石稻米，你当谁家都能拿出来？” 一边说，常向东一边朝着管事指着的方位赶去。 “真的不知道，什么旗号标志都没有，为首的是一年轻士子！”管事一边追逐常向东一边补充信息。 “去，将附近千户所的能叫的都给我叫上！” 眼下郊外聚集的灾民有三万多人，老弱占了七八成，可还是有年轻人。 一千石粮食，按人头发放…… 要是前面有了，后面的没有，鬼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真当一千石很多？ 而且对方怎么一放粮，他接下来怎么调动这些人劳动性？ 瞎搞！ 简直就是乱来！ …… “小姐……不对，少爷！” 小蝶和徐妙锦站在米包上，看着远处不断朝这边涌来的灾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喜笑颜开之间朝徐妙锦说道，“我们这会可是救了很多人！” “是啊，这都是我们小蝶的功劳！” 场面稍微有点乱，但在徐妙锦看来这都是小事，关键是每个人都可以拿到属于他们的稻米。 “多是少爷的功劳拉，那个朱允熥真不是东西，之前竟然还阻止我们，看他们赈灾的情况，一个个面黄肌瘦半点力气的，一天才吃两碗稀粥，还没原来的一碗的厚，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小蝶一想到自己了解的情况，还有阻拦的人，不由的吐槽起来。 在她看来，朱允熥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手下一个个也全都是坏蛋，明明有粮也不让人吃饱。 什么一日两济，结果消耗的粮食和过去差不多，左右就是多消耗一点木材，更可恶还是将灾民拉出来劳动。 这哪是赈灾，这可比剥皮的地主老爷还要可恶。 “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让大哥好好参他一本，让他知道赈灾不是游戏，要将灾民放在心上，对了，马上天凉了稻米只是吃饱，咱们还要发动城中的姐妹多准备一些衣服，看看这些一个个穿的，能熬过这个冬天吗！”徐妙锦认真的说道。 心中也是暗暗后怕，自己若不是来了，鬼知道朱允熥会把事情搞成什么样子！ “没错，还是小，少爷厉害！”小蝶攥着拳头兴奋的说道。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徐家维持人群人墙动摇了，一群相对于精壮的青年从外面冲了过来，一番推搡之间无数老弱被推到在地上，这些人好似根本没看到要排队，一个个如狼似虎冲到向徐家。 看到混乱，徐家的管事当即站了出来，“你们想要干什么，没看到前面的人吗？” “站住，给我站住！” 可这样声音哪里镇得住饿极眼的青壮，伴随这一阵听不懂的方言，人群超前涌现的速度更快，无数老弱被打翻在地上，为首七八个青年操着棍子，如闯阵一般朝着米粮堆放的地方冲来。 “不好！” 瞧见这架势，徐家中年的管事瞳孔微微一缩，一种不好的念头从心底泛起，“所有人保护好小，少爷！” 徐妙锦或许不知道灾民的恐怖的，但徐家的家丁也不是普通人，短暂的混乱后一个个朝着徐妙锦围了过去，至于放在一边的稻米此时已无暇顾及…… “严管事，这是发生了什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徐妙锦心脏猛地一缩。 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的难民，却不想一瞬的功夫，一个个变得如豺狼般凶狠！ 暴虐，无序…… 就连到那些被推搡倒地，被徐妙锦认为是难民中的老弱，这是也是跟着变得凶狠起来，抓起手边任何可以攻击的东西朝着身旁挥动，也不管那是不是伤害他的人，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疯狂状态！ 乱，无比的乱！? 第159章 无知之人 “小姐，我们好像做错了！” 严管事脸色凝重，能在徐家当上管事，必然不是什么无知之人。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能没见过猪跑？ 一想到自家王爷和当今圣上，不就是因为吃不好而掀翻了元朝统治，心中的焦虑不由增加几分。 “别管这些了，先将我们的人稳住！” 什么时候该仁慈，什么时候该自保，徐妙锦还是能分清的，一手紧紧的抓着小蝶，一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剑，在一众武丁团团包围下，一点点远离稻米所在的地方。 或许是看到徐家的人退了，并且人手一个个精壮的不好惹，暴动的灾民逐渐放弃对徐家这边，朝着稻米堆放的板车冲去。 一袋袋白花花的稻米倾倒在地上，这些人行为哪里是抢粮，完全就是在毁粮！ 更大的乱子，随之产生。 身材高挑的徐妙锦，就算被家丁团团护住，外围纷乱的场面亦是看的清楚。 错了，她真的可能错了。 无边的后悔与自责从内心滋生，脸色也跟着一点点阴沉下来。 “杀，凡动手夺粮者一个不留！” 就在此刻，常向东冷漠至极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一队队手持兵器的兵丁冲入人群中，快，狠，准，辣的插入暴乱的难民中。 血腥的镇压开始！ 本就是没秩序的暴动，加上暴动者多饥饿，半点像样的反抗都没出现，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场地全部清空，死尸被拖走，没死一个个手脚锁死串成一队如死狗般拖走。 “这位将军！” 混乱被平复下来，徐妙锦朝着常向东说道。 其并没有因为常向东的暴力多说什么，反倒对其强势镇压的举动感到认可，这不是冷血不冷血，而是这群人不值得。 一千石的稻米，毁了七七八八…… 面对徐妙锦的呼唤，常向东不想理会对方，可徐家的家丁站在那里亦是展现了与众不同的身份。 虽然不清楚是哪一家的人，可能拿出一千石稻米，还有这般健壮家丁的，放眼整个南京城也没几家。 “不知这位公子，呼我有什么吩咐？”常向东抱拳冲着人群里的徐妙锦说道。 “某给将军添乱了，实乃万分抱歉！” 徐妙锦与人群中做礼，“我愿意再拿出稻米一万石，交由将军安置灾民，不知将军可能做主！” 看着徐妙锦的小白脸，以及诚恳的答复，常向东短暂的思索一番，“不要提什么将军不将军，某不过国主家仆，公子有心，也不需要捐粮捐物，只需听我安排便可以！” “那往后就叨唠将军了！” 说完，徐妙锦再次朝常向东行礼道。 …… “向东哥，看得出这是哪家的吗？” 混乱消散，徐家的家丁也离开，李漆站在常向东身后，看着远处的家丁队伍。 “看不出，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范围也就在哪家，只是那位公子我从没见过！”常向东皱眉道。 “长得到像是个小姑娘！” “算了，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他们想要帮忙那就帮忙好了！” 人手本身就缺少，又能帮助和没帮人那是不一样的，“今晚你转告殿下，这几天我是回不去了！” “明白！” 李漆应承道。 …… “什么？” 入夜，朱允熥听着李漆的汇报，眉头微微锁紧。 他是真的没想到，南京城内竟然还有人主动赈灾，并且拉出了一千石粮食，虽然糟蹋了不少的可心是好的。 “爷，咱们要不要查一查？”李漆小声的提议道。 闻言，朱允熥摇了摇头，“不用，有人帮忙赈灾是好事，从他们的所作所为来，显然是一腔热血在心头，真有所图谋的话行事举动不会是这样的，没必要查，再说查了又如何？” “是！” “过几天就要请人，准备工作多做一点，至于你提议常向东写书的想法很好，让他安心的写，言之有物就行，写的简单一点别学腐儒卖弄文笔！” 文言文能读懂，但文言文相比较口语还是繁琐！ “懂得，就像琼海公文那类对？”李漆询问道。 “搞的通俗点，书籍是给人看不是，不是让人抠字眼的！”朱允熥淡淡的说道，“行了，没事你也早点休息！” …… 诏狱！ 阴暗且潮湿，腐臭的味道不断冲入鼻息之间。 唯一还算亮堂的地方，蒋瓛一身绯袍坐在天井下方，远处黑暗的走道内锁链拖地的声音。 片刻后，六七位身穿囚服的枯老人影，在一众锦衣卫的带领下推到蒋瓛面前。 “就这几个？” 扫了一眼面前面容枯槁之辈，蒋瓛放下茶杯。 秋后找死囚可不容易，刑部附近县城的牢房都空了，只能从诏狱中提，提这些可死可不死的死囚。 之所以还让这些老鬼活着，全因老鬼的生命捏在朱元璋手上，但现在朱元璋要试验品那就可以去死了。 “就这几个，外面的家人差不多都死绝了，若非今秋没被勾绝前阵子也就去了，这些人犯下的案子也就这样！”一位千户嗡嗡的说道。 “那就这几个人，带出去好好洗洗，等掌院来了就开始！” 蒋瓛点了点头，这些人早就被折磨不是人，外界八成也已经将这些人遗忘，不在去拯救！ “朱允熥！” 蒋瓛敲了敲桌面，眼神深邃，“恐怕现在你是恨我不死，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究竟站在哪一边！” 锦衣卫不能有思想，可与朱允熥接触本就是朱元璋的意思。 反复考虑之后蒋瓛还是决定将自己未来托付在朱允熥身上，这样总好过托付给那个庶子。 砰砰砰…… 笼中信鸽奋力怕打着翅膀，想逃过朱允熥的抓捕，可惜小小的笼子哪有那么多挪腾的空间，直接被朱允熥擒拿在手心。 反复七次，七条写满数字长卷出现在案头上。 “看来今年最后一季的收获是出来了！” 算算时间，第三季稻谷差不多也收完了，这个时间送来肯定是详细的收获与存粮记录。 翻看案头的诗经，三个数字代表一个字，一组数字二十七个，七组也就二十七个字。 将一个个数字所代表的文字抠出来，很快一份信息出现在宣纸上，“秋收五万三千亩，获稻九万三千石，民收六万四千石，海龙直道浇筑完成。”? 第160章 掌握密码本 “这密码书写还是复杂了，一道信息七只信鸽，但凡少了一只都会错漏，一次发放少说几百只才能保证通讯正常，有些浪费了，这情报网络还是需要细化，当做出特定的代码针对特殊的词组！” 飞信系统密码是朱允熥编的，可他没自己解过啊，都是下面将信息汇总后送上来的。 如今在南京没人，也不放心第二人掌握密码本，只能朱允熥自己来。 这不问题就冒出来了吗？ 飞鸽传信是快，但花费颇多，飞鸽个体所能传讯的内容太少，在炭笔无法保证字迹清楚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墨笔来书写，纵然使用阿拉伯数字也才二十七字符。 一条信息的传递往往需要七八只鸽子组合一组，然后在放飞数十组保证通讯效率。 过程中还要考虑信鸽丢失的情况，以及后续转运的问题，全都是问题……也难怪信鸽传书一直都只是小规模使用，战场战局根本不做考虑。 靠这个，怕是大战打完还没收到消息。 可是不靠这个靠什么？ 靠无线电通讯，别逗了，就算科技树的方向全对，真空管一项没有十一二年的努力是不可能突破，更被说朱允熥还不懂这一块。 短暂的皱眉，未能找到更好解决的办法，最终无奈的摇头将这个问题抛走，转而将目光落在文字上。 五万三千亩，九万三千石，亩产一石七八，300多市斤！ 亩产不低了，高于明朝的平均水平，江南一代的上等水田亩产差不多也就这个产量，除非搞出化肥，弄出更高产的稻种，不然就没了继续提升的可能。 “如此算的话，琼海现在存粮当接近三十万石，这都快接近去年一年外入琼海的稻米，再沉淀沉淀，洪武二十八年第二季度之后，琼海的建设就不需要靠外输入稻米了！” 粮食，稳定一方社会最关键的筹码。 粮食安全，国家安全屏障的重要组成部分。 后世见过七十多年，我兔就便从没有放松粮食的自产，自补率，不管外界怎么说如何承诺，粮食这一块就没放手过。 有稳固粮食保障的国家，自然也有放宽粮食保障国家，比方说埃及。 埃及，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在苏联援助下修建了阿斯旺水坝，约束了上游的水源，将国内良田扩充数倍之多，可养活更多的百姓，在七八十年有此基础几乎可以称得上黄金开局。 可在拥有这开局后没多久，埃及选择了相信了西方国家的承诺，高估了全球以abcd为首的世界粮食黑帮的良知，逐渐放宽粮食自给率，用宝贵的外汇购买西方的粮食。 结果不用说，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埃及成为了全球人均缺粮最多的国家，若非有苏伊士运河每年航运费支撑，埃及早已浮尸千里，遍地饥民。 有这般直白的答案丢在眼前，再考虑琼州的发展，朱允熥的视角就一直盯着粮食上，开荒，开荒，再开荒，不少人都觉得够了，可朱允熥还在开拓，不到彻底富裕的地步绝不松手粮食。 “霜糖的利润不出意外已经让商人眼红，让不少人眼红，我不在琼海的时间搞不好就有人鼓吹种植甘蔗，这绝对不行，至少在未来两三年内，开荒还是当以稻田为主，此事必须马上安排下去！” 商人就要来了，朱允熥必须要对此好好点拨点拨，且莫因一时的粮食满足而断了琼海长远的路。 …… “小妹，没事？” 徐祖辉推开闺房的大门，看着身穿罗裙独坐在古筝前的妹妹，眼中流露出一份宠爱。 “哥，我没事，就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想要做好事，结果却成这样，明明每个人都会有所收获，为什么一定要抢？” 徐妙锦抬起头来，粉眉黛目充满了疑惑。 事情出了，现实就是如此，可她就是理不清其中的缘由！ “因为饥饿，因为混乱，你我都没有真正饿过肚子，但母亲他们饿过，那种日子不好过，腹中如火烧，胸中炙热，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想着吃，去找吃的，不管能吃的还是不能吃都会选择去吃，哪怕撑死也会尽力将更多东西塞进肚子，将腹中的饥饿之火压下去。” 身为第二代的国公，甭管历史上表现如何不堪，徐祖辉还是了解民间，懂疾苦的，不像是后世的大明国公那般生于锦衣玉食之中，长与妇人之手，对于国公府外一切无知。 “可这不是他们闹事的缘由！” “的确不是，但你忽略了他们一路南下可能遇到的事，这样说，真正老实稳重木纳的人是活不到南京的，这过程中要么依附了强者，要么自身变成另外一个人，不然南下数百里的路就足以成为他们埋骨地，也正是因此对于最初出现的难民，自古鲜少有第一时间赈灾的，因为这些人手上多多少少沾染了罪孽！” “……” 徐妙锦眉头微抬，脸上露出一份惊恐，“大哥的你意思是说，这些人杀过人？” 闻言，徐祖辉默默的点了点头，“为了求生人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元末起义便是这样来的，若真的还有一线希望谁愿意搭上自己的命，以后城外就不要去了，待在家里别让我担心！” 说完徐祖辉退出门槛，轻轻的关上门，但未曾离开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徐妙锦门外，守护着自己的妹妹。 “幸会，幸会！” “没想到老弟来的怎么早，国主这会可是邀请了不少人，就是不知道此次要出多少血？” “这国主我听说可不一般那！” …… 次日，寒气消退露水消散，一辆辆马车自四面八方汇聚，最终涌入徐府街。 四周明眼的谁不知道，这些马车的主人都是大商贾，跺跺脚便可让一地物价颤抖几分的存在。 他们现在不敢跺，那是因为上面有圣天子坐镇，但就算这样不少行人还是纷纷避让，不想与这些有钱有权的商人碰面。 商人的低贱针对的是官，是朝堂，是整个名教构建而出的特殊规矩，可在百信眼中就算存在鄙夷也不会露出来，天知道这商人背后站了谁？ “快看，富林记陈家的招牌，没想到一次捐资的邀请竟然让江浙陈家人跑了过？” 正在互相寒暄，等待王府开门的商人，当看到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目光纷纷朝着马车落去。 “早听说了，这琼海国主和福林记的关系不错，前年，去岁，两年多的时间，江浙一带少说有十几万石的稻米南下运入琼州，这关系能不好吗？”? 第161章 互生互存 人人平等，但社会却将人分成三六九等。 商人也有层级，他们这些在南京有头有脸的商贾与整个大明只能算作一流，毕竟没点资本背景是跻身不进南京商圈的。 但要和福林记，富川米行，蜀地陆家相比，多少差了一个层级，但凡了解一点都知道，其所代表早已不是他们一家，而是背后一波商贾，士绅。 从前宋开始就已经形成了，商人货卖四方收拢钱财捐资助学，学生读书考功名当官反哺商人，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生互存关系。 若非如此，洪武朝的科举也不会办办停停，还改了考试范本，多少有防备类似情况的目的在其中。 “琼海那个位置是南下的好地方，你说那几家这般投资，会不会是？” 一位米商看着从陈家马车下走下来的老者，幽幽的说道。 “方兄，慎言啊！” 什么样的圈子玩什么资本，作为仅次于几大商行的大明商贾，多多少少都感受到南洋贸易并没有断绝。 可这是他们能谈论的？ 南洋商业网大着呢，南北诸多势力混合在一起，每年诞生多少利润。 冲着利益知道的也不会告发，只会想办法钻进去，获得属于自己的一份。 哪怕前几年那位都杀疯了，但最终还不是没将那张网撕破？ “我的意思是，这次是否多出一点？”方姓商人低声说道。 “这个可以有！” 劝告的人轻声说道。 琼海是什么情况，知道的人不多，但各种猜测不少。 敬业斋流出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让人眼红的很，早先时候福林记便被人惦记过，结果一个侯爵跪了，乖乖的将妻舅给交了出来。 最近市面上出现的霜糖，那雪白如霜，甘甜而无苦涩，如艺术品一般的霜糖可是抓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睛。 哪来的，琼海来了！ 谁在分销，都是敬业斋老代理，一想到两年前沈秀和找代理的时候给错过了，如今个个心口上就像插了一把不间断放血的匕首！ “机会啊！” 身旁有商人感叹道，说完人群便朝着马车涌去。 …… “外面是什么情况？” 王府毕竟不是寻常的地方，哪怕只是朱允熥临时落足的地方，该有的规矩还是不少。 说什么时候开门就什么时候开门，断然不会因为有人提前到来而开门，哪怕是合作的老主顾也是一样。 穿戴一新的朱允熥从后院走出来，落座于厅堂中央，端起一把茗茶品位起来。 如今的茶色还没分什么等级，但能送入朱允熥口中绝无次品。 “邀请的南京三十二户米商，布商都来了！”常向东掏出一份公文递给朱允熥。 “不用看了，我不想知道他们背后有谁，就算真的有谁在，也不是你们可以查出来！” 官商结合，历来是发家的诀窍。 从隋唐开始，大商大贾必和世家豪门有联系，甚至干脆就是一家人。 朱元璋压制再狠，也压不住人心深处的贪婪。 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吗？ “我们的人都知会了？” “都已经知会，各家都表示不会自己跳出来，随大流，不过避免可能的冷场他们会安排人哄抬一下，让大王募粮的数目更客观一点，究竟是谁却没告诉我，另外昨晚得到消息，一会秦王，燕王的大公子将前来，说是为殿下捧场！” 李漆对内，常向东对外。 朱允熥带着来南京就这两帮手，充当打手的张定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自己不能出面事只能压在的常向东身上。 那么原本留在南京沈家老人，可用但无法大用。 “既然要来那就安排好，被让人小看我琼海！”朱允熥有所代指的说道。 秦王他无所谓，一个自己玩废自己的人，残暴到自己女儿都起来反抗，其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朱尚炳更是连继位都没等到便病死了，这人对于朱允熥而言毫无价值！ 倒是朱高炽，这个历史上大明第四代皇帝，却是需要多留意一些。 毕竟永乐大帝朱棣的三个儿子，论个体质量那远远要比老朱的子嗣来的强！ 朱高炽，拿了大唐的太子李建成模版，不同的是朱高炽成功上位，李建成败亡。 朱高煦，拿了大唐李二的早期模版，靖难之战功勋赫赫，朱棣打下南京登基之后，一众武勋武官都被朱高煦拿捏在手上，朱棣更是夸赞其类己！ 朱高燧，干脆就是强化版的李元吉。 三个儿子没一个省油的玩意，朱高炽能在这种情况下决胜而出，登上大明皇位，朱允熥岂敢小瞧对方？ 而且敬业斋在北方可是和朱棣合作多时！ 朱高炽次来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帮他站场子，朱允熥能将自己脑袋摘下来送给他当球玩。 “私下再强调一下，我们的人千万别冒头，也别太低调，混在人群中给出符合自己的身份报价就行！” 想到这些，朱允熥再次叮嘱道。 “殿下大可放心，都是聪明的人呢，一会再点一点基本上就没事！” 常向东不理解为什么殿下对北面燕王这般忌惮？ 在他看来忌惮朱棣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忌惮一个同岁的朱高炽，常向东可不觉得同样年纪的人，有谁比自家国主还要优秀？ 但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常向东都愿意为朱允熥做任何事。 “允熥，应该就是今天召见商人？” 小朝会结束，期间谈到了讲武堂整训一期在北方扫荡成果，汤和自然也就被留了下来。 讲武堂整训一期的效果非常好。 扫匪狠辣，北方遇到打草谷的队伍也是反应迅速，一战全歼。 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这些代价是建立在步兵打骑兵上。 大明有很多军队，步兵更多，但能打骑兵的步兵却极少，并且此战是在战损三成的情况下完成，战果无疑是惊人的！ 这才一期，后面还会有二期，三期…… 讲武堂的教学只要一日不下降，大明的军威一日便不会衰败。 此等效果当赏！ “传了好几天了，整个南京都知道！”汤和一脸无语的说道。 说好的低调呢，结果高调的整个南京城都知道，菜市口都有讨论，若非了解朱允熥性子和谋算之能，常升都想撬开朱允熥脑子，好好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传开了也好，人不能埋头做事，也要对外表现自己，老黄牛是好但老黄牛不能让人信服！” 朱元璋笑道，“只是，我听说了前几天，郊外出现外暴乱，死了不少难民，还和徐家的妙锦有关？” 第162章 灾民的问题 汤和微微点头，“是有怎么一回事，好心办了坏事，妙锦那姑娘太年轻了，徐祖辉也是的，明知道灾民的问题，还不派人跟随，若非允熥的人看着，搞不好要闹出事情来！” “妙锦的年龄也不小了，咱还记得那妮子刚出生的时候，一晃这么多年，要给她找个好婆家了，徐达不在，我们要将妙锦照顾好！”朱元璋说道。 “这婆家有些难找啊！”汤和笑道。 徐妙锦的年龄太小了，属于他们那一代最小的女娃，同辈男丁长的长，年幼者也多有婚姻。 徐家高门大户，非寻常人可以攀登。 这也就是徐妙锦拖到现在的原因！ “妙锦要找婆家，允熥找媳妇了，有空一起都看看！” “是该好好看看了！” 民间十三四岁就可以成家了，这两个娃娃都过十五了，还没一个着落传出去真的不好听。 好在徐家和朱家都子女都不愁没有好着落，慢慢找就是了。 “吕氏那我不放心，允熥的婚事你多看看，最好在允熥离开前敲定，我未必能看到玄孙，但总要看到允熥订婚！”朱元璋长叹了一声。 岁月不饶人！ 早年苦，成婚也就晚了，好在是碰到心仪的姑娘，一般他这个岁数都已经报了玄孙，可偏偏第三代子嗣才刚刚长大。 “四哥过忧了，允熥年幼，但允炆却可以，待其从北方回来，短则一两年，快则三四年四哥必可以看到玄孙！” “那当然是最好的！” 朱元璋发出源自心底的笑意。 “四哥要是没事，要么咱们出宫看看？”汤和意有所指的提议。 闻言，朱元璋挥了挥手，“不必了，我相信允熥能做好的，那个常向东不简单，两年处理数批次数万灾民的赈灾和转运，允熥和各地商贾多有联系，米粮只要搞出来，他那一套以工代赈必然可以成功。 只是没想到，允熥竟然为了商人敢顶撞了咱，有点有标儿当年的样子！” “琼海与中原不同，土着众多，地产稀薄，若无中原资助就是一片荒芜充满疾病之地，允熥如今和商人走的近，是因为看到商人的用处，时间长了商人的本性暴露，自然会明白四哥的心意，到时候也就真正长大了！” 汤和为什么不折返凤阳，不就是想要留在南京给朱允熥擦屁股，同时照料淮西勋贵。 早年的离开，不是失了希望，而是朱标接替了他的角色，汤和自然不可能跟朱标争夺这个位置。 可谁能想到朱标死了！ “最好就是这样，不过我希望允熥能再快一点明白过来！”朱元璋充满寄望的说道。 “会的！” “你个老东西！” 看着汤和枯瘦的身子，朱元璋笑骂道，“你当我不知道你留在南京为何，要留就留，别到最后尸骨臭了才能回家！” “那我就葬在南京好了，也好看着大明江山！”汤和直言不讳。 有些话也就他好说，有资格说了，换做其他人这话说出来就等着被砍。 前岁，朱元璋在宴会上跌倒，有个叫做赵雍的武将认为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在一众勋贵默不作声，仿佛没看到朱元璋跌倒的情况下将老朱扶起，跟着人也就没了。 同样的事，不同的人，说出的话，结果完全不同的。 “那你就给咱守陵！” 朱元璋笑道，指着奉先殿入口的位置，“滚，咱最近不想看到你这个老货！” 说罢，两位老人齐齐笑了起来，汤和乘势离开奉先殿。 …… 奉先殿关于自己的婚事，朱允熥不知道，一阵寒暄之后，王府前院已经坐满。 朱高炽，朱尚炳分别坐在朱允熥左右。 一屋一国主，两亲王长子，这规格可是不多见。 “本王得了什么差事，城外是什么情况，相信各位东主都已经了解，此次召集各位募捐实乃无奈。 废话不多说，但凡帮我本王的人，本王都不会忘，琼海就在那里，凡遵我琼海法度者，本王都欢迎！” 配给制一直因资源短缺而存在，琼州迟早要进入市场经济中，在这过程中少不了调控的过程。 但不管是调控阶段还是市场经济阶段，都少不了商人的力量。 没有这些货通南北的商贾，琼州就算搞出丰厚的产出，货物，卖不出去也是半点价值都没有。 亚龙湾也需要人！ 相对于自己去苦苦开辟市场，扩展商路，朱允熥更愿意带着团结在自己身边的人去做一个平台。 运营好了平台，市场蛋糕做大了，收获还远吗？ 但是这个平台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朱允熥不开口子，那就只能被关在门外！ 相对于去说过多的无用废话，朱允熥更希望让聪明人自己来选择。 一众人略显木纳的看着三言两语将开场白，称述语，承诺一通讲完的朱允熥，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间断，怎么直白？ 真当咱们的钱米是白来了，靠着三言两语就可以换来，你当你是谁啊？ 但别说，这位主还真是有这底气。 听了他一句承诺的沈秀和，三年不到的时间成为一代传奇，小小的敬业斋货铺全国，各地不知有多少挥舞着宝钞的商人想要和敬业斋做交易，可惜除初定的五家之外谁都插不上手。 跟着听了他一句承诺的南北五家商行，二年多的时间，银子和稻米如不要钱一般投入琼海国，跟着市面上就出现霜糖这等极品货色。 如今又是一句承诺，这承诺的威力如何，怎能不让人联想？ 人啊，有些时候就是贱！ 越是显得不经意，越是浮想联翩。 “国主高义，沈某略有家资，愿为难民顾，些许心意还望国主待我转达！” 同样都是姓沈，凭什么沈万三后代这般好运，早就打定好主意的沈春岚直接站了起来，将一份蓝色的帖子直接递上。 “沈东主有心了，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沈东主经营的是米粮生意，些许回礼还望东主可以收下！” 看了一眼李漆，李漆当即从一旁抽出一份原色的公文架，一手拿过沈春岚的帖子一手将公文交给对方。 看到这一幕，无数非朱允熥一系的商人纷纷将目光看向陈春岚，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朱允熥回礼是什么？ 敬业斋代理资格这个没戏，早就分配好的，谁插手就是站在五大商行的对立面。 “不知……” 第163章 公文 感受一道道欲要将自己吞没的目光，明明已经进入寒冬季节，沈春岚额头微微冒汗，目光看向朱允熥。 他不愿意打开，也不想在这里打开，可眼下怎么多人看着，用目光架着他，他能拒绝吗？ 拒绝又如何？ 说的好像这些人不会打探一样！ “回礼已经落到了东主手上，是否打开自由东主处置，本王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友善的朋友，也不会让朋友难做！” 朱允熥一脸和善的笑道。 闻言，沈春岚笑道，“冒昧了！” 说着便打开了公文架，露出其中一张薄薄的公文。 “糖票，三百斤？” “莫非这票就是购买霜糖的凭证？” “三百斤，霜糖？” …… 商众坐落落差的相近，彼此之间自然可以看得清楚，再说这还是一张印刷精致的票据，众人第一眼就看的清楚，结合自身在过去探知的消息，转瞬就弄明白此物的作用。 “解释一下，我琼海国物资匮乏，贫苦众多，所有资源都需要分配，不然唯恐出现麻烦，所以制作出各种票据以供物资分配，这糖票就是我们琼海国针对帮助过我琼海国商人印刷的。 与盐引一般，凭票购买，票多少最后得到多少。 不过与盐引不同的是，贩出糖霜我们不做任何建议价！” 常向东快速补充道。 话虽如此，但对方所不知道的是，这些政策都是1+3计划中逐渐开放商业活动的举措，想要施行还需等到明年洪武二十八年，如今这票据还没用。 当然现在发放也不算欺骗人。 车不走空，三百斤霜糖什么价值心里多少有数，其紧俏使得商人不得不去小心，派遣人马南下空车是一趟，捎上一些资源也是一趟，加上南方一些特产，走一趟弄不好就是一个商队…… 如此一来，商人得了好处，琼海国得了收益，多了资源，一来二去大家都有赚。 这也是朱允熥鼓励商人南下的方法。 “大人仁义，小的做的这些相对大王给的，真的太少了，沈某……” 沈春岚激动的说道。 三百斤霜糖，一次贩卖能得多少利润，沈春岚根本不需要去算，这玩意如今只要有货就可以卖出高价。 “沈东主无需如此，一切都是心意，对待难民的心意从来不分高低，一餐一饭一布一衣在本王看来都是一样，是比珍珠还要珍贵的品质！” “大王高义！” 听到这里沈春岚如何不知道，想要在表现什么是不会有机会，一切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相信各位对本王准备的其他心意都非常关心，这样也不做什么恶人，向东给他们解释一下！” 朱允熥端起茶杯说道。 看到朱允熥这番架势，懂得规矩商众如何不知，今天是别想在和这位爷说话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会交给常向东，这个开国公家的家生子负责。 有是个好运的小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家生子，短短几年时间成为了琼海国国主身边的红人，这般造化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常向东也是不怯场，三份礼物，三色木夹，除开不定量的霜糖为其一，剩下的分别是玻璃制品和珍妮纺织技术汇总。 这些都是珍品，在琼海国已经量产，但在制定的1+3计划中全都惜售，捂着销售的宝贝，是琼海国进一步吸引商人南下的筹码，不过是换了一个形式给予潜在的用户，而且给谁给多少早就有商议。 时间一点点过去，临近中午的时候朱允熥后院设宴款待朱高炽，朱尚炳两人，至于前院则完全交给常向东他们。 一通忙活下来，等到将所有人送走已是宵禁时分。 “爷，物资都齐了，相关……” 书房内，李漆就要汇报的情况，却被朱允熥挥手打断，“不需要告诉得了多少，看你们脸色就知道今日的成果不错，布置下去，我就不需要知道了，开春之后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就可以！” 闻言，书房内安静下来。 “说说，你们对朱高炽，朱尚炳的看法，还有他们来此的目的，大胆的说我要听你们心里话！” 今天就是一场对外展示，强化商人心目中自己亲近商人的形象，同时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在自己画的规矩里做事，一切都好说能说可以谈。 唯独让朱允熥意外的，是朱高炽和朱尚炳的到来，讲真彼此之间套路了一个下午，朱允熥都没把脉清楚这两位朱家皇孙的路数。 一个都不简单啊！ 朱高煦富态，朱尚炳瘦弱。 看起来都很普通，可这份普通若是标注在皇孙身上那就显得不同。 燕，秦二王镇守边陲，相对来说秦王的封地更为富庶，不像燕王距离草原不过数百里，常年受到蒙古部落的侵扰。 这两位亲王的长子真要简单谁信？ 真当皇室上层人物都是善人？ 常向东摇了摇头，说道，“接触的不多，仅一个下午的时间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敬业斋流向北面货物多少也是接手过，听闻燕王那负责草原贸易的是一个和尚，这位大公子也在其中！” “哦？” 朱高炽现在就参与了朱棣的买卖，“此事当真？” “当真，敬业斋北方负责人亲口所说，相关交易这位大公子都会在身边，甚至安排过马队的工作，还说这位大公子私下接触的过程中温和待人，有理有据，有贤王风范！” “我要没记错的话，朱高炽只比我年长几个月，我四叔怎么早就开始培养了吗？” 有意思了！ 古代掌权者从来不会过早分润自己的权利。 朱允炆得权，是因为朱标死人，朱元璋苍老，大明后继无人，若是不早早放权试炼，日后大明权柄恐有旁落的风险，这种既定的继承人早日掌权是有好处的。 他自身掌权，在于流放中原，就藩琼海国。 可朱棣才几岁，朱高炽才多大，马队的生意看似只是生意，但傻子都清楚这代表了一个势力的财权，财权衍变就是人事权…… 朱棣手中又不是没能人，要知道朱标这位史上最稳的太子爷，掌权也在成婚之后，怎么早就将一部分财权交给儿子，朱棣怎么想的？ 第164章 放飞自我 “应该还要更早一点，因为评价很高，不像是初出茅庐的，至于秦王大公子我们接触就少了，但从今日秦王大公子和殿下的交流谈吐来看，这位大公子也不一般！” 顿了顿，常向东继续说道，“秦王暴虐，传闻能劝得住秦王唯有这位大公子！” “恩！” 历史上的秦王朱樉就藩没多久便放飞自我，暴虐而残忍，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传出，甚至还被自己的女儿举报过，若非朱标不断为这位弟弟擦屁股，脑袋或许不会搬家，除爵那是铁定的。 朱标死后，无数藩王都想运作那张位置，唯独朱樉躲了起来，恐被朱元璋算后账。 这朱尚炳的记录不多，是因为其死的太早了，没活过那他在位四十年的老子，可仅有的评价却是不低。 “行了，后日你帮我做宴，款待支持我们的商人，有什么需求宴会上都可以谈，只要不超出这份红线！” 甩出一份黑色的公文架，内里的文件早已写下了朱允熥画下的框架。 “是！” 将公文夹抱在怀里，常向东认真的说道。 同时内心也是暗喜不已，果然是来对了，若是当初他选择留在琼州，或许可以快速成为司局级的官员，但绝对不会有机会代表朱允熥设宴与商人会谈。 商，在大明地位很低，可在琼海未来蓝图上，将会成为一支左右琼海国政局的力量，对此但凡了解琼海国现有行政体系的人都可以猜出来。 “有空多了解一点典当，当铺，钱柜的业务，这一块我会看机会交给你！” 历朝历代，封建皇权对于财权抓的都太肤浅，认为抓住了赋税的权利就可以抓住整个社会的财富，可实际上抓了个寂寞。 到了后期土地兼并，士族权利加重，赋税都收不上来！ 朱允熥不会重蹈覆辙，伴随着1+3计划的施行，稳抓财权的手段也会慢慢落下，一手提收税，审计，银行三样，组成三支箭一举将影响力深入到社会财富流动的每一个环节！ 在其对常向东原本的安排上，就是财政支出这一块，可惜时间不会等人，财政部支度司的位置不可能空着等常向东，错失了这机会干脆就将常向东提出来，丢进未来的银行系统。 “是！” 常向东略有不解，但还是快速应承下来。 …… 海口，行政中心，议事厅二楼。 烛火通明，内阁十人全数在座。 “大家看看，这是工部提交的海亚直道的规划方案，今天商议出一个结果来，要是没没问题的，下批船离港就将方案送出去！” 黄子澄坐在主位，伴随器话语一帮的属官快速将十份公文夹散发下去。 海龙直道，海文直道，海亚直道，这三条直道都是未来琼海道路的根基盘，未来所有的基础道路的建设都会围绕这三条直道铺设。 如今海龙直道已全数完成，就剩下一点点边边角角还没处理，最多到开春之前修建海龙直道的劳力就会转移。 这些劳力如何安排，是当下最要紧的问题。 去做别的浪费他们的技术，不去做事有浪费劳力，这个时候抛出海亚直道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又是一条长达六百多里的直道，我们琼海国能支撑的下来吗？” 常升听了朱允熥的意见，只对军机处这一块做安排，行政那边不问不听不说。 1+3计划了，有这一条海亚直道的计划，但黄子澄那边执行到哪里他就不知道，如今看到公文，第一时间所考虑就是钱粮。 毕竟不同于之前的海龙，海文直道，是有中原商人的支持，这海亚直道的修建可全数要靠琼海国财力去支撑。 六百多里道路怎么也要一年多的时间，能撑起来的吗？ “常座，不必为此担心，我总商会会出资三成，完工后获得沿途二十一个商品驿站的使用权二十年！”林天麓补充道。 已经修完了一条五百多里的海龙直道，又有海文直道做参考，每里直道修建的费用早就算的出来。 “海亚直道，为了照顾沿途的县城，以及避开深山老林，将和现有两条直道贯通，方案一全长六百四十里，但真正需要修建只有五百三十里，方案二距离较短，但沿途需要开山架桥，但修建完成之后，可节约时间，具体的造价已经成表，大家看一下！” 常森没问题了，黄子澄就将具体的内容抛出来！ 随着审计理念的逐渐深入，各类数学符号在琼海国各类公文中已属常见。 尤其随着第一期，第二期学员下放，各类的图表纷纷出现在公文里，工部印刷房也跟着完成改进。 琼海内阁十一人，就算是常升这过去游历在外的人员，也是学会了阅读了数字和图表。 “方案二，更符合直道之名，只是其中需要架设大量桥梁，安全性可做验证？”解沦开口。 工部第一事业群，弄出来的钢筋水泥预制模块大家都有接触，但其效果究竟如何，能否经历多变的环境谁都不清楚。 二号方案不做绕行，其中一百三十多里，将从大五指峰内横穿，需架设大量悬空桥梁。 相对于高出一倍多的造价，解沦更关心安全！ “此事我专门询问了刘汉，更去南渡河附近考察，钢筋水泥模版安全性绝对没有问题！”黄子澄快速回复。 相对于原本每一根滚木都需要搬运的方式，水泥的出现不知方便了多少事情。 “既然刘汉说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解沦点了点头，刘汉闫然已经成为琼海国施工安全的保障，“但我个人认为，这种新的工艺还是需要时间来验证！” 相信是一回事，用是另外一回事，解沦支持的显然更为稳妥的一号方案，哪怕多绕行也要先保证安全。 多出的里程数，完全可以依靠驰轨来解决，左右也不过半天的时间。 用半天的时间，换取更大的安全在解沦看来是完全值得的。 闻言，黄子澄点了点头，“还有什么意见？” 看着默不作声的众人，黄子澄也明白这些人在避嫌，军机，行政，司法，审计互相的独立，别看施行的时间尚短，但在不涉及自己这一块事务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避而不谈。 第165章 天然的魔鬼地 未来这是好事，但如今琼海国各方面缺人，又缺了能直接拍板的朱允熥，黄子澄更希望能多听提议。 “直道的修建已经有了模版，工部这一块也有了经验，第一号方案不过是曹随萧规，真正要谈论还是二号方案，情理上我推荐二号有创新有革新，代表了我琼海国不断变革的精神，但道路不仅是人走的，还是当考虑安全和长期，我认为相关桥梁营造当进行更多的验证！”罗贯中开口道。 “不错，进精不是冒失，五指峰区域，黎族中经验老道的猎人都不敢随意深入，还是绕路！” “五指峰传说良多，高山密林，工部的勘探能做到这程度我觉得值得表扬，但如今在稳而非冒进！” “我看了规划图，一号二号重合良多，按照1+3计划日后道路网络都会连同，待到技术更为成熟，经验工人更多再打通这一百多里山路，则更为稳妥！” …… 五指峰地区，用朱允熥的说法就是热带雨林，是天然的宝藏，但同样也是天然的魔鬼地。 黎族都只敢生活在附近。 一众人纷纷开口，纷纷支持一号方案。 闻言，黄子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表决！” 有些可惜了，黄子澄内心是支持第二方案的，但他也清楚这是受到了琼海国如今开拓，新锐思想的影响。 稳妥不是不好，只是不想再去稳妥而已。 话音落下，所有人纷纷作证。 “同意一号方案的举手！” 刷刷刷…… 常森，解沦，解缙，罗贯中，徐增寿，张岩，沈秀和，林天麓纷纷举手。 看到这么多手举起来，黄子澄一合公文，打开台上第二份公文，“此事三日内离琼州，转交大王，讨论今天的第二件事，票据制！ 时间要是没错的话，大王那边的糖票已经发出，接下来几个月当有南下商队进入开州。 票据制执行到哪一步，是否让这些商人登岛？ 讨论一下！” 票据制，用朱允熥的话来说，将逐渐消除现有全社会配给制度。 但这临时究竟临时多久，票据要执行多久，就没人清楚。 唯一肯定的是，未来七八年内票据将成为现有配给制的重要补充。 朱允熥甩手走了，只留下一点方向，如今事情却是他们在做，也不好在麻烦朱允熥！ “票据制，我代表商人是同意的，非常的精美，也考虑到了仿制的问题，但我认为票据暂时不适合在琼州内部使用！”林天麓举手道。 票据什么的，商人早就用过了。 蜀地的陆家在这一块更是有发言权，毕竟交子就是蜀地富商与宋朝弄出来的。 “理由？” 票据就是为了活跃商业行为的，1+3计划制定中也是受到商人代表肯定的办法，怎么现在反对使用是林天麓？ “因为宝钞！” “我知道琼海国票据，所参考是蜀地交子发放，而不是大明现有的宝钞发行，只是种类变得更多。 我也相信琼海国行政体系不会滥发，扩发，每一张票据背后都会物品。 但是发行多少，能收回多少，使用过程中若有损坏，使用人群，交换地点这些，我看了行政部都没考虑到。 用大王的话说这就是配套没齐全，另外律约里也没有相关规定，如若伪造需承担什么样的惩罚？ 漏洞太大！” 林天麓一点点说道。 “不错！” 沈秀和附和道，“我询问了蜀地商人的代表，询问了交子在北宋发放的情况，一切都是循序渐进慢慢衍变出来的，一开始蜀地的商人只是为了方便，并没有考虑交子在全国流行的情况，导致后来交子流出蜀地后发生了很多麻烦。 票据的使用虽然也付出金钱，可票据终究也是财富，涉及到财富我认为当稳妥。 开州使用就可以，内部还是先执行配给制，等到一切完善有经验后，在慢慢与内部施行！” “既然如此那就在开州执行，商部具体负责，相关问题慢慢跟进！” 黄子澄也不是死板的人，负责票据的两个人都反对了，其他人也不可能支持的。 “开州负责需要兵丁的支持，一保护货物，二则避免冲突，这需要军机处的帮助！”沈秀和直言道。 “需要多少人手，麻烦沈尚书给出一份公文，我好安排！”常森应和道。 “大约需要三四百人，相关公文一旬内交给军机！” 沈秀和说道。 重要的事情谈完，自然不会就此散场，好不容易聚集怎么多人，大家就各自遇到的问题开始交流…… 深夜，一队锦衣卫无视宵禁的政策快速行走在南京城内。 直到来到一处破落的宅院面前。 三长一短的叩门声响起，沉重的木门从内打开。 “卑职参见大人！” 看来来人，锦衣卫百户吴昱躬身说道。 “根据殿下所言短则七八日，长着半月就有效果，如今一旬过去，可有结果？” 蒋瓛走进宅院，直接询问道。 “有了！” 百户吴昱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份慌乱。 “说！” 这份慌乱怎能逃过蒋瓛的目光，他手下的人可都是百战老兵，经历过生死，执行过最严格的任务，轻易之间不会出现这等神情。 眼下出现了，那么只能说明实验的效果非常恐怖。 “大人请跟我来！” 吞了一口口水，吴昱快速调整好心态，走在前边引路。 本以为只是一次小小的任务。 鼓子花膏嘛！ 在秦淮河上不要太多，锦衣卫待遇不差，可压力也大，兄弟们发泄都会去，自然不会陌生。 可就是这个让人感觉不陌生的鼓子花，却给整个百户所留下深深的恐惧。 用下属的话说，这些吸食了鼓子花膏的人都已经不是人了，是恶鬼，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早已没有了人的心智。 在吴昱的带领下，一扇房门推开。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将人绑起来？” 看着室内凌乱的环境，还被人捆绑起来的死囚，蒋瓛目光如刀子扎入吴昱的神魂深处。 “不得不绑，这鼓子花一日一吸没事，若是断了整个人就会发疯发狂，变得急躁不安，昨日大人不是传讯今日要看效果，我们就停了这个家伙的鼓子花膏，却不想弄得几个伙计都受伤了！” 吴昱一边解释，一边朝门外一挥，很快一个火把出现在手中，走到被捆绑死囚面前，“大人请看！” 火光照耀下，一张脱了人色的脸出现在蒋瓛面前，若非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恐怕已经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活人。 第166章 发狂 “你手上的伤也是因此产生的？” 蒋瓛问道。 这个百户所全都是精锐，都是他的心腹，吴昱的能力他清楚，这些死囚被提出诏狱的情况他更清楚。 早已虚弱的不行，结果在吸食鼓子花膏之后却能伤到他的手下，逼的将人绑起来。 要么是事实，要么就是他的手下在演他！ 吴昱沉默的点了点头，“大人是没看到这人发狂的时候，瘦弱的好似鸡仔，可发狂起来却比老狼还恐怖，但是只要给他一口鼓子花膏，一切又会变得平静！” “……” 深吸了一口气，蒋瓛不认为下属会骗他，神色更做不了伪装，“放开他，给他吸！” 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本身就没有睡着，听到蒋瓛的话经像是死人的囚犯竟然挣扎起来。 一双黄色的眼睛出现黑暗中，外加一口残缺的牙口，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给我，给我……” “还请大人先离开！” 百户朝着蒋瓛说道。 “我在外面看着！” 蒋瓛也不是傻子，下属三番五次说这样的话肯定有道理，当即带人离开房间站在窗外。 很快房间内便有动静，被解绑的死囚如一条狗匍匐在地上，一双枯瘦的手呈乞讨状伸向百户，同时身影颤抖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在体内爆发，正在被其极力压制。 跟着鼓子花膏的味道飘了出来，吴昱以及几位锦衣卫则如见了鬼一般跑出屋外。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鼓子花膏的味道散去，蒋瓛带人再次走进房间，便看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人，这一刻这死囚有了几分人样。 “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蒋瓛沉声说道。 “差不多！” “继续看着，该给的就给的，等我汇报陛下之后，以陛下的性格必然会来此，这份功劳你要抓在手上！” “多谢大人提拔！” 吴昱直接跪倒在地上。 …… “走，今早出去转转！” 清晨，朱允熥换洗好衣服，朝着等待一边李漆挥了挥手。 事情都交代了出去，又不需要上朝，朱允熥在南京能有什么事情，最多就是朱元璋想的时候喊到身边陪伴。 但年底这时间，整个大明都在做总结，回京述职的官员一批接着一批，哪有时间留给朱元璋。 朱元璋不招自己，朱允熥也懒得入宫。 不过闲着也没事，想起之前答应李漆在外面吃一顿的事，今日正好得空那就满足了吃货！ “爷，真去外面吃？” 李漆是馋，但不是傻子。 也就是在琼海国，若是按了大明的规矩，皇子皇孙的吃喝可都是要经过验证的，不然东宫的餐饭也不会都是半温 “吃，吃完了顺便转转，反正本大王也没什么事，再说百姓吃得，我吃不得吗？”朱允熥笑道。 无聊，古代是真的无聊。 信息汲取的方式固定且少量，根本没什么花头精，待在琼海还有一堆事情需要自己考虑，到了南京是真的闲。 文言版的古籍左右是看不进去的。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最短还要半年，朱允熥内心便烦躁的很。 “大王，有锦衣卫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秀和留下的那位老管事找了过来。 “锦衣卫来找我干嘛？” 朱允熥挑了挑眉头，想到某一种可能，“人在哪？” “在门口！”老管事低声说道。 “蒋瓛的动作倒是快，既然如此那就让人来见我！” 鼓子花膏是大事，出去逛逛的心思如今也只能先按住。 …… “锦衣卫百户吴昱见过国主！” 百户吴昱单膝下跪，将一份信函从衣袖中掏出递给朱允熥，“这是蒋大人让我转交给大王信函，还望国主查阅！” 撕开汤漆的信封，抽出内部的信函，扫了一眼，“就是你负责鼓子花一事？” “正是卑职所在的百户所负责！” “感觉怎么样吗？” 从常升将事情报上去，已有一旬的时间，锦衣卫这么快就有的答案，这份效率不慢。 闻言，吴昱的脸色微变，“确实如国主所言的那样，鼓子花有噬人心魄的能力，长期服用之后人不人鬼不鬼！”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这几天本王一直都会在待在王府中！” 蒋瓛是个谨慎的，看到结果却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这不是要瞒而是要将事情敲死，所以写了这份信让自己这几日待在王府，随时等候老朱的召见！ “爷，咱们这还出去吗？” 看到锦衣卫离开，李漆低声问道。 “出，为什么不出？现在就走！” 将信丢给一旁的侍卫，朱允熥直接起身。 蒋瓛写信给自己，就是跟自己通个气，这般谨慎的人要么不动，要动就会将事情钉死。 通过此事不好讲蒋瓛的性格是否沉稳，但可以肯定一点，蒋瓛对于自己的处境非常了解，案子做的扎实也是为了自己死的时候能拖更多的人下水。 这类人，目前还是少接触为好。 …… 没事干是一回事，但朱允熥也不会离开王府太远，出了徐府街没多久，就前几日看到摊子，加上护卫一共五人直接走了过来。 别说这不起眼的小摊子在清早生意那是相当不错。 相对廉价的吃食，吸引了不少脚夫，力夫，还有一些穷酸文士用餐。 当看到朱允熥一行人从徐府街走出来的时候，小摊上的人已经发现，确定是往这里走来的，年轻的店家直接走了出来，“几位爷，是要用餐吗？” “看你们生意好，忍不住被香味吸引过来，有什么都来一点尝尝！” 朱允熥和善的说道。 对于微服私访，朱允熥多数当成笑话看。 老朱那一代是苦出身，换了衣服还有点平民的摸，可到了后面哪一个不是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 皮肤白皙，面色有光，这些都是积年累月形成的，对比满脸菜色的平民，都不需要比对穿着，稍眼尖的第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更别说还有气质这种东西。 “得了，几位爷里面请，我给你挑一张干净的座位！” 开店开在徐府街附近，偶尔也会有贵人来用餐，对此店家也是清楚不会显得太过拘束。 快速的擦拭了桌椅，店家看到朱允熥这个主人坐下方才离开。 “爷，很热闹啊！” 感受到四周的目光，李漆笑道，“要是我们琼州也有这样的铺子就好了！” 人气就是活力！? 第167章 剔除 人群汇聚的地方总会给人带来安定和喜悦。 早餐铺子也是如此，人来人往带来不仅仅是热闹，更是能带去心中的烦闷，四处看了看朱允熥笑道，“迟早会有的，一会大家多吃一点！” 朱允熥很清楚，配给制是最完美的方式，但在社会生产力没进化到一定高度之前，配给制度永远都只能使用一时。 人有惰性，1+3计划结束，配给制将会慢慢退出历史舞台，有用的转变成为官制，无用就剔除，慢慢的去激活市场经济，最终形成健康合理的经济体系。 衣着的不同，身份的高低，朱允熥哪怕坐在这里，也不会出现什么贸然结交的画面。 一餐用的不错，店家也是实诚，用料不提就用盐就不少，美味可口说不上，可至少实在！ 就是等用餐结束的时候，出现了一点问题。 不收铜银只收宝钞，非宝钞不要！ 瞧见这一幕，朱允熥方才想起，洪武二十七年下半年老朱下了最荒唐的一道旨令“废钱用钞令！” 此令严重违背了货币的规律，是洪武早年宝钞使用不当带来的恶果。 十余年来，无休止的宝钞超发，滥用，使得印刷流出的宝钞数额大大超出明朝的赋税，最终导致到了洪武二十七年，江浙一带重钱轻钞，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民间以钱一百六十文折宝钞一贯，宝钞的价值贬值八成之多。 针对宝钞用不出去的情况，朱元璋有限的人生阅读与经济学知识，不仅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是以一种粗暴的方式下令，钱银系数兑换成为宝钞，民间不再使用铜钱，同时限半个月内，军户商贾将所有铜钱送到官府，若有自私使用这当以罪处。 这法令应该是洪武二十七年九月开始的，算算时间已经执行了近两个月。 善政也因此成为恶政！ “爷，结清了，只是这也太麻烦了！” 李漆看着陷入沉默的朱允熥，快速的说道。 “今天先不转了回府！” “啊？” 看着说完便朝着王府方向回去的朱允熥，李漆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改变未免太大了的，就付一个钱的功夫怎么就变化怎么大，也没发生啊！ 但朱允熥都走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选择追上。 …… “我就不应该回中原！” 坐进书房，朱允熥头再次大，这才回南京多久？ 难民的事情插手了，鼓子花的问题插手了，如今有要面对一宝钞。 宝钞滥发滥用有多严重？ 后世但凡对经济只要了解一丢丢就会明白，美利坚的霸权如何形成，委内瑞拉，津巴布韦的废纸又是怎么来的？ 金银本无价，只因共识而产生价值。 相对于有实体的金银，钞票印刷的再漂亮，其本质就是一张漂亮的纸。 一贯宝钞如今都跌到一百六十文钱了，贬值八成多，这还是钱吗？ 管还是不管？ 不管，坐实宝钞继续烂下去最终成为废纸，未来若是他登顶，他怎么解决钞票取代铜银之事，总不可能还用沉重的铜银交易？ 管了，自己就麻烦，大明宝钞超发量超乎想象的，没有等量的金银冲入其中，短时间内根本挽回不了。 更为关键，要管也要让老朱相信这东西的危害，他认为的便民之政已经成为害民之策。 娘的，全都是问题！ “管，必须管，钱的价值来自共识，宝钞废了，信心也就没了，收拾残局是方便但重新建立信心需要多少年？ 人生百年，此生我能活到八十就算得了天幸，哪有时间浪费这些事情上。 而且也得给老朱点事情做的，免得所有心思都到在我和淮西勋贵身上！” 对于自身日后是否能拨乱反正，登顶这个时代最高的位置，朱允熥充满了信心，数个世纪的文化，思想，科技差距摆在那里，只要自己不飘不死，路线怎么绕远最后都是自己的。 指望朱允炆一朝改变自己的本性，其性质不改，朱棣不造反也会有别的藩王造反，藩王不造反，蒙古也不会放着中原的动荡不动手。 若是老朱死之前再杀一通……朱允炆所得就不是活局，而是一盘表面花团锦簇，暗中波涛汹涌的死局。 之所以会这样，也与大明刚刚终结乱世有关，得位再正也架不住大明统治的时间太短，元末的野心家还没死绝呢…… “李漆！” “奴在！” 李漆跑进书房。 “跑趟皇宫，说我明日要入宫面圣，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给我留出足够的时间！”朱允熥沉声说道。 “允熥要见我，还要我空出时间？” 入夜，处理完今日的政务，朱元璋本打算休息，却不想得了怎么一消息。 他是什么人？ 一双火眼金睛不知识破多少魑魅魍魉，别看那小子表现的亲近，但那都是装出来的，能不见自己那就不见，怕着呢……与朱允炆和自己关系完全不同。 换做别人老朱不会有任何想法，自己是皇帝下面怕自己才是好，不怕那才是问题。 可事情按在朱允熥身上，老朱那是满心的亏欠，觉得这是这孩子被自己忽略的时间太长…… 这次喊到身边，就是为了多看看这孩子。 “回禀陛下，琼海国主身边的李漆确实是怎么说的，并且希望陛下能多一点时间！”宫人一五一十的说道。 闻言，朱元璋点了点头，“记一下，明日午膳多准备一点，朝会结束之后你跑一趟将允熥带进宫来！” “是！” 宫人跪退，小心翼翼的退出奉先殿。 “这小子藏得深，不过手下亦是有能人，真不知道琼海国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算了，既然给了允熥，那就让他折腾去，谁让咱亏欠他太多！” 对于自己是时候，开始关心这个嫡孙的，朱元璋自己也是说不清楚，反正如今这脑子只要一想到那些离开的亲人，朱元璋便格外想念朱允熥这孩子。 有些时候，朱元璋不得不承认，他的记忆里还真没有朱允炆的影子，或许这就是嫡庶的区别。 …… “允熥亲口说的？” 常家，常升看着下人认真的问道。 “三爷的确是怎么说的，希望明日一起面圣！” “行了我知道，告诉允熥的人，说我明日小朝会后会留在宫中！” 这孩子又在搞什么鬼？ 虽然不明白，但喊了自己，作为舅舅的说什么也要支持。 ……? 第168章 解释 这一夜，朱允熥通知了很多人，都是为了宝钞的事。 至于朱允熥本人则换来常向东在身边，一边撰写明日的奏折以作称述所用，一边就自己写到的内容向常向东解释。 当然彻底的改变方案，朱允熥是不可能在明日通盘拿出来的，这倒不是要藏私实乃是老朱也没那个心力来完成。 “爷，找到了，这是关于当年大理的奏报，的确有银矿和铜矿的记录！” 深夜，李漆捧着一份洪武二十五年的文书走了进来。 “复写一本，留着明天用！” 想要改变宝钞的命运，就需要要增加锚定物，使得宝钞与现钱的价值逐渐对等。 天底下铜钱有数，每年都在增多，但每年有大量铜钱被深埋进地里，加上宋朝 南下贸易带走了大量铜钱，这才是后世皇朝缺钱的根本。 如今民众对宝钞的信心不足，地里的钱别想有人主动的给你挖出来，海陆断绝海外也别 想运回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开采，找到一处存量惊人铜银矿石做锚定，加大开采稳定宝钞的价值。 “是！” “继续让人找相关的资料，越多越好！” 彻底拿下大理是在洪武二十四，二十五年左右，早期的大理国偏安一隅，为多民族融合政权，全国尊崇佛教，广建寺庙，历代国主多于暮年禅位为僧。 因重佛的原因，大理多有铜佛，银佛，玉佛相，号称千佛之国。 如此一个小国怎能铸造出怎么贵金属佛像，其原因在于云南铜银矿良多，后世滇铜亦是我国主要的铜矿来源。 “看完了？” 看到常向东放下奏折，朱允熥笑道。 “意犹未尽，向东从没想到，宝钞竟然有如此危害，简直就是在不断吸取民间的财力，可以说现在宝钞的价值完全是建立在陛下身上，陛下但凡出点问题，惶恐之下宝钞将一文不值！” 常向东看的是一头冷汗，他真的没想到自家殿下竟然能考虑的怎么远。 这世界难道真的有天授智慧存在？ “只是……” “只是为什么要告诉大明，为什么不看着宝钞彻底贬值下去，这样好处有什么，对吗？”朱允熥不等常向东说完，直接给补充道。 “向东不敢，只是觉得有所不值！” 朱允熥从没说过要染指中原的话，更没表现过逐鹿中原的意思，可琼海国核心人马谁都能感受到，琼海的发展势必会将自家国主推向那张位置。 有这种可能，谁心里没点想法？ 更别说自己还代表更进步的思想，天赋职权，就是要将更好的生活带进中原，创造人间沃土！ 对于这样的思想，朱允熥都搞不清楚究竟是从哪来的，但其就真实的存在与琼海国官场，并且此言论的市场还不小。 “宝钞的价值来自哪里？” “共识，只要有共识狗屎都有价值！” “没错，思想很开阔，要是换了大明官员他们可不想这么干，那么在问你，共识源自哪里？” “人心！” 常向东及一反三。 “宝钞的共识丢了，人心也就丢了，日后我们在发行宝钞类的货币，你觉得建立这个共识需要多久？宝钞已经有二十多年历史，是现在挽回他容易，还是在宝钞彻底变成废纸后，重建这个共识来的容易？” “……” 常向东沉默，挣扎的说道，“可是向东还是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就对了，我也不甘心，但是别忘了我们的理想，如果这个理论建立在自我之上，这理想不要也罢，再说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想一想现在受到宝钞之苦的是百姓多还是商贾多？” “……” 短暂的失语之后，常向东好似想通了什么，“我明白，这奏章里殿下还有东西没写出来！” “聪明，先让大明做完这些再说，后续的东西未来一年我会慢慢教给你，其实我能想到也不是很多，彼此智慧碰撞一下，或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一套能完善运行的金融体系，绝不是一蹴而就，别说朱允熥这一金融韭菜，就算是后世的金融高手，也无法凭借一个人，彻底改变封建王朝的金融体系，只能朝着一个相对正确的大方向去摸石头过河。 时间有的是，古人的智慧也不缺，慢慢完善就是了，不过正如常向东说的那样，这份奏章缩水了！ “多谢大王提携，向东绝对……” “行了，时间不早点，早点休息！” 最看不得就是跪跪服服，最听不得就是忠心的话，真要有心做就是了，说没意思，瞧见常向东来这一出，朱允熥当即赶人。 面对朱允熥赶人，常向东快速爬了起来，带着一脸笑意退出书房，最后还是说道，“三爷，你也早点休息！” “一派胡言！” 次日午后奉先殿内，原本爷孙一起用膳的祥和气氛，伴随着奏章从朱元璋手中飞出，彻底化为泡影。 “朱允熥，你太让咱失望了，来人！叉出去！” 宝钞之策，在朱元璋心中历来都是善政，便民之政，这样好的政策却在自己孙子书写的奏折中写了害民之政，是破民家财之策…… 后面的都不需要看了，老朱下意识的就将朱允熥与商人联系到一起。 好好一个皇孙，整天和商贾混在一起，如今竟大胆为商贾说话，简直不知所谓！ “陛下息怒，还请陛下看完奏折后面的内容，臣认为有理！” 面对朱元璋的滔天之怒，常升一把捡起奏折，欲重新将奏折递给朱元璋。 “好胆！” 看着常升的举动，朱元璋的怒火进一步被激起，“好一个侄舅相亲……将他们一起叉出去！” 第一声叉出去，大汉将军行动缓慢，毕竟都知道殿内有谁，皇孙，开国公，信国公，蒋瓛，哪一位不是大明高高在上的人物，自然不会立马动手。 可当第二声叉出去出来，大汉将军们的动作一下子加快，四位高大的大汉将军跨入大殿，目光先后落在朱允熥和常升身上。 “帝王终究是帝王，我本以爷孙之情建言，既然皇爷爷不想听了……”朱允熥走到常升身边，一把将奏折抢到手上，上下一撕，“那就算了，就让宝钞之毒继续流害下去！” “不可！” 常升看着撕成碎片的奏折，整个人扑了过来。? 第169章 无视帝王的龙威 疯了！ 他从来没想过朱允熥会做出这样的事，当着皇帝的面将奏折撕碎，这是什么举动，这是什么心思，真当为皇孙就可以无视帝王的龙威？ 前些年的赵雍是什么死的，不就是驳了老朱的面子吗？ 碎纸飞舞之间，老朱一张脸瞬间化为猪肝色，阴冷的目光看向大汉将军，“都死了是？” 场面到这一步，大汉将军直接行动，抓住朱允熥便朝着殿外拖了出去，常升也是没有逃过一起被拖出奉先殿。 “仗三十！” 几乎是在拖出奉先殿的瞬间，老朱那低沉的声音跟着传来。 “何苦呢？” 常升看着一旁的侄子，脸上充满了无奈之色。 “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 被带出奉先殿，朱允熥也是冷静下来，可惜已经都晚了，直接被大汉将军拖到一旁的空地上。 讲真，他并不后悔，毕竟他不是古人，逆来顺受从来都不是他这一代性格，后世90后有多少手撕上司，拉着上司在政治上同归于尽的案例。 今日，不过是前段时间积累不满的一场爆发！ 想想也是够气的，断章取义，自己辛辛苦苦书写的奏折看都没看到就来这么一通？ 谁他妈能忍？ 皇帝了不起啊？ 好，的确很了不起，裤子都已经扒下来了。 罢了，罢了！ 从直接行刑来看，老朱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份理智，当场的事情当场解决了，看似是一顿打，但何尝不是给之前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避免有人继续追究下去？ “国主，得罪了！” 大汉将军朝着朱允熥说了一声，不等朱允熥反应，一把将朱允熥按在长凳上，凉凉的寒风从光腚上吹过…… 同样被按下还有常升！ “且慢动手，陛下派咱家来监刑！” 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宫人从奉先殿内跑了出来，站与前方双脚成外八字打开，“开始！” “是！” 同样的杖刑，不同的意思执行下来的结果也是不同。 这些专职执行杖刑的大汉将军，每一个人的手艺都经过千锤百炼，传说中有些人能将纸包的豆腐捶打三十次，外部的油纸不破，内部豆腐锤成稀巴烂，同样也可以将猪肉打得皮破而不会打破豆腐。 具体怎么执行全凭帝王的心思，要是没人来监刑那就正常的过，要是有人来监刑那就看监刑者的站位，是脚成内八还是外八。 瞧见宫人的外八字脚，大汉将军如何还不明白，陛下这是要轻拿轻放，万万不能下手重了将皇孙和开国公打坏了。 “叫！” 常升有些不想不理睬这个害他被打的侄子，毕竟没怎么坑自家娘舅的，可当真执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终究是自家的孩子，年纪小不懂事！ …… “说说，你们两个没事跟着为了什么？” 听着殿外传来的惨叫，朱元璋也是压下了心中口气，看着满地残破的纸片，目光不由落到了汤和，蒋瓛身上。 尤其是落到蒋瓛的时候，狐疑之色更重，其眼神仿佛再说，你凑过来干什么？这里面你什么事情？ “回禀陛下！” 蒋瓛掏出三份书信，“鼓子花之事已经过去十一天，七位死囚相继出现了琼海国主所言的症状，前日我传书国主，希望国主近日待在王府中，待我将鼓子花膏一事上禀陛下后，随时等待召见，昨夜国主找到锦衣卫百户吴昱，就宝钞危害一事传书与我，希望臣能出面，一切内容都在这里，还望陛下明鉴！” “呈上来！” 朱元璋目光看向汤和，“那你这个老东西也是因为允熥传书？” “陛下明鉴！” 说着汤和也是将昨夜收到书信取了出来。 见此，朱元璋眉头微锁，莫非自己真误会了允熥这个孩子？ 老朱都不仅怀疑，自己和允熥之间是否被人下了诅咒，这都互相误会几回了？ “陛下，还是当好好看看琼海国主的书信，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汤和交出书信，不由加了一句。 “……” 兼听则明的道理朱元璋还是知道的，看着眼前不似作伪的两人，老朱拆开信封再次看了起来。 这一会看的格外认真，不再是一眼扫过去。 伴随着第一份书信放下，岔开第二份信封，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感受到有一股威压降临。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允熥的惨叫越来越轻微，老朱闭上双目靠在龙椅上，呼吸却一点点急促起来。 “陛下，刑已经完毕！” 片刻后，监刑的宫人回来汇报。 “允熥这个孩子，心是好的，但就是不太会表现自己，总让人产生误会！”汤和笑道。 闻言，朱元璋点了点头，“这孩子就是这样，咱已经误会很多会了，先将允熥抬进来，命太医好好看看！” “是！” 傻子都看出朱元璋这是后悔了，但在场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孙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真不低。 以前只看到唯唯诺诺的朱允炆，却没看到过朱允熥这般敢在朱元璋面前彰显叛逆的主。 就这性格，真的和陛下，懿文太子太像了！ …… “还在抱怨爷爷？” 看着趴在踏椅上的朱允熥，朱元璋从御座下走了下来，坐在朱允熥身边，“爷爷，给你道歉，下次关于你的事情，爷爷不会再武断，宝钞的事情很重要，你写的东西爷爷看的懂，但还是有些不明白！” 闻言朱允熥撇过头去，看着撅着屁股的站立变扭常升。 “行了，都赐座！” 见此朱元璋微微一笑，孩子终究是孩子，跑到自己面前来耍小性子。 算了，不计较谁让咱有错呢？ 这孩子自己解决了多少麻烦，想亲近有不敢，终究是自己忽略的太多。 “爷爷，都看过了？” 实际上打得不疼，但装的还是要装的，不然大汉将军们就要遭殃，当看到常升也爬了下来，朱允熥测过脸看着身边的老人。 真的太老了，也是六十六了，早已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结果还在为这芸芸众生谋。 “看过了，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说有些字眼，咱还是不理解，比如说共识！” 朱允熥的书信内多少夹杂着一点后世的字眼，聪明人的能联系上下文解释起来，却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是否正确。? 第170章 造反称王 “共识，其实很好理解，自古得民心这得天下，历朝历代都有伪王存在，隋唐交替十八路反王，唯李唐得了天下，元末之年起义者无数，唯我朱家占了天下，与其说这天下是皇爷爷你们打下来，不如说是皇爷爷你们得了民心，而这民心就是共识，聚集万民认识而形成！ 举个忤逆的例子！ 贞观初年，罗艺造反称王，属下杀而献城，大唐军队未到先降与人！ 为什么会这样？ 罗艺不得人心，不是的，燕郊之地罗家执掌多年，根深蒂固，他不造反李世民也是没办法拿他，但他造反其获得人心太少，远不如汇聚了中原人心的李世民。 铜钱与宝钞的关系也是如此，汇聚与铜钱上的人心，积千百年而形成，天下不识字者众，可不识铜钱者有几人？ 这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洪武初年宝钞可以发行，与其说宝钞拥有价值，不如说是有皇爷爷您在为宝钞背书，你身上所汇聚的共识之众，从民间收集御物便可以看出，任何东西经过皇爷爷的手，都会暴涨数倍的价值，就算你没用过的东西，只要被打上御用两字，连带着也会暴涨！” 闻言，朱元璋点了点头，“不错，继续！” 朱元璋不是笨人，经济这一块只是没人剖开了给他讲，如今经过朱允熥所说，结合之前的书信朱元璋逐渐摸到一些东西。 “宝钞，不管怎么烘托它终究是印刷漂亮的制，早年的价值稳定，一是因为皇爷爷背书，民心所向，诞生共识，二是因为有大明的财政支持，可互相之间兑换。 两者相合，宝钞便可以流通，但相信皇爷爷也发现，随着离开南京越远，宝钞的价值也就越低，比如琼州就没人认识宝钞，自然就不会有人用宝钞，孙儿当时拿出宝钞的时候，还被人下滑！” “的确有这种情况！” “归根究底，就是皇爷爷赋予宝钞的共识有范围，有限定，其无法从根本上代替铜钱，加上大明财政不断吃紧，宝钞滥发，所以宝钞贬值那就无法避免，老百姓在使用宝钞的过程中慢慢明白过来，皇爷爷是皇爷爷，皇爷爷造出的宝钞只是宝钞，分清这两点之后，宝钞的价值也就逐渐开始朝着纸靠拢！” “难道宝钞就一点价值都没有？” “有，宝钞不仅有价值，而且还有大价值，只是这种价值随着滥发而消除，如果允熥没猜错的话，宝钞之法是皇爷爷参考了宋代交子所开创出的！” “不错！” “交子之所以流通，是因为有蜀地商贾通过联合的方式赋予了价值，同时确定了交子与铜钱一比一兑换的规则，但随着时间流逝，蜀地商贾逐渐开始贪婪，开始大规模的印刷交子，只有一百两，他们印了两百两，三百两，甚至四百两，实际的银两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变多，最终交子重新成为了纸，这个过程和现在宝钞一样！ 但是通过交子的流通，蜀地的商业却被盘活，加上南洋贸易源源不断输入利润，所以交子在不断支撑了下来，可惜终究还没逃脱蒙古铁骑的践踏！” 老朱愿意听，朱允熥自然也就多说一点。 毕竟能给皇帝讲课，而且一代大帝，多少带点成就感。 “爷爷，是不是还是感觉有些不直观，允熥这有个演示可直观的验证这些！” “小游戏，所以你找这些人不是来给你站台，而是为了演示？” 老朱发现自己好像又误解了朱允熥。 “不错，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允熥邀请开国公，信国公，蒋瓛来此，就是因为这个游戏需要四个人，演示时皇爷爷站在一边，便可更直观的察觉到问题！”朱允熥说道。 讲真，为了解答宝钞和经济的关系，朱允熥是做了多手准备，也正是做了怎么多准备，当老朱粗暴对待自己心血的时候，心态方才炸了，撕掉了奏章！ “那就玩，不过允熥吃得消吗？” 误会越多，换做别人朱元璋绝对会选择一刀砍，眼不见心不烦的办法。 可这终究是的孙子，为自己谋划，为大明牺牲怎么多，老朱除了愧疚之外再无别的念想。 “那么还请皇爷爷，将我准备的东西从宫外取进来！” “去拿过来，正好你在和爷爷讲讲，这里面的东西！” 有错就要改，朱元璋能有今天便是因为他这辈子就没有停下学习，没停下不断改变的心思。 装作踉跄的从锦榻上站了起来，朱允熥命打开宫人外面拿过来的大木盒。 木盒一开，一张张临时赶制的卡牌倒了出来，每一张卡片都表了“盐”，“油”，“稻”，“布”等字样，最后在掏出一张张白纸。 “每一张木牌都标记了文字，一张卡牌代表一石的物资，四种卡牌合计四十张，代表我大明市面上所能买到的总和，这个假设可以吗？” “了解，了解！” “国主，继续！” “懂了！” …… “这白纸就代表宝钞！” 虽然有些将人当小朋友的姿态，但所有人也明白过这游戏的玩法。 “那么现在，我将白纸交个皇爷爷，盐牌交给汤公，油牌交给舅舅，蒋大人你拿布牌，我则拿稻牌！” “假设，一石盐五贯，一石油八贯，一石稻一贯，一匹布五百文，对应我们要写下来就是，九个五贯钱，九个八贯钱，九个一贯钱，九个五百文！” 一边说，朱允熥一边快速的书写下来，一连写了三十六张白纸，写完后举着手中的执掌说道，“这些就代表宝钞合理的印刷量！” 说完，又从另外一个木箱子掏出对等的铜钱丢在一旁，“现在我告诉你们，每一张白纸，都可以从我这里换来对等的铜钱，现在我拿白纸来买你们手中的木牌，你们愿不愿意卖给我们？” “当然愿意！” “非常愿意！” “肯定的！” …… “很好！” 朱允熥点了点头，再次抽出四张白纸，每一张分别写下五，八，一，五百文字样，“那么现在我在用白纸买东西，你们愿意买吗？” 看到这一幕，四人纷纷沉默下来，闫然已经想到了什么。? 第171章 白纸越来越多 跟着朱允熥再抽出四张，依次写下四个数字，不等四人反应，跟着有写下来第三个四张，第五个四张，第六个四张，直到写到第九章。 看着朱允熥手上的白纸越来越多，带对应的铜钱越来越少，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好了，我现在来买东西，汤公你觉得我需要拿几张白纸来买你的食盐，你是不会亏本的？” “两张五贯的！” 汤和快速说道。 “那按照皇爷爷下发的法令，我只需要给你一张，你卖不卖？”朱允熥只抽出一张五贯的价值递给汤和。 “……” “你不卖就是不尊皇命，想干什么，？以拿来！” 不等汤和反应过来，朱允熥粗暴的从汤和手中抽出一张木牌，丢下一张写着五贯的白纸。 “将大人，我现在来买你东西！” 朱允熥笑着看着蒋瓛，不等蒋瓛反应过来，朱允熥再次开口，“不对啊，我为什么不再多写几张，岂不是说我付出更少！” 说罢，朱允熥再次书写起来，将手中白纸翻了一倍，然后抱着一堆白纸再次说道，“蒋大人，我们之间交易可以开始了！” “……” 看完朱允熥的表演，所有人的目光不断从白纸，木牌上转移，脸色越来越灰暗，气氛也逐渐显得诡异起来。 “够了，不用演示下去，只是咱还有一个问题，我大明宝钞的价值为什么没有像这般贬，贬值的这么快？”朱元璋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从洪武初年到现在，在皇爷爷的带领下，我大明的物产越来越丰富，我这演示只演示了宝钞的增加，并没有演示货物的增加过程，伴随着货物越来越多，也可以抵消一部分宝钞的滥用，更为重要的是在货物增加的同时，我大明的赋税也在增加，赋税增加了超发的宝钞自然也有对等的赋税来支撑，加上大明户部内部的情况，百姓是根本不知道，只能被动去接受！” “不过一切都有极限，加上某些知道内情的，在法令下发之前不断通过宝钞掏空钱银，导致这个问题越来越大，到了如今共识被打破，才出现了一百六十文折一贯宝钞的情况，逼得皇爷爷不得不下达限钱令，可这限钱令的下达，带进民间的更多恐慌与共识的加速崩溃。 如今皇爷爷压着所有，一切都在慢慢的变好，其本质还是在掠夺民间的财富，等到凝聚在皇爷爷身上共识随着皇爷爷……下一代是否还能支撑，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沉默，奉先殿好似被扣上一口大黑锅！ 其中最沉默就是朱元璋这个搞出宝钞的帝王。 “允熥，你准备怎么多，不会没有解决的办法？”朱元璋睁开双眼，充满寄望的眼神落在朱允熥身上。 这游戏没必要进行！ 他算是彻底明白，这宝钞发展到今天，彻底从便民之策转变成害民之策，这中间不知有多少人上下其手！ 二十多年来滥发了宝钞多少，朱元璋自己也说不清。 这恶果由他而产生，也必须由他而终结，不然真的会如允熥说的那样，成为大明不稳的巨大变数。 “允熥有什么你就说什么，这不是小事！”汤和起身朝着朱允熥做礼。 没理解这里面的东西也就算了，理解了汤和等人无一不是感受到背脊生寒。 要知道如今大明的宝钞可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官员的俸禄，兵丁的军饷，一切和钱有关的东西都以宝钞为核心。 宝钞真要废了，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最直观的就是当宝钞再也买不到粮食的时候，天下会变成什么？ 不敢想啊！ 太可怕了！ “是咱的过错，咱必须弥补！” 一想到老百姓半生的积蓄化为泡影，真金白银赖以活命的成为废纸，朱元璋便不敢往下去想。 一切正如允熥说的那样，自己在还好，自己要是不在，这不是在逼人造反吗？ “允熥这有几个不成熟的办法，至于有没有用应该是有的，就是不知皇爷爷能做到哪一步！” “你说，咱听，再大危机的时候咱也不是没经历过！” 自古以来，百姓都是最淳朴善良的，只要有粮食有希望就会安安分分。 可若是宝钞的问题爆发，当众人发现自己手上的宝钞成为白纸，过去十数年努力成为泡影，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破坏力 只要能防备这等破坏力产生，没什么规矩是不能破的？ “没错，不管涉及到什么，汤和都会站在国主这边！” 这是要破锅的祸事啊，淮西勋贵集团能有今天还是建立在大明身上，大明在他们在，大明不在他们也就没了。 文人还可以转投下一朝，勋贵们只能一死！ “常家亦是如此！” 常升起身说道，也不装什么屁股疼了，朝着朱允熥拜了半个身子。 “过了，过了！” 看到朱元璋，汤和，常升的举动，朱允熥连忙躲避。 哪有怎么玩的，长辈拜晚辈这不是折他的寿吗？ “咝！” 躲避的同时撤到了伤口，疼的朱允熥连连倒吸一口凉气。 瞧见这一幕，朱元璋一把把住朱允熥的肩膀，按到锦踏上说道，“趴下说！” 重新趴好，待到疼痛消散，朱允熥抬起头看着坐在面前三人，至于蒋瓛早已没了他的位置，毕恭毕敬的站在老朱身边。 “刚才的演示中，我将白纸书写过程分批写了九次，每次的量虽然一样，但真正让汤公变色是第四次后，舅舅反应有些慢等到我动手向汤公买东西才警觉起来。 从中可以看出，在一定量的超发情况下，百姓的反应是迟缓的，是可以接受的！” “不错，虽然有些不地道，但确实是有这种情况！” 汤和附和道，“北宋的交子，其本质也不是完全对等的，存在一定的差额，一般在一成左右，付出一成的代价，换来更安全更便捷的交易方式，这完全是值得的！” “没错，因此我们如今没必要立马将宝钞的价值，与现银的价值提升到对等的程度，八成就够了！ 第172章 补齐差额 加上废钱令之前，江浙一代宝钞兑铜钱是一百六十文兑一贯，这里面不排除某些人牟利的想法，那么宝钞现有的价值至少为现钱的两成！ 中间差价便只有六成！ 同时我说过，价值来自与共识，共识来自人心，如果皇爷爷可以颁布增强宝钞信心的法令，那么宝钞必然会上涨。 如此所需补齐的差额更少，只要在短时间内补齐差额，宝钞便可以稳定下来！” “经怎么一分析，咱的压力小了不少！” 看着孙儿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剖析根本，三言两语之间将沉重的压力消弱三四成，当知道所需补充资金并没有想象那么多的时候，老朱的一张老脸也是放松下来。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就是，让宝钞和铜钱互相兑换，还有学蒙元那样销毁一部分宝钞，是不是这个意思？”汤和开口说道。 宝钞的发行，有朱元璋的意志在里面，但具体学习的对象是北宋的交子与蒙元时期的纸钞法。 “不能销毁！” 朱允熥快速摇头，坚决的说道，“绝对不能销毁，不管是早期发放的宝钞，还是现在的法宝，其本质都是一样的，是皇爷爷和大明背书的结果，老百姓相信你们所以使用宝钞，一句销毁成为白纸，这和目前有什么区别？而且，宝钞究竟滥发了多少，需要销毁多少，我们真的清楚的？” “不错，决不能一刀切的销毁，百姓都有藏金的习惯，陈旧的宝钞多在百姓手中，若是直接销毁的话，百姓损失会很大，只是不销毁的话，我们需要准备的资金就更多！”汤和皱眉道。 “不需要，对于早期的宝钞，我们完全可以分三步走，第一，禁制这部分宝钞的市场的流通，废除这部分宝钞的流动能力，使之不在市面上流通；第二，加息，针对这部分宝钞，我们对其加息，最短一年，最长五年，时间越长加息越多，稳定这部分宝钞的价值，暂时不去兑付！” “等等，加息，意思我们要给老百姓钱，历来都没这个说法，只有放贷加息的，哪有宝钞加息的？”汤和当即打断朱允熥的话。 “宝钞在我们手上，何尝不是百姓放贷给我们？我们拿了贷款，难道不该付出利息？这些年来宝钞掠夺了多少民脂民膏，难道不应该还一点给百姓？ 而且加息之后，宝钞的信誉也会慢慢恢复。 这对于盘活整个宝钞都有好处！ 更为重要一点，加息可以吸引商人！” “具体说说！” 沉默多时的朱元璋开口道。 “宝钞的加息不需要太多，日利，月利都可以不要，直接给予年利，约定一年后兑换给三分利，二年兑换四分利，三年兑换五分利，五年六分利。 一贯钱放五年变成一千三百文，看似付出很多，则变相的这一千文钱留在户部账面，人借钱你五年，不要花钱吗？ 可五年时间能靠一千文钱，稳赚三百文的生意却真的不多！ 现在民间谁的钱最多？ 有人说是商人，但实际上钱最多的反倒是百姓，一人是少，众人方多，加上一些上户，富户，汇聚而出的钱粮必如恒河沙数一般，更关键的是百姓多有藏金！ 到时候困扰中原数百年的钱荒现象就会解决，同时也会给我们争取五年调整宝钞的时间！” “说第三点！” 允熥的话有道理，宝钞为什么出现，不就是因为铜钱荒吗？ 如果真的可以让那些埋在地下的钱出现在市面上，大明的钱荒就彻底解决了，可解中原数百年的钱荒现象。 “第三就是折旧，发行时间较长的一批宝钞，常流通的必定是小面值宝钞，这些宝钞流经多人之手，使用多年，必然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在兑换过程中我们必须全额支付，因为这是老百姓的辛苦钱，至于大额宝钞则可视破损程度打折，甚至追究其破坏宝钞之罪！” “皇爷爷借锦衣卫，宝钞司，将人手分散到全国各地，花费一两年的时间将这部分宝钞变成一年期，二年期，三年前，五年期的票据，便可通过时间将这部分宝钞的价值稳定下来。 如果再允许，与锦衣卫，宝钞司人员在场的情况下买卖票据，让商人将长期票据用铜钱购买下来，最终这部分宝钞就会慢慢聚集到商人手中，等到到齐后统一兑付，当然如果不想兑付……” “少绕来绕去，将后面的都说了！”朱元璋郑重的说道。 “宝钞之势如沸锅沸水，之前说都是扬汤之法，主在换取时间和恢复民间对宝钞的信心，对于抽薪之法，允熥还真想到一个办法！” 朱允熥成竹在胸的从衣袖中掏出三份复写的公文，“这是关于滇铜，滇银的消息，是孙儿连夜找来的，大理国偏安一偶，崇佛修庙，在没有外来铜银的情况，小小一大理号称千佛之国，我大明打下大理的时候更是搜刮了无数铜佛，银佛，玉佛，这些佛像的用料就产自大理，这是我查到的大理铜矿，银矿的地点，都是易于开采的好矿，皇爷爷若是派出大军开采，五年之内不敢说开采出数十万两黄铜白银，开出一两年赋税是完全没问题，到时候有了这些铜银支撑，宝钞的价值便稳如泰山！” “若是开采不足的，我们还可以将金子加入宝钞体系中，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 钱庄！ 什么都可以提，钱庄怎么绝对不能提！ 老朱对于商人的戒心摆在那里，能让他们参与到陈旧宝钞的贸易中，已经是无奈的选择。 再提钱庄那就过分了，而且朱允熥也不想将钱庄放出来。 谁让他无法丝滑的直接继承老朱的位置，中间还隔着一个朱允炆，天知道花了几年时间将宝钞稳定下来的大明，是否会在朱允炆手上再出问题。 要是真出问题，他至少还有钱庄可以用来收拾烂摊子。 “有心了！” 看完三份奏折，老朱满脸慈爱的看着趴在锦踏上。 这孩子还真如汤和说的那样不会表现，只会在后面默默的做事，两年前已经吃了那么大亏，今天还吃了一顿打。 真是不长记性！ 第173章 举动 哎！ “允熥只知道，身为孙儿当为皇爷爷分忧，其他的都没想过！” “长点心，下次万一……” “允熥相信皇爷爷的不会的，不然这次允熥的屁股真的就开花了！”捂着屁股，露出独属于少年憨态看着朱允熥。 “你个猢狲就别咱这装了，快回去修养，过两天咱来看你！” 朱允熥说的都是方向，具体的办法还是举动，这都需要朱元璋来完成。 身为帝王可以不满商人的举动，但绝对不能将钱一起鄙视了。 财权的重要性，朱元璋太清楚了！ “常升，你也休息一段时间！” “臣谢过陛下！” 看到重新平静下来的朱元璋，常升内心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一劫总算是过了，这样的日子他可不想再来一场。 不管之前朱元璋有心还是无意，亦或者是恼怒之言，常升心头终究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孙儿告退！” 在两队大汉将军的抬举下，朱允熥与常升被抬出了奉先殿。 “去查一下，看看那些人家，乘着宝钞贬值大肆兑换了铜钱，统统记下来！” 朱允熥表现的不错，如今也轮该到他来表演，看着消失在殿门口的朱允熥，朱元璋第一道命令直接下达给蒋瓛。 “臣领命！” 蒋瓛单膝下跪。 “鼓子花的事情抓紧！” 挥了挥手退走蒋瓛，朱元璋的目光落在汤和身上，“老伙计，这次我们又有的忙了！” “臣随时待命！” 汤和抱拳说道。 …… “舅舅，别骑马了，上我的车！” 看着变变扭扭朝着战马走出去的常升，已经坐上马车朱允熥朝着常升招了招手。 “你早猜到了？” 艰难的爬进马车，看着马车内的布局，常升嘴角一抽。 “料到会有冲突，只是没想到会挨打，拖累二舅也遭了一顿打，不过通过这顿打，二舅想来也已经明白了！” 换了一个姿势趴着的朱允熥，一脸笑意看着常升。 “陛下没错，你果然就是个猢狲，要是不管着你，你真的能上天！”常升没好气的说道。 伴君如伴虎！ 谁不清楚谁不知晓，可真正体会过的，方能明白这五个字的恐怖。 寻常的帝皇就已经很难揣测，朱元璋这类大帝更是如此。 只是常升还是不明白，讲武堂都出来了，一期整训的效果也有了，为什么老朱对自己等人杀心还没彻底放下。 难道真的就必须拔除不可吗？ “不出意外，明年年底会有一场北伐，让舅公假死！” 说完朱允熥直接闭上眼睛。 真的累了，忙了一夜，又演了一日，身体疲累的同时更多是的精神上的劳累。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了。 至于常升能不能听懂的，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他已经解了二十七年的蓝玉案，可老朱还有四年多的时间，天知道这里面会出现多少变数？ “舅公也怎么说过！” 常升回了一句，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 “你说的这小公子很有意思，我怎么听得像是小娘子呢？” 趴在床上，头伸出床榻，朱允熥一边咬着苹一边玩味看着常向东。 屁股被打了，再轻也是疼的。 跟在身边的阁皂派道长说了，最多三两天就能恢复的，不然真不知道李漆，常向东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爷，你可别乱说，那小公子身边的家丁可以不一般，不是一般人家的出来，要是传出去了，男生女相还好，女扮男装则都是丢人的事！” 常向东一脸苦笑的说道。 他总觉得被打了一顿屁股的殿下，身子是趴下了，但心思却活跃了起来，竟然关心起这种事情，他不是来难民安置的吗，怎么就扯到那位小公子男女的事上了？ “自家说说，要不要咱们赌一把，赌他究竟是男还是女的，要是我赢了你输我一百两，要是你赢了，我将通货膨胀的解决办法教给你，如何？”朱允熥抬了抬眉毛笑道。 这古代最流行的戏码，不就是女扮男装，喜遇良缘吗？ 那小公子还被常向东救过的，这很符合了英雄救美的戏码？ 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若不是屁股还疼着，朱允熥真的想跑去城外看看，那小公子究竟是男是女，还有他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撞了一个坑，不规不避，竟然还主动跳进来！ “……” 常向东略显无语，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这本身不就是要教给我的吗，怎么有成了赌博的一部分。 “行了，行了，不逗你玩了，真的无趣，不过既然人家来帮忙，你也将人照顾好，就像你说的不管什么身份，背景都不一般，莫出了什么事情！” 调侃是互相捧眼的勾当，常向东不配合，朱允熥亦是没说下去的兴趣。 反正他是决定的，等到伤口结束之后，就一定要去看看那小公子究竟是哪方神圣！ “向东明白！” 朱允熥恢复正常，常向东那把并不存在的冷汗也是散了，盘坐在床前将之前打断的汇报工作继续完成。 “很好，乘此机会具体的事情学会慢慢放下，此次跟我抵京的人里有一期，二期精英学员，你挑选三个当做自己的属官先培养！” 苹果也正好吃完，将果核朝盘子里一丢，朱允熥很随意的说道。 “皇爷爷，你怎么来了？” 次日午后，看着老朱的身影推门而显，正趴在床上看东西的朱允熥差点没将琼海刚刚送来的公文丢到一边。 这公文里可是有不少，与中原施政习惯相驳的内容。 “过来看看你！” 老朱走到床边坐在床榻，看着趴在那么的孙子，眼中不由闪过心疼，目光顺着落在一旁的公文上，“这纸张不错，和我们大明用的不同，更白更细腻也是琼州弄出来的？” “……” 盯上了，终究是盯上。 好在没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看就看！ 自己和商人那些东西，迟早都要暴露，昨天还为商人站台了，料来也不会有什么祸事。 “怎么，还怕爷爷看？” “没有，只是我在琼州，多于商人接触，利用商人的财富，这些可能会让皇爷爷感到不舒服！” 朱允熥表面淡定，内心却是有点慌。 闻言，朱元璋笑了笑，一副随意的说道，“文人也好，商人也好，农家也好，不过是四民之一，你个猢狲莫不觉得，咱真的会信名教那一套？ 不过是手段罢了！ 第174章 名留青史 之所以不想看你和商人多接触，是怕商人影响到你，商贾满心只有利益，无君无国，不知回报，这才是历朝历代不断防备的原因，你这孩子没经历过太多的事，就藩两年也是顺顺当当！” “贪婪是人的本心，谁人不贪？相对于商人贪钱，我认为文人更贪，只不过他们贪的是名留青史，可古来名留青史的机会有多少？没机会，自然也就贪钱，皇爷爷这些年处理了多少贪官，归根究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允熥笑道。 “没错，都不是好东西，这东西咱能看看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活了怎么久，单纯的人就没见过，沽名钓誉也好，名留青史也罢，这个社会终究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只在看有无的机会罢了。 “允熥的一切都是皇爷爷给的，皇爷爷想看就看，只是可能会让你老人家感到不舒服！” “无事，以后你的事情咱会多思考思考，爷爷不得不承认，二年前的选择有些着急了！” “皇爷爷说笑的，我这人太能折腾，回到南京才几天便折腾出这些事来，大明的底子不厚，要的是二哥那种稳重的人！”朱允熥表面笑嘻嘻，心里麻麦皮。 一个老人的话，朱允熥或许会相信，但一个皇爷爷的话，傻子才会相信表面！ “哼！” 轻轻一哼，朱元璋摇了摇头。 这孩子与自己的亲近，终究隔了一层，失去了小时候那种陪伴，爷孙两想掏心窝子说几句心里话都难。 好在这孩子还知孝顺，为自己考虑。 折腾，也要看是什么样子的折腾，鼓子花膏，宝钞这两样折腾的好啊！ 捡起朱允熥丢在一边的公文，粗老的手摸着琼海的纸张，光滑似如处子的肌肤，“这纸张拥有丝绸般的质地，你们琼海的公文现在都用这种？” “质地，只是琼海国工匠技术革新带来了，质地更柔和，但不代表造价就贵了！” “别骗咱！” “真的不骗人，相信爷爷对最近做的事情多有关注，募资的时候为了获得更多的资助，我拿出了纺织机的图纸，现在图纸还是图纸，可不出意外最多再又七八日，图纸就会在那些商人手中变成样式，等难民营那将棉花完成洗涤，处理，年前就会有第一批棉布出来。 到时候爷爷就会看到，通过新的纺织机编制出来的棉布，不仅速度更快，还会更柔和！” “真的？” “当然是真的，允熥现在身上穿的就是棉衣，爷爷你可以摸一下！” 抽下挂在床榻旁边的衣服，转手递给朱元璋，“这新制的棉布，或许没有丝绸来的丝滑，但更为柔软，保温，成本比一般麻布贵上一点，可四季穿戴，而且一两年内不会损坏，如今在琼海跟在孙儿身边很多先生，都已经换了这种材质的棉衣！” “的确不错，虽然没穿在身边，但咱能感觉到这东西会比麻布更好，只是你说只比麻布贵一点？” “是要贵一点，主要是棉花太少了，江南不生产，需要花费运力，如果可以在江南普种的话，成品不会比麻衣贵多少！” “咱相信，只是种了棉花，稻谷谁来种，没人种稻谷吃饭怎么解决？” 换做早先朱元璋必然不会平静的听下去。 废稻种棉花，简直就是在颠覆他的思想，违背整个社会的认知，可经历了连续误解之后，对朱允熥的事情，朱元璋多少有了一些耐心，慢慢等待其说法。 “爷爷可能不知道，棉花中指并不需要良田，盐碱地就可以种植，种植过程只是多耗水而已，江北一带气候就很适合，盐碱地本就不适合稻米，三四月下种，九十月就可以收获，一年的收获卖个商人之后，不会比稻米种植来的少！” 后世南方棉花种植几乎没有，全部转移到西面，其原因有很多，可现在的江北则非常适合棉花。 “盐碱地就可以？” “琼海和江北的情况差不多，四面环海，靠近海边的地方常年受到海水的侵袭，盐碱地成片，这棉花已经开种两年了！” “城外是江北的难民，你现在教他们处理棉花，也是考虑到他们回到江北之后的事情？”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皇爷爷既然将事情交给孙儿，孙儿肯定要做好，赈灾不是一时的事情，关键还要赈人心，同时给予他们的希望！” “这些你没说，是打算一切做好了，在慢慢告诉咱？” 朱元璋没有在之前以工代赈法中看到这一部分，如今想来这孩子八成又是因为成果没出来所以没讲。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我认为做事在当下，后面的事情随着前面的事做顺，也会慢慢顺利起来，没必要说的太满，免得到时候自己砸了自己的脚，从而让爷爷失望！” “你这孩子，人人都想要在咱面前争表现，你反倒是稳稳当当，是因为早年在东宫吗？” 朱元璋一直都在分析朱允熥那显得矛盾的性格。 现在看来折腾这是本性，沉稳稳重则却像是被逼出来的，一个没亲妈的孩子，在东宫可不得沉稳。 只是这些学识，朱允熥是哪里得来？ “有点！” 这道题目可不是那么好回答的，朱允熥含糊的过去。 “你们这公文倒是简约，没了长篇累牍的废话，也不影响阅读，这也是你小子的主意？” 原本只是对这纸张好奇，可看了公文之后，朱元璋亦是被公文简约所吸引。 修辞词没有。 该是什么就写什么，简约而简单，却将事情完全写下来。 要是他批阅的是这类公文，一天的工作量少说减少三四成。 “琼海疲惫，孙儿能力有限，真要像皇爷爷每日审阅的奏折，恐怕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历代帝王中，老朱绝对是勤勉的代名词！ 兢兢业业的一生，每日的工作量，能与其相比或许也只有始皇一人。 难得从这孙子口中听到称赞的语句，朱元璋老脸上不由露出一份笑意，“还在铺设直道，琼海的道路很有问题？” “琼北还好，多汉民，道路多通顺，但琼中，琼南则多山地，森林植被，鸟兽毒虫无数，道路更是断断续续。 整个琼州不过四分之一的南直隶，可要是没有道路的话，琼北走到琼南少说半月，并且还不能保证安全。 第175章 武断 加之黎族占据人口的多数，没有道路连接，黎族恐难服王化！”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道路的作用不仅仅是流通，更关键的是将权利衍生下去，没有道路那些偏安一偶之地的，难道还指望他们主动服王化，懂教化？ 大明一开始也是修缮了很多道路，主要的道路更是年年修缮。 “说说商人！” 新的一条道路，二十多个驿站被朱允熥分给了商人经营。 这种事情放在大明，老朱早已将屠刀举起了，驿站也是商人可以染指的？ 可通过公文，老朱也发现没有商人的支持，琼州的道路都修不出来。 加之受朱允熥的影响，老朱也在思考其之前对待商人的方式是否武断？ 怎么说这也是一股民间的力量，早年南京城墙修建得了沈万三的资助，没有沈万三的出资，南京城墙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完？ 这可是一国的脸面。 文人也好，商人也好，谁人不贪婪，为什么他能用文人，而不用商人？ 昨天谈话结束后，朱元璋思考了很久，如今看望朱允熥为其一，二则是对此询问！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四民平等是儒家自己说的，但解释却是名教说的，那‘士农工商’，是因为遣词造句是无心造成，还是本身就暗示了四民的高低，可不可以是农商工士，或者是商农士工……” 朱允熥试探的看了看朱元璋，当确定朱元璋情绪很平静，继续说道，“春秋战国时期，商人也是行政的一份子，可一提到商人名教多言吕不韦，不言陶朱公，为何？” “……” 朱元璋沉默。 是啊，为什么提到商人就言吕不韦，不提陶朱公，难道陶朱公就不是商人？ 明明有这个人存在，而且还做出了一番伟业，结果陶朱公好像被人为的从商人行列中剔除！ “还有春秋之时，管仲谋楚国，就是以鹿为引，在短短几年时间鹿肉价值越来越高，蜀国也算君子之国，可贪婪之下大肆养鹿，养鹿荒废了稻田，最终等到齐桓公攻打蜀国的时候，蜀国无粮只能投降！ 这典故爷爷应该是知道的！” “咱是知道，你是想说，这故事只说了蜀国荒废耕种，见小利而往农耕，却从来都没有提到管仲之谋，亦是一国致胜之法？” “没错！同样一件事的，为什么只看到一面，明明还有另外一面在，可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咱算是知道你小子是如何读书的了！不过这般读书也不是没道理！” 老朱是半路出家的皇帝，根本没有被名教那一套影响，其读书的理念非常现实，能用就用，不能用的就滚。 要是换做明中期的皇帝，听到这话的时候早已炸了，根本不会像是老朱去咀嚼这里面的东西。 “古来皇帝三百之数，但帝王极少，允熥读书发现历代帝王无不用儒而不学儒，所以允熥便想着是否也可以学这些帝王，用商而不重商？” 话音落定，朱元璋的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欣慰之色，“咱从没想过，咱朱家的子孙能出你怎么一位人物，以后关于商人的问题，咱不会再干扰你，按照自己想法去做，琼海所小却也足够你折腾了，若是有能耐的话，中原之外随你去动，或许日后有一天，大明传承还要落在你这一脉上！” 朱允熥很优秀，但这份优秀却不适合大明的帝位！ 大明要的是稳，不是折腾，更不是这种折腾，朱元璋可以理解，可更多的时候大明经不住折腾。 隋炀帝也有一个远见的君主，可他最终废了隋朝的统治。 好在这孩子也为自己找到了出路！ 如此想不是说老朱没了魄力，实乃是寿命有限，要是换到十年前，朱标还在，折腾也就折腾了，但现在不行。 “孙儿在一日，必保大明香火不失！” “好，咱爷孙就怎么约定了！” 老朱珍重的点了点头，“你现在不好离开琼州太久，此次就留到六月，接下来日子就当陪陪我这个老人！” “是！” “聊聊别的，说说过去两年你在琼州的事，咱也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老朱摸着朱允熥的脑袋，一如寻常的老者看着自己的孙子。 在这种气氛中，朱允熥也不会去坏了氛围，将能讲的和发生自己身上的一点点讲给身边老人听。 在其所营造的故事中，朱允熥从一制定者，变成了一学习者，不断的从黄子澄，解沦，解缙等人身上学习。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外天色一点点暗淡，灯火也是从窗前走过了三四次。 直到宵禁的鼓声传来，两人的谈话这才结束。 “别起来了，咱今个很高兴，过两天爷爷再找你！” 说完朱元璋从床榻旁站了起来，数步之间推开房门，属于帝王的气势再次出现在朱元璋身上，随后待在屋中的朱允熥便听到金鸣之音，那是帝王回宫的信号。 “不愧为一代帝王，人生阅历，处事之法皆非凡！” 捂着屁股站了起来，回想之前的谈话。 多数时候是他在说，老朱在听，但仅仅只是随意的点拨，就不是常人可以想到的。 点子之准，对于人心的把握之稳，超乎朱允熥的想象。 能学来这些，完全因前世读够多，又有一众老师教学，可在真正处事这块朱允熥还是太嫩。 若是没有之前两年在琼海国的施为，朱允熥今日未必能在第一时间理解朱元璋说的要点。 学海无涯！ 前世因为职业，如今因为地位，都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他慢慢去学。 “伤势差不多了，看着天色雪也快落，过两天当去城郊走走！” 老朱已明确了自己离开的时间。 六月不早不晚，花费两个月回到琼州，正好可以赶上第一个三年计划的总结。 只是张定边那老货怎么还没抵京，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 “算了，这老货当年没死，想收他也没那么容易！” 老朱刚刚扮演了长辈的角色，可在朱允熥的心里，张定边更像是他的长辈。 …… “见过陛下！” 蒋瓛推开大门，离开朱允熥住地，朱元璋并没有折返回宫，而是找到了鼓子花膏的试验场所。 “平身！” 第176章 万蚁吞心的痛苦 朱元璋走进院内，微微抬手目光落在百户身上，“你就是吴昱？” 锦衣卫百户吴昱身影颤抖，跟着再次跪下，声色激动的说道，“臣吴昱拜见陛下！”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不错，可一个百户在锦衣卫算老几？ 一卫少说四千户所，锦衣卫内外十三千户所，百户一级的武官过百，有几个能被朱元璋记住？ “带朕看看！” “是！” 吴昱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得到蒋瓛目光之后，当即带着朱元璋走进宅院内。 又是四五日过去，鼓子花膏的效力加重。 不少人已从一日一吸，一日两吸，变成一日三吸，就像是吃饭一样，少了一顿都不行。 刚被拉出诏狱的时候，这些死囚虽然不像是人，可还是有人的气息，但如今一个个如病痨鬼一般。 宵禁刚过，今天最后一顿刚刚吸完，一个个躺在床上脸上怪异的笑容，就连到有人站在身边都没能察觉。 “平日都是这样？” 朱元璋目光落在一人身上，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伴随着鼓子花膏的吸食，每日吸服的次数不断增加，若是到时间不吸，先会出现冷汗，抽搐，跟着会有万蚁吞心的痛苦，然后人便会发狂。 早先时候我们并不清楚，有小旗误吸的鼓子花膏燃烧后产生的气体，整个人变得格外兴奋，如恶鬼附体，前几日按捺不住竟然主动偷取鼓子花膏！”吴昱道。 “那误吸的小旗人呢？” 脸色越来越沉，朱元璋心中对这鼓子花膏的越发忌惮。 锦衣卫，那可是他手把手挑选出来的，忠心在前，能力在手，给予了最好的待遇，但同样也绑上了沉重的枷锁！ 只因为误吸一口，一个小旗竟枉顾规矩去偷，这鼓子花膏究竟有什么魔力？ “已经绑起来了，在太医帮助下治疗，吸食后的体感多由他本人描述，至于这些人早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为了一口鼓子花膏，为什么话都可以说，根本无法相信！” 蒋瓛补充道。 “……” 短暂的沉默之后，“传太医晋见！” “传到这里吗？” 面对这个询问，朱元璋很肯定点了点头，“秦淮河上鼓子花膏不少，虽然只是最为香料，但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必然已经有人受到影响，所以此事的处理当快当急，今个就解决了！” “是！” 众锦衣卫单膝跪下，蒋瓛朝着其中一位总旗使了一个眼色，总旗当即跑出宅院。 半柱香后太医来了三个，陪同简单用完晚膳的朱元璋再次走了一圈，一行人重新回到院子里。 天空飘雪，但再大的雪也压不住院子里散出的寒气。 老朱一个人站在，其余人无一不是屏气凝神。 “动手，这玩意我不想再听到，更不想再看到，所有出现成瘾性的，不管涉及到谁身上统统投入太医院，一日不解一日不可返回，一切贩卖，兜售，制作鼓子花膏者，一经查明，就地斩立决！” 杀意腾腾的命令从老朱的口中发出。 这方案都是早些时候，朱允熥写在奏折里，当真实看到了鼓子花膏的危害，朱允熥提出怀柔方式则被老朱扫进垃圾堆，直接祭出最严厉的手段。 杀！ 一条线，一张网的杀，只要和鼓子花膏流通有关的，统统都在斩立决的范围中。 若非考虑到，不少官员有可能无意识和那小旗一样被动吸收，不然吸食成瘾者都要斩了！ “是！” 蒋瓛中气十足的说道。 不用说，这又是一场血洗。 蒋瓛也清楚，自己现在做的越多的，最终的结局也是越惨，可要是现在不做，悲惨的结局立马就要落在身上。 更何况对于鼓子花膏的恐怖，蒋瓛亦是心悸不已。 对于过去做的那些事，蒋瓛多少还有一些愧疚，可今天的事蒋瓛自觉问心无愧。 因为这该死的鼓子花膏，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 “这老爷子，还真是个勤勉的人！” 次日清早，看着锦衣卫百户吴昱昨夜送过来信，朱允熥不由吱吱称奇。 昨天宵禁前离开的自己，本以为老朱会折返皇宫，却没想到直接对鼓子花膏举起屠刀。 一夜之间锦衣卫出动两个千户所，将秦淮河上的花船扫了一通，只要发现鼓子花膏的痕迹便是抓。 “可惜这只是开始，鼓子花膏有害人心神的作用，我知道，兜售的人也知道，这种魔鬼的东西放出来，必然有所图谋，只是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 根据常家打探的消息，鼓子花膏最早出现在洪武八年，如今二十年时间过去，中招者不是几何？ 蛊惑人心的玩意，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上，会弄出什么样子的，以最恶劣的念头去猜想就知道。 一张大网，一张笼罩在中低层文官身上的噬心网。 唯有这张大网存在，鼓子花的危害才能瞒住大明的上层！ 如今这张网即将在锦衣卫暴力下撕开，那是会死很多很多的人，就是不知道老爷子想到了吗？ “李漆，命令我们的人加强防备，带来的火器直接装备上，晚上巡夜的人添加一倍，常向东那边也是如此！” 人心的疯狂，朱允熥是知道的。 事情没结束之前，他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赌……某些人会不会狗急跳墙的朝自己动手！ 开国公府！ “行了，我知道了，转告允熥我会让家丁加强巡逻，将徐府街这一块控制起来！” 看完朱允熥写的信，已经能坐起来的常升，内心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最终还是选择加强警戒。 毕竟昨夜的事，常升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鼓子花，恶魔花，噬人心魂之花。 花膏如此，那就没不能高估那些买膏的人，真要惹急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虽然在常升看来，那些人是不敢来撩拨淮西勋贵的虎须，除非真的疯了，但事关朱允熥，哪怕风险再小，落在常升手上亦是天大的事情，就算是磕着半了也不成！ “那么家主我就先告退了！” “允熥那边，如果人手不够的话，你可以直接调派，无论如何保护好允熥的安全！” 常升凝重的吩咐道。 第177章 诱人的味道 冬日，温暖的阳光洒进楼内。 富江一人独坐一张餐桌，餐桌上摆盘精致，一道道可口小菜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爷！” 家丁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富江身边，“秦家三兄弟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抓了！” “哦，是这样吗？” 丢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进嘴里，富江一边咀嚼一边无所谓的应道。 昨夜晚上秦淮河被扫了，这般大事不知惊动多少人？ 富江身为富氏米行的掌柜，山西印染行会留京的代表，怎么大的动静如何不知道，打探消息不过是怕秦淮河的事牵连到他们身上。 没办法，谁让洪武年间的大案太多了。 去年周庄沈家不就跟着一众文臣跪了吗？ 翻出的还是十几年前的账……造孽啊！ “看样子，暂时只是和秦家有关系！” “要是没记错，这秦家的生意做的不大，怎么直接就被扣了？”富江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情况。 “听说好像和鼓子花有关系？” “鼓子花，秦家的人在买那个鬼东西？” 富江的小眼睛一眯，不知在思索什么，精明的气质与其端厚的体型显得那么不协调。 “听说，锦衣卫办事我们根本问不着，若是昨夜为了封死秦淮河附近，拉了一帮衙役，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秦家兄弟更是直接在家里被扣住！” “我们和秦家的关系不多！” “不错，秦家是玩香料的，和我们关系不大，就是印染行业那边从秦家买过两批的香料用来熏衣！” 啪！ 闻言，富江一个巴掌拍在小厮的脑袋上，“这叫关系不大吗？那什么关系才叫大，你是忘了你爹爹是怎么死的了吗？” “告诉你小子，锦衣卫最喜欢玩的就是牵连，占了毛的都算，知道吗？”富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锦衣卫的太凶了，诏狱则是大明最黑的地方。 “那咱们怎么办？” 小厮摸了摸脑袋，一脸忐忑的问道。 “怎么办？再探！” 富江举起筷子，刷刷刷几筷直接将嘴巴塞满。 这他们都是什么日子，就不能安分安分吗，去年死了一批，难道今年这个冬天还要死一批？ “我说富胖子，还有闲心在这吃呢？” 就在此刻门被推开了，陆柄钟一边倘若无人的走进房间，一边调侃道，“怎么怕进去了没得吃？” “姓陆的，秦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富江冷嘲道。 “你家的富山海，山川都可抓了，你不知道？” 陆荣去了琼州，蜀地陆家势必还要派人来到南京，这陆柄钟就是陆家代替陆荣的人，庶出年纪与富江相仿，曾今就负责过陆家在南京这一块业务，之前为了陆荣的试炼暂时回到了蜀地。 两人算是老朋友了。 “什么？” 富江握筷子的手微微一颤，有些不敢相信看向身边的小厮，这消息可是没汇报啊！ “爷，我在外面打探消息，怎么可能知道家中的情况？” 富山海，富山川是谁啊？ 这可都是富家的第三代，虽然不属于嫡子，可那也是与自家爷有直接关系，属三族内的成员。 锦衣卫要是就此做起文章来！ 如果说富江颤的只是手，那么现在的小厮则是打起了板子！ “说，你陆家查到什么了？” 陆柄钟跑过来肯定不会只是调侃自己，看自己的笑话。 “事情可能和国主有关系，暂时的消息是，吸食鼓子花膏被丢太医院治疗，贩卖，转运，生产，种植鼓子花的，统统论死，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陆柄钟笑道。 各家都有各家的关系网络，他这消息就是来自一位锦衣卫千户！ “国主，怎么会关心到鼓子花上？” 富江小眼珠转转，他不觉得这是朱允熥要搞他们，因为没这个必要，不说利益联合的事情，就从朱允熥性格分析。 真要动手，现在他也不会待在这里吃饭了！ “不知道。” 陆柄钟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国主问一问，或许国主没多余的意思，但办事的人就不知道会怎么做，相对于一个两个人的生死，若是误了我们之间的联系，那才是大事！” “……” 他们是做什么的，什么事情最见不得光，彼此心里都知道！ 真要就此事做文章，死人是肯定的，朱允熥也控制不住，可要是坏了彼此的情谊，那就真的完犊子了。 琼海的变化已经让不少人看到希望，南洋贸易要开，他们商贾的地位也会提升！ 如果真只是针对鼓子花，损失一些人手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就这样去？” 短暂的沉默后，富江问道。 “我觉得可以！”陆柄钟说道。 “那就走！” 筷子一丢，富江直接站了起来。 如今去找朱允熥，必然会带来一定的麻烦，但彼此还是有借口的，捐资灾民的事情还在进行。 加上堂堂正正的去，真要有什么闲言碎语，也比偷偷摸摸的去来的少。 锦衣卫，真想查你这些东西还是能查出来的。 南洋贸易之所以查不出来，那是各家一起的努力，而非不是一门一户的手段！ “我道因什么，会让国主插手如此之深，不过这鼓子花当剿，这人当清，此事上我富江代表富家，江西，全力支持国主的决议！” “我陆家也是如此，鼓子花断不能留！” 富，陆两家都是和朱允熥深度合作的家族，背后所代表江西，蜀地富商亦是慢慢融入了琼海国的建设中，根本不需要用上鼓子花这种烂货！ 同样对于这些家族，朱允熥亦是有一系列的安排，未来及有可能成为他的代表执掌商业。 方向再正确，社会全方面进化也需时间。 社会体现的变革，一点突破容易，全方面难。 人生百年，朱允熥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走在正确的路上，纵然能保证也没那个精力，无论处于何种考虑，他都需要商人这个群体站出来，为其撑起一角天空！ “鼓子花一事，我给个态度，别让我知道有谁将鼓子花带进琼海国，如果被查到的话，我干的事情绝对会比宫中那位更狠，家中成瘾者早日拔出毒瘾，继续服用迟早会废掉！” 鸦片带来百年的血泪耻辱史，是每一个国人心中的痛。 后世要讲法制，人权，可现在不需要…… 杀就完了！? 第178章 宝钞贬值 “吾等明白，这东西本就不该出现！只是我等……” 鼓子花很危险，富江是知道，但鼓子花能比锦衣卫更可怕吗？ “大家可以放心，此事不会涉及到你们身上，因为宫中的那位很快就需要你们帮忙！” 朱允熥平淡的说道。 “帮忙，不知宫中那位找我们帮什么吗？” “现在告诉你们也没关系，事关宝钞，宝钞贬值相信大家都知道，七月的限钱令就在眼前。 不过我说服了宫中的那位，那位也已答应，限钱令会解除，不会再粗暴的抢掠各位的财富。 宝钞也不会再滥发，而是会慢慢增加金银的蓄积，在未来三到五年的时间，将如今贬值的宝钞价格慢慢抬上来！ 这个过程中你们将发挥很大的作用！” 说着，朱允熥看了一眼李漆，李漆当即跑了出去。 “相关的方式方法，我已经写了下来，大体执行也会在我这个框架内，你们可以拿回去看看，琼海的变革已经在进行，中原的变革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我希望大家可以学会忍耐，懂得等待！” “大王的心意，我们明白了，宫中那位真要有心稳定宝钞的价格，保证我们的利益，我富家必定支持！” “陆家也是如此！” 富江，陆柄钟齐齐抱拳说道。 宝钞伤害最深的是老百姓，可商人也是吃了巨亏，几张破纸就要将东西买去，天下哪有怎么便宜的事情？ 此次来鼓子花之事，得到这消息，不但是一保证更存在长久的利益。 宝钞不解决，商人脑袋上的屠刀就不会落下。 而这一切都是琼海国国主给他们带来的，过去的那点投资是显得有些羸弱了啊！。 “必须得承认，过去做事的方式方法是粗暴了一些，但这样粗暴也与商贾数百年形成的不良影响有关，允熥在此恳请二位，放眼未来，秉持底线，为后世商贾做个榜样！” 朱允熥回以礼数。 “敢不从命！” 人心有贪婪，但能在封建时代走到富江，陆柄钟这一步的商贾，所看到和后世的顶级商人完全不同。 因为真要管不住心中的贪念，全家早就已被祭天！ 谁跟你查证据，讲法度，喝水喝急了都是错误！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岔开话题道，“既然来了，我正好有一事想问！” 当时就铁矿来源问题这一块，朱允熥就想到洞庭西山。 洞庭西山，宝山也！ 整座山每一处都存在着价值，水泥，黄铁矿，煤矿，全都汇聚在一座岛屿上。 加之四方太湖环绕，这天然就是一处不为人关注的宝地。 西山，朱允熥肯定是不会告诉朱元璋，他想自己占据下来，借此发展布下一枚重要的棋子。 之前一直没机会和富江他们独自见面，如今找上门来，朱允熥干脆挑明好了。 “国主但说无妨！”富江笑道。 “洞庭西山，目前是否有主，其主又是谁？” 洞庭西山一直在那，但归属问题与明朝发生过多次变化，甚至因无产出逐渐沦为三不管地带，明中期的时候被洞庭商会把持，如今明早期洞庭西山究竟属于哪个县，岛上有什么人，朱允熥统统都不知道。 “对于这洞庭西山，富某还真不是很了解，记忆中只是一座孤岛，岛上有七八十号人，并不与我们接触！”富江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这西山倒是听过，不过并没有关注，不知国主对这西山有什么看法？”陆柄钟说道。 “西山乃是一座宝山，蕴含煤铁矿，附近无小岛，所以我打算……” 有些东西不需要言明，点一点就可以了！ “国主，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看到一脸富态的富江表态，朱允熥抿了一口茶说道。 闻言，陆柄钟与富江对视了一眼，富江抱拳说道，“此事，我富家愿联手陆家将整个西山为国主拿下来！” “陆家亦是如此！” 两个都是谨慎的人。 两大惊喜，宝钞事关所有人，看了西山的事则就是他们两家的，别说西山没什么铁矿，煤矿，就西山在太湖里的位置那就值得投资。 “本国主从来都是吃独食的人，四三三，你们负责拿下西山，迁徙西山百姓，我负责技术支持，过程中所需钱粮，敬业斋直接支出二成，如何？” “富某没有问题，如此最好！” “陆家也是如此！” 要不是朱允熥都开口了，他们都想直接送，他们要西山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在琼海国这艘大船上坐的更稳？ 不过两人也清楚，朱允熥不是一般人，其喜欢分润，共享利益。 沈秀和的敬业斋就是如此，有财一起发这才是朱允熥路数，这种路数换做别人可能觉得图谋甚大，可落在有了两年多良好信誉的朱允熥身上，接受起来自然也就顺当。 “那就怎么说定，拿下来的过程不需要着急，我离开南京的时间大概是明年六月，慢慢做就行！一定要稳！” “是！” 听到朱允熥的嘱咐，两人齐声应承道。 年前，锦衣卫再一次的大规模出动，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带了一份阴冷的气质。 “这是要下雪的节奏！” 站在花园里刚打完一套八景段，朱允熥看着飘落的雪花，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朱允熥就没有遇过下雪的日子。 雪花晶莹剔透，很美！ 但雪灾的危害则可将这种美化为凄美。 后世基础建设，房屋建设理念何等先进，材料材质何等的坚固，可面对大雪灾结果不还是扛不住，更别说当下以木质结构为主的房屋。 看着地上快速被雪花铺了一层的路面，朱允熥的目光不由看向城外。 难民住的可是帐篷！ 常向东的汇报里，已经做了措施，有了第一批棉布出去，米汤水已经变成浓粥，住地也是变成大型帐篷。 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晚上再问问，不行就上碳火，总能熬过去的！” 物力有限，人力有尽。 内心来讲他不希望看到灾民出现饿死，冻死的情况，来年开春之后一个个都能安全返乡。 可现实不可能，在古代社会，一次赈灾能保住七八成人命那已是天大的仁德。? 第179章 疯狂 更关键是，前天晚上常家武丁在巡夜之时，与子时的时候抓到两徘徊与徐府街的探子。 消息一出，常升就已经不让朱允熥往外跑了，当日下午一队锦衣卫百户直接进驻徐府街。 沿着两个活口查一下，结果只能说是疯狂！ 吴昱暗中送来消息，在过去的二十年内，出生福建泉州的秦家，以鼓子花暗中编织了一张不小的关系网，方方面面给予秦家活动便利，如今秦家三兄弟在南京被抓了，连带着整张网络都要被拔出来，还没牵连上的某些人已经疯了。 更有消息说，鼓子花膏早年就已经送入了宫中，不过被掌院拦截。 事件上升为谋逆！ 朱元璋跟着给自己下禁足令！ 富江则纷纷代表身后的势力表示，秦家与他们并非一路人，乃波斯商人之后，手中捏着一条南洋贸易的路子，与他们一直不对付的！ 为了保证秦家不牵连到他们，各家已经行动起来，将在接下来几个月全力扑杀秦家。 “人心不足蛇吞象，真当我中原是你波斯不成？” 想到这些魑魅魍魉干出的事情，朱允熥内心鄙夷，但本身却是从心的很。 看着外面的天色，对于张定边的安全越发担忧，他是真的搞不清楚，离去时明明说了最迟十一月就会赶到南京，怎么到现在半点消息都没有？ “算了，不想了……睡个回笼觉不香吗？” 春困，夏倦，秋乏，冬眠，四季如梦，白得休息时间不去睡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气血刚活，便跑去睡觉，你小子睡得着吗？” 朱允熥这边刚刚转身，张定边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半点脚步声都没有。 “老东西，你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 朱允熥一脸惊恐转过身躯，看着大雪中满身冒着寒气的老人，头发，眉毛都白了，胡须更是凝了冰凌。 “吓死人，被吓死的是老夫好不，看外面的阵仗，我还以为你小子出了什么事？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张定边取下背上的布包。 他三天前就已经抵达南京，本打算直接和朱允熥汇合，却不想在徐府街附近看到了的锦衣卫的人影。 蹲在三天确定这锦衣卫是来保护朱允熥，而不是监视这才摸进了王府。 “老家伙，你还真是谨慎啊，放心我要死了，你只要还在中原也是跑不掉的！”朱允熥表面不屑内心暖暖的说道，“走，进书房说，你也不看看什么年纪了，真要生了病还不是我的人照顾你？” “也好，让人准备一点热的，为了你小子我啃了两天包子，看样子也不需要再吃了！”说着张定边从怀中丢出一团小油纸甩进花圃中。 …… “你胆子不小！” 书房内，喝着羊汤听完了朱允熥说的事情，张定边微微皱眉。 “你老对这块了解？” 朱允熥微微疑惑，这老东西怎么会知道鼓子花吗？ “你忘了我是哪里出家的？” 张定边一副你小子记性不好的摸样，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是啊！ 这老东西被自己请出来之前，人就在福建，秦家老家也是福建，要是不知道那才是有鬼。 “说说！” “这秦家本是跟着波斯人混的，后来慢慢借着波斯人摸清楚了南洋的路线，到了波斯作乱的时候，秦家死了很多人，差点便被灭族了！” 波斯之乱，寓意借助元末明初混乱的岁月，与福建泉州港为中心建立“亦思法杭国”，霍乱福建九年之久。 九年去，福建，广州，亦是被彻底打烂！ “后来就靠着鼓子花逐渐兴盛，传家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圈养了无数的打手和死士，还有几条海船游伐与海外！” “你老对这些是怎么知道的？” 鼓子花膏可控人心，落到没底线的手上，鼓子花膏就可以用来拿捏人。 但凡成瘾深重的，几乎难以逃脱吸服鼓子花膏，只要抓住了产出便可以将人控制起来，这可比什么把柄都好用。 “放贷放到跟前，乱了寺庙的收成，坏了老子的清修，你说我要不要弄他？”张定边一身匪气的说道。 “……” 好家伙，够直接！ 不过这帮人也是狂的很啊！ 仗着天高皇帝远，竟然赶去摸张定边虎须，一时之间朱允熥对后面的故事来的兴趣，“后面呢，我相信您老应该不会就此放过他们！” “后来杀了几个人，不过当我看到福建锦衣卫都牵扯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秦家不简单，宰了一个负责此事的嫡系我就收手了！”张定边一脸笑意的说道。 “照怎么说，福建的锦衣卫也被拖下水了？”朱允熥直呼好家伙。 如今的锦衣卫内有肮脏是肯定的，但绝没沦落到为一个商贾张目的地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通过鼓子花膏秦家控制了福建锦衣卫的高层。 这也就是张定边这老货了，换做别人肯定早就被宰了。 “差不多，所以你小子现在应该明白，你捅了什么篓子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福建的锦衣卫千户如今已经升入了南京！”张定边眯眼说道。 “升到南京？” 闻言，朱允熥的脸色凝重起来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今的锦衣卫可不是朱棣手上的锦衣卫，理论上建制都不存在，蒋瓛这个二代目连指挥使的官职都没混上，就一个内部的排名，锦衣卫南镇守府更是影子都没有。 真要如张定边说的那样，这不就是内鬼在我身边的感觉吗？ “老夫知道的消息就是这样，不过这种关系很好查出来，反倒是你小子接下来要吃苦了！” 张定边看着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份戏虐。 “早有准备！” 男儿至死为少年，那个男孩心目中没有一段武侠梦，更别说在相对缺乏娱乐方式的90年时代，武侠小说，后来的网络小说，更是不知提供了多少素材，与一众少年脑海中编织出幻想武侠江湖。 虽然朱允熥也清楚，小说中内功的桥段是不存在的，凌空虚度的画面更脱离现实。 不过张定边这样的武学高人却真的有。 借力发力的窍门也是有那么一一丢丢，最重要还是打下牢固的身体根基。 “两年基础，身体也长开了，差不多也是到玩兵器的时候，你先天根基不好，主在练武养身，棍，刀，枪，你选择一个，老夫都可以教你！” 月棍年刀长久枪。? 第180章 不对劲 这些都是基础兵器，宝剑更多是法仪而存，真正的斗恨逞凶中，剑不说无用但至少不好用，故而张定边都懒得提。 “刀！刀主霸，如果可以我选唐刀！” 朱允熥对此早有想法。 “喜欢就好，给你一天调整，明天开始就等着挨折腾！” 说完张定边提起包裹就朝着门外走去，出门的档口吩咐道，“一会让李漆今天跟着我！” …… “竟然还有这事，难怪让本座觉得不对劲呢！” 看着吴昱转交过来的信件，蒋瓛的目光落在在座一位千户身上，“抓起来，扳开他的嘴巴，让我看他的牙齿！” “是！” 闻言，吴昱以及几位锦衣卫，直接朝着在座一位千户扑了过来。 “冤枉啊，大王冤枉啊！” 本一脸慵懒坐在堂中的千户所看到扑过来几个人，混沌的目光中闪过一份惊恐，当即大声说道。 可惜早已被酒色，鼓子花膏掏空了身体的千户，直接被吴昱压在地上，跟着强行被扳开嘴，一口金属锈浊的臭味直接冲着蒋瓛鼻息而去！ “果然和书信中说的一样，王钴，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座让你说？” 王钴也是锦衣卫的老人，能做到千户所选拔进京城，其背景必然不一般，可惜和鼓子花联系在一切，那就谁也保不住他。 更不说要，王钴还涉嫌出卖了锦衣卫，除非他背后的人愿意付出得罪整个锦衣卫的代价来捞人，不提捞不捞得出，反正起了这念头的人，多半也是疯了！ “冤枉，冤枉，一切都是冤枉！” “哼！” 看着强行掩饰的王钴，其在蒋瓛脑海中的身影一点点与那些死囚结合起来，“秦家人能让你不得不说，本座也可以，关起来好生看的，等他想说的时候再问！” 这王钴服毒已深，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王钴经常消失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就是为了吸食鼓子花膏，那就等着好了，这般毒瘾在身的毒虫，相信不到半个时辰自己就会撩了！ “是！” 吴昱提起王钴的衣领，根本不给王钴反抗的机会，直接拖着王钴进了一旁的房间。 “严查，所有和王钴有关的都查一遍，我怀疑之前出现在国主身边就是王钴的人！”蒋瓛冷冷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 外面的事情朱允熥已经顾不上了，因为从张定边回来的第二天开始，他安排的训练便开始。 下了一夜的雪，雪花如棉被一般覆盖在花园中。 “怎么早？” 瑟瑟寒风从花园中吹过，朱允熥不由缩了缩脖子。 “早？真当练功简单，你身子骨弱，练武太晚，两年调养也只是打个基础，换做别人这个岁数想要练武，你看能不能找出个愿意教的？” “别愣着，八景段打起来，风寒入体可别怪我！” 张定边背负双手一边看着朱允熥一边说道。 练武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师傅也是他本人挑的，所以苦果也只能朱允熥自己吃下。 风雪中，朱允熥一点点展开架势。 时间一点点过去，伴随着一同套路打完，张定边一把抓住朱允熥腰间朝着木桩上一甩，“站好了，马步半个时辰！” 腾空驾雾之间，朱允熥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跟着两条腿便落在木桩上。 积雪凝冰，多少有些不踏实与滑动。 “平日倒是激灵，套路也是甩的快，可现在怎么愚蠢，看着！” 张定边跳上木桩，站在朱允熥对面，“马步，马步，不是让你蹲步，想象一下骑马的情况，马儿上下颠簸，你身子自然也有起变化！” 说着，张定边的身子便一点点摆动起来，好似骑将与马背上飞驰。 “这怎么可能？” 马步的由来正如张定边说的没错，可他前世也看过很多所谓高手扎马步的视频，可就没有一个似张定边这样的，真的好像在马背上飞驰。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老子现在亲自训练你了，你莫不还要学假的不成，不要光看，脑子也要想……先动起来！” 说着，张定边解下腰间的布匹，如鞭子一般在空气中甩了两下。 没有细致入微的讲解，没有手把手教的绝学，一切都是抽，架势错了抽，幅度错了抽，快了慢了也是抽。 用张定边话说，每个人情况都不同，骑马的舒服程度也不同，这马步自然也要因人而异，套路上有正统的路子，可这些路子都是从小训练，到了朱允熥这个年纪就别死磕套路了，走属于适合自己的路才是正经，反正也不指望朱允熥上场杀敌！ 时间一点点过去，今早朱允熥流的汗比过去每一天都要多，脖子以下没一处不是酸痛的。 半个小时之后，朱允熥已经不是自己能不能下来的问题，而是已经根本没办法久站，全身肌肉好似有亿万蚂蚁在啃食，最终被张定边提了下来，直接抓着朝着浴室走了过去。 “张爷，都准备好了！” 水气腾腾的浴室内的，李漆早已将一切准备好，看着狼狈不堪的主子在看了一脸凶相的张定边，李漆的胆子在这一刻直接就没了，畏畏缩缩的退出澡堂。 “滚出去！” 张定边放下朱允熥，“竹席上躺着，先要给你揉开，要是不揉开的话，你下午走路都难！” 说着张定边粗糙的大手便在朱允熥全身各处揉动，别说这手法是真的地道，舒服的令人忍不住发出欢呼。 “老东西，你这手法要是开个店，我保证你生意红火的不行，称霸秦淮河！” 坐在温热的池水中，朱允熥双手靠在池子边沿，冲着和自己坦诚相对张定边说道。 “哼！” 冷哼了一句，张定边将身子埋入池水中…… “老张，这东西怎么感觉和我过去做的丹药差不多？” 饭桌前，朱允熥看着张定边递过来的药瓶，倒了七八枚六味地黄丸摸样的药丸与掌心端详。 “丹药？你之前做的最多就是药渣丸，我这个才是真正的药丸，属不传之秘！” 放下碗筷，张定边站了起来，“明天继续，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至少你得告诉我，这玩意怎么吃！” “午膳后三丸，温水送服，每天一次！” “爷，信国公来了！” 张定边刚走，门前武丁便跑了进来。?? 第181章 消失 “信国公来了？” 朱允熥微微皱眉，他知道汤和是支持自己，若非自己弄出了讲武堂，加之成功就藩跳出了死局，多方打击之下的汤和今个离死也就没多远了！ 可以说朱允熥这只小蝴蝶影响了汤和的命运，但现实的接触中，自己和汤和的联系并不多，且多由常家转述。 如今汤和找上门来，这是为那般？ 不管了，先将这老国公请进来。 …… “公爷，今日不陪着皇爷爷？” 邀请汤和坐下，朱允熥一如小辈般对待长辈。 汤和现在就剩一个国公的头衔，职务什么都已解除，加上没有子嗣等他死后信国公的爵位也是消失。 可以说这位老国公是为淮西勋贵几天，这大明天下付出了所有！ “我本闲人，招来南京也是为了你的事，如今你爷爷忙了，我这不就闲了下来了？” 面色蜡黄出现了老年斑的汤和，目光从桌前扫过，“这是刚刚用过早点？” “刚吃！却是忘了收拾！” “无事，无事，老夫来的仓促，自己家里平常也好，这丹药张定边给你搞来的？”汤和笑道。 “您老眼神不错，的确是张定边给我弄来的，莫非汤爷认识此物！” 丹药，在朱允熥影像中就是药材捣鼓成泥，按照比例搓出来的丸子，要么就是各种重金属的结合。 前者可以养生，后者也可以养生！ 可先后看了张定边和汤和的摸样，好似这东西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我可没资格见这个东西，这可都是一门一派，一家一族的核心秘传，别看现在我们这些人过的不错，但底蕴却是没法和这些家族相比，就算是你外公，舅爷，说到底就是一身笨力气，如今仗着身份地位不少人勋贵都在找，但真正找到的没几家，张定边能给搞来这些，他那是出了血本了，如果有药方，允熥你当好好保存，这是可以传家的！”汤和郑重对朱允熥说道。 “听汤公这意思，宫内也没有？” “别问，不知道了！” “那就不问！” 能别张定边推崇，朱允熥还可以当做一般，可汤和都怎么说了，这药丸价值就起来了。 “不猜猜，老夫老找你为何？” 汤和一脸笑眯眯的问道。 “不想猜，您老还是直说，别逗我这个小辈了！” 来南京一个多月时间，还没过年就已经一堆事了，汤和要是跑来只为和自己聊聊天，朱允熥那是打死都不会相信了。 那么只有一可能，成婚！ “允炆十八了，早民间早已经是父亲，为懿文太子守孝也快期满，当考虑王妃之事，你比允炆小了些岁数，但考虑到就藩琼州，婚事不定对于你皇爷爷来说，始终会是一块心病！”汤和笑眯眯的说道，如春楼的老鸨一般看着朱允熥。 “……” 淦！ 这老东西还真是来催婚的，朱元璋你行啊，让头号心腹来催婚自己，这是不打算让自己过个好年？ 可问题是他能拒绝吗？ 原历史上，朱允炆成婚就是洪武二十八年，也就是明年娶了当朝光禄少卿马全的女儿，原历史上的孝愍让皇后，建庶人的亲母。 若是朱允熥没改变历史，他的婚事还要在几年后。 可现在，就藩琼州来回一趟不方便，还会耽误不少事情，要是不尽早成婚的话，恐怕真会如汤和说的那样，成为朱元璋的一块心病。 谁让现在朱允熥与老朱心里的位置不同呢？ 愧疚，满意，欣赏，爱犊，加上对朱标的追思，有些时候朱允熥都莫名的觉得，若是自己两年前没选择就藩琼州，外放中原之外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争夺一下皇位？ 当然也就想一想，继承下来的皇位，哪有自己打下天下才坐的顺当。 “看样子，允熥你是自己没考虑过，不过也没什么，南京好姑娘不少，开春之后参加几场聚会就是，是有喜欢的也可以自己提，你的事情上四哥还是放的很开！” 汤和淡淡的笑道，闫然是感受到允熥的情绪变化，并没有多说什么。 “皇爷爷真的怎么说？” “成婚这是一辈子的事，你皇爷爷和皇后的故事你也应该听说过，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那一辈子哪有，你的表现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而且你不是朱允炆，朱允炆要为天下表，你不用……自然可以放宽一点，但是挑选的时候眼睛要亮一点，毕竟是要跟着过一辈子的，时间上抓紧就行！”汤和善意的提醒道。 “允熥明白了！” 朱允熥不是傻子，这段话背后的东西如何听不出来。 显然是考虑到朱允熥的态度后争取到了，可争取到了不代表这婚姻就真自由了，还是圈了范围的，定了时间。 考虑到老朱原意准备在明年六月放自己离京，加上国主一套订婚的规格，四个月内要是不给出答案。 这些自由范围就会消失，重新变成指定。 “年轻人终归和我们老一辈子想的不一样，你又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老夫真的希望能看到允熥你能找到一个像你奶奶，母亲一样的女人陪着你！” 到了汤和这个年龄，这身份，差不多可以当得上百无禁忌。 可要看人，如果不是朱允熥，换做别人焉能得汤和这般关爱？ “允熥晓得了！” 婚姻之事逃无可逃，有这点自由只能说是心中不满少了一些，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好在自己还有得选……暂且走一步看一步！ 真要没一个好选择，他照样会掀桌，因此他的思想里可以忍受很多东西，但对于伴侣的要求却非常高，看不上眼就是看不上眼，强行结婚不仅会坏了他的心情，还会毁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成婚，成婚，成你妈，老子毛还没长齐呢！” 送走汤和之后，朱允熥回到客厅，抄起一玉碗就往地上砸，惊得附近的侍卫面面相觑，完全没办法理解自己国主这是怎么了？ 这个年龄成婚，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爽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满心的无奈化为一声叹息，拎起茶壶直接灌了起来。 时代不同，理念不同！ 这个时代的人相信过去传下的规矩，朱允熥则更相信科学。 对于要陪伴一生的伴侣，朱允熥更希望两情相悦，成婚之前有一定的基础，而不是娶回一陌生人。 不说染指中原之后，就说琼海国本身，就不适合出现一个太过封建的王妃！ 这会拖他后腿的！ “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不想成婚，谁还能真的逼你，大不了娶回来之后供着就是了，历朝历代那个皇子皇孙不是这样，也就是你爷爷给你机会去选，换做别人试试看！”张定边听到前院的声音走了进来，便看到坐在一旁生闷气的朱允熥。 “不是不娶，而是我这年纪还太小！” “太小？” 张定边微微皱眉，“你这个年纪可是不小了！”? 第182章 能倾诉的对象太少 “你也是练武的人，应该明白元阳不好早泄的道理，实际上娶妻也是一样，纵观历朝历代，前期帝王多长寿，后期帝王多短命，为何？” 朱允熥看着张定边，他真的希望有一个懂自己的人，可惜能倾诉的对象太少。 “过早的接触了女人！” “不错，就是如此，中后期的帝王长与深宫，成与妇人之手，为了所谓传承子嗣，十三四岁身子骨都没有长齐，加上整日无事可做，早早的接触女眷，一身本就不算旺盛的精力丢在女人身上，身体焉能好？ 根据我所知，男丁成婚当在二十岁为好。 女子这边成婚最早不能低于十八，生子最好在二十，最晚不要超过三十，不然都会有很大的风险。 就算生养出来，孩子的身体也会有很大的不足！” “老夫很好奇，这些说法你从哪得来的？” 朱允熥很多的学识是无法解释来历，但验证之后却为真，就说那什么老什子工坊里产出的玩意。 不懂的或许会觉得这是工匠的智慧，可同样的工匠在大明不行，跑到了琼州之后各种技术就进步了，这怎么可能？ 归根究底还是朱允熥这个人，张定边少数时候也跟着朱允熥，自然明白朱允熥脑瓜子存在了太多的想法和知识。 可这些知识哪来的？ 这就是一个无法得到解释的问题。 “哼！” 一声哼笑，朱允熥抖了抖身子坐了起来，“多读读书的，多思考思考就知道了，其实这个说法很好验证，统计学，将南京城内近些年成婚的男女都统计一下，然后再从女子生育危险，子女身体健康，等一些列东西统计出来，最终排列成表，就会得到一个直观的答案。 经验，惯例，人言都可能骗人，但数字不会骗人！” “算了，不说这些了！” 大手一挥，朱允熥抓过一把干果丢进嘴里，“这些都是乱想，没这个条件也没这个精力，倒是琼海国可以验证一波，如今要考虑就是怎么在当前规矩中，选出一个适合我的女人！” “如果你真的不想在这个岁数成婚，我觉得完全可以在琼海统计一番，琼海和南京成婚的习惯是差不多的，拿到数据之后至少可以说明一部分问题，真要会对男女寿数产生影响，孩子成长受到影响，相信你爷爷多半会采取手段，不会再这般逼你！”张定边提议道。 “没用！” 朱允熥摇了摇头，“过早的成婚，早生儿子早得福的说法，其根本从来都不是表面的养儿防老，世代相传，香火依存，而是这个社会对青壮劳动力的需求，是对土地对于劳动力的需求。 十三四岁生子，百年就是六七代。 换做二十岁生子，百年也就五代人。 少了一代人，延长了五代人的寿命，中间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太多太多的铺垫，颠覆很多很多的观念，不是一时可以解决的。 如今大明刚刚从战乱，灾荒中挣脱出来，人口稀缺，大量的土地没有人手，你觉得现在执行这一套真的有用？ 再说了，人真要因此延寿，不说的多了，多活个三四年，年老失去了劳动力的老人又该如何处置。 同样一片土地产粮是有限的，不管怎么开拓土地，土地终有一日会开完，吃的不够总不能让老者活活饿死！” “……” 张定边沉默下来，别说还真就是怎么一回事，“老夫还真没想到这些，和你小子说话，总有惊奇之言，你看出了这些，我觉得你不会对琼海国无动于衷！” “先填饱肚子，肚子填饱的同时让工部弄出更多的工具，再让劳动力从土地上脱离出来，循环往复一点点的将事情拉进我想要的渠道呢！” “你爷爷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我来了南京，要不要我帮你说说！” “别，千万别，你们属同道，但也是仇敌，你老就安安心心在我这养老，别做那些没意义的事情！ 皇爷爷真要那么容易被人劝说的，那才是真的有鬼！” “行了，我回去躺会！” 全身越发酸肿，想到明日还要被拉出来操练，朱允熥能说什么？ 要求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跪着也要将后面的路走完。 “晚些时候我再给你按摩一下，这样至少会好受一些！”张定边开口说道。 …… “爷爷，国主怎么说？” 马车内，汤昱看着沉默不语的爷爷，小声的询问道。 闻声，汤和睁开昏沉的老眼，目光落在了自家这颗独苗苗上，“昱儿，如果我说，我想将你安排在国主身边，你怎么想？” “……” 面对这没由来的问话，汤昱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的意思！” 论到多子多福，大明开国功臣中汤和绝对算的上，一生拥有五子五女，但很可惜的是养活的只有三个，且长子，少子先后死于军中，相对安全一点的次子又死与疾病。 到了如今，家中男丁剩下汤昱一人，如果他能活下去，信国公的头衔就是他的，可惜汤昱自幼体弱多病。 说在陪在自己身边，可究竟谁照顾谁都不好说。 此行的目的一为探朱允熥的口风，二呢汤和也想为自己孙女谋。 但现在他更让自己的孙子活下来，回想两年前见朱允熥的时候，再看看如今朱允熥的体魄，汤和感觉这一切都和张定边有关系，让汤昱跟了朱允熥，自己的香火或许就能传下去！ 明初勋贵之后，除少数奇葩外多有才能。 体弱就多读书！ 汤昱从小跟在汤和身边，汤和的才能继承了多少不好说，但也绝非浪荡之子。 性格，习性，品德更是上佳！ 跟着汤和在南京居住了两年，多次得朱元璋的称赞。 奈何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还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 若非如此也不会主动谋划，好将妹妹嫁给朱允熥，怎么做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和爷爷死后，妹妹还有个依靠? 第182章 爵位不要了 “张定边那个老货年纪比我还大，一生征战暗伤累累，可现在却比你爷爷我活得年轻，两年前朱允熥是什么身体，如今是什么体魄，爷爷可都是看在眼里。 我死后你就算想要承袭爵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如这爵位不要了，为你换取一个长寿的机会。 爷爷不求你能活得多长，只求让我汤家的香火传下去！” 什么是狠人，这就是狠人，以爵位和汤家的所有，在朱允熥那边换取汤昱健康的可能。 一赌惊天！ 比目前任何一家勋贵，来的都要大，甚至可以称得上绝！ 如果朱允熥同意了，那么汤家在朱允熥身上的投资便可以称得上孤注一掷，某种程度上来说，张定边真要给汤昱延了寿命，汤昱为报这一切，所付出的将比常家，蓝家更多，甚至不仅仅是他的余生，还会累及汤家的子子孙孙。 此乃延续香火之情，非积年累代不可偿还！ “就怕换不来！” 汤昱没去说换不换，而是直接思考朱允熥是否接受？ “会换来的！” 汤和闭上眼睛。 朱允熥表现再好，可他汤和是什么人，看似气氛祥和的谈话，可那份源自内心的排斥，汤和如何感觉不出来？ 这就不是一个乐意被人干扰想法的人，这点从就藩琼州，提创讲武堂，联合中原商贾诸事都可以得到验证！。 想要朱允熥乐意，就必须他本身愿意！ 自己没多少年了，本身就是站队朱允熥，婚事上随了朱允熥的意思，恶了朱元璋的心意又如何？ 汤家的香火无论如何都要传下去！ “准备，准备，后天拿我的信去见朱允熥，以后就看昱儿你的造化了！”汤和长叹道，这都是命啊！ …… 接下来两天，朱允熥哪都没有去。 一早的马步，就耗尽了所有气力，前些日子是被打了屁股，如今却是全身酸肿，张定边那个老货的布鞭可是不会讲什么情面，但凡不对就会抽！ …… “那小公子每天还出现吗？” 每日调笑常向东，就成为了朱允熥最快活的时光。 经过一多月的努力，加各路富商捐资的货物，累计四万多不到五万的灾民先后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各类帐篷联营数十里，每一顶大帐篷都安排了洗涤棉花的工作，通过这一切换取更多的口粮。 过程中有些皮懒货不想做事，常向东也没镇压，只是将口粮区分出来。 做工的有饭有菜，不做事一天两碗稀粥，想要闹事却没了那个气力，加上人手被打乱，谁附和你啊！ 对这些朱允熥不关心，他就关心那小公子。 “之前每天都会出现，最近不是出成品了吗？那小公子就开始推销起来，希望在年前帮着买出一批，让商人尝到甜头，这样也能让灾民过个丰年，有几天没来了，不过那小公子身边的书童倒是天天来！” 朱允熥的恶趣味常向东早就感受到，只要汇报必提小公子，并且不停的忽悠自己，那肯小公子肯定是个女孩，要抓紧云云，弄得每一次常向东无不是脸红。 若非地位差距在那里摆着，常向东都想抓起朱允熥脖子好好问他一句，小公子真就变成了小娘子，他凭什么身份去娶她，口花花不要本钱是，也是，反正到时候断的又不是朱允熥的腿！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不过在朱允熥忽悠中，常向东还真发现，这小公子的确是女扮男装！ “快过年了，的确需要好好准备，这些你看着办！” 年节，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后世亦是如此，伴随着90后逐渐成为社会的支柱，你不让我过好年，我让你一年都过不好的现象越来越多。 更别说如今封建时代，没条件创造条件，有条件拔高一切。 “是！” “南昌传来飞鸽，琼海总结的公文会在这几天到，你将难民那边安排好，到时候我们一起碰碰！” 有一个内阁丢在琼海，又有黄子澄，常升把控，朱允熥对琼海国内的事情比较放心的。 但大方向还是需要抓在手上，得了飞鸽传讯之后，朱允熥便开始等待，根据飞鸽的信息，文书将沿海而上，与舟山一代登陆，经福林记的渠道送进南京，由蓝开负责押解，同期还会有两个排的野战教导团成员跟随，这些人将带来工部最新研制的燧发枪！ “明白，只不过我听到一个消息，今年腊月可能会举行冬猎，冬猎已经停止了很多年，今年举办既有可能和凤阳郡王在北方的战果有关！”常向东道出一个目前还没确定的情况。 “这消息应该是真的，蒙元不稳，三月皇爷爷针对武官子弟开始整训，朱允炆北上剿匪，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大明的军事将抬头，准备这一场冬猎也算是呼应这一点，消息真要确定就这几天！” 常向东都能听到的消息，必然在南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了，朱允熥怎么可能不知道。 “按照往常的惯例，冬猎一般在半个月左右，我大明时间相对少点，但如今这情况不会少于一旬” 冬猎活动，自古有之。 起因并不是宣扬武力，而是进入冬天之后，食物变少，深山林地中的野兽因饥饿下山，对老百姓产生威胁，故而便是派出军队清缴一波。 春秋时期，军队成员多为贵族子弟，因此冬猎也就逐渐与在上层群体中流传开来。 随着时间的发展，冬猎逐渐衍变成一固定活动，一个彰显武力的活动，有时候还会邀请国外使者前来。 到了大明初期，城镇附近荒山野地里的野兽早就没多少了，休养生息还来不及，谁他妈有空年年冬猎，真当办活动不要钱？ “最多也就一旬，时间长了，年关祭祀不要搞了？” 朱允熥笑了笑，“让人准备，到时候咱们好好放松放松！” “三爷，信国公之孙汤昱求见！” 李漆走进客厅将一份书信递给朱允熥。 “汤昱？” 接过信，朱允熥看了一眼常向东，对于这位汤和的曾孙他真没什么印象。 他的记忆中，汤和是绝了后的，信国公爵位一世而终，后来好像有个灵璧侯，可具体是什么情况那就不清楚了，但肯定和汤昱没太大的关系。 “汤公五子五女，但亲子多早逝，汤昱是汤鼎之子，汤家嫡系，自小体弱多病，有孝名，再多向东也不清楚，因为汤昱历来在外活动较少！”常向东快速说道。? 第183章 不需要过多猜测 岔开信封，看着空白一片的信纸，朱允熥微微皱眉，联系前应后果以及常向东的的话，他多少有些明白了这信的内容，“先请进来，让其与一旁等着，待我询问了张老再说！” 续命延寿，使之汤家香火传递下去。 历史上信国公爵位，就是因为汤和死后，子，孙两代具死而除爵。 可这要看张定边，毕竟汤昱在历史上也就一个名字，鬼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 李漆告退，将客厅留给两人。 “此事你怎么看？” 朱允熥将空白的信纸摊在桌子上。 “我认为如果可以治的话，殿下当治！” 一份空白的信可以理解很多东西，可汤和这份信的意思却不需要过多猜测，就是想汤昱能活下去！ “让张老来判！” 朱允熥直接说道。 他没过多思考这件事带来的影响，真要有影响老朱也不会太在意，小小一个汤昱若不是汤和的孙子，根本没资格进朱元璋的眼。 更别说这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汤家五子长子战死，少子战死，二子在岗位上病逝，为大明为他朱元璋已经奉献了太多。 从心里来说，朱元璋应该也希望汤家的香火能传递下去，毕竟一个活着的汤昱是无法将汤和的影响力传承下去的 就像朱允熥，朱允炆都难以继承了朱标的全部遗产！ …… “你小子又给我找事！” 听完朱允熥所言，看着桌子上那空白的信，张定边不满的说道。 “我这不是在询问您老的意思吗？您老愿意干就干，不愿意拉倒，多个汤昱少个汤和，对我影响都不大！” 眼下不是两年前缺人的时候，朱允熥急需能帮承自己的人，其实就算两年前汤和将汤昱派来，朱允熥也未必会收。 “这倒是真话！” 张定边点了点头，拍了拍桌子，“我也不能在这里吃白饭，我去见见那小子，能救就救，不能救拉倒！” 汤和如今也剩下一个身份了，退的干干净净，帮不帮都不会影响朱允熥在淮西勋贵集团中的地位。 但要是帮了，彼此之间多几分人情味。 至于说什么汤和会帮自己在朱元璋身边说话，这纯粹就是扯淡，朱标当年都拉不动一心想杀人的朱元璋，汤和算老几？ “行，那我就不见他了，交给您老！” 朱允熥耸了耸肩膀。 张定边的性格他多少还是知道的，真要不愿意也不会多说什么，选择了去看看等于就是将事情接了下来。 …… “可惜了！” 奉先殿内，朱元璋就宝钞一系列的改革，从头到尾每一环节都捋了一遍。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分钱困死一国朝。 朱元璋厌恶那些为富不仁的商贾，但从政三十多年，他非常清楚钱这东西的重要性，弄出宝钞也是想要将财权抓在手上，没想到搞出怎么一窟窿。 若非朱允熥点破，等到他死后这宝钞就成了废纸，不说大明因此完蛋，至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小子……” 联想到朱允熥过去的一系列事情，朱元璋不由摇了摇头，“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效忠允炆的话，从来都是大明，我朱家，看来早些年在东宫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不过也无所谓了，有允熥在我朱家一日不会有问题！” 他也不是傻子，一双招子不知识破了多少人，朱允熥怎么想的老朱不好猜测，但就这对兄弟之间的事，朱元璋心里门清。 手心手背都是肉！ 而且就朱允熥的性格，朱允炆真要坐得稳，允熥也不会乱来，这一点朱元璋还是看得清了。 “算了，让这小子折腾去，也算是咱对他的补偿！” 朱允熥都去了琼州，远离中原，甭说有没有那野心，就算有那野心琼州的地力也支撑不起来！ 真当这天下好夺？ 如此还纠结什么？ 只可惜，朱元璋并不知道他死后的历史究竟会如何发展，不然此刻必定不会怎么想！ “算算时间，允熥差不多也养好了，正好咱也没事！” 过去见不着还少想一点，接触多了朱元璋越发感觉，这日子少不得那有奇智的小子。 “摆架，吴王府！” 朱元璋喊了一声，一众宫人当即行动起来，不出片刻便有一骑朝着吴王府飞奔而去。 …… “对，对，辣子多放一点，花椒少一点！” 伙房内，裹着皮草的朱允熥站在老牛身边，指挥着正在翻炒底料的老牛。 入冬了，火锅也该搞起来。 这可比什么都暖和，在琼海的时候，大家吃的都一样朱允熥也不好搞特殊，不是他没资格搞，实乃是心理过不去，加上一堆事情丢在那，朱允熥哪里有心思去搞这些享受的东西。 如今来到南京，辣子找到了，冬天也来了。 这不正好吗？ “三爷，这真的能吃吗？” 老牛看着锅中翻滚的红色，以及那令人忍不住打喷嚏的气味，再次就这道菜的实用性产生怀疑。 “谁告诉你老牛这是直接吃的，烫懂吗，将切片肉丢进去，滚一滚再捞出来，北方羊肉就有这种吃饭，不过没辣子而已，一会你们自己留点！” 说完，朱允熥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受不了我先退了，再翻炒五十息，直接将高汤倒进去，跟着摆盘端上去！” “三爷放心，老牛今天肯定给你炒好了！” 老牛乐呵了两声，手中的大铁锅快速翻炒起来，至于一旁站着的李漆却没离开，正捧着刚刚出锅的骨头啃的欢实，闫然是要等这火锅汤底弄出来，在这厨房里将这火锅给吃了！ “此等辛辣之物，在这时机当真是越吃越爽！” 一口红油烫羊肉丢进嘴里，张定边直接嗦螺起来。 “好吃，等肉吃完，烫菜的味道亦是半点不差！” 朱允熥跟着来了一口，“可惜啊，这大冬天的青头难寻，只能吃这腌菜！” “这个时季，还能吃上一口腌菜，已经非常难得，换做我和你爷爷那时，能饱腹就挺好！” 张定边感叹道，他是真的没想到其平淡二十多年后的人生，会因眼前这个小家伙再次变得多姿多彩。 这人世间造化真的不好说！? 第184章 稀罕事 “以后这日子会越来越好，只要给我时间，就算在冬天也不是不能吃上鲜嫩的青头！”朱允熥张开双手说道。 “冬天吃上青头，确实是个稀罕事，不过今个也不是不能吃上，来，正好咱给你从宫中带了一箩筐！” 说着，朱元璋的声音便是从门口传了过来，只见一身便服的朱元璋跨步走进院内，身后跟着扛着一箩筐蔬果的宫人。 “皇爷爷，您……” 能进这个屋子不通报的，也就这位主了。 见此，朱元璋利索的放下筷子，便准备起身行礼，却不想被朱元璋以目光止住了，“让人加双筷子，咱还觉得来的正好，没想到你们用上来了！” “赶紧的！” 朝着一旁的佣人看了一眼，朱允熥快速将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这两位都是大佬，朱允熥一个都惹不起！ “有些年没见了，允熥的身体咱谢过了！” 朱元璋落座，大大方方朝着张定边道谢。 “这孩子实诚，不和人玩花花肠子，想什么说什么，一切都来直的，朱老四你这福气咱可是羡慕的很啊，只不过现在是我替你享了这福！”张定边笑道。 “人这福气是有数的，你替了咱享了也好，至少你看着这孩子，咱放心！！” 时代不同了，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会变得不同，换做他人这般目无自身，朱元璋转手就将刀斧手给你安排上，但今个人是张定边，曾今差点砍了自己的敌方大将，真要计较哪有他出家为僧的二十多年？ 当年既然选择放过，那今个就不会翻旧账！ 这点气魄，朱元璋还是有的！ “放心，我还想跟着这孩子养老呢！” 收回对视的目光，张定边坦然的笑道。 闻言，朱元璋点了点头转向朱允熥，“刚看你们吃的快活，这怎么吃？” “孙儿给你演示一个！” 朱允熥捞了一筷子羊肉直接丢进锅里，几息后红彤彤的油花翻开，烫熟的羊肉直接丢进芝麻酱里，葱花蒜末一卷便塞进嘴里，那香的朱允熥整个人都卷了起来。 “咱也试试！” 碗筷也递上来，说着朱元璋是一筷子下去，学着朱允熥的摸样捞了一口，整个人脸色瞬间红了起来，一番品味后直接放下碗筷，“香，这吃法却是不赖，也别愣着了，一起！” “爷爷，这红色是辣子，一种元末跟着海外贸易传进我中原的作料，味道里的辛辣就是这辣子带来的，你这个年岁第一次吃，味道可以忍受，但肠胃却忍不了，初试还是少吃一点，免得晚上起夜了肠胃不舒服！” 张定边那是铁胃，前几日就接触了辣子，愣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但老朱这可不行，真要吃出点问题，那都是罪过。 “不错，这味道越忍越爽快，可肠胃忍不了，第一次还是少尝两口，喜欢吃了整个冬天都是机会，不必与一时！”张定边在一旁补充道。 “咱晓得了！”朱元璋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问道，“刚才允熥说了，有法子在冬日搞出青头，可这是真的？” 换做别人说这话，朱元璋最多当成一个笑话，可说话是朱允熥，这个已经被多次验证其言属实的孩子。 皇宫内现在也是有法子，可成本太高了，赐下去的那点青头更多是在夏秋储存，失了太多水分，可就算这样那也是上等的御赐品。 “有，不过现在做不到，需要大量的琉璃和铁，不过这和宫中古法弄出来的不同，属于一次投入数十年可用！”朱允熥直接说道。 不就是大棚蔬菜吗？ 这东西琼海没必要，一年四季就没缺过蔬菜，可在寒冷的地带则是一件大杀器。 “琉璃？” 朱元璋眼神微眯，看向朱允熥。 “过去的琉璃来自海外，易碎量少故而量少，但实际琉璃乃沙子烧制，与陶瓷制作类似，琼海已经复刻了海外的技艺，一炉可量产数百块无色透明的琉璃，只不过并无作用！” 顿了顿，朱允熥笑道，“不过，如今宝钞贬值严重，却是可以借助琉璃，稳定宝钞的价值，皇爷爷若是需要的话，允熥可以拿出来！” 琉璃就是玻璃，其在中原是什么价格，朱允熥还是知道的。 “这样不好？” 朱元璋越觉得自己这个孙子越发神奇，海外的琉璃他都给弄出来了，而且还这般言之凿凿。 “财富主要聚拢在少数人手中，不管怎么量产，珍贵的陶瓷器终究还是没办法走入千家万户，易碎的琉璃更是如此，与其丢弃在一边，不如按照市价外卖一部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而且短时间内还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填充宝钞的亏损，等到玻璃可以走进千家万户的时候，那也是四五十年后的事，甚至更长，如今这点量不过是沧海一粟！”朱允熥一副为朱元璋考虑的摸样。 从想弄玻璃的那一天开始，朱允熥就没想过通过玻璃快速致富。 没那个意义，这玩意现在赚得有多美，泡沫破碎之后损失的就有多惨，朱允熥在拉拢商人，自然不会为了短时间的利益而放弃长久的拉拢。 再说奢侈品这一块，没有老朱开头，谁敢步入奢华？ 反复思量了朱允熥话中的意思，别说还真是怎么一回事，“那么允熥你觉得，这里的度当多少为好？” “不知二年一千万贯，是否能解宝钞贬值之事？” “一千万贯？” 朱元璋一脸惊容的看着眼前孙子，一千万贯这也真是敢想，“等等，礼部之前弄上来两尊琉璃神像，就是从你们琼海出来的，言之价值数万两，照刚才说的，你琼海国的供奉其实就两捧沙子，小子这胆子可是不小？这是诓到咱头上来了！” 妈耶！ 怎么将这件事给忘了！ 早知道就不怎么嘴贱了，这可如何解释是好？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了，没责怪你的意思，要不是允熥道出实情，谁会知道那就两捧沙子，两年一千万贯少了，三年之内弄给两千万贯如何？”朱元璋拍着朱允熥的肩膀说道。? 第185章 配合演戏 “不行，最多一千五百万贯，并需皇爷爷你配合来演戏？”朱允熥果断的摇头，不等老朱询问直接解释道，“钱的价值来自共识，金银铜不过是载体，而且这些载体是在不断流动， 若是某一个环节沉淀下来，被埋进了土里，载体没了市面上也就会少了这些钱。 大明民间究竟有多少铜钱，谁也说不清楚，因为没这方面的数据。 那赋税来说，一年一千四百多万两，看似很多可户部库房真的有这些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 同样那些商人别看一个个资产数十万，但实际上能拿出的手也就资产的一两成。 琉璃制品受到追捧，一在价值，二在于体积，三易保存。 同样一个坑，埋入十万贯铜钱不仅坑要大，还要防备铜钱腐败，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回来，长长需要打理，外人打理还不放心，可如果埋进去的是金银，玻璃，宝石这些那就方便多了。 琉璃可以用来卷钱，快速补充差额，但绝对不能卷的太快，一旦卷快了皇爷爷你要花不出去，原本还在坑里的钱没挖出来，市面上就会越发缺少铜钱，铜钱一少价值就起来了，坑里的铜钱也就越发不会挖出来！ 因此到底卷多少钱，关键看朝堂能花出去多少，截留可以截留一点，但绝对不能太多！” “实际上三年一千五百贯也是多了，但考虑到宝钞的差额，要是允熥来做的三年最多也就一千两百万贯！” 朱允熥快速的说道，他还没说钱贬值的问题。 不是不想说而是这里太复杂，想要理清楚其中的关系，头皮都给你薅秃了，没有经济学的基础和多年掌管一地区经济的经验，这一块只能先将身子跪下来，先用手试探，后用膝盖缓步前进，步子跨大了那是真能扯到蛋！ “有点道理！” 闻言，朱元璋思索了一番，“这件事就交给允熥，慢慢思考，有成熟的想法后在提交给咱，咱爷两好好碰碰！” “是！” 朱允熥应承道。 “吃菜，吃菜，这火锅是好无论什么吃都是热的，对了，你帮爷爷解决了这么大的事情，那爷爷也得帮你解决一件事，直接说出来，能解决就帮你解决了！” 宝钞和银两，从朱允熥说了宝钞之害之后，便成了一块心病，这块心病不治好他是没办法合眼的。 没想到今个跑了一趟，不但事情给你解决大半，还变出了一千多万贯铜钱，此事要是成了将极大增强其改良宝钞的信心。 想要马儿必先让马儿吃饱，更别说自家孙子。 大明难，难道琼州就容易吗？ “我想要两卫的陕西难民，迁徙进入琼州！” 有机会还不咬一口？ “两卫是青壮，不包括亲属？” 闻言，朱元璋抬头看着朱允熥，这口味可是半点不小。 “包括！” “不给！” 朱元璋直接摇头果断的拒绝，“不过，你要是再告诉咱一个大明存在的问题，咱给你四卫陕西青壮和他们的家属，并且还包了他们迁徙的费用，但必须如宝钞一般言之有物，且有解决的办法！” “……” 一拒一松，并且加码怎么多，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再给出一个类似宝钞的问题，这就麻烦了啊！ 来南京怎么长时间，惹得麻烦不少了！ 不是说没有比宝钞弊端更大的事，实乃是不知怎么开口。 “皇爷爷，你可真是为难我，大明在你治下蒸蒸日上，允熥这点小聪明也就机缘巧合多了解一点商贾之道，哪懂得治国！” 鼓子花膏，宝钞的事情已经如此，其他的问题不能讲绝对不能讲！ “山西难民那么多，你不要是因为担心山西难民太多，胥民多在江南一代，想要引入陕西的难民，就是想要打乱难民的归属，至于大批迁徙难民，则是要打破琼海土着，若是咱没猜错的话，若非广州，广西，福建，江西没有难民，你也想迁入一部分对！” 朱元璋一副老子已经将你看透的摸样盯着朱允熥。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爷您的法眼！”朱允熥汕汕的笑道。 人老精，鬼老滑，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在朱元璋这对招子下面，朱允熥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三年内，长江以北的难民你都可以招揽，费用自己出，南方的百姓你也可以招揽，人数一年一千，另外琉璃真要能卷到那么多钱，咱给你两百万贯，但必须如你说的那样，花在中原！” 说罢，朱元璋直接抄起筷子行动起来，将问题留个朱允熥。 摆明了，朱元璋不信朱允熥脑子里没东西！ 他是看不出大明还有什么问题！ 可大明真就没问题了吗？ 朱元璋不信，所有无论如何都要借朱允熥这颗脑袋用用，去帮他想！ “……” 看着将选择丢给自己，自身吃的快活的朱元璋，朱允熥一拍脑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讲真，真的好心动啊！ 这要有这条件，三年之内琼海的人口结果就彻底稳定了！ 机会难得！ 说还是不说！ 感受着朱元璋眼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朱允熥深吸一口气，“真有，但不适合在这里说！” “真有？” “真的有，关于宗法制的，而且问题非常大的，如果大明未来垮掉，宗法制度必定是最重要的一环！” 相对其他的问题，宗法这一块还真可以说，借老朱的手改良总比自己动手来的方便，而且最早受到牵连的那一波宗族人员，如今还没出生呢，改了影响力也不大。 但历史确确实实证明了，大明的宗法制在永乐年后真的是为养猪而存在的 “没开玩笑吗？” 还吃个屁啊！ 朱元璋一把丢下筷子，死死的盯着朱允熥。 “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都没有！”朱允熥认真的说道，“再说，我也不敢啊！” “吃完了说，别浪费这一锅美味！” 得到确定的答案，朱元璋却是不急了，重新拾起筷子开始往火锅里丢东西。 至于一旁的张定边，则一直笑而不语看着这对爷孙在这玩心眼，而且玩的还那么的脏！ 第186章 重要经典之一 火锅吃完，朱允熥带着朱元璋进入书房，一番清退左右确定附近无人偷听后，朱允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列子》。 《列子》为战国早起道家列子，及列子弟子所着典籍，唐玄宗年间设“玄学博士”，更名为《冲虚真经》，为道教的重要经典之一。 全书八篇，十万字！ 每一篇均由多篇预言故事组成，寓教与道，不算是蒙学的读物，但其中的小故事流传甚广。 “允熥，你拿列子做什么？莫非咱大明的问题，列子中有写？” 朱元璋少不读书，可一生却没有断过读书之念，列子不是那种枯燥无味的道家经典，充满了大智慧和大寓意，朱元璋自然也是读过的，但却无法与宗族法联系起来，至少他想不到。 “列子里倒是没写，不过列子?汤问，却是有一篇愚公移山的寓言，也正是这篇寓言，让孙儿看到了我朱家宗族法的问题！” 说着，朱允熥从桌上拿起一根毛笔，鼻头与舌苔上占了一点吐沫，与书中一划。 “爷爷，还请看我划下的这段话！” 闻言，朱元璋直接将书接了过去，凝视着朱允熥划下的内容……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 一头雾水的朱元璋看着这段文字，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有问题？这说是人之坚持，毅力无双，为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可代代坚持！” “爷爷看到表面，却没看到另外一种意思，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咱老朱家为皇族，爷爷这一代子嗣二十之数，爹爹生了二哥，我，三弟，四弟，二叔生朱尚炳，朱尚烈等六子，三叔，四叔全是如此，短短四十年间我朱家从破落户，一下子成为人口过三百的家族，加女眷成婚，外侄破千！ 这才是四十年，再过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得享天下供奉，皇子皇孙可不是无穷匮也。 按照爷爷定下宗法制度，但凡龙子龙孙都有供奉，穷其无尽之数。 太行山可以挖空，大明赋税是否也可以吃空？”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老朱考虑的太多，什么都给子孙考虑好了，还规定了后裔不得做官做事，人少的时候没事，到了明中晚期，朱家一门便有百万之数，一张张嘴巴全指着赋税的，每年都要吃掉三四成，这还是没全发的情况，要是全发的话不知要吃多少。 “……” 朱元璋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孙子，内心直呼好家伙。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为什么同样一段寓言，这孙子读出的内容就和咱不一样呢，九成九的人看到的是锲而不舍的精神，结果这孙子看到了人口。 但细细一想，可不就是怎么一回事吗？ 太行山可以挖空，皇子皇孙也可以将大明赋税吃空！ “但凡大家族都有族谱，元末之时破家之族良多，他们的族谱有的已经被毁，有的流落与市面之中，是否会如此，皇爷爷完全可以派遣锦衣卫查一查，不需要差的太深，只需要查两百年就可以知道，两百年的时间一个家族的人口可以扩充多少倍。 我朱家的条件还会更好一点，加上朝堂供奉，几乎不需做事，不愁吃喝，可不就是要多生娃娃。 儿孙满堂是喜，但儿孙也是要吃饭。 宗族法由皇爷爷制定，问题爆发在百年之后，少说要经历三四代帝王更替，百年后宗族法就是祖制，废除就是不孝，对于那些已经习惯了吃供奉，且无一技之长的龙子龙孙而言改则是不仁。 纵然出现如皇爷爷一般的优秀帝王，那位帝王又该有多大的魄力，才能亲手给自己戴上不孝，不仁的帽子？” “……” 朱元璋继续沉默，事情可不是就是这样的。 宗族法是他指定的，后代的吃喝拉撒可都考虑到了，就算是外戚也有好处，目前看不出问题可听了朱允熥所言，这事太大了。 如今是吃不了多少，可百年之后要吃多少，这完全可以估摸出来的。 “允熥你历来奇思妙想良多，既然考虑过这样问题，那么势必也考虑过解决的办法！” 朱元璋没去问朱允熥为什么不主动说出来。 因为这不需要问，就他们之间的感情和极少的了解，朱允熥主动说了，自己也不会有耐心的听下去。 一切都会如宝钞之事那样，先打一顿再说，若非有汤和等人代表朱允熥说话，打完也就没后面的事情。 而且涉及宗族法的改制，可不就是要背上不忠不孝不仁之名，传出去之后允熥还怎么做人？ “想改宗族法，我朱家非皇爷爷自己动手不可！” 朱允熥恭维了一声，想要拿好处必先亮干货，“首先限制生育，但不能强行来，可规定皇室子弟，男丁不满二十不得成婚，女子不满十八不得成婚，若提前生子，本身供奉断绝，子嗣为我朱家弟子，但不为我大明皇族。 这样一来，原先百年六七代的传承，就会慢慢变成四五代，少了两三代人，人口就会被压制，加上老死的那些，可控制在一定数量中。 而且这样岁数成婚，虽晚于民间但可以寿命却可以得到变长！” “此话当真？” “这从历朝历代帝王在位时间就可以看出，历朝早期的帝王在位时间较长，平均在二十年左右，这和早期帝王本身自控能力有关，也与早期帝王少男女之事有关，但当一个朝代进入中后期，帝王在位的时间就会慢慢变短，游戏与后宫之中。 男女互为阴阳，可阴阳之事也不能做的太多，这会折寿。 同时女子十三四岁，身体还没长开便生育，孩童多体弱夭折概率偏大，反倒是第三胎，第四胎的孩子身体更为健壮！” “此事我会让锦衣卫探查，如果却是如此，可限制生育年龄，但这能延缓而无法根本解决！” 朱元璋本身就是晚婚晚育，有朱标的时候同年人都快做爷爷了，过去不留意只是没人点破，如今细细想来还真有这情况。 并且熟读历史的朱元璋，也发现了朱允熥所言非虚。 第187章 完全不同 “那就消王位，亲王爵传三世为郡王，郡王传三世为镇国将军，依次类推，限定宗室爵位，并且规定辅国将军之下的皇孙不再得供奉！” 听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这可和他所想完全不同啊！ “自古有削弱勋贵了，可从无削弱宗亲的，这是不是太过……” 人皆有私心，朱元璋也是如此。 宗族法制定的这般丰厚，这与朱元璋的经历有关，他真的不希望后代再吃苦了！ 对外他是帝王，对家人他是大家长。 如果真按照朱允熥这一套来，不出十年时间，便会出现没有供奉的皇亲，这些孩子该如何生活？ “皇爷爷，允熥个人觉得，您在制定宗族法的时候，对于后代更期待是出现有能力的人，而不是只知掠夺不知反馈的蛀虫！” 闻言，朱元璋点了点头，但凡大家长谁不怎么想的。 米虫要来干嘛？ 拉屎吗？ “削弱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真正目的是大明长存，我朱家长存，我朱家现在拥有这般的身份，相对于后代族人的数目，允熥更觉得当提升质量。 您如今让几位叔叔镇守边疆，守护我大明江山，可我朱家子孙真的只有为将军，而不能为文臣吗？ 科举针对平民，通过一届届的科举，完成对士族的轮替，但这只是换汤不要药。 如果皇爷爷能给出一个机会，允许皇亲和士子一样参与科举，当然是在放弃爵位的前提下，我朱家是否将出现大量的人才。 自古举贤不避亲，我朱家本身的人才，总比那些士族用的安稳！” “但是如何解决尾大不掉的情况？” 让宗亲放弃爵位去参加科举可行，朱元璋不认为有了现在的条件，朱家后代会考不过那些平民子弟，但也会出现代代累积的情况，到时候朝堂上多为皇亲，必然会威胁到皇权。 要知道隋唐宋可都皇亲参与政治的事情，并且危害不小。 “这完全可以在科举名额上做计较，既然已经有了南北榜，是否可以增榜，确定每一届的人数，按照成绩上下排列，进入榜单就授予举人，进士头衔。 成就科举头衔之后，在宗亲的官员任免上也可以做计较，不为地方主管，但可担当巡查之责，司法之制，不赋予实权利，成为一双双眼睛盯着大明方方面面。 自家的东西真正怜惜的还是自家人。 帝王更替，新一代的帝王只要得到宗亲的支持，便可以避免被人蒙蔽双眼双耳。 当然现在官员俸禄是少了一点，可宗亲是谁，是自家人，我们完全可以对这些优秀的子弟给予更多的俸禄，表彰什么也可以抬高赏赐！” “说的很有道理，但事情没怎么简单，科举限定名额，势必会出现更多无法考上的皇亲，这些人又该如何解决？” 朱元璋抛出一个新的问题。 “首先我们不会免除他们的爵位，拥有爵位他们还是皇子皇孙，只是没有供奉，加上一代代良好的教育，以及前代累积的土地，有此三点若是还不能活好，那只能说其本身无药可救，这样的后代就算我们现在考虑的再多，他依旧不会满足！”朱允熥笑道。 “允熥，你当真是让爷爷刮目相看！”朱元璋笑道，“不过你说的这些，还是不成熟不够狠，要么不动要动就要彻底解决，明天开始午后就入宫，让咱好好教教你该怎么做事！” 朱元璋显然是接受了。 只要不是蠢货，就知道这样改变的宗族法，会比现有的宗族法好太多！ 朱家的地位是建立在大明身上，大明好朱家才能好，过程中的确牺牲了一部分，可这些人的牺牲却可以换来朱家更长远的好日子。 再说了，没有交际的血脉名义是自己的后代，可感情上不过是一群没出生的陌生人。 真要成了朱允熥口中的米虫，祸害，自己见了也戳气，该杀还是会杀！ “是！” 自己只是提议，一个政策从提议到施行，这里面还要经历不少环节，拍脑袋做事从来都是莽撞的，更别说这是要对自家动刀。 “宗亲尚且有问题，那么勋贵呢？” 朱元璋显然不会怎么简单放过朱允熥，直接抛出勋贵之事，他想看看敢于对自家人动刀的朱允熥，是否敢对背后支持他的淮西勋贵集团动刀。 “宗亲动了，勋贵自然也要动的，不过动法当和宗亲不同，勋贵的继承制度已经注定了，三代之后权势降低，一切都需要依附在勋贵继承人身上。 我觉得对此可以参考秦时的制度，勋贵族人有功则稳，无功则降，真要代代有人才出，为大明奋斗，爵位世袭永固又如何？ 若是无能那就降爵，若是有害那就除爵。 一切都如大浩一般记录下来，只要我朱家历代帝王按照大浩做事，纵然有怨气有如何？” 朱元璋笑了笑，最终说道，“今天就到这，以后这样的交流咱希望能多一点！” 还是在保勋贵！ 不过细细想来也是，抛头颅撒热血换来的爵位，真要那么不值钱还怎么吸引世人为大明建功立业。 只是真要按照大浩那样将规定敲定下来，对其本身倒是没什么，可后代子孙就会束手束脚。 “皇爷爷，大明如今当稳，勋贵被压制太多，势必会给文臣上位的机会，人心贪婪上去了就不会想下来！” 朱允熥知道不该说，但他还是说了。 “是啊，上去了就会想下来！” 朱元璋长叹了一声，事情可不就是这样，“勋贵的事情上你好好考虑，若是真让咱满意的话，让大明长久的话，咱也不想压得太狠！” 人还是有感情。 成为了帝王当无情，可越是无情之人对于情感的眷恋也就更多。 古之帝王无一不是性格矛盾之人。 “允熥明白！” “走了！” 朱元璋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对于今天的一切他很满意，但也有所不满意，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这孩子有奇思妙想，但终究是年轻了，没有认清楚人心的险恶。 不过这也映照出一个曾今的自己不是吗？ 第188章 嘴贱 “孙儿送你！” 朱允熥赶忙走了上去，一路将朱元璋送出王府，直到看着朱元璋銮驾消失在徐府街的尽头，反手一个大手拍在脸上，“让你给自己找麻烦，嘴贱！” 事与愿违！ 事情发展到这步，朱允熥只能指望洪武二十八年六月，朱元璋真能按他说的那样放自己离去。 “都插手这么多，再多深入一点也所谓了？” 从拯济灾民，到鼓子花，宝钞，再到如今的宗法制度，勋贵安排，朱允熥觉得自身这是和这座城市八字不合！ 好在一切的举动背后，朱允熥也不是没有好处。 有些事情朱元璋好做，后代继任者难做，唯一遗憾就是强加的婚事与自身远离琼海国。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回到书房内，凑出一份崭新的公文，朱允熥提笔开始勾画。 同时也暗中高阶自己说，下次一定要注意自己这张嘴！ …… “陛下！” 入夜，蒋瓛再次出现在奉先殿内，身后是一箱箱族谱。 “清查！” 族谱哪来的，朱元璋不需要关心，他只需要知道朱家后代是否如允熥说的那样，将随着时间而暴涨，并且暴涨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一群粗学过文字的宫人自阴影中走出，将一箱箱族谱抬走。 “鼓子花的事，还要多久能解决？” “至少需要半个月！” 蒋瓛一头冲地，一切都太丢人了，秦家竟然将手伸进了锦衣卫内部，并且那个该死的家伙曾今还在会议上吸食过鼓子花膏。 一想到鼓子花膏那恶魔般的效果，蒋瓛便感到浑身不舒服。 “半个月之后，我不希望再听到鼓子花膏的消息！” 朱元璋沉声说道。 “是！” 相对于朱元璋的意志，蒋瓛对于涉及鼓子花膏的人更是厌恶，“只是，所涉及人员当如何审判？” 秦家编制的网络不小，最高位的已经涉及到朝中三品官员，尚书尚且只有二品，三品官员无疑称得上朝廷大员。 人心惶惶的半个月，文官不敢对朱元璋说什么，可对锦衣卫的感官是越来越差。 去年死了一波，今年又要死一波，而且这件事的由头在文官来看要多扯犊子便有多扯，不就是鼓子花膏吗？有什么大不了！ “诛三族！” 朱元璋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理解可以理解，可接受不接受那是朱元璋的事情，至少老朱是不在乎多死个几个人的！ “明白！” 直面朱元璋滔天杀意，蒋瓛如坠无边血狱。 他没得选，唯有杀！ “在做一件事，朕放你全家去琼海！” “……” 话音落，蒋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御案上的朱元璋，但反应自己的大胆之举后连忙有低下了头。 一时之间内心惊恐不已，这比朱元璋要将自己拿出来献祭带来的惊恐更大，千言万语汇与一句话，“臣誓死效忠陛下！” “既然让你去琼海，那就给朕效忠允熥，确保允熥的基业不会被人惦记！” “是！” 蒋瓛与地面连续磕三个脑袋，砰砰砰之音如金石砸地。 “最后一件事很简单，与南京查清我大明立国之后，所有男女成婚的年龄，岁数，家中诞生子嗣的情况，绘制成奏章交给咱！” 选择相信朱允熥，朱元璋更愿意看到实打实的证据。 “臣明白！” 本以为又是要让自己掀起一场血案，没想到事情会怎么简单，以锦衣卫的耳目这不是小菜一叠，最多就是花费点时间。 “退下！” 朱元璋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在案头上，还有很多的事等着他处理。 …… “菜市口杀人了？” 听着下面人传来的消息，朱允熥不由苦笑起来，“还真是够快了，这才多久一点时间？” 从听到鼓子花膏进入宫中的那一刻开始，朱允熥便知道朱元璋的屠刀必将再次高举。 只是没想到一切来的突然，结束的更突然。 从验证到最终屠刀落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也是，鼓子花膏的危害太过深远，又无法宣之与口，避免后世有人效仿，接下来或许会继续暗查，但绝对不会展露出来，换做我也会如此！” 鸦片的危害太严重了，大明边疆的漏洞也大，除非有本事从源头铲除这害人的东西，不然谁也挡不住鼓子花膏继续流入大明。 秦家没了，不还是有沿着地上丝绸之路，往来中西世界的商人，这些人不能断绝那鼓子花膏就难以禁绝。 与其将消息传递出去，让人效仿秦家的所作所为，不如暗中处理掉。 至于那些牵连的亲属，则没有引得朱允熥半点怜悯。 一人贩毒，全家受益，后世都要抄没家产，在古代这种动则诛连三族的时代，灭族很正常？ “算了，我还是先将手头的事情圆过去！” 改造皇亲，改制勋贵，这些本是朱允熥登上那张位置之后要思考，如今提前几年拿起来了，工作量可是半点不小。 好在朱允熥拥有宗人府左宗人的身份，可以不需皇令直接调度宗人府的卷轴，查看如今朱家宗亲的数目。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下了一跳。 除开从老朱本身分下来二十多个子嗣与十余个女儿，一代便接近三十多人，加上朱允熥这一代，记录在案的直系皇亲便已经超过两百多人，再加上一众乱七八糟的亲属，人数都破了千人。 大明才建立多少人？ 真道是富在深有有远亲，穷在闹事无人知，除开这些已经登记的，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正想着在族谱上填上自己的名字。 “妈的，鼓子花膏的消息传出去，有人要暗杀我，如今这改制宗族法的传出去，还不得被人骂死？” 想到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一群既得利益将这随着宗族法改制而失去供养，朱允熥便感到头皮爆炸。 “人设很重要，这件事得让朱元璋来抗，我这小身板上去分分钟压垮，或者找个机会将锅甩给朱允炆，该死的这朱允炆为什么还没回到南京？” 李景隆可以将朱允炆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朱允熥还不信忽悠不瘸一个朱允炆，要知道朱允炆那种自我为中心的人，从来只在乎一个人的感受，那就是能决定他皇位继承权的朱元璋，其他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工具人属性。 第189章 背锅侠 宗族法的改制，对于他这位第二帝王而言，好处不要太大，只可惜这个背锅侠人不在南京，难办！ 朱允熥这边在准备，宫中的朱元璋也不是半点没闲着，甚至还从典藏中掏出宋代赵氏族谱。 “改，必须改，而且还要按照允熥的来改！” 看着短短几百年，暴涨了近千倍人口的赵氏皇族，朱元璋对先行宗族法的改制再无感性，只剩下理性。 连下来几日，朱元璋几乎每天都会招朱允熥入宫，商议该如何改制宗族法，使之后代皇族从米虫转化成有利于大明的群体。 暂定的策略有四条。 第一条，皇族爵位不断递减，九代之内亲王降为亲族，六代内郡王降为亲族，同时当朝非嫡系皇子不得封亲王，庶出郡王不得超过三人，余者皆为辅国大将军。 第二条，姻亲这一块封伯，但只存在三代，三代之后爵位剔除，与平民无异，限死姻亲的发展，等于说是一刀砍掉了未来半数的伪皇亲，驸马亦是如此。 第三条，亲王，郡王子嗣，不具世子封号的可允许读书习武，文从科举，武从军伍，若有功勋可积爵位。 第四条，皇族男子不满二十，女丁不满十八不得成婚，未婚生子者一体永斩供奉。 …… 依照此四条为根本，算是彻底将之前宗族法的掀翻。 不过朱元璋大家长念头还是没有根除，对那些还没出生的后代他能下手，可对于现有的皇孙终究是忍不住，该给予爵位的照旧，该封世子的封世子，该封郡王的封郡王。 对此朱允熥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本身就是这一套的受益者，总不能自己上岸了，就要废掉一帮堂兄弟的爵位！ 这不仅不地道，还遭人恨！ “之前某些的考虑着实有些急了，此法还需认真思量，后天冬猎开始，允熥你的准备做的怎么样了？”朱元璋对于这孙儿是越发满意。 同样读一本书，别人师傅说什么就什么，偏偏就这孩子能看出另外一层东西，并且学会分析，加以利用！ 若非他老了没几年时间了，他真的想看看这个闹腾的孩子，最终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可惜他没时间，大明也没时间！ 求稳归于求稳，朱元璋心中已有决断，将琼海国彻底交给朱允熥去折腾。 成了，大明得一座海外屏障，败了，大明吴王的身份也足以保这孩子衣食无忧！ “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孙儿不善于弓马之术，届时多半要沦为看客！”朱允熥笑道。 “拳脚学了就可以，弓马之术没什么意思，日后也不需要你冲锋陷阵，到时候跟在咱身边就是了！” 有张定边教导朱允熥，朱元璋是放心，那老货的一套东西朱元璋还是比较认可的。 “行了去！” “那孙儿便先告退了！” …… “国主！” 出宫登上马车，看着立在一旁的蓝开，朱允熥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国主入宫后没多久了！” 蓝开取代车夫，与衣袖中掏出一份卷轴塞进马车。 “一路上还顺利吗？” 看了一眼烫了火漆的卷轴，朱允熥一边撕掉火漆一边询问。 “非常的顺利，从海口出发，沿海路而上，抵达舟山只花了两旬的时间，远比陆路来的方便。 同时就林东主说的几个小岛，也放下人看过了，岛上多有天然淡水储存，具可做为中转岛！” 沿海路北上，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缩短时间，更是要考察一路的可停靠海岛，之前商人行事小心翼翼，如今打了琼海国的旗号，不说光明正大来，至少沿海的水师不会查的那么紧。 这才有了两旬抵达舟山的速度。 “飞剪船下船坞了？” 卷轴汇报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剪船下水试航。 第一艘是试做，规格相对较小，但聚集却是琼海国工部最强团队，大匠级的造船师傅便有七八个，匠师更是云集，全力打造一艘船造，实验技术的同时也是在为接下来大建积累技术人员。 “下了，离开之前已经完成了环岛试航，速度很快，比现在楼船快出一倍，环岛一圈只花了六天不到，这还是在风帆掌握不熟练，海况不熟悉的情况下，据当值的船长自己说，新式的飞剪船，一切进入理想标准，环岛一圈的时间能压进四天！”蓝开快速说道。 “四天很难做到，四天半差不多！” 朱允熥直言不讳的说道。 花了怎么长时间，飞剪船总算是搞出来了，身为18世纪最快的帆船，飞剪船的航速平均可达15节，最快达18，19节。 一节航速，也就是182公里每小时，按照18节速计算也就33公里每小时。 琼州海岸线大约在2000公里左右，海外航行行程肯定还要再大一圈。 四天只是理论时间。 但这个速度也是夸张的，因为现在的大明海船其速7，8节而已。 成果总算是出来了，接下来只要将海况水文信息摸清楚，琼海国的影响范围就可以顺势扩张到整个南海，不在局限于琼州岛本身。 届时，大量天然资源便可以任由琼海国掠夺。 “工部也是怎么说的，在我登船出发之前，第二次试航已经准备就绪，此次将进行一场时长达一个月的无补给长距离远航！” 蓝开也是激紧之人，自然清楚自己的大王最想听哪方面的消息。 “很好，等我回去之后说什么也要好好嘉赏他们，对了，蓝开你本人这两天先和家人团聚，后日随我参加冬猎，等冬猎结束我在给你放个假期，家眷是否要南下琼州，这段时间你考虑好！” 卷轴后续的内容，同样令人满意！ 他的离开，并未对琼海国产生太大的影响，再得大批汶河移民后，各项基础设施的铺进速度大幅度提升。 新城所规划的十万亩西南农垦区，现在只剩下收尾的工作，春耕之前水泥水渠都会完成，东南农耕区开荒出三万亩，春耕之前可达到四万亩，洪武二十八年第一季的稻米产量有望超二十五万石。? 第190章 分配 而最让朱允熥满意的，是工部第三事业群的育种小组，在集合过去四季优质稻谷后，小组优中选优，与洪武二十七年第三季进行第三次实验，最终亩产超三石，虽然不能保证以后每季都能达到这个数量，但这至少是个好兆头，代表育种工作小组将方向找到了。 “殿下，这不用想我全家肯定南下，到时候还麻烦殿下给分配座大屋！” 蓝开笑道，三年前从南京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没回家过，一想到马上就要归家，家人明年又要跟着自己一起去琼海，蓝开的脸上便堆满了笑容。 “放心，到时候绝对给你一座大屋子！” 新城，各类建筑拔地而起，他如今要是在琼海国内，分房工作恐怕已经开始，但黄子澄等人则以朱允熥不在国内为由，将分房事宜压下，好在对此方案各方也是支持的，觉得整体乔迁这等大事，朱允熥不在的话，多少有些不对味，几个月的时间等等就是了！ “准备的怎么样？” 回到府邸，朱允熥直接钻进后院。 这次冬猎动静不小，出动了不少人马，后世紫金山一片被选为皇陵，蕴含帝王之气自然不会去那，好在南京的正西方向有一角山林倒是不需要跑太远。 不过就在再近，这一去少说也需要十天半个月，一众人的吃喝住行都是不小的麻烦，大明各部会有准备，但指望官员将事事做到位完全就是妄想，更何况老朱在这方面有点抠门，看情况终究还得靠自己。 “都准备好了，准备了大帐一顶，小帐八顶，到时候不管驻扎在哪里，绝对不会让殿下受冻的，其余的东西也不缺什么，就是刚刚赶来的两个野战排需要再加些，估摸到明晚准备也就差不多了！” 常向东回答道。 谁也没想到蓝开一行人能来的怎么快，既然来了那要派上，加强自身护卫是一方面，顺带也带出来看看，自己不在琼州的几个月里，野战排的训练成果究竟怎么样？ “晚上安排一顿上好的席面，让大家吃饱喝好！” 两个野战排，一排携散弹枪，一排装燧发枪，远可防卫，尽可突击，按照军机处的火器装备，无补给情况下一人少说带二十发弹药，护卫自身怎么也要三十发。 二十发少了点，但现在的子弹包不是后世那种，一包火药配钢珠少说一两，三十发就是三斤背在身上。 加上其他的装备，妥妥的苦力活！ “对了，让他们都穿上披风，我们的军装就别暴露了，等到人群散开之后再活动！”朱允熥补充道。 “明白！” 常向东点了点头。 “晚些时候来书房！” 拍了拍常向东的肩膀，朱允熥直径回到书房。 卷轴内记录都是不开公开的资料，若是遇到危机情况，在没有转交给朱允熥之前，那是需要蓝开用生命去保护的，属琼海国机密中的核心部分。 …… “怎么多？” 看着侯在一边的李漆，以及桌面上堆砌的公文，一番精简后厚度足足有一手。 李漆点了点头，将凳子从拉了出来，跟着剪掉了桌旁的烛芯，令室内的光线更为明亮。 “看来还是要推广钢笔字啊，小篆写的再好，终究占纸张！” 打开一份文件，朱允熥看了一眼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未来的两天是没得休息了，必须尽快批复下来，以免影响年后内阁的行事。 第一份是晋升公文，戊级晋升督办级，理论是一年一转现为半年一转，从颁布到执行正好半年时间，急需提拔督办级官员的琼海国内，自然不会卡着这一批学员，合计需晋升者二十七人。 吏部对着二十七人已经完成考功，审计完成审核，如今就等朱允熥的签字，有今年六月考试成绩，这二十七人便可一跃晋升督办级，从此正式成为琼海国的官员 “干的不错，竟然将女性也列了进来，这份公文要是落到江南文官手中，怕不是又要闹出不小的事来！” 二十七人晋升，女性三人，全数来自大五指峰黎族自治区。 额外的批注中，内阁十人团考虑到琼海国内的特殊情况，无论是两大黎族自治区与农垦项目中，皆大量需要女性基层官员的填充，故开年之后便准备开办女子教育班，班开两间，面向一百位女性吏员进行培养，学期九个月。 “不错！” 女人可以顶半边天，心思上更是比多数男性细腻，更适合处理一些接人待物的工作。 能在自己没提出要求的情况下，主动想到这些，内阁十人团的工作无疑是做的扎实的，更重要是这代表了名教的那一套东西，在琼海国内部已经松动，高层与务实角度开始尝试某种可能性！ “全都晋升！” 粗略的翻阅了一波，朱允熥提笔在每一份晋升委任状后面签下了名字。 一旁的李漆看着朱允熥将最后一个名字签下，果断的将第二份公文打开递给朱允熥。 这还是一份人事任命，涉及到行政财政部，司法审判，审计行政块的人员安排，人员全部从第一期，第二期毕业生中挑选，合八十三人。 经半年观政，半年独立执政，琼海国内阁已经迫不及待将这些学员提拔上来，以构建中央框架，梳理每一个部分的细节，逐渐让琼海国的行政走向正轨。 公文很薄，厚的是详细记录了此八十三人的过去经历与各方面表现的档案！ “爷，亥时三刻！明早还要晨练！” 李漆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亥时，对应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一刻对应半个小时，亥时三刻也就是后世十点半。 这个时间的确已经很晚了，换做在琼海，朱允熥早已睡下！ “怎么晚了吗？” 看着还有七八页样子，朱允熥又看了一眼已将被剪过七八岔的灯火，放下公文活动了一点指关节，“让后厨安排一点面食，另外看看还有谁没入睡，没人一份吃完后监督大家一起睡觉！” 今日事今日闭，是个好习惯。 不过更偏重长期性的朱允熥，则更在意生活作息。 对于自己他是这样的要求了，对于其他人也是如此！? 第191章 一切照旧 “好的，这就安排！” 李漆退出书房，户外守着的侍卫当即进来两个人，站在朱允熥身后充当起李漆的角色。 乘着最后一点时间将八十三人的资料看完，朱允熥从资料中抽出了几位有印象的学生单独放在一边，这是他看好准备带在身边培养的，可不能让黄子澄，解缙给抢了。 …… 次日晨练结束，一切照旧。 先是人事，跟着是基础建设，最后是工部技术革新这一块。 这一块内容最多，足足有八大本。 每一本皆凌乱写着大量的东西，为方便朱允熥了解，黄子澄并没有对此整齐，原本如何送过来就如何，最多在扉页上写下他们自觉不是那么成熟的建议。 能考虑到这些将东西送来，的确方便了朱允熥抓取个项目的进度，可处理起来委实也是繁琐的很。 每每审阅都需要朱允熥沉下心来回忆前世所不多的记忆，以矫正琼海国科技树的发展，确保在投入最小，时间最短的情况中，将科技树攀升起来。 当然好消息也是不少。 有先是机床，从最原始那个版本已经缩小了四圈，齿轮扣合这一块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其最关心的无缝钢管虽无太大的突破，但先能造出的枪管亦是可用，并且质量上远超大明火铳，无论是工艺上还是产量上，可保证琼海国军队与九个月完成一轮换装。 不过技术革新的副产物出现，钢珠已经做到bb弹大小。 “已经能做到这一步！” bb弹大小的钢珠，后世好似感觉很普通，可实际上能做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东西越做越小，工艺要求则越来越高。 能量产，也就代表手雷，轴承这些东西可以开始尝试制作。 手雷只是武器，可轴承却是各类机械的核心部件，一旦轴承出现，能点的东西就多了。 腊月大朝会结束的第二天，朱允熥可以做到在蹲马步的情况用刀。 刀重三斤八钱，训练的第一阶段为平举，一如后世射击训练中的端枪训练，通过这种训练令手臂，全身接受刀的重量，使刀身重量慢慢融入，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一切都是基础，唯苦修方可入门，期间没有半点捷径！ 按照张定边制定的计划，后面当有其他的训练，可今天是来不及了，草草的洗了一个澡，在李漆帮助下换上棉衣，披上皮草，扣上厚实的披风。 冬猎。 狩猎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场战争，一场清剿食人野兽，平定一方山野，维稳城镇的战争。 接下来的一旬，都会按照战时规矩来半，想座马车，想乘轿子，你当这是冬游记吗？ 好在洪武年间，武将，文臣多武德充沛，就算不会骑马，仗着一双脚底板也可以翻山越岭。 至于那些年纪真的大了，多有资格混上朱元璋的车马，至于没资格的也没在意，点到名的背上棺材也要参加，没点名留在城中亦是一堆事要做，想让朱元璋对其怜惜，下辈子再去做这类梦！ “国主，火候已经试好，塞在衣服内取取暖！” 沈家的老管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手炉递给朱允熥。 “谢了，我不在京城的日子，京城诸事就交给老管家了！” 老管家随姓沈单名一个意，相传早年跟过沈万三，是沈万三借湖州陆家发家后跟着的老人，兢兢业业一生，如今被安排在沈秀和身边。 看到这老管家，朱允熥不由想到之前与宫中陪伴自己的常宽，亦是一样的情况，就是不知道现在守陵的常宽过的如何？ “国主放心，家里肯定不会有问题！”老管家对着朱允熥保证道。 将手炉塞进怀中，朱允熥翻身上马，上马后又在李漆的帮助下系紧披风。 “我家国主当真是威武！” 老管家赞叹，与此同时留在朱允熥身边常蓝两家的武丁，亦是牵着自己的战马回拢，左右两侧将朱允熥夹在中心。 别看这些武丁在朱允熥身边没捞到什么职务，更无独当一面的机会。 但傻子都知道，朱允熥是将他的小命交给了他们，这种托付比什么都来的重要，自身可能也就这样，但通过保护朱允熥，他们的子嗣却可以获得比常人更高的。 “出发！” 朝着常门，蓝星野点了点头，双腿一夹三匹健马直接朝着皇城而去。 随着朱允熥的动身，王府正门又奔出三十多骑，只不过他们马背上装备就多了。 一路来到皇城门口，除开为首的三人，剩下的兵马在蓝开，常向东的带领下转身离开，前往预定的地点集合，待到核心队伍自正阳门出了南京再跟上，之后一路加急前往狩猎营地，至少要到晚上才能重新聚集。 “允熥，这边！” 早已到皇城门口的蓝玉，第一时间喊道。 原本围在蓝玉身边的其他勋贵亦是纷纷头来善意的目光，外围的几位分开一条口子示意朱允熥进去。 除了这一窝淮西勋贵云集外，门口巨大的场地上，也是被各方势力占据。 皇族一脉势力也是不弱，七八位尚未就藩的皇子在其娘家人的环绕下，占据最靠近的皇城门口的位置，林林种种有一百多骑，不同于勋贵胯下的战马，他们的马儿更多几分装饰性。 文官占据场地的东面，人数不少但精气神却是最差，胯下多位老马温顺有余但威武不足，给人一种更像是在骑驴。 不过勋贵这一块，内部也存在大大小小的圈子，蓝玉一行人数目最少，可却实打实得占据了核心位置。 “舅公，你不陪驾在爷爷身边吗，怎么……” 蓝玉年纪也是不小了，后世四五十岁是当打的年纪，可眼下这个时代，能活到这个岁数已属长寿。 加之早年的战争经历，蓝玉的身子上不知道开了多少口子，流了多少血，早已不能和年轻一代相比。 逃过了二十七年的杀劫，可身子骨却开始走下坡路。 回南京怎么久，朱允熥一直没能见到蓝玉，就是因为蓝玉在养病。 “整日修养这身子骨也好不起来，乘着还有精力自然要多动动，来，来，舅公给你介绍几位国公！” 蓝玉骑马过来，抓住朱允熥坐骑的缰绳，开始给朱允熥介绍起来。? 第192章 训练兵卒 蓝玉案没爆，洪武年间的国公，侯爵实力保存良好，核心圈子十四人，有的已经在讲武堂开办之前解下了职务，但更多还是掌握了训练兵卒的权利。 不管是摆在台面上的权利，还是隐形的影响力，这些勋贵武官的力量都不是土木堡之变后的那些后代能比。 “舅公，你的身子没事？” 在和一众勋贵打完招呼后，朱允熥低声询问起来。 “没事，穿了你送来的棉衣，晚上也是不感到冷了，过个两天舅公给你好好表演表演！” 蓝玉拍着战马上挂着的金弓大声笑道。 “那我可等着舅公打下的野味了！” 有张定边跟在身边，朱允熥对冷兵器的理解也是提升不少，这张金弓没一石以上的气力是断然拉不开的，拉开还要射中目标，那所需满足的条件要更多。 就算自己跟在张定边再练上三四年，也断然没有机会动这张弓。 “好说，好说，我听常升说，你小子最近在府中款待皇上多次，搞出了不少没见过的吃食，弄得皇上在宫中用膳的次数都少了，到时候你给得好好表演表演！” 朱元璋狠辣，但也是谨慎的人物。 从入主帝位之后，除已逝皇后做的吃食之外，就没在外吃过东西，往日伙食更是一清单为主。 结果如今却传出在朱允熥那大吃大喝的消息。 放心是一回事，菜饭必然也需要可口。 没有梧桐木，凤凰岂会落足？ 而且要知道蓝玉也不少这些吃的，只不过是借此展示亲近。 “都准备了，要不是不好带厨子，此番冬猎允熥恨不得将小舅送的厨子都带上，等结束之后，舅公若是觉得可口，可派家中厨子来我那学习一番，这样便一直有的吃了！”朱允熥笑道。 “这感情好啊！”蓝玉大笑，不过笑道一半便停了，给了朱允熥一个眼神，“宫门要开了，有什么一会再说！” 承天门缓缓打开，独属于帝王的銮驾自皇城内开了出来。 一众多的仪账，根本不是后世电视剧能还原出来的。 朱元璋老了，初代的勋贵多也年纪大了，自然不会在出现意气风发骑马奔踏的画面，整体基调稳重异常！ 銮驾远去，悠长回荡的牛角号声响起…… 蓝玉给了朱允熥一个眼色，朱允熥当即拉起缰绳，围绕在他们身边勋贵纷纷让行。 朱允熥跨马跟上銮驾，勋贵紧随其后，然后才是皇亲，最后才是文臣，两侧则是负责开道的军队。 从这样的建制来看，任谁都看的出来，在这一行人朱允熥是当属第二的存在。 其威严，其气魄，绝非常人可以追击的。 …… “好一个威武的青年，两年不见竟然变化这么大，若非陛下还在，此人恐会被当成我大明第二人！” 没动静的文臣队伍中，一位三品官员酸道。 “一国之主，当有国主之气，这份气魄在郡王也是不曾见！” “嫡出就是和庶出不同！” 看着紧跟在銮驾后面的朱允熥，众人纷纷发出感叹。 “还是当早日让这位国主回去，中原可不是他该待得地方！” 一位老道的官员开口，眼神中意味不明闪过。 “当如此！” “善！” 赞叹是赞叹，却不代表会接受。 如今琼州的内情还没暴露，朱允熥表现的再好也仅仅只是赞叹，而不会产生别的心思，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朱允熥早已出局的废子。 说再多的好话，增再多的赞美，并不是只是针对朱允熥，更是用来展现他们的胸襟！ 最多也就是想着如何让朱允熥麻溜的滚回琼海！ 若是知了琼州的内况，恐怕就是别的想法了，少说也要先将朱允熥扣下来，朱允炆一日不坐稳皇位，朱允熥便一日别想回琼海国。 …… “大人？” “有什么事？” 失陷与朱允熥所彰显出的气魄之下，曾出入过琼海国的任享泰眼神迷离。 “这国主不一般啊！”身旁官员说道。 礼部是进入过琼海国的，更是被朱允熥借走了几个人头。 按理来说这般打脸的事，谁都忍不了，可偏偏礼部并无发难……为何，一切还是利益！ “再不一般也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胡乱猜测的！”任享泰古板守礼，并不代表他真的被四书五经锁住了脑子。 生于元代，长与混乱之年，为官与洪武年间，攀上礼部尚书之位，这可不是一个蠢货能做到的。 “关于这位的事情且莫乱说，天知道未来会如何！” 说罢，任享泰直接提起缰绳，混入进文官的队伍里。 在琼海的时候，傻子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众人被朱允熥一系人马所排斥，远没有在藩属国受到的礼待，更准确的说对方是在防贼。 农家女入城的场景他可是看到了，一个就藩不到半年的国主，便能调动治下一地的人手，而且过程中并无官兵驱赶。 他没做过地方的官员，但他曾为地方的百姓。 官府调动百姓，百姓的反应是什么，任享泰是清楚的。 本以为洪武年间是没机会瞧见这位了，却不想又被招了回来，能不多想吗？ “嫡孙终究是嫡孙啊，不管我们怎么说，这一点是怎么也不可能改变的！” 法理就是法理，嫡出与庶出的关系，绝不能因为妾室上位取代亡故正妻而改变，真要如此好改……嫡传宗法制还怎么执行？ 如此这般，大家还想不想要家宅安宁了？ “大人，常家那边传出信号，咱们是不是可以接触一下？”礼部一位侍郎说道。 一番思索之后，任享泰微微点头，自此不再言语，显然更多还是留在心中去想。 …… “该死的，流放中原之外，竟还不省心，真不知道老皇爷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欺负朱允炆不在身边吗？” 姻亲之中一位吕姓伯爵不爽的说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吕氏上位，取代常氏的太子妃位，虽无再过一次明媒大娶的流程，但记录在宗人府的诏书却是有的。 吕氏更是借此混上了爵位了。 如今看到这一幕，换谁心里轻松。? 第193章 浩浩荡荡 “慎言啊！” 一位站在其身旁的驸马，看着将心绪全部写在脸上的伯爵，提醒了一句，当即如避瘟神一般躲开。 …… 冬猎的队伍浩浩荡荡，但队伍内却是一处处众生戏码。 对于可能存在的流言蜚语，朱允熥没有半点在意的心思。 因为这气候着实是太冷了！ 瑟瑟寒风顺着每一个孔洞钻进衣服里。 前世他也是多玩露营，可谁他妈在这种的气候下长时间暴露，仅靠相对保暖的衣服直面寒冬。 “大爷的，这真是吃撑了，冬猎个鸡毛啊，我严重怀疑这是老朱是要借此清洗老人，这一轮不死上十来个官员那都是轻的，狠一点二三十场丧礼马上就要跟上！” 一边骑马跟着銮驾，心中一面暗暗骂起来。 半点乐趣都没有，只希望队伍能尽早抵达目的地。 时间进入中午，太阳公公的热情终有了体现，銮驾中传来口谕，暂且在此休整，停下来吃口热饭喝口热水，不过还是要在傍晚之前抵达营地。 “别急，先暖和一下，一会再下马！” 从衣袖中掏出早已凉透的手炉，直接朝着马袋里一甩。 “国主，我们兄弟没事，这就下来扶你下马！” 说着常门，蓝星野两人如笨熊一般跳下马背，一人拉住朱允熥马头，一人翻出马背上绑着的下马蹬，扶持着朱允熥走下马背。 “下次别这样了，这一点点时间根本不着急，你们两个腿都麻了，要是摔了才是麻烦？” 朱允熥嘴上叨叨，却是没忘将披风裹的更紧一些。 “国主放心，这样的经历我们兄弟已经有好几回了，心中有数！”常门一边笑一边从掏出一袋子酒水递给朱允熥。 “不用了，你们兄弟稍微喝两口，但不要喝太多！” 酒水，不碰！ 推了推手，朱允熥在雪地里艰难的行动起来，四肢都冻麻了，要不是还有刺痛感，这身子是不是自己的都要打一个问号。 什么狗屁的冬猎，这就是一群人跑野外作死！ “允熥，过来吃饭！” 稍微走了两步，活动了活动身子，常升的声音便从林子里传来过来。 “怎么弄来的？” 看着林中已经升起的火堆，与火堆上即将煮开的铁锅，朱允熥好奇的问道。 这赶路的赶得，家丁都没跟上来，加之他前面就是朱元璋的銮驾，说实话这里是哪，朱允熥都说不清楚，更别说准备午饭了。 “当然是带来了，将羊肉羊汤灌进羊皮袋里，火一烧就可以吃的，若不怎么做中午那就别想吃上热的！” 常升招呼着朱允熥坐下，“你啊，脑子灵光，但还是少了几分经验！” “这个还真是忘了，我哪里想到这日子会怎么冷，出行还要自己带食物”朱允熥郁闷道，却是不好去责怪谁，毕竟谁都也没有参加冬猎的经验。 “对了，要是不给休整的时间，平常军队挺进怎么解决？” 顿了顿，朱允熥补充道。 后世信息大爆炸，让朱允熥拥有了超绝这个时代的视眼与格局，但没办法带来经验。 看看四周还在跳脚的人，朱允熥就知道，这经验啊也就身边这些老将有，其他人算了。 要是朱元璋有安排或许还能混上一口热的，要是没放在心上，八成就要在这林子里啃雪了！ “这要看什么情况，正常行军就是等，要是加急的话那就吃冷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蓝玉坐在小马凳上，一边搅合着锅里即将沸腾的羊汤一边笑道。 “直接吃冷的可是要冻死，要知道往往大战都是秋收之后！”朱允熥补充问道。 “具体的办法没有，但人有人道，鼠有鼠道，总会有自己的法子！”傅友德打开一个饼包，一张饼飞一个人，第一张直接丢给了朱允熥，“都是经验之谈，岂有统一的法子，不过在战场上，早晚能吃饱就不错了，中午这一段多数还是饿着的，毕竟老百姓家也就这样！” 一日三餐，是后世的才有的习惯，在古代非富贵家庭谁跟你吃三顿，真当米粮不要钱啊！ “对了，你小子手上套的是什么？” 看到朱允熥接过面饼，蓝玉却是注意到手上的东西。 “手套，保暖的，人脚下穿靴子，手不是也要穿一点，我包里还有一些，一会拿给几位！” 脱下手套朱允熥学着蓝玉他们将面饼扳成小碎片，有点像陕西泡馍，淮南羊肉汤的吃饭，但或许是因为时间不够，撕碎的面饼都比较大，并且面饼子则相对更厚一些。 “这是好东西！” 常升将手套拿在手上比划了一番，“早知道怎么简单的，当初就应该想到，很多人就不会将手冻掉！” “这东西不便宜，内是棉，外是皮，就算装备也就少数人，不过讲武堂的学员可以装备上！” 接过常升传来的手套，蓝玉低语道。 在场都是明眼人的，第一时间就看出了手套的好处，以及手套的局限性，这东西可以保暖但不适合推广，终究还是因为时代的物资匮乏的缘故。 “可以！” 闻言，几位老将点了点头。 讲武堂表现的越好，他们现在的地位也就越稳固，全军不行那就只限于讲武堂。 “可以吃了，第一碗允熥的！” 掌锅的蓝玉将手套递给下一位，拿出一个木碗将一勺子肉连带着少量汤水倒进碗中，跟着递给朱允熥。 “多了，多了，还有大家呢！” 看着满满一大碗的羊肉，朱允熥连忙推脱。 “就这点，你什么身子我们什么身子，留着也是浪费！”蓝玉一把将碗塞进朱允熥的手上，转身分配起来。 就这热汤饼子，热汗很快就发了出来，抖了抖腿身子骨也跟着活了过来。 “这白天就怎么冻了，到了晚上住进帐篷都难说，遭罪啊？”朱允熥好奇的问道。 准备他做了不少，还搞出了睡袋，可问题是他真的有些低估这天气。 “放心，我们带了帐篷，但宫内却准备了蒙古包，别看我们现在出发，但营地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允熥你会分到一个靠近的地点，再将帐篷搭建起来，晚上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傅友德笑道。 第194章 大明勋贵 听到这，朱允熥的心彻底安定下来，跟着说道，“对了，算算时间，我二哥也该回来了！” “差不多，年关之前会赶回来，最后一场朝会可能会有大封赏！”蓝玉作为讲武堂的副山长对于讲武堂的情况抓的很准。 “这次战功不小，就凭全歼四百骑兵，搞不好要分出一个伯爵出来！”常升意味不明的说道。 少了一波蓝玉案的清洗，现存的大明勋贵还是不少的。 但这并不代表大明的爵位廉价。 开国才六个国公，为了封赏之时洪武三年差点闹出事情了，若非汤和将事情压了下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今，跟着朱允炆一小儿走了一波，歼敌四百就能换一个伯爵，换谁心里舒服！ “没怎么容易！” 朱允熥一副无知的笑道，但内心对这说法却是信的。 铺路！ 大明的爵位再珍贵，也没一个朱允炆来的重要。 对于讲武堂朱元璋也需要有所表示，讲武堂是抓住了总旗以下的人手，若是老朱还有时间画上了七八年时间，有足够的时间让朱允炆将下面的人手替换一边，那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他没有，那就需要尽快表现出重视，封出一个伯爵就是立一个旗杆，告诉军中兵卒以后应该效忠谁？ 暗藏的意义比一个伯爵本身还要多！ “做到的多不如生而好，这运气来了谁挡得住！” “伯爵！” “……” 一声声意味深长的笑声消停，所有人重新低头吃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长气一叹，一时之间真的不好说什么，唯有跟着他们吃起来。 淮西勋贵集团真的有问题，能有今日缘在抱团，但落到今日则因排外。 这新晋的伯爵，不用想都知道，他也已经被大明最大的勋贵集团所排斥，这等于是将人推到朱允炆身边，彻底站位朱允炆。 不过反过来好像联姻也不成，朱元璋可是看着的，怎么滴过去的路数换了，结果还跑到原来的地方，联姻……朕看你们还是想要拉帮结派！ 哎…… 这盘棋怎么下都不对，难啊！ 朱允熥都能一眼看出的症结，这些在战场中专挑敌方弱点打的军中大将，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可惜先天站位在那里，很多事早已是身不由己。 沉默的一餐结束，眼看着銮驾又将前出，从火堆里夹了一块即将熄灭的木炭丢进手炉，朱允熥继续顶着风寒跟上。 一路晃晃悠悠，天色擦黑方才抵达营地，进入营地没多久，天空便开始飘雪，气温一降再降。 好在是营地早有准备，稍作了一翻礼数，人群在朱元璋口谕中散开，由宫人带领进入营地各处开始驻扎。 勋贵一行人被安排在营地的正西面，朱允熥混在勋贵中，但属于皇亲，更为国主，营地距离中央行宫不过三十步，转个弯就到了，不过因为人群混乱只能等。 “国主，国主！” 人群散去，中央行宫冒出烟火之气，老朱一天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半点召唤的意思，倒是常向东，蓝开一行人到了。 “先落营！” 看着到来的人马，朱允熥随口吩咐道，天黑没多久了，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什么都难看见了。 若是天黑之前无法落营地，那会被吹很久的寒风。 “国主的放心，营寨安札在琼海都有强化操练，顶多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落成，内部摆设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再来半个时辰也可以搞好，当下要考虑是柴火，一路赶来我看准备的并不多！”蓝开跟随着蓝玉打过仗，对这一套野外落营的事情非常熟悉。 “落营的事情你负责，我和向东带几个人去问问柴火的事，不行直接砍伐！” 营地选择在了一个背风的山谷。 后为山坡，前为溪流，山谷走势的南北，北方有一所高山阻拦，南方水势拐了一弯，将寒风挡住了一小半。 山坡上枯木不少，不少家丁已经跑到山坡上了。 “我们煤炭，今日所需不需要太多，国主随便转转就便可！”蓝开补充道。 “让牛师傅他们动起来，吃火锅！” 从马袋中抽出一把快刀，朱允熥挥了挥手，一路跟在身边的常门，蓝星野直接跟了上去，见此常向东又挑了三四个人，一行人朝着山坡跑去。 “动作快点，砍了，向东过来帮我！” 没什么保护环境的念头，也没什么怜惜，别人是真的捡树枝，朱允熥则直接挑了三棵树动手。 说着便是手起刀落，一刀砍下去，露出灰白色的树芯，连续又是七八刀下去，朱允熥转到刀口的后方，与常向东一起用力，直接将成人手臂粗细树木折断。 …… “允熥很有活力啊！” 营地中，朱元璋，汤和走出中央行帐，眺望山坡上的景色，却不想看到这一幕。 “国主激紧，人家都在苦苦搜索，允熥则直接上手砍树，破坏了这雪夜山景，胆子是真的不小！”汤和双手插在衣袖中，调侃道。 “胆子的确不小，敢坏咱的心情，来人……告诉吴王府，一会咱们过去吃饭，让他们将火锅准备好！” 走了皇宫，见到了大自然的壮美，朱元璋的心情也跟着壮阔起来。 “火锅之名，老臣亦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机会！” 汤和捧眼道。 他没吃过火锅，可他的孙子吃过了，现在张定边那边的训练没动起来，但药却是配好，看着脸色日益红润的孙子，汤和心中最后一缕忧愁也是散去，人也显得年轻了一些。 “同去，同去，用允熥的话说，这火锅就必须人多才吃的热闹，大家围坐在一起，谈谈天，说说地，这才是人生！” 越是远离社会底层，脱离人该有的七情六欲，被理智所掌握的人，当再获亲情之后更为珍惜。 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朱元璋也慢慢品些东西。 两个孙子，对于自己都非常孝顺。 但孝顺也有不同，简单说朱允熥对于自己孝顺一如普通人家对长辈那种孝，属纯孝，讲究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直来直去不藏不掩。 朱允炆对自己的孝顺，差不多也是如此，不过考虑到了自己身份，与自己面前多少有些放不开。 “凤阳郡王也快回来，这个年要热闹了！”汤和笑道。 第195章 做的不错 “可不是吗，常在身边不留意，不在身边便想的很，今年允炆做的不错，景隆也是好像得！” 朱元璋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烈。 “若是明年两位皇孙再成婚，那就更好了！” “允炆的婚事是要安排了，咱心中有几个人选，等允炆回来问问意见，能办的就尽早办了！” 查的越多，心中的惊恐也就越多。 朱允熥所言，伴随着锦衣卫探查一点点得到证实。 的确不能成婚太早，不过订婚却可以早一点。 …… “什么，一会皇爷爷和汤公要过来吃饭？” 走进落成的大帐篷，脚踩在柔软的羊皮毯上，不等一口热水喝下去，朱允熥目光直接落在蓝开身上。 搞什么鬼？ 露营的第一个晚上，身为皇帝不搞个大型的晚会，竟要跑到自己这小帐里来吃？ 点名火锅，还要带人？ 我都没想着去混饭吃，如今倒好直接被人白嫖了一波！ “宫人的确是怎么传的，至于夜宴一般要在明天，今天主要就是安营！”蓝开看着疑惑的朱允熥解释道。 “行，让老牛他们准备好，另外他们过来吃饭，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中央营地的伙房拿点菜过来，毕竟这是招待皇爷爷的，今晚的份额不吃那也是浪费！” 想到前段时间常吃的宫中青头菜，朱允熥多少有些惦记。 没办法，谁让古代无大棚？ 琼海的技术可以制造，可朱允熥总不能带着一车车材料和工匠跑南京，这不现实，也忒麻烦！ “应该可以！” 看着想反过来剽皇帝伙食的殿下，蓝开不确定的说道，反正这种事他没遇到过，更别说去想了！ “管他行不行，试试又不会死，要是能弄让人多弄一点！” “我看着办！” 蓝开觉得继续待下去不会是好提议，告了一声直接退出帐篷。 蓝开一走，朱允熥也没闲着，在帐篷内部走了一圈，试了试防风保暖性，当一切确定之后方才放心下来，至少不需要担心，晚上帐篷被大雪压塌！ “行了，咱知道了，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在帐篷里喝茶的朱元璋听完宫人的汇报，脸上露出苦笑，冲着汤和说道，“这孩子真是半点亏都不吃，这都跑过来要菜了！” “这不是显得亲近，往昔四哥愿意，允熥怕是不敢！” “不错，是怎么一回事！” 朱元璋脸上笑意越来越灿烂，“咱也别等了，直接去允熥的帐篷，刚才咱可是看到了，允熥弄出来的帐篷那可不一般。” …… “真的能吃，汤锅都烧干了两轮！” 嗅着满是火锅味，看着一片凌乱的帐篷，朱允熥露出绝望的目光……这个环境，今晚怎么休息啊，全都是味道！ 这帮老一辈真的太能造了，朱元璋，汤和两……撞上常升，蓝玉，傅友德三人，最后全都坐了下来。 要不是自己看着，锅都快干了！ 站在一旁的常向东亦是无奈，小声安抚道，“殿下，不管怎么样，今个还是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把火堆给我扒了，盖上沙土，今晚我就睡这上面。” 一边说一把打开羊皮缝合，内乘着棉絮的睡袋，今夜唯有这睡袋可以给他带来一缕宽慰。 “对了，你和蓝开也陪着，别去睡外面那些帐篷，总感觉今夜会非常冷！” 北风呼号，风卷雪夜，站在相对暖和的帐篷中，朱允熥都能感受到户外的温度正在狂跌，保暖稍微不到位，明天就一冰坨子。 “好，我这就叫蓝开进来！” “等一下，守夜的少安排一点，我们在中心地带，皇宫守卫会盯着的，赶了一天路，找六个人分成上下两班，一班上半夜，一班下半夜，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就算值夜也给我钻进睡袋里值！” 瞧见随着常向东的身子出去，倒卷进帐篷的寒风，朱允熥补充道。 …… 一觉睡到黎明，营地中沉闷的鼓声将众人弄醒，朱允熥在常门，蓝星野的帮助下穿戴好繁琐的衣袍快速跑到中央空地集合。 等朱允熥到了的时候，文武宗亲早已按照大朝会的格局完成站位，天边嵌着一抹金色，至于勋贵，百官受邀子弟则站在广场的边缘，从他们激动的神情来看，或许这是他们人生中为数不多可直面圣容的机会。 “拜！” 繁琐的礼节伴随着宫人洪亮的声音开始。 对于这种可以发出洪钟大吕一般嗓音的太监，朱允熥极度怀疑是否真的被割了那一刀。 三拜之下，朱元璋走出中央行帐，出现在在众人面前，宣布今年的冬猎正是开始，为期一旬，所有猎物归于众人所有，能打到多少就多少。 同时宣布了比赛规则，受邀的勋贵武官文臣子弟皆可以参与，一比重量，二看猎物珍惜程度，宫内的宫人会对此开出收购价格，价格最高者为第一，官者晋升一级，非官者赏从六品武官官职，余下前十人另有赏赐。 老朱表演完，礼部尚书任享泰带着一众礼部官员走出，这时候缩着头的朱允熥方才看到，一个小型的祭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行帐西北角。 “操蛋的典礼，一场冬猎都要祭祀的吗？” 一国之重，在祭在戎。 能理解但不能接受，寒冬腊月站在野地山谷中，等待一场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的祭祀，而且还是空肚子的情况下，这已经不是遭罪不遭罪的问题而是在玩命。 缩了缩头，将身子在披风下卷了起来，朱允熥低着头，用余光看着身旁几位国公的行动，也不去听什么青辞，也不去看典礼，只是循着本能跟随着蓝玉行动。 一点点过去，寒气侵入肌肤，体内的热量被带走。 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这般安排，还是任享泰这老狗自己也吃不消了，后面的辞文节奏开始加快。 “拜！” 最后一轮祭拜，代表这祭祀结束的声音响起，一众人的速度几乎打破人体极限，草草的将事情完成。 …… “总算是结束了，再拖下去是要冻死个人！” 人散开，朱允熥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快速的活动身子骨。 第196章 狩猎 “受不了了？” 蓝玉的笑声从一边传来，说着丢出一个酒壶，“喝两口，暖暖身子，一会狩猎去吗？” “去！” 这会朱允熥没在拒绝，抓过酒壶抿了一口，“我虽然不会打猎，但手下的人是什么样子，舅公和二舅不都知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因为我而扫兴？” 打猎朱允熥是没兴趣的，不代表手下的人没兴趣。 野战军团在他离开琼州之后究竟训练的如何，是可以通过这两个排看出来的。 狩猎亦是军事行动！ 有行动为什么不拉出来试试，验验水准？ “那就跟着我们，这片林地我们早年都探查过，知道那有好货，那老什子的第一咱们不需要，却也不能弱了咱亳州人的名头！” “没错，当好好亮一手！”冯胜大笑道。 “比一比？” 傅友德陈抽出马刀挥舞了两下。 没了去岁的蓝玉案，又有了今年的剿匪大捷，老一辈的勋贵都活得畅快，今天的兴致也不是一般两般的好。 “比就比！” 说着，蓝玉一马当先，马蹄踏破沉寂一夜的雪地，干脆的雪花飞舞。 吕吕…… 一声声马鸣撕裂长空，快马加急，早已在中央营地外等候多时的家丁队，看着自家的勋贵冲出营地，当即火速的跟了上来。 冬猎正式开始了！ …… 带队的蓝玉一路疾行，从其马速来看显然地点距离营地非常的远，并且但凡遇到人行的踪迹，蓝玉必第一时间转道，为了丰美的猎物而选择一条人最少的道路。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马队的速度方才有放慢趋势，诸勋贵控制着的战马将朱允熥围在中间，从四周的环境来看，不难看出别说是冬猎的队伍，就算是平常这片山野也不是没什么人烟。 山深林密，白雪如华盖一般压在树梢上，空山之中除开他们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声音！ “就这，已经出了围猎的范围，今日有没有收获那就要看运气了！” 蓝玉沉声说道。 冬猎不可能没半点准备，真正的猎场早在一个多月便开始布置，不然也不会有消息传出来。 等到冬猎真正开始的时候，调集的千户所会在第一时间行动，将山野中的猎物朝着一地驱赶，同时扑杀危害颇大的凶兽，确保整个活动的安全。 但这范围不会太大， 不过也不会太小。 在勋贵们看来，被围猎的区域属于低难度区，是文臣玩耍的地方，像蓝玉他们这般的玩家，所选择的必定是最原始且不被人干扰的地方，玩的就是一个未知，寻得就是一个心跳加速！ 谨慎，耐心，眼力，经验，皆是狩猎活动不可缺少的品质。 就像是后世的钓鱼。 唯有最沉稳，最老练的选手才能钓出最好的鱼获。 有了兴致，有了目标，腊月的寒霜在这一刻远离这在场每一个人，队伍一点点散开，但朱允熥的位置却时刻处在最核心，最中央的地带。 常，蓝两家的家丁更是以他为中心，时刻关注着朱允熥的一举一动。 “大将军，中了，中了！” 一道黑线划破长空，朱允熥还没反应过来，远处便已欢呼不断。 “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猎物是从松树上掉下来的，但究竟是什么朱允熥则没看到。 “是松鼠，一箭爆头！”蓝开指着远处一颗高大的松树比划道。 “好箭法！” 大致的目测了一下距离，少说有八十多步，并且还是射高。 射箭的道道，朱允熥懂得不多，可他看过号称人均射神的荒野求生节目，多少知道好赖。 “大将军的箭法还算不上最好的，但也可以排进前三，刚来就射下一只松鼠，别看是小猎物，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这代表附近的动物并没有受到大军出动的影响！” 蓝开与一旁解释道。 有松鼠就代表此地别的猎物也是活跃，若是这些小东西都没有，那这片地也就是死地了，同时需要格外的小心。 “别跟在我身边，难得有机会就放开了玩，有常门，蓝星野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听着蓝开讲的头头是道，傻子都听得出来，蓝开也是喜欢狩猎的家伙。 有这个机会，朱允熥也乐意成全一番。 “殿下，这种机会接下来有的是，没必要急与一时！”蓝开笑道，婉拒了朱允熥的提议。 见此，朱允熥也不好多说什么。 …… 捣鼓了一个时辰，初时的兴致慢慢散去，朱允熥带人寻了一相对开阔平整的林地，直接开干。 烤肉！ 有野味自然也少不的烧烤，他打不了猎物，难道还吃不上吗？ 点了几个篝火，琼海最不缺的香料从瓶瓶罐罐中掏了出来，不需要人帮忙，接过洗干净的小动物，钩子一钩吊上火堆，便可以开始了。 “这是进了兴致了，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不等了，咱们直接开造！”朱允熥一刀破开外焦里嫩的烤肉，鲜嫩的肉质淌着汁水露了出来，又是一刀割下一块拇指大小的肥肉直接挑给蓝开，“尝尝！” “殿下这火候掌握的可以，不过就是太嫩了一点！” 嚼了一口肉，蓝开笔出一个大拇指，倒不是什么拍马屁，实乃是用料真的足，加上猎物本身肉质紧致，口感更为弹牙。 “嫩？” 看着七成熟的里肉，朱允熥淡淡一笑，“你们这是没吃过鲜美的牛肉，要知道最顶级的牛肉，火候必须掌握在三成熟，如此方能吃出最正宗的味道！” 活在后世，享受着物质富足的社会，落到洪武年间人均都是美食家，吃过的东西就算是帝王都不敢想。 “牛肉？” 蓝开一脸好奇看着朱允熥，“殿下，吃过牛肉？” 牛可是金贵的东西，除非病死老死的，平常时候可是根本无机会享用，就算难得有机会也是被各路勋贵盯上，一年之中能吃上一会就算是运气不错。 真敢乱来，朱元璋便敢乱杀你全家！ “不信？” “信，怎么不信？” “回来琼海国，我让你吃个够，行了，将这些分了，下午看看有没有机会打上两枪！” 弓箭不会玩，燧发枪也不会玩，可燧发枪的掌握技巧却远比弓箭更为简单，加上在工部的时候也试验过。 看着别人沉浸在这种原始的活动中，朱允熥再好的耐性也是被勾起了猎杀一番的冲动。 至于算不算作弊，会不会暴露比神机营更好的火枪，朱允熥在乎吗？ 就算燧发枪被朱元璋看重，图纸什么的交上去，就大明的工业水平不花费十数年的时间那是休想复刻出来。 不为别的，只因其中存在了冶金工艺上的代差！ 第197章 充满了信心 大明，是有几率的搞出合格的钢铁， 而在琼海国要钢有钢，要铁便能得铁，除非工部第一事业群出了大问题，不然大明工部就是挠破了脑子也休想将合格的钢材量产！ 这不是自大，而是朱允熥对琼海充满了信心！ 分餐而食，新到的一批猎物摆上烤架，完成简单的上料之后，朱允熥直接招来常家，蓝家的家丁看好火候，自己带着一行人沿着早些时候留下的踪迹追了上去。 也不知是好运还是运气差，当朱允熥即将追出踪迹范围的时候，蓝玉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老林子内杀了出来，后面则拖着一头巨大的麋鹿。 没错就是麋鹿，成年的麋鹿足足超过四百多斤，瞧见这一幕就算没打猎经验的朱允熥都知道，今个下午的行动算是泡汤了。 狩猎麋鹿所引发的动静，足以将一地山林内的猎物全部惊走，就算有留下来也只是因麋鹿血腥味吸引来的的猛兽。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别说一众勋贵在场，虽说人人都有搏杀猛兽的能力，一人不行还有家丁，一家不行还有一众人！ 但没这个必要！ “我就说，允熥是逃不过这种彰显男性魅力的游戏，这不是自己追上来了？” 狩得麋鹿，蓝玉不是一般两般的喜悦，喜形于色，刚看到朱允熥出现，粗狂的声音便从林中传来。 “哈哈哈！” 一种勋贵大声笑道。 麋鹿，有四不像之名，传说中是周朝姜子牙的坐骑。 清末的封神榜别看没整理出来，但封神榜内的多个小故事，却早已在民间流传。 能猎来此等猎物，谁人不满意，谁人不高兴？ “允熥怎么这是打算用火器动手？” 常升看着手持火枪的朱允熥连忙打趣道。 “……” 看着这些无良的长辈，朱允熥表示日后若是再升起打猎的念头，他就将手中这杆火枪整个给吞下去，娘的，丢人丢到家了。 “我只是担心各位长辈的安危！” 只要自己不感到尴尬，那就尴尬的不是别人，快速找了一个借口的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到这，一群勋贵彻底没了正形，笑声越传越远。 冬猎开始，众人寄托于山水之间，短暂的忘却了朝政的发恼…… 这本该是一年之中心情舒畅的时候，中央行帐内中的朱元璋却眉头深锁，来回踱步，压抑的气息笼罩整个行营。 一众太医如堕火炉，看着榻上的汤和，汗如雨下。 谁都没有想到，早上还好好的汤和，与刚才与皇爷对弈时直接栽倒地上。 病因不明，内情不清！ 除了汤和压抑之声，整个行营内再无半点声响。 每一会的功夫，太医退出医帐，早已等候多时的朱元璋上前一步，脸色阴郁的说道，“信国公的情况如何？” 汤和的身体早就败了，这点朱元璋清楚，淮西勋贵也清楚。 若非如此，早年朱元璋也不会放汤和回乡，赏地与凤阳命其好生修养。 在大明的一众勋贵之中，汤和与朱元璋的感情是最不同的。 没有汤和当初的那份信，朱元璋可能会以和尚的身份渡过了一生，没有汤和在开国次年主动让走国公之位，就没有洪武前十年的安定。 如今这位被自己从凤阳再次拉出来的老伙计，栽倒在自己面前，成了这个样子，朱元璋内心如何不急？ “陛下， 信国公脉相紊乱，恐……： “少跟咱说这些废话， 咱不想听，咱只想知道该怎么治！” 朱元璋忍不住说出咱，而不是朕，有此可以想象朱元璋内心的焦虑与此刻对待太医态度有多么的愤怒。 “……” 一众太医沉默，换做别的帝王或许可以忽悠过去，可他们面对的是朱元璋，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与其给予希望不如沉默。 “滚，统统给咱滚！” 一声怒斥响起，朱元璋焉能不知汤和在这些人手上已是回天乏术！ “去南京，将汤昱叫过来！” 又是一场生死，又是一位老友离别，理智告诉朱元璋能活到今日……汤和无疑是幸运的了，但感性的一面却告诉他，他不舍，他无法接受老友死在眼前。 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如若不是自己喊着汤和离开的凤阳，不是为了大明传承，汤和应该可以死在家中，死在凤阳，而不是死在这…… 愧疚！ “四哥……” 一声轻唤，汤和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苍老苍白的脸上，露出似孩童的笑容，眼神中没有眷恋，唯有一缕忧愁，“无需如此！” “不用说了，咱都知道，放心不管发生什么，咱都会送你回到老家！” 汤和对于朱元璋是最特殊的。 是儿时的玩伴，也是朱元璋走出皇觉寺踏上宏伟征途的带路人，很多人或许不知道，在朱元璋刚投入郭子兴手下的时候，汤和已经是郭子兴手下的千户官，拥兵千人，位高权重…… 可汤和始终敬重他，事事以朱元璋为马首，只要朱元璋在场，汤和必言朱元璋是他大哥，有奇谋有大智，哪怕当时的朱元璋只是郭子兴的亲兵，武官都算不上。 正是因为汤和的推崇，朱元璋方能以亲兵身份快速出头上位…… 可以说汤和是朱元璋征途的开启者，也是他和马皇后的媒人。 至于常遇春，徐达，冯胜，李文忠等老家人，那都是朱元璋独立与郭子兴之后招揽的！ 某种意义上，汤和陪着朱元璋走上征途的第一人！ “能葬在应天也不错！” 汤和笑道。 应天，朱元璋龙兴之地，转折之地，为了这片土地死了太多的人，但同时也因为有了这片土地，大明方得以建立。 “少说胡话，咱答应过你咱不会忘记，一定会做到！” 感受到这朱元璋的坚定，汤和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倒下，彻底的离开这世界，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怎么突然，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可惜世事无常，再也没有机会。 他的四哥是不好劝，也是劝不动，等到汤昱到的时候，必定有一场大折腾！? 第198章 一脸阴郁 不过最终能身葬凤阳也不错！ …… 朱元璋一脸阴郁的离开帐篷，便看到蒋瓛跪在雪地之中。 “说！” 汤和是病倒了的行营之中，昨日还是好好的，今天就倒在自己面前。 这可能是病，但也可能不是，不查一番朱元璋是怎么也不会定心！ “陛下，可能与昨日的饮食有关，辣子辛辣，信国公本身就年老体弱，这些日子气色好了不少，但终究是枯木中空，昨夜起夜多次……” 听到这可能来自锦衣卫的解释，朱元璋略微点了点头，这解释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我会询问朱允熥，如若让我发现是有人强行攀附……” “臣明白！” 汤和的地位，蒋瓛还是知道的。 身为天子之刃，他敢查皇亲国戚，他敢在国公府中布下暗桩，他敢监视文臣的一举一动，但他不敢在没有朱元璋首肯的情况下去探查汤和。 这一点，纵观洪武一朝唯汤和一人耳！ “信国公到了这岁数，还望陛下可以释怀，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滚！” 深深的看了蒋瓛一眼，朱元璋衣袖一挥转身直接进入营帐。 …… 黄昏来临，夜色笼罩！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感觉营地有些不对呢？” “人呢，难道还没回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马车，之前没见过啊！” 狩猎归来，带着满满的猎物。 在这生态还没遭遇破坏，野兽比人多的时代。 地点选对了，人选也选对了，收获自然是不要说，可是当朱允熥一行人即将回到行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行营内的怪异氛围所惊醒。 没有欢声，没有笑语，就连到那些本该附庸风雅的文人也是没有没有踪影，好似所有人都在躲避什么恐怖一般！ “的确有些不对！” 蓝玉肯定的说道，内心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汤昱？这小子不是没跟着出来冬猎吗？不好，老汤……”眼尖的傅友德一眼看到汤昱从马车上走下来。 汤和身体如何，在场一众人马无不清楚。 用油尽灯枯来形容汤和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说刘伯温是大明的智囊，那么汤和就是淮西勋贵集团的智囊，地位和意义完全不同。 大家对汤家的情况亦是了解。 “不应该啊，昨天还是好好的！” 朱允熥微微皱眉，说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不管怎么样，先回营地再说，或许是别的事情！” “这该如何是好！” 急！ 汤昱急的六神无主，谁都不会想到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汤和，今个就这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还倒在朱元璋面前！ 汤家除汤和之外，可以说是已无壮年男子。 汤和若死，亲情上无法割舍，汤家也会随之落幕，从而带来一系列的变故！ “节哀！” 掌院忍不住低声说道，安抚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汤昱。 汤昱虽说不是汤家的独苗苗，可另外一位汤家男丁，亦是太医院的常客！ “老夫以为，当今最要紧还是将信国公安全的送回凤阳，以全国公最后的夙愿！” 掌院再三礼劝道。 “昱知道！” 汤昱点头，说归说可心中的不舍亦是在这一刻爆发。 摇了摇头，掌院拍了拍汤昱的肩膀，都到了这一步……他们的任务闫然已经从救治汤和，转变成如何保住汤和的最后一口气，使这一口气可以撑到汤和折返凤阳后再咽！ 一旁的太医们，交流了关于最后一副药的内容，神色充满了无奈！ “就这样，家师若是还在，最多也就如此……” “此等吊命的药物一旦服用，再难有变数，若是可以的话，当更温和一些……” 几位太医就这最后一份吊命药反复讨论，最终与三位太医手中完成定方，递交给掌院使。 “考虑已经很全面，今晚就下药，明日尔等随行，一路看护国公折返凤阳！” 看着汤和生命中最后一幅药方，掌院使无力的说道。 世事难料，前些日子还给汤和诊断，按照当时的估算，汤和至少还有一年，可眼下吊命也就几天！ 闻言，三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也只能接手这事实！ 看到这幅情况，泪花从汤昱眼眶中泛滥而出。 太医都放弃了，还有谁能救回爷爷？ “汤公，究竟是什么情况？” 就在汤昱选择认命，朱允熥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国主！” 瞧见朱允熥进来，掌院使没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 高烧，抽搐，畏寒，伴随着腹泻脱水…… 有点像疟疾，但却比疟疾来的更凶猛！ “只能如此了吗？” 朱允熥追问道。 汤和对他来说用处不大，在朱元璋身边有无为其说话都一样，仅作为晚辈来说，朱允熥并不希望汤和就这样离开。 掌院使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番斟酌之后，朱允熥问道，“按照掌院方才所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汤公的情况已是回天乏术，允熥若是有法，是否可死马当活马医？” 青霉素，洪武二十七年的上半年就弄出来了，朱允熥折返南京的时候便带了一批，如今蓝开等人北上，又带了当前技术最熟练的青霉素。 朱允熥不懂医术，可他知道古人的体质几乎没什么耐药性，如果是病毒感染导致了疾病，只要少许抗生素便可以取得良好的效果。 青霉素需经过皮试才能安全使用，但眼下汤和都这摸样了，还要什么飞机？ 掼上就是了！ 短暂的沉默后，掌院使沉声说道，“国主若是有法，相信陛下不会多说什么的！” “三哥，你真的有办法救我爷爷了？” 闻声，反应最迟钝，但反应也是最大的汤昱，混沌的眼神中冒出精光，双手死死地抓住朱允熥的衣袖，“三哥，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是不是……” “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说着，朱允熥掏出一个小葫芦，到处捏成丸装的青霉素，“这是阁皂山的道长，在琼海炼制的药丸，可解高烧，抽搐等症状，已在琼海进行过药用，效果非常不错，刀伤所引发的高烧三丸便可以解除！” “吃了这药，汤公可能转好，但也可能加速死亡，具体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后世，一款药物从立项到流入市面，少说也要十几年的时间。? 第199章 微乎其微 青霉素走了捷径，可捷径的存在也无法补足知识体系的整体缺失，六七八月份在畜生身上用过，八九月份在死囚身上用了，十月野外生存中为救治伤员用了，整体效果呈现不错，可是否适合汤和的病灶谁也不清楚？ 内阁委托蓝开送一份到朱允熥手上，只是以防万一，为微乎其微的可能而准备。 “用，用，只要有一线死亡我都要用，还请三哥赐药！”汤昱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跪在朱允熥跟前，“不管结果如何，汤昱都代表爷爷谢过三哥！” “拿去！” 将小葫芦塞进汤昱的手中，“一丸两次，温水送服，早晚两次，今夜就耐心等待片刻！” “还请国主与皇爷那禀告一声，今夜老夫与三位太医会一直守在汤国公身边，不到万不得已，这份药剂绝对不用送下！” 阁皂山的名声，掌院使还是知道的。 道家神秘，阁皂山又是道庭药典之宗，万一真的有效果呢？ “麻烦了，允熥这边知会皇爷爷一声！” 药已经送出，朱允熥待在这也没什么意思，只能奢望青霉素用的正确，汤和如今的病灶来自病毒而非肌体衰老。 …… “阁皂山所炼？” 中央行帐内，朱元璋看着眼前孙子，“还有吗？” 朱允熥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了，此药炼制的方式与道家炼丹之术有所不同，一次成丹数目稀少，为保安全先后在家畜，死囚身上使用过，与刀剑伤害引发的高烧，抽搐有着非常显着的效果。 允熥身边那一葫芦，还是蓝开北上随身携带，以防万一所备！ 并无传说中长生功效！” “道家，佛家都有长生之言，但古来长生者几何？不落长生之道，结交一些道士还是可以的，阁皂自古有药山之名，汤和能遇上带有宝药在身的你，必可逢凶化吉！” 从马皇后离开，再到朱标病故，一连串的亲近之人离去，朱元璋就算有一颗再坚毅的心脏也是被戳的千疮百孔。 “允熥也是怎么认为的！” 他能怎么说，难道和老朱掰扯抗生素的原理吗？ 朱元璋既然选择相信，那就让他相信去，最好过直接落地甩个稀巴烂，再次伤了这位老人的心！ “汤和的情况如何？” 回到自己的帐篷，一点都不将自己当外人的蓝玉，常升盘着腿坐在火锅旁，快活的吃着。 要是不知这些人彼此之间的感情，或许会觉得这两个吃货就汤和的态度完全就一敷衍。 “我不懂医术，更不通医理，不过是仗着阁皂山的道长功劳，尝试的做点努力！听天由命！” 之前的行为放在后世，那就是草菅人命。 能否有效，一切都看有没有蒙对！ “做了总比不做好，若是汤和真的离开了，那只能说明他命该如此，一个杀人魔王，活到六十有九，也算是高寿，很多老一辈都没这岁数！”常升将碗筷递给朱允熥宽慰道。 常升，汤和，终究是差了一代人，感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 对比之下，常升则希望朱允熥别卷入不该卷进的事里。 “汤和真要这么一去，我的麻烦可是不小！”蓝玉端起酒杯苦笑道。 淮西勋贵过去有三大靠山。 朱标，汤和，李善长，如今一个个都没了。 这些人倒下，傅友德可为一支柱，只是这根支柱本身隐患不小，其兄长傅友仁曾今做的事就是傅友德的命门。 “该放权还是要放权，交给后代总比被人夺走所有权利来的好，此次朱允炆的手下必定封爵，与其显得小家子气，不如彻底打乱节奏，封一个我们难受，封他三四个，所有人都难受！” 谋划就藩之前，朱允熥还当朱允炆是一盘菜。 可经过两年侧面了解，朱允炆连上桌都没资格。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还是重视。 不是愁封爵吗？ 怕在牢固的勋贵集团之中，被人打进不属于自己一方的棋子吗？ 简单，给你多安排两个！ 人啊！ 历来不患寡而患不均，能评为首功肯定有道理，但如果次功再出现几个爵位，那就有的玩了。 “……” 几个意思？ 谋划是可以怎么谋划，可事不是怎么一回事。 历朝历代的爵位可都是值钱的紧，真正的铁饭碗，哪怕连续被老朱砸了几波，摔碎了几十号碗，可剩下铁饭碗可都有人端着呢！ 只要端着一天，这碗的价值就必须维护，甚至是加固。 勋贵，姻亲都有爵位，可姻亲能和勋贵玩到一起吗？ 不能，还没那资格！ 如今一个人数不过400捷报，就要赏出去了一个碗，端着碗的可都别扭着了，还要再给出几个，这将他们手中碗当成什么了？ “当下，拉拢不得，排挤不得，无论怎么做……错的都是我们，关键不做还不行，必须得对下交代，与其如此不如将事情交给别人做，一个碗可闹不出事来！” 朱允熥不想成阴谋家。 过去拉拢蓝玉，常升，是因为必须通过他们才可以跳出文臣给他布下的围笼，方可改变一眼可以望到头的人生。 人是有感情的，过去两年多时间，蓝家，常家做了什么，淮西勋贵集为他付出了什么，朱允熥心里可是记着账呢！ 真心对自己的不去维护，去学朱允炆那才是真的疯了！ “都是我的学生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蓝玉不蠢，给他们碗的人心思变了，甚至人都要改了，还死死的抓着碗做什么？ 一切正如允熥说的那样，多一个碗自己难受，多几个碗大家一起难受，而且这多出碗未必真能端得稳当！ “手心手背都是肉！” 常升长叹道。 “这些日子我与皇爷爷做了一些谋划，接下来需要一个旗帜，汤和此番就算逢凶化吉，也没多少时间了，我觉得舅舅可以支持一波，目光聚拢的越多，越是被人看的清楚，会有麻烦但会少误会！” 闻言，两人俱是点了点头。 朱允熥的脑子回路和多数人不同，两人早已经知道，想是想不到，可跟上这模式还是可以的。 “国主，有宫人前来，命国主入信国公营帐晋见！” 常门推开篷帘走了进来。 “我知道，舅公，二舅你们慢慢吃，这个点喊我八成应该是有好消息！” 没有使用过抗生素的古人，体内没什么耐药性，真要是病菌引发的疾病，加上顽强的自体免疫系统，青霉素要是有效差不多也就这个点。 “快去，我们都等着消息呢！” 蓝玉叮嘱道。 ……? 第200章 安心的目光 “允熥，快点！” 踏入信国公的帐篷，朱允熥便看到朱元璋的身影。 情况显然是好了一些，原本围在汤和身边的太医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还跪坐在一旁，不过其神色明显放松不少。 “皇爷爷，汤公的情况是不是？” 朱允熥走到老朱身边，给了汤昱一个安心的目光，连忙问道。 “太医的意思，脉象呼吸都好多了，只是高烧还没退去，如果可以尽快压下高烧，你汤爷爷这一关就算过了！”朱元璋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只要退了高烧就可以吗？” 说着，朱允熥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太医身上。 太医制度，造就了皇朝中后期太医的无能，但早期太医多数都是有水平的，一关一关考验下来才能走进宫内为帝王治病，真实的代表了一国医术的巅峰水平。 “回国主的话，吾等虽不知道药丸之中是什么成分，采用了什么药材，就目前的效果来看，脉象，气息皆尽平复下来，只是高烧还没压下！” 看似只是重复了老朱的话，可从这位专业人员口中说出来的内容，其意思完全不同。 “若是仅仅只是高烧的话，允熥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 “以棉布沾润烈酒，擦拭人体关节之处，可快速降低体温，不过在此过程中，需保持帐篷内的温度，避免风寒入体！” “这也是阁皂山的道长们提出来的？” 朱元璋皱眉说道。 怎么在这孩子身上，尽数都是些新奇的东西，就不能传统一点？ 闻言，朱允熥珍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 死马都当成活马医，这没听说过的法子，或许就有奇效也说不一定！ “陛下，此法闻所未闻，若是要施行还请国主留下指点一番！”掌院使沉声道。 “爷爷，夜已经深了当早些休息，这里由我看着，爷爷当可放心！” 朱允熥提醒道。 打猎是非常劳累的事，今日的活动量几乎顶格了朱允熥体能上限，若非涉及汤和早就睡了。 想来老朱遇自家兄弟成这个样子，心里也不会太好受！ “你做事咱当然放心，这里就交给你，不过也不要太操劳，汤和的高烧降了你也早些休息！” “允熥明白！” 一路将朱元璋送出帐篷，朱允熥再次回到营帐，指挥汤家的家丁将几个炉子生火。 “帘子开一点口子，保温的同时注意通风，汤昱你过来！” “三哥，有什么要做的您尽管吩咐！” 看着爷爷一点点好转，朱允熥在汤昱心中早已不是投靠的目标那么简单，敬若神明过了但也大差不差。 毕竟汤和之前已经连续被三位太医，一位掌院太医判了生死。 这般还能因为救下来，与汤昱个人理解，这完全是因为自家爷爷占了两代天子的龙气，不然一枚小药丸如何能从阎王手心夺人？ “一会烈酒拿来了，你将烈酒倒在棉布上，拧干后擦拭在汤公私处，脚底板！” “汤昱晓得！” “你！” 随意指了一个汤家家丁，“负责擦拭汤公的左右腋下，就是胳肢窝，反复擦拭！” “然后是你，擦拭汤公额头，发梢，同时主意汤公的神态！” “再搞个屏风过来，别让寒风直吹汤公！” “听明白了，给个反应！” 能进入营帐的，要么是被老朱信任的，要么就是汤家的家生子，在场没一个希望汤和有事。 “明白了！” “是！” 回复的有些凌乱，可这也只是话语乱而不是行动乱，短暂的磨合之后，烈酒送了过来，刺鼻的酒精味冲入鼻息，没达到酒精的程度，三四十多度还是有的，应该是从敬业斋购买后勾兑的。 后世不少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旦搞出蒸馏酒便仿佛开启了一条通天的财富之路，配合玻璃制作酒具，轻易之间便狂揽亿万家财。 可实际上这就是个梦，一个理论可行现实不可行的梦。 文化不同，餐饮习惯不同，需求不同，普及范围不同……敬业斋弄出来五粮液，在推广的过程中受到诸多限制，北方市场越北效果越好，南方市场几乎举步维艰，米酒，黄酒，麦酒才是南方的饮酒习惯。 这就像在后世，纯纯的东北大汉难以习惯江南一代的品鲜甜之味，江南老一辈的江南人也习惯不了中西部地区的辛辣之味。 “国主，这烈酒擦拭身体，真的可以降温？” 汤和的帐篷里有动静，一直盯着这里的掌院使很快便发现问题。 阁皂山是有名气不错，秘传之法良多，小葫芦的药丸掌院使还觉得理所当然，可这烈酒降温之法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此法若非由朱允熥提出，经朱元璋点头的，换做另外一个说出这法子，掌院太医早一个巴掌糊了上去。 “有没有用我也不清楚，死马当活马医，若是掌院使有什么疑惑，大可前往琼海国与阁皂山的道长们交流，与我交流必然不会有所得！” 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酒精降温之法，用了何等原理，后世谁不知道，可他为什么要讲解给外人听了？ 为了医术的普及，还是为了百姓生活质量的提升？ 别逗了！ 以朱允熥对这个时代技术工种的理解，这掌院使真的知晓了其中的窍门，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这秘密保留下来，最好是能成为他的独门秘术！ 人心如此，习惯如此，非一事可以改变。 狩猎了一日，此刻朱允熥疲惫不堪，强打着精神，指挥着汤家的家丁，一次次给汤和降温。 “有效果，高温降下来了！” 营帐内满是烈酒的气味，服侍汤和的侍从无不是被酒香所吸引，若非场合不对劲，来上三斤花生米，今晚的夜宵就可以开始了，唯有朱允熥觉得这味道难受！ “来人，去煮点米粥，就最基础的那种，撒上一点葱花青盐后端过来！” 脉象稳定了，体温降了，呼吸变得平缓，就算是不懂医术的汤家家丁也知道，自家老爷是将一关给挺过来了。? 第201章 主动 朱允熥这边一提醒，立马有家丁跑了出去，片刻不到便主动为朱允熥，掌院，太医奉上糕点。 众人凑活了一点，与太医再三的肯定后，又喂了一枚青霉素药丸进入体内，众人这才退出帐篷。 朱允熥更是干脆，看到事情落定，直径钻回自己的帐篷。 …… “什么时候了？” 次日中午，朱允熥醒来只感觉口干舌燥，火炉烘烤了一切，但也将帐篷中水汽蒸干。 “快午时了！” 李漆端着一碗微凉的汤水递给刚起身的朱允熥。 “午时了，没人喊醒我……”连续闷了两口，干涩的嘴唇得到缓解，“也就是说汤公的身体恢复了？” 闻言，李漆点了点头，小声的汇报道，“殿下入睡不久，大概在寅时三刻左右汤公便醒了，服用了一些米汤后，巳时又醒了一次，根据太医院的会诊，接下来只要不出大问题，汤公这一关就算过了。 之所以不喊醒三爷，是皇爷的吩咐。 不过私下发现，掌院使对青霉素有不小的想法！” “年纪老大了，竟然还想的怎么美，青霉素也是他能吃下去的？” 闻言，朱允熥冷笑道。 真是什么好东西都想往自己怀里捞啊，也不怕将自己的小肚皮给吃撑了！ “这些太医可不就是这样，水平不咋地，就是各种往怀里捞！” 三年过去了，李漆也不是当年的李漆，怎么会不明白这里的事。 “不过经过这一趟，青霉素算是曝光了，接下来盯得人不会少！”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朱允熥笑道。 救命的玩意谁不想要？ 汤和是在什么情况下救回来了，这事瞒不了太久！ 惜命之人不需要考虑青霉素究竟是啥玩意，讲开了他们也不会听了，只会想着怎么将青霉素扒拉进自己的口袋。 “李漆，你是怎么想的？” “回三爷的问话，小漆觉得涉及青霉素，不管我们怎么做都难以让人满意，既然如此不如什么都不做，就算皇爷问起来，也咬死那是唯一一份！” 啪啪啪…… 一阵响声响起，朱允熥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我家小漆算是活明白了，不错，就是咬死青霉素没了！” 两年多的时间，琼海弄出的好东西着实不少。 随着朱允熥南返中原，踏足中原核心地带，就算没那些意外不少东西也藏不住。 大明嫡孙，法理上最坚挺的皇族，淮西勋贵集团支持的对象。 大明吴王，琼海国国主，宗人府左宗人，洪武朝皇族内第一的存在，下一朝最特殊的皇族成员。 加之敬业斋，货通南北，财运如潮，年流水数百万两白银，利润数十万两。 盯着的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之前朱允熥不在南京，只是管中窥豹，去联想，去猜测，如今朱允熥归来，水下不知升起多少心思，扶持朱允熥上位的或许没得，但想着跟在朱允熥身后发一波财，过程中结个善缘的却有不少 不然也不会有刚南京，南方士族便通过常升向其传递信号，欲派遣族中青年南下琼海。 现在好了，又爆出青霉素这般可救半死之人的良药，这水自然也就更混了！ 朱允熥心里有一本很清楚的账。 灾民必须拯济，这是为人的底线，不仅是发自内心的诉求，对外更可表露出仁！ 宝钞法有害，改之功在当下，益在长远，对上是忠，对国朝有益，对下支持者自己的商人是利，与自身好处亦是不少。 宗族法改制，让朱元璋为其开先河，可破祖宗法的枷锁，降低未来改制的阻力。 此三件事，全都是互惠互利的事。 但青霉素不是，不行！ 人心贪婪，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古来妄求长生者不知几何，历朝历代民间求仙慕道之风不绝！ 解释是难以解释的，内情也是讲不清楚的，左右都要惦记自身，外无半点好处，为什么要暴露？ 真当朱允熥拱手送出了青霉素，就能得到效忠？ 别逗了！ 人心如渊，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救百姓一命，可得拥戴；救军卒一命，可获一世效忠；可救了读人则会多想，生命无价难以偿还，如此不如不还…… 更别说青霉素远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使用过程中若再出现心理落差。 好处得不到，搞不好还会接下一摊屎，所以还解释什么，送出什么，直接就是没了，有本事来咬他啊！ 一切都在预料中，接下来的几日，朱允熥身边多出不少陌生人，旁敲侧击无不是想要得到青霉素的信息。 面对这情况朱允熥干脆的很，直接就是强势的硬顶，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拒绝，不留任何的言语漏洞和态度问题，就是突出一个没有。 可惜躲得了这些人，躲不了朱元璋。 大帝也是人，人老皆畏死。 老朱有自制力，没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可他相信朱允熥，又亲眼看到汤和身上发生的事情，能耐住的寂寞到现在才问，显然也是观察了很久。 “是药多有三分毒，此次救治汤公，运气多过药物的本身，这是从青霉素诞生后的各类记录，从这份记录中，爷爷足以看出，青霉素并非所谓的神药，也有其本身局限性！” 说着，朱允熥便将一份公文递给朱元璋。 离琼州之前，朱允熥想过延长朱元璋寿命之策，对此自然做了准备。 接过公文朱元璋微微笑道，“别说，允熥你在琼海可是搞出了不少好东西，就这公文夹就不错，方便的很啊，还有这纸张也是不错！” “中原守礼，重礼，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东西每一处都有他的道理，然琼州疲敝自然怎么简便怎么来，往后还是要跟上！” 闻言，朱元璋摇了摇头，“规矩源与人心，而不是什么礼法，礼法只是约束人心的法子。 人心稳，礼法就有用，人心动荡，再强求礼法那不过是笑话。 这些东西咱都清楚，就不必在咱面前演了。 若是早三十年看到这般简洁简约的公文形式，咱也不会接受现在这般繁琐枯燥的公文！” “……” 面对这话，你让朱允熥怎么回答，除了含笑点头之外好像怎么回答都有问题。 “从这些内容来看，这什么青，青霉素局限还是不小？” 翻阅着公文，朱元璋神色微变，但眼神中闪过一份寂寞。 第202章 透彻 显然在初看到青霉素的时候，朱元璋也是将这青霉素当成了神药，如今面对朱允熥给出的现实，落差着实有些大了，“对了，怎么多人询问，为什么不做解释？” “解释有用吗？彼此无信任，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所想到的东西，而难以接受现实，允熥与他们关系不好，接触更少，这份公文拿出来，或许事情会更麻烦！” “不错，在这一块允熥看的很透彻！” 朱元璋脸上露出笑意，与他们关系不好，不就是说和自己关系好了，接触少则说明朱允熥对那张位置没心思。 “青霉素虽然有种种弊端还没解决，但已是治疗刀剑化脓，急症高烧的良药，至于出现了个体适应问题，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若是可以的话，允熥希望爷爷与身边常备一些青霉素，以应完全！” 时间不同，经历有变，想法也会跟着变了。 于内心而言，朱允熥不希望眼前这位大帝，活过历史上的岁数的，这样会增大变数。 可如今他也很无奈啊。 总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般，直接就拒绝，与上朱元璋是帝王，与情这位是爷爷！ “有心了！” 针对外界的情况，朱允熥一不做解释，二不给予，轮到自己身上朱允熥阐述前后，这在朱元璋来看是忠，反复叮嘱自己这是孝。 有此子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允熥虽不懂药理，但经历了这一会，汤公的身体几尽油尽灯枯，若是可以的话，允熥还是觉得当早日安排汤公回乡！” “汤和回去之后，你可知道你将失去什么？”朱元璋问道。 “允熥当然明白，不过允熥觉得，有无汤公在御前，皇爷爷与允熥之间都不会再出现猜疑！” 朝中有人好办事，就是因为某人会给你做解释。 解释，分成两类。 一者，有什么说什么，将猜疑矛盾提前排雷。 二者，那就是说话的艺术，死的说成活的，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人物和事，微操大师则是负面典型。 有无汤和，在朱允熥看来事情都是一样，猜疑也好，不猜也好，都影响不了远在琼州的自身。 老朱还有几年？ 三年多罢了，汤和强留在南京也不过一两年，根本无法彻底覆盖朱元璋剩余的寿数。 风险差不多，又何必牺牲汤和仅剩不多的晚年生活？ “底气倒是十足，也罢，待到开春之后就安排汤和回乡！”朱元璋大笑道。 年关将至，整个琼海国也闲了下来。 去岁，就算闲了青壮也不舍手中的活，毕竟多吃一顿大食堂，家中就少吃一顿，剩下的那可都是口粮。 但到了今年，出来做事的青壮无不选择早早归家。 年节的准备，一年成果的比拼，孩儿上学的成绩……有太多的事可以拿出来谈，拿出来讲。 葛家村！ 过去海口占地最少的，人均最穷的村子。 可今年葛家村的土地不曾增加过一亩，人力也不曾变多，仅仅因葛家村出了劳力，渐渐成为了附近最被人羡慕的村子。 夜校大学堂，一期葛家村有葛青，二期有葛海，葛广山，三期有葛玉，葛州…… 这些人的原名叫什么早已被人选择性忘记，附近村子只知道葛家村跟着大王发了，彻底的发了，就连葛海的女人，那个过去在附近几个村以彪悍出名的葛三妹官做的也不小，手底下管着三百多号人，负责了三块面积合起来接近一千亩的土地。 更别说他的丈夫，夜校第二期学员，曾近距离见过大王，如今投身商部跟在沈尚书身边的葛海。 “阿妈，阿爹回来了！” 葛家村村口，壮实的葛青岩咬着奶糖，朝着村外的马车挥舞着小手。 “海子回来了，你们兄弟有些日子没见面！”葛家三太公一脸笑意看着村中最有出息的葛青说道。 “自从去了琼南，确实有半年没见了！”葛青笑道。 这次的晋升名单有自家兄弟的名字，葛青对此早已知道，晚了一期但能和自己一起晋升，不用想都知道自家这个长得壮实，内心细腻的族弟，在商部是得了怎样的看重。 “你们两兄弟是发了，可别忘了村中其他的孩子！” 越穷生的越多，葛家村也是如此，加上大家族窝在一起，但凡有过好日子的机会，全族都会想方设法将亲友带上。 唯有如此一个家族才能活得更好！ 葛家村如今好了，可也仅仅只是好了一小部分，还有更多如小小那样的家庭。 “叔公说的什么话？自家兄弟能拉肯定是要拉一把，我虽然在琼南，但海口还是有同窗，青壮暂时不会加编，但开年之后军机处会招人当兵吃响，这机会和两年前的机会一样，哪个村子敢投入，哪个村子收获就大！” “当兵？” 三太叔公摇头，“中原有话说什么来着，好男不当兵，好女不嫁丁，换做以前日子苦，当兵吃响总能活命，今个我葛家村的孩子怎么能去当兵？” 自古混乱之年，兵匪一家。 除非实在活不下去，但凡有选老百姓就不会去当兵。 “这都是什么老法例了，真按三叔公你说的，我和葛海怎会有今天，过去是过去，琼海是琼海。 三叔公，你没见过我琼海国的军队，不知道我们琼海国的军队是什么样子。 当兵绝对会是条不错的出路！” 葛青解释道。 他是见过正统的琼海国军队，那军装，那军姿，那补给，但凡见过的人都会破掉心中对军队的固有印象。 “这事我不能只听你一个人，不过要是你们兄弟都说好，那咱就是拿鞭子抽，也要多送几个娃娃进军队！”三太叔公笑道。 青壮的规模越来越大，可海口本地却不再收人，错过了只能是错过，如今懊悔的可是不少。 “三叔公，青哥！” 葛海跳下马车，带着自家婆娘直接朝着村口的说道，壮实的葛青岩则不在乎这些，直接一头槌撞进葛海的怀里。 “这孩子，读书也是半点不懂事，一会回去看我怎么好好教训他！”葛春兰一把将儿子抱了过来，嘴上是怎么说的可眼中却充满了宠溺。 “春兰，孩子还小！” 三太叔公笑道。 “小什么小，读了人，读人的样子，这样下去要是被先生看到该怎么办？”葛春兰一把抱起儿子，“你们男人聊，我先回家了，十来天没回来，家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第203章 目的达成 说着葛春兰便抱起葛青岩朝村内走去，不过没走出几步，便被村中的妇女给围了起来，瞧见老妈被围住，葛青岩则做着鬼脸跳下地跑到父亲身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一旁的马车。 “这孩子！” 瞧见儿子这般贪吃的摸样，葛海朝着三太叔公道了个歉，赶忙从的马车里掏出一包糖果递给儿子，“拿去分了吃，晚饭的时候要回来了！” “知道了爹！” 接过糖果，葛青岩一副目的达成的笑道，转眼间便跑的没影。 “这日子过的糟蹋啊，过去谁敢想啊！” 看着玄孙辈这个样子，三太叔公又是一阵感叹。 过去的日子，别说是一包糖果，就算一包米都要省着吃。 “太叔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这一切只是刚开始！”葛海宽慰道。 “好日子就得珍惜的过，我不管你们在外面做什么，别辜负了大王的恩典，若是忘了这点，小心我拿棍子抽你们！”三太叔公舞着成人手臂粗的棍子威胁道。 “放心，我和海子都晓得的！”葛青郑重的回应。 “青子说当兵是个机会，但青子不在海口，海子你了解的肯定更多，三叔公要听听你的意思！” 闻言，葛海摆正神色，“的确如青哥说的那样，当兵是个机会，根据现在传出的消息，琼海国接下来要执行的是募兵制，这募兵制过去也出现过，不过消耗颇大，只适合培养精兵。 所以第一批兵员数目不会太多，大概也就二三千人的样子，而这二三千人中，大半要从各千户所出，像我们这样最多也就一千来人，加之面向整个琼海国招募，各村能有七八人就顶天！” “怎么少？” 闻言，完全不了解情况三太叔公连忙问道，在他的影响中，招兵不就是当兵的过来，乌泱泱的将人抓走，有年青的抓年青的，没年轻的年老也要，从来就没一个定型，怎么轮到琼海国招兵了一个村子才七八人？ 而且听着意思，不是谁都有机会的！ 之前还有抵触，听完这话太叔公却是急了！ “能有七八人不少了！我消息要是没错的话，此次募兵所募兵员，全都需本族戊级吏员推荐，无推荐不得入伍！” 对于这消息来源，葛海没做解释。 军队的重要性，没读书之前身为老百姓都知道，更别说密切接触了琼海国内情，如今被解缙重点培养的他。 “怎么麻烦？还有戊级吏员推荐才可以？海子，你具体和三太叔说说，免得出错！要是没记错的，你家春兰现在也就是戊级吏员。” 百姓有百姓的智慧。 甲，乙，丙，丁，戊，戌六等配给制出来之后，都不需要太多的解释，自有智慧的百姓便自己搞出一套符合自己认知的说法。 吏员之说，非内阁之说，但在民间得到广泛认可。 “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重要就四点。 一是年龄，十五周岁往上，二十周岁往下，身世清白得本族族老，本族戊级以上吏员推荐，理论上戊级推荐名额有一，督办级有三，一经推荐，被推荐者一年之内若犯错推荐者将受罚，终生出现叛逆之事，推荐者需承担连带责任，谋逆叛国之罪，当受同等刑法！ 二募兵年限为3+2年，三年获得提拔可晋升军衔成为武官，三年内未得到提拔者，后两年可考取对应证书成为士官留军，若士官都没有成的，五年后退伍回家乡，给予一次性补助，往后同等条件者可获得优先名额。 三招募后，一次性发放三年戌级配给，家属可按月领取，也可以一次性支取，从军期间，军机处负责一切，每月都一定的补助，但这补助不会太多。 四，学堂毕业者，可参加文考进入军队，成军中文职官员，一经录用直接晋升一等！” 葛海一条一条直接讲了出来。 “等等……” 听着这一连串的东西，三叔公赶忙挥手，“这些我听不懂，我就想问第三点是不是真的，三年戌级配给，还可以一次性领取？” 戌级是配给六等中最差的一级，可也别小看这一等配给。 就三叔公知道的，戌级是可以让家属享受医疗待遇的，只要药金不用光就可以一直用下去。 过去一年葛家村有不少病痨鬼，不少已经在亲族的帮助下与药局接受治疗。 还能一次性支配，这福利未免也太好了！ “暂时的消息是这个，不过我想一次性领取肯定有限制！”葛青锚定的说道。 “海子，你对这个了解怎么多，是不是有意思？” 相对于没抓住重点的三叔公，葛青一听就察觉到问题。 打听的怎么清楚，要说葛海没什么打算，他是半点都不带信的。 闻言，葛海挠了挠后脑勺，笑道，“青哥，你也知道我算术成绩不错，若非这成绩商部也不会要我。 这不军机扩编，张副座找我谈话，希望我能加入军机处负责统计，或者直接参军走军官路线。” “你想去？” 葛青赶忙问道。 军队肯定要发展，这一点1+3计划中有写，能耐了两年多的军机，如今展现出对人才的需求，但凡读过军机对外公文都知道。 身为第一期，第二期学员，他们与朱允熥嫡系人脉接触较多，多少多少也明白这一系人脉心中的野望。 对此野望，讲心里话没人是不动心的。 可问题是，大王是否知道，又会是什么态度？ 这个时候点加入军队是否正确？ 葛海可不是普通人，算术成绩一等的存在，其所能选择的可是半点不少。 “我相信那些传闻，大王的仁义不该局限与琼海，当福泽中华！”葛海眼神之中闪过对未来的憧憬。 见此，葛青则沉默了。 瞧见这一幕的，三太叔公更为迷惑了，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在说什么，“人老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孩子，三叔公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别忘了本，别忘了现在的日子是谁给咱们的！” “三叔公放心，孙儿明白！” “对，我们都晓得的！” 葛海，葛青连忙说道。 三叔公笑道，“这要征兵，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开春之后，农耕之前！”葛海说道。 …… 第204章 太急躁了 琼海在准备过节，在琼海宪委级，司局级官员则在过劫。 朱允熥这个老大不在家，没个能敲定全盘的人，什么事情都得商量着来，某些还需等待南京的回复。 连日来，内阁会议三日一开，一开一日，无数的提议被拿出来，否决，修整，再否决，再商议……只求将事情做的更好，更妥善，不负朱允熥的信任，不负自己手中的职权。 入夜，又是一轮内阁会议，眼看着洪武二十八年就将到来，军机处的征兵方案还没敲定，今夜说什么也要将事情给确定下来。 “我个人的意见，就目前而言扩军还是当稳，两个基础团是最大数！”黄子澄率先说道。 按照琼海国三三制的军制，基础图不设后勤人数一千，标准团加后勤一千五百人，加强团两千五百人。 如今扩军第一步，可能要从基础图开始扩充！ “1+3计划，四年时间要组建两个师，现在扩军两个基础团，加上我们已有人马，也就一旅人马，整训至少一年，剩下三年扩编五个旅，形成两个师是否太急躁了。 虽然有了老兵会很快，可老兵的数目会不会太少？ 我能理解其中的压力，一兵员一戌级，两千人就是二千戌级配给，但二千人的配给都出了，再多一千又如何？” 常森难得开口。 他不能开口，哪怕知道这会压榨琼海国不多的国力，可身为军机首座，他就必须为军机处代言。 其他体系一个个发展的红红火火，军机处憋了近两年，如今难得有机会，要是这里都不争，以后他怎么带领琼海国军队？ 威望都没了，他还拿什么支持朱允熥？ “这不是一个戌级的问题，是一千人的配给，戌级配给虽少，可架不住人多，我琼海国目前上上下下，享受戌级配给才多少人？一次增加三千，资源拿不出来，打脸吗？还有军队开训，就不需要其他物资了吗？”沈秀和反驳道。 琼海国也就今年稍微富裕了一点，但大建还在，三四年内很难看到收支平衡的可能，除非亚龙湾自由港开始运行。 三千人戌级，琼海国上下官员加起来都没这个数。 如何养兵？ 对古往今来各方势力而言都是一整套难题……纵然是最终弄出来兵役制度，也是妥协的产物。 春秋战国时期，将为贵族，兵为常随，以车乘为尊，以甲衣为器，非存亡之际根本轮不到手持木棍的老百姓上战场。 汉唐情况大差不差，兵力稍有增多，但也是广设军田，战兵多为小地主阶级，战时为兵，闲是务农，一月能保持七八练就算是精兵，像出名的陷阵营，虎豹骑干脆就是募兵制，非大势力大财力可以培养。 宋代生产力没变，却通过经商，以海外诸国财富养育大宋，这才能养活数百万厢兵，但也仅仅只是兵员，没有经过操练的兵员，再多那也只是装备了武器的农夫。 如今到了明朝，其实一切都没变，卫所制某种意义上算是倒退！ 可不怎么做，真的难以养活那么多兵卒！ 如今琼海的焦点，也是矛盾点，就是如何找寻到生产力与脱产兵卒之间平衡点。 军机处希望多招募人手，培养强兵精锐，为日后所图谋，这其实不仅仅是军机处的想法，内阁十一人至少有七八人多有此想法。 支持的未必是冒进，反对的未必是私心，实乃是琼海国的物资才刚刚丰富，远远没到能让三千人彻底脱产的地步。 “我有一个提议！” 眼看着话题都僵下去，解缙举手道，“根据审计数据，我琼海国每季度的粮食产量以四成的速度上升，短期内看不到上升的瓶颈，开年第一季琼南会有两万亩水田加入，总体第一季度的产量不说翻倍，上涨七成还是有的，等到第二季结束数据还可以翻倍。 现在难以满足三千人，可过了年中，别说三千人就算是四千人都行。 是否可以在一次性配给上做些文章，我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一次性取走配给，而且在选拔的时候，是否可以多考虑孤儿，分阶段将配给下发，用时间来均衡此事？” “这个方法我们也考虑。” 闻言黄子澄解释道，“以目前的仓储，一次性下发三年配给，仓储是完全足够的，不足的部分主要在于接下来的训练过程中，按照教导团制定的训练方案，每日的训练量与消耗才是关键。 尤其是肉食这一块，我们琼海难以支撑！” “肉食？” 解沦看向常森，“这里面需要的肉食很多吗？我倒不是很清楚！” “大食堂目前，每旬的口粮，人均是十六斤谷物，蔬果十斤，鱼肉二斤，猪肉一斤，盐油三两。 这些可满足劳力的日常消耗，却无法支持教导团给出训练方案。 从目前教导团每旬的消耗来看，个人一旬稻米需十八斤，蔬果十二斤，鱼肉四斤，猪肉三斤，盐油五两。 若是集训，野外训练，考核，还需要增加，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配备武器，火药，军装。 而后者才是大头！” 黄子澄有军机行走的头衔，对军中消耗还是清楚的。 同时在他看来，也是锚定坚持一点，要么不练，练就要出精兵，“另外，年中还需要挑选一团的水师海员，海上的情况远比陆地复杂，陆地上都给出这个待遇，那么海员的待遇还要增加。 我不反对1+3规划中的大规模扩军计划，只是受限于当前的条件，二团人马是比较合适的！” “根据扩军的方案，我们施行的是集中新兵训练制度，初训三个月，一个连的教导老兵可带出一个团的新兵。 新兵结束后，将设立新的番号，每班一老兵三新兵的配置。 目前教导老兵有一千人，扩充三千人，以一带三的模式，最短九个月就可以形成战力，这是最完美的扩军方案！” 听完黄子澄的话，常森解释到。 “意思我大概听明白了！” 一直没说话的罗贯中说道，“不如折中一下，二千五百人，暂定的建制还是两个团，每个团的根基还是一班一老三新，同时保留教导队，优中选优，时刻保证五百人的教导队为我军最强部队，实验最新的战法，战术，同时让教导队成为普通军卒跨入军校，士官的第一道门槛，二位觉得如何？” “保留教导队？” 常森沉默，目光看向一旁的徐增寿和张青。 第205章 荣誉感 “教导队本身就要保留，大王设置教导队的目的就是整训全军，如果教导队就此消失，有违设立的初衷，按照我们想法，九月之后教导老兵会从建制中退出来，重新归入教导队内，但从没想过轮换这一点！”张青补充道。 “时刻保持人员的流动，可以避免很多的事，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思维没打开，总是在一个圈子里打转。 军机处没有废教导队的念头，同时也没产生教导队轮换的念头，经过罗贯中怎么一说，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可行，不过这样一来，教导队级别就要提升，要让士兵拥有荣誉感，不然吸引力会变小！”常森快速说道。 “附议！” “同意！” …… 一时之间，无数人纷纷赞同这个做法。 “既然如此，那军机这边就尽快拿出方案，将其中的梳理出来，至于人员就按照折中二千五百人进行！” 黄子澄身为内阁元首，直接给扩军方案做出总结。 “人员变了，那么比例是否也要跟着变？”张青开口道。 琼州本身就有一卫三千户的兵力，加上下马坊下来的，现有常备兵力四千人。 这四千人中势必不可能人人都进入新军，会有一大部分被淘汰，重新归于民籍，如何安置好这些旧军人，亦是1+3计划中的关键。 一个方案的准备，更改，可不仅仅只是数字改变，更涉及到方方面面。 “按照军机内部的统计，对于尚未改制的军户总数大概有二千八百多人，剔除老弱伤残之后有一千八百人符合新兵，需地方分流四百人方能完成安置，如今只有二千五百人名额，这一千八百人显然还需重新分配！” 如今的千户所可不是后期，那种出现了大量逃兵，逃户的千户所，满员是肯定的，最多就是人员质量有所差距。 军改第一批，无论是哪方面的代表，无一不是有着将旧军一口吃下，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大明遗留的念头。 任何形式的社会改变，都会有人在此过程中被牺牲。 卫所制，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属原始落后的制度，限制民众多样化的发展等诸多不科学的地方。 但问题是卫所制是华夏千百年军户制的晋级版。 通过这一套成熟的体制。 军户们能以本就不多可能性，换取到了一个上升的机会，一个不需要缴纳赋税的资格，王朝初年，鼎盛之时，军户的待遇远比普通老百姓要好，配合建功立业的可能，这才让一代杀胚安分下来。 如今要改……军籍变为民籍！ 自由是自由的，可也失去了不需要缴纳赋税的军田，等于是失了一铁饭碗。 而且现役的军户中，祖辈多数有功与大明，哪怕自身没建立过什么功绩，仅从军中迁徙进琼州，这对于大明的稳定也做了贡献。 一刀切可以！ 问题在于怎么切，才能既能完成军制的改革，又能让曾今的军户们满意。 原先的方案全部考虑到了，可如今人数少了五百个名额，这五百人是从百姓中出，还是从军户中出，一拉一扯之间其中的麻烦不小。 “军队需要保持平衡，全盘接受的话，旧军人数太多，免不了会将过去的思想带入军中，所以全盘接受是绝对不可能的！” 常森直言道。 自家侄子，一直都在移民，为何？ 还不是为了平衡人口结构，人源配比，军队本身也是一个小社会，想要练出新军，想要练出强军，旧军的人数就不能太多。 教导团有所改变，但归根究底还是旧军中出来的。 来自民间新兵少了，时间一长就会被同化，到时候想要再改就没那么简单的。 过去的方案中，三千人是一千八对一千二，形成旧二对新一的局面。 “军中军户，其实并非多为战兵，还有不少手艺人，如果真有麻烦的话，我觉得工部可以吸收一部分！” “刑部，司法都需要执法人员，各家吸纳一百人问题不大！” “针对基层的军官，我个人觉得也可以放开，给他们一个从军队中跳出来的机会，如何？” …… 内阁成员是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面对常森新抛出来的问题，解沦，沈秀和，林天麓，郭清纷纷开口，势要将这些不稳定因素分流掉。 “工部分流两百人，刑部，司法分流两百人，各级县衙分流一百八十人，最终旧军进新兵的人数控制在一千四百人左右，同时给予副百户以下官员，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原则上级别不变，通过考核之后可加入司法，刑部，审计部门充当对应官职！” 黄子澄目视四周。 讲心里话，他不希望其他体系吸纳这些武官，因为这将影响到个体系的平衡问题，埋下大小不定的隐患。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主动提出还能早做准备，自己十一人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朱允熥吗？ “可！” “附议！” …… “投票！” 得到多数人认可之后，进入决议决断，最终全数通过，“下一个问题，军中文职官员的任免！” 如果说之前的事，多以军机处为主，各部门为辅助。 那么这个问题，就涉及到各部门核心的问题。 人手！ 没有那个部门是不缺的。 行政六部，如今还有部门尚书都没有，更别说全架构的组建，一是因宁缺毋滥，二是朱允熥划下了一条红线，无基层经验者不得入中央。 司局级还好一点，都是跟着过来的老人，能力和经验在过去都得到验证，关键还是督办级太少。 就算是第一批，第二批学员，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成长，拔苗助长只会让损失更大。 军队要大建，一线是的兵卒，二线则需要处理各种工作的文职人员。 在所有部门都缺人的情况，支援军机处谁心里都不愿意。 “一线的给我砍了五百人，我不多说什么，但四位司局级，十三位督办级，外加四十一位戊级吏员，一个都不能给我少！” 军机是真的缺人，常森，徐增寿，张青，谁不是一人担负多职，兵员少一点以后可以补充，可文职人员的数目未来各部门都会缺，今抢不到足够的人，往后几年也别想补齐。 “过分了啊，四个司局级，十三个督办级，开什么玩笑？”解缙苦笑道。? 第206章 齐活 讲真这要求不高，可但凡了解一点琼海国的情况，就会知道这绝对是狮子大开口，真当是司局级，督办级是大白菜！ “真没开玩笑，情报部要建？没数算人员，情报工作怎么做，怎么分析？ 后勤要搞？日后总不能什么都依仗工部，工部就不要做别的事了，这块耽误了以后怎么打仗？ 我们也就补充两个部门而已，作训部怎么重要的部门都没扩充。 这些人真的不多！” 张青诉苦道，“军机六部啊！” “……” 面对张青的无赖样子，所有人都不想理睬他，说的好像大家体系都齐活了一样，就打压你军机处了！ 但这也是事实啊……任何事情都有轻重缓解，情报，后勤都是漫长建设过程，现在不建错失就是时间，有些时候机会错过了那就彻底错过了。 “司局级哪个不是宝贝，一口气要四个想什么呢？还指定工部的？”郭清直接拒绝。 真当是大白菜，种在田里等你挑呢！ “第五批学员马上毕业了，一百五十人可以给你们五十个，督办级也可以支援几个，司局级……” 黄子澄摇头道。 “上报南京！” 瞧见这场面，常森也懒得一个个劝说了。 有能力有经验的，一个个都是所属部门的心头宝，这挖人就像挖人心头肉一样，说再多也没用，不如直接交给朱允熥负责。 一番思量之后，黄子澄点头道，“行，不过我想就算有大王的命令，你们也找不到怎么多人，人手核心还是要自己从头开始培养！” “鸿学班开班的时间差不多了，一期优秀的也该实习了，在大王命令下来之前，这些学院我们军部征用了，等扩军完成后再说！”常森笑道。 “开什么玩笑，心黑了！” “想全包鸿学班，这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在这等着我们呢，老常我只说一句，你别做梦了！” “手不要怎么黑好不！” 话音一落，除开军机处之外的都炸了，之前拿现成是挖肉，如今全包鸿学班那就是掘根。 四百多名即将毕业的鸿学班学生，那个不是被多双眼睛盯着呢！ 鸿学班，是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同大学堂一同开设。 全日制教学，是蒙学三年后的晋升班。 第一批学员，招生对象为琼海国内原大明拥有秀才头衔，且年不满二十五的读书人，外加无秀才头衔，年不满二十二家境交好，经教育部考核通过的富家子弟，最终合四百十七人。 第二批学员，来源则相对杂乱，多数来自广西，广东，江西，福建，云南，商贾子弟，再得推荐入学，是琼海国对外辐射影响力的一批学生，全数与洪武二十七年九月入学，十六个班合六百四十人。 不管是第一批，还是第二批，其底子都比夜校出生的更好，眼见更广阔，学习能力更强，在行知合一理念的引导下，学习了一年半的一期鸿学班学员，多已表现出远胜预想的成绩。 只可惜人有亲疏。 论到嫡系，一期鸿学班还是不如前六期的夜校毕业学员，夜校学员哪怕是速成的，可这七八百人却占了两点，同辛苦，同成长，不少学员干脆就是在场的学生，是手把手教出来的，感情上完全不同。 洪学班出生的学生会成为嫡系但需要时间。 但无法改变的一点，第一批四百一十七人已落入众人的视线，就等着开年实习的时候抢人。 “情报部，后勤部，来年第一时间必须要搭建起来，现有的人你们不放，让我们培养，鸿学班的又不给，我军机是后娘养的吗？” 常森耍起无赖，如老王八一口咬住，死都不松口。 “现成的吃不上，你们让我们怎么办？” “讲点道理，四百一十七人，我们又不全要，只要对口的，最多再找几个修律法的，帮助我们编修一下军法，一百五十人就够了！” 军机大佬如此强势，徐增寿，张青亦是开口道。 “多了，多了，总共在四百一十七个，你们就要一百五十人，剩下让我们怎么分？”黄子澄苦笑道。 答应，剩下的人没办法分。 不答应，这三人肯定不放手，还是要闹到朱允熥那边，一来二去年前的时间就白费了。 “司局级给你们三个，督办级给你们五个，另外吏员给你们三十个，鸿学班的等毕业再说！” 解缙与解沦对视了一眼，揉着眉头说道。 这帮兵痞为什么做，他还能不知道吗？ 以退为进，侧击旁敲，归根到底还是要现成的，不想走南京就将事敲定下来。 没办法，谁让招兵之前，军机处的架构一定要搭建起来呢？ 基础架构不在，征兵工作怎么做，征兵结束训练怎么办？ 这都是要人负责的！ “胃口不要太大，各个部门都缺人，三个司局级的，工部，审计，司法各出一个，督办级工部三个，剩下两个你们自己招！” 黄子澄补充道。 工作可以争论，但绝对不能拖延，在场都是了解琼海国远景的人，对于军队的建设看的远比猜测更重。 只是没想到常森这些人给他们玩起了计谋。 “可以，不过鸿学班的学生也是适龄的兵员，我们不强制招收，但如果有人主动投军，我们也不好拒绝！” 常森笑道，那笑意看的人就想一拳打上去。 “规矩在那边，别搞特殊，不然我会盯着你们的！”解缙也是松气了，除开怎么说他还能怎么说？ “表决！” 黄子澄挥了挥手，这都什么无赖？ 对内部还搞计谋，而且真就被算计成功，除了不想说话之外还是不想说话，直接表决尽快将事情推动再说。 …… “尽快将工作落实下去，这是占了便宜，往后便宜可不好占！” 回到军机处的办公室，常森端着水杯冲着张青，徐增寿两人笑道。 这次能怎么轻松将想要的得到，完全是借了势。 若非内阁众人，对琼海国的远景都存了野望，而这个野望需通过强大军力保证，成功会很小。 “各方面都缺人，看似我们小计谋得逞，实际上心中都有一把秤，那个老家伙的眼神有意思的很啊！” 张青有所指的说道。 “兵员是二千五还是三千，我都不在乎，多少都是练，关键是人才，火器未来肯定和我们父辈不同，需要的是有脑子的人，是能在前线灵活变动的基层指挥官。? 第207章 多争取几个 第一批的鸿学班接触的不多，但第二批却不少，多争取几个！” 常森叮嘱道。 第二批学员，很多都来自琼海之外，诸多学员的推荐人员还是他们三个。 “都私下沟通过了！”徐增寿说道。 话音落下，三人都笑了起来。 …… “无赖啊！” 行政中心二楼，黄子澄苦笑道。 “再无赖也是有我们支持的，大家都没过线，只是路子不同而已，琼海的军力必须得到保证，人口稀少唯有走精兵路线，我在琼南的时候看到过内卫教导团执行任务，五百人的人物打出了数千人的效果，与山林之中一路横扫，这样的兵咬着牙培养再多也是值得的！” 琼南多茂林，为取地只能朝深山而去，那些黎族都觉得难啃的地，只能交给军队来处理。 解缙身为负责人，自然亲眼见过内卫教导队的战力，更不要说比内卫教导队更强的野战教导队！ “过去打得是人，现在打得是火器，石绿铁矿三成的产能可都被这两个教导队吃了，每一发火药都是钱，这要不厉害军机处那三个就可以滚蛋了！”解沦笑道。 解沦没什么野望，对于军队的扩建，他更希望是能守住这片在他们手中诞生的沃土。 “行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人员我们三个凑一凑，尽快移交过去！” “不错，这个必须得快！” 说着三人便凑到一起，开始商议人手的问题。 …… 洪武二十七年腊月二十，征兵细则从新城下发，消息如涟漪一般快速卷向琼海国各地，一时之间给即将到来的热闹新春再点起一团火，各地都出现不同的反应。 伴随着细则的明确，无数人纷纷走出家门，聚集在一起对这有可能改变人生的征兵令探讨起来。 都是见识过琼海国的执政能力的人，不少更是享受着福利，谁都清楚新城内那些大官不会骗人，说丁是丁，说卯是卯，就算想要搞事背后还不是有大王吗？ 做劳力苦，没人愿意去，但第一批劳力现在可都发达了！ 当兵苦，当兵累，可琼海国的兵是什么兵，是什么待遇，明眼人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对于琼海发生了什么？ 朱允熥完全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了二三千人的扩军计划，内阁讨论了三四回，最终在常森略施小计的情况得以解决！ 但真要知道了，朱允熥或许会更激进。 国力一国之基，军力一国之根，两者相辅相成，如宋朝国力盛而军力衰，似汉国力弱而强军，汉武帝时期更是出现穷兵黩武的情况。 此中的度难以掌控，但就个人而言，朱允熥更希望琼海掌握绝对的武力。 …… “以后汤昱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信国公府内，平躺在床榻上汤和抓着朱允熥的手托付道。 不难看出，侥幸渡过了之前那一劫的汤和，身体可能还能再支撑几年，可心却已经彻底累了！ 汤家不能绝后，绝对不能……之前对琼海的医疗水平还有怀疑，可自身体验过一会后，汤和无比的明白，若是在朱允熥身边汤昱还活不到成年，那只能说是汤家合盖遭报应！ “老国公这是什么话，既然答应了，无论怎么样允熥都会做到，张老之前已经看过，汤昱的情况在养而不在练！” 穿越来到南京，原身体弱多病，实乃是后天形成，加之宫闱阴暗。 可汤昱的情况完全不同，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也就是生在汤家了，换做一般的百姓家人早没了。 不过张定边还是有办法，长命百岁不用想，但活着看到孙子打酱油还是有希望的。 “张定边老货，我是知道的，往后汤家所有皆为国主所有！”汤和做出承诺，没有半点的隐晦和躲避。 “汤公何必如此，我助汤昱……” 朱允熥连忙推脱，不说一开始有没有这念想，就算了这个时候也不能接。 真要接了他成什么人了？ 却不想汤和直接打断朱允熥的话，“我汤和有今日，在于皇爷，我希望汤昱这孩子与你之间，也能如我和皇爷一般！” “过来！” “爷爷！” 站在一旁的汤昱赶忙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跪在床榻之前。 “我知道你不愿意被人强加什么，这孩子究竟怎么用，全看你自身，只求给我汤家留一份香火！” 汤和笑道，充满寄望的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 面对这样的笑容，朱允熥亦是笑了起来，“还没到那个时候，真要到了那一天，汤昱就是我弟弟。你与皇爷爷的情谊，一定会传到我和汤昱身上！” 汤昱是何人？ 朱允熥这日子也算是想出来，汤昱本身寿短无大功绩，与各类史书上没有单开一篇的资格，但因汤和，其子汤胤绩亦是有所留名。 洪武三十一年，汤和死后三年，汤昱请方孝孺作画《信国公追谥襄武封东瓯王汤和神道碑》，此突出了汤昱的孝。 其子汤胤绩，有“景泰十才子”之名，后战死与鼓山堡，可谓是允文允武。 上有汤和，下有汤胤绩，汤昱的才华和能力自然不用说，加之有孝名，这对于朱允熥来说又是一位“遗野”大才。 “还不赶紧的？” 闻言，汤和大喜粗糙的老手拍在汤昱头上。 “汤昱见过大哥！” 一巴掌打醒的汤昱连忙朝着朱允熥做礼。 “行了，行了，想来你也感受出来，我并非注重表礼之人，往后我们兄弟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这些日子你就留在汤公身边！” “是，小弟明白！” “汤公若是无事，允熥便先告辞！” 年关了，百姓是闲了，可大明上层却闲不下来。 朱允炆的队伍已经出了山东地界，年前肯定能赶回来的，这将出现一场隆重的大礼，老朱若是心急一些，年前大明再出一位侯爵都有可能。 朝政不需朱允熥插手，但别忘了临近年关，祭祀，大朝这些朱允熥一个都跑不掉。 “帮忙送送……” “不用，我自己就行，昱弟体弱，还是不要经历风寒为好！” 说着，朱允熥系上围脖拦住准备相送的汤昱，在汤家家丁的带领下走出信国公府。 ……? 第208章 八百里加急 “爷！” 登上马车，李漆一边将三个小巧的手炉塞进朱允熥衣服下，快速汇报这段时间收到的消息，“刚刚有四百里快马飞驰而过，听消息说朱允炆的队伍两日前已进入徐州，按照脚程最多四五日便可折返南京！” “回来的很快啊！” 八百里加急，在古装电视机里都快用烂了。 可现实中，除开唐玄宗为博美人一笑，动用过八百里加急送过岭南荔枝外，就算是再荒唐的皇帝也鲜少会动用八百里加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受限于古代落后的生产力，畜力远比人金贵，价值中原王朝缺少养马之地，马匹更是罕见。 八百里一跑，马儿直接废了！ 古代不懂的什么可持续发展，可也是有会算账的能忍，因此非特殊情况，驿站快马的速度一般都控制在日行四百里左右，加上天气地利因素，四百里加急的实际速度一天也就三百里的距离。 如今大事敲定，大军进入安全地域，朱允炆还用四百里加急的方式报奏，显得你很能啊！ 也就是老朱了，换做朱允熥当家鞭子已经抽在这败家子身上。 “看的出来，朱允炆多少有些不放心！”李漆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说小漆，你这是跟谁学的，我告诉你朱允炆不是不放心我，而是怕失了表现的机会，动脑是好事情，但也要考虑到朱允炆是什么人。 朱允炆此子，眼高而手低，死读书而不懂变通，薄情而寡恩，心中唯有自己。 从两年前我就藩琼州，我在其心中的就已经是无关紧要之人，若是有朝一日朱允炆主动上门来，其必有所求！” 朝着李漆的脑门拍了一把，朱允熥笑道。 这倒不是小看了对手，实乃是朱允炆就是如此，用后世的词语来评价朱允炆，那就自我为中心，外加格局小了！ 在老朱面前诸多表现，更贴切的形容应该是孩童献宝，炫耀。 当然这是在没人提点他的情况下，若是有人与身边劝解，引导，朱允炆还是有可能成为棘手的敌人，只是朱允熥有些怀疑，这样性格配合上未来的地位，朱允炆真能将劝言听进去吗？ 指望对手犯错，这种侥幸的心理朱允熥还是没得。 赢，就要赢得全面，赢得彻底，赢得让人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三日，一如朱允熥所想的那样，朱允炆飘了，四百里加急一日一发，到了第四日的时候干脆是上午一份，下午一份，唯恐南京不知道他朱允炆在北方打出什么样的战绩。 但这战绩真的能炫吗？ 蒙元最鼎盛的时代，有四大汉国，疆域东起东海，西触大西洋，南抵非洲，北临俄罗斯公国，横跨整个亚非欧大陆。 这仗也就不是汉人打的，加之蒙古本身有人口稀少，不然早就占下了，成为自古以来的土地。 目前，中原的确是在朱元璋手中的光复了，但那也只是当年四大汉国的其一，逃散进入草原的元朝遗部，与现存的钦察汗国，分裂后的西察合台汗国呼应，时刻威慑着大明边疆。 洪武一朝，三十一年，十三次北伐打得是什么？ 归根究底打得还是元朝的残部，整个蒙古帝国的一部分，最多就是让北元不敢直面大明的锋芒。 真正的危机并没有根除。 朱允炆就灭了400骑兵而已，手下还是经蓝玉等老将调教的百战老兵，这要换个有脸的或许会认了下这功劳，但绝对不会如此炫耀。 格局小了！ 可惜，谁让朱元璋，还是那些捏着鼻子支持朱允炆的文官，乃至大明都需要这么一场功绩呢？ 咚咚咚…… 皇城中，沉闷的鼓声传递四方，皇城承天门打开，无数在城墙有席位的官员身穿礼服站立在城墙上。 400人的战争捷报，弄成今日这般盛局，完全是因大明政治需要。 若是再出城相迎，那就真的是将脸皮都扒下来，不当人了！ 朱允炆所预想的大典，洪武朝是怎么也给不出来的，或许日后等他当朝的时候可以试试，但现在是没人愿意贴着皮脸陪他玩下去。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促，天地之间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阵阵浑厚的鼓声，听得人心潮澎湃，好似有千军万马从虚空中走来，饶是知道这一切有违典制，但身处其中朱允熥亦是被浓重的仪式感弄得有些坐不住，男儿向武的念头不断从血脉深处迸发。 回望奉先殿门前御座，数不清的锦衣卫士，身影挺拔，锦衣与寒风飞扬，独坐中央的朱元璋这一刻半点老相不存，金刀跨马，仿佛回到了当年征战的岁月，随时都可以拔刀而起，带领着大明再战山河。 “为了怎么一个孙子，老朱也是拼了所有，死活也要顶上去啊！” 朱允熥心中感叹道。 正统，法理，立威，立信…… 年近七旬，为了大明江山，为了朱家山河，朱元璋为了朱允炆真的做了太多太多，就是知道日后泉下有知，朱元璋是否承受得住朱允炆带来他的暴击。 “不过这君威，这军势，的确不负大明开国的强势，我若有此根基，给予我五十年时间，我必能将大明打造成日不落帝国！” 日不落！ 国家形态的最高级别，帝国之上的无上存在。 人类历史上，真正做到日不落，只有两个国家，而且还都是陆权小国，一为西班牙，二为大英。 先天的局限性，导致了先后出现在历史上的两大日不落帝国都有其短板。 大明若能成为日不落，谁也不敢想象其势将何等恢弘，又能存在多少年？ 或许有可能成为唯一！ “终究是要开眼看世界啊！” 想到往后的种种历史，一份特殊的责任感如山岳一般压在朱允熥的肩膀上。 “小子，想什么呢？” 察觉到身边孙儿的不同，朱元璋沉声说道。 “没想什么，只是感叹我大明军势浩瀚，气象万千，同时想到皇爷爷已经年老，二哥身上的担子日益沉重！”朱允熥笑道。 “所以你们两兄弟更要同心同力，无论发生什么，咱相信只要你们兄弟齐心，我大明必可光耀中原！” 朱元璋满脸笑意的说道。 “孙儿相信，一定会这样的！” 朱允熥附和道，这话说的漂亮，就看怎么理解的。 光耀中原那是一定的，至于是否会有兄弟齐心，朱允熥就不敢保证了。 “随咱观礼！”? 第209章 偏差 鼓声落下，沉重的承天门彻底打开，风雪顺着的城门吹入皇宫中，宫内宫外彻底连接起来。 一队队身穿卫甲的军士自皇城中有序而出，三步一岗，五步一驻，朝着南京城内铺去…… 陈年老酒坛打开，醇厚的酒香顺着风雪飘来。 古老的乐曲在皇城内响起，恭候着得胜归来的英雄。 时间一点点流逝，冬日的太阳攀升到最高点，远方的街道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铁骑前出，高头大马，铁甲红披风。 头戴王冠，身披淡黄色王服的朱允炆，在李景隆等一众有功武官的拥簇下朝着皇城走来。 御道两旁，社稷庙，天坛大门打开，分别带来汉人江山，朱家祖庙的香火在两队礼部官员护送下走上中央御道。 早先在城墙之上观摩军姿的百官走下城墙，与奉先殿前站位。 一切的时间算的刚刚好。 朱允炆走进皇城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位置，没有半点时间上的偏差。 “皇孙朱允炆，侍令剿匪，平灭匪患三十七处，歼北元的铁骑四百人……今缴令，望……” 翻身下马，一套说辞，一整套的举动，朱允炆私下不知准备了多少会，直接跪在御案前。 “好，好，好！” 看着印象中偏文弱的朱允炆，展现出一缕英武之相，朱元璋好似从朱允炆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看到了已逝的懿文太子身影的重合，一连三个好字直接脱口而出。 一时之间，文章武表，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将整个典礼推向第二轮高潮。 鼓声响，凯旋的军队在锦衣卫安排下走进皇城，有序站列在御道左右，站上属于他们的舞台，等待着最后的检阅，时刻迎接着属于他们的荣耀降临。 “允熥，为你二哥解战衣！” 高坐与龙座之上，朱元璋大声说道。 老皇帝已经老，储君尚幼，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朱允炆都难以服众，为传承为江山为亲情，朱元璋所能做的就是花费一切手段将朱允炆抬起来，一次次刷新众人心目中朱允炆的地位，拔高朱允炆在百官心目中的分量。 唯有如此方能避免百年之后，主少国疑的情况出现。 论年龄，朱允炆算不上什么幼，可心智处事能力，大明开国一朝的文武，哪一个心中不是有千千渠。 面对这些心中沟渠，朱元璋想要杜绝也必须借助杀，更别说手段心智皆弱的朱允炆。 “孙儿领命！” 不是想要去抬朱允炆，就不需要搞这么一出。 千人的队伍，灭敌四百，这样的战绩比对古今算是小儿科，搞出怎么大的场面是真的不要脸了。 文官那边也是羞的很，若非加上了连灭三十七寨的战绩，歼敌人数提升到三千，算是扯下了一块遮羞布，能将事情糊弄了过去，不然这场面根本搞不出来！ 如今又要朱允熥来抬，讲真内心是不乐意的。 可惜，朱允熥能有什么办法？ “二哥，辛苦了！” 朱允熥从御道的一侧走下来做礼道。 “算不上什么辛苦，真正苦的还是二哥身后这些战兵，他们才是为我们大明付出的人……” 朱允炆转身朝着身后的战兵说道。 顺着目光朱允熥正好看到一旁的李景隆，这位曹国公带着一脸笑意的朝着朱允熥做了一礼，朱允熥连忙回礼，口中却说道，“多谢二哥传授道理，允熥谨记，还请二哥站好，我为二哥解下战袍！” 说归怎么说，但内心的无语却冲破天际。 这场战是怎么打的，真当淮西勋贵没有耳目吗？ 除了作秀你还会什么？ 带兵你如果能得百分，我至少有五百分，至于真正的大将之才搞不好就是一千分才算，这点能耐还拿出来显摆……真的是给你脸了！ 可惜，朱允炆显然没有自知之明，就算是解战袍的时候，亦是各种炫耀，瞧那灵动的小眼神，怕是老朱不在，你本人就要从衣袖中掏出几分准备好的诗词，向所有人大声的讲出自己的功劳。 呸！ 将绯红色的披风折叠好，转手交给侯在一旁的锦衣卫，朱允熥如躲瘟神一般倒退数步，将主场让了出来。 “宣旨！” 看完场下一场兄友弟恭的画面，朱元璋拍着龙椅副手说道。 “臣等恭迎圣旨！” 话音落，满朝文武知道重头戏这是要来了，再文官六部尚书，武勋四大在野武勋的带领下， 文武百官上前半步成倒山之势跪在金砖上，独留下受封的队伍以单膝下跪。 寒风吹来…… 风卷云散，午时的冬日照耀而下，不知是巧合还是运气，今日所有的光线全部聚拢在御道一条线上，从上至下将朱元璋，朱允熥，朱允炆，连带朱允炆身后的战兵笼罩其中…… 明媚光线中，将大明三位核心皇族的身影照亮！ “奉天承运……” 中官人洪亮的声音与广场上传来，各地都有宫人附诉，锦绣端华的文字从字面化为声波传递。 自古人心缺啥补啥…… 缺德的总将良心放在嘴上，这份明知朱允炆功绩不够的圣旨，在文官的操作上，海量的陈词不断列数中原与北方草原的矛盾，最远的扯到汉朝霍去病，誓要将朱允炆带兵歼敌四百，写成同霍去病当年第一仗一般的效果，功小而意义深远…… 各种的承，各种的抬！ 听得人腻歪，可惜还是有人听不出来，跪的离朱允炆近一点的朱允熥，甚至清楚看到朱允炆眼中那包不住的笑意和得意！ 呸！ 心中暗吐了一句，朱允熥干脆选择闭眼，眼不见心为静，就是那洪亮的声音是怎么也躲不了，如魔音灌耳一般不断钻入朱允熥的脑海。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词滥调逐渐结束，重头戏来了。 一赏朱允炆，加节杖，赐宫外府邸，祖庙述功，年后祭祀辅祭。 虚多实少，可这些虚的正是朱允炆过去没的！ 二赏李景隆，加太子太保，率东宫六率兵马，赐金赏锦，荣耀无限。 三封爵位。 一侯郑诞，父辈之罪开释，重归勋贵体系，封荥阳侯，统东宫左右御率兵马。 第210章 赏诸兵 两伯，破虏伯周作虎，忠勉伯陆聚，各统东宫左右清道率一率，无追封，夫人赐浩命！ 四大赏诸兵，该提拔的提拔，该赏赐的赏赐，该抚恤的抚恤，全都顶格办理，满足条件就上！ 傻子都知道这是下了血本。 “厉害，没想到真办成了！” 听完圣旨，朱允熥如无事人一般站到一边，心中对蓝玉等人的操作比了一个大拇指。 知道不可为，干脆就顺势而为。 一伯变一侯两伯，看似朱允炆是赚大了，可新封荥阳侯郑诞是谁？ 一代荥阳侯，郑遇春之子，大明先锋官郑遇霖之侄，虽非淮西出生却为淮西集团成员，早年郑遇春被牵连进胡惟勇的案，除爵而免死，从这一结果便可以看出，郑家在老朱心目中的地方。 如今顺势推一把，郑家重归勋贵席位，朱允炆麾下得了一个侯，老朱偿了过去的情谊，看似没淮西勋贵什么事，可郑家的心思究竟在哪？ 那肯定还在淮西勋贵这边，没有淮西勋贵，郑家等不到重头再来的一天，等不到拿回侯爵的一日。 而且敢推此人上来，必然私下已经有过交易，不然不会是他！ 至于另外两个杂号伯爵的背景，八成与淮西勋贵集团的有关，具体不清楚但别忘了整训一期可是被参了不少沙子。 蓝玉他们不说，朱允熥也懒得问。 别人赢不赢不知道，淮西勋贵集团必然是赢麻了。 “不愧是灭了北元的高质量群体，之前志得意满懒得做伪，或者说是飘了，如今危机感降临联合起来玩阴的，还不是一算一个准，而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时间上的缓和，未来越来越有意思！” 朱允熥暗暗笑道，冷艳旁观接下来的庆典！ 其实后面的仪式也没什么内容，就是将该走完的走完，该宣告的宣告，当朝人看的羡慕和热血，但在朱允熥看来这就无聊的紧。 大典之后自然大庆，大庆必有盛宴。 在这距离洪武二十八年元旦大朝仅剩三天的时候，一场冬日夜宴于宫中进行，朱允熥是半点参与的心思都没有，可惜他不像朱允炆对此却非常热衷，带着刚刚晋升爵位的新贵族，如乱蝶飞入花丛中，竞相展现着其那微不足道，却又被各路人马恭维的战功。 可笑，可怜，可悲，可叹…… 想到历史上朱允炆结局，朱允熥第一次为这位皇孙叹息，“或许这就是活在了童话里，书本里的下场！” 朱允炆被保护的太好。 朱标在时，无暇顾及东宫，吕妃与东宫一手遮天，为朱允炆挡住了本不多的暗箭。 朱标走后，朱允炆成为了第一继承人，这一步太顺，太平淡，身边虽有饱学之士相伴，相教，可惜方孝孺之流何尝不是活在书中，不谙世事，不通人情，不晓社会，提出的治国言论完全就是在开历史倒车。 如此还坐四年皇位，只能羡慕其命真的太好。 可惜，现在盯着那张皇位的人多了一个，而捧他为其勾画童话世界的人又多了一群，此生的结局如何谁也说不好。 “想什么呢？” 常升身披皮草，踩着地上的积雪走进竹林中。 这片竹林位于西苑的一角，隔了一条沟渠，可清楚看到小渠对面盛闹的夜宴场景，属闹中取静之地。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与这样的场面有些格格不入！”朱允熥笑道。 “这便宜捡的不小，换做我等早已羞愧到自杀，也就这无知小儿才会四处宣扬，本以为朱允炆无懈可击……” 一声冷哼，道尽了常升未说尽的话。 “二舅千万不能这样想，时也命也，天一日不变，事一日难以终焉，不管怎么说这一仗是有可取之处的，讲武堂该退还是要退，切莫被人逼着退，那就没得选了！” “还要退？” 常升皱眉，于心里而言他是不想退了。 再退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空有爵位而无实际的权利，真当这样能撑得起一朝国公的架子吗？ “想想武帝临终之前做的事情，想想历朝历代帝王干过的事，现在为事，为情所干扰，迷住了眼，乱了心神。 可谁敢保证，真龙最后不会醒过来？” 朱允熥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不是妄想，实乃是性命不在手中，回到了琼州还能反抗一波，身在真龙身边，真龙一念杀人，常升等人连个挪腾的机会都没有。 “……” 常升饮酒沉思，“若是没有你，赌就赌了，输也不能失了血骨，不过允熥你大可放心，不管未来如何，二舅都会选择先活下来的！” “活着就好，活着便有未来！”朱允熥端起酒杯与常升撞了撞。 “汤公的身体逐渐好转，年后就会上书返乡，时间大概在正月下旬，此一别下次再见恐怕就是在葬礼上了。” 敏感的话题甩掉，常升诉说道，“根据汤公的猜测，他返乡之时，皇上大概会派你护送，一展现对他的看重，二则顺道祭祖凤阳，允熥最好有所准备才是，若是没这样的安排，汤公也会想方设法让你祭祖凤阳！” “祭祖？” 闻言，朱允熥沉默了，“怎么会有怎么一处，按照道理祭祖也应该朱允炆啊，而不应该是我！” 凤阳，中都。 与大明有特殊的意义，是老朱的老家，更是淮西勋贵的大本营。 朱元璋脱离北方红巾军首领郭子兴后，跟着他二十六众全都是凤阳附近的人士，大明的第一支军队更是起于凤阳。 打天下，靠乡众，自古都如此。 秦乱之时，汉祖刘邦带得就是家乡沛县人，霸王项羽带得亦是乡人，除开乡众好用之外，更关键是地域宗族交织，算算不是亲戚就是世交，所有人的命连在一起，背叛的风险会小很多。 洪武初年，一帮亳州人士在定都的事上，更是一度将凤阳推到比应天府还要高的地位，甚至老朱本身对此也有此想法。 奈何凤阳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尴尬了，加之洪武初年民生凋敝，无永乐朝的国力，不然搞不好真就没南京什么事了。 “更多只是走个程序，象征，至于朱允炆的位置今年八成会定下来！”常升解释道。 “……” 第211章 明正统 不提不知道，一提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本该洪武二十五年九月晋升皇太孙的朱允炆，因自己出现搅局，弄到如今还只是凤阳郡王。 出身为庶，爵为郡王。 实打实的皇族排名中，朱允炆暂时还落后自身一大步，自己好像还真更能代表老朱祭祖凤阳。 “看来，我还真得跑一次凤阳！” “去凤阳也好，至少可以借此明正统，有些名头不要白不要，现在无用未来可不一定！” “二舅想得有些远了！” “远吗？” 常升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一脸好奇的问道。 “死人是没必要想那么远的！” 朱允熥笑道。 “没错，死人是没必要想那么远的，挣扎着，我也会活到那一天的！”常升锚定的说道，“对了，有空接触一下蒋瓛，我有一种感觉蒋瓛会来找你！” “……” 朱允熥眼神发木，什么他都敢去想，但接触蒋瓛这件事，还是蒋瓛来找自己，这是打破了脑袋都不敢想的事。 蒋瓛是谁？ 锦衣卫首领，天子猎犬。 这样的人物，历朝历代断然没有善终的可能，接触自己真当老朱死了不成？ 如果说老朱死之前一定会带走谁，蒋瓛绝对排前三，然后才是淮西勋贵集团的重要人物。 “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或许你皇爷爷放他一马也有可能，琼州可不在中原！” “这种人……” “有用，而且有大用，允熥你只需要知道此事就可以，至于蒋瓛如何脱身，就看他自己，走得脱你就接受，走不脱那也是他命该如此，谁也怨不了！”常升提点道。 “此事我会好好考虑！” 朱允熥暗暗点了点头。 这蒋瓛真要投靠了，怎么用他就非常辣手了，“我大概会在六月左右离开，二舅有什么想法，六月之前都可以执行！” 夜宴结束，数十辆马车，一百多骑挂着宫灯与侧门离开皇城，所谓的宵禁政策在象征大明皇权的宫灯面前等同无物。 好在勋贵，百官多扎堆居住，倒是也算不上麻烦。 独坐于柔软的马车中，朱允熥思索着宴会上得到的消息，“其实去凤阳倒也不错了，可跳出是非圈。” 凤阳为中都，历任官员无一不是心腹中的心腹。 上至皇族，下至九品官吏，履历上多出一行凤阳的记录，好似沾了一份皇命，未来无论遇到什么都会得到优待。 加之，自己插手的宝钞法，宗族法诸事，未来半年南京必成旋涡，能合理的跳出去自然更好。 “还有就是瞿能在凤阳，若能得瞿能等同斩朱允炆一臂，这个人才说什么我也要得到！” 瞿能，靖难之时有南军之胆之称。 白沟河之战，瞿能初战差点擒获刚造反的朱棣，其十七岁的长子瞿良才更是一箭射中朱棣的头盔，险些就将朱棣射死。 其父瞿通，更是老朱心腹武将，大明立朝之后镇守凤阳二十多年。 历史上的瞿能，曾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坐镇西南，死守西南之地，设立建昌府九驿，扼守通往印度，缅甸，伊朗南方丝绸之路。 更统领西陲军事，协助蜀王朱椿施行狡猾，安抚民生。 是一位允文允武，忠臣孝烈之人。 不过随着朱允熥魂穿大明，历史出现改变，不仅让蓝玉等人逃过洪武二十六年的劫数，本该在西南镇守的瞿能其命运轨迹也变了。 解甲归乡，与其父瞿通共同镇守凤阳，大有一副取其父为大明镇守凤阳的架势。 但要知道，今年的瞿能也不过二十八岁，可不是行将就木的老将，有着无限的可能！ 这样的人才与其留在凤阳，五六年之后为朱允炆尽愚忠，不如跟着他去琼州发展，怎么也能圆了瞿家封侯的愿景。 “好不容易遇一个现成的，能打的，还与我有这么近关系的，我绝对不会放手！” 想到历史上瞿能和自己有这般那般的关联，朱允熥真的心动啊！ “就是可惜了铁铉和平安！” 提到瞿能，就不能不提到铁铉和平安，这两个屡次让朱棣吃瘪的人物，这两位可都是大才。 铁铉，国子监出生，文官带军，历任山东布政使，兵部尚书，靖难中召集溃兵坚守济南，屡次击退朱棣大军，逼得朱棣不得不绕开山东，孤注一掷奔袭南京，登基之后才反手收拾他。 如今铁铉还在高位，朱允熥碰不了，只希望铁铉能如历史上一样坚持。 至于另外一位南军大将平安，朱允熥亦是喜欢的不得了。 如果说瞿能是南军之胆，那平安就是南军之脑，历史上的建文二年三年，屡败朱棣，斩朱棣麾下战将数人，要不是没遇到李景隆这一深坑，被俘于南京城下，平安的战绩或许还能更为耀眼。 只是很可惜，平安这家伙现在还没冒头，加之其父为老朱的养子，这个人朱允熥也不能动。 “坐拥怎么多人才，三四位统帅级人物，亲率百万大军，都可以输掉靖难，看来朱允炆的败家子之名是怎么也洗刷不掉了！” 缺人，仿佛是琼海国永远逃不过的旋律。 加上朱允熥前世玩卡牌游戏诞生的收集癖，他是真的想将这个时代优秀人才全部收集到手中，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捡漏，去挖掘可能的人才。 人嘛……谁不想吃现成饭？ “送到嘴里都难以下咽，朱允炆，你让我怎么说你呢？” 不去想还好，想了越气，他要是有朱允炆手中的牌，他怎么也能打出日不落的结局。 “爷，有事吗？” 车外的李漆或许是感受到什么，掀开车帘的一角低声询问道。 “你个崽子，如今是越来越机灵了，我这边刚想完事情，你就感受到了，正好，明日一早代我去开国公走一趟，将瞿能，平安的情况摸清楚！” “爷，这两位是谁？” 李漆是机灵了，可这两位他是真不知道。 “瞿能，瞿通之子，早年跟随凉国公平定西南，平安，字保儿，其父平定，皇爷诸养子之一，济宁卫指挥佥事，这两人并非淮西勋贵之人，但与淮西有非常重的关系，摸清楚他们的情况，可能的话我想带他们去琼南！” 平安身份有些敏感，但问还是要问一下的，万一有希望呢？ 当初只为挖一个解沦，结果黄子澄，解缙一次打包带走，这种好事内心总要想一想，万一成了呢？ “小漆明白了，明个一早就跑一趟，一定给三爷给摸透，查清了！” 闻言，李漆当即来劲了。 第212章 代我赔罪 他可是一路看着朱允熥挖人的，如今又要挖，不用想都知道，能被三爷如此惦记的人，绝对非同一般。 不管成败与否，对于李漆而言都是好事。 “这件事藏得深一点，没成功之前谁都不要说！” 李漆当即点头。 “干完这件事之后，去一趟孝陵，过年了给宽爷送点东西去，同时再代我赔罪，若是可能离开之前我会去一次。” “爷放心，款爷那边，小漆一定会处理好，若是可以的话，小漆想再次邀请宽爷回琼州，让宽爷看看三爷这几年的发展！” 提到梁宽，无论是朱允熥还是李漆，都有共同的回忆。 这是最艰难的时候，共同相守的人。 “宽爷是不会离开的，该准备的多准备一点，另外多带点银子，孝陵清冷，能打点的都打点好！” 朱允熥沉声说道。 对于那位接触不到一个月的老人，也不知是继承了原身记忆，还是后世的记忆本就是一段梦，对于这位守护了朱允熥十几年的老人，他是一点都放不下。 只可惜就算贵为大明吴王，琼海国国主，非特殊时候亦无法进入孝陵，更别说点名去见一守陵的老太监。 要是没凤阳之行，洪武二十八年的清明或许还能见一见，可现在看来他是没机会了，只能让李漆去做点能做的事，同时希望这位老人能活的长一点，活到他回归的南京那一天。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违这位老人，希望自己平安一生，远离是非圈的寄望？ “今年小年，允熥在此给张老先拜个早年！” 次日晨练，朱允熥一身练功服出现在张定边面前，也不等张定边说什么，自己已经跳上梅花桩上。 “小年？你家小年是今天，张某怎么不知道呢？” 张定边一脸迷糊，但还是呵呵笑道，“不过这拜早年倒是可以！” “……” 闻言，朱允熥却是愣住了，“小年难道不是今天吗？” 除夕为大年，前一日不就是小年？ 难道古代说法还有不同？ “你怎么读书的，二十三送灶神，二十四掸尘才是小年，今个怎么就是小年了，你昏了头了！”张定边一副看傻子的摸样看着朱允熥，嘴上更是半点不饶人！ 带着一脸的问号，朱允熥尴尬抓了抓后脑勺，“我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甭管，拜早年肯定是对的！” “这倒没错，不管那一天都是好日子！”张定边笑道，“行了，也别给我拜早年了，昨天的功课落下来，今个加倍，给我站好了！” “……” 朱允熥摇头，也就这老货和朱元璋能让自己这般吃瘪，还是连续吃瘪。 但张定边说的也不错，甭管那一天，是好日子就对了。 “将今日当成小年，看来你有想法，说来听听！” 张定边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壶，小口抿了一口，冲着站好的朱允熥问道。 “这不是接了拯济灾民的事，过年过不好，一年不好过，所以想着去城郊看看，看看有什么可以准备的！” “不放心常向东那小子？” “不是！” 朱允熥连忙摇头，“就是想着让城郊的百姓过个舒坦年，能的话，试着让他们吃上肉！” “有意思！” 张定边放下酒壶，“你小子还真是个矛盾的家伙，有些时候心脏的跟那些老狐狸似得，有的时候又心暖像刚走进社会的雏鸡，我告诉你就常向东办的事，用我们这辈子的话说那叫作孽，那有灾民一日两餐，每一旬还能见肉的，也就你这个败家子这么做了，换做别人不得其中之法，是要出问题的！ 你要在搞事，小心点那帮玩毛笔的杂碎弹劾你！” “那帮人做不好，就见不得能将事情做好，不过我无所谓，六月一过我就不在南京了，对了，开年了我可能去一趟凤阳，您老去吗？” 人心复杂。 很多事情不能用得过且过来形容，很多时候一件事明明可以做好，为什么不去。 中庸是一点，更多是源自外人的嫉妒。 “凤阳？” 张定边皱眉，“那可是你们老朱家的祖地，我这么一个叛逆，你就不怕污了凤阳的神圣？” “狗屁的祖地，朱熹都是追认的，朱家真正祖上是谁，谁说的清楚，反正族谱能追溯也就朱仲八，连到高祖朱世珍的名字都是后来定的，谁还不知道谁啊！”朱允熥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小心被人听到，砍了你的小脑袋！” 听死对头的孙这么说自家的历史，张定边也是无语了。 “有你在，谁能偷听？” 朱允熥恭维道。 “是怎么一回事了，行了，姿态端起来！” 说着布棍直接抽了上来。 “你个老货，就是不知道好歹，等你老了等着！” 朱允熥一个激灵，顾不上身上的痛楚，姿态直接端了起来。 “那也要你等到那一天！” 张定边一脸无赖，“你要去城外，我跟你去，穿的别太华丽，年关从来都不太平！”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过年过节的思想那是深入人心的事，好人要过年，坏人也要过年，灾民更是想着要过好年。 人心如此，过年期间不太平可不仅仅只在后世。 …… “奴，见过开国公！” 本以为只是来取一下资料的李漆，怎么也没想到常升会见自己，跟着常家的家丁走进常家后院。 “自家人，无需如此，坐！” 常升笑了笑，指着一旁的蒲团说道。 古之上位者多慎己，常升为开国公，自然也有其一套方式，饮茶观景就是他的方式。 “奴还是站着便是！”李漆不失尊卑的说道。 “随意！” 李漆是常宽挑选出来，从小陪着朱允熥的随身太监，要说这里面没常家的安排，打死质疑者都不会相信，看到现在小有发达的李漆如此，常升也是满意点头，他最怕的就是跟了朱允熥后李漆飘了。 这一飘，可就会成朱允熥身边巨大的漏洞与隐患！ “说说，允熥找平安和瞿能为了什么？” 瞿能，平安，这可都是武官阶级中的优秀人才，是淮西勋贵集团的后继人选。 两人的父辈都没得到爵位，但这不代表瞿通，平定就普通了。 只能说是命不好！ 加上洪武朝的两拨大清洗，无论是表面还是暗中，淮西勋贵集团的高层都做了切割。 就像此次封侯的郑诞，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第213章 单一的猜测 外人知道有关系，可就偏偏找不到证据，单一的猜测是难以形成证据。 虽然谁都知道诛连这种东西不需证据，但老朱还是清醒的，远没到彻底自废武功的时候。 这里面博的就是长久，赌的就是老朱的心性。 反倒是瞿能早年跟随蓝玉平定西南，联系弄得有些近，不然也不会在去年退下来，三十岁不到解甲归田，可惜了！ 李漆摇了摇头，“这两个名字，都是昨夜三爷在马车上说出来，之前并没有遇到和这有关的事，或许和昨日夜宴上有联系也不一定！” “这样吗？” 常升略微皱眉，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可是知道的，也没牵连到这两人啊。 知道平安和瞿能有才华，目前也仅仅只是一小撮人，无论是出生背景，还是战功战绩，混在一帮老将中，这两人年轻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奴也是非常疑惑，不过三爷多有奇谋，或许是从别的地方了解。”李漆补充道。 “行了，我知道了，瞿能这边我会通气，不过其父瞿通身体抱恙多时，恐无多日，能否说通瞿能这要看允熥，至于平保儿的事我来负责，争取拉拢过来！” 常升给出明确的答复。 除夕，白雪飘零，为了春节佳节更添一抹冬色。 “今夜就是大年，下这么大的雪，所有人都紧着朱允炆，城外的难民都没有在意，要是出点什么事这可怎么办？不行，一会我还得出城一趟，不能什么都指望朱允熥那小儿！” 魏国公府内，徐妙锦看着窗外飘雪，眉头微锁。 朱允炆回来，一场歼敌不过四百的小胜，被改写成为大胜，京都上下百官无一不是围绕着朱允炆在打转。 这几日城外难民在这些当官的眼中，好似已经不存在。 本打算歇下，可看到这雪花飘零的画面，徐妙锦的心不知为何被揪了一下。 “小姐？今个说什么也不能出去啊！” 瞧见自己小姐这般摸样，小蝶如何不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想干什么，只是国公早已吩咐，今日有大事断然不能再让小姐出城。 想想也是，一个贵女年近出阁，不思找个好婆家，整日为难民而乱神。 这也就是徐家的宠溺，换了其他人家早已是禁足之事。 年节还跑出去，传出去还怎么嫁人？ “不出去，不出去，一个个都围绕着朱允炆转，小功绩无限放大，真正该关心的不去关心。 城外那可都是人命……” 人皆有同理之心。 当日没出什么事情，以徐妙锦的性格，拯济一波难民圆了心中的同理之心，再往后最多也只是关注。 可那一日出了大问题，从小不服输的徐妙锦，焉能看着自己搞出来的乱子不解决。 正因为接触的多了，徐妙锦方才发现过去的方式不行。 灾民，身心两疲。 物资最多只能果腹，心中的变化那才是真正需要关心的。 可惜，满朝上下在这世上全部装瞎。 老皇爷将事情甩给朱允熥，朱允熥将事情丢给常向东，直到有人接手之后，户部，应天府衙门，这些本该出面的处理，一个个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朱允炆没回来还做点样子，这可几天内全都忘得干净。 “小姐！” 小蝶哀求道，她是真的感觉自家小姐为了城外难民的事是乱了神智，怎么就一定要往这里面钻呢？ 这不是小姐的事啊！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既然不想出去，那就待在家里好了，我走一趟看不到城外的难民，我今天是无法安定了，不如看一眼！” 徐妙锦摘下脖子上紫貂披肩朝屋内一甩，转身便朝着卧室走去。 “小姐……” 小蝶还想劝解，却不想迎来徐妙锦不满的眼神。 身为随身侍女，焉能不晓得自家小姐的性格，这是生怒的征兆，话到嘴边最终也是变了，“一个人出城不安全，要不喊上徐汇他们？” “不用！” 徐妙锦摇了摇头，“城外有千户所驻扎，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快马去，快马回，午饭之前就会赶回来，带着人手反倒不方便！” “……” 闻言，小蝶低下脑袋，此刻她的很绝望啊！ …… 城外的风雪比想象还要打，无屏无障，寒流裹着雪花从四面八方灌入营地。 风雪中，一顶顶帐篷如同暴雨下的池中浮萍，前后左右随风摇曳。 “这该死的天气！” 裹着披风，骑着战马，朱允熥与上风口凝视着连营十余里的灾民营。 常向东说的围栏已经被白雪覆盖，整个营地除数十道升起便被吹散的烟气外，再难看到半点活动的痕迹。 千户所的官兵更是不知在哪。 完全就一末日景象！ “爷，手炉已经没温度，要不咱们回去！”李漆身影佝偻蜷在马背上，小声的提议道。 这风雪太恐怖了，几度将头上皮毛给吹翻，本该温和的披风如今冻得一块一块，所有的温度只能通过怀中的手炉。 “不！” 朱允熥摇了摇头，“越是这样，我越要看到真实的情况，我相信向东的能力，但无法相信官员的操守，如今南京城内的心思全都在朱允炆身上，根本就不在这些难民身上，做了这么多事情，断然不能让人倒在这关口上！” 事关难民的安置，常向东那是一日一报，只是从腊月十五之后，汇报就少了。 不是不想报，实乃是常向东本人就没回来过。 零星的消息，全都是物资紧缺，非食物的紧缺，而是过冬物资的缺失。 大雪可以压死人，更可以冻死人。 朱允熥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事，因外因而断绝。 “随我进营！” 灌了一口五粮液，朱允熥将酒袋丢进马包内，两腿一夹一马当先，率先朝着营地而去，随后十数骑紧跟着行动起来。 或许是马蹄声惊扰了营地，或许是常向东本就要出来巡查，当朱允熥即将抵达营地的时候，常向东争带人从入口的营帐中走了出来。 “王爷？” 看着浑身散发着寒气一行人，常向东揉了猩红的眼睛，略有不敢相信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骑兵队。 “进帐篷，有话要说！” 正好撞到常向东，朱允熥也懒得看直接问就是，马鞭丢给一旁蓝星野，翻身直接跳下马背。 第214章 得胜归来 “是！” 常向东反应过来，使了一个眼神与一旁的助手，当即掀开身后的篷帘。 “为什么没有生火？” 走进阴冷潮湿的帐篷，朱允熥微微皱眉，这可比他所想还要艰苦，作为主事人的常向东都没有升火取暖，那么其他帐篷内会是什么情况？ 朱允熥可不认为，常向东这是在作秀给自己看，因为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回来，更重要的是常向东当清楚自己的价值。 人命不好对比，可现实就是一万个难民的生命都比不上常向东一个人。 “营地中的柴火，煤炭，就剩下烧水做饭的，若是用来取暖今夜都撑不过去！”常向东苦笑道。 “营地里的千户呢？” 灾民营地多老弱，砍柴什么重体力活不适合他们，正是考虑到这点，在方案中朱允熥提及到了千户所的用处。 一千多号青壮兵卒，怎么可能无法保障灾民营供暖问题？ “……” 一声长叹，常向东苦笑道，“之前是能满足的，但这不是朱允炆得胜归来？风雪盖地，道路难行，为了确保大军如期归来，各地都派遣了千户所清扫地面，灾民营这边千户所，七日之前就已经派遣出去了，昨天应该到位的，可任务期间冻伤了很多人！” “为什么不和我汇报？” 朱允熥脸色变得格外阴郁。 这是什么？ 这是草菅人命，这是不作为了。 人命关天的事，却为了捧一个臭脚，就将维持灾民营的劳动力给调动了。 大冬天的，吃饱有什么用，气温就足够杀人了。 后世寒流袭击美利坚，一场断电死了多少人，这还是窝在家中，有各种防寒衣物的情况下。 营地中的难民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最多就是一层薄薄的棉布，是最需要取暖的一批人，想让老弱病残靠自身去抗这严寒…… 想到可能的画面，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脑海。 “大王，没用的！” 常向东苦笑道。 闻言，朱允熥一愣，紧接着苦笑起来，“是啊，没用的，自家的百姓都不在乎，防的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关键是没人将他们当人看啊……” “你刚才准备出去，这是准备做什么？” 语气变得柔和。 人心如此，社会如此，人吃人的社会，想的太多也是白搭。 “昨夜调集了一些焦煤，大概就这个时候到！”常向东解释道。 “有多少？” “七十多石，每个帐篷可以分一盆的话，大概可以坚持三四天，如果可以保障热水供应的话，当可以坚持下来，年关一过春天也就不远了，再扛扛也就可以过去！”常向东苦涩的说道。 “你先去做事，我一会打个下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南京不是琼州，朱允熥能调动的力量太少，有影响力也用不出来。 换做琼海发生这样的事情，哼哼……人都给屠了，不然难道留着过年吗？ 可惜，在南京就算现在去入宫找朱元璋帮助，一切都晚了。 只能希望焦煤到了，一切能如常向东料想的那样进行。 而要改变这人吃人的情况，除了深入的社会革命，朱允熥再难想出别的办法。 清末至建国的一百五十余年，无数的大事小事，皆已经用人命证明，想要完成对社会的变革，决策者心中绝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印度，南亚次大陆大国，二十一世纪之后出现的各类滑稽场面，更是证明了社会改革不彻底的后果。 甭管是穿越还是梦醒，能带着后世记忆降临这个时代，无不注定了一点，那就是朱允熥要做的准备还有太多，琼海国要做努力还有无数。 不到彻底成功的一天，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重演。 “大王，这天气……” 常向东意图劝解。 “不用说了，只是一点心意，你不用管了，搬运完焦煤我就离开，晚些时候我派人再送一批木炭过来，且莫因此而伤了身体！”朱允熥摇了摇头，直接找了一张位置坐下，意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快速恢复体温。 见此常向东除了同意也只剩下同意了。 “去做事！” 看着没动的常向东，朱允熥再次说道。 “爷！要不再喝一口？” 常向东离开，李漆掏出怀中的小酒袋。 太冷了，薄薄的一层帐篷油布根本挡不住户外的凌厉寒风，身在帐篷中与站立在荒野并无区别。 寒风拍打着帐篷，发出一阵阵猎猎之音，只让人觉得更冷。 “你自己喝，不过少喝一点，不用管我！” 朱允熥没有喝酒的念头，喝酒可以御寒，但不能多喝，因为很多时候酒后的热意只是错觉。 “那还是算了！” 李漆摇了摇头，站到一旁，“我还是先站会！” …… “果然，还是没柴火！” 徐妙锦御马来到营地面前，摘下满是汗水的皮帽，看着营地中稀疏的烟气，如何不明白营地取暖的问题根本就没得到解决。 “一帮该死的家伙，我一定要让大哥好好参你们一本！”徐妙锦咬着银牙说道。 营地的真实情况，作为营地负责人常向东肯定了解的最多，那么次一级了解就是徐妙锦。 为了迎接所谓的“大军”归来，本该守护，为难民砍伐柴火的千户所被拉去扫雪清道了。 三万多人柴火，可不是小家小户那点，每日烧火做饭都是个不小的数字。 为了巴结一个皇孙，捧一个臭脚，放任这么多人挨冻，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焦煤的车马到了？” 气愤归于气愤，当徐妙锦看到营地门口正在卸货的车马，连忙御马而去，保证取暖才是关键，就算要找那帮人的麻烦，至少也要等难民的过冬问题解决了再说。 …… “爷，歇会，歇会！” 来的焦煤比预想还要少，二十四辆平板车，合起来也不过三十石，距离预计的七十石少了足足一半。 看着沾了一身煤灰的朱允熥，李漆心疼的说道。 “要么帮忙搬运，要么一边待着去！” 焦煤的搬运，不能通过灾民。 为了一口粮食，灾民可聚众闹事，同样为了取暖的问题，灾民也可以搞事。 第215章 约人力 这些焦煤本就不多，这边私扣一点，那边私扣一点，那还分配个屁，直接放开了让人抢岂不是更节约人力？ 午时快到了，灾民也该出来了，无论处于那点考虑，这些焦煤都当快速搬入适合的位置。 “我搬，我般，爷，这袋我来！” “滚一边去，五六十斤的东西，你搬得动吗？” 不言由他，朱允熥直接抱起一麻袋焦煤抗上肩膀，蹭蹭蹭的踩着积雪就朝着附近帐篷走去。 “哎！” 见此，李漆长叹一口气，连忙挂好酒袋朝着撞焦煤的板车走去，试了试的确是重了根本搬不动，可当看到地上洒落的煤块，心便有计策。 搬不动，我还不能清扫吗？ 至于什么都不干，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别忘了他是奴，是太监，主子都在做事他要站着的，就算朱允熥不说，自身上下也是难受的很。 “常向东人呢？” 就在李漆刚找到东西准备清扫碎煤的时候，徐妙锦杀到，看着煤车附近就李漆一人直接开口问道。 “你谁啊？” 回首看着骑在高马上，俯视自己的俊美公子哥，李漆没好气的反问道。 “我谁，你不知道？你不是难民营的？” 闻言，徐妙锦目光露出审视，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漆一眼，“你这是在做什么，偷煤？看你穿的也是不懒，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狼心被狗吃了吗？你知道这些焦煤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哎呦，您会说话吗？” 听到徐妙锦这话，李漆事也不干了，东西朝雪地上一丢，直接阴阳怪气道，“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一双眼呢？” 他是做奴才的没错。 可人就有火气。 凭什么，朱允炆那孙子搞出的事情，要自家殿下买单，还要来搬运这东西？ 如今干点事情，还被怎么一不懂礼数的家伙这般说道。 偷煤？ 你家李爷我需要干这阿遢的事？ “……” 一番反讽，徐妙锦愣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素面一怒，“好你个贼子，被我撞破不知悔改，还敢血口喷人！” “看打！” 说着，徐妙锦直接马背上跳了起来，直接朝着李漆打了过来。 “杀人啦，杀人啦！” 瞧见直径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公子哥，李漆又不是瞎的，撒丫子便朝着人多的跑去。 “还敢跑？” 李漆是不是该打，徐妙锦也不清楚，只是纯粹的发泄心中的郁气。 身为国公之女，大明贵女，什么时候遇到了这般让人憋闷的事，一帮全然不管草菅人命的官员，一个不知所谓被人粉饰而出的皇孙，一群与风雪之中忍饥挨饿的灾民。 如今一小贼还敢讥讽她，就算误会了又如何？ 不抽他一顿，徐妙锦今个的念头就通畅不了。 错了又如何？ 这是他自找的！ …… “什么情况？” 放下肩膀上的焦煤，朱允熥便听到帐篷外李漆如杀猪一般的嘶喊声，摇头苦笑道“真是的，这么久了，半点沉稳都没有！” “等等，不对，还有一个人？” 在张定边手上，朱允熥没学到什么高深的武功，但对于外界的敏锐感还是被培养踹的。 用张定边那秃驴的话，朱允熥身为君主，平日的安全有人守护，拳脚的功夫当放在第二，第一当是培养出一颗激紧的心，以及在面对突发情况下做出最佳的选择。 因而每日清早，张定边都会通过各种方式，去偷袭站在梅花桩上站桩的朱允熥，时刻培养朱允熥激紧和反应能力。 “不会真出事了，这还真是胆子不小！” 时常欺负一下李漆，那是因李漆是自己人，希望他变得更好，而不是浑浑噩噩过完这辈子，可这不代表朱允熥愿意看到外人欺负李漆。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更别说李漆在朱允熥心目中的地位，那是家人，岂能容忍被人迫害？ “住手！” 朱允熥一步冲出帐篷，便看到雪地中一逃一追的两人，当即大声呵斥道。 “爷，救命啊，这人疯了，疯了……” 瞧见朱允熥站出来，李漆如见救星，脚步不由更快了几步。 可这是荒野雪地，积雪多日地面凝冰，本就错乱的脚步，遇到一片湿滑的冰面，整个人直接溜了起来，三步四步之间重心偏移，擦着朱允熥的身子滑到一边，脸朝地面狠狠的栽进雪地里。 “爷？你就是这小贼的主子，你们果然是在偷焦煤，看打！” 瞧见朱允熥身上，衣服上沾染的煤渣，以及身后帐篷里露出的焦煤，心中怒意横生，一掌排空直接朝着朱允熥的胸口打了过来。 “找死！” 顾不上去拉扯载进雪地中李漆，朱允熥脚步一滑，举手抬足之间八景段的架势展开，便是朝着徐妙锦反打过去。 “还敢反抗？小贼，给我趴下！” 都是练家子的，谁怕谁？ 徐妙锦快速变招，大开大合的架势如猛虎下山，朝着朱允熥扑了过来。 “来得好！” 胸怀利刃杀心渐起，练武二年有余，平日只有张定边给自己喂招，如今碰到一个仗武欺人的假小子，朱允熥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以验证自己两年多来的武功。 砰砰砰…… 可惜，两人都觉得自己厉害，实则就是两个雏儿，一场菜鸡之间的互啄与雪地中打开。 …… “门啊，咱们怎么办？” 蓝星野看着于雪地中的菜鸟互啄，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看朱允熥的样子，显然是在兴头上，至于对手也就是个架子货，看上去虎虎的，实则半点杀气都没有。 更为关键的是，那假小子的穿着，以及一旁停留的马儿也是半点不差，绝非一般人家的任务。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插手？ 万一可能坏了主子的兴致那就不好了！ 可要是不插手……万一主子受伤可咋整。 更为关键的是，他和常门的武功都是为杀而生，一旦动手就是冲着人命去的，收不住的话伤了另外一位贵人，那就是再给朱允熥找麻烦。 “我们还是看着，雪地积雪深厚，就算摔了也没什么大事，殿下这些日子跟着张老练功，几度跃跃欲试，我们无法做陪练，而且今个殿下心情也是不好，借此发泄发泄！”常门笑道。 初练腿脚者，都有一颗躁动的心。 第216章 定心丸 不经实战，永远找不到正确的定位，朱允熥不可能上战场，自然也没磨练的机会。 好不容易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还是在有他们看着的情况下，索性就让他放开手脚打一场。 “一人钉一个，且莫让殿下和那位公子受伤了！” 蓝星夜郑重的说道。 …… “爷，打他！狠狠的打他！” 李漆爬了起来，瞧见和朱允熥缠斗在一起的徐妙锦，以及站到一旁的常门，蓝星夜，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当即跳起来叫喊道。 “小贼，放肆！” “闭嘴！” 套路互套的两人，听到外界的干扰，无论是朱允熥，还是徐妙锦都怒了，两声呵斥毫不客气响起，惊得李漆直接捂住自己的嘴，如冬日的鹌鹑站在雪地中瑟瑟发抖。 “小贼，你说谁呢？” 看着对手宽厚的胸肌，以及曲线的身影，朱允熥哪里还不知道这对手是何人也？ 必然是那位来自京中男扮女装的贵女，除了这冒冒失失的假小子之外，朱允熥想不到还会有第二个人，能干出这样毛躁的事，并且与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难民营内。 这可是好心办坏事的典型！ 讲真，自从听了常向东多次汇报，以及假小子过去一月学习与努力，朱允熥对其感官那是相当不错。 这不老朱在给他挑媳妇吗？ 因此有心见一面，却不想两人通过这方式见着了。 不过现在兴致起来了，朱允熥也懒得就此解释，正如常门所想的那样，先打了一场再说。 “小贼！当然是说你呢！” 徐妙锦只是性格火辣，不代表脑子不好使啊，被朱允熥一阻，在看到一旁围观的人，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误会对方。 可惜少张梯子让她下来，总不能自己将脸剥下来就此认错，她还要不要脸了？ 打！ 狠狠的打一场，不把眼前这小贼打得满脸开花，这事结不了！ “这打得太死板了，套路对套路，一点灵活变通都没有，看来得加练啊！” 张定边抿了一口酒，出现在常门，蓝星野身后，评头论足道。 “……” 听着身后那位大爷的话，常门，蓝星野额头上汗水都快滋出来，也就这位爷敢怎么评论自己殿下。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话不能这么说。 这不显得情商低了吗？ “张老，看得出对方的出生吗？”常门转移起话题来。 “洪拳，别告诉你们看不出来，这丫头背后有名师在教，可惜情况和你家殿下一样，都缺少一场真正的搏杀！” “我是想问，对方出生？” “鬼知道，洪拳流派那么多，稍微家底就可以找到真正的拳师教，不过就年龄上看来，这丫头和你家殿下，臭味相投，或许可以发展发展！” “……” 这话聊不下去了啊！ 男扮女装，戏剧里出现的不少，可在现实中只要不是眼瞎多少都能看出来。 更别说一帮练武的人。 真正的练功者，有几人不是医武同修？ 男人，女人的体魄是什么样子的，闭着眼睛都可以分辨出来，更别说徐妙锦的身材高挑，胸肌饱满，稍有留意者就可以看出问题。 就是这话题，还轮不到他们来嚼舌根！ “行了，常向东回来了，这件事交给他，你们继续去搬东西！”张定边靠在一顶帐篷上，劳神在在的说道。 “且莫让殿下受伤！” “去，去，去，老夫还需要你们讲这些？”张定边一脸不耐烦挥手，如在驱赶饶人心神的苍蝇。 …… “三爷，许公子，住手！住手！” 这一幕画面，张定边等人很淡定，可常向东淡定不了了，巡查了一圈回来，当看到眼前这画面，整个人头发都炸开了。 “三爷？” 打了打累了，常向东话语刚落，徐妙锦当即推开，一边平复着气息，一边看着和自己交手多轮的朱允熥。 若非场合不对，徐妙锦都想和朱允熥互通八字。 刚才的交手太爽了！ 都是被保护大的，陪练的不敢动手，有意伤害还没近身便被解决了，练了七八年武功连只鸡都没杀过。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自己情况差不多的，说心心相印那是扯淡，好感肯定是有的。 至于男女问题，徐妙锦就没想过了，其性子本就是乖巧中带着一份叛逆。 叛逆的性格不被诱发出来也就算了，一旦诱发出来谁也挡不住。 “徐公子，鄙人朱鉴凌，家中排行老三，年长的称一声小三爷，相熟的称一声三爷！” 不等常向东解释，朱允熥抱拳说道。 表字，从古到今常有。 前世学古画，没什么名气但也沾了文化圈里的边，家人没安排表字，但跟随导师学习之后，朱允熥也是给自己弄了一个，附庸作雅还搞了一个印章。 倒不是说朱允熥对眼前这假小子有什么意图。 纯粹就觉得这假小子人不错，可当一个朋友。 高位不胜寒，很多时候明明很简单的事，却因身份有别而弄得复杂。 更为关键的是，从方才拳脚的交流中，朱允熥从眼前这假小子身上感受到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叛逆。 都不是安于现状的性格，颇有一种同类人之间的吸引感。 所以不想因为身份，坏了这感觉。 “许景！” 徐妙锦亦是半点没负担的报了一个化名。 不过也是，行走江湖的有几个用本名的？ 这不是下贱吗？ “许公子，朱三爷，二位能否给我解释一下？”常向东心里苦了啊，搞不明白三爷为何如此，可还是要陪着做戏。 “恩……” “这个……” 看着杂乱的场面，多少有些脸皮薄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误会，一切都是小误会！”徐妙锦推着手，连忙转移话题，“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心系灾民的取暖问题，所以就过来看看，既然常兄都有安排，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至于朱三兄弟，往后我们再叙，走了！” “对，对，对，以后再叙！” 瞧着这一令人发笑的一幕，朱允熥也没留人，给常门使了一个速将徐妙锦的战马牵了过来。 “多谢，朱兄弟家里是买焦煤的？” 翻身上马，徐妙锦问道。 “不错，家中小有煤矿，这不是常兄有事，便支援了一批！” “灾民困苦，冬春交替，取暖是个大问题，若是有存焦煤，还望朱三公子能多多支援，这是许某的一些心意，还望灾民可过了一个暖和新年！” 说着，徐妙锦便从马袋中取出一张面值五十贯的宝钞，不等朱允熥反应便塞进其手里，“行了，我先走了，下面的事情就交给常兄和朱兄！” 说罢，马鞭一抽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马蹄踏破积雪便朝着南京城而去。 第217章 有趣灵魂 “这？” “这什么这，再去买五十贯焦煤过来！” 抖了抖手中还站着香气的宝钞，朱允熥将宝钞直接丢给常向东，目光则落在远去的徐妙锦身上。 有趣！ 高挑的身材，鹅蛋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加上躯体内的有趣灵魂，不知咋想的，朱允熥竟然生出一荒诞的念头……若是婚事真的没法选，这女子也是不错！ 等等，我再想什么？ 快速晃了晃脑袋，将这怪诞念头丢开，朱允熥则看到常向东眼睛充满笑意的盯着自己，“搞什么吗？去买焦煤啊！” “不是！” 一时之间常向东无法掩饰眼中的笑意，想解释又无法解释，不解释又觉得难受，整个人僵在哪里，好在脑子也是不笨，快速的找到一个借口，“爷，大过年了，该放工的早就放工了，很多店铺都已经关了，今日焦煤只运来这些，和这很有关系，目前的情况是有钱也买不到！” “……” 别说，还真是怎么一回事。 后世年节前后都要储备物资，就算有年中营业的大卖场，不去考虑那暴涨的物价，寻常人家都会储存五六日的食物。 更别说现在，腊月十五一过除非真的缺吃少喝，谁愿意出来做事，没人做事商业自然也就凋零。 焦煤这种东西，能备齐的早就备齐，备不齐的商家也不会等你。 “去找富江的人，富家肯定有储备的，若是没有就让富家筹集，一句话，今晚之前将这钱花掉！” 指着常向东手中的宝钞朱允熥吩咐道。 “回了，别送了，有空就回家吃饭，时间你自己看着！” 营地，除了取暖的柴火准备不足外其余都好，或许是受到了海货的影响，常向东这小子早早带人开了河面，七八个大帐篷下面都藏着冻得邦邦硬的鱼，加上豆腐稍微一炖，撒了一小撮食盐，那就是顶好的过年菜。 都沦落成灾民了，年饭时节能混上怎么一口，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这就很棒！ “向东晓得！” “走了！” 拉高骏马的脑袋，身旁的常门挥动马鞭与空气中打了一声空鞭，马儿下意识奔跑起来，十余步后步子加快，速度呲溜一下就提了起来。 …… 嗡嗡嗡…… 信鸽巡天，发出一阵阵嗡嗡之声。 “鸽子，不都是收回笼子了吗？怎么还有信鸽在外面飞？” 新城北方靠近盐碱地的信站，当班的训鸽人眼殏着汤锅就要沸腾，却不想听到了信鸽飞舞声音，连忙推开挡风的木板。 “这是谁动用了飞鸽传信，这得有一百多只？” 当值的信站人员，一眼就看到了在空中寻找落点信鸽群，一百多只灰褐色的信鸽结成队伍与空中飞翔，有的已经落下，更多的则在大转。 “吹哨！” 领班的大喊一声，抓着一哨子便跑出值班室。 鸽哨吹响，成群的信鸽如雏燕落巢，成群结队的落下，跟着有人跑出来，与盐碱地上撒下一把把黄橙橙的麦子。 “是从南昌驿飞来的信鸽，应该是大王发来的！” 工作人员取下信鸽腿上的布条快速的说道。 “快，快，快，取下来，备马，时刻准备发报！” 信站如今已经落实十数个，广东，福建，江西，每个物资聚集地都有，但多是小站点，加上信鸽往来也需要人力运输。 一次性能发出这么多鸽子，绝对不是小事，更别说信从南昌站而来。 这个数目的信鸽，差不多已经耗空了南昌站直飞海口的所有信鸽。 “我这边看到编号二十七，应该有四组，大家先将一组找出来！” 信鸽传讯快，但问题也大。 信息保密通过编译码表而保存下来，拿不到编译码表，外人就没法解读。 可丢失的问题还是难以解决，每飞一轮总会有鸽子失踪，为了确保信息传递得时效性，一次放飞的数目都是数倍，情报越重要，放飞的轮数越多。 四组，是非常严谨的做法，算的上机密了。 “应该和年关的晋升，嘉奖有关！”领班快速分析出一个可能。 今日都快过年了，要说还要什么大事也该先停一停，硬是要说还有什么没解决，就是二十七年下半年的奖赏没落实。 国主不在家，内阁就算有再高的权限，也不敢去插手人事的褒奖和晋升问题！ “必须是这样，就是不知道这次头你能拿到什么？” “听说每个部门都有嘉奖人员，头你要是拿到了，可别忘了请客！” “对，请客！” …… 嘉奖不仅仅是荣誉，更有实际的东西。 票据，随着中原商人的加入，整个琼州还在施行配给制度，但海口这边已经开了一道口子。 大食堂可以吃饱，可大锅菜的属性注定了饭菜的口味就那么一回事。 早早就拥簇在朱允熥身边的人，家人在身边多开开小灶，要是没家人则会成群涌进商人开办的酒楼内消费。 对此琼海国多有鼓励！ 除赌博，青楼，南京有的海口也有，只是档次较低和数目较少。 有差别，有引导，有鼓励，越来越多人开始选择消费，年关前后更是热闹无比。 “要是真有，还能跑得掉你们这帮小子，赶紧的，要是误了事，我请你们吃扳子！”领班一脸威胁的笑道。 一阵笑语之后，众人快速将信息分组号，反复比对之后装进四个牛皮袋子里，交给三位驻守的骑兵。 …… 午后的海口城，年味浓重。 十余个大食堂内冒着滚滚白气，甜美的味道顺着蒸汽散入附近的街道，蒸汽之中人影窜动。 “让让，出笼了，出笼了，喊到号码的凭票来领包子啦！” 壮硕的厨师手端着村口石磨大小的竹笼，好似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得，从蒸汽中冲了出来，流行大步之间来到摊开的竹席前，笼盖打开，一个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白面包子直接倒了上来。 “吃包子啊，吃包子！” “我要吃肉的！” “菜的好吃！” …… 厨师这边在倒，跟着父母来的孩童则直接围了上去，手脚飞快的将包子分开，同时转，瞧见有破了皮的包子立马就将包子扒拉到自己面前，跟着狠狠咬上一口，如同宣誓对这个破包子的主权。 第218章 核心 “吃，吃，多吃点，多吃才能壮！” 厨师们对此半点也不恼，当看到有动作慢的孩子，还会挑出完好的包子塞进孩子的怀里。 都是自家的孩子，准备的本就多，孩子才能吃多少？ 自古能吃是福，更别说这皮薄肉多的葱油猪肉包，要不是自己空不出手，自己都想咬两个。 “吃一两个就够了，晚上还有大餐，现在吃饱了一会吃什么！” 郭清一脸笑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一张张粘满了油水的笑脸，笑道。 “大先生！” “大先生，你吃！” “大先生，老师！” …… 看到大先生来了，孩子中不少已经读书的纷纷拥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 一个小脑袋摸过去，大食堂的主厨与负责人也已跑了过来。 “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家中老者也已经派人去接了，戌时可开餐！”负责人快速汇报道。 新春夜宴，去年就办过了。 今年的规模只是更大，除了吃还有的拿。 “凉了就分好，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人手缺失。 解缙一家去了三亚，罗贯中去了矿区，各地都闹新春，黄子澄与居中调度，海口的视察工作就要交给他们。 这一顿可不是几千人，而是上万人一起吃喝，从做准备就花了十几天的功夫，事到临头断然不能出错。 “大先生，黄总理找您！” 郭清刚离开人群，便有一队军伍跑了过来。 “什么事？” 被拦下的郭清略微皱眉，他刚从黄子澄那出来，怎么现在又来找他？ 这能有什么事情？ “是嘉奖和晋升的名单！”军伍快速说道。 “来了？” “飞鸽传来的，字符对照名单编号，除开公文还没到之外，大王那边都确定了！” 琼海能处事的官员少，为了提高效率，每人身边都配备了不定数目的属官。 属官不属于官员，只能算是吏员。 像是黄子澄这个事务总理大臣身边，便有一个十四人的文属官员，两排的武属官员。 跑腿的，负责安全的，处理公文的，转交信息的，跟着干了一两年，再下去历练一波，升上来就是合格的督办级官员。 没这些人辅助，黄子澄那是忙死也干不完手上的活。 而朱允熥的属官队伍则更为庞大！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跑一趟，最好能在晚宴上宣布出来！” 今天是一年的结尾，亦是新一年的开始，句号已经画上，若是能在夜宴上宣布嘉奖和晋升令，那这个句号就更圆。 辛苦了一年多的人们，心中最念念的不就是这些东西？ 上升！ 才是一个势力缔造过程的核心驱动力，向心力，凝聚力。 …… “先生！” 郭清走进办公室，早已在办公室等候多时的胡磐当即站了起来。 “看过九儿了？” 胡磐，就是过去的胡三，经过一年多的打磨，胡磐身上少了一份市井之气，多了一份研习律法严谨感。 主色为黑，辅色为白的律袍披在身上，更为今日的胡磐增添一份肃穆与厚重感。 “我们兄弟几个都已经祭拜过了！” 琼州四大的体系，为做区分官袍也做了区别。 行政，沿用大明官袍的主色调，绯红为官，藏青为吏员。 司法，墨黑为重，素白相承，再配一顶象征公正严明的獬豸帽，便代表了司法官员，至于司法吏员则无獬豸帽。 审计一块，主色素黄示以皇权，辅色为淡蓝代表天空。 军部则以迷彩军装为主。 高低则以衣袖，领口镶边区分。 胡磐这一身镶了一条红边的律袍，则代表了其为司法三级督办的身份。 “这身官服穿的精神，今天过了又能多了一条镶边，九儿要是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相信能也安心！” 郭清不喜官服，日常都是儒袍素衣，非特殊场合不穿，这不是要搞特殊，实乃是他的脸在海口多知道，穿不穿官服都不影响他的地位和权威。 “只是想到马上要离开老师身边……” 郭清不仅是老师，更是胡磐的带路人。 “去了好好干，别给我丢人，记住你的初衷，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小子！”郭清打开公文，“行了，今年最后一件事，将上面名单有的全部誊录进入公文里，一会按照人员的位置下发到各大食堂，戌时开餐，戌时三刻就要公布名单，人手不够你小子带两个三个吏员负责一下码头大食堂！” “是！” 胡磐双腿并拢，挺起腰板说道。 …… “听说吗？大王的飞信已经回来的，今晚就会公布嘉奖和晋升令，就是不知道能提升几级？” 葛家村村口，孩童们穿着新衣，老者穿着寿富，一个个喜气洋洋，全都等在村口等着车马到来。 葛清，葛海，葛山等几个入了夜校的葛家村年轻人则聚是石墨旁边，说着各自的消息。 “几级？能升一级就不错了，听说晋升名单就八十多人，海哥不确定，但青哥绝对会有？”葛山笑道。 作为葛家村第三个进入夜校，琼海国第四批夜校学员的葛山，算是踩进了琼海国核心圈子的边。 “现在能升一级容易，未来就难了！” “是啊，是啊，相对于升级，更关键还是嘉奖和功劳，那才是写在档案里的东西，未来升迁同等情况下，比拼的就是这个！” “晋升是让你多做事的，不是让你们来比拼的，未来几年有的是机会，至少第一批蒙学的孩子没毕业之前！” 葛清非常的清楚。 时间在变，重心也在变化。 现在好升级是缺官太多，能当官的太少，随着夜校一批批的速成快速添补空位，未来想要现在的升迁速度就是做梦。 同时夜校出来的官员，在学识上存有明显的不足，根本无法和成体系培养的学堂学子相比，很多人都会在未来遇到瓶颈。 “关键还是要多读书的，我算是看出来了，在我们琼海国做官，读书要会读，事情也要会做，下半年的司法考试，难度是上半年三倍，开春之后律法施行，案例一多，争论不止，再考司法就会更难！” 葛山选的是司法线路，清楚感受到司法这一块的变化，越来越健全，越来越严谨，观政的半年里不止一次看到前辈们就案件争论。 第219章 扫盲班 “算术不也一样，图表这一块，看的是轻松，制表有多难？九月我被借去审计，进行人口统计这一块，娘的那些数据一个个整理出来，头发都要掉光了！”葛海笑道，“有些时候我都在想，要不回大学堂教书去，这还能轻松一点！” “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这种日子都不想过，你还想过什么日子？对了，我听说大学堂要开一期女子扫盲班，你家春兰可以试试！” 一位刚进入夜校的葛家青壮说道。 “你哪来的消息？女子扫盲班？” “开玩笑，女子无才便是德，怎么可能让读书？” “这倒未必，五指峰黎族那边，女子才是主事，这女子扫盲应该针对黎族的女性首领准备的！” 葛清给出不同的说法。 “不错，根据律法规定，洪武二十八年十月，大小五指峰区域就会设立两大自治区，用大王的话来说，黎族是母系社会女性为尊，和我们完全不同，要是不做学习很难和我们保持一致！”葛山道。 “而且我还听老师说过，我们需要派出女性吏员前往黎族做事，辅助黎族尽快形成有效治理！” “读书我没意见，但让春兰去黎族我不同意！”葛海直接说道。 闻言，葛清笑道，“你家的情况都知道，你可未必管得了春兰！” 一时之间，几个葛家村民纷纷笑了起来，弄得葛海一大红脸。 “说什么呢？是不是欺负我家海子？” 葛春兰牵着葛青岩的小手走了过来。 “嫂子，没有的事，我们哪敢啊！” “就是，就是，欺负谁也不敢欺负海子哥啊！” “车来了，吃饭了，吃饭了！” …… 这葛春兰本身就是村子妇女一霸，将葛海管的严严实实，做工晋升享受配给之后，更是将村内的女人管死。 葛家村如今三太叔公说话第一，那第二有用就是这女人。 谁敢开她玩笑？ “晾你们也不敢，走了，上车吃饭！” 一把抓住葛海的手，一手牵着自家的小子，葛春兰带着一家人，满脸幸福朝着村口走去…… 少数民族的年节，多与汉族的不同。 可自从北宋开始，与汉族文化融合之后，黎族对于年节的认知，则开始高度与汉族统一。 黎族是汉族的正月为年月，腊月为中间月。 在中间月里，黎族会将年前的准备都做好，如清扫房屋，砍柴酿酒，宰猪杀鸡，年糕包粽子。 除夕这一天，更是要将家中物件全部在溪水中洗干净。 最后与夜晚的时候聚集在一起，预祝“山兰”，狩猎的双丰收，老人们则携带腌制好的山味和酿制好的糯米酒，前往寨中的聚集地与后辈们一起过年。 但年节却不是黎族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他们最重要的节日在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春浴日”，又称之为女儿节。 三亚，新城！ 从确定立城，规划建城，再到开始修建，已经有一年零四个月。 十六个月内，前期的过程花费了五月，考证，判研，人手组织，最终确定三亚新城的选址于三亚湾一带，西起墓山岭东南五里，东至鹿回角西南五里，沿漫长的海岸线朝内陆修建，修成一相对狭长的新城。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规划，这和三亚的定位有非常大的关系。 工业需要原材料。 造船需要靠海。 加之三亚湾一带，海面常年相对平静，靠近海岸水汽会重一点，但好处也是摆在那里。 在确定选址之后，后续的十一个月里。 先是组织人手，修建联通海龙直道的道路，后依次铺设辅道，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道路工程搞定七七八八，整体规划从图纸化为实物。 过程中累积完成二万五千多人的征调。 期间，发动三亚土着劳力，一万三千余人。 南下技术支持人员，二千四百余人。 迁徙中原汶河一带难民二千四百人，江南一带胥民一千九百人。 符屠所部黎族青壮四千多人。 同期完成行政区域内人口统计，成建制村落只有四十三个，户有五千六百之数，人口三万九千余人。 比对海口原住民的一万多户，七万多的人口，琼南这边人口密度还是很低。 还是得不断的移民，移民，再移民！ 同时鼓励生育！ 至于和三亚一地之隔的亚龙湾，原住民则更少，纵然有大五指峰一带的黎族支援，营造还是很慢，预期十个月内初修码头，三十个月内完成码头修缮工作，根本不可能完成。 为此，以林天麓为首的南洋贸易商团，十月时就将脑筋动到了南洋的土着身上，准备未来一年中贩奴八千人，以充做劳力使用，加快加紧码头的修缮。 谁让码头一旦修成就会成为一台时长十四年的印钞机。 面对这台印钞机，谁也不想浪费时间，死伤些许土着，天朝上国的汉人根本不在乎。 千万别和他们讲什么仁义道德。 亚龙湾这座自由贸易港口的出现，从出现在规划中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为了金钱而服务的！ …… “算算时间，黎族的人也应该到了，走，去城门口！” 午时刚过，解缙从躺椅上爬了起来。 午睡的习惯，自从被朱允熥带进琼海国后，又得到阁皂山道长的认可，逐渐成为琼海国官员的一个习惯。 午饭之后一刻钟，偷闲的眯上一炷香的时间，绝对是日常事务处理过程中难得休憩时光。 “这符屠也真是的，自家也要过年还不远一百多里的跑过来，这种风气换做我们的人，说什么都要杀一杀！” 解沦从一旁小屋子里走了出来。 上行下效！ 朱允熥至今都没有修建属于王府，一心投在基础建设上，常年跟着朱允熥身边的琼海国官员，也是将这种行为反馈到三亚建设中。 基础修缮的不少，但属于官员的衙门连影子都没有。 如今脚下这片地，不过是整理了一个早些年留下的土庙而改造下来，一方有动静了，另外一方自然被影响。 “管他是敬，还是怕，他想来我们就接着，只要别给我们搞事就行！”解缙整理着皱着的官服说道。 对符屠做这些事情，解缙可以理解。 自古都有这样的事情。 第220章 威慑 汉人强势之时，少数民族的归附，不能说是像孝子贤孙一般伺候着，但也大差不差，更被说符屠这有着原罪，投靠过北元的土司首领。 琼海用的是阳谋，吊在所有土着面前的是未来美好生活的愿景，加上实打实将肚子填饱了。 十几个月过去，影响力深入基层，不提李增枝的教导团威慑，就本身而言造反的可能已经很小。 符屠或许就是认识到这点，才不断朝自身积极靠拢。 年节时分，更是抛开了本族的活动，跑到三亚来，唯恐有半点懈怠，只是他本人根本不知道，只要其安分，对此行为无论是解禁还是解沦都不在乎。 “弄得我们像是大魔王！” 解沦苦笑道，“对了，如今消息还没传来，今晚的晋升令和嘉奖环节怎么安排？” 年关，是总结也是展望！ 过去的一年中，无论是支援三亚建设的，还是参与建设的土着，都做出了巨大的付出，出现了无数可以褒奖的事件和人物。 不同于海口的情况，三亚这边更需要总结性的表彰来凝聚人心。 可消息，到如今都没传来，这就有些难办了。 人事问题，是君权的核心问题，纵然是解缙，解沦都无法代表朱允熥做主。 他们很清楚，早先已经上报的嘉奖，晋升名单，在朱允熥那边驳回的可能很小，纵然有也只是少数人。 可这代表他们现在就可以直接表彰。 “嘉奖与晋升的关键性，上下都知道，大王也清楚，做两手准备，典礼延后一个时辰，戌时开始，亥时进行。 消息来了，亥时正常进行。 消息没来，就内部嘉奖，以实物为主，至于官职，荣誉这些，还是要等！” 历史上，在家读书数年的解缙，进了永乐朝都没洗掉源自骨子里狂傲风骨。 可现在俯身做事多年，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解缙的情商不说坐火箭上升，至少也是接了地气，明确了自身的定位。 三亚，城门口！ 说是城门，不如说是道路收费站。 城门的概念，与海口新城的规划中取消，甚至于新城内部的住宅，也取消了坊市的概念。 这一设计方式刚一出现的时候，的确是如深水炸弹炸开。 为什么要修建城墙？ 为什么要划分坊市？ 其中自然蕴含了无数的智慧，防御，治安等等因素加持在一起，最终形成了城市的修建格局。 可随着朱允熥几个问题抛出……琼海需要防御谁，需要防备谁，治安做不好是人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建筑本身的问题。 如今到了三亚，在一切未定之前，解缙也是延用了无城墙的设定，毕竟谁也说不好三亚未来会如何？ 与其修了城墙，待到发展一定程度之后再去修一圈外城墙，跟着再修城郭。 想到从洪武初年开始不断加修的城墙，人力花费在上面了，不如一次到位，或者干脆就不要了。 谁让就琼海的环境，是真的不需要城墙充当防御！ 宽大，足以同行七八两马车大道上，六个收费站依次排开，左右两条驰轨上不断有马车飞驰而过，将三亚所需物资源源不断的运来。 “大王的心思，唯有时间才可以验证，谁能想到城墙这东西在琼海无用！”解沦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笔直的道路。 水泥大道，铁轨加持，车马的速度在这种道路上，提升不是一成两成。 加急情况下，海口到亚龙湾的物资能在一日一夜之间走完。 “所以在面对大王奇思妙想之前，首先要做不是反驳，而是要去想，当然大王的奇思妙想有些也很难实现，就比如如今三亚水汽问题，早些的建筑已经腐败的痕迹，高大的建筑物必须朝内陆迁徙！”解缙说道。 “人都是会出错的，奇思妙想在于奇妙，这一点我们永远不可能追上大王，但在落实的过程中则需要我们！”解沦附和道，“来了，看样子带了不少礼物！” 轰隆隆…… 车轮滚动，沉重的力量压在驰轨上，数辆马车从远方飞驰而来。 驰道一旁，十数匹高头大马承载着黎族青壮快速而来。 符屠冲在最前面，原本胖硕的身体，不知经历了什么变得壮硕起来，曾经服侍上装点的金银器物亦是有减少。 如果说曾经对符屠的第一印象是一暴发户，土财主，那么今日的符屠则多了几分平淡和书生气。 “这符屠不一般，若非之前在海口见过其，真的很难相信符屠的形象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转变！”解沦眉头深锁，目光焦距在远来的符屠身上，好似要将符屠这个人看清。 “人都是会变得，只是这符屠变化有些厉害，大王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不怕流氓耍无赖，就怕流氓学文化。 黎族之前和我们汉族融合，但终究只是各取所需，我汉家核心文化，一不说他们愿不愿意去学，二说想学有没有人愿意去教。 可现在的黎族却非常的积极，符屠在变，王十三娘何尝不是？ 女子扫盲班的提出，就是王十三娘一种尝试。 只希望别出现农夫与蛇的故事……” 解缙满脸凝重的说道。 历史上，汉族与少数民族的关系，几度颠倒。 汉强之时，少数民族学习汉族。 汉弱之时，少数民族拿着学习汉族的东西反噬汉族。 “大王的心思你学得最快，但这念头还是不要的好，我们能看出的问题，大王也势必可以看出来。 与其去思考可能发生微小可能性，不如去思考如何保证我们永远的先进性，只要我们足够的强大，走出名教的思想枷锁，找到正确的路，便可以从根本上避免历史的重演！”解沦劝道。 “思想很重要，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一切，大王提出了行知合一，格物致知的方向，但具体的东西……不是口号和方向就可以解决的，需要不断完善，真希望大王可以静下心来，将这一块填补了！” 行知合一，格物致知，提出的很好。 但具体该怎么做，怎么践行这八个字，这些年来做得越多，迷茫也就更多。 框架有了，可什么能加入框架，填充这个框架，那就不确定了！ 一切就像摸石头过河一般。 整个琼海都急切地需要这些来。 不然最终走不出去，还是会倒向名教的那一套！ “是啊，等大王回来之后，我们需要做总结了！”解沦赞同道。 站得高，看的远。 第221章 儒家经典 行知合一仅有的方向，已经不能满足琼海当前的情况，最好能出现几本类似儒家经典的书籍。 不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那会弄得琼州的思想太杂了。 “先接人！” 人到了，符屠已经进入收费站，货物正在检查。 城墙不在修建，可入城的手续却半点没少，收费站的存在，不仅仅要收取驰轨的使用费用，还附带了收税的作用。 …… “符屠，见过两位先生，让两位先生久等，当真是不应该啊！” 看到朝自己这边走过来解沦，解缙两人，符屠当即将过收费站的事情交给手下。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符首领愿意来参加新春活动，我们兄弟可是欢迎的话，在此我代表大王，欢迎符首领和诸位黎族的兄弟前来，也希望在接下来活动中，能看到黎族兄弟的身影！” 解缙非常官方的说道。 文化吸引，生活吸引，思想掌握，军事控制，这是朱允熥对两大黎族自治区的基调。 黎族首领的存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消除，琼海国的情况也决定了琼海国没有时间去进行什么“土改归流”的行动。 但阳谋还是要用的，首领可以存在，但只能是虚位，存在的影响力必须在未来四五年内降低，然后花费一代到两代人的时间，将土司首领架空。 水煮青蛙！ 令黎族人口发自内心向自己靠拢，不会去毁灭什么，摧毁什么，断绝什么，但人心必须也一定要凝聚在琼海国中央上。 符屠这个时候来到三亚，肯定不会就过来吃顿饭那么简单。 扩军了，招兵了。 按照去年签订的盟约，琼海国有权在黎族进行招兵。 兵员，一个势力的根本。 符屠一系能享受这么多年的好处，对抗五指峰传统黎族针对，其根本就是符屠手下有兵有将。 于内心而言，符屠是不愿意减少军队，减弱自己的影响力。 可当时的形势，王十三娘都开口，符屠可不愿意直面琼海国与大五指峰的压力。 “这里没有外人，符首领有什么想说了，大可以摊开了说！”解缙坐在主位，一手放在茶杯上。 这家伙想谈什么，大致也可以猜测出来。 解缙接手了三亚，一年中待在三亚的事件讲真不多，可不多不代表解缙对附近两支黎族的了解就少。 论人性，符屠更为贪婪一点，王十三娘则更为公允。 符屠的视线中，对治下族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有用的重视非常，无用之人过得不比奴隶好多少，派遣来三亚做事也多为黎族内部无产族人，是琼海国的强压才放出这些人，人出来了符屠还想着控制，少量的奖赏下去符屠一系人马吃掉七八成。 这情况一开始非常严重，进入下半年符屠察觉到不对才才有所缓解。 如今琼海国最大的问题，除年关总结，嘉奖，晋升，就是开年之后的扩军，为此内阁会议开了多次，也才刚刚敲定。 一声轻笑符屠开口道，“扩军的消息，符某多有了解，不知这扩军对我部会有什么安排？” “这到没什么好隐瞒的，开年之后就会公布，符首领既然询问，缙倒是可以说说！”解缙随意的说道，好似根本不知道符屠要表达的意思，“扩军之策，一视同仁，按照人口比例抽取，十六岁以上，二十一岁以下的健壮男性，家中非独子，都有可能入选！ 此次扩军两千五百人，其中从原军户之中抽取一千八百人，琼海国内抽取七百人。 根据初步人口的统计，琼海国内有人口八十六万，符合年龄条件的男性青壮有八万多人，七百的扩军名额，按照一百一比一的比例进行抽取。 十一月，符首领上报了小五指峰一带的人口统计，黎，汉总人数十三万人，适龄青年一万一千多人，按比例扩军名额将有一百零二人。 其中汉族三十三人，黎族六十九人，当然具体人数，首领你本身可以调剂的！” 八十六万人口，这个数据肯定是少于琼海真实人口数目的。 一切都是初统。 琼州也不小，南部山多林深，还存在大量躲藏在山中的百姓。 真实统计只在琼海影响力存在的地区，如海口，三亚，矿区那是实打实的，至于两个黎族区域，讲真解缙就不相信符屠与王十三娘给出的数字，不过料来水分也不会太大。 闻言，符屠以喝茶遮掩脸色，放下茶杯之后，“王十三娘那边也是如此！” “各地都是一样，抽取兵员全部按照比例来，不可能哪里多，哪里少，人数上一切一视同仁，当然具体名额则交给地方。 只要最后的人员通过军机处的筛选就算完成任务！” 解沦在一旁说道。 “符某曾得小道消息，说是这参军是有配给的？” 傻子都知道这是阳谋，符屠又怎么可能不知，可偏偏阳谋是最难以破解的，所有人都这么干，你符屠不干你想干什么？ 阻止不了，那就争取可能的利益。 “参军的配给属于个人，除开军机处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当兵吃饷，卖命拿钱，此乃天公地道，其他的地方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在琼海国，谁敢动这笔钱谁就要死！” 想什么呢？ 军饷还敢去动，知不知道军饷从审批到下发到每一个人手上，要经历多少环节，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有些时候解缙是真的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军队，军机处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核心还是朱允熥掌握的。 从军机六部设定之初，就决定了琼海国的军队不会出现徐达，常遇春，蓝玉这样的人物。 小小一部落首领还想插手，活腻歪了！ “符某就是问问，怎么也需要为儿郎们考虑！”符屠尴尬的说道。 他是有心思，参军就享受戌级配给，一个戊级不多，可一百个那就不少，而且一口气还能领取三年。 那是多少，稍微算算就知道。 可面对现在这情况，符屠很难去赌，琼海国的上层有多大的决心！ 第222章 逐渐衰落 换做没结盟之前，符屠还有心去试探一下，可时间过去了近二十个月，他已经看到了其对下统治力正在逐渐衰落。 那些被送到来的奴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开始选择无视他的命令。 “我不知道符首领你到底想要什么，但我希望符首领可以记住一点，琼海国是大王的琼海国。 我们不愿意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但这不代表琼海国没能力去做！”解沦的声音压得很低。 “海明伯言重了，符某可从没这么想过，对于军机处的征兵符某表示支持，回去之后就会安排，绝对不会出现让大家都不愉快的事！ 只是，扫盲班的事，我们能得到多少名额！” 符屠能这么说了，他算是看出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这个首领的威严会越来越弱，阳谋之下过去的利益是保不住，只能选择保住现在的地位。 至于阴奉阳违，那要建立在山高水远的基础上。 曾经大明的中心在南京，距离琼州远隔数千里，海口的汉人都难以影响，更别说他这种躲在琼南小五指峰里的外族。 可现在琼海国的中心在海口，三亚更是新的根基，影响力随着时间的变迁不断扩散，就在眼皮底下，搞毛呢？ 那位大王说的不错，汉人想要玩死他们，凭借谋略就够了。 还在现在只是阳谋！ “扫盲班的事情未定，不过想来也是按照人口比例取人，这方面有消息，符首领可以多多关注！ 限制，多数时候失去的只是一部分，得到却是公平！ 大王的承诺我们不会违背，盟约更是有天地公证。 归根究底还是要多交流，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解缙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家伙有点不老实！” 符屠离开，一身中校迷彩军服的李增枝从屏障后面走了出来，跟着还有几位内卫教导团的官兵。 “错一步便步步错，明知该放下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放下，这样的人太多了，南京城内更有不少！” 解缙意有所指的说道，“再说，谁又能保证，今日的符屠，不是明日的你我？” 权利动人心啊，压在族人的头上，轻易就可以获得好处。 符家在小五指峰一片，俨然已经成为没有名头的小国，符屠就那位国主，他的子孙就是王族。 生杀掠夺的权势抓在手上，日子过得一点都不比南京城内的勋贵们差，甚至某些时候的权利还要比勋贵更大，因为头上没人压着！ 只要瞒住大明，什么事情不能做？ 非王而王，说的就是符屠这样的土司。 “这谁能说的一定？” 解缙来了琼州长了情商，解沦来了琼州明悟了妥协，但他的这份妥协却是有原则性的妥协，是为了大事而进行的短时间妥协，与曾经大明权贵要求的妥协完全不同。 “行了不说这些，符屠从接受盟约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选择，他是聪明人会知道应该做什么。 我国需要立信，抓住这一点明了进退得失，他还可以做他的王！” 解缙目光落在李增枝脸上，“做好训练黎族青壮的准备了吗？” “放心，按照现在的训练大纲，只要人到位，熬过了前三个月的训练，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不会有了！” 步兵操典所代表的训练强度，绝对能将人脑子里的杂念斩得干干净净，从清早起来重新回到床上，一身体力至少可以榨干三轮。 手指都不想动，沾床就能睡着，这还能想事情，李增枝只会感到高兴，因为这算是抓到一个奇才，跟着则会翻倍的训练他。 至于三个月结束，习惯已经养成内外有隔绝，只要将汉黎两族的待遇一碗水端平，三四年之后符屠是谁？ 符屠要是弄点天怒人怨的事出来，不等琼海国动手，这些黎族青壮没准就抓起枪杆子回家灭了符屠！ “时间不早了，回去组织组织，晚上一起闹新春！” 内卫教导团的存在，给三亚带来了强势的稳定，一次次横扫山野击杀山中食肉野兽，看到的人可是半点不少。 枪响焰起，便是对生命的收割。 什么刀，弓，箭矢，在火枪面前统统都是垃圾！ 除去极少数经验老道，臂力惊人可拉动二石以上弓箭的猎手还有反抗的可能外，配合内卫教导团一起活动的黎族战兵，眼神中无一不是充斥着心悸与恐怖。 “晚上五个会场，我会安排五个排维持秩序，剩下就在军营中庆祝，今夜我们不会用酒，有什么时候直接打信号！” 说完，李增枝敬了一个举手礼，边带着人马离开房间。 “真不知道这样的军队是什么训练出来，比古书上记录的强军还要恐怖！” 解沦很清楚，这样的军队枪口不会指向着自己，可面对日益强盛的军威，身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解沦内心还是存有一份恐惧。 这种感觉，就像是人在动物园内观看老虎这类的食肉动物。 “军机的事，我们还是少插手，对了，刚刚得来消息，晋升令，嘉奖批复了，还是先帮我将公文处理了！” 信鸽从海口飞跃到三亚，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事。 “又被你抓苦力，早知道就不来了，对了，你今天是跑了，明日可怎么办？”解沦笑道。 谁能想到，解家的天才，有一天会面对婚事而显得手足无措？ “能不提这一茬吗？” 解缙察觉到哥哥眼中戏虐，恨不得一拳直接揍上去，打他一个眼角开花。 ……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亚龙湾中心，林天麓与王十三娘齐齐起身笑道。 关于明年的问题谈完，两人都得到想要的答案。 通过会谈…… 黎族在未来一年之中，与亚龙湾境内承建码头，道路，桥梁这些基础设施，依次换取生活物资和贸易许可。 林天麓等人则通过一个相对合适的价格，向大五指峰一带+ 的黎族，收购陈年巨木以修船厂，同时还会安排人手，与大五指峰内开辟出一片药田。 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商众将钱花出去换成了资源，黎族将资源人力变现满足自身。 “时间也是不早了，林某就不留王首领，外面备了一些心意，希望黎族的兄弟能过个好年！” 林天麓送着王十三娘离开，成队的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第223章 不会去拒绝 海龙直道的贯通，驰轨的铺设，彻底将大五指峰至亚龙湾的道路打通，过去需要翻山越岭花费数日光景的道路，如今健马飞驰也就几炷香的时间。 琼州天色历来都比中原要晚一点，王十三娘还是有足够的时间折返。 “林会长，客气了！” 看着马车上装满的货物，王十三娘并没有拒绝，或者说热情的黎族人就不会去拒绝任何的善意。 “大家都是邻居，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告诉那帮来亚龙湾做事的小伙子们，明年待遇翻倍！” 林天麓大方的笑道。 “放心，正月十五之日，我黎族儿郎一个不少的出现在工地上，绝不会耽误了林会长的事！” 王十三保证道。 “无需这么着急，二十之前到了就可以，难得回家过年，总要和家人多住一段时间，至于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在海口了，我先预祝黎族的姐妹们顺利完成学业！”林天麓抱拳恭贺道。 洪武二十八年十月，自治区就会落成。 第一任区长将由王十三娘担任，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随着不断的沟通和接触，王十三娘以及多数黎族头目发现，想要让族人过得更好，追上汉人的速度，他们缺少太多的经验和能力。 这才有了女子扫盲班的出现，目的就是为了黎族培养一批下限相对高一些的管理人员。 “借林会长吉言，我黎族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王十三娘欠身说道。 石碌铁矿，经过一年的营造，早已修成了一条直达石碌河码头的直道，然后借石碌河入海。 洪武二十八年的工作安排中，石碌地区将修建日产量二十吨的炼铁厂，原材料先行在此炼铁再转移到海口。 年节到来！ 不少地方清闲了，可矿区却闲不下来。 工部的，审计的，军队的，组成的考核团队还在，力图早日将图纸解决，开年之后可快速落实。 “刘工，都勘测好了！” 刘汉所在的勘探帐篷里，跑进七八个人，每人手上都捧着一堆资料。 “东西放下，人先去洗漱洗漱，换身干爽的衣服，我整理好了一起出矿区，不管怎么说年还是要过的！” 在琼州获得第二春的刘汉，早已成为了琼海有名的工作狂。 身为工部第一事业群的负责人，按道理现场勘查这种事不需要他带队的，可惜他哪里闲得住啊？ “是！” 好不容易得到提前下工的机会，大家都非常高兴，毕竟以前可都是要拖到天黑了才收工。 天黑了，山也不用下了…… 谁又能想到，这日子过得竟然这般的快，这都过年了！ …… “爷，该用餐了！” 或许是前日庆祝了朱允炆回归，搞了一场宫廷夜宴，今个除夕宫中并没什么动静。 没事，大家也落了清净。 从灾民营回来，年夜饭就安排起来。 “什么时候了？” 油灯已经升起，屋外的天色因积云而难以分辨时间，朱允熥放下画笔，抬头看向李漆。 “马上戌时了！” “吩咐一下，今晚晚两刻吃饭，要是饿的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为啥啊？” 李漆不解，平日都是戌时吃饭的，怎么到了一年最关键的一顿饭，缺要晚上两刻？ “你在琼海，没发现天色比南京晚吗？这里面晚的大概就是两刻钟，今年我们不在琼海过，但琼海的闹春宴会则在戌时，人不能亲至，但心意要到！” “啊？还有这种事，我怎么没注意到？” 李漆挠了挠脑子，别说他还真是没发现，可细细一想海南那边真的要晚一点。 “你啊，整天日子过得迷迷糊糊的，别整天想着吃吃吃，有空多学点的东西！” 懒得解释时区和时间的关系。 做就是了！ “那书看的就想睡觉，真的学不进去啊！”李漆憨憨的笑道。 “滚！” 朱允熥没好气的骂道。 …… “皇爷，该用饭了！” 奉先殿内，难得得空的朱元璋，总算有时间来把玩宫中收藏的玻璃器皿。 自从在朱允熥口中得知，这般精贵的东西本质就如陶瓷烧制一般，是用沙子弄出来的之后。 朱元璋对此的兴趣不仅没减弱，反倒越来越大，恨不得通过肉眼看到其中的变化。 “人都到齐了？” 宫中不组织面向所有官员的迎春夜宴，却少不了一顿家宴。 朱元璋相对于历代帝王在女人的问题上是克制的，一人独爱一个人，但一位帝王该有的后宫规模朱元璋亦是半点不少。 嫔妃，贵妃，才人不少，称帝的二十多年来子嗣也是生养了一大堆。 正如不是所有皇子都可以册封亲王，宫中纵然和老朱沾了关系的女人，也不是人人可以常伴君王左右，母妃都没地位，更别说生养出来的孩子。 要是没顿家宴组织一下，朱元璋都不知道他自己碰了多少女人，究竟有多少孩子。 “在宫内的都已经到齐了，宫外的……” 宫人看着还在把玩吴王送来的龙形玻璃，预图想说什么，却不想直直的受了朱元璋不带感情的一眼，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身上的毛孔根本受不住，汗水就要涌了出来。 “三十仗，今天就不打你，开了年自己领了！” 朱元璋冷冷的说道。 他的家事也是一太监可以参合的？ 他不想朱允熥这孩子？ 要不想就不会让朱允熥这孩子折返南京，要不想就不会有之前多次进入吴王府，但人需要懂得控制感情。 允炆回来了，携带着所谓的大胜而归，脸皮都已经贴出来这么多了，老朱岂能容忍朝野之中别的心思升起来？ 大胜，有多虚？ 满朝上下或许只有朱允炆那傻小子自己还不知道！ 因此这个时候任何的变数都必须按死在胎腹之中。 换个角度来说，这何尝又不是在保护朱允熥？ 好在，朱元璋也不需要向那个聪明的孩子解释什么！ “老奴明白！” 逃过一劫的老太监如蒙大摄，连连磕了三个头之后，脸上的惊恐这才有消散的征兆。 “宫中的玻璃器皿都在这里了？” 第224章 赏赐 满屋都是琉璃，不，现在称之玻璃器皿的摆设，不知道内情的或许会觉得朱元璋这个皇帝做飘了，开始在人生的后半段享受起来，可是曾听过和吴王交流的老太监却清楚，收集这些玻璃器皿，皇爷是有大举动的。 “上乘的都已经在这里，殿内边角还有一些，至于残次的内库还有一些，但是不多！”老太监道。 钱！ 一切都是为了钱，为了宝钞！ 大明最迫切需要改变的东西。 一想到其中涉及的内容和改变，老太监恨不得回到那一日，将自己的眼睛蒙住，耳朵捂住，那是真的一点都不该听啊！ “人数你明白的，准备对应数目的器皿，一会赏赐下去，至于朕手上这件，往后朝会的时候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多么精致的龙形玻璃器皿，小巧而精致。 初见之时，便深深的吸引了朱元璋，要是不知根本，想来勤俭惯的朱元璋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丢进仓库，眼不见心为净。 好东西谁都喜欢，可帝王必须懂克制，绝对不能让人看到其性格上的漏洞甚至是爱好，不然对一个国家而言那会非常危险。 如今知道了玻璃是沙子做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奴明白！” 这是要开始骗钱了啊，一想到那惊天的计划，老太监身子抖得越厉害。 “这件事结束，你就去和蒋瓛一起去琼海养老！” 说完，朱元璋放下手中的龙形器皿，龙行虎步之间将一切甩在身后。 “谢皇爷开恩，老奴誓死不言，誓死不言……” 老太监疯狂的磕头，直到朱元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奉先殿内…… “吾等见过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戌时二刻，朱允熥走进大帐中。 吴王府不小，但想找一个能承载所有人一起用餐的地方却是没有，只能安排在后花园内。 冬日，风大寒冷，吃着火锅都是发傻。 好在有帐篷，大帐联营贯通整个花园，每张桌子架起火锅，中央升起篝火也是半点不冷。 “新春佳节，无需多礼，今夜夜宴吃好喝好玩好，我知道在场不少人过去多年跟随我左右，远离了家人，忽略了妻子，错过了孩子们的成长，所以今天的主角应该是你们的妻子，你们的孩子，让他们放开！” 朱允熥走到主位面对众人说道。 “遵大王号令！” 朱允熥的性格，身边多也摸清楚了。 这些长伴朱允熥身边的人，甚至比黄子澄，解沦，解缙都要清楚，朱允熥是什么样的人。 论心不论迹，尊敬更是只需要放在心里。 “老牛，布菜，一会与我喝两杯！” 看着站在花园一角弄菜的老牛，朱允熥一边坐下，一边大声喊道。 “大王，让老牛主办这一餐，就是给老牛我机会，无论说什么都要喝上两杯！”老牛搅和汤底大声回应道。 至于站在他身边帮厨，则直接行动起来，各类早已准备好的吃食如流水一般送上每一张桌子上。 既然说了今晚的主角是他们的妻子，孩子，朱允熥就不会留在这里彰显自己的存在。 半柱香后，给孩子们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朱允熥便退出后花园，将会场交给众人，自己则回到客厅与早已等在这里的张定边吃起了独属于他们两的火锅。 “想琼海了？” 张定边夹了一口肉塞进嘴里的，明显感觉到朱允熥今天有些不对。 “身在南京终究是客，琼海才是我的家，只是不知道现在琼海是怎般场景？” 人都是喜欢热闹的，缺失什么便格外关注什么。 前世，儿时还有年的概念，可随着基础设施的完善，运输手段的不断升级，手机信号的发展，年味那是越来越淡。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感情上的缺失，对于年关朱允熥非常的重视，必须搞得热热闹闹的，欢欢腾腾的。 可今年被留在南京…… “真是稀奇，南京是你的故乡，留在南京你却没半点在家的感觉！”张定边调侃道。 “我心安处才是家乡，南京不提也罢！” 朱允熥摇头说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实也是这个现实，与其在此惆怅，不如陪老夫多喝几杯，睡一觉一切就过去了，最多不是只有半年了吗？”张定边宽慰道。 “不错，就剩下半年了，来，为新的一年干杯！” 朱允熥举杯笑道。 …… 不同于朱允熥这边的惆怅，琼海各地无一遁入欢乐的海洋。 以大食堂为中心，以大食堂外的空地为场所，无数劳作了一年的琼海国子民，占据着属于自己的座位，有的怀抱着孩子，有的拥簇在父母身边，有的则在与妻子窃窃私语。 丰盛的饭菜，在大食堂送出来，与一张张长桌上叠起。 热气，香气，菜气，欢声笑语，孩童们玩闹的声音，充斥着每一片天空。 舞台上各种来自民间的节目陆续登场。 “这场面，真的是热闹，少说有二三万人在同时庆祝！” 新城一座酒楼上，商贾子弟汇聚在一起，凭栏俯望坐满了人的街道。 不是他们想脱离百姓，而是今晚的主角就是百姓，为了避免身份而带来的麻烦，琼海国官员，商贾，读书人，军卒，都成为这场盛宴的服务者，保障者。 “这样的组织力也就琼州可以做到，换到别的，当官有心也组织不起这么多人！”如今在鸿学院内读书的陆荣穿着士子袍说道。 “不错，这只有我们琼州才能做到，过去在家中，族中每年也会举办这样的盛宴，不过四百五百人，可那场面不提也罢，没有家老负责，天知道会发生这样，可在琼州所有人都非常自觉！”富洪，这位富江的幼子附和道。 “这就是琼海和其他地方不同的地方，长辈们选对了！” “还有一年就可以出来做事了，真的很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 “我更希望能将乐，传播到中原去！” …… 酒楼上有商贾的子弟，有琼州本地的书生，也有外来的读书人。 千人千面，百人百思。 没什么冲击，比眼前这场视觉冲击更为强烈！ 这才是生活，这才是人该有的日子。 第225章 培养起来 曾经度过的日子，用他们的话来说，就像是活在笼子内的鸟儿。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书读好，将能力培养起来！” “不错，琼海还需要我们来建设，同窗们，让我们一起守护这样的美好！” “一起守护，一起建设，让这份乐土永远的存在下去！” …… 年轻人永远都是最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最容易被感染，被同化的的群体。 身在琼海这种大环境中，无论出生背景还是别的，经过一年多的学业，他们的所思所想无不趋向于新学，甚至更为激进更为热血！ 就连到陆荣这个已经出来为家族做事多年的大龄青年，思想在过去的一年中亦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窗们，扒两口，再不吃的话，一会就要饿肚子了……我们饿了没事，一会颁布嘉奖和晋升令的时候，叫了肚子丢的可是所有人的脸！”陆荣还是冷静的。 他的这些同窗一会将充当司仪，给本年的有功之臣颁奖。 “陆大哥说的没错，是该吃一点，一会要站很久，且莫因为小事坏了一会的大典！” “这次我们作为颁奖者而登台，下次我们当以受奖者的身份站上去，就当今年为预演，所以更不能有错！” “周兄这话说的不错，吃饭！” …… 一团乱糟糟的，当看到所有人都开始往嘴里把食物，陆荣则退出了房间，眼神有些迷茫看着远处，听着身后包厢内的谈话，他很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冷静？ “算了，不想了，其实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一番无果的思考，陆荣最终以自嘲结束胡思乱想！ “青田，这就是你家的小子？听说考得不错，背书厉害，是个读书的苗子！”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表彰，今晚需要接受表彰都坐进了内圈，同时开餐也会相对晚一些，葛海带着家人走了进来，刚一进来便瞧见了在工部做工的胡青田一家。 学业上，胡青田是葛海的师弟，一个第二批，一个第四批。 工作上，葛海负责就是商部船坞这一块，胡青田则是工部的新锐船师，彼此工作对接。 孩子这面，两方的孩子都在一个班级读书。 私下的关系自然不错。 “愣着干什么，叫叔！” 一拍儿子长平的脑袋，胡青田憨憨的笑道，“什么背书厉害，那还不是死脑筋，倒是师兄家的青岩和师兄一样脑子灵活，算术得了满分，附加题都做对了，这点我家长平就不行了！” 审计单开一门，都成为了一体系。 其余三体系，多加入了统计的理念，算术这在中原被忽略的东西，伴随着琼海国行政工作铺开，越发受到琼海国国民的重视。 上有所需，下必有所应，底层或许还没影响到，可少有留心的无一不是察觉到，未来琼海国对算术人才的需求！ 大人在讲话，两个半大小子则互相比划着小手，自从寒假开始了，小伙伴们可是有些时间没聚了。 “这点随我，但没你们这些动手了，算术学的再精，亦是无用的很，介绍一下，我的内人葛春兰，我之前说过的！” “这是我家内人，一起座，还有位置……”胡青田招呼着，拉着葛海一家坐下。 “九叔的身体是越来越好！” “好日子总的多过几年不是吗，没法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 八仙一桌，两家人坐下直接就占了七个位置，独剩下一面面朝舞台中央的还没坐人。 孩子有孩子的话题，女人有女人的说法。 葛海则不断拉着九叔，胡青田谈论起最近的事。 “听说，海哥你打算进军机？” 胡青田本就是机灵的人，进入了琼州不能说是如鱼得水，但至少也是活出了新的人生。 白日造船，深夜读书，人如干瘪的海绵不断的吸取各种见闻和知识。 加上本就老实憨厚，做事有担当，提拔也是飞快！ “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军机框架未立，如今加入军机可以混个更好的发展，更重要是未来军队绝对是我国重点建设的一块，别看我算术这一块学得不错，但性格上我是真不适合行政。 军队相对纯粹一些，可能会更适合我这种性格的人！” 琼海国行政目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没有乱七八糟的，不代表行政人员就不需要情商。 学识，经验可以培养，情商这一块真的很难学。 没有从小到大的耳闻目染，想要提升情商，只能通过不断的试错与年龄增长，唯有极少数人能够在成年后快速提升。 人无完人，算术一道本就消耗无数精力，葛海真的没有心力再去提升情商。 “干活我可以，交际这一块咱也不行，军机是个机会，也更纯粹，就是不知道咱能进吗？” 两个人公私两交，秉性上自然是相同，都是能做事却不善言辞的人。 “为什么不可以？青田你走得实践路线，看似造船和军机没关系，但别忘了，1+3计划里可是有水师。 按照水师的建制，一等为舰长，二等为大副，船机长。 船机长，管的就是海船的维修和运行。 你有造船的经验，又有夜校的经历，这个时间加入军机，正是军机最缺人的时候！”葛海是肯定要加入军机，这一点很多人都已经知道。 “功名要从马上取，青田要是有想法，我支持家里有我！”一直没说话的九叔说道。 胥民最好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九叔可是记得的！ “海哥，这个我需要考虑一下！“ 胡青田想答应下来，九叔都同意了，但现在能不能走早已不是他一个人问题，他身后还有很多帮助过他，支持过他的人。 就怎么走了，胡青田内心多少有一种背叛了集体的感觉。 “不要有心思压力，我工部本就有打算派人支援军机后勤！”温太安的声音响起。 “温大人！” “温大人！” 瞧见温太安冒出来，刚才讨论此事的三人脸色露出尴尬。? 第226章 完善的部门 温太安是谁？ 工部营造司司长，司局级的高官，负责第一，第三事业群，一人撑起了工部工坊营造这一块。 工部虽说是建制最完善的部门，可终究免不了缺人的情况。 工部尚书下来，温太安排不上第二，第三还是有的。 “什么表情？当我是要兴师问罪不成？” 瞧见三人的表情，温太安笑着坐了下来，“既然还有空位，咱今个就坐着，好好和你们唠叨唠叨军机的事！” “不唠叨，不唠叨，温先生能和我们说这些，我们感激不尽！” “温先生快坐！” 如今琼海国司局级官员，乃至宪位级的高官，几乎都做过夜宵的老师，负责过一门到多门课堂。 大人之名，略显生疏。 私下交流，多以学生与先生为名，以示亲近。 这种师生情谊，历来都是结党的隐瞒，可如果所有人都是师生呢？ 为此，朱允熥知道却不阻止，，因为在他看来，真要结党了，这个社党的精神领袖始终都是他。 “下棋都下过？” 温太安坐在九叔旁边，和煦的问道。 “琼海就是一盘棋，我们所有人的目标就是将这盘走活，走好。 中原的官员，思想陈旧，思维禁锢，眼皮子浅薄，好官盯得也就是自己身前这一块，至于庸官，懒官，本职都做不好。 可我们琼海不同啊，配给制，因劳而分配，多做多得，做好多得，少做少得，不做不得！ 四权独立，但归根究底都是琼海的官，都是为了琼海能更好。 行政，一国之根本。 司法，一国之公正。 审计，一国之监察。 军机，立国之基。 过去两年多来，受限于各类条件，军机让路，发展民生，培养人才，制定规则。 如今国力变化，时代变化，中原老皇爷年老，暗流涌动，我琼海国想独善其身，就必须拥有武力，不然今日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因此从今年开始，侧重就会改变，资源开始朝军机倾斜！” 温太安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字，“相对于物资，人才才是最重要的，论私心谁也不想放手，可论长久以及你们个人的发展，则必须放手，不仅要放手原部门还要解决了后顾之忧，所以还是那句话，真要决定了那就去好好做，不要有背叛的感觉，只要你们做好，在新的岗位上将我们精神传承下来，带给更多的人，这就是最好的答卷，明白了吗？” “商部，我不是很清楚，但工部这一边，为了支援军机后勤体系建立。 第一，第二，第三事业群，在未来的三四年内，至少会分流三到四成的熟练人手进入军机，辅建后勤。 分流结束之后，工部营造只为民生所建，一应军用为军机自行承担，不至战争之时工部不会再营造军用品。 刘汉刘工知道？” 工部是如今人员较为充足，制度相对完善的部门，拆分已是必然。 “知道，第一事业群的管事，莫非刘工要过去？”胡青田问道。 “不错，刘工新的认命，是军机后勤部尚书，统筹军机后勤营造，主要负责炼钢，火器这两大板块。 另外第三事业群副管事韩折也要去，为军机后勤左侍郎，负责军装，生活用品。 造船这一块，未来也会分割，只不过如今飞剪船的技术积累和运用还不成熟。 暂时由军机派人来我工部学习。 待到飞剪船成熟之后，飞剪船将会分为军用和民用。 但就算这样，也需要先分流一部分前往军机，反过来负责这一块。 人选的考虑上本身就有青田你！” 温太安徐徐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青田过去的，其实未来工作还是在工部？”葛海问道。 “不错，至少在未来三四年工作地点不变，变化只是隶属关系，而且我个人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温太安笑道。 “那还考虑什么？”九叔看了一眼胡青田。 “考虑还是要考虑的，毕竟很多事情不能看眼前，如今加入军机会很艰苦，比现在还要苦！行了，真要有心思，元宵之前给出答案就可以，从朋友的关系我推荐青田去！”拍了拍胡青田的肩膀，温太安说道。 身为第一批的琼海国官员，经历了琼海一系列发展，有些事情后来者不知道，温太安怎么会不知道。 工部的定位，从一开始就是技术研发与支持。 搞的现在这般膨胀，完全是琼海国现状所决定的，未来很多下属的工坊，人手都会慢慢移交出去。 最终归位其设定。 在这过程中势必会出现局部的震荡，能早走占个好位置，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话不能和胡青田他们说！ “那就去，我替青田做主，争取在未来几年，将东西全部教给青田，绝对不能丢了大家的脸！” 九叔年老成精，或许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可听到刘汉，韩折都跑军机去了，不需要猜测这其中的内容，跟上就是了！ 再差能比过去与芦苇荡里讨生活差？ “如果去的话，是不是也要参加训练？”胡青田没关心过军机的事，所以对此了解不多，但平日也多少听说过，加入军机日子会变得苦。 “当然！” 葛海笑道，“不过我们属于文职技术官员，除了新兵阶段要统一接受培训外，往后每年的训练不会超过一个月，毕竟咱们要做的事，靠的是脑子而不是身体，这样等过两天我将青田的事情和张副座说一下，提前打个招呼！” “这样好，这样好，有人才放心！” “我这人没什么主张，但不管在哪里，咱都用心做事！”胡青田摸着脑袋笑道。 “对了，温先生，女子扫盲的事可有着落？” 一事解决，难得碰上温太安这种核心层的人物，葛海不由为自己女人考虑到。 这话题本来问沈秀和也一样，可问题沈秀和目前不在海口，跟着林天麓跑去亚龙湾了，而且马上就要走了，多少有些尴尬！ “女子扫盲的事定了，第一期两百人，不过不是夜校，而是全日制，和蒙学班，鸿学班一样。 负责的还是北兰姑娘四人，多数的课程由我们的家眷负责，少数重要课程由特定的先生负责。 六个月完成学习，三个月完成实践，十月之后就会安排工作！” “听着意思，师娘他们要来琼州了？” 闻言，葛海抓住一个盲点。? 第227章 抵达 早一批跟着朱允熥来的读书人，多数自身上路，家人并不在身边。 可随着琼海的日子一天一个变化，陆续也有结发之妻带着子女过来的。 “过年后就来了，正月初十出发，四十天左右就可以抵达琼海，到时候我可能要去观澜湖休息几天！” 想到家人马上就要到，温太安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是要带师娘多转转，海口可是有不少中原都没有的景色。” “是该多转转！” …… 铛铛铛…… 就在这关头，开饭的锣鼓声响起，流水的佳肴与一名名帮厨手中快速端上餐桌。 “先生，两位师兄，用餐了！” 两位鸿学班的学子，要系着围裙，一人端着一个菜盘走到葛海，温太安这一桌。 “今天着实是让你们辛苦了！” “我们自己来就可以！” “不用，不用，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这盆菜有些烫，小心一点！” …… 一连上了四个凉菜，三个热菜，一个盆菜，原本空档的八仙桌一下子放满。 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葛家，胡家的两个孩子小眼珠滴溜溜转的，好似被种类繁多菜色影响了选择，不知该从那道菜下手。 “吃，吃，什么规矩，一炷香之后想吃都没机会！” 温太安招呼着，双手摆动之间，将易于入口，相对软糯的菜色放在九叔面前，至于孩子面前则放了硬菜。 “对，赶紧吃，一会还要颁奖呢，等颁奖了也就没心思了！” “孩子们来！” 作为两家的代表，葛海，胡青田快速动手起来。 女人不该上桌，可琼海大食堂都弄出来，谁还在乎所谓的餐桌仪式。 一群人筷子动了起来。 也不知是饿了，还是在这种环境下吃的香，一群经过两年多大食堂调理，肚子里有了油水的家伙，吃得飞快，不到一刻钟时间八个菜便被吃光了。 跟着，伙房又补了一轮四个热菜，亦是很快被吃光。 酒足饭饱，餐盘化为糕点和水果，孩子们的手中全都多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中央舞台上的表演落下帷幕。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咚咚咚…… 浑厚的钟声响起，黄子澄身穿衮服，从后台缓缓走上舞台中央，四周同样身穿华丽衣着的鸿学班学生站成一排，他们身后则是用锦盒堆叠起来的礼品山。 火油泼洒，篝火爆燃，整个晚宴在这一刻达到高潮。 零散的礼拜之后。 黄子澄面向观众，“首先，让我们一起遥拜身在中原的大王，没有大王就没有今天的一切！” 话音落下，鸿学班学员纷纷高声传颂着黄子澄的声音。 大食堂内外，无数人起身。 在鸿学班学员的带领下，面向东北方向，以鞠躬之礼遥拜南京，就算是孩童亦是有模有样。 人心齐，泰山移。 数万人动作一心，没有预演，没有排列，每一次鞠躬抱拳全都源自内心，源自过去二年多来的亲身感受。 远处有不在剧本中的千岁之音传来，引得满城齐声高贺。 千岁一音如海潮一般涌来，一浪盖过一浪，只是九声方才消散，瞧着架势若非九为极数，这样的喊声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民心如此，民意如此！ 千古以来，从未有此等盛况出现，无数站立其中的官员，读书人，更是有一种热血冲上脑门的感觉。 有此大王，当追随！ 有此民众，当守护！ 有此国度，当奋斗！ …… “大王性子大家都知道，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大王不在，本伯若是长篇累牍的说下去，怕是大王知道也不是乐意，干脆的直接进入主题！” 篝火映照之下，黄子澄脸色潮红，以一段轻松的调侃，而非肃穆的开场白宣告一切开始，舞台下的人群无不对此发出善意的笑声。 “好饭不怕晚，大餐留着后面再吃，先宣布一下嘉奖的集体，这些集体在过去的两年中为琼海的建设付出了无数的人力和心力，为琼海的发展做出了长足的努力！” “首先，让我们欢迎，南郭村郭老太爷上台！” 去岁立国不久，琼海国中央的权势被压缩在海口附近，到了二十七年影响力才全部铺开。 某种意义上，今年的闹新春才是琼海国第一场。 开国嘉奖了六位伯爵，今日自然当反馈支持了琼海国中央多年的民众，有所表现的民众在过去都得到了提拔，提升，这个大家心里多有数一会再说因此不着急。 可那些默默付出的村庄，为了稳定秩序，调度青壮，安抚族人的村庄却是有不少。 没有这些村子的支持，琼海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将君权下放，取代千百年而难以动摇宗族法，最终铺开将朱允熥的意志，中央的意志落实下去。 掌声下，南郭村郭老太爷在两位后辈的搀扶下走上舞台，老者身影佝偻，显眼寿衣紧紧的贴合在身上，神色激动…… 虽然穿着不错，各方面也得到精心打扮，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八十高龄的郭老太爷与今日的舞台是那么格格不入。 不过，整场没有半点笑声，只有善意的鼓励和默默的等待。 黄子澄使了一个眼色，一张太师椅很快在鸿学班学员手中搬了上来，口中则诉说着了北郭村过去两年多的付出。 一百三十多位青壮加入劳作，八十三位妇女走进农垦队，六十四位孩童入学。 为筹粮食，北郭村拿出全部口粮。 为修大学堂，老太爷捐出了自己棺材板。 为修龙海直道，南郭村主动迁徙村中坟地，不要一分补偿。 为抗台风，南郭村青壮主动迎接最艰难的任务，二子牺牲，七人受伤。 族人有人犯法，老太爷带人压着族人前往衙门。 …… 每一件单独拿出来好似大家都有做过，但全部联合在一起那就不同了。 当北郭村的付出全部讲完，雷动般的掌声响起。 无数的目光焦距在黄子澄身上，他们想知道，这样付出的北郭村，将得到什么样的奖励，同时他们内心也是火热，因为从中他们清楚地感受到，琼海国将他们的付出每一笔记下，没有选择的遗忘。 “大王有令！” 一卷相对圣旨短了半截，也细了好几圈的王令，从黄子澄宽厚的衣袖中落下，“念北郭村功绩，晋北郭村为开国六镇，择日扩建，修缮北郭村家庙，引琼海国香火一支，香火不灭，开国六镇不除，世代相传！? 第228章 香火供奉 北郭村村民，即洪武二十八年起，免除赋税杂税十年！ 镇中设北郭大学堂，郭氏子孙具可入蒙学，同时接应附近七村学子，学堂开建于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完成与洪武二十九年六月，洪武二十九年九月开始讲学！” 轰…… 话音落下，人群炸了，彻底炸了！ 谁敢想象，谁能相信。 这奖励也太过丰厚了！ 开国六镇是什么东西，过去没有，必然是大王新弄出来的，可配合开国两字分量那就完全不同。 虚则在于，琼海国香火供奉，这代表北郭村与大王心目中的地位。 跟着是利，十年全免，十年之后减半。 最后是实，开建大学堂，想想都知道一个大学堂落座在自己村子里，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本族族人读书就不用说，更为关键是可以带来各种隐性的利益。 不开玩笑说，北郭村日后只要不做出叛国的时候，必然成为海口附近第一大镇！ “肃静！” 黄子澄冷声说道。 只是场面哪能那么容易冷静下来，开国六镇，现在只是宣布了一镇，是不是表示还有五个，这五个还有谁，会不会有自己的村子？ 至于舞台上郭老太爷也是激动的不行，若非有族人安抚，怕是要激动的过去，喜事变成丧事。 眼见着事情不结，压不下去，黄子澄再次开口，“开国六镇，今年只封三村，北郭村为其一，于本场所册封。 另外两镇，分别为城北葛家村，三亚鹿回镇。 葛家村册封与码头大食堂册封，条例相当，有军机处首座常森宣布。 三亚鹿回镇，有海明伯解沦于今夜册封。 剩余三名额，尚未确定，待到开年累积各村付出后再做宣布！” 开国六镇，这是朱允熥新搞出来的东西，黄子澄也不明白，他只知道前三镇就今年册封的会开学堂，后三镇则开商业。 各有不同。 除开奖励之外，还需要考虑到地理位置，辐射范围，是谋长远的事情，可惜这些不能对外说。 当然就算没得到这名头，付出良多的村子也会有别的奖励，不会因此寒了人心。 至于能被选上的，必然有特殊的贡献！ “难怪……我说三太公还有其他族人怎么会安排去码头！” 葛海面色潮红，如梦初醒。 开国六镇，大学堂，传承琼海国香火！ 这可都是破了天的造化！ 一想到这些好处落实之后，会给自己村子带来什么样子的变化，葛海精神陷入高潮。 “恭喜海大哥！” “恭喜！” “恭喜！” …… 听到这一桌的动静，附近几桌亦是纷纷恭喜起来。 羡慕吗？ 谁能不羡慕，这是以一国之力营造一个村子，琼海大变就在眼前，只要有脑子就知道，在成为开国六镇之后，原先的村子就算是块破烂地，也会在未来几年成为最让人羡慕的存在。 更别说这些村子里已经走出来的人！ 北郭村，葛家村！ 可都是过去引动风云的村子。 葛清，葛海，葛山，那一个不是夜校留名的存在。 嫉妒吗？ 嫉妒，不要太嫉妒，奈何这怎么也嫉妒不起来，只能想着怎么将自家女娃子嫁入葛家村和北郭村去。 …… “肃静！” 乱可以乱，却不能长久！ 好在能走进现场，多数已经习惯了规矩，若非消息太过惊人是持续不了太久。 “开国六镇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每年还会各村，各镇，各县评优评比，给予不同的称谓和称号，称谓与称号后面都会有对应的奖励。 同样所有的称号都有时效性，不是一次评比之后就可以终生无忧！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做不得的誓言，永远在琼海国上空回荡！” 黄子澄声音冷淡，算是将丑话说了出来，将一条不曾落在纸面上，却被琼海国一直践行的话第一次当众说了出来。 闻言，众人皆沉默起来。 大赏他们欢喜，可大家也不是傻子，别看琼海国立国不到两年，可谁都清楚，想要躺在功劳簿上的享受，无论是公约，还是律约，都写得清清楚楚那就在做梦！ “下面公布先进村名单，先进村享受赋税杂税减半五年，儿童入学名额额外加五，另于一年之内由户部出资，工部承建，修缮村中主道路，晒场，五年之内本村族人可集资四成后申请修缮村中水田沟渠，剩余六成所需由户部出资，工部指导，人员本村而出！” 轰！ 又是一波没想到福利。 在场谁家没有青壮加入劳动队，哪村没有妇女进入农垦队，新城西南的开荒田地又有谁没见过？ 那整齐划一，调度有序的水泥沟渠，以及拦河的水站，谁看的不热眼，谁不想搬回自家土地上。 有了那一套，不说每年产出可以增产多少，就说浇灌过程能节省下来的劳力和时间，那都是值得了。 如今只要评上这先进村，大王就可以给他们！ 至于花钱这一块，难道不是应该的？ 四成，真的不多！ 更别说每年还免掉五成的赋税，杂税，这样的日子真得如做梦一般。 “现在通报名单，还请各村宿老上台！” 黄子澄抽出第二份卷轴，开口诵读道，“城郊何家村，白家圩，宋家湾，观湖村，南渡李村，南渡刘家村，城西王家村，有请以上七村宿老上台！” …… “这先进村数目不少啊？” 葛海心里一算，当即朝着温太安看去。 闹新春的会场可是不少，表彰场地分成两处，黄子澄这边宣布一个镇国六村，码头宣布一个，那么先进村是否也分两地宣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先进村就多了。 “先进村，此次一共评选出二十一家，海口十四家，三亚四家，亚龙湾两家，大小五指峰内各一家。 除开是表彰，也是一次新农村规划的尝试，如果效果好的话，将在全国铺开，通过十年左右的时间，将新农村的模式分布到每一个村庄！”温太安解释道。 琼海这个地方闷热潮湿，疟疾这类疾病更是不少。 若非大食堂，严抓了食物这一环节，减少了青壮在家吃饭的机会，不然就每年都要爆发的疟疾，就不知要花费多少药材，带走多少人。 可基础设置有限，大食堂只能在于一时，青壮迟早要被分流，避免食物环节出问题，便有这新农村规划。 表面是田亩水渠，暗中重点则是卫生和生活习惯。? 第229章 税收 “这么大规模，二十一个村子，花费不少啊！”葛海皱眉。 琼州，在大明统治的时候是存在赋税。 可立了琼海国之后，赋税就没收过，二十七年制定的律约中明确的各类赋税，可正式执行要在二十八年之后。 具体执行之后能收多少税收？ 谁也不清楚！ 如今又是减免，又是出资六成修缮一个村子，这钱花的如流水一般，能撑得住吗？ “赋税的确没朝老百姓收过，可南渡河码头那边，商税却已经开始，执行过程中累积了很多经验，根据司法，审计的计算，洪武二十八年赋税不会太多，但也只是一种补充，如今的关键还是先让老百姓将日子过好。 要不是一国不能没有赋税，大王可能还会延后一段时间。 如今的各类减免，减半，你可以当成是一过渡阶段！ 等到真正确定的时候，田税可能会消失，永远的消失在历史之中！”温太安说道。 “田税要消失？” 葛海捂住嘴巴，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温太安。 这怎么可能？ 一国之赋税，分成赋和税。 简单的理解，赋是交给皇家的，税是交给官府的，其中关于土地这一块税收历来都是大头。 自古以来有皇室主动的免赋，至于免税……九成是在灾年荒年，明知道收不上来而减免的，但土地这一块却鲜少有减免，更别说一系列衍生出来的苛捐杂税！ 琼海律约，限定了收税的种类，项目，多寡。 这部律法真要实行下去，农民头上的大山至少要搬走两座，可田税消失葛海无法相信。 “这是个方向，是最终的目标，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此而努力，讲真我也不敢相信，但我相信田税终将消失在琼海这片土地上！”温太安坚定的说道。 “这样……那就太好了！” 葛海感叹道。 别看九叔，胡青田没说什么，可听到这些也是激动的很。 土地，炎黄子孙最深刻的情节。 身为胥民，不就是没有土地吗？ 别看一个个好似都满足现在的现状，可谁心里没有得到一块土地的愿景，如若田税真的会消失，那么对于他们这些想要得到土地的人而言，无疑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 “九叔你们，是不是想得到土地？” 土地情节温太安自己都有，更别说胥民出生的九叔，感受着身旁的目光温太安笑道。 “温先生，对此可是有什么消息？”九叔张口直接问道。 温太安点了点头，“1+3计划中没有列出土地的问题，但实际上大王和黄先生都已经有所考虑，没有公布出来只是时间不对而已。 不过土地这一块，改变会很大。 首先土地不会属于个人，只属于琼海国，个人获得土地只有一个途径，租聘！” “租聘，怎么会是租聘呢？” 胡青田急了，有些不敢相信心心念念多时的土地，在琼海获得的方式竟然是租聘。 九叔和他都是享受配给的，铜钱不多，但每个月还是积攒下来一点，为的就是等琼海开放土地后，他们也买上一块从而成为有地的人。 可现在听到怎么一消息，胡青田理解不了。 在他的影响中，买土地为的就是传家！ 土地，就像胥民手中的船一样，是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的根本，要是只能租聘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 “青田不要着急，大王做出的考量必定由大王的思考，不可能怎么简单！”感受到胡青田的激动，葛海手放在胡青田的肩膀上。 “看到了，这就是土地政策一直没下来的原因！” 温太安倒是没恼，只是耸肩笑道，甚至还看向附近几桌人，土地的谈话早已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温太安在这里，附近唯一一位司局级高官，天生便被人注意，加上讨论这么多，岂能不被关注。 “说了这么多，干脆就多说一点。 大王认为历朝历代，百姓困苦的原因就是土地，所有人都有浓厚的土地情节，都希望通过辛苦的劳作，努力的经营，持家有方，历经一代到两代人的努力，从一个小农小户迁跃成地主，成为地主之后孩子在读书，做官，最后变成更大的地主！ 这是很好的一面，但也只是一面。 在这个过程中，更多的百姓从土地的原主人，成为了雇农，甚至慢慢被赶出土地成为流民，自此居无定所。 相对于成功晋升为地主的家族，那失去土地又有多少？ 很多，很多……” 沉默，随着温太安说出这一面，临近几桌的都沉默下来。 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在场受到表彰的，有谁家的过去不是这则故事的另外一面，要是有土地，吃得饱，穿的暖，谁愿意出来做事？ 什么是感同身受，这就是感同身受！ “大王要养活的是琼海国所有人，你们也好，平民也好，农民也好，孤寡也好，都是大王的子民。 想要建立一方人人都带着笑容的人间沃土，就必须改变一切固有的东西。 所以先行教育，暂缓土地变革！” 温太安说道。 “温大人，若是要改的话，这土地会怎么改？” “是啊，说说，我们始终相信大王，但这话不说全，这心里没个底啊！” “对啊，对啊！” …… 能理解温太安口中的话，可土地的事悬着也不是个事。 “那就说说！” 温太安笑道，“首先，现有的土地会按照一个价格进行收回，不会让大家吃亏。 第二就是重新分配。 大致土地会分成三类，第一类口分田，这口分田从人出生那一刻就会拥有，视一地的产出而分数目不等的土地，足够一个人吃喝，同时口分田的产出不会收税。 第二类是农业田，这类土地只能种粮食，也必须种粮食，视个人能力财力，向官府进行租聘，租聘年限可以选择，会出现几档，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但费用会很低，甚至只是象征性的收取。 农业田的耕种，产出，过程中不仅会少收税，还会有奖励，甚至遇到荒年还会有资补，遇到丰收之年，谷贱伤农的情况出现，官府则会制定一个最低标准，进行仓储性质的收购。? 第230章 劳有所得 第三类为经济田，何为经济田，简单的说就是产出的不是粮食，如桑田，甘蔗田，棉花田之类，这一块审批会很严格，税收也会相对很重，相对于交给农民来处理，我们会交给商人，让商人来承包，同时规定商人在雇佣农民的时候，给予最低的收入标准，保证劳有所得！ 当然这些只是理论，还需要实践，没有五六年的时间不会彻底铺开，最多先行挑选几个村子进行实验。 问题会在这个过程中解决，绝对不会让农民受到半点伤害！” 土地改革是必须的，也是必须坚定落实的。 印度的例子在那里，朱允熥在这一块就不会抱有幻想！ “这样一来，其实也不错，想成地主也可以租聘农业田，就是无法传家了？”有人想到。 “想传家也简单，积攒财富继续租就是了，这方面律法上会有限制，给予原租聘的一方优先的租聘权，而且农业田这一块不是谁想租就可以租的，必须要是会农耕，懂农耕的人。 比如说葛春兰，农垦队出生，擅长耕种，懂得耕种，会组织人手，保证产出，那她要租聘我们就会有可能多给一点土地，减少一点赋税，毕竟吃饭才是第一问题！”温太安直接举例道。 “有道理，民以食为天，土地不能乱来！” “这么说的话，在这三类土地中，也会有限制！” “这样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就安全的，只是老一辈的地主可能要没法接受！” …… 能受到表彰的，无一不是近年来成长快速，脑子灵动的人，一下子就看出这一套的好处，以及这一套所需面对的问题。 地主！ 琼州原有的地主，恐怕会是巨大的阻力。 再穷的地方也有富人，在富的地方也有穷人，村村都有地主的存在，甚至有些地主包了整个村子的土地。 “所以这又回到了教育上，通过教育打开眼见，让地主的目光落到其他可以获得更多财富的地方，那么土地在其心目中的地位就会降低，从而减缓在这过程中的阻碍，这是一个体系的变化，我也只是听到消息，具体还需要等到大王回来！” 温太安今天能在这说这些，绝不可能是大嘴巴，必然得到了什么暗示。 在座也是不笨，心中隐隐有一种，这一套方案，今夜绝对不会只有此地再说，其他的地方必然也会有传出…… “这那是闹新春晚会，这简直就是翻天大会！” 曲终人散，宴会结束，葛海带着妻子儿子走出会场。 身为官员他们是最后离开的，但何尝不是被这这场晚宴冲击的最狠的一拨人。 什么二等功！ 什么转升二级督办！ 都没会场中下传递出来的信息重要。 需要解读，关注的东西太多。 开国六镇，先进村，土地改革……两明一暗，傻子都知道这些政策落实之后，必将会让逐渐平静的琼海国再次沸腾起来，大王的意志必然在这个过程中，延伸进琼海国每一个角落！ 反对是不可能！ 身为得益者，受到新式思想冲击最多的一批人，葛海对于这样的改革只会从内心支持，只是与个人而言，葛海觉得上层着急了，节奏开始加快。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着急？ 为什么不能再缓一缓？ “翻天大会，也是为了翻出更好的蓝天，不是吗？”葛春兰笑道。 加入了农垦队，见识处事这些葛春兰亦是进步很大，别看在会场中一言不发，但外表大大咧咧，心细如针的葛春兰，亦是感受到其中的机会。 “不错！” 葛海重重的点头，“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海哥，你说刚才温先生的举例，是有意呢还是无意？若是真按照这一套来的，以琼海的模式，必定会先行设点，而这个点不在开国六镇，就是在先进村里，如果我们可以包下农业田的话……”葛春兰眯着眼说道。 闻言，葛海一脸震惊看着自己的女人，内心直呼要命。 这个除夕夜，是打算将他震惊死吗？ “愣着干什么，说啊！” 葛春兰推了一把葛海，“我反正觉得这里面非常有搞头的！” “不急，一切等公文出来再说，而且你真的舍得离开农垦队？别忘了北兰姑娘可是一直都很看重你，女子扫盲班更是推荐了你，真要走了这一步，我不觉得大王还会让你保留公职！”葛海认真的说道。 谁不想当地主，过去那种地主当不成了，当新地主也不错。 “这到要考虑考虑才行！” 闻言，葛春兰愣住啊，是啊，真要这么做了岂不是要对不起北兰姑娘？ …… “九叔，这事你怎么看？” 胥民就是没土地才混得那么落魄，跟着周王打天下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有朝一日上岸成为有土地的农民，后代子孙身上再也不沾半点鱼腥味？ 正所谓缺什么更在乎什么？ 胡青田可以代表胥民说一句，不远万里跑琼州图的就是土地！ “大王的心思我们不用去想，怎么还想翻身做大老爷啊？”九叔小眼睛眯在一起，吐露出一份独有的精明，“其实这样办也很好，有钱了多弄几亩地，传不了但咱们有手艺啊，倒是别人有些麻烦！” 胥民进入琼州之后便流散开了。 像九叔这样有手艺很少，多数流向了码头，以出海捕鱼为主，现在的海货七成就出自胥民的手，不过日子都不算苦，船更大的，人手更多的，收获也多了，不需要躲避的，加上上岸就可以吃上大食堂。 “咱们顾不了这些，大王有意无意的将我们拆分，就是不希望我们多接触，也是日子都不一样，还混在一起麻烦，现在最要紧还是攒钱！”九叔补充道。 …… 宋家庄！ 最靠近海口的村子，也是海口原本最富裕的村子，宋家庄的宋老爷过去更是有宋半城的称呼。 宋家是怎么富起来，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唯一让人知道，那就是宋家占据了过去海口土地三成之多，而且全都是上等的水田。? 第231章 意 深夜，宋家内院半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各房的代表全部坐在老宅内，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老太爷，情况就是这么一情况，我打听过了，每个食堂都有司局级的高官在说，显然是有意图的！” 老仆满脸幽色的说道。 宋家的确有宋半城的称呼，可那是当年的海口“宋半城”。 旧城才多大一点，占据的三成土地，也不过几千亩而已，如今新城开荒土地一季度就是这个数字。 加上中原流入的富商，宋家这个过去的矮中高个越发显得矮瘦。 加之没能跟上最初的节奏，宋家现在的官员，还是过去安插在海口县衙的小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愣是没一个升上去的。 鸿学班是送了几个，可毕业要等什么时候？ 难啊！ “怎么能这么办，这是要将我们宋家往死里逼啊！” “一步错，步步错，按道理我们是最有机会的，可结果……” “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房一房的代表开口，忧心忡忡，这那是过年的气氛，简直就是送葬。 朱允熥要来海口，宋家知道吗？ 知道，远比本土知道的早，官府有渠道，册封的文件先一步抵达海口，宋家就已经知道了。 重视吗？ 重视的很，甭管朱允熥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争斗的失败者，那也是皇孙，也是接下来这片土地的主人。 可为什么没有凑上去？ 怨人的说法，是朱允熥不安常理出牌，哪有直接拉拢穷人的，富人看都不看一眼的，甚至开国之前都没见过海口的本土官员，仿佛曾经的海口官员就没存在过。 一不需要拉拢本地势力，二靠自己滋养整个琼州，三能拉来一票富商。 什么都不缺，本地的富户自然也就失了靠拢的机会。 大家想着你不缺多少，总缺人，结果好了在一帮泥腿子里直接提拔，搞出一个夜校，六个月培养一批，这让他们怎么整！ 想反抗，想表现一下！ 得了，枪口子直接塞你嘴里，整个他们好似就是多余的！ 就没见过这么搞的主！ 用自我分析的说话，那就是待价而沽的后果。 “老太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看着一直没说话的老太爷，二房的代表说道，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主位上老态龙钟的宋家老爷子。 “说什么？” 咚咚咚…… 老太爷手中的拐杖重重地锤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的声音，跟着老太爷站了起来，“造反吗？ 我七十八了，谁知道还有几年，造反之后我能活你们呢？” “……” 众人失语，瞧这话说的搞的他们就想造反一样，傻子都知道优势不在自己，造反吃撑了吗？ “一个个日子过的太平了，让你们出去做工不做，想要待价而沽，让你们积极参与不去，一个个希望被人请出去，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你们算个什么玩意？”老太爷一连串讥讽，“这是最后一轮机会，另外一轮就是军机，什么都不想付出就获得上船的机会，在我们这位大王手上那是不可能的！” “大家做的不错，接下来相信找你们各位打听的都不会少！” 黄子澄走进屋内，一边说一边带头鼓掌。 土改！ 是朱允熥一开始就打算做的，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逐渐说服了众人。 与其说是说服，不如说是众人俯身做事之后，逐渐将问题想明白，主动配合出来的方案。 1+3规划中是找不到土改的内容，可核心的存在，无一不知在土改这件事上，大王有多大决心，他们又有多大的坚持。 “让打听好了，反正规划已经出来，现在不执行，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支持，为真正执行的时候减少阻力！” “等大王回来了，观澜湖那边我要待一个月！” “哈哈哈！” …… 一帮司局级的官员，毫无形象的靠在太师椅上，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放心，你们的假期都给记着，土改的消息一传出去，各地的地主必然会找到你们，一句话，无原罪多给机会，有原罪的不再违犯也给个机会。 像是宋家庄这种靠着本分经营，过去也没给我们添乱的，脑子清楚的尽量给足条件，我身边还少一属官！” 黄子澄笑道。 “我们都少属官！” 属官，大明也有，什么师爷啊，什么幕僚啊，这些都是属官。 不过老朱太抠，属官的俸禄是不会发的。 但在琼海国，属官俨然已经成为新人进入官场的通道，或是成为升迁之前的重要一步。 如黄子澄身边的属官，那都是夜校毕业的优秀学员，跟在其身边获得更好视线，更多执政经验，一旦放出去至少三级督办起步，少数直接二级督办，黄子澄的幕僚长干脆就是司局级的固定职位。 “行了，我只希望这个年节大家不要吃的太胖，至于拿了什么，自己事后汇报一下，就当是福利！” 话音落，笑声大起！ “受贿成为福利，这个可以有，但是连续饭局之后还要求不胖，这个真的很难！” “是要减肥了，不然老吕你胖成这个样子，怕是嫂子他们到了琼州都认不出！” “郭清你什么意思？我这是福相，不像你个瘦竹竿怎么也吃不胖。” “散了，散了，明天我准备去钓鱼，就看那条大鱼自己上钩了！” “刘汉错过了啊！” …… 一声声调侃，众人缓缓离开。 午夜的钟声于此时正好响起，浑厚的钟声与深夜传播的很远很远。 “过年了！” 常升的声音响起，一杯热茶递给老了许多的黄子澄手中。 接过温热的茶杯，黄子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发红，“谢谢！” “多久没休息了？” “几天，年前是我睡不着，开年之后就是你睡不好！”大口灌了一嘴提神的热茶，黄子澄调侃道。 “等这一天，我们军机等了很久了！” “我有一种感觉，大王回来之后，就有可能动兵！”黄子澄沉声说道。 “台湾！” “恩！” 顿了顿，黄子澄有所惆怅的说道，“有些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存在生而有知者，可是好像又有点不像，但更多的还是解释不了！”? 第232章 无限憧憬 “真龙天子，多有异常之处，洪武大帝贫家而起，北伐蒙古，以南而北定力中原，横扫四野，此中有太多解释不清的地方！” “那怎么解释选朱允炆，而不选大王？” “两龙不得想见，伪龙在旁，真龙遗野！” 说到这，黄子澄，常森举杯碰撞，如饮美酒，脸上露出对于未来的无限憧憬。 “少了道家，我觉得，大王可为真武大帝转世，你觉得呢？”黄子澄反问道。 “我觉得需要问问王圭道人，或许他有更好的说法！” “睡了！” 黄子澄放下茶杯，直接走出房间。 朱允熥异常的学识，谁都知道有问题，但真的在乎吗？ 牵扯到神异之上，不过是为了日后的事情添上一抹传奇色彩，与其到最后在做加工，不如现在开始造势…… 甭管野心从何而来，因何而起，为何有之。 至少在这件事上，黄子澄和常森高度一致的，此事不完成之前，他们就是盟友！ …… “我说老东西，你昨天难道没喝酒？” 酒后的胀痛着实难受，如今又被张定边拖出被窝，朱允熥浑身散发着起床气，就算是站到了梅花桩上，朱允熥依旧感到不解，这老东西就不会被酒精影响的吗？ “练功贵在坚持，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既然选了跟老夫练功，那就别抱怨了！” 张定边怀抱双手站在梅花桩前，监督着朱允熥一举一动。 “得，你说的算，大不了一会我回去补觉！” 无奈，着实无奈，谁让他选了这个百无禁忌的老货做武道引路人呢？ 自己找的罪，跪着也要走完！ “补觉？你睡得着吗？正月大朝会，开年第一事，你这位大王都不去参加，你这是心大呢还是真的不在乎？”张定边反问道。 “在乎？少爷我是巴不得今个就离开南京！” 宗族法未落，宝钞法未行，玻璃器皿圈钱一时悬而未决…… 与其指望朱元璋忘了，不如指望明天的太阳从西面升起！ 此三件事每一件都能掀起无尽的风暴，很多时候风暴何时开始是可以控制，但想要风暴按照自我的意志落下，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天知道这三件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摸样？ “你小子又搞事！” 张定边头大了，说好了北返中原不搞事的，怎么感觉这小子就是麻烦精？ “不是我想搞，而是被逼着搞，一句话，最近大家安分一点！” “得了，结束您还是去补觉！” 张定边也是无语了，安生日子就不能好好过吗？ “爷，爷，你让我关注消息有了，昨夜沈王回府的时候，带了一尊大琉璃回来，为了那尊琉璃神像进府，直接将府门给拆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漆冲了进来语速极快汇报着，“除开沈王之外，太子妃亲眷也带回了玻璃器皿，正准备等着下朝之后供奉，都已经开始邀请人观礼！” “回见了老张，我睡觉去了！” 听到这话，朱允熥直接跳下梅花桩跑了…… “张爷，这？” 看着火速离开的主子，李漆一脸发木看着还在庭院内的张定边。 “没听到吗，睡觉！” 张定边苦笑了一声，是真的该睡觉了！ 玻璃是什么来的？ 常年跟在朱允熥身边的话，或许也就迷迷糊糊的李漆不知道！ 沙子！ 联合着朱元璋一起做局，这是要去骗傻子的钱啊，关键的问题，知道这是骗傻子的人还有不少。 傻子高价买沙子……有趣的紧啊！ 睡觉，睡觉，闷声发大财那才是当今的王道。 …… 人是盲目的，从众的。 一类物品的价值，有很多因素而决定，但一件物品价值暴涨，则源自于共识。 共识的改变说困难的确很困难，但说容易却也很容易，关键看由谁带动这场共识变化。 洪武大帝朱元璋，其本身就是大明最强共识的引导者。 二十多年前，因为他的法令，他的意志，让本无半点价值的宝钞成为了通行货币。 如今由他掀起一场奢侈风暴，带动玻璃器皿的攀升高价，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场家宴！ 但凡参与的勋戚，已出宫读书的皇子，纷纷带出了精致的玻璃器皿，有神像，有酒具，有餐盘，有宝珠…… 五花八门，珠光宝气！ 但凡受到赏赐的，无一不是开门供奉，广邀各方宾客，来家中参观难得的惊世之品。 一开始做的还比较谨慎，毕竟勋戚不方便接触外臣，恐有不好的言论出现，可观察几日之后发现皇宫那位并无动静，反倒还屡次点评那家拿出来的玻璃器皿漂亮。 甚至到了正月初六那一天，朱元璋带着朱允炆来了一次白龙鱼服，走进一位伯爵之家观赏，早先年伯爵北伐之时斩货的一尊琉璃药师佛王像。 传闻中，初至之时吓得那位身经百战的伯爵瑟瑟发抖，以为要被贪污论处，却不想朱元璋对琉璃药师佛王像赞美有加，不仅没有责怪那位伯爵，反倒还正式将琉璃药师佛王像赐给那位伯爵。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加上勋戚口中，奉先殿内大量置换的琉璃器皿。 洪武大帝痴迷琉璃器皿，尤其是佛门法像的小道消息，很快便在南京中高层传开，并且出了七八个半个。 上有所好，下有所求。 再不确定老朱最终态度之前，一切还是偷偷摸摸的，可就算偷摸着，琉璃器皿的普遍价格都在上升，只是还没开市，货源不足，有激敏者更是年都没过便出京组织货源，准备在开年之后大赚一笔。 ……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小子出琼州的时候，货舱里是丢了一尊琉璃药师佛王像的，说是准备在马皇后忌日的时候送上去！” 花园内，张定边扣着耳朵，一脸狐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朱允熥。 “下棋，下棋，你要输了！” “下毛个鬼棋，你们这对爷孙的心是黑透了！” 张定边一边说，一边解下脖子里上挂着佛像，“帮我处理了，我要换酒喝！” “行，到价值差不多的时候，我给你换了！” 这小巧的弥勒佛挂坠，是张定边从琉璃工坊里顺的，说他朱允熥心黑，真正的心黑怕是这空手套白狼的老东西。 “不管，反正今晚酒菜要管够！” 张定边一副无赖的说道。 ……? 第233章 无底洞 “爷，现在黑市里，琉璃的价格一日三变，我们当如何！” 富江的餐桌永远都摆满了各色的食物，胖胖的肚子更似无底洞般难以填饱。 琉璃比黄金，除了易碎性之外，和黄金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富裕之家，多少有些积累的。 加上琉璃可以做成佛像，神像之类的东西，更是赋予高价值。 富江乃至其他家族，早先年都是做南洋贸易的，手上自然不会缺琉璃，其中甚至不乏精品。 吸溜…… 一口绍兴黄酒吸入口中，富江摇头晃脑的品味着酒中的乐趣，片刻后方才缓缓的说道，”不动，什么都不动！” “若是不动的话……” 琼州产出了琉璃器，这件事管事也是知道的。 如此大规模的炒作，还是那位大帝在做…… “让他涨，让他跌，要是看的心烦，就将东西给砸了！”富江悠悠的说道。 “啊！” 管事的愣住了，完全搞不明白自家东主这是怎么了？ “去做，这里面有一盘大棋，不想死就别插手！” 琉璃器琼州能产，这是个秘密。 那么涉及到宝钞增值，那就是核心的机密。 富江他不想死，所以就不会坏这件事，至于琉璃器上损失的价值，西山存在的就足够弥补了。 “是！” 闻言，管事擦了擦额头上汗水，“要是几个少爷……” “那就断腿，残废了总比全家死来得好！”富江幽幽的说道。 …… “爷，都在这个仓库！” 福林记一处陈旧的仓库，陈家老爷带着管事两人踩着雪地出现在仓库门前。 “开门！” 老管事打开仓库，这是一座尘封多年的仓库，是陈家东山再起的根本。 沉重的机关作响，露出一条走道，随着最后一道机关的落下，灰尘扑面而出，腐败的味道从中飘散出来。 等待片刻之后，陈老和老管家钻进其中。 一筐筐铜钱已经生锈，曾经绑定铜钱的麻绳早已腐败，不过主仆两人完全没心思关注这些。 一路走到最深处，来到一面架子墙前。 墙上，大小不等的架子上，依次放置着各种琉璃佛像，这些来自南洋的佛像，曾是福林记的主销产品，有不少更是被那个大明扫进历史垃圾堆的西南小国订购。 “砸了，统统给我砸了！” 说着，陈老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朝着佛像挥舞而去。 哗啦啦…… 一尊尊佛像从架子上倾倒，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看到这一幕老仆眼睛都红了，这可都是财富了！ 可惜，今日开始留不得！ 留着就是惑心之毒，如今还可以清醒，最怕的就是琉璃涨到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陈家有人耐不住心中的贪婪…… 半个时辰之中，两老离开这处仓库，留下一地破碎的玻璃。 “同时下去，谁敢染指琉璃这一块，休怪老夫无情！” 走出仓库，陈老如冷的声音在雪地中响起。 留在南京，又逢佳节。 别人怎么想的朱允熥不在乎，舅甥都住在同一条街了，要是不去拜个年那才是有问题。 年前递了帖子，回帖初八有时间。 这时间看上去问题很大，但考虑到军队归来，身为讲武堂教习的常升也忙，加上开年祭祀活动不少。 这初八真的不算晚，而且这只是正式，平日里相串门更是简单。 初八清早，春寒取代严冬。 湿润的江南再次展现冰冻魔法伤害，体感温度比冬日还要冷，好在天无阴云，地面无大风。 窝冬了七八日的朱允熥，稍微展开了一下身子，便提着吃食走上徐府街，数百步之后直接溜达进开国公府，随行只有一人那就是常向东。 说是随行，实际上也不过是常向东早上出了开国公府，再等着朱允熥回到开国公府内，完全就是做个样子。 “还住在开国公府，就没搬出来的意思？” 跟着自己这么多年，明面上的赏赐大家都没多少，但常向东这类在外活动，额外都会有一笔津贴，几年攒下来也算是不少。 “本来有着打算，这不今年要和大王一起去琼州，干脆就省下来了！”常向东追随着朱允熥脚步的说道。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这样的确会很省一点，向北没回来，你家老爷子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北哥年前托人送了年礼，老夫也是反复提到，让我们兄弟两个好好跟着殿下做事！”常向东亦步亦趋道。 “这样，过几天回信南昌的时候，我安排一下，让向北先把房子拿了，要是没别的要求，你们兄弟就屋子安排在一条街上，早早将家具安排好，到了琼州也免得手忙脚乱！” 分房是必须的。 别看朱允熥一次次强调府邸建设要放后面，可这都拖多久了？ 各方面都走上了正轨，钱财库存翌日而增。 荣誉给了，柴米油盐这些也要考虑。 解家，黄家如今还窝在旧城之中，居住的屋子还是洪武三年时修建的公屋。 “殿下安排就是了！”常向东满脸笑容。 他们是家生子，本家姓什么差不多都要忘了，一直寄住在开国公府内，日子过得不赖，可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小家。 开国公府再大，常升再是善待他们，归根究底这也不是他们自己的家！ “新城的界图是我画的，回去之后，给你挑选一个位置好的！” 朱允熥笑到一半，神色一下子端正下来，脚步加急了几步，与庭院转弯处躬身说道，“允熥见过舅娘，舅娘万福！” “允熥来了，怎么没让人通报，我还打算去前院问问你什么时候到！”胡夫人一手放在肚子上，满身上下都展露着母性的光辉。 闻言，朱允熥笑了笑，看着胡夫人已经显怀的肚子，说道，“这不是知道舅娘身孕在身，因此不想太麻烦舅娘，所以我就没人让汇报！” 根据历史，常升有二子，长子继宗，次子继祖。 历史上常升长子继宗，与常升一样身陷蓝玉案中，从此没了踪影，何年死的都不知道。? 第234章 得以生存 唯次子继祖与胡夫人在后世史料中出现，言说在蓝玉案后迁云南一镇，永乐初年朱棣念常遇春开国之功勋，特遣内侍死人前往云南，赏赐黄白银三百两，宝钞三万贯，锦缎数百匹，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召回京城，让人猜测不出朱棣究竟是怎么想的，好在沐国公念旧情，时常给予照顾，母子方才得以生存，后娶妻生子。 如今看到舅娘这肚子，再想到胎中孩童的年龄，细算一下，常升死于蓝玉案恐怕真的只是野史记录，不然常继组哪来的？ “这孩子，这有什么麻烦的？允熥既然到了，先陪咱说说话！”胡夫人笑道，拉着朱允熥的手笑道。 胡夫人本身也不简单，胡大海的长女，胡家唯一的血脉，算是老朱对胡大海这位开国功臣最后的惦记。 多年来，朱元璋对于胡夫人亦是赏赐不断， 得言，朱允熥亦是没有半点反对，常家对自己如何，朱允熥清楚万分，情亲在前谋划在后，一路的扶持更多缘由在于自己体内有常家的血脉，先是外甥然后才是皇孙。 能做到这点的亲戚古来都不多，是真的稀罕！ 拉着朱允熥在后花园说了不少，多数提及婚事，胡夫人颇有一种你娘没了，咱就是你娘的感觉，无论咋的都要给朱允熥找个好婆娘，弄得朱允熥脸色绯红却又不好反驳。 “行了，行了，知道允熥不喜欢听这些，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娶妻之事还是要多听一点老人之言！” 胡夫人笑意盈盈，“想来这个点，你舅舅也是忙完了，我去厨房看看，一会一起吃个团圆饭！” “舅娘，不必如此麻烦，随便吃一点就是，您有孕在身，还是少进油烟才是！” 不知是开国之初杀人杀得太多了，还是大明二代勋贵身体都有问题，反正大明勋贵的子嗣传承都相对困难。 胡大海直接就绝了后，汤和差点绝后，其余国公就算逃过了牵连，二代也没多少子嗣诞生。 搞到明中后期想要翻案，重续开国之功，不少都没找到后代。 身为一家人，朱允熥自然希望，舅舅一家子嗣旺盛，可传百代乃至更久。 “不碍事，难得的，允熥难得回来，说什么舅娘也要露一手！”胡夫人是千金小姐，却也是过过苦日子，相对于后代勋贵之妻的显贵，胡夫人身上多了几分农家女子的踏实。 “既然如此，允熥也是不说了，只希望舅娘保重好身体！” 朱允熥笑道。 “向东，照看好允熥，我就不陪着你们了！”胡夫人退后一步，施了一礼便在侍女的看护中消失在朱允熥视线中。 “回府之后，提醒我一下，让阁皂山的道人为舅娘看看身子骨，年纪大了，身孕也是困难！” 生子如闯鬼门关，朱允熥不知道朱元璋查到什么程度了，但舅娘这个年纪生子真真切切是大龄生子，算是高龄产妇。 历史上常继祖和胡夫人都活了下来，可历史到如今被搅和成这样，万一这种事情朱允熥是真的不想看到。 “向东记得，回去了便提醒殿下！” 常向东认真的说道，胡夫人身为他过去的主母，常向东亦是尊敬的很，自然不希望这样一位好女人受到任何伤害。 “刚才听佣人说，你撞见你舅娘了，所以也就没催，这女人上了年纪就是嘴碎，千万别放在心上！” 常升招呼着朱允熥坐下，桌面小火炉上水汽已经沸腾，竹罐茶，小砂壶，一看就是早已准备好了。 “允熥自小居在宫中，鲜少被人关心，出宫之后才知舅舅，舅娘的关爱之情，惦记之深，恨不得常伴舅舅，舅娘身边，只可惜身不由己，远去琼州，时常只能回忆早年居住在府中的场景！” 朱允熥跪坐在茶几旁边，笑着接过常升递过来的茶具，直接品了一口，“好茶，之前我还在想小舅喝茶的习惯是和谁学的，没想到二舅才是此道的高手！” 闻言，常升大笑，“这是和你舅公学的，你舅公常年征战，路途之中餐食无度，饥一餐饱一餐，酒水更是畅饮，这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这不在云南就出事了，所以才学这一手。 清茶，那是士大夫的爱好，这酱茶就是我们的最爱！” 朱允熥笑着点头。 茶叶，于炎黄文明中代代相传，茶道更是紧随着茶叶而生，千百年历史中被辅以了无数意义。 喝茶的方式方法更是有多种。 “想来最近二舅当有很多疑惑！” “能说吗？” 常升反问道。 疑惑？ 怎可能没有，年前之前朱元璋来了徐府街多少次，同在一条街上的常升怎么会不知道？ 虽然只是猜测，但从宫中新春夜宴来看，朱元璋多次进入朱允熥府邸，当和眼下的很多事有关。 一位清贫了多年，平日御膳都行节俭的帝王，却一反常态的大赐琉璃器，表现出一副痴迷琉璃器的摸样。 这是人设崩塌啊！ 换做他人，人设塌了也可以理解。 可这是老朱，一代从放牛娃成长起来的无双大帝，对人狠，但其对自身更狠。 这种人会在晚年崩了自己的人设，除非太阳西边出来，反过来那就是有所图谋，只是图谋什么，常升他猜不出来。 “为什么不能说？” 朱允熥含笑，不用想就知道，这几日二舅和一帮非常了解朱元璋的人就没能睡好。 伴君如伴虎，想要保住今日的地位，不管处于什么角度，揣测那位难以揣测的帝王，本就是大明高官勋贵的必修课。 纵观大明开国二十余年，那位搞出的事，谁又敢保证，琉璃一事不是一场谋局呢？ 在没有了解通透之前，无论做什么都需小心小心再小心。 “那么还请允熥和二舅说说，好让二舅早日睡个好觉！” 常升给朱允熥补了一杯茶，将茶壶装满重新放在红泥小火炉上。 接过茶杯，朱允熥不言一食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三个词组。 宝钞，琉璃，铜钱。? 第235章 琉璃易碎 目光凝视，常升陷入沉思，片刻后抬头看向朱允熥，沉声问道，“词句何解？” “舍命还是舍财！” 一边说，朱允熥一边在琉璃左右补了“沙子”“火烧”四个字，“过去琉璃的出处来自于海外，通过地上丝绸之路，海上之路而来，加之琉璃易碎，故而价比黄金，等寸等金，但如今琉璃已经在琼州量产，我此次送来南京的供礼就是火中烧沙而来！” 哐啷…… 常升手中的茶壶摔在桌面上，眼中露出难以想象的惊恐，滚烫的热水打了一手也是没反应。 之前还理解不了桌面上三个词组之间的联系，但伴随着朱允熥解释，一下子便串联起来。 朱元璋这是打算彻底解决宝钞贬值的问题！ 宝钞为什么会贬值，究其根源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理解起来太难了。 但要让宝钞恢复过去的价值，很多人其实也明白，那就是宽扩银钱，让宝钞和铜钱之间可以直接互换，什么时候达到一比一了，什么时候宝钞就恢复了。 可这银钱哪里来？ 有了银钱为什么还要用宝钞？ 这个死结就是解不开！ 如果琉璃真是如朱允熥说的那样，为沙子烧制而出，那琉璃便一文不值，可现在外面琉璃却是一天一个价，甚至早晚的价格都不同。 掠夺！ 常升想到这个字眼，不同的是此次掠夺的对象，从平民变成了有钱人，更为正确的说法是“劫富济贫！” “二舅还是先擦擦手！” 提起一壶冷水，朱允熥轻柔浇灌在常升被热水烫红的手上。 一阵忙乱之后，常升将手缩进衣袖中，没去问自己应该怎么做，而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朱允熥，“这件事中，允熥你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财富动人心，可谁也不是韭菜！ 琉璃还有价值，于众人心目中不亚于黄金，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千古的局，迟早会破的。 破了，那些被割了韭菜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之前一个鼓子花膏，如今在来一场财富流逝，谁的心都是肉长得！ 疯狂起来的人们，针对不了朱元璋，还针对不了一个朱允熥吗？ “我只是一个提供者，而且真正富裕的人，早已将此事当成一场交易，用来买朱元璋的安心！” “……” 闻言，常升陷入沉默。 真正富裕的是谁，考虑到朱允熥身后的人，不难猜测这波人就是那些巨富，如果这帮人参与其中，那风险至少小了七八成，可富人不是有权势的人啊。 “好你个小子，这又想让二舅帮你甩锅啊！” 想到曾经做过的事情，常升大笑起来，“这是把你二哥当成什么了？” 朱允熥拿起一旁的茶布，将茶几上破碎的茶具收拢到一起，跟着拿起一个垃圾篓直接扫了进去。 “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只不过二舅家也是不富裕啊！”常升的目光从垃圾篓收回，朝着朱允熥笑道。 “东西我来提供，月底之前会有南昌来的货船，船上都是精美的琉璃器！”朱允熥没说汇报，因为没必要，常家与自身的绑定，早在母妃嫁个朱标那一天开始。 “放心交给二舅！” 朱允炆性格有大问题，虽然这几日没多见，常升也是从李景隆那知道，朱允炆飘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几两肉。 怎么去算计朱允炆？ 两人都没提的，但事情做法却半点不复杂。 首先是等，等到琉璃器皿的价格无论是明面上，暗地里被朱元璋一系列操作抬高到一定程度之后。 在此情况下，历来喜欢表现的朱允炆，必定会想方设法在朱元璋面前表现。 想表现，要琉璃器皿！ 朱允炆背后有人，可这些人要么就是自诩清廉的文官，要么就是吕氏一族。 文官必然不会拿出家中珍藏，让朱允炆跑老朱面前博老朱一笑！ 吕氏，小门小户出生，如今的伯爵之位还是因吕氏册封东宫太子妃得来。 洪武一朝，朱元璋是一顿压制，对外压文官，军事压勋贵，对内压外戚，没得到明确封赏的吕氏外戚，凭什么拿出价格日益高涨的琉璃器皿？ 拿不出是应该，拿得出手可就要好好查查！ 东西没有，博爱没筹码，朱允炆自身财力不足，那就只能指望现在投靠他的淮西勋贵集团。 这个时候，常升只需要找到一个借口，便可以将琉璃器皿交到朱允炆手上。 之后会发生什么？ 那就不需要说了，没剧本就是最好的剧本。 等到外人看到朱允炆手上突然拿出来大量的琉璃器皿，其解读的方式不过一种，朱家爷孙却是对琉璃器皿无比看重，琉璃器皿跟着再上涨一波。 有此结论，等到琉璃器皿价格暴跌之后，当无数事情无法说清的时候，老朱本人也跟着去了，整个过程中表现最耀眼，最积极的朱允炆，自然是不想背锅也把锅被背过去。 此中老朱会提醒一下朱允炆吗？ 不会的，因为没这个必要，朱允炆是他选定皇位继承人，未来的江山都是朱允炆的，这点责任都不想担还指望什么？ 等到事情败落，的确会产生不小的问题，可朱允炆是帝王，真要压不下去那不是搞笑吗？ 日后，你等朱允炆去解释，朱允炆那种自我的性格会解释？ 就算性格会，身份也会让朱允炆闭嘴！ 所以甩锅就怎么简单，不需要考虑太多…… “陛下准备借此获得多少？” 重新泡了一杯茶，常升开始考虑宝钞本身，宝钞的窟窿太大了，仅一个琉璃器皿应该填不满！ “两千万贯是最好，期间宝钞，黄金，白银，铜钱，都会收，收回的宝钞直接销毁，收回的黄金，白银，铜钱则会冲入现发行的宝钞中，当然具体多少，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朱允熥平淡的笑道。 和他商量是一部分，实际操作是多少，那就要看老朱的心情，以目前朱元璋的心思来看，恐怕要超标不少。 “……” 常升的身子僵了僵，这够狠的啊！ 两千万贯！ 听着意思，这还只是一个小目标，搞不好翻倍，再翻倍！? 第236章 不算难 身为国公，常升对自家的产业也是了解不少，两千万贯比大明一年的赋税还要多。 但你要说他少！ 以目前精美琉璃器的价值，也不过七八百件琉璃器皿的价值，价格炒高之后，可能四五百件顶级琉璃器皿也就够了。 大明这么大，市场吃下三四百件顶级琉璃器皿真的不算难。 而且有顶级，自然也有上等，中等，下等，普通器皿，这些受众也是半点不少，寻常富户拿出一两百贯也是不难。 一想到琉璃器皿不过就是一堆被火烧的沙子，常升也是被这对爷孙的狠辣给吓到。 “应该不止这一步手段！” “当然，不过后面的二舅就不需要知道了，一句话，接下来几年涉及到钱的事，多积极一点，能用钱买安全的机会真的不多了！” 这样搞，会不会产生别的经济问题，朱允熥也推测不出来。 很多时候，正确的金融政策落实未必有效，反倒会将一国的经济推向不可预测的深渊。 更别说他一个门外汉了。 先让子弹飞一会，不行再推到，反正未来十年之内，无论如何都会一场劫难降临中原。 成功了固然是好，但失败了同样也是经验。 “二舅的身家性命，可都是交在你手上，指望日后留二舅一口饭吃！” 钱很重，但对于勋贵而言，性命和爵位才是关键。 没钱了，最多日子苦一点，有了性命爵位也可以慢慢搞起来，可丢了爵位，再多的财富也是空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看着继宗过苦日子的！” “关于此事，还有什么要说的？” 如今的做局人不是朱允熥，要是朱允熥说百分百保住自己，常升也不会去相信，反倒还会提醒朱允熥不要怎么干，可如今这保证却是说到常升的心坎里，也是最实在的。 “出则金银，入则宝钞，做好这八个字，便可以拿财买命！” “明白了，这件事除舅公之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至于别人是否跟上，就看他们自己了！” “不错，无论什么时候还请二舅先护着自己，失去多少，往后我们再拿回来就是，且末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喝茶，喝完这一壶，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点，真不知道你舅娘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要是男孩那就更好了！” “我看舅娘的气色，九成应该是男孩！” “这感情好啊！” 对于朱允熥而言，生男生女一个样，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男丁才是最重要的，是香火留存的关键。 常家少丁，常茂什么都没留下来，常森看样子短时间内也没机会做那种事情，整个常家就指着胡夫人肚子里的那一个。 “必须是男丁！” 这一胎九成就是历史上的常继祖，时间，人物都没错。 “聊聊你的事！” “我有什么好聊的！” 果然适婚之人，不该在春节走动。 十七岁就开始被逼成婚，夭寿了啊！ 这在后世可是三十才有的待遇啊！ 看到朱允熥这囧态，常升却乐透了，就没放过朱允熥的意思，一点点给朱允熥掰扯开来，一个男人要找什么样的老婆，以后怎么过日子，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摸样。 “没结婚之前，过节绝对不能来这！” 宵禁之后，朱允熥带着常向东离开开国公府，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常升夫妇，心里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警告。 娘舅，娘舅，比父都亲！ 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有这么一门亲戚是好事，至少可以填补亲情上的缺失。 但是催着结婚是怎么回事？ “三爷，你没事！”常向东跟在朱允熥身后，感觉从中午开始，自家这位爷就有些不对劲的。 “没事，对了，这次回来被催婚了吗？” 想到常向东现在还是一个单身狗，朱允熥的恶趣味不由来了。 “有了，家中已经谈好，到了琼州就结婚，到时候还望殿下可以参加！” 带着一点腼腆，常向东低声说道。 却不想这话说完，朱允熥的脚步当即加快了几分，留下一脸迷茫的常向东愣在原地。 …… “咋拉，老夫怎么感觉，这几日你的情况不对啊！” 朱允熥从梅花桩上走下来，张定边一边递刀，一边好奇的问道。 自从初八朱允熥从开国公府回来之后，张定边就明显感觉到，朱允熥情绪变得非常不对劲，可愣是要说哪不对，张定边也摸不出来。 “我没事！” 接过宝刀，取下刀鞘，耍出一个漂亮的刀花之后，朱允熥已经来到沙地的中心。 “真没事？” 梅花桩是夯实基础，刀才是真正的杀。 经过一个多月的教学，张定边已经将刀中八法，全部教给了朱允熥。 张定边是战场的杀神，无敌的统帅，同样也是武学宗师，对于朱允熥的教学，他没搞什么花哨，一切都是基础。 传刀也不过刀中八法，扫，劈，拨，削，掠，奈，斩，突。 根本到不能再根本。 但正是根本，这学的刀法才是真正为厮杀而生。 “真没事，只是有些东西要落实的，锅还没甩出去而已！”朱允熥冷声说道，架势一开刀劈虚空。 “锅没甩出去？” 闻言，张定边脱口而出，想过很多可能，但他真的没想到答案是这个！ 锅没甩出去！ 这是真把当朱允炆是你的垃圾篓，什么东西都要甩给朱允炆才行对！ 你的良心呢？ 等等……不就是琉璃的事吗？ 难道这小子还有别的事情想甩锅朱允炆？ 想到这一可能，张定边看朱允熥的眼神变了，这也太心黑了，太肮脏了。 朱允炆有你这样的弟弟，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爷！” 就在这个时候，李漆闷头撞进院子里。 “说！” 练刀的架势不变，朱允熥直接问道。 不出意外，他所惦记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宫内传讯，明日大朝会，需三爷列席，寅时一刻需先入奉先殿！”李漆快速的说道。 十五，元宵佳节。 二十八年，元旦大朝会虽然已经举行，但没说十五不能再接着举行啊！ “知道了，做好准备！” 朱允熥快速回复道。 这场朝会拉自己上去，又命自己寅时一刻提前进入，显然是要通个气，就是不知道借此老朱想要宣布什么？ 如今悬而未决的事有两样，一为宝钞法，二为宗族法。? 第237章 所谓胜战 历史上洪武二十八年的大事有三，正月丙午，阶，文寇平等人造了朱樉的反，这件事老朱应该已经处理了；三月秦王世子等加封世子，不过现在朱允炆都未封，凑在一起当选一个更隆重的日子；六月，洪武朝第十二次北伐，目前来看应该会动，加上无蓝玉案发生，以及二十七年朱允炆打出的所谓胜战，朱元璋必然会再次掀起对北元残部的用兵，搞不好规模会比历史上更大，所以具体情况也未定。 如今的局势下，宗族法肯定不会落实，要么等朱樉复国，要么等亲王世子加封，只可能是宝钞法，所以要提前商议。 一想到宝钞法改革之后会引来的风暴，心安的同时，朱允熥亦是感受到一波麻烦即将袭来。 该怎么甩锅？ 琉璃的事情可以甩掉，但宝钞法脱不了身，只要一点嫌疑在身上，那都是非常麻烦的事。 “妈的，归根到底老朱是觉得自己寿命无多，走一步算一步！” 不是朱允熥要将自己表现的如白莲花一样，实乃是要为长远计，为大事计。 朱允炆这个垃圾篓里，用惯了自然想多用几回。 脏水不泼到自己的身上，谁想去频繁的换衣服？ “怎么，还有事情？” 看着没离开的李漆，朱允熥转口问道，他感觉李漆不对啊。 “爷爷，刚刚洪隼那孙子过来，说凤阳郡王午后会来拜访！”李漆语气略有不满的说道。 “洪隼？” 闻言，朱允熥停下刀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二哥亲自拜访，本就是我礼数未到，去，安排人，给我将事情做足了！” “啊……” 自家和朱允炆是什么关系，李漆还是知道了，本以为对朱允炆到来，自家三爷多少有些不满，不知道该怎么汇报，怎么今个三爷变了态度？ “愣着干什么，去啊，所有人都给动起来，一定要将面子给我做足了！” 朱允炆为什么自己找上门来。 不外乎两点，第一对外表现自己这个兄长如何如何，二呢展现展现自己的咖位，让朱允熥更好的认清一些东西。 这都说的过去，换做没事朱允熥是真的不想陪着演戏，可今个这垃圾篓自己凑上来，为了大明，为了宝钞的稳定，为了自己弟弟的衣服干净一点，朱允炆是不是该努力一点将锅背过去？ 至于怎么让他背锅，也简单的很！ “是！” 李漆摸不知道头脑，不代表张定边摸不到，看了一眼在一旁给自己使眼色的张定边，李漆当即应和道。 “去，将事情办好，晚上加餐！” “这个世界上，还有赶着来背锅的，真他妈的稀罕！”张定边有些看不下去。 “命好，没得说！” 将刀丢给张定边，朱允熥整理了整理的衣服，“这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阿弥陀佛！” 道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佛号，张定边一边将刀收好，一边说道，“多单纯的一个孩子啊，希望佛祖可以保佑他！” 时间进入洪武二十八年，大明整体环境再次稳定下来。 非丞相，独皇权的影响下，加之朱家江山得位之正，朱家皇室的影响力已结网，遍布中原各地。 曾经活跃在元末的草头王，各方大宗族的势力亦是随着一场场清洗，与时间的流逝而消亡。 越来越多的选择了安定的生活！ 愣是要说现在朱家皇室有什么瑕疵，其中最大的瑕疵就是朱允炆。 比之懿文太子，这位与众勋贵共同成长，又得各路士族大儒认可，百姓礼赞的太子，朱允炆的情况完全就是瘸腿。 于皇室之中，朱标对一众成年皇子中有如父亲一般的威严，又有兄长对于幼弟之间关爱，在位太子十余年来，用时间体现对弟弟们的呵护。 与勋贵之中，朱标与勋贵一同成长，朱元璋对外征战，朱标便镇国，虽无赫赫武功，但也共同经历过苦难，直面过危机，情谊有此结下后有维护有佳，甭管是那方勋贵对于这位太子都颇为认可。 与名教这边，朱标从小得江南大儒教学，敏而好学，仁善之名口口传颂，早期投靠大明的江南士族，多得朱标的辅照。 与民间，朱标常年行走各地，抚难民，修水利，与民同苦，铲恶扬善，多方表现。 可现在的朱允炆有什么？ 身后无家族支撑，吕氏为东宫太子妃，可吕氏一门最高不过一伯爵，还他妈是个勋戚之爵，小门小户出生，一路被各方势力压制至洪武二十五年，朱标死前吕氏在大明京都的影响力近乎为零，地方上更是没半点影响，龟祥一族发展数百年，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愣是没有一个。 身旁无与其一条心的势力。 围绕在朱允炆身边的名儒良多，看似花团锦簇，可江南士族打得什么主意，历史已经表明…… 江南士族要的是虚君，是拱垂而治的文君，读书经意教给你，为人处世之法半点不教，理政之法只字不提，从小到大愣生生活在江南士族勾勒的理想国中，塑造出朱允炆如今的性格和认知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允炆的性格，世界观至此已经定性，一个李景隆都可以忽悠的其一愣一愣，更别说江南士族那帮手捧经意，巧舌如簧的文人。 纵然历史不被朱棣撬动，朱允炆坐了太平之君，后半生多半也是活在别人构建的世界中，一生难以得自我。 下者无勋贵鼎力相助。 但凡对历史了解一点，无军权支撑的君王，那不过就一全国供养的金丝雀，高高在上却永难以落凡尘，何不食肉糜之事或许不会发生在朱允炆身上，但后世大明中后期君主身上发生的故事多半会落在朱允炆身上。 最后一点，那就是朱允炆还没钱。 虚权，人浮，军离，财无…… 一番分析之后，朱允熥也是醉了，混到这般田地真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绣花枕头一包草，至少还有一捆草，我这二哥当真是可怜的紧！” 放下手中的书卷，朱允熥将自己对朱允炆分析思维图朝火盆里一丢，起身整理了一番衣物，朝着李漆说道，“走，去迎接我们的皇孙殿下！”? 第238章 情谊满满 “是！” 李漆的目光落在火盆，当确定纸张烧的只剩下灰烬之后，方才跟上朱允炆脚步。 穿前院，出大门。 朱允炆的车架早已停靠府门旁，当看到朱允熥走出来，朱允炆也是半点不拖拉的走下马车。 双方一团和气，情谊满满，一如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吴王殿下千岁，我家殿下自殿下就藩之后便日常思念殿下，幸得陛下召，方解了思念之苦，日后吴王若是思念故土，可常回来看看，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方孝孺自我介绍后，传递了某种意思。 大明藩王苦，地区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能和大明中心南京相比。 这就像二十世纪初的中国，地方发展差距巨大，东西部地区一方紧追世界前沿，一方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 除去一代代精神富裕的逆行者，又有多少沿海百姓愿意前往中西部地区工作生活？ 但也正是在一代代逆行者的付出下，二十年之后的方能自崛起迈向伟大复兴！ 此间地域的差距与古代更是无限放大！ 离京就藩，不仅代表永失皇位，更代表是生活质量下降，与情感上的缺失。 “如此当然是最好的！” 朱允熥顺着话题说了下去，就好像完全不知道未来的历史，并适当的表现出对于过去生活的眷恋，以及身在琼州的困苦。 之所以这样表现，实乃是古代皇族眷恋都城的情况太多。 可以说有条件，有机会留在都城的皇族，多数情况下都会停留在都城，也就大明朝这方面的规矩死的很，放眼唐宋，皇族不多有停留都城的记录？ 遇上一些仁君在位的时候，干脆就将弟弟妹妹全部笼络在身边生活，日夜照顾不断，就怕磕着碰着。 朱允炆他敢去提，朱允熥就敢去应！ 反正老朱是不会同意，至于等朱允炆上位之后，想让朱允熥回南京，麻烦你先将削藩的事给解决了再说。 要不是你解决不了，我就回来把你解决！ 一番寒暄之后，朱允熥带着朱允炆，方孝孺等人穿过前院，在一众家丁的关注中，来到后花园内。 既然说了要给朱允炆最高的理解，那自然会给他安排好。 半亩不到的花园装点华丽，一张长长的茶几横在院中活水旁，各色琉璃茶具往上面一摆第一时间就抓住了朱允炆，方孝孺这两个穷逼的注意力。 “允熥这边的规格不错啊，看到这些，二哥就放心了！” 除开小火炉之外，桌面上一水的琉璃器皿，茶具更是以磨砂玻璃打造，谁能不热眼！ 见此，朱允熥内心一笑，如何不知道朱允炆怎么想的，平淡的回复道，“琼州虽远离中原，但自宋开南洋贸易后，其地理位置却非常重要，为一地中转，这些器皿也是我从琼州各地收集上来，也算是特产。 开年事多，未能即时入宫与母妃面前请安，本就惶恐的很，一会二哥走时不知可否代我与母妃面前解释一番？” 直接送给朱允炆是不可能，但东西得交给朱允炆，不然怎么让朱允炆四处显摆？ “三弟有心了，自你离去之后，母妃对你也是想念的很，这样的事三弟完全可以当面解释。 不过考虑到三弟的生涩，二哥便代为解释一番，倒是三弟你本人还是要入宫多陪伴母妃！” 朱允炆笑道。 “这是当然！” 见吕氏那个心眼不少的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是两种人是难以猜测，一为皇帝，伴君如伴虎非说说那么简单，二就是有子嗣的后母。 为了争帝位，吕氏干了那么多事情！ 朱允熥现在去见吕氏，那不是显眼去吗？ 没事给自己找事，他有不傻喽！ “琼州疲敝没什么特产，不过广西，云南，四川多有藏茶，此茶与江南清茶不同，口味，吃法多有特殊，别有一番风味，二哥不如随我在这饮用一番？” 招呼着朱允炆，方孝孺坐下，朱允熥摆开茶具，学着记忆中工夫茶的方式弄了起来。 茶，即是中国。 茶道文化更是源远流长。 前世身为江南人，朱允熥从小跟着长辈与巷中茶馆吃早茶，过多的内容也不是很懂，但耳闻目染之下多少知道一些。 成年之后跟随导师与敦煌修复壁画，很多事情也是跟着导师习惯来，慢慢被带入门。 学得不算精，但会的花样委实不少，唬人绝对没问题。 从生火开始，工夫茶二十步全部做足，一套下来小半柱香时间就过去了，茶香如烟飘散于花园中。 “请！” 奉茶于朱允炆，方孝孺面前，朱允熥双手端起一小盏红说道。 “看的繁琐，期间讲究倒是不少，当好好尝尝！” 常年生活在皇宫的朱允炆，哪见过这阵仗，被唬的那是一愣一愣的，不过架子不能散 学着朱允熥饮了一杯，眼神一下子就直了。 “好茶，虽与绿茶不同，却别有一番风味！” 茶，自古被文人被辅以多种解释，喜儒善文的朱允炆本人，平日也是会召三两老师于东宫饮茶，好坏还是能品出来的，一下子便被功夫茶的味道给吸引了。 “此吃法繁琐，但主要还是看心境，暗有茶道的精髓，当然茶叶更好！”方孝孺笑道。 功夫茶起源于宋代，在广东潮汕一代流行，苏轼更是有诗赞“闵中茶，天下高，倾身茶事不知劳！” 作为一名儒，方孝孺可能没接触过，但绝对听说过，如今见朱允熥的手法，一下子便反应过来。 再配上这一套的茶具，心中亦是有想法。 有茶开局，聊天的环境也是有了，从茶入手，加上朱允熥有意无意的引导，一时之间话题逐渐变多，花园中时不时传来笑声。 通过引导性的交谈，朱允熥也有深入了解朱允炆的机会。 傻，朱允炆肯定算不上。 单纯倒是有点，但也是知道好歹。 总体来说，朱允炆本人算有中人之资，自我了一点，性格上烂漫了一点，但要说到心机什么的，那是真没多少。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一妈宝男。 东宫吕氏对其的影响非常大，之所以搞出之前骚操作，不是吕氏没提醒，而是进了叛逆期，有了一些自我的想法，只可惜想法太过稚嫩。? 第239章 完美的时代 放在平常人家那就是笑笑一过的事，可惜身在皇家，并且其本人还是皇位继承者，那就显得非常不成熟！ 同样也没人愿意给他改错的机会，更没人敢对他说你错了，所以导致局面成了如今这般。 至于方孝孺则完全是读书读傻的，张口闭口的周礼，在他心里仿佛周朝才是最完美的时代。 听上去很可笑，但从方孝孺的勾画来看，他这般崇古那也是出于想要做事，为百姓做事，只可惜受到了眼见的影响，从而挑选了一条错误的路。 可当朱允熥想到方孝孺的灭十族结局来看，朱允熥第一次觉得那样结局未必是一场悲哀，更像是求仁得仁，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圆满。 算了，不是自家人那就让追求去，死也死在梦里没什么不好的。 变了，反倒不美！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开始西斜，也不知是朱允熥带人饶了一圈呢，还是朱允炆顺势饶了一圈，朱允炆显得有些不经意的问道，“近来宫中多琉璃器，皇爷爷好似痴迷其中，今日……不知这些琉璃器从何而来？又为何摆进奉先殿？” 朱允炆只是天真，但不是真傻！ “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朱允熥内心一紧，毫不紧张的说道，“刚才我也解释了，琼州疲敝，我已与琼州开琼海国，如今折返中原，便想着行朝奉之礼，可是送什么就成了问题。 这不，看到了这些玩意，就一波带过来吗？ 或许是皇爷爷在此中看到了心意，因而摆进奉先殿，人老了多思念，允熥与南京不可久留，离去之后还请二哥多多关心才是！” “殿下仁孝，若是源于此，也算不上是奢靡之风，只是皇上现在的做法颇有些偏激了！” 方孝孺说道。 中华崇“俭”，上位者节俭更是被视为一种美德。 一旦经过了道德的规范，那一件事情便可无限上升，感受到现在的风气，方孝孺自然有话要说。 不过今日被朱允熥的仁，孝一盖，除了闭口之外也是没办法多说什么。 “其实我更感觉，皇爷爷如今行事，当在为二哥谋！” 你不提我都要提，你的提了我还不是麻溜的将事情窜起来，朱允熥放下茶杯意味深长的说道。 “允熥，你这说的，二哥就有些不明白了！” 朱允炆笑了笑，颇有一种你别瞎说的样子。 “二哥应该没花过钱！” 闻言，朱允炆眉头皱的跟紧，他需要花什么钱，一切都有人打点，缺钱是真的但缺的是对下赏赐，而不是平常用度。 “方先生，用过钱吗？” “当然！” 方孝孺是大儒，但本质就一穷酸，其师死后多得资助，若非资助这种活在理想中的读书人早饿死了。 “宝钞贬值的厉害，不知方先生可知晓，其实不知道也没事，允熥告诉你，我从广东一路而上，越接近南京，宝钞越不值钱，江西一地宝钞一百，只能当成十文钱来用！”朱允熥笑道。 “这话说的有些危言耸听了，若是方某没记错的话，去岁年中陛下下了废钱令！”方孝孺反驳道。 “为什么要下废钱令呢？” 朱允熥耸了耸，反问道。 “……” 解释是不可能解释，朱允熥看着沉默的方孝孺，“琉璃无价，钱有价，大明开国之初得了不少北元的遗产，剿灭大理之时更是得到了不少佛像，琉璃一不能吃，二不能用。 皇爷爷节俭惯了，自然是丢进仓库。 如今缺钱，这不我送上了琉璃！ 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而已！” 钱是经济的载体，理解不了经济，但能理解钱，说到这就够了，接下来让他们自己去脑补。 “允熥的意思……” 朱允炆想说，却不想被方孝孺的眼神制止，转口说道，“吴王殿下对此恐怕想的有些多了！” “你说允熥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坐上马车，朱允炆皱眉道。 说是不提了，可惦记上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那么快抛掉？ 钱，傻子都知道他的作用，但如果真如朱允熥说的那样，大明缺钱这可不是件好事。 “我觉得吴王应该是在提醒殿下！ 钱是英雄胆，小门小户没钱难以度日，朝堂没钱那就更麻烦。 陛下英姿雄武，一生节俭惯了，若非为钱谋，又怎么可能晚年来场这一处奢华之事？ 若是为钱谋，那就很好理解，这是要为殿下除最后不安定因素啊！” 事情最怕脑补，这其实这也不算脑补，只是合理的分析而已，方孝孺天真但不代表没脑子。 至于皇上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朱允炆，在方孝孺看来，这就是一个爷爷想替孙子默默的将事情做了。 闻言，朱允炆点了点头，“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允熥要提醒我！” 自家兄弟什么情况，朱允炆还是知道的，绝对不算亲，甚至被自己忽视十几年，要不是为了彰显兄弟情谊，谁没事在过年的时候来见朱允熥呢？ “我觉得应该是吴王示好殿下！” “此话何解？” “吴王当初就藩为何？” “因为怕！” “折返南京，看到老去的皇上，想到日后之事，会不会更怕？”方孝孺分析到。 闻言，朱允炆点了点头，至少就朱允熥表现出来的一切，朱允熥的确是这样，也的确可以这么理解。 谁都知道皇爷爷没多少年了，七十了还能庇护多少年，一旦离去朱允熥能靠谁，不就是要靠他吗？ 他才是下代的君王，他才是朱允熥唯一能靠的人。 “今日一见，吴王本身没什么大志，勋贵如今更是对殿下支持不断，讲武堂，整训兵马全都交给殿下，这种情况下吴王想要安定，必然只能指望殿下一人。 试想一下，若是吴王不提点这件事。 当殿下看到皇上如此奢华，殿下会怎么做？” “我会上书！” 说着，朱允炆从马车里掏出一份奏折，“这是前两日写的，准备与明日大朝会上启奏！” “这就对了，殿下不知深意，必然会上书劝解，如此一来皇上的行事做还是不做？不做，大明财政崩溃，做，恐有要引起波澜。? 第240章 好奇 因此今日吴王才有此提醒！” 至此，朱允炆默默的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只是我很好奇，我都没看出来的事情，允熥是怎么看出来，这可不像允熥过去的表现！” 朱允炆能力没提升，但疑神疑鬼这点上却有了君主的摸样。 “殿下怕是忘了，吴王殿下与商贾接触颇多，钱财之事，商贾历来最为敏感，看看现在外面高涨琉璃价格！” “这算不算是……错有错着！” 事情理顺了，什么都看上去没问题，那点小小的疑心也是散掉，越发觉得方孝孺的分析就是朱允熥所想。 “只是，我当如何处置？” “一动不如一静，不出意外的，陛下真要有心，明日大朝会必定有所表现，殿下完全你可以等明日结束之后再说！”方孝孺提醒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停一停！” 劝解朱元璋，那是朱允熥对支持自己文人的交代，是对名教的交代。 可相对于给文人交代，他更需要对朱元璋有交代，这点朱允炆还是拎得清的！ …… “可怜的孩子，又要掉坑里去了！” 送走朱允炆，朱允熥回到花园，便看到张定边这老货操持着茶具。 “关我屁事，我只是给他一个支点，怎么做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最后选择去迎合谁，那就看他自身。 再说了，那些江南士族真就节俭？ 恐怕不见得！ 之前江浙一带的商户没得选，不和江南士族联合，他们就没有话语权，待在老家都要被个百般刁难，更别说将货物卖出江浙一带。 联合，除了联合再无第二选。 可如今时代变了，顶级的商众找上了朱允熥，中层自然望风而动，江南一代的财权开始分离，只是文人暂时还没发现，毕竟没人会傻得现在就断了对士族的供奉。 更重要的在不知琉璃内部的情况下，琉璃之事本就是阳谋！ 自唐宋琉璃器皿存在时间已有千年，价值早已深入人心，或许还比不上金银这样的硬通货，但其价值也在铜钱之上，加上工艺，艺术品的加持。 真要由朱元璋来讲故事，识破可能几乎为零。 甚至与在朱允熥的看来，当这些士族力量知晓琉璃来自琼海国来，首先做的断然不会去查清琉璃是怎么制造出来，因为这就不在他们思维理解中，而且也没这个胆子，在一位国主亲王的眼皮子底下去探查究竟，最多暗中怒骂朱允熥这小儿好运，跟着贴过脸来合作，甚至要求江南一待的大商人多与琼海国联系，以从朱允熥身边得到更多可以“传家”的琉璃器。 而朱允熥只需封死这一块，并且以低廉的价格少量的放出一部分，便可以将自己装扮成为在朱元璋，朱允炆强压下不得不配合的角色。 日后真的要爆了，对于朱允熥的人设也会有太大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届时这些江南士族未必还存在？ 转身快的一视同仁，转身慢的那就让历史车轮将他们碾碎。 朱允熥要的平静，也就未来七八年而已。 “一帮狗养的东西，一个个自认聪明，算计无双。 当年张士诚在世的时候，就敢派出宋濂投靠还只是吴王的朱元璋，多方落子，自觉怎么来都不会输的太惨。 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在琼州搞什么，那是要掘他们的根！” 张定边笑道。 “别把算我说怎么，掘根，我只是要破名教的套路而已，信不信等大势在我之时，这些士族见大事不妙，第一个将名教踹下神坛就是他们！”朱允熥冷声笑道。 名教，可以保护他们利益，那就神圣无比。 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那就是连擦屁股纸都不如。 历史上，风云激荡，但转身最快，转身后最狠的也就是这些士族，他们不在意皇位是谁，主意是什么，他们只在于利益在那边。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说是张士诚失了民心，但根本还是张士诚破坏了规矩，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若是利益依旧……” 经历过那段时代的张定边笑道。 士族的嘴脸，张定边可是看到过。 三国时代，除了吕布这一三姓家奴，大宣特宣，弄得全天下都知道。 可那些举起反旗的大汉门阀，则一个个通过春秋笔法写成大义在身的摸样，与本质而言，这些人不都是造反吗？ 与大汉皇朝而言，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甚至比吕布还要恶劣。 至少吕布是没得多少大汉的照顾，可袁家，曹操，刘备之流，哪一家的富贵不是来自大汉？ “关键就要看会不会演戏，演好了，经春秋笔法渲染那就正义的，演不好，那就是要被人钉上耻辱柱！” 朱允熥一脸嘲讽的笑道。 “富江（陆柄钟），拜见国主！” 入夜，宵禁之前，富江与陆柄钟得召进入王府。 “坐！” 看着眼前的两人，朱允熥笑了笑。 “不知国主，今夜召唤我等所为何事，若是为西山之事，富某与柄钟兄已经解决，产权证明三日内便可以送抵南京！”富江一身富态的坐下，笑起来活像一尊弥勒佛。 “西山之事办妥了？” 闻言，朱允熥眨了眨眼，他不是为了西山的事情召见他们，而是为了明日可能发生的事，唯恐跟随自己的商众走错了节奏，故而再提醒一波，却不想西山的事竟然已经成了。 这才多久的事情，很效率啊！ 土地问题历来繁琐，哪怕西山本是一块三不管地带，可当从其有价值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少得了要被人做些手脚。 西山无产出是一会，但怎么说也是一块完整的土地。 陆柄钟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费了一些手脚，好在最终西山还是整体拿下了，为了避免引人瞩目，西山的原住民我们准备迁徙进江西，由印染行会负责安排，正月之前可抵达湖州，户籍也会做好安排，只要这些人不闹事，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事情能用钱解决，那就是最好的办法，现在花了多少，日后总能补充回来！” 在朱允熥的眼中，能花钱解决的事情，最好还是花钱。 原住民再少，那也是大明子民，祖祖辈辈生活在西山，情感上多少还是难以割舍，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解决问题简单，麻烦的就是围绕此事可能引来的变故。? 第241章 优先考虑 “国主说的不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为了保证这些人不会乱说，各家在江西都会得到对应的水田和房产，一比一兑换，下田换上田，并且给予进入私塾的机会，除了远离故土，大家都是比较满意的！”富江笑道。 不得不说，富江和陆柄钟很会做事，通过这一手将人心抓住，看似花了不少，但也是最稳妥的做法。 感受到朱允熥的满意，富江与陆柄钟皆是笑了起来。 知道这一步算是走对了，踩到了这位国主的心坎上。 果然，他们的分析是对了。 这位国主和他的爷爷一样，都是将百姓放在第一位了，不管什么时候优先考虑都是百姓。 虽然对于这类事，他们有更直白的方式，可能得朱允熥的满意，这可比花多少钱都来的值。 “土地到手了，为避免麻烦，西山可能要放上一年两年，你们先将码头做起来，等我回到琼海之后再做安排！” 西山到手，这是朱允熥将棋子布到了大明的腹地，一系列的草案早就有了，但什么时候落实还要看时机。 与朱允熥的思考中，西山会成为琼海的藏兵地，资源地，工业地，优先顺序也是如此。 若是能在中原混乱之时，藏兵一团于西山，对于他摘取那张皇位将有巨大的帮助，甚至找准时机可兵不血刃拿下南京。 如此一块飞地，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执掌。 这些都不是拍脑袋可以解决的。 因为执掌西山之人，在全局的价值中少说抵得上一公爵位，所以人员最好一步到位，从进入到事成都由一人完成，避免因为交接而让自己人心生隔阂，事成之后陆家，富家少说可分一个侯爵！ “我等明白！” 听到这话，富江和陆柄钟齐齐说道。 他们也不是傻子，事情没说开可想法大家都知道。 相对于西山上的资源，军事上的意义才是核心，这块安插在大明核心地带的飞地，真要能用起来，可保两家一朝无忧，所以大家都不着急。 “说下今日找你们的原因，琉璃的涨价想来大家都知道了，之前我也已经提醒过了，此中要损失一些财富，就算当交投名状，但怎么交是门学问，价格要抬起来，但不能太出头！”朱允熥缓缓说道。 琉璃的事情五家都是清楚的。 看似只是朱元璋在做局，但想要将这个局做的更大，那就需全方面的配合。 朱元璋不可能出面，事情就要朱允熥来做。 损失肯定要损失一点，但损失的同时也要换取别的利益。 “我五家已经明白，陈老爷子前些日子更是将库房内琉璃砸了，就怕倒是因贪心而坏了国主的事！” “性命才是第一的！” 富江，陆柄钟笑道。 损失钱当然心疼，谁的钱都是辛苦得来的，哪怕是剥削，难道剥削不需要力气吗？ 可相对于钱，命才是关键。 “放心，损失肯定要损失一点，但绝对不会太多，主要是在演戏，你们帮了大明，大明也会有表现，不出意外明日就会宣布，等我离京之前，我会想办法再给你们找到补偿！”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南洋商贾集团，看似得了不少东西，但很多东西都是未来的，眼前的利益除开敬业斋和刚出来的霜糖，比对他们已付出的还是太少。 与自己接触的，执掌各方大权的，可以看到未来，看到长远。 但朱允熥不可能保证人人都能看到，所以还是当喂一部分，帮助他们喂饱那些依附在他们身上的地方商贾。 “不知国主打算从哪入手？”富江淡淡的笑道。 长久的利益，富江很满意。 但再满意也逃不过短期的损失，富家由他掌话语权，兄弟们多有头脑，可印染商行那边他则没这么大的话语权，家资雄厚还能撑撑，那些小门小户就不同的，背叛不可能，可面对眼前的损失，多多还是有些说法的。 为长久考虑，富江和印染商行的高层，已经决定放血一部分，来弥补短期因此损失的小家族，以此保证整体支持。 眼下朱允熥说了这话，能为他们考虑，富江自然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我准备对盐法动手，这是方案，二位可以看看！” 朱允熥看了一眼李漆，李漆当即抽出两份公文交给富江和陆柄钟。 当下大明的盐法，是洪武三年颁布的开中法，此法先是让商贾运粮至边陲，以资边地民生，然而按照运粮的数目换的大明盐引，最后回到产盐地换取到对应的食盐用来贩卖，算是明朝利用商贾力量辅以行政的第一案例，但慢慢的也引出很多事情，养肥了很多蛀虫，到了明中期几乎历朝都在改，直到万历末年袁世振立了十纲，纲盐法才稳定下来。 不开玩笑说，如今大明盐法有不少空子可以钻。 盐的重要性不需要多言。 于人体，是不能活跃的微量元素，别看后世多提倡少盐少油的饮食法，但那是平日盐分早已摄取足够的情况。 在古代盐这一块，无论是产量，运输，还是费用，都占据了普通家庭大半的支出。 同样也是收税的重要来源。 天下十富，盐商占半！ 明朝建立，狠狠得对过去的社会组成结构清洗了一波，食盐也被朱元璋狠狠的捏在了手心中。 开中法，顾及了便民的生活与食盐的扩散，加上强有力的执行能力，盐价是稳定了下来。 可这是人治，老朱在位问题难以冒头，老朱不在了换个普通的皇帝，盐商马上就可以起来。 实际上到了洪武二十八年，利用开中法赚得金满钵满的不在少数，并且多集中在山西。 不错就是山西，那个连年灾难连绵，百姓流离失所逃亡山东的山西。 山西，作为连接边地的重要省份，百姓困苦，盐商富庶，明中期出现了山西党人，其第一桶金就是来自开中法，甚至还觉得这样不够，认为运粮太麻烦了，如果可以直接弄来盐引就更好。 于是财力雄厚的山西党人开始对开中法下手，借此山西党一举占据了朝堂大半的位置，连出了王家屏，张四维，韩鑛三位首辅为山西党代言。 不开玩笑说的，谁掌握了盐，谁就掌握了封建皇朝的经济命脉！ 第242章 重要之物 此等重要之物！ 朱允熥怎么可能不去谋划？ 古代盐之所以重，八成在于产量，二成在于道路运输。 江浙一地，无地的渔民沦为了胥民，同样盐场附近无地的百姓则沦为了更为贫苦的盐户。 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在产盐法上做计较，对此琼海国工部已经在做。 朱允熥不可能现在就把这一套搬到大明来，这太显眼了，那么办法就在于分。 山西人那帮靠着食盐发家的大户，一不是自己人，二坐看百姓流离失所不作为，三借机吞并土地，那就分了他的利益，来补充自己人的损失好了。 反正现在的山西人在大明也没什么话语权！ “承包，我可以理解，但那位……” 富江放下公文，看了看天花板，意有所指的说道。 盐很重要，很能赚钱，但对于商而言，洪武朝压得太厉害。 开中法初衷是好的，但在富江等商贾眼中问题那是一大堆，只是没插手的机会！ 正如朱允熥公文中阐述的那样。 盐场与盐商之间利益不统一，官职上盐场与巡察御史不统一，三则官员偷运，每一个环节无不充斥着对商贾的排斥，暗含着肮脏的利益。 真要按照朱允熥这一套来，的确可以缓解问题，获得利益，但那又是一场掀盖子，不知要损了多少人的利益。 能扒拉到自己口袋是好事，可问题是宫中那位能支持吗？ “此事我来负责，盐法混乱，那位只是不知，如今受我影响，对于商贾之道已有了新的认识，宝钞改制之后，当那位看到更多的东西之后，自然会慢慢考虑，虽然不会象我那样放开，但却会放宽！”朱允熥充满信心的说道。 朱元璋如今的心态，他多数也是摸清楚了。 扶朱允炆上位是首位，谁挡了这条路，谁就要去死。 然后就是借着最后的时间，帮助朱允炆扫平一切不稳定因素，以求朱家天下长远，该做的会做，不该做的也会做。 这从如今朱元璋大改宝钞法，宗族法就可以看出来，只要对大明有利的，哪怕困难再大，朱元璋也会在生前给解决了。 并且朱元璋少了过去的从容。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必然下手，更别说开中法养肥了不少人，这本就是朱元璋所不能允许的。 操作得当，那就可以执行。 “若是不行，国主还是不要强求！”陆柄钟劝诫道。 他们可以等，时间有的是，些许利益而已，为了长久计算，各方势力都已经达成了共识。 可以说他们现在和淮西勋贵集团一样，都在等那一天的到来，只要朱允熥不让他们失去信心，一切都可以通过时间来调和。 “放心，我不会为此乱了节奏！” 感受到两人的想法，朱允熥笑了笑不在谈论此事，“行了，这件事不说了，心中有数就是了，另外琉璃之事未必真的就能会损失，整件事就是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最终损失要看琉璃在谁手上暴雷！” “我等明白！” 富江等人的商业思维还没进化到后世的哪一步，但在朱允熥的提点上也多少摸出一些东西。 可不就是一个击鼓传花？ 只要鼓声落下之后，花不在手上，损失也是有数的！ 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朱允熥这才安排李漆送他们回去。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 宵禁法，更多针对的老百姓，与拥有兵权的勋贵，商贾之流背靠势力，只要不做过过分，晚上出来溜达溜达还是有办法，但既然是自己邀请过来，那就要稳妥送回去。 …… “爷，都看着到家了！” 深夜，李漆走进书房。 “是吴昱亲自安排的？” 朱允熥抬头看了一眼李漆，今夜他是不打算睡了，因为睡也睡不了多久，很快就要爬起来。 与其这样难受，不如等到早朝结束之后再休息。 谁让现在的朝会制度那么不科学，而且还需要提前入宫，简直就是没人性！ 闻言，李漆点了点头。 “好生照料一下，安排吃点东西，我就不需要了，等出发之前再用！” 吴昱连夜在附近，就是为了一会护送自己入宫，宵禁挡不住朱允熥，但入宫则不同。 没有圣旨，锦衣卫护送，宫门闭锁之后想入宫那就是做梦。 “是！” 李漆当即退了出去。 稍作了一些准备，时间很快就到了该出门的时候。 “这早朝真的违反人性！” 走出书房，看着漆黑的夜空，朱允熥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于前庭简单的用了一点，连水都不没敢多喝，朱允熥便登上了宫内安排的马车，与吴昱等锦衣卫的护送下朝着大明皇宫走去。 这一夜，朱允熥没睡，很多人也没睡！ 朱允熥没睡，那是没必要。 其他人没睡，则完全是被老朱这半个月来的举动给弄得睡不着。 伴君如伴虎！ 更别说朱元璋这开局一破碗，通关君临华夏的主。 换做别的帝王，不就是琉璃吗？不就是想过奢华的日子？不就是年老发昏吗？ 可这种猜测，谁敢就这般直接的安插在老朱身上，真要想得这么简单，怕是身家性命丢了都不知道为何而丢…… 加上近来琉璃价格一日三变，开了元旦大朝会之后又加一场！ 讲真自朱标死后，文官是越来越摸清不出朱元璋的路数。 自家支持的皇孙，没有成功上位，到目前为止还只是郡王，亲王都不算，这可以理解为稳。 权知应天府诸事，这是效仿宋朝，有模版！ 加讲武堂，领兵剿匪也行，这是加强军权，深化在军队中威望，虽然心里是不情愿了，可老朱当朝捏着鼻子也就是了。 可连续捅他们两刀是什么意思？ 如今痴迷琉璃又是为了什么……那真的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越发感觉无法琢磨。 …… 东宫，灯火通明！ 朱允炆是单纯一点，理想了一点，可脑子也是半点不傻，今天下午朱允熥说的内容，他信甚至全信，但明日该怎么表现？ “奴婢，参见娘娘！” 一声呼喊响起，朱允炆的目光从书桌上抬起，连忙起身说道，“儿臣拜见母妃！” 闻言，吕氏点了点头，看着日益有男子气概的儿子笑道，“还没睡呢？” 朱允炆摇头，一边接过吕氏带来的食盒，一边安排吕氏坐下。 第243章 无资格 “能和为娘说说吗？” 看着桌面上空无一纸，吕妃也是人精，如何不知道这孩子是遇到难做的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一位妈宝男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他还能相信谁？ 正是愁的时候，自然是一股脑全说了。 阐述过程中，吕妃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吕妃出生常被人说成小门小户，淮西勋贵集团那边更是言，其无资格继任东宫太子妃之位。 可这要看和谁比？ 据明朝安徽吕氏族谱记，吕氏一族自宋朝便开始世代为官，元时为显贵一族，考虑到其父吕本，与任元朝末年元帅府都事，相当于明朝的正七品官员，联系在一起吕氏可视为地方豪族。 拿地方豪族的吕氏与死后追封王号的常家比，那自然是小门小户，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可比对寻常老百姓，吕氏出生算不上差！ 拥有这高出寻常百姓的出生，又有数百年的家传，也难怪吕氏能在常氏死后，借子而显贵，成为朱家族谱在册的太子妃。 这样一位女子，绝不能当成无知妇女来看。 “儿啊，你是怎么想的？”吕氏一脸慈爱的笑道，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阴霾。 “我认为允熥不像是在骗我，或许皇爷爷就是这般考虑的！”朱允炆坦然的说道。 傻孩子！ 吕氏内心暗叹，朱允熥的确没必要骗他的儿子，可是见惯了宫中斗争的吕氏哪怕没发觉逻辑上的问题，亦是第一时间怀疑朱允熥的用心。 道理都说得过去，可朱允熥终究是因为他们母子失了储位！ 真能这么好心？ 反正吕氏是不会相信的。 “允熥不需要骗你，因为这事情很快就会揭破！”吕氏不露声色的说道。 “儿臣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因什么而睡不着呢？” 看着想得眼眶发黑的儿子，吕氏自是心疼不已。 “我在想明天的朝会，如果皇爷爷真有布局，我该怎么做，如果没有允熥提醒，我必然会上书劝解皇爷爷，可此事若是真涉及到皇爷爷的布局，我这上书岂不……可要是不上书……” 看着一脸纠结的儿子，吕氏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劝解？ 在她看来，朱允熥所谓劝解完全就是在布钉子！ 自家儿子是读书人推出来的，这点吕氏很清楚。 一个正统的读书人，在道理上来说无论处于什么考虑，当遇到君王行事有错，就应该站出来仗义直书，劝谏君王。 朱允炆身在现在的位置，那应该站出来，起一个表率的作用，斩获清名和名望是其次，关键在于强化人设！ 可事被朱允熥挑破了，说还是不说，这不是让两头堵着自己的儿子吗？ 好狠的心啊！ 当年怎么就没看出朱允熥有这般心机？ “母妃，我现在应该如何做？”朱允炆一脸寄望看向母亲，他真的想了很久。 “一动不如一静，你就当不知这件事，明日朝堂上无论发生，你都别说话！”吕妃肯定的说道。 “这样……” 朱允炆面露难色，最终点头，“儿臣明白了！” …… “回去烤火，别在这候着了！” 走出相对暖和的车厢，还不等朱允熥观看深夜的皇宫，寒风便是从四面八方灌入衣袍内。 冷，寒，阴，湿……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窟窿里，瞬间心都凉了。 “爷，我还是守着！” 李漆缩着脑袋说道。 大朝会的时间历来不定，朱允熥顾及到天气让他们回去，可一会回去的时候怎么办！ “没事，不行我就坐二舅的马车，这样的天气，二舅不可能骑马！” 跳下马车，于皇城门口雪地上跳了跳，衣袍一裹便跟着吴昱朝着宫门口而去。 开门的时间没到，朱允熥想要进宫除了吊篮再无第二选择，非规定的时间除开老朱本人出入，谁开了城门谁就要死。 “殿下，再忍耐一下，大人在宫中已安排了马车！”吴昱帮着朱允熥在竹篮里站稳，小声的提醒道。 “有心了，你也找地方休息去！” 凌晨三点的南京，上辈子都没见过，更别说这辈子了，什么诗情画意，什么浩瀚星空今夜都没有，除了冷还是冷。 “抓紧了！” 吴昱没有回答朱允熥的话，直接再次嘱咐道，与此同时竹篮上方的绳索开始拉紧，篮子一点点脱离地面。 “起得这么早，不怕猝死吗？” 下了宫车，看着深夜灯火通明的奉先殿，朱允熥嘀咕道。 自从马皇后死后，朱元璋便没再定皇后人选，这一点比永乐五年死了老婆发誓不在立后位的朱棣强了不知多少。 虽然都是正统皇后没了，没再立皇后，可架不住朱元璋管束好自己，而朱棣则为想而无法落实。 结果一样，过程不同…… 细微一比，在女人这一块上，朱棣为渣男！ “殿下，皇上正在用膳，还请随我来！” 朱允熥踩着积雪走进殿门，一位眉发灰白的老太监推出了一条缝，低声说道。 “麻烦了！” 老朱以一人之力弹压中原三十多年，各方都在弹压，但只要是人就有感情，这太监头子显然就是朱元璋信任的人，虽然知道没什么话语权，可朱允熥也不会小看这种阴人。 阴人，不是骂人，而是能在宫中生存下来，就没一个是简单货色。 真要心智简单，八成就会沦为原主那样，浑浑噩噩一生，都不知有无穷计算加身，同样有了东宫出生，朱允熥走出东宫后，做出了何等举动，也会被人理解，实乃是皇宫太能磨练人了。 看着人畜无害，鬼知道心眼里藏了多少黑血！ 踏入宫门，没有想象中温暖，整个大殿谈不上清冷，因为有各路人员在场，但想象中暖意半点没有，直到走到后殿的位置才看到几个架空的火盆，不过碳火并不旺，所能提供温度更少。 “来了，一起用！” 朱元璋举着汤碗抬起头来，一脸慈爱看着走进来的孙子。 “皇爷爷，魔鬼藏于细节之中，这碳火的数目是不是少了一点？” 与老朱接触长了，朱允熥无拘无束的本性也是逐渐展现出来，过去的稳重中带了一份活泼，说法也变得随意了一些。 关心或许有那么一点，可也有不忍。 一代帝王，清俭了一生，穷极奢华的日子朱允熥也不会推荐，生活质量怎么也要提上一个台阶。 倒春寒，一如严冬一般寒冷。 第244章 难以置信 五十平的空间内就四个火盆，还放着老远，这不是清贫而是自虐，同时这想要树立的人设不同。 “哦！” 朱元璋没想到这小子上来第一句会这么说了，先是一愣转而笑道，“不错，是少了点，来人，再加两个，将炉火都给升起来！” “是！” 站在朱允熥身旁的老者看了一眼朱允熥，眼神中带着一份难以置信的感觉。 曾几何时，这样的劝言亦是从马皇后，懿文太子口中说出，但每一次的结果，得到从不采纳，马皇后还好一点，换做懿文太子直接就是痛骂，言其不知民间疾苦，弄了几次之后也就再无人劝解。 老朱一个人冷，至少还有人服侍，他们这些守在奉先殿的宫人可是要熬一夜啊！ 他是真的没想到，在朱标走后，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敢于劝说朱元璋的人，并且还成功了。 别看只是的两个火盆，可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朱允熥笑着的走到御座旁的小台子上，汤碗掀开，一锅温热的米汤点缀着少数葱花呈现于面前，当即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食不言，寝不语…… 民间注重此事没多少，真要如此，也就没什么酒桌文化了。 可在皇宫核心，奉先殿内，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允熥都秉持这一点，不是装给人看，而是借此思考。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最后一口米汤喝下，殿内的温度也是升起来，烧得红彤彤六个火盆肆意的散发着温度，窗口也是裂开一条细缝，以免殿内的空气太过闷沉。 “吃饱了？” 老朱身前的餐具已经收走，一脸慈爱看着刚刚将碗筷放下的朱允熥。 能吃是福，更别是在长身体的时候。 看到在一旁进食的朱允熥，老朱不由看到了早年在自己面前大口吃饭的长子，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饱了，不过营养不够，我知爷爷不喜奢华，不过就三餐允熥还是有点心得，人老骨质疏松，同样的摔跤成年人没事，可老人恐伤筋动骨，针对此当多食用骨棒，尤其是吸取其中骨髓。 同样，人老对于食物的吸收能力减弱，当加一两枚鸡蛋，清水煮熟便可。 此非药膳，却为食膳！” 这早膳吃的都是什么鬼，就是一碗加了青盐葱花粥，反正一朱允熥的口味是不习惯了，免不了多提了一嘴。 情理上，就冲朱元璋做出的功绩，朱允熥也是希望老朱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毕竟这样的大帝在，老百姓的日子才能安稳。 虽然有心争夺那张位置，可朱允熥很清楚，自己脑子里东西的确能甩这个时代几百条街，可现在让朱允熥来操盘全局，他就有可能成为第二个丘拜斯。 丘拜斯！ 一位与希特勒同列，被全体俄罗斯人民共同痛恨的近代人物。 希特勒，逼得苏联打了一场卫国战争，战役前后导致苏联红军死伤2900余万人。 什么是血海之仇？ 这就是血海之仇，此仇有多大，险些让苏联团灭，若非当时的苏联选择了隐瞒统计结果，搞不好希特勒落败之后，西方国家立马又会咬着牙齿从欧洲北上，一举将这个形态意识与自身完全不同的联盟覆灭。 丘拜斯能和希特勒齐名，那则是因为丘拜斯凭借一腔报国热情，和其毕生所学，在苏联解体之后的五年内，成功的将苏联留给俄罗斯的遗产以近乎拱手相送的方式给送走了，养肥了西方国家，贫苦了俄罗斯人民。 从丘拜斯的身上，中西方都吸取了充足了经验，共和国继续走自己改革开放之路，不再听信西方那一套，西方则是彻底将经济学家丢弃，任何的经济提议只参考不使用。 眼高手低，急于求成，不通政治，说的就是丘拜斯。 如今的朱允熥也是怎么一个情况，琼海没出问题，不代表朱允熥就没问题，还是要时间，还是要不断去学习，在执政能力这一块，朱元璋甩了他不知道多少条街。 想那北宋变法的王安石也不过如此，青苗法历经县，州，道三级验证，可扑向全国之后善政却成了恶政，实乃是这其中的跨度太大，其中所需掌握的变量太多了。 如果可能，朱允熥真的希望朱元璋能活久一点，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去成长，去试错…… “鸡蛋是？那以后咱每天就多吃两个好了！” 朱元璋之前还怀疑允熥究竟是跟谁学的，但在吴王府内看着朱允熥翻出汤问，理解出一段众人从未理解的内容后，朱元璋已经懒得再想去探究朱允熥的学识从何而来？ 没那个意义，关键有用就行。 既然又提了，那就照做好了，不就是两枚鸡蛋，他还是吃得起的。 更别说其中还有允熥的孝意这就够了！ “吃两个的话，蛋黄可以分开，蛋黄此物对于爷爷这个年纪来说是好东西，但不能太多！”朱允熥笑道。 闻言，朱元璋满脸的点头，跟着笑道，“真有什么好法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和爷爷慢慢说，先看看这个……要是没问题咱就让抄誊了！” “是！” 早来皇宫，不是来吃早饭的，看着内侍递过来奏章，朱允熥如何不明白，这份东西只要自己没提出太大的意见，一会就会成为圣旨明发天下。 只是，唯一让朱允熥没想到的是，朱元璋竟然会如此相信自己。 曾几何时独断专行，就算做错了也不会回头的朱元璋，做事变得这般谨慎。 信任只是一方面，从中不难看出，朱元璋的性格，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进步，也难怪自古帝王唯朱元璋一人从底层爬起来，单这态度就值得学习。 展开奏章，内容很多。 提炼出来大致可以归纳为六点。 第一点，承认过去发行所有宝钞的价值，并且明确宝钞与金银铜之间的兑换比例。 第二点，明确了金银铜之间的价值，金子第一次被明文计入货币不再单纯做为财富象征，兑换比例为一金百银十万铜。 第三点，宝钞可用于赋税，赋予宝钞结算各类赋税的权利并免除火耗！ 第245章 折票 第四点，发行于洪武二十年前的宝钞，可在户籍所属县城换成折票，一年折享一分五利，二年折享二分三利，三年折享四分利息，五年折享六分利息，十年折享七分五利息，未到期内折票不得流通，到期与官府指定场所兑付。 第五点，发行于洪武二十年后的宝钞，依旧正常使用流通。 第六点，允许商贾按照规定吸收洪武二十年前宝钞，大额折换折票利息会有增加。 …… 此六点，进步面很多，但问题则也不少。 论进步！ 金子，进入货币体系这是一次突破。 金银，金为财富，银为货币，此等概念已经在中原传承上千年，哪怕是圣旨中所写的赐金，实际上也只是指铜钱，并非真正的黄金。 黄金，在某些朝代更是禁止进入流通市场的。 虽然朱允熥不清楚，大明开国这么多年，库藏到底有多少，但想来绝对不会太少。 只是行事太粗暴了。 后世金本位制度的瓦解有诸多成因，但其中不乏因黄金兑换不受控制，而导致的准备金缺失。 据揭秘显示，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伴随着世界原油的暴涨，坐拥世界油田的阿拉伯土豪，纷纷先用石油换取的美钞，然后再用美钞兑出黄金运回中东，短短十几年时间，作为布灵顿森林体系的重要锚定物的黄金储备跌破极限。 若是当时库存黄金足够，美国就算想要废除金本位制度，开始无限制滥发钞票，至少也要拖上几年。 同理，如今象征财富的黄金出现在兑付体系，将极大的稳定宝钞价值，但同样也会导致大明中央的黄金储备流失，一旦流失黄金的数目突破一个阈值，宝钞体系就会崩溃。 流出容易，收回难啊！ 更别说圣旨中没有明确有特定的机构负责此事，事情的发展势必会弄得跟开中法一样，短期或许没事，但长期必定会有官员上下齐手，过去宝钞价值不断贬低尚在捞钱，如今宝钞增值还不得捞得飞起。 最后还缺少了一个培养过程。 任何新生事务，想要人接纳，都需要一个培养过程，说句不好听的话，资本家割韭菜也需要给韭菜生长的时间，硬来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宝钞的市场，先有北宋交子，后有元朝的钞票，再有洪武二十多年，前前后后数百年的岁月，虽取代不了金银铜的地位，至少钱的概念已经生成，扎根于老百姓的心目中，最多就是觉得这钱不值。 可折票这东西大家都没经历过。 如今认了，可往后怎么保障，单纯依靠朱元璋的威望来背书，多少有些不足。 更重要的是，朱元璋选定的储君是朱允炆，而不是自己。 他可以保障一个长期性，可朱允炆能吗？ 或许开局可以，但当朱棣起兵造反，局面彻底恶化之后，朱允熥可不觉得朱允炆有那么高尚的品格。 当年的苏联解体初期，操盘俄罗斯经济的丘拜斯与执掌俄罗斯的叶利钦，他们就用自身的其行动阐述了人性的恶毒！ 为了压制有抬头趋势苏共，两人联手将俄罗斯剩余三分之二的资产，统统打包给国内的寡头，暗中联合西方资本。 导致大选来临之前，苏共的高层别说发声了，报纸，媒体上，无一不是书写着苏联时期的黑暗，唤醒民众心目中的记忆。 屁股决定了选择。 朱允炆面对败局他会怎么做，用后脚丫子都能想到 他做这些是要先立个基本盘，不是要彻底玩坏在朱允炆手中。 纸钞是未来的趋势，谁也阻挡不了，因此不许做出限制，至少不能给朱允炆乱来的机会。 “怎么，问题很大吗？” 朱元璋看着眉宇一点点褶皱起来的朱允熥，耐心的问道。 经济他是真的不懂，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能没见过猪跑？ 历史一次次的证明，钱的重要性！ 可以鄙夷商人，但不能鄙夷钱，有了财权才可以有人，才可以有一个势力。 商人的地位越差，反过来也可理解成历代掌权者对于财权的控制意志，只不过自古以来都没有找到正确的路，从而一次次在财权上跌了跟头。 “允熥从中看到了三个问题，其一黄金加入兑换体系，是否会造成我朝黄金外流，此中是否需要加以限制？其二，由什么机构来负责宝钞兑换，官府吗？盐道尚且还有一个管理机构，宝钞为钱，这权利如果再下放地方官府，是否……其三，如今皇爷爷知道了宝钞不能滥发，是否能保证每一代都知晓，一道圣旨下去，机器滚动，成堆的宝钞印刷而出，今日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朱允熥直言不讳的说道。 “不错！” 闻言，朱元璋满脸赞赏，“允熥于经济之道，果然是远胜于人，对于这三点咱也有考虑，只是不知如何得法，今日召见你来不是来挑错的，而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果然，执政段位帝王级的朱元璋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些。 没写成圣旨，只是没考虑好，不是没想到…… 如今唤自己来，除了要听自己的意见，也是为了谋事严谨。 自古谋事不甚者，小则失身，大则失国，考虑到财权的重要性，在临发布之前召见自己，只能说明朱元璋对自己有信心，更说明老朱在这件事上的谨慎。 “说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怕说错！”朱元璋带着鼓励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是！” 稍待斟酌了一番，朱允熥缓缓开头，“关于黄金这一块，彻底不放是不可能，但也不能彻底放开。 如今存黄金较多者，除我朱家之外，就是各地名门，豪绅地主，外加各地的金矿。 流通要流，关键在于如何收回来，有来有往时刻保持我们手上的黄金是最多的！ 对此，允熥的建议。 一，由我朱家皇族为主体建立一个机构，专门负责大明疆域内的黄金事务，包括但不限于兑换，收回，采矿，储存等事宜。 同时鼓励民间寻找金矿，发现金矿者，视金矿年产出获得一定的收益，并且保证这些人生命安全和利益。? 第246章 金库 二，各地方设立金库，金库由我皇族亲王执掌，锦衣卫负责保护，同时于南京设立中央金库。 中央金库占据所有黄金储量的四成，凤阳为中都再储存二成，剩下四成放置在各地。 三，规定大明百姓每人每年只能从金库中兑换五两黄金，此兑换额度不受身份影响，也就说平民五两，亲王也只是五两。 当然皇爷爷可以规定一些特殊情况，可大额提取黄金！” “继续！” 朱元璋神色依旧，不做任何的评论，显然是要等朱允熥一口气说完。 “黄金由我们皇族管理，白银则可以交给户部，下设一个特殊的机构，专职管理国内白银，工部设立一个采矿机构，效法皇族机构，管理国内大小银矿，奖励白银矿发现之人。 银库亦是如此，不过白银相对黄金较多，每府都可以设立一个银库，设立巡银使，常年监控银库情况，限制大量白银出入！” “铜这一块，联合皇族，户部，兵部，工部，锦衣卫，商户多方组建成为一个联合体。 皇族，锦衣卫在此过程中充当监察，监督。 户部，视各地钱库存钱，确定每一次宝钞印刷的数目，新印刷的宝钞当与过去宝钞有所区别。 兵部，派兵镇守各地钱库，押运铜钱。 工部，负责按照户部的要求数额印刷宝钞。 商人，先行拿出铜钱，在锦衣卫，皇族，户部，工部，兵部同时在场的情况下，将印刷出宝钞购买，获得这些宝钞之后，商人开设钱庄，向民间吸纳铜钱，支出宝钞，然后再用吸纳而来的铜钱，购买新的宝钞重新投入民间，同时给予商人一定额度的放贷权，允许商人在钱庄内放贷，但贷款利息需要限定，对此户部，皇族可做出一个指导意见，按照放贷金额，时限，贷款人情况给出的比例，超过某种比例放贷，则取消商户经营钱庄的权利！ 同时针对荒年，灾年，商人可按照一定比例折扣获得宝钞再下放给百姓以作恢复生存的资金！” “最后，金库，银库，铜库的管理部门，形成一个位比六部的联合部门，可以称之为联席会，联席会会长为皇爷爷，联席会设立多张席位。 所设席位当为双数，会长拥有两票，其余席位拥有一票，每次加印宝钞，需获得七成的投票。 通过则可以印刷，不通过则不行。 另外皇爷爷拥有一票否决权，意思就是不管有多少反对，也可以强行通过表决。 为保证投票过程中不受权势影响，所有投票为不记名投票。 最后，皇爷爷再设置一道圣旨，赋予皇族席位成员联合拥有封驳权，封驳一票否决权。 此圣旨不需现在发布，可悬挂与奉先殿牌匾之后，待到皇爷爷百年，与新皇登基之时宣布明告与天下！” 说完这最后一段话，朱允熥不由看向朱元璋，最后一句讲真有些过了，简直就是在教老朱怎么做事，同时这也是在限制皇权。 甭管在什么朝代，说出这样的话都冒着杀头的风险！ 不过此时的朱元璋却是没有恼怒，反倒认真的思考朱允熥所说的那样，半响之后朱元璋方才开口道，“你不相信朱允炆？” 凝固的气场崩溃，朱允熥略有紧张的心情在听到这话之后一下子放松下来，“不是不相信二哥，而是不相信任何一位除皇爷爷以外的君王！” 闻言，朱元璋先是一愣，跟着便笑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不错除开咱之外，还有谁能控制的住心中的贪婪？” 这倒不是说朱元璋飘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纵观古今能做到像朱元璋这般管束好自己的帝王太少，比大熊猫还稀罕。 “退下，咱需要再考虑考虑！” 朱元璋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显然要再考虑一番。 他本以为朱允熥会提出意见，但没想到整体框架却是如此奇异，环环相扣，比他所思所想都要来得好。 皇族掌金，户掌银，商人掌铜，最终形成一个联合体。 各种枷锁，各种保证，除非后世的帝王能一口气打通所有关节，不然就别想滥发宝钞，同时有心人想要滥发宝钞，加以干涉的财权，同样也需要打通这些关节，还要面对帝王的一票否决。 若是一切都处在完美的状况，除非山河崩溃，大明沉沦，不然就算有问题那也是小问题。 只是要不要这么做！ 要知道，这做法实在是太突兀了。 …… “殿下还请在此稍作休息！” 老太监带着朱允熥走到偏殿，找了张座位给他坐下。 “有劳了！” 朱允熥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相对于朱元璋要思考是否采纳，朱允熥则要思考这一套紧急出炉的方案可行性。 很多时候玩的花，不代表真的就有用。 金，银，铜，分割…… 皇族，行政，商贾联合…… 行政这边在分出工部，户部，兵部…… 九大影响因素，加上无上皇权混在一起，看似环环相扣，但实际上又有多少环节能扣实？ 对此谁也说不好 就自身这段位，朱允熥也就纸上谈兵，向老朱提出了怎么多意见，最终采用多少，如何采用，全看老朱的意志。 “一国棋盘，不是寻常人可以玩的，也就是这个时机如此，换做是我要做，没有四五年的铺垫根本不敢上马这一套。 核心还是在于时间紧缺。 接下来就看老朱的意志，究竟想要做到哪一步！” 晨钟暮鼓，象征新一天的钟声响起，一声声悠扬的长号吹响，身在奉先殿也不是是幻觉还是联想，朱允熥好似听到宫门推开的声响。 “走一步看一步，就当是试点，只要不是全错就有机会翻过来！”朱允熥长吸了一口气，往脸上拍打了两下，不再去想自己提出的意见，直接朝着正殿走去。 …… 入宫之时，还满是积雪的皇宫，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除了屋顶房檐还有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扫得清清爽爽。 宫外场地，一面面旗帜于火光之下迎风摇摆。 “又是一个低级官员吃苦的日子！” 最早走进正殿，朱允熥缩着脖子看着殿门外。 大朝会如何体现一个大字，首先就是在规模上，在京官员不论品级，只要认为自己是官的人，不是马上就要死了，都要在这一天入宫。 奉先殿肯定是站不下来，那么站哪里？? 第247章 弹劾 站殿外广场上！ 露天的站，四周无遮无拦，宫墙那是宫内锦衣卫站的，奉先殿屋檐下是内侍站的，至于剩下的地方直接就等着喝风。 不仅要喝风，反应还要迅捷，奉先殿传出一点动静，立马要表现自己也听到了，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要是慢了，和你站在一起的同伴或许就会揭发你，弹劾你。 轻点的下场罚俸，重点的下场直接回老家休息。 这就是大朝会的模式。 后世一些历史小说中，什么窝在殿中睡觉，猫冬。 讲真，真实的大朝会上，这样的操作根本无法复制，连到皇帝在大朝会上开了小差，事后都要经一波弹劾！ 不认错，礼部，巡察御史之流就要兴奋了，这个时候想低头就得下罪已诏。 历史上唯一失礼的大朝会，发生于崇祯十七年元旦，距大明灭亡不足百日，那一次大朝会，上朝者唯崇祯一人，钟敲了三轮都没人上朝，最后还是王承恩带人去一个个请来的，最终结束于傍晚。 也正是通过这一点，北京城内的人方才发现，大明气数那是真的尽了。 不开玩笑的说，大朝会的规模象征着一个朝代是否鼎盛，容不得半点玩笑。 …… “允熥，你……” 蓝玉一身衮服走进奉先殿，第一眼便看到猫在火盆旁取暖的朱允熥，望了望四周，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舅爷！” 朱允熥使了一个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此，蓝玉走到朱允熥身边，轻声说道，“若是一会有人问道这件事，你就说和我一起进来的！” 入宫也有顺序。 这顺序没人去确定，但所有人皆默认，谁第一个进宫，进宫后谁第一个入殿，入殿之后站在哪里全都有说法 早年，这第一个入宫自然是汤和一票兄弟，后来变成胡惟勇，然后再变成李善长，慢慢的随着老一辈子死去，蓝玉就成了第一个人，蓝玉若是能再活一段时间，搞不好能混上马车接送的待遇。 “允熥明白！” 看了看没还有人进来的大殿，朱允熥虽然不知道蓝玉为什么能这么快进来，但还是明白蓝玉的意思。 低调，不要出头，减少影响力。 说真的，要不是一会跟着朱元璋一起出来动静更大，他是真得不想冒这个头。 “进宫的缘由，我就不问你，一会你站在我身后，我们几个老家伙把你包在里面，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蓝玉拉着朱允熥站到一个立柱附近，这个位置挡不住御座的目光，却可以挡住文臣的视线。 更难得是，通过身旁的柱子，可以挡住背后吹来的风。 “舅爷，你来这么早？” 站稳位置，朱允熥看着双手互相插入衣袖，一副憨态的蓝玉好奇的问道。 “年纪大了，睡得有些浅，昨晚接到汤和的信，让我今早早点过来！”蓝玉低头以一种朱允熥可以听到声量说道。 “汤公？” 眼中露出思索，朱允熥笑道，“要是没记错的话，汤公今日就会归乡？” 蓝玉默默的点了点头，“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离开，城门一开就要走，不过放心陛下必然有所照顾，倒是汤昱在你身边，若是可以，多帮帮这个孩子！” 古代城门开合都有规矩，再小一座城门，也要按照规矩来。 除开帝王之外无人可以僭越。 蓝玉曾就因为开城门的事情被弹劾，那一次亦是朱标将他保下来，不开玩笑说的，若非念及常遇春的功劳，以及蓝玉对朱标死忠，蓝玉这颗脑袋早就搬家七八回了。 不管是处于本性，还是自污，朱允熥都不得不承认，蓝玉的一生那是真的虎！ “张老既然已经选择留下汤昱，那肯定是有把握的，而且我与阁皂山的道长关系不错，南返琼州的时候，路过阁皂山的时候也可以看看，怎么着也能让汤昱留下一儿半女！”朱允熥笑道。 这种事不好说，谁也说不准，可架不住人喜欢听啊！ “如此当然是最好，但有些时候也没必要国语强求，汤公和你说都应该说了，回了凤阳多看看，怎么说也是咱的根，下次再想看可能就要过些年了！” 蓝玉意味深长的说道。 淮西勋贵，更准确应该是亳州勋贵，再精细一点则是凤阳勋贵，三个地名代表整个圈子的阶级。 从郭子兴手中走脱，独立开辟事业，跟在朱元璋身边只有二十九人，这二十九人全数都来自凤阳附近，汤和干脆就是朱元璋的同村发小。 因此对于大明来说，凤阳这个地方意义真的不一般，比之应天府这个京城都要京城，若非地理位置真得不好，凤阳就不是中都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定为首都。 包括后来朱棣迁都，都要先将凤阳丢出来当靶子，从中完全可以想象凤阳的地位。 更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朱允炆还没有代表朱元璋回乡祭祖过……若是没记错，历史上的朱允炆就不曾去过凤阳！ “允熥明白！” 一件事情，汤和提醒一次已是重要，如今蓝玉又郑重的说一遍，那么朱允熥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这是要我占据嫡系正统之名啊！” 随着后续官员的进入，朱允熥虽然不再和蓝玉说什么， 一双目光却是死死的落在蓝玉那略显佝偻的背上。 中都凤阳，大明的龙兴之地。 除开李唐一族，对自身出生关拢士族百般打压之外，汉，宋，明，清四朝，无一不是对龙兴之地百般优待，加上自古对于祖地的理解。 大明，顶级勋贵之间对于凤阳都寄托了不一样的感情。 洪武年间， 朱标，朱樉，朱棣，都曾为皇族代表于凤阳居住过！ 永乐年间，朱高炽也曾代朱棣祭祀过中都，跟着还有朱瞻基。 大明的前五人皇帝，除开朱允炆之，几乎都有在凤阳居住的记录。 虽然永乐迁都之后，路途遥远后世皇帝再无亲自祭祖的记录，可英国公张氏一脉却将往来祭祀的重任扛上，使之张家与历朝都有特殊的地位，哪怕清朝编修明史的时候，对于英国公一脉的评价也半无抹黑。 老朱要自己去凤阳，可能只是一种补偿。? 第248章 虚实 但通过汤和，蓝玉的反复提醒，朱允熥隐隐已经感受到，淮西勋贵们有可能在为自己这边什么！ 皇位可以暂放，但正统嫡系之名不能丢失。 如今朝堂内外虽然不认这个嫡系，正统，但不代表民间不认了，只要占住了这名分，日后万一要用上就会比临时补齐来得更有用。 “谋划很深啊！” 务虚务实，互为阴阳，两者泾渭分明，却又彼此交融，古来每一位名传青史者，无一不是有一手调和虚实的能力。 联想到这些内容，朱允熥多少还是有些头大，这方面他真就一小白，能联想的内容也少。 身边无人，也无法深入的剖析，只是知道此事对于他大善。 若是罗贯中能在自己身边，或许可以解读出更多的内容，更好的配合这场演出。 “算了，姑且先跟着演下去，与这些道道上，我还是差得太远了！”朱允熥抬起头，善意的朝着身边几位老人点头笑道。 傅友德等人亦是和善的笑道，不存在交流，却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亲近，至于文官那边也有目光扫视过去，不过全都被立柱挡住。 如今已经入场多安静，相对于几道游离的目光，多数人无不选择眼观鼻，鼻观心，心观神，若非没有鼾声传来，朱允熥真要怀疑这些老货是否已经练成站着睡觉的神通。 等待是无聊的，尤其在这样的场合，双手交叉于衣袖中，朱允熥几度想睡，可惜寒风却不管这些，顺着大风呼唤的灌入奉先殿。 鼓声响了第三轮，殿内已经站满，大殿门户非但没有关上，反倒随着众人的就位，侧门也被打开，回首望去，无论从那个角度都可以看到玉阶之下的百官，但百官却看不到很难看到奉先殿内的情况，顶多也就是几位站前耳朵尖的可以听到殿内的情况。 “迎圣驾！” 红衣太监走上御抬，伴随着其声音的响起，小小的金钟敲响。 万岁之音传来，如浪潮一般，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众人拜服，看着那些腿脚明显不如自己老者，一个个跪得比自己还快，朱允熥不得不承认这些人很专业 三拜之下，朱元璋从后殿走了出来，登上龙椅。 朱允炆也是跟着出现，脚踩着左侧玉阶上，身体加身脚下台阶，正好就比坐在龙椅上朱元璋矮了半个脑袋。 “吾等恭迎皇孙殿下！” 看到这一步，众臣再次补了一句。 这样站位洪武朝多见，若是能再往上一级那就是曾经朱标的位置，那个时候朱标站在那里，身高配合台阶，正好与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齐平，大有一副二圣在朝的感觉。 如今这站位，在场高官也曾见过，只是已经有很多月没见过了，毕竟朱允炆带着讲武堂出去打架了。 今日归来，再次站上去，看似同样的位置，但无数人都清楚这已经不一样。 期间有目光看向站在勋贵中的朱允熥，好似想看看朱允熥神色，也好似仅仅只是看看。 对于这些纯粹看热闹的目光，朱允熥直接就是无视。 从其明悟方向，明确谋划之后，他争得就不是一时，而是一世，短时间内的差距朱允熥根本不放在心上。 正史上，永乐一朝在朱棣的意志下，百般否定朱允炆的存在，将建文四年，改写成洪武三十二年至洪武三十五年，想要以无上皇权抹杀掉朱允炆在位的四年，可惜其在位的时候做得很好，但随着土木堡事变，皇权跌落，勋贵实力降级，名教再次卷土重来，一切记载如故。 如今历史改变，他这只小蝴蝶的翅膀煽动的越来越欢，改变的历史越来越多，朱允熥看着站在御阶上的朱允炆，不由在想等他成功，后世的历史又将怎么写这个家伙。 或许，他真要如朱棣那般去改，他真能将朱允炆打入地狱。 但细细想来好像也没必要，因为正统在他，而非眼前这个庆幸小儿。 想到这里，朱允炆露出浅浅的笑容，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朱允炆也在找自己，笑容的泛起那一刻，两者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 相互示意之后，目光再次分开各自低眉。 大朝会开始，一如既往的繁琐，先是礼部任享泰出来说了一些花团锦簇的赞美之语，跟着掏出一份奏章，写明了这段时间祭祀费用，和接下来祭祀的时间。 一国之重在祭在戎，祭祀之重更在兵之前。 这一套来自周礼，也就是孔夫子生前最看重的东西，可惜孔老夫子死后，他们的弟子死绝之后，其思想中最核心的东西，先后化为如神龛一样被人高高捧起，恢复周制那是做梦，顶多按照周礼祭祀一番。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历代士族的尿性都差不多，甭管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被捧上天的圣人，只要人不在了，你留下的东西有利的我用，无利的那就麻烦给我滚。 说士族是一群表子一点都不为过。 不经过漫长的思想改造，士族真的不能大用。 礼部的一番陈词滥调，也愧的是文人中的顶级，一年一份祝岁表，愣生生写了一千多年都没带重样的，着实是苦了礼部的官员。 礼部结束，跟着的是吏部，亦是一套务虚之言，要不是知道老朱的杀性，朱允熥都要怀疑这奏章内的情况真的会发生在洪武朝吗？ 算了，权当是好话。 讨个吉利也是正常，就怕今年老朱又要杀疯！ 本来还打算挨个部门吐槽吐槽，以缓解久站的酸痛，却不想吏部结束之后，礼部又站了出来，不过不是任享泰这个老家伙，而是礼部下属的鸿胪寺寺丞带着一票在京的藩属国代表站了出来。 朝贡！ 贺表，贺礼不决，要是抛开场合不计，这真就是一场孙子认亲的画面。 一套下来浪费的时间，比之前礼部，吏部的汇报还要多，当真是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看着短时间没结束的影子，朱允熥干脆两脚分开，在奉先殿内站起马步来，身子与宽厚的亲王服下轻微的起伏。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外的光线取代了宫灯，气温不升反降，清早的寒气不断灌入大殿，配合每逢高潮之时，必定有山呼海啸之声传来，这感觉有点像黑帮大佬带着一帮小弟，去收保护费，背景，气氛组全都给配齐了。 “再能耐一会，一年最长一场朝会也就今天！” 傅友德瞧见朱允熥的举动，当即朝着朱允熥靠了过来，用身体挡住更多的视线，同时小心的提醒道。? 第249章 冬猎 大朝会，大而长。 一般情况下，当知道要参加大朝会，官员们都会提前做准备，少喝水，多吃耐饿的食物，和之前的冬猎一样，除非不想混了同时也活腻了，不然就不要喊什么人权，忍得了忍，忍不了也要忍。 之前的冬猎，汤和身体出了大问题，可实际上出问题的远不及汤和一人，有小道消息说，冬猎结束没多久，腊月的丧事比往昔多开了十来场，死得是谁可不就是跟着老朱出去打猎的吗？ 大朝会的情况其实也是差不多，反正没点准备的，轻则回家养病，重则全村等着开席。 更别说眼下洪武朝进入末期，朱元璋从起义到如今已经待机了三十多年，熬死了多了，但熬上来的也是不少。 微微的朝着傅友德点了点头。 伴随着接触，他慢慢发现历史上的人物形象和现实中的人物性格整体大差不差，但细节上还是有些差别。 历史上的傅友德，性格火爆，为人耿直。 蓝玉案之后没多久，朱元璋摆下夜宴邀请勋贵吃饭，上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傅友德就拍桌子说道，不就是想让他们死吗，好啊，与其窝囊的死，不如我亲自动手，说着便将自己的儿子砍了，那可是当着老朱的面且是在皇宫内砍了。 砍完，回家直接安排后事，老朱也没辜负他的希望，回头就下圣旨赐死。 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多少会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傅友德为人憨憨且认死理。 可实际上，傅友德算得上是一位智将。 现实接触的不多，但也有三四回，冬猎的一旬中，朱允熥更是对这位老将有所了解，真实的傅友德不是如此的，更像是一位智慧的长者，他的一双眼睛或许没有朱元璋那么深邃，却也足以可以看穿很多的事。 联系到最终的记录，不难看出傅友德的行为不是在寻死，而是纯粹的表现不满，反正都要死了为什么不狂一把？ 好在，一切都已经改变的。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波有得没得，突然之间朱允熥感受到衣服被人拉扯，反应过来的朱允熥直接跪了下来，跟着便听到宣读圣旨的声音。 一波打赏，给得不少，但还扯不上好大喜功，简单就是加倍，同时也施以威严，圣旨最后中的一段，针对琼海国的，算是将未来三年招收流民的事情，以明文圣旨的方式下发，宣告大明各地。 “看来，老朱还是很地道嘛。” 招收百姓以来都是琼海国工作的重点，只不过之前多数默许，并无半点文字记录，如今明文确定三年时间，点明了招收难民的地址，这对于琼海国接下来的工作将有大好处。 去岁汶河百姓。 如今还在路上已经不多，就算还在路上，那也是入了韶关，算是进入朱允熥势力范围，根据常向东的汇报，这一波合计三万八千多人，其中青壮一万八千人，妇女一万三千人，剩下不到一万七千人中，一万为儿童七千不到才是老人。 根据年前的内阁做出的安排，这三万八千人，将先后分成十二批流入琼海各地，补充各县人口比例，配合琼海国本身的利益，分成三十六个千人队，负责在各地开荒，通过一年半的时间习惯培养，然后给予教育，用三年的时间彻底完成对人心的吸附。 但这还是不够。 根据审计的预算，洪武三十一年前，琼海最少需要吸收十万高质量的劳动力，算上家属要迁移十五万人。 仅通过对虹吸效应，不断吸附来自广西，广东，福建，山西的百姓自发前来，何年才能完成。 现在好了！ 陕西秦地的可以动了，浙江沿海的可以招了，只要能够吃下，琼海国未来三年便可以敞开了肚皮吸收人力资源。 并且有明文通告，做事也可以高调一些。 一想到库存有五十万石粮食，每季度还会按照二十万石上涨，在这个寒冷的奉先殿内，朱允熥的血一下子热了不少。 朱允熥是热血了，可那些跪在中央接受赏赐的藩属国代表，以及文官群体看向朱允熥眼神却变了。 老朱这是想要干什么？ 过去琼海国移民，老朱是以一种默认态度，集合了勋贵，商贾的力量，加上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满朝选择了无视。 可如今明文颁布，而且还圈出的几个地方？ 这如何解读？ 看重朱允熥，那没必要支持琼海国，储君还没立了。 不看重，又为什么敞开了人口输送？ 士族的确有些不将百姓当成人看了，但不代表士族不知道人口的重要性。 三年的时间，朱允熥迁移了多少人？ 去年是四万，接下来岂不是要有十几万？ 做事越来越没章法，真得是让人难办。 而最酸的则是各国的代表，这差距也是太大了，优质的人口他们也要啊，哪怕带回国种地也是好的，可惜也就想想……不然他们敢提，老朱就敢屠！ 对于移民问题，朱允熥从未没想过让朱元璋明文圣旨的发出来。 大明，琼海国的关系，虽是一家人但并非一户，简单的说分家了，而且分得非常干净利索。 藩王看似也有领地，可藩王的权势需依附大明中央，没有大明中央在法理上的背书，根本无权对于治下进行行政。 用后世的比喻，大明为一个大型集团公司，下属藩王就是全资子公司，中央对这些藩王拥有着生杀大权，想要造反无论什么原因都说不过去。 而开国琼海国的朱允熥，则像是衍生出来一家新公司，这新公司的股权全部在朱允熥一个手中，想怎么使用怎么使用，情感上，业务上需要和大明绑定，但那最多算是战略合作伙伴，等到老朱死了之后，下代大明皇帝，想要插手琼海国的一切，除非动兵，经济封锁，打压之外，再无别的办法。 经济古代羸弱也没这方面念想，所以留给朱允炆对付朱允熥手段只有动兵。 可琼海远离中土，大明想要跨海动兵，不说找死，只要会算账的都知道，这笔支出收不回来风险极大。 过去各方面默认琼海国招揽难民，有方方面面的因素，有主动的，有被动的，有当做没看到，毕竟谁也挡不住朱元璋意志。 可如今这般光明正大的补贴琼海国，用人口这种最重要的资源去补贴，意义完全不同的，说白了就是再分一次家产，而且还是没定额！ 第250章 面露艰难 “孙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最后一段圣旨读完，朱允熥懒得考虑朱元璋为什么要将事情挑明，反正好处在他，在琼海国。 至于朱允炆怎么想，文臣怎么想的，勋贵怎么想的，关他屁事！ 有种就跳出来怼老朱啊！ 反正这好处我朱允熥是吃下了！ 看着抢先跪下的朱允熥，一众还想挣扎一下的文臣脸色一黑，好一个没脸没皮，好一个身形矫健。 文官虽没后世的气魄，敢去封驳老朱的圣旨，可在他们看来，此刻的朱允熥怎么也该谦虚一些，懂点事的自己反驳免得大家难做，却不想朱允熥全然不顾及这些，直接就接了，而且还接得这么干脆。 瞧见这一幕的，御座上的朱元璋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说实话这份圣旨的尴尬程度，不亚于朱允熥昨日对朱允炆造成的影响。 要脸皮的最好不要接，毕竟当年的誓言是自己说的，分家都三年了，偷偷摸摸也就算了，现在光明正大的再拿，而且是大拿特拿，多少应该有顾忌。 可偏偏朱允熥选择了不要脸，脸上那一抹错愕装的更是到位，好似根本不知道这圣旨背后的影响力。 瞧见这一幕，出生南直隶泰兴的礼部尚书翟善嘴角不由一抽，连忙朝着身后一位六科给事中使了一个眼色。 看到这目光，那位给事中身子一颤，面露艰难之色。 六科，对应六部，属大明监察部门，辅助帝王监察六部，与锦衣卫，监察御史，司法都独立。 但也是官卑权重的职位，全职不过正六品，却可站立与朝堂之上，其最大的权利封驳圣旨，支出圣旨中不足，简单说就是给皇帝挑错。 整套制度与洪武二十四年落实，但真正用得机会很少，毕竟谁也不敢冒着身家性命去封驳眼前这位皇帝。 进入永乐年后，朱棣设立内阁，封驳权利逐渐被内阁拥有，但日常操作上内阁臣不愿意和皇帝撕破脸的情况上，还是喜欢用六科来封驳圣旨，互相之间留下情面。 翟善这个眼神是怎么意思，这位吏部给事中怎么会不明白。 尴尬！ 上，身家性命难保，此次大朝会结束之后或许就要准备棺材。 不上，江南士族也不会放过他们。 “臣有本奏！” 一番挣扎之后，给事中站了出来。 封驳了朱元璋那只是肯定会死，而且死多数也是他一个人，反过来若是得罪了江南士族，那死的就是一户口本，甚至于族中其他读书人也会受到牵连。 更可怕的是，文人杀人不用刀，而用笔。 朱元璋能斩的只是肉体，可文人的笔却可以灭了他精神。 …… 突兀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这个冒头的给事中身上。 有意思了啊！ 无数理解圣旨内外含义的朝官，眼神中无不是流露出莫名的神色。 这是真的用，知道某些人会不爽，但他们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在这种情况还敢跳出来。 真是不试一下不知道死活！ 至于那些还没退场的各国代表，此刻一个个纷纷低头下，能派出来做外交官的，或许没经过后世外交的洗礼，可非机灵之人也没资格成代表，走进今天这重要的场合。 …… “啥意思？” 看着身后出现的阴影，朱允熥再厚的脸皮这一刻也是撑不住了。 这帮该死的江南士族怎么回事，真的是不怕死吗？ …… “说！” 朱元璋目光平淡的看着走出队列的给事中，淡淡的说道，大帝之威流露，冲刷整个奉先殿。 “我大明天宝，百姓多沐王化，琼海虽与我大明一脉相传，但终为藩属国，加之远离中土，如此迁徙恐难安思乡，祖地之情，百年之后子孙恐不知家祖是谁，祖地在何处？百万坟莹无人祭祀，血食难用……还望陛下为百姓念，怜百姓难离故土之情！” 没去提什么封驳，只是看似公正给出一个理由，不得不说这给事中的是将文人那一套学到了骨子里去。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减缓此事的影响力，同时也多有一点急智，以人道常伦来说事。 话音落地，整个奉先殿陷入了沉寂，那是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回声的安静。 至于还没起身的朱允熥则是被这段话跟给气笑了。 好家伙！ 迁徙我琼海，是故土难离，思念祖地，迁徙四川，江西，河南，河北，填充戍边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 洪武大迁徙以来，少说百万灾民被远离了故土了。 妈的，我才捞几万人，你和我说什么？ 真当我朱允熥好欺负是？ “孙臣，对此有话说了！” 忍不了，不吐不快的那种，朱允熥也不管什么圣旨，直接起身朝着御座上的朱元璋说道。 急了！ 看到自己跳出来的朱允熥，朱元璋眼中不由闪过一份笑意，本来若是朱允熥自己不跳出来，他已经打算开口了，可看到了一如当日撕裂奏折摸样的朱允熥，朱元璋倒是想看看朱允熥如何破这一局试探。 至于对于文官跳出来一事，怒与不怒，到了这个朱元璋这个段位其实早已无所谓了。 他想杀人，大明天下谁能拦住？ “说！” 一字吐出，奉先殿的气息更低。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连续多波的不按理出牌，别看江南士族只派出一个给事中。 但明眼人的都知道，这是一场来自三方的争斗。 朱元璋，摆明了就是要给资助朱允熥，助长琼海国的国力。 文官则明显不想看着朱允熥继续壮大。 而这朱允熥也是不吃素。 一份圣旨直接就收了，如今更是上场厮杀，无论是哪一出，多多少少都有违其身份，当然这也和朱允熥在朝堂上没口舌有关。 淮西勋贵们的段位都太高，不方便下场，一如江南士族这边也就派出给事中一样。 说到底一切都只是一场试探！ “儿孙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这位大人！” 给事中这什么官职，朱允熥是认不出来，后世也没人会人将这六品小官的官袍记录下来，更不会有资格留相，说白了这就一个路人甲，只不过现在挡了他的路，不然真的不会有人会多看其一眼。 第251章 族谱 冷汗从给事中背心冒出，一切都太突然了，翟善要自己出面这很突然，朱允熥亲自下场手撕自己则更突然，可惜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能怎么办，只能按照礼仪朝着朱允熥行礼，“不知吴王殿下有什么问题！” “不知这位大人姓啥名啥，祖地何处？” 要不是这是大朝会，要不是现在优势局不在自身，朱允熥早就动手了，哪里有空和这恶心人的玩意对话，写在脸上的不满换做任何人一个都能感受出来。 闻言，给事中先是一愣，本以为是什么刁难的问题，却不想这问题这么简单，甚至有些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但还是思量了一番后才说道，“当不得殿下大人称谓，吏部给事中李舟，祖地南直隶的扬州！” “如何证明？” 朱允熥冷冷的说道。 “这当然是有族谱证明！”面对这低劣的问话，李舟想笑可不敢笑，并且好似为了其所言为真，加以强调道，“我李氏居住扬州四百多年，从北宋而居，这些吏部可以证明，扬州官员可以证明！” “那么四百年前呢？迁徙扬州之前，你祖地在何方？” 看着上套还给自己加戏的李舟，朱允熥幽幽的问道。 “……” 面对这一问题，李舟愣住了，无数人也是愣住了，隐隐之间众人感到一个坑已经逐渐出现在李舟面前。 族谱家家户户都有，可谁家的族谱都是有数的，往上记能记数百年已经算是不小的家族，除非那种世家否则难有千年的族谱。 “不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李舟反问道。 “什么意思？” 朱允熥瞥了一眼李舟，转身朝着朱元璋抱拳道，“回禀皇爷爷，允熥已经问完了，李舟大人，不知姓出何处，祖地何方，实乃是有数典忘祖之嫌疑，此等人物岂能立身与我大明朝堂之上，为大名官员之表率。 方才李舟大人提及，迁徙灾民，恐难安灾民思乡之苦，牵挂祖地，想来李舟大人必然也是牵挂祖地之人，不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数典忘祖的嫌疑可以洗去。 然灾民数十万，我大明穷其国力也难保这份情感，不如这份情感落在李舟大人身上，命其归乡修缮族谱，寻访李氏祖地。 一日找不到根由，一日不得重返朝堂，一世找不到子孙一日不得科举，允熥相信穷其子孙数十代，一定能将李氏过往查的清清楚楚，也好告慰李舟大人此刻的心情！” “噗！” 今日的大朝会真的不一样，随着朱允熥这段话说完，人群中传出一声轻笑，显然也是被朱允熥这说法给说笑了。 什么叫做终日大雁被雁琢？ 眼前这不就是一个实例吗？ 谁也没想到朱允熥有这般机智，有这般的言语表达能力，看似简单两个问话，加上一长篇，直接接着李舟的话将李舟乃至整个扬州李家给埋了进去了。 神他妈的命其归乡修缮族谱，寻访李氏祖地？ 神他妈的穷其子孙数十代，定能将李氏过长查得清清楚楚。 真要这么去查了，怕是不出三代人，这个传承四百多年的扬州李氏就要消失在历史中，那还探寻个屁个姓氏来源，祖地在何方？ 这怎么查？ 要知道如今的洪武朝还是有老人在的，有不少人为了朱家修缮族谱出过力，此间的难度无不清楚。 皇室的力量都难以将一切查清楚，更别说一个扬州李氏了。 但是不查，话也给你封死了……数典忘祖！ 至于直面朱允熥一通信息流浇灌的李舟也是傻了，他也是理了好几波才将这一套逻辑给理顺，娘了，能这么扯的吗？ “准！” 就在李舟刚刚理顺的那一刻，朱元璋的声音从御案上传了下来，跟着众人便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李舟直挺挺的摔在奉先殿。 对于这个彻底失败者，没人关心，没人在意，宫外的侍卫快速将对方拖了出去，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殿下，领旨！” “孙臣再次谢旨！” 朱允熥抱拳行了一礼，直接上前数步将圣旨拿到手上，也不等文臣有任何反应直接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一场闹剧结束，多方在大朝会上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好似消失，接着重新回到主持大朝会礼部尚书任享泰手上，也不知本身后面安排的就少，还是要追赶某个特殊的时间，，大朝会的整体节奏加快，内容减少，纷纷快速掠过…… 日上高空，耀眼的阳光如利剑一般，自奉先殿东墙窗户刺入殿内。 时间即将进入正午，大朝会还是没结束。 朱允熥不在关心外界，全力对抗源自全身各处的不舒服！ 太难受了！ 膀胱更是憋了一泡尿。 站在人群中，朱允熥甚至看到前列几位大佬，已经时不时的扭动屁股，好夹住膀胱中的尿水。 “回禀陛下，诸事已闭！” 任享泰这个老货也是真的厉害，一口水没喝，从一开始一直说到这里，嗓音也是半无沙哑，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老货在上朝之前是不是磕了什么药，不然哪来这等精气神？ “宣！” 任享泰回到人群之中，朱元璋居高临下看着众臣再次开口。 老太监从金盘上取下今天最后一道圣旨，在场所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最后一份了一切都可以结束。 “吾等恭迎圣旨！” 不知第几轮的万岁之声响起，众人再次跪下，跟着殿外传来山呼海啸之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御极以来，春秋二十七度，初年朝内无银，民无余财，效仿宋元，开印宝钞，已增国用，以添民财……” 伴随着洪亮的声音与奉先殿内响起，所有跪地迎旨的官员脸上无不出露错愕之色。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洪武二十八年大朝会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份圣旨，竟然不是借此册封皇太孙，册封诸亲王长子，竟与宝钞有关，而且从长篇来看，这份圣旨的重要性恐怕要盖过过去绝大多数的圣旨。 莫非……除夕宫宴上传出的消息都是真的！ 朱元璋真的老了，想在最后几年中好好的奢侈一把？ 不应该啊！ 第252章 反常 一位长久待机的帝王，能改变其心意的人多已死了，近来又没什么大事，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反常的事？ 还有就是什么时候册封朱允炆，您老不考虑吗？ 朱允炆刚得大功你不去借此良机册封，莫非还要拖延一段时间，朱允熥那边都立国三年了！ 当初懿文太子死后，那个急切的要立下储位的君王，莫非不是您老？ 再说了，不册封去岁你干嘛将诸王长子入京？ 搞不懂，摸不透，每一样都带了一点，但每一样的结果无不超出他们猜测！ “……余一人之罪，无及万夫……” 就在各类猜测的同时，曾多次出现在罪已诏中的两句九字之言化为音符出现在奉先殿内，惊恐之下无数人本该低头聆听圣旨的诸臣纷纷惶恐的抬起头来，看着御座上那道身影，跟着又连忙低下头来。 要出大事！ 罪已诏！ 洪武大帝竟然下了罪已诏，这可是罪已诏啊，而且还是为了宝钞下的，这是要变天的节奏！ …… 罪已诏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皇帝下诏书，承认自己做错了，向上天以及百姓承认错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下诏多在朝廷出现问题，国家遭遇天灾，或者就是政权出现不稳的时，一般来说效果都非常好，毕竟这是皇帝认错，老天都不追究了你还追究个啥？ 只要不是一朝政权还没到崩溃的地步，罪已诏下发下去，民间多少会给出积极地反馈，从而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 历史上最着名的罪已诏，为汉武帝刘彻所下的《轮台诏》，承认了其穷兵黩武，有害天下的行为，但下归下，后面的仗该打还是打，只不过有了这份罪已诏之后，民间的怨气的确压下去不少。 而罪已诏最早的记录则由《尚书》记录，《尚书?汤诰》所记就是大禹，商汤两人的罪已诏。 对此记载大致是大禹等帝位，无意中看到犯罪的人，就伤心地伤心地哭了起来，左右问其远古，禹曰“尧舜之时，民皆用尧舜之心为心，而予为君，百姓各以其心为心，是以痛之。” 如果这不是编的，那就是中华历史上第一份口述的罪已诏。 而第一份明文的罪已诏，则在商灭夏侯，汤布告天下，安抚民心所有，史称“汤诰”，在“汤诰”中，商汤检讨了自己过错了，伴随着这份诏书取得了预期效果，后来又被百般附会逐渐神化。 这才有了罪已诏的模版！ 至于“余一人之罪，无及万夫”则出自《吕氏春秋》，发展到今天基本上已经成了范文模版，与后世罪已诏中常现！ …… 可问题是朱元璋是什么人？ 自古得位最正，强权霸道之极的存在，那是连到马皇后，朱标苦心劝说都听不进的主，用老朱自己的话说，真要有罪，那也罪在百官，咱请他们出来治理天下，天下出事岂是我的过错？ 然而这是逼得全天下为其低头的帝王，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己下了罪已诏……所有人的脑子在这一刻都感觉不够用了。 “够狠，够硬，看来在宝钞之事上，老朱是下了死决心了！” 一切的始作俑者，朱允熥在这一刻全身都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真的激动！ 礼数古代皇帝，全数四百多人，平庸者三百八十多人，有所功绩者不过数十人，而能称之为帝王不过两手。 就算是拿各朝开国皇帝来说，能和老朱相比也就秦始皇一人。 能与这位大帝同时代，那是百姓的福分，是天下的福分，唯独不是官员勋贵的福分，可朱允熥是有后世记忆的，无比清楚在历史正面积极性上，朱元璋的存在代表了什么！ 朱元璋肯定是有瑕疵的，但瑕不掩瑜，这绝对是好皇帝。 能难的是年进七旬，朱元璋还在不断学习，如今更是为了民生考虑，于晚年发下这一份诏书。 要知道，硬汉狠人朱元璋，在历史上可是半分罪已诏都没有下过！ 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果决，所图为民，所虑为国，难道不应该去学习吗？ 石破天惊！ 真正的石破天惊，奉先殿内所有人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脑子则转得飞快，再心思单纯的人在这一刻也明白，圣旨接下来的内容恐影响大明数十年，乃是数百年之久，并且包含了朱元璋的意志，无数人将因此而生，但会有更多的人或将因此而死！ 刺激啊！ 这场大朝会真的刺激，不按常理的牌出的一套一套…… 之前朱允熥那通王八拳，之前被人当做历年大朝会的巅峰操作，没想到最后这份圣旨才是。 要不是真的不方便，所有人都想端上一壶茶好唠叨唠叨。 无奈，只能听下去。 不过听得更细心，更谨慎，完全没有早先的浮躁，呼吸节奏下意识的控制起来。 圣旨依旧！ 洪亮的声音依旧，罪已诏只是前文，后面的内容才是重点。 改革分成三大块，以朱元璋意志为中心，吸收了北宋三司的体系，加入了朱允熥的方案。 第一块为改制，改制门下省。 门下省，为三省之一，雏形出现在东汉之时归属少府，职责为侍皇帝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皇帝外出，则侍从参乘，进入南北朝之后门下省权势日益增强，北朝更是政出门下省，为中央行政中心，隋唐之时执掌机要，负责审查，封驳，签署奏章，后随着尚书省崛起，六部权势逐渐加重而失去权柄，成为了一个监察机构。 进入洪武年间后伴随着朱元璋加强皇权，废除丞相，直接管理六部，如今大明的门下省虽然还在，但已经是一空壳子。 空壳子好啊！ 直接就可以拿来用！ 首先，明确归属，中书省直属皇帝，不受任何部门管束。 接着就是往里面填充部门，一迁宫内四司之一的宝钞司入中书省，二迁宗人府经历司入中书省，三迁锦衣卫三千户所入中书省，四迁户部，度支，盐科，钞关并中书省。 三入一并，明确各司归属，算是彻彻底底剥夺了户部，度支，盐科，钞关的职权。 …… 第二块，设立银台！ 银台执掌门下省并入八部，执掌全国金银调度，宝钞印刷，兑付，金银铜矿开采等权，非银台使者无权对银台进行干预。 银台，设十一银台使，此十一人分别为宗人府左右宗正，户部尚书，及下属八司之长。 …… 第253章 约束 第三块，明权。 经历司，执掌黄金库，新建中央黄金库，统一国内黄金库。 度支司，执掌白银库，修建中央白银库，中都修二号库，河南修三号库，统一调度全国白银支出。 钞关司，执掌铜钱库，除中央铜钱库之外，各省府修建铜钱库。 宝钞司，继续负责印刷宝钞，不过数额受到通政银台约束。 锦衣卫三千户所，一千户所转押运司，负责全国各地银钱周转，一千户所转镇库司，镇压各地金银铜库，最后一千户所改银台监察司，监察全国银台所属。 …… 第四块，明宝钞。 承认洪武年间所有经由宝钞司发行的宝钞有效，洪武二十年后发行宝钞继续流行，洪武二十年前宝钞暂时限制流通，待洪武二十八年六月后可兑换成折票，享受一定的利息补贴。 …… 第五块，规定金银铜价值。 黄金可以流通，金银比为一比一百，银铜比为一比一千，继续鼓励倡导使用宝钞，以宝钞缴纳赋税，可免各地火耗！ …… 第六点，开办大明钱庄。 大明钱庄，由银台牵头承办，每省，府设立大明钱庄，大明钱庄本身只对金银铜进行储存，地方矿业治理，调配各地金银铜库，承兑金银铜业务。 宝钞兑换，由民间商人向大明钱庄申请，抵押质扣一定数额铜钱后，可允许与县城，州府设立铺面向外兑换，吸纳宝钞，折票，金银铜。 承铺人身份需由锦衣卫审核，审核通过之后，下县一铺面需缴纳一千贯铜钱，或等值金银方可获得铺面开办的资格，中县一铺三千贯，上县一铺五千贯，同时允许跨县跨府钱庄出现，暂时不允许跨省钱庄出现。 现有民间钱庄想要继续开办，必须在洪武二十九年前获得资格，洪武二十九年后无资格的钱庄一律视为非法。 …… “钦此！” 伴随着圣旨最后上最后两个字，洪亮的声音消散，留下满朝迷茫的官员，所有人麻木抬头来，看着正在收卷圣旨的老太监。 “孙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朝堂唯有朱允熥最先反应过来，一人的附和之声在奉先殿内显得是那么突兀，直到朱允熥第一声喊完，众人方才反应过来，万岁之音响起，山呼海啸之声来袭。 人是傻了，可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都知道眼下该怎么做。 封驳？ 别逗了，之前封驳那还是小事，这份以罪已诏开头的圣旨，谁敢反对就谁死了！ 眼下坐在皇位上那可是老朱！ 你敢跳，他敢杀，除了接受之外再无别的选择，除非你想练练南疆巫术中飞头之术，不然就闭嘴。 不过，好像，大概，也许……这道圣旨对他们的伤害并不大！ 宝钞？ 在场谁手上没有点宝钞，俸禄都是通过宝钞发的，宝钞要是没救了，那大家才是真的没救了，如今这道圣旨，摆明了就是要挽回宝钞的价值，也代表挽回他们的损失。 最多就是心里难受一下，毕竟户部的重要权利被分割，可论到自身损失真的不大。 还是可以接受的嘛！ …… 放下手中的圣旨，老太监得朱元璋示意，再次倡道，“有本启奏，无本散朝！” 还启奏个屁啊！ 今个大朝会的内容太多了，时间也拖得委实长了一些，大家都需要好好思量一番，还是赶紧给结束了！ 再开下去不说别的膀胱就要憋不住了…… 见此，朱元璋站了起来，沿着左侧的御道走进屏风后面。 …… “你小子的手笔？” 老朱退去，大朝会结束，临门近的都跑了，蓝玉则带着笑意转过头来，略带好奇的看着朱允熥。 “恩！” 赶忙点了点头，朱允熥一边挥手一边朝着殿门走去，“有什么事，晚上去二舅那再说，我先跑了！” “年轻就是力气旺！” 见此蓝玉也是不好多说什么，拍着到现在还一脸迷糊的常升笑道。 南京城内。 早已知道消息的，富江，陆柄钟，陈隆，周山海等人齐齐坐在茶楼包厢之中。 宝钞改变，钱庄联营。 这些消息，朱允熥早已跟他们透过风。 能成一方巨富，能汇聚海量财富的商贾，谁人不知道钱庄的用处？ 南北宋时，各方钱庄发展到鼎盛，各种薅钱的手段不断，只要开了钱庄，赚不到钱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你水平不够，你不配做这门生意！ 可随着蒙古踏破中原，朱元璋崛起…… 钱庄？ 还是先想着怎么活命！ 因此洪武年间钱庄有发展，但亦是被各路压制，大资本更是不敢进入，因此形成了小而散的局面。 有能力有心调和的，不敢去试探，怕被老朱送上断头台。 没能力的也看不到此中利益，自然也不会去想大发展。 如今朱允熥插手，还能获得朱元璋的背书，这不众人的兴致就来了，唯一无法确定就是朱元璋会不会给机会，如果给了那么这机会又有多大？ 反正从内心讲，联营他们是不能接受的。 文人信不过他们，他们还信不过文人呢！ “殿下的谋划，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再等等，再等等！” 日上云中，时间进入午后，喝了一肚子水的周山海开口道，看似在提醒自己，实则是他本人坐不住了。 事情不定，心思难安！ 听到周山海这么说，富江等人纷纷露出笑意，但谁都没有表态，看茶杯的看茶杯，闭目的闭目。 嘭！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从外重开，一小厮连跪带爬的冲到富江身边，“爷，刚从宫内传来的消息！” “下去领赏！” 看着第一个跑回来是自家人，富江脸上露出笑意，抽走小厮手中的文件直接打开看了起来。 剩下的几人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再着急，焦急的气息快速散开，也没人去看富江的东西，因为富江的人能送来，他们也可以！ 跟着连续又进来三四个人，街道上更是传来马蹄声，一骑骑快马穿插而过，听动静就知道其余的人比他们更急！ “若非殿下在，现在着急的可就是咱们了！”富江起身看着远去的快马，满脸深意的说道。 他们这一行人，聚集各省的财富，但并不代表大明内部就没有能和他们对抗的商业势力。 南洋贸易，边境贸易，盐铁贸易，历来都是最赚钱的。? 第254章 不言而喻 事局逼迫的众商不得不暗中联合在一起，抵御来自南京，官府中的力量，从而获得生存的空间。 这种畸形环境中逼迫出的产物，虽无明确的规章，却也有各自的规则，不过终究还是以强取利。 如今大家能坐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有了朱允熥的出现。 “是啊！” 陆柄钟展开手中的书信连连点头道。 “现在怎么说？”陈隆已经看完。 “我没意见，按照大王意思办，我富家和印染行会，会吃下江西境内所有钱庄！”富江肯定的说道。 “蜀地兄弟们，已经等这个很久了！”陆柄钟笑道。 “山西没问题！” “南直隶太大了，江南问题不大，但浙地需要你们帮忙！”陈隆说道。 南直隶，如今大明最大的行政单位，包含了后世的安徽，江苏，浙江北部，河南南部区域。 作为中原的商业中心，现在大明的政治中心，龙鱼同在，情况复杂度远超外人想象。 “南直隶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太湖附近我们会帮忙的！”富江转过身来直接说道。 “好！” 得到明确的答案，陈隆直接笑道，“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帮助朱允熥，谁敢保证日后……自古以来，我们被抛弃的次数可不少！” 闻言，众人的目光看向陈隆，这位代富林记陈老出席的年轻人。 不得不承认，这位陈家的杰出人才很大胆，提出了一个众人心里都有想，但从没有说出来的问题。 这个问题想过吗？ 都有想过，承诺这东西太容易说出口了，但等到兑付承诺的时候，却完全不由他们做主，自古以来不是没有拉拢商人的任务，但结果不言而喻。 上位之前一套，上位之后又是另外一套！ 朱允熥是特殊的，众人也能感受到朱允熥的意志，可谁敢保证日后…… 现在看似在百般为他们谋划，但何尝不是朱允熥在不断深化其影响力，如今一个联合钱庄方案，有利也有弊。 利在于钱庄真的赚钱，弊在于很多财富都会放上明面，有心情况下一波连根拔起也不是不可能。 各方能活到现在，不就是一个个将自己深埋在水底下，不显山不露水，如今这个方案执行之后，大家可都是要探头。 之前团结在朱允熥身边，朱允熥对于他们的事最多知道一个大概！ “不说笑的，这个问题富某考虑过，也分析过，也彷徨过，但最终富某想明白了，朱允熥不管怎么变，从其三权分离，一方监察的体系来看，其本人乃至琼海国都是愿意接受我们的，并且因商部的存在，其所承诺的东西不会改，因为不会做出这样的衙门设计。 而且，商人一个群体，我们则是个体。 打压商人可能，但打压我们则会引来无数事情，因为我们已经船上的一份子。 只要我们不做违背琼海国法度的事，就不会有事，与其考虑的那么远，不如考虑我们自身如何更稳的站在琼海这艘大船上！” 说完，富江看了一眼陈隆，“若是这里面的关节都考虑不清楚的话，我建议还是回家！” “不错，扶持商人，强化商人的地位，依靠法律在约束商人的行为，在琼海国这已经不再是朱允熥一人的意志，而是整个高层的意志，这一点从沈秀和成为商部尚书，林天麓加入内阁，陆荣成为鸿学班的精英代表，都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与其考虑整体的问题，不如先考虑考虑我们自己，或许日后的日子会如你想的那样，商贾受到百般约束，但那也是对人的约束。 你是想做人呢，还是做钱袋子呢？”陆柄钟笑道。 “想要做人就要受到约束，约束越多保护越大，这些在琼海国方方面面都能感受出来，商人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少了约束！”周山海跟着说道，“年轻人好好想想！” “爷！” 看到朱允熥从皇城门口走出来，李漆当即搬下蹬车凳。 四个时辰，八个多小时。 早年生活在宫中的李漆，没参加过大朝会，但那也是听人说过，用三爷的话说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可不是，三四个时辰光站着就吃不消，更别说还需时刻保持警醒。 “回府！” 朱允熥登上马车。 圣旨下来，大体都在自己的猜测中，但也有所东西却不在，可正是这些不在的内容，才是朱允熥要急需考虑清楚的。 尤其是最后一块内容，大明钱庄！ 开办一个类似央行的想法，朱允熥怎么可能没想到，只不过这念头却从没落上纸面，更没有说给别人听。 老朱是怎么想的朱允熥不清楚，仅从圣旨体现的内容，这大明钱庄俨然已经有了后世央行的属性。 不是朱允熥觉得老朱的段位不足以想到这些，而是这大明钱庄的出现真的太突然。 难道这就是帝王级段位布局的手段吗？ “是！” 李漆跳上马车，抽出一食盒，“爷，路上稍微吃一点！” “有心了！” 看着还温热的食物，朱允熥点了点头，一边咀嚼一边思考，同时也是在学习，朱元璋的执政手段。 改制门下省的他是真没想过，只想着去成立一个新的部门，通过整个新生的部门去掌控经济。 这样思路好处在于一切都是新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皇权庇护之下经过简单的磨合便可以爆发出强大的执行力。 但坏处在于新部门的定位。 而如朱元璋从改制门下省下手，定位问题就解决，门下省已经存在一千多年，出生与少府就注定了门下省直属皇权，曾经拥有行政权就不需要再解释其权限的高低，本身有是一空壳子改造起来非常便捷，银台的出现更是直接将现有的门下省权利切开。 捎带历史常识，对曾经门下省职权有理解的，圣旨一下脑海中立马就会清楚这改制后门下省，与未来朝堂上的地位和权限。 “厉害，真的厉害！” 看似只是小事，但往往细节才是重点。 拿后世互联网大厂争抢社区团购这一赛道做比较，下场的大厂有很多，如拼多多，美团，滴滴都又下场，并都是重金砸下资源。? 第255章 垂直影响力 都是互联网大厂，都是重资源砸赛道，每家都有巨大的流量入口，影响着用户更是相同。 可当这滴滴下场之后没多久便叫衰一片！ 为何？ 因为同为服务，但滴滴不具备对社区团购的垂直影响力。 拼多多，本身就有买吃的，喝的，水果等等，不说货源，组织，能力，就接受程度来说并不存在违和感。 美团更是如此，外卖打天下，与三餐紧密相连，再多一个社区团购，更像是业务模式的进化，顺其自然发展。 可滴滴下场呢，众人的印象中，你他妈就是一个出行工具，和吃有什么关系？ 愣是要说有什么关系，也有，我打车出去吃饭需要用到你，可你想要卖你的东西，不好意思我为什么不选择更专业的？ 哪怕滴滴表现很专业，可身为消费者，第一感官才是最重要的，没对比的情况也就算了，有了对比为何要消耗脑力去思考这些！ 平日的工作都很忙了，谁也不是闲得，有功夫琢磨这些东西！ 是否容易让人接受，诞生理解，这才是关键。 如今改制门下省，和另创部门之间，不就是类似的情况吗？ “果然，优秀的人，面对什么都可以做出更好的选择，或许我该收集收集圣旨，和对应事实做一波详细的分析，一可更好了解老朱这个人，二也可对此进行学习！” “可惜，我非朱允炆，地位不对，就算今日老朱多与我亲近，可有些东西还是不好问！” 这些知识属帝王之学，明显已经排斥在皇位之外，老朱愿意说可以听，老朱不愿意讲那最好还是选择闭嘴。 当初跳出琼州，换来更广阔的空间，但也同样失去了从老朱身上直接学习的机会。 “无所谓了，无法跟着成功者学习，我也可以从失败者那边学习！” 最后一口汤汁喝下，朱允熥自我开解道。 知识这东西，有人教没人教，只影响学习的进度，不影响学习的成果，摔倒了爬起来，弄错了承认就是了。 今日朱元璋不也下了罪已诏了吗？ 老朱都可以承认自己有错，朱允熥为什么不能？ 同时其试错的资本，远比曾经的朱元璋多的多！ 没理由朱元璋可以做好，自己就做不好！ …… “爷！” 马车停下，看着从马车内钻出来，精气神有所改变的朱允熥，李漆眼神都迷了。 “收集一下这些年的圣旨内容，再收集对应的情报！” 走下马车，整理着衣服，看到有些迷的李漆，朱允熥补充道，“此事不急！” “是！” 不理解，也没办法理解，但我可以执行啊，想-通这些的李漆整个人都精神了。 …… “都查清楚了？” 奉先殿侧殿，用过午膳的朱元璋坐下，看着已经坐在殿内多时的蒋瓛说道。 “查清楚了！” 蒋瓛点头，过去一个月，他带着人手将南京城内过去三十年的出生记录，父母情况都查了一遍，最终汇总成一册，“此次探查的结果，与吴王所言大差不差，三十年间明媒正娶者有三十一万对，妾室二十七万，头胎妻生子多在十四岁，妾生子多在十六岁，其中妻亡与头胎生子者五千四百多人，妾亡与头胎生子着有四千一百多人，头胎子，妻出夭折八千多人，妾出夭折六千四百人，并相对于二胎，三胎，头胎体弱者较多！ 根据最终汇总，十九岁左右头胎风险最低，至于殿下说的三十岁之后生子危险，只有少数记录！” “……” 三十年，为了一个生孩子，死了这么多百姓，平日没感觉，可全部统计出来听得让人骨子里发寒。 每年平均下来三百多人，也就是说每天都有人因产子而死。 至于妾为什么生子比妻晚？ 这还需要解释吗？ 娶妾在娶妻之后，妾不想死的话，生子也需要在妻之后，老朱相信若是在细查的，妾生子这一块还能挖出更多的信息。 “妾生子这一块再查一下，不仅要查死因，还要查妾生子之前是否得到与妻同样的待遇，外加娶妾的年龄！” 人口是关键，给琼海国输送人口文官跳了出来，如果让文臣知道这份东西，怕是要炸锅。 “是！” 蒋瓛单膝下跪，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真是被朱允熥给吓到了。 “此事暂时保密，若有违者，斩！”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于奉先殿内响起。 “另外将这份东西给允熥，咱要听听他的意见！” “灾民要回撤了？” 朱允熥打开户部递过来的公文，眼神不由一凝。 可以理解但这不现实！ 理解在于春耕在即，若是灾民不回去的话，今年的春耕就会晚期，这也是户部给出的理由。 可理由在朱允熥看来，屁都不是！ 家里的田都被水泡了，本该修筑河堤的力量则在修缮皇祖陵，至少他是没听到修缮河曲的消息。 这样将人赶回去，那不是逼人去死吗？ “目前只是一个通知，具体回撤必定还需要点时间，但最多也就十几天，二十几天的事情，在那帮官员的眼中百姓留京多不体面！”常向东冷笑道。 “是啊，不体面，所以就逼着人去死，不是死在自己面前就感觉不到，对？”朱允熥怒道。 西方社会喜欢计算生命的价值，将生命物质化。 可在华夏文明中，根本就没这一套的逻辑！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些古代食利者不仅长得丑还玩得这么花！ “他们不怕死吗？” “……” 常向东沉默，他能说什么？ 他心里也很不爽啊，可惜这里是南京，是中原，不是在琼海国！ 除非自家殿下再去掀盖，将这件事暴露在洪武大帝面前……可这不现实，这里面的规矩不写在纸上，却记录在人心。 负责迁徙难民二年多时间，琼海国的难民迁徙受到各地官府默认的，不然从山东走到江西可没那么好走！ 当初得到默认的好处，在回撤问题上琼海国就应该给出反馈，这样的逻辑肯定有问题，琼海国不想认，但逻辑就在那里，目前朱允熥乃至琼海国都必须按照这一套行事，不然未来的日子将举步艰难！? 第256章 惶恐 感受到常向东目光中的意味，朱允熥手一甩直接将公文飞出窗外，双手一排，“大朝会上的事情你还不知道，我琼海国已经获得明文圣旨，可与洪武二十八年，二十九年，三十年，广招陕西，河南，河北，江西，贵州，广西，广东，福建的民众，依次补充琼海国人口！ 此令只限时间，地区，不限其他……” “殿下的意思是？” 闻言，常向东看向朱允熥，眼神中带着一份激动又带着一份惶恐。 事情大小影响力，因人而异，因地位而不同。 对于城外的灾民，回撤家乡是天大的事，对于常向东而言，打破移民中的规则是大事。 “告诉户部的官员，水患不解决，田亩不能耕种之前，我朱允熥绝不允许看到灾民回撤，没回撤之前我照旧养着灾民，但户部每月还需给出两万石粮食，灾区安定一地，回撤一部，什么时候彻底平定，我什么时候放人！ 如若不想这么做，那这官员就别做了，直接滚回家好了！” 见惯了后世我国高层意志，人民子弟兵永远冲锋在前的举动，再看看眼下这帮虫豸，朱允熥真的恨不得提起火枪，一枪一个将这些将人命当成儿戏的混蛋全毙了。 可惜，他现在想毙，能毙掉几个？ 抓住机会毙掉一衙门，那也才是几十人而已，自身还要折进去！ 还不如等上几年，将这些虫豸一锅爆掉一劳永逸，反正他们能作威作福的时间也没几年了！ 先让子弹飞一会…… “传话的时候，要不要委婉一点？”常向东询问道。 “不需要，直接就这么说，怎么狠怎么来，有本事欺负灾民，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冲撞圣旨！” 朱允熥冷冷的说道，毫无不在意其中的东西。 “可是这样一来……” “感觉被得罪的，迟早会被得罪，早点得罪了还可以让我们看清楚谁才是敌人，怕的是那些藏在深处不露头的，接下来还有很多年，足够他们跳了……” “向东明白了！” 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再次肯定殿下话中的意思，常向东只感觉体内的血压一下子飙了上来。 太激动了！ 一如在琼海国一样，没一人口述造反之言，但实实在在干的都是造反的事情，这已经成为默认的事实。 只不过他之前留在朱允熥身边的时间很少，没有接触过这种明显带有信号的话语，而且平日里朱允熥也从没表现出想法，如今听到这话，就像是给心中某种猜测盖了章印，常向东焉能不激动？ “做好自己的事情，下去！” 对于造反，不，应该说是革命的心思，朱允熥自己都不清楚在琼海国内怎么会那么高的人气。 一个个接受了新式思想的读书人，仿佛被赋予了天命一般，恨不得要将他们思想带入中原，带领着中原百姓一起建立人间沃土。 在这种氛围下，青壮也受到影响，不说嗷嗷叫，至少也是在埋头苦干！ 面对这些，曾经还不知道怎么将革命两字说出来，劝解这些人跟自己一起干的朱允熥，委实也是醉了。 如今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在这种思想冲击后，与朱元璋死后自己能否压下这股意志！ 若是压不下的，那就真的麻烦了！ 同时朱允熥也很清楚，有这样的思想爆发，也与历史文化有关系。 文化中，历朝历代没做好但都在做，就是不断打破阶层，让下位阶层获得上升空间，从而完成改革，改革注定着流血牺牲。 宋代之后科举制更是一轮轮洗牌，今日的高门明日的破落户，今日的穷酸小子来日的高官，百姓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变化，若是朝堂不给那就学习陈胜吴广，打也要打出一片天。 历史这一块，明朝建立时间太短，统治进入了人心，却没有扎根与人心，琼海国远离中原受到的影响更少，能接受朱允熥是因为朱允熥带着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可在他们心里对于中原王朝感官还是太少，洪武大帝听过，可朱允炆是什么鬼？我家大王怎么好，嫡皇孙身份都没当上皇帝，朱允炆又有什么资格？ 你对百姓好，百姓自然也会将更好的东西还给你！ 皇位在这些人眼中就是最好，没什么共同富裕的念头，他们只是想着去回报！ 至于迁徙而来的难民，情况也是差不多。 “没有大型合理的水利修缮，这些百姓回归江北之后，所要面对局面，固然可以好上一时，但难以长久……” 赈灾历来都是一门需要花费终身钻研的学问。 考卷百分，只是将人救下来，安置好，顶多也就是个及格分，可这个及格自古以来又有多少朝代可以做到？ 就算做到了，那也是有无数的外因，就比如现在大明皇祖陵被淹没，明中后期运河堵塞，这上面花了死力气，无疑不是因天灾与政治高度挂钩。 没有这样的挂钩在，三四十分就够，只要别逼到造反，都可以糊弄过去。 可这样的分数，对于见惯了满分答卷，并自行添加附加题的朱允熥而言，分数真的太低，太低……低的都不想去多说什么。 如今的大明无力满分，也没想过做附加题，可朱允熥要做，因为这事让他碰上了！！ 城外的灾民营去的虽然不是很多，可这不代表朱允熥不在乎，不在意，只是因为身份，地位，事务等原因。 “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找理由，心里的这一关都过不去，真要过了，我做人的底线也就不存在了，因此不管能救多少，先救一个再说！” 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决断的朱允熥z抽出一张白纸。 新的思维风暴开始！ 种植，棉花，洗涤，纺织，印染……完全搞出一个产业集群。 拥有集群便可以养育无数人。 不求所有利益，只求部分便可以养活这些灾民。 “来人，给我将南京地图，赈灾记录给我找过来！” 看着一点点清晰，只剩下扩展信息的思维图，朱允熥朝着屋外大喊。 “是！” 常门的声音响起，屋外的人影立马少了一个。 片刻后，蓝星野推开大门，常门抱着一堆宗卷走了进来，“殿下，南京的堪舆图已经去常家取了，这些是常向东这些天记录的卷宗！”? 第257章 不了解 “放下，你们两个都进来，我有事要问你们！” 大明的南京，只是后世南京的一小部分，哪怕算上皇城在内，其真实面积也不过几个区而已。 加上时代变迁，明朝的痕迹都消失了，加之早年生在东宫，也没时间去逛逛，所以地域方位上朱允熥真的不了解。 常门，蓝星野军姿笔挺的站好，等待着问话。 “我要在城外找一片土地，不需要良田，有山也可以，但土地必须相对平整，附近拥有丰富的水源，以及与主要道路连同的便利性，如果可以尽量靠近莫愁湖码头，你们对于南京多有熟悉，好好想想有没有这种地？”朱允熥不断的加入条件。 “大王，是打算安置城郊的难民？”常门开口道。 他们就站在屋外，都不需要刻意的去听，就能听到屋内的情况，要是听不到那才是有事。 闻言，朱允熥默默的点了点头，“不错，如今难民回撤，等他们回到家中面对必然是绝望，早期或许官府还会关心一下，可随着时间流逝，不少人必然重新踏上南下南京的路，只是不知道这一来一去，有多少人能活着走完，与其让他们走，不如在能力范围内先安置一批。” “殿下觉得江东桥外如何？” 蓝星野开口道。 “江东桥？” 嘴上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可是很出名啊，好似很多场战役都围绕着江东桥打，只是具体方位朱允熥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 看到眉头深锁的朱允熥，常门快速补充道，“江东桥，南京十八门江东门外，早年陈友谅曾于此围我南京，殿下之前说要靠近莫愁湖，应该是考虑到水利便利，但实际上从洪武二十三年江东便开始重建，到了如今江东一带已逐渐成为货物集散地，之前我听老管家说，敬业斋打算将仓库修建到江东桥附近！” “我知道是那了！” 听完这一席话，朱允熥彻底想到这个江东桥的方位。 南京的西南角，地理位置极好，军事意义非常大，凡攻打南京的战役多会牵扯到这个地方，大明立国之后没多久，江东桥一带便取代了莫愁湖的位置，成为了大明木材，粮食的集散地。 后世，江东桥附近还修建了大屠杀的纪念馆！ “安排一下，明日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去趟江东桥！” “是！” 常门，蓝星夜说道。 “你们两个也守了很久了，也别站门口了，将事情安排好，早点回去休息！”朱允熥嘱咐到。 今夜自己什么时候起来的，常门，蓝星夜就是什么起来，虽然看不出这两人的疲态，可人的精力有限。 “殿下，我们兄……” “别说了，下去休息！” 看着要拒绝的两人，朱允熥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现在我身边没人，你们多劳累，回到琼海之后，护卫肯定要扩编，你们各自招募一排，这样也可以休息休息，劳逸结合方可长久！” 这个时代，下层人多死心眼，自己要是不主动说，他们绝对不会主动提。 “爷！” 就在这个时候，李漆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锦衣卫百户吴昱求见，说有要事要和殿下商议！” “殿下，我们兄弟还是下次休息！” 常门笑了笑，不等朱允熥回复，直接与蓝星野站到朱允熥身后。 见此，朱允熥也只能笑笑，“那就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机密，另外去和二舅说一下，我今晚可能要晚些到！” 事情都是凑出来的，今天只是格外的多。 说真的他也好奇，这吴昱找自己是干什么，至少最近好像没什么事要和锦衣卫牵扯上。 “锦衣卫百户参见吴王殿下！” 吴昱一身锦衣走进书房，单膝下跪的同时，将一份书信高举过脑袋，“奉陛下口谕，蒋大人之命，呈交此份书信！” “皇爷爷的意思？此份书信写的是什么？” 老朱的口谕，让锦衣卫转交，这就很有意思！ “臣不知！” 吴昱摇头，他只是一个跑路的人，负责将信送到朱允熥手上，然后再从朱允熥手中将后续的信拿回来。 “呈上来！” 事情应该很严重，不然不会如此，给了常门一个将信封拿了过来，在一番谨慎检查后，最后给了朱允熥一个肯定的眼神。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 信纸很厚，字迹很小，密密麻麻写了大量的内容，从开国前五年一路到现在，涉及了三十多年的信息。 “没想到我只是随口一提，你们确真的查了！” 讲真，这份书信的内容，一点都不比早上大朝会给出的信息少。 朱元璋这是真的查了，而且还是让锦衣卫严查，不计成本的去查，只为了验证其随口一说的内容。 这份决断力古来少之。 这有点像后世，五大国都在吹牛，为我中华当真了，惊艳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我兔的决策力，创造力，持续性都位数全球第一，是真正将国家，人民放在心上的，且具有大担当，大魄力的政体。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政党，谁不喜爱？谁不拥护？ 如今老朱查这些，亦是代表了老朱无论什么时候都将百姓放在首位的态度！ 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小事情，也要将其查清楚，查明白！ 在这个时代，在这等大环境下，老朱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难得。 赞同老朱行为的同时，纸上的文字亦是给朱允熥带来巨大的冲击……这个死亡比例太高了！ 这还只是南京一地，局面环境稳定，有一定保障的情况下的数据。 若是数据面向全国，那将得到怎么样的答案？ 那恐怕真的只有天知道！ 产子如堕鬼门关，一脚床榻，一脚棺…… “……” 除开心疼与沉默，朱允熥面对这份数据之时，亦是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讲真，他不知道怎么解！ 传宗接代，早生儿子早得福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后世也仅仅只是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生儿生女都一样。 第258章 明媒正娶 后世法令强来二十多年，所得到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在生产力底下，人均寿命不足的大环境中，法令的作用有限！ 医疗更不用说，剖腹产想都别想，没有二三十年的发展，思想引导，这一刀开不得！没有五六十年的累积，普及更是做梦！ 好似真的除了提倡相对晚婚晚育外，整件事就没解！ “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三天之后你再来！” 扣下信封，朱允熥闭上双眼。 奇思妙想解决不了这件事，女性地位太低了，明媒正娶的妻子还好一点，妾那干脆就是玩物。 就算这份数据传出去，多数家庭也不会在乎！ 除非真的遇到那种怜惜女儿，敢于同男方死扛的娘家，不然一句“不能生蛋”就能将现在的女性逼死！ “是！” 吴昱默默的点头。 …… “妈的！该死的封建社会，不进行彻底的社会改革，很多事情都解决不了，就算进行了深度的社会改革，还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吴昱离开许久，睁开眼睛的朱允熥直接骂道。 操蛋，真的是操蛋！ 什么是无解之局，这就是无解之局，连拖延的方法都拿不出来，方方面面受到约束。 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谁都清楚。 可这些都是人命啊！ “什么时候了？” 屋外的天色已经泛黄，落日也消失在窗户外。 “快酉时了！” 常门低声说道，信件都放在那里，不想看也能看到，想到远在琼州已经怀孕的妻子，常门的心中多少有一份愧疚感，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好解决，朱允熥沉默的同时，他何尝没有换位思考？ “常门，你没事，我看你脸色……”朱允熥侧头正好看到脸色明显不对的常门。 “没事，只是想到家中的妻子！” “怀孕了？” 常门略带心痛的点了点头，“八月阁皂山的道长给查出来的，当时已经三个月了，算算时间快了！” “几岁了？” “十六！” “……” 畜生啊！ 这在后世要吃枪子啊，可现在你让朱允熥怎么说？ 跟随朱允熥的，有的家属第一时间就南下了，常门，蓝星野就是，要是家属不在琼州，黄子澄等人也不会放心他们两跟在自己身边。 也有如常向东将家属留在南京的，只不过已经很少了。 接下去随着朱允熥折返琼海，家属都会走光，一呢全家团聚，二也是防备几年后的中原大变。 八月查出来，七个月了，显怀了…… “别多想，琼海的情况和中原不同，有阁皂山的道长在，而且我们还有青霉素，并且这收集的数据是不足的，不对的，他包囊了太多。 是个整体，所以看的吓人。 将那些生活条件困苦，产前营养不足，产时产婆水平不够的因素排除掉，母子平安的概率非常高。 更关键是，你妻子十六岁了……” 朱允熥自感也是嘴巴灵活的人，可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常门，这个即将做父亲的年轻人！ “殿下不要说了，我相信阁皂山的道长！” 常门笑道，可谁都能看清其眼神中的痛苦。 见此，朱允熥重重拍了拍常门的肩膀，“别乱想，星野你陪着常门喝点酒，明日一早发飞鸽询问琼海！” 除了通过这样的做法来舒缓情绪，朱允熥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甚至他都没法让常门现在就折返琼海，毕竟这一路，这个状态，谁敢保证常门的安全，别搞得到时候妻子没出事，常门却出了事！ “殿下，我会照顾好常门的！”蓝星夜抱着常门说道。 这份数据的刺激太大了！。 风险值，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不存在，涉及自身哪怕零点零一都会无限扩大…… 此刻的常门，主要还是被数据掀起了心中的恐惧！ “允熥，你可是来晚了！” 走进开国公府客厅，正在和冯胜说话的蓝玉当即侧过身来打趣道。 “府中出了一点事，晚了些许，还望三位长辈见谅！”朱允熥歉意的说道。 今为元宵，也被称之为上元节，本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大朝会上发生的事，很多事情就算需要商量，也需要找个时间和借口才能汇合。 别看关注最后一份圣旨的不少，可来到开国公却不多，且都是与常家有姻亲关系。 蓝玉，常遇春的小舅子，常茂，常升，常森三兄弟的舅舅。 冯胜，女儿嫁给了常茂，常茂洪武二十四年病死之后，冯妇人便一直寡居在开国公府中。 这都是能直接数上关系的。 其余人想来也没有一个理由，但可以肯定全都关注着这里！ “老冯我也是刚到……”冯胜笑着站了起来，一边拉着入座一边笑道，“看来张定边那货，是拿出了真本事，这身子骨越来越壮！” “还行，稍微长了一些力气！” 朱允熥含笑的说道。 冯胜，功勋榜可以排入前五的大佬，地位甚至还要在蓝玉之上，屡受重视，历史上老朱为了杀他，都没有编造什么罪名，所记也只是因猜忌而死，算是洪武功臣中死得最不明不白的一位。 算算时间，洪武二十八年，原史中的冯胜差不多也该遭劫了！ 但再不明不白，冯胜也有其取死之道，那就是和周定王朱橚走得太近，朱标死后更有多次，都不知道谈了什么？ 要是真涉及皇位的话，那死也是应该。 但这不影响朱允熥对冯胜的尊敬，因为二十五秋，他能脱困东宫，冯胜在背后委实做了不少事情。 算是接触不多，但极为亲近的长辈。 “长力气好，长力气好，老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殿下的情形，现在的殿下方才让我们这些老东西放心！” 蓝玉案没爆发，但冯胜这些年也是不好过，因与朱橚过于密切的关系，洪武二十六年猜忌就落下来，日常于家中闭门思过。 反应过来之后，冯胜减少了自己的活动，除开跑不掉的事，冯胜已经鲜少出现在明面上。 要不是今日大朝会的举动太多，汤和又已经离开，淮西勋贵在南京缺了一颗大脑，冯胜都未必会走出家宅。 第259章 添丁 跟着冯胜客套了几轮，做为主人的常升这才出现，一脸的喜色任谁都看的出来，此刻的常升有多兴奋。 “二舅，某非好事与舅娘有关？” 闻言，常升笑着点头，“我老常家要添丁了，允熥你也要多个弟弟了！” “这道要恭喜了，只不是请谁看的？” “恭喜，恭喜！” “恭喜二舅！” …… 虽然不知这是那位神人，隔着肚子看出了胎儿的性别，可朱允熥也不会傻得去揭穿，而且这一胎大概率就是常继祖那小子，又遇元宵佳节，说不好听的话显得他很能吗？ “上菜，上菜，咱边吃边聊！” 常升一脸笑意的坐下，他还没因为好事给冲昏了脑袋，知道这一餐吃只是表面，内核还是要听自家外甥说事。 旨意不可改，那就看如何抓住这次机会，在符合朱元璋心意的同时，为淮西勋贵集团获得更多的利益。 金银，钱财，谁人不喜欢？ 这份利益，要是为了避嫌而一点不吃的话，内外都难以安心！ “不错，边吃边聊，不过今日的主角是允熥，所以第一杯我觉得先敬允熥！”蓝玉拍着桌子举起酒杯叫道。 “敬允熥！” 冯胜当即附和起来。 当初的谋局，如今一点点展现出来，别看冯胜当时支持的紧，可其思想与当时多数勋贵差不多。 认为朱允熥是想当逃兵，毫无担当和责任感。 这种局面下，最终选择朱允熥，不是他冯胜看好朱允熥这个人，全然是因为身为长辈与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看在与常遇春，朱标，常太子妃，常茂的情分上，给朱允熥争取一条活路而已。 这也是后来冯胜并没有追加投资的重要原因。 当然他也没人手可以追究！ 可是谁能想到，朱允熥真的将棋局走活了，知晓一丁点内情的冯胜对于能将死局变活，并不断反哺淮西勋贵集团的朱允熥，感官上可谓是相当复杂。 “一起，一起！” 没去说什么不喝酒，朱允熥直接举起酒杯，陪着三位长辈连饮三杯米酒。 酒杯放下，常家负责布菜的家丁快速将饭菜端了上来，大厅中央更是架起一火炉，将早已配置好的烤羊挂在上面。 “下去，我来亲自料理！”蓝玉走下座位，接过家丁手中剔肉刀直接站在了火炉旁。 瞧见这一幕，常升也是挥了挥手，一众人手快速退去，只剩下精壮的家生子携武器站在屋外二十步。 “允熥，你先说，舅公给你弄！” 抽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碟子，蓝玉一边掌握着火候，一边的笑着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琉璃之事，我早已说过，就是为了添补宝钞亏空而存在，从洪武初年到目前，宝钞超发的数额已经增长到一个极限，如今的宝钞也就比纸稍微贵一点。 如果说琉璃是打辅攻，那么今日的圣旨，就是解决宝钞贬值问题的战略方针。 再接下去，宝钞价值逐渐恢复的战役中，谁能出力，谁出力最多，谁获得好处也就最多。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会牺牲哪一类人的利益，我只能说是贪婪者的利益，越是贪婪，越是不知回报的人，死得也就越惨！” 琉璃的最高机密，朱允熥选择了隐瞒，不是不相信，而是没这个必要，不知道根底方能将戏码演得更好，或者那不叫做演，就是本色行事。 最多也是多次提醒。 甚至朱允熥有怀疑，常升他们本身就知道。 话音落定，三人相继点了点头，冯胜开口道，“那么这场战役，除开这份圣旨外，有什么底牌呢？” “这就要问舅公，当年在云南大理看到了什么？”朱允熥笑着看向正在剔肉的蓝玉。 “……” 蓝玉一脸迷糊看着朱允熥，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黄金，白银，宝石佛像！” 常升开口，没有半点隐瞒，“上书之时，我和允熥一起，还被挨了一顿打，宝钞的价值太低，琉璃，承兑铺都只是术，是暂时稳定的方法，云南滇矿的挖掘才是道，是解决根本的道！”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 信纸很厚，字迹很小，密密麻麻写了大量的内容，从开国前五年一路到现在，涉及了三十多年的信息。 “没想到我只是随口一提，你们确真的查了！” 讲真，这份书信的内容，一点都不比早上大朝会给出的信息少。 朱元璋这是真的查了，而且还是让锦衣卫严查，不计成本的去查，只为了验证其随口一说的内容。 这份决断力古来少之。 这有点像后世，五大国都在吹牛，为我中华当真了，惊艳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我兔的决策力，创造力，持续性都位数全球第一，是真正将国家，人民放在心上的，且具有大担当，大魄力的政体。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政党，谁不喜爱？谁不拥护？ 如今老朱查这些，亦是代表了老朱无论什么时候都将百姓放在首位的态度！ 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小事情，也要将其查清楚，查明白！ 在这个时代，在这等大环境下，老朱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难得。 赞同老朱行为的同时，纸上的文字亦是给朱允熥带来巨大的冲击……这个死亡比例太高了！ 这还只是南京一地，局面环境稳定，有一定保障的情况下的数据。 若是数据面向全国，那将得到怎么样的答案？ 那恐怕真的只有天知道！ 产子如堕鬼门关，一脚床榻，一脚棺…… “……” 除开心疼与沉默，朱允熥面对这份数据之时，亦是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讲真，他不知道怎么解！ 传宗接代，早生儿子早得福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后世也仅仅只是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生儿生女都一样。 后世法令强来二十多年，所得到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在生产力底下，人均寿命不足的大环境中，法令的作用有限！ 医疗更不用说，剖腹产想都别想，没有二三十年的发展，思想引导，这一刀开不得！没有五六十年的累积，普及更是做梦！ 好似真的除了提倡相对晚婚晚育外，整件事就没解！ “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三天之后你再来！” 扣下信封，朱允熥闭上双眼。 第260章 玩物 奇思妙想解决不了这件事，女性地位太低了，明媒正娶的妻子还好一点，妾那干脆就是玩物。 就算这份数据传出去，多数家庭也不会在乎！ 除非真的遇到那种怜惜女儿，敢于同男方死扛的娘家，不然一句“不能生蛋”就能将现在的女性逼死！ “是！” 吴昱默默的点头。 …… “妈的！该死的封建社会，不进行彻底的社会改革，很多事情都解决不了，就算进行了深度的社会改革，还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吴昱离开许久，睁开眼睛的朱允熥直接骂道。 操蛋，真的是操蛋！ 什么是无解之局，这就是无解之局，连拖延的方法都拿不出来，方方面面受到约束。 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谁都清楚。 可这些都是人命啊！ “什么时候了？” 屋外的天色已经泛黄，落日也消失在窗户外。 “快酉时了！” 常门低声说道，信件都放在那里，不想看也能看到，想到远在琼州已经怀孕的妻子，常门的心中多少有一份愧疚感，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好解决，朱允熥沉默的同时，他何尝没有换位思考？ “常门，你没事，我看你脸色……”朱允熥侧头正好看到脸色明显不对的常门。 “没事，只是想到家中的妻子！” “怀孕了？” 常门略带心痛的点了点头，“八月阁皂山的道长给查出来的，当时已经三个月了，算算时间快了！” “几岁了？” “十六！” “……” 畜生啊！ 这在后世要吃枪子啊，可现在你让朱允熥怎么说？ 跟随朱允熥的，有的家属第一时间就南下了，常门，蓝星野就是，要是家属不在琼州，黄子澄等人也不会放心他们两跟在自己身边。 也有如常向东将家属留在南京的，只不过已经很少了。 接下去随着朱允熥折返琼海，家属都会走光，一呢全家团聚，二也是防备几年后的中原大变。 八月查出来，七个月了，显怀了…… “别多想，琼海的情况和中原不同，有阁皂山的道长在，而且我们还有青霉素，并且这收集的数据是不足的，不对的，他包囊了太多。 是个整体，所以看的吓人。 将那些生活条件困苦，产前营养不足，产时产婆水平不够的因素排除掉，母子平安的概率非常高。 更关键是，你妻子十六岁了……” 朱允熥自感也是嘴巴灵活的人，可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常门，这个即将做父亲的年轻人！ “殿下不要说了，我相信阁皂山的道长！” 常门笑道，可谁都能看清其眼神中的痛苦。 见此，朱允熥重重拍了拍常门的肩膀，“别乱想，星野你陪着常门喝点酒，明日一早发飞鸽询问琼海！” 除了通过这样的做法来舒缓情绪，朱允熥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甚至他都没法让常门现在就折返琼海，毕竟这一路，这个状态，谁敢保证常门的安全，别搞得到时候妻子没出事，常门却出了事！ “殿下，我会照顾好常门的！”蓝星夜抱着常门说道。 这份数据的刺激太大了！。 风险值，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不存在，涉及自身哪怕零点零一都会无限扩大…… 此刻的常门，主要还是被数据掀起了心中的恐惧！ “允熥，你可是来晚了！” 走进开国公府客厅，正在和冯胜说话的蓝玉当即侧过身来打趣道。 “府中出了一点事，晚了些许，还望三位长辈见谅！”朱允熥歉意的说道。 今为元宵，也被称之为上元节，本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大朝会上发生的事，很多事情就算需要商量，也需要找个时间和借口才能汇合。 别看关注最后一份圣旨的不少，可来到开国公却不多，且都是与常家有姻亲关系。 蓝玉，常遇春的小舅子，常茂，常升，常森三兄弟的舅舅。 冯胜，女儿嫁给了常茂，常茂洪武二十四年病死之后，冯妇人便一直寡居在开国公府中。 这都是能直接数上关系的。 其余人想来也没有一个理由，但可以肯定全都关注着这里！ “老冯我也是刚到……”冯胜笑着站了起来，一边拉着入座一边笑道，“看来张定边那货，是拿出了真本事，这身子骨越来越壮！” “还行，稍微长了一些力气！” 朱允熥含笑的说道。 冯胜，功勋榜可以排入前五的大佬，地位甚至还要在蓝玉之上，屡受重视，历史上老朱为了杀他，都没有编造什么罪名，所记也只是因猜忌而死，算是洪武功臣中死得最不明不白的一位。 算算时间，洪武二十八年，原史中的冯胜差不多也该遭劫了！ 但再不明不白，冯胜也有其取死之道，那就是和周定王朱橚走得太近，朱标死后更有多次，都不知道谈了什么？ 要是真涉及皇位的话，那死也是应该。 但这不影响朱允熥对冯胜的尊敬，因为二十五秋，他能脱困东宫，冯胜在背后委实做了不少事情。 算是接触不多，但极为亲近的长辈。 “长力气好，长力气好，老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殿下的情形，现在的殿下方才让我们这些老东西放心！” 蓝玉案没爆发，但冯胜这些年也是不好过，因与朱橚过于密切的关系，洪武二十六年猜忌就落下来，日常于家中闭门思过。 反应过来之后，冯胜减少了自己的活动，除开跑不掉的事，冯胜已经鲜少出现在明面上。 要不是今日大朝会的举动太多，汤和又已经离开，淮西勋贵在南京缺了一颗大脑，冯胜都未必会走出家宅。 跟着冯胜客套了几轮，做为主人的常升这才出现，一脸的喜色任谁都看的出来，此刻的常升有多兴奋。 “二舅，某非好事与舅娘有关？” 闻言，常升笑着点头，“我老常家要添丁了，允熥你也要多个弟弟了！” “这道要恭喜了，只不是请谁看的？” “恭喜，恭喜！” “恭喜二舅！” …… 第261章 毫无责任感 虽然不知这是那位神人，隔着肚子看出了胎儿的性别，可朱允熥也不会傻得去揭穿，而且这一胎大概率就是常继祖那小子，又遇元宵佳节，说不好听的话显得他很能吗？ “上菜，上菜，咱边吃边聊！” 常升一脸笑意的坐下，他还没因为好事给冲昏了脑袋，知道这一餐吃只是表面，内核还是要听自家外甥说事。 旨意不可改，那就看如何抓住这次机会，在符合朱元璋心意的同时，为淮西勋贵集团获得更多的利益。 金银，钱财，谁人不喜欢？ 这份利益，要是为了避嫌而一点不吃的话，内外都难以安心！ “不错，边吃边聊，不过今日的主角是允熥，所以第一杯我觉得先敬允熥！”蓝玉拍着桌子举起酒杯叫道。 “敬允熥！” 冯胜当即附和起来。 当初的谋局，如今一点点展现出来，别看冯胜当时支持的紧，可其思想与当时多数勋贵差不多。 认为朱允熥是想当逃兵，毫无担当和责任感。 这种局面下，最终选择朱允熥，不是他冯胜看好朱允熥这个人，全然是因为身为长辈与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看在与常遇春，朱标，常太子妃，常茂的情分上，给朱允熥争取一条活路而已。 这也是后来冯胜并没有追加投资的重要原因。 当然他也没人手可以追究！ 可是谁能想到，朱允熥真的将棋局走活了，知晓一丁点内情的冯胜对于能将死局变活，并不断反哺淮西勋贵集团的朱允熥，感官上可谓是相当复杂。 “一起，一起！” 没去说什么不喝酒，朱允熥直接举起酒杯，陪着三位长辈连饮三杯米酒。 酒杯放下，常家负责布菜的家丁快速将饭菜端了上来，大厅中央更是架起一火炉，将早已配置好的烤羊挂在上面。 “下去，我来亲自料理！”蓝玉走下座位，接过家丁手中剔肉刀直接站在了火炉旁。 瞧见这一幕，常升也是挥了挥手，一众人手快速退去，只剩下精壮的家生子携武器站在屋外二十步。 “允熥，你先说，舅公给你弄！” 抽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碟子，蓝玉一边掌握着火候，一边的笑着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琉璃之事，我早已说过，就是为了添补宝钞亏空而存在，从洪武初年到目前，宝钞超发的数额已经增长到一个极限，如今的宝钞也就比纸稍微贵一点。 如果说琉璃是打辅攻，那么今日的圣旨，就是解决宝钞贬值问题的战略方针。 再接下去，宝钞价值逐渐恢复的战役中，谁能出力，谁出力最多，谁获得好处也就最多。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会牺牲哪一类人的利益，我只能说是贪婪者的利益，越是贪婪，越是不知回报的人，死得也就越惨！” 琉璃的最高机密，朱允熥选择了隐瞒，不是不相信，而是没这个必要，不知道根底方能将戏码演得更好，或者那不叫做演，就是本色行事。 最多也是多次提醒。 甚至朱允熥有怀疑，常升他们本身就知道。 话音落定，三人相继点了点头，冯胜开口道，“那么这场战役，除开这份圣旨外，有什么底牌呢？” “这就要问舅公，当年在云南大理看到了什么？”朱允熥笑着看向正在剔肉的蓝玉。 “……” 蓝玉一脸迷糊看着朱允熥，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黄金，白银，宝石佛像！” 常升开口，没有半点隐瞒，“上书之时，我和允熥一起，还被挨了一顿打，宝钞的价值太低，琉璃，承兑铺都只是术，是暂时稳定的方法，云南滇矿的挖掘才是道，是解决根本的道！” 评定云南，剿灭大理国，这等灭国之功在寻常朝代，足以让一位统帅拥有吹嘘一辈子的资本。 大理国再小，法理上那也是国，而且还是一传承了六百多年的王国。 但这等功绩放在洪武初代勋贵身上那就不够看了！ 若非花费的时间不短，蓝玉都不会放在心上。 眼下又提到大理，那段不被放在心上的记忆浮现，蓝玉的脸色一点点认真起来，“别说，当时还真是忽略，早先老夫也怀疑过，小小一大理何来的那么多的佛像，只可惜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在剿灭大理之后便离开了！” 也就是这位大神能这么说，换做寻常统领说这话，怕不得被人喷死。 “大理，盛产铜矿，少量产出银矿，若是能得到合理开发，七八年内不说填补宝钞空缺，却也能极大缓解市面缺少铜钱的情况。 此地之重，需重兵镇守！ 沐英死后，沐春袭平西侯，镇压云贵一带，但我得到的消息，沐春身体并不好，恐怕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宝钞之重不需多少，因而云南及缺镇守。 多方面考虑，人选不过是舅公，瞿能，沐晟三人。 舅公有讲武堂牵挂，可走可不走，若是能走可为脱身之计。 瞿能，赋闲家中，居凤阳，不过此人我打算带走，此事我已经和二舅说过。 沐春无后，沐晟壮年，多有威望，但无爵位，终究差了一点！” 说完，朱允熥直接拿起筷子开吃。 提议他说了，怎么操作就不是他事了，情理上朱允熥希望蓝玉去云南，早一步离开这是非圈更为安全。 若是真要发生问题，云南靠近琼海，朱允熥也可在一旁恻应，只怕蓝玉走不开。 讲武堂可丢，可历史上的北伐发生在今年，很难确定老朱是否会放人。 “允熥无需为我考虑，我走不开的，走得开也不会现在就走！”蓝玉笑道，“若有一日真的遭了不详，帮我照顾好蓝春就是！” 一席话蓝玉说的非常平淡，好似这根本与其生死无关。 闻言，朱允熥除了笑了笑，什么都说不出来，古人的死心眼他是见多了，洪武朝真的有不少勋贵选择束手就擒。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禁锢了太多人，也导致了无数的悲剧！ “这个事情，我们会商量的，说说承兑铺！” 此时说这个不应景，但就是为这件事来的，蓝玉有这样的抉择冯胜理解，换做他多半也是如此。 “承兑铺的事，我个人建议明着来，以各家各府的招牌来做事，打出旗号来，别偷偷摸摸的干，而且要办就大办，吃下一个县太丢面了，直接几家联合起来吃一个府，而且这吃也要讲究政策，越是穷的地方越要大吃特吃！” “何解？” 冯胜开口问道。? 第262章 躲躲藏藏 朱允熥说的这些，违背他们的惯性思维，在他们看来这发财的事，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应该暗中来，怎么能明着呢？ 这不是送人把柄吗？ “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但这件事越高调越好，实力展现的越多越安全！”朱允熥抿了一口茶，直接解释起来，“我和二舅说过，宝钞的价值来自共识，共识越强，价值越稳定，勋贵都是当年为大明出生入死的，执掌兵权的存在，加上爵位在身，于民间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更关键是的我们大明军队军纪不错，在民间有广大的受重群体。 皇爷爷时间不多了！ 如何越快的出成效，那就越能得皇爷爷的满意。 同样一店铺，一个亮明招牌，一个躲躲藏藏，你说老百姓选择谁家的？ 谁家吸纳钱财的效果来得更好？” 闻言，蓝玉，冯胜，常升纷纷点头，这符合朱元璋的利益。 一切正如朱允熥说的那样，朱元璋没几年了，宝钞改制这么大事在这个时候做，就是不想将麻烦留给朱允炆，谁能在这件事帮到朱元璋，谁就可以获得朱元璋的好感。 “其二，聚共识而自保，共识汇聚需要条件，但破坏共识却很简单，当承兑铺做大之后，数千，数万，十数万百姓的财富需要通过你们承兑的时候，你们就不好动了。 不得不承认，皇爷爷杀人的确有些多，但没杀过一个不该杀之人，更没杀过一个百姓。 拥有了这么多百姓的共识，当想要动你们的时候，多多少少要考虑一下。 有这考虑的时间，不说消除杀意，至少也能拖延获得转机！” “有道理的！” “没错！” “允熥，有什么一并说出来！” …… “其三，对比。 承兑铺说白了就是钱庄，钱柜，这些东西怎么赚钱，怎么搞流血的钱，历史上都有答案。 皇爷爷肯定会做出约束，也一定会有约束，但这约束又怎么能约束得了贪婪，贪心？ 只要贪心一起，时间一长必会牵连出案子，而且事关钱财案子不会小！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去搞钱，甚至去损失一些钱。 对比就出来了！ 一旦大案起来，这又要牵扯多少精力？ 不是我诅咒谁，皇爷爷的精力再被宝钞分刮之后，余力最多也就再掀起一场大案，搞不好半场……” 朱允熥幽幽的说道。 啪啪啪…… 蓝玉直接鼓起掌来，连带着冯胜，常升也是跟着起来，三人的脸上无一不是流露出怪味的眼神。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套路不要太熟悉，只可惜文臣那边太谨慎，并且一直做小示弱，让人无从下口！ 可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只需要一点点损失，一点点时间，就可以将文臣坑进去。 文臣进去了，他们就安全了！ 妙啊，妙啊！ “老了，老了，不得不服，老夫仿佛已经看到文臣受难的画面，真的是可怜了啊！”冯胜大笑道。 这一局有算计吗？ 没有，甚至连谋划都没有，害死他们只是贪心，而贪婪源自自身！ 勋贵要做就是一个对比，一个参考，一个模版…… 至于能不能做到，肯定能，必须能！ 拿钱能保命，还能看死敌掉坑里，谁不乐意？ 万事就怕比对，没比对，做的再烂也可以找出借口。 疫情后的西方世界，闫然就是做得烂的，如果没有我兔的行为做对照表，西方想必可以给出无数解释，粉饰自身的政绩！ 可当这样的解释说不出来的时候，本可粉饰成及格的成绩，立马就会跌成负数，愚民之法便得以盛行！ 这承兑铺亦是如此。 一方损失些许金钱，将事情办了百分，一方贪心四起，弄得怨气丛生，哪怕不需要逼出造反，只需一份通过阴间滤镜修饰过的弹劾书，因贪心而参与其中的文官都得装进去！ 不过方向有了，还需提到具体的细节，以及可能亏损的数额，从而做到心中有数。 这些就不需要朱允熥一一去说了。 在场无论是冯胜，蓝玉，还是常升，都是大战布局的高手，大明的堪舆图一打开，各种信息便扑面而来。 哪里是勋贵势力最强的地方？哪里是民生最艰苦的地方？哪里是宝钞最泛滥的地方？哪里又是文官力量薄弱的地方？ 这都不需要翻阅资料，大量的消息直接藏在三人的脑子里！ 都不需要朱允熥提醒什么，三人所补充的内容，就已经超出朱允熥的预想，更为的全面，更为的详细，闫然是将这次铺位分布当成一场战役来打。 自己不能掌局，朱允熥非但没有半点不满，反倒认真的学习起来，时不时关于地名提出问题，以及军事上地利上思考。 面对朱允熥的问题，三人没有半点隐瞒，不仅大大方方的告诉缘由，并且拿出过去的战役与朱允熥讲解，甚至说道某些点的时候，冯胜更是与蓝玉吵了起来，只为给朱允熥一个更为直观的感觉。 这一夜过得很慢，讨论的话题彻底偏了，也不知咋地提到了当年陈友谅围攻应天府的战役，两人更是喷上了天，若非时间不能重归过去，看着两位老将的态度，那是真的恨不得重新打一次。 偏移归于偏移，整个过程中朱允熥亦是学习到不少的东西。 …… “当初之败，不仅仅败在人心，更败在用兵之上……” 朱允熥没想到，清早不过只是跟着张定边这老货提了两嘴，张定边这位陈友谅的旧部亦是来了兴趣。 练功的时候，张定边就是没停下他的分析，以及如果是他，他又会怎么布局？ 或许是感受到朱允熥在军事上的小白属性，张定边更是大力科普战争内容。 “事情都过去，再多的分析也无法挽回，您老还是歇着！一会我要去当年的战场，江东桥，去吗？” 赤膊跳下梅花桩，一身腱子肉散发出油亮的光泽，唐刀入鞘，抓起一件浴袍披在身上，朱允熥朝着张定边发出邀请。 “去，为什么不去？” 陈友谅围朱元璋之前，是其最巅峰的时代，之后便是一路下坡。? 第263章 最重要的一场 江东桥作为那场战役中最重要的一场，按道理来说，张定边不去是应该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回溯那痛苦的记忆 也不知道这老货是真的心大，还是早已看开，竟然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并且表示今日要好好转转。 “得了，要去就跟着！” 没心思去扫这位老人的心，朱允熥直接钻进汤池内。 …… “怎么？有事吗？” 洗漱完毕，用餐结束，朱允熥便看到一脸皱眉的常向东走了进来。 “刚刚收到消息，可能是昨天的传话激怒了户部的官员，刚刚得到消息应天府拿着凤阳郡王的手谕去了城郊……” “什么？” 闻言，朱允熥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大朝会结束之后，朱允熥就猜到某些小心眼的文官不会让自己过好日子，没想到反应来的这么快！ 难道他们不知道，城外难民是由他全权管理的吗？ 拿着朱允炆的手谕去驱赶难民，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手谕是，行，朱允炆一个个小小郡王能写，我堂堂一国之主，一朝亲王难道还不能写吗？ 李漆，伺候笔墨，我倒要看看，在这件事上，到底谁的手谕管用！”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三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谁怕谁啊？ 真当我朱允熥没脾气是！ 你们不将人当人，你们不去负担，老子承担了一个多月，将人养得白白胖胖，现在你们要赶着他们去死。 如果只是政建问题那也就算了。 如今这反应，明显就是携私相报，娘的，今天不好好治理你们一番，我的名字得倒过来写！ 炸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朱允熥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心态爆炸！ “殿下！且……” 看到这个架势的朱允熥，常向东有些吃不消，但还是劝解道，这里不是琼海，如今还不是开战的时候。 “且慢你吗，人命关天之事……慢个鸡儿！立马带着人和家伙赶过去，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将难民赶走，就算是朱允炆的人在场也给我揍了，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是！” 常向东无奈的点头，他想劝说，可真的劝不了这个状态的朱允熥。 而且讲真，听到消息他也是感到憋屈，只是没办法如朱允熥这般豁出去。 这事干得太不地道了！ 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爷，你要……” 期间李漆已经跑了一会了。 火速的捧着纸墨出现在客厅里，却不想常向东身影已经不见了。 “愣着干什么，给我拿来！” 看了一眼发木的李漆，朱允熥一把夺过墨宝，直接在白纸上书写起来，最后狠狠盖了一个印章敲在上面，“追上去，将这份公文交给常向东！” “是！” 也是不敢说半句话的李漆直接跑了。 “常门！” “在！” “刚才的事情都听到了，去找门房询问，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要知道具体的细节！” “是！” “蓝星野，派人去城中收集消息，我要知道全方面的内容，一点小事都不要放过！” “明白！” 一连将身边的人放出去，深吸了几口气，朱允熥抓起桌上的马鞭，朝着张定边看了一眼，”走，咱们去江东桥看完了咱就回来，真要有事，本王就此事死磕到底！” 目前，一切都只是一个消息，就算要反击也不是现在，信息，消息，证据，要么不动要动就将那些庸官钉死，无全局的谋局凭借义气行事，最终只会弄得自己难堪。 而且这样的事情，还不足打乱朱允熥的日常安排，要知道他马上就要去凤阳，离去之前将难民后续的生计安排好这才是关键，这些邋遢货色找齐资料，直接就送去见阎王，管他身后站的是谁都一样…… 正如朱元璋的精力，顶多再操盘一场北伐，一轮货币改制，外加清洗一拨人。 朱允熥留在京城的精力也不多。 凤阳祭祖要赶在清明之前，而待则要待到四月二十五号之后。 为何？ 只因四月初六是曾祖饿死的日子，初九是大伯饿死的日子，十二是大伯爷长子饿死的日子，二十二日死的是曾祖母。 如果当年的朱元璋会写日记，这绝对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一本日记。 去都去了，到都到了，身为朱家嫡孙的朱允熥，焉能不多停留一段时间，将祖父辈的忌日一起祭了。 真要这么搞，五月之前是绝对回不到南京的，而六月就要南返琼州！ 去则还要提前一段时间，毕竟祭祖这种事，历来都讲究一个仪式规章，越是富裕的人家规矩也就更多，更别说是当朝皇室。 所以啊，朱允熥的精力也就剩下哪一丢丢，出手一次要是不能将人拍死，那也只能放过。 可朱允熥又会放过这些虫豸？ 开玩笑！ 故而要先收力，然后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让人对他产生敬畏，产生恐惧……大家才能安生。 “何人在此纵马，不知道此地乃是吴王府邸？” 就在朱允熥准备上马出门的时候，门前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门房护卫的呵斥声。 “让开！” 啪！ 一声清亮的马鞭撕裂空气，跟着便看到一高头大马出现在府门口，徐妙锦一身素色文士袍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护卫，“常向东呢？让他给我出来，这个时候回撤难民，他是疯了吗？” 此刻，徐妙锦气场全开，如一头待人而吞的老虎。 门房护卫都是精锐，可再精锐也没遇到这架势过，谁让朱允熥在下面人眼中历来都是好脾气，好性格的主子，如今直面气场全开的徐妙锦，众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又是这个莽撞的丫头！” 本就在门房旁准备上马的朱允熥，看到这动静不由一拍额头。 上次稀里糊涂打了一场，如果这次再稀里糊涂打一场，他这张脸是要被彻底扒光了。 “许公子切莫生气，回撤难民的意思非我家常大人的意思，更非我家主上的意思，常大人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如今已经赶往城外！” 朱允熥连忙跑了出来，同时朝着门房护卫使了眼色。 态度做的非常低，甚至带着一些赔笑。 “我认识你，年前就是你运煤去城外的，你在这吴王府里做什么？还有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朱允熥那纨绔子弟的意思？”? 第264章 赈灾的失败 徐妙锦看见眼熟的朱允熥，气息逐渐收敛，她也是被小蝶传回来的消息给弄急了。 腊月之前赈灾的失败，险些弄出大事情。 按照道理来说，有了那一次危险，无论是本人还是家人都不会同意一个女孩子继续深入灾民营，毕竟这太过危险，若是暴露了女子的身份，恐怕风言风语不断，实乃是这个社会对女性压制的太狠，纵然是国公之女亦是不得自由，用文人话说要为天下表率。 可是徐妙锦是不信邪的，不仅去了，还不断的学习，思考。 如果这个时候朱允熥出张考卷的话，徐妙锦与赈灾这一块的分数，或许要超出李漆这个被朱允熥专门安排在常向东身边学习的人。 并且于局部了解比常向东这个老师还要多。 就说这份回撤的消息，常向东也只是刚刚知道，可后脚徐妙锦就登门了。 可见徐妙锦在此事上的重视程度。 “我本就是为吴王府做事的，灾民问题吴王府早有打算，这不我就准备出门前往东门桥，寻觅土地营造工坊，分流灾民，只是没想到这计划刚刚出来，户部就下发了回撤的命令！” 朱允熥解释道，同时亦是饶有兴趣打量着眼前这个假小子。 粉煤黛目，五官单一拿出来只能算做中等，但组合在一起配合其本身略显强势的性格，却给人带来一股英武之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更重要是的灵魂，性急如火却将百姓放在心上，而不是那种身在闺房之中的小女子，整日自怨自艾，深受名教思想禁锢。 这在古人看来，这是特立独行，但在朱允熥看来，这很好！非常的好！ “实话？” 徐妙锦眉头伸缩，目光打量着吴王府，跟着一把拉起马头，“我信你，我这就去城外看看，我倒要看看户部的那些家伙想要做什么？” “许公子，别急，别急，千万别急！” 眼看着这假小子又要冲出去，朱允熥一步跃出门栏，拉住缰绳说道，“此事凤阳郡王，吴王都已经下了手谕，已经不仅仅简单的赈灾之事，而是一场文臣借难民话题爆发的冲突，你现在前去帮不上什么，还会将家人拖下水！” 朱允熥怎么可能让这假小子去城外？ 这位暂时没去查背景的假公子，从方方面面都表现出上位者的格局，背后不是国公也是重权在手的勋贵。 之所以没考虑文臣之女，完全是因为文臣家中出不了这种尚武的女子，真要有在嫁人之前也不会放出来！ 更别说许公子坐下这匹健马，文臣要是拥有，那就得向老朱好好解释解释了，钱是从来哪里的？ 对这假小子，朱允熥本就有有好感。 其背后家族，搞不好就是自己一方的。 无论出于哪一点，朱允熥都不可能放任对方出城将原本就浑的水再搅和一遍。 “肮脏的文人！” 闻言，徐妙锦直接骂道，显然这话平日内也是说惯了，不然不会不经脑子说出来。 能说出这样的话，勋贵之后无疑！ 一番平复之后，徐妙锦放下缰绳，朝着朱允熥抱拳以道，“不管怎么样，多谢兄弟提醒，不然真要坏了事，你刚才说要去江东桥选地营造工坊，安置难民，可否方便带许某一个？” “……” “不方便吗？”徐妙锦追问道。 “方便，当然方便，我可是听常大人说过，灾民能活过这个冬季，与公子有极大的关系，我本就是一个选址工作，若是不弃，那就一起好了！” 短暂的思考之后，朱允熥直接回应道。 后世的江东桥外是什么场景 朱允熥不知道因为没去过，但想来应该建设的不错！ 但如今的江东桥，则是生机与破落同存。 生机在于货运中心从莫愁湖一代迁徙而来，码头兴建，仓储兴建，大量的劳力分布着这片土地上。 破落在于当年的战火，纵然距离那场大战已经有三十多年，但依稀能看到早年的痕迹。 血与火落在这片土地上，无数良田化为荒地。 踏过石桥进入江心滩，朱允熥一行人立马吸引来了无数目光，这些人中不少是负责中介的商客，但当看清楚朱允熥一行人的行头后，纷纷表示打扰了…… 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狡猾，和处事思维，什么人可以接触，什么人不能接触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个地方怎么想到的，看样子很不错啊！” 徐妙锦也只是听说过江东桥，却从没踏上这片土地，没办法谁让此地距离南京城略远，还在城郭江东门之外，属于郊区外的郊区，要不是货运方便，这个时代没事谁愿意跑这？ ”做生意的，总有耳目！”朱允熥解释道，同时也在观察仔细。 江东桥一带自明建立之后，便逐渐成为江南的水运，货物中心，米粮，木材的集散地，覆盖整个南直隶，外带浙江，江西，山西等地。 是明中后期湖广稻米进入运河重要的据点。 堪舆图上看感受难以深刻，实地参考之后却是发现不一般，的确是个好位置，整个江心滩都可以停靠，而且一张石桥就已经联通，陆运基础发达。 此地的发展只在于想与不想，只要上位者想便可以发展起来。 将纺纱工坊修建在这里，便可以坐拥区位优势，辐射大半个中原，最为关键的是，土地也可以利用起来。 “你们是打算将棉花洗涤全都放在这里？” 徐妙锦冲动但不是傻，到了目的地第一眼就明白过来，吴王府这是要做什么，看来之前说的不像是在骗人，朱允熥等人确实没有将灾民忘记，将灾民忘记的是那帮户部的虫豸。 “不仅仅是洗涤！” 朱允熥摇头，他心里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反倒主张女人能顶半边天，现实中这许家假小子也是帮了不少大忙，年前洗涤的最后一批棉花，就是她找人吃下的，“棉布你也接触过了，无论是质地还是保暖效果都比麻布更好，价值只比麻布稍微贵了一点，如果操作得当，与麻布，丝绸之间抢占出一定比例，便可以带动巨大的利益。? 第265章 无法恢复生产 这些利益只需要一小部分，便可以养活灾民！ 你反对回撤，必然是考虑到被水倾没良田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生产。 回到家乡也无生计！” “不错，我问过家中的雇农，被大水淹没后的良田，少说一两年多则三四年都无法耕种。 如果撞上了好运气，重新耕种之后亩产还会增加，可要是运气不好，良田直接化为废土，辛勤劳作几个月最后收获不到半石，如今朝堂修缮皇祖陵，根本无力修缮河渠，更没有去平整土地，现在让百姓的回家，无异于慢刀子杀人！”徐妙锦认真的说道。 闻言，朱允熥，张定边纷纷看向身旁这位女子。 要不是不想将气氛弄的尴尬，朱允熥真想当面夸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出生与勋贵之家，拥有大格局这不难接受，难的是能如此接地气，并且将格局与接地气融合起来，这就更难得！ 而且她还愿意去学，去想，别说是女子了，男子之中又有多少人愿意去了解这些？ “许公子若是有心，不如听听吴王府对于此地的安排，到时候也好加入进来，帮助更多的百姓！” 朱允熥笑道。 不怕愿意学，就怕将无知当经典。 “若是为了灾民，还请朱公子请教！”徐妙锦抱拳说道，不知为什么，徐妙锦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就是这位朱公子，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他要表达的东西虽然还没说，却已让人感到信服。 之前有误会，还打了一场，算的上是“熟悉的陌生人”。 今日一路跟过来，看着不似作伪一心为百姓思虑的朱公子，好感多少也有了一点，不然她徐妙锦焉有时间去听一商人废话？ “在琼海有一种模式被称之为集群，所谓集群，就是将一个产业的所有环节系数打通，但这打通不属一家，而是份属多家，彼此之间为合作，通过有限的竞争方式参与到整个环节中。 如今安置江北难民也是如此，吴王府寓意在此打造棉布集群，在这东江桥外划出一片土地上，从棉花运入，棉花洗涤，纺纱，织布，印染，仓储，六个环节进行全面布局，同时兴建住宅，将灾民中的妇孺收拾起来。 体力者，运输搬运棉花。 心细者，洗涤棉花。 年轻者，走上纺纱机，织布机。 有学习心的，学习印染。 老弱者负责看守仓储，住宅。 让所有人有所劳，有所得，有所养，最后等他们家中男丁从皇祖陵归来，到时候是否折返家乡则交给他们自己考虑。 若是不归，集群继续负责他们生活所需，若是回归，水没之后的土地可以种植棉花，形成一个循环！” 不是朱允熥喜欢将事情彻底揉碎了去说，实乃是后世诞生的名词，距离大明真的太过遥远，也不是那么好理解。 “许公子，你感觉如何！”朱允熥回头看向徐妙锦。 徐妙锦看着朱允熥的眼神有些痴。 太有味道了！ 认真起来的朱允熥拥有一种难以拒绝的魄力，甚至给人一错觉，但凡只要其想，那天上地下就没有什么事务可以逃过他的安排。 这类的举止，之前徐妙锦在常向东身上看到过，只不过单纯的觉得有条理性。 但当看到朱允熥的举止，徐妙锦方才发现，常向东一应表现的源头应该就在眼前这位公子身上。 而且当这一切出现在朱允熥身上之后，不仅仅是有条理并具备魅力！ 这人是谁？ 绝不可能是什么商贾之后，搞不好就是朱允熥身边的重要幕僚，类似军师，大脑的存在！ 先有常向东，后有朱鉴凌，吴王不简单啊！ “可以！” 徐妙锦脸色微红，方才其心神被朱允熥所吸附，或许也是感受到什么，当即岔开话题，“只是这样一来，需要花费多少？最终又能安置多少难民？此事总不可能全部由吴王府出，我可是听说，吴王在琼海国内付出不少，若吴王无法出资又依靠谁来推动？ 官府，今日能赶走，那么日后也不是不能赶，可要是商人的话，谁又愿意出这么大的力气？” “当然不可能让官府出资，真让官府出资，这棉布集群最终只会成为文官捞钱的工具，安插各路人马，不断吸取利益，最终百姓也是半点好处没有，更别说他们还不懂这些！ 至于吴王正如你说那样没有多少钱，可吴王与商人的关系不错。 单纯的投资，再有吴王派人监管，此事就可以做了！” 看到徐妙锦的羞涩，朱允熥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说话的声音不由高了不少。 “我知道，吴王与商人之间关系不错，可商人本性贪婪，灾民可是有四五万，不可能不惜成本，给予所有人机会。 吴王可以压得了商人一时，恐难压住长久，到时候的情况……”徐妙锦反驳到。 闻言，朱允熥笑着摇了摇头，“集群的作用，不仅仅是所有环节打通，这里面还会涉及到成本。 如今最大的成本，在于该死的运输环节。 陆运马车看似是首选，可马匹有多少？多少道路可通行马匹？实际多是贩运还是依靠人驮肩挑，并且一路上山匪路霸丛出，纵然没这些山匪，各路关卡也是不少。 集群的作用就是免掉这些运输缓解，棉花从此入，出则就是成品的棉布，甚至可以直接按照男女身高，制作成相同款式的衣服。 有了成衣之后，也不需要我们运出去，敬业斋知道！” “知道！” 敬业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近两年来最火的铺子，尤其是香皂是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只可惜敬业斋在南京，但销售香皂是福林记，没点路子根本搞不到太多。 “你是说按照敬业斋的来，让各路商人代理，这样我们对外运输的成本都不需要承担，而这些成本就可以解决灾民吃喝，剩下的利益，则可反哺商人！”徐妙锦美目睁大，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朱允熥。 第266章 碾压 “不错，除开我们召集商人之外，我们还可以邀请各路勋贵，集群是打通所有关节，但集群并不只有限定于一家，只有一家会让人心生懒惰，某一个环节多上几家，规定一个最低价格，彼此之间按照质量取胜，可时刻保持整个集群的活力，有了这份活力，为了这份利益，商人对于手握生产技术的灾民也不会太苛刻，当然具体的东西都需要谈，慢慢来只要吴王能请动圣上背书，一切都不会有大问题！” 生而为人，谁也无法逃过衣食住行。 产业集群的力量有多恐怖？ 看看后世那些沿海乡镇企业，再看看中西部的汽车城就知道。 一旦形成规模所能爆发的力量，哪怕是再低微的生产力，结合起来亦可碾压一方。 受灾后的江北种植棉花，这是老朱都认可的方案。 原材料不缺，人手不缺，财富不缺，只需一个人去带头，事务就可以快速落实。 更关键的是棉布比麻布好，更具保暖。 北伐在即，只要能生产出足够多的棉布，客户都不需要去找，卖给朝廷就可以了。 “这是你想出来的吗？真要如此的话，灾民之事就稳妥了？” 想通所有关节，徐妙锦惊喜的大叫起来。 别看听到回撤难民的消息，徐妙锦火急火燎找上门来，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手段去阻止这一切，最多只是想要找人商议，看看常向东这位武王心腹能否给出方案来，整件事她能做的太少。 可眼下这个方案，徐妙锦就有事做了。 朱允熥默默的点了点头，反问道，“现在的放心了！” “放心了，无论如何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告诉兄长，让家兄参与进来，争取多多安置灾民，多余的许某力量有限，看不到也管不了，但城外的灾民，我希望一个都不要少，大家都开开心心了！” 少女的喜悦彰显于脸上，青春的活力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朱允熥甚至嗅到一股奶香味。 “抱歉，激动了！” 徐妙锦反应过来，一脸微红的看着朱允熥，双脚一夹御马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瞧见这一幕，朱允熥与张定边无不露出浅浅的笑意，笑的非常渣！ “走，我们慢慢转转，选出一块足够的场地再说！” 拎起缰绳，朱允熥朝着前方走去。 东江桥外的江心滩面积不小，整体环境不错，但具体选择哪块土地还需要多多思量。 毕竟这是要安置数万人，不是几千，几百，方方面面都要考虑，还要顾及到四周已经有主的土地。 …… “晦气！” 常向东朝着空气甩了一击马鞭，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官员，这些饱食终日，尸位素餐的官员要是换在琼州，不说被砍了，至少也已经下放劳动队做苦力。 今日的难民营从无到有，从破败到恢复生机，都是他一个人带人做出来的。 结果为了朝堂上一些争斗，某些人就要拿这些灾民下手，心肝都被狗吃了吗？ “常爷，可别为此气坏了身体，这些当官的可不就是这样？” “说的不错，不值得，你们继续看着此地，我倒要看看，圣旨中写着由我家殿下主管的灾民营，谁能说取消就取消，要敢再来直接挂我琼海国的旗号，我去面见国主！” 深吸了几口气，常向东胸膛一点点平复下来。 …… “果然是失败了，吴王殿下对于这些灾民看的很重！” 南京府府尹宋翊站在南京城墙之上，看着从城外奔袭回来的队伍，脸上微微露出苦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昨天的大朝会，宋翊也是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作为京都府尹，头上没个全知南京府诸事的凤阳郡王日子本就不好过，如今又多了一个朱允炆，那是能伸手的都伸手，如今得罪吴王的事，他不干谁来干？ 真当他稀罕这张位置？ 可耐不住江南士族要将其当成马前卒用。 “老爷，这件事难做了！” 站在宋翊身后幕僚，面带苦色的说道。 “罢了，罢了，想真要我死，那我也只好对不住他们了！”宋翊衣袖一掀，“走！” 应天府府尹可不是李舟那给事中，从三品大员，官阶尚书之下侍郎之上，府尹之官要说难做那是真的难做，但这做官的人要说简单，恐怕简单不了！ “这小姑娘不错，可探探人家家底！” 入城送走徐妙锦，张定边一脸笑意的看着朱允熥。 这般活泼的女娃子可是不多见，更关键是性格上还合朱允熥，虽然对朱允熥某些关于婚姻言论，张定边不想去搭理，但身为长者张定边还是希望朱允熥可以娶到一个合其心意，且在未来琼海国事务上帮到朱允熥的好妻子。 琼海国需要的王后，长相，家事，背景，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是要爱民，要能跟上琼海国不断的变化。 在那等大变革中，一个性格外向，时刻将百姓放在心上，遇到磨难勇于面对的女子，绝对会成为巨大的助力，反之……则会成为拖累。 “您老就别瞎想了，我与这许小姐才见了两次面！” 朱允熥带着笑意说道。 也不知道是荷尔蒙分泌太多，还是在古代遇见这般的女子太让人感到惊艳。 这假小子算是进了朱允熥的心，只是后续如何朱允熥还要看。 “好姑娘要抓紧，你要成婚，对方的年纪也是不小！”张定边笑道。 “万一人家已经有人了呢？” 朱允熥反问道。 古代，年轻女子，但凡出身大族的，婚姻多早早选定，指腹为婚的戏码更是不少。 “相信我，这种小姑娘，婚姻没那么顺利！” “什么意思？” “还说不在乎？” 张定边大笑了一声，直接策马而去。 “这个老东西！” 朱允熥笑骂了一声，连忙便追了上去。 至于张定边所言，实则也是关心有乱，真要有了婆家，女子还能随意出来吗？ 恐怕很难！ 再有疼爱的兄长照顾，也会顾忌所谓的脸面，更难以连连调动家中的力量。 第267章 母老虎 而最重要的，贵女的出嫁历来要么顺利的很，要么麻烦的很，所需考虑的环节太多。 也就是心思岔了，不然朱允熥自己也能想到，哪轮到张定边笑他一会。 “笑我？必须给这个老东西安排上，让他了解了解女人为何被称之为母老虎！” 看着跑的不见影的张定边，朱允熥暗中给这老货安排上来，回了琼州就安排！ …… “你的意思，此事和宋翊无关？” 听完常向东的汇报，朱允熥端起茶杯思考起来。 宋翊！ 据常向东说，是洪武二十五年坐上的应天府府尹之位，此人在朝堂上历来都是中立派，能做到这一步唯一的结论就是此人的能力不弱。 朱允炆权知应天府诸事后，在众人看来宋翊调职的可能很大，但不知为何朱允炆却没有动他。 更关键是在有些事上，宋翊并没有投靠朱允炆，面对朱允炆的提议，宋翊属于那种你说的对我就做，你说的不对我就当放屁的态度。 城郊难民的拯济，南京城内第一个形成有效制度就是宋翊。 过去两个多月，常向东也接触过如此，故而常向东认为此事中宋翊多半是被裹挟进来的。 “宋翊，这个人很干净，能力也非常不错，将百姓放在心上，只是做事相对的死板，在朝堂上并没有太大的势力，但其历经过的地方，离任后评价相当不错，这才逐渐升到这个位置。 此次主要出手的是上元县的衙役，但也只是出了一个县尉，我出面之后很快就退了，更像试探，而且是非常谨慎的那种，加上秉公办事，很难让人抓到话柄！”常向东快速的说道。 “……”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这话虽然是清朝官场传的，但明朝的情况也是大差不差，京城之地权贵本就多，早年勋贵不受约束的时候情况更糟。 别看宋翊如今为从三品大员，可日子也是半点不好过。 “抓不住话柄就别抓了，直接查查上原县县令背后是谁，还有户部这道法令到底是从谁手中流出来的。 他们既然只是试探，那我们的力度也控制在试探层次！” 争斗，朱允熥经历的不少。 但这个规格的争斗，朱允熥真没什么经验，在琼海不说是自己的一言堂，可问题是琼海国的气氛偏积极，正面，向上。 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各部门之间配合无间，这类事情还真是没遇到过。 跑回了南京，麻烦遇了不少，但这些麻烦的发起人是朱元璋，朱允熥也只需要向朱元璋负责就可以。 无需多思量什么！ 如今遇到这种情况，他当然可以直接掀桌，表达自己的不满，也不会影响什么评分，毕竟自身能力的不用才是真的傻。 可真要这么做了，朱允熥就将缺少就是一次难得的斗争经验，错过这一次，往后想要也没人会再给他这种机会。 因而朱允熥选择下场去玩，按照文官认为的规矩去玩，学习的同时，也是亲身感受这种模式。 “明白！” 常向东对此没什么感觉不解的，直接应下来。 “这种无聊的事就不要提了，说说具体的安置环节，东江桥外我看了，码头已经出现雏形，并且出现大量的劳力，接下来要做就是选址，以及获得对应的土地，此事需要你去跑，我不给你规定时间，可时间真的不多，如果你还想跟我一起去凤阳的话！” 这些日子，朱允熥对于常向东是越来越满意，用起来也是顺手。 除开缺少了知识体系的重新构架之外，在朱允熥看来，常向东已经有了一个琼海国官员该有的表现，假以时日便可托付更大的重任。 不去计算解缙，黄子澄，这些历史上本就有能力的人，也不去算解沦这个遗野民间的大才。 常向东能成长到这一步，是朱允熥从发现，提拔，给予机会，成长，亲手培养出来的，此中的满足感绝对要超过对于历史人才的收集。 因此朱允熥希望常向东可以更全面，成长履历更丰厚，甚至是未来留名青史盖过黄子澄之流！ “向东明白，我会将精力调集过来，争取在最短时间将事情解决！”常向东一脸郑重的说道。 去凤阳很平常，但如今却不平常，不怕被考验，就怕考验机会都没有。 如常向东这般机灵的人，如何不知过去做的事决定了他的下限，这次的事将决定他的上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朱允熥失望！ “这两天我要考虑一些问题，具体的集群流程图四日后来找我！” 朱元璋通过锦衣卫之手，交给自己的东西还没处理。 婚姻大事，传宗继火，本就是人之常情，加之没有丰富的娱乐活动，又有宵禁政策存在。 晚上不造娃还能做什么？ 后世这种行为叫做禽兽，如今这叫人伦。 捎带激进一点，舆论都可以喷死人。 闻言常向东点头，“殿下你先处理的事，四日内，我会将商众调动起来，并且做好前期的布局！” “如今围拢在我们身边多为大商贾，不是说要去替换，也非处于防备，第一个集群想要做好，模式就不能像过去那么独，如果可以照顾到一些地主阶级，小商户阶级，团结更多的人也是好的！” 朱允熥耐心的叮嘱道。 如今能给出的利益有三，琼州开海支持南洋贸易是远期利益，没有四五年的时间根本收不回成本，宝钞承兑铺是意义重大却利润稀薄，盐科一块尚未未定。 再补充以棉花的利益，朱允熥未来几年就不会再分享利益，不为别的，只因为不能让人吃得太饱，吃饱了想的就多。 同时棉布集群的属性，与敬业斋的并不契合。 敬业斋所出针对的是社会中上层，棉布则普惠下层阶级，需要更多的劳动力与更为广阔的市场，这些都需要借用到地方势力。 “殿下，觉得此中当如何控制比例？”常向东感到头大。 第268章 反噬 抬头看了一眼常向东，终究还是年轻了，朱允熥笑道，“区域，省级，府级代理不变，继续交给各家负责，增设县代理，同时增加县一级的返点，另外去敬业斋的多走走，第一次代理大会，由我们在南昌承办，对外说是反馈这些年来的支持！” 后世搞代理机制需要担心下面的人以渠道反噬供货方，吃过这样亏的大企业不知多少，这也是很多大型生产企业的通病，成与各级代理，但也与电子商务时代被拖累，导致转型缓慢。 如今这种情况想都不想，阶级的压制就便可以让一切乱七八糟的心思于诞生之初破灭。 破门的府尹，灭门的县令，反应了古代官府的权威，同时也反应了阶层差距之间的鸿沟。 这也是朱允熥敢放手让常向东去做的根本原因！ “此事向东会实时汇报！”常向东沉声说道。 “去！”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有着态度就可以了，此事上只要不出现太大的错误与漏洞，朱允熥是不会插手太多，错了就当教训就当经验。 人生如副本，成长从来不是来自副本的最终奖励，而是源自打通副本的过程。 “向东告退！” 常向东抱拳，做礼后方才退出书房。 “麻烦！” 常向东退去，朱允熥一掌拍在书中上，眉宇之间流露着难以压制的烦躁。 女拳宗师，做的某些事情却是让人生厌。 可如今，朱允熥真的很想有一群女拳宗师降临大明洪武年间，将当前重重枷锁与女性身上的条条框框打破。 可惜这也只是想象。 更恶心的是，老朱认了朱熹这个玩破鞋的理学派宗师做祖宗。 理学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性”，将人性压制的死死，同时对于理的认知存在巨大问题。 与其说理学是客观唯心主义，不如说是封建王朝时代拱卫皇权，迂民腐智的思想方针。 明清两朝对此推崇，是因为得了这一套的好处，可在诞生之初宋代，朱熹的言论市场受众并不广，更多人还是支持心学。 心学，大成于王阳明，但其源头却在孟子，为历代儒士推崇，北宋程颢开带头，南宋陆九渊提出纲领，明陈献章做出补充，历经多朝千年的方才在王明阳手中彻底形成。 而心学与理学的思想争斗却没断过。 有些时候，朱允熥甚至在想，要是老朱不姓朱，换个祖宗相认，大明的历史是否会改变？ “除了倡导带头之外，短时间内好似别无二法，就算让官府奖励也难！” 头大，无比的头大。 生子一事牵扯到太多了，法令最多在一时，除非进行深程度的社会改革，不然…… “殿下，要不休息一会！” 看着状态明显不对的朱允熥，今日贴身护卫的蓝星野小声的提醒道。 “什么时候了？” 蓝星野的声音如溺水之时那根稻草，朱允熥一把抓住直接跳出思维迷宫，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大口的呼吸起来。 “快饭点了！” “早上让你收集的消息如何了？” “城中暂无没什么消息，不过我会继续盯着的！”蓝星野不知殿下为什么让他关注城中可还是照做。 “是不是有些不理解，我为什么让你探查城内的情况？” 闻言，蓝星野点了点头。 他的确不理解，哪怕跟在朱允熥身边多时，很多事情他的思维还是跟不上，也正是发现这些，蓝星野也绝了与常向东之间对比。 多大的肚量吃多少饭，人要有自知！ “一边走一边说，我呢先给你讲个故事，然后你自己思考思考，明天要是再想不出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蓝星野的性格有些木，却是亲近之人，限制女系过早生育的问题他得不到答案，可蓝星野何尝不是，同样的困惑，同样的无奈。 但蓝星野是自己的人，是自己信任的人，是可以培养的。 “殿下，您说？” 蓝星野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憨憨的笑容。 “中原有璀璨的文明，可实际上距离中原遥远的西方，比西域还要远的地方也诞生过璀璨的文明，在那里的学着多喜欢以寓言警世众生，开启民众智慧，这有点像列子?汤问中的小故事。 其他书你要是看不下去，汤问里的东西却可以学一学。 我要跟你讲的就是一则西方的寓言。 这个寓言说的是青蛙，丢进热水中，立马就会跳出来，可若是丢进了温水中，逐渐抬高温度，青蛙就会活活被煮死其中！” “殿下，这是真的吗？”蓝星野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看着朱允熥。 瞧见这一目光，朱允熥先是一愣，跟着一手敲在蓝星野脑袋上，笑骂道，“我说的是青蛙的事吗？得，你以后还是跟在我身边，不然我怕有人把你买了还不知道，吃饭！” “星野你不睡觉，晃来晃去干什么？” 屋内本在思考事情的常向东推开大门直接走了出来，看着正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的蓝星野不由纳闷道。 朱允熥交给了他事情。 常向东肯定要做好，好在家在开国公府，属于一坊也方便来回，故而才办公到现在，只是完全搞不懂蓝星野在做什么？ 蓝星野虽然不是第一批被排到朱允熥身边做事的家生子，但在他们这一圈家生子中也有不小的名气。 生而有神力，要不是蓝玉被人警告过不能再收义子义孙了，蓝星野既有可能成为蓝玉下一个义孙。 去了琼州与蓝春的教导队内走了一圈，蓝星野最终以综合成绩第一，又有实战经验的身份，与朱允熥折返南京的时候出现，与常门一起充当朱允熥贴身护卫。 小时候是玩伴，眼下是同僚，常向东对于这个性格憨憨的小老弟还是比较关注的。 “没，我没晃！” 看到常向东出来，蓝星野连忙解释道，最后在常向东玩味的目光中，露出憨态，“向东哥，我是不是很笨啊？” “星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很肯定你不笨，一点也不笨！” 蓝星野只是憨而不是笨，真要笨的也不会被蓝玉送到朱允熥身边，也不会成为常向东几兄弟玩伴。 “可是大王说我笨！” 蓝星野委屈巴巴的说道。 “既然大王这么说了，那你肯定是笨的！”常向东笑道。 第269章 阴险 “……” “好了，开个玩笑！” 上前拍了拍蓝星野的肩膀，“我给你解释一下，免得你睡不着，这做人和做官是不一样，做人做好自己就可以，做官则要防着方方面面，你心思干净，所以武艺在我们这批人中最好，甚至比蓝开还要好，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你不适合做官。 大王曾开玩笑说，这人要如何在中原做官，先将心变脏了，手染黑了，脸上贴粉了才行，且越是高官心越黑！手越脏！脸皮越厚！ 而想要为民做主，做出一番功劳，那就不能太直，必须更狡猾，更奸诈，更阴险，保存好自身才能做更多的事！在这方面你无疑是笨的！” “……” 蓝星野眨了眨眼，一对招子里仿佛分别写了“你别骗我”四个字…… “说说，发生了什么？能让你想到现在还不去睡觉？”常向东搂着蓝星野的肩膀问道。 “你咋这个都知道呢？难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心脏，那你真的很脏！” “兔崽子，找打对吗？” “说出来真没事？” “你还有啥不了解？行了，快说，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常向东无奈道。 “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深夜在花园里搂搂抱抱，相亲呢？” 就在这个时候，朱允熥的声音突然传来，刹那间两人如遭雷击，木楞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花园中的两人。 李漆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一脸怪味的看着他们，黄橙橙的火光打在脸上，越发将笑意彰显出来。 朱允熥则一系白衣站在身后，双手抱怀面带笑意。 “咳咳咳……” 装腔作势咳嗽了两声，常向东一把推开蓝星野，“殿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得了，我都看到了，别解释了……”晃了晃中指，朱允熥将笑意都写在了脸上，“吃不吃宵夜，我让老牛弄了火锅，睡前暖暖身子！” “啥肉啊！” 常向东想拒绝这种社死，因为就以私下朱允熥无良性格，一会肯定要再提此事，那尴尬的范围就大了，可惜蓝星野根本没给他机会。 “……” 今天无语的人有些多，常向东一点点将脑袋扭过去，看着那张大脸，真恨不得用鞋拔子狠狠招呼一顿。 “哈哈哈……” 无良的笑声响起，朱允熥拍着肚子直接朝着伙房走去，随口说道，“星野的问题你给解释了，一会再见！” …… “东哥，你这是咋了？” 感受到常向东目光中的不对，蓝星野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咋了？ 还眨眼？ 看了看自己的体魄，考虑一番武力对比，常向东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压了出来，“大王的话你也听到，将大王之前和你说的都说了！” 这一会蓝星野没了犹豫，直接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西方文明，一如中原一般璀璨…… 列子?汤问…… 寓言，温水煮青蛙…… 内容少但信息多，常向东陷入了沉思，故事听完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知道所指，这是在提点蓝星野，同时何尝不是提点自己接下来做事的基调？ 好一个温水煮青蛙，如今文臣的布局既有可能就是一场温水煮青蛙，而这青蛙就是殿下本身…… 或许这只是一个最坏的可能，但至少有一份可能存在，那就必须给杜绝死了！ “东哥，你咋晃起来了呢，快点赶着吃火锅呢！”蓝星野看着在面前晃晃荡荡的常向东，焦急的说道。 “憨货！” 常向东一脸绝望看着蓝星野，熄了和他较真的念头，一点点将内容给蓝星野揉开，听了一大堆东西之后，最终蓝星野歪着脑袋看着常向东，“果然，我还是待在殿下身边做事省心，这种脏事还是交给东哥你这种心脏手黑脸皮厚的人做好了！” “……” 你啥意思？ 你给我解释解释，看着拍着屁股离开的蓝星野，常向东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他是遭了这么大霉头，今晚要自己凑上来和这憨货说这些？ “东哥，殿下已经喊你了，还不快点？ 李漆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张看让人想揍他一顿的笑容。 深吸了几口气。 常向东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也不能揍，一对拳头握紧，不断调整自己的气息，最终如老牛冲撞一般朝着伙房冲去。 吃！ 为什么不吃？ 遭了这么大的罪，为什么不吃，就该好好吃一顿，尴尬就尴尬，只要我不感觉尴尬就行了，无论怎么滴也要将蓝星野喜欢的牛肚给抢了，让他今晚睡不着……此仇不报，枉为人！ 火房，热气腾腾，辣子与花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拢共开了三桌。 朱允熥，张定边一桌。 老牛，蓝星野，常门，李漆一桌。 最后一桌则留给值守的人员，也唯有这一桌没有酒水。 造啊！ 牛股煲汤五个时辰，牛羊肉不断，罕见的青头堆在一旁箩筐内，碗筷不断碰撞，除了没有大声的吆喝，与后世火锅店早已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换做其他府邸，这种场景根本不会出现，主家与下属通厅吃饭是在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在朱允熥身边的人却早已接受，并享受这种环境。 “来了？坐！老牛给我们东哥拿一副碗筷！” 看到常向东进来，朱允熥一脸笑意招呼道。 想法归于想法，常向东的脸皮终究还是差了一些，第一时间朝着朱允熥求饶，但其报复蓝星野的心思却是没变，一手按在李漆的肩膀上，“李漆，我和你换个位置！” “你就放过星野……赶紧过来，张老还等你喝酒？” 朱允熥是什么人，焉能看不出常向东心中的小九九？ “赶紧的，等你喝酒呢！” 张定边敲了敲的黄酒坛，朝着常向东笑道。 见此常向东只能用目光狠狠刮了一下蓝星野，只可惜这憨货没有半点反应，一如给瞎子抛媚眼全白费了！ “殿下，问题想出来了？” 蓝星野这种憨货他是没辙，但确认朱允熥那玩味的目光后，大拇指擦了一下鼻梢，常向东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直接一句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 第270章 委屈小媳妇 朱允熥一愣，抬头看着做身边的常向东。 小伙子你胆子很大吗？ 你和谁说话呢？ 被蓝星野扎了一晚上的心，这是来扎我心了的吗？ 等着，马上给你安排上！ 别说是朱允熥愣住，话出口之后，常向东也是愣住了，在看到朱允熥转过来的脸，整个人化身委屈小媳妇，眼巴巴看着朱允熥。 “张老，灌他！明日要是让我知道他午饭前醒了，我扣你三天酒水！” 朱允熥朝着张定边挤了挤眼说道。 “你们主仆之间玩闹，算上老夫是怎么一回事吗？”张定边打开酒塞，一脸轻松的说道。 “张老，我来，我来！” 常向东的反应真的很快，瞧见这一幕，第一时间为自己化解了的局面，当即起身捧起酒坛，为张定边倒酒，同时暗暗告诫自己，下次绝对不能这样了。 大王可能不在意，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肚量，今个完全是被蓝星野那憨货给气到了！ …… 朱允熥这边睡了，海口的码头却没有睡。 一堆堆巨大的篝火，成列的火把，油脂如不要财富一般燃烧，工部营造司的官员与码头，飞剪船上穿梭。 两轮绕岛试航测试结束，飞剪船的的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想象，第一圈因路线不熟，花了六天的时间，第二圈愣是只花了五天…… 这速度别说普通的海船，就算是林天麓拿出来可以远洋的海船，亦是追的吐血都追不上。 别看现在飞剪船还没通过全面测试，民营型号的飞剪船，却已经得到了各方商贾的强烈投资，金钱已经汇入三亚，准备在三亚修建一座规模比现在更大的船坞，用于营造商业化的飞剪船。 速度，速度，更快的速度，才能走更多的趟数，获得更多的利益。 至于舒适性那是什么？ 上船的海员不在乎，营造的船匠不在乎，官员们不在乎，商人门更是不在乎。 “林东主，对于你们的要求，内阁的意见你们也清楚，但此事急不得，船型海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此次远洋选择了你们提供的路线，我希望最后能带来好消息！”黄子澄站在飞剪船上沉声说道。 “黄大人放心，此次上船都是最有经验的水手，我们的船也已经出海，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保着这条船回来！” 飞剪船的速度太快了，无论迎风背风，都可以获得惊人的航速 漫长的旅途，飞剪船最少可以缩减三分之一，大风季节还没试过，眼下正是出航的最好时机。 拥有这样的速度，各方面都会得到提升。 而且根据工部的计划，后续的飞剪船会越来越大，战船要到一千八百料，商船则要到三千料。 用朱允熥话说，在这种代差之下，海上我不称皇，谁人敢称王？ “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大王也等着你们！”黄子澄点头，目前也只能相信林天麓。 “若非下面崽子不同意，此番行程我恨不得亲自掌舵！” 各有各的所爱，与海结下一生的林天麓，最好就是船，最享受的也是海上航行的日子，他人觉得枯燥，对于林天麓而言这却是男人的烂漫！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享受，林家才能在林天麓手中发展起来，成为掌控整个海洋贸易线路的霸主。 “东主该转变了，海上的日子固然精彩，但更精彩还是在陆地上，林东主的思想要转变了！” “没错！让这帮小子去闯，大王会庇佑他们的！” 天边逐渐翻出白浮，整个城市慢慢的苏醒，那股磅礴的生机复苏，亦是别样的壮阔与伟岸。 “时间差不多了，造船司的退场，接下来是我们舞台，让我们一起为儿郎们送行！” 黄子澄看着退去造船司的工匠，如何不知道这最后的准备亦是到此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给儿郎们一场壮大的仪式。 送行与祝福！ 这种仪式，在中原已经消失二十多年，因为谁也不敢明目张的胆忤逆朱元璋的意志，可今天，在琼州，出海的仪式再次降临，这代表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新的篇章，以及商人的过去将在琼海成为过去式…… 这一天，最早投资琼海国的商贾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好在它来了，新的一页即将就此展现…… 飞剪船的下海，试航与海上商路，这对于琼海国而言只是一个阶段性的信号，可对于守在琼海国商贾子弟而言，这代表了一个新时代的降临！ 商，四民之末的商人，终于可以抬头了！ 之前的一切只代表一种可能，一分希望，谁也不敢保证，朱允熥以及琼海的高官们，最终是否会兑付承诺？ 一些都是未知的，哪怕可能性再高，高到九成九，一日不落袋为安，一日都存在变数。 纵然之前给出再多的积极信号亦是难以让人心安！ 没办法，历史上的违约太多了。 而且违约的成本也太小，因为付出代价的是商贾，是商贾们用命来垫付…… 压抑的太久，想要重新建立信任太难！ 但现在不同了，彻底不同了！ 一艘花费了数年经历，从琼海国建国之初就开始打造的海船，这艘船的存在除开本身意义外，更存在者浓重的政治意味。 让这艘刚刚出生三个月的海船，在最重要的实验环节，承载商货，交给商人检验，用于海上贸易，这道信号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激动，彷徨，压力…… 除开富江留在南京，时刻等到朱允熥召唤外，五方势力的代表性人物，全数赶到了海口，等待着最后的仪式。 “要是你祖父能看到今天……” 沈荣拄着拐杖，死死的抓住沈秀和的手，佝偻的身影颤抖，目光则贪婪看着晨光之下的飞剪船。 “祖父没有等到的，正在我们手中慢慢实现！” 去岁，留在周庄的沈家遭遇了劫难，跟着一批文官一起被抓，沈家最后荣光已与中原彻底熄灭，但同时却也在琼海一点点书写，仿佛一个时代的交替。? 第271章 臣子的根本 “没错，那一天老夫是看不到，记住，不要越线，永远都不要越线，只有记得自己的根，才能扎的更深！”沈荣反复叮嘱道。 “父亲，我不会忘记的，永远都不会忘记身为一个臣子的根本！”沈秀和保证道。 闻言，沈荣的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 …… 新城，新校场！ 云霄漫天，老兵的身影如标枪一般站在草地上，目光平视沉默而形成的欺压，如一头头卧地的猛兽。 风来，战袍飞舞……风去，身姿依旧！ 经过了步兵操典训练的琼海部队，战力未知，但纪律这一块却已经彻底将大明军队甩开，加上都是脱产训练的兵卒，体魄更为健壮，彻底与农民的形象告别。 “敬礼！” 常森，张青，蓝春，三人身穿将服走上讲武台，负责礼仪的军官当即发出指令。 行动如一，刹那之间数百人如一人，齐齐朝着讲武台的三人敬礼。 “礼毕！” 常森作为军机首座，军队中的第一人，朱允熥的亲舅舅，虽然没参与眼前这只部队的建设，但作为常遇春之子的身份，也足以让所有人对其敬重。 一令下，方阵变化。 “稍息！” 看着眼前的队伍，常森默默的点头，很强，很棒，是真正意义的上精锐，琼海国能拥有这样的军队他骄傲，朱允熥能得到这样军队效忠他自豪。 只要完成最后一步……战争的淬火，这支部队必将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说下！” 双手插在武装带旁，常森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你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来之前想来也听到消息，不错，你们想的很对，此次召集你们，就是为了选拔水师官兵，之所以放在今天，放在即将出航的当天，如此仓促的选拔，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最优秀的，无论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什么环境，只要一道命令下去，你们就可以勇敢而忠诚的将命令执行好，执行圆满，我说的对不对？” “对！” 一声对，炸响整个校场。 “很好，现在听我号令！” 常森满意的点了点头，“家中无二子者，后退三步！” 实验的飞剪船有了，那么实验性质的水师教导队也该出来了，军机处一众大佬不止一次的听朱允熥说过什么“十年的陆军，百年的海军”。 想要征服大海，永远要做最详细的准备，最严谨的方案，最坏的预案。 船如此，人也是如此。 此番挑选的就是琼海国未来的海军苗子，他们将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登上飞剪船，跟随此次航行队伍远渡重洋，经受飞剪船的速度，承受飞剪船的颠簸，面临大海的考验，从而用自身为实验样本获得最真实的体验。 刷…… 人群分离！ 能进入琼海国核心军队的，除开一开始跟着朱允熥南下的，全都非家中独子，有些干脆哥哥弟弟都参加，留一个兄弟在家。 所谓的无二子，就是要求家中有香火继承。 “善水者后退三步！” 常森的号令再次下达命令。 号令下达场面出现滞后，不少人眼中露出迷茫，这不是挑选水师吗？怎么善水的不要？ 不过军纪还在，队列开始快速分割。 看着仅剩的少数人，常森继续说道，“身高不足一米六者，超一米七者，退三步！” 刷刷…… 话音落下，还没动已不足二十人。 “很好，其余人待命，你们跟我来，另外若有不解，张副座会为你们讲解！” 说罢，常森头也不会离开！ 张青取代常森站到讲武台的中央，“你们的表现非常好，心中再又不解，再想表达，亦是忍住了，这才是咱们琼海国需要的军队，只有拥有这样的军机，我武人才能长久的立足与琼海国中。 虽然没有被选上，但不需要遗憾，陆军是所有军种之母，水师有发展的空间，可下一艘船需要多久？ 先安心的干着，日后机会还很多！ 三条指令，最难理解应该是第二条，善水者后退三步……对此不理解很正常，理解才怪，当初大王传下选拔条件的时候，我和首座亦是一样迷茫，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直到有一天你们头说了一句，水师的存在是为了战争，而不是为了游水，想想也是海洋浩大，再擅长戏水的在海中又能游多远？ 当你们需要游水的时候，要么是船坏了，要么是战败了。 只要我们能保持胜利，胜利，还是胜利，又何必要求你们会善水呢？反之，你们又能游到哪里去？” 这批兵卒是不一样的，未来混不上军官，也可以成为士官负责军中技术，故而才有这样的解释！ 看着效果有了，张青带着笑意走下讲武堂，将部队的指挥权交给蓝春，他相信蓝春可以将后续的事情处理好！ 铛铛铛…… 盛大的仪式结束，海边响铃不断，遥送着逐渐远去的船队。 飞剪船一艘，补给船三艘，出海后二日若是方位不错的话，飞剪船将遇上已经提前五天出发商船，汇合之后一起前往南洋的尽头。 当船只消失在海的尽头，无数为今天所付出努力的人们无不欣喜的落泪。 这第一艘飞剪船就像是大家共同的孩子，之前还是在家门口皇，这会却要出门历经外界的风雨…… 商贾也是在落泪！ 第一次祈祷的不再是商队归来后会带回丰厚的利益，而是祈祷一切平安，归来，归家，带着他们的希望回来。 “总算可以休息一阵了！” 常森收回目光全身放松的说道，这一刻有说不出的轻松。 “是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也没多久，春耕马上要开始，春耕结束，那才是真正的难熬，只希望一切顺利！” 黄子澄长吸了一口气。 朱允熥不在家，做得是同样的事，但经受的压力却完全不同，过去朱允熥在的时候，不会为他分担任何行政事务，可至少人在心中有个底。 如今他与常森联手当家，偏偏常森各种不插手，死死的守着一亩三分地，知道这是规矩，知道常森这是信任自己，但有些时候黄子澄真的希望常森可以插插手，搞点乱子也好啊！? 第272章 新兵耕种 “其他事情我不插手，春耕我会帮你，到时候你划出一片地来，我让老兵和新兵耕种，虽说是脱产，但农耕之事才是最要紧的！”常森宽慰道。 “新兵就算了，二月之前能收拢就不错了，倒是一会你要和我一起署名，将今年的计划报上去！” “码头这边还有一点小事，我一会去找你！”常森微微点头。 …… “青田，这船的速度比我预想还要快，这哪里是航行，这简直就是在飞！” 葛海将自己身子绑在船舱内，看着手扶着床柱的胡青田，满脸苦涩的说道。 飞剪船的设计，一切为了速度而牺牲。 航行过程，平坦的海面海况还好，若是遇到波涛，那真的就像打水漂时的那块石头，一次次脱离海面，一次次又重新拍回海面，周而复始循环不止，人待在上面岂能好受？ “正常！” 胡青田睁开眼睛，“飞剪船的速度，建立在牺牲舒适性上，之前绕岛的航行中，不少经验老道的水手可是几天几夜都没睡着，一直都在高速航行，越是风大速度越快也就越难受。 之前我就说了，赶着这一趟就是选择了遭罪！” 年后，胡青田选择葛海，九叔，温太安的意见，与年初五的时候面见了负责水师建设的张青。 对于胡青田这位胥民出生，匠师九叔学徒，又经历了夜校培养，并且拿到了第一批个人三等功的人才，主动加入军机处自然是欢迎的很！ 这不就丢上这次航行的队伍，与工部几位老师傅一起充当飞剪船的损管维护人员。 至于本该有的新兵训练，则延后到回港之后…… “选择进去军机处，我就没想过舒坦，只是没想到会怎么难受！” 说完，葛海打开袋子，直接将能吐都吐了。 “好好享受！” 看到这一幕，胡青田闭上眼睛，脸上也是变了色。 胥民，以船为生。 可这船与船之间是有不同，根本没办法比对。 不仅是他们，其余跟着上船的，如今一个个都将自己绑在船舱内，唯有经历了两轮试航的水手在活动。 …… “在想什么呢？” 张定边出现在花园里，看着目光朝向琼海方向的朱允熥。 “没在想什么，只是算算时间，今天这个时候飞剪船的远航应该已经开始了！” 飞剪船的消息，都是通过蓝开口述得到的。 根据林天麓的经验，从海南出发前往南洋尽头的海港，情况较好的情况下，过去平均需要二十天的时间，使用飞剪船后时间将缩短大半，快的话七八天，慢的话十一二天。 这速度当然比不上后世的海轮，但比对今朝却是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最关键是乘着海况良好的情况下，飞剪船一年可多跑二三个来回，其中价值就大了。 但这只是表面的账，后世出海尚且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如今出海遇到的麻烦只会更多。 而且这艘船上，每一位船员，跟船人员，那都是琼海国的精锐中的精锐，一个都损失不得！ 一旦此去无踪……一系列的计划出错了还是小事，人才的折损才是大事！ “我没出过远海，但也能想象出海所需面对的风险，我只能说第一次永远都是恐惧最大的时候，放宽心，你们已经做了齐全的准备！” 这种事情，一如朱允熥不知如何常门不去思念怀孕在身的妻子，一切都是无用功，除开自我调整之外再无别的办法。 或许这就是宗教一直能盛行的根本！ 除非真正内心强大到极致的人，多多少少都会遇到让心神空洞的，急需精神慰藉的事情。 “……” 长叹了一口气，朱允熥拍了拍自己脸颊，这种不在掌控中，只能将一切交出的感觉真的太糟心了。 “爷，许家的假小子来找你！” 就在这个时候，李漆走进院落，低声在朱允熥耳边说道。 “她来干什么？” 闻言朱允熥一愣，有些不理解那假小子找自己的原因，昨天才见面的，今个就找上了？ “或许是看上你了，也不一定！”张定边无良的笑道。 “去！” 朱允熥如挥苍蝇一般朝着张定边挥。 “说是要朱鉴凌公子，商议投资的事，看许小姐的意思，其应该是已经说服了家人，打算在难民的事情上出钱出力！”李漆快速补充道。 “老家伙，好好听听，你的心太脏了！” 朱允熥用目光狠狠戳了戳张定边心脏位置，一副你思想太龌龊的样子。 “可是，刚才某个人明显是变笨了？怎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怕是心里也是有些东西的！”张定边一脸我无所谓，但某人问题更大的样子看着朱允熥。 “带着老货喝酒去，还没到中午怎么就冒出来了！” 手指指着李漆，朱允熥火速将李漆和张定边打发走！ “我觉得现在要考虑不是能凑齐多少资金，而是要考虑我们究竟需要解决多少灾民！” 看着徐妙锦丢在门房的木盒朱允熥眼神都直了！ 知道这许小姐是个小富婆，但没想到富到这个地步，大黄鱼十条，小黄鱼三十多条，外加一堆零散的金叶子，这都快接近一位乡间大户所有资产。 “我没办法不着急，吴王殿下很有可能前往凤阳，如果不能尽快落实的话……”徐妙锦耸着肩解释道。 “……” 消息很灵通啊！ 看来对于此女身份上的猜测，那是半点没错，勋贵之女的身份她是跑不掉了，而且其背后的家族起底至少一侯爵。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你希望投资哪一部分？” 昨天与对方说的很多。 如今仅在朱允熥脑海中的方案，整个棉布集群，上游原材料这一块，将交给周家为首的北方大地主，原材料下来之后，摘分洗涤则会归拢进入一到两家工坊，从事洗涤最不需要技术，只需要耐心和细致，这一环节少说可以安排上千人。 纺纱织布这一块，敬业斋会负责一条主线，做出一个样板工坊，专门生产供给社会中高层的棉布。 同时洗涤出来的棉花次品，则交给江南富商建造工坊，效仿姑苏一代织丝的模式，大量吸纳灾民中年轻女子，这一环节又可以安置数千妇孺。? 第273章 民间势力 印染环节，以江西印染行会为主。 最后的成衣环节，则对外招商，敬业斋最多做一个指导性的，从而聚拢更多的民间势力。 形成一个金字塔形，争取在上游环节，将灾民吸收七七八八。 “洗涤，我只是想帮助灾民，并不是打算在这上面赚钱！”徐妙锦锚定的说道。 洗涤环节，是没有附加价值，劳动力管理最繁琐，利润最低的环节。 这种生产模式，若是能与民选选票组合在一起，必然受到商贾的追捧，可如今显然不可能，也没这套玩法！ 虽说朱允熥可以强行指定，他倒是不怕商贾对他心生怨气，但他担心商贾们将怨气下放，最终倒霉还是灾民。 “许公子，这不是赚钱不赚钱的是，而是我觉得你真的不适合做这些！” 许小姐的心思是好的，可就怕好心又办了坏事！ “你什么意思？” 徐妙锦睁大了眼睛，一副你今个要是不给解释，我跟你没玩。 “许公子，莫急！坐下，且听我慢慢道来！” 真是个性急如火的小丫头片子，朱允熥满脸笑意的解释道，“灾民的安置你也见过，常向东是如何处理，首先先将人手拆分，不按照属地，出身，只按年龄，身体情况为标准拆分，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将同一地的灾民打乱！” “我知道，当时的解释说，为了防止灾民串联，私下结社，说什么乡土之情与平日是最牢固的感情，但在灾民安置过程中乡土之情则是霍乱的根源。 当初，灾民出现哄抢粮食，就是因为这些灾民，在迁徙过程中将思想依附在少数人身上，这些少数人若是向善则方便管理，若是为恶就会成为不稳定因素，而实际情况下，灾民迁徙过程中，除开本身在乡间有威望的，多数后来者聚拢人望的手段多有几分黑暗色彩，因此就别想着他们能带什么好头！” “不错！” 朱允熥默默点头。 这丫头的学习能力很棒，朱允熥可不觉得整日忙的脚不落地的常向东，会有时间将这一套思路讲给这丫头听，能通过观察组织出这一套逻辑，许小姐是将心思沉下去了！ 仅凭这一点，这丫头的智商就在普通之上，蓝星野之流拍马都追不上！ “但这是表面，洗涤工序所需面临最大的挑战就是管人，不同的人能力不同，经验不同，汉时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可这个世上有多少韩信？ 这不是几人，十几人，几十人，而是数百人数千人。 要让每个人有工做，要让每个人劳有所得，要平衡日常生产生活中的矛盾，所需付出的远不止金钱，还需要一层一层的管理人员。 有这样能力的，心中所念都是为了做官，而不会在意灾民的死活，纵然是再落魄的读书人，这件事上你也难以拉拢一个人。 许公子家业不薄，可家中有多少管事，有多少人手？ 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我吴王府承办，方能持续下去！” 朱允熥顿了顿，“如果许公子，真的忧心百姓，关心百姓日常，不如承下集群的火房，修建一座大厨房，大厨都不需要，随便找一些军中退伍的火头军，严控好每一顿饭菜，让灾民可以吃上足以饱腹的伙食。 至于火房的运营费用，则由集群中各个工坊主，按照雇佣人手的人头，每月月初支付，到时候灾民就可以通过工坊发放的身份进行用餐，从而解决食的问题！” 衣食住行，衣的存在是因为人有羞耻之心，食则是一切的根本！ 灾民安置，食是关键，但也是最难的！ 朱允熥他们迟早要离开，敬业斋能撑起来的环节讲真不多，眼前这丫头片子有心，不如将食交她来做。 “……” 徐妙锦深深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眉目微皱最终肯定的说道，“可以，我来负责食的问题，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落成？” “放心，快了，常向东已经开始行动，最迟一旬的时间便有结果，许公子若是担心的话，可派出家中管事时刻参与此中，至于这一箱黄鱼，还是先带回去！” “这箱黄鱼就算了，我相信常向东，自然也相信吴王府！”徐妙锦摇头。 “钱财之事还是要谨慎，而且说实话也用不上这些，这样，许公子你留给地址，我让下人送过去！” 箱子里究竟有多少黄金，朱允熥也没西数，但肯定是不少。 宝钞法改制之后，一两黄金百贯财，这一箱子黄金可不是小数目。 “那好！” 感受到朱允熥不会收取的意思，徐妙锦不再坚持，“还请朱公子予以纸墨！” 见此，朱允熥看了一眼李漆，李漆快速的跑进前院，从马车上取了一份纸墨拿了过来，徐妙锦也是爽快，快速写了一个茶楼的地址递给李漆，李漆再次离开，片刻之后王府侍卫包着箱子直接上马离开。 “事情都已经说好了，时间也是不早了，我就不留公子了！” 朱允熥起身朝着徐妙锦抱拳。 按理来说是应该是要请进院子里了，可这都知道对方为女子，朱允熥也不想给其添麻烦。 站在门房口，路人都可以看到，就算真有一日被人揭穿，顶多是一些风言风语，可真要请进了院子，那就真是瓜田李下，想解释都难了！ 徐妙锦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带笑意朱允熥，“朱公子当真好眼力！既然如此，许某那就先告辞了！” “路上小心！” 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这女娃子很聪明啊！” 徐妙锦离开，手捧着瓜子，嘴里磕着欢的张定边走进门房，一脸笑意看着朱允熥。 “……” 深深看了一眼张定边，朱允熥懒得搭理这个满脑子都是肮脏想法的老家伙，挥了挥衣袖走进院内。 “别急着走啊，你是将人揭穿，可你的身份，对方还不知道呢？你就真的一点不好奇，这女娃子是哪家了，要是真有……” “这话说的，好像你愿意为我做梁上君子！” 朱允熥没好气的呛了一嘴道。 “这也不是不行！” 能看朱允熥的笑话，张定边还要什么脸皮？ ……? 第274章 层次不同烦恼不同 “小姐，那朱公子应该是看出来！” 小蝶追着徐妙锦的步伐，一张笑脸粉扑扑的。 “嗯！” 给出一阵轻微的回复，徐妙锦的身影直接钻进南京城内一处小巷，弄得小蝶只能提衣追赶。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层次不同烦恼不同，朱允熥再为接下来安置灾民而劳神，朱元璋则每每拿起蒋瓛制作的奏章而心烦。 宗族法涉及朱家上下，相对还是好管一点，外界也没资格插手，这个只需他和朱允熥商议，至于朱允炆……哎，政治上终究差了一点意思。 但蒋瓛所查涉及民生，乃是国之重事，一时之间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朱元璋也只能将心思落到那些文官身上。 请这些碍眼的文人出来做事，不就是要在关键的事出主意的吗？ 午后，朱元璋召集了各部大臣与奉先殿内商议，将几分做过修改的报告交个几人，却没解释为什么回去查这些。 “这…陛下…这……” 当一众大臣第一时间看完这份东西，无不是满脸震惊，对于这种事情的发生，要说没印象那是不可能，谁家没有女儿，没女儿的妻妾总有，只是未曾与小事中见到大事而已。 在这赤裸裸的数据面前，所有人无不陷入了沉默，震惊与恐惧之中。 不少人想到难产而死的女儿，脸上先后露出懊悔的颜色。 “敢问陛下，为何突然调查此事？”郁新极为震惊拿着报表询问道。 “前些日子出宫，路遇人家哭丧，询问之后心有所念，故派蒋瓛收集，方才有了眼前这份报告！” 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这不是欺瞒，而是没必要将朱允熥牵扯进来，无论是为了朱允炆还是保护朱允熥，接下来朱允熥还是少出现为好。 而且后面还事关宗族法，岂能跟这些外臣说的太明白。 “都说说你们的想法！” 古代女子总体地位不高，但这是大方向，生活细节中，对于女性还是非常宽容，孝义之道可是不分男女。 娶妻更是有一整套的规矩，对外女子不好说话，可在家中妻却与夫地位等同。 在场这些官员是人不是机械！ “陛下，臣觉得此事必须重视起来，除开应天府一地，还当探查多府，如果这是一个普遍现象，一定要严抓，我大明人口本身就少，加之之前的战乱更是人口凋零，这些年来虽有休养，可还是有无数土地荒废，远不如宋时的景象，急迫的需求大量人口！” 郁新，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除开这个正统的身份外，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其出生与凤阳临淮，和朱元璋算是老乡。 有着一份乡土情分在，郁新与朝堂上的站位自然时刻朝老朱靠拢，老朱也不断对郁新的表现给出反馈。 这才有了七年时间内，从一新科进士一跃成为大明户部尚书的辉煌履历。 当然拉，郁新本人才能亦是出众，混到用永乐年间更是受到朱棣看重，其死后朱棣更是发出哀叹“郁新处理国家财赋十三年，计算出入，当今谁能替代他？” 翟善上前一步，“我见此中有些近亲成婚的情况，言胎儿多有缺，然民间近亲成婚者众，世交之间更是讲究亲上加亲，详查之下，当首先严查此事！” 人皆有私心，可能上位尚书的，能力与公心还是有的，要是没这两点，在洪武朝登临高位那不交上位，那叫赶着升天！ “二位爱卿说的都不错，查肯定要查，但就目前的情况，朕希望能有切实有效的办法，皇族暂时就不要说了，朕自有安排！”朱元璋点头说道。 闻言，一众高官点头。 情况是朱元璋给出的，怎么严重的人口折损问题，皇族宗亲法有变故也在理解之中，能当面给出怎么一个信号，自然不会有人乱说什么。 大家怕的是什么？ 怕的是朱元璋不按常理出牌，就像之前发生的鼓子花案，与昨日骤然丢出的宝钞改制法案。 弄得大家非常狼狈，更摸不着头脑！ 今日说了这些，大家也就心安了，至少他们还没失去朱元璋的信任。 太多的依重在场大臣不敢奢望，因为这是朱元璋，而不是宋朝那些文弱的君王，能和你说一句那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臣认为，报告之中所涉及的亲近结婚，孩儿多有缺陷之言，当为此次调查的关键，世交相亲，古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亲上加亲，此类典故历来不少，想要开释此事，当有更详细的证明，不然民间恐怕难以接受！”翟善缓缓说道。 人具有私心，换谁都是如此。 可在洪武年间想要爬上来，谁又能真正瞒过朱元璋那双法眼。 翟善在大朝会指示李舟对付朱允熥，那是争的方式。 两事都涉及到人口，翟善怎么可能不发言，以证明自己昨日的行为多出自公心。 “有理，此事我会交由蒋瓛详查！”朱元璋称赞道。 “臣认为，此事宜缓不宜急，人伦大事，千古传承，若是直接否定恐民间惶恐，若以法令禁止，则有违目前休养生息的国策，加之人伦属礼，非刑，当倡导为主，奖励为辅，循序渐进，留以一定的时间，让民间自发的行动起来！” 看到户部，吏部都说话了，任享泰立马跟上。 “善！” 此事麻烦就麻烦在这上面！ 你不可能去否定古人，过去数百年上千年都如此，怎么到你大明就错了？ 与朱元璋本身来说，贸然的否定会极大影响其威望，与名教而言这是否定周礼，否定周礼不就是否定名教本身？ 可事实就在眼前，就是怎么一回事，维护名教的同时也需要维护社稷！ 可要是告诉老朱，为了名教传承您先歇歇，信不信，老朱隔天将你全家的香火断了！ 难啊…… 没有答案，有些时候寻求的并非答案本身，而是再找一个态度。 废话一大堆，浪费的是时间，安的却是人心。 “难啊，想来允熥那边也无好的想法！”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 第275章 不能蛮干！ 此乃无解之局，无论从什么方面下手，都会受到重重阻力，关键此事还不能蛮干！ 好似除了倡导，鼓励之外，就没有第二选！ 难！ 拖延的手段都没有！ “陛下，吴王殿下求见！” 就在这个时候一内侍走进奉先殿，与老祖宗耳边说了两句。 “这个时候，允熥来见咱干什么？” 闻言，朱元璋不由一愣，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都快饭点了，再晚一些宵禁就要开始。 “不知，不过听皇城门口传来消息，吴王殿下略显着急，显然是有要事！” “加份晚膳！” 朱元璋想了想吩咐道。 与理智上，这个时候他不希望朱允熥这孩子太过高调，这会害了朱允熥本身，但感性上的他愿意也乐意见这个孩子，而且不管是什么原因！ 既然如此，那就见！ “是！” 宫人告退，奉先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 “娘娘，娘娘……” 东宫位于皇城的东南角，比邻承天门，与皇宫后院连通。 后宫无主多年，吕氏这位太子妃在老太妃死后，逐渐开是抓起后宫的管理权，虽无明面上的旨意，但后宫中人多认可这一点。 朱允熥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城门口，加上吕氏本身便对此有心思，自然就有人汇报上来。 “急急忙忙有何事？” 吕氏一身布衣端坐在殿内，看上去普普通通，与宫外那些妇人差不多，甚至显得异常朴素，身上半无玉饰品装饰，加上手中端着绣花盘，任谁见了都要称上一声太明好太子妃，朱家好媳妇！ 可吕氏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有真正了解吕氏才明白，这是一个控制力极强的女人！ “承天门传来消息，吴王刚刚请求面圣！”宫女快速说道。 闻言，吕氏抬起头来，刺绣的针扎破了手指都没反应过来，一脸标准化的笑容给人的感觉不似人笑，而是那种神像，雕像上的假笑，“那圣人选择见了吗？” “见了！” 宫女不敢直面吕氏的笑容一头抵地。 “见了，见了好，这才是爷孙之间的情分，是该多交流交流！” 吕氏满脸笑意的说道，跟着目光落在跪地的宫女身上，“怎么？你很害怕吗？” 宫女沉默，不知怎么答复。 “下去！” 看着毫无反应的宫女吕氏挥了挥手，直到此时方才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嘴中吮吸起来。 “娘娘万福，奴婢先行告退！” 宫女如蒙大赦，一边做礼一边退出宫中。 “寒婆婆！” 看着消失在殿内的宫女，吕氏眼中闪过一份怒意，一口带血的吐沫吐进一旁的青玉瓷碗。 “老奴在！” 一健妇从屏风后面走出。 “做事！” 放下青玉瓷碗，吕氏再次拿起针线，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 “孙儿见过皇爷爷！” 走进奉先殿之时，本就日短的时日，天色早已黑了。 “配咱一起用！” 朱元璋看着高大的嫡孙，直接吩咐道。 “是！” 朱允熥没去提手中的奏章，直接将厚厚的奏本扣在桌上，端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说真的，他也是忙昏了头。 直到赶到皇城门口方才发现时间已晚，不是个适合面圣的时间，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回去？ 至于为什么着急，则是因为他在规划棉布集群的时候，就早婚早育之事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以劳代缓！ 棉布集群完全可以做的更大一点，招揽更多的女子进入工坊做事，进入工坊之后给予合适的报酬，给出一个美好的愿景，解决温饱的同时让女子有能力反哺家庭，同时辅以一些弹性的规定。 成婚不去管理，只谈生育这一块。 十六岁以下生育，没有任何福利，超过十六岁生育，给予十个月的产假，一年半的哺乳期，在这二年零四个月内，怀孕的妇女都可以获得全额的收入。 因利诱导，让所有还未生育的女子以及其家人，用其仅有的智慧算一本经济账，自以为利益最大化的账本。 这样做付出会很大，不用想都知道，钻空子肯定不会少…… 但相对于更远的考虑，些许篓子钻了就钻了，为长远计算，这些空子钻的人是越多越好！ 慢慢形成风气，从影响一地扩张到影响全国。 等到若干年后，朱允熥便可以通过法律的形式将这方面约束起来。 潜移默化之间，完成晚婚晚育的布置，不说将年龄提到后世那种地步，至少也要将女子头胎生育的平均年龄控制到十六岁之后。 十四岁，十六岁，看似不过两年的时间，但这两年却能让女孩得到更好的发育，减免生育时的风险。 加上累积超过二年的收入，产后多半也可以获得更好的修养！ “去将奏本拿上来！” 朱元璋用完，一边擦拭着手一边吩咐道，那份厚厚的奏本可是显眼的紧。 这些日子，对于琼海国的公文夹朱元璋也是熟悉的，当即打开浏览起来。 “继续吃，多吃一点，别顾着咱，咱是年纪大了胃口不好！” 瞧着朱允熥就要站起来，朱元璋当即劝道，转呈宫人之手拿到了奏章，靠在椅子上翻阅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允熥喝掉碗中最后一口汤。 宫中准备的食物受到朱元璋口味影响，清心寡淡了一些，但用材上乘，偶尔品尝自有一番鲜味。 更重要是火候掌握的上，能将优质食材的鲜美激发出来，这方面老牛的水平还是差了珍贵食材上的练手经验，优待好好学习一番。 “吃完了？” “恩！”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朱元璋目光与殿内扫了一眼，“退下！” “咱本以为，事到你这边也是一样，没想到在倡导这一块，你走出了新路子，的确是解决此事的一个办法，但因利诱导这种行为的深层次影响，你可有过考虑？” 宫人退去，朱元璋极具耐心的问道。 换做不了解朱允熥的思维和行事，这份奏本刚看之初朱元璋就会丢掉，认真看完之后确实具有可行性，但在因利诱导这件事上，朱元璋对此充满了质疑，至少在他看来，这不是教导百姓的正确方式！ 对于利的看法，中西方分歧极大！ 东方受到儒，道文化影响，东方人多耻与谈论利益，自古推崇仁，义，加上商人这种反面案例，不仅不在明面上谈，热血的青年士子若是觉得自己想多了，还会通过三省吾身的方式来警示自身。? 第276章 乱七八糟的毛病 西方则显得直白，将一切赤裸裸的展现出来，进入所谓的文明时代后，西方人懂得了包装自我，可在他们签署每一份对外条约内，字里行间无不是将利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细扣之下全都是利益！ 别说是生活在大明洪武年间的人，就算是后世的东方大国，民众也鲜少将利挂在口中。 最多也就是私下交流…… 因利诱导，教导百姓，古来都是极为严厉的指责，帝王掀起这类话题，多数会被士族指为“失德”！ 好在老朱也习惯了朱允熥这一套行事风格，也清楚的知道利益的本质，因此才是当下的询问！ “允熥觉得此事应该分开看待。 万事都有两面性，利也是如此。 善利，滋补民生，引导正面效果，秦时军功制，汉时马上封侯，唐时科举，宋时东门唱角，这些何尝不是在因利诱导？ 没有勋位，官位，更为美好的生活吊在百姓面前，历史上那些寒门出生的，赤贫出生的人物又如何登上朝堂这座舞台？ 恶利，蛊惑人心，动荡社会，产生负面效果，使人心懈怠，整日想着不劳而获，似是赌博之流！ 此法确实有因利诱导的嫌疑，但关键要看初衷与结果！ 结果能否让百姓得利，生活富庶，能否延缓女子生育年龄，能否培养出更健康的后代？ 若是可，允熥则认为该用，当然在具体行事上当含蓄，潜移默化，奏本后续的部分，允熥却是是犯了一些规矩！” 朱允熥极为坦荡，同时也承认自己的不足，后续关于榜样设立这一块，的确显得有些赤果果。 “恩！”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朱允熥所言确实有其道理。 耻与谈利，不是不谈，而是怎么去谈！ 要是不谈，过去数朝如何吸引人才效力，高官厚爵的存在，那代表的可是更大的利益和诱惑！。 “只是你可曾想过，如此多的妇女进入工坊做事，田地之间又该如何，家中关系当如何处理？” 暂且放下利这一边，古代社会的基础还是粮食产量！ 没有人口可以修养，没有粮食，神州都有可能沉沦，根本还是粮食，没有粮食什么都不要提！ “关于这点，允熥是怎么觉得。 粮食不仅不能放手，还需鼓励百姓耕种，有能力耕种当耕种更多，从而确保粮食上的安全。 棉布集群，下层劳动力主要针对是失地，受灾百姓，中层则针对南京城中商户之女，高层针对南京城内勋贵之女。 受灾百姓本就没有土地，或者是土地短期内难以生产，与其归乡等待，不如留在南京做工，赚取口粮的同时赚取一些工钱，待到归乡之后，也不至于手中一无所有。 如今之江北，水涝严重，河渠修缮没有一两年不足以完工，田亩没有三四年修复不足以重新耕种，强行耕种，恐劳累一年也是难以果腹，不如让灾民在应天府多待一段时间。 在工坊工作的同时，其实也在学习，回到家乡后，这些灾民可在稻收之后，耕种棉花，完成采摘，洗涤工作，从而多获得一份收入，有着一份收获在，家中想来不会多说什么！” “继续！” 朱元璋默默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怎么一回事。 他现在还不知道下面做的事，就他早先和朱允熥说的，要在开春将灾民送回去，那也是面对现实的无奈选择，并非真的不想管他们死活。 如今有一条生路，未来多一份收入，这对于江北的百姓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女子的苦难，在于环境，也在于其自身，从小生长与后宅之中，经受三从四德的教育，家中女子多的，还有几个说话之人，家中女子少的则是苦闷不堪，偏偏不少家庭条件优异，女子多多少少读了一些书。 与其让这些女子待在家中胡思乱想，等待着嫁人的一天，不如安排进入工坊做事。 在这过程中通过自己的努力，换的一份收益，更难得在于广阔视线，结交一帮朋友。 这些朋友聚在一起不需要做什么事，内核在于潜移默化，改变女子早婚早育的思想，逐渐形成一种风气，反过来影响枕边人，改变整个社会对此的认知，哪怕晚上一年，也可以救下无数人。 至于家中诸事，经历了工坊历练，后宅的管理才几个人？加上一份相对丰厚的收入，必可让家庭满意。 同样勋贵之女也多是这种情况！” 朱允熥侃侃而谈，其所有谋一切，与过去谋划差不多，都是让老朱先做打下根基，减少日后的阻力。 “想法不错，是可以解决问题，但是女子出行历来多有麻烦，这点该如何解决？” 朱元璋再次问道。 任何一件事的落成，都不是拍脑袋就行的，还需要考虑到一系列的事。 让灾民做事行，但想要鼓动商人之女，士族之女，勋贵之女出来做事，就必须解决出行的问题。 “对于此事，允熥是怎么想的。 日常生活中，百姓之女多有露面，怎么说也是一份劳力，养着可能性不大，所以鼓动他们出来做事，只在于收益是否要比家中中，最多是安全问题！” 闻言，朱元璋点头。 “对此，可在各坊聚集地，立护送站，由兵卒亲自护送，一旬一次，平日居住在工坊，一旬休息两日回家做事，来往都有兵卒护送！” “可！” “商人之女，勋贵之女，相对麻烦，可允许她们每日往返，城中有家中安排，选一城门规定男子不得靠近，进入城门之后，再由统一车马，兵卒护卫。 特殊时候，可安排国公之妻，侯爵之妻，进入工坊问候，同时皇爷爷可对那些努力做事的女子做出表扬。” “……” 果然是不能让这小子出主意，主意是好的，可麻烦也是麻烦的，而且没一件有参考。 商户之女，士族之女，勋贵之女都要了，还要请出诰命妇人。 要素越多，问题也就越多！ “咱需要考虑考虑，你先在此候着，一会我让锦衣卫送你回去！”朱元璋揉着鼻梁骨说道。 提议可行吗？ 可行！ 有效果吗？ 有效，而且还是正面效果！ 平民出生的朱元璋，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 第277章 果腹 他爷爷奶奶，父母那个不是刨了一辈子的，可凄惨的结果却是死后连到能安生土地都没有，若非当初地主给了一块地的，那可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了。 经过这一处，朱元璋想明白了两件事，土地才是关键，其二刨地最多刨出一时的果腹，难以刨出一世的果腹。 后者怎么解决，历来都是朱元璋苦心寻求的答案，不仅为了自己，也为这个天下。 可惜找了四十多年，当了天下这个大家长的朱元璋还是没能找到，多数情况下依旧是拆东墙补西墙，只不过他这个糊墙匠更用心罢了，手下也没敢炸刺的！ 直到看到朱允熥提出几个方案，朱元璋方才有了感觉，或许该转变一下思路了…… 只是不管是其本人，还是提出思路的朱允熥，都只不过是刚刚踏上这条路，很多东西都不成熟，需要时间去摸索，去试验！ 结果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只要一日没有答案，那一日就不能推广。 只因为这天下在经历百年动乱之后，再也经不起半点折腾！ 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将朱允熥封国琼州，朱元璋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因为在他看来允熥这能做出一些东西，无论是反哺大明，还是其本身对外开辟，最终收益的都会是大明！ 至于造反？ 朱元璋并不觉得这一聪明的孩子会生出那等念头。 这不是觉得朱允熥胆量不够，而是大明得位之正，在其治理之下国事日稳，允熥又心系百姓，只要朱允炆不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任何人造反都无疑与做梦，而且只会是一场噩梦！ 至于朱允炆日后是否会做出天怒人怨的事？ 想象朱元璋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就朱允炆那性格，他能做什么？ …… 老朱在思考问题，朱允熥何尝不是在开动脑静！ 大明非琼海！ 各种情况都不同。 棉布集群，身为琼海国国主，他不想开在海口吗？ 海口不行，三亚也不错啊，可惜琼海整体人口太少，加上移民也就百万，就比平稳发展了三十年的应天府多了那么一丢丢。 这点人手能初步完成基础建设，开荒工作，在支援军队建设，便已经榨的差不多了。 再搞出一个事业集群，其余各个环节都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不可能将稻田改种棉花，棉花产量暂时不提，就说少了一季稻谷那可是会饿肚子的！ 唯有拥有近亿人口，数千万青壮劳动力的中原，才能搞出这样的事业集群来，要知道就算是历年受灾最重，人口迁徙最多山西，山东，河南，河北，山西等地，能组织调动的兵力都比琼州总人口来的多。 拥有这等人口基数的东方，也难怪与后世为西方所忌惮。 “再等两年，两年之后，无论南京是什么情况，我都要主动出击，将广西，广东，福建等地抓在手中！” 老朱是洪武三十一年走的，实际上从洪武二十九年开始，老朱基本上什么都不管了，将一切交给朱允炆。 虽无太上皇的名头，实际上却过上了太上皇的生活。 这两年可奉圣旨移民，根据常向东，蓝开依靠自身经验分析，南下的道路已全数打通，并且超规格建设，只需扩建韶关至开州的道路，确保道路通畅，洪武二十八年下半年开始，每月可以通过南下通道迁徙千人，上游移民地打通之后，洪武二十九年之后，每月可完成两千的迁入工作。 圣旨三年，累积完成八至十万人的迁徙安置工作根本不是问题。 加上吸附广西，广东，福建，江西四地的人口，洪武三十一年前，琼海境内的人口有望突破一百三十万，并且保证青壮人口比例超总人口的四成！ 看上去人口总数还是很少，但可用人口却翻了一翻！ 更关键是，朱允熥不会在中原动乱刚开始就动手，少说也要拖到建文三年，这里又有四年多的时间可供调剂。 一旦老朱不在了，他便可以将手彻底伸进两湖区域！。 “关键还是眼下！” 棉布集群能搞出来，各方面收益，而身为提倡者，建设者，管理者的朱允熥，都将获得是滔天的人望。 这些人望中原不乱无用，可一旦中原乱了，那就会快速转变成民心，朱允炆干的越差劲，心中选择朱允熥人也就越多。 至于朱棣那个造反头子，好日子的破坏者，谁会真心选他？ …… “事情先做着，此事咱会让蒋瓛，郁新帮你，同时也会和几位国公商议，六月之前能给我答卷吗？” 半响之后，朱元璋抬头问道。 “能！” 朱允熥锚定的说道，“若能得到蒋瓛，郁新相助，加上允熥与商人之间信誉，六月之前必有所成果！” 郁新，人才啊！ 若不是已经被老朱提拔上来，在如今大明六部尚书之中，他最想拐带就是郁新。 绝对的理财高手！ 能将老朱前些年弄出的窟窿压住，并且后期将朱棣打仗形成的财政漏洞填完，此人要是接受了后世的经济学观点，绝对可以速成这个时代的经济大师！ 更为重要的是，郁新是凤阳人，属于少有的自己人。 这个自己人，可不仅仅是郁新出生凤阳，而是有历史证明的……郁新在建文年间并不得志，仅此一点便可说明一点，郁新是自己这边的！ 可惜放手谁，老朱都不会方郁新！ “那就先这样！” 朱元璋还想提醒一些东西，当想到这孩子多奇谋，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话，反正有郁新和蒋瓛在他身边，就算真要出什么事，朱元璋也能第一时间了解并处理。 “是！” “处理此事的同时也别忘了参加一些活动，咱还等着抱曾孙呢，要是没记错的话，二十五日，你大姑会在汉王府后院举办游园会，到时可以参加参加！” “……” 看着化身老妈子的朱元璋，朱允熥怎么看都觉得变扭，可惜面对那双目光他又能怎么办，“让皇爷爷担心了，届时允熥回去了，只是凤阳……” “二月初十之后出发也来得及！”朱元璋笑道。 “知道，汉王府在哪吗？” 郁闷，谁能想到最后事情会扯到婚事上……什么记得没错？ 人物，地点，日子，都给他安排好了！? 第278章 整理 弄得朱允熥眼中怀疑，这段时间朱元璋是否很闲，竟然有空来关心他的事情，之前还是找人旁击侧敲。 今日干脆自己下场！ 看来拖是拖不了多久了。 “汉王府？” 正在给朱允熥整理车厢的李漆，听到这个问话摇了摇头，纳闷道，“我大明有这个王爵吗？” “所以我才要问人！”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了，想了一通都没想出来，这汉王府对应是那位？ 至于朱元璋口中大姑，朱允熥是知道的。 宁国公主，朱元璋嫡长女，朱标的同母妹，继承的记忆中有不少关于这位大姑的记忆，可以说是极少数在宫中给朱允熥带去亲情的人，翻阅记忆朱允熥发现，前身与宁国之间有着类似母子的感情。 早年进入青春期的朱允熥，与吕氏有意安排下，想要引来朱标，朱元璋的注意力，变得肆意妄为，谁的话也不听，愣生生活成一个缺心眼的二世祖，唯宁国公主一人耐心相劝，可惜朱允熥没有听，之后宁国公主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没出现，但每逢佳节礼物却从没少过…… 不出意外这里面有吕氏作梗，如今老朱请出这一位，他是怎么也跑不掉的了 “汉王府，我好像有印象，小时候好似经过汉王府，不过那个时候汉王府已经显得非常破败！”驾车的蓝星野听到车内的动静，挠着后脑勺说道。 “算了，回去再问！” 这汉王府有肯定有，但绝对很偏，多数这汉王非朱家亲王，毕竟王府都已经出借了，人八成是凉了！ …… “汉王府，应该就是陈友谅之子，陈理之府，要是没记错的话，洪武五年陈理全家流放高句丽，此后再无消息。 至于汉王府举办游春会，这有些年了，不仅有游春，各个季节都有活动，专门针对应天府中的才子佳人！ 同时宁国公主，也会借此举办诗会，算是没有录名的皇家园林！” 果然问事还是的找常向东，这个激灵的小子，愣生生将自己活成活地图。 “也就是说此次游春会，不是针对我了？” 朱允熥眨了眨眼睛，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姑姑竟然是应天府第一大媒婆，年年组织相亲会！ 至于常向东则显得沉默，此乃私事你让他怎么说。 “算了，不说这些，说说你那边的准备！” 挥了挥手，在搞清楚情况后，朱允熥直接事情丢到一边，到时候大不了去一趟，其余的爱咋地咋地，眼下的关键还是棉布集群。 “今日上午，城外已经开始统计，最多三日内可以得到答案。 根据面前的统计结果，百姓多数是晓事的，知道回去后今年未必有收回，同时家中男子多在皇祖陵，真心想走的不多！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东门桥外……” 常向东掏出一小本，将其今天做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就现在看来，第一期工程最早会在九月完成，但生产则可从五月开始，只要收到足够的预售款项，整个集群便可盘活！” “大方向就按照你这个来，这是我就集群一些想法，补充进去，另外尽快算出一个成本！” 朱允熥将下午写的内容交给常向东。 做了多年的韭菜，商业套路多多少少也知道不少。 琼海国自身发展都只是刚刚够，朱允熥自然不会在集群上多投入，没本金那就搞点小手段。 郁新加入了，土地费免了。 预售款要收，工程最好让人垫付，拉拢各方人马股份搞一搞，在朱允熥看来最好整个过程是一分钱都不要花，还能弄出一些钱来最佳。 “我会尽快算出来的！” 常向东不怕没事，就怕事太平淡。 “行了，继续前天的课程，之前说到哪了？” 朱允熥翻出一本小本子，上面都是随笔，想到什么就记下什么，中英文混杂还带了一些火星文，网络词组与符号，这个时代的人想看懂等待下辈子！ 这小本本如今正好做教材，也不限定内容，教到哪里就是哪里，常门，蓝星野想听也可以听。 “上次说到海权！” 常向东跟着掏出一本笔记，扫了一眼自己的记录快速回复道。 “海权？” 朱允熥快速翻了一下，朝着已经走进来常门点了点头，“海权，代指的是一国，一方势力与海上，运用军事及非军事势力所能获得的权利，无论表面如何，其所服务都是一方势力的根本利益！ 对于海权，无论是我们东方，还是西方，暂时看到都不多。 印象中，好似只有宋朝泉州港的商贸活动，但这一切是因运输能力而局限……” 朱允熥从不介意手下人去学习，更不吝啬传播自身记忆中的东内容，但凡有所想到，目前能用到的内容，朱允熥都快写下来，并且编成一本本小本子，供人浏览。 一开始，被人重视是因为书为朱允熥缩写，其中的内容相信的并不多。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很多事情从现实中反馈出来，这些小本子就成了琼海国的绝密。 黄子澄更是根据保密法制定了更为严苛的规章，想了解先混上司局级再说，督办级能得到一本手抄版，恭喜你距离升级也就不远了！ 像眼前这种直接得到朱允熥亲自授课的机会更少！ …… “大王说的没错，越是往西，日落的时间越晚！” “不会错的，这个时间在琼州早已天黑，结果这里的太阳才刚刚西斜！” 登船的晕眩还是没消失，但看着船舱外至今还没落下的太阳，葛海，胡青田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飞剪船两天一夜，西行了八百多里，距离差不多就是书上说的一个时区跨度。 别看日落只是差了一炷香，但这无不是验证了书中内容为真。 “大王书中的内容，被验证的越来越多，那么这不是代表，我们所生活世界真的就是一个球，只要沿着一个方向不断前进，最终都会回到原点？”葛海眼神中闪烁着无限憧憬。 “地心引力论已经被验证！” 胡青田亦是差不多的状态，这一切都太颠覆认知了，可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让人没办法反驳！ “我有些后悔出海了，工部制作的热气球马上就要上天，天地是否是圆的很快就会得到验证！”葛海满脸遗憾的说道。? 第279章 七七八八 “出海其实也不算亏，至少我们验证了时区的存在！”胡青田笑道。 嘭嘭嘭…… 灰色的羽翼拍打，却难逃姚广孝之手，信鸽直接从笼中拽了出来，取下脚环姚广孝笑道，“吴王殿下当真聪慧，通过一份编译码，就能将所要传递的消息隐瞒起来，此等奇智贫僧远不如也！” 自从朱棣开始关注朱允熥，琼海境内的情况没法感知，但朱允熥在中原搞的一系列事，还是被朱棣摸了个七七八八。 尤其是见了飞入敬业斋的信鸽，朱棣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此物的用处，只是不知朱允熥如何解决信息泄密一事，一番有心的探查之后，编译码是肯定拿不到，却不妨碍朱棣照猫画虎来一套。 抄都不会那就真的太蠢了。 经姚广孝出手，以一部佛经为根本，一条南京往来于北平的飞信路线这不就来了吗？ 当然，朱棣也不会傻的将信站建在南京，而是建在南京的西北滁州，受限于信鸽的数目，如今这条线只有朱棣自己掌握。 大量的信息不能传递，但关键的点却可以通过飞信提前获得。 “我这侄子有奇谋，深谋则在商贾之道，众人只看到商贾得利，却不见商贾之道实则也是治国大道！” 朱棣感叹道。 无论通过什么路径成功，成功者都有相同的特征，那就是善于学习，懂得分析，真想了解一件事，势必会通过各种资源来快速认清其本质，且鲜少受外人影响。 “不错，自从跟着敬业斋交流，我们燕王府已获得良多！”姚广孝一边与心中默译信息，一边回应道。 谁能想到一份编译码，便可解决飞信传讯过程中的保密难关？ 谁又能想道，飞信的效率会怎么快！ 跑马需要几天几夜才能传递的消息，飞信只需半日便可获得！ 此中的意义，只要有脑子都清楚，就是不知道朱允熥那边是否有解决战场通讯的手段？ 好奇，追索，无不想一探究竟！ “是啊，怎么多年，总算过了一份肥年！”朱棣感叹道。 不做藩王不知藩王之苦！ 高高在上那都是表现给外人的，像朱棣这种有无数军功加身，镇守一方边疆的藩王，真的能有几个钱？ 就大明中央下发的那些军费，顶多让士兵吃个饱。 征战一起，大功要赏，死伤要抚恤，说是有朝廷支出，可支出才多少？ 支出化作真金白银送到战士手上要多久？ 一人战死，全家如何安置？ 人是有感情，不说有大图谋，仅为了在战场上做到调兵有序这一条，这也需要额外喂钱啊！ 占了好地方，地方上还可以弄点钱，可他分封之地的燕京，三十年前就打烂了，至今才恢复一点点元气，各类进项少之又少。 没有敬业斋的补充，日子能过但绝对过不好，有了敬业斋的补充则完全不同。 一想到去年到手的收益，以及今个新年少去烦心事，朱棣对于朱允熥那是越来越满意。 至于朱允炆，那就是一笑话！ 甚至有些时候，朱棣在想如果老爷子选中的是朱允熥，而不是朱允炆，他心中那苗子还会发芽吗？ “怎么了？” 感受到姚广孝有所不对，朱棣沉声问道。 “大事，天大的事情，我们要发财了！” “发财？这算什么大事？”朱棣不解的问道。 “宝钞改制，对等铜钱，互兑有无，黄金加入市场，允许民间开建承兑铺，负责兑换金钱！ 此乃针对宝钞贬值的最优解，此法一出民间对宝钞的认可加深，而我们手上宝钞也会拥有更多的价值！” 姚广孝面色红润，作为朱棣幕僚投子，自诩智谋无双，可以辅帝王的黑衣宰相，他要只是会蛊惑朱棣，早八百年被朱棣砍了脑袋送去南京表示忠心了，哪还有资格站在朱棣身边指点山河，讨论国事？ 凡有大图谋者，分析一朝弊端都只是基础技能 当今大明天下存在什么弊端，姚广孝脑子里清楚的很，这些弊端里那些是可以利用的，他心中更是有规划。 宝钞，就是所有弊端之中最大的一个！ 可惜无论怎么去想，去解，姚广孝心中也只能将其彻底搞崩的办法，而无重塑之法。 可一口气崩了宝钞，大明也不需要存在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允熥那小子的谋划，除了这小子，商业上的事无人敢插手，也不可能异想天开的将民间商贾吸纳进来，负责这什么承兑铺了！”朱棣还没看消息，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目前的信息太少，无法做出正确的分析，但此法能在大朝会上公布，并以罪已诏开篇，必定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善的方案，不然宫内那一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本以为吴王殿下只是在商业有奇谋上，却不曾想吴王可以通过商业之道影响到国策。 若是他日真的有效果，宝钞恢复，那此法必能列入史册，为后世帝王所学习！” 姚广孝直接给出非常高的评价。 “不错，我家老头子的选择上，绝对是选错了，可对于国事他没错过……” 这一刻朱棣恨不得看到全部的消息。 “如今的关键是承兑铺，不管具体的方案如何，我们当早做准备，向外进行布局，消息一旦确认，立马就要动手。 此承兑铺不仅是钱财之事，更可控一地的民生！” 什么是大佬，什么是高手，什么是谋略…… 姚广孝给出了答案，凭着短短一行信息，在没有全面了解的情况直接给出反馈！ “此事你先处理的，相信具体的消息不日就会到来，到时候再做计较，目前最大的问题倒是朱允熥，根据我得到消息，今年中都祭祀将由这孩子负责！”朱棣沉声说道。 “这应该是汤和的意思，是想要通过这一步，坐实朱允熥嫡孙的身份，不出意外朱允炆继位之前，淮西勋贵是不会让朱允炆跨入凤阳一步，哪怕只是朱允炆的人，只要拖到宫内的那一位离开，嫡孙正统之名就稳了！” “我也是怎么想的，所以本王再想，是否要让炽儿跟着走一趟，加强一下感情！”朱棣笑道。 什么分封世子？ 朱棣根本不在乎，朱高炽生下来就是世子，是否参与正式的封赏，还是等着圣旨下达，都不会影响到这一点，倒是他与朱允熥之间关系，能否再做加深？ “如果要做的当加快，出行的时间应该就在二月初！”姚广孝沉声说道? 第280章 饶有兴趣 朱棣一拍桌面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做安排！” 深夜，连通皇宫的水渠中，一团影子与水中沉浮，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动静。 但这自以为是的法子又怎能逃过锦衣卫守夜人的关注。 岸边草丛，吴昱与几位锦衣卫总旗站在一起，饶有兴趣的说道，“这皇宫大院什么时候成了恶魔地，是个人都想跑，可这真要好跑，还要我锦衣卫干什么？” 查了鼓子花案，吴昱以及手下一众兄弟先后都得了不少好处，官职明面上没升起来，可隐形的福利却是不少！ 最直观的就是吴昱手下多了一百户所，加上成为蒋瓛与朱允熥之间联系人，多次传递陛下的旨意给吴王，锦衣卫内谁不知吴昱早已今非昔比。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不过能从寒老妖妇手中逃出来，多少还是有些水平的！”一位总旗不知是早嘲讽还是阐述一现实。 锦衣卫表面上废了，人手得不到补充，可这架不住初代锦衣卫多有军功在身，为大明的建设流血流汗。 加上蒋瓛连连掀起大案，为大明帝国扫除顽疾，内库的奖励拿了好几回，各个小日子过的都不错。 “哪来的消息？” 吴昱看了一眼身边总旗，他可不是守夜人，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收到了消息。 锦衣卫接触的黑暗太多，自然更了解黑暗一面，别人或许不知道东宫太子妃吕氏是什么人，可锦衣卫内部却清楚的很，那绝不是个善茬。 那妖妇当初针对吴王殿干下的事，锦衣卫内部可始终有一本账。 可惜啊，屁股才是决定站位的关键。 朱标一力反对锦衣卫的存在，屡次要废锦衣卫，加之吴王当时还小，那本账锦衣卫自然是不会对外说的。 后来朱标死了，朱允炆的势头如日中天，锦衣卫傻了才会将事情捅出去。 可惜，现在情况又不同了……只是账本却又好似没什么用！ “甭管消息咋来的，宫女名李楚静，其父遭遇牵连，本该冲入教坊司，可是当时东宫需要人手，所以进了东宫，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逐渐混到了吕氏身边，对吕氏的情况了解不少！” “那她为什么要跑？” 这还是个人才啊，从犯官之女爬到吕氏身边，看似很简单实则不简单。 “不知道，我知道昨日此女离开吕氏身边后没多久，寒老妖妇就跟着走了出来，那架势太熟悉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 吴昱沉声问道。 “吴王进宫之后没多久！” 一位站在暗处的总旗说道。 “看来这位不能随意处理了！” 目前，涉及到了吴王的事都是大事，还和吕氏有关，锦衣卫怎么也要表现一下！ “不错，这人你就拿走，寒老妖妇那边我们来对付！” …… 水中，李楚静静静的浮在水上，观察着岸边的一切，若非强烈求生欲望，此刻她恨不得直接跳出水面。 太冷了，冷的发寒彻骨，冻得战战兢兢。 可惜，相对于水中的冷，她更畏惧东宫的寒意。 从昨天还在吕氏面前的时候，李楚静就知道，自己有非常大的可能与过去消失那些姐妹一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逃，必须逃……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脚越来越笨重，反复确定岸上没有人，李楚静咬着发白的嘴唇双手滑动水流，朝着岸边一点点摸了过去，其身后是黑暗的城墙与城墙上恍惚的灯火。 “呼……” 上岸了，摸到了，双手先后搭上岸边的石头，李楚静露出欣喜的笑容，速度加快直接登临岸边，然而就在这一刻，李楚静僵住了，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树林中走出一道身影。 “看你怎么艰难的逃出皇宫，若是别的时候，本百户或许要为你鼓掌，可惜啊，你不知道自从我大明立国之后，先后有多少太监，宫女顺着这条水路逃出来，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吴昱一脸寒意走到李楚静面前，一旁的锦衣卫也是没有半点怜惜，直接朝着手脚冻得僵直的李楚静扑了过来。 面对锦衣卫抓捕，李楚静一脸平淡，并无半点慌乱，“我只想活命，我愿意配合你们！” “很好！” 吴昱大手一挥，“带走！” …… “事情就是这样！” 次日上午，吴昱带着昨夜的问话找到了刚刚出宫的蒋瓛。 “胆子很大啊，后宫不得干政，监视一位亲王，谁给她的胆子？”抖了抖手上的公文，蒋瓛冷笑道，“我们之前收集的消息还在吗？” “在，属下已经找出来了！” 吴昱掏出一本卷宗递给蒋瓛，却不想蒋瓛并没有接，“和这份口供都藏好了，现在还不是交给吴王的时候！” “是！” 吴昱将卷宗和口供收好，静静的看着蒋瓛。 “如你觉得，吕氏接下来会怎么做？” “女人想要掌控一个男人的手段，从来就那么一些，后宫不得干政，吕氏又非亲母，这些日子吴王殿下受到皇上看重，唯一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恐怕就是吴王少了一段婚姻在身。 吕氏想要不动神色，洞察吴王内情，这是一个下手的点，并且对外可借此展现自己身为后母的大度！” “很好，沿着这个想法去查！” “是！” “另外命张桐，盯着东宫内！” 蒋瓛现在还没向朱允熥效忠，其缺的从来都不是机会，手上掌握的材料太多了，而是缺一个能让朱允熥记住的机会。 “我们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吴王，如若到时候直接告知的话，恐怕……吴王会非常不喜！”吴昱开口道。 闻言，蒋瓛深深的看了一眼吴昱，“你与吴王接触的多，也最了解吴王，事情由你来控制，除开要上船之外，我们更需要得到是吴王的认可！” “明白！” “下去！” 刀有了思想就不好掌握，可此乃跳船换船之计，蒋瓛自己很清楚，他的那一套除开老朱之外谁都不会喜欢，必须得换方式方法，吴昱有思想对他来说是坏事，但未尝不是好事，无法从经过入手，那就确定一个不会出错的结果…… “坐！” 有钱赚的地方必然就有资本的流入。? 第281章 拜访的帖子 圣旨下来的第三天，富江，陆柄钟，周山海，陈隆，张载言便联手递了上门拜访的帖子。 如此积极的反馈朱允熥自然不好辜负。 从上门拜帖的信息看，五方势力显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规划，欲建立以朱允熥为核心，覆盖全国的商票，跟着花费十年左右的时间，将各方影响力联合在一起，覆盖中原各大关键城市。 今日商谈的内容，就是具体的股份以及规划。 圣旨上这些没写，但在琼海国现已颁布的商法中，明确了股份制的存在，更重要的已经有了成功合作的案例。 接受起来没什么难度，关键是比例与责任的确立！ 而朱允熥借此想构建的则是……财团！ 财团！ 黑船事件之后，日本通过特许经营的方式，高效吸附全国财力物力，快速完成工业化，三井，三菱，住友，富士，三和，劝银六大财团因此诞生，甭管小日子过的不错日本日后行为是否正义，是否需要反省，坐拥六大财团后的日本进入高速发展时期，为一战，二战，乃至战后的生产恢复皆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南韩吸取了此等模式，与朴正熙当政之时，将南韩经济建设分成十三类，以南韩全部国力组建了十三家特许经营的公司，从而创造汉江奇迹，三星，大宇等财阀的出现正是在这一过程。 至于为什么不去搞公有制为中心，国有企业为核心的发展模式。 说实话时间没到，条件不成熟！ 首先地位不足，琼海国国主的身份，只能辐射琼海，而无法辐射整个中原。 其二团队不成熟，后世走公有制的国家不少，可成功者唯有苏联与我种花，更多则以失败告终，其中最大的难点不是执行力而是思想。 三是名教还没被清扫。 一句“君不能与民争利”，封不住朱允熥的意志，却可以封堵住整个社会各大阶层的行动。 这还搞个屁啊！ 如今的一切，只是为了打造一样板，一个实验品，从中获得的效果反倒是其次，首重在经验与错误，不怕出错就怕没错！ 当下朱元璋通过圣旨，与名教构建套路中，撕下一道口子，允许地方势力，商贾进入经济领域，哪怕目前只是一个承兑铺子。 可别忘了，承兑铺子干的事情，与后世银行的对外营业厅并无区别！ 而银行在后世经济中充当的角色，则是结算中心。 纵观后世大小财团，无不拥有自己的银行，通过自家银行结算，从而隐藏，瞒报数据，获得更大的利益。 此时朱允熥不抓手，不将这雏形捏在手上，那他真就白当了那么多年韭菜！ …… 一番寒暄之后，事情进入主题。 朱允熥稳居首位，“废话不多说，先说联合承兑铺的事，我的建议是设立总商会模式，各方势力按照一定比例入股，机构设立在琼海，凡总商会下属的承兑铺，全部受到琼海国的保护，必要时候琼海国可出兵相助，保护大家的利益以及生命安全，这一点若是没有异议的话，可为总商会第一条准则，明文书写，效同琼海国律约！” 想要抓住核心权利，出钱只是一个基础，核心还在于琼海国的态度。 “殿下做事便是，富某没有异议！” “附议！” “附议！” …… 朱允熥的信誉是通过二年多时间，各类大小事经过验证了，加上琼海国施行的一系列规章，无一不是能成为佐证，证明朱允熥所言靠谱。 而且怎么大一个联合，没有朱允熥存在，大家也难以放心彼此。 “总商会，将效仿内阁设立席位，不过为往后计。 席位将分成常任委员会，临时委员会，会员席位。 你们五方作为第一批成员，也是创始者，从席位设立开始，直接拥有常任委员会席位，可对下进行一票否决，三票以上可否决我本人的提议，但此提议必须符合规章！ 临时委员会，将交由日后加入总商会的商户，地方势力，通过全体投票获得，一任四年，同一家商会连任不能超过两任，进入临时委员会后，这些临时委员有权提出自己规章，通过全体讨论之后，在有常任，临时委员会进行表决，通过后由我签字后整个商会执行，你们的一票否决就体现在这环节！” 经济是不可能放手，在座的五方财团没法全面代表中原，日后此等模式肯定会在朱允熥推广，为后来计这些都得考虑进入。 “大王考虑的周全！” “我们五方虽然掌握的南洋贸易，但在西北边境这一块多有不足，有此制度大善！” “可以！” “附议！” ……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一套最终有利都是谁，这不仅仅是共创者的好处，同时也代表朱允熥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而且有此规定，也不怕后来者爬到他们头上。 朱允熥要扩张影响力，这早就他们预料之中，早年有他们五家，日后必定也有别加入，真要绝了后来者的路子，最怕就是朱允熥另开一门。 隐隐之间，大家也清楚的感受到，如果这总商会发展好了，既有可能取代圣旨中的银台，成为未来中原经济主宰机构。 至于什么三票对上否决朱允熥的提议，那也就是说说，五家是不可能齐心，除非后来者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算是一个存在规定中，不到万不得已又不会动用的权利。 在皇权如此浓重的时代，能给这权利，还要什么飞机？ “既然是股份制，那就要说到股本，总商会暂定股本一百股，每股一万贯，我朱允熥以个人名义入股十五股，以琼海国财政入股三十五万贯，军机入五股，合五十五万贯，考虑到琼海国在商会日后所需承担其他的义务，我本人出自十五万贯，财政出资十七万五千贯，军机不出一分，同时我本人股份永不稀释，对此可有异议？” 朱允熥再次开口。 股份制模式在商部，与众商人的努力下，已经形成宪约的补充，地位高于律约，低于宪约。 考虑到后世那一套复杂性，接受难度。 股份制如今的玩法非常简单。 超过六成六拥有绝对控股，超过五成一拥有绝对表决权，超过三成三拥有强制否决权，超过一成有权提出重大事项，超过五分拥有一定表决权，超过一分可获得席位！ 后续会慢慢增加，目前拥有这些足够了，毕竟敢跟朱允熥龇牙的人还没出生。 既然有了规定，那就得按规定来玩。? 第282章 避免 按照这套入股设定，只要日后不出现蠢材，强制否决权绝对是可以捏在手上的。 当然行政占股，军机占股所获得实际行使权，朱允熥也会拿到手上，避免被人钻了篓子！ “出资就没必要吗？”富江试探性的开口。 “是啊，有琼海国整体加入就行了，出资……”陆柄钟说道。 琼海国的情况，他们是了解！ 物资是有的，但钱财真的很难拿出来，更别说穷成了鬼的朱允熥，真要拿出来怎么多钱出来，琼海国是真不要发展了。 而且就在他们看来，有琼海国整体加入这就足够了！ 再出钱真的没必要！ “规矩就是规矩，规矩的存在带有约束性，同样也带有保护性，不能说享受的时候大家一起享受，出力的时候什么都不做。 琼海国的整体加入，提供的保证，的确拥有价值，但这价值占不到怎么多。 无论是遵守规矩，还是避免日后可能产生的分歧，这钱琼海国一定要出，本王也一定要出。 而且不能拖延，六月之前就会到位！” 朱允熥沉声说道。 涉及到钱开不得玩笑，容不得侥幸，今天能轻易获得股份，明日便可以随意侵占，而且朱允熥在这一块是有大想法的。 为了短期的获利，使之长期愿景出现瑕疵，只有傻子才会答应。 同时他手上的钱，远没有商人想的那么紧！ “既然大王如此说，我们接受就是了！” 深吸了一口气，作为代表的富江说道。 “剩余的四成五股份，你们五家每家可以认购六股合占三成，同时规定各家股份与日后下跌至总股份的二分以下将失去一票否决权，下跌至一分以下将失去常任席位，后续重新恢复股份将重新获得对应权利，并且席位只认你们确定的人员，无明文书写者不算，后续加入者无论股份多少，都不给予常任席位。 相关资金两月中旬到位！” “可！” “资金后日就可以到位！” “善！” …… 六万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很多，但对于在场五人却是不多。 “最后一成五的股份，暂时不招募，等待下属承兑铺铺开之后，有人询问再进行入股，不过到时候股份的价值就不是这个数……” 朱允熥笑道。 这个盘子不仅是掌控经济，更重要还是要捞钱，捞后面人的钱！ 闻言，众人脸上都浮出笑意。 “模式说完了，说说总商会下属的承兑铺！” 大头说完，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五人纷纷坐直，如学生聆听老师讲话一般。 “下属承兑铺，取名我不参与，但考虑到统一影响，名中必须有一字当为昌，昌隆的昌，具体如何取名由你们自己考虑。 另外下属承兑铺，总股本必须接受总商会三成三占股，此为永不稀释部分，每年必须对此进行分红，若经营有问题，也需对总商会进行解释，解释不合理者，总商会将进行问责。 日后凡加入总商会的势力，加入之初除开要认购总商会的股本之外，总商会也需要强制购买三成三的股份，作为实际的控制手段，接受同样的管理。 另外后续加入总商会的势力，其所经营承兑铺，受到最少三年的保护，保护期内禁制商会成员对其进行恶意竞争，但前提是遵守商会的规则！” 顿了顿，朱允熥拿出五份公文夹，由李漆转交给五人，“这是总商会的会规，若是没意义就签署了！” 大方向全部说完，具体的经营，布局上，纷纷拿出来考虑，从这一刻开始朱允熥也不再独断专行，开始吸纳个方面的提议，同时给出一些后世的观念，帮助五家更好的布局，争取在第一时间拿下各地的承兑铺名额，与最短的时间内形成影响力。 在此过程中，周山海提及寺庙放贷问题，这寺庙的存在将极大影响整体收益。 哪怕前期大家都做好了不赚钱的打算，可寺庙只要在一天，那就要多亏本一天。 “寺庙的问题，可能还要存在一段时间，先避开这些寺庙，找到机会全部送他们归西！” 寺庙的问题，朱允熥能不知道？ 放子钱，历来都是大寺高庙的掠财手段，也正是有这样的手段，寺庙方能在一次次灭佛运动后快速恢复。 此中的关节太多，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好在大寺高庙在中原也就几家。 现在不能动在于老朱还活着的。 不是说朱元璋信佛，实乃是佛门对朱家影响太多，搞到现在几乎每一亲王府中都有和尚，且与各地大肆修建寺庙。 “那也只能避着！”周山海无奈的说道。 “避着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寺庙的问题如果宫内那位清楚，肯定会被动，但是谁来提这件事。 而且别忘了，大型寺庙可都供奉着孝慈皇后，懿文太子的牌子！ 此中寄托的情愫太多，就算真动也难以伤根！”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此事的确难办！” 朱允熥身为人孙，人子，真的不好出面做此事。 “先让这件事放一会，相信不日，我们不出手，也会有人忍不住了，别忘了南直隶附近的寺庙可都不小！” “殿下说的不错，暂时就避开好了！” “圣旨已下，各地势力必定云涌到这一块，寺庙的放子钱已经是秋后的蚱蜢！” “不错！” …… 之前历朝历代虽然都有商铺，可都没经圣旨这般明文，大家做事和寺庙一样，都是偷偷摸摸的。 如今一方亦可以转正，光明正大的干，寺庙一方能怎么办，参与进来那是脸皮都不要了！ 寺庙除了忍耐还能如此，可花了钱获得明文特许地方势力，又怎么可能看着寺庙继续放子钱。 “到时候推一把就是了！” 朱允熥幽幽的说道。 对于宗教，朱允熥本身没太多的偏见！ 毕竟不管是佛还是道，甭管外来还是本土，佛道都已经在中原大地上传承了上千年…… 如今的中原佛教早已不是印度那一套，一代代的高僧无不努力的将佛法进行本土化！ 更为关键是，道，佛都不曾有过凌驾与皇权，相权之上的图谋，难得某些皇帝走火入魔，但那也只是一小撮人的趋势附和。? 第283章 广泛传播 因此在朱允熥未来的布局中，倡道是肯定的，道家是炎黄文明的原生文化，拥有其独特的魅力，抑佛是不可能的，佛门拥有广大基础的同时，其思想也早成为社会主流思想的一部分。 在缺乏娱乐文化，信息广泛传播能力的时代，贸然摘下佛门这一环，所产生的影响将非常巨大，更关键的在于要是无法即是添补这一空白，势必会给别的宗教以机会，搞不好要得不偿失！ 不过对于宗教，朱允熥也会画下红线。 放子钱肯定是不会允许的，礼佛你就礼佛，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干政则屠刀伺候！ 配合读碟的限制性发放，宗教这一块也就差不多了！ …… 说完放子钱的问题，跟着提到钱库的修建。 钱库虽说是存放铜钱的，可聚集一县之地的钱库，所需担心的事情半点不少，而且麻烦也不小。 五方势力皆希望在此过程中用上水泥，钢筋，从而增加钱库的防御力量，缩短修建所需消耗的时间。 “原则上对此我表示同意，毕竟钱库除开存放钱财之外，还有临时躲避战火的功效，这样在确保口风严谨，来路保密的情况下，各家可申请一批水泥，但也仅限与五家！” 一番思考之后，朱允熥给出了回复。 这些钱库一经修建肯定要存在很久，反复频繁的修建金库，浪费金钱不说，还会影响钱庄在民间的威信！ 宝钞的广泛运用，看似距离纸币流通没多远了，但实际上其中相差的东西还有很多，没有适配的软件，硬件再硬也是废品！ …… “三爷，辛苦了！” 李漆奉上一块热毛巾，谁也不会想到商谈会怎么久，中饭都是草草的过去，一直到宵禁才得以结束了。 “钱财之事从来都不是小事，大家如此关心，在意，谨慎完全是对的，这才只是开始，真正行动起来遇到的问题会越来越多！” 擦了一把脸，不等李漆打开食盒，朱允熥直接动手。 饿了！ 事情一堆堆的压过来，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后续提出细节上的内容，每一项都需好好思量。 这还是能预想的情况，无法预想的问题必然会随着执行力度的深入越来越多！ “向东，对此你有什么看法？”朱允熥目光落在常向东身上。 “殿下所行，除开抓住经济不让其失控外，最终的目的还是在废除金银铜，由纸钞来代行天下！” 常向东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沉声说道。 “不错，那你觉得宝钞化为纸钞，我们还需要做哪些准备？”朱允熥问道。 “接受程度，必须给民间时间，同时选择好锚定物，内在增强锚定物的储备，在殿下诸多关于经济的言论中，黄金是最理想的锚定物，但目前的情况，黄金不适合，因为黄金产量太少，无法支撑起整个纸钞体系。 若是黄金，白银共同作为锚定物的话，则会出现制度上的漏洞，给人钻了空子！”常向东直言不讳的说道。 “不错！” 朱允熥大笑，“其实除开黄金，白银作为锚定物之外，还有一种更高层次的锚定物，此锚定物就是国家信誉，不过想要达到这一步，没有一甲子以上的努力是看不到半点影子的。 简单的说国家信誉……” 常向东的理解能力足够，朱允熥也乐的对常向东多说一些东西，干脆直接补充起来，如今或许用不上，但多一个人关注，也多一份经验，他们这一代做不成，或许下一代就可以了。 而常向东之前所言，黄金无法成为锚定物这也是事实！ 根据后世黄金矿的评级，每吨矿物内蕴含八克黄金就属于优质矿，后世那些出名的黄金产区，平均每吨矿物蕴含的黄金克数不过十三四克。 从一吨的矿物中提取不到十几克的黄金，所需消耗的人力，物力，时间成本组合起来，往往也就比黄金本身的价值少那么一丢丢。 所以挖黄金的公司，说自己卖苦力也不是没道理的。 加上优质的黄金矿区太少，金本位体系的崩溃，那必然的事情。 更不要说当下的生产力，就算朱允熥将记忆中优质矿区给找出来，弄上几万人一起挖金子，一年下来产出也就几百斤而已，与个人而言这些黄金很多了，可与国家而言少的不是一星半点。 纵然结合历朝积累，黄金的总量还是无法支撑金本位！。 白银的价值与存世数目，则相对正常一些……但维持不了，若是朱允熥成功，大航海时代必定提前到来，近有石见银矿，远有墨西哥北部矿区，这些矿区一旦被找到，五十年之内全球白银储量将翻一番！ 到时候不想物价崩了，形成系统性金融崩溃，，今天说的信誉锚定体系就得尽快搬出来！ 能早做布局那就早做！ 或许是被朱允熥灌了一套太体现的思想，接下来的时间里常向东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完全无法理解所谓的信誉锚定体系。 “看来还是着急了一点，慢慢来！” 常向东被搞晕了，朱允熥则无半点心理压力，拍了拍屁股带着李漆直接离开客厅，将思考的空间交给常向东，能想通固然是好，不能想通日后也会有留意，反正左右亏得都不是他朱允熥。 铛铛铛…… “所有船员集合，上甲板固定货物，所有船员集合，甲板集合！” “军机的，工部的兄弟们，绑好自身，抓好抓手……” 金鸣之声响彻整艘飞剪船，大副，二副那粗狂的破锣声跟着传入船舱，整艘飞剪船上的水手全都动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如战前准备的低气压笼罩整艘飞剪船，多少有些适应海上环境的葛海，趴在舱门口看着外面的景象。 “应该是遇上天气突变，就像是夏日马上要下暴雨一样！” 有一定水上生活经验的胡青田，待在舱室内虽然失去了诸多参考目标，可生活经验还是告诉他，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第284章 无法分辨 船上可是半点比不上在陆地上，一旦有事发生，一船人能依靠只有船只本身…… 游水？ 那有个屁用，一旦落水连方向都无法分辨，没有个抓手，体力再为强悍又能坚持几个时辰？ “那我们……” 葛海看着正在用绳索绑定自己的胡青田，一脸焦虑的指着舱外说道。 “别去，这些水手我虽然不认识，但肯定是林阁老手下最精锐的水手，对于海上情况的认知，超过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飞剪船虽然是新船，可在他们手上也用了两轮。 此次能批准出航，肯定有充足的预案，我们出去只会打乱他们的节奏，先顾好自己再说，相信我这艘船比过去的任何一艘都要来的坚固，同时也请相信我，一会真要遇到波浪，你不做好准备，滋味会比死还难受！” 胡青田认真的说道。 水上的风浪他经历了太多，他现在能做就是保证好自己，然后祈祷这艘船能够承受接下来的风雨，保存好体力之后待到一切结束去检查情况，确定船只受损，做好记录，这才是他跟船的目的。 感受到胡青田的坚定，葛海也是不再坚持，快速将身子固定在床上，脸色幽幽的问道，“你说，我们会不会……” 不是葛海心志不坚，实乃出海这三日现实与所想差距太大了！ 加上一直被关在这小小的船舱内，要不是有胡青田陪着说话，葛海感觉自己能疯掉。 “不会的，后续飞剪船可能会有各种问题，但这一艘绝对不会，他的制造过程所凝聚的物力，人力难以想象，此船或许会因为设计原因而存在问题，但其绝对不会轻易沉默！”胡青田锚定的说道。 “……” 葛海陷入了沉默的，将最后一条绳索绑在身上。 头顶甲板上，动静越来越大，伴随着动静出现，船只速度越来越慢，水手的嘶吼声不断灌入耳中。 紧急，焦急，焦虑，整个节奏快的令人感到压抑，就是没有半点惶恐，是乱而有序的那种…… 呜呜呜呜…… 牛角号声响起，一切的动作伴随着号声停止，跟着耳边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这应该是扔掉甲板上还没完全固定的货物，这些货物不稳，一旦遇上大风浪就会脱离原先的位置，成为伤害船体，船员的物品。 与其看着这种不确定风险出现，不如直接抛弃，人命和船体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不等葛海张口，胡青田直接解释道，“牛角号响起，接下来船员就会下舱和我们一样，不过甲板上会留人，这些人就像战场上的敢死队，是整条船上经验最丰富，能力最出众，体能最好的，他们将待在自己位置上，随意应付可能发生的情……” 话还没说完，响雷了！ 幽蓝色电光从昏暗的走道中闪过，跟着整个世界好似被遮上黑幕！ 一声号令，风雨来袭！ 尚且稳定的船只，开始摇晃起来，这样摇晃随着时间越发剧烈，舱室内的两人好似置身摇篮，只是幅度不是那么的友好！ 葛海的一张铁青，腮帮子一点点鼓了起来，最终还是被包住，大量的污秽直接喷吐出来。 晃啊，摇啊，颠啊！ 各种非人的体验降临，也不知是受了影响，还是胡青田本身无法坚持，口中开始吐出东西。 黑暗中，两人相识而笑，只是笑的那么的苦，那么的凄惨…… 在这黑暗的环境下，唯一的亮光被雷电所取代，一片照下来唯有惨白！ 就在两人认为难度就这些的时候，金鸣之声响起，被风雨所掩盖的金鸣之声，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无力。 金鸣就是战争的信号，甲板上除开水声，浪花怕打的声音，再次出现了脚步声，嘶吼声。 半响之后，强烈的推背感出现，早先选择停下的飞剪船，再次启航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好似在规避某一种无法直视的厄运。 摇晃，颠簸的节奏加剧，再加上离心感，飞剪船与海面上时而腾空，时而重重的拍打在海面上，那令人心灵滋生恐惧的结构拉扯声，如同死神的低语不断灌入人耳！ 但这样的氛围下各个船舱内却没有半点骚动，不是因为秩序，纪律，而是因为所有人都被折磨的半点脾气都没有，连到哭泣都没有……环境让人感到不详！ …… “汇报船长，各舱室都没有问题，不过看情况也是够呛！” 大副跑进船长室，大声汇报以免自己的声音被风雨掩盖。 听到大副的汇报，船长的脸上露出一份残忍的笑容，“这是大海给这些新手的考验，想要踏上这片征途，没有这样的经历怎么能行？” 海上讨生活，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 航行在这条熟悉的航道上，他们对附近的一切都太熟了！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运气终究是好，还是坏，看目前的情况，最多再又半个时辰，我们就离开这片海域！”大副跟着笑道。 “飞剪船的设计和制作不错，经过这一波，谁也不会再怀疑飞剪船的安全性！”船长眼神中闪过一份心悸。 逃离的选择，源自于之前的海况。 不是船长想要冒险，而是那一刻不冒险不行，本以为飞剪船的船帆会在这个过程被狂风撕碎，船体倾泻，却不想飞剪船坚持了下来，这绝对是试航路上最可靠，也最令人放心的答卷。 “不错，不需要再怀疑了，此船硬是要的，有了这飞剪船，我们便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大副激动的说道。 什么样的船能被称之为好船？ 在设计之初有无数的标准，但成型之后答案只有一条，能否经受大海的考验？ 眼下这艘飞剪船无疑做到了！ 跑船的水手，历来皆受到优待，就是因为海天无情，谁也不清楚下一刻在海上会遇到什么？ 黑暗中，飞剪船如破水之箭，踩着巨浪，滑在海面…… 剧烈的颠簸对于舱内的旱鸭子是折磨，可对于经验老道的水手却是一场极致的享受。 速度带来的恐惧，急速的燃烧体内的肾上激素！ 先后带人进入亢奋的状态！ 可惜一切都会结束，暴风与半个时辰后消散，西方的天空逐渐被霞光所代替，黑云笼罩的区域则一点点被甩到身后。 海面的西面平静无比，身后却是波涛汹涌……? 第285章 风帆无力 “暴风云是向南面飘去的，接下来会平静很久，让那些旱鸭子都出来活动活动，别让污秽停留太久，弄得接下来大家都不舒服！”船长大声笑道。 失去了暴风的推动，风帆无力，船速一点点放缓。 “明白！” 大副大声笑道，推开飞剪船位置最高的舱门，直接跳上甲板。 狼藉湿滑的甲板并没有给他带去影响，破锣般的嗓音与飞剪船各处响起。 …… “结束了！” 舱室内，早已感受到变化的两人，直到大副的声音传来，方才有一种解脱感。 先后明显的对比，给人不是欣喜，而是担心这是否遁入梦，实则自己已经死去，不然怎么会有这般舒坦？ 当确定自身还活着的时候，胡青田，葛海两人相视而笑，要不是被绑着，或许已经瘫倒下去。 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散，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唯有源自肌体各处的痛苦提醒着他们，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们不想动，不代表老道水手会让他们继续躺平！ 舱门从外粗暴的打开，皮肤发黑的水手看着舱室内的两位新人先后露出颤人的微笑，跟着顾不上两人的反抗，暴力的解开身上的绳索，拖着他们的上身直接拖上甲板。 “说实话，刚才我感觉快死了！” 再粗暴的对待，都比不上此刻海上的景色。 天是那么的宣美，晚霞渲染天空，与天空中勾勒出一副壮丽“火烧连云”的图卷，海风吹拂，过去嫌弃的腥味在此刻显得是那么的鲜明与生动。 活着！ 这才是活着！ “我不想再经历下一次，但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感觉真的令人心醉！” “选择了这条路，我们跑不掉了，除非想当孬种！”葛海笑道。 “孬种，这辈子都不会当的！” 胡青田测过头来，看着身旁的葛海，不仅是他们两个，其他人也是发出唯有他们能听到的笑声。 …… 海上的磨难结束，朱允熥的磨难却刚刚开始。 “够了，信不信，一会罚你去洗厕所！” 真不知今天李漆是发了哪门子疯，从其练功结束洗漱出来，便翻箱倒柜的将各种衣物翻了出来，并时不时的往自己身上套！ “三爷，今个还是得装扮装扮……”面露谄媚的笑容，李漆将一件新衣打开，“爷，再试试这件，黑色显稳重，但青色则显年轻，身上这件感觉多少还是差了一点！” “上一件你也是怎么说的！” 指着身上黑色为主调，金丝刺绣的衣服，朱允熥不爽到极点。 他是真的没想到，背刺来自身边。 不就是一场游园会吗？ 上有老朱提醒，中有大姑承办，身边再来个李漆搞事，为了一身出场的衣服换了七八波，这日子也真是操蛋了…… “这是宽爷的意思，小的也没办法，再试试，再试试……宽爷可等着小的报喜讯呢！”李漆如哄小孩一般说道。 宽爷！ 想到那位守护在自己身边的老人，朱允熥不由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警告道，“最后一次！” 守陵的日子不好过，主在清冷，此番回京虽然还没看到常宽，但孝陵朱允熥也是去过，无论是守陵人，还是负责祭祀的宫人，无一不是一张黑桃扑克脸，阉割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着实让人难以喜欢那种气氛！ 让李漆去找常宽，这是朱允熥要求的，老人家如此惦记自己，朱允熥能说什么？ 一把抓过李漆递过来的衣服，青白相见，衣体修长，换装朱允熥身上，与玻璃境内将朱允熥锻炼两年多体魄与线条完美的呈现出来。 “三爷，这身不错，真的不错！”李漆站在镜子前不断称赞道。 “你还想干啥呢？” 侧过头来，看着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装饰盒，一排排玉佩摆放其中！ 身为一国国主，必然有一国国主的行头。 这些东西朱允熥可以不在乎，但黄子澄等人不能不注重，更别说日常还有老朱的赏赐，一套行头早就齐活了！ 加上林天麓等人平日送来的饰品，朱允熥的行头储备半点不比老牌亲王少，质量还要好上几个等级！ “爷，你觉得搭配……” “立马给我滚！” 不等李漆说完，朱允熥一脚揣在李漆小腿上，指着门口的方向，“你家三爷，今天不想看到你！” 纵然是被轻踹了一脚，李漆亦是半点不恼，满脸堆笑的说，“爷，现今奴伺候不好你，府内那些家伙晚上就得伺候奴，您就可怜可怜小的！” “……” 感情身边都是叛徒！ 这是真的不打算给他活路了？ 至于李漆说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朱允熥看来那是肯定的，他整个团队公事上那是像模像样，但私事上却毫无尊卑。 这种团队文化经由朱允熥带出来，加上跟在身边之人，多对名教那一套感到不满，叛逆之心配合朱允熥的放开，已呈现病毒式扩散的趋势。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有一日被这种文化反噬，简直就是没大没小！ 算了，不挣扎了，累了，躺平！ 可惜选了躺平，却不代表李漆不会得寸进尺，后续有扒了两身衣服，换了三组奢华却不显高调的佩饰，朱允熥方才得以走出房间。 而出了院子，蓝开，常门几个更是将后续的事情安排妥当，等真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生的老高了！。 一个清晨算是彻底报废在这些人手上。 …… “我本以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却没想到……” 马车内，朱允熥目光狠戳戳的落在了汤昱脸上，几日没看到这小子，他都觉得汤昱是护送汤和回了凤阳，没想到今日之事还有这小子的影子。 汤和这老货…… “殿下的婚事，自然备受瞩目，我要不留在殿下身边，我爷爷恐怕是无法安心回乡的！”汤昱不知廉耻的笑道。 “得了，我算是被你们彻底算计了，说说啊，今天想要我见谁？” “事，关键还是殿下的事，我们最多只是组织一下，绝对没有帮殿下做主意的心思，也不敢有这等心思！”汤昱拍着胸脯保证道。 婚姻乃人生大事，天道人伦的重要一环！ 古代，多数情况下成婚与何时？与谁成婚？往往轮不到本人做主，地位越高牵扯的东西越多，本人所能决定的也就越少！? 第286章 身份崇高 朱允熥身为大明嫡孙，一国之主，一朝亲王，身份崇高！ 甭管其愿不愿意，其婚姻所代表的意义皆盖过万千事。 对上，要给朱元璋一交代，朱标，常妃若在，或许早已安排！ 对下，也需给出一交代！ 因为这代表传承……无数依附与朱允熥身上的人，纵然知朱允熥年岁尚短，内有张定边为其调理体魄，外有阁皂山群道与一旁看护，不出意外其寿绵延，活过张定边不太现实，寿越寻常帝王，成为长寿帝君还是有极大可能的！ 可事是怎么一回事，理却不是怎么一理！ 婚事依旧是大头，也就黄子澄等人不在身边，不然按黄子澄等人的想法，朱允熥最好是能在洪武二十八年的上半年订婚，下半年成婚，二十九年和王妃生下一个子嗣，并且最好是的世子，这样琼海国就稳了！ 看似只是身边几个人的行为，但背后都有谁的心思，朱允熥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朱允熥沉声说道，“如果，要是没有我看中的呢？” “如果没有殿下看中的，我们绝不乱来，如果有殿下相中的，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会给殿下抢过来，前些日子的许公子，若是身份没问题，多半也会出现在此次游春会上！” 汤昱近乎赌誓的说道。 讲真，朱允熥这还是有得选，其余的皇子皇孙，那是选都没得选，，成婚之前都不知道对象美丑高矮。 说是有画像……别逗了，画像那也是人画出来的！ 画像要是能当真，也就没王昭君出塞的故事了！ “你们完蛋了！我说的！” 朱允熥发出无能的怒吼，然后彻底躺平。 “若是殿下真没这方面想法，汉王府的景色亦是半点不差，大可抱着欣赏的态度放松一二！” 朱允熥头大，汤昱本人难道就不头大可？ 他是真理解不了朱允熥的态度！ “你们只需要等着就是，不让你们为此心生后悔，此事不算完！” 朱允熥闭眼咬牙的说道。 …… “这就是汉王府？” 马车直接停靠在汉王府的正门，朱允熥下车的那一瞬，看着略与记忆有所对应的门扉，眉头微微一皱。 很有印象，直觉更是不断告诉他，他来过这个地方，并且来过多次，只是不像是今生来过罢了！ 那此地究竟为何处呢？ 奇怪，非常的好奇！ “不错这就是汉王府，洪武年前，陛下为陈友谅之子陈理修建，洪武二年落成，不过陈理在此只居住了两年不到，四年六月全家流放高句丽，之后荒废了四年，到了洪武八年我父母那一代逐渐成长，此地就成为游春会的举办场所，早先年燕王在京时看上这府邸，只可惜未能如愿！”汤昱对眼前这座园子的过去一股脑的道了出来。 “我四叔？” 闻言，朱允熥眉头一展，想起了……他总算是想起来此地是什么地方！ 煦园！ 后世的煦园，也被称之为西花园，民国时期与总统府相连，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先生就是在此暖阁中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成立了民国政府，而后来中山先生的起居办公都在煦园内！ 加之太平天国时期为天王府，清朝充作两江总督府，明永乐年间为朱高煦的新汉王府，煦院也被誉为“四朝胜迹”。 别看其占地不过14公顷，属于园林中小园林，但那也是匠心独作，属于明代江南园林的模版之一。 而之所以朱允熥对此有印象，完全是因为朱允熥曾与此地写生数月，以练习界画！ “此园的确该好好看看！” 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若是没记错的话，现在的汉王府和后来的煦园还是有区别的。 据煦园历史，永乐年间朱棣赏赐朱高煦的时候，是将老汉王府一分两半，只给了西面的一块，而这才是煦园的主体。 至于东院则没有煦圆那般命好，几度遇到战火，毁而又修，修而又毁，纵然后面的工艺得到提升，却也难以还原一体风貌。 今日入此园，那也算是补足了某种遗憾！ “三爷！” 踏入汉王府，早已等在园子内的宫人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你是……”看着眼前眉发花白的老太监，朱允熥眼神一凝，“八宝？我大姑身边的……” “三爷当真好记性，八宝向你请安了！” 宫人八宝笑道，“长公主殿下知今个三爷要来，特例派小的在此迎候！” 果然一切都是有套路的！ 家有李漆，车上有汤昱，这下车没多久，亲大姑直接派人候着，这是半点不给他搪塞的机会。 “有劳八宝叔了，允熥已是晚来让大姑久等，还请八宝叔带路！” 罢了，罢了，先见了大姑再说。 朱元璋与马皇后，合计生下四子两女，朱棣这个亲儿子完全是凑出来的，洪武年间可没人认。 其中朱标为嫡长子，宁国公主则为嫡长女，头上虽说还有一个临安公主，不过古代嫡出高于一切，因而宁国公主可称为长公主，而临安公主不行。 同理，在宁国公主眼中，不管日后朱允熥朱允炆两兄弟如何，唯有朱允熥才是宁国公主的亲侄子。 而这就是嫡，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的事情！ “三爷说笑了，三爷今日能来，长公主就非常高兴，不过一会的时候，三爷可能需能耐！”八宝提醒道。 “为何？” “临安公主来了！” 说完，八宝不再多言与前方带路。 “什么意思？” 临安公主来了？ 怎么就需要能耐了？ 这里面的关系朱允熥可不了解，目光不由看向汤昱，小子你不是很懂吗？ 现在就给我解释解释！ “早年，临安公主求到懿文太子面前，希望保下李善长刚刚出生的幼孙，那只是一个几月大的孩子，太子答应了，但是最终……”汤昱苦笑道。 历朝历代，皇子，公主的待遇都有变化，但波动剧烈当属公主。 汉时公主强盛，门下可汇聚三千门客，可影响一国朝政。? 第287章 权势 清时为天下表，平日公主别说能否走出公主府，平日能否见到自家驸马，都要看宗人府的心情，不然真就是苦坐闺房一生。 至于明朝的公主，日子大体四平八稳，无汉时的权势，但也无清朝时期的枷锁，加上驸马多从勋贵中挑选而出，只要不是遇人不淑，多半也可以过上好日子。 就这临安公主惨了一些！ 朱元璋的长女，因庶出被宁国压了一头，后安排了一段不差的婚事，尚了李善长的嫡子也算是有个好婆家，奈何李善长权势崩溃，满门上下就剩李琪一人独活，剩余亲族全部被杀，自身也与李祺一起流放浦口。 浦口虽在应天府内，可一朝公主背上流放之名，哪还有屁个尊敬！ 不用想都知道，洪武二十三年后，这位公主的日子过得绝对算不上好，连枕头人都要怨……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允熥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看着汤昱。 答应救人的是朱标，如今得了朱标遗产的是朱允炆，不去找朱允炆要找自己，这算哪门子事？ “临安公主多年不出公主府，但有消息说，为子嗣考虑，这两年临安公主多与吕氏接触，此次邀请的名单上一开始并没有临安公主！”八宝沉声说道。 “……” 搞事情呢！ 面对朱允熥的目光，汤昱面色有些僵，这临安公主怎么就跳出来了，“这我真的不知道，不过一会殿下还是收点脾气，这位长女要是闹起来……” “临安公主此来，应该与前些日子殿下夜入奉先殿有关，我们锦衣卫在皇城外的水渠中抓了吕氏身边的宫女李楚静，据李楚静提供的消息，冬猎开始之前，吕氏就注意到了殿下，每次入宫吕氏都知道，并在承天门附近布下眼线，但凡陛下出宫，殿下进宫都有汇报。 蒋大人让我前来，就是为了告知殿下此事。 吕氏与临安公主之间好似有沟通，承诺待朱允炆上位之后，李茂，李芳两兄弟可借新朝出仕！” 吴昱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毕恭毕敬的解释道。 “你们锦衣卫汇报消息都突然的吗？” 看着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吴昱，朱允熥吐槽道。 “并非我想突然，实乃我们赶到的时候，殿下已离开王府！”吴昱不卑不亢的答道。 “该死的贱婢，我家长公主，本以为那贱婢来此，是为了看殿下，所以才放进来，没想到那贱婢竟然打了这番主意！” 尖细充满了怒意的声音从八宝嗓子眼发出，八宝本人则直接跪在小道上，朝着朱允熥说道，“吴王殿下，我家主人确确实实不知道这些，此番组织也是为了殿下考虑，此事长公主一定会有交代，还请……” 八宝的反应太快，根本不给朱允熥等人机会。 没办法不快！ 什么样的出生代表什么样的站位，看不起朱允炆的人海了去了，宁国公主就是皇族内最不爽朱允炆的皇亲，甚至就吕氏继任东宫太子妃一事闹到过御前…… 这姑嫂关系能好才有鬼！ 至于临安与宁国之间的关系，因为嫡庶公主的身份，必然也难以融洽！ “八宝叔何需如此，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瞧见八宝如此，朱允熥当即搀扶，却不想八宝用膝盖后退几步，“赎八宝暂时无法伺候三爷，此事我需马上告诉主人，主人肯定会给三爷一个交代，汤公子对汉王府熟悉，还请代奴陪伴三爷！” 说着三个响头快速磕完，头发花白的八宝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倒退直到看不到朱允熥方才跑开。 “听八宝的意思，汤公子对此很熟悉啊！” 朱允熥一脸笑意看着汤昱，试图缓和此间的尴尬。 场面很尴尬，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要怨就怨那无处不在的吕氏，八宝的处理无疑是最妥当的，毕竟真要让朱允熥和临安公主见了面，对方不想搞事也得搞！ “殿下无需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汉王府一开始便是男女交友之地，更是文人传唱之所，宁国驸马梅殷善国学，除有治军之能更做过山东学政，身边汇聚了不少名士，而我也算名士！”汤昱擦了擦鼻子解释道。 “行了，别解释了！” 朱允熥挥了挥手，这梅殷是个人才，是诸多驸马中最被老朱喜欢的，甚至有说法说，老朱死前曾密令梅殷辅助建文帝，这才有后面朱棣手下将梅殷挤下江水溺死水中的故事，这其中未尝没有痛恨梅殷支持了朱允炆。 对此朱允熥到没感觉什么变扭！ 老朱的命令谁能不听？ 而且那时大局已定，就算内心人选还是朱允熥，可奈何原主不争气，让人看不到半点希望。 换做朱允熥去做抉择，多半也会选择尊密令！ “说说这些人，想将谁安排到我身边！” “此事暂时没查到，但当从临安驸马李祺身边选择！”吴昱快速回复。 “李善长还有人留下吗？” “有，李善长满门除逃李祺之外，实则其兄李存义父子并没被牵连，胡惟勇案后全家流放崇明。 洪武二十五年，五品郎中王国用上书，直言李善长无辜，陛下并没有迁怒！”吴昱没点出具体的人，但将大体情况说了一下。 吴昱说的这两个人，朱允熥多有印象。 李存义，李善长的哥哥，儿子娶了胡惟勇的侄子，本该与胡惟勇案中一并诛杀，不过老朱看在李善长的面子上流放崇明。 很多人分析李善长最后的结局，多认为李善长不得善终源头就在李存义的事情里，因为整件事前后李善长都没有对上表现，更无感谢。 等到二十三年谣言四起的时候，就成为一切李家灭门的引线！ 当然这也就说说，不过事实就是李存义父子活了下来。 而王国用上书奏章后世也有记录，大致意思就是，李善长和陛下是一条心的，身为国公，死后封王，他没必要为了不可预知的成败而去谋反，那没半点意思，并且以“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贵第一”来评论李善长的功绩。 不去讨论这个评论，有评论便可以说明，李善长的人脉并没有随着李善长的死而一体斩觉！ 真是个麻烦！ 之前只是因为年龄到了，按照习惯长辈们开始安排婚事，并无夹杂乱七八糟的内容。 可眼下，明显是吕氏想要在他身边安插棋子！? 第288章 扶家魔 理论上，这种安插棋子的手法好不好理解，三从四德中无不是将女子约束住，在家从父，从嫁从夫，父死从子。 按照这一套，一个女人嫁到了朱允熥身边，成一国王妃，不该有任何理由背叛朱允熥？ 毕竟成为一国王妃之后，礼法上丝毫不亚于吕氏，甚至在吕氏没有成为太后之前，隐隐还要超出一些。 但这挡不住扶弟魔，扶家魔的存在！ 不用想都知道，真要让吕氏，临安公主成功，她两安排到朱允熥身边的王妃，必定是那种思维被禁锢到极致，做事一板一眼，浑身上下不带半点生气的女人！ 娘了！ 这就不能接受，更别说带有其他目的！ “行了，说说你们锦衣卫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段时间一直围着我转，我不希望被蒙蔽，更不喜欢和你们多做交流，有什么今天摊开了说，错过了今日……”朱允熥耸了耸肩，看似随意实则目光如利刃，时刻盯着吴昱。 “殿下太敏感了！” “本王的敏感，还不是被你们激出来的吗？” 吴昱淡然的一笑，一步踏出单膝跪在朱允熥面前，“我们锦衣卫的路子已经走死，从锦衣卫建立之处，得了善终不过尔尔。 若非蒋瓛大人还有用，恐屠刀已落下，我们是工具，但我们也是人。 辛得皇爷开恩，愿给我们一条生路，而这条生路就是殿下！” 说完吴昱直接低下头！ “……” 转了转脖子，朱允熥歪着脑袋看着跪在面前的吴昱。 信息有些大！ 听着意思这主意还有老朱出的？ 生路？ 什么时候锦衣卫的生路要牵扯上自己了？ 不过好像也是不能理解，锦衣卫是天子利刃没错，可这把利刃不是谁都喜欢的，最起码的洪武大帝亲选出的两代储君都不怎么喜欢！ 朱标不需要说了，早年就用行动证明其不喜欢锦衣卫。 朱允炆现在还没表露，可支持朱允炆是什么人，那是一帮在锦衣卫的震慑下，生活了战战兢兢的官员。 加上锦衣卫的名声在文人的有意散播下，早已影响到民间，纵然朱允炆再不做人，上位之后也要表态。 实际上从洪武三十一年之后，锦衣卫便已经成为弃子，没除但情况比彻底清除还要惨。 谁让锦衣卫的编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剔除了，如今锦衣卫还能活动，完全是老朱开了内库在支持！ 这群人未来的日子可以想象！ 纵然日后朱棣会重启锦衣卫，可现在这群人又有多少能坚持到那一天？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这人喜欢直白，不喜欢废话，三个问题，三个答案，来决定我的态度！” “还请殿下赐问！” 吴昱的头更低，世上很多事情最怕是没有反应，而不是刁难！ “有这样想法的有多少人，关联家属又有多少？” “一百四十多人，关联家属八百多人！” “如果给你们机会，那你们……” 朱允熥意有所指的问道。 “锦衣卫是刀，刀柄在谁手上，刀刃就忠与谁！”吴昱锚定的说道，“若有背叛，我们锦衣卫自己就处理了，绝迹不给殿下添麻烦！” “好！” 要的就是这态度！ 至于要问这话的可信度，不用说绝对是顶格的可信！ 文字的记录可以反悔，但多数情况下，口头的承诺更有效，这与文化有关，也与认知有关。 文字只是规矩，誓言却受天地鬼神的监管。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中有多少愿意沐浴阳光，又有多少人畏惧阳光？”朱允熥蹲了下来，脑袋和吴昱脑袋持平，从这个角度可清楚的看到吴昱后脑勺有几个发旋。 锦衣卫被文人搞臭，情况与商人差不多。 一代爱民如子的帝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手中的利刃指向普通老百姓，锦衣卫有很多黑历史没错，但其针对从来都是勋贵，官员，士绅阶级，历次重要军事行动内，锦衣卫更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本应该是藏在暗中的守护组织，却被暴露与阳光下，被从未伤害过的百姓所厌恶，此中谁的功劳最大，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文人。 春秋笔法，引导话语权，蛊惑民众，黑的可以写成白的，白的可以写成黑的，灰的可以写成彩的！ 更别说锦衣卫本身就是灰的。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三成在自身七成在外界。 “殿下若给阳光，锦衣卫当迎着朝阳而去，殿下若布下黑暗，锦衣卫自当成为黑暗中的利刃，为殿下扫除一切障碍！”吴昱沉声说道。 “皇爷爷，真的给了你们生路，我就在琼州等你们，不过任何一缕阳光都不是白来的，本王婚事本王自己做主，明白吗？” 朱允熥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吴昱。 “吴昱明白！” 说完，吴昱直接用脑袋在地面上敲了三敲，然后跪退三步这才爬起来，“吴昱代表蒋瓛大人承诺，我等所有人愿誓死守护殿下心目中的王妃！” “滚，我要去相亲了！”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一同常向东一样的男子，说话好听，脑子机灵，为人更是可靠。 “殿下，真的相信他们说的？会不会是……”汤昱的目光看向皇城方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没有表态才是最糟的选择！”朱允熥笑道。 …… 锦衣卫那套东西太粗了，但锦衣卫近三十年的经验还是要的！ 说白了锦衣卫现在就缺一个机会，一个知识体系化，行政体系化的机会，一旦改好锦衣卫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朱允熥不愿意沾染黑暗，那就需要有人为他挡住黑暗。 与其在琼海国挑选，将一群本可直面阳光的人投入黑暗，不如直接招募这些本身就在黑暗之中的人。 掌握它，改造它，使之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刃！ 不同的是，这把利刃在经过锻造之后，将变得富丽堂皇，可登上典雅之堂，而不是想如今这般需要藏着掖着…… 江南园林，为中国古典园林的代表，凝聚了一代代知识分子，能工巧匠的智慧与勤劳，蕴含了道，儒，释三家的唯心哲学思想，宗教影响力，通过布局分景的手段，将山水，艺术熔于一炉。? 第289章 记忆融合 煦园，作为南京园林的代表，与苏州园林还是有所不同，在追求建筑之美，布景之秀的基础上，更多的融入了皇家色彩，政治意味，整体以方正，肃穆，端庄为核心元素。 行走在这座还冠名“汉王府”的园林建筑之中，两世记忆融合，朱允熥有一种跨越时空的错觉。 一脚在大明，一脚在七百年之后。 若非手中没有画板，朱允熥真想坐下来，好好画上一副，这一幅画若是能画好，朱允熥觉得此画有可能超越自己之前所画的任何一副画卷。 可惜没过多久，意境便被人声打破。 暖阁旁，溪水畔，男女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堆，打闹是没有，但各种声响却是不断，着实影响人欣赏春色的心情。 或许在这帮人眼中，他们搞的这些活动，是在追逐浪漫，享受满园春色。 但在朱允熥看来完全就是犯傻！ 什么年代了？ 还玩击鼓传花，溪水漂杯的把戏？ 不知道这才刚出腊月水还是凉的吗？ 他可没心思跟这帮脑子拎不清人混在一起，更别说其中还有鬼混在里面！ “没意思，找个幽静的地方，要是长公主没来找的话，过了午饭我们就离开！”朱允熥挥了挥手吩咐道。 经历过新消费主义洗礼的朱允熥，对于这些低级的玩意根本没兴趣。 有这个时间跑陌生人面前装无用的逼，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若是有鱼竿的，钓上两杆那是极好的！ “西园，那边有假山，现在应该没人过去，不如我带殿下去那坐坐，不过在此之前最好通知一下仆人，告知我们的方位，避免一会宁国公主找不到咱们！”汤昱提议道。 “可，如果可以的话，让仆人送些茶水点心过来！” 汉王府的西园，就是日后的煦园，朱允熥还是熟悉的，后来做为煦园入口的假山群，现在应该是整个汉王府的西门。 “殿下，稍等一会，我这就安排一下！” 汤昱笑了笑，直接离开溪水旁。 这个时候对岸玩闹的人群显然也主意到了对岸的朱允熥，象征性的打了一个招呼，或许是因为陌生加之朱允熥身上生人勿进的气息，对岸众人也没起什么交流的心思，倒是在这个过程中，朱允熥留心到对岸有人特别的留意自己。 “果然有鬼！” 瞧见这一幕，朱允熥心情彻底坏了。 这个时代方方面面受限，就算是画像多失真，只要不是亲眼所见，或自爆身份，不曾有过交际的人根本别想被认出来。 可在方才他明显感受到对岸有一男两女认出了自己，并且一男已经消失视线范围内。 要晓得他可是很低调的，南京城内知道有他这个人的不少，可见过他却不多。 男子还能理解，毕竟冬猎活动他是带头的，可对方朱允熥是半点印象都没有，更别说另外两个女子。 回想吴昱之前说的，朱允熥脸色一下子凝固。 “殿下都安排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汤昱回到身边。 “我的身份暴露了！” 说完，朱允熥头也不回离开，反倒是汤昱的脸色跟着黑了下来，目光回转的对岸嬉闹的人群，快步超过朱允熥，“殿下请随我来，如若殿下真的被人关注，那肯定会有人安排偶遇，而我知道一个地方可看清这一片！” …… “知道这人是谁吗？” 登高而望，看着出现在自己刚刚位置的男子，朱允熥神色阴冷的说道。 之前的猜测只是猜测，如今瞧见这探头寻找的一幕，猜测也就成了现实。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找自己，要是没点计算谁信？ “知道！” 汤昱脸色非常难看，“杨孟修，杨吉之子！” “具体说说！” “杨吉，寿州人，洪武十八年进士，曾任大理丞，如今为右评事！” “晦气！” 闻言，朱允熥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和吕氏的关系。 吕氏之父吕本，出生寿州龟祥一脉。 这一脉的始祖为吕龟祥，吕龟祥生子三人，长子蒙亨，进士；次子蒙选，员外郎；三子蒙周，进士！ 从太平兴国年间便开始影响寿州，历经宋，元，明三朝，为地方显族。 如今这出生寿州的杨吉之子出现，这不是摆明了吕氏在算计自己？ 哪怕不用最恶意的念头去想这背后的事，朱允熥也有一种被人强喂了苍蝇的恶心。 “殿下忽虑，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吕氏在算计殿下，并且找到负责的人，吕氏久居深宫，若是手中有足够的牌，也不会联合临安公主，更不会派出与其关系这般亲近的人！ 后宫不得干政……” 朱允熥有火，汤昱心中何尝没有火气。 一切针对朱允熥的布局，对于淮西勋贵集团而言，那都是不允许的，不能接受的！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必然要面对淮西勋贵集团爆起一击。 更何况这样的谋划，还是建立在淮西勋贵集团的好意上，希望能为朱允熥能找到一个好妻子。 破坏此事，等于就是将淮西勋贵集团当傻子耍！ “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要不是你提醒我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反击！”朱允熥怒道。 对于吕氏，朱允熥没什么感觉，接触的也不多。 但不知道为何？ 此刻胸膛之中满是难以压抑的怒火与杀意！ 这感觉就像肉身的原主人，在发泄曾今积累怨气与不甘，一朝点燃再难压制！ “此事可以通报，但告诉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先给我安静的等着，至于吕氏让她伸手好了，只要敢伸手，我就要她死！” 强烈的杀意直冲脑袋，也不需要藏着掖着，朱允熥饱含杀意的声音直接从口中发出…… 包办婚姻……后世生活在相对发达地区的社会新兴人士有多少愿意接受？ 是自由不美了？ 还是纸片人不香了？ 无穷的生活压力下，结婚的人群不断减少，更别说包办婚姻这种事，若非理智尚在，朱允熥早他妈炸了！ 或许正是因为感受到这一点，虽不是很理解朱允熥的想法，但众人还是给为朱允熥争取了一次机会。 只是谁也没想到，吕氏借此机会将手插了进来！ 好的很啊！? 第290章 上升趋势 事不泄密也就算了，一旦暴露得罪可就不是朱允熥一人，而是站在朱允熥身前，身后，身旁的所有人！ 吕氏什么玩意？ 妾室上位得位正宫，庶子出生得位储君，这仇是结到海里去了！ 要不是屁股坐的位置决定了行为，早有一票文人跳出来高喊“乱国本”！ 这也就是勋贵在文官阶级中没人，换李善长还在的日子，试试……试试就让你逝世！ 关键现在谁都看的出来，吕氏与朱允炆根本没办法将朱允熥彻底压死，朱允熥的上升趋势丢在哪！ 老朱走后朱允熥最差的结局，那也是一位非皇而皇的存在，日后折返大明京都，开办大朝会，御座之下必有一张属于朱允熥的位置，除非朱允炆敢犯大不韪动兵琼海，不然吕氏朱允炆皆只能憋着！ 这是藩属国而非藩王！ 在礼大与天的环境下，贸然动兵藩属国，是要背负无穷政治压力和道德压力的，至少目前没人从朱允炆身上看出其有这番魄力！ 如此还想着在朱允熥身边，不，枕头边安插棋子，真不知是格局小了，还是真的疯了，要是被外界文官首领知道，那必然是恨不得将吕氏掐死！ 面子可以不要，里子必须要有！ 不然往后都怎么玩，谁受得了？ 赶尽杀绝要的，但也要不得……至少在朱允熥这边，就算是站位朱允炆的官员，也不想将事做的太绝，傻子都看的出来，洪武朝内朱允熥只要不起兵造反，就没人能彻底锤死朱允熥，进了下一朝更是如此！ 那又何必往死了得罪？ “殿下慎言！” 感受到朱允熥的怒火，汤昱额头渗出冷汗，这是真的怒了，事关婚姻一事朱允熥的态度比汤和所猜测还要强烈！ 这是一块逆鳞，一块不允许任何人动的逆鳞！ “慎言个匹！” 朱允熥直接骂道，“老子忍这毒妇十余年，今日还敢插手我婚事，我要弄不死这毒妇，我这心不畅！我这气不顺！” 顿了顿，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紧闭双拳紧握，“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让一切先飞起来，吕氏既有所想接下去必有所动，她若是不动，我如何请她赴死？” 动吕氏难吗？ 难！ 想要吕氏死，更难！ 但不是没有可能！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若是告诉朱元璋，仅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吕氏就有可能被朱元璋投入冷宫！ 因为朱允熥的身份，不仅是“母子”，更是一国之主，藩属国国王，君权面前亲生母子情尚且都要一边站，更不要说这种假母子情！ 加之吕氏与朱允炆之间，本就存在“母壮子幼”的可能，吕氏保持过去的人设不动也就罢了，朱元璋的目光很难落到吕氏身上，可若是动了并被朱允熥这个“受害者”爆出来，不好意思临死之前的帝王往往想的很多，想的越多吕氏的结局也就越惨。 可这种惨，考虑到朱允炆，再惨……也就冷宫走一遭！ 这不是朱允熥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招彻底将打死吕氏！ 因此要等！ 为了儿子，吕氏暗中已经做了很多，十数年不断的成功，必然让吕氏信心满满，在这种心态下，吕氏断然不会收手…… “这条大鱼有些难钓，而且今日宁国公主那？”汤昱不愧是汤和之孙，反应慢了一拍却极快将思路跟了上来。 “钓鱼技法很多，鱼儿自己咬的钩，想吐钩……那那么容易，惊一惊未必不好！”朱允熥沉声说道，“别忘了，吕氏往日动弹的不多，但自老太妃死后，其已是没有名头的后宫第一人，太多，太长时间的成功，吕氏早已没了谨慎之心，所以我们是有机会的！” “受教了，只是不知接下来……” 汤昱默默的点了点头，吕氏早已不是太子妃那么简单，俨然是后宫之中一霸，是藏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的食人鳄。 这种人的心性，手段断然不弱，可其斗争的场所终究是后宫，斗法层次皆上不得台面！ “等！” 理顺内外，朱允熥气息一点点平复下来，而就在此时有琴声从远处院子里传来，朱允熥侧耳倾听…… “是流水？” 流水，十大古琴曲调之一，此中的旋律非常好记，一共九个段落。 眼下弹奏正是第二，第三段落，弹琴之人手法不俗，琴意如画，聆听之下脑中不由浮现山间小溪潺潺，瀑布飞溅之影，并且渐入高潮，溪流出山汇入山流之中…… 绵绵的琴声非常治愈，快速的将朱允熥心中火气带走！ “确实是流水，只是不知道何人所弹？” 汤昱体弱多病，但对于高雅的事却多有追求，“殿下不如我们……” “不用说了，一起去看看，此等琴音算不上绝顶，却也极佳，我看此人的心境与我们差不多，都不喜这浮躁的游园会！”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高山流水本就是与春秋典故结合，有交友，寻访知音的意思在其中，要是换做别的曲子，直接找上门去略显唐突，但这首曲子则不会。 循音而去，琴声越来越清晰，不过朱允熥却多有皱眉，不为别的实乃是琴音的节奏与记忆中有所不同。 少了不少内容，在第五段的后直接进入第七段，这就很奇怪。 “弹琴的没错，是我错了！” 恍然间朱允熥嘴角露出笑意，错的是他自己，流水的九个篇幅补齐与清朝，在明朝想要听到九个段落流水，那才真的要吓人一跳。 艺术就是如此，不断的进步，不断的补充，纵是十大名曲亦是如此。 只可惜艺术尚且知道进步，名教却时刻抱死祖宗牌位，当真是可悲可怜可叹…… 或许是因为朱允熥和汤昱靠近，林中有脚步声传来，跟着朱允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林中钻了出来。 “朱公子？” 小蝶一脸惶恐看着朱允熥，如何也不曾想到，会在眼下这场合中撞见朱允熥！ 跟着一张脸彻底红了下来！ 太帅了！ 修长的衣袍承托出完美的体型，配合一身奢华且低调的佩饰…… 不敢想，不能想啊，小蝶！ “没想到会遇到你们主仆！”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第291章 妙不可言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有缘，虽猜到许小姐可能会出现在游园会，但怎么也没想到往日看似活泼叛逆的许小姐会选择躲起来逃避浮躁。 更没想到的是，手中还能弹出怎么一手乐曲！ “朱公子，你果然早就看出来了！”小蝶脸越发红润，同时也低了更低，其声如蚊虫一般，颇有一种犯错被人现场抓到的感觉。 朱允熥的笑意越来越盛，缘分之说，妙不可言！ 现在就是不知许小姐究竟出自哪家勋贵？ 想什么呢？ 晃了晃脑袋，朱允熥收敛脸上笑意，尽量温和的说道，“高山流水寻访知音，不知我可入林？” “可……” 小蝶低着头转过身子，“公子请跟我来！” “认识？” 看了一眼汤昱，朱允熥直接问道。 有缘有分本就难得，加上性格上的贴近，一时之间朱允熥满脑子都是许小姐的身影。 哪怕再不相信爱情，朱允熥也不得承认现在的感觉，或许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也唯有此刻，朱允熥那般迫切想知晓许小姐的真实身份！ “没见过，不过能在汉王府独处一院，林中小姐的身份不会简单！”汤昱直接说道。 “这样吗？” 汤昱都不知道，看样子许小姐在勋贵圈子不是很活跃。 罢了，不想了，有些东西迟早都会知道的。 …… 林中，小桥流水，古琴石台。 徐妙锦一身素裙，盘坐在蒲团之上，玉指清弹，流水之音化为音符！ 背影对人，仙气飘渺！ 小蝶红着脸站在徐妙锦身边，朱允熥与汤昱则站在一旁，静静的聆听即将结束的流水琴曲。 当最后一调落下，徐妙锦缓缓转过身来，一身的仙气瞬间消失，粉眉黛目之间流露出出三分惊慌，二份尴尬，一份惊喜…… “许小姐，你可瞒的我好苦啊！” 看着印象中活泼，娇蛮，开朗的许公子，露出这般的神态，朱允熥脸上的笑意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 “朱公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短暂的错愕之后，徐妙锦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没有半点别扭反倒大大方方的笑道。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园中浮躁，不知朱某能否借宝地，赏此地春色？” “自无不可，只是我准备吃食不多，恐无法太好找到朱公子！”徐妙锦笑道。 “无妨！” “请！” 徐妙锦大大方方的邀请，朱允熥亦是大大方方的接受，小蝶与一旁奉茶，三人直接落座在林中。 两人皆默契没有谈之前的事情，徐妙锦继续转身抚琴，琴声绵绵而来，时有春风吹拂而来。 朱允熥给了汤昱一个眼光，汤昱退去，至于其本人则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以双手为枕躺了下来，聆听耳边不断变化的音符！ 中午时分，汤昱拎着食盒而来，四人对坐而食。 午后汤昱掏出长笛，朱允熥拿出画板，徐妙锦再次弹奏，三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却异常的合拍，期间更不曾被人找上门来。 唯小蝶一人待得发闷，定不下来心神，时而这里看看，哪里悄悄，最终小手承在脖子下打起了瞌睡。 时间化为流水，黄昏来袭，早春的寒意如刀子一般将林中协调的画面撕开。 “可惜了！” 看着手中还差小半部分便可完工的画作，朱允熥摇头笑道。 “朱公子画作惊奇，人物，画面栩栩如生，似界画但画法却……”徐妙锦走到朱允熥身旁，看着画中以自己背影为核心的画卷，不仅不恼反倒好奇的问道。 “此画法为素描，善此道着可将景色人物刻写进画中，如今没有画完，待我回去补完，再送给许小姐！” 朱允熥放下炭笔。 按照道理来说，素描属于速画，一副景色不多以人物为中心的画卷，花不了朱允熥多少时间，可今日就愣是没有画完！ 不知是为何而分了心神！ “公子有意，我又如何拒绝！”徐妙锦淡淡的笑道。 闻言，两人的笑意更盛。 “画人岂能无人？今日时间晚了，我知莫愁湖附近有一亭台，可赏春览湖，不知许小姐明日是否有空，好让朱公子补齐此画？”汤昱提议道。 话音落，林中再次安静下来，朱允熥略带抱怨的目光看了一眼出主意的汤昱，怎么能这般直白呢？ 你不知道这很尴尬吗？ 却不想汤昱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最后两人齐齐看向徐妙锦。 “两位公子何必如此，我们以琴会友，以画记录人生，莫愁湖畔的春色确实值得一看，我主仆二人本就有此打算……” “那么就怎么说定了，明日巳时，石头门附近见！”汤昱直接说道。 “……” 朱允熥陷入沉默，这汤昱是不是太积极了，你得让女孩子说知道吗？ “好！” 徐妙锦看了一眼朱允熥微微一笑，跟着便带着小蝶离开。 “殿下，无需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再说这不是殿下心中想？” 主仆离去，汤昱直接说道，完全无视朱允熥那杀人的目光！ “要是不愿意，明日也可以不去！” “兔崽子，胆子肥了啊，敢开始安排我了？” 万千的话语堵在嘴里，朱允熥气恼的拿起画板站了起来，他真的很像问问汤昱，古代追女孩子都这般直接的吗？ “那么明日殿下究竟去不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朱允熥狠狠的瞪了汤昱一眼，转身带着画板离开！ “殿下！” 在朱允熥快走出汉王府之时，八宝再次出现。 “八宝叔，何必如此？” 看着与寒风中打着板子的八宝，朱允熥叹了一口气，在这人吃人的社会，天知道八宝在此站了多久？ “劳殿下关心了，此次终究是我主安排有错，恼了殿下的心情！”八宝满脸歉意的说道。 “不恼，不恼！” 朱允熥连忙推手，今天没见到宁国公主的确有礼数上的问题。 之前发生的事，要算也该算在吕氏头上，与自家大姑没什么关系？ 按理下午就该拜访，不曾想遇到了许家主仆二人，误了时间更造成了当前的误会！ “回去之后告诉姑姑，今日允熥已有收获，事成之日当亲谢姑姑！” 礼数上的事非常麻烦！ 要是不给一个肯定的交代，相信接下来几天，宁国公主都不会舒服。 更为关键的是，朱允熥已经决定追求许小姐，虽还不清楚对方真实身份，但能一人独自来游园会，并躲在林中抚琴！? 第292章 欢喜无比 那么许小姐的情况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身上具无婚姻，且被强逼而来！ 唯此方可以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 既然确定没婚事，那该下手就要下手！ “是吗？” 闻言，八宝脸上露出喜色，“八宝在此恭喜殿下，若是让公主知晓此事，必欢喜无比！” 朱允熥含笑的点了点头，此刻李漆驾车出现在门口，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两人直接登上马车。 …… “殿下，真的不需要查一查？” 马车内，汤昱低声问道。 “不需要，能来汉王府的，情况都不会差，我虽不知许小姐真名，但性格，为人方面多契合，再说了本王开口，你觉得谁敢乱来？”朱允熥自信满满的说道。 无论在什么年代，能找到一个性格相合，思想相近，并具缘分的女子都不容易。 相对于直接出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允熥更希望彼此情感自然而然的诞生。 诗与远方，人人都追求！ 更关键是许小姐内心与自己差不多，有那么一丝小叛逆，强来反倒会坏了日后的相伴！ “殿下，你说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汤昱笑道。 细细一想，可不是吗？ 汉王府的游园会，本就是一场相亲会，女子含蓄，男子各种显摆，弹琴吹唱不少。 若非吕氏搞事，弄得朱允熥彻底恼火，同样琴声不同的心境，就算听到许小姐抚琴，没心思谈情说爱的朱允熥未必就会找上门去了。 自然也就不会有下午发生的事。 “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只可惜，我不吃这段恩情！” …… “小姐，明天真的？” 另外一辆马车小蝶红着脸说道。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闹明白，事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发展？ 好感，肯定是有的！ 只是一切来得太快…… 按规矩若是自家小姐真和朱公子成了，她小蝶是要填房的！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徐妙锦坐在马车内，看着一脸绯红的小蝶打趣道。 “小姐，我……” 闻言，小蝶一脸惊慌失措的抬起头看着自家小姐，声若蚊音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也喜欢朱公子？” “哼！” 却不想迎来的是徐妙锦的冷哼。 …… “殿下！” 刚回到府邸，朱允熥便得到富江，陆柄钟等人前来的消息，没入后院直入客厅。 “都先坐！” 朱允熥笑着打了招呼，直接坐到主位上，“听说你们都被现在的情况吓到了？” 能不被吓到？ 十五开的市场，平静了七八天，跟着琉璃的价格便暴涨，到了今……价格已是去岁的两倍！ 别看只有两倍，但那是琉璃本身贵啊！ 翻了一翻少则几百两，多则上千两啊……钱是好东西，可这钱真的烫手啊！ “可不是吗？整整翻了一倍，而且看这趋势，要是皇宫再传出什么消息，二月份或许还要翻倍！” 富江夸张比划道。 涨的太夸张了！ 这就不符合洪武朝的规矩！ 吓人，着实的吓人！ “这才哪到哪啊？” 朱允熥端起茶杯，“知道会怎么涨吗？” “殿下这考题简单了，还不是因为皇上，自古以来皇上喜欢的东西都会暴涨！”陆柄钟笑道。 “浅了！” 朱允熥摇头，故作高深看了一眼四周。 “不知殿下是怎么理解的？”陈隆捧眼道。 眼下价格，别说知不知内情，就是不知道内情的商贾，也被市场的热度给吓到。 “自洪武开始，整体的物价都被打压，在场做丝绸的不少，自然明白现在的丝绸价格和元末价格根本没法比，更不要说与宋时对照了！ 明明推桑树，补耕种，桑蚕变少，丝绸变少，但富裕之人数目没变，可丝绸价格就是上不去！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宫中那位不允许，因为买得起，穿得起的不敢多买，不敢穿！ 琉璃的情况和丝绸差不多，他的正常价格不应该是过去那个数。 如今这一波，只不过是回复了过去的价位！” “不错，的确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我陆家记录没错的话，南宋琉璃的价格比如今还要高！” “我等眼皮子浅了！” “所以说，一切都是暂时回到过去？” 一众商贾也不笨，加上传承多少也反应过来，现在的火爆只是相对于前几年。 洪武年间，价格真的是被压得太狠了。 “历朝历代，户部缺钱，却不代表民间缺钱，那是真的有钱而没处花，如今琉璃这一块动摇，其余东西没动，所有想花钱的自然只能将钱花在琉璃上，多方因素才有了现在这个市场，说白了这还是再试探，等宫中的信号，信号积极，接下来才是真恐怖！”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琉璃收割是富人的口袋，反哺是穷人，因此在操作琉璃一事朱允熥并没有半点负罪感。 元末打得天崩地裂，可固有的阶级却没太大变化，眼前坐的这些人，何尝不是社会改革中的漏网之鱼？ 自家人不收割，别家就和朱允熥没关系了！ “那必然是积极的！” 富江笑道，可端茶的手却是抖了起来。 其实恐惧也好，激动也罢，事到这一步都已经没了意义！ “击鼓传花的把戏而已，只要最后一棒不落在自己手上就行。 既然大家有心玩一把，那就下场好了。 所有利益上交三成，这三成我不染指，全部交给宫中！” 琉璃的价值起来了！ 眼前这些人不参与进去那是不可能，参与进去后能否守住心中的底线，那断然是不可能的！ 赌徒心理！ 从原始社会第一次抽签分配多余货物的那一刻开始，赌徒心里就已经植根与人类的基因中。 看着海量的利益从眼前流过而不取，鲜少有人能做到，朱允熥自身都不敢保证，自然也就没资格去要求别人。 但必须要控，要让他们时刻感受到的红线，免得最后一棒砸在自己手上，真到那一天眼泪都哭不出来！ “三成，少了！” 陈隆的经验不够老道，但却能保存理智。 时间在变化，情况时刻变化，谁都没有料到如此疯狂的局面将如何发展…… 琉璃的天花板在哪里，眼下谁能说的清楚？ 近三十年的休养生息，有太多的活钱存储在各方势力的手中，琉璃如果仅仅只是财富也就算了，眼下明摆着有各类标签要被人为贴在琉璃上！ 中上层多观望，中下层却已经活跃起来！? 第293章 手段 别忘还要承兑铺这团火。 所有人皆隐隐察觉，大明自洪武初年形成的环境高压，正在以一种不曾设想的方式瓦解。 要开始改变，只要不去赚老百姓的钱，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事情就可以做，至于谁是最后的倒霉蛋，那就看个人的手段！ “三成不多不少正好，若是觉得吃相难看的，那就斯文一点，拍卖场觉得如何，反正价值超了，不如赋予更多的意义，产地，文化，历史，讲故事应该不难？”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讲故事好讲，但……”富江眼神中火热散去，变得无比的冷静。 “怕什么，只要不影响民生，本王为你们兜底！”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时代的枷锁存在！ 要是换到五百年后，金融产品已成为大家都熟悉的产品，朱允熥可是半点不敢做眼前的实验。 人的聪明才智真的难以估量，提前消费，集资交易，关联交易，等价担保，保险等一套金融产品，能将全社会的财富都调动起来，根本无法财富热潮的转移。 可在洪武二十八年，这些东西都没打开，玩法都没有，自然也就没必要担心影响民间，毕竟甩锅技能还没点出！ 整场琉璃价值的炒作，更像是一桌限定了身份的赌桌，没有一定的身份和资金都没资格上场。 “大王既然怎么说了，那我们就给这个世道再添一把火！”富江也是果决之人，直接回应道。 “明日我会入宫，到时可能会有锦衣卫下场监督！” 朱允熥提醒道，“对了老富还有各位，帮忙查一个人，杨吉！” 猫有猫路，鼠有鼠道。 商业不被重视，但在漫长发展中也已形成一张大网，笼罩中原大地各处。 这些从前宋传承下来的商贾家族，手头的力量绝对不弱，真要觉得现实如他们表现那般软弱可欺，那是要倒血霉的！ “杨吉？我们寿州的杨吉吗？” 富江猛地睁开眼睛，“不知此人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和吕氏搞到一起！” 危险的目光从富江眼中闪过，“不知殿下是想盯呢，还是……” “盯着，我想看看整件事，到底有多少人参与！” “明白！” 富江没做任何的承诺，可谁都知道，江西印染行会要发力了！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等了一个下午赶回去也过了饭点，若是不介意牛大厨的手艺，咱们一起吃个火锅！” 朱允熥起身招呼道。 “敢不从命！” “牛大厨的手艺，着实让人嘴馋！” “殿下客气了！” …… 正事说完，晚宴那是给他们面子，示意亲近。 没人傻得会将这顿饭推掉！ 火锅很快就摆了上来，常向东正好回府，加上闻着味的张定边，坐了满满一桌人！ 桌上也不可能纯粹闲聊，就棉布集群的事商量了一波，先后取得不小的收获。 一番唠叨，众人与宵禁开始之前离开。 “这几个就陈家小子还没成精，其他的贴了毛就可以扮猴！”张定边剔着牙齿，翘着二郎腿说道。 “没这点能耐，身价性命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客套的场面活，朱允熥打心里不喜欢讲。 社交若有段位，他就一青铜，若不是时刻提醒自身定位，真能被这帮人吹上天。 “这些人如今安分，往后……” “面子和里子我还是分得清的！”朱允熥笑了笑，“行了，您老早点休息！” …… 选择了让事态飞，那就让事情慢慢飞。 正月的最后几日，在媒人汤昱的撮合下，朱允熥与徐妙锦几乎天天见面。 莫愁湖，石头湖，难民营地，多出留下两人的身影，纵是再后知后觉，朱允熥也明白自己这是恋爱了，爱上了许小姐！ “信不信，揍你！” 书房内，朱允熥握拳朝着常向东威胁道。 太过分了！ 这几天身在府中的日子不多，可气氛还是被朱允熥感受到，也就是摄于自身身份，没人敢挑明，但那眼神中的笑意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殿下！” 朱允熥终于有了选择，虽说是一个熟悉的女子，但对于常向东他们来说，这样的结果却是极好的！ 琼海的传承终有了开头。 加之熟悉性格，对于许小姐成为女主人，所有人都抱着巨大的好感，毕竟谁都怕如今的氛围会因女主人的到来而改变。 维护一个家不容易。 更别说一个从上到下，都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家。 “说你的事！” 朱允熥一屁股坐下。 也是他自己做，之前表现难办抵触，如今却一脸真香，能不被人笑吗？ “明日二月大朝，不出意外殿下留京的日子不多了！”常向东提醒道。 看着主子陷入爱情，常向东真的不想提醒，可现实就是如此，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祭祖凤阳，所代表各类意义太重！ 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勋贵出力，方促成了朱允熥此次出行。 朱允熥肯定是要去，逃不了，躲不掉！ “……” 闻言，朱允熥沉默了下来。 他妈的，这什么世道？ 这边他和许小姐才刚开始，正是热恋的时候，结果自己就要离开，而且这一离开少说一两个月，多则三四个月不能相见！ 这算怎么一回事？ “殿下，若是真意属许小姐，我觉得是时候让开国公出面了！”常向东提醒道。 朱允熥不愁娶！ 储君旁落也改变不了朱允熥的身份，许小姐为勋贵集团一员，又无婚姻在身，由常升出面最为适合。 “你很闲？” 朱允熥抬起头，看着给自己出主意的常向东，手朝着门外一指，“出去，做五十个俯卧撑再见来，常门给我监督好了！” “爷，这种犯上之徒，我觉得少说要来一百个！”常门一脸笑意的提议道 “那就一百个！” “东哥，请！” 常门走至绝望常向东面前，双手放在对方肩膀上，直接常向东带了出去。 人无完人，玩脑子的肯定体力不行，常向东这些年来疲与案牍之中，体能早已没法和过去相比。 一个肚子挺在那里，任谁都看的出其需要锻炼，而朱允熥带入的仰卧起坐，俯卧撑也已成为府中体罚的方式。 除蓝星野那个憨憨，就没人愿意被罚着做俯卧撑，除体力消耗外，关键看戏的有不少，一上一下跟癞蛤蟆似得，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也难怪常向东会露出绝望。 乘常向东做俯卧撑的空挡，朱允熥走至洗漱台前，捧起一捧井水打在脸上，借井水的冷意快速调整自身。? 第294章 改观 儿女情长难舍，可身在如今的位置上，朱允熥所代表早已不是其本身，选了脚下的路，要么站着走完，要么躺着结束，没有第三种可能！ …… “你该好好关注关注身体了，三年时间肚子这么大，哪还有一点二十郎当的样子，想陪爷走完后面的路，这可不行！” 等常向东做完俯卧撑，朱允熥已经彻底恢复过来，直接且毫不含蓄指着常向东的肚子说道。 “三爷您放心，三个月内之内，这小肚子肯定没有！” 感受到朱允熥的变化，常向东亦是变得认真起来。 俯卧撑，仰卧起坐的用处，是经过张定边验证的，绝对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法子。 汤昱现在每天在做，气色，饭量，方方面面都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改观！ 琼海的长远计划，常向东是知道的，他也有野心跟着朱允熥走完所有的路，自然不希望因为身体问题而掉队！ 不开玩笑的话，琼海国团队除年轻，积极，进步之外，身体这一块看的及重，防病大过治病的理念不断影响着团队的核心成员。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这件事我让蓝星野监督，三个月我要看到效果！” “是！” “明日朝会我虽不参加，但入宫还是要入的，棉布集群，灾民营的从头到尾汇报一遍！” 快一周没掌握第一手消息，朱允熥需全盘的了解一次，以为明日入宫谢旨做准备。 见此常向东直接掏出小本子，一一的汇报起来。 郁新那边已经接触，加上与应天府尹宋翊的联系，江东桥外的土地会给出一块三百亩的土地用于集群建设。 土地出让金没有，直接计入内库，具体比例需朱允熥和朱元璋去谈。 另外土地附近，但凡用于集群的土地，一律按照每亩三两的价格出售，由常向东确认收钱后转交给户部，此中不经过应天府之手。 难民那边，经统计有七成百姓愿意暂时留下，等待家中男子完成修缮皇祖陵后一起返家，经与工部联系，皇祖陵的工程最早挡在年前完成，但有可能就地编整一卫人马，一应日后的修缮。 商人这一块，去岁参与募资的商人皆愿意参加集群，不过也有询问，希望琼海可开放霜糖的数额。 据了解这些还没运抵中原的霜糖，从票据到手的那一天开始，价格就在不断上浮，两个月的时间价值已经上浮七成，属有价无市的情况。 女眷这边，胡夫人已经联系各府，传来消息不错，这些早就闷得发慌的女人也多想做事。 “此去凤阳你跟还是不跟，若是跟，南京这边由谁负责？”朱允熥问道。 他不喜欢插手下面的事，事事插手未必是好。 “凤阳肯定想去，但这会我真的走不了！”常向东笑道。 中都凤阳，不仅仅是朱家的老家，也是常向东的老家，没同乡的关系，常遇春又怎么会收他们做家生子？ 更别说中都凤阳的特殊意义，想去肯定是想的，但眼下常向东只能选择不去。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凤阳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但这种操盘全局，理顺各方的机会很少，就当是一场对自身的大考，检验过去三年的成长，放手去做不要怕错，最终好坏本王给你兜着。 我走后，敬业斋由你全权掌控，霜糖票据开一万斤出来！” “是！” 常向东一步踏前，没有表忠心，没有宣誓，只是一个简单的敬礼！ 凤阳距离南京不是很远，后世开车出行不过三四个小时的事。 古代很多东西落后，但马匹的速度也是不慢，真要赶路的话，朝发夕至也不是无法赶到。 然祭祖的规格不同，必须按礼部设定路线去走，这就磨蹭了。 这路上少说四五天的时间，长一点一旬也不是没可能。 除了祭之外，关键还有守！ 若是朱允熥没记错的话，高祖朱百六的忌日是四月初八，初九是南昌王朱兴隆的忌日，跟着二十二是淳皇后陈氏的忌日，照此看清明之后是难得消停。 返京最快也要五月初，稍微待上十天半个月，从凤阳回来之后，就可以布置返回琼海的事了。 “头大！” 没遇上许小姐，这样的安排没问题。 可如今撞上了一位能让他有感觉的女人，那就必须要多考虑一些。 按照古代的规矩，男女有好感之后，就可以通知家人，然后与长辈找出一有分量的，带上媒婆上门去提亲，合一下生辰对一下八字，找个老和尚道士算一波，婚事就算入了正轨！。 “看来得找个时间，将身份说了！” 一切未定，夜长梦多，未来诸事说也不敢多提，此事必须要快！ 甩了甩脑袋，朱允熥强行收拢发散的思维，将目光重新板回眼前。 相对于选定一生的伴侣，他留在中原还有三件事要做。 棉布集群，联合承兑铺，外加人才的召集。 集群的雏形已经出来，刚刚交出去，常向东本人选择留下来，方向对了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承兑铺这一块，圣旨虽然下了小半个月，但具体的执行还没开始，所有人都在等待银台建立，就目前的情况纵然有朱元璋意志去推动，未来三四月更多为准备，能在洪武二十八年下半年开出第一家承兑铺都算进展快的，让常向东兼顾也就可以了。 最后就是拉拢人才！ 瞿能那边得到回信，反馈不错，待朱允熥入了凤阳便可敲定！ 平安那边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就常升反馈的消息，平安是跑不了的。 除开这两位朱允熥亲自标注的人才，常升前些日子送来一张名单，都是士族尚未入仕的子弟，有一百四十多人，其中八十多人拥有秀才头衔，十一人拥有举人头衔。 这比例看的很高，不懂行的或许觉得里面各个都是人才。 可初步了解过洪武科举制度后，朱允熥对此也就笑笑。 八股文是老朱弄出来，洪武朝也照此进行科举选拔人才，但实际情况是明英宗之前，秀才也就是生员的选拔标准相当的篓，20岁前能背诵《论语》和《孟子》九成，后辅与举荐便可考举人。 没错！? 第295章 毕业标准 标准就是这个，后世随便拎一三年级小学生，让其稍作准备，配合一定的家事支持，秀才头衔也就到手了！ 秀才的水分太多，好在举人选拔拧干了大量水分。 能在科举考核内容改制之后，考上举人的不说个顶个的天资聪颖，质量还是能保证的，因此核心人才只有十一人，也算是没把垃圾都扔过来！ “一百四十多人，少是少了点，但必须得先会送回去，进行思想改造，不然鸿学班内的很多内容还是不好对他们开放！” 鸿学班名义上是对蒙学的拔高，现实情况是鸿学班的教学已经偏向于大学，分班分科分组教学，以学分为毕业标准！ 教学内容文学类占四，其中行知合一的思想占三，儒家经典不说全丢至少也丢了一半，自然科学占五，体育占一…… 初设这些学科的时候，若不是看在毕业就能当官的分上，第一届学员能否招满五十人都是个问题。 如今这推荐到身边的士族子弟，无不是从小受儒家文化影响，若不是看在平均年龄不过十六的份上，还有改造的空间，朱允熥是一个都不想要！ “得搞个预科班，不能什么人都直接送进鸿学班去，而且要做考试，考上了才能深造，不然宁可一个都不要！” 朱允熥落笔。 历来，朱允熥反对的都是名教，而不是儒门。 儒，道，释三家，能在中原发展，传承上千年的历史，历经多代而屹立不倒，不是没有道理的。 全然是因为他们的核心思想，符合汉族的底层思想，反应了百姓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万变不离其宗的宣扬正向能量。 好的部分朱允熥弘扬，但一切杂七杂八的东西必须抛弃，可偏偏名教身上杂乱的东西最多，尤其是从儒门脱胎而出的名教士族阶级，完全就是一毒瘤，与社会底层逻辑脱钩，使得社会中下层阶级之间的信任消失。 读书的目的不再为了修身养性，不再是自身吾身，一切只为了当官，为了跳跃阶级，这就敢铲除了！ 因此需要一道筛子，将不可挽回的剔除，筛出真正有用的，分出可以挽救的！ “预科班不仅要搞，而且要大搞，青春期是最能接受外界思想，塑造世界观，认知观，唯有符合条件才能进入鸿学班，反正琼海国的关口在我手上，短期也不怕传出什么不利的消息！” 到了他的地盘上，不遵守他的规矩，怕不是想屁吃。 在中原朱允熥做不到让人顺其昌，逆其亡，可在琼海国内他朱允熥就是天，敢炸毛那就试试…… “八宝，查到了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宁国公主府内，驸马梅殷并不在家，梳妆镜前打理着发髻的宁国公主，当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张口直接问道。 一想到，自家侄子马上就要娶媳妇，她做大姑内心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什么嫡，什么庶！ 对于宁国公主而言根本并没什么，她又不是皇子，站稳嫡庶区别，那张位置也不可能是她的，因此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反对吕氏的根本，仅在于她与常妃之间的情谊。 同为大明高层第一代子嗣，常氏是诸多皇女从小的玩伴。 朱标与常氏结合，皇族与勋贵联合只是表，内核还在朱标与常氏之间存在自小积累的感情。 相对于后世乱七八糟的联姻，明初皇族与勋贵之间，勋贵与勋贵之间的联姻，反倒更为纯粹。 “说啊！” 宁国公主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八宝，眉头微微皱起来，“是不是临安那个贱婢又做了什么？” 八宝无言的摇了摇头，咬着牙道，“小三爷，挑的对象是曹国公府的徐妙锦！” 说完，八宝的脑袋与地面贴合！ 哐啷当…… 手中的铜镜落地，宁国公主整个人直接愣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 让允熥着迷的女孩为什么会是徐妙锦？ “查清楚了吗？” 宁国公主声音有些微颤。 徐妙锦是个好女孩，朱允熥是她的好侄子，可这两个人注定了无法走到一起…… “查清楚了！” 八宝绝望的说道。 他本想给宁国公主报喜，可不想到查出怎么一情况。 不是说徐妙锦不好，实乃是天地之间就没叔侄做连襟的道理！ 朱家为皇室，当为天下表率，别说是结合了，消息都不能传出去，不然铺天盖地的喧嚣就要朝着朱允熥盖过去，徐妙锦更有可能被口水淹死！ “临安你个贱人，若非你这个贱人，我侄子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炸了！ 历来端庄大气的宁国公主这一刻心态彻底炸了！ 再看她看来朱允熥撞上徐妙锦，冒出这段孽缘，完全是临安公主的原因，若非吕氏与临安插手，当日哪会弄整出那般事情！ 没事也就没今日结果！ 乒乓…… 一顿怒不可揭的发泄，连带整个公主府都动了起来！ “母亲，为何这般生气！” 听闻动静，宁国公主长子梅昌顺第一时间赶到后院，看着凌乱的房间，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印象中的母亲，温和而端庄，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母亲发过大火，更不要说失态了，真有也就是小表弟封为吴王，开国琼海的那两天。 可那是喜的，如今为何会怒？ 难道有人欺负小表弟不成。 “昌顺，景福呢？” 宁国公主走出内屋，看着站在门口的长子，满脸的怒色化为寒意。 “这个时间，弟弟当在练武！” “练武好啊，明日你和你弟弟去江浦，多的不要，给我各断李茂，李芳一条腿，事情昨晚直接去找你们父亲！” 宁国公主包含怒气的说道。 为朱允熥谋划婚事，宁国是想给已逝大哥大嫂一交代，如今事情弄成这样，叔侄都要成连襟了，这让她如何面对大哥大嫂？如何面对四弟？如何去见朱允熥？ 吕氏是！ 我对付不了你，还对付不了一个临安？ 动你临安有麻烦，我还动不了你那两个儿子！ 真当允熥是没人护着？ “啊……” 梅昌顺错愕的叫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事？? 第296章 不爽很久了 “啊什么啊，赶紧给我去做，做的干净点！”宁国公主朝着梅昌顺吼道。 “是！” 梅昌顺无奈的深吸一口气。 老妈发话了，洪武朝地位最高的公主开口了，他和弟弟能怎么办？ 照做就是了，反正讲真的对于李家兄弟，他们也不爽很久了。 这会奉母上大人之命揍他一顿，当好好考虑考虑断了那一条腿，要不就中间那一条？ “公主，这件事要不要……”八宝狗搂着站在宁国公主身后，越发显得苍老。 没打没骂，可八宝的心里苦啊！ “允熥到现在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吗？他手下是怎么做事的？”宁国公主头大的问道。 一男一女出去游玩了四五天的事情，这已经是将礼法踩在了脚下，这对于历来守规矩的宁国公主来说完全不敢想啊！ 结果现在男女还不知对方身份，是谈的太投入还是吕氏搞事？ 还有朱允熥手下都在做什么？ 不是说都是精锐吗？ 怎么会出现这般低级的错误？ “应该是不知道的，汤昱那小子常年不出现在南京，对于南京情况并不了解，曹国公府的小丫头也不喜这类活动，至于三爷手下的人，对应天府更是不了解！”八宝替此事解释起来。 “此事我要好好想想！” 对待临安公主可以直接了当，但涉及到自己侄子这笔糊涂账，宁国公主必须思量。 …… “撤了！” 收好圣旨，朱允熥指着供奉的案炉说道。 皇权无上的时代就是各类麻烦，接了圣旨更是麻烦的要死，迎，请，供，接一步都不能错。 传旨的太监可没胆子朝朱允熥要几两钱花花。 好在内容大差不差，二月初十离京，开国公常升随行，礼部负责一切祭祀所需，四月底允许返京。 同时规定三月下旬朱允熥这个主祭人，需做足准备，内容大体就是沐浴焚香寒食这些。 “有什么就说了，有好事就分享一下！” 将圣旨卷好丢给李漆，朱允熥笑着看着站在一旁吴昱。 “今早在江浦的锦衣卫汇报，临安公主之子，李茂被敲晕在街头两腿齐断，并且言暂时没找到李芳，不知这个消息殿下听得可开心？”吴昱笑道。 “什么？” “谁干的？” 闻言，朱允熥感觉自己都快兜不住笑意了！ 要是没记错的话，李茂，李芳乃临安公主和李祺所生二子，就是临安公主投靠吕氏要谋职位的那两个？ 朱元璋除是一位帝王，更是一位大家长！ 明朝改革了科举，搞出了八股文这等丧心病狂考试文体，但实际上洪武朝，永乐朝对于名教那一套东西行的都是压制手段。 朱棣灭了方孝孺出名，其中有气愤，更有对名教那一套规矩厌恶。 不过在对待名教这方面，朱元璋则做的更过分。 洪武五年，朱元璋一份圣旨直接将孟子相丢出孔庙，并大范围的删减里四书五经内的内容。 如此不在乎名教的朱元璋，自然不会在子女身上设下太过苛责的规矩。 明朝的公主虽没有权势，却不代表没有地位！ 驸马可以出仕，统兵，代表人物梅殷，文职做到山东学正，武职替朱元璋检阅凤阳留守部队。 同时更不禁制驸马公主之子出仕，同样是梅殷，其长子后做到中府都督同知，次子旗手威指挥使，幼子中都副留守，全都是高位武官。 在这种环境中，临安公主为二子出仕也不难理解。 只是如今断腿了，残废之人在想出仕可就难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人设不对，朱允熥真的很想问问，这是那位猛人干的，太生猛了！ “不会是我姑姑让人做的！” 当某一种可能想到，朱允熥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别说这种可能还真有！。 这个世界上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的人不多了，常升，常森，蓝玉肯定在其中，但他们做事不会怎么糙，排除所有可能结果就出来……宁国公主，除她再无第二人！ “现场做的很干净，但可惜没人死了，根据眼线的汇报，梅昌顺，梅景福已经北上山东！”吴昱淡淡的笑道。 “这就好！”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 梅殷现在就在山东，梅家两个哥哥跑去山东，就算临安公主想发飙也抓不到人。 同样是夫妇，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宁国公主夫妇甩临安夫妇一百条街，甚至与临安公主未必敢就此告发。 “也是我相岔了，李漆一会送份拜帖去宁国公主府，询问什么时候方便！” 朱允熥随口吩咐道。 层次不同，习惯与禁忌皆不同！ 皇族内部成员并不方便多见，尤其是一些特殊时间节点，私下场合能不见最好别见！ 而这也是朱允熥一直没有主动拜访宁国公主的原因！ 不过依如今的局面，此事上朱允熥最好动一动，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宁国公主做这些的背后没那么简单，真要做当天就做了，何必拖延几天？ “是！” 李漆也不知道是否学了常向东，掏出一本小子刷刷的记了下来。 “还有别的事？” 朱允熥回看吴昱，发现对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是我们现在查到的，吕氏可能安排在殿下身边的人！”吴昱掏出一卷宗递交给朱允熥。 “查的很快啊！” 扫了一眼卷宗，这效率不低，这才几天的功夫？ “等等…兵马指挥使赵思礼？” 阅卷的第一眼，朱允熥直接从一行行文字中将赵思礼给挑了出来。 为什么要挑这个人？ 原因在简单不过，因为历史上的赵思礼之女，便是未来的吴王妃！ 好家伙！ 看着样子，不仅是今世吕氏想插手自己的婚事，原历史还让她成功了！ 朱允熥都不禁怀疑，这赵思礼是不是蠢的？ 嫡系王孙的大腿不去抱，牺牲自己的女儿去抱吕氏的大腿，他图的是什么呢？ “殿下，这兵马卫指挥使赵思……”吴昱想要进一步解释。 “不用说了，去查这个人，当然其他人也别放过，若是能找到这些人贪污受贿的证据就更好了！” 圣人行事尚且有缺，这些想通过吕氏接近朱允炆的人，必然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不查各个都是正人君子，查一下屁股都给你露出来。? 第297章 牺牲品 锦衣卫要展现自身价值，那就给个机会，好好试试蒋瓛这一系人马的斤两！ “是！” “另外查查赵思礼的女儿，我要知道他女儿是否知晓此事！” 正史中，赵思礼的女儿与吴庶人共患难，并与苦难中为吴庶人生下子嗣。 此女若为政治牺牲品，说什么也要救一把，反之灭了就是！ “明白！” 吴昱沉默的点了点头！ 从中不难看出朱允熥有自身的渠道，若非如此他们锦衣卫查出的十一个可能人选，为什么只选赵思礼的女儿？ 这里有问题！ 不过吴昱也不会傻得去追究，一届得了淮西勋贵集团支持的皇孙，手下要是没丁点情报，那才真的是见了鬼了！ “你的眼神很危险！” 朱允熥抬头看了一眼吴昱，“回去告诉蒋瓛，我不是那种自食其言之辈，只要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我就不会乱来，这不是誓言而是我行事的依据，具体的入琼海你们就会知道！ “昱惶恐！” 吴昱惶恐万分，下跪的姿态却被常门一把挡住，“你们对三爷了解太少，记住了，责任与义务等同，出多少力得多少赏，这是琼海国的规矩，是三爷在开国祭典上的誓言，得了天地公证的誓言，也是我们所有琼海官员的信条，下次别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说完常门转身追上朱允熥远去的步伐。 “多谢常兄提醒！” 吴昱抬起头来看着离去的背影，在此郑重的朝着朱允熥等人拜道。 …… “阿门的进步不小，看来和常向东学了不少，不像李漆那个蠢货，到现在就知道吃吃吃，迟早有一天吃死！” 听到常门的脚步声追上来，朱允熥笑道。 “人总得进步，万事不能学蓝星野！”常门低声说道。 “哈哈哈！” 闻言，朱允熥与常门齐齐笑了起来。 …… “常门，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 李漆，蓝星野那两个货色是彻底没救了，李漆还有点智商，蓝星野干脆就剩一丢丢情商了。 反倒是常门具有进一步培养的可能。 如果说常向东是那种从小机灵，一看就知道未来发展不小的家伙，那么常门便属闷骚型，老实忠厚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不断学习与琢磨的心。 这种人没机会也就罢了，一旦有所机缘便可快速成长，如常向东那般独当一面或许有些难，但成为一位合格的执行者绝对有可能！ 加之家生子的出生，可靠程度远超黄子澄之流，值得不断培养，同时朱允熥也乐意下注！ “常门更愿留在殿下身边！”常门想都没想直接回到。 “也好！” 人各有志，这没什么好劝的。 “留着就留着，但学习不能少，以后我和常向东开课，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就问，之前的几堂课，你应该有不少疑惑，现在说出来！” 活到老，学到老！ 朱元璋七十了，不还是在不断的学习？ 有此榜样，朱允熥更没道理不努力了。 种花古代，理工科建树不少，终究是被文科压制。 理工科学不到，但他却可以跟着罗贯中学文读史见人心！ 切莫觉得三国，水浒只是小说，可没点历史功底以及对人情世故的洞察，这两本书是难以成为名着，顶多就是戏曲名录，想名传千古根本就是做梦。 …… “有些时间没聚头了！” 内阁会议间打开，沈秀和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自年前聚了一波，内阁会议至此已经停了一个月。 接下来又要征兵，又要春种，怎么也该聚一聚。 “我们的沈老板是越来越富态了！” “这个新春过的不错，我可是听说沈老板可是窝在温柔乡里不出来！” “家人来了就是不一样，油水更是添了一层！” …… 瞧见沈秀和进来，众人纷纷打趣道。 “一个个看我笑话，也不看看自己……”沈秀和笑呵呵的坐下来，丝毫不在意这些调侃，“对了，宋家庄的老爷子元宵之后找到我，要不是我老父亲还在，我是真不知，这宋家庄竟然和我祖父有关！” “哦？” 解沦一脸诧异的笑道，“这宋老爷子将关系摸得很清楚啊！” 沈秀和的祖父那可是沈万三，一个海口的地主老财竟然会认识沈万三，这可是够奇的啊！ “可不是？别说你们了，当时我也是被吓到了，不过呢宋老爷子也是知进退！”沈秀和坐直身子，“人家表态了，全族上下支持土改，试点可以落在他们宋家庄，价格按照洪武二十四年的地价走，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往后一视同仁，当然了我个人承诺，宋家次子宋颇若是能顺利毕业可为我属官，大家觉得如何？” 过去拦着朱允熥土改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帮在座的。 土改的影响太深太广！ 是颠覆性的！ 对土地情节深重的炎黄子孙来说，土地就是一切，就是一个家族的根本，没有土地人如浮萍，命如草芥！ 打天下靠的失地百姓，平天下靠的是土地分配！ 这是历朝历代的模式，如今琼海想要完成转变，难，难入登天！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思想得到转变，内阁众人逐渐发现一个问题，与其被动等待问题爆发，不如主动将百姓从土地情节上拉出来！ 宋家村，宋半城，占了曾今海口三成的两天，大大小小十来个村子都再他一村打工。 海口衙门，六房典吏明面上吃了一个，剩下三个和宋家有关系。 流放官都不想做事，一心想要折返中原的情况下，宋家对海口的影响力那是方方面面的。 除开这宋家，毛家，海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是好事，宋家庄我们接触的不多，但宋家家学搞了很多年，论到人才的质量，宋家不弱的！” 黄子澄，常升走进会议室内。 “见过阁首，军座！” 瞧见这两位大佬联觉走进来，一众人纷纷站了起来，看着架势这两人开会之前已经碰过。 “坐！” 黄子澄回应了一声，目光看向沈秀和，“事我听到了，转告宋老，若是愿意的话，宋家家学可以晋升为城西大学堂，蒙学结束会后可通过考试入鸿学，至于土地价格就按他说的办，签字之后三日一部分不少的给出去，解缙你那边没问题！”? 第298章 喜笑颜开 “没有！” 解缙摇了摇头，“琼海的地价历来不高，照洪武二十五年，全部收了也不过八九万贯，林东主去岁了跑了两趟南洋，钱足够了！” 自由港还没彻底搞好，可陆运却是通了，两次贸易后的利润吃的众人喜笑颜开，需要上缴的商税自然半分不少。 “这些都是小头，随着贸易逐渐展开，二十八年的商税至少五十万两，搞不好更多！” 林天麓笑道。 商税，在中原是没人愿意缴纳的，因为除了商税之外，商贾需要填饱各路人马的肚子，十分之一，哪怕三十分之一那也只是赚个寂寞！ 可在琼州百分之十五的商税，交的却是欢快，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交了这钱便可在琼海畅行！ “贸易为表，关键的是水文和人文，这些才是关键！”常升开口。 “军座放心，这些消息我们已经开始整理了，绝对不会影响后面的计划！”林天麓保证道。 “行了，闲聊先到这里，先说说军部的情况，争取早点结束！” 伴随着黄子澄的开口，众人纷纷进入状态，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要谈的内容，将影响未来整整一年！ 信鸽的使用不存在季节性，却存在周转性。 年前的一波放飞，南昌直飞海口的信鸽系数消耗一空，想重新得到朱允熥的消息，就需将这一批信鸽重新送回南昌。 因此从这方面来说，琼海与中原应天府的联系断了！ 断联，不代表没事可做！ 照1+3规划，洪武二十八年全年，琼海需对外吸纳人口至少三万，蒙学三千人，鸿学募五百人，飞剪船下海四艘，开坑荒地两万亩，区域内直道全通，这些都只是一个基础。 正月结束，剩下时间不过十一个月。 因此琼海不能在放羊了，一切都需尽快抓起来，重新进入正轨！ “人口这一块，据年前的消息，陕西，山西可迁移四卫人马，联合家属少说三万人，只要完成陕西，山西两地的迁徙，今年对外招募人口就能合格！ 但这远远不够，根据需要未来五年，我琼海当整军六万。 百万百姓，养六万大军，已有穷兵黩武的前兆。 新军脱产，消耗火药多与粮草，六万军需要满足，至少辅与三万辅军，十五万青壮。 真怎么干了，国内也就无人了，事事难以推动。 因此人口上的缺失依旧严重！ 计划是三万，为长远谋我们最好能做到五万，八万，乃是更多！” 人口的问题，是琼海目前所需面临最大问题。 募兵制，训新军，战力以一抵十，可无敌于战场。 可琼海国本身土地不小，神州更是浩瀚。 据军机处参谋部给出的结论，佣兵三万不过自保，六万则战岭南，想战神州新军规模至少要上十五万，加之海外诸谋划，没有二十万大军，大战一起必难以首尾相顾。 过去人口南迁，受限于运力，受限于物资，不敢多招，不敢多养，如今情况有变……江西，广东一路打通，海运得到林天麓大船的补充，琼海内部连年丰收，库存稻米破五十万石。 又有圣旨加持，此刻不扩充人口，何日再扩？ “三万移民确实太少，只是一个及格线，仅代表我们做事了。 身为内阁成员，自我要求当更高，照目前的统计数据，以我琼海之物力，本年度可扩充十万人口。 不超十万，就不会影响到我琼海发展，并且在目前的机制下，这些人口皆可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我琼海未来发展的动力！”解缙开口道。 四大体系，审计最不活跃，却做着规划大局的事情，方方面面数据从无到有统计而出，成为内阁决策依据。 琼海有太多的无主之地，有太多土地可以开发。 以琼海各方面条件，仅可开发土地这一块，便可再养活百万人口。 “我之意见，还是通过二期鸿学班学员关系，广招广西，广东，福建，江西四省无地百姓，以宗族为纽带，以未来为愿景，就近迁徙四地汉民，少数民众，以扩我琼海人口！”徐增寿开口，“暗中做事，多地少人缓慢迁徙，每个村子出七八个，一县出二三百人，一府数百人，此法可聚万人，余年之后这些人可为种子，为琼海招募更多百姓！” 这不是妄想，而是早有布局！ 开国之前常森坐镇韶关，徐增寿坐镇海陆丰，加上源源不断的货运往来，琼海一脉在广东，广西，江西，福建四省结下一重大网。 去岁鸿学班二期，招募四地读书人，影响力随年关而扩散。 加上南方山林众多，官府对下掌控薄弱，只要不是一下子抽空人口，本就心不在焉的官员很难发现治下人口的流动情况，纵然发现多半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彼此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无此等先决条件的，参谋部也不会想出这一套东西。 “可！” 黄子澄点头，“军机，审计，商部，联合做出一个方案，月中讨论一下，没大问题就执行！” 这的确是一不错的思路，名义上的占领不需要，现实的好处却抓在手上。 可惜的是，广西，广东，山西，福建四省并非人口大省，四地人口合起来有无千万都是一个问题。 因而此策只是计划外的小补，无法将成绩跃格提升至优秀！ “如今的关键其实不在人口，而在于缺少劳动力！ 中原历经大战，二十余年修养生息，各地官员视人口为升迁标杆，除非出现巨大灾祸，我琼海想要行大规模迁徙方案并不现实，投边捡漏太难！ 中原如此，海外则不同。 南洋一代，战火不曾弥漫，土着繁衍不少，若是只考虑劳动力，这些土着当是眼下最佳的选择。 结合当地汉民，闽人，客家人，若是没心理负担的话，待四月物资运输完毕，完全可以派船买上数批奴隶，拉来一船奴隶便可解放数百劳力，拉来十船奴隶便可解放万余人。 解放出来的青壮，随便做些什么，对我琼海都是有益！” 林天麓捏了捏鼻梁，说出众人所不曾设想的方案。? 第299章 荣耀 “这些人能死在中原的土地上，在林某看来这是他们的福分，生而无望为汉人，来世却可享我汉人荣耀，真的是便宜他们了！” 林天麓不在乎奴隶的性命，张岩这种杀胚更直接。 去他妈的仁义道德！ 去他妈的仁慈公正！ 这些理念都是针对人的！ 蛮夷？ 与他眼中，评价方式只有一条，好不好用！ 面对林天麓的方案，张岩的强势，会议室内陷入沉默。 道理是怎么一个道理，可话不能怎么说啊！ 这搞得大家成了什么？ “土着终究也是人，与其逼迫他们去做事，不如让他们主动去事，做满三年获青壮待遇，做满五年可得琼海国公民身份，这样是否更为稳妥？”解沦开口道。 闻言，一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解沦，目光中充满了错愕。 做满三年获青壮待遇？做满五年得琼海国公民身份？ 这听上去毫无问题，像解沦做事的风格。 只是，在目前不当人的使用法子下，有多少人能活过三年的？ 去岁，林天麓搞来了第一批奴隶，使用到今日死了已有七七八八，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往后就算用的节约一点，可五年后怕是也没多少人能活下来了！ 这一情况，解沦没理由不知道。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主意妙！ 真的妙，妙到极致。 汉人眼中蛮夷不属于人，在场十一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那段黑暗的历史，就算没经历也清楚，为了光复中华，重定九州，上一代汉民为此付出何等代价。 国仇家恨，并没有因洪武朝的安定而消散，反而越扎越深，深入骨髓之中，想要眼下的汉民善待异族完全就是做梦！ 中原纵然遭遇劫难，但对于南洋一带的土着，再烂那都是宗主爸爸，先天带有法理上的压制光环！ 之前只是没途径，如今给予途径，再配合一点点宣传的手段！ “好主意！” 相通前后，林天麓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拍着桌子叫好，“这个主意好，配合一定的宣传，相信不需要自己去抓，南洋土着自己就会送上门来，在此之中只需塑造出一批人物，后面甚至可以买船票！” 闻言，众人的思路全部打开，唯解沦露出迷茫，看到这一幕众人皆会心一笑。 解沦终究是没变，出发点立与善意，只可惜路已经被内阁一众人给扭曲了！ 一时之间，决议快速通过！ 为避免日后解沦醒悟，弄得大家心生别扭，解缙当场提出了一些建议，确保奴隶基本生活，给予一定的休息时间等方案，以安土着之心！ “人口问题就先这样，郭清汇报一下教育相关的问题！” 核心的问题解决，后续问题就简单了，黄子澄直接将节奏带入教育，不再此事上多提。 “三月将进入毕业季，鸿学班一期生一百四十七人，这批学员学分与年底前多已修满，如今所差只在游学，增文强实…… 根据与吏部沟通，二月十五之后，学员都会派出去，三人一组游历琼州，当然也有进入中原，六月前都可归来结业！ 当下最关键还是蒙学。 经两届蒙学，蒙学学生加起来已有二千一百多人，其中六百四十一为当初跟随殿下南下的孤儿，目前平均年纪十三岁，学分多已修满，不出意外九月可全部进入鸿学！ 但问题是，鸿学真的需要培养怎么多吗？” 郭清双手食指交叉，提出自己的疑问。 南下的一路中，他们与各县召集了不少孤儿，这些孤儿小的四五岁，大的不过八九岁，不全都是失去父母的孩子，有些干脆就是父母送到他们面前，只求孩子们有一口饭。 对于这些孩子的培养，虽然没摆上台面，但关心，关爱，照顾一直都有。 大学堂还没开办之前，启蒙教育就已经在大食堂内进行。 如今三年过去，孩子们多已长大，八成的孩子都用自身行动与成绩，给出了最优解！ 在这批孩子中进行删选，情感上郭清是不想的，可理智上可为长久考虑，所有孩童完成升学亦是不现实的！ 人人读书，人人如龙，那只是一愿景！ 不说教育所需花费资源和时间，就说毕业之后的安排，现在琼海是缺官员，可官位有数，这一批全放了，日后怎么安排？ “中级教育不仅只有鸿学班，讲武堂也算，人数真要多的话，讲武堂可提前面向蒙学毕业生，优胜劣汰，择优录取！” 常森开口道。 作为最了解朱允熥的人，常森无比清楚，在自家侄儿的规划中，琼海未来的教育体系将呈现三级金字塔形，初级蒙学，中级鸿学，高级研学。 短期内全面普及不现实，教育成本太高，但第一批蒙学生，尤其是中原孤儿，也断然不可能舍弃。 这是琼海的御林军，未来琼海深度改革的种子。 “这一批就先鸿学和讲武堂分了！” 朱允熥的规划黄子澄也是知道的，黄子澄补充道，“但这只是特殊情况，日后可能要行淘汰，具体事宜殿下已经有考虑！” 人人做官不现实，可民智不开也不行！ “可行，但成婚的问题？”郭清又抛出一个问题。 十三四岁是已经可以成婚的人。 “……” 黄子澄沉默，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大学堂有这样苗头了？” 郭清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们希望这些孩子认真读书，心无旁骛，但别忘他们所住可是在一起！” “这个问题很尴尬，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们不都是在这个年龄订婚的吗？”解缙笑道。 成婚的思想他们受到朱允熥影响，认为十三四岁太早了，但现实中早婚为普遍现象。 十三四岁成婚，再正常不过了！ 更别说孤儿多抱团，从小生活在一起，再无引导之下，诞生情愫不要太好理解！ “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幼年经历苦难，对于家庭的渴望远比我们想的强烈。 能理解但不支持！ 去岁殿下发回来的数据大家都看了，过早的成婚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伤害。 一时的贪欢，可能造成终生的遗憾。? 第300章 证婚人 那份数据，郭清你找个机会公布一下，不是说反对，只是希望能晚上几年！ 若真情投意合，你这个做大先生完全可以做证婚人，先将婚定下了吗！”常森笑道。 人口严重缺失到眼前这地步，内阁都没想到借鼓励生育来刺激人口，就是因为脑中有朱允熥给的那一套的数据。 闻言，郭清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了，走一步看一步！”郭清点了点头，暂时也只能这样。 “具体的升学比例，你和军机商议，可偏向于讲武堂，尽量将孩子们都留在学院中，湖海先生汇报一下工部的情况！”又是一个问题按下，黄子澄转向工部。 如今工部的体量越来越大，多处设点广建船坞！ 仅码头便有四座，海口码头，南渡河码头，三亚码头，石碌铁矿码头，每一座船坞内都停靠着二到四艘不等的飞剪船正在建造，动用船匠三百多人，船工二千多人，日以继夜不断，加班加点的新建飞剪船。 除此之外还有三大事业群，外加冶金事业群，官员人数都位居琼海之最。 谁都知道这样的工部肯定要被拆分，但只要还没拆，那工部就是琼海第一大部门，事关工部都是大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个议题快速通过。 夜越来越深，纵然猜到今日的会议会开到很晚，但谁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多。 刺破天际的霞光，透过玻璃悬窗射入会议室。 在场十一人纷纷惊醒。 该讨论的内容其实早就讨论结束，拖到现在完全是一系列具体事务上经验交流。 如今朱允熥不在家，摊子铺的又开，众人鲜少有机会碰到一起，更不要说沉下心来交流。 “我们怎么干，要是让殿下知道，观澜湖七日游那是一个都别想跑！”解缙笑道。 观澜湖已完成一期建设，去岁一整年可是有不少官员被阁皂山亮了红牌，观澜湖早已不是一简单修养之地而是一牢笼，纵然景色再好，环境再舒适，也没几个人愿意被关进去，因为这一关少说就是半个月，半个月后事务挤压一大堆，跟着就是无限循环，最惨的有人一年被丢进四回！ “千万别怎么说，我感觉脖子发凉，那些道士都疯了，现在就盯着人研究！”曾被抓进一趟的郭清满脸后怕的说道。 琼海在发展，阁皂山那也是没停，随着朱允熥为那些老道推开新世界的大门，每旬都有四五位道袍飘飘的道家医典高手，随着海船登陆琼海境。 说是抓他们的身体健康，可在琼海国官员眼中，如今琼海国最不健康的一群人就是那帮老道。 初临琼海道骨仙风，一副高人状态，但当被观澜湖内的研究吸引后，一个更比一个邋遢。 但不得不承认，这些道士们着实是搞出了一些好东西。 前些日子，时不时能听到观澜湖附近爆炸声，百姓之中留言四散，有说道长们在修五雷正法的，有说看到道长们登天，更有说白日飞仙…… “盯着人研究还是好的，最可怕是那些玩炸药的，要不是大王定了规矩，我看现在至少已经报销了八九号人！”常森笑道。 “一帮疯子！”张岩这个杀神亦是一脸心悸。 工部那帮做火药的，都没那群道长玩的花！ “行了，我们琼海需要这样的人，只要不影响到外界，随便这些道人怎么折腾，各自整理一下东西，明日汇总之后飞鸽发南昌，若是晚上两天，殿下可能就收不到了！” 飞信的存在，保证了彼此信息的畅通，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但仅及时性一条便可镇压无数麻烦。 朱允熥要去凤阳祭祖，众人年前就已经知道，除了解沦之外，谁不是从中看出几重内容。 “怎么重要的机会，恨不得出现在殿下身边，这等资本可不是谁都可以染指的！”解缙笑道。 不爽与名教的那一套，但现在先行就是名教那一套，祭祖凤阳各方面意义太重。 朱允熥善于学习，可谁都看的出来，对名教那一套法理，大王学了一层皮毛……一场祭祖，可做的文章太多了！ “张定边那老货虽是一粗人，但对法理这一套了解不少，有他在身边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放心好了！” 越是关注越是担心，鲜少说话的罗贯中笑道。 …… “爷！” 清早，完全不知道琼海有十一个人一夜没睡的朱允熥，一早起来提多神清气爽了。 之前约出许小姐，多有汤昱这电灯泡在旁边转。 但这一会，二月二龙抬头庙会，却是朱允熥独自一个将许小姐约出来的。 庙会，其实也就是集市，只不过是开在庙宇附近。 夫子庙为文会，龙王庙则是杂会，不过同样是庙会后者更为热闹！ “有事说事，没事别碍眼！” 冲着玻璃镜象征性的打理一番，朱允熥随意的对李漆说道。 瞧见这一幕李漆微微一笑，“宁国公主那传来消息，明日初三可拜访！” “知道了，马车什么都准备好了？” 初三又不是今天，就算在今天也得让道，朱允熥已经想好了坦白身份，尽快的将关系两人的确定下来。 同时朱允熥对于许小姐的身份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许小姐那般的奇女子！ 静如处子，一手古琴不说登峰造极，至少也是一流水平，这代表了良好的家教和自我修养。 动如兔子，身影矫健，身材修长，练武出生，一看就是这是武官之女，而非那种整日关在闺房之中寻觅闺房乐趣的小姐。 更重要的是心地！ 人好，家世好，这种女孩朱允熥又怎么会放手？ “都已准备好了，今日真的不要常门他们跟着？” 李漆略显担忧的提醒道。 之前去的都是人少的地方，用汤昱的话说，这追就是一个意境，讲究的就一天地人的结合。 但这会去的却是龙王庙，人多事杂不说，真出了问题也难以第一时间卫护！ “我只是让你们别跟着太近！” 朱允熥揉了揉李漆的胖脸，不知从那一刻开始，他越发觉得李漆笨的厉害，就能不能灵活一点？ ……? 第301章 泪眼婆娑 “我的儿啊！” 江浦，临安公主府内，临安公主泪眼婆娑。 恨意，怨意，疯狂纠缠在一起…… 谁家儿孙谁家疼，甭管临安公主的出发点为何？ 其首先是一母亲，长子断了两条腿，幼子被打得昏迷到如今，这心里谁能好受？ 别人不知是谁做的，可这种事情临安都不需要猜，铁定就是宁国！ 除了宁国那个贱人，不会有第二个人，想到前些日子发生在汉王府内的事，若非次子还没醒来，临安早就爆发了！ 她是干了得罪人的事情，可为什么要寻她孩子的麻烦？ 看着妻子变成这个样子，李祺亦是沉默。 自从家族被灭，这个家中本该疯的应该是他，可事实上疯的人是他的枕边人。 何苦呢，何苦如此呢？ 李祺再不满朱元璋，他亦是不忘淮西勋贵出生！ 朱允炆朱允熥两兄弟投谁？ 这还需要说吗？ 肯定是朱允熥啊，朱允熥起来了，他李家才真的机会，表面看杀他全家是朱元璋，可实际上动手的是那一心想要上位的江南士族，若这都分不清楚，朱元璋也不会留他到今日？ 自己父亲冤不冤？ 无比的冤屈！ 满门被杀，独留他李祺一个人，在老朱看来这是保住了李家的血脉，可对于李祺而言这不过是苟活！ 若非内心还有抱着一丝复仇的希望，李祺早经自尽与江边。 要说恨？ 恨，很不得江南士族死绝！ 当年之局，近年来李祺推演了无数遍，一次次解局，一次次去寻找此事之后的最大受益者，所有线索无不指向江南士族！ 那一年正值北伐，蓝玉带兵北上横扫蒙元的残余势力，父亲大寿做席，李家的权势达到巅峰。 事如今，有人说当年李善长掌权不放，有人说李善长贪慕权利，也有人说李善长想要造反，各种各样的说法不断…… 但这不过是江南士族放出的风声，紊乱真相的谣言！ 不说别的，那一年其父年七十，那一年懿文太子朱标还没死，那一年大明初代臣子的余晖，照耀在大明疆土之上！ 造反？ 典吏出生，谨慎了一生父亲，纵然失心疯也不敢有此念头。 一切都是谣言，谣言大明功勋枉死，看似指向带领大军北伐的蓝玉，实则暗中的箭却已射向李善长！ “你个死人，愣着干什么？废物！” 临安公主的怒吼，打破了李祺的沉默。 房中，幼儿已醒来，满脸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妻子愤怒无端却有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偌大的房屋冷如冰棺，寒如地宫！ “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就会嫁给你怎么一废物，当初你老李家出事，跟我说冷静，如今茂儿成了这样子，你还跟我说冷静，一天到晚冷静，是不是等到全家死绝你才不冷静？ 你还有心吗？ 你还是人吗？” 临安公主爆发，张牙舞爪的朝着李祺扑了过来，一时之间无数血痕出现在李祺的脸上。 余光中，李祺看到次子那充满怨恨的目光，原以想要阻止的手放了下来，任由临安公主爆发。 “呜呜呜……” 半响之后，临安公主看着被自己挠的满身伤口丈夫，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无半点公主的端庄，半生的憋屈化为眼泪…… 望之无言，言而难出的李祺蹲下身子，有力的大手将妻子抱住，轻声的宽慰道，“哭，都哭出来……” 自己苦，妻子何尝不苦，相濡以沫十余载，李祺作为李善长的嫡子，如何不知妻儿的苦楚？ “李祺，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曾今的你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你肯定有想法，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临安公主感受到丈夫手中的力道，时光好似飞回到刚刚成婚那一刻，那时候李祺神采飞扬，一如李善长有一种将天下一切掌控与手心的味道。 那个时候公公还在，就算宁国公主那个贱人，见了她都要执礼。 是临安公主最快乐的时代，最舒心的时代，庶出公主的身份决定了很多，临安也没什么大野心，就是想守着丈夫过日子。 可曾想到这样的日子不持久！ 曾几何时，有人劝其与李祺合离，没必要吊死李祺一个人身上，但最终临安公主选择了和李祺一起流放江浦，成为了如今公主群体中的笑话。 “临安……” 顺着妻子略显杂乱的头发，李祺开口道，“你是个好女儿，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但你真的不懂朝堂，不懂吕氏那个女人！” “什么意思？” 临安抬头，看着身影与记忆中重合的丈夫，她知道丈夫没变，可她就像要一个答案！ “你想要茂儿，芳儿入仕的心，我能理解，但是在吕氏，朱允炆那，我李家永无出头之日！” 李祺心痛无比，“因为我李家的死敌，从来都是支持朱允炆的那帮人，这些人正是踩着我父亲的尸体上位。 如今之朝堂，我父留下的人，流放的流放，贬官的贬官，纵有身居要职者也是如履薄冰！ 我李氏不死绝，这样的弹压就不会结束！ 吕氏给不了你想要的，和你交易是吕氏，不是朱允炆，就算朱允炆都无法避免受到江南士族的影响，更别说躲在深宫之中的吕氏！ 信不信，到了最后吕氏只会用一句话‘后宫不得干政’来应付你！ 而在这过程中，我李家立身之本也因与吕氏联手而崩溃，别说出仕为官，我李家血脉都难保！” “……” 临安的宫主一双眼睛睁大，满脸写着不信。 “不相信，不想去相信？ 那你想想，我与茂儿能活下来，真就宫中那位看在你的面上？ 流放江浦，而不是流放别的地方，仅因为你是公主？” 李祺幽幽的说道，有些东西憋在心中的时间长了，一旦开口就憋住了，干脆李祺借今天全说了！ “你是说勋贵？” 闻言，李祺郑重的点了点头，“自古以来没有军权支持的权利都是虚无的，我李家本就是淮西勋贵的一份子，貌离神合不过是对外表现。 你觉得懿文太子辜负你的心愿，但今日你我还在一起，便是因太子的维护！” 听闻这话，临安公主如遭雷击，她完全没想到这背后还有怎么多事！ 若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她误恨大哥数年的时间，要知道…… “这些本事我的责任，只可惜我……”? 第302章 惊恐的目光 李祺温和的大手扶起妻子的脸颊，“以前看不到转机，如今机会已显，往后就交给我好了，我李祺誓将这个家重新扛起来，不会让你再受到半点苦，相信我……” “父亲……你的意思是，朱允熥！” 再蠢流的也是李善长的血，躺在穿上李茂，李芳兄弟两人，纷纷以一种惊恐的目光看向父亲。 他们为什么想出仕，不就是想要光复李家曾今的荣耀？ 自然也有一番思量，只是没想到现实会如此，而很明显的是父亲早就有打算！ “不错，就是朱允熥！” 李祺大大方方的承认道，“眼下能给我李家机会的唯有嫡皇孙朱允熥一人！” “可是如今我们已经将朱允熥得罪至死！”看着自己的断腿，李茂苦笑道。 “设身处地，将自己带入吴王的身份中去，想一想一个孩子没有生母，生父忙于一切，后母无德，后母联合家仆夺走本属于他的一切。 正常的剧情到这，这孩子会怎么做，其又将面临什么？” 李祺笑道。 这话也就是在家里敢怎么说，他们夫妇已经被遗忘多年，早些日子还有锦衣卫，可到如今，谁还关心他们？ 无望权势，无力复仇，李祺干脆就耐下心思来教子！ 经数年的教学，当年出事之是尚有纨绔之相的李茂，李芳兄弟早已变了一个人。 “动弹不得，半分不能乱动！” “毫无胜算，最好如我李家，最坏的结果可能已经爆毙！” 李茂，李芳两兄弟纷纷说道。 “可他没死，还跳了围城，与母系的支持下另立基业，这么一孩子会简单吗？其心思会真的如圣人一般吗？” 闻言，两兄弟齐齐摇头。 开什么玩笑，事情换了他们，早就持刀杀人了。 另外这世界就没圣人，洪武大帝在民间算圣人？ 可这位圣人做了什么？ 他们兄弟可是亲身感受到的！ 朱允熥身为洪武大帝的嫡孙，跳出了棋局，本人又怎么会简单？ “可是现在……”李茂越发不解。 朱允熥不是圣人，但他们做的事情已曝光，岂不是说他们已经将朱允熥得罪死了！ 两条腿了啊…… 伤好了这辈子也别想利落！ “如果我们能帮其一手，弄死吕氏呢？” 李祺平淡的说道，整个屋子内的气氛彻底凝固起来，“别忘了，我们为勋贵一份子，三十六计有苦肉，反间两策！” 庸人，危机之中只能看到危机，惶惶终日不安。 可李祺这样人却可以从中看到机会！ 如今他是小人物，可别让了他这个小人物，曾今是李善长这位大人物的影子，年幼，青年的时候不知在父亲书房中，看过多少场谋局！ 只是不曾想到，父亲大人会死在一场谋局之中，正应了那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察觉到妻子眼中困惑，李祺淡淡的一笑，“一场谣言，终结了我李家的辉煌，吕氏身上就真的无懈可击吗？ 洪武大帝七十了，朱允炆不过十九，身子张开了，但心智却没成熟！ 母状子弱，跑不掉！ 吕氏安安分分的不动弹也就罢了，正应了灯下黑。 但当吕氏动了，其不死谁死？” “……” “朱允炆的种种举动，皆说明他的幼稚与不成熟，二十六年发生的事尚在眼前，失去了吕氏，朱允炆失去不仅仅是母亲，换我是江南士族的成员，也不希望多这一中间人！ 我的父亲，你们的祖父，可伴随着大帝一路崛起，那我们是否可以跟随朱允熥拿回属于我们的爵位，让我李家重新站在大明朝堂之上！” 李祺充满信心的话语如一击惊雷，惊醒迷茫中三人。 固有的世界观崩溃…… 韩国公！ 这个爵位，李祺说什么都要拿回来！ “朱允熥真的能做到吗？”李茂沉声说道。 朱允炆他们了解，那就是一个庆幸小儿，之前选择投靠朱允炆，就是觉得朱允炆容易被影响，而目前最能影响朱允炆便是吕氏。 不然临安公主也不会接受吕氏的招揽。 但相对于朱允炆而言，朱允熥就显得难以掌握，而且关于朱允熥的消息太少，难以做出分析！ 为最为关键是，无人可以充当其中的桥梁？ 道理可以讲通，可现实…… “你们没出事之前，我想找的是锦衣卫，但如今我们完全可以找宁国公主，只是为父没有想到，宁国公主做的会怎么狠！” “宁国公主若是愿意为我们说话，确实可瞒天过海，但会苦了母亲，反倒是我们这两条腿，相比机会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梅昌顺，梅景福是狠，但留了底线，并没有彻底将他们打残！ “这种事谁能想得到，不过这样一来，至少短时间内吕氏反应不过来！”李芳沉声说道。 “这些都只是你想的，吕氏……” 临安公主摸了摸眼角，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件事太大了，吕氏会不会死？会怎么死？ 这些临安不去关心，因为她很清楚丈夫的手段，要么不动要动就不会给人机会，只是朱允熥真的能接受他们一家？ 并且接受之后心存疙瘩岂不是更麻烦？ 要是有疙瘩……结合父亲的手段，临安便感到浑身冰凉。 “我们已经在局中，要么将死棋走活，要么沦为弃子，没有第三条路，因此我们唯一选择就是站在最后能赢得全局的人身边！”李祺平淡的笑道。 “是啊，我们已经在棋局中了！” “抽身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最后的赢家！” 李茂，李芳两兄弟苦笑道。 很多事情在这一刻他们相通了，之前父亲可能还有忧虑，但随着他们母子作死下场，李家早已没得选了！ 跳反会被人诟病，可付出脸面站到胜利者哪边，纵然会留下不好的影响，可至少人能活着！ 更为关键是的，他们父子三人多有价值，一时的缺陷日后慢慢添补就是了。 “我分析过吴王的一系列举动，他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从小到大的经历不仅没被吕氏废掉，更难的是吴王的奇思，相信若是你们爷爷还在，也会做出与我一样的选择！”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爷三个都已经决定了，我一妇道人家还能说什么，只希望父亲大人可以保佑我们！” 临安公主双手合十祈祷起来。? 第303章 闹大 “我接下来该怎么表现？”临安公主放下祈祷的手，气息转变端庄公主相再次出现。 “去撕宁国公主，将整件事闹大，闹的越大越好，我则会手书一份信交给八宝！”李祺落子了。 “我觉得我们兄弟可以躺着去宁国公主府门口！” “我好惨啊！” 李茂，李芳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纷纷躺下装残。 “宁国那个贱人，老娘看齐不顺眼很久了！”临安公主站了起来，泼妇的气质展现的一览无余！ 在普遍饭都吃不饱的时代，精神文明建设绝对是一伪命题。 不过应天府，作为大明京师，六朝王气汇聚，各方势力云集之地。 经过了前后三十年的修养，吃不饱饭的群体已经无限缩小，诞生了一批有条件追求物质乃至精神享受的百姓。 甭管哪一种享受，都费钱的很…… 大钱口袋里不备，但逛庙会的小钱还是能掏出来的，因而每月的庙会想不热闹都难！ 伴随着开市的鼓声响起，来自应天府各地的男女老少，纷纷涌入龙王庙前的三里长街，瞬间点燃庙会的气氛。 “是我来晚了！” 朱允熥顺着人群找到早已站在坊市门口前，扮了男装的徐妙锦与小蝶。 徐妙锦一脸惊喜看着突然出现的朱允熥，轻声说道，“其实我们也是刚到了，对你……” “人多跟着无趣，所以我就让他们先混在人群里！”朱允熥一边解释，一边抓住徐妙锦的小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安全相关的问题朱允熥历来注重，就算他有一时放松，常门，蓝星野也有一套完善容错机制，等闲情况下少于三十人难以近朱允熥的身。 “说实话，有些时候我都怀疑你是吴王，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不想！”小手未能挣脱，徐妙锦脸色微红的说道。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吴王呢？” 朱允熥看似随意，实则却在思考这话中的意思。 “我曾在家嫂的陪伴下，见过很多王孙贵族，那些王孙贵族要么规规矩矩，如一尊尊肉塑的雕像毫无生趣，要么外表端庄，实则胸中半无墨水，脑孩子男盗女娼的想法，让人看的心生厌烦！ 绝不像朱公子你这般，关心百姓，愿与百姓走到一起！”徐妙锦轻声解释道。 “那可不一定！” 朱允熥笑道，“这人世间，总有异于常人的情况发生！ “肉身的佛像谁都不喜欢，我反倒觉得如此活着更像是一个人！” 话音落，两人对视一笑，徐妙锦一把拉住朱允熥的手，“走，我们就别在恭维对方了，龙王庙会可是有不少好玩的，比夫子庙有意思多了！” “那今个就劳烦许小姐带路！” “交给我好了，保你不虚此行！” 说完两人混入人群，消失与滚滚人流…… …… “临安！你个贱人……” 如母兽母兽嘶吼一般的咆哮，与远处高楼上炸响。 高楼上，宁国公主玉手死死的抓住千里眼，方才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徐妙锦扮了男装，可作为从小看着徐妙锦长大的人，宁国如何认不出来？ 虽然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可瞧那架势，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一对男女接触已经极深！ “公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八宝面苦，一夜之间老了无数。 感情上他真的不想接受眼前这一切，可现实太过残酷。 此事要爆了出去，整个皇室都会成为笑话！ 叔侄成为连襟，毁的可不仅仅是皇室名声，更会毁了朱允熥的往后，日后就算做再多也难以弥补！ 文人不会提刀杀人，但他们的笔墨却可将一个人写死！ 对方若只是一普通的姑娘还办一点，可曹国公徐家，那在大明亦是一方不小的势力。 “四条腿，真是便宜了那对畜生！” 怎么办？ 宁国公主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方才的架势，这对恋人早已陷入热恋之中，无论做什么都是伤害，处理不好朱允熥甚至会因此恨上自己。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待事情被引爆麻烦只会更大！ 文人一个个自命不凡，自诩清流，如若不表现外界如何知晓，而蹭皇家热点，皇室私德无疑是最佳的出头之路。 怎么一枚大瓜，不吃那才是真的见鬼！ “继续盯着，此事本宫需好生思量一番！” 从小到大，宁国公主就没遇到这等棘手的事。 身为姑姑，她要为朱允熥解局，事情是因为她而弄出来，其便有义务解决一切。 …… 热恋中的朱允熥和徐妙锦，自然关注不到远处的情况，但混在人群中的常门与蓝星野却清楚感受到，自进入龙王庙庙会，两人便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在观察着三爷和未来王妃。 “你也感觉到了？” 借一机会，常门蹭到蓝星野身边。 “三道目光，一处在坊市之外的高楼上，两处在坊市内！”嚼着冰糖葫芦的蓝星野快速说道。 憨只是性格，能被常家安排到朱允熥身边，蓝星野绝对出挑的地方，那便是武艺与过人的感知。 若是脑子能好一点，蓝玉对蓝星野的培养方向绝不是武丁，而是能走上战场的夜不收！ 感知，多数人需通过后天训练而拥有的能力，对于蓝星野而言完全就是先天自带。 “坊市外我也感受到，但坊市内你确定只有两道？” 常门眼皮子微垂。 考虑到锦衣卫，最多只能解释两道目光中的一道，那么另外一道目光来自何方？ “一路而来，观察殿下和许小姐有七十四道目光，其中徘徊有两道，这我绝对不能看错，我是耿直但不是傻！” 蓝星野咬碎最后一颗冰糖葫芦，一脸凶相的说道。 “对，对，你不傻！” 听了这话常门那是憋得难受，可他能怎么办，“你继续跟着殿下，我去坊市外看一下！” “放心，东西我都带着！”蓝星野点了点头，拍了拍系在腰间的腰带认真的说道。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常门混入人群之中。 …… “确定没看错？” 庙会鱼龙混杂，闲不住却有时间的，几乎都会走进这三里长街，走走转转，顺带看看美女。 当听到手下汇报的消息，杨孟修彻底坐不住！ 二十五日，本该在临安公主的安排下“巧遇”朱允熥，可惜他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找到朱允熥的影子。 若非手下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朱允熥来了，并亲眼看到了朱允熥，杨孟修都觉得消息是错的。 却可今日跑庙会玩一波，却得了朱允熥的消息。? 第304章 偶遇 “没看错，小的虽没读过书，但一对招子却能记人，那人肯定是皇孙朱允熥没错！”小厮认真的说道。 “人呢？” “细狗盯着呢！” 小厮双手放在腹前恭敬的说道，自家的少爷需一段与吴王殿下的偶遇，为东宫娘娘做事，这他还是知道的。 前些日子没遇上，家里是什么情况他更清楚，如今能撞上这样的机会，他能得多少赏完全可以猜一下。 “很好！” 杨孟修丢下几枚铜钱直接起身站了起来，“带路！” “等等！” 对于父亲的心思，杨孟修多少还是清楚的，说白了既要朝吕氏靠拢，又不可将淮西勋贵集团得罪的太死。 此非蛇鼠两端两头下注，实乃是近年来勋贵集团的势力不减反增，连到朱允炆都被影响。 加之二十六年发生的那件事，对于未来谁也摸不透！ 贸然下注，恐有大祸！ 杨家有无适嫁女儿，何必表现太过积极？ “爷！” 看着自己公子停下脚步，小厮差点因为身后的人流撞上杨孟修。 “走，跟我走！” 本以为杨孟修是想找机会“巧遇”朱允熥，却不曾想杨孟修闷头离开。 如果这个时候小厮能看到杨孟修的神色，必能看到惊慌与汗水。 太他妈刺激了！ 刺激的心脏都要停了！ 有一个一心想走捷径快速上位的父亲，杨孟修本身心态自然不稳。 如今勋贵势力犹盛，伴随讲武堂的开设，北方一战落定，无渠道深刻了解勋贵处境的人是容易做出误判的，会觉得勋贵整体态势已经稳定。 既然认为淮西勋贵集团稳了，旧有的路线无法使用，新路线则想当然的出来了。 求取富贵的手段也就显而易见，嫁女或者娶妻，这绝对是中下层官员攀附勋贵的捷径。 杨孟修对此便有研究。 想与那些藏在闺房中贵女来场爱情，杨孟修没那机会，杨家也没那资格，因此杨孟修盯上了徐妙锦，这个在风格上大大咧咧，行事异与常人的徐家三女！ 感情什么的？徐妙锦本身如何？ 杨孟修并不在乎，他看中的是曹国公府本身的能量，若能攀附上去，这辈子他能少走很多弯路。 对此杨孟修进行过深入的了解，最终发现徐妙锦不是自己能掌握，方而熄了心中的念头。 但如今不就巧了吗？ 朱允熥与徐妙锦混到了一起！ 稍微了解一点高层关系都知道，朱棣娶了徐家嫡长女，咋地，朱允熥难道还想与他四叔做连襟不成？ 徐妙锦日常男装出入应天府，摄于曹国公府的地位与徐祖辉的态度，敢挑破没几个，因为这是小节。 但涉及朱允熥，涉及皇室，涉及人伦，这事就大了！ …… “走了？” 片刻后，蓝星野出现在杨孟修原先的位置，看着眼前人流密集的道路，眼神一点点焦距。 “算了，这等费脑子的事还是交给三爷判断！” 摸了摸后脑勺，蓝星野露出憨憨的笑容。 …… “有人盯着我们！” 徐妙锦轻声的提醒，蓝星野的体格在人群中太过现眼，从其乱走的那一刻开始，徐妙锦便察觉到不对。 “没事，今天我们不考虑乱七八糟的事，一切交给下面人做就是了！”朱允熥从摊主手中取下两个面人笑道。 摊主也一妙人，一男一女两面人呈现出拥抱的样式，关键还能拆开！ “说实话，我越来越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般精锐的手下，我徐家也没几个！”徐妙锦好奇的问道。 “如果在意我的身份，我……” “不要！” 徐妙锦用手指堵住朱允熥嘴，“你我的身份迟早都会知道，你都说了今天不考虑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何必解释呢？” “听你的！” 深情的看了一眼徐妙锦，“只不过我可能要离开应天府一段时间！” “两情若是长久，岂在朝朝暮暮，我知道你要去那里，去做你的事，不管多久我就会像这面人一样等你！”徐妙锦笑道。 朱允熥保密身份，是希望换来更为真实的爱情，让这段感情更为真实！ 徐妙锦选择隐瞒身份，何尝不是处于类似的考虑？ 吴王的手下，纵是心腹，对比曹国公府徐家的门楣终究差了太多，就算有吴王为此开口，考虑到曹国公府的门面，自家哥哥也很难将自己嫁出去。 如今朱公子得吴王的看重带去凤阳，未来可期……何不再多等一段时间，徐妙锦相信她看重的男人注定会抬头，到时候他们便无所顾忌的走到一起！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年六月我一定会带你走！” 看着手中的面人，朱允熥郑重的承诺道。 此非情话，却比情话更冲人心。 “小姐，买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蝶抱着一份吃食冲了过来，见此两人纷纷一笑，仿佛方才的对话并不存在，相视而笑间融入人群之中，化身其中的一份子！ …… “小爷，你没事！” 感受到自己少爷的不对，小厮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没事，前所未有的好。” 杨孟修抬起头来，“今天发生的事，都给爷藏在心里，谁都不能说！明白吗？” “明白！” 虽不知少爷想到了什么，小厮亦是直接应承道。 “准备马车回府！” 杨孟修激动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的机会来了！ 此事若能操作得当，他既有可能成为徐妙锦的枕边人。 叔侄做连襟？ 徐祖辉有这等魄力？皇室也不会放任不管！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那就不是丢人的问题，是将徐达的脸面踩进泥潭，将皇室钉上耻辱柱，狠狠的打了名教的连绵。 不管是为了徐家的脸面，还是皇室的名声，此事都会快速解决，而诸多解决办法之中，将徐妙锦快速的嫁出去无疑是最省心省力，且最快能将事情洗白的手段。 正常情况下，徐祖辉真怎么做了，他杨家亦是无高攀的资格，但别忘了如今他为知情人，若操作得当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其未尝不是没有成功迎娶徐妙锦的可能！ 毕竟真让他娶了徐妙锦，也算是打脸勋贵集团不是？ 只是一出，便会有无数人乐的一见！ “八宝！” 常门一路来到高楼，却不想在其刚到的那一刻，大门从内向外打开，太监八宝缓步走了出来。 “常门是？” 朱允熥身边有谁，八宝又如何不知？ “为什么要在这盯着我家三爷！” 常门沉声说道。? 第305章 随意猜测 自家殿下被人偷瞄，他猜了诸多可能，只是不曾想这个人会是八宝。 八宝身后宁国，宁国则是自家殿下的亲故！ 这没理由啊！ “你可知你家殿下喜欢的女孩是谁？”八宝不答反问，反口质问道。 “殿下身边之人，自然是我琼海国未来的王妃，王妃的身份岂是我等下人可以随意猜测？ 倒是八宝你想要干什么？ 你可知道，这等窥视会给三爷身边的保卫工作带来多大的麻烦？ 为了找你们，我先后派出十数人！ 如果这过程中三爷发生什么？ 你八宝担当得起吗？” 八宝的口气不好，常门自然不会惯着对方，眼下没动手完全是看在宁国的面子上！ “好大的嗓门，听得让人感觉忠心不二，但你们连到最基础任务都没昨晚，我真怀疑常家是如何训练你们的！” 就在这个关口，宁国公主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身荣装将一国长公主的气魄承托起来。 “吴王坐下贴身护卫常门，见过长公主殿下！” 瞧见这一幕，常门直接跪了下。 解释？ 身份都不同，解释个毛线！ 朱元璋的儿女多人杰，宁国公主更是公主中的代表人物，别看这位往日不在外行走，但真要小瞧了这位，那真的脑袋被驴踢了。 “你们真的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看向常门的目光中，宁国公主充满了赞赏，是个忠心耿耿的人才，只是做事太粗。 “不知！” 面对宁国公主的质问，常门吐出两个字。 摆出一副你想知道你就去问殿下，在我这里纵然你为公主，我家三爷亲姑，也休想从我嘴中得到答案。 “常升教的好啊！” 一声赞叹，宁国公主跨过门槛从常门身边走过，“有什么话，明日让你家主子来问我！” ……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需不需要！” 常门一五一十将下午的事情道完。 宁国公主和自家殿下的关系，常门如何不知道？ 早些年，常家联系宫中唯有两条渠道，一条为常宽，另外一条就在宁国公主这边。 如今宁国公主做出这种难以理解的事，那么关键就在许小姐身份上，许小姐的身份必然有问题，不然不会累的宁国亲自出面窥视！ “会思考，敢说话这是好事，以后这种表现可以多一点。 但是你好好想想，在京城适龄的女子中，有谁是你家三爷不能娶的？顶多就是庶出之类的小麻烦。 这些玩意中原在意，我琼海可不在乎！ 我真心想要，谁还能阻拦？” 朱允熥看着桌上插着的面人，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稍加思考，别说还真是怎么一回事，常门低头反思道，“或许是我多虑了！” “不！” 朱允熥摇了摇头，“这样的思考很有必要，至少某位吃了三串糖葫芦的憨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的！” 闻言，想其自身行事的蓝星野，感觉有被冒犯，无辜的眨了眨眼。 瞧见这一幕，书房内响起一阵轻笑。 “我很清楚，你们都想知许小姐的身份，我何尝不是如此？ 但感情这东西，真的很难说，知道我为什么反对包办婚姻吗？” “知道！” “不，你不知道！” 朱允熥摇了摇头，“知道王昭君出塞！” “这就是包办婚姻的下场，画师将一个美人画丑，汉元帝不知真情就将王昭君许了出去，结果到了现场发现，这是大美人啊，没办法只好含泪将大美人送走，纵然回头砍了画师也已晚了！ 所以呢，不见到真人，甭管媒人说的多好，画的多漂亮，那都可能是假的！ 再说，我琼海之王妃，岂能轻易为外人决定？” “……” 知道这是殿下再开玩笑，可理不正是这个理吗？ “行了下去，这几日会有琼海的公文从南昌送过来，多盯着点，到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适度的打趣结束，又是一日白过。 晚上不能再浪费，总不能下面人忙死忙活，将事情交上来了，最后卡在自己手上。 联合钱庄的具体方案，下午的时候富江已经交了上来。 富家成立富昌钱庄，围绕太湖东南布局，江西印染行会成立印昌钱庄，围绕太湖西南，西北布局。 陈家成立林昌钱庄，布局吴越之地，背后丝绸行会成立隆昌钱庄，环太湖东北，东部，布局。 陆家成立恒昌钱庄，沿蜀道对外布局，蜀地商人成立蜀昌钱庄，布局四川，云贵地区。 周家成立鄂昌钱庄，与两湖商会成立的湘昌钱庄联手布局两湖，广西。 张家成立平昌钱庄，联合西北的富商成立西昌钱庄，布局北方。 “老富他们的日子不好过，背后势力一个个想登台！” 从方案中不难看出，五家背后的商贾势力已经不满足与过去代理模式，纷纷露出真身走上台桌。 具体配股的方案有两份。 一份是在百股中分，陆，周，张三家强势占四股，剩下两股让渡给背后势力，富拿三股，陈家拿二股，剩下的同样让如出去，怎么分完全是因为一票否决权！ 朱允熥给出一票否决权，给的是富，陈，陆，周，张五大家族，而不是给五家所代表五方商贾势力。 “好在还知道试探！” 目光幽幽，那些家伙的念想，朱允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还不是看五家吃的太多了，之前躲则藏着不露面，如今看到局势稳了，朱允熥信用可靠了，自然不会再满足现有的那点利益。 第二份就是扩股。 五家亲近朱允熥都是六股，但总股本扩张一倍至两百股。 朱允熥独掌的和琼海国掌握的股本对应增倍，扩股之后多出三十股，而多出的三十股，这些商人则以每股八万两的价值吃掉，联合体各家最多吃到八股，占总股本的二成，剩下一成由圈子内的地方豪商吃掉。 “这帮家伙到底有多少钱？之前出手四百万两，如今有来几百万，真当白银是挖出来的？” 能理解这帮人想要上船的心思。 但这是否太富了，各方商贾势力前后拿出来已有千万两白银！ 如此海量的财富，也难怪要被人打压！ 能不打压吗？ 怎么庞大的财力，造反都可以来几波了？? 第306章 大明赋税 幸亏是捏在他手上，若是继续依附在地方士族身上，百年之后大明究竟姓什么哪都不一定？ 也就是名教镇压着这些商人，让资本的力量无法抬头，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扩股，必须扩股，将这帮人统统绑上我战船！” 知道而放任不管这不是朱允熥的选择，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绝不能让这股力量超脱自己的掌控…… 资本的力量有多惊人？ 这谁也不说不清。 某种意义上，自人类文明步入十五世纪后半叶，各类的资本运作便成为各类历史事件的幕后推手！ 利益之争越发明显！ 早先年读史，网上各种历史言论无数，不明真相者无不将宋，明两朝看成种花历史进程中，最有希望迈入资本主义的朝代。 可现实是，无论宋朝，明朝的盛世还是经济，源动力皆是小农经济与毁灭之后的复苏，江南一代出了丝绸作坊，但中原没有，并且不成规模化。 中原大地上，缺少推动社会转型的强大驱动力。 其根源在于秦汉时期，商人社会地位逐步缺失，从曾今能与士族平起平坐，逐步沦为成附庸，主流思想限死了商人的上限，再无大破大立的外界环境下，资本已经无法抬头，更无法推动生产力的变革，宋朝尚且还有小规模的个性，明朝干脆就是原地踏步！ 就算朱允熥借琼海改革不断发出积极的信号，思维上的枷锁没有三四代人的轮替，商贾都难有化身资本的可能。 这情况有点像后世韩国的女权活动，无论如何推动，社会整体环境不变，各方势力都会下意识都会将这股思潮按下去，哪怕是商贾本身亦是如此！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阉割！ 种花两千多年的文化传承，儒，道，释三家那种扎根血骨中文化影响，更是难以打破不然后世也不会有“儒商”之说。 儒商，儒商，儒在前商在后……潜意识中，商贾还是都要为儒家，世俗让步！ 这种情况有好有坏。 坏在于商贾常年依附，激发其独立思想太难，好在于只要保证种花主体文化不变，商贾终有底线！ 因此朱允熥根本不担心，自己一系列扶持商贾的行为，会将先天嗜血的资本巨兽放出来。 就算出现，这头深受种花千年文化影响的巨兽，其嗜血的性格也只会对外，一旦回到中原都不需提醒，自己就会收缩爪牙，闭上血盆大口！ 得势而猖，失势而垮的故事，在中原大陆上发生了太多，皇权都可以给你崩掉，更别说是一届商贾！ “核心还是在引导！ 相对于后世，经历了文化阉割，思想禁锢，殖民统治的三波冲击的种花文明，如今的种花文明才是最好的，最有血骨，最有骨气！ 抓住这个时代，背靠相对完整的种花文化，纵然无法彻底降服资本巨兽，也有把握将这头巨兽的嗜血爪牙按在中原之外！” 资本恐怖，但中原文化思想的力量更恐怖！ 资本引发了十五世纪之后多数的西方战争，但种花文化在历史中却一次次将沉沦中的神州大陆重组！ 在这股全民意志面前，资本巨兽算什么玩意？ “那就没必要拦着了！” 想通这些心中有了底气，对于这波试探也就不被朱允熥放在心上，“我倒要看看，脱胎与种花文化的资本，又会为我们这个民族做出什么样的贡献？” 批了！ 扩股一倍，不过在注入资金这一块，朱允熥没有选择直接享受，而是选择等比例注入，这一注入固然会压榨敬业斋，琼州的储备金，但这是规矩，既然立规矩就要遵守！ “每股八万太多，建造钱庄也用不到这些，每股暂定三万两。 五十五股，撇开个人的一成五永不稀释的股份，扩股之后琼海需再投一百零五万两才能保持比例不变，军机则要投入十五万两。 前后需要动用一百二十万两…… 这有点多了！” 看着要给出的真金白银，朱允熥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十分之一的大明赋税，有几家能扛住？ “看来只能出手，沈秀和这些年没从敬业斋拿钱，一旦出了这笔钱本该属于沈秀和那笔前我也拿不出。 席位暂时有五，加上我和琼海，军机，也就八张。 八为偶数，那就再加张席位给沈家，股份则从琼海国行政出！” 沈秀和的付出，朱允熥可是一直记得。 “沈家应该可以拿出来，若是拿不出，林天麓也可以拉进来，至于剩下的就按照这套方案做！” 念头一通，大量的文字直接落入纸面上，最终誊抄与公文之上。 最终的方案，总股本两百股。 朱允熥为个人，扩股后执掌三十股，占据总股本15。 琼海国行政体系，扩股后执掌五十八股，占据总股本29，需补充资金六十九万两白银。 军机，扩股后执掌十股，占据总股本5，需补充资金十五万股。 琼海一系占总股本的49。 沈秀和出资三十六万两，执掌十二股，占总股本6，获得一张席位。 剩余部分全数按照二号方案进行。 “有了这份方案，两三年内联合钱庄就算稳了，动作快一点的话，赶在老朱驾崩之前，联合钱庄下属的钱庄可开遍全国！” 扫视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签字，压印，最后封入红色为底色的公文夹中。 “明早，让蓝开直接送给富江！” 转手将公文放在一边，朱允熥随口吩咐道。 “是！” 常门看着一切发生，自然明白这份公文重要性。 “蓝开休息的够多了，明天开始让他随行，你和蓝星野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 “我就不需要，星野可能需要休息一下，听说他家准备给他找个媳妇！”常门笑道。 “还是休息一下为好，我们此去凤阳，家属需先行南下，再见就要到下七月！” 这次要跟着朱允熥南下的虽无移民，但家属什么却是不少，无数的事情都要做，人不可能全部挤在一起，分批走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休息两天！” “醒了，时间差不多了，睡了！” 重头戏解决完，朱允熥也该早点休息，接下来几日事情可是半点不少。 …… 次日，城门刚开。 正阳门外，天坛大街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行白衣之人吹奏着哀乐，大明公主临安与驸马李祺走在前面，后面则是两辆牛车。一行人好似从阴间走来，配合牛车中时不时传来痛苦之声，负面情绪快速散入人群…… “这是怎么了？”? 第307章 无力接待 上门拜访长辈宜早不宜迟，可当朱允熥走到前院，却发现马车正在下套，完全没有出行的准备。 “刚收到宁国公主府传来的消息，今日的拜访推迟到午后，如今宁国公主府无力接待！”负责前院的老管家开口道。 闻言，朱允熥略微皱眉，“有什么事直接说！” “回三爷，今个早些时候应天府内确实出了大事，开城门之后没多久，临安公主带着江浦公主府的人马，拖两辆牛车带着双腿齐断的李家公子，自天檀大街穿行而过，哀乐四起，穿街过市直接走到宁国公主府门口！ 大半个东城都已经惊动了！ 打探之后得闻消息，宁国公主的长子梅昌顺，次子梅景福，与前日动手打断了李茂，李芳两兄弟腿，事情闹得锦衣卫都已经介入了！”老管家一五一十的说道。 “啥玩意？” 朱允熥一愣，粗口直接爆了出来。 临安公主这是疯了？ 这是要完完整整的，将朱家皇族的脸面撕下来，给外人品尝吃瓜吗？ 临安，大公主，朱元璋的第一个女儿，虽非嫡出但在皇室中地位却是不弱，其夫李祺更是李善长的嫡子，纵流放江浦但老朱却没有限制其活动。 宁国，长公主，朱元璋的第二个女儿，嫡长女，地位与皇室女眷中比肩朱标，其夫梅殷洪武朝十六位驸马排名第一，如今为山东学政。 这都干了什么？ 一人派子嗣打断对方子嗣两条腿，一个明显理亏却上门撕逼！ 当朱元璋死了对？ 这算怎么一回事？ “继续打探，有什么消息直接送到书房来！” 朱允熥无语到极致。 不是他没担当，事和他有关系，但他如何能插入两个女人之间？ 他要在上场，真当皇室脸面是不要了？ 顶多将临安的名字写上小本本，日后在慢慢讨要回来。 联合吕氏也就算了，如今还敢怎么搞，你不要脸也别拖我大姑啊，真当他朱允熥没脾气好欺负是？ 上午的安排报废，下午的事情也不好提起来，一切等中午的回应。 …… “皇上口谕！” 宁国公主府内，代表朱元璋老太监，脸上好似拍了三层面粉，白的如冰冻后的尸体，冷漠的眼神先后扫在两位公主身上！ “皇女临安（宁国）恭听圣谕！” 事情闹得这个地步，唯有偃旗息鼓，等待着老朱最后决断。 “闭门三月，抄眷佛经。李茂，李芳入太医院治疗，梅昌顺，梅景福兄弟流放山东，无召不得入京！” 终究是自己的女儿，了解了大致情况后，朱元璋的选择已经明了，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不然咋办？ “皇女遵旨！” 怒眼相对，两女再次跪下。 “临安公主请！” 老太监衣袖一挥，一众宫人如鬼影般朝着临安公主靠近，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哼！” 看到如看贼一般围着自己的宫人，临安公主满脸怒意站了起来，恶狠狠看着一眼面带笑容宁国公主，脚步踩得响亮，哒哒哒便走出了公主府。 “好一个临安！” 脚步声散去，宁国公主抬起头来，看着临安公主离去的方向，“八宝，觉得临安的意思是真的吗？” 闹只是表面，内核却已经完成。 回忆之前，临安怒气气冲冲走进府邸，关门却拉着自己的衣袖哭诉，讲真活了三十多年她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这位姐姐的演技竟然会这般好！ “公主，为何不与殿下商议一下？”八宝开口道。 讲真，要不是一切都暂告一段落，八宝都不敢相信，临安公主，不，正确应该是李祺会如此的狠辣。 为了报仇，为了李家的重起，一家人演出这场戏码。 这是自断后路也要上吴王的船啊！ “我要你说！” “李祺变了，在他身上老奴看到了韩国公的影子！” “李善长吗？” 想到那个已经死了多年的大明智狐，宁国公主徐徐站了起来，“终究我们才是一路人，机会我给了，怎么抓住就看李祺本人，给李祺传消息，吴王殿下下午会来拜会！” 闭门思过，可不仅仅是大门一闭就结束了，经此一闹流放中的临安公主府必被锦衣卫盯上。 能否逃过锦衣卫的视线，能否在下午再次赶回来，消无声息走进宁国公主府，那就和宁国没关系了。 …… “请把二位！” 另外一边，临安公主与李祺走出公主府，吴昱带领的锦衣卫直接围了过来。 今日的动静太大了，饶是吴昱也是不得不佩服这一家子！ 天檀大街在哪里？ 那是比邻皇宫，连同大明重要祭祀之地天檀宫的大道，尽头更是六部办公之地。 在这条街上闹事，选的还是刚开城门，百官上朝的时候。 这胆子是真的包了天。 这不晌午还没到，整个应天府官员都知道，晚些时候搞不好百姓都知道。 如今只是闭门死过三个月，可谁又保证后面戏码如何？ 死或许不会，但李祺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真当皇室不要脸了？ “罪臣李祺见过吴百户！” 相对于吴昱的脸色，李祺却是一脸笑意冲着吴昱笑，那笑容令人发颤！ “看来驸马爷对我锦衣卫很了解啊！”一声冷笑，吴昱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来人，将驸马爷我请到最前面！” 一个闭门多年不见外人的驸马，竟会知晓道自己名字，这几个意思？真当锦衣卫是死人吗？ 更为关键的是，他还知道，他借此有准备做什么？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朝着李祺冲了过去，任由临安公主如何阻止，也是难以逃脱和丈夫暂时分别。 临安公主被请上马车，李祺则带上了沉重枷锁，一如重犯般与推搡中前进…… “为什么要怎么做？” 东宫，吕氏看着窗外的一切。 这一刻，她的脑子是乱的。 选择临安公主做自己的棋子，吕氏是经过深思的，临安的身份配合李祺的手段，这对夫妇只要心有不甘，必定可以干成其所想。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李祺夫妇是疯了吗？ “不应该啊！” 李祺曾得朱元璋评价，勤勉任老，颇委王事，或许比不上李善长那条老狐狸，但至少也有中上人之资。 难道是多年的流放生活毁了脑子，不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别说伤敌一千子孙八百了，这是还没伤人自个就结束了…… “李祺不会怎么没脑子，相信很快就有解释！” 想不通干脆不想！ 上了她的船那就没那么容易下去，而且在吕氏看来，不管发生什么，李祺夫妇都没有理由害自己。 ……? 第307章 不堪入耳 押送的队伍穿街过市，一如临安夫妇一路入应天府时。 同样是惊天动地，只不过去时极为的狼狈！ 加上早先时候身份暴露，一路延来时的路，当看到如囚犯一般走在最前面李祺，自然少不了各种不堪入耳的话。 可让谁没想不到的是，曾今的李善长长子，帝婿第一人的李漆面对这一切却是神色不变，反倒在遇到几位熟人后热情的打起照顾。 完全不像是被押送，更像是游街过市的炫耀。 这种怪异自然落入吴昱的眼中，一番思索之后，在离南京内城墙后没多久，吴昱走到李祺身边。 “我亦见过韩国公当年的风采，要么你是疯了，要么你有别的想法，乘着我还有心思，直接说了！” “如果我没分析错的话，你们这一系应该是投了吴王！” “是又如何？” 吴昱冷冷的一笑。 从被点破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吴昱便不认为李祺路子只局与表面。 “不如何，我只是想说，如果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吴王，你们信吗？” 李祺咧嘴朝着吴昱笑道。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手按在刀柄上，吴昱眼神微咪。 “我李家出与亳州，为淮西勋贵一员……” 李祺笑道，“没得选那就什么都不做，有的选自然不会选那庶子，你说对！吴昱，吴百户！” “谁给你报的消息！”吴昱沉声道。 “我们夫妇只为求活，大人又何必追根究底？” 短暂的沉默之后，吴昱好似抓到了什么思路，“那么下面你们想做什么？” “今日下午，吴王会拜访宁国公主，我希望可以出现府中，至于结局就看殿下的决断好了，若是不成李某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赌命啊！” “烂命一条，无所谓了！” “知不知道，这样你可能没机会说遗言！”吴昱笑道。 “那就不说好了！” 李祺回以笑容。 …… “让姑姑费心了！” 午后，朱允熥走进宁国公主府。 瞧见还没晾干水迹的墙垣，眼角不由抽出一番！ 疯了！ 临安一方肯定是疯了，老朱怎么处理暂时还不清楚，但想来姑姑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进来！” 宁国一脸沉默，仿佛真的受了大罪。 跨门而去，宁国一路无语，朱允熥也没多说什么，原本只是一场礼节性的拜访，可随着昨日与今天之事的发生，朱允熥隐隐感觉大姑接下来会有很惊人的话要和自己说。 “坐！” 宁国没有选择屋内见面，而是一路带着朱允熥进入后花园。 身为洪武朝的长公主，宁国公主府的规格半点不比亲王府来的小，水榭楼台更具巧思，大门一关自成一方小天地。 “姑姑有什么直接说了，没必要这样看着我！” 感受到宁国公主的目光，朱允熥舔着脸说道，因自己的婚事搞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他自己都醉了。 “上午的事听说了？” 冰冻的笑容散开，宁国公主笑意盈盈给朱允熥端了一杯茶。 “莫非事情背后有什么是允熥所不懂的？” 这笑容很怪，完全不想是一位刚刚被人登门撕脸，并被老朱惩罚过的样子。 “如果我说，李祺想在你身上下注，所以才和临安演出之前的戏，你信吗？” “他疯了吗？” 朱允熥眼睛都圆了，玩这么大，搞出怎么一处，结果为了这个，这李祺怕不是流放的日子过多了，脑子坏了！ “姑姑，你是如何考虑的？” 猜不透干脆不表态，朱允熥反口询问道，既然宁安选择做了这中间人，那肯定是有考虑的。 “这是李祺留下的书信，你看一看，要是愿意见，就在这里见上一面，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说罢，宁安公主玉手一推，已将书信推到朱允熥面前。 “这不急，倒是昨日姑姑派人盯我，这又是为何？ 莫非这也和李祺有关系，我若是消息没收错的话，李茂，李芳两兄弟可都是断了腿，演戏有必要这般真吗？” 朱允熥一脑子的问号还没得到解释，哪有心思在看这书信。 还有昨天的事，应该和李祺无关。 “你要是不说，本宫倒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弄糊涂了！ 你可知道你喜欢上的女孩，乃曹国公府的三丫头徐妙锦吗？” “什么？大姑你没开玩笑吗？” 今个一天是打算将朱允熥震惊死吗？ 许小姐，竟然真的姓“xu”，不是许昌之许，而是徐州之徐，而且还是其早先在琼海国开玩笑说的徐妙锦！ 要不要怎么刺激？ 玩笑之言都能成真，莫非这就是一语成机，天命所定？ 注定了这位活跃在洪武，永乐年间的奇女子，将为他的后半生伴侣？ 有意思！ 瞧见，朱允熥错愕的面容，宁国公主认为朱允熥也反应过来了，组织语言尽量不去过分打击这个刚刚斩获爱情，却不知是孽情的孩子，“那你可知徐家和我老朱家的关系？” “这如何不知道？开国六国公，追封中山王，徐达之女，与我身份正是匹配，徐增寿可是在我麾下做事，此乃天作之缘，这还当谢大姑组局，不然允熥岂会遇到此等好女孩！”朱允熥大笑，“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此段姻缘因大姑而起，那就还请大姑出面说媒，允熥感激不尽！同时还得谢谢临安姑姑，若非临安姑姑搅局，允熥又如何能寻得此机缘！” 啥玩意？ 宁国公主看着一脸认真的朱允熥，整个人都快炸了，这孩子过去不是很激灵吗？ 怎么就没听出自己话中的意思，是被爱情迷糊了脑袋？ 嘭！ 就在这档口，花园中传出重物倒地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看到一盆栽跌落，露出一张苍白失血的脸。 绝望两个字好似烙铁一般，印在这张脸的正中央。 “这位是？” 看到这张苍白的脸，朱允熥转头看向发木的宁国公主，大概猜到了这人应该是李祺，但这心理素质好似差了点。 不就是感激之语吗？ 有必要吓成这个样子？ 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李善长一脉亡与此，不是没道理的！ 就这还想投靠自己，吃屎去！ “这位就是你姑父李祺，让他给你来解释！” 李祺要是没暴露，宁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与朱允熥解释，看着完全没察觉问题关键的朱允熥，这个恶人宁国公主表示自己不当……谁拉的屎谁来擦！ “……”? 第309章 被动入局 听到这话，李祺更是绝望。 他本就因妻子入局而被动入局，岂料此局竟会如此险恶？ 朱允熥，徐妙锦？ 这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还有此事宁国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父亲啊，请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拆？ 就朱允熥方才的表现，闫然早已身陷爱情旋涡之中，不要觉得这个世界只有斗争没有爱情！ 更别说是初恋！ 不拆？ 此事暴露，朱元璋就能拆了自己一家！ 可惜朱允熥根本没有时间给他，起身直接朝着盆栽的方向笑道，“原来姑父已经在了，还请恕允熥怠慢，姑父若是有什么想说直接说了就是，对于发生在韩国公身上的事允熥亦是感到可惜，但是不管事事如何变化，李家终为我淮西勋贵一员！” 三年过去，朱允熥已有了资格代表淮西勋贵集团！ 这是常升，蓝玉赋予的，同样也有汤和的力挺，一切都如朱元璋挺朱允炆那般。 对于这位李善长的长子，朱允熥更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吴王殿下客气了，我李氏出与亳州，身为淮西勋贵，死归凤阳，家父若在看到殿下今日的表现必会大加赞赏！”李祺抱拳腰弯成九十度角，完全不像是礼敬，更像是负荆请罪，所差就一条藤鞭。 “姑姑，大姑父，我们三方之间是否有些东西没有讲清？” 气氛的不对头，朱允熥又怎么感觉不出来，当看到李祺这个态度，整个人一下子惊醒！ “让你大姑父说！” 宁国公主端起茶杯，打定了主意在徐妙锦的事情上，她不开一口……谁造的孽谁来解决！ “大姑父！” 朱允熥目光落在李祺身上。 压力焦距下，李祺无奈的长吸了一口气，身子朝前一倾跪在地上，整个人姿态放到极点，“徐家长女乃燕王妃！” 说罢李祺一头冲地！ “哈哈哈！” 一声长笑朱允熥转头看向宁国公主，跟着看向李祺，“这和我与徐妙锦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会觉得，我与妙锦之间有辈分代差！ 若我娶了徐妙锦，将违人伦，造成叔侄连襟这一笑话，受士林文笔弹劾。 令我清誉受到冲击？ 让我朱家皇族的颜面跌落？ 若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可就想多了！” 当初在琼海国对常升说出戏言，他就是有依据的。 古代重礼，重辈分，难道后世就不注重这些了？ 乱礼之事，两辈子他都不可能干？ 现实是他与徐妙锦同辈！ 要错，那错的也是朱棣和燕王妃！ “允熥，此话可解？” 宁国公主抬头看向朱允熥，神色眼神之中充满了困惑，难道事情不是怎么一回事？ “朱正文知道？” 朱允熥看着不解的姑姑直接翘起二郎腿，却不想宁国公主摇头，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见此朱允熥一拍脑门，一脸无语的说道，“南昌王知道？” “知道，大伯父朱……” 只能怪朱文正一家死的太早，纵是长公主的宁国也是一时想不起来。 也是朱正文死了都快三十年了，同辈的都死绝的，没死的也不敢多提这个人。 “朱正文，南昌王长子，山阳王之兄，靖江王朱守谦之父，死于开国之前，死时不过十九岁！ 吴王提及此人是何意？” 李祺终究是李祺，快速反应过来，一系列的人名封号报出。 “朱正文之妻，朱守谦之母，谢氏乃谢再兴长女，谢再兴次女为中山王所娶，洪武二十年死后追封中山武宁王夫人，其嫡女现在是燕王妃！” 说完，朱允熥一脸笑意看着陷入深度自我怀疑中两人。 “乱啊，乱到今日，错的都变成对的，对的愣生生要变成错的！” 朱允熥继续添火。 但是从中他好似看到弄死吕氏的机会，身为皇族中人尚且将朱文正给忘了，吕氏一个后来人又怎么可能记得？ 毕竟朱正文死的时候，朱标还在吃奶！ 加之朱正文身上的禁忌标签，也难怪皇族内部都忽略这位的战场猛将！ 作死作打了啊！ 早年朱元璋娶妻晚了，子嗣未诞，再不确定是否有子嗣的情况下，为了团结手下大将聚拢人心，朱元璋曾多次表示收朱文正为养子，将来这摊子买卖就交给朱文正，这种事情在争霸的时代很常见，更为关键的是朱文正的的确确是个人才。 就拿守洪都来说，朱文正带着三万多老弱，愣生生挡住陈友谅十六万大军，八十五天时间，将陈友谅死死的钳制住，为后来朱元璋打败陈友谅提供了机会。 可惜有能力的人就想得多，认为朱标不出身他就是太子，所以有带人单干的念头，这不没多久就凉了吗？ 有这一出子勾当在，谁没事提朱文正啊？ 朱正文的遗忘，造就了如今局面！ 谁都不会想到，事情的真实情况会是这样，连头连尾没错的是朱允熥和徐妙锦，有错的是朱元璋和朱棣。 叔侄连襟是乱，叔侄成婚更是违背伦理！ 但现在怎么办？ 朱允熥没说，但态度摆明了这是非徐妙锦不娶，甚至宁国公主都在想，眼前这孩子是否早已知晓徐妙锦的身份，如若不然怎么可能第一时间丢出这番猛料？ 怎么看都觉得这是有预谋的！ 但这不好揭破，唯有默默的看着朱允熥。 感受到这等目光，朱允熥转头笑道，“徐妙锦的身份我确实不知，也无任何谋划，我和徐妙锦真正结交是在年关之前，在南京城外的难民营中，之所以能一口道出此中关系，全然是因琼海与小舅谈话中曾有戏言，所以对这里面的关系摸了一遍，不曾想到早先的戏言一语成机，断无有破坏四叔婚姻的想法！” 闻言，宁国公主点了点头，可是她和李祺的头更大。 眼下该怎么办？ 朱棣，燕王！ 旧事不掀开，那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朱允熥与徐妙锦必然走不到一起！ 旧事揭露，难道还要将燕王夫妇拆了不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位皇孙，可都是从徐王妃的肚子里生下来的，眼看着世子封典在即，难道要否定燕王一家的正统性？ 可不让朱允熥和徐妙锦走到一起，眼下看情况也不成。 麻了！ 事情越来越乱，手心手背都是肉，牵连之人的身份更是不俗。? 第310章 维护 宁国公主看着不语的李祺，知道有些东西只能她来说，深吸了一口气，宁国公主说道，“允熥，你可知此事若是爆了，会给我朱家皇室带来什么，若是可以……” “姑姑就不用说了，四叔的脸面要维护，但我和徐妙锦之间就不需要了吗？ 错的永远都是错的，没人追究错的也不可能变成对的！ 对的永远都是对的，不会因任何外力而改变其正确性！” 宁国公主的话，他能听不明白吗？ 牺牲这段感情，维护朱家的颜面，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与朱老四本无太多的情分，未来还是竞争的对手，用他的爱情来换取朱棣的脸面，他还没怎么高尚！ 朱允熥耿强有力的话语在花园中响起，整个花园再次沉默下来。 “但是你可知，此事若是……” “与我何干？” 很多时候一时的口风软弱，带来的麻烦只会更大，“想要维护皇室的颜面，最好的方式就是挨打站正，挨骂站直，我和徐妙锦的事情不出，难道全天下的人都已经忘了朱文正吗？ 如今我们有反应的机会，能将这件事处理好，解决好。 若是日后，被人抓住这种话柄，对四叔下手，我们将彻底被动，到时候怎么办？ 交出四婶，还是交出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以供天下人的唾骂？ 再说了，同样有违人伦！ 历史上叔侄女相娶的例子，可是远要比叔侄连襟来的多！” 说罢，朱允熥端起茶杯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切。 “……” 宁国公主长叹一口气，“此事我会找机会和父皇说！” 话糙理不糙，叔侄连襟是笑话，叔侄女相娶也是笑话，但相对于风言风语来说，后者的影响力显然要比前者弱。 也就是攀上了皇室的词坠，才会让事情变得难办。 讲真，叔侄相娶的例子不少！ “之前我不知道徐妙锦的身份，有担心身份相差，如今两情相附，门当户对，谁要想着拆开我们，允熥或许会选择一时的沉默，但日后……” 朱允熥的语气加重，必须也必要的告诉宁国公主，他的态度和意志，免得到时候传达消息的时候，导致朱元璋做出误判，那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 “姑姑还不知道你小子？” 面对侄子如此霸气，甚至有显僭越的说话态度，宁国公主不仅没有生怒反而宛然一笑，伸手更是来了一把摸头杀。 朱老四，是宁国的弟弟这点没错。 可朱老四终究是庶出，非嫡系一脉宁国岂会多为朱棣考虑，之前的态度多是看在朱家的颜面上。 允熥侄儿选择了强硬，那就强硬好了，怎么也不会为了庶出子牺牲嫡系！ “姑父，地上凉也被跪着了，宁国姑姑说了，你有一些想法，书信这东西读起来麻烦，若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与我说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李祺同样也有。 能在圣旨押回江浦的情况下，出现在宁国公主府中，不外乎三种可能。 宁国早已与这对夫妇达成意向，并且宁国认为李祺的谋划有用。 二就是李善长还有残余的力量存在，并且这股力量不弱，可干预锦衣卫的行动，让锦衣卫冒着大风险将李祺送过来。 三则，一切都是李祺本身的手段。 不管是三种可能同存，还是两两结合，李祺的价值都半点不小，可以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是！” 失血的脸色逐渐恢复人样，李祺掀起衣袍站了起来。 身上的拘束感消失，整个人重显平淡与平静，至少在这一刻的李祺身上，朱允熥没看到那种外人的生疏感，反倒有一种面对自家人的自然，对此朱允熥不由点了点头。 心性，不可言状，却可通过举止感受。 曾今的李祺是什么样子朱允熥不知道，就冲如今这番自然，其对于李祺接下来所言又增加了几分兴趣。 而且李祺的存在存在一番意义，其代表了一众落魄的淮西勋贵。 老朱杀的是狠，真实情况多留有血脉，没有这些血脉留下，弘治时期就不会有那场拨乱反正，血脉断绝还追忆什么？追封什么？做给空气看吗？ 因此别看李祺过的很惨，比他凄惨的勋贵之后还有不少！ 如今朱允熥背靠淮西勋贵集团，逐渐成为整个淮西勋贵集团的代表人物，但某种意义上现在的淮西勋贵集团是不完整的。 就算李祺没什么水平，拉拢了他也可以安整个集团的人心，再差也可以暖一波人心！ “不知道允熥对吕氏怎么看？” 李祺用的是敬语！ 亮出了姑父这张身份牌，借此清楚的表达自身的站位。 闻言，朱允熥饶有兴趣看着李祺，平淡的回应道，“姑父与我接触的少，恐怕不知道，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试探，有什么直接说了便是！” “千古以来，一朝传承最怕就是出现母状子少的局面，朱允炆那庶子年龄不小，可心智有缺，一生所得全数源自吕氏。 吕氏不动也罢，动则满身漏洞！ 前些日子，宫中有消息传出，吕氏随身宫女张楚静沿皇宫水道逃出东宫！ 近日来，吕氏暗中联合杨吉，周安等人，寓意插手殿下的婚事！ 一后宫妃子，敢于做出这样的事，也就代表过去此类事情做的不少，至少就我李家知道的，吕氏的罪过至少有三！” 顿了顿，李祺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为母不仁，为妻失贤，内外宫联络，当然这些事就算全部爆出来，也弄不死吕氏，最多冷宫幽静！ 但如果吕氏曾对朱雄英下手，事情就不一样了！” “什么？” 宁国公主的嗓音刺破天穹，一双美目化为鹰目死死的盯着李祺。 “到了这一步，姑父应该不会再隐瞒了！” 别说宁国公主了，朱允熥的眼神也是暗了下来。 朱英雄？ 他的嫡亲大哥，朱标嫡长子。 常氏之所以早死，就是因为朱英雄可能夭折，为了朱家传承，为了常家富贵，这才拖着身子生下了朱允熥。 如果吕氏真的对朱雄英下手，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但李祺，不应该说李善长真有证据吗？? 第311章 证据凌乱 “证据没有，但出事之后家父却找到无数佐证可证明此事，这些证据凌乱，家父拿出来恐会被人攻击，因而一直在暗中调查，除锦衣卫之外没人知道。 一切本打算在懿文太子登基后拿出来，借此保住殿下，谁曾想到世事无常，事情变成眼下这个样子。 至于证据，明面上的一份在抄家中落入锦衣卫之手，但看宫中平静，料来锦衣卫没有选择上交，此可找蒋瓛验证。 暗中的证据，一份藏在凤阳皇觉寺中，一份藏在宫中！” 李祺换了一口气，“这些证据，去岁殿下回京的时候我就有心拿出来，但一直犹犹豫豫，直到你临安姑姑卷入此事，为求活，为求一家活，我只能下定决心！” 说完，李祺闭上眼睛，好似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啪啪啪…… 而于此同时，朱允熥的掌声响起，一掌接着一掌，节奏如一，好似在赞赏李祺，又好似在打脸李祺，不同的人听到的意思完全不同。 “李祺！” 朱允熥在鼓掌，宁国公主却有一种将李祺咬碎的冲动，声音从牙缝中了挤出来，“此事你李家若能逃得升天，我宁国也绝对要你们付出代价！” 能理解！ 李善长的性格与当年的地位，注定了其行为做事，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绝不会动手，而且就算有了百分百，也需要考虑朱元璋的态度。 没有确实的把握，充足的证据，加之有插手皇室的嫌疑，李善长没动是可以理解的！ 但不代表宁国能接受！ 这事关皇室，事关大哥大嫂，还有那早夭的孩子，宁国焉能平静？ 只能说是世事无常！ 谁能料到老朱会对李善长动手，又有谁能料到懿文太子会走的这般急？ “后面的一并说了！” 愤怒吗？ 讲真没什么愤怒，朱雄英，常氏对于朱允熥而言那完全就是陌生人，事情已经这样他也无法改变。 关键是当下与未来…… 同时对于李祺这个人，在朱允熥瞬间对其拔高了七八个警戒级。 这种人太恐怖了，李善长一身谋划李祺多的不说，七八成还是学到了！ 换做寻常人，纵然有心求活，怎么有不可能将这种王炸藏得怎么深，怎么严！ 狠辣，狡猾，心思缜密，对人性掌控到极致！ 真的很难想象，其父李善长又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按照我原先的打算，是想要等吕氏继续出招，吕氏整日龟缩在东宫之中，皇爷的眼皮子底下，加之又是凤阳郡王的生母，要么不动，要么一锤定音！ 这就像是钓鳖一样，一点点将吕氏钓出来了。” 朱允熥点头，李祺整个人太狠，看事同样准。 对付吕氏就应该怎么办，吕氏就是一个纸糊的神像，本身脆弱不堪，但奈何这尊纸人却与真神站在一起！ 力量不够，那就要钓，让吕氏走出这真神的光环，在外流露出足够多的足迹，从而一击必杀！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招绝对要打在朱元璋的心坎上，让老朱怒而杀之，要快，要狠，要准！ 错一步都有可能出现变数！ 没办法，谁让朱允炆储君的地位摆在哪里。 “那么如今呢？” 朱允熥沉声问道。 “我考虑是从殿下和徐妙锦的事上下手，没有比这更好的钓饵，若是成功想来不仅可以废掉吕氏，还可以废掉一帮江南士族！”说罢，李祺再次跪在地上。 “脑子转的很快，化危机为机遇，看来你这是将韩国公的手段全都学回了！” 朱允熥不喜不怒，但无论是宁国公主还是李祺，无不清楚感受到此刻朱允熥内心的怒火。 爱情是神圣的，是不容亵渎的！ 这是人性最美的地方！ 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当得到守护，就算古代男女地位差距极大，可终究难挡追求爱情的决心！ 李祺这般的谋划，确实找到了最佳的诱饵，可无论换做谁身上，那都是将人得罪死的出招！ 成功了，朱允熥与徐妙锦都会恨上自己，失败了，那就更不要说。 “允熥无需如此！你与徐妙锦连日来多有接触，我都能知道，别人定然也可以知晓！吕氏既然已经布局，谁敢保证吕氏的人不知此事，我们可以不用此做文章，但我们必须要有防备！”宁国宽慰道，“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此事多半已经泄露，我们什么都不做，结果绝对要比我们想的还要恶劣！” 昨日她和八宝可不仅仅只看到朱允熥和徐妙锦，八宝还看到杨孟修。 听完宁国公主的话，朱允熥的神色凝固。 身不由己！ 对于李祺的提议，朱允熥恨不得跳起来将李祺暴揍一顿。 之前，临安的一系列举动已经恶了他，方才就李祺心性格局而诞生好感，亦是随着李祺揭露底牌而荡然无存，到了如今只剩下恶！ 事情会不会如宁国说的那样发生？ 吕氏是否会从这件事上下手，断绝徐妙锦和自己在一起的可能？ 会，绝对的会！ 只要吕氏知道，必然会怎么做的！ 爱情不爱情的吕氏这种人必然是不在乎的。 能从妾室爬上来，成为正妃人选，将所生庶子推出来，吕氏这种人也就外表借了女人的壳，内在早与那些肮脏的政客没区别。 从政客视角出发，吕氏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朱允熥和徐妙锦结合。 因为徐妙锦背后是曹国公，代表了淮西勋贵集团的一支。 如今明牌的局面中，淮西勋贵集团不断朝着朱允炆靠拢，身在宫中本无太多核心势力支持的吕氏，根本察觉不到朱允熥的布局，自然是认为局势一片大好。 朱允熥不想用自己的爱情做诱饵，但架不住有人想要借此做事。 无论怎么分析，只要吕氏得到消息，拿此做局的可能性将无比的大！ 是被动的接受这场风暴？ 还是主动备战？ 朱允熥的手一点点我军茶杯，如受伤的野兽散发出无穷暴虐，最终朱允熥重重将茶杯拍在桌子上，“我不愿意将感情做诱饵，准备归于准备，别让我知道消息是从我们这里泄漏的，至于吕氏那边，她想死我就敢埋！” 砰砰砰…… 三声响亮的磕头声，当李祺再次抬头的时候，一抹血印子出现在脑门前，“李祺以家父为名，李氏子孙为凭发誓，以告仓天厚土，往天地闻之，誓保吴王王妃周全，若违背此誓，李氏香火当尽，李氏祖先当为亡魂！” 够狠！ 够绝！? 第312章 誓言 可惜朱允熥眼神没有半点赞赏，“我相信李氏的誓言，准备可以做了，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吕氏必须死！” “是！” 李祺再次以头冲地。 “我离开之后，妙锦那边还望姑姑多多看护，常向东我会留下来，有什么事直接联系他！” 朱允熥已经不想继续待下去。 最坏的可能不愿意去面对，却必须有所准备，不然最终误的不仅仅自己，还会有徐妙锦，乘着离京之前最后几天，他必须将所有安排好。 “放心的交给姑姑，当初没有护住你，这次无论如何姑姑都会给你守好佳人！” 看着朱允熥起身，宁国公主给出自己的承诺。 “他日允熥与徐妙锦若能喜结良缘，必不忘姑姑的厚爱！” 朱允熥抱拳朝着宁国公主拜下。 “我让八宝送你！”宁国公主点头道。 …… “皇觉寺的证据，允熥自然会去取，宫内的证据交出来！” 朱允熥离开，宁国公主再次变脸，玉手直接朝着刚起身的李祺摊开。 “证据存放的地点在书信中！” 李祺冷冰冰的说道，目光则一直落在朱允熥离开的地方。 这一局算是不输不赢，命保住了，但感情上输了。 他李祺是真的没想到，朱允熥会这般看重感情，这点上可是与朱元璋完全不同，莫非这是承了懿文太子的性格？ 终究还是情报做少了。 挨打要站直，好在日后还有补救的机会。 …… “三爷！” 马车一路沉默的回到吴王府中，当看到朱允熥下车，常向东直接迎了上来。 “集群的事情你看着处理！” 看着常向东怀中抱着的公文，朱允熥直接说道，“喊上蓝开，一起来我书房，我有事情要说！” “是！” 徐妙锦之事才是当前最关键的，其余统统先靠边。 “爷！” 李漆担心的说道，可惜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无奈之下只好紧紧的跟在朱允熥身后 …… “你们不要进来！” 书房门口，朱允熥的目光阻挡住想要跟着走进来李漆，常门，蓝星野。 确定不会跟进来之后，朱允熥走进屋内，关闭门窗，紧跟着站在外面的人，无一不是听到书房内各种乒铃乓啷的动静。 砸，甩，打，踹…… 无数的摆件倒地，大量东西砸落，每一声动静就像一把铁锤敲在三人的心坎上。 半响后，常向东带着蓝开进入院子，彼此互望之间纷纷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逐渐西斜，黑暗笼罩整个庭院，却无人敢点起一盏灯火驱赶黑暗。 “进来！” 更夫的打鼓声传来戌时到来，朱允熥的声音从书房内响起，众人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别点灯！” 朱允熥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黑暗中站着的五个人。 “蓝开！” “在！” 蓝开单膝跪下。 “传令南昌，三月十五之前，一营人马携带充足物资抵达舟山附近，沿水路进西山岛，相关事宜由你和富江联系！” “是！” 蓝开起身站在一边，事情不知道，但听令行事就是。 “向东！” “在！”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月之前应天府内，所有乞丐，街头流浪人员全部掌握在手中，一旦我有要求，三日之内消息能传遍的应天府内外，此事可动用一切力量！” 最好的要去想，最坏的结局也要准备。 “明白！” 常向东起身。 “常门！” “在！” “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打开应天府所有游方道士的嘴，当我要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不希望听到一个不字，此事由你牵头，可动用常家，蓝家，阁皂山的力量！” “明白！” “行了，李漆将这里收拾一下！” 说完朱允熥起身赶人，当人离开之后重新坐在黑暗中。 对面不在掌握中的事，最好是做足最坏的打算。 婚事上，朱元璋能给一次机会，绝不会有第二次。 天知道此事爆了之后，朱元璋将如何处置，兵力的安排是最后的路子，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收拢乞丐，流民，游方道士，争的是民间话语权，以民意反逼君王自古有之，不一定有用但绝对有效。 这两手先藏着，其余的一切慢慢再看。 “这三份书信你收好了，一旦南京城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最上面一封直接交给我二舅，若是掀起关于曹国公府或我的风声，这一份第一时间交给徐祖辉，最后一封书信是我写给徐妙锦的，一旦交出立马联系临安驸马李祺！” 能被朱允熥相信的有不少，但能托付大事的唯常向东一人。 次日，在重新整理一新的书房内，朱允熥郑重的将三份书信交给常向东。 接过书信，常向东皱眉道，“许小姐是曹国公府的徐妙锦？” “看来你也是忘了朱文正啊，错的是是我四叔和四婶，而不是我和徐妙锦！” 朱允熥解释道。 “朱文正，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一时之间有记不得起来，不过也无所谓拉！”常向东一脸平淡的说道。 的确是无所谓，他常向东是和朱允熥混的。 朱棣是谁，死不死，有无麻烦，与他常向东有什么关系？ “死了三十年的人能有印象就不错了，朱文正，徐达所娶正妻，都是大将谢再兴之女，而朱文正与我父同辈！” 朱允熥双臂抱怀，一脸笑意的说道。 “这……是一个局？”常向东快速反应过来。 “不！” 朱允熥摇头，“这一局谁都没想到，我与妙锦之间的事情你都看在眼里，做好准备就是！” “懂，我会时刻关注此事，殿下交给我就是了！” 常向东表示自己这是老人精了。 公事做出成绩，只是立身之础，做的再多不如做为上位者一件私事，更别说王妃之事乃公私并存之事，此中的分量常向东不要太了解。 “若是真到了不可为的程度，让蓝开走海陆将徐妙锦给我带回琼海去，明白吗？” 这是最后的疯狂，不想面对却必须交代。 “我会把握这里的度的。”常向东保证道。? 第313章 理智的判断 “行了，希望一切都是我们的多想，男人，总要站在女人前面！” 朱允熥希望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他只能管住自己，但管不了别人。 “三爷有意保护王妃，但是否考虑过王妃是否需要这样的保护？” “我身陷此事，只能做出理智的判断，但理智的判断并非最佳的判断，因此才要找你！” 朱允熥双手抱怀笑道。 “此事就交给向东，殿下放心就是了！” “恩！” 感情上他就是一个小白，甚至与情商上都无法去和常向东比，他有今天完全建立在大明皇孙这个身份上，比对常向东这种人精，差的不是一心半点！ “别怎么拘谨，坐，说说棉布集群的事！” 将事托付给常向东，并不是朱允熥不信任李祺的能力，而是李祺这个人太冷，太狠，身上的人味过淡。 重点给了李祺，吕氏会死，但既有可能淡了感情。 常向东或许经验上有所不足，但他身上的血肉味道更浓！ 为了求胜率，事情交给李祺最佳，但为了求人味，常向东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管如何李祺都会参与其中！ 此事就算有个好结果，日后就算重用李祺，朱允熥也会拿他当贾翊来用！ …… 解决完后手的问题，朱允熥也不再去想这些，马上就要离开了，一去至少三个月，有着时间去和那些狗东西斗智斗勇，不如好好抓住最后的时间享受初恋之美。 接下来几日里，朱允熥先后和徐妙锦走遍了应天府各地，一如往常一般。 “你有事情瞒着我！” 二月初九，徐妙锦坐在餐布上，抱膝看着远处的玄武湖水面突然转头说道。 “恩！” 陷入爱情，朱允熥一如失智，要不是时间太少，他恨不得造出无数可以取悦徐妙锦的东西。 野餐这种后世才会流行的方式，直接被朱允熥用到洪武年间。 棉布，小餐桌，各式茶点。 享受着自然风光的同时，亦可享受自由的愉悦。 “能说吗？”徐妙锦问道。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闻言，徐妙锦转过身子，表面平静但谁人都更感受出其不平静的内心，“那你是怎么想的？” “谁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朱允熥的嘴被堵住，徐妙锦的脑袋贴近朱允熥的耳朵，轻声漫语道，“我等你！” 闻言，朱允熥一把抱住徐妙锦的细腰，“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就怕到时候吓到你！” 绯红之色浮上徐妙锦的脸颊，跟着徐妙锦一口咬住朱允熥的耳垂，片刻后徐妙锦发出如蚊蝇一般的声音，“我胆子可是很大的！” “等我！” 这一刻好似成为永恒，青年男女紧紧得拥抱在一起。 …… “向东！” 回到府邸，朱允熥在踏进卧室前的那一刻停下脚步。 “殿下你放心就是了！” 朱允熥是怎么状态，常向东安能不知道，可越是如此常向东越轻松。 人都一样的，喜欢有血有肉的东西，而不是冷冰冰的石头，投效一方势力也是如此。 这样的君王，辅以超强的能力，谁不愿意团结在其身边。 拍了拍常向东的肩膀，有千般想说的话，终还是咽进肚子里，“别太操劳了！” “是！” 常向东平淡的回复道。 “没让向东，蓝开跟着？” 洪武二十八年，二月初十，微雨。 乘着还没出发，开国公常升窜门而入，看着前院的准备工作，找到与一旁准备出发的朱允熥。 朱允熥摇了摇头，“应天府内有事缺不得人，倒是二舅可能要错过小表弟的出生！” “什么错过不错过，当初继宗出生的时候，我不是还是战场？这方面你二娘有经验，对了，好像你还没见过继宗！” 常升一脸平淡道。 人心都是肉长得，不要觉得国公的日子就好过，物质上是丰富的，可碰上朱元璋这种皇帝，精神上的压力不提也罢。 “见过两面，虎头虎脑格外显得生气，将来肯定不差！”朱允熥笑道。 “凤阳那边汤和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到了直接听从安排就是，瞿能我联系了，是我再登门一次，还是你直接上门？” 瞿家，洪武三箭，箭术传家。 瞿能更是将瞿家箭法修炼到极致，军中有“落月”神射的美称。 别看瞿家未能马上封侯，但实际地位却是半点不低于侯爵，因为侯爵得到只是勋贵之位，而瞿家得到是老朱的放心与托付。 也就是出了朱允炆这一扶不起的阿斗，就当下的情况，谁人不知瞿家的爵位在下一朝，瞿能本人更是老朱留给下代的大将。 可惜瞿家终是淮西集团一份子。 “当然是我登门邀请，此等战将良才焉能怠慢，当拿出十成诚心？到时候还要二舅做个中间人！” 诸葛亮没有出山的时候，有名气而无实功，刘备对其尚且三顾。 今日之瞿能，一生成就不好判定，但论到名望也是半点不差，且具平定西南的功绩，属于那种渡过成长期，渐入成熟体的人物。 以瞿家的特殊情况，瞿能跟不跟朱允熥，未来都不会太差。 虽说朱允熥可以以淮西集团下代目的身份将瞿能招到身边，但这不就显得低情商了吗？ “如此最好！” 闻言，常升放心的点了点头。 瞿能的回信中是答应了，可朱允熥也需要给他抬面子，到了今日老瞿家还能这般行事，朱允熥与他自己都需感激。 “对了，平安哪边？” 瞿能好解决，关键是平安。 靖难之役，瞿能最多是为大将，指挥一方战场，可平安却是实打实的统帅级人物。 将才朱允熥需要，但更渴望帅才！ 不是朱允熥小瞧小舅常森，常森就不是那种能指挥打仗的人。 坐上高局军机处首座没问题，后勤人事全交也行，可论到战略布局，战役指挥，常森就得靠边站，徐增寿，张岩随便一个都比常森来的靠谱。 而且朱允熥也不会放常森上战场！ 因此对瞿能，平安这两个完成自我修炼的战场神人，朱允熥看的格外的重！ “小平安那边已经上奏疏，若是批下来的话，那就能跟你走，若是皇爷不准的话……”常升摇了摇头。 瞿能，平安都属小辈，风头未露，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 但现在的问题是，瞿能赋闲在家，平安却在职密云卫指挥使，北伐的趋势谁都能看出来，身为密云卫指挥使的平安也算是军中支柱，想走没那么简单，能有走的意思就已经是非常看好朱允熥了。 “有心走，那就尽量安排平安走，不然平安可能彻底走不了！”? 第314章 夙愿 平安在靖难之中能成南军统帅，那就说明其与建文年前就已经发迹，不然不可能直接从一级指挥使上升到统帅，哪怕朱允炆手中再无统帅，也断然不会贸然将一个非统帅的人物升上来。 如今的默默无闻只是时机未到，而这机会既有可能就在接下来的北伐中，所以绝对不能让平安参与进北伐，不然这人就不好招揽了。 “讲武堂接下来会对指挥使一级进行调动，争取尽快将平安调回来，不过现在调离平安，平安失去的可不少，人能为你……” 朱允熥挥了挥手，“二舅不用说了，允熥自然明白平安的付出，告诉平安他父亲没完成的夙愿，必能在其手中完成，只要进入琼海，一伯爵之位断然少不了平安，日后再有功绩侯爵之位，公爵之位可期！” 将才千中选一，帅才百万雄兵难得。 将才没有，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去训练，可帅才真的看命。 老朱为什么能雄起中原？ 同期的陈友谅，张士诚为何不能？ 其根本原因就是老朱手中的帅才多，胡大海，徐达，常遇春，朱正文这些都是能统帅一方的人物，加之后面成长起来蓝玉，傅友德，朱棣，明早期帅才就没缺少过。 为了一方帅才，别说付出一伯爵，公爵都是划算的。 “这话我会让你舅公转告平安的，只是我担心……” 朱允熥再次打断常升的话，“平安是帅才，统帅级的存在！” “帅才？” 常升眼神微咪，他真的没想到朱允熥对平安的评价会怎么高，转而笑道，“真要如此，平安可比一伯爵更的珍贵，行了，我也该回去准备了，半柱香之后我们出发！” 平安真要是帅才，那就必须得加快行事了。 “恩！” 祭祖的日子还没到，只是人马先行而已，待到朱允熥，常升他们出发，礼部才会有动静。 真要有大动静那也是在凤阳，而不是在出发之前。 定淮门南京十三道城门之一，城门所对的方向正是凤阳，出城渡江一路而去快则二三日，慢则四五日便可以抵达凤阳。 “三爷，各种东西都确定好了，没什么遗漏的了！” 常升离开，最后一次的确认工作完成，常门取代常向东做出了汇报。 “让大家暖一暖身子就准出发！” 二月倒春寒，小雨阴寒，朱允熥能窝在马车中，可更多人却需直面阴雨，相对于各路准备，朱允熥更关心身体能否吃得消。 “爷，放心，咱们都不是什么精贵的人，些许小雨没事的。”常门笑了笑当即转身安排去了。 辰时，定淮城门准时打开。 南京城十三座城门，每一座都会准时开启，但并非每一座城门都可以通行，定淮门是一座军门，平日非军马不可出入。 常家与吴王府的车队缓缓驶来，早已在城门上等候的吴昱带队从城门上走下，出现在车队面前。 “有缘啊！” 身披蓑衣骑马的朱允熥，看着走下来的吴昱笑道。 吴昱笑了笑，朝着朱允熥抱拳道，“殿下若有所命，吴昱与众兄弟必倾全力！” 派锦衣卫保护，在洪武年间是常有的事，相熟自然更好，点了点头朱允熥指着身后，“那就跟着！” 骑马只是象征，当渡船渡过长江，朱允熥就会钻进马车里。 小雨稀碎，有吴昱在一旁，出城的手续更为简便，两家一百多骑，十三辆马车快速从城门使出，消失与漫天阴雨之中。 …… “吴王出城了？” 东宫吕氏看着窗外的小雨，眼神与天色一般阴沉。 至今临安公主那边还没给她回复，仿佛真的因那场闹剧而被囚禁在江浦府中，而她的谋划也是失败。 祭祖凤阳，代表了什么？ 身为东宫太子妃，将后宫那一套玩明白的吕氏是清楚的。 她的儿子，头顶凤阳郡王头衔，过去两年不是想着借此名头祭祖凤阳，可最终全都被淮西勋贵给挡了，如今却让朱允熥成功了，而且看架势文官也没什么反对的。 曾几何时随手可以捏死的小儿，如今已成隐患！ 在吕氏看来，朱允熥的存在就是一道瑕疵，一道随着岁月无限放大的瑕疵。 她儿子是要当皇帝的，怎么能允许有这道瑕疵一直存在？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寒嬷嬷冷声说道。 “告诉临安，三日之内若是不给我解释，那以后就别解释了！”吕氏冷冷的说道。 “奴婢明白！” “娘娘，陈令人求见！” 就在这档口门外传来一声通报，跟着一素衣宫女走进殿内，与吕氏身后十步跪下。 “陈令人？” 吕氏皱眉转过身来，目光冷碎看着窗外的阴雨，“传！” 令人，五等诰命夫人，太中大夫以上官员之妻才能得到一级诰命！ 诰命夫人，夫人二字出自汉代，代指王公大臣之妻，少说也是执宰一级才有。 唐宋之后，伴随着九品制的落实，对应出现了诰命夫人的级别。 一等最高，五等最低，六等之后为敕命，与诰命已经不是一个层级，但是不管是诰命还是敕命全都是奖励性质，非所有官员之妻都能获得，获得诰命，敕命之后，皇室会赐衣服，赏俸禄，虽无实权却可出入后宫以示荣耀。 令人为五等诰命，陈氏则是杨吉正妻，与吕氏算是同乡！ 临安对于吕氏顶多是合伙人，但吕氏和杨家则属上下，甭管杨吉如何掩饰其行为，在知情人眼中，杨吉就是走了吕氏的路子，是吕氏门下的一条狗！ 片刻后，在宫人的带领下，陈令人大步走进殿内，认认真真的朝着吕氏一拜，起身之后目光却是四处一转。 “退下！” 吕氏衣袖一挥，座在属于她的位置，也没有让陈令人起身，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发小。 谨言慎行，是每一位宫中女眷都必须要学会的，不然何时而死，为何而死都不知道？ 杨吉是她的狗没错，但多年争斗还是让吕氏格外小心。 “娘娘，此乃家夫所写书信，从书写开始，臣妇都一直看着！” 掏出书信聚过头顶，陈令人不再言语。 虽为儿时相识，可说真的陈令人并不想和吕氏走近，谁让吕氏给人的感觉冷的不像是一个人。 “呈上来！” 看着书信上的标记，吕氏起身取过信封，再三确认之后方打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令人依旧跪服，不曾也不敢抬头。? 第315章 不敢观望 “回去，等本宫的懿旨！” 说话间，炭烧的味道充斥整个东宫，吕氏脸上无悲无喜，仿佛书信内并无半点内容。 “臣妇告退！” 说罢陈令人直接退走，亦是不曾抬头，直到出了宫门放在站直也是不敢观望，低头数着地上的台阶快速消失在东宫中。 “好一个朱允熥，好一个徐妙锦！” 陈令人离开许久，吕氏看着化为灰烬的书信方才开口，“当真是好一段令人羡慕的姻缘！” …… 谁都不曾想到，吕氏得到消息会怎么快。 更不曾想到，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吕氏无半点动静。 对于京城之事完全不知的朱允熥，正盘腿坐在马车中，借车中摇曳的灯火，审阅着出发前方才送到的琼海国公文。 “极具富有创造性的提议，这是格局打开了啊！” 看完关于人口引入的方案，朱允熥捏了捏鼻梁骨，马车是比骑马舒服，可道路不行太过颠簸，根本不存有办公的条件，仅仅只是看了一会便感到头晕，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琼海，也就是海南的位置，非常好！ 向北直接辐射广西，广东两省，远一点可包囊云南，四川，湖南，湖北，江西，福建六地。 朝东发展可发展香港，台湾，舟山，沿海岸线将大陆包起来。 但这方案却是跳出固有思维模式，朝南，朝东南发展，辐射整个南海，探寻中原文明未曾开垦的处女地。 这与朱允熥心中所想的“内海”方略吻合，没去朝西南方向发展，应该是考虑到东南亚一代国度身受中原文化影响，小国林立却多于中原联络！ “可惜，略有着急了！” 世界地图，朱允熥是根据记忆画出来的，但看过这份地图只有常森一人，黄子澄所看到也仅仅只是南洋一片，能在他不在琼海的时候选择“走出来”，这样的开放性固然有被人口压力被逼出来的缘故，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 “随他们折腾去，有林天麓在，南洋扩张不会有大问题！” 内海方略不提，实乃是内海方略所需花费的时间，人力，物力太多，各方面局限性太强。 短期目标琼海的核心还是修炼内功，修建舰队，尽快拿下九江，宝岛以增国富，就算急切想要跨入大海航时代，那也要等朱允熥拿下了中原。 后世两大日不落帝国的崩溃，除开军事，经济多方面的因素外，内核还是在于人口，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带英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两者人口都太少，加之本身种族文化缺乏极强的粘合性，这都是崩盘的内因。 知晓了问题在那里，朱允熥自然不可能在此阶段向外扩张。 “人口！” 终究还是人口太缺了，不说琼海的人口翻翻，只要再多出两三万青壮，琼海的情况都会好上几倍。 “算了先不考虑了，一切等回去之后再说！” 相对于“内海”方略，朱允熥还准备了一套“堵门”方案。 堵门方案！ 专为琼海国内人口及物力的缺失而准备，简单说就是联合淮西勋贵，商贾，流放官员，以各路商道驿站为纽带，堵福建所有对外出口，从而致使福建与中原之间的信息断绝，借此掠夺福建境内的人口，资源，抢先在建文年前深度布局福建。 这方案非常的疯狂，完全就是造反方略！ 但就目前情况来看，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李白诗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是因李白没去过福建，去了福建此诗句可能就要变了。 看似福建北连浙江，西联江西，南连广州，三个方向都可以出入，但现实中福建与江浙，江西，广州交接具为崇山峻岭无数，内部更呈现“三山四水一分田”的格局。 大大小小的山脉，不仅对外将福建出省的道路被封死，对内更是将福建切割成大大小小几百个小区域，只要占据交通要道上的节点，朱允熥便能将福建封死！ 此乃地利！ 同时无论哪一朝，闽人都不缺乏向往美好生活的勇气，有着朝着大海取财的大胆，真靠土地产出闽人恐怕早就绝了后！ 越是贫苦的地方，百姓越是坚韧，福建人秉承着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宗族团结的传统，与国家方针之下勤劳致富，从后世全国最后一个开放，最晚一个发展的省份出发，历经十余年努力一路追赶而上，终成沿海的一颗明珠。 今时今日的福建，闽人，作为后世闽人的祖先，自然也有这样的特性，加上北宋遗留的出海贸易传统，只需一个机会给闽人，闽人就会如琼海百姓一样爆发出无穷的创造力。 此乃人和！ 天时则由朱允熥赋予！ 堵门成功断绝与中原的联络，朱允熥就有把握在洪武朝将福建整个吃下，除此之外海陆丰地区可以拿来先行试点累积经验。 抓住这两个点，以两地人力，物力便可快速滋补琼海。 正常情况下，没人敢怎么做，甚至都没人敢想。 可朱允熥是谁？ 越是不敢想，就越有可能！ “慢慢来！” 按下心中的疯狂设想，朱允熥重新坐直身子，翻阅后面的内容。 审计体系的作用，伴随着更多数算人才的涌现而体现。 朱允熥纵然不在琼州，通过手中这份报表，也可清楚的感受到琼海在其离开之后的发展。 钢铁产量六百多吨，其中钢材一百四十吨。 看似与后世动动就万吨级的计量单位根本没得比，但别忘了石碌铁矿才开发多久？ 如今中原钢材产量才多少？ 稻谷储量，海口仓五十五万石，三亚仓十一万石，合计六十六万石，这等储量已经够琼海百万人口吃上小半年！ 铜产九吨……盐存一万三千石……霜糖七万三千斗……造纸十八万张…… 所有的数据都呈现快速上升趋势！ 而在其中最重要，也是朱允熥最关注造船一块。 南渡河船坞建成，三亚湾船坞修建半数，亚龙湾船坞开建，目前可使用船坞十四间，造舰七艘，二号舰完成整体工作只差火器装备，三号，四号，五号半数完工，六号，七号，关键的龙骨铺设完成。? 第316章 突破 据解缙和刘方两人的预测，朱允熥六月折返，七月回归琼海之时，二号舰可开始试航，三号船进入海测，四号船走下船坞，五号作为三型试验舰则可与九月下船坞，年底之前琼海将至少拥有七艘飞剪船，一型一艘，二型四艘，三型两艘。 所谓的一型就是原型舰，是飞剪船整个系列的根基。 二型加装一侧火炮十八门，除开配有火炮之外，用料将突破一千八百料，超过目前中原绝大多数的楼船。 三型加装左右两侧火炮各十二门，用料将达二千五百料，用林天麓的话说，一旦三型舰下水，琼海国的舰队将任游四海，不惧任何阴谋规矩。 可实际上二型飞剪船，才是朱允熥心目中飞剪船的最佳形态，要不是暂时点不出更高的工艺，他根本不会让工部与二型舰的基础上再堆料，搞出三型完全为了商运服务。 “之前留下的科技节点，要么短时间内无法突破，要么就已经被吃透，看来回到琼海之后，我得进一步催催了！” 朱允熥摸了摸下巴暗想，最终有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先对技术进行累积，船匠只是船匠很难取代后来的造船师。 蒸汽机容易，但想要加装上船成为动力根本，其中所需消耗的资源和时间都太多，最为关键的是需一代人的成长，没有十年以上的技术沉淀累积，贸然上马最终只会拖累整体节奏。 目前距离全球航海时代开启还有一百年，有这三个型号的飞剪船，便已经领先全球三百年，我只需要记住不断更新，累积技术就可以！” “爷，马上到定远驿站，距离凤阳就剩一日的路程！”李漆与车厢外提醒道。 “日子有些早啊！” 小雨虽然没停，但从天色还可以看出，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 不说一定要赶路，按照明朝十里设铺，六十里一驿站的布局，就今日剩下的时间完全可以再走一站。 “主要是因为渡河，同时定远驿站是大站，可以获得更好的休息！”李漆解释。 “那就传令下去！” 县有高低，从五品到八品都有。 驿站同样如此，应天府北通驿的驿丞就是鸿胪寺少卿兼任，妥妥的从四品级阶位，也就比应天府府尹差了两级。 听李漆的意思，这定远驿站级也不小，怎么说定远县属凤阳的门户。 虽然还想赶赶，但能休息也是好的，反正整个一路也没人催，就这里停！ “二舅！” 连日的阴雨使得行路艰难，好在这一路被大明扫的干净，除非真的头铁加憨憨，不然没人会在这条路上搞事，就是长期的盘坐让腿脚不舒服。 “进去，以后无需等我！”常升一脸笑意。 近乡人怯，不同于后世的淮西勋贵对于凤阳没什么记忆，常升这一代勋贵多数都有在凤阳生活的经历，或者干脆就是出生在凤阳。 祖地在，族人在，香火在…… 其意义自当不同！ 老朱干的狠辣，但李善长的尸骨最终还是埋入凤阳！ 常遇春的墓虽在紫金山南麓，可常家亦是在老家立墓祭祀，朱允熥这一次是过来祭祖，常升何尝不是？ “正好活动活动腿脚！” 朱允熥笑道，“这一路我们都不苦，苦的还是家丁，此次回到凤阳，二舅应该有事要做！” 老家在，那就代表当初乡邻都在，都是在凤阳有地的人。 常升这位大家主，难得回来肯定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忙，跑不掉的！ “除了祭祖你外祖外，也要给你挑挑人，好让你带回琼州！”常升没有隐瞒直接道。 常遇春一脉，核心族人就这点，但五服之内还是有不少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受到常家的庇护，乡土宗族情分下，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他们应该跟着谁？ 同时勋贵们也清楚，哪里的人用起来安心！ “这些你就不用多担心了，我会安排好的，倒是明日可能会赶一点，需起个大早！” 过河就是凤阳，不可能再墨迹一天，必须赶在凤阳城门落下前赶到。 …… “一帮不省心的东西，将消息传给吴昱！” 锦衣卫办事处，蒋瓛扫了一眼手中的情报直接塞进竹筒。 吕氏没动，可下面的杨吉一家活动却有不少，真当他们锦衣卫死了对！ “对于杨吉，我们是不是……” 千户官白章意有所指的问道。 朱允熥身边女孩是谁？又是何身份？ 锦衣卫早就在朱允熥和徐妙锦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就已摸清，不同于那些遗忘者，锦衣卫的工作除了杀人，还有就是为天子记住一切。 朱正文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到目前为止，还在替朱元璋监视靖江王朱守谦的锦衣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道道！ 正因为锦衣卫知道，所以才没跳出来劝告朱允熥。 “老刀我到觉得，多多少少要上点手段，免得最后被动了，若是可以的话，靖江王一脉的消息最好先抹了！” 屋内玩着弯刀，脸上烫着一道刀疤的中年人笑道。 锦衣卫眼下归属蒋瓛，但彻底掌握锦衣卫的终究是朱元璋，老朱所放只针对蒋瓛一系人马，而在场无不是蒋瓛的心腹。 千户白章，铁刀，更是最早跟在蒋瓛身边的人。 “朱正文死了怎么多年，皇室都已经忘得干净，朝堂之上还记得不多了，知道这重关系多不会开口，可还是不得不防啊！”白章说道。 一场风暴眼看着就要掀起！ 角度不同出发点更是不同，虽没和朱允熥交流，但在场三人无不选择等待这场风暴掀起。 这倒不是说锦衣卫要谋害谁？ 实乃不寻个机会表现一波，日后怎么能在琼海这条大船上站稳？ 之前的种种，锦衣卫在朱允熥面前表现除情报收集，辛秘探索，以及忠诚的特定，但这些特性只决定这把刀的存在，并不能让人判定这把刀的锋利。 一把刀的核心终究是刀刃，锦衣卫的核心价值就是杀，杀出混乱的同时，更能杀出太平！ 如今机会来了…… “吴王是一有血有肉的人，从吴昱的汇报看来，此事吴王是有防备的，而且还牵连进了李祺。 引而不发只能说明一件事，我们的吴王对于徐妙锦，不，应该说是对琼海国王妃看的非常的重。 他很珍惜，诊视这份感情！? 第317章 老不死 我们最好的选择是打配合，刀刃是否开缝，当交给吴王来决定！”铁刀舌头舔着刀刃说道。 “老刀说的不错，我们的血冷了太久，一下子热不起来，事成了恶了吴王夫妇此事不如不做！”白章附和道。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这也是我所想，盯着那几个可能还记得朱文正的老不死，同时看着李祺，必要的时候给予一定的便利。 我倒要看看这头李家之虎，如今能否担得起过去的名号！” 李祺通过吴昱进了宁国公主府蒋瓛如何不知。 闻言，白章，铁刀俱是点头。 “另外，命曹国公府内的兄弟，多关注王妃的情况，既然殿下选择了被动迎战，那我们就要保护好王妃，万万不能让王妃因此事而失神！”蒋瓛补充道。 …… 次日傍晚，阴郁消散，西方天空露出一抹紫红。 经历了五天的赶路，常升，朱允熥一行人与闭门前的最后一刻进入凤阳城。 但入门之后，则分成两道人流。 一路朱允熥与中都侍卫的护送下直入中都皇城，一路则是常升前出，以应付凤阳留守的官员。 而官员与朱允熥的第一次见面则安排在三日后！ 中都凤阳！ 初代淮西勋贵心目中最佳的首都选址，败与应天府后凤阳失去了首都的地位，但这小地方还是染上了帝王之气。 或许是因为有在老家显摆的念头，中都的修建过程中，朱元璋一改节俭之风，不仅派出李善长全程监督，更是倾尽国力，先后调用百万民夫参与到凤阳的修建里，直至工程叫停前后花费六年的时间。 除此之外，为了抬高凤阳的地位，朱元璋先后发下圣旨，给予各种政策，移民，永免税负，修建水利，发展交通，在这种不竭余力的扶持下，凤阳与短短十几年内爆发出无穷的生机。 后世的凤阳是衰败了，再难见到今日之景象。 可作为今世人走进这座都城，朱允熥亦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格局，什么叫财大气粗，什么叫做皇室荣华，什么又叫做以一国之力养一城的气魄。 无论是格局，还是气魄，如今的中都凤阳都能甩应天府几条街。 想想也是南京六朝古代历史悠长，历经战火，大明没钱也没做什么翻新，洪武年间的应天府顶多也就维持了身为帝朝的下限。 而凤阳呢却是从内到外的翻新，自然更具大的格局！ 经历了洪武早年的大翻新，中都凤阳几乎难找曾经的影子。 但真正让朱允熥眼红的，还是凤阳的常驻人口。 百万！ 从元末不到两万人，经历十四年的人口迁徙，配以永不赋税的条件，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定居中都凤阳的人口已超过百万。 这是政策的力量！ 除此之外，凤阳还有一大，那就是中都紫禁城。 明朝三都，最大的皇城在凤阳，占地3823公顷，比永乐年间修建，历经两朝三十代皇帝居住的故宫还要大。 除此之外凤阳外还有明朝最大的皇陵，朱元璋父母之墓。 靠着这些凤阳一跃而起…… 后世的印象中，凤阳好似没什么特殊地位，名声也仅仅只从明朝听说，可有一个数据不容忽视，在历经三百年清朝统治，百年战争洗礼，第一次人口普查的时候，凤阳县有常驻人口八十四万！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足以可以想象明朝三百年与凤阳砸下了多少资源，才能让怎么一个地理位置并不优越，资源并不丰富的内陆城市，抗下四百多年的岁月洗礼。 当然啦，有得必有失！ 大体量的人口，恒定的土地，造成了凤阳严重的水土流失，加之时刻需要面对淮河水系的侵害，凤阳的繁华难以重现！ …… “别跟着我了，都歇着去！” 朱允熥要来凤阳，整个凤阳留守官员早就知道。 紫禁城三殿，按道理他是怎么也没资格入住的，但不知为何守备将他安排进了英武殿。 英武殿，紫禁城三殿之一。 地位弱于奉先殿，却又高于东宫。 真的是有意思！ “吴王殿下，左右都安排好了！” 中都守备太监寿山满脸笑意，言语之中除了热切还带有一份亲近。 “寿山总管有心了！” 闻言朱允熥转身笑道。 现在内阁，司礼监还没出现，可守备太监却是有了，中都守备太监正儿八经的四品官位，名录礼部序列。 权势之大更胜与明中后期的一众太监，除开宫中八卫属其掌握外，龙兴寺内外也归属其一人，进了永乐年间，还兼顾凤阳高墙的看守，算是太监中顶格职务。 说着这里，不得不提下凤阳高墙。 不为别的，只因为历史中“凤阳高墙”乃吴庶人的最后归宿，暴毙之所！ 那是大明宗亲犯事之后关押的地方，历史上第一个被关进去是秦王朱樉，不管关的时间不长很快便被放了出去，但正是有了朱樉的经历，永乐年后朱棣大手一挥直接改造，而第二批住户的头名就是朱允熥，而历史中的建庶人则于此降生！ 除去这高墙之外，还有红墙！ 红墙修与龙兴寺，专门关押那些犯错的太监，宫女。 高墙，红墙合在一起，算是大明最高级别的监狱。 “殿下无需如此客气！” 寿山感受到朱允熥与自身之间的隔阂，坦然的解释起来，“殿下恐不知，奴婢之命乃懿文太子所留，侍奉虞怀王左右，洪武十五年若非太子妃心善，老奴恐已不在人间，今日得见殿下，看到殿下安好，老奴亦是……” 说着寿山的眼泪流了下来，那是喜悦的眼泪，欢愉的泪水，欣慰的泪光，从这眼泪中的朱允熥好似看到常宽。 “是允熥是生分了，误会了总管！” 朱允熥连忙拱手道歉。 毕竟谁又能知道有怎么一重关系在，若是寿山没胡说的话，那这份交情就深厚。 看看脚下英武殿，朱允熥彻底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住进来！ “殿下莫要羞杀的老奴，早年老奴与常大哥一起进入侍奉太子妃，是老奴没有守好太子妃，没有守好虞怀王，如今能看到殿下这般英武，太子妃与虞怀王想来是可以安心了！” 寿山带着哭腔，一张童颜老脸的却写满了笑意。? 第318章 不言而喻 闻言，朱允熥内心直呼卧槽……这娘的又是常家的布局，也难怪进城之后二舅走的那般干脆，连宫内都没入就将自己交出去，感情是因有寿山在！ “殿下无需为此介怀，宫中诸事老奴都已经安排好，此次事了之后，老奴当和常大哥一起入孝陵为娘娘守陵！” 寿山坦然道，其意已不言而喻。 安排入住英武殿就是他做的，结果他也想好了。 “寿山总管何需如此？允熥如今定国琼海，王府之中少有亲近之人，孝陵有常叔守护，寿山总管不如随我……” 朝堂，皇宫，历来都是两大染缸。 混出的头鲜少有不被各色颜料染一遍的人，但不得不承认其中还是忠诚之人。 常升敢于放手直接让自己入宫，寿山能道出这些，并最终言明事后会去孝陵守墓！ 虽然之前没和寿山接触，但这一些列的事已经验证一点，寿山是自己人，他和常宽一样。 如此朱允熥那就得抓住，与其同常宽一起守陵，不如带回琼州。 王府迟早是要建的，那就少不了打点府内诸事的人，李漆终究还是太年轻，如果寿山愿意跟着走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瞿能，平安缺不得，可内在也需要人打理。 “殿下！” 寿山脸上露出犹豫。 当年太子妃离开，他与常宽的命运被改写，宫中争斗十数年，寿山真的已经很累…… 多数时候若非心中还念着太妃子和朱允熥，寿山早已坚持不下去，在寿山的念想中，此番见了朱允熥之后，他就可以退了，将一切告诉太子妃，可谁曾想到初次见面的朱允熥便直接邀请他。 这等信任一如当年太子妃对他一般。 时间已经流逝，但一切仿佛又好似没变。 “我看寿山总管的年岁也不大，允熥身边真的是没人，还请寿山总管能为我再操劳几年！” 朱允熥非常诚恳的说道。 “殿下有命，寿山又如何能拒绝，还望殿下莫要嫌弃老奴人老话多！”寿山含笑的答道。 咚咚咚…… 悠扬浑厚的钟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转首西望只见落霞如潮水一般卷来，一时之间英武殿内满殿红光。 “这钟声来自兴龙寺？” 此等视觉的冲击，非言语可以形容，词穷的朱允熥唯“震撼”一词可形容。 朱漆金修，整个大殿与落霞的照影下脱离了凡尘，化为了天上宫阙…… “这钟声确实来自兴龙寺，是代表晚课开始的钟声。 自大帝修建凤阳，这座曾供养了大帝三月的寺庙跟着兴盛起来，逐渐成为我朝最大的寺庙，比之皇觉寺还要大。 除我大明的僧侣，寺中另有万国僧侣修行，大有重现大唐时代相国寺万佛归宗的盛景。 殿下此行凤阳，按照礼部给出的路线，兴龙寺为一站，若是有意老奴可调整安排。”寿山提议道。 凤阳与明前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历史地位都非常尴尬，要不是出了朱元璋，其余中原内陆诸县城并无区别。 正是因为朱元璋出生于此，成长于此，凤阳才有了崛起的可能而，各类人造景色越来越多，整个城市强赋皇家意志，加上迁居于此的富商，中都凤阳的娱乐生活如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应天，可以说明中时期之前，中都凤阳引领了大明的精神文化建设。 换句低情商的，一通瞎搞之下凤阳都城的立位没站稳，反倒成为一处温柔乡。 “万国僧侣？” 对玩的朱允熥没什么兴致，古代的玩意再多，又岂能和后世相比，他的情况算是娱乐降级了，又无肉身之欲，搞的在外人看来朱允熥整个极为清醒寡欲。 反倒眼下寿山口中的万国僧侣让来他了兴趣。 若是没记错的话，脚盆一国佛法自古兴盛，而其中最兴盛时期当对应种花历史是明朝，积唐宋两代的之势，配脚盆室町幕府的崛起，僧侣出手直接将天皇送上神龛，现在的脚盆国内，僧侣不仅拥有神权更把控君权。 不出意外，兴龙寺内既有可能有脚盆僧侣修行！ 脚盆的尿性，后世人都是知道。 这就是一条疯狗！ 一条充满野性的狗，想一棍打死费时费力不说，心理上还觉得亏，因此早在洪武二十五年，谋求开国琼海的时候，朱允熥都已经全盘考虑好日后当如何安排脚盆。 上枷锁，绑狗链，按着狗头朝外，不断通过脚盆发动战争，掠夺海外的土地，而其代表正统，小国的正义使者，对此进行裁决…… 至于日后脚盆会不会反噬？ 想什么呢？ 只要他能掌控神州权柄三十年，一套套手段加上去，未来的脚盆除了做狗外再无第二选项！ 但是很可惜的是，来到大明二年多朱允熥至今没听到脚盆的情况，就连在海上的林天麓，其船队探索最北距离也不过只是到了舟山群岛，再无更北的记录，对于脚盆国的实情并无太多的了解。 “殿下，可是对这万国僧侣有兴趣？”寿山双手插在袖中笑道。 “当然有了！” 朱允熥淡淡的一笑，“这兴龙寺内，既有万国僧侣，那么倭僧也有！” “这还真有不少，说实话老奴也不知皇爷是怎么想的，这些倭人霍乱我东南沿海，百姓流离失所，本该大力整治，以证我大明法典。 也不知是听了哪家的谗言，不仅允许倭僧入兴龙寺内修行，更允许倭僧随意进出凤阳，学习各种东西！”寿山冷冷的说道。 “一帮养不熟的狼崽子！” 古人的尿性历来如此，礼法大于天，对于涉及生产力的核心工艺从不看重。 有唐一朝，李世民亲手养出了两条白眼狼。 一条就是脚盆，通过不断派遣遣唐使，脚盆的社会形态，社会生产力，与短短十数年内从刀耕火种的青铜器时代一跃不入铁器时代，走完了正常文明至少需三四百年发展道路。 一条是吐蕃，借助文成公主入藏，带入的工匠和典籍，快速完成生产力乃是社会的变革。 这还不算什么…… 因为有李世民的贞观之治，唐，宋，都学着各种送送送，只为自我陶醉，沉醉与“万国来朝”这一可名留青史中虚荣。 历史的惯性之下，老朱亦是未能免俗。 “确实是一帮狼崽子啊！”寿山平淡的说道，眼中却是闪过一份幽光。 “看不出来，寿山总管还是一位民族主义者！” 感受到寿山散发出的杀意，朱允熥转身笑道。? 第319章 思潮就 闻言，寿山抬起头不解的问道，“殿下，不知何为民族主义者？” “所谓民主主义者，就是抛开一切虚假，只为本民族的利益和长远而考虑，对本族人宽厚，谦忍，循循善诱，对于外族之人，心狠手辣，一切从本民族利益考虑！” 民族主义的思潮与二战之后由鹰酱掀起，借此瓜分蚕食鼓动全球民族，从而削弱瓦解自十八世纪之后，由英法德三家主导的全球殖民体系。 民族主义本身却并非鹰酱缔造，而是源自于各民族本身，平日难以显现，可一旦出现危机，这种思潮就会诞生。 左传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秋志态，不与化同”，此千古警句完全可以看成是汉族民族主义的最初体现。 一番思索之后，寿山抱拳问道，“不知殿下认为这民族主义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 说完朱允熥有补充道，“总不能学着名教，去说那宁与外贼，不与家奴之言！” “老奴明白了，这民族主义者老奴是做定了！”寿山笑道。 “行了，不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这话题过于沉重，不是现在可以解决的，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清算。 “殿下不如先用膳！” “好！” 一番折腾从早上到现在，一行人谁也没能安安分分吃上一顿，寿山既然做了安排，朱允熥自然不会去折腾自己。 …… “老祖宗！” 深夜，英武殿的侧门打开一小口，寿山躬身退了出来。 “殿下的话都听到了？”寿山转过身来，看着身前几位太监。 “听到了！” 能被安排到英武殿值守的，自然全都是寿山的人，守备中都四载，加上之前在中都当差，寿山早已将这座皇城中的非自己人清洗好几遍。 “那就去做事了，我不希望明日之后还有倭僧活着，饶了殿下的兴致！” 充满寒意的话语在殿外响起，话音落更被寒风吹散！ 深夜。 兴龙寺的沉重寺门缓缓打开，老主持在一众僧侣的注视下跨门而出，浑浊的老眼当看清门外的一切，整个人一下子惊醒过来。 火把环绕山门，足足一千户所的官兵，与死神一般静静的站在庙门外。 老主持深吸了一口气，“此番深夜大动干戈，不知寿山公公有何吩咐？” 兴龙寺。 因供养朱元璋三月而在洪武初年开始兴盛，扩建之后改名兴龙寺，朱家已故皇族的牌位具供奉于此，在民间有“圣庙”之称，连带在释门中也占据极高的地位。 可自家人知道自己的事！ 朱元璋礼遇兴龙寺其原因很简单，朱家先辈信佛，借寺宣传某些东西，对兴龙寺内的僧人，朱元璋其实并不看重，甚至要不是释门拥有广大的影响力，朱元璋都未必会给兴龙寺好脸色，这从兴龙寺的归属就可以看出。 唐时宋代，白马寺是国寺。 兴龙寺只是家寺！ 此中地位差距可不是一般两半！ “我家守备也不想深夜打扰兴龙寺，只可惜兴龙寺有些人，生来便恶了吴王殿下，日后殿下临寺，若是遇到这些人恐心气不顺，孤儿派我等前来先行清扫！” 一位年轻太监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闻言，老主持面苦，“不知何人恶了殿下？” 吴王归凤阳祭祖，身为兴龙寺的僧人怎么可能没被通知，原本这一切在兴龙寺看来是一场机会。 朱家三代，朱元璋的态度不用说了，就是放在那里，朱标亦则是亲近名教，对佛门历来没什么表示。 朱允炆是未来皇储没错，但老主持心里清楚，朱允炆恐怕是没机会进凤阳的，登临大宝之后多半也就派重臣走一波。 见不着人……甭管日后朱允炆派来的是名教大臣，还是勋贵中的重勋，兴龙寺都别想得进一步的发展。 想成为白马寺这般的庙宇，最近的机缘就落在朱允熥身上，这位地位特殊的嫡系皇族，哪想到对方前脚刚进凤阳，后脚夜里就有人找上门来，看样子这是打算杀人啊！ 佛门清静之地不好见血啊！ “倭僧！” 年轻太监直接吐出两个字。 “佛门乃清净……” 刷，一道寒光闪过，钢刀已经架在老主持脖子上，年轻太监冷冷的道，“咱家不想听你废话，让出寺门……” 话音落，身后的千户官兵纷纷动了起来。 尊敬什么的，纯粹就是多想！ 别看老朱只当了不足三个月的和尚，但其对释门的套路却非常清楚，不事生产，藏污纳垢，蛊惑劳力，一处处一幕幕老朱早年可都是看着，当格局彻底打开之后，视线从上而下便彻底明白释门的尿性。 国家懒虫，民间蛀虫，色中饿鬼，财上罗刹！ 四句一十六字的总结，就是朱元璋在洪武九年对僧侣的评价，进洪武十年之后，只要了解朱元璋的都不会再其面前提和尚两个字。 “阿弥陀佛！” 老主持痛苦的闭上眼睛，同时脚下让开了一条口子。 “兴龙寺乃我大明皇寺，且末污了圣庙的土地，全部拖出来！”年轻太监吩咐道。 “是！” 说罢，一众虎狼猛卒鱼贯的冲入兴龙寺中，都不需要寺中和尚带队，直接扑向外藩僧侣的住处，片刻后二十多位倭僧全部被拎了出来。 “可有遗漏？” 看到人被带出来，太监冷冷的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主持。 “没了，都在这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老主持好似被人抽掉了脊骨。 “带走！” 大手一挥，千百兵卒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炷香之后，在距离兴龙寺不远的小河旁，鲜血淌入河中…… …… “殿下昨夜休息可好？”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透亮，朱允熥一身练功服走出后殿，不等朱允熥看清前殿的场景，寿山的声音便已经传来。 “当然是好，只是总管这起的是否有些早了？” 看了一眼穿戴与昨日相同的寿山总管，若非确定衣服是换过了的，朱允熥恐要觉得这老太监是一夜没休息，就搁在这等着自己了。 比李漆那吃货敬业多了！ “这都是规矩，做奴才的焉能能让主子等？”寿山笑了笑，“看殿下这穿着，当时要练功，殿内施展不开，不如随老奴去花园！” “总管安排就是，是允熥添了麻烦！” 规矩？? 第320章 科技产品 这是第几次提到“规矩”了？ 看来这寿山是将规矩刻进了骨子里啊！ “殿下之事就是奴才们的事情，请随我来！” 说完寿山直接带着朱允熥离开英武殿，来到一处冒着热气的花园内。 “此地？” 花园内，水汽弥漫，宫灯高挂，八成的寒意被水汽挡在院外。 不了解历史的，或许会认为地暖是后世的科技产品，但实际上地暖这玩意最早出现在唐朝皇宫。 烧火龙！ 翻掘土地，一铜管相连与地下，利用热泉供暖，无热泉的情况下以火炉热水为热源。 只不过因为成本和施工要求并不普及。 至少南京皇城内是没有的，可让朱允熥是真的没想，会在凤阳皇城中看到，而且这面积半点不小。 “此地，乃是当年为孝慈高皇后修建，老奴得知殿下有晨练的习惯，与正月十五便开始烧了，此时的温度正正好！”寿山笑道。 “有心了！” “殿下还是先晨练，老奴在一帮守着，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便是！” 说罢寿山直接退后，消失在一处假山后面，人影是消失，但人却没有走。 “李漆，那狗东西有的学了！” 什么叫做专业，这他妈就是专业。 寿山是将服侍人的功夫修炼到顶级，都不需要说什么事事安排在前面，虽然有些不习惯，可朱允熥也不是贱皮子，有条件的自然乐的享受。 别去提什么奢华，讲什么不知民间疾苦？ 纵观历史一朝皇室再享受能花费多少？ 民间疾苦的真正原因，还处在中层的士族阶级，他们所消耗的物力民力才是真的恐怖，并且还想得到更多。 皇室遇到灾年还知反哺，可士族中人想的更多还是利益。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放晴，舒舒服服跑了一个热水澡，朱允熥穿戴好寿山准备的衣服坐下开始用餐。 饭菜什么都已经准备好！ 不是那种温热的饭菜，略带烫手。 “这才是顶级的管家！” 端起碗筷，朱允熥再次赞叹道。 宫廷食物温热，甚至偏凉的根本原因，不是做饭的大厨不知热食好吃，而是为了安全考虑。 说难听点就是一层一层就安全之名推卸责任，弄到最后进皇室成员之口的食物都是凉的，偏偏在方向正确面前，皇族成员还说不出其他的。 加上宫中各种规矩，要是不接地气，那些生于深宫，长与妇人之手的皇帝，脑子都未必知道饭菜是可以热的。 晋惠帝的一句“何不食肉糜？” 历来被当成笑话，当做帝王的负面教材来宣讲，影响了千年之久。 可深思细虑，满篇文章的字里行间，归纳起来就是文臣的无耻。 可怜与晋惠帝明明为帝王，却被文官操控一生。 无耻与名教的嘴脸！ 晋惠帝当知老百姓吃不饱的时候，还会关心的去问一句，可将晋惠帝看成笑话的文臣，又有几个考虑过缘由。 他们是真的忘了，晋惠帝是他们教出来的。 教过晋惠帝饿了要吃肉，却没教过晋惠帝百姓是吃不起肉的，更没告诉晋惠帝，不让百姓吃肉的是他们自己。 真是乌鸦笑猪黑，而不知真正黑的是自己。 …… “殿下，这是未来几日的安排！” 饭后，寿山再次出现在身边，一份早已打开的奏折递了上来。 代表朱元璋祭祖，中间距离祭祖空格的时间，自然不会让朱允熥的了休息，还是需要代朱元璋与凤阳走走。 简单就是在凤阳宿老的面前要亮亮相，代表朱元璋下发几道圣旨，唯有完成这些表面的东西，朱允熥才有自己的时间。 “有心了！” 掀开奏折，朱允熥快速的浏览下去。 二月十七，也就是明日朝见中都守备官员，这个肯定是要做的，这些人为朱家留在凤阳付出了不少，嘉奖加勉少不的，出发前就已经有圣旨送到手中。 二月十八，十九，二十，二一，二二，二三，二四，连续斋净七日为二十五祭拜皇陵，祭祀的对象是老朱的父母和长兄外加嫂嫂。 此皇陵是大明第一陵，修建最早初建与至正二十六年，完工与洪武十二年，初定为“英陵”，后改为皇陵，地位尚在皇祖灵之上。 其中碑文全数出自朱元璋之手，神道两侧有石相32对，神道全长257米，明史中记载祭祖皇陵，祭的就是这个地方。 完成这一步，朱允熥才算完成初期工作，可安排自己的行动，然后就等主祭的日子到来，将凤阳城内有朱家，勋贵牌位的地方走一遍就算任务完成。 “这行程之中是不是少了一处？” 朱允熥合上奏折，昨天还提到兴龙寺，按道理在祭皇陵之后，当去兴龙寺添加香火，毕竟多数牌位可都在兴龙寺。 “殿下说的应该是兴龙寺！”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 “兴龙寺昨夜染了血光，不详，故而排除在外，待兴龙寺法式结束后再去也是不迟！”寿山笑呵呵的说道。 “……” 卧槽！ 看着寿山的笑容，反应再慢的朱允熥也明白过来，“总管的意思，可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撞见，不如先一步清扫！”寿山神色不变的说道，那摸样就像是捏死了几只蚂蚁，完全不曾放在心上。 捏了捏鼻子，朱允熥的目光从寿山身上挪开。 昨日只看到了寿山的亲和的一面，但不曾想到这寿山还是一杀胚！ 仅仅只因自己几句话，连夜就将人超度了，面对这份果敢果决狠辣，朱允熥都不知道该笑该哭。 “殿下是否……” 不等寿山说完，朱允熥非常肯定的说道，“不，总管无需多为此多虑，本王只是未曾想到会怎么快！”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说的那些话的确让人容易多想！ 从这件事上，朱允熥也反应过来，寿山和常宽是和不同的，都是常家安排的人，皆记得朱标和母妃的好。 可后续的经历不同。 常宽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十几年来品级并没太大的提升，做的也是琐碎的事，主在看护自身。 可寿山却一路与深宫之中爬起来，宫外固然有常家，勋贵支持，可宫中的争斗宫外插手不多，寿山能一路做到守备太监。 忠心，可以对比常宽。? 第321章 逻辑 但能力，行事，思想却不能往常宽身上靠，其要不是个狠茬子人早没了，也难怪寿山常常将“规矩”挂在嘴上。 因此寿山整个人的性格行为模式是非常复杂的，当参考那些位高权重者，不过底层逻辑没有逃过“家奴”。 “寿山离开东宫的日子久了，做事有点野，有些急……” “总管的心意允熥明白，我们只是分别的时间久了，彼此了解的少了，不过说真话，本王身边却是缺像总管这种可安定家宅的人！” 朱允熥再次打断寿山的话。 寿山这种人好不好用，肯定是好用的，指望李漆成长到一步，不如先指望李漆将身上的肥肉减下来。 对外他有黄子澄，解沦，解缙，三舅，张岩，徐增寿等人，接下来还会招募瞿能，平安，可对内能用的只有北兰一人。 徐妙锦身边带着的小蝶，明显是一个憨憨。 寿山的存在可以补很多东西，且蒋瓛进入琼海之后，朱允熥也需要一个能制衡蒋瓛的人，而寿山就非常的符合这条件。 后宫不得干政，太监不得染政…… 说说就是了！ 不说英宗之后有多少皇帝没做到这点，就说朱允熥本身，未来他就不可能再允许太监这个职业存在！ 闻言，寿山笑着点了点头，“那么这份安排殿下觉得如何？” “可，不过允熥要尽快见一个人！” “不知是何人？” “瞿能！” 瞿能已经由常升联系，得到反馈瞿能跑不掉，可作为招揽者朱允熥当表达自己的诚意。 没寿山这号人，朱允熥必然是老老实实的等能自由活动的日子，但眼下完全可以提前，让瞿能感受自己的诚意！ 千万不要小看诚意两个字。 自古女为知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名教不断的标榜自己，但真正被这句话影响到的，反倒是一帮征战沙场上的憨憨们！ 忠诚，义气，狭义…… 这些品质组合起来，纵观总体武将群体的口碑，反倒比文官更好一些。 但也不得不承认，武将所能造成的破坏力更大。 出现在这样的局面，与朱允熥的理解，这和文武平衡没什么关系，而是多数帝王格局不足。 说白了，古代种花的视角就神州大陆这一摊子，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中原神州，幅员辽阔，物华天宝，这是好事创造了种花伟大的文明，但这也是坏事……格局小了，经历一朝前任三四代帝王的努力，最多百年就可触摸到极限，从而陷入一种自封的状态。 蛋糕就怎么大，利益就怎么多，谁不想多吃一口？ 当没的吃的时候，上位者分配蛋糕出了问题，满朝风气也就变了，这种变化来自方方面面，野心无法满足自然就要内斗内乱。 甚至有些时候内斗的根源就是帝王。 武勋一方，手捏兵权，家族控制财富，势力并非无根之萍，个人威望与军中根深蒂固。 文官一方，什么都有但就是没兵，书生造反三年不成…… 此刻作为决策者当如何抉择？ 必然是用文压武，只因为文官力量再强也无法威慑皇权。 一时的压制换来一时的稳固，可带来的却是文官上下联手，吞噬赋税。 文官开始强势，被逼的没路子走的武将怎么办，跪下甚至成为文官势力的附庸打手，从而在短短数十年的内时间内，将赋税侵吞大半，从而整体国运走进衰败期。 打破三百年的国运诅咒，朱允熥没想过，因为他活不到那一天，不过在他看来最佳的解决方式，就是时刻让国朝处于一个扩张状态，人心处于一种时刻满足却又时刻不满足的情况，以开拓心，进取心，探索心，吊着所有人的胃口，这样一来只要这个天底下还有一块非我主之地，王朝的发展趋势便时刻处在上升阶段，再缓慢的上升那也是积极的。 这个过程中，面对那“尾大不掉”的军事重臣，以分封的方式分封出去，让他们的余生有事做，让他们个人威信与封地中消磨…… 在这缓和出的时间内，与神州大地行多民族融合，深耕中华优质文明，去战而不忘战，或许就有打破三百年国运诅咒的可能。 当然这些只是朱允熥一个人的思考。 能不能行得走了再说。 “殿下如是想召见瞿能，老奴可安排瞿能入宫相见，可若是殿下想要离宫，恐怕有些难办！”寿山依旧保持了笑意。 “我看不是难办，而是总管不愿意我这般去见瞿能？”朱允熥回以笑意。 寿山点了点头，并无隐瞒道，“老奴这些年在中都也是多看了不少戏剧，多读了一些不该看的史书，礼贤下士的做法老奴内心非常认可，这是一个成全双方的方式，获得忠诚的渠道，可老奴却看到了，做这些的无一不是无根之萍，所做多在成势之前。 如今殿下这般，老奴觉得不妥，有失体面，有失规矩！ 会让人分不清高低贵贱，今日一瞿能，后日一李能，张能，这规矩还怎么讲？ 殿下若是觉得老奴多嘴，全当蚊虫乱飞，若是觉得有道理，瞿能入宫之事就交给老奴来办，必能兼顾两全，不失殿下身份的同时，亦让瞿能感受到殿下的诚意！” 说完寿山后退半步，九十度的朝着朱允熥拜倒。 “……” 深深的看了一眼寿山，朱允熥笑道，“此事就交给寿山总管好了！” 寿山不提醒，自己还真是想不到。 这话的确是对的！ 而且不是自己人说不出来，时间不同的一切都变了。 三年前的朱允熥，空有一个皇孙名头，半点实际都没有，那时若不礼贤下士去主动招揽人手，谁他妈没事来投朱允熥？ 可现在不同，朱允熥要国有国，文有黄子澄，解缙，罗贯中，武有张岩，徐增寿，蓝春，商有沈秀和，林天麓…… 庙小却五脏俱全！ 此刻再去亲自招人，美名是得了，可日后就麻烦了，今日有瞿能，明日有平安，跟着瞿能，平安再被朱允熥送上高位！? 第322章 亲自下场 会让外界形成错觉，觉得只要被朱允熥亲自招揽，就是琼海国的重臣，能臣，不被亲自招揽日后成就有限？ 人心杂乱，名声累人…… 日后要是端不平这碗水，麻烦的事就是一大堆，更可怕是会让某些人产生待价而沽的心理。 拎不起自身，古来可是有不少！ 为长久计，朱允熥却是不能再亲自下场，拉到宫中效果其实也是一样，诚意这东西除开对外表现外，关键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才。 “殿下就放心交给老奴！” 寿山起身再次站到朱允熥身后，仿佛方才强势的人并不是他！ …… “二舅，你可总算出现了，寿山的事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午后，常升作为祭祖的二号人物，自然是在忙完一切后赶入宫中。 “这些都是当年为你做的安排，只是谁也没想到世事无常，十余年之间眼下的局面变成这样，除寿山之外，老一代勋贵也多为你做了不少准备，此事心中有数你就行，没必要深究，具体的名单迟早会给你的！”常升笑道。 “二舅无需担心，主要是……” 朱允熥就瞿能的事与寿山的情况说了一遍，道理他是通畅，可还是想听听常升的意思。 “这个狗奴才，没人管了架子是越来越大，竟然学着文臣进行劝解，这是他一个太监能做的吗？”一声笑骂常升继续说道，“但寿山所言也不是没道理，瞿能，平安被你如此看重，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你亲自登门招揽，是成全了瞿能和平安，日后指不定还会一段佳话，体现你对人才的渴望。 可长久看这是破规矩。 三年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招揽解沦，解缙的，但我知道黄子澄是自己投的你，你可考虑过黄子澄他们？ 身份不一样了，什么都要端平啊，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理解不解释都要理解，理解不了说了也是放大心中的疙瘩！ 瞿能和平安是自己人，表面功夫做了也没什么意思，允熥你觉得呢？” “二舅说的有道理，是我没转变过来！” 这话有道理啊，此事就当这样好了！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瞧见这一幕，常升言语责备去难掩脸上的喜色。 过去三年的表现可是被不少人看在眼中，势微之时谦逊那极好的品质，难得，是则在成势之后还能保持。 “这不是客气，更不是客套，而是一种必要的态度。 皇爷爷年仅七旬还在不断的学习，我朱允熥一人之能，又如何能兼顾所有，这颗学习不断纠正自身的心若是没了，日后就算大业能成，到头来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朱允熥站直身子坦然道。 “此话一点没错！” 朱允熥所言非自身所想，可常升依旧感到高兴，不是自己人，不将自己当娘舅，这孩子又怎么会对自己说这些？ “眼下的关键就是明日，中都留守多为我亳州人士，看似只是礼节性的朝见，但对于你而言亦是一场别样的考验。 昨夜我见了汤公，那个老东西回家了不好好修养，倒是给你联络了不少人。 你可以将此看成是亳州人士对你的绑定。 毕竟那庶子上位后，谁也不敢保证其对凤阳究竟如何。 如今的好日子，大家还想过很久，很久！” 人有亲疏远近，就算是同一个集团内也是一样。 与朱元璋面前自保，排斥朱允炆上位，这是淮西集团的意志，不抱团的下场就是等着被各个击破。 可就朱允熥来说，深知各方尿性的常升，是打心眼里不希望朱允熥身上的标签太多，太重。 当年不支持，如今看允熥起势再来巴结，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人生一世，还是自家人可靠，不过能用则用，若是无用那也不能怪我！”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是这个道理！”常升满脸笑意的说道。 自家人这个用词好啊，关键就看怎么理解，允熥心中有分寸常升也就放心。 “汤和的意思，勋贵在身者长子留中原，次子相随，武官子弟长子跟你走，次子留家。 文臣这一块，胡家，郁家，章家，具派出家中有才学的弟子。 具体你不需要安排，他们会跟随我先行南下，然后转道琼海！” “听二舅这意思，坐镇云南的人选已经定了？” 云南边地，过去不被人看重，伴随着金银铜矿的出现，云南必将成为大明接下来的发开重心。 安排云南出来，朱允熥是准备希望借此让蓝玉脱身，可听这话人选定的是二舅。 “这需要操作，但八九不离十的！”常升解释道。 “若是可以，最好能带走婶婶！” “这有点难啊！” 古来大将外出妻儿留京，这都是常规的套路。 “我若大婚，婶婶应该能走吗！” “大婚？” 闻言常升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哪家的姑娘？二舅我可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相信要不了二舅知道了，届时我来开口，婶婶应该就可以走脱，入了琼海之后稍作一番安排，拖拖时间就是了！” 蓝玉不想走，朱允熥也没办法。 常升一家他是说什么都要保的！ 只要朱元璋放人，中原未定之前，就没人能从琼海将婶婶喊走…… “看来允熥对未来并不看好！” “不好说！” 朱元璋之后，还是败家子朱允炆，跟着还有谋逆子朱棣，这三位水平高低不一，但都继承了一个特性，无一不是狠茬子，自身关注的人不留在身边，朱允熥想放心都难。 “算了，允熥你长大了，这个家也该你来当！”常升拍了拍朱允熥肩膀说道。 “二舅放心就是！” 跟着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一直拖到宫门落锁常升方才离开皇城。 …… 次日清早，朱允熥与奉先殿内，代朱元璋召见中都守备官员。 不知是因老朱本身的安排，还是淮西人士给力。 中都虽没有另设一套六部机构运转，但官员的人数与品级皆不低，最为关键的是，所留之人凤阳占了一成，亳州占了三成，淮西占了五成，剩下五成也多有联姻，用常升的话说，这些全都是自己人。 人才济济！ 只是这是朝会，不是面谈会。? 第323章 填补 节奏非常的快，彼此混了一个脸熟，朱允熥便已经宣读完褒奖的圣旨，与对凤阳的新政策之后，朝会便得以结束。 …… “三爷，瞿能那边已通知，午后瞿能会携三子入宫，不知三爷想在哪会面？” 回转英武殿，寿山也是跟着朱允熥身边的人一样换了称呼，不再言殿下而是改称三爷。 这称谓比对殿下失了敬意，却多了几分亲近！ “皇城之中当有校场，方便的话……” “方便，自然方便，老奴这就去安排！” 寿山连忙说道，在他眼里能为朱允熥做的就没不方便。 “八卫之中若有忠诚之人，可安排入校场看护，若没有校场附近就不要留人了！” 下午就要见瞿能！ 无法亲自登门拜访，失了几分诚意，力求将事情做的完美，朱允熥自然要将这一块填补。 火器，未来注定改变战场格局的大杀器，就是补这份诚意的关键。 中都皇城现在由寿山执掌，外有淮西人士看护，校场无一最安全最放心的地方。 同时借此也能快速转变瞿能的思路。 明朝大军中是有火器兵的编制，可惜人数太少难以影响全局，瞿能为武将出生，善弓马弯刀，若是不能及时改变思路，进琼州之后工作会遇到大的麻烦。 借此施展火器，给出诚意的同时，也是给出瞿能思考未来战争模式的时间。 “宫中八卫不说全是自己人，但绝对都是可信之人！”寿山快速的说道。 “那就安排去！” 实力需要不断展现，今日见了人，可这些人看到的东西太片面，太少。 火器一出拉拢瞿能，也能让凤阳城内的人，对自身武力有一直观的印象，避免一些无意义的事发生。 “行知合一，格物致知的口号喊了太久，但思想这一块却是千人千解，躬身做事三年也到了该提炼思想纲领的时候！” 借着中午的空闲，朱允熥继续处理没有处理完琼海国公务，除飞鸽传书而来的消息，陆地信息也是源源不断的送来。 看着刚送进宫的书信，朱允熥沉默下来。 三年前他提出了行知合一，格物致知的思想方向，但这是目而不是纲，具体细节并不完整，更无成就完整的体系。 不是朱允熥忘记了这些，而是王阳明的那套存有时代的局限性。 他是再经改良后再拿出来，只是一晃三年什么都做了，偏偏将这件事给忘了，好在黄子澄提醒了。 “是该动笔了！” 将信件丢进火盆中，看着徐徐燃烧的信纸，“此事不能交给他人，只能我自己动笔，接下来七日是斋净，借此写了！” 一连七日的斋净日，讲究一个心平气和，洗刷身上不洁气息，以显诚意而敬祖宗。 要是在礼部的看守下进行，这七日就是一场磨难，体魄差的直接就可以去半条命，可如今是寿山看护下进行，那转的余地就大了，吃食肯定还是寒食这不会变，但也是提供了安静的环境，一个能让认真思考的空间。 思想是虚的……这没错！ 以后世先进思想理论为用，想法很好现实不行，时代没到哪一步，强行推动只会出现小脚穿大鞋的情况。 因此还是只能立身与心学，关键看怎么去糅合！ “三爷，瞿能已经入宫，现在是否去校场？”李漆快步走进殿内。 入了中都皇城，李漆的身份就尴尬了。 宫中本就有一套的规矩，还有寿山这位老祖宗在，直到现在李漆才找到机会回到朱允熥身边。 “怎么吃瘪了？” 看着胖胖的李漆，朱允熥直接打趣道， “没有的事，就是感觉宫中规矩太重！” 早先跟在朱允熥身边也有规矩，可没寿山的规矩那么多，那么严而已。 “你呀，就是跟在爷身边的太久，心思野了！ 寿山总管的事你不需要去干预，但是要学着去做，具体我会找机会和总管说的，不会让你吃太多的苦！” 朱允熥起身说道。 规矩这东西应该有，不过寿山的规矩太重了，更正确的说寿山已经将规矩化作行事的准则。 带有偏执，想的是将所有人都培养成自己那样！ 这就过了！ 考虑到寿山的年纪和曾经的经验，朱允熥已经不打算去改变什么，只要别影响到身边就可以。 “爷，我没那个意思！” 李漆挠了挠头发笑道。 “行了，去校场！” 朱允熥懒得去搭理李漆的小心思，双手负背走出英武殿。 …… 中都皇城有八卫兵马看守，但宫中严禁动用刀兵，设置校场更多还是为了象征，对外预示皇室重武。 二月天寒，猎猎西风。 当朱允熥走进校场，瞿家父子四人已等候其中，场地中央两排亲卫军与蓝开的指挥下呈六三阵型战列。 “臣瞿能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瞿郁，瞿陶，瞿成见过殿下！” 看到朱允熥走来，瞿家父子四人如山岳一般倒下。 该说的，该交流的，之前都已经经常升转交了，尤其是昨日传来的消息，更是让等候多时的瞿家父子热血如潮，恨不得立马能见到朱允熥显示忠诚。 封爵？ 武人最高的梦想，最强的执念！ 哪怕只是最低的伯爵也是让无数人心求！ 按道理，瞿通是有资格封侯的，其跟随朱元璋不算不晚，属老朱的起家班底，武功也是不差，瞿家箭法更是名录大明三箭。 就战功上差了一点，这可战功得不到真的是命，谁让瞿通一直做的就是镇守？ 但没有就是没有！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明接下来战事也难以出现封侯的机会，当然年前那一拨不算，纯粹就是给朱允炆刷功绩，真给了瞿家也不想要。 “起身！” 看着高大的父子四人，朱允熥虚空抬手。 总算是见到了真人，这可是有箭神?落月之称的瞿能啊，制作成人物卡片怎么说也是sr级的存在，再过几年那就是ssr。 带上三个儿子，这是一波血赚的节奏。 “谢殿下！” 瞿能大大方方站了起来，跟着三子则站在瞿能身后，倒是瞿能的小儿子瞿成有几分大胆，楸着眼打量着朱允熥。? 第324章 厌恶 “瞿成是？来，站我身边！” 见此朱允熥也是不恼，朝着瞿成挥手道。 也不知是不是灵魂来自后世，内心厌恶这个时代重重规矩，对于性格上带有一丝小叛逆，多一些自我表现的人，朱允熥都格外的喜欢。 常向东如此，解缙亦是如此，徐妙锦也一样，如今再多了个瞿成。 “瞿落月，无需如此紧张，都是自己人放开一些也没事！” 将瞿成拉到自己身后，朱允熥转身看向校场，“话一会再说，先看看我琼海国的火器演练，人少了点但阵势还是能展现的，日后琼海弓马步卒会减少，核心就是火器！” “火器的确是往后战争的趋势，只不过火器难造，且受限于天气变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使用！” 瞿能非纸上谈兵的赵括，是真正亲历过战争的，且在西南边地打了多场胜仗的将领，自然明白火器的威力。 “这些在琼海已经克服！” 说着，朱允熥举起桌案上的令旗，令旗挥舞之间，三排火枪先后端起，刹那之间肃杀之气与空气中弥漫开来。 “放！” 蓝开的声音响起，烟雾缭绕之下，枪声响起，跟着都不需要进一步的号令，三列队伍自然而然的完成阵型变化，五息不到二排枪声响起。 砰砰砰…… 五息一轮的枪声，密集的弹药如雨幕一般朝着远处倾泻，校场尽头的稻草人大量的倒塌，无数草人直接从中间打断。 一连三十响，队形进五十步，整个过程宛如一人。 “可以收了！” 朱允熥含笑的举起黄色令旗，阵型开始倒退，这一次倒退比过去军演好了不少，一如前进，每一步的后退距离都仿佛经过丈量，后退的速度放缓，可开枪的节奏却依旧保持在五息一轮。 前进后腿一致，此中下的苦功唯有自己知道，全都是血汗浇灌而出的成绩。 三排六列打出的威压，丝毫不亚于边军一百户所的冲锋…… 惊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瞿能父子，寿山，宫中侍卫，众人的神色无不是与这一刻凝固，眼底闪过一份惶恐。 三排六列，一十八人，加上指挥就十九人！ 可这不到二十人的队伍，予人的感觉如天兵天将自天而降，雷火齐鸣之间，倾泻出难以估量的杀伤力。 面对这等频率的火器攻击……骑兵，恐怕是冲不到面前的，至于步兵看看远处的稻草人就知道结果。 胳膊粗的木架子直接被打断，还有什么能抵挡？ 强大的杀伤力，高频的射击轮次，严谨的队形，严明的秩序…… 这是什么鬼军队？ 此番朱允熥只拿出十八人，但不代表琼海就没有富余。 十八人如此，一百八十人，一千八百人又当如何？ 面对这种杀胚，除了以人命消耗弹丸外，就没有第二种取胜的可能，一时之间看完这场演练的人无不想了很多很多…… “看来我们的落月大将是冷静一下！” 朱允熥看着发木中的瞿家父子，脸上的笑意更是灿烂。 长脸啊！ 过去琼海国火器方阵的战力，只是存与纸面，如今纸面数据化为现实，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别人不知自家情况，朱允熥可是清楚的很， 家中已经训练好火器兵多达千人，马上又会有二千五百人接受整编整训，按照1+3培养规划，接下来每年的数目至少五千人，等到中原大乱之年，这样的军队少说可以拿出六万。 八国联军侵我种花，总兵力也不过五万。 五万pk满清八旗四十万大军，八旗一战而崩，很多人说这是八旗军队不思练兵，沉溺与安乐窝中，吸食鸦片者无数，从而导致军力不足，方才吃了败仗。 可实际情况是，鸦片大规模入神州的时间，是在八国联军之后。 自知自身是少数民族的满清，入关后就没断过对八旗子弟的严要求，时刻有着重返白山黑水重来的规划。 真正的败，还是败在武器装备，败在了军略思想。 落后就要挨打，科技代差便是至胜筹码，而军事思想上的代差更显直观。 “若是没有理解错殿下之前的意思，此等火器在琼海已可大规模装备？” 短暂的沉默，瞿能嘴唇微颤的问道。 太恐怖了！ 同样都是火器，同样都是火器兵。 大明的火器兵顶多就打打辅助，可眼前的火器兵却有一战而胜而可能。 更恐怖的是火器质量，四百五十息，三十轮弹丸呼啸而出，看样子要是丹药还有，这些火器兵是可以继续坚持的。 而对比大明的火器，三十轮……枪膛都给你炸了！ “此等型号的火器，已列装一千把！” 喉结滚动，一番挣扎后瞿能还是问出了心中的话，“敢问殿下，拥有此火器，枪口打算对准谁？” 伴随着瞿能直指核心的问话问出，观演台上的四人纷纷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咧嘴一笑，“承平的日子大家都喜欢过，大明的安定来之不易，我现在做出什么承诺都不会让人信服，只说一句，我绝对不会做那造反之辈，绝不打响破碎这方太平的第一枪，这样的回答可满意？” 天下承平日短，元末动乱还没彻底散去，人心思定，众生念安！ 明初那些草头王都熄了心中的野心。 更别说朱元璋还在。 这个时候谁想造反，那是真的活腻了，同时民间支持都得不到。 瞿能投靠自身，看的是自己的关系，是淮西的情分！ 敢于当面问出这问题，朱允熥只会感到欣喜，不会有别的想法，真要什么都不说那才需好好思量思量，是否继续招揽瞿能了，毕竟没人愿意将一不安定因素留在身边。 “瞿能僭越了！” 长吸了一口气，汗水从瞿能额头渗出，讲真他也是怕啊。 朱允熥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僭越，这是应该……此等火器不会让其流出琼海，坐拥此物，我想的更多还是自保。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不甘寂寞的人，我无害人之心，但站在这个位置上，难免有想害我之人！” “殿下无需解释，我淮西一脉的情况瞿某还是清楚的，殿下以城待我，瞿能愿做殿下门下犬马！” 最为担心的念头消散，瞿能再次如山岳般倒下，跪在朱允熥面前。 瞿能不蠢，自然听得懂朱允熥话中的意思，更知晓当下淮西勋贵的处境！? 第325章 武力 他担心的只是朱允熥去冒大不韪，而不是担心朱允熥掌握强大的武力，反倒朱允熥越强他越放心。 人和人是有区别的！ 老朱在世，皇命要其生就生，要其死就死，断然不会多说一句话。 但这只针对朱元璋！ 若是朱允炆上位，有朱允熥这杆旗帜在，反也就反了。 蝼蚁尚且偷生，瞿能又岂会甘心日后因朱允炆的偏见而死？ 最关键的是朱允熥要拎得清，只要拎得清，瞿家的未来就可以得到保证！ “善！” 朱允熥大笑，实打实的承受了瞿能一礼，跟着将瞿能扶了起来，“此地非谈话的地方，吾等先回转英武殿！” 瞿能有自己的思考，朱允熥何尝没有，瞿能脑子能怎么清醒，这是真的好事！ “一切全由殿下吩咐！” 瞿能嗡嗡的说道。 …… “坐！” 回转英武殿，朱允熥落座与主位，招了招李漆第一时间抵上四分早已准备好的公文，“此乃我琼海国军机制度，最上为军机处，统领全国军机要事，自成体系不受文官约束，全国上下军队只对军机处负责，军机则只对我的负责。 可以先看看，熟悉之后我们再聊！” “是！” 身为淮西勋贵体系的一员，对于琼海的发展多多少少又耳闻，但耳闻只是零碎，知道一个方向，具体如何，琼海藏的太深瞿能又非淮西核心自然不清楚。 今日正式依附，瞿能自当好好了解，同时寻找出符合自己一家的定位。 朱允熥干脆，瞿家爷们也不磨叽！ 时间一点点流逝，瞿家父子四人脸色不断变化。 军政分离，军事独立，自成一体。 不仅如此，军队还有自身六部！ 整一套的设置与思想自古就有，只是不成体系，不曾如朱允熥这般进行归纳总结并利用。 毕竟连到朱元璋都不曾有过大刀阔斧的改革。 不改不变的根源，捎带一点脑子都知道，那就是不信，君权与军权之间无法做到彻底相信！ 这重不信任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量勋贵卷入血案而越发明显。 但如今中原不敢做的事，琼海做的，不仅做成了，还立了模版成为制度。 军机处任职，瞿通是不敢想的。 如今军机三巨头，常森是朱允熥的亲舅，张岩是最早跟随朱允熥，徐增寿为勋贵代表，看似上位都轻松，实则背后的东西才是关键。 更为关键的是这一套瞿能还没感受过，贸然加入只会给自己丢分。 放下公文夹，瞿能朝着主位抱拳，“想来殿下对我父子的安排早有想法，瞿某既选择为殿下门下走狗，一切当遵从殿下意志！” “瞿大将无需自贬，对于你等父子四人，允熥确实有考虑，不如说先听听我的安排？” 瞿能是成熟性的大将，让这等人物去冲锋陷阵完全是浪费，包括还没归位的平安。 在未来的军机体系中。 朱允熥的设想，是军机负责后勤，整训，做出战略性的布局。 所做一切交由平安，平安为总指挥，负责全面战役的落实，瞿能则为具体战争的指挥官。 “还请殿下示下！” 瞿能父子齐齐起身。 “火器的特性与演练阵型，瞿大将已经看到！” 闻言，瞿家父子四人纷纷点头，初见之时还有疑惑，在想为什么要那么站位？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演练一起，四人就在琢磨如何破这阵型，用弓箭吊射是一个办法，另外一个办法就是用骑兵去冲。 可当演练结束，除开无解之外再无别的念头。 排队枪毙！ 真的不是说说的！ “这些东西和常规阵法不同，过去的战争方略也用不上，所以我在安排上，瞿大将先领一军机行走的头衔，花费三月到半年的时间全面了解琼海的军制，火器兵种的训练，在此期间瞿郁，瞿陶，瞿成兄弟领开国百户头衔，先入鸿学班学习，了解情况后再决定未来发展方向，从军入讲武堂，从文入讲心堂，我与琼海高层都不会对此进行限制！” 讲武堂已经存在，属军事培养的最高学校。 讲心堂也在教育体系，关于这一级的规划早就有，目前就是缺个名字，看过上午黄子澄寄过来的书信，朱允熥顺带就将名字取了，日后将成琼海国最高一级的文化学府。 “一切全凭殿下的意思！” 瞿能抱拳笑道，“只是不知道殿下，对我瞿家所部如何安排？” 看似没有实权，但都是在实权做准备，虽没和琼海国接触，但通过如今的交流，瞿能也感受到琼海国不同，外加朱允熥的诚意。 这个定位不好定，给个缓和的时间，并且给予瞿家文武同行的发展可能，这绝对是瞿能一家四口未曾想到的。 这个好……因为他足够稳！ “原则上，琼海军队内不允许有曲部的存在！” 曲部，说白了就是家丁队。 有类似蓝开，常门，蓝星野这样的家生子组成，因从小培养而拥有默契，加上健康合理的饮食打造的强大躯体，一旦上了战场再高效组织的行动下，往往爆发出远超普通的战卒的杀伤力。 但因为是家丁，不属于军队，曲部所获战功全数计在主家头上。 这种模式与中原历史上已存在多年，勋贵武官家中几乎都有一批，只是多少的问题。 后世掀了大明江山，逼得吊死鬼崇祯上吊的李闯王，其出身就是家丁队。 这种先为家奴，后为战兵的兵卒，在军事改良的初期便被朱允熥扫进垃圾堆！ “一应训练，装备，后勤，都应有琼海国军机处负责，不过考虑现有曲部，可以开个特例，完成对应训练之后获得平民身份，一应战功个人计算，往后无论如何整编，升迁，其所属都属瞿家！” 朱允熥不容置疑的说道。 “瞿某听从殿下号令，不知何时可以出发？” 有些遗憾，好在这只是小事，人人都没有曲部，那就没什么好坚持的，规矩面向的是大众，又不是针对他一家。 “想要出发随时可以，在南昌我琼海国有办事处，持我手令抵达南昌便可，之后会有专人安排！”朱允熥解释道。? 第326章 完善制度 “还请殿下赐下手书！” 瞿能再次拜倒。 “也罢！” 虽不知道瞿能为何着急，但朱允熥也不反对这种积极，“我与瞿成对眼，不如让瞿成留下与我做伴，汤昱也会在左右，不知大将觉得如何？” “殿下看得起我家三子留在身边，瞿某只希望殿下不忌小儿性野！”瞿能笑道。 “怎么会？喜欢还不来不及！” 朱允熥大笑。 他可没借亲属控制手下将领的念头，不是说信任与否，而是没这个必要，制度在就依靠制度来约束，制度约束不了那就去更改完善制度，何必事事试探人心？ 不然事事都要防备，等到盘子大了，人多了，整日想着有的没的，还要不要睡觉了？ 孤家寡人的日子，朱允熥可是半点不想过！ “还不拜见殿下？” 瞿能笑着拍了一笑小儿的后背，脸上的笑意半点不藏。 “瞿成拜见殿下！” “到我身边来！” 李漆非常顺眼递了一份信纸过来，随口打了一声招呼，朱允熥便写下手令，跟着与瞿能有交流一些内容，便让寿山将瞿能送出去宫门。 跟着有让常门带领瞿成，瞿家之事到此算是完结，接下来就交给时间来验证。 …… 次日清早，朱允熥携笔墨纸砚，一个走进宫中斋房。 所谓斋房，类似与后世脚盆的和室。 室内铺设竹席，室外有流水，除开一张桌案供人休憩外，屋内就只剩一檀香炉。 一入便是七日，期间每逢特定的时刻，都需要奉香奏报以告天地，以示虔诚！ 吃食则为寒食！ 同时每晚都有洗漱，洗刷被人认为污秽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搓澡，变态化的那种。 过程中不会有人打扰，理论上就算是军国大事也一样。 神圣而尊崇！ 对此朱允熥没什么好抵触的，借此正好静心编书，梳理心中的思路，结合古今构建行知合一的思想纲领。 入夜，杨府书房。 “怎么还没消息？” 杨吉，杨孟修父子已有些坐不住。 一连数日吕氏半点表示都没有，好似将他们遗忘，等待的时间是焦急。 更别说杨家有自己的谋划，就那悬而未决的感觉便如猫爪挠心，让人半刻都不得安宁。 算算时间，这个点朱允熥当开始斋净了？ 吕氏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 一旦朱允熥斋净结束顺势完成皇陵祭祖，后续的祭祀便很难换人，让朱允熥走完一套，日后朱允炆就算当上了储君，晋为天子又能如此？ 名不正而言不顺！ 朱允熥为嫡出，这点任谁都改变不了，可问题是嫡出也是有说法的，没代表朱元璋祭祖什么都好说，可完成接下来的事，老朱走后大明听继承者的，可皇室听谁的呢？ 这就有说法了！ 一家之中，家长和宗长可以是一个人，但也可以不是。 老朱走之前若没明确的说辞，朱允熥就是朱家皇室宗长，谁也拿不掉这个名分，借此名分朱允熥能做的事可不少。 在深知礼法的杨吉看来，如今就是最好的下手时刻！ 一旦下手，事情闹大，为了祖宗脸面朱元璋就不得不叫停，毕竟一之人是断无资格代表皇室祭祖先人的，到时候最佳的选择便是由凤阳郡王出马，完成后续的流程！ 毕竟从应天府快速赶过去，也不过一两日的时间。 这在杨家人看来是最完美的局面。 “再等等，等等……” 杨吉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是无尽的彷徨。 为了让自己吃到最甜美的果实，让自己的儿子取得徐妙锦，杨吉的布局可是瞒着不少人，但可惜他不能选择开始的时间…… 万事过之而不及！ 一切都需要掌控一个度，这个度在杨吉看来，就是确保朱允熥只出现丢面的情况，而不会伤害朱允熥的根本以及淮西集团利益。 至于一个女人，一段爱情，杨吉根本不觉得重要！ 可如果过了这个度，当朱允熥完成第一轮祭祀，事情就完全不同啊！ 亵渎先祖，霍乱祭祀…… 这一罪名可是仅次于谋逆，而且闹大之后，宫中那位想缓和都没办法，逼着那位大帝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这不是找死吗？ 更关键是的，朱允熥会因此彻底摔倒吗？ 不，绝对不会！ 倒了，淮西勋贵集团就会发疯，一朝勋贵与绝望中发疯能干出什么，或许天知道。 “太学生我已经联系好了，若是再不行动的话，我恐怕压不住了！” 夹在火炉上烤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等！” 杨吉闭上双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内的焦虑越来越强烈。 “老爷，宫中传来消息！” 就在杨孟修第六次起身的档口，书房的大门打开，身影佝偻的老管家，如幽灵般出现在书房内。 …… 今夜等消息人不少！ 蒋府后院灯火通明，白章，铁刀似醒非醒靠在太师椅上。 “不应该啊！吕氏能活到今日，那就说明此女有分寸，现在还不动手，她想干什么？” 白章忍不住睁开双眼，戾气如火山一般爆发。 “一旦殿下完成第一轮祭祀，事情的性质就变了，皇爷不想处理也必须处理，那个婆娘难道不知死字怎么写？” 铁刀抽出腰间的匕首，眼神变得危险。 “放心不会的！” 蒋瓛睁开睡眼，“她真要怎么做，不仅她本人会死，朱允炆也要完蛋，如今的局面唯有斗而不破，谁想要往死里弄，那么谁先下手谁先死！” 一国之重在祭在戎，祭祀之道传承千年，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祭祀半无卵用，但这玩意代表了正统，代表了规矩，代表了人心所向。 在祭祀上做文章，胆量，决策，度都需把控好，不然就是反噬自身。 “动手了！”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铁刀直接跳了起来，开门喊道，“直接进来！” “不需行礼，直接说！” 看着进屋的百户官，蒋瓛直接说道。 “吕氏刚传出消息，杨孟修连夜离开杨府，他们打算和我们设想一样，利用太学生与明日早朝之前在正阳门，天檀大街弄出声势，尽量将影响力局限在官场，借此对宫中施压！“百户官快速的说道。? 第327章 顺利 闻言，白章嘲讽道，“想的倒是美好，责任不担，利益全收，大晚上也没怎么做梦的！” “我们该做事了，老鳖既然露了头，就别给她机会缩回去！”铁刀挥舞着匕首笑道。 “按计划做事！” 一抹寒光从蒋瓛的双眸中闪过。 吕氏敢于冒头，蒋瓛就舍得去杀！ “是！” 三位锦衣卫当即应允道。 “吕氏是死定了，老夫也该考虑脱身了，希望接下来一路能顺利！” 看着离去的手下，蒋瓛转身打开身后的柜子，露出一小小的包裹。 事情走到这一步，吕氏死定了！ 可他们锦衣卫能走脱几人，就真的不好说！ 活着到琼海还有机会，若是到不了，他蒋瓛恐怕会是下一个毛壤！ 只可惜他蒋瓛并不想为吕氏陪葬！ 片刻后，换了一身衣服的蒋瓛直接走出府邸，至于其妻儿早在朱允熥离京前就安排走了。 …… 这一夜没人睡的好。 吴王府后院，常向东静坐与寒风之中，独面对前方的水塘，等了很久很久！ …… 江浦临国公主府内，李祺与临国公主相依在一起。 …… 曹国公府中，徐祖辉则是心神不宁的与书房中打转，他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他每当睡下之时，他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 时间一点过去，锦衣卫第一个进了吴王府。 得到消息的常向东，从人像的状态站了起来，面朝东宫拜了三拜，“常向东，恭送太子妃踏鹤西行，早登极乐！” …… “我要走了！” 公主府的大门推开，李祺轻柔将妻子推开，抽出一份书信放在桌上，“如果失败了，你就将这份书信签了！” “当年我不签，这次我也不会！” 临安公主一把将书信抓在手中，左右一撕，满天破碎的纸张与屋内飘荡。 “你个蠢女人！” “若不是我，你不会卷进来！”临安公主笑道。 “李家容不得失败，就算失败，我也会让所有人看到李家的厉害！” 说罢李祺头也不会离开，唯有泪水证明此刻李祺还是一个人。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孟子云，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淤与禽兽，圣人舜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管子云，背人伦而禽兽行，十年而灭！” “然今日大明吴王爱慕婶娘，背行人道，违逆人伦，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却不可……望君知，庇正统！” 洪武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一日，清晨！ 一群太学生自太学出发，高唱着口号穿街过道，上百儒衣引流人潮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一路而去，吸引了大量的目光，伴随着事情的展开，吃瓜群众越聚越多。 吴王是谁？ 爱慕哪个婶娘？ 什么？还有野合之事？ 这瓜包熟吗？ 随着太学生队伍东移，一步一口大瓜，整个东城瞬间沸腾。 …… “该死，这帮太学生是疯了吗？” 身为应天府府尹，宋翊自然是第一时间被惊动，府尹衙门的大门打开，看着从远处街道走过的太学与百姓，脸黑如锅底。 士子不得论政！ 这是朱元璋定下的红线之一！ 如今在他治下爆出这等事，事先半点通知，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去，给爷好好打听，到底是谁在唱这台戏？” 宋翊慌而不乱，眼神中充满了冷色， 事情已经发生最终的板子拍下来，他肯定跑不掉，但也不会太严重，顶多也就是丢官。 这狗日的应天府府尹他是做够了，事发之前没动静，如今也别指望他现在出手，爱咋地咋地，大不了回家种田。 若是的可以，找出那帮狗日子的，宋翊会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做高官之怒！ “打听过了，事应该和吴王，徐妙锦之间有关，说是这两人已经暗中……” “这是你能议论的吗？” 不等下人讲完，宋翊一脚狠狠揣在府门上，整个应天府衙门为之惊动，“疯子！关门，无皇令今日应天府衙门谁也不得出入！” 心累了，毁灭！ 后续爱咋地咋地，我宋翊躺平了，好由你们，坏也和我无关！ …… “倒是个激灵的货色！” 李祺放下千里眼。 登高望远，整个东城都在他的观测范围中,“让我们的人开始做事！” 闹！ 不是想要闹吗？ 那就闹个翻天覆地好了！ 开局由你们来，可开了局后面的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 洪武二十七年的秋闱刚刚结束，三甲进士名录公布，虽绝了多数考生的念想，但就此离开的考生却不多。 其一，二十七年科举的流程还没走完，三月殿试未成，既然都参加了自然要看到最后，万一有反转呢？ 其二，行路难！ 路费与安全，导致三甲进士名录公布之后，鲜少有人选择与深秋离开，家境交好，成绩不弱的已留京为下一场做准备，情况一般也在想办法进太学，总的来说能不回去就没打算回去的。 故而大量举人徘徊在应天府中，当太学生队伍路过，听闻大明出现了这等丑闻，当知道吴王与徐妙锦做出那等苟且之事。 大量举子瞬间上头，风险与机遇并存，闹事可不仅仅是为了闹事，很多时候都是一搏清名的机会。 清名有了，举人头衔在手，想当官还难吗？ 游行的队伍越来越大，口号声更是不绝于耳，甚至变着花样出，引来更多的吃瓜群众。 至于消息更是在南京城内快速传播，一切都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而去。 …… “加把劲，抬起来！” 孔庙内，孔圣人雕像不知什么时候被绑上滑轮，数十个白衣士子围绕在一旁，一年长的士子不断打着鸡血。 轰隆隆…… 等身高的圣人相离开神龛，落在早已准备好马车上。 整个过程中，孔庙内外的看守都好似死了，就这样随着游行队伍抵达这一区域，游行队伍，便看到高抬着圣人雕像的马车从孔庙中开出。 爆了！ 虽然不知这是那位好汉做出来的事，可这一切看的就是让人热血上涌。 两方人马如胜利大会师一般，爆发出更为强烈的共鸣，期间有争吵，有脱离掌控的感觉，可惜人已经不是最早先的那一批人，热血者，维护人伦者越来越多。? 第328章 小躁 很快两方队伍分开，一方继续朝着皇城的方向去，一方则拖着孔圣人的雕像朝着南京城内而去。 并且后者身后带的人群更多，声势更大。 吃瓜的老百姓纷纷跟上，毕竟看热闹也是要带脑子！ 没得选，自然跟着去皇城！ 如今有的选，还是去曹国公府吃瓜比较稳妥，毕竟谁都知道皇城里的那位脾气有些小躁！ …… “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曹国公府本就在东城附近，城中发生怎么大的事，徐家要是半点没反应，那距离徐家衰落也就没几年了。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一路冲进家宅，根本不顾管家的冷眼，脚步凌乱朝着家主所在冲了过去。 “下去！” 徐府前院客厅，小厮刚刚冲进来，便看到自家公爷已坐在正座，脸上半无之前焦虑，纵然没搞清情况，最终还是果断的退下！ “常，蓝两家培养出的家生子都如你这般大胆吗？敢安排起我来了？” 手剥这瓜子，徐祖辉冷冷的看着坐与下手的常向东。 昨夜徐祖辉一夜没睡，心神不宁的感觉让其早早将家丁派出去。 事情爆出来，和自己妹妹有关，与吴王有关，讲真徐祖辉有些着急。 人伦之事…… 难搞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常向东登门了。 常向东是谁？ 南京城内嫌少有人不知，朱允熥的头马，心腹，时刻代表了朱允熥的意志，此人登门事不会简单。 “做下人敢于胆大行事，自是得了主子的支持！”常向东不卑不亢的答道。 “哼！” 一声冷哼，瓜子丢进嘴里，一番狰狞的咀嚼，那哪是嚼瓜子啊，简直就是在咬碎常向东的骨头，“我徐家的站位，永远不会变！” “常向东知道，吴王更明白！”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出这等事，我徐家的脸面在你们眼中到底还有没有？” 徐祖辉的咆哮之声响彻整个前院…… “他人不知也就罢了，国公难道还不清楚？” 面对徐祖辉的怒吼，常向东摸了摸脸，“我家主上是真心求娶徐家三小姐，我此来不过是代吴王下个聘书，对于这段感情我家殿下非常看重，只要能娶到三小姐万事好说，绝对不会有损徐家半点面子！” “是吗？” 自家人知道自家情况，若是家传都不知，那他徐祖辉也不用混了！ 此错在大妹与朱棣没错！ 这是一个死结！ 毕竟为人臣子的总不能去埋怨，下圣旨的皇帝！ “燕王与燕王妃之间有圣旨加持，皇谱录名，谁敢在此事上乱嚼舌根？”同时常向东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当然……燕王有怒，我家吴王也不是没有！ 嘭！ 徐祖辉一屁股坐下，身上那还有半点怒气，唯有一缕颓废！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世道？ 一切正如常向东说的，错不在徐家，错在朱家，可事情已经发生，无论是面对燕王还是吴王，徐家能怎么做？ 两头堵！ 两头难！ “今日我若不能带走聘书，我这条命也只能先留在这了！” 说着，常向东抽出一把匕首。 可以的话，常向东真不想逼徐祖辉去做决定，不说徐妙锦嫁进来之后是其主母，就说徐增寿当下为军机副座，那也是他的长官！ 但为防万一，这个决定必须让徐祖辉马上下，聘书也必须第一时间带走。 唯有敲死了这件事，后面无论发生什么，才能保证根本不被动摇！ 感受到常向东强烈的意志，徐祖辉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落在常向东身上，“何必如此？” “只为王妃人选不变，至于今日向东得罪之处，日后慢慢偿还就是！” “那日后，我大妹与三妹之间该如何相处？” “吴王有言，各论各的！” “你们这是要将我徐家的脸面踩进泥坑啊！” 之前半个月常常在家中见不着徐妙锦，徐祖辉就已有了猜测。 妻子更是不会骗自己，小妹那是真的爱上男人，只可惜爱一个不该爱的人。 怎么办？ 拆散吗？ 今日他敢……不敢想啊！ “罢了，我只希望日后，吴王能记得今日的态度，莫要辜了妙锦！” 一声长叹，他最终还是无法选择去牺牲小妹。 丢人就丢！ 随便文人怎么写这段，只要幸福就好啊！ “我家殿下与三小姐两情相悦，缔情与天地之间，此段感情如圣上与孝慈皇太后，日后必得圆满！” 匕首放下，常向东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聘书。 “最好是这样！” 看着常向东递过来的聘书，徐祖辉抓起毛笔与舌苔上舔了舔，与空白处写下徐妙锦的名字及八字！ “相关聘礼就在屋外，眼下最关键就是看护好王妃，莫让王妃为外界的事分了心思，至于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好了！” 常向东确认了一遍聘书，当即塞进口袋里。 有这份聘书在，就不担心朱元璋与情急下乱点鸳鸯谱，保险起见最好还要再加几个名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既然都带人来，那就直接去后院，至于接下来的事！” 徐祖辉眼神微咪。 他能为了亲情而低头，不代表他徐祖辉是一没脾气的人，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杀人。 “士子不得论政，曹国公府祭祀中山王牌位香火……” 常向东幽幽的说道。 聘书都拿到了！ 常向东又不傻，有机会让徐祖辉散心中这一口郁气，为什么不去做？ 难道一定要对方憋着，最后记在自己脑袋上吗？ 而且不见血，事态如何更进一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徐祖辉抬起头来，眼神比之前更为冰冷。 之前是践踏他的尊严，眼下这是要教他做事吗？ “你也不希望王妃日后有一恶毒的婆婆！”常向东笑道。 “好的很啊！” 明白了，到这一步徐祖辉彻底明白了，“你们这哪是想结亲家啊，你们这是把所有人都算计了！” “是他们先算计的，而且怎么多年了，不该好好报答一下吗？” “滚，别人让发现了你的行踪！” 徐祖辉挥了挥手，双手承载膝盖上，整个人陷入沉思。 能当国公就没蠢的，全盘理了一遍，徐祖辉也就明白了一系列的事，此事怎么看都像是做了套等人去钻！? 第329章 不会太平 “希望今天的决定能让老父亲满意！” 徐祖辉抬起头来，大声喊道，“备甲！” …… “混账！” 奉先殿，朱元璋听完宫人的汇报，手中的奏折直接丢了出去。 这一声混账，一时间难以区分到底骂了谁？ 满殿宫人瑟瑟发抖，朱元璋则是紧闭双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召蒋瓛晋见！” 片刻后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 应天府外城墙，下关门附近做小买卖的摊贩早已将摊子支起。 “城东开始沸腾，这城西却是半点影响都没有，不过很快城西也不会太平！” “可不就怎么一回事？” 白章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物，与铁刀对坐与一张馄饨桌。 “你说大哥能脱身吗？” 铁刀表面粗狂，内心实则细腻，锦衣卫不是人待得地，跟对人只是活命的前提，关键还是要看自身，不能有太明显的短板！ “看命！” 想到现在还没脱身的蒋瓛，白章唏嘘道。 此事的爆发，必然会引导一系列的事，谁也不知道最终会朝哪个方向飞奔，蒋瓛那边也是如此。 “是啊！” 吞下最后一口馄饨，铁刀点了点头，“要么在琼海见，要么来生见！” “最好还是在琼海见！” “走了！” 铁刀回首南京城内的一切，十余年前为了活命选择加入锦衣卫，十余年后他又为了活命重新踏上征途。 一时是黑，众生都是黑，洗不掉了。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琼海…… “老刀，路上小心！” 白章看着离开的铁刀，他也要走了，但走之前还是需做完最后一件事，之前不过是将火烧的更大，如今他要做则是将生门堵死，如此局势便成了！ “小姐，小姐，公爷吩咐过，不能……” 曹国公府内，小蝶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可惜一小蝶又如何能阻挡徐妙锦的步伐？“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从一大早开始，府中就显得乱糟糟？” 徐妙锦手提一剑从后院走进前厅。 从早上起床的时候，徐妙锦便察觉到不安，有别样的气氛环绕在这座安宁了七八年的公府上空，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李善长出事的时候…… 瞧见徐妙锦这身装束，徐祖辉内心咯噔一下，当即开口呵斥，“放下！女孩子家家，整天舞刀弄剑算什么样子，就算真有什么大事，也轮不到你这妮子来担心！” “哥，你别瞒着我，是不是和吴王有关，我刚看到了常向东的背影，我听府中姐姐说，从昨天夜里开始，哥便心生不宁，今早城中的动静我也不是没听说。 别瞒着我，好吗？” 身在国公府，纵被人百般呵护，可身为勋贵之后该有的激紧，徐妙锦还是有的。 “行，哥不瞒你！” 闻言，徐祖辉笑了笑，“但你也别瞒哥，先说说你和朱家公子的事！” 在常向东口中，自家妹子与朱允熥那是两情相悦，互生情愫的天作之合，不应该也不能被外力拆散。 自家娘们口中，也是小妹堕入了爱河…… 可接下来的事情太大了！ 就算他是徐祖辉，一代大明国公，真做了……也要承受来自朝堂，民间的巨大压力，搞不好大明最顶级的诏狱都要进入住几天！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绝对不能只听外人的话，他要知道妹妹的真实意图，若小妹真的陷了进去，那徐家上下跟着陷进去也没什么。 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自家吃点苦头，好完成老父亲的嘱托，那也是值得的！ “哥！” 哪想到哥哥抛出怎么一个问题，徐妙锦面色微红，侧过身去背对徐祖辉。 “别躲，老实回答这个问题，这决定了接下来我们徐家的态度，你真要喜欢哥无论如何都会支持！” 虽非同母胞妹，可从小看着长大的，年龄上这个像自己女儿的妹妹，徐祖辉难道还能不了解？ 可惜这个态度太重要……必须问清楚！ “哥，你到底想问什么？” 小脚狠狠地剁在地上，彻底就剩下背影对着徐祖辉。 “哈哈哈，我家小妹终于开窍了，知道害羞了！” 徐祖辉大声笑道，脸上颇有一种老父亲看到女儿出嫁的感觉，痛快的同时亦有几分不舍，外带对偷心男子的嫉恨！ 想想也是，养了十几年的小白菜被猪拱了，心里岂能舒服？ “徐祖辉！” 听着徐祖辉的笑声，羞涩化为羞怒，徐妙锦小手捏成拳，“我和你说正事呢！” “正事！这当然是正事，看看这是什么！” 徐祖辉手按在桌上的媒聘书上，跟着朝着徐妙锦面前一推。 “我的？” 看着桌上大红喜色的聘书，徐妙锦吃惊指着自己，跟着怒火便要起来。 “哥不会把你给买了，朱鉴凌就是吴王，你刚才也看到常向东，这是吴王拜托常向东给你下聘书，老哥我已经给你签了，准备出嫁！” 常向东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吴王，他怎么可能是吴王，还有他如果是吴王，我……”徐妙锦眼睛都瞪大了，回想最后一面之时的对话，徐妙锦仿佛明白了什么！ 只是，鉴凌怎么能是吴王呢？ “放心，大妹和朱棣之间有皇上做担保，任谁都无法攻击，你和朱允熥乃是同辈，经历有与孝慈太后和皇上想死，今日之事不过是当年之事的重演，只要渡过了谁也无法拆散你和吴王！” 徐祖辉一步起身，“此乃天做良缘！你不能放手，徐家也不能放手，回去，做好出嫁的准备！” “啊！” 一声惊叫，如梦初醒一般徐妙锦感觉脑子都快炸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衍变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当听完徐祖辉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化身蒸汽姬，大脑根本无法思考，身子就已经做出选择，火急火燎消失的在屏风后。 片刻后小蝶回来，指着桌上的聘书，眼巴巴看着笑意尚未退去的徐祖辉，待徐祖辉点头之后，小蝶似猫取火中枣栗抓起聘书便跑了！ “总算有点女儿家的样子，家安了，接下来就是安我的心！” 从一帮武丁手中抽出流水长刀，徐祖辉大声一呵，“为本公着甲！” “是！”? 第330章 泥腿子 有士子高举孔圣人的塑像朝自家走来，人虽未到可消息却已早早到了。 徐家，公侯二十多载，在朱元璋弹压下，早已不是刚入应天府的泥腿子，家宅附近不知布下多少眼线，外人别想轻易摸过来，更别说明着来。 精致而沉重的甲衣，在仆人帮助下一件件穿戴在身。 伴随着甲衣上身，外人眼中的美国公，夫人眼中的好丈夫，姊妹眼中的好哥哥逐渐消失，仿若徐达附体，一代大将徐祖辉，金刀跨马坐在客厅内！ …… 时间一点点过去，曹国公府附近逐渐闹腾。 早已撤了徐家人手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汇聚，口号之声越发响亮。 或许是因看皇帝的热闹风险太大，等到队伍冲进徐府门口的太平大道，人数已经破了三千人。 相对于冲在最前面的士子，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帮老姑婆，相对于战斗力而言，这些老姑婆显的更为强悍，各种污秽之言，污秽之物不断从她们口中，手中喷出，纵是人群中跟随者亦是感到恶心。 可一想到堂堂国公为了权势，做出了更恶心的事，众人心里也就平静下去。 闹啊！ 欢啊！ 城中一些小商贩跟着运动过来，不断的添油加料，场面越是火热，远远吊在人群后面的主事人则越发感到背脊发凉！ 出大事了！ 事情的发展朝着一种不可预测的方向冲去，这是要冲撞国公府的趋势，一旦冲上去，文官与勋贵之间维持数年的平衡就将彻底打破，如今能指望就是徐祖辉，千万千万要冷静下来…… “该死，到底是哪个蠢货安排的事？” 宋翊听完差役的汇报，整个人都要跳脚！ 疯了，彻底的疯了！ 身在官场怎么多年，没有将事情做到四平八稳的手段，从三品应天府府尹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宋翊。 “选择这个时间点，就是不想彻底将朱允熥得罪，可为什么还要去节外生枝，难道徐祖辉就不是淮西勋贵了吗？” 这都是什么狗脑子？ “来人！” 必须要制止，必须得出手。 徐祖辉的性格是软了一点，可再软对方那也是勋贵，武将出生！ 更关键的是，中山王的牌位一直供奉在徐家家庙！ 若是抓住这一点发难，再配合士子不能论政的红线，天知道事情最终会衍变成什么样！ 看戏！ 怎么也不可能再看戏了，之前看戏是唱戏的有水准，知道什么该唱什么不能唱，他宋翊都做好了打包袱回家的准备了，还怕个屁啊！ 但眼下明摆唱戏的人将戏唱歪了，接下来只需引爆一丁点，他这个旁观者都要被炸死，回家种田怕不是要变成回家入坟！ “大人！” 几位官员快速出现在宋翊面前，能在应天府当差的，背景很重要，脑子更重要，如今的局面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门清。 “大人？“ 看着出现在面前府丞，治中，六位通判，宋翊冷颜一笑，“你们何尝将我当做大人？” “大人说笑了！” 府丞苦笑道。 “别说废话，我不知道你们背后的人和你们说过什么，要求你们做什么，这些我老宋没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想活的，咱们通力合作一把，想死的……” 啪！ 双手一拍一分，跟着宋翊耸了耸肩！ 一时之间，八位应天府高官脸色纷纷变化，尤其是那六位通判，神色更是变得莫名，最终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位通判身上。 一起做事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家的情况？ 背后有什么人，彼此之间早就摸得清清楚楚，毕竟不够资格也混不到一起。 “事先我的确知道一些，但我可以肯定，从孔庙抬下圣人相，冲撞曹国公府不在计划之中！” 说完这位周通判闭上双眼。 “得了，那还聊什么？” 府丞张遇林脸上露出一抹悲苦，不等宋翊发话直接朝着门口走去，当走至门口之时，回首之间冷漠的目光落在周判官的身上，“事后老夫若是能活，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的。 “好自为之！” “干得漂亮！”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蠢货！” …… 明摆的是被人下了套！ 怎么办？ 凉拌！ 谁都不是傻子，就算不知全局，到这一刻在场的官员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些人已经被抛弃…… 宋翊？ 那是谁？ 老子都快死了，全家都要完蛋，还在乎你个卵蛋！ “带下去！” 宋翊满嘴苦涩看着仅剩的周性判官，要不是有所谓的修养，他恨不得乱刀砍死了这货。 “老爷！” “走，能跑多远跑多远，若是可以的话，去琼海！” 看着身边的幕僚，宋翊无力的挥手。 有限的信息，无不道出了一悲惨的现实。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变局，勋贵一方早就做好了套，就看某人会不会动手，虽然不清楚勋贵一方的胜算在哪里，但宋翊相信最后赢的一定是勋贵，因为这套太大了，最终到底套到谁头上，他都不敢去想。 “老爷，我觉得与其要跑，不如站在正确的一方！”老者笑道。 “正确的一方？” 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人，宋翊摇头苦笑，“我连筹码都没有！” “如果说吴王与徐妙锦之间非呢？” “什么？” “老夫年岁大了，但记忆没缺，有人是忘了还有一个叫做朱正文的，此人娶了谢再兴的大女儿，而徐达则娶了谢再兴的小女儿……” “……” 短暂的沉默之后，宋翊再次看向老者，“你觉得朱允熥和朱允炆之间，谁才是好选择？” “甭管江南士族怎么吹，庶出就是庶出，废嫡立庶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今日有此应对，凤阳祭祖之事难以动摇，不日之后消息便会传遍天下，老爷有大报复，可一直缺少大机缘！” 说完老者身子重新佝偻起来。 …… “臣蒋瓛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够了！说说外面是什么情况？” 奉先殿的低气压更甚，不等蒋瓛唱完，朱元璋的声音直接从上而下贯穿整个内殿。 应天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身为一国主宰，神州之主的朱元璋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啊！? 第331章 解释 他现在不想知道整件事背后有谁在推动，他只想知道，锦衣卫知道多少，能在多少时间内将事情按下去！ 至于其他的，日后慢慢清算就是！ “回禀陛下，此事一月底就已有影子，一月二十五日，臣安排吴昱照常跟随吴王左右，进出汉王府之后，便发现有人对吴王进行盯梢，为此临安公主与宁国公主闹出矛盾，事后锦衣卫探查，发现是杨吉之子杨孟修盯梢吴王，意图将兵马卫指挥使赵思礼之女，安排成为吴王妃！” 说完不等朱元璋开口，蒋瓛的脑袋低了下去。 “胆子不小啊！” 朱元璋的声音回荡在殿堂之中，“可是我听到的消息，是允熥和徐妙锦之间有所苟合，此事又该如何解释？” 怒！ 自家的孙儿自家知道，婚事上虽然没闹什么矛盾，可朱元璋亦是感受到，允熥对包办婚姻是抗拒的，这才给出了一个机会，放宽条件只求孙儿早日成婚，不曾想竟会有人借此算计，好的很啊！ “苟合之言，臣不敢苟同！” 蒋瓛直言了当的反驳，可以说这一声反驳，是怎么多年来，蒋瓛第一次在朱元璋面前表达自己的意思。 “还没跟着允熥，就为新主子考虑了啊！”朱元璋笑道。 “臣不敢！” “回答我的问话！” “也正是那日，吴王殿下散心之时遇到了同样因为婚事而发愁的徐妙锦，这才有了开始！” 说完，蒋瓛选择了沉默，静静地等待朱元璋的答复。 朱正文这个人，谁都可能忘掉，但朱元璋绝不会忘记这个侄子！ 亳州人才济济，军事统帅能力上朱正文依属第一梯队，且与这个梯队中呈现冲击顶格的姿态。 若非早年自己让朱正文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或许如今的朱正文还活跃在大明朝堂之上。 相较于其他无能的子侄，朱正文对于老朱来说是不同的。 若非出于这种情怀，其子在其犯下大错后，又怎么可能获得靖江王的封号？ 哒哒哒…… 手指敲击桌面，朱元璋陷入沉思。 他该怎么办？ 朱棣和徐氏的婚姻是他决定，这已成为事实，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尽出徐氏门下…… 朱允熥与徐妙锦，虽有巧合可也是他安排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 想到朱棣和朱允熥，一子一孙的性格，老朱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那些该死的虫豸！ 事情没爆发他还有缓和的余地，如今事情爆出来，他们想要什么，老朱不需动脑都知道！ “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事情既然按不住，那就彻底连根拔起，想要朱家丢人那就做好先丢命的准备！ “是！” 匍匐在地上蒋瓛内心激动，此刻他感觉自己成了刺客，能否一击击杀吕氏就看接下来他的表现，想象都激动！ 咚咚咚…… 就在蒋瓛准备开口的档口，远方传来震天的战鼓声，鼓声震天，好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几乎是在同时，朱元璋站了起来，蒋瓛的脸色化为苍白！ 只要经历过战争的人，谁都清楚这鼓声代表了什么！ 这是战争的号角，是大军攻伐的前兆！ 谁？ 究竟是谁？ 竟敢在应天府内动兵？ “查！” 冰冷到极致的声音从朱元璋口中发出，大袖挥舞之间大量摆件从御案扫落，“若有不法，格杀勿论！” “臣遵旨！” 蒋瓛大声的回应道，快速退出奉先殿。 当其走出奉先殿大门的那一刻，目光飘向东宫的方向。 那个女人死定了！ 不出意外，这鼓声应该是徐祖辉敲响的，血光一起，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勋贵的獠牙露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朱元璋都必须拿出一个交代，如果说之前文臣的布局是以大势逼迫，那么勋贵的行为则可以解释为被动反击，结果相同但方式方法不同，最终的影响也不同！ …… 时间回到蒋瓛入宫之前。 人多从众！ 按理来说，皇室的瓜没多少人敢吃，毕竟皇权独尊，霸凌天下，更别说现在洪武当朝，生杀与一念之间。 可古代不怕死也有不少，清流更是与其中带头冲锋！ 人伦之瓜，涉及皇族！ 发起者谋厉害，从重者有心思，唯独围观的百姓纯粹就是看热闹，人越多聚集力越强，期间有不少老百姓散去，却又更多自诩清流的读书人汇入。 当人群冲进曹国公府所在的街坊，最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多位几位士林宿老。 有了这些宿老的加入，人气更是爆炸。 “来者止步，且莫因冲动误了尔等性命！” 不等人上门，曹国公府大门从内向外推开，精壮的家生子，身有残缺的百战老兵快速涌出。 士族洪流面前，曹国公府的应对丝毫不带软的。 白衣与黑衣如两发箭矢撞在一起，针锋相对之势还没消散，污秽之物直接从人群后丢了出来。 为首的徐家管事直接被糊了一脸，一把把钢刀出鞘，寒铁照寒光，一片雪白的光影落入人群。 杀器当面，理智战胜冲动，若是有人从高而望，便会看到整个队伍在这一刻倒退了数步，若非身后人堆人，人挤人，可能还要再退多步。 “好一个曹国公府，做出这般背礼之事，还敢妄动兵刃，孔圣人面前，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给你们胆子！” “气血武夫，不尊教化，苟行人事，背弃人伦，如今莫非还想继续行禽兽之行？” “中山王千古，若知后代如此，当……” 嗖！ 不等几位宿老表达完自己的主见，宣扬名教的理念，一箭从曹国公府内激射而出，直直的朝着一位宿老射去，若非宿老身旁有学子拉了一把，此刻或许已殒命当场。 一时之间，方才还曾激扬文字宿老，文士纷纷闭嘴，敢怒而不敢言看着曹国公府，不少瞧见情况不对的百姓亦是纷纷想要退走，可惜哪里还有走的机会，身后全都是人。 “吾等拜见公爷！” 徐祖辉一身战甲，手持长弓走出府门，跨步之间好似行走在战场之上，铁血血气爆发，一国之国公的威严，在这一刻被彰显的玲离尽致。? 第332章 羞愧 “徐祖辉，孔圣人面前……” 不知是羞怒还是因之前的行为而感羞愧，白发苍苍宿老手指颤抖指向徐祖辉，瞧他那架势恨不得将满腔热血喷在徐祖辉身上。 “孔圣人那是你名教的圣人，我武人从军，尊也只会尊兵圣！ 今天尔等抬孔圣雕像来我家门口，扰家父清净，本公倒要问问尔等名教士子，眼中是否还有尊卑，是否还有周礼！” 徐祖辉一改过去老好人，美国公的人设，长弓的一端重重砸在地上，青砖破碎！ 咽了一口口水，骑虎难下的老者碎了一口，高声呵道，“背人伦而禽兽行，十年而灭，你徐家莫非要自绝与天下面前！” “功名在身，士子不得论政！” 徐祖辉鸟都没鸟老者，继续说道，“人道常伦乃天定，我徐家是否违背人伦，自然天知地知，无需向你们解释，但尔等违背大明律令，士子论政，聚众闹事，确实板上钉钉，念尔等中多为裹挟，无知之辈，速速离去，方才之事我徐家不做计较，如若觉得我徐家可欺……” “犹如此箭！” 徐祖辉脸色更冷，从身后箭篓内抽出一支箭矢，膝盖一抬双手一折，箭矢顿时断成两截。 煞气，杀意，铁血之气回荡，配合徐祖辉强绝不退缩的态度，站在前面的宿老，文士都麻了！ 可惜让他们更麻的事发生，一团污秽之物不知从何处丢了出来，直挺挺砸在徐祖辉脸上…… “呸，不要脸！” “违背人伦，天地共诛！” “冲啊！” 几声吆喝从身后传来，跟着越来越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朝着徐家丢去。 乱了，彻底乱了！ 摸了一把脸上的东西，徐祖辉扭着脖子看着人群中一人，脸上露出一抹讥讽，“扰我府邸，乱我大明中山王灵魂，动我大明祭祀！” “擂鼓，杀！” “杀！” 文成能有口号，难道武将就全都是不读书的傻子？ 你们讲圣人，我们讲洪武大帝！ 你们言圣语，我们讲法令！ 倒要看看，当今天下到底是谁的话更管用！ 洪武一朝，洪武大帝与孔圣人说话哪个有用，此答案傻子都知道！ 不等名教宿老，青年文士将口号喷完，自身站上道德的至高点，徐祖辉已经站上了皇权的制高点！ 功名在身不得论政……中山王英灵不可打扰……大明国公不允受辱……皇命更是大于圣人…… 一重重buff叠在身上！ 战鼓起，军乐响，屠刀出，曹国公府的家丁化身战场战兵，直接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士人杀去！ 百战的精兵，纵身有残缺，手持利刃也远不是这些口花之辈可以抵挡。 宿老，杀！ 清流，杀！ 功名在身的举子，杀！ 太学生，杀！ …… 人堆人，人挤人的环境下，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一时之间血光四起，一具具尸首直接倒地！ 浓烈的血腥味，化为凛冬的寒潮，朝着所有人扑去，那些早先还在看热闹的百姓，一下子彻底清醒过来。 洪武大帝瓜不能吃，可这些当朝国公也从不是什么善人。 这些大恶人也只有大帝才可以降服！ “公爷！”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砍杀，老管家一脸忧心。 “杀，一个不留！” 可惜，徐祖辉已经选择将这条路走到彻底走黑。 到了这一步，闹的越大曹家才越安全！ 事后确实需人头来平息各方怒火，但那绝对不会是自己的人头，有且只能是吕氏的脑袋！ “是！” 想了想，老管家不再多言，操刀冲入人群。 …… “完了！” 远处高楼上，杨家父子如烂泥瘫坐在地上，甚至有屎尿漏出。 从队伍路径孔庙，孔圣人相被人抬出来的那一刻，杨家父子就知道出事了……事情由他们开启，但过程已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所引动，朝着难以预测的方向而去！ 当看到徐家门口倒下的人！ 杨吉好似看到全家人头被人砍下的画面！ 事态彻底超出掌控…… 洪武年，第三场血案恐怕要到来！ “爸，我们该怎么办？” 杨孟修不想死，他还年轻，他还有无限的未来，他真的不想死，对于死的恐惧化为了对于生的无限渴求。 “怎么办？” 听到宝贝儿子的声音，杨吉如梦初醒，看向儿子的目光不再是那种爱意，而是无穷的、恨。 消息是这个混账带来的，计谋这是畜生窜和的！ 虽然不清楚徐祖辉为什么敢杀人，但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若不是这逆子，他老杨家怎么会沦落到今天？ “怎么办，老子恨不得掐死你！” 杨吉跳了起来，直接跳在杨孟修的脸上，使出浑身的力道一把杨孟修脖子。 啪啪啪…… 就在杨孟修即将被掐死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掌声从楼下传来，跟着是一连串上楼的脚步！ “好一出父子相残的场景，来人，把这对狗父子给我分开，千万别死了！”李祺一身黑衣出现在高楼上，随口吩咐了一声便不再理睬，拿起之前杨吉观察东城的千里镜，直接朝着曹国公府的方向看去。 “多美的画面啊，新一轮的屠刀即将落在文人头上！” 血腥的画面，看的令李祺浑身颤抖，血光之中他好似看到了李家上下七十三口人死前的挣扎，看到了老父亲与诏狱中吞下毒药。 六年！ 整整六年！ 李祺无时无刻不想着送江南士族入葬，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家中七十三口讨回一公道！ 原意为早已没了希望，可在今日他放心了，很快一场血乱就将从这开始席卷大明！ 所有牵连其中的都将死！ …… 百姓逃走无人理睬，士人想走则为妄想。 看着同伴一个个被砍翻在地，无数举子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多生一条腿。 前方，街坊的尽头，前方无限的生路…… “来人，给本官堵住，所有在册举子一个不得放走，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就在第一批士子即将冲出坊门的那刻，身穿三品绯红官袍的宋翊，带着一班衙役赶到，直接将坊市的大门关上。 “不！” “宋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要！” 轰！ 第333章 谩骂之声不断 坊市大门关上，如断掉他们最后生路，各种谩骂之声不断。 “本官要干什么？” 宋翊一脸冷色，“功名在身不得论政，此乃皇律！ 中山王英灵不得干扰，此乃祖训！ 吴王与吴王妃乃是天作之合，是否又岂是尔等可以胡言！ 尔等无君无父无礼之徒，也配向本官要一个解释！” “动手！” 不仅是宋翊，应天府府丞，治中，六位通判纷纷发出号令。 这场斗争他们本不想加入，就算被人当成弃子，他们也没有去反抗，谁让他们为附庸，从选择投效某一方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该有觉悟。 但这不代表他们愿意将家人也压了上去，事情闹到这一步，涉及的脑袋可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还有家人，搞不好还有三族，狠一点九族也在其中！ 如此，就别怪他们的心狠了！ …… “大人！” 蒋瓛走出宫中，却是半点不急朝曹国公府赶去。 他是不急，可锦衣卫内有人急了，路还没走到一半，便有一队锦衣卫冲了过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曹国公府会响起战鼓？” 瞧见来人蒋瓛眼神微咪，由老朱直接掌控锦衣卫，从来不是他蒋瓛的一言堂，他也不敢将锦衣卫变成一言堂！ 眼前这人就是一直属朱元璋的锦衣卫千户。 不管对方想怎么敢，蒋瓛的目的就是拖延！ “回禀大人，事情……” 本该带着救兵去曹国公府千户李豫章，被自家名义上上司叫住，心中虽急可他又能如何，只能以更为快的语速将前后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 “好胆！” 蒋瓛脸色随着李豫章的话语一点点阴沉下去，“李豫章，本官现在命令你立马就此事入宫汇报，剩下的事则交给本官！” 闻言，李豫章的脸色变化，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是！” 锦衣卫有派系，但更有近乎严苛的上下级，心里知道蒋瓛有小心思，可他能怎么办？ 为了一帮平日搞自己的士子，将脑袋送给蒋瓛，别做梦了！ 反正最后事也由蒋瓛担！ “出！” 没心思去搭理李豫章，表面功夫蒋瓛还是要做好，长刀出鞘，打马朝东，一行锦衣卫火速朝着曹国公府方向机动，至于李豫章则转身去了皇城…… “先生，京中这是发生了什么？” 看到方孝孺走进殿内，坐立不安的朱允炆当即问道。 没有自己势力，又被吕氏管得死死，朱允炆获取信息的渠道全都来自他人，在没有一套情报系统属于自身的情况下，朱允炆形同一半盲半瞎的废人。 这和朱允熥的情况完全不同，但与士族希望吻合。 文君嘛……拱垂而至就是可以了。 一尊送上神龛的塑像，有耳朵，鼻子，眼睛做装饰就行，何必真的去听，去嗅，去看，听多了，嗅多了，看多了，朱允炆你想干嘛？ 加之吕氏多方面的保护，时至今日朱允炆得到的消息都是经重重过滤，知城内出事那是肯定的，闹这么大只要不是先天聋哑都感受，可具体发生了什么，朱允炆半点不知，若非因心悸看不进书，习惯了的朱允炆也懒得去问。 “殿下无需担心！” 方孝孺淡淡的一笑，“暂且坐下，荣臣慢慢道来！” 他人是准备将朱允炆送上神龛上当塑像，方孝孺虽真心对待，可其至今还是将朱允炆当成稚子。 感受到方孝孺身上散发的信心，朱允炆慌乱的心逐渐放稳，点了点头笑道，“有先生此言，本王就放心了！” 双方坐下，方孝孺一点点将其所知道的事告诉朱允炆。 可惜在有限的格局下，方孝孺本人也难以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一切浮与表面，如果仅只是阐述信息也就罢了，偏偏方孝孺不改其高谈阔论的基调，不断将自身“复行周礼”的思想糅合进去。 认为朱允熥违背人伦，但念其为皇族可免一死，不过徐妙锦则当受以极刑，以明典型，从而正人心，树皇室威信。 曹国公府徐家，教女无方，使之今日之事发生，亦当受到责罚，罚金闭门思过为轻，重则消爵去名，就连到中山王牌位也当从孝陵之中请出来，如此方能让后世谨记。 德行高于一切！ 唯有如此，大明才有可能成为如周朝一样的君子之国，除此之外事后朱允炆身为皇储人选，当祭祀太庙，孔庙，祖庙，用自己的行动为朱允熥擦屁股，昭告天下！ 一套言论丢下来，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至于朱允炆在整个过程中不断点头，献宝似的抛出自己学自四书五经内的信息，以彰显自身学识与知识，亦是不曾去思考深层次的东西，甚至惺惺作态的说道，允熥如此是我这个大哥做的不好，事后当在皇爷爷身边劝解，让允熥入宫重新学习，并请方孝孺为讲师，教朱允熥守礼守节，而他则会想办法给朱允熥找一好媳妇。 期间有宫人传来消息，言兵部左侍郎齐泰紧急求见东宫。 可惜，早已沉溺与方孝孺所勾勒“理想国”中的朱允炆，哪有时间接见去什么齐泰？ 毕竟论到士林影响力，一百个齐泰都比不上方孝孺一人！ “齐侍郎既然求见，我觉得殿下还是当见一面！” 私货全出，对朱允炆的表现感到满意，在齐泰第三次求见的时候，方孝孺很是大方的说道。 “先生既然怎么说，本王那就见他一面好了！” 朱允炆拍手笑道。 然而这一次机会朱允炆还是错过了，曹国公府徐祖辉与应天府内动兵血洗士子，身为兵部左侍郎的齐泰也没了时间，被朱元璋召走带兵平事了！ 得到反馈，朱允炆一脸无所谓，“此等无君无父之辈，走了那就让他走好了！”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去想，齐侍郎还是有水准的，此时离开想来是上位的意思，毕竟城中乱了！”方孝孺为齐泰解释。 “先生说的是，不过有什么，还是下次见了齐侍郎再说！” 朱允炆毫无诚意的说道。 …… 第334章 忠心耿耿 “庶子，不可与谋！” 可惜朱允炆不知道的是，前脚离开东宫的齐泰，回望东宫的眼神却充满了陌生，“看来我得另做选择了！” 齐泰此时还没得朱元璋死前的托付，自然不会对朱允炆忠心耿耿。 出来当官谁没有一腔抱负？ 更别说现在朱允炆只是一郡王而非储君，此番找上东宫，齐泰也不图的别的，只是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朱允炆当有反应，毕竟矛头最后指向可是现太子妃。 朱允炆，朱允熥两兄弟支持谁，齐泰实则无所谓，他要的是大明安定，传承有序，百姓安康，然后借此基础表现自己，好让其完成一生抱负，名留青史！ “其母将死，还在与方孝孺那腐儒论道，这脑子算是白长了！” 呸！ 什么时代了，周朝都灭亡了一千多年了！ 若道德真有用，君子国真能以此威仪中原，那还会有春秋战国，秦汉唐宋吗？ “失去了吕氏，此庶子便什么都没了。 我齐泰焉能吊死在这颗枯藤之上，琼海所小却生机无限，吴王仁德之名与岭南一代传播。 身为正统，此番祭祖凤阳名定一切，这江山要乱了！” 历史上齐泰对于朱允炆表现出愚忠，可在愚忠之前先要有忠，如今忠诚都没建立，齐泰选择可是半点不少。 加上对士族那一套“有嫡不立，立庶！有才不举，选无才！”的做法不满，齐泰很清楚此生若还想施展抱负，就当尽快做出选择。 “碌碌无为，与虫豸共存的一生，非我齐泰所愿！” 抬头望天，一生长叹之下，齐泰做完了选择，“也罢，此事后我会上书归家，然后再转道琼海，怎么也不能负了心中的抱负！” …… 发生在东宫之外的一切，朱允炆不知道，朱允熥更不知道。 若是让朱允熥知晓，今日朱允炆的行为，会让齐泰这位选择投身自己，朱允熥怕不是得拍案大笑。 齐泰，方孝孺，黄子澄，被后世戏称为“建文三呆”。 其对照组则为永乐“三杨”。 但实际上真呆的唯方孝孺一人。 齐泰之呆，并非本身能力，格局不行，实乃是他的能力带动一帮猪队友，老朱的目光有很多狠辣历史早已证明，一生在人事无大错的朱元璋，死前又怎么可能将呆子安排给朱允炆？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朱允炆不会用人罢了！ “殿下，这是刚从南京传来的消息！” 静室的推门打开，黄素色有点类似后世脚盆和室的竹楼内，朱允熥背对门口。 身前一小案，红泥小火炉上蒸汽涌动，茶香扑满整个竹室。 “吕氏动了？”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毛笔，随手一合转身看向推开门的蓝开。 “动了，昨夜就动了，消息是今早刚收到，不出意外常向东应该已拿到殿下和王妃的婚书！” 凤阳的飞鸽站点，建与朱允熥返京之时，建立的同时有发现，中都凤阳外另有一处飞鸽站点，据轨迹推测应是飞往北平。 对于自家四叔学了自己的法子，朱允熥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我知道了，你出宫之后，将应天府内的消息告知我四叔的人，怎么说这件事也和四叔有关，不是吗？” 朱允熥淡淡的一笑。 动了就好！ 出了头，就别想再缩回去！ 相信要不了多久，最终结果就会传来。 “是！” 蓝开起身退出静室。 “吕氏一死，朱允炆最大的屏障敲破，储君之位虽然动不了，可朱允炆则会因此落入无人可用的地步！” 抿了一口清茶，朱允熥脸上笑意越来越灿烂。 万世都有度，选择这个时候发难，吕氏与士族选择了度，不想将自己得罪死，避免彻底撕破脸面的情况出现，这就给了自己机会！ 这个度，不是因吕氏，士族不想一锤定音，而是没办法。 朱允熥有自己的势力，有自身所属，配嫡系身份，那是那么容易倒的！ 同样朱允炆也有自己的优势！ 若是给自己和朱允炆贴标签，武肯定贴在自己身上，文则贴在朱允炆身上。 这两个标签不变，在朱允炆没做出大不逆之事前，朱元璋都不会轻易调换储君人选，反之也动不了朱允熥。 双方都清楚的情况下，此次吕氏联合士族与吕氏发难，目的就是先砍下一指，绝了朱允熥加持“正统”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事后我会付出什么？” 放下茶杯，朱允熥眼神深邃，“婚书在手，老朱也无法反驳，若是只损失些物力，那到也没什么！” 万物都要平衡，君王更需掌平衡。 不去考虑事情发展过的程，谁人推波助澜以及对错，只为了平衡……失了吕氏这座靠山，朱元璋必然要从自己这边拿走一些东西。 这样做，一是继续表现自身肯定朱允炆的态度，告诉众人储君之位不变，按下人心中的躁动。 二其实也是对朱允熥的保护。 历来在权势争斗上，跳的越欢事后死的也就越惨。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被侄子与大鼎中烤死的汉王朱高煦！ 皇权争斗历来如此，朱允熥立国琼海地位崇高没错，可一代皇帝真想搞事还是办法的，当然这是基于朱元璋的思考模式，并没有从朱允炆的能力考虑！ …… “将消息传出去！” 刚回到吴王府的常向东，发出了第一道命令。 “是！” 血乱已起，接下来就是外界平乱，转移注意力！ 搞事历来都为吸引眼球，但想在搞事后不被清算，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诸方没反应之前，自己将事情平下来，或者说是完成甩锅！ 这也是在争取主动权！ 狠辣，常向东不如李祺，可在全局把控上常向东则越胜李祺，这也是朱允熥让常向东负责此事的原因。 号令一出，无数消息从南京城内四处传递出去。 什么朱正文，什么天佐良缘，什么母状子稚之言，各种说法如一滴墨汁落入清水，扩散的速度远比文臣那套还快。 在有意的引导下，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母状子少之言。 好似今日南京城内所发生的所有事，其根结皆源自东宫，与外人半无关系！ 街头稚子唱着童谣，街头人们开始讨论，就连到那些选择与一旁看戏的文臣也纷纷得到这样的消息。 第335章 凭空而生 传播速度快到极致，更可怕的是没人知道来源在哪里，好似凭空而生！ 一切都来的太快，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一人说这些的时候没人当成一回事，可当大量人传播的时候此便成为主流，那些惊慌失措逃出来的士子，当听闻这些消息为洗刷身上标签，无不第一时间就抓住了这一套言论，比之前跳的更欢！ 没别的，只因这一套说法可以让他们活，可解释他们今日的所做作为，至于真相什么在生死面前早已没人在意！ 有且只有这套言论可用的情况下，吕氏就必须是恶毒的，是心恶的，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跟着蒋瓛命心腹快速抛出一些吕氏的猛料！ …… “找不到任何的源头吗？” 宋翊堵在坊市门口，自是最快得到消息的一批人。 “找不到，所有地方都有人在传，都在说，吴王那边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府丞快速说道，“吕氏完了！” “是啊，吕氏完了，我们都小看了吴王！”宋翊眼神灼灼，“接下来就看吴王怎么脱身！” 风起了，那就没那么容易落下。 都不是傻子，如果之前只是感觉有一套等着士族去钻，那么如今这个套的目标就已经出现了。 大的惊人，最终捞的对象亦是骇人！ 这那是什么神仙斗法，两方势力的准备工作都是不对等的。 江南士族的全面败退已呈现…… “做到这一步，谁还觉得吴王无脱身之法？”宋翊一脸自嘲。 “人心要乱了！” “是啊！” 人都是驱利的。 文宗，武宗，自古都有支持。 如今江南士族势大，加上上位多年的高强度镇压，众臣心目中自然是希望下一代君王为文君，这才有了推朱允炆上位的核心源动力，才有了一众冷眼旁观一切的看客。 可对于秦皇汉武这等武宗，刚结束了元末混乱的大明，又怎么可能没有鹰派人物？ 只不过大家希望的是那种对外高压，对内平和的武宗！ 朱元璋这种武宗太吓人了！ 之前没得选，如今朱允熥的强势出现，正好添补了空缺！ 此事一过，必有一批人做出自己的选择…… 炎黄血脉，尚武之魂可不曾熄灭！ “该死的小畜生！” 东宫，一盏精致的宫灯从殿内深处丢入，无数宫人侍女无不是在吕氏无能狂怒下瑟瑟发抖！ 外界发生的事对于这些人的生活太远！ 但直接影响到的他们生死的人却在面前！ “当年，本宫就应掐死你！” 完了！ 源源不断的消息从宫外传来，当看到最后一份消息，吕氏便知道自己完了。 她如同掉入蜘蛛大网的昆虫，一切虽还没发生，可杀机已朝她卷来，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下，她看不到半点生还的希望。 那个被她压制了十几年的小畜生，正朝着她亮起獠牙。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最终结局，而这结局距今不过几个时辰。 她要死了，可她的孩子还太年轻，纵然保住了位置，也难逃过文臣的掌控，这不是她要的未来，可惜她已没有办法。 东宫是对她的保护，同样也是她的囚笼！ 狂怒消散，吕氏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扶本宫沐浴！” 无解之局，唯死可解！ 要死了，为什么不做的更体面一些？ 事情发生的突然，她不相信这一切是朱允熥做的，但她很清楚外界的人，如今在想什么？ 命给了，事情就能结束。 不给？ 后续肯定还有杀招等着他们母子，杀招是什么？ 吕氏不很清楚，可那一定有！ “小畜生，想要获得储位下辈子！” 狠狠的看向凤阳的位置，吕氏在寒嬷嬷的搀扶走进厢房！ …… “开坊门！” 蒋瓛带着人马走进曹国公府所在的坊市，身后已有不少人跟着。 傅友德，蓝玉，冯胜等一众老将无不带着家丁赶来，看似是来平事态的，可谁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而出现？ 好在，蒋瓛本就没打算对徐祖辉下手！ 可没个台阶让他下去，一切就显得生硬，如今有这些勋贵在旁，甭管为什么而来，接下的过场就可以走的顺当。 “开门！” 看着蒋瓛以及蒋瓛身后的大佬，宋翊双手入袖，带着应天府诸臣纷纷让开。 关闭了半个时辰的坊市大门打开…… 内里是一方炼狱，无数士子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鲜血与残肢混合。 徐祖辉则早已解下战衣，手捧中山王的牌位，背负六根荆条跪在坊市门口，而那些动手徐家武丁也是差不多的装束。 “带走！” 没有废话徐祖辉直接被带走，动手的家丁也被捆绑，唯宋翊一方看着街坊内惨状而嘴角微抽。 娘的，太狠了。 老百姓没人受伤，闹事的士子却没一个活下来，那是真的彻底杀光，别看这里面也有他宋翊的一份，可这画面是个人看了都心颤。 死道友不死贫道？ 说多无用，人是就无法释怀的。 …… “你可真是咱的好闺女啊！” 奉先殿内，朱元璋捂着脑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嫡女。 事情既然和宁国公主有关，老朱暂时找不了了解的人，自是第一时间将宁国公主招来，希望得到最原始，最详细的情况。 “家乱了，收拾收拾就行！” 宁国公主意有所指，“这个家，大嫂走的早，允熥没人照顾，大哥忙于政事无力关心，允熥表现的越懂事，做姑姑的心里也就越心疼，那孩子什么都没，咱还能不护着点，总不能看着被欺负死吗？ 婚事是爹你让咱安排的，那个女人还想插手，爹，你还没死啊！” 沉默！ 有些话宁国能说，其他人说不得。 尤其是最后一句，爹，你还没死啊，如针头扎进朱元璋心脏，再多针对朱允熥的火气，这一刻也是散了！ 是啊，他还没死呢！ 没死，那个女人就敢做这样的事，那么之前十几年中，那个女人还做了什么？ 真的是看人看瞎了眼！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那块肉是嫩肉，朱元璋现在还是能分辩的，若是早上三年知晓允熥的脑瓜子里装了那么多的奇思妙想，哪还有朱允炆什么事？ 这是被生生错过，能保社稷一甲子的好苗子啊！ 第336章 乱七八糟 最佳的选择，最好的时机就因为那个女人而错过，老朱心疼的滴血！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更好，朱家更稳定，只要朱允熥能压住勋贵，其实选谁都是一样的！ 而且选了朱允熥，也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惜，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时间不能重来，造成的结果无法改变，如今能做就是继续错下去，只是他当如何处理这位初亮獠牙的嫡孙？ 这孩子太像自己了！ 只是怕允炆压不住啊！ “宁国，你觉得允熥那孩子……”朱元璋斟酌着语句，希望尽量让自己话语不是那么直白。 “爹，你怎么会怎么想呢？” 宁国抬起头，一副不认识朱元璋的样子，“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至少我在允熥的身上没看到，那孩子三年前就已经发誓，永不触碰储君之位，此事天知 第337章 爆发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风之外再无半点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奉先殿内亮起灯火，当最后一盏灯火点亮，殿门从内向外推开，常伴与朱元璋身边老太监从殿内走出，“圣上有旨，蒋瓛，李祺入殿！” 说完头也不回消失。 “臣等领旨！” 蒋瓛从第二排走出，李祺则因抓了杨吉父子，在最终被带进宫中被锦衣卫看着。 两人入殿，一切再次变得死静。 过了小半柱香，老太监再次推门而出，这一次被叫进去有蓝玉，傅友德，郁新，宋翊，任享泰五人。 这五人一入，犹如泥牛入海，长达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半点动静。 残月开始西斜，寒气如潮汐涌来，可更冷的是人心！ 今日发生的事谁都不曾想到，会在短短一日之内迅速扩大，成为一枚谁都压不住的炸弹。 太快了， 第338章 侥幸逃过一劫 就在此时，突兀的声音响起，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朱允炆一跃而起，朝着太监老祖宗追了过去，“我要见皇爷爷，我要见皇爷爷，还望公公代为禀告！” 伴随着朱允炆跳出，侥幸逃过一劫的众臣，方有时间打量这位皇孙！ 是啊！ 吕氏的事情还没结，不过吕氏这种后宫妇孺，是什么资格上圣旨！ 只是今日这皇孙还真是狼狈…… 等等，他身上的衣服呢？还有其手上拿着是什么？ 血书？ 站在第一排的臣子看着朱允炆手中拿着血书，眼神微微一凝…… 够狠！ 不愧是朱家血脉，平日里看不出来，谁曾想今日朱允炆竟以自身之血，以衣袍为纸，在午门外写下一份血书？ 之前已对朱允炆绝望的文臣，看到这一幕眼神深邃，这是担当，还是只针对吕氏一人？ 吕氏是肯定 第339章 说三道四 “成了！” 飞信披着清早的霞光而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朱允熥一跃而起。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他收获了太少！ 斗争的经验，谋局的经验，一众人心的归附，而其中最大的收获就是他与徐妙锦之间的婚事。 朱正文的出现，让他们两人的结合从法理上站稳了脚跟！ 徐祖辉的一通乱杀，封死了名教之口。 没有在这件事上被清理的文臣，只要脑子还清醒，还想活，日后就不会对此说三道四！ 一切平定！ 接下来就是等应天方向的圣旨。 “不出意外的话，我要提前回琼州了！” 吕氏死，朱允炆的威信被打压到极致，自己这位代表朱元璋祭祖的皇孙若是再回南京，那会带去巨大的波动。 自己都能看到的可能，朱元璋没道理看不出。 直接南下琼海，将成唯一解 第340章 赐婚圣旨 外界有很多人，有很多的事情想和朱允熥说，朱允熥也有满心的问题需询问，可惜时间已太晚，众人也太累，一切只能等待到今日，同时他留在凤阳的时间不多了。 …… 朱允熥所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在这一天。 应天府内，宫中天使带着赐婚圣旨，与午后走进曹国公府内，而这一天正好是吕氏的头七。 徐家上下全数除夕，包括徐祖辉。 婚期确定，与琼海国订婚，成婚，徐妙锦本人将与四月二十出发，由礼部与锦衣卫联合护送南下，直至完婚后再离开。 之后徐祖辉有十日的准备时间，时间一过当第一时间前往凤阳！ 朱允熥拿到赐婚圣旨，是在次日清晨，由刘公公亲自宣读！ 订婚，成婚居在琼海！ 订婚日期，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十八，徐家方面由徐增寿，徐氏 第341章 毒辣 李祺整个人让人感到寒意，但不是说李祺就半点用处没有，毒士古来不好，关键看怎么去用，用对了地方效果往往会非常好！ “倒是蒋瓛！” 相对于放心李祺这，汤和更担心蒋瓛，这把染血的刀可是半点不比毒虎来的安全。 “他若是能活命到琼海，我当有大用！”朱允熥直言不讳道。 蒋瓛，锦衣卫的用法，朱允熥已经考虑了很久。 没办法，谁让李祺是最近插进来的，而且一来表现的还如此毒辣？ “那就看他造化！” 汤和淡淡的说道。 选择了做刀，融入了黑暗，那么再想做人就会很难很难，机会给了能不能用上就看蒋瓛本人。 “倒是王妃南下之时需小心了，死了那么举子，太学生，断了不少家族的念想，事后被清算，但保不住某些人狗急跳墙！”汤和提 第342章 生存技巧 就在蒋瓛自觉安全的那一刻，其神色猛地一变，手握钢刀目光冷冷看向船头的船夫。 “蒋大人，无需担心，上了这艘船，你也就彻底安全了！”船夫裂开一口黄牙笑道。 很可惜的是，船夫笑的越灿烂，蒋瓛的警惕心越强，若是把握不住船夫所代表的意义，蒋瓛此刻已经出手。 “大将军，让我带其向大人问安！” 船夫抱拳朝着蒋瓛说道。 大将军？ 张定边？ 蒋瓛瞳孔猛地一缩，“不知你口中的大将军是何许人也？” “当然是周朝大将军了，此地已靠近岭南，我琼海又怎么可能没有眼线，河就不需要过了，大将军已安排好楼船等着大人，你有新的活要做的！”船夫笑着拿起船桨将船朝着深水区划去。 “这算是警告吗？” 看着河流中心出现巨大的楼船，蒋瓛露 第343章 各有弊利 权利方面，宪兵是锦衣卫的一半，警监体系则要超过锦衣卫。 约束方面，宪兵只受军机约束，警监体系则受到行政，司法，审计三方约束。 难度方面，宪兵这一块上手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但很难做到与过去彻底分割；警监体系则要求他们从头开始，可一旦成功，便可以与过去告别。 可以说这两选项各有弊利！ 不过这真的需要选吗？ 来琼海就是为了做人，不想再去做刀，更别说他们已经有了思想，自由都感受过了，再去做刀真能做好吗？ “大将军，蒋某已有了选择！” 蒋瓛将王旨卷好，起身恭敬的走到张定边面前。 “不需要讨论一下？” 张定边仰视了蒋瓛一眼，好小子，选择的很果断，是个人物！ “我想不需要了，兄弟们跟着我来琼海是为了做人，堂堂 第344章 突击培训 “大家能怎么想，很好！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往后再说，先说说护送王妃的之事！”蒋瓛点了点头，直接将核心丢了出来。 相对于什么考试，眼前最主要的还是保护徐妙锦。 发生了应天之事，谁还能不知道，徐妙锦在朱允熥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出点损伤那倒霉的人可是不少…… 吕氏一死，文臣了警告。 虽然每一天都难免有些事发生，可能影响到朱允熥却半件都没。 花了半月对常向东进行突击培训，除去时不时从琼海飞来的传讯，再无半点打扰。 在四月来临之前的一个月内，朱允熥不仅完成了对心?学纲目的编修，更是得空将高中化学，物理的基础知识回忆，先后编制成手册。 心学一块，朱允熥不曾选择大跨越的模式。 没办法！ 谁让现在地位全数建立皇权之上，推翻皇权就是推翻其本身，纵清楚的知道封建社会的落后性，局限性，朱允熥也不敢轻易的将这基本盘给砸了。 好在在回忆了心学发展史后，朱允熥很快找到了这一版符合琼海发展的心学理论基础……李贽的“童心论”。 李贽，明末思想家，师从心学山阴派王艮之子王襄，着有《李氏焚》《藏》等心学着作，身为山阴派的弟子，李贽却融合了泰州学派的思想，颠覆性的走出了自己的路，并公开以“异端”自居，毕生以抨击礼教，道?学为己任。 思想上，反对男尊女卑，重农抑商，假道学，官场贪腐，主张“革故鼎新”，反对思想禁锢。 政治上，不断抨击朱家理学，反对理学空谈，提倡功利思想。 思想理论上，走出了“孟子”的“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的惯性，开创新的提出了“天之立君，本以为民”的新论调。 “天之立君，本以为民”，表面和孟子思想差不多，但内核颠覆的东西却多了太多！ 若非李贽的认知观，停留在了道家的“阴阳”上，认为天地万物俱是阴阳二气所化，多半要被当成一位穿越者来看。 更关键的是。李贽的“童心论”自成闭环，是一套稍加修改便可以直接拿来用的学说，甚至比梁启超先生的“君主立宪制”主张，更适用与东方封建王朝。 “只可惜，李贽的着作与后世多有残缺，我个人所读也不多，为了补充这些内容，花费了太多心力！” 如果说王明阳是儒家心学集大成者，那李贽的这一套则是打破了儒，道，释三家禁锢的心学大成之作。 也正是因为其打破的东西太多，引发的抵制更多，弄得李贽这位距二十一世纪不过四五百年的人物，其很多着作再也找不到。 “不管了，纲目我已经写好，补充就交给黄子澄，有了思想的基础，再由我本人的把握，未来七八年琼海都不会在思想这一块滑坡！” 将内容封存在保密级别最高的公文夹中，朱允熥随手塞进金属箱子。 这种通过简单机械机构组成的密码箱，在没有正确的打开办法下，外人得到顶多就是获得一滩灰烬，同期放进去还有化学，物理的高中抄本。 …… 时间进入四月，中原的气候逐渐回暖，冬装逐渐换成淡薄的棉衣。 有了一个月的过度，吕氏之死逐渐被大多数人遗忘，应天府方向传来消息越来越多。 “齐泰吗？” 看着最新的消息，朱允熥摇了摇头。 都是好消息，但某些消息对朱允炆而言绝不算好。 刚回到应天府的常向东，得到了多方邀请，齐泰更是不知为何出现在常向东身边，表示自己最近回乡教书。 这话是什么意思？ 根本不需要多想，怎么一位历史上死忠朱允炆的人，竟在朱允炆成为皇孙后向自己发出这般消息，傻子都明白其用意。 是的没错，朱允炆终成皇太孙，而时间就在四月初一的大朝会上。 距离今日四天前的大朝会上，朱允炆，朱高炽，朱尚炳等三代皇孙，纷纷获得法理上的晋级。 也不知道是否是处于补偿。 晋升皇太孙后，朱允炆在之前权知应天府诸事的基础上，直接占位应天府府尹之责，原先应天府府臣则纷纷离开，自此应天府成为朱允炆的属地。 “宋翊与齐泰都是难得的人才，既然有此魄力，我又怎么好拒绝？” 考虑了一番，朱允熥决定全收宋翊和齐泰。 甭管什么历史上的站位，立场，今日之历史早已改的面目全非，这些狗屁的立场也无需考虑了。 是人才收了便是！ 相对于宪委级的缺失，司局级官员差的更多！ 大明不过六部，琼海可是有十三部之多，未来搞不好还会扩张到十四部，十五部，加上下属的地区，这些可需要独当一面的人镇守。 宋翊已经成熟，稍加适应便可以代解缙执掌三亚。 齐泰本人无论是丢进军机，还是丢进行政体系都是一把好手。 “传应天，让常向东安排这两人南下琼海，为表示诚意走舟山路线，与多数的南下之人分开！” “是！” 三年前的洪武二十五年十月，跟着朱允熥南下的有不少。 但三年后的今天，跟着其南返琼海国的人更多。 粗略的计算，人数少说接近五千人，而且这五千人还都不是平民。 江南一片，一百三十七户派出家中读书人，每人再带一书童，两常随，这最少就有五百人。 凤阳一地，二十七勋贵，六十二武官，每家除开有子嗣前往外，另多安排家丁，曲部，加上瞿家三百精英曲部，人数累积已超过一千三百人，最终搞不好要超出两千人。 另外各地商贾之子，伴随着全国性钱庄的出现，那些坐等，观望，失去了第一波商船机会的商贾，纷纷开始组织家族的力量南下，不完全统计这里面少说还有两千人。 最后是陕西的移民！ 别看琼海的力量还没波及到陕西，甚至负责招揽陕西百姓的琼海国移民官员还在路上，这积极表现的商贾却已经动了起来，配合当地的力量，两支万人的移民队伍已经成型，沿途只要做好最后的准备，这两万人便可以南下。 第345章 华丽马车 什么是效率？ 这他妈就是效率！ 想其三年前，费劲心力组织一切，也才裹挟不到千人南下，朱允熥除了一句时代变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夕阳西下，凤阳城南门，一辆由百兵护送的囚车缓缓驶来。 说是囚车，不如说是贴了囚字的华丽马车。 完成了妹妹婚事的准备，徐祖辉亦是踏上了囚禁凤阳的旅途，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在凤阳内遇到的某些无良人以及无量事，美国公徐祖辉的脸部肌肉便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同为大明二代的勋贵，结果因为朱正文的出现，一场婚事的搅合，其辈分愣生生被降了一辈。 虽说本来如此，可架不住之前外人不知，如今爆出来，虽然还没遇到常升那位发小，可徐祖辉已能猜出，那个混蛋会说什么？ 我将你当兄弟，你他妈将我当侄子…… 尴尬！ “哎呀，我家大侄子总算是到了，这一路走的可是辛苦了！” 不等徐祖辉调整过来，马车外便传来常升标志的声音，跟着便是一阵听了想锤人的狂笑。 “常升，你个老小子别过分！” 徐祖辉脸色发黑，一步推开车门，直接从车上朝着常升跳了过去。 “啊哈哈……” 看到飞扑过来的徐祖辉，常升也知道理亏，被动的抵挡了两手。 “到此为止，若是再敢笑，你给我等着！” 徐，常两家的关系，成于徐达与常遇春身上，传到今日已有了四五十年。 常遇春走的早，洪武二年就没了！ 要不是有一帮老兄弟给撑着，朱元璋纵借朱标和常妃的婚事将常家稳下来，人走茶凉的故事，指不定就会发生在常家身上。 后来徐达病逝，因为和朱棣的关系，流言蜚语不断，也是常家顶着压力在朝堂上为徐家说话才消除了影响。 两家的关系那是真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说实话，没有这重关系在，朱允熥个人的地位，还远不足以让徐祖辉背上“买妹求荣”的舆论大山。 “行了，允熥和徐妙锦的事，谁敢嚼舌根，我常升会让他知道，死字该怎么写！”常升冷冷的说道。 “你真当我在乎？” 徐祖辉耸了耸肩膀，一副无赖相。 “你在乎不在乎，我还不知道？对了，这会嫁妹，往后也是一家人，来跟我说说，你徐家准备了什么？” “别贪心，脸都贴出去，你常家还想要什么？要不我徐家从此并进你常家，为你常升马首是瞻？” 徐祖辉没好气的说道。 “别说，你不提我还真没想到！” “滚！” 推了一把常升，徐祖辉脸色摆正，“讲真的，这次婚姻之后，压下了很多心思，但这些心思……” 徐祖辉指了指天，“现在不爆，可架不住没几年了！” “……” 吃了怎么大一个亏，朱允炆忍的时间越长，往后爆发起来也就越狠。 吕氏是朱允炆的靠山，但同样也是束缚朱允炆这头幼虎的缰绳，纵然这头幼虎已被养废掉，可架不住未来皇位由他继承！ 届时法理在身，加上江南士族蛊惑，保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来！ “放心，允熥会解决的！” 常升不清楚朱允熥的打算。 内心也清楚，血脉在正，理由再足，此时并非允熥寄望那张位置的时候，但他更清楚那张位置允熥不会放手，此中所差就是方式方法…… 允熥不说，他也不好问啊！ “你说，如果我们问一下，是否……” 徐祖辉提议道。 闻言，常升第一时间摇了摇头，“从过去三年来看，允熥的谋划历来深远，暂时看每一手都是闲棋，可真实那么一回事吗？ 现在就算给了答案，我们也很难找出关联，因此问了也是白问，还是那句话，相信允熥，保住性命！” “成！” 一番思索，徐祖辉无奈的点了点头。 一切正如常升说的那样，布局方面他们和朱允熥差了很多，说句不好听，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是知道朱允熥起来了，可怎么起来的，为什么能起怎么快，并且与短短一两个月获得朱元璋的信任，这些都是秘！ …… “二舅，这么晚喝了酒还进宫，可是我大舅子来了？” 看着面带酒红的常升走进殿内，朱允熥抬头问道。 “以后最好别在我面前怎么说，尤其是你大舅子在的时候！” 说完，舅侄两人俱是发出无良的笑声。 “这是！” 笑声结束，看着常升手中的信，虽然还没到手朱允熥却已嗅到一缕熟悉的香味。 “若非此信，臣如何敢冒着君前失仪的风险前来见殿下呢？”常升打趣道。 朱允熥跟着常升话说道，“你是没有冒着君前失仪的风险，但你这笑容却犯了大不敬！往后小心一点，我的心眼可不大！” 跟着又是一阵轻笑。 “这信我一会看，还有什么二舅便直接说了！” 为了送信常升进宫的可能有，但绝对不会太大，肯定是有什么事困扰着他，不然不会连夜入宫。 “外戚！” 闻言，常升直接道出一个字眼。 “外戚？还真是个问题！”顿了顿，朱允熥非常果决的说道，“不过这个问题不大！” “别忘了发生在允熥你自己身上的事情”常升有所指的说道。 外戚的问题在汉朝最为显眼，导致汉朝之后对外戚的防备越来越多，进入明朝之后更是绝了外戚参政的可能。 甚至于到了明中后期，皇帝，亲王老婆的选择，无不是从小门小户中出，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外戚与后宫内外勾连！ 如今徐家太显眼了！ 徐祖辉为大明曹国公，徐增寿为琼海国海恒伯，徐家长女为燕王妃，徐家幼女马上要成琼海国王后。 这完全就是将徐家架在火烤，甚至比日后徐家一国两国公格局还要恐怖。 后者有徐增寿的功劳，且两徐分了家，可如今呢全数聚集在一门身上！ 不开玩笑的说，这真的要死人！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先让徐祖辉装病，等明年大婚之后，让徐祖辉死在琼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在我这里徐家不会有事，也让国公莫要多想，具体的等他去了琼海，他就会明白了！” “目前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闻言，常升亦是赞同的！ 有过之而不及！ 皇室的势力在封建时代尚且无法无限扩张，更别说一国国公了。 第346章 太狠 明中后期，出现了长时间，大范围，持续性的文官把持政治之局面。 这有历史的原因。 首因是大明前两朝帝王将权利收拢的太狠，导致这方土地上其他势力难以伸张自身的诉求。 人心如弹簧，你强他就强！ 后代皇帝压不住了，自然要面对反扑！ 另外勋贵也差不多，早期占得多吃相难看，都不需要深刻的冲突，只要能看懂局势，都会与潜移默化之中压制勋贵，加上一场土木堡之变，勋贵从此成为笼中鸟兽，武人的血勇不断被阉割，使之到了大明后期，满朝勋贵中竟无一人能打，这个时候再想拔高勋贵的力量也无从下手！ 因此从一开始的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平权，均衡！ 可想要做到四品八稳，说来容易做来难！ 徐家发展到现在，显然不是一句话便可安其心，朱允熥补充道，“琼海的规矩已经定好，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视资而培，量才而用，断然不会重现中原的局面。 我会用接下来的岁月，去制定规矩，监守规矩，保证规矩的执行，只要新的规矩彻底扎根，那很多的猜疑就会消失。 这需要时间！ 还是那句话，相信我，相信琼海国，未来一切都会好！” “允熥无需解释，做就可以了，徐家的事不急，真正该急的是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常升说道。 “算了！” 朱允熥一脸讥讽的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说其本身，朱允炆身边就有一颗天雷随时会引爆，只要这颗雷炸了，纵然朱允炆从那时开始学会隐忍，懂得思考，明悟担当，也照样会将自己玩死！” “雷？” “方孝孺，二舅好好想想方孝孺这个人和他的主张？复行周礼……” “……” 闻言，常升的嘴角直接抽了两下。 别说还真是怎么一回事！ 都什么年代了，周朝的血脉都已绝了一千多年，这个时候还谈什么复行周礼，将那混乱的时代当成理想国来对待，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想要复行周礼，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削藩，你觉得……” 差不多是时候传递一些信息给常升，话不需说的太直白了，做到心中有数便可。 “允熥，你的意思？” 常升的眼睛都瞪圆，这一刻他好似抓到了什么，但又无法抓稳，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念头让人惊恐！ “甭管朱允炆如何成为皇太孙，背后有多少人支持，朱允炆今日能上位的核心，在于一个仁，皇爷爷认为朱允炆会善待亲族，善待百姓，善待江山，而善待亲族才是核心中的核心！” 明白了！ 这一刻常升彻底明白了，连忙打断对话，“允熥你不用说了，二舅已经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此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他是真的明白了！ 好家伙，怎么想也不曾想到，自家侄子等的是这个，也难怪半点不着急了！ 这种事会发生吗？ 站在朱允炆的角度上，不是会发生，而是一定会发生！ 不为别的，只因朱允炆位置是悬空的，手中没力量，心中没底气，甭管其是不是真的想复行周礼，还是借复行周礼为借口，朱元璋百年之后，朱允炆为了自己的皇位都会选择下手，区别之在于流程…… 削藩之事势在必行，可历朝历代成功完成削藩的有几人？ 说句不好听的，朱允炆他凭什么去削藩？ 凭他是皇帝，凭他手下的有一大聪明吗？ “二舅心中有数就行，为了安全起见，皇爷爷大行之后，二舅当第一时间假死，避免引火烧身！” “明白，接下来几年我会安心待在云南，我们随时联系！” 真要出现那种情况，常升可是半点都没有替朱允炆当打手的念头。 不是他心狠，而是他没有那个立场，和那个必要！ “脱身的路线多安排几条，未来几年我在南方有大动作，到时候二舅你就明白了！” 不出意外的话！ 堵门的计划天时马上就要到了！ 据正史记载，洪武末期自洪武二十七年之后，朱元璋便会因身体，培养下一代等原因，逐渐放权朱允炆，到了洪武二十九年左右，洪武年间最后一轮北伐结束，朱元璋出现在公众场合次数将越来越少。 当下历史虽有改变，可改变并不多大，更没改的是朱元璋的身体。 朱元璋的放权已经随着身体老化而进入倒计时！ 一旦放权，朱元璋本人减少露面的次数，人心思变之际，他所要等的天时也就到了！ 而且就算不放权，堵门福建还是可行的，只需解决几个关键人物！ 这些朱允熥不会现在说出去，跟着和常升聊了一些长远的东西，直至太阳东升方才结束。 常升离开紫禁城，朱允熥则再度遁入静室，为接下来连续祭祖做准备。 时间飞逝。 整个四月朱允熥都没有停息，祭拜，静心，再祭拜，修心，续祭拜，整个人化作祭拜工具，游走与凤阳各地的庙宇和祠堂。 当完成对南昌王朱兴隆的祭拜后，天空飘起了小雨，一年之中的梅雨季节如期而至。 而伴随梅雨季节一起到来，还有洪武二十八年五月初一大朝会所颁布宗族法。 新一版的宗族法，就过去宗族法做出了根本性的变化。 内容和朱允熥所提的差不多了，但也有区别。 开篇明确了血脉正统。 从藩王谱系入手，一朝谱系最多只能添加三系，嫡为亲王，庶为郡王。 除去现有谱系的亲王爵位，只因嫡系断绝而斩之外，往后亲王爵代代而衰，九代而斩！ 同时一应郡王谱系，六代而斩！ 爵位斩尽，后世子孙只为宗族，不为宗亲，对内祭祖可明身份，对外不得公开表露身份。 跟着是对外戚下手！ 非皇室，非谱系嫡亲，名不录族谱，不得以皇亲国戚自居。 国舅封伯，但只传三代。 驸马只存在与嫡系公主身上，同时只传一代。 总体的思路，就是嫡出为宗亲，非嫡出亲族。 宗亲可继承爵位，但爵位传承有限制，若代代无为，少则六代多则九代就会降为亲族，从此失去权利。 亲族这一块，三代之内无条件进入大明学堂培养， 大明学堂将开设文科和武科，一直学习到十八岁，十八岁后参与大明文举，科举，获得功名后可获得皇族奖励，出任官职也会多一份供奉，供奉多少按照头衔和官位评定。 三代之外谱系之中的亲族，与出生地获得秀才头衔后，可入大明学堂获得培养，之后待遇一样。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太狠了！ 第347章 凭实力 老朱又做了三轮补充。 首先为亲族可以行商，商税为四十比一，只要缴税便可长期享受此福利，若是被发现行商不纳税者，亦是半点不客气，直接谱系族谱出名。 其次科举上，秀才这一关不做更变，凭实力考，省试各省增名额三人，顺位延替录到就算了录不到就没有，不过在此做了补充，获得举人头衔的亲族，与吏部选官环节当有优先权，通过这一举措，未来地方上势必会出现一批亲族的八九品官员，大方向上有利于朱家的统治。 会试上，亲族参考同童试相同，唯一的待遇就是三甲升榜，三甲同进士生晋进士，二甲赐进士升进士，名额不做半点增加，一切凭实力获得。 不过为避免可能性的打压，省试会有郡王出面担任同考官，会试有亲王出面担任同考官，至于最终的殿试，皇帝在位置上自然也就不用担心。 武举方面等同！ 就理论来说，亲族在获得秀才头衔后，一县学粮加皇室供奉，不会少于一位七品官员，获得举人头衔之后乱七八糟加起来不会低于五品官员，而成进士之后势必要做官，加起来每年的收入不会少于三品，伴随着日后官位不断提升，等有资格站稳朝堂之后，总体收入甚至堪比亲王。 武举这边的照顾则是封爵，虽是一次性的爵位，但理论最高可到侯爵，并且可累三代之功。 “老辣！” 身为宗人府左宗人，新版的宗族法自然是在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上，“看似削的比给的更多，但实际上却不断激发出亲族的生命力，养猪变成养蛊。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只要亲族不想看着当下优异的条件，因自身的不努力而消失，必然会对自身，以及下一代强抓教育。 教育一起来，时刻的危机感不断增持之下。 有着良好条件的朱家血脉，必将爆发出无穷的生机！” “大家长终究是大家长，之前给的太直白也太多，如今给的更多却含蓄，他人读书靠的是一张虚幻的大饼，亲族读书则是不断喂养，就像游戏通关一样，每打通一关就有反馈。 一个秀才，堪比七品官员，就算没大梦想，考个秀才难吗？” 厉害啊！ 不是他朱允熥要去跪舔谁，迎合谁，实乃是最终版本的宗族法，的的确确要更好更完善，几乎是将人性全部考虑到。 前期或许会遭遇士族的排斥，内部的反对，可只要推行下去效果必然会越来越好，而更为重要的是，皇权可借此下乡…… “朱允炆那个废物！” 心中暗骂的一句，朱允熥继续研究这份宗族法。 皇权下乡有多难？ 稍微懂得历史的都知道，自种花历史有记录以来，君权便一直在与地方宗族势力进行斗争，纠缠数千年都没有一个良好的解决办法！ 琼海的问题他是解开了，以教育为纽带，以利诱为方向，但只能治标难以治根，伴随着一两代人的厉害，就算有各种规矩互相上套，朱允熥所代表君权，迟早会慢慢脱离民间，断绝与地气的连接，地方势力重新组建，后面的帝王皇权又将面对难以下乡的局面。 而老朱这一手，以亲族举人外放各县充当八九品小官的做法，伴随着基数不断增加，便可时时刻刻影响地方，直接面对社会底层，最终形成一张大网！ 外加一手皇族供奉，八九小官拿着六品官员的收入，有着无限的未来，只要不是脑子生了锈，都会知道在位置上当怎么做，后世帝王只要抓住这张网，时刻保证这张网的活跃性，皇权便可不断向下渗透，不说治根至少也可以维持一定的平衡。 “阳谋，方才是无解之局，高层不想出现亲族官员，那就等往下放，下放的越多底层根基被腐蚀的也就越多，反之权利中心被挖空。 无论怎么做，都可以从固有的文官势力中挖出一块最丰厚的利益！ 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只需几十年的功夫，这张大网就会彻底铺开！ 如果再配合我的那一套，渗透力将会更强！ 不愧是一代开国帝王！ 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太多了！” 合上宗族法，朱允熥闭目沉思，他是真的没想到，在其即将离开中原前还能获得怎么一分收获！ …… 这一天，不仅仅是朱允熥，满朝上下无不是被这份新的宗族法而惊动。 长远者，无一不是看到这张未来将笼罩整个大明的大网。 平庸者，亦是感受到压力！ 唯有短视者，才会悲哀大明亲族的命运！ 无数受到新版宗族法的王府内，引发的动静更大，撕开表面看到未来的亲王，郡王，先是哀叹后世的子孙命运，跟着纷纷提笔书信，一份份请求立马开建大明学堂的奏疏如雪花一般朝着应天府的方向而去。 朱允熥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这些接受了精英教育，与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二代皇族，哪一个不是老狐狸。 建文开局能杀人，不过是礼法的力量，正统的力量。 …… “这不会又是你小子的谋划吗？” 常升一脸怪味看着自己侄子，怎么能如此搞事呢？ 第几件了？ 先后安置灾民，后有宝钞改革，马上要离开了有闹出新版的宗族法，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想做完全可以日后做吗？ “我只是提了一嘴而已，具体都是皇爷爷弄得！”朱允熥笑道。 “那我们这些勋贵该当如何？” 亲族都被削成这个样子，勋贵该怎么自处？ “不知道！” 闻言，朱允熥很无赖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有奇思，可决断却时刻朱元璋在手中，事情没到暴露的时候，鬼知道朱元璋会怎么下手？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针对勋贵一块，朱元璋大方向应该不会选择直接动刀，毕竟宋朝的教训在哪里！ “行政中心，这是落成了啊！” 会议中心三层露天阳台上，黄子澄，解缙背靠栏杆，看着西方的景色。 第348章 规划 经九个月的修缮，琼海国整个权利中央的造物越来越明显，一栋栋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建筑物拔地而起，林园式的办公环境，让无数官员每逢工作空隙，都能站在窗边放松放松。 “新城的规模越发完善，住宅区也已落成，接下来就等大王归来，我们便可以彻底搬入海口新城！” 新城从开建到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从一无所有的荒地，逐渐成为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城。 看着一点点在自己手中创造出来的城市，没有谁不会为此激动。 闻言，黄子澄摇了摇头，“我不担心这些，我担心的是船队，二月出发，五月了，还没半点消息！” 照当初林天麓当初的规划，船队早该回来了。 换上了飞剪船，速度只会更快，可到目前为止半点消息都没有，真的让人担心。 要晓得林天 第349章 主体秩序 钱帛动人心啊，哪怕琼海国目前的主体秩序不需要多花钱，可谁敢去赌人心！ “爷，都已经准备好了，后日可直接出发！” 祭祖全数完成，上一道圣旨就已经写明，应天府都不需回了，朱允熥当直接南下返回琼州。 其一系相关准备，亦是从四月初进行准备！ 最早一批离开的人员，四月中旬就离开，差不多快要进广东，至于瞿家的人马更是早早的抵达开州。 “物资再检查一遍，另外派快马前往阁皂山，这回阁皂山会有二十位道长随行，这些道长必须照顾好！” 将近五千人的南下，要做的事可有不少。 这五千人不是难民，需要考虑的内容更多，加上马上从陕西方向南下的两万移民，可以的话最好别再麻烦常向东，所有的事能在凤阳准备好就在凤阳准备！ 十余天 第350章 通缩 同等生产力下，大量的货币冲入市场，必定会对推动物价的上升，这就是所谓的通胀。 反之，同等的货币体量情况下，生产力提升，原材料获取廉价，则会形成通缩。 入驻琼海三年，琼海总体上还是在搞大锅饭，唯有少量的货物与金钱流通与市场。 虽然外有商贾源源不断将物资运入琼海，琼海内部出产蔗糖，琉璃输入中原。 但在整体上，外循环与内循环并非一体的而是相互独立，以朱允熥为中心进行了结算。 三百多万两的白银利润，短时间注入大明，整体影响不大，但也足以破坏一地的经济环境，更别说对物资需求相对保守的琼海国内！ 这也是朱允熥一直没对货币进行改革的根本原因，基础太差，动刀不易！ …… 远洋海事局！ 以本次远洋贸易所得收益， 第351章 谋划 自从二月中旬到凤阳，虽然没和汤和多谈，但朱允熥不傻，他清楚的知道凤阳一地给出的反馈，原先并没有怎么多，推动眼下局面形成的核心，全数是因为眼前这位老人再动。 若说朱元璋是在用自己的余晖照耀朱允炆，那么汤和就是在以燃烧自身的方式，为朱允熥谋划！ 哪怕这种方式，朱允熥内心并不需要，可老人家还是做了！ 甭管之前是不是他以青霉素救了汤和一命，汤和是否发誓以全家之力来辅助朱允熥，都难以掩盖这些日子汤和为自己做的一切。 人员是一点，内核是大量的藏书，当年大明军队攻破北元皇城所得的典藏，这些可都是汤和一点点给他整理出来的。 尤其是前段时间，送来那一箱子郭守敬的手稿！ 这可是价比千金的典籍，黄子澄，刘方两人对此更是念念不忘。 为了这一箱手稿，汤和要贴进去多少脸面与情分，恐怕只有交易的双方才明白！ “老夫大概也已猜到，允熥你心中所想，老夫很想等到那一天，但老夫的身体已经不可能，！” 汤和没有起身，如邻家老者抓住朱允熥的手唏嘘道。 “让汤公多虑了！” 话他之前是跟常升说道，不过朱允熥相信，汤和能想到的肯定不需经过常升。 李善长是大明之虎，汤和亦是淮西之狐。 这类人，静下心所能想到的东西半点不一般。 “无碍，倒是允熥你之谋虑，着实让老夫眼前一亮，但你所想依旧有缺！”汤和笑道。 “还请汤公明言！” 汤和愿意和自己说，朱允熥自然乐的听，不管如何汤和都不会害了他？ “不是说你所想有缺，而是你为人有缺。 你太注重感情，有时候身为君王当学会舍得！”汤和沉声道。 当今之大明很多事，很多人，很多思想都被朱元璋一人镇着！ 加上储君之位的选择，都为这方锦绣山河埋下了太多不确的定因素！ 朱元璋有朱元璋的道理，可这道理他活着的时候管用，死了也就一并去了。 之前汤和的视线为淮西勋贵本身所局限，如今死了一遭，徘徊在淮西勋贵头顶的阴云消散，结合朱允熥的强势出现，让汤和有了更多时间去思考琼海。 不思不知道，一思吓一跳。 那个庶子压不住的！ “舍得？” 闻言，朱允熥轻蔑的一笑，“并非允熥不懂，但有些东西舍了便再也没有，同时人难免不会犯错，有在乎的人，心中总能得到片刻安宁。 杀人容易，不过是一刀的事，可感情断了那就没办法延续。 我不想成为皇爷爷那样的君主，宫中可以冷清，但人血不能凉！” “皇权独尊，若……” 朱允熥知道汤和要说什么，不等其说话直接打断，“我崇尚法治，厌恶人治。 人治，讲究道德，讲究人品，可道德人品如何衡量？ 人治只好坏局限与一人之上，君主有所作为，天下不一定因此安康，也有可能如隋炀帝那般？君主无所作为，则必被下臣架空，成为神龛之上的雕像？ 民心万众，尚德尚行，难道要托付在这种充满不确定的帝王人选上吗？ 开国早期君主多有作为，可中后期还是逃不过滚滚历史洪流，大明得国再正，但也最多正在几世，而难以正永久！ 所以我推崇法治，这条路过去没人走过，但我想试一下，成也好败也罢，至少这是我愿意走的路！ 因为这条路上不需要牺牲，不需要做太多的舍得！” “……” 汤和沉默，第一次他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虽然很多东西没说，可汤和不得不承认，朱允熥这一套要是能落实，那么很多过去的陈俗滥调就会打破。 同时这条路更难走，甚至未来的那场可能存在的混乱，也不过只是其中一道关卡而已！ 一声长叹，汤和发出悠长的叹息，“老夫恨不得借天十年，也要看着允熥走完第一关！” “汤公，平常心就好，舍得是一场磨难，强求何尝不是，岁月会告诉人们什么才是正确！”朱允熥抓紧老人的手宽慰道。 今天出现在这里，汤和必然为自己考虑很多东西，但那一套东西真的不适合自身，只能算是白费了。 但再多的白费，也难掩汤和的初心，那是对自己的关心，不然汤和没必要做这些！ “汤昱在你身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该打打，该骂骂，那小兔子学了我太多，脑子这一块不懒，就怕跟不上允熥你的路！”汤和转念笑道。 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论成功失败，至少这样的允熥更让人安心！ “天地之间本没有路，人走多了路也就出来了，路不是一个人能走出来的，必须要有一群人一起走，不然那走出来就必然不是路！”朱允熥笑道。 “不错，人走多了才有路！” 闻言，汤和大笑。 沉重的话题不需去说，那就说说别的，汤和也是活到百无禁忌的年龄，没去打趣他和徐妙锦的婚事，而是就之前朱允熥与应天府留下的杀招进行了分析。 未来的路需朱允熥带人去走，汤和知道自身帮不了太多，但可以给予经验和方式方法！ 一代国公，一代智谋之臣，愿意分享这些宝贵的经验，朱允熥焉能不听。 整个一天没有什么皇孙，国公，只有一对学生和老师，游走与中都紫禁城内，汤和不断将拿出过去的斗争案例出来，为朱允熥进行详细的解析，尤其是在对人心上的掌控，这些不能落与文字，却真实需要学习的内容，没有特殊的关系谁也不会轻易传授。 时间匆匆，时间傍晚汤和的兴致也是不减，不过不再是循序渐进的讲解，而是开始填鸭式的浇灌，直到子时身体实在吃不消，才在朱允熥的劝说下休息与宫中，瞧那样子恨不得将人生经验全数灌入朱允熥的脑子里方能罢休！ “出！” 清晨，中都紫禁城承天门打开，一路而去的凤阳关卡全数打开。 宫内，无数宫人占据在走道旁边。 宫外，凤阳三个千户所分立与道路两端！ 城门外，各家勋贵，武官的曲部拱卫！ 第352章 扶持 仅仅是负责护卫的人数就接近万人，当年朱标离开凤阳之时，有无这样的送行队伍朱允熥不知，老人们也已遗忘，就冲这一幕换做其他皇朝，便足以令无数人脑袋落地，就算是老朱知晓八成也要生气。 说白了，这完全就是对着他干！ 他在应天府辛苦的扶持朱允炆，结果一帮打天下的老臣子，二代武官则在中都搞出这场面，这是想干什么？ 造反吗？ 可惜就目前的局面来看，朱元璋最多也就生生闷气。 没办法，谁让其有限的生命后期，需解决的问题还有不少。 无论是宝钞，还是女子生产，这些问题在朱元璋看来，其若不能解决都会动摇大明统治，更为无奈的是，其选的储君段位太低，他无力为朱允炆解释这些，只能一人负重前行！ 相对前两者，勋贵现存的问题不 第353章 诉求不同 朱允炆为被动接受，主导者从一开始就不是源自其本身，而且士族集团本身亦是诉求不同，人多了心思也就杂了，加上仅以利益相连接，未来矛盾只会更大，加之朱允炆不曾拥有主导权，无核心班底支持，朱允炆与未来也势必难以平衡其中矛盾…… 反观朱允熥这边，外来的资助不断，但朱允熥始终捏着进场的门槛，谁能进场，谁能在他的场子里说话，先要看朱允熥的脸面，次之还要考虑朱允熥嫡系人马的心意，不然就算人进来了也只能靠边站。 伴随着这场祭祖，朱允熥与政治上可以说是彻底吃下了朱标的遗产，伴随着眼前这场盛大的礼送仪式，则与民间吃下朱标所留。 日后就算朱允炆登基，民间对其的支持都不会少。 以嫡系为核心宗族制下，无论是为了维护自身， 第354章 慌了 这可是圣旨赐婚…… 送嫁队中，礼部的官员慌了，徐家的家丁慌了，负责护送琼海国成员也慌了！ 这该死的天气，怎么看都要生病！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先生病竟然是在他们保护下的王妃？ 但是细想也是！ 规矩太操蛋的，不能轻易下地，饮水吃饭都是一场折磨，更别说出什么人之三急，那小小的马车间内就像一囚笼，正常人有几个能承受？ 怎么办？ “来人，立马持我手令上阁皂山！” 代表琼海国负责护送王妃的蓝撤与队伍中高喊，“速请坤道相助！” “是！” 因男女有别的关系，古代女子生病历来都是麻烦的事。 涉及到贵女身上更为麻烦！ 如今再加持了皇命，真的不是谁都上车给徐妙锦看病，而且看病还涉及一个信任问题。 好在这已是江西境内 第355章 “就是不知大哥上岛之后，会看到什么？” 蒋瓛先一步登岛琼海，为了他们兄弟探路去的。 锦衣卫的情报工作再强，亦难逃地利隔绝这一手，琼海在锦衣卫的情报体系中就像是一个深渊，人只有进的而没有出，情报更是如此，又如牛泥入海…… 而能出来的琼海一系人员，不是嫡系就是核心，就算是商众也有自身的利益，不会对外随便说。 因此就算是他们，对于琼海了解也就那丢丢！ “既然做了选择就别再犹豫！”白章笑道。 …… 白章，铁刀在惦记蒋瓛。 此时的蒋瓛则一脸懵逼看着眼前的建筑群？ 谁他娘的告诉他此地为琼海的核心，既为核心为什么他没有看到高墙，没有看到护卫，整个建筑群完全对外敞开……这是不需要防备了吗？ 眼前的这一切颠覆了 第356章 一路跟随 之前得到消息还是道长，却没想到景福本身已是道家真人。 道家文化随着阁皂山群道入琼海而传，身在琼海多多少少明白其中的东西，不似普通人那么无知。 “看过了，王妃并无大碍，明日队伍可照常出发，贫道会一路跟随！”景福真人笑道。 送嫁有很重规矩！ 女子的脚不能轻易落地，行路也有一些规矩，林林种种皆是为了往后婚姻的美满，但谁又知道这一系列的事发展到后期，会变得如今这般沉负。 徐妙锦算是较为跳脱的奇女子，可依旧没能跳出框架。 或许朱允熥知道会做出什么，但八成也会被徐妙锦阻止。 “其实停留一日也没什么，关键是王妃的身体！”蓝撤开口道。 “那就晚些出发，过了午后再说！” 景福真人提议道。 “一切都按道长的心思！ 第357章 文化色彩 因有移民的属性，使得客家人的文化中充满了冒险精神，这也是后世客家人越走越远的原因，八千多万客家人分布在全球各大主要国家，不少海外华人社区更是以客家族为主体。 追溯源头，客家人的根在赣闽粤边区，其中惠州为客家人的精神祖地，惠州下属的韶关则有客家第五州的称呼。（明朝的时候韶关为县，归属于惠州府，如今韶关，惠州都为地级市）。 对于客家人的历史，朱允熥了解不多，毕竟前世他生活在江南一代，岭南地区都没有踏足，若非海陆丰地区建立了种花历史上第一个县级苏维埃政权，让朱允熥对广东一代的历史产生兴趣，附带对岭南文化进行了解，这才有了这丁点的记忆。 不过好在几个关键的点还是知道！ 拉拢了韶关客家人，便可影响惠州府 第358章 一笔饷银 朱允熥失语，这他妈能一样吗？ 黎族在自己版图内，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朱允熥都能给出威慑力，可韶关在琼海势力范围外，属于势力组成部分。 他有心想将韶关收入囊中，但不是现在…… “算了，既有这个心意，那就按照他们来的，不过我们的条件也要提，不多就一个，组建民兵组织！” “兵民组织？” 常森皱眉，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但想来应该是和结社自保的制度差不多，。 “这兵民组织的模式与结社自保，乡团乡练的模式差不多，不过人数更多，训练更优，另外参与者每月都会得到一笔饷银，凭证用来购买我们的货物！” “能具体说一下！” 常森来劲了！ 这是在给军机处充实力量，如果真的建立出这一支兵民队伍，琼海的安全就会多一道保 第359章 驿站 暗示的话语得到，朱允熥心中大定，决定回去之后就办点文化聚会，丰富一下百姓的生活，同时也为自己和徐妙锦之间提供交流的机会。 面具舞会，小吃街这些都可以搞起来吗？ 宵禁这制度也可以废了，反正也没多少遵守，再说警监制度不是马上出来了吗？ 先做个样板是完全可以的 …… 三日后，常森带着韶关客家人代表进入驿站。 经过常森三年潜移默化的渗透，韶关驿站早已不属于大明体系，驿站修建，驿丞也改成了自己人。 在这里能得到私密性，远比在韶关城内更安全。 “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三位客家人代表，各自抱着一箱子跪在自己面前，朱允熥有所疑惑问道。 “回吴王殿下！” 为首年纪也是最大的客家首领说道，“在这三个箱子里，是 第360章 人心太难把控 “影响力起来了，成果很惊人，韶关这边算是稳了，海陆丰那边要不要让徐祖辉走一趟？” 送走三位客家首领，常森提议道。 人的问题历来都是最难解决的，可要是解决人的问题，那么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韶关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海陆丰呢？ 同样的投资，同样的影响，甚至还给海陆丰地区修了一条道路，琼海起了心思，反馈理当更积极。 “先放一放，主动与被动是两码事，韶关这边动了起来，中原未必能知道，但海陆丰肯定会晓得，一切等他自己提出来！” 不是朱允熥要算计什么，实乃人心太难把控。 一个人的心思都猜不透，更不别说一群人的心思，要么不掌握，要掌握就彻底，最好就像是客家人一样。 “那其他都不动？” “对，暂时不动，以韶关做 第362章 吃这一套。 “不知道，那就跟我来……” 说着，朱允熥抓住寿山的手，不是他想要强来，而是身份和环境决定了，他强来对寿山这种有用，寿山这类人也的的确确吃这一套。 太监，身上挨了一刀，心理何尝也不是挨了一下。 身上的一刀让太监整个群体显得阴柔，心理上一刀，让太监一旦认主添补了心灵的空缺便很难改变其想法。 只是能被主子看重，彼此之间产生羁绊太少，故而多数太监将对于心灵的慰藉需求，换算到了金子与银子这种更物质化的东西。 寿山是不幸，但他在不幸的群体中又是幸运。 出入宫廷得了常家的照顾，混迹与东宫得到了已故懿文太子和敬懿太子妃的看重和抚照，成长成为中都守备太监，十数年的等待等到了朱允熥这位少主人。 这种人越是讲规矩， 第363章 稀奇物品 至于两位事业群的负责人，一个在三亚督建船坞，一个在亚龙湾寻找海贸交易带回去的稀奇物品。 唯一在的就是人不能离开海口，总负责后勤保障的温太安。 “一寸以内的无缝钢管问题，已随着机床的出现而解决，伴随着做工熟练，年底之前有望将无缝钢管吃透！” 明显胖了一圈温太安抱着公文夹赶来，就朱允熥的询问做出回答。 “蒸汽机呢？” “李现，与高筒已经将原始型号做了出来，但力量还无法满足生产，主要问题在于蒸汽的密封上，及传动过程中损失的力量，这些问题已有解决的方案，材料一到不说彻底成功，至少现有瓶颈是能被打破的！” 温太安显然做足了工作，手中的文件更像是装饰。 “原型机我就不看了，与什么需求直接向上申请，蒸汽机这 第361章 通告 （洪武二十八年有闰六月，所以回到琼海是快七月，而不是八月） “我会安排下去，议题是什么？需不需要先通告一下？” 内阁的会议维持了十个多月，黄子澄对内阁的玩法也是熟悉，自然知道这种扩大会议不是那么简单，大王肯定是有新的东西要提出！ 见此朱允熥点了点头，“第一议题，警监体系的建立，职权，人员，附属机构的，每年财政支出，这个肯定要谈。 第二议题，海事局体系的建立，职权，人员，等于系列问题，让几家都提出自己的方案，最好能拿出未来五年远洋贸易，及南洋贸易的规划！ 第三议题，普及蒙学教育，此政策惠及琼海国五岁至八岁的孩童，要求三年内普惠孩童达到总体的二成，五年之内达到三成，十年之内要超半数！” “女童是否在其中？”黄子澄问道。 对于普及蒙学教育，黄子澄，解缙，解沦等一系列受‘心学’影响的官员是支持的，哪怕对于普及蒙学教育中可能花费资源，精力，人力，心中也多有这边。 可是对待‘女童受教育’这一块，彼此之间一直存有争论。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上面的影响已不是一年两年。 而且只普及蒙学，感觉没什么意义！ 最为关键还是钱，读书可不是提供几顿饭的问题，半大的小子吃垮老子，五岁的孩子吃不了多少，可孩子是会不断成长的…… 男童也就算了，女童吃怎么多，脑筋真的不好转变！ “我说的是所有，自然包括女童，财力不需要考虑，远洋贸易的利润你也已经看到，贸易一开金银就会源源而来，有了金银就能变化成为食物，女童蒙学的关键不是女童本身，而是要打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陷阱？ 到了今天，黄先生难道还觉得女子不应该读书吗？” 说着，朱允熥掏出那份蒋瓛统计的数据，“看看，这是应天府过去三十年女子生育的死亡数据，及孩童体态的情况。 这个问题非常的麻烦，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我能想到的切入点就是女童蒙学，让女子受到教育。 现在只是蒙学，三年之后我还会开办女子鸿学，提升女子的思想和学识，从而杜绝这上面的事情发生！” “大王你应该知道，就长远来说我支持女子接受教育的！” 虽取了公文，但黄子澄并没有去看。 人心有偏向，琼海的百姓才是他们碗里，未来拿下中原，那也只是未来。 更改琼海一地的思想容易，但想要更变中原却难，。 琼海他们花了三四年的时间，路才走了一半，想扭转受名教思想蛊惑千年的中原思想，所需花费的时间更长。 如果女子可以获得教育，当官，日后占据中原之后，琼海心学一派就不会因人手不足而去接纳中原旧有势力，这将确保心?学的纯正性。 同时相对于生存，利益之争，学识思想上的争斗反倒更为惨烈，只有团结更多的自己人，方能避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局面。 “不要接受，而是要去做，琼海才多大，管理人员的需求是恒定，可中原有多大，身为行政总理你当考虑。 洪武早年大量的江南士族入驻朝堂，中原士族的原罪未被清理便登上朝堂……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是因为皇爷爷的势力缺少官员，缺少能成为官员的读书人！ 哪怕这些人先祖，乃至自身，曾站在蒙元的立场上欺压百姓，令我汉族儿女沦为牛马，但为了江山，为了百姓，更快的恢复民生，不得不去接受，接纳这些人！ 就连到那个断了脊梁，膝盖骨变得软趴趴的孔家，照旧送上神龛。 先生若是不想看着我们的事业，被这些人玷污，那就请多多考虑一下女童蒙学的事，怎么说这些女童才是自己人！” 说完朱允熥闭上眼睛。 枷锁女子身上的东西太多，仅一个蒙学问题，都需要朱允熥说出这样的借口，只能说是他被现实逼的没办法。 但他口中所言是否会成为未来呢？ 没有，一成可能都没有！ 只要朱允熥还存在，他就会去清洗这些原罪，用其血腥的手段去划下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重塑种花文明，延续汉唐风骨，宋时的烂漫…… “此事我会认真考虑！” 黄子澄珍重的说道。 本身他就支持女子蒙学，只是受限于大环境，思维没有彻底跳出名教的框架，如今被朱允熥怎么一激，骂名就骂名，总比自身创造的成果被人玷污来的好。 是自己死后背上滔天骂名，还是让中原名教去死，这根本不用去想。 “行了，也别有太大的压力，琼海终究是我们的琼海，不是那些士林腐儒的琼海，只要是正确的，我都会永远支持下去！” 拍了拍黄子澄的肩膀鼓励道。 “我们不坚持，以后还怎么坚持，我会在会议之前说服多数人，确保第三议题为补充，而不是讨论是否可行！”黄子澄一脸凝重的说道。 “放松一点，你要相信大家，三年的时间思想若是还不能转变，那这种人也不配留在我们中间！” “是怎么一回事，可问题是，第一批女子教师怎么选择，男女之防不是那么容易破的！”黄子澄快速问道。 “黎族的女子速成班，可以多搞几届？” “大王的意思是让黎族来做这个老师？” “为什么不可以，黎族本身就以女性为尊，规规矩矩本来就少，琼海本地不少汉民体内都有黎族的血液，让黎族做老师，一可以保留黎族的文化传承，二可解决男女之防的现实问题，三，真的斗起来，不是我看不起那一小撮人，他们真未必干的过黎族的女士！”朱允熥无良的笑道。 “老东西，你出现的倒是准时！” 清晨，朱允熥走进后花园，张定边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花园中饮茶。 “不是我准时，而是你小子迟到。 汤昱那边我安排好了，不说脱胎换骨，半年之后至少不会再是那鬼样子，倒是你还没起来了！”张定边饮了一口茶，“开始！” “我可是半没懈怠！” 朱允熥抽出木刀，唐刀的力量已经掌握，但真正的练刀还是要从木刀开始，免得伤到了自己。 不知用什么木料制作的木刀，重量上与唐刀丝毫没什么区别，手感反倒更好了。 “是否懈怠，等我看了再说！” 第362章 小会议 我这有一个提议，建立夏连营，暂定三个主题，农耕，军机，环海！ 虽说不少孩子都是农家孩子，但我看的出来，随着琼海情况的变好，父母收入变多，很多孩子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农耕，加上吃饭都在大食堂，弄不好五谷都分不清！ 有没有这种情况，有没有这种可能？” “有！” 负责教育一块，列席小会议的郭清肯定的答到。 “所以这个农耕夏令营很简单，找块面积大，附近环境安全一点的水田，将田地分出来，孩子们组成了小组，在老师的带领下学着耕种，记住是学不是劳作，不去追求产量，而是要让孩子们知道这里面的辛苦，同时布置一些小任务，比如记录水稻的生长，观察田中出现的害虫，在比如可以养养稻花鱼，寓教于乐一体。 早上乘着太阳不大做一点，下午组织一下游戏，晚上再送回家。 时间也不需要太长，十五天就可以了，等到一期结束，在对其中孩子进行奖励，糖果什么都可以！” 顿了顿朱允熥继续说道，“军机这边也一样，男孩子骨血中都有尚武的精神，汉唐之强就是来自与此，只不过被文化阉割，我们和中原不同，是否可以激发一下，让孩子进入军中体验一番，同时教导一下拳脚，告诫一下孩子们拳头的力量，不要什么都动手动脚，培养一下规矩。 我们只是付出一点点时间，却可以给孩子们树立一个非常好的习惯！”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 “最后环海，我们要走出去，一朝中原，二朝大海，海外的世界有多大谁也说不清，但从小就可以培养格局，找几艘海船，绕着琼海走一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石碌铁矿可以停一下，三亚可以停一下，亚龙湾也可以吗，黎族那边要是愿意也可以看看，多见点事情没坏处。 蒙学的孩子不好管理，那在加入鸿学学生，每个鸿学学生带五个孩子，负责一路上生活，我们提供其他的保证。 这一圈走下来，总比在城中玩闹来的有意思！” “相对于前两者，后者花费不少，而且运力也有限！”黄子澄看了看四周说道。 好肯定是好的，但架不住花钱！ 若是人人都参加，现在问题不大，可日后蒙学还多了呢，之前可是说了蒙学要覆盖琼海国全境的孩童，到那个时候要花多少钱？ “这也不难，首先从成绩上，年纪成绩前三十的，参加，三十到一百打个折扣，一百以后全额，鸿学生那边也一样，总体花费行政上再补贴一下，不就可以了吗？”朱允熥回应道。 不是他要搞竞争，而是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存在竞争，不竞争哪来的向上动力？ “此事上要做很多筹备，这个暑假就开始不现实！”常森代黄子澄说道。 “关键是有这想法，而不是要求马上去做，可以等到明年，快的今年寒假也可以，这些活动的目的，就是丰富这些孩子的童年生活，不是加重负担！” 环海夏令营肯定是没法执行的，时间太紧凑了，对此朱允熥也清楚。 “孩子们需要娱乐，成年难道就不需要了，不仅需要而且非常迫切，如今看戏曲的人越来越多，这就代表大家有此需求，这些情况在物质丰富的宋朝很多。 但因为没有引导好，所以变成了喝酒，赌博，押妓，这些真的很风流吗？ 大家希望看到未来吃饱饭，吃好饭的琼海百姓，变成那个样子吗？” 闻言，众人纷纷摇头。 开什么玩笑，傻子才会觉得宋朝的风流是好事，但不得不承认朱允熥提出他们所没关注的东西！ “所以得找事情让他们做，引导他们去舒缓自己的精神，得到更多的满足，而这也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目前的办法很简单，花费三到四个月的时间，修建一座临时性质的场地。 在这座场地上，开办琼海国第一届运动会，项目可以少一点，但必须要办的红红火火，将大家的吸引力吸引过来，各地也可以整队项目，寻找空闲的场地进行训练，最终列个排名，进行个人嘉奖，从而形成一个规矩。 百姓可以搞百姓的，军队也可以军队的，最后可以来个大混战吗！ 你们觉得呢？”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露出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感觉这东西很厉害的样子。 见此朱允熥也知道指望不上这些人，只能自己手把手的教导起来。 蹴鞠衍变成足球，骑马进化成为赛马，挖了坑搞个游泳，弄片沙地整个跳远，赛马道整个短中远跑步…… 后世那么多体育项目，能复制的直接复制，不能复制的就地改良。 十来个项目说出来，朱允熥一张嘴都说干了！ 可是看着一脸懵逼的众人，朱允熥也是无奈啊，“行了，此事我来负责，你们完成赛场，比赛流程的安排，时间上第一届定在今年十一月份，具体到时候视进度再说！” 中西方文化差异很大。 东方人含蓄，喜静，隐士文化长期存在，反之西方人外向，喜闹，喜欢通过各种方式展现自我！ 体育运动的发展也是如此，早期的体育竞技，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就出现，而且每一次比赛都会吸引大量贵族参与，甚至不少贵族更是亲自去下场。 在这方面建设上，东方文明差的那就不是一星半点。 但也没关系，没有那就自己创造，反正比赛规则什么的，朱允熥本身也清楚。 现在先埋下一颗种子，日后或许就能搞个万国运动会的，这不比拿钱打水漂的朝贡体系来的体面？ 最多他自己多费点心思！ “大体上对于这种运动会，我们不反对！” “秋冬交替，农闲时分，可以搞一搞！” “那就这样！” …… 众人纷纷表达自己看法，运动会听上去有些唐突，但整体问题不大，反正好处也是直接！ “最后一点！” 朱允熥双手十指交叉，“七七‘七巧节’马上要来了，琼海人口太少，得鼓励生育，男女各自走出来，中间可能会诞生了一些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爱情，就算是正常的婚姻，夫妻之间也需要一些调剂。 观澜湖附近七七，七八，七九，三日对外开放，男女结伴都可以进入。 那些因工作走到一起，彼此心生暧昧的男女，七九之日，本王亲自为他们祝福，各部门登记一下有多少人，到时候让宣传部统一进行安排！” 第363章 神态 “……” 话音落，一双双目光看向朱允熥。 啥意思？ 你一个大王，皇孙，鼓励生育众人理解，但民间男女之爱你也要插手，听着意思还是要当成个节日来过？ 之前那运动会已经是不务正业了，但至少还能搭边，但如今这一处…… 面对众人的目光，朱允熥脸上带笑一个一个看过去，无数人脖子一缩，眼中露出我懂得神态。 “咳咳！” 常森假装咳嗽了两声，“琼海境内，人口稀少，当鼓励婚姻，工作之间产生的爱情，因我们而产生，自然也应由我们来负责，七七是个好日子！” “没错，观澜湖附近风景不错，建造完成之后还没怎么使用，对外开放成为七巧节的举办地也不错，我觉得除殿下赐福之外，宣传部当多准备一些礼物，用来奖赏这些男女！”黄子澄快速说道。 “虽于理不合，但我们琼海国有自身的特殊情况，我认为当邀请王妃出席，与大王一起赐福！” 解沦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却不想解沦面不改色的反问道，“怎么，我说的有错吗？” “没错，说的很好，就是要辛苦一下王妃殿下了！” “我觉得这是王妃的责任，当义不容辞！” “游览观澜湖也会劳累，应让大食堂组织人手，做些小吃，晚上搞点戏曲什么，这样会比较热闹！” …… 朱允熥一脸笑意看着说话众人，够了，也真是够了，只不过猜到又如何？ 他就是想借此见一见多日未曾见面的徐妙锦怎么拉？ 就如黄子澄说的那样，我琼海自由特殊情况在，中原礼部在这件事上最好当瞎子，不然…… “行了，事情都说完了，各部门开始着手！” 朱允熥懒得继续搭理这些聪明人，推门而出带着寿山朝着王府走去。 “寿叔，感觉琼海的日子怎么样？” 穿行与小径中，朱允熥低声问道。 “很舒服，这里更像是人间！”寿山嗡嗡的说道，“但是规矩还是要守！” “规矩肯定是要，乱了尊卑什么也就乱了，但要看怎么去守，至少不能因规矩去人！”朱允熥声色沉重的说道。 “不错，断然不能让规矩吃人！”寿山点头。 “最近几日，寿叔就多转转的，等到搬迁新城后，府内的事就要全部交给寿叔！” 王府终究是建造好了。 徐妙锦不来，朱允熥还不会搬进去，可现在徐妙锦来了，寿山也跟着过来了，不管是为了规矩，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他都当尽快搬进王府内。 好在王府的设计出自朱允熥本人之手，风格偏向于后世别墅群，能怎么设计当然是和行政脱离有关，也是海口新城中唯一一处有高墙的建筑，但所谓的高墙也就一人之高，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 可要防备小人也不需要高墙，贴身的亲卫便足以教他们做人了！ …… “大王这是回来了吗？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活动？” 军机机要处，葛海拿着刚下发过的公文，看着桌子对面胡青田。 “回来了，之前我在码头的时候就看到！” 胡青田一边处理着手头的事情，一边回复道。 一人身兼多职，在琼海官场上太常见了啊，不是复合人才在人才紧缺的情况下也被培养成了复核人才。 按照职务划分，葛海当在军机内部的军法司工作，而胡青田则在后勤体系，可架不住真没人，因此轮值军机处处理各类公文！ “我说呢，怎么一堆没见过的活动！”葛海将夏令营的公文丢给胡青田，“但还别说，孩子之前没人照顾，整天在城内疯玩了，现在有地方去了，你挑一下我们两家孩子一起参加，总好过我们每日担心！” 谁又不是真的心大，孩子在外面疯玩一天，任谁心里都不放心，也就是海口的风气好了，换做中原城市根本见不到那画面。 “还有什么活动？” 结果夏令营的公文，胡青田快速浏览起来，对于孩子他可比葛海更看重！ “七巧节观澜湖三日游，只要是情侣，夫妻都可以，没订婚的大王亲自赐婚，王妃亲自赐福，要不要带嫂子出去转转？” 葛海打趣道。 “算了，老夫老妻的，再说观澜湖之前我们不是去了吗，要去以后有机会！”胡青田笑道。 船队回来之后，整体的修养就在观澜湖，家人，孩子都跟着过去，刚从观澜湖回来胡青田可不打算再去，“不过，现在的新人运气是真的不错，大王赐婚，王妃赐福，这可不多见啊！” “可我更觉得，这不过是大王和王妃，在婚事进行过程中一次特殊见面！”葛海大胆的议论。 “虽然很有可能，但这不经说！”胡青田笑道。 闻言，葛海点了点头，“前面都是一些小事，最后一份才是大事，运动会，还要组织人员训练，我们军机看样子也要出任！” “下发下去就是了，这种事情上面肯定讨论过，不过就我好奇，这运动会是什么东西？”胡青田抓着脑袋笑道。 “我手上一堆事情，要不你来负责，对接？”葛海将公文递给胡青田。 “也行，我正好没事，这是我来！” 胡青田笑着回应道！ “大王回来了？” 亚龙湾，自由港唯一一座白色高塔内，林天麓熟练的将信封裁剪开来，见字的瞬间猛地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他太忙了，真的太忙了。 不少人认为，他在忙船队归来之后，海事局的筹备工作，但内阁十一人只有解缙一人之人他究竟在干什么，包括沈秀和与他同属的商人代表的商部尚书都不知晓他暗中的活动。 贪污！ 一起环绕霜糖而出现的贪污案，一件隐藏在对中原贸易中的渎职。 一开始别说是他，解缙都没有注意，账本上也找不出什么问题，一切都显得寻常。 直到就亚龙湾与三亚之间道路扩建问题，增加两地之间中转交流的时，解缙的随口一言，林天麓方才猛地察觉到问题，霜糖出了问题。 五本账，符屠一本，王十三娘一本，林天麓一本，解缙一本，总账一本，任意通过三本对比都没有问题，但联合起来对比却会发现总数上不对。 本以为只是计算问题，是一个小问题。 毕竟之前朱允熥就讲过“少掉一文钱”的故事，数字上的花样太多，开始也只是认为有人算错。 第364章 引而不发 可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伴随着霜糖对外兑换加剧，从三月开始每月都会一笔数据消失在账本上面，并且数额随着时间越来越大，到了上个月已经有三百石霜糖通过‘正规’手段消失。 账本是怎么做的？ 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谁又是带头的人呢？ 又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选择了渎职？ …… 这其中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一查证，在没有结果之前，两人只能引而不发。 如今大王回来了！ “来人！” 大致的情况已摸清楚，林天麓也曾多次处理过商队内贪污，换做一年多前还没上岸琼海的时候，管他什么证据……只要怀疑了，直接抓过来一顿暴打，认不认葬入海底都会是唯一解！ 但如今不能怎么干！ 最为要紧的是，他们这些商贾决不能成为第一个破坏规矩的人。 “家主！” 林天麓手下多的是刀口舔血，海上搏命的亡命之徒，在无法直接动手了结此事的情况下，林天麓自然要招一批人在身边，以避免狗急跳墙者的出现。 “海狼，带上我们之前查到的消息，组织人手立马登船北上海口！”林天麓沉声道。 “海上，风险太大！”海狼沉声说道，“之前我们的行为，有所异与平常，那些人非常的谨慎，我觉得家主还是当走陆路……” 想了想林天麓点头道，“也行，你安排！” …… “林天麓身边的人手最近增加了不少，之前其手下还翻过蔗糖仓库！” 万州府府衙内，一来自中原的商贾看向现在的万州府府呈赵泰应，“我们的事情会不会暴露了吗？” 琼海的面积不大，直道也是通畅，但在大宗货物的运输上则多选择海运。 海运相对于陆运是慢，可架不住一次的量大啊！ 蔗糖变成糖霜，利润暴涨了何止一倍？ 人心的贪婪就此放大！ “想什么呢，账面是对了，除非商部，审计，行政，地方，四本账全部拿出来比对，不然根本查不出问题，就算有数据问题，也只会认为是计算错误！”赵泰应一脸不屑的笑道，“再说了，就算林天麓有所发现，他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审计的事务，干预行政体系？不过只是一骤然发迹的私船头子罢了！” 赵泰应，江西人士，洪武二十一年的举人，牵连与李善长的案子，让原本在太学等待出来做官的赵泰应蛰贬与至海，成了一万州府下的一教瑜。 教瑜是什么官，那是介于吏和官之间的存在，在教育不兴盛的琼海，甚至比吏员地位还要低。 事实若没变化，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风口到了猪都能飞…… 身上的标签，配合赵泰应与杂学数学上的研究，一跃从流放官中脱颖而出。 两年之内升了三转，正好占位万州府府丞这个位置，当然这也和万州府被消弱有关，大五指峰，亚龙湾，三亚北部行政区域的剥离，使得万州府从原琼海第一大府降级到末尾，配置也就一副司级。 只是有个问题，官职升了，权利长了，手上还是没有钱！ 不贪？ 那是不可能！ 赵泰应读书就是为了当官，当官就是为了捞钱，钱都没捞到便被流放琼海，过去几年可是将他憋屈坏了！ 没机会也就算了，机会送上门赵泰应岂能放手？ 而且还是糖！ 价比黄金的爽糖！ “……” 赵泰应什么意思，商贾怎么听不出来，但也是懒得应付这个内心膨胀的家伙！ 出门行商，远行千里图的就是钱，何必与这种人做计较？ 看不起林天麓？ 也不自己撒泡尿看看，你那点小聪明劲，能和林天麓比，霜糖的利益要是浅一点谁在乎你啊？ 林天麓究竟查没查？ 管他屁事！ 搞了四个月弄出三百多石霜糖也该撤了！ 反正有着傻子在这里顶包，只要不暴露自己身份，自家照样能和琼海做生意，还敢瞧不起他们商贾？ …… “小姐，这个七巧节，我怎么感觉就是朱公子想见你才弄出来？” 看着站在落地镜前，不断衡量选择新衣的徐妙锦，小蝶轻声打趣道。 “死丫头，就你知道的多？” 狠狠戳了一下小蝶的脑袋，徐妙锦故作恼怒的样子，威胁道，“要是你不想出去的话，那就继续留在驿站，本小姐一人去观澜湖！” 琼海要搞活动，需徐妙锦这位未来王妃出席，通知自然飞快。 消息传来的同时，寿山带来的那些宫人纷纷带着礼服走进驿站，为徐妙锦服务起，力求徐妙锦出现在琼海国民众面前的第一面，能撑得起琼海国王妃的架子，同时也能获得琼海国百姓的认可！ 这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比不过与朱允熥见一面，一想到那个对自己隐瞒那么长的时间身份的坏家伙，徐妙锦很像用小拳头好好问问朱允熥究竟是怎么想的？ 七巧节，本身就是汉族自有节日，是待嫁女子祈求美好婚姻的日子。 往常七月七，各地虽没有大型的节日，可在村中，镇中，适婚的女子也多会自己组织，与夜色下的山地，林中，田间，溪水旁，仰望星空等待鹊桥相会那一刻！ 如今被朱允熥大型化，此间有诸多的因素，鼓励生育为其一，适度增添文化建设为其二，至于内阁所认为与徐妙锦相会，那是什么东西，我朱允熥拍着胸脯表示根本没这回事！ 至于下面人信不信就不是朱允熥的事了。 进过了几日短暂的宣传，各方自认为理解深层次意图的势力纷纷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老牛老天带着大食堂中善于制作小吃，糕点的厨子先一步去了观澜湖附近，为接下来三日欢庆做准备！ 沿街零散的商铺，打出了良辰美景，共度七巧的旗号，以一种近乎亏本的方式兜售胭脂水粉，丝绸精锻，甚至考虑到了海口百姓的购买力，胭脂水粉进行了小份装，丝绸精锻裁剪成手帕，配合上降价力度，绝大多数百姓都能买上。 至于那些与工作中暗生情愫的男女，纷纷在最近几日互相相告，跟着一告上官，二告父母，虽说这样的行为有违了规矩，可海口的父母一辈谁在乎？ 第365章 老不正经 不说现在日子变好了，就说带回来另一个孩子也吃着皇粮，跟着还能得大王和王妃赐福，祝福，傻子才不乐意！ 一时之间整个海口热闹起来，等到七月初五统计名单的时候，猛然之间发现要参加观澜会的男女足足有一千四百多对！ 看到这个数字，黄子澄那是头大之余都带着笑容，再找朱允熥做了汇报之后，火速回到行政殿挥动大笔，预算提升了三倍，外联系常森紧急朝观澜湖一带运送了帐篷，一应不时之需！ “大王这一手厉害啊，不仅宣告了自己归来，本该大办的典礼转变成一场与民同庆的盛典，歪是歪了一点，但就结果来看，百姓对此是比较认可的！”黄子澄笑着冲郭清说道。 “这哪里是认可，我可是听说，不少父母一辈发现自己的孩子并没有领回来另外一半，当场可都是问了，还是敲着孩子脑袋问，过去一年多你干了什么……” 讲到自己听说的消息，郭清一脸老不正经的笑道。 “现在是一千四百对，看样子到了名额截止的那一天，最终人数能破两千队，这样一来快的话，明年年底之前，我琼海又会多一千新生儿！” 人口是大头！ 日子好了就应该生育，可是不知道什么情况，过去三年内新生儿是越来越少！ 安生日子过久了，不应该就造娃吗？ 但在探查之后，内阁几位也是无语，原因很简单就是大家都想为大王多做一点，多回报一点，好让当下的日子可以过的更长久一些！ 要不是朱允熥这神仙一手，大伙可能还看不到这些！ “大王之前提的婚姻法与育儿法案，是时候搬出来，相对于为大王多劳作的调查，我更愿意相信的是，大家在怕，怕生育之后女子失去现在的工作！”郭清摆正了脸色。 “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生产之后女子恢复的快，幼童照顾也要时间，没有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女子很难出来做事，做事也会分心。 在我们的带领下，琼海半年一变，等到孩子可以放心的时候，女子再出来做事，琼海已经有新的变化，能否跟上节奏谁也不好说！ 对此完全可以理解，主在我们如何安抚这种情绪！” 闻言，黄子澄点头称赞道。 之前发动农家女出来做事，黄子澄思考了很多东西，觉得这不行，那麻烦，若非考虑到当时的情况，黄子澄不可能同意。 可现在是真的香！ 女子的细腻与感性，那是男子所不具备的，至少无法广泛的具备。 处理田地中的庄稼，更是一把好手！ 对等肯定顶替不掉一个青壮，但三个顶两个，五个顶四个，完全没问题，看看城外那稻田，看看仓储中成山的稻米，这些都是农家女带来的！ 稍作读书学习，女子细腻的一面更是表达出来，下乡宣传，待物接人，女子的表现多优与男子，更关键是她们有耐心！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朱允熥推门而进，看着靠在窗台前两人笑道。 “见过大王！” 黄子澄，郭清齐齐回应道，说完该靠着还是靠着。 “生育方面的思考，我在应天府之时就考虑过了！”朱允熥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李漆则快速将手中茶盘放下。 “是因为那份统计数据？”黄子澄皱眉道。 “什么数据？” 郭清迷茫看着黄子澄和朱允熥，他是真的不知道。 “就是一份关于女子生育的数据，记录了开国之前五年，到大明二十五年，合计三十年的发生在应天府内，正妻，妾室生产孩童的情况，内容包括生产年龄，生产死亡率，孩童夭折率……”快速了解释一番，黄子澄做出了总结，“数据非常详实，但数据内容反应的情况却触目惊心！” “老郭若是想看的话，可以看一看！” “恩！” 郭清点头道，“虽然没看到具体的数据，但应天府的数据还是有代表性的，那么对于这一块大王是怎么考虑的？” “很简单，我就画三条红线！”朱允熥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条，男子成婚年龄不得低于十八周岁，女子成婚不得低于十六周岁； 第二条，女子生育年龄不得低于十六周岁，若是发现，追究行事男子责任，刑法按照每半年提升一个档位，若是发现女子怀孕与十四周岁之前，行事男子一律斩，并且其家庭需要罚银赎罪； 第三条，适龄女子生育享受生育假期以及哺育期，生育假期不的少于十二个月，可从孕期的第五个月开始计算，一直到生育后第七个月，在此过程中任何机构和组织，不得降低生育女子的配给，同时哺育期为十八个月，十八个月女子半工半休！” “……” 闻言，郭清与黄子澄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荒诞之色，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睡醒？ 太荒诞了！ 三条红线，第一条多少还能接受一下！ 第二条这是将男子置身在什么境地，十四岁成婚生育的男女在中原少吗？ 他们不少人的父母，就是在这个年龄段内生下他们的，琼海这边根据探查，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这样一些已经成婚，准备马上要孩子的夫妻怎么办？ 至于第三条，纯粹当没听到！ 开什么玩笑？ 还讲不讲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了？ 不说里面有多大的空子，就说白养十二个月，半养十八个月，这每年要花费多少？ 为了一个孩子，真的值得付出怎么多？ 再说了现在哪家女子生个孩子，需要休息怎么多时间？ 农家女，哪个不是生完孩子立马下地干活，能被婆家养个一个月，十里八乡都要对这家人笔个大拇指！ 真是日子好了，人也跟着飘了！ 疯了，绝对是疯了！ 他们肯定是在做梦，他们睿智的大王不应该是这样的！ “很诧异，不能接受，还是觉得我对女子太过照顾了？甚至影响了国策？”朱允熥半点不恼。 惯性思维就是这样！ 别说眼前这个时代，后世多少人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给女子那么长的生育，哺育期？ 那还是在讲究男女平权的情况下，如今可是男尊女卑的时代！ 一切都是交易，寻求黄子澄的支持罢了，郭清不过是添头……不然这话不会在这里说，而是会丢到接下来内阁会议里。 “第一条可以接受，甚至写入宪约之中，第二条有待商榷，第三条我觉得大王你还是不要想了！” 黄子澄这次没捣糨糊，也没玩什么平衡，直接一口咬定。 第366章 待宰的感觉 “累积三十个月的休息期太长了，不说投入的资金，而是就没这种规矩！”郭清补充道。 “怎么说，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见此，朱允熥搓了搓手一脸怪味的笑道。 “大王，您说！” 面对朱允熥眼神，郭清眼神一凝，有一种被食肉者盯上后待宰的感觉，细细一想觉得又没问题，自我告诫他的话没问题，就算有问题说出去得到支持者也会不少！ “女子产假休息个三十个月你们就觉得长，那丁忧三年是否更长？” “女子产假与丁忧岂能相提并论？” 郭清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 丁忧是什么，那是孝道，是从汉朝就开始流行的规矩，是官员遇到祖父母，父母等直系尊长离世之后，为表现孝道而进行居家治丧行为，期限有的说是二十五个月，有的说三年整 第367章 沉没 看着黄子澄合上公文夹，双目闭死，郭清忍不住问道。 “好消息是林天麓本人并没有在船上，坏消息是船只烧毁严重，已经准备寻地沉没！”黄子澄一字一顿的复述道，“大王刚刚走，郭清麻烦你去将大王请回来，我需要先思考一下！” 内容虽少，可反应的内容却不少！ 可能只是瞎猜，但谁敢保证没那种可能呢？ 尤其是林天麓为什么不在船上，是早已发现问题所以没登船，还是别的…… 而核心问题则是，现在林天麓到底在哪？ “我这就去！” 黄子澄能想到的，郭清自然也能想到，不说头皮麻了，至少麻烦肯定要来了！ “黄总理！” 传信员抬头看向黄子澄。 “留下，一会大王或许会询问你，做好准备！” 说完，黄子澄直接离开小会议室呢，这样的大 第368章 教训 说不心疼那是假，可让林天麓在没有了解具体情况的前提下，做出偏向自身的判断，这不显得他林天麓格局小了！ 相对与一条船的损失，林天麓更像看此事上朱允熥的处理态度和方式！ 说白了，彼此之间信任有了，可这份信任建立与不破坏文官体系下。 贪腐为人所厌恶！ 可这就像孩子犯了错误，在外做家长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着外人去教育，有事那也是关起门来教训。 林天麓本身在行政一无实际权利，二无监督之权。 查案贪腐，会不会被人看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在没有过往案例之前，谁也不清楚最终的答案会是什么？ 说白了还是这类脏脏的事在中原发生的太多，纵然有一颗公心也因此染上了灰尘，狡猾如狐狸的林天麓还能去查，那是受到琼海境内风气影响 第369章 束缚 左右都是玩，都是闹，朱允熥也懒得去说什么，热闹就行了，关键还是与徐妙锦诉说思念！ 古代的女子在畸形的环境下成长，就算略有小叛逆的徐妙锦，也难逃思想上的束缚！ 这份顺从朱允熥知道源自徐妙锦本身，但他不会将顺从当成理所当然，而是更加的呵护，希望能多保留一些徐妙锦过去的性格，甚至是唤醒骨子里娇蛮。 这不是犯贱，而是在朱允熥预想中，徐妙锦最好能成为新时代的女性代表！ 以徐妙锦的出身和从小的教育，日后想要成为一代母仪天下的合格皇后不难，可这对于朱允熥的事业支撑来说顶多算及格，最理想的状态还是徐妙锦能与黎族诸女联合，与琼海境内撑起女子能顶半边天的格局，积极的促进男女平权！ 这念头非常的激进，甚至可以说是偏 第370章 束手就擒 人品是渣是渣了点，整体上问题不大！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你背上骂名，可未来真如你猜测那样，我不希望允熥你束手就擒！” 徐妙锦认真的说道。 忠君思想，不能说徐家子女没有，对于造反接受起来飞快。 实乃是朱允炆现在还没登基，纵然登基其本身存有缺陷，至少无法代表大明开国勋贵的意志。 大明能建国，朱元璋很重要，是核心的核心，这不代表开国勋贵没参股！ 选朱标大家服，选朱允炆大家不服！ 这也是历史上蓝玉案爆发的根本，随着朱允熥南下琼海开国做出成绩，勋贵集团注意力南下，相继交出实权，团队内的矛盾不再尖锐，老年感情用事的朱元璋本身对于一帮老兄弟有愧疚。 知道这会成为一个暴雷，可从人心的角度来看，朱元璋何尝不想赌一把，赌朱允熥能约束好淮西勋贵集团，赌朱允炆的仁义能容纳琼海的存在！ 从目前的反馈来说朱允炆能容，那就没必要再扫了，留下一段佳话不是更好？ 反之若是朱允炆不能容…… 那么笑的应该是朱允熥和淮西勋贵集团，没有责任与担当没事，慢慢培养就是，可若是朱允炆连到仁义都丢了，这动摇就是立身之本。 一个连亲弟都容不了的人，岂能容的了天下，还能奢望容下他叔叔吗？ 曾今的仁义都是伪装出来的？ 配合朱允熥的表现！ 老朱选择动手的方向绝不会针对朱允熥，因为欺骗才是皇权最不允许存在的词缀！ “我忠于大明，忠于大明百姓，忠于皇爷爷，但绝不会忠于朱允炆！”朱允熥一脸郑重的说道。 “男人的话是最不能相信，你说海外诸事我会慢慢了解，若都是真的，无论往后如何我徐妙锦都会站在你身后！”没有太多的考虑，徐妙锦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恩！” 通过这一晚，大问题已经解决了。 月色在前，美人在怀，这种破坏气氛的话题还是不要说的好，男女极具默契停止了话题，静静的坐在月色下，享受着难得的清净！ 一晃三日！ 琼海的政务不能因此落下，礼部官员的耐心有限，成婚之前能放出徐妙锦三日，这几乎是极限。 不舍的将徐妙锦送上马车，朱允熥整理一番情绪后走进了黄子澄办公室。 七月十日！ 吴昱南下抓人过去三日，解缙归来补齐证据链。 内阁十一人全数抵达，扩大会议人员相继到位，提案逐一下发，整个行政中心上空如同被扣了一口黑锅，气氛压抑的让办公节奏都加快了几分。 与黄子澄做了一番交流，说是交流不如说是交易！ 以女子产假与哺乳假，交易文官的丁忧假期，黄子澄松口了，但行政体系给出的答案依旧不能让朱允熥满意。 “太短了！产假半年，哺育假八个月，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朱允熥头也不回离开黄子澄办公室，根本不给黄子澄开口的机会！ “头大！” 黄子澄看着闭合的大门，双手抱着脑袋道。 不是他守旧，也不是他看不出产假和哺育假期好处，可问题是朱允熥想要的时间太长！ 五个月加八个月！ 十三个月假期，就算后八个月半工半休，颠覆挑战的东西都太多了。 为此黄子澄专门让审计差了一下，女子生产前后的具体情况与时间…… 产前休息？ 没有的，根本没有，只要家中女子为劳力的，休息你怕不是做梦呢？ 讲的夸张一点，上午田中干活，中午把孩子生了，下午回田里做事，这种情况在琼海不要太多！ 娇贵……柔弱……这能当饭吃吗？ 产后能得一碗红糖水加两鸡蛋，那都是婆家的爱护了！ 相对于曾今朝不保夕的日子，这几年的日子是好了一点，有了产前产后的假期，可放假的是北兰一帮人，给出的假期前后加起来不过半个月。 不是不想放，不能放，而是放了假期老百姓心中不踏实！ “还在问殿下的要求发愁？” 解缙手捧着茶壶走了进来，看着抱头苦恼的黄子澄！ 关于产假，哺育假，解缙没什么意见，放，肯定要放，唯独是时间上的长短！ 生前孝，死后孝，何为孝？ 九字直冲内心的拷问，已成为琼海官场讨论最多的话题！ 加之丁忧制本身就存在问题，普遍朴素的观念中，丁忧制当改，甚至有激进的督办级官员下笔书写，抨击名教那一套浮与表面的套路，言丁忧制为党争服务，是玷污了千百年来孝道，得了不少人支持。 司局级官员虽无人下场，但多提及产假和哺育期，认为这有助于传播“德义礼仁信”思想，看似只是善待产妇，可通过这件事却可体现大王的仁德，百官的礼信，及百姓的仁义，这才是真正符合传统观念的做法！ 当然关于时间上，还是希望能减少，前后二十多个月真的太长了！ 闻言，黄子澄苦笑道，“可不是吗？” 上下压力全部焦聚在黄子澄一个人身上，能好受才怪了。 对于朱允熥提前回来，黄子澄一度怀疑他不是在作践自己？ “对了，让你找蒋瓛了解具体情况，了解的怎么样了？” 数据是蒋瓛带人统计的，相对于冷冰冰的数据，黄子澄更想知道这份数据真实性。 任务来的突然，时间太远，再过四日就是内阁会议，本来算不上一重要提案，可随着讨论加剧，不尽快处理是不可能的了。 “情况远比想的还要差，据蒋瓛自己说的，他所统计多数是家有小产的家庭，不然不会有妾的存在，地方上数据只会能难看，对了，蒋瓛还提到溺女童的情况，不是个例而是普遍存在，越往北，生活越困苦的地方，这类现象也就越多！” “……” 溺女童！ 这种情况有多恶劣，谁人不知。 那可是记录在宪约之中的内容……溺毙者斩！ 宪约一百十一二条基本条款，洪武二十六年讨论的时候，三方势力司法，民众，商贾争论最多最强烈一条，就是关于是否就溺毙孩童论斩！ 第371章 赡养 这一条是朱允熥提出的，同时也是朱允熥亲自下场，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通过，并且在后续律约中做了补充。 不要的孩子，可交由琼海国赡养，这才堵住了各方乡老的嘴。 可执行过程中问题亦是不少，二年的时间各地都有女童被亲身父母淹死的案例，执法过程中还出现了全村阻拦的情况！ 最终不得不下了重手，才将此事镇压下去。 就算到了如今，琼海各级都不敢说这类情况已经彻底消失了，只能说做的更隐藏！ “你们觉得多久比较合适？” “你准备顶大王？” 解缙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黄子澄。 顶撞朱允熥的事有，可都是看碟下菜，一件事要是朱允熥无比坚持，黄子澄就算心有不满，也多会去执行，无数事情都已证明了，朱允熥错在一时可对在长久。 拥有的特殊的金身，弄得大家每一次反驳朱允熥提议，事先都要考虑很久很久。 就像如今的生前孝与死后孝，下面真实的情况黄子澄略有了解，可郭清在这件事上算是废了，几天都没有见到人，一个人窝在家中不知做什么！ “什么叫顶，大方向上我支持产妇获得更好的休养，但具体操作上需要时间，真正无法接受不是我们，而是老百姓们，好日子刚刚开始，没人愿意为此放手，我怕长达二十个月的假期适得其反啊！” 黄子澄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听到此话，解缙的神色一变，沉声道，“这件事上我支持你，二十个月太长了，十个月都长，可以慢慢增加休假，但绝不能一蹴而就！” …… 黄子澄和解缙讨论了什么，朱允熥不关心，他正在听沈秀和，林天麓的关于海事局的汇报。 回港之后，面对庞大的收益，林天麓几家已代朱允熥发了一笔钱，将人心安抚了下来，同时有未来海事局吊着，整体影响不大。 可海事局的构建，不是黄子澄可以处理的，一切都需要等朱允熥归来！ 如今就是林天麓就海事局筹备给出阶段性的汇报。 首先，各方商贾对此表示接受。 用一次的收益，换取长久买卖，尤其是那张专营远洋贸易的招牌，没人会傻得说不！ 专营！ 这两个字的魅力太大。 有所问题在于，朱允熥本人的股份，与船队规模。 老套路了，各方都希望朱允熥能加大持股比例，继续由朱允熥带头，只有这样日后的钱才不会显得那么烫手！ 对此朱允熥表示不干，不过却可以给林天麓另一选择，慈善！ 后世的慈善是被西方人给玩瘸，可在东方世界修桥铺路的故事半点不少，海事局真要觉得钱多，那就多投入一些在慈善上，树立一个可靠，仁义的形象。 讲真，慈善这一块朱允熥早就想做，可很多情况不符合，也没那么大的财力去支持。 海事局设立，日后汇聚的财富势必越来越大，记录与历史中也不会写的太好，正好用慈善去中和一下，同时慈善的款项也可以对琼海国财政进行一部分补充，去做一些明显在短期内得不到回报，却又必须要去做的事！ “大体上，关于慈善我们不做反对，可具体我们还需讨论！” 好名声，有了不一定有用，但没有绝对麻烦。 更别说商贾原先的对外印象就差，海事局所代表的权势和财富，若非朱允熥给出了强烈支持，林天麓内心清楚，海事局是不可能被划进商贾的口袋里。 投桃报李，大王说做慈善，说慈善要落在短期没有回报的事上，那就去做，而且要做好！ “恩！” 林天麓的态度让朱允熥感到满意，“商贾自身，读书很重要，但经商之道也得学，透露一个事，商部日后会升格，人才不足可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 商部升格？ 林天麓与沈秀和对视了一眼，目光火热看向朱允熥！ 内心却掀起滔天波澜。 琼海的体制早已和中原不同，中原只有六部，等同六部的部门也不过三四个，合起来尚书一级也就十人。 可在琼海，行政体系就有六部，军机再加六个，审计，司法各三，配合马上要成立的警监体系，尚书一级的官员少说有二十位。 看似数目多了，尚书地位被消弱，可因明权与专权的原因，在对应职权范围内，琼海的尚书权利比中原尚书还要大，而且不需要担心被外界所影响。 如今商贾一方，内阁十一个人占了两，尚书拥有一个，城主占一个，马上要建立总商会，这总商会会长少说对应一尚书…… 拥有这样的局面，不知圆了多少老一辈商贾的梦想，让人觉得投靠朱允熥不亏！ 如果商部能进一步提升，成一体系，事情就大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经营之道，小道营家，中道治族，大道治国，春秋时期商贾便爆发出强大的治理能力。 千年之后，商道虽有衰落，但也成长不小！ 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 不过规划有了，能够让规划成为现实，你们还需努力，尤其是对人才的培养。 无功不得上位，无人不能周转！” 资本的力量需约束，最好的约束那就拉入体系。 后世重重国家发展的案例，都已体现过商业与资本的力量，现在的布局够了，但不代表日后也够了。 “臣等明白！” 强压内心的激动，沈秀和与林天麓快速调整自己。 任重而道远！ 警监体系可一蹴而就，那是因琼海需要，商部升格则需要大量外界条件，立功，立威，立行，这都需时间来打磨，更关键是人才的培养，要是出现断层，就算给了机会也未必能抓住！ “心里有数就行，没事就先下去！” 打开一份公文，朱允熥转移注意力。 太多内容需处理，太多文件需批阅，黄子澄为他拦截了九成的行政公务，可其毕竟不能全权代表自身，导致有一大堆的事在，在过去几个月内都是先做了，而没有明确的批复。 …… 第372章 深度化改革 “人先扣着，涉及此事的人一个都别让跑，尤其是那几个商人，就算逃回了中原也给我抓回来！” 吴昱非常的用心。 人生地不熟，对吴昱这种出生锦衣卫的精英鹰犬来说，那是什么东西？ 暴力执法了解一下，刑讯逼供参考一下！ 有着林天麓之前的调查，解缙的审计调查，贪腐案的主线早已给他提炼出来了，拉两个熟悉地方的人手，花个五天时间来处理怎么一个案子，对吴昱来说算这是求稳后的结果。 “一个都不会少！”吴昱嗡嗡的保证到。 “我不反对暴力，但人别死了，明白？” 执法改革，一如妇女产假，都是现阶段不可能治根的事，而且朱允熥也没心思去做这种深度化改革。 分权，已经是他最大改革，在确保分权体系逐渐建立的情况下，有时间扫一扫，没时间只能算了！ 谁让现在被抓进去的，就没几个是冤枉的！ 既然不冤枉，好好的日子不过，去犯罪那就别怪朱允熥不讲人道，而且讲了有人听吗？ 当然警监体系建立之后，言行逼供之类的事还是能免则免！ “是！” 吴昱起身告退，不过朱允熥也没在位置上坐多久！ 七月十五日，人员全部到位，扩大会议召开，抛开了乡老，宿老，地方名宿，琼海体系中能说的上的全部到齐。 一场最短十日的关门会议即将开始。 …… 七月十五日，十六日两日，就海事局建立商议。 参会的都不是蠢货，具有政治的敏感性，就算是反馈慢，在十五日晚些时候也明白过来。 商贾的力量，与未来琼海朝局中还会继续升格，搞不好会衍变成为第六大体系，负责琼海国境内所有商业行为，成立之后的具体排名，到底排在第几暂时分析不出来，但绝对会比警监体系来的高，要是手捏远洋贸易的海事局，南洋贸易的自由城发展好的，冲击一波司法体系都有可能。 这虽然不符合中原的规矩，众人心目中商贾的地位，但经济官员和商贾之间的区别，大家还是分的出来的。 结合之前远洋贸易的恐怖利润，脑子还在，屁股还没做歪，都知道与其将商贾排斥出游戏规矩内，不如主动纳入进来一起玩。 十七日上午，首任海事局全体高官名单确定。 朱允熥为局长，名义上的首脑。 沈秀和商部尚书不变，兼任海事局常任副局长，确定海事局为商贾势力范围。 温太安为海事局秘书长，负责海事局行政事务，算是给了温太安一个跳出工部体系的机会，同时顺当的获得从乙级配给。 鸿学班刚刚毕业的陆荣，代表商贾代表进入朱允熥属官队伍，主负责海事局各类事务的传递汇报工作，配给从丁级，傻子都知道这是位卑权重的体现，搞不好几年之后陆荣就会取代沈秀和的位置，成为海事局实际负责人。 其他商贾弟子，在完成了地方历练之后将纷纷加入海事局，同时提拔十数位一，二期夜校毕业学员进入，作为原始框架。 过程中唯一有所变化，就是专营权这一块。 沈秀和，林天麓代众商贾表示，专营权不得永久，当五年一轮，除开五年之内所需缴纳的赋税外，每五年海事局都必须拿出一笔庞大的财富向行政体系购买专营权，另外专营权也当分割，伴随着海外贸易的扩张当不断增强这张牌照的价值，海事局为衙门，当以督促为主，而非自我经营为目的。 对此提案，得到了大部分参会人员的赞同。 十七日下午，蒙学法案开始进行讨论。 一个下午都没结果，争论点在女童教育。 讨论的核心，不在于给不给，而是怎么给，给多少？ 黎族为母系社会，女子读书这话题接受起来不难，可在汉族文化传承的区域内，这就有些难了！ 期间有人提议，先在黎族进行，若是汉族父母愿家中女童读书，则就近安排入黎族地区进行蒙学，花费个七八年的时间，有了铺垫缓冲后再做其他计较。 对此王十三娘发言，表示乐意接受并承诺会照顾好汉族女童，同时说黎族第一所蒙学学府九月就可开学，预计入学儿童一千三百人，其中女童八百多人，比男童还要多，另可招收四百多人。 清楚的感受来自各方的压力，朱允熥稍作松动，连夜黄子澄等人走遍各个房间。 十八日中午之后，蒙学方案在1+3计划基础上做出调整。 海口新城第二蒙学学堂，更名为海口第一女学，学堂扩建四倍，建女子鸿学班，九月接纳女童入学，享受六等配给制度官员吏员，家中凡有适龄女童者，皆当安排女童入学，若是不做部门内部记过一次，劝说无果，体系内记过一次，再无果革职。 同时第二蒙学学堂，与新城东北修建新校区，洪武二十九年六月之前完工。 大五指峰黎族自治区内，第一学堂为男女混合学堂，第二学堂为琼海女学，加建第三女学堂，配套相关的住宿。 琼海境内公民之后，年过六岁，不满十岁的女童凡有心读书者，皆可自行报名，由朱允熥承担一切费用。 目标不变，只改年限五年二成，十年三成，十五年女童入学当超过半数！ …… 找准时机，朱允熥不在按照流程走，甩手丢出女子生产假期和哺育假期，力求借此刻强势将事情敲定。 却不想遭了黄子澄的迎头痛击。 黄子澄开炮，会场中的官员集体哑火，就算有心想说什么，也是只能等着两位大佬说完。 说句不好听的，这是相权和君权的争斗。 只是相对于朱允熥的霸道，最让人没想到的是黄子澄竟能怎么顶！ 假期可以有，但假期长短则是朝着脚跟砍，产假三个月，怀胎七月开始，哺育假三个月，多了一个月都没有！ 朱允熥与现场被顶的下不了台，不说黄子澄说的有没有道理，投票也肯定会输，否决权又不好轻用。 怎么办？ 辩论而不诡辩！ 辩论从十八日下午一直持续到子时，中场休息了几波，朱允熥几度拍桌子离开，跟着又耐心坐了回来，重新的耐心阐述自己的方案。 对于这样的辩论，会场中的老人们没什么感觉，1+3规划的时候这样辩论不知开了多少次，强顶朱允熥也不是没有，除黄子澄一改老好人的形象之外，并没什么惊艳的地方。 可对于那些堪堪有资格坐进大议政厅的新生代司局级官而言！ 第373章 和睦 这一幕略微有些不敢想。 听说过争吵，却谁都不曾想到，印象中睿智的大王，与和睦的黄总理，能为了一理念，在机智，泼妇，莽汉等状态中来回切换，季度差点拳脚相交，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个大眼！ 可真正感受到冲击却是蒋瓛，宋翊，齐泰这些受邀参观的琼海国议政会议的人员。 疯了！ 直呼这是疯了！ 这样的场面换到中原谁敢试试，真当君王不吃人是？ 顶一波不死，那是坚持原则，顶两波不死，那是你命好，第三回……你还想要有第三会，怕不是准备好祭三族？ “散会！” 受到李漆的提示，朱允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目光狠狠刮了一眼黄子澄，直接从自己的坐席上离开。 “总算是结束了，明日还要早起，好点睡！” “大王所学所杂，但引经据典，当得起博学之名，当然黄总理说的也没错，步子大真的要扯了蛋！” “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些，而是百姓的接受程度，休息时间太长真的不行，人会懒惰，而且这里面的空子不小！” “其实也差不多了，明早大王退一步，总理再退一步，这件事也就结了，我怎么感觉这他妈是在演戏？” “还是演给咱们看的，搞的我们是那帮腐儒一般，死板而不知变通！” “休了，休了，一会早点睡，明早还有一场！” …… 议政厅的大门，侧门洞开，一帮司局级的官员相互说了几句，快速与走道中消失，好似对此并不感觉意外，甚至都不曾为黄子澄担心什么。 “几位感觉如何？” 解缙与常森本打算做一下双方的说客，却看着蒋瓛几个木楞的坐在旁观席上还没退场。 “解大人，常大人！” 宋翊第一个清醒过来，今天后半段所遇到的事太出乎意料，几乎是将他们前半生所学与经验全部捏碎，也就宋翊心态好了一点，像蒋瓛，齐泰这种将皇权看的比天高的官员，没当场崩了那都是心理素质好的表现！ “有什么不解的直接问了，现在各位的职务还没安排，但我们有义务帮助你们融入琼海！”常森双手抱怀的笑道。 蒋瓛与齐泰对视了一眼，最终看向宋翊。 见此宋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刚才争论的画面……” “很常见，而且不止一次，你们不需要担心什么，因为这里是议政厅！”常森指着四周说道。 解缙感受到对方的迷茫，补充道，“事越辩越明，理越辩越清，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一直对，也没人保证对的东西执行下去就有用。 议政厅设立之初，就定了规矩，议政论事，公心在前，只要秉持公心，任何人都可以各抒己见，心里就算再多不爽，不满，离了这扇门事情就结束，没什么各打三十大板的说法。 谁要敢事后报复，那就看能不能逃过审计，司法的眼睛，一旦被抓到那就是重罪！ 而且这样的顶撞也不是一次两次！” “……” 闻言三人沉默，半响之后齐泰开口道，“这样的规矩，就不怕日后出现党争？” “没这样的规矩，党政就不出现了？”解缙反问道。 “行了，早点休息，这样的事日后不会少！” 常森说完便拉着解缙离开会场，有些事情必须自己想通，不然说再多也没用！ 下午的会议上被黄子澄狠狠的炮轰了一顿！ 其所言有道理吗？ 非常的有道理，生搬硬套不和时易的硬套，将衍生出无数的问题与麻烦。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朱允熥还是懂的！ 之所以表现出强硬，不知悔改，一意孤行的态度，全然是朱允熥在体现自己的意志。 上行下效！ 若是不能让整个琼海国中高层都了解朱允熥在此事上的态度，事情执行下去多半是要打折扣的，五折那都是轻的，骨折可能才是现实。 想那劳动法颁布执行数十年后二十一世纪，996都被标以“福报”广为流传，更不要说法制观念淡漠的现在。 休假的时间可以缩短，但缩短后的时间必须要得到执行！ 这才是发飙争论的根本。 草草将大食堂准备的简餐吃完，朱允熥回转三楼的办公室，却不想内阁十一人系数在场，围着沙发椅坐了一圈。 饭盒凌乱的堆在茶几上，多人沉思皱眉，少数正在对付最后的几口饭。 “发生了什么？” 传到解沦手中的信封应该是引发这场聚会的关键。 不要觉得开会就轻松，开会是最不轻松的事，上下统一观念，磨合各种条款，平衡各方利益，这些都是需要经过一场场会议才能达成。 整个中央会议厅，除开主会议厅之外，辅会议厅有六，其余小型会议室十来个，加上内阁十一人独立办公室，可以开会的地方太多。 黄子澄看了一眼正在读信的解沦，抬头直接说道，“江南士族准备灭佛！” “灭佛？” 朱允熥着实被这消息吓到了！ 什么鬼……灭佛？ 江南士族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的灭什么佛？ 这是嫌如今的日子太安逸了，还是觉得老朱的屠刀钝了？ 在洪武年间谈灭佛，难度不亚于在武曌时期灭佛好，佛门吃相再难看，也不至于要到灭佛的地步！ “放子钱吗？” 佛门放子钱的问题，之前在南京的时候，富江等五方势力都曾议论过，不过被朱允熥按了下来。 当今要说佛门在什么地方挡了江南士族的道，无疑就是承兑铺这一块。 当初为了盘活宝钞体系，增强宝钞与民间的信心，朱允熥通过吴昱了解过民间放贷情况。 九出十三归，在后世是明文标注的高利贷，但在当今却是良心价，若是不计算复利的话甚至称得上一声“善举”！ 真实的情况，九出十三归是当今的普遍利率，按月计利，月复月计息，更是行业标准。 不要觉得这夸张……北宋王安石变法的核心“青苗法案”，其年基本利率至少在20以上。 政府主导的针对社会底层的放贷尚且这么高，更别说不受监管的民间贷款利率！ 因此在承兑铺这一块，朱允熥给出的存款利率是六分，贷款基本利率是一成二，就这还是与朱元璋争执过的结果！ 要按照朱元璋那一套，存款利率这一块能给到3就不错了，而放贷则要算到一成五。 有怎么高的放贷利息，也难怪地主阶级的扩张速度会那么快，一个家族要是发展顺利的，只需短短十数年便可从富农成为地主，地主成为大地主。 “恩！” 第374章 扩张 黄子澄点了点头，“信是富江托人快马送来，随着承兑铺的扩张，被佛门子钱压榨的空间越来越多，几度冲击了江南士族建立起来的承兑铺，更关键是佛门放子钱几乎没有成本，大量的财富来自与香火，香油，加上对于善男善女的蛊惑，大寺所在的地方，承兑铺不仅赚不到钱，还被各种打压！” “……” 够狠的啊！ 黄子澄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大体朱允熥也能猜出来。 佛门不事生产，他们的钱来自士族，结果用士族给的香油钱来断士族的财路，这玩的不仅花还极为的骚！ “信我就不看了，说说你们的意见，咱们跟还是不跟？” 朱允熥拉了一张躺椅坐下，一脸轻松的看着眼前的内阁成员。 宝钞，承兑铺一系列的事，是朱允熥搞出来的没错，这点瞒不住人。 具体 第375章 重重迷雾 “不错，别看如今士族主动，但士族的目的为利益，不是真想覆灭佛门，我们都知道佛门难灭，士族不可能不知！ 甚至我有一种感觉，士族所求在于敲打，借此吞下佛门放子钱的利益，联系我们不过是为了营造背景，增强佛门的危机感！ 如果佛门反应的快，第一时间吐出部分利益，此事搞不好都闹不到皇爷面前！ 而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就要暴露很多东西！” 徐增寿能通过“靖难”为徐家摘下第二顶“国公帽”的大佬，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主，第一时间撕破第一重迷雾。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这一重可能，并且这重可能非常的大！ “佛门难以打死，士族也不好相处，此事上我们琼海所在暗处，可终究远离中原，遥控行事恐怕怎么被人坑了 第376章 有效 以官治官，互相监督，四体环绕，比单纯御史来的更为有效。 “驸马爷言重了，马车已经备好，请！”李漆淡淡的笑道。 …… “既要用到李祺，齐泰，宋翊又该如何安排？” 难得大家坐下聊天，不可能为了等一个人而平白浪费时间。 争论归于争论，产假哺育假大家不提，能提的事情还有不少。 无论是齐泰还是宋翊，都是成熟的官员，想要快速完成思想改造很难，但执政能力却可以直接拿起来用。 相对于他们需要多久才能融入琼海体系，这种短时间无法确定的问题，不如先行考虑他们下面可以做什么？ 先用了再说？ 要知道就算颁布了特殊时期的官员任免方案，第一期夜校毕业的学员，如今最高也不过从丁级，想要跨入正丁一级快的都缺一个二等功，想跨 第377章 黑暗面 掌声炸响，内阁众人无不为李祺而鼓掌。 不愧是李家之虎，纵然化身毒虎，这眼光这谋略依旧是上乘，凭借一点信息，快速分析出这些要核。 “如果我将此事交托给你，你打算如何行事！”朱允熥从躺椅上坐直，饶有兴趣看着李祺。 他需要为他抵挡黑暗的力量，锦衣卫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不敢用蒋瓛，因为蒋瓛的内心没有坚持！ 看上蒋瓛跳船成功，重新获得了做人的机会，可也失去了做刀的用处。 因此在黑暗面，朱允熥需重找一人。 这个人就是李祺！ “这要看殿下对于佛门的态度！” “怎么说？” “有心灭佛则动，无心灭佛则静！”李祺沉声道。 “我不喜欢现在佛门！ 佛教可以存在，但和尚必须改，该吃斋就吃斋，就别出来喝血了！”朱允熥淡淡 第378章 大型居民区 要做出划分，同时也要照顾到私密性，这里面的事太多了，也乱的麻烦。 “我要没记错的话，居民区现在有五个？” “正确的说是四个半，大型居民区扶海，隆海，每区三十五栋住宅，鑫海，福海每区十五栋，最后景海为大型居民区，现已建成七栋，未来还要建造二十三栋！”解缙补充道。 根据三年前朱允熥做出的新城规划，大型居民区针对于普通百姓，中型针对督办级一下官吏，小型不设，督办级以上入别墅区，级别越高住宅环境越好。 捎带一番思索，朱允熥开口道，“景海的七栋就不抽了，建成之后归入下一批！” 闻言，众人先后点头。 “扶海，隆海，一层计十两白银一户，二层计八两白银一户，三层计六两白银一户。 鑫海，福海，一层计十五两，二层 第379章 海外贸易的扩张 琼海与中原在纸钞问题上所需面临的问题差不多，缺铜少银更少金。 各方势力，外加石碌铁矿，堆出来的纸面存储量看上去极多。 可问题是，伴随着海外贸易的扩张，金银是有可能外流的，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是流入状态。 这情况在宋朝海贸中就出现。 大量的白银流入，海量的铜钱流出，短时间内问题不大，长时间必然出现问题，故而要推出纸钞。 纸钞面值与纸钞生产过程形成的差额，朱允熥不可能让琼海百姓来添，但让海外土着，西方商人来添补则无半点心理压力，只要象征种花文明的大明，琼海国够强，财富上的掠夺世界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一分对等于一文，十分等于一角，百分等于一元，一贯等于十元！ 据审计体系的审计，琼海国内日常使用铜钱数目 第380章 学员 耕地两万九，可开垦三万三……不知内情的或许会觉得这些人不懂努力，皮懒无比，可事实完全相反，受限于生产力，工具等因素，在如此极少的人口情况下，将人均土地扩充到七亩，每户平均三十五亩，已是非常卖力的结果。 “葛海村靠海，土地轻微盐碱化，本就是海口最贫瘠的村子，土地价格不高，可村人多出来做工，夜校七期出了八十多位的学员，孩童蒙学一百四十多人，鸿学三十一人，底层基础已经打牢。 合该他起飞啊！” 将木牌重新挂上，朱允熥看向站在一旁李漆，“明晚之前，将有关葛海村的信息汇总给我！” “是！” 李漆睁开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确定大王不关注自己，眼皮子再次合上。 …… 次日，七月十九！ 争论依旧，与晚些时候拿 第381章 仁慈 或许是因有老朱在前，琼海国内上下竟没人觉得朱允熥太狠，甚至有认为仁慈的。 贪污腐败之人就该全杀，甚至当株连。 一度弄得朱允熥怀疑，琼海治下的百姓是否脑子出了问题，不然为何能得出怎么一结论！ …… 最后一场会议结束，时间指向七月底。 人群散去，积压了半个月中原信息摆到朱允熥全数都已经丢在案头。 士族灭佛意愿越发强烈，总商会布局体现，海量的信息已经无法通过几只飞鸽传递，加之海事局的出现，富江卸下中原的职务，作为继林天麓之后有一代表南下，补充琼海国内商贾的力量！ 北伐大军汇总，汇聚北平，一场横扫大漠的战争眼看就要开始，各方信息海量，甭管是否已经在朱允熥身上下注，无数参战将领将家族的希望寄托道琼海，而 第382章 抵触心理 更恐怖的是，周边三卫的指挥使，都与淮西勋贵集团有关，属淮西集团的外围成员，他们支持历来都是朱允熥，下级军官中不少是早年蓝玉平定广西，广东，云南时留下，个人烙印极深。 配合这些年的拉拢，地方宗族早已用脚后跟投票。 韶关客家人的投诚只是一个信号。 不说各宗族翘首以盼朱允熥的统治，至少不会对琼海的通知有太多的抵触心理。 “但……” 黄子澄能成内阁首辅，行政总理，靠的不是恭维朱允熥，而是自身能力，好话说完自然要说不好的东西，“这一切建立的基础，并非在琼海手中，而是在应天府内。 不变的是地利，人和天时都会改变，纵然无所发现，吏部一纸调令，局面就有可能崩溃，若是从吏部下手，痕迹太过明显，我们无法确保吏部的 第383章 获得爵位 他也是胆子大的人，胆子小是没资格做锦衣卫，甭管他这条命是不是因为朱元璋放手而活得，但该还的上半辈子都坏了，后半生他蒋瓛要为自己活。 若是有机会，蒋瓛不排斥从朱允熥手中获得爵位。 这什么堵门计划，在蒋瓛看来除了胆子大，路子野，非人所想之外，漏洞其实并不大！ 顿了顿，蒋瓛继续说道，“李代桃僵之法，锦衣卫曾今使用过，谨慎一些识破可能很小！” “……” 好家伙，众人直呼好家伙！ 本意为在路子上大王已经很野了，没想到这一手锦衣卫曾今就操作过，而且看蒋瓛的样子，最终成果不小，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谁死在这票狠人手中？ “如此说来，最大的漏洞已添补，若大王分析没错的话，大帝即将放权朱允炆，此事成功的概率更好！” 第384章 商贾的力量 拉上林天麓，所求就是商贾的力量。 伴随琼海发展走上快车道，商业体系未开，已入琼海的中原商贾其实没什么太多的事做。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拉出来用用。 “殿下，吩咐就是了！”林天麓笑道。 相对于保守的宋家土地改革试点，林天麓对葛家村的土改试点更为热烈。 朱允熥不开口他不好参与进来，朱允熥开口了自然不会拒绝。 再说商贾集团也需要更多表现机会，人是善忘的，如今的地位看似牢固，但一切成果都是过去，想要站稳站牢，商贾就需要付出更多。 “也好，一会聊聊！” 高层都有一摊子事需要负责，高层闭门会议明显不可能开的太长。 三天是个下限，五天则是一个上限。 好在大家整体方向一致，除开堵门计划这个议题太过惊人，拖延 第385章 产业 闻言，九叔激动的搓手。 鑫海的屋子能不好，那是中型社区，用最新的工部单位，单屋面积达一百三十平，内外分隔分出两主两侧，建造之时遇到上下水密封问题，还是九叔带队给解决的。 当时就热眼了，如今有机会住进去，九叔能不欣喜吗？ 真要能分到，那就是自家的房子，从此之后他们一家在琼海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产业！ “能分到吗？我听田婶他们说，这次是抽签啊，未必就能到手？”胡氏一脸心忧的说道。 “能！” 胡青田锚定的说道，“三大社区，扶海，隆海是抽签没错，但鑫海社区却有限定房，军机有两栋，我查了相关的文件，我们家的情况可直接申请一套！” 全面抽签是保证公平，可在保证公平的同时，具体方案中自然也存在倾斜！ 胡青田一家 第386章 负责 蒸汽原型机的研发人员中，胥民出生的工匠占了三成。 没这些付出，朱允熥今日能将房子分出去，明日黄子澄等人就会将胥民分房事宜给顶回来。 “成！” 有四栋也够了！ 社会有层级，人还是那些人，可模糊的阶级已经出现。 张定边需对胥民负责，胥民有事，对上对下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张定边，可张定边一人能做什么？ 因而在具体事务上，张定边所需负责胥民只是少数，是那批通过自身努力，付出而获得一定地位的胥民，然后再通过这些胥民，完成对整个胥民群体的负责。 “胥民的付出，我看在眼里，让大家不要着急，往后都会有所安排，新城是所有百姓的新城。” 胥民除开明面的功劳，暗中也在南方诸水路体现。 在张定边的布置下，江西南部，广东 第387章 观景台 “臣李祺（吴昱）拜见大王，拜见王妃！” 李祺走上观景台，当看到站在朱允熥身边的徐妙锦，眼角微微一抽。 这是真的大胆！ 将名教那一套规矩无情的踩在脚下。 看到这一幕他能怎么办，自然是当没见到喽！ 至于吴昱早就习惯了。 “你们慢慢聊！” 徐妙锦微微一笑，绕过两人走下观景台。 “别跪着了，过来坐！” 观澜塔，依山而建，上下六层。 塔顶平台半敞，南北通透迎四面风，可观新城繁相，是工部近几年工艺技术的结晶。 带人走至一旁的太阳伞下，敲了敲桌面示意两人坐到自己对面，朱允熥方才开口，“琼海的环境如何，来了两个多月该察觉到了，话不说两遍，我讨厌繁文缛节，青词妙文，规矩再重心里没规矩都是狗屁，文章写的再妙，无 第388章 答案 虎卫不是锦衣卫，需要只是锦衣卫的技巧和经验，却不需锦衣卫风格上的阴沉与阴狠！ 除开吴昱带来二十位锦衣卫，后续阶段，虎卫将逐渐洗掉锦衣卫的影子，虎卫不会成刀，他只会成为盾，为琼海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 李祺侃侃而谈，一把就抓住了虎卫的关键，踩稳了朱允熥心目中对虎卫的定位。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人才啊！ 真他妈的是人才，什么叫虎父无犬子，眼前的李祺就是答案！ 详细的执行方案没说，可方向对了后面的事就不需要深究了！ 有这样的下属谁不喜欢？ 也难怪李善长跟在老朱身边，能从一县衙典吏一路升为韩国公，权重洪武朝二十多年，成为文官集团的眼中钉，肉中刺。 “人才！” 李祺淡淡的笑道。 虎卫不缺杀伐人 第389章 大清洗 三年教学，一批批通过夜校速成模式，走上岗位的青年官员，纷纷走入重要岗位，将执政体系建立。 下一个三年会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我已经做好准备，你们呢！” 下一个三年，琼海内功还是要练，但琼海精英必须要先走出去。 对内，普教育，鼓生育。 对外北上，以中原人口填充劳动力，以物力给养自身；南下出海，造飞剪船，建水师，商队先出，以南洋数十小国之力反馈自身。 “只要平稳的走完接下来三年，这个世上就再难有挡我脚步的人和事！” 今年是洪武二十八年，三年之后为洪武三十一年。 洪武三十一年，明朝洪武的最后一个年份，纵有青霉素在手，朱允熥亦不觉得老朱还能活多久？ 洪武三十一年落幕，靖难便在眼前。 只要朱允炆因心虚 第390章 收成 葛海分析道。 这样的分析不是没道理，如今葛家村最亮眼的后生，葛海肯定算一个，更出挑的葛青跟着解缙跑去了三亚。 要找人了解葛家村，从他们夫妇入手绝对是最方便的。 “照这么说，还真不是没可能，只是……”葛春兰惊讶的倒吸了一口暑气。 自家的田地自家知道。 过去是没见识，一门心思想在地里刨食，可见过了新开沃土的肥力，葛春兰早就看不上自家那几亩烂地了，到了今天干脆不种，因为种了也没多少收成。 那样的土地在葛春兰看来，改了也没什么大用！ “别问我，我也不清楚了，对了，一会见大王礼仪别忘了，大王虽然不在意这些……” 话还没说完，葛海直接吃了葛春兰一肘子，“怎么，老娘是陪你见不得人，还是觉得老娘给你丢面？” 第391章 平安的心思 战略的核心在蓝玉所统领的中路边军，明面上朱允炆这监军皇太孙要大过蓝玉，但实际暗中肯定有交代，只要朱允炆的脑子不坏，其身后的士族脑子没烧掉，朱允炆断然不会插手蓝玉的行事，因为其所需要的一切功勋都要从蓝玉身上取。 没朱棣北伐能打，没蓝玉深入草原就是送。 虽然还没开战，但就眼下来看，蓝玉所带领的中路边军属进攻方，将从大同出关，而北平府至山海关一代则属右路侧卫。 “朱棣动了，下面就是要动我！” 平安眼神一凝，“也好，正好借此南下！” 去琼海，平安早就想去了。 留着是无奈，各种无法走脱，如今真要被解职那却是合了平安的心思。 要晓得瞿能一家已南下，两人所未谋面却早已开始较劲，平安着实有心与瞿能比一比，到底 第392章 进入军机 朱允熥随意说道。 葛海算他半个学生，葛春兰亦是常常被北兰姑娘提到，虽不亲近但彼此了解。 “谢大王！” “过来坐，早餐已经给你们备好，无需太过拘谨！” 礼节性的东西结束，后续就没必要太正规。 选在观澜湖见这对夫妇，就预示了此番会谈气氛不会太过严肃。 “谢大王！” 相对于第一次面见朱允熥的葛春兰，葛海则知道该如何同朱允熥交流，拉着自家媳妇的手坐到朱允熥面对。 “无需拘束，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若不是我喊你们，这个点你们早就吃完了！” 葛家双杰，葛青，葛海，一直都被琼海上层关注。 葛青跟了解缙，葛海则一直被小舅看重，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进入军机。 不过相较于培养来说，葛海这边相对少了一点，谁让常森属全 第393章 心悸 虽然只是一督办级的委任状，可做戏得做全套，所有道具朱允熥早就准备好了，“恭喜你成为葛家镇第一任镇长，琼海国第一位汉族女性官员，你的名字，你未来的付出，都将记录在琼海国国史之中。” 看着递到面前绑着红丝带委任状，葛春兰激动到极致，嗓门直接提到最高，“必不忘大王所托！” “别太激动，坐下说！” 朱允熥招呼道，“葛海，你老婆很了不起啊！” “都是大王厚待，若是没有大王，安能有我们夫妇今日，只是……”看着妻子手中委任状，葛海有些心悸。 不是因为什么第一任镇长，就现在的葛家村，外带附近几个村，葛春兰说话可比他这个大老爷们管用。 更不是因什么第一位汉族女性官员。 汉族女性出来当官，早就有议论了，争论都有几 第394章 福利 宋柏星打开手中的公文夹，一张简易的地图赫然放在第一页，顺手抽下别在公文夹上的炭笔比划道，“我们组一共需负责八十三人的入籍工作，就算港区方面将人召集起来，要是没个规划肯定麻烦，可若是走这条路线的话……” 不是要将人分出三六九等，可为了方便管理，鼓励劳作，对于百姓必须有所分化。 根据如今琼海执行的居民制度，国内百姓分为三等。 一等公民，享受琼海现已就百姓发布所有福利。 二等客民，概指所有尚未获得公民身份的南下客居移民。 相较于公民，客民仅享受大食堂，赏功记功，集体宿舍之福利，教育，医疗，私有财富，晋升体系对客民都是关闭的。 随着琼海不断的发展，客民转公民的年限将越来越长，对应的赏功缩短身份转变的奖 第395章 不确定 “吴大人，宋大人，怎么晚了还有工作？” 看着两位熟悉的官员走进，矮瘦的周家组组长从一旁小巷中走了出来。 不同于中原社会层级之间的分隔，百姓平常不愿意多见官员，甚至看到官员会选择规避的情况，在琼海没有的，越是基层越是与百姓走的近。 吴俊，宋柏星管理户籍，不说做到人人面熟，至少与各组组长相熟。 “老周，今天下工有些早了，我还以为你没回来，正好，麻烦你将周三一，周百六，周七四，给我叫过来！” “啥事啊？” 周组长目光落在宋柏星手中的公文夹，有些激动亦有些不确定。 “你就想的，赶紧的，走完你们这一组，我们还有七八个组要走呢！”吴俊挥了挥手，“动作快点！” “得了，您等着，俺就给您找来！” 说完周组长 第396章 败点 “晋升公民的时间适度延长，最好控制在一年半左右，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最不珍惜！” 除福利外，客民与公民做的事，吃的伙食其实都一样。 相对于教育这一块，移民带来的孩子要么年纪太大，要么还是小不点，教育这块并不急！ “晋升节奏我们会控制，主要是在各类上融合，相对于移民本身，二代移民才是同化融合的关键。” 黄子澄很清楚这一套的目标，不是要去卡什么人，核心在于要让移民产生认同感，主动的去融入，卡一波实则是为了更好的效果。 “关键是执行，方向方针制定的再好，落实才是关键！” 执政能力的进步肉眼可见，可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好的政策方案自古都不缺，但历来变革的败点，除没有团结大多数外，执行力上的欠缺亦是败 第397章 差别 渭河迁徙，蓝开一直跟着常向东左右，清楚并清醒的看到自身与常向东之间存在的差别。 故而眼下蓝开就一个念头，配合常向东做好中原工作，用余生学会学精一门外人不可替代的业务。 这门业务就是情报分析！ 选怎么一门业务，绝非蓝开拍着脑子的妄想，是在遵循自身能力的前提下，前后与常森，常向东探讨后决定。 个人能力，蓝开武艺不弱且有战场经历，这是其曾今最大的优势。 基于这一点，战争模式不变，背靠朱允熥，日后怎么也能混上一方大将，建功立业授封侯爵是可以看得见的。 可问题是，琼海的军事发展变革太多太快，火器取代刀枪，军纪进一步消弱个人勇武，并提出了后勤上的要求。 若能在最初参与进军事改革中，蓝开必然是能跟上节奏的， 第398章 继宗 窝在一个小圈子，为避皇权可选项更少，选文臣之女，就洪武这大环境是没机会的。 这不就是卡住了吗？ 妾室常森是有，可没正室在旁，妾室敢生吗？ 配上同样不给力的二舅，导致常家三代就继宗，继祖两人，至今朱允熥还记得离凤阳之时二舅的托付。 “大王放心，总座的婚事是大事，回去之后我将与诸位阁老好好商议，看是不是将此列入我国下一阶段的主要工作。”黄子澄亦是一本正经的答到。 “臣等附议！” 一种内阁大佬躬身说道。 “那就交给你们了，老规矩，我只看答案不看过程，一定要服务好总座，若是有需要本王不是不能出面！” 用余光看了一眼彻底坏掉小舅，朱允熥直接跳下典礼台跑了，见此黄子澄亦是溜得飞快。 …… “你们几个够可以 第399章 筹钱 一场大会结束，分房马上开始。 负责后勤的人员快速将食物送上，这种集体出现在百姓面前机会不多，有利于消除高层与百姓之间的距离，反正被通知到的就没几人愿意离开。 “开始，场外的百姓该等急了！” 看着众人草草的吃完，朱允熥也不用继续用餐了。 事情不落，心中难安，更别说房子的问题。 料来那些有名额，这顿午餐是吃不踏实的，同时后续抽签也花时间。 “善！” 日头起来，气温越来越高。 八月的日子，真不适合搞什么户外活动，他们坐在典礼台上有阴头遮，场外的百姓可是没这些。 若非第一场分房意义不同，琼海有无大型室内场馆可进行安置怎么多人，朱允熥是真的不想怎么搞！ 别人难受，他穿着一身衮服，难道就不难受了吗？ 塞 第400章 再次壮大 蓝开在常森的建议下，找出自身的定位，将发展重心转移到情报分析，对此朱允熥表示支持，若蓝开能当面和自己说，鼓励是不会少，同时当面给予希望，望蓝开能在新的工作上做出成绩。 一如蓝开所分析的那样，朱允熥需一位独属于他的情报分析大师，为其分析各类情报，与大事上做出判定与判决。 没想错，就是属于朱允熥，而不属琼海国。 这不是朱允熥不愿放权，不愿意去信任他人，实乃因其身为君主，手中必须抓住几个核心，有自己的耳目，防备日后为人所蒙蔽。 此无关信任，正应了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说分析之中，猜想，联想的成分较多，但行换位…我若为江南士族，断然不会看着琼海再次壮大！” 朱允熥目光落在文件内 第401章 有心无力 目前甭管做什么，先将人找出来，保护好才是关键。 乘着八月天色较长，夜幕未落，将飞鸽放出去才是真的！ 事有轻重缓解。 眼下找人第一，保人第二，找出谋划者为第三，反制第四，这顺序不能乱。 “下面会发生什么，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平安也非一般之人，我们能做已经做完，结果如何我等已是鞭长莫及！” 大门重新关上，朱允熥神色更为郑重，“有心而无力，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但借此反应出很多的问题，这些问题我们都忽视了。 现在就此开始讨论，那些可能会发生，那些手段会出现，预案该怎么做！” 魔鬼藏与细节之中！ 平安之事就是警钟！ 若非蓝开就平安之事提出一可能，在座可能一个人都察觉不到，琼海的外界环境已经变了天。 吕 第402章 不对劲 看到众人点头，朱允熥再次开口，“反制事做不得，但不代表无事可做，一个月的时间，工作之余好好想想，中原内那些是我们朋友，那些是我们的敌人，敌人之中那些可以变成朋友，那些是顽固分子，九月中旬我们好好商议一番，是时候转变我们对中原的姿态了！” “家主，看眼下的情况，今个是走不成了！” 望着脚店外的暴雨，熊三脸色与天色一般阴郁。 家主平安这两日很不对劲的。 感觉像是在逃避什么厄运……平日视“乌麟”为兄弟的家主，连续两日来不断消耗“乌麟”的脚力。 若非这场大雷雨挡住了步伐，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快出保定府了。 自密云到保定府，感觉走的并不快。 可这是没走驿站的情况！ “跟店家说一下，从现在开始不要在继续接待， 第403章 说一不二 “多谢家主成全，张周必不忘姓氏！” 身为张家死士的头领，张周从不觉得这辈子还有机会离开张家，但他更清楚张老爷子的为人，是真的说一不二。 琼海是什么地方？琼海有什么变化？跟在老爷子身边张周听了不知多少。 从一开始感觉不现实，到如今琼海闫然已经成了张周最想去的地方，他不抱怨自身为奴的身份，其内心只希望他的孩子别再走他的路！ 八月，本就是风雨最聚的季节。 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狂风拍打着山林，细流裹着黄泥从马蹄下蹚过，一行数十骑如地狱中走出的亡灵骑兵，浑身散发着寒气与带头人的带领下，逐渐登上山坡的高点。 此时，电闪而来…… 苍白的雷火将整片山林映照成一副鬼画。 远方视线尽头，道路一旁的脚店显得是那么的 第404章 巨大的合作空间 “琼海那边联系了吗？” 朱棣抬起头问道。 但凡成大事者，无不是能与逆境中寻找机会，此番被那庶子下课，失了此次北伐的机会，可从中朱棣也看出了别的。 其心思想要得到实现，在琼海的朱允熥?必是一个关节。 朱允熥怎么想的朱棣不在乎，日后会不会成对手更无所谓，就目前来说他们叔侄两一南一北的分布，是存在巨大的合作空间。 金钱利益只是一条线，不管是为了以后还是现在，与琼海进一步的接触都符合朱棣的所想。 “已通知敬业斋，以我们了解的情况，应该就在这两天便可以送抵琼海！”姚广孝说道。 琼海，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越是成谜，越让人联想，背靠敬业斋，燕王府在过去两年少说赚了二十万两白银。 看上去二十万两不多，可这是多 第405章 主动融入 “好说，好说，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就这我跟你讲，没什么是火锅解决不了的，一顿不够就两顿！” “若是还不够，再加一顿烧烤就绝对行了！” 常森，徐增寿两吃货快速说道。 “看来这烧烤也要试试！”瞿通一本正经的说道。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好像不心疼了！”张岩笑道。 看似是一顿火锅，实则是瞿家的主动融入，三位军机大佬又怎么可能拒绝？ …… “瞿通父子回来了？” 泡在冰凉的溪水中，朱允熥擦了一把脸，今个可是把他热坏了。 “关卡那刚传来的消息！” 海口日照相对的长，八月又是一年中最长的日子，今个做了不少事，可天色也才刚刚发黄。 “瞿成最近在做什么？” “侍卫队这几日在常门要求下进行强化训练，瞿成没接触过 第406章 跑散了 “老梆子，还没听到声音？” 熊三看着方才与第一时间趴在地上听声音的老梆子，有些焦急的说道。 洗狗一小孩都两次报警了，怎么老梆子还是没半点反应。 “我没发现难道不好吗？” 老梆子气鼓鼓的说道，继续听着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到屋外的手势，平安一把将洗狗推了出去，“一会跑的时候机灵点，要是跑散了，你就拿这官印去最近的衙门，懂吗？” 其他人平安不担心，他最担心就是洗狗。 老人们经验充沛，散了知道怎么生存，更知道归来，可洗狗没进入中原不了解情况。 “家主，放心，大家都不会有事！” 洗狗抓着金印并没推脱，翻身跳出窗户，翻上属于他的小马驹。 跟着熊三，平安相继上马，所有人沉默的规避，在视线阻隔之地以黑暗 第407章 负伤 一场荒野下的追逐就此开始！ 两方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平安身边的护卫，在弓马娴熟的宁泰卫手下开始负伤。 轰隆隆…… 天空云层再次压低，雷光闪烁，雷鸣掩盖着这场追杀。 暴雨降临，道路变得更难。 “是时候了！” 恶劣的环境下，熊三的视线因雨水所迷糊，当看到前方岔路，熊三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马速一点点下降。 “你要干什么？” 平安回头看着同熊三一样减速的四位亲随咆哮。 “当然是打场伏击拉！” 大笑间，熊三从马袋中掏出一卷绳索，朝着左右一丢，一根长绳逐渐被拉紧。 “混蛋！” 平安能成历史上的南军统帅，打得朱棣差点兵败，各方能力必超人一等。 眼下道路情况，打一场四五人组成的阻截战根本没问题，布局好的话更是 第408章 建筑风格 看似防御的力量不足，但别忘了这外面还套着琼海最顶级的小区，比邻行政中心所，什么时候，朱允熥要借那一人半高的围墙保护自身安全，琼海基本上也完了！ “这就是往后我们要住的地方？” 朱允熥下车，徐妙锦正好在寿山的陪伴下将屋子看完。 “那么你喜欢吗？” “感觉有点小怪，和中原的房子不同，不过新城都是这样，有些不习惯，而且……” 一想到日后要和朱允熥生活在这，徐妙锦脸颊有些发烫！ “不习惯也没事，观澜湖那边也不是不能住！”朱允熥笑道。 观澜湖那边的住宅，更偏向于这个时代的建筑风格。 新式的产物需一个接受过程，反正一句话，徐妙锦怎么喜欢怎么来！ “其实这也不错，尤其是那小楼，给人感觉非常温馨！”徐妙锦低头 第409章 凝固 “是军马，肯定是军马，而且还是军中顶级的战马！”掌柜锚定的说道，“不仅如此，那军马屁股上还有伤口，是小刀子扎出来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闻言，张载行眼神不由一亮，两手一拍，“人在哪？” 是军马就有可能！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是一个人，可这无所谓，试试是没有成本的！ 错了无所谓，成了可是大功一件！ “二楼，在换衣服！” 掌柜指着楼梯说道，却不想换好衣服的平安正好下来，客栈内的气氛瞬间因此凝固。 看着从二楼走下来的男人，张载行到没什么尴尬，大大方方的说道，“晋城张家张载行见过阁下，不知阁下与密云卫指挥使有什么关系？” 闻言，平安眼神不由一凝，未开口身子却做出了应激反应，战场上打出来的气血，杀气激发，目 第410章 公文 “三爷，这是今天你需处理的事务！” 清晨，朱允熥刚一走进办公室，便看到桌旁堆成小山一般高的公文。 “怎么多的吗？” 他说让人休假，自己来干活，可这些未免也太多了，不得不让他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早就想好的。 “爷，看上去是多，实际需要立马处理就两件！” 李漆指着两堆公文，最上面的两份大公文夹道，“左边这是军机刚交上来的，有关第一届讲武堂毕业学员的分配名单，及九月第三届入学名单。 右边是针对三爷去岁提出的秋季运动会，行政体系做出的汇总与安排。 其余的事暂时都可以拖一下！” 每个人都在成长，别看平日被朱允熥骂的凶，李漆实则早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只要这一面不要太复杂，李漆都可进行处理。 “瞿通那边安排在 第411章 合理 瞿大神要开始表演，他恨不得立马将台子给他铺开！ 见此瞿通翻开他记录小本本，先是挑了几个不重要的点，却不想再次被朱允熥打断，不过迎来不是朱允熥羞怒而是鼓励与力挺，尤其当看到朱允熥做出学习的样子，瞿通算是彻底信了外面对朱允熥的评价，不再遮遮掩掩，合上小本本干脆的丢出干活。 总体四象很明确，瞿通认为朱允熥在军事上给的太多了，尤其是对底层兵卒。 自古没怎么给的！ 衣食住行全部考虑，不仅量大而且还合理，不是瞿通见不得下面士兵过的好，而是给的条件福利真的过了。 以他的经验，琼海养一个兵卒的付出，在中原可养一伍人！ 如今怎么个养法，若是开战需付出多少？赏功又要付出多少？ 多了，一国赋税扛不住！ 少了，整个体 第412章 大建 后世搞的可是半点不少，从读书开始走进社会，每人少说参与十次以上的运动会。 跳绳，跳远，跳高，铅球，田径，拔河，这些是基础中的基础，随意找块场地就能办。 撑杆，标枪，乒乓球，羽毛球，需要一点技术，但也仅仅是一点！ 足球，篮球，需团队配合！ 游泳，要求场地配套！ 好在经多年的大建，准备工作从去年就开始搞，场馆设置早已从图纸化为现实，目前所差就一环境，树一标杆！ 就郭清的汇报，朱允熥提出一揽子要求，除乒乓球没有复刻出来，其余项目都可进行，同时征求了下面的意见，又增加了弄潮，角斗，投壶，射箭等七八项活动。 “弄潮？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古代冲浪，玩的怎么花？” 朱允熥之所以知“弄潮”这种运动，那是 第413章 人工的改造 闻言，李漆急的跺了跺脚，怎么又跑观园了呢？ 观园不是园，就是观澜湖内一处建筑，因朱允熥喜欢长居而改了称呼，回到琼海之后一心贪凉的朱允熥便住在那里。 看似住的勤，实际上观澜湖距新城中心并不近。 “别废话，赶紧找车，或者找马！”刘方看着心急的李漆，快速吩咐道。 “爷，你等会，我这就去找！” 李漆是有些手忙脚乱，可这也是急出来的！ …… “舒服！” 进过人工的改造，观澜湖附近的体感温度，远比闷热环境下的琼海更宜人。 刚进观澜湖的范围，朱允熥便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子凉意。 不是他贪慕享受，实乃这气温太热！ 虽每日多少有几场晴天雨，可那点雨水能顶什么用，没看到稻田中的稻秧都焉了吗？ 植物尚且如此更别说人了。 第414章 花费无数 “这不现实！” 土改在没有深度社会改革的基础上，推动注定了缓慢，必须一步步走，不然节奏全乱。 后世莫迪老仙的新三农业法案，不就是搞出了一堆幺蛾子，最终被地主和佃农联合在一起给推翻了。 老仙所要面对的情况，在琼海不可能出现，但琼海的阻力在于，强行推动必会破坏法典的公正性。 为了拉拢中原商贾，建立相对公平的社会环境，朱允熥在法案框架中明确了私有财富的合法性。 不去动这一条，土改一时上需花费无数，动这一条等于全盘否定自身。 更为重要的是，地主不反对了，可佃农本身未必会支持，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东方世界，历代王朝都有过大规模的土地重新分配，可结果如何，历史已经进行过验证。 民智的缺失，基础福利的不足 第415章 如此强烈 对富江南下的速度，朱允熥真的非常不解，真的太慢了，完全不知道富江想做什么！ “这个，奴也不清楚！” “滚，今个别出现在我面前！” “得令！” 闷湿潮热，近来的火气都不小，李漆也不想面对眼下的三爷，要知道一会还有一顿火锅等着他，他不想在观澜湖候着，小腿一开麻溜的跑了！ …… 平定县，胡家村。 看着一波波风尘仆仆赶来人，平安也是麻木了。 这些人全都是死士，一个下午的功夫来了六波，五十多号人，见了自个一面便直接消失在视线中。 平安知琼海对商贾有拉拢，但真没想过商贾反应会如此强烈，死士这种底牌都亮了出来，真不怕引发什么不好的情况？ “算了！” 想到生死未卜，不知下落的亲随，平安已没心思去关心这些山西 第416章 昏迷 “这还能活着？不是一般的顽强！” 山林，火把从四方汇聚而来。 一位经验老道的死士，小心观察着昏迷着的熊三。 伤的很重，看伤势应为火药炸伤，伤口不是很多，麻烦是暴露部位有烧伤。 其他部位没事当和一身软甲有关。 其活下多半因被火器炸后，宁泰卫认为其必死而放过，从而没有进行补刀。 “当时活下来了，但这伤势活不了！”年老的死士起身，感叹熊三的经历，同时惋惜最后的结果。 活下来又如何？ 刀剑伤本就不好治，烧伤更是难搞。 也就他没法做主，能做主最佳解就是一刀弄死熊三，让这位兄弟走的轻松一点，不然等待熊三将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个交代了！” 张周淡淡的说道。 闻言，四周纷纷点头，这的确是 第417章 三等功 李漆的记忆不错，干脆点说太监的记忆都不差，没有好的记忆，宫中的贵人说一句话，总不能要求贵人再给你重复一遍，这怕不是嫌资格命长。 朱允熥没怎么要求过李漆，可李漆从小生活在宫中，这是基础技能。 李漆想了想快速说道，“吴俊，当下为海口府户房房长，三转督办级，另有一三等功在身！” “这还不晋升吗？” 吴俊，是跟着黄子澄，解沦，解缙一切入琼海的。 当时年纪虽小，却被解开认为是最有希望继承其衣钵的。 要是没记错的话，吴俊也就比自己大一点。 早年体系没建立，为了抓住第一批人，朱允熥开课不少，吴俊因年龄优势接受的最快，也学的最快。 琼海配给六等十八级，达成一转而晋升是理论晋升的最快速度，也是在特殊情况下才有的 第418章 清爽 将这些告诉平安，就是给平安一个发泄点，别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反正出了这事，就从平安写给自己的三百字，朱允熥是彻底放心了平安站位。 某些程度上还要感谢士族，让平安的心往自己身上靠，解决了琼海未来起兵之时，统帅内心的疙瘩。 可以的话，朱允熥都想送朵小红花给谋划这一切的人！ 唯一遗憾的是，平安失去了几位亲随。 哎…… 人死不能复生，平安既然要求将幕后之人交由他处置，满足了便是，能干出这种事的，料来对百姓也不会太好，是垃圾的就该进垃圾堆！ …… “说说，怎么想的？” 午后，朱允熥靠在座椅背上看着吴俊。 井水从窗檐上落下，带去了夏日的酷暑，给小半个办公室带来几分清爽。 “没怎么想，就是想补齐自身短板， 第419章 布局全球 等到这些人归属自身麾下，人生最易接受外界思想的时期已过，思想性格一如寿山，瞿通定形。 如今他能接受寿山，瞿通，是因为这两人属自己人，朱允熥有时间慢慢调教。 等其摘下东方世界的权柄，开始深耕神州，布局全球，谁功夫去搭理三杨？ 仅因他们“三杨”出名吗？ 为了三个不确定的人，放弃自己培养的人，朱允熥还没那么傻。 因此三杨算是在他这废掉的！ 当然不排除三杨中有人如齐泰，宋翊这般，与朱允熥没启动之前投靠过来，但等到他们入核心的时候，那也是十五六年之后了。 能用的就只有眼前一批人，可不得宝贵着来？ 上面说的是利，但人之所以为人，便因为人有心，心有情！ 朱允熥更多的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能同他一起站在山巅， 第420章 盟友 自家东家南下为何？ 管事再清楚不过，联合钱庄的事上被‘自己人’操作了一波，丢失了不少利益，这让富江非常难受。 富家必须转型，更进一步的站在大王身边，唯有这般富家方能长长久久。 这种决定不仅富家在做，其他四家也在进行。 自己连的线，却要被人做为嫁衣，换谁谁愿意？ 联合钱庄上被“夺”了股份，有且只能有怎么一次！ 下一次，不说能否说服同地的‘盟友’，朱允熥是否还会保他们，都要打个问号！ “行了，再坚持十天，夜里都给我好好盯着，一点意外爷都不乐意见！”狠狠的用筷子戳了一块肥肉，富江眼中闪过狠色！ “放心，这几日我就睡在马厩里，断然不会出了问题！”江尤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过去五家是一区域的商贾代表，也是区域内最强的家族，可惜人心难以填饱。 没人愿意去思考手中的份额为什么有，他们只会嫌少！ 为了此次转型，富家暗中付出了不少。 三百多匹马，其中有二十二匹是草原种马，哪来的不多说了，反正这是张家都搞不到的好货！ 送这些，那也是看到琼海与军马上培育成功。 是送马，更是加码！ 别说什么火器包打天下，没有速度打个屁！ 要不是照顾这些北方马，他富江早就到琼海。 …… “老宋，你不是去万州了吗？” 次日清晨，齐泰带着一夜都没相通的疑惑，走进编号203的会议室。 “你说呢？” 宋翊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曾为大明从三品应天府府尹，就算被削了职务贬为庶民，那也是经验丰富的大佬，去当一个万州府府尹纯粹是屈尊。 用他的思维来看，这种有朱允熥背书，大会议通过的任免，琼海吏部当直接就给他过了。 事实是他想多了！ 考试！ 地方主管要过算术，司法两轮考试，没有证书就没任免状！ 无论怎么想，宋翊都感觉操蛋。 “考试？”齐泰大笑道。 “可不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说，瞿通也要考！” 惨不惨那是比对出来的。 想到被朱允熥亲自招揽的瞿通，也需完成考试之后才能得正式任免，宋翊一下子就平衡了。 “是有怎么一回事，不过也正常，能力这东西不好衡量，可通过考试至少能确保一个下限。” 齐泰指着自己的脑子，“而且我们的思维，的确有些跟不上琼海的变化，变得太多了。 卡的紧，何尝不是对我们这些老顽固的保护？” 来了琼海，齐泰遇到的操蛋事不要太多！ “不错，身为地方主管司法不明，数据读不懂，这是要走滑铁卢的！”宋翊赞同道，“只是苦了我这个年纪，还要重新读书！” “知道今个为什么来这？”齐泰问道。 “不知道，昨个老夫在读书，直接被人喊了一句，毛都没说就让我来这等着！”宋翊苦笑道。 “看着座位，今个要来的人还不少！” 203会议室算中型会议室，怎么看也不会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这里是203吗？” 说话间会议室大门打开，黄金华推门问道。 “黄金华？” “进来！” 看到熟悉的人影，宋翊与齐泰纷纷招呼道。 解沦，解缙现在与琼海是什么职务，谁还不清楚？ 与二解同榜，有为二解妹夫的黄金华，更是一个难以被人忽略的人。 只是好奇黄金华是什么时候到的琼海。 “宋大人，齐大人！”黄金华抱拳笑道。 对于洪武二十五年，没能南下跟随朱允熥，黄金华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黄金华没什么野心，去岁跟着解开南下琼海探亲，他就已经扔了中原官职，也正好是来了琼海，遇上了一群医药高手，不然这个时候其人怕是已经入土！ “什么宋大人，齐大人，都是老法例，有些年没听到你的消息，看你这装束来到琼海时间不短！”齐泰饶有兴趣的问道。 “去岁年头来的！” “知道这次叫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吗？”宋翊笑道。 “不是很清楚，我的情况与你们想的不同，我来琼海一开始是来探亲，不曾想那时身体已亏，若非得阁皂山道长妙手医治，我可能已经入土，这一年多来我都在养病。 所以事也别问我，我真不清楚！” 黄金华解释道。 洪武二十一年科举的情况，宋翊，齐泰多少也知道，黄金华的身体情况确实一直不好。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并不妨碍大家叙旧，在此过程中张恨，胡磐等新式官员纷纷走进会议室。 当人差不多快坐满的时候，侍从适时的送上茶水，看着只多出一杯茶水，多少也明白会议就这些人了。 “看样子都到了，很好，很准时！” 常门一身新式军服，抱着十四本公文夹走进会议室，将公文夹往桌子上一丢，“先分了，看完之后会议开始！” 常门翘着二郎腿，看着被自己拉来的十三工具人。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大王会将秋季运动会的筹办工作交给自己，其目的竟然只是为了郭清能有更多的时间去陪老婆。 这里几个意思？ 操蛋！ 可再操蛋，他也要将此事做好。 什么精神文明？什么竞技精神？ 昨天他听了不少，可惜他不理解啊，好在无所谓啦，新式的词组他也不是第一次从三爷口中听到，就历次结果来说都是好的…… 做就完了！ 只是这活有些大，涉及面略广，他有心也是无力。 好在跟着三爷怎么多年，常门多的没学会，工作派分的那一套他是学废了。 回忆昨天大王一系列讲话，常门敏锐抓住了两个点。 首先要办的大，全国性，各方参与，深入影响，这一套和中原征兵相似，齐泰是能手。 然后是要将人管好，曾为应天府府尹的宋翊肯定没问题，应天府都被管好了，区区几万人想来问题不大。 反正都闲着！ 具体的，郭清早就写清楚了，为防止执行过程中理解有无，张恨这个中间人要来就能多一重保障。 至于胡磐与黄金华，一个是郭清的入门弟子，一个是两解的妹夫，有这两个人在各方面配合调动也容易。 剩下都是搭头！ 这不人员班子就有了！ 常门怎么想的在场没人清楚，所有人皆在翻阅多达三十页的规划书。 翻页声代替了一切，十三张脸都露出各自的神情。 第421章 展开 不解是宋翊，齐泰，黄金华…… 显然是不明白这运动会搞了有什么好事，以他们的思维模式，不说是劳民伤财，怎么看都像是吃饱了给撑着了！ 脸上多精彩，兴奋之色是张恨，胡磐这些新式官员。 精神文明这个词组，他们可是不陌生的，课本上但讲师们都未曾对此展开，倒是大家私下讨论的不少，可因没有参照而找不到路，如今这份计划谈不上妙，可提供思路的非常重要。 钱很重要的！ 这点没人反驳。 无粮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这可是写在课本扉页上的。 可这是都只是术，是用来稳定民心的术法，真正的目的还是引导百姓，花些银两搞点活动，能将百姓之心聚拢，引导向好的一面，这算的就不是单纯的经济账！ “大王不愧是大王，郭师不愧是郭师，此法若能成常例，可稳我琼海百年！” 一新式官员拍案叫绝。 “不错，大王这是找到了妙法，官员的总体可以把控，但个体不可能，万州出了事就代表我们的队伍里懒虫，蛀虫，且在往后的岁月中不可避免。 百姓所见狭小，所思及窄，通过这运动会举办，便可将琼海法典‘公平，公正’的思想传递出去。 还有这‘更快，更高，更远’的口号，何尝不是点名我琼海的发展方向。 看似花费了银钱，但引导了思想。 值啊！” 胡磐提炼出文字下的思想。 “师兄说的对！” “大王走出了新路！” “太激动了！” …… 看着对面激动到不能自已，有些上头的新式官员，宋翊，齐泰，黄金华的眼神变的玩味。 有所纳闷……这是他们没想到？还是对面这些人想的太多？ 但细细一想，或许还真有道理也不一定。 “安静！” 常门张开眼睛，看着几个有些上头的年轻官员，“东西都看过了，要做什么也清楚了。 我宣布，琼海第一届秋季运动会筹备小组正式成立。 分下组！ 第一小组，组长宋翊，副组长胡磐。 负责场馆巡查，项目排列，会内大小颁奖仪式等工作。 第二小组，组长齐泰，副组长张恨。 负责宣传宣讲，地方出线赛事等筹备工作。 第三小组，组长黄金轮，副组长燕青。 负责参赛人员安置以后勤保障工作。 剩下没点到名字的，自我推荐，考虑自身情况加入各组，或为机动人员辅助各组！ 有没有问题？” 话音落十三人相继点头，唯有张恨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味他太熟了，可不就是大王做事的套路，将事情压下来，自己提桶跑路的味道吗？ “等等，我们都有事做，那你这位大组长做什么？”张恨开口，将“大组长”三个字咬死。 闻言，常门的目光看过来，好似再说‘你小子很懂，很跳啊！’，可惜张恨并不吃这一套。 目光与空中交错，常门知道不给一个交代，张恨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一个是侍卫长，一个是三等秘，都是老熟人。 没办法，常门掏出一小本子丢给张恨，“运动会花钱很多，全部由琼海出问题也不大，不过这种盛会对商贾来说也是机会，所以我得去找赞助，要不你来？” “还是你来！” 张恨傻了才会接这活，本子直接丢了回去。 拉赞助这也是大王的老套路，海龙直道怎么来的，海碌直道又是怎么来的，张恨太清楚了。 这活大王做容易，但下面来做不见得行啊！ 能者多劳！ 还是交给常门比较好。 “看来都没意见，那就开始分头做事，203会议室以及旁边的208，未来都是我们的。 各组先按照文件做出一个计划，五日之后讨论，过了就开始执行！” 说完常门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承在桌面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味！” 看着关上的办公室大门，胡磐擦了擦鼻子，目光与苦笑的张恨连接在一起。 “这就是权利的好处，等这件事结束，老子说什么都要谋求下放！”张恨狠狠的说道。 …… “都丢下去了？” 感受到身后有人归位，朱允熥抬眼道。 “丢下去了，张恨那小子有些不甘，不过也绝不会撂摊子！”常门笑道。 “跟在我身边两年了，是该下放了，这件事结束后再升一级！” 常门也忙。 其这套做法，得了朱允熥的允许。 借此，秋季运动会办下来，补了张恨，胡磐等人的不足；融了，宋翊，齐泰，黄金华的思想。 想的再多，也不如亲自去做一次，这样收获或许会更好！ “救活了吗？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看着手上这份承载了平安感谢之意的飞信，朱允熥面带笑容将信纸塞进一小本本。 距离出事已过大半个月，熊三最后是活了下来，当初分散的亲随也被相继找到，除去当夜就战死的，剩下是一个都没少。 至于应天府的反应，正如朱允熥所想。 养孙与社稷之间，老朱终究还是选择了未来要继大统的朱允炆，不过‘死’了的平安也是极尽哀荣，追封了一哀穆伯…… 唯一不算圆满的，或许就是平安妻儿，在平安死讯传出后没多久便跳了长江，尸骸都没找到。 “此番常向东操作的不错！” 一场假死安排的明明白白，锦衣卫都未能查出问题，确保了平安妻儿后续的安全。 此番操作的越是这般精妙，朱允熥越是为舅公蓝玉感到头疼。 脑筋太死了！ 遭遇怎么多事情，他朱允熥早已不是当年，无需蓝玉再在中原为其张目，何苦还要将自身置于险地？ 来琼海团圆，一家人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算了，看命！” 蓝玉不想走，谁也没办法改变其心思，朱允熥能做就是将蓝春培养起来。 好在蓝春几位争气，虎父无犬子，对李增枝形成的压制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呈现出全方面的碾压，与军机内部刚结束新兵会练中摘下头名。 二月招募的新兵，经半年高强度训练，已全数完成基础科目的训练，琼海军事改革至此走完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更进一步的募兵。 第422章 新训 从休假状态结束的军机三位大佬，刚就上一阶段的汇总，提报了新一轮的扩军计划。 寓图从本年度十月开始，范围不在局限与琼海境内，韶关，海陆丰都在包括，人数合计八千人，与明年一月之前完成回笼开始新训！ 这一步极为激进，年初的名额都被砍，这一会也没例外，黄子澄更是直接追到自己面前，抢了自己手中的批红笔，划掉方案上的‘八千’改写成‘三千’，以彰显行政体系的态度。 瞧见这一幕，朱允熥亦是果断，直接将汇报打回…… 你们嫌吵完再说，别来烦我，想让自己拍板那是不可能。 不过现实情况是，朱允熥不可能什么意见都不发表，连夜让李漆找到常森对其伸出一巴掌，暗示其心中人数为五千。 其实就下一轮扩军人数，八千也好，五千也罢，还是黄子澄提出的三千，背后都有各自的考量，那个数字都合适，就看最终吵出来的答案是多少！ 少了，根基打得更牢固。 多了，其他体系上收着一点。 反正一切还有几年的时间，火器兵和现行的常规步卒存在巨大的代差。 后世女真铁骑破万可不可敌？ 朱允熥表示自己不是很清楚。 可操控火器的兵种一旦破万，那么没有十倍以上的敌人，绝对套了无敌光环，甚至战损都不会太大。 更别说工部现在已弄出，手榴弹等一系列群杀火器，假日时日武装到牙齿的琼海新军，只要自身基石不变，或许真的可以打到天涯海角。 愣是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机动能力不足，不过这点富江给解决了一部分，除种马之外，富江还带来四十多户精与养马的马户，用当时见面之时富江的话说，给他六年时间，可为琼海养出一支千人铁骑。 “爷！” “怎么了？又开始争了？” 看着走进办公室的李漆，朱允熥丢下手中的毛笔问道。 人有些时候那是真的贱，内心排斥与这种重复又重复的工作模式，可重新适应后，朱允熥亦是忘了初衷。 大半个月的时间，前面拉下的事他处理了，眼下要做的事解决了，如今更是手贱的开始调整明年的事务，这和最初代班一个月的想法完全不同。 李漆苦笑道，“又争了！ 循例明个大学堂开学，黄总理希望你能出席第一学堂的开学典礼，这不……常总座那边报请明日上午，希望大王能为第一届军中授衔大殿！ 时间还都是上午！” “这两个人是打算把我拆了？”朱允熥苦笑。 好在他很清楚，无论是黄子澄还是常森，都没有文武争执的念头，一切的矛盾点都聚集在扩军人数上。 双方都比较克制。 军机不是为了多而增，扩军八千，结合现有兵卒，按照三三制分配，最后正好可形成两个大师团的建制。 为了明确晋升体系，琼海走的是大师团路线，有旅一级建制存在，而不像后世团上来就是师。 一方师团理论有一万三千多人，实际两方师团消减一下控制到一万人，还能分出一二千人的大水师团，至此除军一级的建制，早年提出的琼海军事体系便算建成，往后怎么做事都有经验可循。 行政也非为了少而减，除了人数代表每月消耗，主要还是明年的事太多。 刘方要搞水库，道路需要再度扩散，农垦也一样，警监体系更需要人，人和物资都缺的情况下，黄子澄真心希望军队扩张速度能在明年缓一缓。 想了一下，朱允熥笑道，“这两拨人都想看我态度，这怕不是在做梦，你怎么安排，我明日去授衔，通知王妃去参加大学堂，让张恨写一份演讲！” “三爷，最后看还是您老水平高！”李漆朝着朱允熥比了一个大拇指，马上就跑了。 “跟我斗！” 一声不屑的冷哼，朱允熥看着成堆的文书脸色再次苦了下来。 他算了很多，唯独没算到九月既是丰收月，也正好是人事月，他都没法偷懒，只能继续苦兮兮的将工作连下去！ …… “太他妈鸡贼了！” …… “一群莽夫，老夫很怀疑，常森那货是不是用脚读的书？数据他是看不懂对？情况他不知道是把？ 就算他不懂，蓝春呢，李增枝呢，都是死的吗！ 他们就是装的！ 八千人，你给老夫变出八千人来！” 行政最深处办公室内，黄子澄一把推翻眼前报表。 …… “算！算！算！ 一个个就知道这里算算，哪里算算，他黄子澄眼里看不到未来？ 有了这八千人，我们军机体系就建立八成了。 平安一来，我们就能进行战略布局！ 上位已老，庶子无能，燕王野心勃勃，中原将乱，军机体系无法成熟，如何应对日后中原变局？” 军机核心办公室内，常森将手中炭笔摔在桌上！ 任何一场零到壹的突破，是从无到有的变化，意义完全不同。 不管是为了表达自身对军事建设的重视，还是授衔本身的意义，九月初一的授衔大典，朱允熥都需要参加！ 这点上只能说是常森胜了黄子澄一局，可想借此说服自己，将扩军人数拉到八千人，怕不是在做梦！ “最后说一遍！ 五千！ 这是我所能接受的极限，再多，其他的事上就会缺人。 另外给你们五千人，那也是有要求的，做到了明年再增加，做不到你们知道！” 城北校场，朱允熥负手站在三层高的营房上，遥看远处正在汇聚的兵卒。 “五千就五千，我不过是见不得黄子澄那斤斤计较的摸样，至于允熥你的要求，马上就给你办！”常森笑道。 五千人的支持，来自军机今年要占下九江本岛，也就是后世的香江。 而想在明年征兵中获得更多名额，则要求军机与下一年征兵工作之前，与九江本岛开垦出三千亩田地，自力更生从海陆丰，韶关，福建等地迁徙两千移民入岛。 每完成一项，年度扩军名额增加一千人。 “要求我说了，你们能不能和黄先生谈妥，就看你们的手段！” 朱允熥极为光棍。 支持给了！ 最终能落实多少，那就不是他的事。 “放心，黄子澄算的再精，也是为了琼海的后续发展考虑，长远目标我们是一致的，此次这般坚持，完全是看到了师团级建制的成型可能。 班，排，连，营，甚至是团级。 第423章 对比参照 看似武器，模式，个体要求上有变了，但下层的管理方式大差不差，最多就是注重思想，减少打骂，体罚，这些经验大家都有。 可涉及到旅，师，军三级，就必须将后勤体系摸索出来，人数越多，后勤压力越大，如何保证战时后勤，这里面要准备的东西太大。 建立两个师团，全数是为了对比参照，尽快摸索出经验。” 常森解释道。 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与朱允熥之间的关系，是否执掌军机要事，都改变不了的常森的未来。 洪武年的敲打太重，重的让人就算跑到琼海，亦是记忆犹新。 身为军中之人，如何掌军，平日如何行事，早被朱元璋教会，自然不会在琼海重蹈覆辙。 闻言，朱允熥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张岩，“三三制阵型，你们打算怎么做？” 排队枪毙，领先这个时代。 可逃不过阵型本身机动性不足，我军搞出的三三制阵型才是地面作战的最优解。 别看从排队枪毙到三三制的落实，其中跨越了数百年岁月，但就军械条件来说，琼海制火器早已满足，能否成型关键在人，在练。 而且就用战争经验来说，东方世界甩了西方千年。 中原变局起，最核心的敌人还是朱棣，鬼知道朱棣会不会想出妙法破局？ 小瞧古人那是要吃亏的，而小瞧朱棣，添上的或许就是命！ 因此当再稳一手！ “三三制阵型目前还在摸索阶段，和之前的阵型来说是完全不同，考验是动态团队配合。 我们的意思还是让蓝春和李增枝比拼！ 等授衔结束之后，他们就会开始探索，快的话一年之内当能拿出相对成熟的模式！”张岩平淡的说道。 “这个时间可以给，一会告诉这两个家伙，这谁做的好，那么谁就先晋升准将！” 琼海在对火器兵种的探索上，逃不过两大功臣。 蓝春和李增枝之间的，一场场的比拼一场场的验证，总结出了无数的经验和能力，这才有了现在的全军推广。 “战术，战法上我们有探索，但终究不是真实的战场，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增强战场经验！ 一支没有经过战场洗礼的军队，其战力永远都是纸面！” 一直没开口徐增寿说道。 “那么你的打算是？” 朱允熥看向徐增寿。 “吕宋！” 徐增寿吐出两个字。 吕宋为南洋诸国之一，洪武年间就递交了表，但不管处于什么角度，拿下吕宋对于琼海都是巨大的补充。 “有方案了吗？” “有，但没借口！”徐增寿极为光棍的说道。 中原自古不兴不义之师，不可能为了战争而挑起战争。 “其实也是有的！” 朱允熥淡淡的笑道。 “是吗？允熥你可不能……”常森规劝，却不想被朱允熥打断。 “你们可以联系一下林东主，他对吕宋肯定知道，我中原百姓在吕宋的日子可不好过，想来已盼望王师多年！” 东南洋自古为中原的附属，这点没错，但这不代表移民的日子好过。 移民想要过好日子，前提是中原汉人王朝强盛！ 宋亡多年，明朝的威依还没扩散出去，靠着前宋贸易而兴旺定居与吕宋的汉，早在吕宋当地成了一茬茬韭菜，这在林天麓之前汇报中就有体现。 不然南洋汉人又怎么会舍家弃业，想来琼海发展，并送了四十多人入鸿学班？ 真是吃饱了没事做？ 不兴不义之师，不代表爸爸不能教育一下子儿子！ 大明没水师，可琼海主力发展的方向就是海军。 闻言，徐增寿点了点头，他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时间到了，下去！” 队列已经站好，时间也是差不多。 此番为第一规模授勋，人数超过八百人。 这八百人中有曾今卫所的老兵，有蓝春，李增枝麾下的精锐，也有此次新兵训练中脱颖而出的新兵。 最下级的授军衔为中士，合三百五十人，皆为新兵中表现交好，从此享受正戌级待遇，授勋结束后下，方部队他们将担当班长职务，未来一年内他们将在军营中完成基础文化课程，最终择优进入讲武堂。 第二级授上士军衔，合一百人，是与会炼中取得成绩，每一个都是训练标兵，得老兵推荐的新兵，这些人将在军中担任见习排长，与年后进入速成班，明年这个时候将成为正式军官，开始享从戊级配给。 第三级则从卫所老兵中晋升而来，授少尉军衔，任职排长，之前已完成速成班培训。 第四级为讲武堂一期毕业，曾多为卫所百户一下官职，授予中，上尉军衔，充当军中连，营级主管。 第五级多位卫所百户，视成绩获得少，中校军衔，最高职务可达副团级。 至于此次授衔的最高级，则是蓝春和李增枝，授予上校军衔。 完成此次授衔后，军机改革第一段落就结束，行知合一的思想也将随着这些人回到部队而逐渐扩散，最终影响整个琼海军事变革。 典礼台上，一批批军官走上来，领章一个个下发。 过程很繁琐，很重复，但不管是谁都不曾觉得厌烦，朱允熥更是作秀不断，不断给予鼓励。 这些都是苗子，未来琼海军事的中流砥柱。 恍惚之间，朱允熥内心滋生出一份罪孽感。 战争时期，当兵的命真的不是命，历史上每一轮战争开启，死掉最多的从来都是男性，性命在那一刻最为不值钱。 如今为了自己心中所想，眼前这些年轻人未来都要走上战场…… 火器再利，保障再多，朱允熥也不敢说让每一个人都活着走下战场。 某种程度上，这完全就是在送人去死！ 数据上的死亡人数很空洞，但现实中对应的却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当最后一轮授衔结束，原本准备的总结性演讲，朱允熥是怎么也说不下去，草草的结束典礼。 …… “大王，这样没事？” 看着驶出军营的马车，张岩有所担忧。 后半场的典礼，站在朱允熥身边的人，任谁都感受到朱允熥情绪上的变化。 “终究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战场，不过这样的大王不是更让我们放心？”常森亦是有些不平静。 典礼台上，都是经历过战场的。 第424章 我支持 看过战争的残酷，张岩更是从一场场血战中走下来。 “我们能做的就是将大家训练好，平日多训练，战场少死亡，增寿你的计划我支持！” 回忆那些离开的手足，张岩咬着牙说道。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朱允熥能做是赋予他们良好的待遇，他们这些人能做就是将人训练好，让更多的人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抓住优势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战争不可避免，千百年来中原战争就没停过，就算是所谓盛世，建立的根基不还是一场场血战？ 没有强大的武力保证！ 何来的万国来朝？何来的天下太平？ “多说无益！” 常森挥了挥手，他不想在此事上多说。 站得越高看的越远，中原是什么格局，常森太清楚了。 引线随着懿文太子之死而点燃，老朱扶持的再多，从其选择朱允炆为储君的那一天开始，这条引线就已经无法熄灭。 之前没关注到朱棣，常森或许还觉得中原不会乱了。 可如今最不安定的因素就是那庶子本身。 朱元璋一死，内无依靠，外无支持，天性软糯的朱允炆，根本无法执掌中原。 就算无人有造反之意，内心空虚，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朱允炆，他也会掀起战争，以巩固自身。 到那个时候，琼海如何自处，就要看他们这些人！ 是外界逼得他们没路选！ 毕竟总不能自己将命送给朱允炆！ …… 晋城内，张家府。 平安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早在十日之前，他就已经看到了朱允熥给他的回信，熊三也在三日之前恢复。 之所以还没动身，是因为他不甘心，他想等一个答案，一个态度！ 理智上平安很清楚，朱允熥信中描绘的内容既有可能发生，为了保朱允炆，为了大明社稷传承，士族针对他的行为，最终不过是高高举起缓缓落下。 可感性上平安不愿意去接受！ 要是换做朱允熥，平安或许还好受一点，可朱允炆那庶子凭什么？ 就算不处理朱允炆，几个士族难道也不能动吗？ 可笑，可悲，可叹…… 养爷爷变了！ “来了？” 院外传来脚步声，平安的目光看向张载行。 “都已经准备好了，熊三兄弟可能要晚一个月，不过很快大家都会在琼海聚首！”张载行笑道。 运气很多时候不好说。 去过琼海，了解过琼海的变化，张载行是真的不想回到这阴霾笼罩，见不得希望的中原。 在琼海他是鸿学生，有着光明的未来，无限的希望。 可在中原他只是一商贾之子，受到各方面的歧视，甚至穿衣都有规定。 可以的话张载行真的不想在中原做事，哪怕这份资历会为日后的晋升提供支持，可有的选，张载行还是不会选回来。 好在运气来了，他找到了平安，作为平安身边最了解琼海内情的人，为了方便接下来平安更好的融入琼海，张载行得以提前结束目前工作，以平安属官的身份回到琼海，不在需要生活在这片大声说话都需考虑后果的天地内。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走！” 结果已出，中原已无可以留恋的。 世界既然是错了，那就改变他好了！ “明日一早就走了，快的话我们会在十月中旬抵达！” 琼海派了飞剪船前来接人，他们这一行不需在往南穿插，直接去山东的沿海，便可一路南下。 …… “一帮老不死的，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北平府，右路军大营内，朱允炆一脸愤愤将手中毛笔摔在地上。 他被训斥了！ 被皇爷爷给训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的！ 训斥之事过去也不是没有，自从吕氏离开之后，朱允炆便深深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他亲爱的皇爷爷，变了，如今竟为了平安训斥自己！ 有必要吗？ 一小小指挥使，大明没有数百，这一级的武官也就八十，至于什么养子养孙，朱允炆更是没放在心上。 真当人人是朱英？ 死后封王，子嗣封公，真的是便宜那位了！ “说到底最可恶还是那帮士族，要不是这些人乱来，母妃就不会死！” 一想到母妃的离开，朱允炆便恨不得将身边的文官斩杀，尤其是方孝孺！ 若非方孝孺浪费自己的时间，和自己谈什么复行周礼，他完全是可以救下吕氏的。 如今又背着自己搞事，搞就搞，结果弄得自己被训斥，这些人怎么不去死呢？ 当然，勋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另外那个小畜生，竟敢对母妃出手！ “等着，以后一个个都给你收拾了！” 朱允炆咬紧牙冠，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捡起毛笔换掉桌上的宣纸，怨毒目光则落在一旁圣旨上，“我必须得忍，不然最终便宜的就是那畜生，想要我的位置，等下辈子！” “手续都办完了？” 新的一天开始，宋柏星咬着包子走进海口府府衙。 人数的变多，曾今只是为一县而准备的县衙，早就无法满足的日常所需，所有人都堆积在一起办公，看到宋柏星走进来，有熟悉的吏员打起招呼。 “办完了！明天晚上开始上课！” 宋柏星笑着回应道，找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开始一日的工作。 他的老师，私交好友吴俊离开了。 没人知道吴俊去做了什么，除开传来一个消息，由自己暂代海口府户房的工作外，其余的消息半点都没，弄得想与吴俊分享自身快乐的宋柏星都不知道找谁？ 想到早些年，吴俊说过自己要给自己孩子做干亲，尚未做人父，可媳妇肚子里刚有了孩子，这几日宋柏星可是兴奋的很。 人生三大喜。 发财，宋柏星无所谓，宋家庄本身就有钱，他为长房嫡子，早年娶得又是海口另外一家的嫡女，口袋根本不缺钱。 升官他真的在乎，早年读书科举，是整个宋家对他的希望，跟着还有岳父那边，两个大家族都希望宋柏星能考出来，但这不是宋柏星所想，可琼海的官，这种为百姓做实事的官，宋柏星是真的稀罕。 只是因家族没表态而被卡住。 第425章 基础 “对了，你和老吴很熟，知道老吴调去哪了吗？” 另做负责海口治安的吏员，拍了拍宋柏星的肩膀问道。 吴俊肯定是升职了！ 但很奇怪的是，宋柏星只是负责更不是暂代，倒不是这间房内有人热眼户房房长的位置，而是好奇！ 谁都知道吴俊对宋柏星有多看重，吴俊走后怎么也会对其扶一把，可是现在没有，而且人也见不到！ “不知！” 宋柏星摇头，“最近老吴很神秘，我去找他住的地方找也没找到，听邻居说老吴最近就没回去过，可能是被什么事给拖延了！” “这样吗？” 户房做的看似简单，要求只是细心和认真，可实际上档案只是基础，核心是从各种档案中提取出上面需要信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一位侍卫走进昏暗拥挤的房间内。 “你找谁？” 坐在门口的吏员，看到来人当即问道。 海口衙门很忙，同班的兄弟们也就早晨能说上几句话，之后早会一开人就要散，对于突如其来的侍卫，自然是好奇的。 “宋柏星在吗？” “在，小宋来了！” “我在这！”宋柏星赶忙站了起来，“我就是宋柏星，找我有什么事？” “会议中心206开会，你将手上的事情交接一下，今天你可能没空做别的了！”侍卫说道。 “这位大哥，知道是什么会议了？” “你是弄户籍的，你说是什么会议？” 侍卫笑了笑，挥了挥手，“我还有通知别人，先走了！” “肯定是老吴喊你的，人口普查老吴可是说了很久，这是憋了个大的啊！” “这人口普查和审计的普查不同，干完这件事，小宋你要发达了！” “这可是大项目，出头容易不说，各种嘉奖评功不少，以后可别忘了我们啊！” …… 大家都堆在一起办公，向上的气氛依旧，或有私心者但大家的私心都不重。 吴俊离开，消失半个月。 人口普查这又是吴俊最心心念念的事，谁还能不知道这是要发生什么？ “别开我的玩笑，百万人的普查不知要做到什么时候，真要启动了，你们也别想闲着！” 宋柏星笑道。 “也是，咱们命苦，上面有什么活，最终还不是要压下来，入组还好说，不入组可就……” 有老人苦笑道。 “少来抱怨，真要是吴俊推动的，咱们的好处不会少，不怕有事忙，就怕没事做！” “小宋你去先去，你的活我们分一下，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捞点好处！” 1+3计划颁布后的四年时间内，是个人能力提升，职务晋升的黄金岁月，这四年能完成的跨越，等程序一切正常后可能就要花费七八年乃至更长的时间。 别看海口衙门没什么人离开，可大家的官职却在不断上升，等到今年的毕业生带出来后，不少人都要从现在的位置上离开，离开之前再刷一笔功劳，为日后走的更稳，没谁不愿意？ …… “郭清现在可是在观澜湖！” 看着眼前黑眼圈深重的吴俊，朱允熥警告道。 “我这也是没办法，你将郭清拉进去，我能闲吗？”吴俊一副光棍的说道。 抖了抖手中的印刷件，朱允熥笑道，“看在你的成果上，本次放你一马！” 看似只是一张纸，可这张纸却是人口普查的根基。 个人档案这东西，朱允熥自然知道标准模版是什么样的，可有标准不代表直接就能贯下去，不是为了显摆自己，而是为了让吴俊自己思考。 目前来看，吴俊做的不错。 间接明了，一目了然，只要填好，普罗大众的一生便可粗略的记录下来。 同时吴俊还完成了档案区分，快速查阅设计。 将曾今的经验化为结果。 “您还是给我放假！我真的很想去观澜湖陪刘老！”吴俊一脸无赖相。 二十天时间，郭清是出来了，可刘方还是被扣着，谁让刘方真的被查出了小毛病，没有个半月刘方是别想干活。 “麻溜给我的滚蛋！” 指着大门口，朱允熥笑骂道。 “滚蛋之前，还请三爷给我把这份文件批了！”吴俊一副二皮脸，将手中另外文件推了过去。 扫了一眼吴俊的申请，朱允熥眉头跳了跳。 太狠了！ 一口气要两块地，一块三十亩在新城外，一块十五亩在行政中心附近，作为档案储存场所。 合起来不过四十五亩，可问题是吴俊要的建筑需特殊建造，工部不是说不能建，而是真要符合了吴俊的要求，这工程量和技术难度就大了！ “我需要考虑一下！” 吴俊的要求不过分。 百万人口的档案汇聚在一起，肯定需要占庞大的地盘，这一点怎么也跑不了。 档案的实体为纸张，这需要考虑防火，放水等方面。 人口是动态的数据，户籍司肯定要对此进行人手的配比。 加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需求，两处档案馆的建造难度都非常大，一处就要让工部跳脚了，更别说两处工程！ “三爷您慢慢考虑，我一会再来！”吴俊起身告辞。 “可以！” 打开经反复搓揉的纸币，朱允熥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金融体系，不在琼海现已建立的五大体系中，可但凡后世人都会明白金融体系建立的重要性。 商业行为，是社会各类事务，阶层的润滑剂。 可以不屑去谈钱，但手上必须要有钱。 商部从建立至今，看似做的工作不多，但其所做的事注定影响很远，甚至琼海不在了，影响力也会流传下去。 “现在的技术只能做到这一步，基础版虽只有三重防伪，却也足够防备民间伪造！” 得了朱允熥的赞同，沈秀和自谦道。 同为纸币，经过工部不断改良的新纸币，与中原的宝钞早已不是一回事。 小巧，最大不过成人一巴掌。 材质特殊，说是纸币，不如说是布币。 不算上墨油，非规模化制作，纸张本身的造价便接近面值本身，不想宝钞那么需。 “防伪还需不断跟进，我们走的路子和中原不同，要求自然不同，没有参考一切只能走在最前面！” 朱允熥沉声说道，“对了，各家的代表都到了！” “都到了，名单上一百三十二家都排了家中嫡系前来！”林天麓笑道。? 第426章 强烈 琼海对于商贾的吸引力是完全不同的，一地想要发展少不得本地商贾，具体有多少商贾家族，这谁也说不清楚。 为了一步激活琼海的金融体系，琼海早在六月初就发出消息。 而这次派家中嫡系赶来琼海的一百三十二家，全都在联合钱庄中占了位置，上船的念头强烈。 至于各家的财富，少则三四万两白银，中则十来万两，至于像富家，陆家，周家，张家，陈家这种经营上百年的家族也冒出十来家。 “来了就行了，按照计划做事，我只有一个要求，秋季运动会之前，新城的商业街全部要开门，并且货架上要有货！” 琼海百姓如今吃的是大锅饭，衣食住行都有的琼海国进行保障。 这样的模式是不行的！ 钱一个劲的花，但没有赋税上的反哺，花再多的钱也是砸个空。 想象苏联从建立到灭亡，吃了多少年大锅饭，社会个体消费能力薄弱，到了苏联崩溃的时候，不算那些分配的国有票据，各个都是万元户，不少人甚至一辈子都没动用过工资。 最终结果是什么？ 无不是眼睁睁看着手中的纸币化为废纸！ 苏联的结局尚且如此……与其积重难返，不如在大锅饭还没深入人心之前，便慢节奏的开放市场，繁荣商业，通过这个过程将钱的具体概念树立起来，使国家血液流动起来！ “三爷放心，对此我们早有准备，各类货品皆有储存，不说长久如何，仅秋季运动会期间绝不会出现商品短缺的情况！”林天麓保证道。 “在这件事上别给我保证什么，三年时间，每月配给虽少，可架不住积少成多，还有过去的储备。 眼下看似工部的兑换比例不高，那是因为数额压着。 看看新开几家酒楼，哪天不是坐的满满当当，火锅店的内消费有多少？” 朱允熥挥了挥手，他还是觉得林天麓太过乐观。 人那，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吃不饱的时候想要吃饱，吃饱了想吃好，吃好了想吃山珍海味。 大食堂吃不好吗？ 吃的好，只需付出一丁点铜钱，一日三餐除开品类，堪比后世的廉价自助餐。 可琼海现在的情况是，开一家酒楼爆红一家，口味都重要，只要有新奇的点。 其他方面也是一样。 中原有钱未必敢花，可在琼海所有人下月都会有一笔定额的收入，小范围的犒劳一下子自己与家人完全没顾忌。 “三爷的顾虑是对的，酒楼的爆火，代表了百姓思想上开始转变。 他们无顾虑，坚信未来只会更好，因此他们敢花钱！ 我负责仓库，感触更多。 三年前，开放麻布，丝绸兑换，不少人拿了名额，换了丝绸转手就换成铜钱。 为什么？ 因为铜钱才是钱，我们保证的次数再多，力度再大，老百姓不相信，只有钱在手，心里才放心。 可眼下…… 丝绸一旦开放兑换，往往不够，不说做件衣服？ 手帕，手绢，头巾，那些早年跟着我们做事的，有几个没有？”沈秀和回忆道。 “是啊，一切都变了！” 林天麓至今感觉有些不真实，什么时候普通老百姓也能用上丝绸了？ 别看只是一点点丝绸，可架不住人多。 单份价值在地，基数起来了，总量是真的吓人。 为了满足这丝绸制品的，林天麓今年已经派船跑了两轮江浙，运回的丝绸数目丝毫不亚于南直隶的富户所需。 哪怕是残次品，只要有也能给你兑换光。 “运动会期间，海口本地百姓对丝绸的消费不大，消费的主力当为外地百姓。 在其他方面恐怕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朱允熥沉声道。 谁要觉得民间没钱，那才是真的傻了。 “具体方案我们会做补充，争取在活动会之前再拉一轮货物，确保个环节不出错！”林天麓沉声道。 “纸钞的是否需要再增加一点？”沈秀和问道。 “这倒不用！” 对此朱允熥摇头，如今第二事业群印刷机已经火力全开，将近三百万张的纸钞印刷再加也多不了多少。 此次借秋季运动会，只是纸钞补给的第一步，走稳才是关键。 少了可以慢慢印刷，可信用没建立起来，印的多那也是废品。 “如今什么都好，就是酒水这一块，真的不需要压制一下吗？”沈秀和问道。 酒水的消费，琼海境内的消费不算多，可通过数据比对已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 仅酿酒，每年都有一大批粮食在这个过程消失掉，这让沈秀和感到非常不安。 马上要开放商业，推出一系列的东西，在无法把控的情况，沈秀和希望可以更稳。 “我们琼海多多少少，有再显宋时繁华的趋势，个人觉得是时候管制一波？”林天麓附议。 “……” 听完两人的话，朱允熥有些无语。 这就很疯狂！ 沈秀和，林天麓两人，身为中原商贾代表，其中的巨富，不说为群体谋求更多的利益，怎么也不该对自身上手段。 宋朝的规矩，那是什么规矩？ 朱允熥不要太清楚，宋朝再繁华，商贾也不过将门，文官阶级的手套。 宋代看似建立了一套商业规则，可在那一层层的剥削下，最肥美的利益最终还是落入将门之口，商贾到手不说只是一层皮毛，但也绝对是辛苦钱。 “能说出刚才的话，显然你们思考了不少，身为内阁成员，你们有参政议政的权利，具体说说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商业需规范这是肯定的！ 可暂时朱允熥并不想枷锁太多，不是他仁慈，实在大家都太乖了，十抽一的关税，抽三成的海外贸易，给的不仅爽快而且报数较多，弄得让人觉得这些商人没了虎牙。 当然这种情况只是目前，商贾任就保留张开血盆大口的能力。 至于更为详细的商税收取方式，朱允熥是准备等市场更进一步打开后颁布，方向则是降而非升。 闻言，沈秀和看了一眼林天麓，率先开口道，“敬业斋如今最大的收益来自五粮液，今年以来更是依靠琼海的特殊环境，开发了甘蔗酒，果酒。? 第427章 一次性付清 我认为第一步当将敬业斋下属的酒坊收归琼海。 第二，建立出一条类似宋朝的酿酒制度。 我的想法是确定每年粮食酿酒的比例，医用酒多少？食用酒多少？ 全都做出定额。 然后下发酒牌，以限制琼海酿酒作坊的上限，每张酒牌的竞争，除一次性付清的金额，承担赋税外，还需每年定额交出一批高纯度的酒精。 不过对应的，酒牌拥有者的售卖范围，不受局限。 第三，想要获得定额之外的酿酒份额，酒牌的拥有者可组建船队，向海外进行购买粮食，南洋诸地的环境和我琼海差不多，拉回来多少粮食，就给多少酿酒份额，确保粮食安全！” 好家伙！ 这套的东西，要不是从老沈口中说出，朱允熥都要怀疑老沈是不是被穿越了。 定额，酒牌，粮食安全！ 除开没有想到专属税收外，该考虑的都给沈秀和考虑到了。 瞧见朱允熥没有开口，林天麓继续补充道，“如今酒上的收益远比纸面上的多。 首先是原料，琼海连续三年大丰收，粮食的采购走的是内部价，比之中原还要便宜。 经新式的酿酒法。 酒糟可以拿出来养猪，这是产肉！ 酿制而出的五粮液分级，级别越高利益越大，最顶级的一小瓶近十两，且已做到有价无市的地步。 最后酿制而出的酒，直接卖货的很少，我们有渠道都销往关外，在那里可换成牛马，外带更为珍贵的皮毛。 牛，马就算运回来，还有各类补助。 关键是皮毛，皮草珍贵，毛发可编制成衣，再经过一轮制造，诞生的利益更大。 直面上买酒收益是粮食十数倍，可经过各种周转，少于五十倍利益，只能说明那个人不适合做生意。 酒牌发放之后，技术分享而出，利益会有折损，可只要我们内部做好平衡，二三十倍还是没问题的。 这门生意搭上，不是赚钱，是捞金！ 若不是喝酒的有限，这买卖不会比海外贸易来的差！” “看来你们都商量过了？”朱允熥笑道。 “是的！” 沈秀和非常光棍，“联合钱庄的上，五家损失的不少！” “……” 够直接！ 别说，事还真是怎么一回事，在中都凤阳看到那份股份分配后，朱允熥就清楚感受到，现有的利益难以填饱饥饿多年商贾，他们想要更多。 利益是五家帮他们争取的，可这又如何？ 五大家族怎么上位的，大家都在看眼中，琼海只要不改对于商贾的态度，他们也不是没机会！ 竞争而已，我们按照规矩来！ 所缺不过就是情分！ 琼海还在发展，往后机会不少……莫非，王侯将相还有种乎？ “怎么说，你们酒牌的名额是定了？”朱允熥饶有兴趣的说道。 对于最早支持自己的五家子，朱允熥一直记得。 至今还他记得，第一批大食堂建立之时，是谁帮他保证了百姓吃喝？是谁提供了大量的物资给他稳定人心？ 王侯将相确实没有天定，琼海的机会无数。 可情感上，朱允熥更愿意给亲和自己的人更多。 “不！” 沈秀和摇头，“如果三爷你能答应，那么第一批酒牌，我和老林的商议是三份，一份敬业斋下属归于琼海，一份归于我们，至于另外一份则交给其他人。 吃独食，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之所以如此就是希望从过去的关系网中独立出来！” 闻言，朱允熥经过短暂思考，“三份少了，五分比较适合！” 人类对一切可成瘾，能分泌更多巴胺的物品，都没有太大的抵抗能力。 酒不是好东西，可人生未必一帆风顺。 发泄什么的，通过酒还能控一下，就怕就去搞其他乱七八糟的。 而且酒业的暴利是真的恐怖！ 只要管束好渠道，就不用担心太多酒鬼出现，至于喝酒折寿这种东西，在这洪武二十八年提，不觉得搞笑吗？ 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喝酒能短寿几年？ “多谢大王！” “谢大王！” 沈秀和，林天麓纷纷起身说道。 相对于利益，他们更怕在朱允熥这边失分，看着越来越多资本雄厚的商贾进入琼海，他们真的担心有一天会失去朱允熥的信任。 “下不为例！” 朱允熥也不蠢，知道这些人想试探什么，“你们这一套还是太死板的，我说下我的想法，你们看着柔和进去！ 海外运粮可为一种，具体比例你们自己去调控。 第二种，低端廉价酒，别总想着去赚大钱，我们的酒水我们的老百姓也应该喝得，而且要好酒。 第三种，新酒开发，谁家能在如今技术上开发出更好的技术，弄出更多品种的酒水，那么在对应这一块上也要有嘉奖。 最后就是高纯度的酒精。 四种方式融合，作为酒牌的发放依据！” 朱允熥的声音在办公室落下。 本就善于思考的两人露出恍然。 原来事情还可以怎么办？ 选择多不代表付出少…… 他们想到了粮食安全，可关键问题船并非人人都有，就算飞剪船制造再快也需要时间。 可通过这样的方式，多项选择之后，加入酒牌争夺的就多了。 至于酿酒的技术会不会因为参与人数变多而外漏？ 两人对此并不担心。 商贾，与中原有一定的分量，可面对士族，勋贵，没有法理上的支持，手中的财富再多也不过是头猪，区别只在于这头猪有多肥？ 可再肥，本质还是没变，迟早会被杀了吃肉。 更可悲的是，死了还要背负骂名！ 话语权不在手中，什么都是虚的！ 就算技术外泄出去，没了琼海的保护，他们也不保不住。 而这也是无数商贾抛弃祖地，传统势力范围，不断将子弟送进琼海的根本原因。 “三爷，刚做了一些冰沙！” 听到屋内的商议告一段落，李漆适时的推门而入，三碗冰沙送了进来。 “老牛和老田的厨艺，是越来越厉害！” “如今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口了！” 沈秀和，林天麓纷纷笑道。 吃食！ 不论喜爱与否，人对于美食都没有太多的抗性。 冰沙淋上新鲜的果酱，是琼海目前最流行的吃法。? 第428章 细节 “先吃，吃完再谈！” 朱允熥端起一份冰沙，一勺子塞进嘴里。 金融体系一系列的事不少，前面只是说了一个大概，后面还有无数细节要谈，无法想其他事情那样，直接提出纲目丢给下去补充，错了再改，改了再修。 必须时刻进行磋商，除开骨之外，经络也要理顺，思想上做到统一。 ……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响起，打破了中心大学堂的平静，却不见有稚子从教室内跑出去。 也是，今日是为旬修。 在没有星期概念的古代，朱允熥也不想去改什么西式的礼法，以最传统的计日方式安排学期。 一年三十六旬，春季学期十五旬，秋季学期十五旬，每旬封八，九休息，若是遇润月则安排实践课。 九月为职考月，上中下三旬皆有不同层次的职业考试。 是个人，一年之中第二关键的月份，若是在这个月考不出自己想要的成绩，那年尾的晋升也就别想了。 “我的郭大人啊，你可算是出来了！” 正在考场外视察的吴俊，看到从树荫中走出来的郭清，打趣道。 “滚！” 想到自己夫妇被压在观澜湖十余日，郭清便是一脸铁黑，要不是教室内在考试，他恨不得现场将吴俊修理一遍。 “我可滚不了了，我滚了，这谁负责？” 进了教育部，逃不过被人拉壮丁的命运，纵然手上负责了一摊事，该监考的还是得监考。 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郭清懒得在搭理这个家伙。 上旬为初级司法试，初级九章试，前来参考的人最多。 作为司法，九章基础的考试，这两门工作皆易学，入门门槛较低，前者依靠识字靠死记硬背就能应付过来，后者懂得基础算术符号就行，通过与否全全看个人是否想学。 但凡想学的都能过！ 至于有能耐的，九月一个月便可将职级磕到下位博士！ 以目前的加分原则，一个下位博士职级在可不亚于一次个人三等功。 “要没记错的话，锦衣卫很多人都在这考场？” 郭清站在教室外面，看着教室内考生低声问道。 “我这考场有十四个，另外宋翊，齐泰也在这！”吴俊笑道。 “他们报了那些？” 锦衣卫，宋翊，齐泰，任何一个名字在中原那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郭清对这些没什么崇拜心理，只是好奇他们想考到什么程度？ 琼海职级，分高中下三阶六等。 下位职级，属入门级，内分下位学士，下位博士两级。 前者与后者区别只在与内容的广度上而不再难度，理论上有意学习，愿意花费时间都能通过，短期内为激发大家学习的态度，下位博士才有加分，往后会取消，不为别的只因为下位职级人数会越来越多，最终烂大街也不是没可能。 中位职级难度就起来，需要个人思考与理解，同样分学士和博士，但少了前缀意义完全不同，没有天赋和自身强烈的兴趣，学士好拿，博士难得，同样这里的加分也恐怖。 至于最后的高阶职级，琼海暂时还没定，且在可预计的未来，五年之内也不会有人拿到。 “蒋瓛野心勃勃，报到律法学士这一级，野心不小！ 至于，宋翊和齐泰，这两个人被常门给耽误，只报了司法与九章的初级！” 吴俊笑道。 “哼！” 想到常门的那骚操作，郭清也是醉了。 什么人不好学，偏偏去学大王那一套，小心以后被人打死。 “律法学士可不好考，今年解沦出的题目，虽然没什么争议，但有些考点去年吵得厉害，就算老夫下场考，都也未必能过！” 锦衣卫这帮人是真的疯，过去是杀人狂，如今是读书考试疯，或许这就是大王口中的‘恨人’。 “我看了试卷，我有一种感觉，解老大就没打算让人过！” 司法考试简单很简单，背就完事了。 可晋升到律法层面，涉及的东西就多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地方新官员，去年在解沦出的考题上撞得头破血流，为此搞出大辩论，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依据。 最后还是立法的那些宿老站出来，为解沦的答案背书，这才将那场司法解释风波压下来。 没办法！ 法家的思想传递千年，可涉及到具体，知道的人就不多。 原本以为法典出来之后一切就顺了，可实际上这里面要争论的内容太多。 没有路走，只能靠一批人先蹚出一条路再说。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来，解沦又是坚持自我的人，这律法学士的考试好过那就怪了…… “从这里下海，你们就不怕……” 九月十一，经过一旬的赶路，平安与张家商队的掩护下，出现在山东登州府文登县海边。 别看密云卫仅负责北方草原事务，防备西北方向残余的北元势力，可对于北方的大体情况平安还是了解的。 倭寇！ 这个在大明海疆横行了二十多年匪患，这些年来可是搅和了不少事，弄得海防一度吞下大明大多数的军费。 登州，不算倭寇侵袭的主要地区，那是因为他太穷，没什么价值。 但从地理位置上说，登州府是大明针对倭寇的桥头堡，从这里下海不仅要面对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海贼，更有可能被巡岸部队抓到。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平安想看到的。 “大将放心，既然敢选这条路，我们自然有把握！”张载行神秘的笑道。 倭寇那是什么东西？ 一群吃不好上饭的流浪武士而已，人矮船小，也就仗着大明水师不强，出入神鬼莫测，这才牵动了大明的神经。 对于他们这些敢于下海，经略东海，南洋，数百年的商贾来说，倭寇不过是一帮孙子。 心情好了，赏他们两口吃的。 兴致差了，弄死也就是了！ “……” 平安看到张载行的笑容，有所猜测。 “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要说没关系是不可能，但要说关系有多深那也不见得。 一番匪患而已，在我等面前不过是皮藓。 大将，与其担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不如担心一会是否会晕船，那滋味可不好受，而且此番琼海派来的一号船，更是没半点舒服可讨，为了速度牺牲其余？” 一想到那些上过一号船小伙伴，张载行便有一种蛋疼的感觉。 “一号船，莫非琼海的船……” 顺着张载行的话，平安问道。? 第429章 赚点路费 心中斩断了对于中原的留念，平安看向琼海的视线就是新的，从现今看到的东西上，平安的体会更多。 “一时之间让我说，我真说不出来，届时大将见了就知道！”张载行望向海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份笑意，“来了！” “来了，哪？” 循声望去，平安目视海的尽头，果然在及远的天地线外出现一小黑点。 “这也太小了！” “那只是风帆尖尖，从现在能看到，到真正靠岸至少还要半柱香的功夫，大将你先等着，我去去就来！” 飞剪船出现，准备工作也要开始。 接送平安回到琼海很重要，可飞剪船也不能就此白跑了一趟，多少得赚点路费回来。 北方即将进入冬季，冰雪交加之下，酒水便是最畅销的货品。 这一趟能赚多少，张载行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拿到这批货物之后，仅张家一家少说三万两，更大利益则在敬业斋身上。 同时回去的时候也不是直接南下，需在舟山群道附近停靠一夜，将各家金银财宝运到琼海。 “琼海的实力，有些让人看不懂啊！”老梆子站在平安身后唏嘘道。 熊三伤成什么样，老梆子清楚的很，战场上下来的伤势，刀剑伤可怕但有的治，可那等程度的烧伤，老梆子愣是没见过一个活下来的。 就这还救活了…… 牛逼啊！ “看不懂就别说话，跟着家主总不会有错！” 老枪嗡嗡的说道。 心寒啊！ 人心肉长，没有等同的经历，就别去谈什么将心比心，想到那一夜牺牲的伙伴，想到过去半月熊三的惨叫，以及最后的处理方式，所有人对中原的念想都随着圣旨而斩断。 哀思伯？ 我呸！ “琼海越强，我们兄弟报仇的机会也就越大，大王已经发话，此次事后所有牵连到的家族，都会列入琼海的黑名单，往后都不会合作！” 平安冷漠的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却可以复仇！ 黑名单是什么东西，平安不清楚，仅从张载行的解释来看，进了这黑名单琼海就不会再给上船的机会，是要被彻底清算的存在。 “管他什么黑名单，白名单，别落到我们手上，不然一个个杀了祭天！” “没错，白老头的墓前需一座京观！” “吴王做事有魄力！” …… 那帮士族不是说他们只是一帮只会杀人的丘八吗？ 那就遵了他们心意好了！ “行了，张家来了怎么多货车，这船可不仅仅是为了接咱们的，一会让兄弟们下去帮忙！” 接送自己的船，带有其他的任务，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空船跑一趟诚意是有了，可诚意当不得饭吃！ 中原大陆，眼下就是虚的东西太多！ 糙老爷们，从来都是讲究一个实际。 “是！” 众人纷纷应道。 平安在对琼海进行打探，他们这些人何尝不也一样，了解越是越多，内心对琼海好奇则越多。 要不是大家都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看破了生死之间的恐惧与迷茫，认清了现实，九成会真的信了琼海为圣地，天上人间的说法。 说法的夸张无所谓，真相究竟如何也没事，这些人都已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张家人眼中的希望和憧憬。 琼海再差，那也必然比中原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飞剪船一点点从远处而来，巨大的船体如海怪破浪而来，伴随着飞剪船的靠近，平安一行人的脸色都变了。 太大了！ 比想象中还要庞大，仿佛一座移动中的城市，更可怕的事速度，明明没有大风，可行驶的速度远朝一般的船只。 “我的天啊，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这船少说有一千五百料……” “我看不止，看到甲板上的东西，那好像是炮，比神机营内要小，可那绝对是炮！” “卧槽！” …… 一声声惊叹，无数人都被眼前这庞然大物吸引，至于岸边早有准备的人，则开始为靠岸做准备。 半响后，飞剪船在距海岸五十米的海面停稳，沉重的船矛逐渐放下，最终将船身定死。 “这怎么就停了，莫非是这船吃水太深，没法靠近岸边？”老梆子好奇道。 大！ 这是所有人对飞剪船的第一印象。 第二重印象，便是与船身不对等的速度。 “飞剪船吃水很深，我们走不是正规码头，因此只能停靠在五十米外！”张载行解释道。 “那么你们怎么转运货物？” 距离海岸五十米，说远不远，可说近那也不近。 货物少还可以用舢板，可这舢板平安则没看到。 “大将无需多虑，这种情况工部的人早就考虑到，船上是有准备！” 说着！ 远处朝向海岸这边甲板上，不知什么推出两架小型的弩车，烈日之下寒光反射，照进所有人的眼睛，紧跟着靠海的人群散开。 “开始了！” 张载行笑道。 话音落，拖着五条粗绳的弩箭排空而出，稳稳的扎在岸边的土地里，拉出五条连接海岸与飞剪船的铁索。 岸边早有准备的张家家仆，掏出一把把铁锤冲到落地的地方，一顿乱砸之下，将弩箭砸进地里。 伴随着张家仆从动作，船上也开始转动绞盘，一点点将五条绳索拉紧。 “这是想要通过滑索来运输东西，但水面不是地面，根本无法保持平稳！”老梆子惊呼道。 滑索，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可运用在船上就显得那就考验想法了。 “不需要完全拉紧，只要相对就可以了！”张载行随口解释道。 在无粮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的思想指导下，琼海国工部可谓巧思百出，只有外人想不到，就没有在奖励机制下做不出的东西。 虽然出现了很多无用品，可沙里淘金，多少还能搞出金点子。 就像眼前这套，去年就评了一个团队二等功，羡煞无数人，另外还有说法说，也就是大王不在家，不然整个团队都与可能获得参与御宴的机会。 至于这里面水分如何，张载行只能说不可说，可传了这样的话，今年搞不好真有人蹭上御宴。 绳索拉紧，一项项货柜沿着绳索滑向岸边。 整个过程极为的丝滑，百息便有一辆马车装好出发，随着日头一点点西斜，一个巨大的笼子从甲板上推了下来。 “我们该上船了！” 看到笼子被放下，张载行当即招呼道。 “不装货了吗？” 平安好奇的问道。? 第430章 解释 “装货肯定是要装的，但不是在这，北方目前还是贩卖为主！”张载行快速解释起来。 “那就走！” 平安点了点，招呼着兄弟开始登船。 半个时辰之后，夕阳染红了天空，飞剪船最后的出发工作完成，风帆扬起接着山风朝着海域而去。 …… “味道不错，就是多吃了感觉有些腻！” “酥脆的很，这口感我喜欢！” “吃了一辈子鸡，没想到还能怎么来，就是量上少了一点！” “香！” 内阁会议室内，一群大佬一手炸鸡，一手啤酒，吃的满口漏油。 至于被外人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有什么不好，沉溺与美食中的人们根本不在乎，再说了谁不知道大王最好一口吃食，琼海大食堂内不少菜品都是按大王要求做的，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可惜口感有了，但还是少了酒花！” 啤酒的复制不难，就是简单发酵，但目前这一口啤酒与后世差距还是很大，核心就在于手中没有啤酒花。 炸鸡的情况也是一样，缺少辣椒，番茄。 东西对黄子澄他们来说新奇，可对朱允熥而言也就是马马虎虎。 “三爷，真打算将这些在运动会上推出？”常森抓着炸鸡腿问道。 内阁聚首，肯定不会是为了吃的。 不过在等待考试成绩出来之前，享受一番却是没问题。 上旬的考试已经结束。 琼海的考试不同于科举，初级司法考试考的是背功，初级九章考的是基础，答案都是死的，若非今年人数变多了，白天考完晚上就能将成绩弄出来。 “不推出干吗？不管是为了回血，还是让百姓消费，总得推出一些新奇的东西！”朱允熥咬着面衣说道。 大食堂不会消减，但那只是吃饭的基础，是最基本的保障，不管处于什么考虑，大食堂饭菜质量都不可能再提升。 想吃好的，去外面吃好了。 “这炸鸡确实不适合放在大食堂！”黄子澄赞同道，“但是价格上，我觉得可以适当的照顾一点！” 因本地酿酒的缘故，有大量的酒糟，海口的养殖业也起来了，可考虑到人口基数，总量还是太少。 鱼获可以随便吃，海里有的是，获取成本不高，吃到吐都没问题。 可鸡鸭不行，目前养殖规模不小，可敞开了吃，现有的规模还是扛不住几顿。 “回血什么都是小事，一切的目的还是让纸钞运转起来，这些年百姓手上是有了钱，但终究跑不掉精打细算的习惯！”常森笑道。 朱允熥喜欢吃，喜欢带着他们吃，这都不是问题。 关键得是推广后的价格。 百姓有钱，也有花费的需求，可是仅在吃食上，主力消费还是新式官员之间，普通百姓很少。 “这个问题昨天我们和大将已有商量，同时也询问了道长们，运动会之前，炸鸡主要推广在商业街和大学堂内。 大学堂内，主要是为了孩子成长，多吃点肉没什么不好的，一旬安排个一顿。 商业街上，一块算二文，三块五文，一盘九块算十文！ 暂时就这样！” 沈秀和解释道。 因有酿酒的暴利，酿酒所剩的酒糟几乎不要钱，饲养成本主在人力上，变成炸鸡的成本在油脂。 本来沈秀和还想提高一点，但因大王一句‘炎黄子孙就是吃肉吃的太少’，因此定出了现在这个价格。 “这个价格是不是太低？” 闻言，解缙略微皱眉。 普通青壮一个月记账二三百文，一盘九块计十文，可满足一家三口所需，吃一顿不过二三十分之一的收入。 就审计刚统计出来的数据，一年十二月，百姓基本上可以做到十月不花钱，要花也是在过年与祭祖上。 也正是因为数据做支撑，行政才没有抵制商业街的开放，配合朱允熥推动各类商业活动。 “正好！ 商业街虽没限制，但不代表日常都有消费，多数的消费还是集中在每旬假期。 平日里，跑商业街的人不会多，故而不需要担心因价钱低廉而导致的供应不足！”林天麓笑道。 琼海目前的情况很微妙。 商贾加盟是一回事，广泛的商业行为却又是另一回事，甚至于不断踩刹车的人还是商贾本身，整体稳的不行！ 既然是探索，是实验，那就当更为小心谨慎！ 这是文化赋予的思想。 可以的话，最好是永远能平均，dna这不现实。 “没必要担心这有的没的，有问题我们慢慢调整，相对于担心出事的心态，我更希望大家拥有勇于解决事情的态度！”朱允熥拍了拍桌子。 文化的影响力，是一个民族最珍贵的传承。 方孝孺那一套复行周礼，天下大公，别说是后世的眼光了，就以当前的角度，都觉得有问题，提议之人蠢到了极点！ 可为什么还有人支持？ 千百年不断的美化周朝是一方面，但更深层次的是原因，大家心里对于天下大公的社会存在着追求。 儒家很多主张在这个过程被篡改，被扭曲，可其能成为主流，恰恰是其迎合百姓中心所想。 此类思维模式是藏在大家骨子里，没条件则隐，有条件就会激发出来。 琼海眼下做的很多事，就暗合了这种思想。 不然不可能怎么顺！ “天下大同的理想非常美好，可人不能活在梦想里，我们能做就是将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近一些！” 罗贯中一边擦手一边说道。 “莫把理想当现实，不然我们和方孝孺之流也就没了区别！”张定边附和道。 琼海权利上分的明朗，大家私下混的都不错，某些思想上的问题，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出来。 “想想而已，我们可不是那些白痴！” 解缙面皮子微抽，他很清楚提出这类思想是谁，快三十的了，也难怪被人遭到集火，今个也就解沦不在，不然怕不是要寻地缝钻。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琼海还没到以言获罪的先例！”朱允熥看到众人吃好，挥了挥手，“收拾了！” “是！” 李漆从一旁站了起来。 九月上旬两场初级考试，说重要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第431章 死记硬背 重要在借此普法。 法治是未来琼海的根本，想要推行法治，前提是大多数要知法，哪怕只是死记硬背的也行。 每一位参与初级司法考试的考生，至少通读过一遍法典，一人直接影响十人，十人间接影响百人，以点带面最终影响全国。 说不重要是因初级考试内容太浅，浮与表面，更多被新式官员当成晋升加分项。 此类趋势无法避免，唯有听之任之！ 好在大方向上是对的。 “这次成绩不错！” 李漆还在收拾，解沦抱着一份公文推门而去，看到众人都在等他，解沦也不耽误。 “此番初级司法考试，报名人员一千零五十一人，到考一千零八人。 其中人数大头来自鸿学和新式官员。 鸿学生报考，四百三十一人，满分者一百九十三人，余者都在九十分以上，无一人低于九十。 新式官员报考五百七十人，参考五百四十二人，满分者九十二人，九十分以上者两百八十人，未通过者六十五人。 余者报考人员多来自中原，锦衣卫报四十一人，全数通过考试，蒋瓛，白章，吴昱，除此之外另有七十一人通过考试！” 顿了顿，解沦继续说道，“宋翊，八十三分，齐泰九十二分！” “也就是说被我们关注的都通过了？”黄子澄笑道。 考试难易程度是一回事，可听到有怎么多人过了，自然是好事。 “恩！” 解沦点头。 黄子澄为内阁首辅，其关注的人肯定不会仅限于蒋瓛等几个人。 “有这样的成绩，说明老郭这个教育部尚书做的不错！” 解缙也是笑了起来。 “关键还是中旬的考试结果！” “这结果一出，常门可能就要面临无人可用的情况。” “锦衣卫能交出这份成绩，我没想到了，看来锦衣卫过去的名声并非空来！” …… 一声声赞扬之声在会议室响起。 怎么多人过关，琼海下一阶段的工作就可以搞了。 皇权难以下乡！ 这已是困扰了中原王朝无数年的难题。 各朝国运皆在此过程中空耗，琼海目前不需要考虑这些，但不能放松，一旦放松地方宗族的权利势必反扑。 此非残余，而是源自人性。 有限的生产力下，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就免不了竞争，因为竞争过，人才会发现竞争的难度，故而不愿意轻易舍弃到手的好处，逐渐形成利益集团。 这类苗头在琼海还没有，但必须防范防在前。 赞扬声逐渐回落，目光纷纷看向朱允熥。 “我宣布，下乡驻点计划正式开始！” 感受到目光中强烈意愿，朱允熥当即说道，一阵掌声再次响起。 海口好，不代表整个琼海都好。 目前六成的琼海百姓还生活在固有的圈子里，派人下乡驻点，宣传琼海国政策，普法法制，就成为了开民智，普法治的关键。 这个计划拖到现在来做，是因为看似简单背后存有一定的门槛。 派谁去普法，去宣传？ 待遇如何安排？ 一次驻点多久，回来之后又该怎么安排？ 这是善政，也是长期工作，要么不动要动就要全面考虑，不能存在反复。 如今时机到了！ 琼海的财政有了富余，基础考试通过者越来越多，琼海对地方政令越发通畅，方方面面的保证下，才有了执行的可能。 “终于等到这一天！” 黄子澄也是一脸欣慰说道。 这一手下去，效果半点不亚于当年缔造法典。 只要此套体系持续一日，琼海就再也不用担心地方宗族势力反扑中央，也唯有这样，琼海才能将民心抓在手上，为后续很大规模的政策落实打下基础，是行政体系构建中最关键一步，意义丝毫不亚于年初的军事改革。 “司法考试的笔试成绩既然已经出来，那咱们也别等了……” 感受到这一刻黄子澄难以平静的内心，朱允熥直接道，“黄先生，就驻点计划开始汇报！” 定战略，搞计划，排工作流程……这些立足与现在，展望未来的策划方案，并非后世人的专利。 不说远的，就说宋时的“封桩库”，每年拿出一部分税银封存压箱，以图燕云之地。 甭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证明了古代王朝就有了长久的规划。 “是！” 黄子澄一脸激动从座位下掏出一份文件夹，走到会议室内演讲台上。 为了更好的管理琼海，朱允熥将职权一份为四，建立了军机，行政，司法，审计四大体系。 但这些体系的建立并非一蹴而就，与内需开办司局，添配人手，调剂各类事务，与外要让人接受，深入影响，获得民间的认同。 相对于时间而言，更重要是体系自身补充和发展。 今年，常森为什么在扩军人数上死不松口，不就是因为军机看到了组建师团级建制的希望，一旦完成两大师团的组建，军机就会借此形成一系列制度，添补自身大量空白，让整个军机体系走进下一阶段。 而“下乡驻点”计划，则是行政，审计，司法三大体系发展进入下一阶段的契机。 也唯有如此，内阁成员才会再次聚首琼海。 “立身与1+3规划，下乡驻点计划……” 立身与讲台之上，黄子澄打开公文夹，但目光却没有落在字面上，不说聊熟于心，至少也是准备充足，事先做足了准备。 …… 起因，经过，结果，是一件事的三要素。 一份长久规划，其要素自然也有范围，目的，人员，职权，策略等核心要素。 没有多余的废话，开篇就是范围。 范围囊括整个琼海，以村为单位，不过考虑到各地人口不均衡，某些村落地处偏远地区。 因而第一策就是对村落，乡镇进行整合。 花费五到十年的时间，将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人口稀少的村落，乡镇取缔，村民就近安排，或直接安排去三亚，亚龙湾，石碌等新兴城市，打破原有的地方宗族体系。 整合完成之后，琼海将自上而下形成“五府三自，三十三县，一百四十七镇，七百三十一村”的格局。 其中五府分别为首府海口府，次府三亚府，余这为万州府，儋州府，安宁府。 三自则为大五指峰，小五指峰，亚龙湾自治区。? 第432章 配套措施 县一级，首府下设六县，次府下五县，亚龙湾自治区下二县外，余者三府两自具设四县，合三十三个县。 面对这么大的范围，涉及到这么多的人口，以及对应基础配套措施修建，但凡有脑子有都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故而在此黄子澄提出第二策，阶段性试点推广。 试点阶段为三年，以海口，三亚，大五指峰为初试点。 有了基础再逐渐推行。 …… 范围说完，目的这一块黄子澄则一笔带过，在场都是核心成员，要是目的为何都不知道，那也没必要坐在这了。 人员的情况也一样，建立与司法考试后提出，那人员肯定是通过者。 两大要素一笔带过，接下来内容才是第二关键点。 人员职权与对应的配给！ 职权上，黄子澄非常明确，一应下乡驻点人员与地上只有职，没有权。 他们下乡是为了服务，是去宣讲琼海的政策，普及法制，推广工部新式农具，调动百姓耕种的积极性，当然发现不法行为，他们也有对基层的监督权利，对此行政，司法，审计体系将组建一个联合小组进行对接。 服务年限则为两届三年，一届十八个月，服务结束后可获得三月休假，跟着换一个地方再服务一届，服务期内一应人员享受戌级待遇，休假也包括其中。 付出怎么多？ 好处自然也不会少，对此黄子澄提到了公务员制。 公务员制度的出现，针对于吏员这一层。 吏员看似位卑，但其却为九品正中制下的盲点，一个自九品正中制建立后就存在的体系bug。 吏员无法晋升，可得位之后其位长久，为避免官员随意针对吏员下手霍乱地方，吏员的罢免需要走很长的流程，这导致往往官员一届任期结束，都无法开掉任何一位吏员，加上古代父传子，子传孙的模式，一地家族只要经营有善，吏员之位往往是可以代代相传的。 在这种模式下，一朝历经百年岁月，中央高层往往在面对日益庞大的士族阶级的同事，还需顾忌经营了百年的吏员阶级。 此类情况与宋朝发展到极致，尤其是充斥了大量吏员的三司。 宋朝三司是什么地方？ 有脑子都知道，可就是在三司中，一系列吏员家族差点将此架空。 眼下琼海没出这情况，可若是不做针对性的改革此，百年后难保不会重现吏员阶级尾大不掉的情况！ 公务员制的出现，是对现行配给制的完善与补充。 此制度的出现，最先明确就是吏员的晋升和流转，次为退休政策。 晋升流转好说，前者是希望，避免吏员在某职务上待得时间太长，而退休政策则为保障。 现在琼海空位还很多，晋升空间巨大，可随着时间流逝，空位势必越来越少，后来者的晋升空间越发狭小，八成人终其一生都未必有晋升的机会，为了避免吏员阶级出现问题，退休政策就成了关键。 伴随着黄子澄一点点讲开，一套新的模式逐渐出现。 淘汰与晋升并存。 初级考试为初选，职级上不去的先下乡蹲点，积累经验和学识，以年限考核获得加分项，然后参与公务员考核进入官场。 进入官场后再去寻求立功，嘉奖的机会，最终获得推荐，教育部考试成为官员。 …… “整体的方向大概就这些，这是一个长久的过程，需要数年，十数年方能最后确立！”黄子澄合上公文夹，场内响起一阵掌声。 相对于军机体系的快速健全，只要不是傻子皆清楚琼海的行政，司法体系想要完善，注定是一极为漫长的过程。 只因这里面涉及到社会体制的改造，人员思想的变迁，想在这上面求快，求速，最终结果都会摔成傻子。 下乡驻点，是一个新的开始，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好在朱允熥与他们都还年轻，大家都有时间与心思去等待。 “要是没问题，就乘早下发，争取十月前就将人员安排好！”朱允熥笑道。 天赋这东西真实存在。 琼海是没有科举，但职级考核何尝不是科举的变种加强版？ 科举会淘汰很多东西，职级考核所淘汰只会更多，但怎么做也仅仅只是保证了一个下限。 “肯定没问题，但这一波下去怎么多人，我们各部门想补充人手就难了！”解缙苦笑道。 缺人的话题怎么也跑不掉。 要是没有这套计划，今年的九月 “大王一回来，各类改革的力度愈发深入。 时至今日，我们宋家若还不能有所表现，只怕……” 宋家一位长老话没说完，可意思大家都已经听出来了 人类社会之所以形成以血脉而纽带的家族，不过是在面对风险之时，下意识的抱团。 一人的力量不够，那就凝聚一族的力量。 封建时代王朝很多安民政策，地方家族内部实际上都有，就说大明先行的“义仓”制度，就分官办，民办两种 官办，以朝廷的名义将丰年多余的粮食聚集，交由地方社司管理，荒年的时开仓放粮供给一地百姓使用。 民办则多以家族为单位，越是庞大的家族，所承办的家族义仓内存粮也就越多，有了这模式地方大家族，除开粮食之外，包括嫁娶，丧事等一系列，家族都会出钱出力，总不至于到最后饿死。 可这样的制度先天存有缺陷，力量太弱，所能涉及的范围太狭小，往往只能救急而无法长久存在。 同时随着管理时间不断变长，总会出现一些私心较重的人，导致整个制度变味。 宋家整体没问题，可终究存在制度下得利者，如宋柏星之流，因嫡系的出身从小获得家族的供养，也有失利者比如家族中孤寡。 没得选忍就忍了，反正也不至于饿死。 可现在琼海选择不要太多，同姓之间凭什么你读书写字，吃香喝辣，未来考公做官，而我做老牛当老狗，吃慷喝稀，攒下一点财富死后传不了子孙，还要收归家族？ 没这个道理，那就不在家族混了！ 反正琼海开办了大食堂，只要肯干照样饿不死！ 是为了自己混，还是为家族干，是人都会选择。 “哎！” 一声声叹息在祠堂内响起，想到这三年的变化，宋家家老无不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够了！” 宋家老爷子看着下面哀声叹息的众人，“终究是流着相同的血液，祭司同样的祖先，他们是我们族人，不是奴隶！”? 第433章 压制 话是怎么说，可谁不愿意得到更多？ “过去的不谈，就说眼下的情况，我打听过了，我宋家村除开会有驻点外，往后还会有其他村子的人搬进来！”大长老愁苦道。 变得太快了，关键的是一切还都是阳谋。 阳谋无解！ 换做过去，他们还能联合族人一起抱团，可现在族人还有多少听他们？ 随着旁系子弟中宋柏涛，宋柏荣的崛起，族内宋柏星，宋柏飞被压制，族人是越来越不好管。 “我们老了，柏星你来说！”三房的房头将目光落在宋柏星身上。 “……” 目光焦距，听着这些老家伙哎嘘短叹的话，宋柏星内心是怪味的，他得了家族培养，可一切都是要还的。 听听这些人说出的内容，也难怪宋家会变成这样！ “柏星，你大胆的说，宋家不能再这样下去！”老爷子开口道。 “柏星，今天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听抱怨的，有什么说什么！” “老了，这个家还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当！” “是啊！” …… 一众家老纷纷开口道。 宋家的问题，是所有地方家族都存在的问题。 内部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祠堂内的这些老人或许守旧，但绝无欺压同族的心思，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好。 宋柏涛，宋柏荣只是不在族内，而不是脱离了家族。 简单说就是思维定式，无法适应眼下的松开，固有的观念转变不过来！ 感受到各位长辈的意思，宋柏星深吸了一口气，“大势面前，非一人一族可改，既然选择了融入，配合，那就坚持到到底。 大王他们还是很和善的！ 我最近都是行政中心做事，就算不主动的打探消息，正常情况下，我得到消息的速度也应该在各位长辈之前。 可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 琼海制度，确定了消息是不可能随意泄露的，排除所有可能，那可能就只剩下一个，针对我们支持土改的态度，内阁释放了善意，给了我们提前准备的时间！” 话落，无数家老纷纷点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各位长辈，我知道大家怕什么，怕的是区别待遇！ 具体的内容我暂时还没看到，但可以肯定一点，这种计划不只针对我们宋家，必然是全国性的。 我们村会被人驻点，那么我宋家人也会去其他村驻点，这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土改我们都已经支持，如今不过是让人进村，我们宋家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村子也不什么禁地，为什么不能让人进来？” 宋柏星笑道。 “孩子，你还是不懂！”大长老苦笑道。 说了很对，但这孩子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闻言，宋柏星摇头道，“不是柏星不懂，而是长老懂得太多，多余的不说，就问一句，不跟着琼海，我宋家靠过去的规矩，还能过的好吗？ 能，那我们继续坚持祖上传下的那一套，若是不能，还是当早早接受的！” 顿了顿，宋柏星不给长者反驳的机会，“过去我们将家族看成一体，是因为宋家上上下下团结起来，可抵御外人，可抵抗天灾，再不济也能保障每一张都有吃的。 可现随着大王，内阁阁老的努力，这些该有家族承担的责任，琼海国做的越来越多，而且做的越来越好。 我们不应该为此感到惆怅，而是应该感到的幸运，因为从一开始大王就将我们考虑进去了。 诸位长辈，你们可能不知道对于南下的家族，琼海是怎么分配的！ 如果了解了，或许就不会再有这些想法！ 这样……我近日邀请吴俊来家里，具体情况他比我更了解。 对于家族的未来所有人都非常上心，我相信柏涛，柏荣也是一样，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能多听但也不能少听！” 宋家的转变太慢了，但宋柏星又能说什么，他终究只是一小辈，吃的饭还没某些人吃的盐多。 长辈们态度积极也好消极也罢，他不过是宋家与琼海沟通的中介，急也急不得！ 清晨，海口府港区配给房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排起了三条长龙。 “今天人好多，过去都没怎么多人！” “看样子这要排一个多时辰，就算拿到了钱，今个也别想吃到炸鸡了！” 一想到昨夜被管事请吃的炸鸡，啤酒，一高一矮两个穿着马褂的码头青壮不由擦了擦嘴。 太香了！ 没来琼海之前，对于好日子的憧憬很简单，就是每日能吃满两顿饭，一早一晚甭管有什么，至少给肚皮一个交代，实在不行睡前混上一口热也行。 可谁曾想到，来到琼海小半年的功夫，不仅吃饱了还可耻自己花钱去买吃的，这种事情过去谁敢想？ “你们也是为了吃炸鸡来取钱的？” 听到身后声音，排在这对兄弟身前的壮汉回首问道。 “你是……” 看到说话人脸，矮个子一脸惊喜的说道，“田大壮，我们港区有名的大力王？” 被怎么一说，田大壮脸色一红谦虚道，“什么大力王不大力王的，咱就是有一棒子力气而已！” “力王，谦虚了，谦虚了，那举重比赛咱哥两去过，我这哥们平日也是力大，可最终不还是倒在了一百五十斤上……” “恩！” 矮个子说完，高个子附和道。 力王啊！ 别的地方可能会将其视为傻大个，但在港区混的谁不知道力王代表了什么？ 在按件计功的港区，一位‘力王’每月的配给，并不少于一位官员，甚至督办级的配给都能给超了，而且每日的伙食也和他们也有不同。 更别说马上要搞运动会，那可是要在大王面前表演，不说什么奖牌奖励，就能出现在大王面前，亦是足以让人好几天睡不着觉！ “你这兄弟看样子也不差，那比赛和我们之前的搬东西不同，发力点有所不同，今年来的突然大家都没准备，才让我混了上去，明年可就不一样了！”田大壮双臂抱胸笑道。 “不行的，就算练了，我天生的力气还是小了！”大个子连忙推手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情况，大个子在他们小组算是力气大的，可相对于各片区评选出来的力王也就那一回事，之前还有不服，可参加了初选，大个子是真的被教育了！ “看你们兄弟的样子，应该到琼海没多久！” 田大壮问道。? 第434章 质量， 港区，就是原码头的地区，经过三年的发展，其规模早就扩充了几十倍，集合码头，仓储，运输，原材料初加工等一系列功能，虽说定位还是移民进入琼海第一站，可范围真的是不小。 为了方便管理，海口府将港区分成大大小小十四个片区，每个片区下以总队的形式进行管理，最终细化到小组。 人员方面以马褂区分。 新移民入港区先穿褐色马褂，一次性分发两身，以港区的劳动强度和马褂的质量，穿到损坏差不多就是第五第六月，正好替换黄色马褂，黄马褂再穿坏，要么搬出港区去别的地方做事的，要么就像田大壮换上红马褂当个小组长。 “第七个月了！”小个子抖着身上马褂笑道，“今个不是领钱休息吗？所以就穿了旧的！” 琼海的日子太奢侈了！ 过去在老家的时候，一身衣服不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怎么说也要彻底穿坏为止，可从南下移民到现在不足一年的时间，他们兄弟就从琼海拿了四身新衣！ “你小子衣服怎么完整，看样子以后是要靠脑子吃饭的人！” “哈哈……” 小个子露出憨憨的笑容。 力气大能在港区混好，而想在琼海混好，就必须要脑子好，这几乎成了新移民之间的普遍认知。 “我这兄弟刚被推荐去了识字班！”大个子挠着脑袋笑道。 “厉害！” 田大壮冲着小个子笔了一个大拇指，“人家叫我力王，但说道识字我就一大傻子，心里想读可怎么得就是不进脑子！” 咚咚咚…… 锣鼓声响起，只看到一黑色马褂的青年敲着锣鼓从队伍尽头走了过来，一时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一片的兄弟们，都往我这边看看，有事说！” 看到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黑色马褂的青年将手中的锣鼓往地上一丢，操着大嗓门说道。 今个人实在是太多了！ 配给房是干嘛？ 就是分发配给的。 最初的时候这种长龙每月都能看到，可随着移民，原住民对琼海信任起来，知晓自身配给有保障，不取月配留在账面上还有利息，弄得很多人一年都不来一次。 本月人数一下子变多，原因也能想到，商业街开了，货物变多了，手上没钱自然就要来排队。 原本，排队也就排队了，处理起来也不麻烦，别看现在人多，真实情况就算再多出一倍，中午前也能给你解决了。 可问题是行政上下了旨意，要求他们配合纸钞发行，尽量引导百姓换取纸钞而不是铜钱，别的配给房有多少任务不清楚，就他们港区三号房，今明两天的任务就是发出四千块。 四千块！ 听上去不多，可细分之后那就是一万张一角，五千张两角，二千张五角，一千张一元。 他们三号房，负责是港区七，八，九三个区，区内人口一千三百人，每月需发放十五万文钱，折合成纸钞一月也就一千五百块。 想要完成四千块的任务，除本月应下发的，还要劳工将过去没取的月钱取出来。 就这帮将省钱基因刻进骨子里的新移民，要他们将过去积累的月钱取出，本身就是一道难关，跟着还要劝说他们将铜钱变成纸钞。 难啊！ 一双双目光汇聚，纵然知道不好做，可担了这任务就得做好，深吸了一口气穿着黑色马褂的青年笑道，“首先说两点。 第一，本月配给，包括过去几个月，都早早入库，所以大家不需担心今个取不到钱，同时考虑到今日人多，今天开放窗口将达到十个，最慢中午之前大家都能将钱取到手！ 第二，就是要摆脱大家帮个忙，听我讲下最新的政策。” 一边说，青年一边掏出一搭纸钞，“来几个人，帮我散一下，大家乘着这个功夫，好好看看我手上的纸钞！” “这是啥，好像还是棉做的？” “有谁懂这个？” …… “这有点像宝钞？” “不像啊，这个字我认识，读‘角’，没错……就是读角！” …… “难道大王也要搞宝钞了吗？” …… 面值近二十元的纸钞不断在人手中传递，有迷茫的，有困惑的，也有曾被宝钞伤害过的，各种议论，不解，甚至有些惶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当所有纸钞重新回笼到青年手中，人群中的骚乱方才平复下来。 抖了抖手中的纸钞，青年故作平静，“大家刚才说了不少，咱也都听到了！ 有说这东西是棉做的，不错，这纸张中有三成为棉，四成为麻，还混入了一些其他材料。 有人读出了上面的字，看来大家都在用心读书，这个我一会解释。 至于说宝钞的，这个回答算是到了点子上，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东西都和宝钞有关！” 闻言，人群中的惶恐进一步弥漫。 宝钞是什么？ 在场用过的讲真没几个，可听说的却不少，不说避之如虎……至少心里是慌的。 谁让‘宝钞’这两个字在中原着实太臭！ 老百姓的信息渠道又太慢，认知形成慢，形成后扭转更慢……认知一旦定型就很难在短时间更正过来。 “大家没必要怎么担心。 东西只是和宝钞一样，但实际是很不同。 就像是种地，做工，吃饭，读书，这些中原都有，可大家来到琼海怎么久，难道还没发现，同样的事在琼海是另外一番景象？” 青年一副信心满满的说道。 没办法，琼海就是怎么优秀，如果说宝钞之害是大家听说，那么琼海的生活则是自身亲身感受的。 “这话说的不错，同样的事咱们琼海是完全不同的，大家不要担心，大王是什么样的大王，阁老是什么样的阁老，我们难道还不了解吗？”田大壮大声附和道。 “是啊，大王和阁老们没必要骗咱们，大家不如好好听听这是怎么回事！” “宝钞咱们也没几个用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是听来的，可咱现在的日子确实实打实的！ 别人咱不相信，大王咱难道还不信吗？” 惶恐被驱散，更相信眼前和自身感受到百姓，相继冷静下来。 “其实大家不知道，中原的宝钞也开始变了，那边的变化也是咱们的大王提出来的，但这和咱们离的都太远了。 先说说咱手上的纸钞！” 抽出一张一角钱亮了亮，青年大声说道，“根据内阁传来的说法，这玩意以后叫做纸币，纸就是纸张，币就是钱币。? 第434章 它是唯一的 每一张纸币，除开你们刚才手感，感受到棉麻制作外，他的墨水也是不一样的，中原宝钞颜色单一，可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这纸币上颜色有五六种，每一张等同单位的纸币，颜色图案都是一样的，唯一区分在于这下面这串数字。 这串数字相当于大家的身份编码，一人对应一个身份编码，就不怕有人冒充你，同样纸币下面的编码也是一样，它是唯一的！” 闻声，众人纷纷点头。 这个联系的说法，他们听的进去。 进入琼海之初，提要的核心就是身份编码，跑来领钱的，可能自己名字不会写，可编码却记在脑子里。 “宝钞过去使用都是有钱人，那些人不地道，骗我们，欺我们，压我们，本来和咱们没关系。 可宝钞不值钱了，那些混蛋便变着法子用宝钞从我们手上换走铜钱，好在咱们的日子都变了。 大王搞出着宝钞，说是欺我们，骗我们，压我们，必然是没法相信的，你们说对吗？” 朱允熥在琼海底层的声望太强了，话音还没结束，各种站位朱允熥声音便从人群中响起！ 大有一副谁敢说大王不好，就弄死谁的架势！ “那么为什么还要搞？ 因为铜钱不方便，一文两文不多，可一千文两千文呢，不仅重而且还不好存放，用的时候还麻烦！ 过去咱们手上没钱，有几个大子都要小心翼翼的存起来，用的时候看着上面青霉，是不是老心疼了？”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感同身受的回应。 穷人不就是喜欢藏吗？ 再穷的人谁手头没几文啊，藏过的更是不知有多少！ “但现在咱们有钱啊，大家想象这次打算取多少，十几文没必要来，来了不说几百文，少说也要取个一百多文花花，对不对！ 可这只是账面上的一部分，我是配给房的人，账本我看得到，有些人可是存了三四千文。 为什么不取走？ 太重！ 十几斤呢！ 就说八月分房的时候，大家都看过吗？ 说实话我看的心热的很，恨不得也跟着住进新城去，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那些人付钱的时候是怎么付的？ 铜钱还是铜钱，一吊吊，一筐筐的铜钱，麻烦的要死！” …… “委实麻烦的要死，我可是看到人丢了钱玩命找的摸样！” “我也看到了，那可是半点都不方便！” “前几批那都是奖励房，自己拿出来不多，但等到咱们自己的时候，可没那么大的折扣，到时候就算有钱，只会更麻烦？” “是啊，是啊！” …… 视角，思想不断被引导，无数人看向纸钞的目光都变了，没了对宝钞最开始的排斥。 有大王担保，有日后美好日子吊着，亲身感受在这里，这纸钞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要不先用用，就当支持大王了？ 人心在变，作为引导者的黑马褂青年亦是清楚，一系列铺垫做好，直接将干货丢了出去。 一角对等于十文钱！ 十角对等于一元，因此一元也就百文。 纸钞只是为了方便，所有面值的纸钞都可以随意兑换成铜钱，前提不能损坏。 大王给了福利，接下来到秋季运动会结束之前，新城商业街使用纸钞，一律九折优惠，某些稀罕的东西可能八折。 什么，你说一角买不了小东西，那你继续用铜钱好了，没说用了纸钞就不能用铜钱！ 还有，也别想着全换成纸钞，每人最多兑换五成月配，想要多的下个月再来，这东西也是要做出来，你们是第一批人，其他人还要等！ “力王，这件事你怎么看？” 完成纸钞宣讲，宣将的青年离开，大个子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憨朝着田大壮询问道。 高瘦两兄弟姓潘，潘东，潘西，自小没了爹妈，自身是否为亲兄弟都要打问号，但曾今的苦难日子，已让两人视彼此为亲人。 没有潘西的蛮力，潘东脑子再灵活也没用，反之没有潘东的脑子，潘西未必能活到现在。 如今询问田大壮，而不是询问潘东，思路其实也简单。 每一位力王都是能在港区内说上话，有极强的个人威望。 其实想想也是，甭管是怎么称呼，在东方世界但凡能被人敬称一句，其品性必然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这位大兄弟，这个问题与其我问，不如问问你哥们！”田大壮一掌趴在潘东的肩膀，面向潘东笑道，“哥们，说说呗！” “……” 短暂的沉默，潘东发现看向自己的人不少，前后，左右三排都有人看自己，多少有些小压力，“这东西咱也不是很懂，不过那位宣讲使说的话里，有两句话是肯定没错的。 大王，琼海高层不曾骗过咱们。 其他人我不知道，没有大王，咱们兄弟可能早就成了鬼。 第二句就是琼海是不同的。 宝钞在中原可能不是个东西，但这纸钞未必如此。 你们怎么考虑我不知道，咱们兄弟会兑换一点，怎么滴，也先用过了再说，只有自己用过，才会知道这东西究竟坑不坑！” “这位兄弟有道理，不是有一句话，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干！” “不错，咱们在港区做事的，可都是见过财富的，四五百万两白银，前几个月就堆在我们这，我们这点才多少啊，大王完全没必要惦记！” “没有琼海就现在的我们，平日里没办法回报大王，这次说傻子都兑了，权当支持大王新政！” “支持！” “支持！” …… 一声声支持响起，队伍内的风气如打了鸡血一般。 …… “三号房这边看来是没问题了！” 远处吊塔上，两身穿青色马褂的男子看着港区内情形。 纸钞发放，是标号“甲”级的要务。 琼海上下一应人员，手中无同级要务，皆要放下手中的事务，味道颇像后世的顶格红头文件。 “照这情形，我们港区分到的四万块，不出一个上午就能发掉，但这只是一开始，要让百姓用，要令商人收，收完之后还要将税收收上来，一步都不简单！” 青色马褂，是一应马褂中等级最高的。? 第435章 汇报 青不耐污，穿上这一身马褂，体力劳动基本上和他们说拜拜，但这不代表他们的活就轻松！ 费脑而伤神！ 一级一级压下来的公务，足以让每一位基层吏员因此而头疼！ “走，解大人还等着我们汇报！” 想到为此事坐镇港区的解沦，两人当即下了塔楼，朝着办公点赶去 …… 校场，军营。 蓝春双手插在武装腰带上，走上司令台环视四周，“知道，今个让大家集合是为了什么吗？” “派饷！” 整齐划一的吼声传来，如猛兽咆哮一般，响彻大半个天空。 “要是平日尔等的回答也能如此响亮，那就好了！” 蓝春笑眯眯看着手下的队伍。 这些全都是他练出的好儿郎，从小有一位大统帅的父亲，蓝春进过军营的次数，比士子子弟进过青楼会数还要多。 什么样的兵是好兵，什么样的兵敢战，能战，战而胜之，对此蓝春太清楚了！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 具体发钱的事，虽说随各地配给房建立，各部开始减少，可蓝春还是保持着最老早的方式，聚合在一起发钱。 因为这样才感觉更有味！ 听到蓝春的话，方阵中传来一阵轻笑。 “领了钱就给我滚蛋，三日之后营区集合，谁要晚了，老子就把谁吊在旗杆上，听明白没有！” “明白！” 一声怒吼对一阵，原本站在队伍面的军官当即冲上司令台，将各自所属的军饷给领了下来。 “这有发钱，又放假的，你不怕这些人做出什么过激的事？”瞿郁看着走下司令台的蓝春，当即追了上去。 在可选之下，瞿郁选择了入伍，瞿陶则选择了读书。 面对瞿郁的选择，朱允熥安排自然到位，一步之间成为蓝春身边的副官，有着瞿郁的发展几乎肉眼可见。 闻言，蓝春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跟屁虫，低声道，“这点信心都没有，我还当屁个军事主官啊！ 再说，下一阶段三三阵型的演练，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这个阵型练成了，说小了说谁先一步成准将，说大了是决定我琼海未来军事格局的事。 要不是多放几天，会让这帮小子心玩野了，上面批阅也麻烦，不然我真的很像多放几天，毕竟后续的日子谁都不好过。” 三三阵型，怎么来的？由谁推演？结果如何？蓝春太清楚了！ 可要将三三阵型练出来，在只有方向的情况下，要考验的东西太多，就算与李增枝彼此竞争，相互交流，蓝春亦是没太大的信心，能在在军机定下时间内完工， “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钱！” 纸钞的本质与宝钞并无区别，宝钞是什么鬼，自小生活在中原的瞿郁太清楚，因此其对于琼海贸然推广而感到担心。 “钱？” 蓝春深深的看了一眼瞿郁，“郁哥，你比我年长，吾父与大将多有交际，喊你一声哥是应当的，但既然来了琼海，那么就不能只变化行为，而不变脑子里的思想。 宝钞和纸钞，说白了就是印刷出来的纸。 可中原和琼海是不同的。 就像我们领兵打仗一样，一头老虎带领的羊群，是可以打败一头羊带领的虎群。 人的不同，思维上的进步，才是琼海与中原最大的不同。 不要再抱着过去的观念思考，因为这样你是想不通的。 最为直观的方式，就是先看，看看操场上那些士卒，纸钞和宝钞一样，他们领的会如此高兴吗？” 说完，蓝春不在解释直径走进办公小楼。 瞿家父子都很厉害，终究是因为入琼海的时间太短，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误，或许这就是允熥将瞿郁安排到自己身边的原因。 “难怪父亲说，让我们兄弟多看，多想，少说……” 想到来到军营之前，瞿通的交代，瞿郁的目光不断与操场内外徘徊。 “舟山刚传消息，飞剪船已接到平安大将，平家夫妇与舟山到汇合，除小公子感染风寒之外，大家都没事，预计明日出发，九日后抵达琼海。” 李漆走进办公室躬身说道。 “知道了，一旁候着！” 办公室会客区内，朱允熥闭目挥手，今个是纸钞发放的第一天。 累积面值达到五万元！ 五万块看似不多，实际做价也不过五千两白银而已。 但细分之下，便会明白这个目标是有点高的！ 根现有的统计数据，普通劳工月俸加案件计费所得，月收入大概在153文左右。 单看这收入其实不算高，但别忘了这是再被包了衣食住行之后的到手收入，是可以全数存下来的！ 五千两白银，五千贯铜钱，一贯千文，就是五百万文。 五百万除以153，结果为三万二千七百余人。 按照最高兑换纸钞比例为五成。 最终结论为，仅以个人月收入满额兑换纸钞，需近七万的劳工选择纸钞才能兑光。 海口府虽说是琼海境内劳工人数最多的地方，但一天之内要完成怎么多人次的月俸发放，亦是一件不简单的事。 当然现实中的今天，不仅只有劳工取钱，吏员，官员，军人的俸禄也会在这一天发下去。 相对于没有理财能力，房屋等个人财产的劳工，琼海国并不对吏员，官员的月俸进行保存。 可不管怎么删删减减，最终要求人数亦是不小。 如果能全部发完，则就预示着琼海新建金融体系走出了坚实的一步。 为了得到一更为真实的数据，整个发放过程，朱允熥的要求很简单，只宣讲不强求，一切以个人意愿为主。 如此一来难度又有提高！ 穿越洪武近四年，经历的事不少，原以为今天自己心态能稳，但目前看来心境还是远远没到这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阵敲门声响起。 “开门！” 听到动静，朱允熥眼皮睁开。 甭管正常不正常，这个点都不应该有人来找自己，既然来了，那必然是好消息。 果然随着李漆的开门，解沦满脸喜色从门外走来，抱拳笑道，“恭喜殿下！ 港区四个配给房，截止方才，两万额度的纸钞发放任务已系数完成，据粗略统计，此次兑换纸钞的青壮累积达到六千三百人，其中有三十二人，一次性支取了所存月俸，同时另有二千八百多人，不同程度上多领取月俸！ 这些可都是百信的心意！” “……”? 第436章 月俸 朱允熥一脸怪味看着解沦，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浓眉大眼的解沦会有这一面，就是手艺差了点啊。 不过想到解沦话中的东西，可不是怎么一回事吗？ 三十二人，一次性支取全部月俸。 二千三百多人，不同程度上多领月俸，占了取钱的三分之一。 这不是心意又是什么？ 炎黄子孙，过的苦日子太多，历来奉行节俭，有一分藏一分，只为在遇上灾荒的时候能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在港区做工的劳工，不说全都是无产者，但可以肯定都是穷人。 个人节俭，对个人而言是好事，可对于一方势力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开国至今，琼海的资金来源单一，要么来自敬业斋，要么来自各地商贾，具体比例上中原商贾更是占据了七成。 琼海当下看似欣欣向荣，实际上琼海并没有从百姓手中收到什么税，虽说在月俸中扣了一定的个人税，可那百中抽四的个人税收，远不够各地大食堂运转所需。 也就是海外利润大，加之朱允熥给了商贾提升社会地位的机会，方保证了各项运转，不然这摊子真的撑不起来！ 军机下一轮的扩军为什么要压，除了少人之外，另一原因就是缺钱！ 因此现在琼海国的官员，不管官位高低，稍有远见者，内心无不清楚，如今琼海的财政是畸形的！ 黄子澄看到的是财政部账本上与月剧增的沉没资金，一月比一月多，不少劳工除开最早领了两三个月的月俸，剩下的月俸几乎全都压在财政账户上，就上月账面累积已经破十万两白银，关键的是这笔钱只能看不能用，那种感觉变扭极了！ 解沦那边则是因每季一次的税收统计而发愁，过去百姓是没钱，现在是有钱不花……琼海的收税模式为间接税，没有财富转移的过程，这税是怎么也收不上来，单靠财政一股劲的往推动，大量的资金沉默，琼海又能坚挺多久？ 实践出真知，大量官员的脑海中先后诞生出……“中原的路是错的，想要国富民强，除藏富于民之外，更当鼓励百姓消费！”……的想法 “哥，你来了？” 李漆还没关上门，解缙便走了进来，“旧城区的发放工作已结束，一万三千元，全数兑走，我入新城的时候，已看到不少百姓朝商业街去，或许从今天开始，我们琼海的中间税就能收上来！” “很好！” 五万纸钞，港区两万，旧城一万三，军营一万一，南渡六千，只要这四个点将钱发出去，百姓势必就要进行消费。 为何消费？ 此轮消费并非因需求，而是因为纸钞拿在手上不踏实，甭管领取的时候，内心如何相信大王，谈什么支持工作，当纸钞真实到手的那一刻，人心就会变化，在没有别的路子可对纸钞进行验证的情况下，消费就成为了最方便的方式。 这一花，纸钞的信用起来了，商人的库存商品得以卖出，财富转移琼海便可收税了，一个小循环就建立。 而这开始就如同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张牌，初期变化小，但随着时间的递进，最终必将成为不可阻挡的潮流，在这过程中琼海只需进行引导，便可一顺百顺，如滚雪球一般，将整个内消循环滚起来。 “接下来就看今日消费有多少，税有能收上多少？”解沦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琼海施行的间接税，而不是直接税。 间接税与直接税，最大的区分就是收税的来源是否容易转嫁。 两种收税的模式各有优劣。 后世全球税收模式，东方国家多以间接税为主，西方国家则多以直接税，朱允熥这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穿越客，在收税上自然要照搬符合自身的案例。 “收税这上面，没人敢做手脚！ 要知道，未来一段时间盯着商业街的人可有不少，如果现在百抽七的税率都不愿意缴纳，那他们也必要在我琼海混了！”解缙杀意腾腾的说道。 天知道为了收税，琼海内阁做了多少准备！ 实践出真知，格局凝气魄。 历经六千五百万年的生命演化，除一代代积累下的学识不同，无论是生理机构，还是脑域结构上，古人和现代人并没区别。 后世有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古代其实都有。 古人高度比后世低，只因基础站位太低！ 三年践行，行知合一，自我思考，琼海中高层的思想早就不需朱允熥再开拓，只要把控好了方向就行。 君不与民争利？ 这话在中原是君王的行事准绳，为名教的坚持，但在琼海听听就是了。 君王不取税与民间，国无余财何以基建？何以普惠教育？兴盛医疗？ 君子耻与谈利？ 这言论在不少新式官员看来更是一个笑话，小利为财，无财何以让自身活的更好，大利为名，真要耻谈名利，那你还追求毛线个修身治国平天下，归根到底不过是对百姓思想的禁锢！ 一千多年的岁月，孔夫子的尸骸都早已不在，皇朝都更替了几轮，如今还要死抱儒学经意，这是太看得起孔夫子，还是太小看了今世人？ 万事万物都在变，向善从善之心可以不变，但其他的东西必须得变，唯变方能见生机！ 格局彻底打开，很多东西都不需要朱允熥去推动，自下而上一阵阵思想思潮涌现，往后的变革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这些年来，表面的繁华之下，除开永远收不上来的民税外，更改最多就是各类规章和法典，就解沦之前的汇报，仅今年洪武二十八年，下面提出来的法案修改与补充条款累积已有一百四十多条，这还是层层审核通过的，要是没有删减过程，总数可能破千。 这是法案，是立法会经过一年多的争论，最终才敲定下来的，这才过去多久就需要打补丁，有此可见琼海基层的变化有多剧烈。 当然出现这种局面，也和朱允熥设计的框架有关。? 第437章 提议 公平，公正的司法基础，配合大而广的框架，如四大体系一样，所需填充的内容太多，与其事事由朱允熥考虑在前，然后让人接受，不如选择自内向外，自下而上的补充和完善。 同样一部法典，内容相同。 集合众人意愿而成，显然要比他人制定来的更容易让人接受！ “三爷，你看这个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将用餐安排在商业街如何？”解缙提议道。 纸面的统计需要时间！ 与其无聊的在这等着，做不了别的事，不如亲自下去看看，反正商业街距离行政中心不远。 走两步，一可解决中饭，二能给心灵吃上定心丸。 至于安全问题，更不需要关心。 以他们在民间的威望，真要遇上什么危险，一声大吼便可引来无数人助拳。 “这不太好，如今百姓见过大王的次数不少，现在去商业街，恐引发骚乱！”相对于大胆的解缙，解沦更为保守。 “大哥你想的太多，百姓刚领完钱，最快的一批到商业街也要比我们晚一些，到了商业街我们直上功德楼，依窗而看，就算有骚乱也会很快平息！”解缙反驳道。 商业街的规划，几乎随着商业街第一铲落下而开始。 全长六百米的商业街，坐落与旧城东门，与行政中心的中间地段，两侧楼宇各有特色，汇聚了各地商贾，每隔百米起两高楼，而坐落在商业街核心地段的功德楼，更是工部集大成之作，楼高九重，若是没有遮拦，在行政中心露台便可看到楼顶。 为了功德楼开业，拿下功德楼十年经营权的富林记陈家，更是从扬州挖来数位淮扬菜的大厨掌勺。 一开始大厨们来，是为还上陈家的恩情，以及看上了陈家的钱。 可当举家搬入琼海后，大厨们的心思早就变了。 做人！ 多么简单而朴素的需求，可在中原‘厨’为下九流，就算成了大厨，名传扬州的大厨，他们的子弟依旧无法读书，需寄与商贾，士族之下。 唯一的发展上限，就是自身积累一部分财富后，寻一地开私厨经营。 可私厨的标签为商，亦是看不到出头之日。 更何况，解身不是那么容易解的，不少人的户籍干脆就是奴，连普通百姓都不算！ “可以是可以，但这钱谁出？” 想到以鲜着称的淮扬菜，朱允熥不由舔了舔舌头。 八大菜系的说法源自于清末民初这没错，但这不代表之前就没淮扬菜。 以扬州而发源地，接运河水运，盐业向外扩散的淮扬菜，其雏形最早可追溯到西汉时期，成型则在隋唐，进入明朝之后更是因得朱元璋喜爱而逐渐传遍江南。 长江三鲜，鲥鱼，刀鱼，鮰鱼，更是随着淮扬菜的传播而广为流传。 闻言，解缙不由一愣，僵僵的说道，“我出行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吃上一会！”说罢，朱允熥拍了拍屁股起身。 看的解缙一愣一愣的。 换做在中原，君王要求请客，对于臣子而言绝对是大好事，可放在琼海那就不一定了。 在朱允熥等几位高层的引领下，加之大食堂兜底的情况下，琼海中上层官员之间的请吃，无不是盯着对方钱包上限去的。 军机，在三位局座的带领下，聚餐必为火锅。 行政，在黄子澄，郭清的引领下，会餐定是淮扬菜。 审计，司法则混在一起，以烧烤为主。 别看中上层每月的配给，高于中原标准，可乘以人数，就算是解沦，解缙两兄弟一月也扛不住两三回请吃。 至于公务请吃……各体系内部不是没对应的份额，实乃是丢不起那个脸，谁也不想开这个先河！ “小弟啊，你是怎么想的，就你还想诈大王一顿，，难道你忘了，火锅三佬最近可是在大食堂混饭！” 高层混的熟，大王也是愿意和他们玩，在口袋空空的情况下，自然有人将主意打到朱允熥头上，但结果很是凄惨……常森更是差点被压在火锅店洗碗还债！ “这真是应了一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讲真解缙没打算敲朱允熥这一顿，可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下怎么也应该由朱允熥来买单，可偏偏朱允熥就是拉的下脸。 “你们两兄弟说什么呢，还不快点！” 听到身后小声嘀咕，朱允熥转过头来问道。 “没什么，就是向我哥借钱！” 解缙大声说道，跟着大步追赶上去，空留怀疑人生的解沦愣在原地……小缙啊，这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人流比预计的多，刚从街长税亭得到的消息，自昨日巳时开始人员流入便比前几日多出了三成，按目前的流入速度，晚饭前可能达到最高峰！” “很不错的数据！” “人流只是根本，关键是花销多少，百姓刚刚有钱，花费得慢慢培养！” 功德楼上，点餐的工作不需朱允熥他们去烦心，能为大王做上一顿饭，对于功德楼的厨子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除了硬是要给钱有些不习惯外，其余的都是极好的。 “消费的习惯需培养，我们所能保证只是基础，想要生活的更好，让百姓有更多的盼头，就注定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朱允熥目视楼下的人流。 他穿越的时候，国内的消费主义已被广大消费者毒打，但说真的消费主义，是目前琼海最需要的一种思想。 消费本身是好事，通过努力获得财富，转变成物质精神上双重享受。 只因资本的贪婪而变味，创造性的通过概念的模式，搞出了大量生活所无需的内容。 一方社会要运转，钱就必须流转起来，不能像东方古代那般死气沉沉，一个个恨不得将到手的每一枚铜钱都埋进地里。 看似是简单的藏钱，但带来的后果却非常严重。 钱没了，商业不在，流转次数减少，轻则税收收不上来，重则全国陷入钱荒，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我国反复强调内需，其目的也是为了构建更为健康繁荣经济的环境。 拉拢经济三大马车，这种高屋建瓴的概括和方向，朱允熥提不出来，琼海也运行不了，他目前只有一种死办法，就是消费拉起来。? 第437章 平层 六百多米长的商业街，听上去很长，很大，实际上古代建筑和后世不同。 后世空间向天空去，也可以向下挖，一栋建筑几千，甚至几万平方都是常见，但古代建筑往往都是平层，鲜有高楼。 同等消耗的土地面积，开辟出来门店，铺位，还没后世一个商业综合体来的多。 目前入住商业街的店家不过七十三家，其中餐饮三十九家，而由敬业斋直接运行的炸鸡店九幽四家，剩下都是什么丝绸，文房，茶叶，就连到街头的茶楼，街尾的戏剧，还是朱允熥添上去的。 在刚填饱肚子的情况下，精神文化需求对于琼海有些过于奢侈！ “零到一的突破，永远都是最艰难，我相信再过三四年，整个商业街的繁华不会亚于应天东市！”解缙自信满满的道。 “我也是怎么觉得的，一切慢慢来，急不得！”解沦附和道。 雪球越滚越大，金融也是一样，一蹴而就不现实，只能从小事做事慢慢培养市场。 “关键还是制造假期，让百姓有空闲的，自我的时间，不然日复一日的工作，就算有心消费，距离与时间都会成为百姓消费的门槛！”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交通工具的落后，决定一个人生活距离，和时间消耗成本。 古代为什么每个乡镇都有自己庙会，庙会之间为何要错开时间，除基层百姓有一定的消费需求外，更为核心的原因，是靠两条腿基层百姓走不远，为了卖出更多的东西，只能由商家去找客户，不可能像后世那般，消费者坐在家中靠着网络通讯，在手机上点点点，便可以完成一次消费。 旧陈，新城，规划距离上距离不是很远，两地中心距离不过五六公里，一脚油门便可以到的距离，可这五六公里在缺乏代步工具的洪武年间，有心准备下也要走上一个上午，一来一回便是一天。 用一天的时间来消费，对于每月只有四天休假的琼海百姓而言，时间上的消耗真的吃不消。 “这个不好！” 听到朱允熥还要制造假期，解沦整个人都头大了，“现在的假期已经不少，若是再增加的话……” 假期，这是什么个东西，对于生活在古代的官员而言，根本没个统一的概念。 一朝上下，全年无休的不要太多。 像琼海这种专门将假期标记出来，劳作需付出加班费的制度，完全是划时代的东西。 这里或许有人杠了……是！ 中原王朝官场的确有假期规定，可规定与现实之中是怎么一回事，捎带了解就知道，那都是空的……只是不理政，不代表没活干，遇上需要祭祀的日子，那一个个累的跟狗似的！ “是啊，现在劳工上下旬各休一日，学堂每旬两日，加上祭祖的节日，我们琼海的休假已经够多了，就算为了激活消费，税收，也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进行，不一定要盯着假期来动刀，而且就算动了，多出了日子百姓也未必会消费！”解缙附和道。 整个琼海如今处在高速发展过程中，每日的工作量，各级都有严格的衡量，讲真那些活真的不算多。 这还要再制定新的休假方式，就算是最终的得利者，解缙也不想支持。 因为没这个道理，同时也没这个必要！ 要知道，在规定的每旬假期外，官员按照职级有年假，普通劳工有农忙假，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年之中个人的休假接近六十天，相当于一年只干十个月的活。 “现在的问题是，主要是距离太远，如果仅仅为了方便百姓消费，我们完全可以效仿直道，在新城与旧城之间修建直道，以多节马车的方式，来回运人的方式减缓路程带来时间消耗。 将这一块解决，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没必要再添休假！”解沦脑子在这一刻转的飞快！ “……” 深深的看了一眼解家两兄弟，朱允熥不由泄了一口气，“行，先按照你们所想来！” 从心里来说，没人愿意工作，自由自在的日子是每一个人内心的追求。 可现实不是幻想，不做事就没饭吃，内心无依靠休假也难以安心。 能在封建时代，给普罗大众扣除每月四天的法定假期，确保每日工作量不超过五个时辰，保障好最基础的衣食住行，已是朱允熥最大的努力。 这本只是一次试探，没想到解缙和解沦反应怎么大！ 不过这里面也有他们的道理！ 万事不能一蹴而就，思想也是一样，如今大伙的好日子才过几天，等好日子过得久了，再行推动也不迟！ “爷，菜都上来，先用餐！” 李漆看着菜肴已经端上当即提醒道。 今个是什么日子，李漆很清楚，事务上不会太忙，但劳神的很，美食只能保证口感不差能咽下去，下午随着各方信息汇总，晚饭在什么时候那还不一定呢！ “先用饭！” 街道上人逐渐多了，各色味道顺着风飘来。 在朱允熥的招呼下，三人相继坐下，正如李漆所想，佳肴在前但食欲方面真的提不上来，整顿饭吃的非常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量。 吃到一半的功夫，朱允熥猛地抬起头，“李漆，下去找掌柜了解一下情况！” 功德楼的定位是名楼，是大酒楼。 正常情况不对普通百姓开放，普通百姓也消费不起。 可做规划的朱允熥又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发生。 陈家承包的时候，朱允熥就做了规定，三层以下为普通席，尽可能的安排座位，饭菜在保证水准的同时也要兼顾价位，简单的说就是要亲民，四层到六层为包厢，可以搞出淮扬菜的优势，针对有消费能力的人，至于六层以上则为贵宾层，随便你怎么赚钱我不管！ 在这种指导下，陈家也是很果断，接纳普通人虽会掉了名气，不利于功德楼打出更响亮的牌子，可在那家的场子唱那家的戏陈家还是知道的，更何况陈家要的本就是安稳钱，长久钱，定心钱，而非一锤子买卖。 “是！” 放下碗筷，李漆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当即推门而出。 “功德楼三层以下的饭菜，我们也用过，除精巧不足之外，用料，口味还是相当到位的，尤其是添加了海货，加上之前的宣传，相信今日的生意不会差！”解沦抱着碗说道。 “之前试菜的时候，我也吃过，口味和用料都不错，而且就我对陈家的了解，他们没那么短视！”? 第438章 代表高消费 淮扬菜从一开始出现，锚定的就不是普通人，而是身在扬州豪商大户。 菜品以鲜美，精巧为主，总量上不大！ 不过这不代表，淮扬菜就没有面向普罗大众的，要是没有面向普罗大众的菜色，底层无广大的支持，淮扬菜也不可能在清末民初之纪，成为八大菜系之一。 “我不担心这个！”朱允熥摇了摇头，“我担心的是，看到功德楼后，百姓敢不敢走进来！” 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深渊。 功德楼凝聚工部技术而建造，这样一栋楼甭管在哪，那都是地标，印象中就代表高消费！ 对于平日就餐大食堂百姓来说，就算口袋里有钱，一般也不会选择走进来！ “这个可能会有，不过我想陈家应该不会忽略！”解沦宽慰道，“而且究竟如何，一会李漆来了就知道了！” “是啊！” 心思不在饭菜上，味道再鲜美落口也就那样，解缙放下碗筷走到窗口，不曾想其下一刻却失声叫道，“卧槽，李现，高筒，这两个人怎么出来了？” “你说什么？” 闻言，朱允熥先是一愣，跟着站到解缙身旁，透过高窗望去，入目便看到一行行色匆匆的人，从行政中心的方向赶来。 为首不是别人，正是解缙口中的李现和高筒。 “不会是蒸汽机做出来了，看他们样子，显然是来找大王你的！”解沦也是被吸引过来。 李现，高筒，这两人对于琼海的多数人而言是相当陌生的。 但朱允熥记得，内阁成员知道，工部成员更是清楚，这两人是如今工部第二事业群的主管，是早年工部小课堂七位学员之一，是刘方离开工部后，工部技术研发的顶梁，亦是蒸汽机的开发者。 属于那种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的深度科研男。 其中李现还是解沦，解缙的师弟，解开的学生。 正常情况，李现这种出生传统书生门第的士子在琼海有无限可能，并不需要入工部做事。 但当朱允熥知其先祖是造了都江堰李冰，在一阵疑惑与不解之后，朱允熥还是将李现拉进学习班，成为了小课堂七人之一。 就这样从小诵读儒家经典李现走进了工部，也不知是李现本身有天赋，还是李冰大佬的基因真的好，传了两千之后再度激活，各方面表现出异于常人能力。 弄得原本有些不相信李现为李冰后人的朱允熥，也不得不感叹血脉的神奇。 “我去请他们上来！” 解缙激动的道，不等朱允熥吩咐直接推门而出。 蒸汽机啊！ 从工部开办就立项的核心工程，内阁十一人从最初的迷惑，不解，再到如今支持与等待，所有人在这上面付出的心思真的太多了。 洪武二十七年，眼看着工部第一，第三事业群都有了成果，唯第二事业群止步不前，黄子澄是准备将蒸汽机项目砍掉，没办法看不到成果，一复一日的大额投资，加之蒸汽为动力的颇为幻想，也就朱允熥不断坚持，换谁在行政体系首脑的位置上，都会选择将项目砍掉。 而一切的转变在今年四月份，李现，高筒带着人将原型机弄出来，借助蒸汽的力量推磨了一石小麦后，大家才开始相信，蒸汽的力量真的能用。 可以说整个蒸汽机项目，是在琼海高层一片质疑，疑惑声中推动的。 “恭喜大王！” 解沦亦是激动。 蒸汽机被质疑了多少次，朱允熥就解释了多少会，没有实物放在哪里自然不会有人相信，可有了事物之后，联想到朱允熥三年来的不断坚持，傻子都知道，蒸汽机未来极为重要，蒸汽机的诞生必会给琼海带来无穷的新变化。 “这话今天我听得太多的，但是我希望能听到更多！” 朱允熥亦是激动到不能自己。 内阁急切来自与自身描绘，可朱允熥的激动却源自西方历史，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曙光出现了，千百年来的人类社会生产力魔咒将因蒸汽机的诞生而打破，拥有了蒸汽机之后，琼海的未来究竟如何，朱允熥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希望在手上，巨变就在当下！ “这铁家伙，就是所谓的蒸汽机？看不出什么啊？” “这家伙，可比之前的原型机小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 “蒸汽驱动，真的难以想象！” 工部，南渡河试验场，听到消息的都内阁大佬，除罗贯中早已南下石碌外，所有人都到了。 连带着和常森汇报消息的李漆，准备从黄子澄那抽调人手的蒋瓛，亦是一同出现在试验场内。 “一会的动静会很大，各位先带上耳塞！”李现从一旁柜子里捧着一堆耳塞走上看台，一一发放给众人。 “忙你去的，这里有高筒给我介绍就行！”朱允熥带上耳塞，冲着李现说道。 密封与噪音，优先解决肯定为密封。 噪音什么的都是小事，后续慢慢再解决就是，如今要的是成果，科技的攀爬注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除开几个特殊节点外，不懂的人根本理不清这里面的东西，朱允熥知道版本答案，并不代表他的内阁成员，就愿意无休止的投入下来。 至于李祺，蒋瓛的出现，人来了就来了，蒸汽机没什么好躲躲藏藏的，看到又如何，没有李现高筒两人，图纸丢出去中原也做不出来。 “是！” 李现有些人来疯。 苦熬了三年时间，看着当年的伙伴一个个走上重要岗位，为琼海发展相继做出重要的贡献，而自己这边进展缓慢，心里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成果即将展现，只要今日的实验再度成功，他便可以让那些不理解，不懂自己的人闭嘴。 “高筒，下面交给你了！” 拍了拍高筒的肩膀，李现直接脱掉身上的马褂，露出一身腱子肉，三下五除二的跳下观察台，朝着蒸汽机而去。 “老李一直都是这样，半点不成熟！”高筒看着相继带上耳机的大佬，声量一点点变大。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看到李现下去，解缙等不及的问道。 早年工部小课堂的七人，可都不是一般人，刘方是世代冶金掌握核心技术，李现为李冰后人，而高筒则是宋代工部吏族之后。? 第439章 赏银 北宋开宝年间，高筒的先祖以一手木匠活选招进了北宋的工部做事，南北宋三百多年，高家的亲属不说遍布整个宋朝工部基层，至少也是宋朝工部的重要力量，进入元朝之后，高家被打包入了元朝工部，期间高筒的祖父更是跟过郭太守治水。 时间进入大明，攻破元大都之后，高家本该属被清算的那一批，但考虑到大明工部缺人，高家再度幸免一难，与北平府监督制造战争器具，并借此得了赏银。 按照正常的套路，在那一轮北伐之后，高家将整体再入工部，可面对一眼就能看到投的日子，高筒所在的一脉不愿重复曾今的岁月，以功勋换取了民籍，最终被安排在河南，而在这个时间点出生的高筒，自然也被家族赋予了厚望，读书，考功名，好让高家出了一个真正当官的！ 从小到大高筒不负众望，读书出头，可恨的是天灾连年，人祸不决，高家的长辈相继死去，家产陆续被夺，到高筒准备科举博一线希望的时候，高筒却发现他虽为民籍，可除开其师长之外，竟找不到第二位愿意为其作保科举的人，从而沦为难民，重新捡起高家家传，随着移民潮来到琼海，最后从工部出头，被朱允熥看重收入小课堂。 “马上，不会超过半柱香的时间，蒸汽机的推动主要是水热，为了本轮实验，上一轮实验之后，水温一直保持在八十度左右，从而减少了热机的过程，不过蒸汽想要达到一定的压力，还是需要一点时间！”高筒大声说道。 “这次你们准备实验什么？”黄子澄问道。 上次是推磨，磨的是小麦，效率方面也就比牛马快了那么一点，此轮既然说是实验有成，那效果肯定要更直观。 “第一阶段是蒸汽机带动水轮，第二阶段为推动纺织机，两个阶段之前都已实验成功，核心在于第二点，如果纺织机能带动的话，那么只要配套部件到位，理论上便可以带动一切原本需人力，畜力的机械！” “纺织机，这般精细的机械，蒸汽机也能带动？”郭清询问道。 “蒸汽带来主要是驱动力，而蒸汽机的目的则是利用，降服蒸汽为我们做事！当然其所带动的纺织机，和过去的纺织机必然是不同，这里面设计的机械不少，但是原理上是一样的。！” 不是高筒不愿意解释，而是其中太复杂，涉及内容太多。 别看在场大佬众多，可在高筒看来，能理解其中关节的除大王之外再无第二人，与其费尽口舌，不如让他们直接看结果。 毕竟内阁大佬也不需要了解这些。 “蒸汽驱动的纺织机，你们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相对于他人的问题，朱允熥对于纺织机更好奇，要知道回到琼海之后，第二事业群便是其优先观察的地方，可那时候好似并没这方面的汇报。 “回禀大王，蒸汽驱动的纺织机，去年就开始做了，不过当时的驱动为人力，上次汇报的时候相关配套件还没完成，因此没有汇报！”高筒恭敬的回答道。 “你们啊……” 看到高筒这摸样，朱允熥懒得再说，“实验成功之后，将相关的报功交上来，你们可以不在乎，但其他人呢，了解你们明白自然你们的想法，那些不知道还以为你们高风亮节，沽名钓誉！” 小课堂的七人，除李现一人之外，全都有悲惨的经历，在高筒等人看来，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对朱允熥的回报，并不求其他的东西，可事情不是怎么做的！ 想了想，高筒点头道，“是，下次不会再有这类的事发生！” 咚咚咚…… 说话间，一阵沉闷的滚动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之前沉默的大家伙上，一个个滚轮相继滚动，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着一切！ “太神奇了，真的动了！” “这力道可真不小，那么重的轮子竟然就这样动了起来！” “堪称神迹！” …… 甭管之前见过还是没见过，当围观党们看到在蒸汽带动下，缓慢转动起来的钢铁滚轮，无不发出惊态。 因没有特定模版，只有方向的前提下，琼海造蒸汽机，与十八世纪中叶瓦特造，除原理外，总体设计上存在巨大的区别。 在大而巧，重而不笨的研发思路下，琼海造蒸汽机体积更大，但带动的力量更为庞大，研发过程中李现曾组织过一场拔河比赛，最终结论为想对抗蒸汽机的力量，至少需要十位力王才行，同时密封性的问题也在这个过程中解决。 如今随着机器的转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巨兽在缓慢苏醒。 哐哐哐…… 滚轮碾压轨道，力道持续不断的对外输出，通过传动运转起来的水车，自南渡河中掀起一阵阵晶莹的水花，大量的水流灌入事先挖掘好的渠道，干涸的渠道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填满…… “来了，来了！” “好快的速度，人力水车根本没法这个相比！” “好大的水量！” …… 水车的作用，在农耕时代太重要的，甭管业务上有无联系，在场众人的身影，无不是常年出现在田间地头。 农耕军团治下的土地，灌溉更是运用水车取代了过去繁琐的人力。 如今换了驱动，就结果来看仅效率一块，蒸汽带动的水车运转比人快，关键理论上只要蒸汽不缺，整个水车就能无休止的运转下来，可人终是要休息的！ “只是这东西有什么用？”蒋瓛显然是还没抓住问题的核心。 在他看来，水车，不管是人力驱动还是蒸汽驱动，其目的是相同的。 人吃的饭，可这庞大的家伙烧的是煤啊！ 如果只为效率，完全可以安排多人去交替，也能确保最终的接过。 这不是蒋瓛觉得人命凌驾，而是在传统观念中，人能干的活，为什么要付出更多的财富？ “是的！目前看来，他的确没用，蒸汽能做到的，人力同样也能做到，并且人力更为廉价，来源更为的广阔。” 闻言，解缙看向蒋瓛，“但这种没用只是当前，蒋大人可能不知道，蒸汽的力量一开始，也就两年前，那是连推磨都不够，可在今年却推动了百斤的石墨，现在则高效的推动了水车，期间不过三年的时间。? 第440章 出言附和 人力进入巅峰之后就不会再有增长！ 随着工部不断研究，蒸汽带来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大，从而代替十人，百人，甚至千人，等到那一天，你想想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不错，老夫一开始也是觉得没用，那是因为没有直观的感受，三年的时间，从无用到有用这个提升太快，我相信接下来，蒸汽机必然会从有用到有大用，至于那点消耗真的算不上什么！”黄子澄出言附和。 “其实目前也不是没用，不过这代表了希望！” 蒋瓛，黄子澄，解缙看的是用处，身为商人的林天麓却看到的却是劳动力的代替。 相对于有七情六欲的人，没有感情只需吞噬煤炭的机械，显然更适合高强度的生产制造。 “话是如此，可当机械取代人力之后，多出的人当如何安排？”蒋瓛再次问道。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此乃琼海的规矩。 机械取代了人力，那些只有一棒子力气的劳工该怎么安排？ “……” 闻言众人沉默下来，有限的视线与时代局限，让众人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根本找不到答案，目光纷纷看向站在一旁的朱允熥，或许这个问题只有大王能解释。 “机械是有局限性的，其作用是在辅助工作效率的提升，而真正决定工作效率还是人。 再说，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规定，人只能从事体力工作。 蒸汽机的到来，代表了全新的世界，而在迎接这全新世界前，我们要做就是衡量，把控，让更多的人因此而收益，而不是丢掉饭碗。” 朱允熥沉声道。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真的解释不了。 生产力提升带来的一系列变化，最后取决的还是人，想要深度对社会进行改革，这是一把不得不获取双刃剑！ 历史上蒸汽机的出现，的确出现过吃人的事，可现在蒸汽机在他朱允熥手上。 “大王说的没错，此物带来影响巨大，我们存在意义就是使之用善！” “讲得好，器永远服务与人，万不可因噎废食！” “工部完成制造，而我们则要完成使用！” …… 得到怎么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与短暂的思考之后，众人无不是露出明悟。 人可以不假与物，但物必须服务与人。 “看来，这是要连上纺织机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沉思，众人清楚看到，随着一个机关的撬动，大量的蒸汽喷射而出，水车的运转随之缓慢，而一旁另外一台同样庞大机械开始运转，七八位女工出现在机械旁，随着人员的到位，纺织工序开始。 “这就是你们制作的纺织机？” 这个时候，人们方才反应过来，蒸汽机旁边那大家伙就是高筒所说的纺织机。 这台动力源自蒸汽机纺织机，同样继承了蒸汽机庞大的风格，笨重笨重的，让人一开始还觉得其为蒸汽机的一部分。 高筒脸色一僵，他真没想到内阁大佬反应会怎么慢，他都说了还没明白过来，好在高筒记得自己责任，快速为此解释，“不错，旁边这台机械就是新的纺织机，因通体钢铁制造，其体积是正常纺织机十倍，但经内部巧妙结构，操作人员只需要六人，多出的一位是指挥，用以平衡蒸汽机传输过来的力量。 同时借这新的纺织机，拥有恒定的动力后，这样一台纺织机，每日织布的数量是过去二十五台的总和。 直白说的，借助蒸汽机传动，以及新式纺织机，原本需二十五台纺织机，五十人共同操作的纺织过程，如今只需七人便可以完成！” 说道自己擅长的地方，高筒整个人显得亢奋！ “这就是刚织出来的布？” 放下简餐盒，解沦抚摸手中的棉布，渍渍称奇道。 内阁众人，无不是统领一滩事务，有限的休假也是在朱允熥强迫下，理论上根本没时间在一件额外发生的事上等待数个时辰，可今日没人离开，纵然是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下，亦是没人选择逃离这片令耳膜崩溃的场地。 “多久了？” 放下餐盒，朱允熥看向一旁的李漆。 “两个时辰又一炷香的功夫！”李漆目光从一旁的香炉上收回，爆出一个令人更为心动的消息。 满意！ 不要太满意，连续两个时辰又一炷香的持续输出，这代表了什么，稍有脑子的都清楚。 接近半日的功夫，蒸汽机都没有问题，完美运行，拥有这样的持久性，那运用范围就广了。 想到三月，张现，高筒团队搞出来原型机，推磨麦子也就拉了半柱香的时间，这等进步真的太大了。 “你们之前实验能持续多久？” 点了点头，朱允熥目光落在高筒身上。 “今日的实验之前，类似的实验进行过六会，三会空载，三会装载。 三会空载，平均持续六个时辰，最长一次持续了十一个时辰。 第一轮装载，一推动百斤石磨为实验，持续时间六个时辰。 第二轮装载，推动二百斤，持续四个半时辰。 最后一轮，推动逐渐加到四百五十斤，在这档位持续了一炷香！” 高筒一五一十的说道，“导致这一情况根本问题，其实已经找到，将在下一型号中完善！” “很好！” 朱允熥拍手叫好，“之前我答应过你们，只要成功，计量单位便由你们来取，这么久了，是否想好？” 后世因西方先一步带领全人类走进工业时代，生活学习科研上，大量的结算单位名词不得不按照西方那一套来。 如今有机会，朱允熥自然不会再用瓦特，焦耳这些东西。 相关的命名，朱允熥很早就承诺，蒸汽机若是能用于生产生活，相关的单位命名权就交给李现和高筒。 “这……” 高筒露出拘谨。 人情世故横贯古今，琼海虽不搞什么功劳归属于领导，可在高筒，李现等人看来，他们能做出蒸汽机，完全是因大王的功劳，这命名也应该由朱允熥来。 “小高啊，这可不是什么谦虚的时候，三爷既然都开口，你们就应下，毕竟咱们大王也不需要借此来宣扬自身！”常森开口道。? 第441章 好好思考 蒸汽机的运用前景，就目前来看不是很大，一系列的命名好似没什么？ 可在场都是谁？ 这是名垂青史的机会，也就是自身业务搭不上，搭上了也没这个皮面去争，不然焉有李现，高筒的机会。 至于朱允熥……正如常森说的那样，其并不需要借此扬名，因为日后只要提到这些，朱允熥是怎么也绕不开的 “小舅说的不错，如果没想好就好好想，机会肯定是你们的！”朱允熥笑道。 前世读书的时候，面对课本上国外结算单位，朱允熥就曾想过，为什么这结算单位不能用我们种花人的名字来命名？ 没机会也就算了，如今琼海领先世界三百多年将蒸汽机搞出来，提前三个世纪跨入第一次工业革命，那为什么还要按西方那一套来。 结算单位要改，未来科学一套的度量衡，也要抓在汉人手中，至于西方想学那就让他们来东方学！ “多谢大王恩典，我与李现会好好思考！”高筒激动到不能自已，说话都有打结。 “行了，不说这些，今天就到这里，两个多时辰该休息休息，是自我休假调养，还是热诚打铁继续研究，这个度你们自己来调控，明日给个答案，至于黄先生你那边可以走表功的程序了，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将该有都下发！” 对李现，高筒团队交出的答卷，朱允熥实在是太满意了。 “这要等李现和高筒修整好再说，总体上，我认为此番成果，一个特等功外加一个进步奖肯定是没问题！ 实物方面的话，每人再奖励一套房屋，当然李现，高筒则奖励别墅，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黄子澄提出自己想法。 距离蒸汽机投入生产，目前多少还差一点，相关的配套还没做好，但就李现，高筒这场汇报，考虑及朱允熥的态度，黄子澄自然不会小气。 而且黄子澄也很清楚，走到这一步蒸汽机研发过程中的诸多难点已突破，接下来只是优化，至此奖励什么的可以先结算一波。 “黄大人，这是不是太多了，房子……” 高筒连忙推脱道。 身为第二事业群的成员，房屋什么必然是优先安排的，该有的早就有的。 虽说在今日汇报之前，李现和高筒就有猜测，但这波实物奖励还是太重，要知道很多人现在还没房。 “小高啊，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是我们的规矩，一套房子可不够？孩子不考虑了，家人不顾及了，你们这些年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 之前所得是应得，如今所得是奖励，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你们总不能让我难做，被人指着脊梁骂我一句黄扒皮！”黄子澄直接打断高筒的话。 “行了，别难为高筒，奖励不奖励是我们的事，你们就安心拿着，过几天我等你们的汇报！” 朱允熥站了起来，走到高筒肩膀上拍了拍肩，“这是你们应得的！” “我代众兄弟，谢过大王！” 高筒知道拒绝不了，而其能做就是牢牢将这一刻记住。 “李漆，跑一趟功德楼，给咱们的功臣庆功，一应花销算在我账上，至于我们这些不相干也别留了，该干嘛干嘛去！” 说罢，朱允熥离开观察室。 闻言内阁诸人，纷纷起身和高筒说了两句，表达了自己对李现，高筒小组认可与鼓励后，亦是跟在朱允熥后面离去。 闹，真的太闹了，所有人出了试验场耳朵都是发蒙，这可不行啊！ 减噪，小型化，模块化，当作为下一阶段的研发核心来做，不过在技术难关全数打通的情况下，有第一事业群辅助，应该要不了多久，快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将蒸汽机投入琼海生产生活中。 相信到时候，黄子澄还会有重奖等着李现和高筒！ “最近很忙吗？怎么晚才会来？” 徐妙锦端着托盘走进书房，自打礼部官员选择在朱允熥与徐妙锦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事后，徐妙锦的胆子也是逐渐大了起来。 “还好，怎么有心给我做吃的？” 看到托盘上的高汤，朱允熥露出浅浅的笑意。 内心来讲，朱允熥不介意来场婚前同居，奈何这个时代就算敢玩，也不敢玩的太花。 闻言，徐妙锦面颊微红，柔情的看了一眼朱允熥，笑道，“之前你不是想让我做事吗，怎么最近没动静了？” 进入陌生的环境，人都需要一适应的过程。 再外向的性格也是如此。 为了日后的婚姻祈福，徐妙锦忍受了送嫁路上的规矩。 为了不想给朱允熥添加麻烦，被礼部随行官员乱写，徐妙锦强忍与朱允熥见面的冲动。 但不知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徐妙锦发现自己做，完全就是其一厢情愿，礼部的官员打进了琼海就自发的变成聋子和瞎子，在那些人身上徐妙锦只看到他们对朱允熥的谄媚，完全没有所谓的文人风骨。 琼海这边，不仅有女娃读书，更有女性当官，这已不是视名教为无物，而是彻底将名教的规则踩进泥坑。 早知道琼海是这样，朱允熥对此也不在乎，徐妙锦又怎么会去做那些压抑自身的事嘛？ 如今她就像从笼子中飞出去。 土改?葛家村，就是她的机会，只是等了多时，朱允熥这边都没给下文。 “哈！” 一声轻笑，朱允熥一把将徐妙锦抱进怀里，笑道，“我这不是考虑你之前染病，身体还没恢复，加上琼海和中原不同，给你一些时间适应，既然你想做了，那咱们就开始！” 前世，因艺术生的出生与后来的工作经历，朱允熥性格中带有一些强迫性，做事之前喜欢定计划，做事过程中喜欢掌控节奏，就算明知一件事存有捷径，可因犯错的成本太大，朱允熥往往还是会选择照计划走。 穿越洪武，成为大明嫡孙，看似有了任性的资格，可实际情况不是哪样，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掌握了琼海情况更严峻，因而强迫性达到极致。 土改迟迟没动。 原因很简单，就是朱允熥认为火候还没到，不是收地的过程艰难，而是土地拥有者思想还没转变。 宋家请了吴俊吃席，那一席为什么而吃，朱允熥不要太清楚了。? 第442章 落实 不确定，反复，犹豫，这些都是土改过程中必须要面对的，与后世我兔的土改不同，琼海土改缺乏两大要素，一为强烈而具有深度的社会改造，二是中原人的土地情节太深。 整个计划想要落实，日后不被反复，必须使用柔性的方式，而这种方式也最需时间来加持！ 不过既然徐妙锦自己提了，捎带提前一点也没什么，反正都是要做，就时间上而言，也就提前了两三个月。 “会不会打乱你的节奏？”徐妙锦的一颗心如今系数贴在朱允熥身上，她可不想因自己而坏了朱允熥的事。 “不会！” 朱允熥锚定的说道，“火候其实已经足够，没有启动是因为我目前事太多，不过想来葛春兰的前期工作应该已经做好，随时都可以对接，这样，明日我到行政中心后，让李漆将计划书给你送去，有什么问题等你看完后再说！” 琼海的上下体系已经建立好，朱允熥这个位置，就是把握方向和节奏的，类似的计划书在他办公室里有不少，并且随时都在补充，除李漆这个钥匙掌管者外，谁也不清楚朱允熥就琼海的未来做了多少规划。 “恩！” 满脸绯红的徐妙锦点了点头，挣脱朱允熥怀抱，“我知道最近琼海事不少，但答应我别做的太晚！” 性格外向，勇于尝试，不代表为人就放肆，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已是徐妙锦的极限，朱允熥也知道，今日徐妙锦留的怎么晚，完全就是因为没等到自己，不然黄昏时分就走了。 “放心，我一会休息，让常门送你。” 朱允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带着徐妙锦离开，片刻之后再次回到书房，打开高汤的器皿，高汤的醇厚从瓦罐之中飘了出来，“看不出来，这丫头的手艺不差啊！” …… “这是昨天的数据，下一波数据在月底！” 采用间接收税的方式，并不代表每一次交易都要马上交税，每天都要汇总，这样会使工作量变的及重。 昨天因为是第一天，为了看数据方才有这一处，正常情况下，商业街的报税当为一月一次。 周期变长，的确会因此出现漏洞，但这些漏洞对那些平日无所事事的税吏，那是巴不得你出现。 毕竟没人偷税，又怎么能体现他们作用？ “数据不错，看来百姓远没我们想到那么死板，接下来就是慢慢引导！” 扫了一眼数据，数据相当不错。 昨天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宵禁时分，前后有一千八百人次进入商业街消费，大小消费次数四百七十三笔，消费金额八百十七元，收税五十七块一角九文钱。 人均消费不高……零点四五元。 但折算成铜钱却不少，四十五文，相当于普通劳工一旬的收入。 看似很少，反应的东西却是很多。 百姓不是不想消费，而是不敢消费。 而且在可预期几天内，这份数据还会更好看。 积少成多，集腋成裘，任何事务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微小。 闻言，解沦点了点头，“根据数据分析，考量各类情况，这个数据之所以低，当有两大因素。 第一因素是分房后，收入较高的百姓，多以消费家具，餐饮，过去累积财富消耗一空。 同时在看到分房的希望后，不管现在是否拥有名额，百姓对于财富积攒热情更重。 第二因素是时间，大量兑换纸钞劳工，或许有消费的念头，但时间上不够。 下一波数据相信应该会更好！” “不错，这两种可能都不能忽视，接下来的关键数据还是秋季运动会后！”朱允熥点了点头，对于这样分析给予认可。 家具的材料来自与农耕军团开荒过程，家具的制造来自工部内部，可这并不代表一套家具就便宜。 在工部提供的方案内，上下六套组合，平均售价六贯，相当于吏员一年的收入，而真正兜售之后，第一批获得房屋的百姓，普遍选择了售价十三贯的家具套装，十三贯这可比少数房屋本身还要贵。 大量的支出，掏空了口袋。 加上乔迁为大事，总得请吃宴请，中间层没钱是真实情况。 在此激励下，原本模糊的分房置业花销变得明细，没攒够的开始死命赞，攒够显然是对更高的标准产生想法。 “将这份计划书交给王妃！” 解沦离开，朱允熥抽出一份计划书递给李漆，“往后没事的时候，李漆你就先跟在王妃身边，明白！” 察觉到朱允熥眼神的东西，李漆当即笑道，“三爷放心，奴婢明白，非常的明白！” 怎么能不明白？ 不就是做两人之间的桥梁吗？ 臣子需避讳与君王关系太亲密，公事以外的私事最好少参合，可李漆他是太监，是内臣，这样桥梁要是做不好，大王养他做什么？ “滚！” 看着耍宝的李漆，朱允熥指着门口无情的说道。 十月将至，订婚之期接近。 正常情况下，皇族的婚事在就藩之前就完成，若是碰到就藩在前，正婚在后的情况，除礼部随行的送嫁队伍，订婚之日，成婚之时，中央都会下派当朝帝王所倚重的重臣为代表，充当整个婚礼的主婚人。 “应该要有消息，就是不知道会是谁来？” 大婚之日，肯定要安排在徐祖辉圈禁结束之后，但订婚的日子很早之前就已呈上去。 考虑到应天至琼海的路程，这个时间点差不多该确定人选了。 安排勋贵的可能有，但眼下北伐在即，满足身份的勋贵要么如汤和那般年老体衰，不便于行，要么就是跟随蓝玉出塞不在中原，剩下符合条件也和朱允熥关系太紧，方便出现但不方便成为主婚人！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安排六部重臣前来。 “若是六部重臣前来，郁新来对我而言最好，其他人可就难说！” 想到如今在位的大明六部尚书人选，及其背景与政治主张，朱允熥不由头大起来。 “不想了，别派让我难办的人就行，不然……” 朱高炽来不来，影响不了什么，可尚书级的存在，身后牵连的事就多了。 人选的问题，选择权不在手里，目前只能听之任之！ 这感觉真的不好受！ 抛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 朱允熥打开一本崭新的公文夹，转动铅笔将心中某些想法记录下来。 ……? 第443章 核心人物 “为什么会选择他？” 凤阳汤家，幽黄的灯光下，汤和抖开一张信纸，当看到上面的名字，眼神微微一凝。 茹瑺！ 祖籍湖南，太学生出生，累功迁右副都御史，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此人身上的标签非常明显，南方士族的代表，支持朱允炆的核心人物。 更为重要，提到茹瑺往往逃不过另外一个人，那人就是……刘三吾！ “难道……” 吴王大婚在即，主婚人选若是为茹瑺的话，汤和真的有些难以琢磨，朱元璋究竟是在想什么？ 摇了摇头脑袋，力求自身的清醒，汤和猛地站了起来，“不行，信息太少，根本不足以做出分析。 看来老夫得想办法动身琼海！” 琼海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汤和不知道也不需知道，因为就从朱允熥的性格来看，那就不是一安分的主，琼海能发展的怎么快，内里朱允熥必然是做了无数挑战常规，法理的事。 事情不露，自然没什么好说，可茹瑺要是入了琼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错，之前任享泰，如今的礼部尚书也去过琼海，可情况完全不一样。 最为重要的是，任享泰古板为古板，可人家在皇权交替上没有利益诉求，其上位礼部尚书这一官职，是因其中立，背后有多方妥协。 可茹瑺不是怎么一回事，加上茹瑺身边的刘三悟，这是要放了一条毒蛟入琼海！ 加之路途遥远，茹瑺这波南下，绝迹不可能订婚结束就离开，肯定要待到大婚之日…… “来人，收拾收拾，老爷我要南下琼海！” 汤和离开凤阳，理论是要报备应天府，不是想走就能想走，而且这一走就汤和的身体，能否活着回到凤阳都是一个问题。 前者是违规，后者要是死在了凤阳之外，那就有欺君之嫌。 毕竟今年汤和能回到凤阳，理由就是其想死在凤阳，死扣这一点，汤和死的时候脚在凤阳外那都是欺君。 可惜现在汤和已经管不了这些！ 自家老大哥坐不住了，出招了，想掀开琼海的面纱看看，那汤和也得跟着动。 说什么也得护着允熥这孩子！ …… “规矩在日常生产生活中，百姓都已经适应，但考虑到比赛带来的感染力，热血上头后的激动，会场要做好相关的工作，尤其不要出现人群堆积的情况！” 新城东北角，综合体育场内，朱允熥带着工部，秋季运动会工作小组的，正在视察着场馆的相关准备。 讲真，整个体育场馆做的不算糙，有后世体育场的味道。 内圈是三百六十步乘一百五十步的绿茵场，可用作足球，铅球，箭术，标枪等运动场所。 绿茵场外套着八道，六百米的椭圆形赛道，大量经淘洗的细沙铺入其中，配合一旁标志，可做田径跑道，也可做赛马道。 除此之外，场地内配套了沙坑，障碍设置，临时组合可进行多种运动。 至于赛场四周，北，东，南，三面以水泥混凝土为根基，建造十一层高，宽百米的阶梯看台，顶部设有一定的遮阳。 西面则为典礼台，核心位置做为装潢，显然是为他准备。 两个多月的功夫，在没有参照，先例的情况下，能将朱允熥心中所想建造出来，除开满意之外还能说什么。 当然这体育场，相对于后世还是差了不少。 “这点大王可以放心，这点我已与常座进行过沟通，届时每片看台都会有指挥，每处出口都会有专人负责，确保整个活动期间不会出现不必要的情况！”齐泰快速说道，“除此之外，场外我们还会发动学子进行活动，确保会场内外有序进行！” “饮食这一块，你们有什么考虑？” 场馆在新城，但新城东北角开发程度其实不高，附近在运转的大食堂就两座，这一片人员要是多了，吃饭饮水都会成问题。 闻言，宋翊从人群中走出，“这一块，我们准备按观澜节的安排来，在场馆北面，临近水上活动的道路，做出一条临时的小吃街，以保证所有人的餐饮休息！” “可以，此事不需要向我报备了，直接开始，尽量多弄出点花样来！” “明白！” “走，我们去水上场馆看一下！” 朱允熥挥了挥手，队伍转向，朝着水上场馆而去。 说是水上场馆，其实就是借海滩为场地安排一系列水上运动。 跳水是没有！ 不过不管是胥民，还是琼海土着，多数都会戏水，其中不乏存在高手。 准备工作也就简单了，择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确保好四周的情况，拉上几条浮绳便可以开始比。 考虑到水上项目相对少了一些，朱允熥提出了沙滩排球这项活动，核心思想就是玩乐，开心就行。 考察的过程没什么大问题，朱允熥的核心意思还是在安全上，开开心心的来，开开心心的回去，意外要减免，人为要防备。 至于小组成员，则希望扩充人手这一点，朱允熥亦是大手一挥，老规矩去找鸿学生，反正到时候鸿学也会放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参加参加社会活动。 这种大型的活动亦是不小的经验。 …… “宋老，你也是我朝的老人，因我的事而罢免，受限规矩万州没去成，如今考核过了机会也错过，这一年不好过！” 抱着椰子坐在躺椅上，朱允熥看着对坐宋翊。 宋翊在朱允熥看来就是一倒霉蛋，中立的站位让他成为了应天府府尹，但也正是因为中立，出事之后第一个被拿来开刀。 齐泰来琼海是自发的来，可宋翊则是没得选择。 万州府尹之位又因为规矩没拿到，混在秋季运动会的筹备小组中，要说心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朱允熥根本不相信。 之前太忙想不到的，今日撞倒了自然要谈一谈。 至少就从筹备小组其他人员的表现来看，宋老爷现在非常得人心。 “大王说笑，宋某的心中对大王唯有佩服，不甘多少还是有的，不过有了此次机会，亦是让宋某对琼海的制度有了更深一层次的了解。 因吕氏之事宋某被贬，跑来琼海说到底还是为了继续做官，可以的话，做大官自然更好。 不过宋某做官，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通过做官满足一些文人的情愫，为百姓真真切切做些实事。? 第444章 记上一笔 不求在青史中被记上一笔，但求不愧与心！” 宋翊抱拳说道。 “别人说这话我不信，但宋老这话我信！”朱允熥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宋翊之言一如其人。 一政治中立派，能在洪武年间坐上应天府府尹的位置，无论是得了朱元璋的看重，还是在吕氏之事后不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配合官职，宋翊绝对是一有能力，有抱负，愿为百姓做实事的人。 之所以到现在都不用，连齐泰都不用，除思想外，最关键的原因是‘他们’这类人做事的方式方法太古板，有萧规曹随的味道……这个萧不是指萧何，而是过往一系列名人及名人的处政方式，简单的说就是在处理政务上没有自己的东西，拿着过去历史中的办法来用，如果遇到一件在过去历史中不曾发生的事，那他们就不会做事。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只是做到百姓心目中好官的标准，当然能做到这一点也非常难得，毕竟就这标准也不是人人能做到。 “有大王这句话，宋某这一生也就值了！”宋翊笑道。 “常门，去把齐泰叫过来！”朱允熥微微点头。 宋翊，齐泰入琼海的时间已不短，该给他们看的，该说给他们听的，该由他们自己想的，该让他们做的都结束了，下面就是点拨，这两人能否从思想的围城中走出来，那就看他们自己。 不管怎么说，在古代能以自我一生岁月，践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理念的官员真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稀罕。 这类官员身上或多或少的缺乏成为名臣的要素，但其人品绝对可靠，道德绝对优良。 “好勒！” 常门甩手将一个喝空的椰子丢进海里，离开此摊篝火朝另外一方火堆走去。 “大王……” 宋翊有些不解。 “一直不对你和齐泰进行安排，是因为你们身上有着相同的问题，话不说两遍，遇到了就一起解决好了！”朱允熥懒懒的说道。 “……” 闻言，宋翊陷入了沉默。 其实不用朱允熥说，这些日子宋翊也察觉到一些东西。 筹备小组的工作，对于宋翊来说并不难。 某种程度上就是换汤不换药，管好人，理顺事，权衡好工作就行了，繁琐程度与压力远没有当初应天府府尹的工作重。 可就是这样的工作，宋翊做的非常的累。 这种累不是因没人听的话，也不是下面人不愿意配合，更不是常门给的权利不够，实在是意外性太多了！ 就如当初第一场筹备会议，同样的东西，琼海新式的官员就能解读出，他们所读不出的内容，并且敢于大胆的说出来，偏偏还有道理。 具体到日常工作中，这种意外更多，整个过程中宋翊本人能做的，仿佛就是给这些新式官员提供经验，具体的执行上新式官员总能搞出幺蛾子。 一度弄得宋翊怀疑，这个世界这是怎么了？ 他不清楚齐泰是否也有类似的想法，但当看到面前懒洋洋的大王，宋翊有一种感觉，接下来朱允熥要说的和他的感受有关，听懂了不说飞黄腾达，至少自己心愿可以在琼海实现，可要是听不懂，可能以后也就是这样的。 …… “有人是想要找死啊！” 应天府吴王府内，常向东看着手中刚刚得到汇报，脸色一下子阴郁起来。 三爷离开了，常向东接手了一切，其中就有各家的情报网络，如果说蓝开负责是整个中原情报，那么常向东就是琼海在应天府的眼睛，时刻洞察各方情况。 三爷婚事在即，若非事务缠身，常向东亦是想参加，可惜他很清楚此次他必然要错过，故而对于朝中派遣人员格外关注。 对等与大王的身份，少说也要出动尚书一级的人物，这不圣旨还没下来，人选就已经通过渠道落到了常向东手中。 “茹瑺！” 一声冷笑，常向东一掌拍在桌面上，“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知道现在吕氏的尸身还没入土呢！” 茹瑺。 当初之事的侥幸逃脱者，二月之事若是追究，茹瑺绝对跑不掉，最好的下场也是罢官归家，这才多久了，这玩意又跳了出来，还想亲自去琼海，美得你！ “起风了，飓风又要来了！” 金秋九月，丰收就在眼前，不过窗外的气象显然是要给琼海加一轮磨难。 酷暑随风消散，气象组的那些老人，先后发出飓风来袭的警示。 飓风！ 沿海地区怎么也逃不过的天灾，夏秋交际更是常见，执掌琼海三年，各体系对此都有了准备。 河道巡查，人员迁徙，孩童入校，船只靠岸，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中。 唯一让人担心就是还在海上飘着的平安。 宋翊是一倒霉蛋，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平安明显更倒霉，一路南下一路坎坷。 好在算算时间，这个点就算还没到琼海，以飞剪船的速度也应该入了琼海的势力范围，船上有经验老道的水手，就算不能如期抵达琼海，也会选择就近的码头停靠，规避这场不在预计中的天灾。 “希望别是正面登陆，不然后续都是麻烦！” 一场飓风一场劫。 琼海之地，每年都要经历几场飓风，只要不是正面登陆都可以接受。 “爷，该回去了！” 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李漆忧心忡忡的说道。 面对天灾人心惶恐，更别说是飓风这等持续性的天灾，纵然做足了准备，飓风来袭的那一刻，心理建设依旧不够。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 琼海的环境就是如此，这场飓风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不管怎么样琼海的准备都比两年前更足。 最终结果如何，等待就是了。 锁门，下楼，常门带领的护卫队已在门口，没有准备什么马车，也没准备什么战马，步行开道一路朝着王府而去。 于此同时，琼海各地，内阁阁臣，各部尚书，各司局官员纷纷出动，无数骑兵背负着令旗穿插于各地。 …… “船都回来了吗？”? 第445章 渔港 狂风吹拂，解沦站在鱼获码头，看着岸边一艘艘停靠的渔船，焦急的问道。 港区，除开是货港外，还是目前琼海最大的渔港。 每天都会数十艘中型渔船从港口而出，奔赴最近的海上渔场，花费两天一夜的功夫，将海中丰富的鱼获运回琼海，从而保证各地大食堂的肉食供应。 为了做足这一块的保障，最初的时候工部更是暂放飞剪船的建造，一口气打造了八十多艘渔船，形成三班制运转。 随着三亚，自由港，石碌地区相继投资，这类似的渔船越来越多。 “还差两艘！” 渔船码头边，负责相关事务的官员忧心道，“都是昨天黎明前出发的！” 闻言，解沦一脚狠狠跺在岸边水泥地上。 急啊！ 受限于观察的手段，琼海虽在第一次飓风后组建了气象小组，但这一小组的工作能力真的有限。 晴天雨天还能观测一下，飓风这等天灾，往往就算预料到了，距飓风来袭也就没多几个时辰了。 今天要出海的渔船，因为可能而扣下，可昨天黎明就出去这谁叫的回来！ “应该不会有事，这些渔船上的水手无不经验老道，打渔多年，附近海域情况都已经摸清，要真发现什么不对，他们会在附近岛礁休息！” 这话说出来，也不只是给解沦解释，还是自我宽慰。 “行了，这件事没你的责任，你无需这般，眼下你要做就是飓风来临之前扎在这里，给我盯好，一旦有人回来了，立马就近安置！” 意外谁都不愿意看到，不过既然已经出了，那想的就是怎么去解决。 “是！” 感受到从解沦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官员立马摸了一把脸，大声说道，“大人放心，飓风来临，我死也死在码头上！” 铛铛铛…… 狂风下，一阵阵焦急铃声从远处高塔上传来。 “有船回来了！” 铃声响，码头上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港区很大，消息传递不便，为了更高效的调控人手，港口立起了无数高塔，且汇编旗语，铃声。 “几号码头？” 铃声从北面传来，那回来就不是渔船，而是海船。 解沦刚从海运码头而来，自然清楚这个点还没到港的海船有哪些，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答案，这铃声所代表，应该就是平安乘坐的那一艘。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4号，是一号飞剪船！” 聆听铃声，官员猛地张开眼睛，不过随机整个人也泄了气。 一号飞剪船回来对琼海是好事，可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空欢喜，他的职责下，一号飞剪船与他无关，他更关心昨天出海的渔船能否安全回来。 “4号吗？” 解沦看了一眼身边的官员，“别有太大的压力，我先去四号那边，事不可为先保障你自己！” “是！” 官员再次摸了一把脸，身子笔挺站在码头旁。 …… “总算到了！” 平安手扶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陆地，至今腿还是又软，心还有点颤。 太惊悚了！ 同样是坐船，海船的体验与内河完全不同。 烈日，暴晒，枯燥，狂风，巨浪，这些东西平安哪里见过，本以为适应了摇晃就能适应海船，忍受了枯燥便可以适应海洋，但当飓风来临，这些感官全都是错觉。 飓风在陆地上已是天灾，海上遇到后，平安方才明白‘小巫见大巫’究竟当如何解释。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可以的话，平安宁可冲锋敌大营，也不想再在海上面对一场飓风。 “飓风的到来是谁都没法预料的，不过马上就能靠港，以大王的安排，想来陆上的准备都已做好！”张载行站在平安身旁。 闻言，平安缓缓的点了点头，“对了，之前听得意思，飓风在琼海很常见？” “八，九，十三月常有，特殊情况下冬季也会遇到，不过对此都有对策，只要不是正面登陆，飓风的核心从琼海经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就像江南四五六月的梅雨季节，适应了也就那一回事！” 张载行很清楚，他们这一行只是运气差了，要是早点杨帆赶路，早就抵达琼海根本不会遇到这情况。 “希望如此！” 和江南的梅雨季节一样，这能一样啊。 梅雨只是阴湿，可飓风是要死人的！ 不过平安也打算再说什么！ “马上到琼海，接下来载行你得帮我！” 经历的越多，感受的越深，平安越发察觉到琼海不可探测，尤其是脚下这艘飞剪船，他就算不了解楼船的建造，亦能感受到造船的水平。 “大将放心，这本就是我的工作，只要到时候大将莫嫌我话多！”张载行笑道。 琼海已到，张载行身为平安的副官，工作怎么要撑起来！ “之前心思不在，接下来的事，你跟我好好讲讲！” 上船前劳心与兄弟们的事，上船后海上生活要克服的东西不少，加上照顾妻儿，平安对琼海了解也就浮与表面，如今琼海已到，平安怎么也当了解起来，为后续的事做考虑。 “据我的了解，今年大将应该没什么事，主要是融入，观察，和学习！ 正常情况下，上岸之后大将当很快得大王召见，不过飓风来袭，前后有很多东西要做，飓风走后全国都要善后，一旬之内能与大王见面那就算快的！” 闻言，平安点了点头。 对着平安能理解，事有轻重缓解，自己是被邀请来的没错，可在突发的大事面前，琼海体系肯定要围着飓风去做事。 而且就他从张载行那边的了解，某种程度上，琼海发展和中原已经脱节，没点时间适应将会很麻烦。 更为重要的是，全家搬迁到此，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加上马上大王要大婚，这段时间大将可能要藏一下，毕竟中原那边要来人！” “应该的！” 朱允熥的大婚，闹出了什么事，别看当初平安在北平府密云卫，可该收到的消息还是收到了。 吕氏因此而死，江南士族流血，朱允炆的位置从此不稳。 连带国公徐祖辉，应天府府尹宋翊，临安驸马李祺，等一众人受到牵连，甚至平安还听说，兵部侍郎齐泰在事后上书辞官。 为了王妃的人选，就已弄出了怎么多事。? 第446章 参考 接下来的订婚，成婚，关注的人肯定更多，加上皇族婚礼上的规矩，势必会有中原高官南下。 在这种情况，平安这个死人还是低调点好！ “这个藏在我个人理解看来，其实也是大将深度了解琼海机会，在大将到琼海之前，瞿通大将就到了。 瞿通大将的情况，对大将来说，极可能是一很好的参考！” “说来听听！” 中原太大，圈子太小，同为武勋二代，平安瞿通两人这辈子不曾见过面，毕竟一人任职在东北边地，一个任职在西南地带，中间隔了几千里道路。 不过通过邸报等渠道，双方还是了解。 平安纵自视甚高，也不敢说其本人就一定能在军事上压瞿落月一头！ 瞿通到了琼海后的经历，对平安的确是一很好的参考。 看到码头，距离最终靠岸存在一定的时间，平安想知道这些，张载行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琼海立国至今不过三年，很多东西和事都没定下来。 可不同于中原，因洪武大帝个人形成的高压范围，琼海很多事都可以拿出来探讨和讨论，没有所谓的高压红线，禁忌可言。 加上新三届鸿学生的年纪普遍在十五六岁，正是思维最活跃，对人生最为憧憬的阶段，鸿学生内部的讨论最多。 相对于那些某些明显不符合实际的畅想，有三大论点得到了鸿学生，新式官员，乃至内阁的普遍认可。 第一论点，学历论。 在个人能力，个人经验，无法具体衡量的大环境下，学历，职业等级，就是个人敲开人生之路的敲门砖。 如今的天子门生是老六届的夜校学员，在看得见的未来，老六届的夜校毕业生的未来上限最高。 跟着就是张载行，陆荣所在新三届鸿学生。 不过上限是模糊的，关键还是个人的基础，目前夯实基础办法只有两条，一条是不断的提升自身职业等级，另外一条路从基层做起来，丰富个人履历。 张载行原本选的是第二路，但显然在其成为平安副官后，想走基层路线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专精于本职。 第二论点，是逐鹿论。 大王，高层已在多重场合，明示或暗示对于中原百姓，名教的看法。 未来的琼海势必会以强势的姿态，踏足中原，走上拨乱反正，复兴炎黄辉煌文明的道路。 在这大趋势下，有无数的功勋与个人机缘等待着他们。 投身军机最为直接，可这不代表不参军就没别的路子，工部营造，行政保障，民智开化等，都能体现个人价值。 第三论点，海外论。 这一论点与今年五六月份总结出来，先有大王编着的海权论，再有商部尚书沈秀和，内阁阁老林天麓对于海外财富的描绘。 加上工部的飞剪船，五月码头上的盛景，无不是在告诉众人，海外有大世界，海外拥有大财富。 无论是为了打破三百年的皇朝诅咒，还是重建以华族为主体的东方文明，琼海都必须要出海。 …… 未来的机会很多，但张载行能抓住的就是平安。 不是张载行想趴在平安身上当寄生虫，而是跟着平安，辅助好平安，张载行方有可能从一众同期学员中超脱，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来施展自身的包袱。 没办法，不管是老六届的夜校学员，还是现在新三届的鸿学生，里面的人才太多了，配合高层不断下放的资源，他们的人生就是比后来者高。 而且随着蒙学与琼海各地铺开，府一级的鸿学出现，势必会分薄后来者的资源。 就目前空缺的各级官位，未来几年势必会被他们占据，后来者想出头那就真的难了！ 因此平安好，就是张载行好。 在这种一荣俱荣的前提下，张载行对于平安不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是绝对上心。 借着从家族获得的信息，张载行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将瞿通进入琼海后的事都研究一遍。 至于平安本人，面对张载行掏出的信息，亦是听得仔细，快速构建一套新的认知观。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平安抬手双手，虚空比划道，“对于人才这方面，大方向上，大王以及现有的内阁高层，主掌琼海内部自我培养，唯在一些特殊领域方在中原招募，而我和瞿通就是属于这类，我们到来就是为了服务与你之前提到的逐鹿论及海外论，因为只有两点都需军事上的保证！” 三大论点中的逐鹿论就这样明晃晃的提出来，讲真下了平安一大跳。 太直白！ 太直接了！ 什么狗屁的拨乱反正，不就是造反的另类说法？ 而且根本指向还是把控了中原文化传承的儒门。 儒道释三家的影响，与中原可谓是源远流长，人从中原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至死亡的那一天，皆不可避免被三家思想影响。 相对于推翻帝王，掀翻王朝，历史上的案例不少，可后者想从根本上铲除一种主流思想，则是不见任何成功的案例。 更别说是三教思想中最为灵活，多变的是儒教。 如果说打下中原的难度是十，那琼海心学想取儒教而代之的难度就是一千，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平安不知道琼海上层是什么想的？心学又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怎么给张载行带来的信心？ 但到此他算是肯定了，朱允熥邀请他前来琼海是目的？ 军事！ 拨乱反正，逐鹿中原，为朱允熥取来中原世界的无上权柄。 不过细细想来，这其实也不错。 朱元璋开国虽正，得位虽稳，但因大明崛起的速度太快，为尽快恢复民生，抵御北方蒙元的残余力量，洪武初年大明是做了很多妥协，并没有去深度清理士族的原罪。 当年的妥协和让步，并没有让那些吃惯了人血馒头的士族真正的收起爪牙，而是随着洪武大帝的不断老去，逐渐露出本来的面目。 要是平安没有亲生经历，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毕竟与他无关，可经历过的平安，方才明白这里面有多黑暗，落到个人身上会有多疼，多绝望！? 第447章 笼罩 老爷子还在，那帮畜生就敢对他动手。 若是老爷子不在了，是否代表元末的黑暗将重新的笼罩中原！ 变相否定了其父辈的牺牲吗？ 不行，绝迹不行！ 变，必须要变，要大变！ 祖父辈没有彻底完成的事，就让他们这一代来做完，再说朱允熥这个带头人，平安服！ “大方向应该是这样，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讨论，大王和内阁阁老是怎么思想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大明建立之初的妥协，琼海不会在有。 民智不开我们就普惠教育。 官员不够，那就让女子来充当！ 怎么也不会让那帮腐朽的家伙，再又机会窃取我们的成果。 人人如龙，人道辉煌的世界，才是我们琼海所追求的！”张载行肯定的说道。 “如果真能创造这样的世界，平安不惜此身！” “大将，大王和阁老诸老，绝对不会让大将失望！” “恩！”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等我安置好，我们就先从各地巡查开始！” 瞿通走了一圈琼海，深入的了解一番琼海情况，这个方式很好，平安不介意照做一遍，也唯有真正亲身走过一次，平安才能真正相信，朱允熥要做不是造反，而是真的拨乱反正。 其实不管是造反还是拨乱反正，从选择加盟琼海的那一刻开始，平安就没了退路，但是后者显然能令平安心安！ …… “来了，准备迎接！” 飞剪船徐徐靠岸，地面人员已没有时间去为平安做什么欢迎工作，只能先将平安领下船再说。 “真的让人没想到，平安大将会在这个时候抵达琼海！”吴俊站在一旁说道。 飓风来袭，琼海境内最需要看护的地区就是港区。 太多的人，太多的货物堆积在这里，相对于其他地方，只要港区不乱，琼海就能快速恢复，调配人手自然最多。 “军机体系新的篇章要开始了！” 不同于下面人知道的事，解沦非常清楚，大王对平安看重尤在瞿通之上。 平安为帅，瞿通为将。 千军之中，大将易得，统帅难寻！ 如果将军机体系比作是一个人的话，瞿通加入赋予双手双脚活力，齐泰的加盟强化神经网络，那平安就是战争大脑。 这么说不是看不起常森，徐增寿，张岩，实乃是术业专攻，人各有不同。 “是啊，新的篇章即将开始，不过我们行政上收获也不少，就是不知道在大王点播下，宋翊什么时候能转变过来！” 前些日子，大王对宋翊和齐泰的点播，在高层圈子早就有风声。 其实早在两人进入琼海的哪天，大家心里都清楚，宋翊，齐泰这两人，大王不可能不用，关键是何时用，怎么用的问题。 高职低配，可不仅仅是为了锦衣卫而准备。 “宋翊各方面条件不错，用我们常说的话说，就是格局没打开，他身上局限是中原环境导致，而不是本性释然。 我可是听说，这几日宋翊可是一直将自己关在屋中，有点先贤悟道的味道在里面！”解沦笑道。 “别说，我也这种感觉，要是没记错的话，吏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着！” 解沦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吴俊，“想什么呢，吏部尚书这张位置可轮不到宋翊，要我来说，刑部左侍郎应该是宋翊的下一步！” “刑部？” 中原六部，随着琼海四大体系的确定与建立，那可是被改的妈都不认识。 这刑部原本还有点看头，可随着警监体系的确立，加之本身司法体系掌控审判，刑部的定位可是极为尴尬。 有限的资源下，刑部基本已排在行政体系的末尾，权势方面甚至还没吴俊这个教育部下属户籍司司长来的大。 “不要觉得刑部被分割权利之后就不重要。 怎么说，警监体系是搜集证据，捉拿罪犯，司法体系是提供依据，监督职责，刑部则是复核。 这个位置要求不小！ 宋翊在应天府府尹的任期中做的很好，代表此人情商极高，能平衡各方情况，由他出任刑部尚书，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解沦沉声说道。 琼海的很多部门职权改的爹妈都不认知，下面人自然不清楚，不过解沦身为司法首脑有怎么可能不清楚刑部的定位！ “怎么说，刑部还真适合宋翊！”吴俊眨了眨眼。 经过三个时辰紧张的准备，飓风如期而来。 疯狂卷地，好似要将一切突出地表的物体卷走。 暴雨洗礼，一切坑洼之地的水面快速上浮。 黑暗的世界中，唯有闪电为光源，一道道电光的劈叉，将漆黑的天地照成黑白色。 身在房屋内，水汽入侵室内，本该是一年最热的季节，体感却有些阴冷。 “这场飓风结束，收拾起来可麻烦了！” 农业，自古都是靠天吃饭。 做的再多，准备的再充足，也难逃一场不可预计的天灾。 若是没这场风暴，丰收的日子也就在这几天。 粮食的减产已是注定，因这场飓风来的太不是时候，天知道飓风来袭后这几天，会有多少稻田浸泡在水中。 “一个都没回来吗？” 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显然除开他本人以外的人都在现场，“李漆！” “爷！” 李漆从阴影中走出。 “带人去附近几家看看，若是家中只有妇孺和孩子，直接接过到我这里安置，同时让老牛他们准备姜汤！” 内阁成员不在家里，家中少了主心骨，人家为了自己买命，他们留在那家中的妇孺朱允熥就有责任照顾。 “是！” 得令，李漆缩回了身子消失在屋内。 哒哒哒……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但动静被风雨压得很低，站在窗边只能影影绰绰几道影子从入口过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消息要传给自己？ 一时间想不到答案的朱允熥关窗下楼。 “三爷！” 看到朱允熥下来，正坐在躺椅上常门立马站了起来。 “有传信骑兵过来，出门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是朱允熥懒得去做，而是规矩还是要讲的。? 第448章 飓风来袭 搬入新居，寿山成为总管，规矩相对放宽，但涉及到安全这一块，寿山说什么也不放！ 他不管朱允熥在外面怎么做，回到家中他说的算，其眼里见不得半点不安全的因素存在。 …… 平安来了！ 解沦代表朱允熥做了迎接。 考虑到飓风来袭，行路艰难，暂时所有人就近安排在港区仓库，待到飓风结束之后在想办法进城。 …… “道路情况如何？” 听完汇报，看着满身泥泞的传讯兵，朱允熥沉声问道。 道路，水利，是近三年来琼海发展的方向。 直道修建了三条。 海口府内不说将水泥路通到了每一个村子，但大体路面已完成水泥化，就算没铺设水泥也完成了硬化，可现在传信骑兵身上真的脏。 “回禀大王，麾下身上的泥泞并非来自港区，而是来自洪口村！ 飓风来袭，水面暴涨，洪口村附近路面再次被淹没，为赶路麾下擅自做主抄了近路，这才染上这一身泥泞！” “下次别冒险了！” 洪口村，是小清河连接南渡河的村子，琼海立国后的第一场飓风就将那里淹了，考虑到地势以及总体工程量。 朱允熥的决议是暂时不动，先将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迁徙出来，等什么时候新城开发到那再做修缮。 “麾下明白！”传讯兵应承道。 说真的，当初没选择绕路就是为了赶时间，可那经历真的吓人，别说大王不提醒，下次他说什么也不会为了节约这点时间而去冒险。 “既然是你从南渡河来的，那就说说南渡河的情况！” 传讯兵话没全说，但想来麻烦不小，不然也不会从南渡河跑去港区，再被解沦抓了派到自己身边。 极大可能就是南渡河已出现险情的征兆，需港区筹备一定的物质。 “南渡河附近整体没问题，不过视察过程中发现既有可能出现堤坝内涝，为防备万一，黄首辅派遣麾下前往港区准备相关物质，一应不时之需！” “下去喝口姜汤！” 内涝，伴随着洪涝而出现，是城市化进程中不可避免的问题。 南渡河在海口府境内的河段，先后经历十八个月的时间，动用三万青壮，将原先的土石堤坝翻修成了水泥堤坝，迎来内涝自然也在常理之中。 只要不是出现崩堤的就行。 “是！” 传信骑兵在常门带领下离开，不是朱允熥不想顾忌人力，实乃是传信骑兵在琼海太少，如今个方面通讯不畅，正是要依靠他们周转信息的日子，只能先苦了他们。 “平安已到了，不知殿下准备当如何安排！” 片刻后，常门出现在朱允熥面前。 规矩立起来了，想要安排人越来越麻烦，之前所有人都遵了规矩，平安不可能成为例外。 可考虑到年纪越来越大洪武大帝，以及即将转变的中原局势。 对平安的安排上，显然不能再想安排瞿通那样，让其花费半年的时间融入进来，最好是尽快出任事职。 深深看了一眼常门一眼，朱允熥笑道，“你的想法就别说了，平安不能沾上这些！” 平安的安排是要快！ 瞿通的路线复制不了，再不可能为平安破例的情况，其实还是有路子的，就是将平安安排进入亲卫序列，打上朱允熥内卫的印记，这样提拔起来再快，外界也不好说什么，算是变相的解决了资历问题。 历史上通过这种路线，打破常规的人有不少。 不过走了这条路，弊病就会伴随余生。 “如果不这样的话，就算依高职低配的规矩，平安想出任实职，最快也要等到明年九月，一年的时间就浪费！”常门说道。 职业考试只在九月，瞿通的实职也需考试后才真正落实，另外琼海也不可能为了平安加试。 可要让平安等到明年九月，这浪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放心，路不知有一条！” 朱允熥笑道，“过完年之后，军机将兵出九江！” 闻言，常门先是一愣，跟着反应过来。 军功那也是万金油，虽说兵出九江没什么真实战功，但意义不一样，刷了一波资历，平安出任实职虽然还是有些说法，但总比走裙带路线好，而且后续也可以补齐相关。 至于在兵出九江之前，平安完全可以沿着瞿通的路走一遍琼海，全面了解琼海军事改革。 “还是没消息？” 九月，大明的战争机器进一步运转。 农耕文明的属性，决定了中原王朝但凡能主导一场战争爆发，时间上往往会避开农忙，普遍安排在秋收之后，至来年三四月份之前的区间内，可以的话最好是在三月份之前，完成赏功奖赏，各地军户回到属地，不会因此耽误本年度的春耕。 另外选择这个时间点，也和游牧文明的生存环境有关，秋来万物凋零，草原上肥美的青草不在，大河结冰，白灾降临，环境越是恶劣，为了求生求活，游牧文明多会在凛冬来临之前南下打草谷，为部族掠夺足够的食物。 在这种情况下，中原王朝纵然不想动，也得被动的防御起来。 “没有！” 书房内属官王普站了起来，为常向东解下披风。 战争时间的选择在冬季，相关的准备工作随着秋收结束越来越多，常向东身为棉布集群的掌控人，近来屡屡被中原户部，兵部所召见，导致常向东这段时间的工作量爆炸。 “……” 茹瑺可能要南下的消息，早在五天之前就传递南昌，按当初发出消息标记的通讯级别，理论上回信昨日就应该到了，可今日还没影子。 琼海没反馈，这件事上常向东很难做。 朱允熥走之前，是给了常向东巨大的权限，可茹瑺这一层次的抉择，必须服务与琼海的大方向。 “行了，此事我知道，南昌那边的消息盯着一点！” 茹瑺南下这件事上，时间卡的很紧，若是再得不到消息，那就算想做什么，常向东这边也来不及做！ 毕竟涉及一国之主的朱允熥，圣旨不可能随随便便下发，背后博弈没参与进去，博弈结束再想更改，琼海的能量还没那么强！ “大人，九十月多飓风，会不会因飓风阻断了通讯！” 王普提出一个可能。 别的事情他们这边就能办，可茹瑺南下这件事，不管处于什么考虑，都得知会琼海。 联系不上真的非常麻烦！? 第449章 成员 别看王普不做请报上的工作，可其在日常工作中势必要接触一些情报，茹瑺，刘三吾这个常在卷宗上一同出现的名字，早已在琼海的情报体系内被标为黑四星。 这人南下，肯定不会带着祝福去。 “飓风吗？” 别说，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王普是海口本地人，最早一批的夜校成员，他说有飓风那八成有，不然以目前的飞信网络，五天时间怎么也该将反馈传递过来，常向东可不觉得，茹瑺这个人会让琼海高层不知如何决断！ “既然这样的话……” 短暂的沉默后，常向东说道，“继续督促南昌那边！” 事情很辣手，目前琼海与士族之间呈现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份平衡是符合琼海目前的需求，轻易之间常向东不想打破，更何况目前只是一个可能。 他这边着急，留守应天府的勋贵自然也有动作。 就目前的情况，一静不如一动！ …… 飓风带来飞信网络的失效，不过就算网络依旧在运行，朱允熥也没什么时间去关心。 又是一场正面登陆！ 比洪武二十六年的那场更为猛烈，风眼贴着琼海东部海岸线掠过，其他地方受灾情况还不知道，可就海口一地，连翻的反馈下，已呈现出一辣手的局面。 水位暴涨，小清河附近化为一片泽国。 狂风席卷，港区内有三大仓库被毁。 旧城内，成片的房屋倒塌。 就目前的人员伤亡上，死伤已过百例，失踪四十多人。 朱允熥想要出去，却被常门，寿山死压在王府内，内阁其他成员亦是被带回。 是的，各种无奈之下，琼海选择了躺平。 首先与目前的生产力，面对这场飓风，琼海能做的太少，至于唯一的好消息，那就是新建的南渡河堤坝挡住了不断高涨的水位。 剩余的工作只能等到飓风走后再谈！ …… “太恐怖了！” 风暴灾害，平安不是没经历过。 边地除了白灾外，本就有风灾，常年在边地带兵的平安，曾亲眼见过形成的地龙卷。 可那些与眼下这场飓风相比，相差太多太多了，威力更不是在一个量级。 “在这等灾害下，麻烦了啊！” 张载行亦是一脸忧心站在旁边，透过夹缝看着外面的景色。 飓风的中心离去，可留下却是满目疮疤，到现在还他记得，昨天这个时候，附近三座仓库被整体卷起，无数事物与摧古拉朽之间消失与天地之间。 “不谈这些，大王意思，你觉得我当如何回复！”平安看向张载行。 人是没见到，不过朱允熥心意却已传来。 先是视察各地，全面了解琼海内情，然后以顾问身份随军登陆九江，跟着再以高级顾问的身份进入军机，待到明年九月出任实职。 “随着四大体系相继完善，各类规则不断补充，理论上不管是谁，都得符合一系列的任免条件。 这几日我打听到的情况，目前为止没一个人被开后门，就算是主动投效的齐泰，进入琼海后三月亦是没有被安排实职。 大王不在大将身上开后门，我觉得这不是轻视，反倒是重视，重视未来！”张载行说道。 “庆幸之徒，是没有长远的！” 平安沉声说道，“对此我很清楚，我平安无需走这条路，我唯一担心就是中原有变！” 朱标死了已经快四年。 儿子都被熬死了，在这人均寿命不过三十年，四十便可自称老朽的时代，年仅七旬朱元璋还有几天？ “是啊！” 人寿有尽，喊得是万岁，可有几人能得长寿。 七十，在位快三十年！ 古来这样的长寿皇帝都没几人，说洪武大帝是最长寿可能有错，但当权时间最长绝对没问题。 “大将，我个人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变动之前的规划，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全面深入的了解琼海军机，各地守备情况，都对大将有好处！”张载行沉声道。 “恩！” 闻言，平安点了点头，“这样，我与大王之间见面暂时就不要了，我先视察琼海各地！” 飓风正面登陆，形成了问题无数。 可预计的未来三四个月内，琼海全国都要为此买单，就算抽空见了自己，也是匆匆而来。 不如先行巡查，到时候在面见的时候，也能言之有物，听之能想。 “明白，我会做好沟通的！”张载行点头应承道。 飓风已去，降雨减弱，被飓风藏了数日的太阳与云端露出影子。 水汽尚未消散，急促的军号与营地中响起。 一排排士兵扛着各种工具，快速从营房中冲了出来，与营房门口按照连为单位进行集合。 “出！” 阳光打在脸上，原先闭目等待的蓝春猛地站起，腰间皮带一扣吐出一字，房间内无数武官纷纷行动，小跑的立马办公室，翻身上马溅起无数水花，快速朝着所属连队而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飓风结束，救灾工作随即开始。 …… “三连，四连，跟我来！” 一匹快马从主营奔袭而来，人未到声已先至，下一刻三连，四连，两百四十人当即小跑。 几乎是在同时，第一野战团所在的营地内，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先后从营地南北营地离开，奔赴预定的位置。 于此同时，海口府各地的劳工队，农垦军团亦是有成群人冲出。 飓风来临，他们置身与安全的环境下，任由风吹雨打，狂风席卷，破坏他们的家园。 那种憋屈感，无力感，让所有人都感到难受。 如今，到了他们出动，重整家园的时候。 若是能从高空往下看，便会发现整个琼海人流聚集区，如蚂蚁一般的人员从各地涌出，奔赴最近最要紧的地带。 …… “开始了吗？” 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已进入行政中心，坐镇指挥的朱允熥亦是站了起来。 飓风带来的影响很大。 除开重整一切，眼下另一关键就是对秋收进行抢收，能收回就收回多少。 不要去看库存，谈什么过去积累。 随着人员的不断增多，琼海的存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富裕，少了一季的粮食收成，会给琼海带来方方面面的影响。 更别说四月出发的陕西三卫移民，中间段已经出现在广东府内，不少人已聚集在开州。 不懂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一路太慢了！ 实则不是！? 第450章 死亡 加上闰六月，四月底从山西出发，花费半年还没进入琼海看似很慢，但这是没考虑到古代的交通情况，以及古代对于物资的调集能力。 人少一路畅通，人多就必须分批分流。 三卫人马加上亲属，秦地移民超过三万人。 路上的保障要是不足，是要死了很多人的，真要什么都不考虑一味赶路，那不是移民而是死亡行军。 “如今只希望外地的情况没有怎么糟！” 朱允熥看着窗外的人流，眼中掠过一份阴霾。 任何时代，面对天灾人类的抵御能力都太低。 本轮海口府损失非常大，就不完全的统计，海口府内至少有百套民房倒塌，三百多套房屋成为危房，三大棚户区的情况亦是及烂，近千户移民等待着安置。 其实想象也能理解，古代民居没什么地基，土胚混合茅草就可以搭建，顶多配合一点木材，这样的房屋在朱允熥眼中纯粹就是敷衍，对抗自然天灾的能力更是为零。 没有这场飓风，日后这些朱允熥也会推掉，将人口集中到新城。 如今倒了那些，自然不可能再按原先去建，谁让就算建了也就那样，下一轮还是有可能倒。 可不建，失房的百姓怎么安排，危房怎么处理，就这样搬入新城吗？ 不说上轮分房之后，现今有多少房屋可以分配。 就算应急分配，本在第二轮有资格分房的百姓如何交代？ 头大！ 一堆的麻烦！ 各地各地的情况，东方的文化传承中，法典所能约束永远都是道德下限，但约束出位者，执掌公共权利的人，往往是道德的上限。 德不匹位，这可不是简单的四个字。 朴素的观念中，天灾之后官府就应该拯济，不惜成本的去做。 “常门！” 心中有了决定，朱允熥不再拖延回到办公桌前。 “在！” 常门作为亲随，主要的工作还是确保朱允熥安全。 朱允熥一边书写，一边吩咐道，“查清这上面的内容，一定要快！” 结果白纸，常门扫了一眼，当即将公文塞进兜里，报出了一个数字，“三天，我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我给你五天，一定要把内容给我查清楚，查透彻，经得起任何形式的敲打！”朱允熥沉声道。 有些事上朱允熥不想做抉择，不想去破坏一定的秩序，可当责任在前，他必须暂时先牺牲一些人和一些事。 那种无力对抗天灾的土胚房不能再建！ 建了也是样子货，本次飓风之下房屋崩塌，房屋成为危房的百姓，全数搬入新城已修建好的小区之中。 有资格的，按照资格去走。 而暂时没有获得资格，则通过获房成本的上升二成来实现，银钱不足部分可办理房贷，相关费用从每月月俸中扣除，过程中不计算利息。 怎么做不是朱允熥死要钱，而是规矩就是这样的，同时要堵死一些漏洞。 也不是朱允熥不想承担责任，实在是大环境下，他救得了海口附近的百姓，他救不了所有人。 归根究底，人还是要靠自身！ 至于上升二成的获房成本，将在原第二批名额中抽签后抵扣，作为房屋延期抽签的补偿。 他不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得钱，一切还是为了责任和规矩。 这样或许会传递出朱允熥为人很冷，死扣规矩的印象，但总比人情味太浓，日后被有心人道德绑架来的好。 而让常门去查，做实资料，其怕的就是某些人弄虚作假，房屋没问题弄成危房，危房的直接弄倒。 这种可能情感上朱允熥不想去猜，可现实魔幻异常，只要此次赈灾过程中一人起了这种心思，往后类似的麻烦就会多起来。 因此还是事先查清楚的好！ “哎！” 想到那些本该在十月抽签的第二批百姓，朱允熥不由长叹一口气，“新房的建造当加快了，秦地的移民到了，就先增加这一块的人手，争取新年来临之前，本该搬入新家的百姓都能搬进新家啊！” 房屋，是家的具象化。 土地，是华族的百姓心中的根。 这种现实存在的国情和思想，任谁都无法忽略与无视，加之朱允熥也是那种不想情谊欠下东西的人，只能先做这样的总比，哪怕在其他事上做出一些让步，也不能苦了一心对待自己的百姓。 秋收之后，本该是一年中最清闲，最舒服的日子。 为生活所及，劳累了大半年的多会让自己休息两天，可惜突如其来的飓风，彻底改变了今年的节奏。 内阁会议室内气氛压抑。 从各地赶回来的内阁成员，无不是脸色阴沉看着手中的汇总报告。 损失太大！ 飓风的移动轨迹，是擦着琼海东面的海域北上，最终在广东登陆中原。 沿这条移动轨迹，亚龙湾，万州，大五指峰，海口府，无不受到严重的灾情。 各类消息的汇总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救灾也进行了半个月，在可预计的未来，为了收拾这场飓风带来的破坏，琼海至少需花费三四个月的时间。 最严重是海龙之道，出现了大量淤泥堆积，堵塞道路的情况，大量铺设的驰道铁轨不是被冲走，就是弯折，没有半年的修缮根本无法保证连贯通行。 半年啊！ 这要影响多少事？ “行了，都别多想了，这事谁也不愿意看到，我们也无法控制，好的是我们三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看着没人开口的现场，朱允熥沉声道。 这话听上去好似自我安慰，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没有三年大规模基础设施推进，本轮的灾害不可能只有这些，水泥钢筋的运用，狠狠的提升琼海面对飓风时的承受下限。 “是啊，虽不想承认，但经过对比，工部的营造是经得起考验，之所以还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是因为时间，推广的范围不足。 若是所有的道路，桥梁，房屋都以新的方式修筑，就算飓风再来，也不会怎么难看！ 关键的核心，还是保持方向不变，大力将成功的案例，推广到琼海各地。 另外，这种直面飓风情况其实不多！” 黄子澄补充道。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受灾的情况一样，但灾情却完全不同，多的不提，就提海口府。 港区，新城是新建的。 港区有大型仓库倒塌，却没伤到什么人。 第451章 失分点 新城的建筑，尤其是居民区，本轮灾情之后，一座没倒的房屋，给予了百姓巨大的信心。 平层的土胚房倒了不知多少，被常规思路认为不安全的公寓房却扛了下来，内部渗水情况都少。 一份考卷不能只看分数的多少，还要得分点与失分点在哪！ “不错，眼下的关键除善后外，最为关键就是继续推广基础设施的建设，此番南渡河河堤的存在，为我们免去一场洪灾。 在秦地人口即将进入的情况下。 我个人觉得，当迁徙三区百姓，在南渡河附近生活，加强人手，尽快将水泥河堤的距离拉长，争取早日全面覆盖整个南渡河！”解缙说道。 有着稳定的移民来源，琼海内部人口调整也已成体系化。 新移民进入港区做事，一定时间后搬入棚户区，后根据具体情况，有的迁入三亚，有的汇编进入农垦军团，有的进入工部下属的劳动队，跟着从中选优，该读，该入城的入城。 飓风结束后，琼海与开州建立联系，秦地移民的真实情况到手。 目前秦地移民有八千人已入广东，开州境内聚集了八百人，只需调配一次船队便可以将人系数迁移进来。 “棚户区，此番受灾最为严重，虽只是临时建筑，但毕竟是百姓居住之地。 借此机会我觉得当在原先的基础上重新规划，更好的保障移民的生活，至少要给人安全感！” 解沦附和道。 移民的生活条件和自由，是随着一步步融入而变化。 新移民，进入港区后，琼海给他们准备的是集体宿舍，这些宿舍由大型仓库改造而来，隔层，隔床，除开男女分开外，一个仓库少说能住下三四百人，有一点甚至有四五百人，根本没什么私密空间可言。 后续安排的棚户区，别看不是常规的房屋，但百姓却可以获得私人空间，家人也可以住到一起。 跟着宣誓成为公民后，条件提升可能不大，但个人隐私却将得到进一步保障。 之后就是获得房屋。 此番飓风之下，棚户区的问题出现，在肯定要腾人的情况下，干脆就将棚户区重新设计一遍。 “这个提议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个人觉得，与其只动棚户区，不如将整个旧城彻底推翻重建！” 常森显然更狠，“如今海口府方方面面的压力在旧城，不说旧城房屋是什么情况，就说旧城百信，这些年忍耐了不少，不如全部搬出来，左右需要搬迁的人口也不多。 而且在一系列规划中，我没看到一份关于旧城的规划！” 旧城的问题，在此番飓风下暴露的很严重。 年久失修的房屋，各类设施的不配套，越来越多的人口，越发狭小的空间，加上原先海口县就是一个小城，从没想过有什么大发展。 如今却作为移民融入琼海中转点，显然也已经无法满足琼海的要求。 “推翻重新设计，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目前为止，旧城内人口近四万万，虽有一万多是移民，可剩下两万也不是那么好安排。 就算安排…… 目前新城能提供多少住宅。 这不是拍脑袋就能解决，人手的充足可以提高效率，可营造新式房屋消耗最多是水泥。 水泥产量提升不上来，一切都是白搭。 本轮为了安置房屋损失的百姓，第二批抽签名额延期，若是再整旧城，目前根本不现实！” 郭清摇头道。 “谁说取地一定要在旧城原址，旧城北面土地盐碱化严重，可整体平整。 依次做为临时安置点，帐篷，木屋，提供必要的保障！ 便可腾空旧城！ 以目前工部营造速度，我们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旧城房屋修整出来，也不需要做的太好！” 常森显然深度考虑过，郭清说完直接道出他的依据。 “这个方法可以！” “好主意！” 闻言，众人点了点头，目光最终看向朱允熥。 小范围的物资调动，各位大佬自身就可以，但旧城这项目就大了，没有一年多的时间根本不现实。 更为关键的是，地处于港区，新城中间的旧城，未来承接地位越发显着，但原格局可进一步挖掘的空间却越来越少。 不借此进行改变的话，未来也要动，搞不好到时候的成本将更大！ 港区，旧城，新城之间已呈现头重，脚重，腰身轻的局面。 作为外来人口融入琼海的重要节点，旧城可以不在，但相关环节不能少。 随着秦地移民汇入，目前在港口工作的劳工，除在第一阶段被挑选出来的人才，怎么说也能挑出一万多人分流到其他地方。 同期居住在棚户区的移民，也可做进一步分流。 “解缙，目前各阶段满足流动条件有多少？” 朱允熥的目光看向解缙。 “相关的统计，正常情况当在年底完成，次年二月开始流动，不过就目前掌握的情况。 港区一块，有大概一万四千人符合条件，其中有三成的百姓已获得了公民认可，没有调离的原因，是为了保证港区的运转！”解缙说道。 海口府的港区，可不仅仅只是海运港口。 内有船坞，仓储，工部工坊，校场等设施，尤其是仓储这一块，海口府境内存粮有六成堆在港区，另如食盐，布料，矿石，药材的主要仓库也在其中。 加上还在修缮第三期工程，目前在港区生产生活的接近六万人，比生活在旧城的还要多。 同时旧城三大棚户区移民，多半也在港区工作。 顿了顿，解缙继续说道，“旧城内，处在第二阶段移民当有五千多人，这些百姓多数在琼海生活了近一年，家中有适龄子女也多入学，对我们的政策非常了解。 不过目前生活在旧城，最多的还是海口本地的百姓，因务工而临时居住在旧城，这些百姓距获得分房资格，多少还差了一些资历！” 当初为了调动海口的劳动力，铺设基础设施，开垦农田，朱允熥给出多项政策。 大量无地，少地，拥有土地贫瘠的海口原住民，纷纷涌入旧城，琼海对下给出的机会虽平等，可平等不代表全面，能从中脱颖而出终为少数，没能脱颖而出百姓，为了方面日常生产生活，大多通过各种手段居住在旧城中，这情况又和移民不同。 第452章 格局小了 且经过两年多的积累，不少人其实距离获得新房名额就一步之遥。 “格局小了！” 解缙说完，朱允熥笑道。 小了？ 听到朱允熥这笑声，所有人有些摸不着到头脑，一直没开口的林天麓却反应过来，双手一拍，“的确，我们格局小了。 琼海又不仅仅海口一地，拥有港口的更不只海口府。 我们做出这一系列的事，不是我们对移民有排斥，而是希望借此让人适应规则，提前发现问题。 海口府既然人多了不好安排，亚龙湾，三亚可以啊！ 这里面别说是万人，就算再多处几倍，也没问题，只需我们做出准备！” 闻言，解缙眼神不由亮了，“不错，三亚，亚龙湾都需要人口，尤其是码头上，人手缺乏的严重。 我们完全可以分流，让移民直接从三亚，亚龙湾登陆，作为他们进入我琼海的第一站！” “事可以怎么做，但相关配到也要到位，怎么多人，管理不能出错！”黄子澄眯着眼说道。 琼海不可能就盯着海口一地发展。 “就按照这个思路来，商量之后给个汇总，旧城的改造也兼顾上，今年旧城暂时不动，将人移出去，主要保证的还是第二批分房名额落实，让百姓能在年底之前搬进新居！” “是！” 突如其来的飓风，让很多事的节奏打断。 琼海国需要承担起的责任，但不能因为承担责任，就坏了另外的事情，顾此失彼之事做多了也不好。 相对于目前棘手，朱允熥提出灾民安置问题，方向上众人没什么意见，毕竟不能因弱小而特别照顾。 有些事上需讲人性，仁义，但有些事上哪怕给人冷漠的感觉，也千万别多搞事。 咚咚咚……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内阁大佬们无不皱眉。 琼海不看表面的规矩，尊重放在心里就行，可内阁会议非比寻常，谈论的很多事都需保密。 理论上会议开启之后，这扇门不从内向外推开，以会议室为中心，百步之内都不能有不可靠的人出现。 更别说开会到一半，有人跑过来敲门，这也没太数了。 “是李漆！” 朱允熥脸色平静的说道。 “是李漆的脚步，我们这些人之间，也只有李漆是怎么走路，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张岩说道。 练武之人，耳目多敏锐。 上过战场的，这一块更是被激发起来。 话音落，坐在会议室末尾，靠近大门的林天麓直接站了起来，一把将尘封的大门打开。 “打扰了！” 李漆一脸赔笑看在门口，“刚收到一则消息，我觉得各位大佬当讨论一下！” “讲！” 岁月最无常，一切都在变化。 李漆早已不是曾今的李漆，朱允熥可没心思和他玩闹。 “是！” 得令，李漆将手中抱着公文夹递给林天麓，跟着一一下发下，嘴里解释道，“因飓风的关系，我们与中原断连了十九天，这份消息是二十天日前从南昌传出。 兵部尚书，太子太保，茹瑺，将为主婚人进入琼海。 考虑到，中原与我们没联系上，此时圣旨已有极大可能已经下发，快的话茹瑺已出应天府！” 飓风是一路朝着中原去的，一路的狂风暴雨几乎是沿着飞信网络来，飞信崩溃早在众人的预料当众。 这谁也没想到，一切正常之后，得到的第一条消息会是这…… 也难怪李漆会做出冲撞内阁会议的行为。 “好家伙！” 李漆的话刚说完，解缙直接惊呼。 茹瑺是什么个玩意，代表了哪类人意志，在做不要太清楚，妥妥的守旧势力代表，资深的名教卫道士。 老皇爷这么会派怎么一玩意南下主婚？ 这不是搞事吗？ “麻烦了啊！” “今天是十月初九，也就说这犊子要么已经南下了，要么被飓风挡在了南直隶！” “搞什么鬼？” …… 前后宋濂，后有茹瑺，都是地方士族的典型代表，茹瑺虽不算是江南士族，但其却能代表南方士族。 提到茹瑺，怎么都要提刘三吾这个人呢，这两人几乎就是一对利益孪生体，联合在起来代表湘党的利益。 茹瑺，衡山藻江人士，算是古代神童的代表。 神童，古来稍有！ 加之被强附某些美好的寓意，一旦出现不仅可算作本地官员的政绩，神童本人踏上仕途之后也多有加成。 六岁背出千家诗，八岁熟读唐诗宋词，十岁经意《大学》《中庸》的茹瑺，从其出现在洪武初年的邸报中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其不早夭，便会以祥瑞?神童的身份，出现在大明高阶官场。 其人生经历亦是如此，以贡生的身份直入国子监，十六岁便伴读与朱标左右。 按理来说有这重关系，朱允熥又是朱标嫡子，茹瑺当站位朱允熥，但很可惜这个世界有前来后到。 从地方被举荐上来，以贡监身份入学国子监的茹瑺，早早滴被打上了南方士族的印记，朱标不死正常继位，茹瑺本身可能还有点选，可朱标死后士族选择了朱允炆，那茹瑺就没得选了。 不过其也因伴读朱标的，在官场快速走完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洪武二十三年出任右副都御史，跟着代理兵部尚书，这背后是老朱不竭余力在朱标身上投资，有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可以说，茹瑺到目前为止，其人生之路太顺，半点坎坷都没遇到的！ 洪武一朝能有茹瑺类似经历，且坐上六部尚书之位的，唯出身淮西的户部尚书郁新一人。 但正是因为人生太顺，茹瑺在后建文年间的表现着实不堪。 靖难议和，是茹瑺提的！ 出使朱棣大营，是茹瑺带队的！ 可表现最差，跪的最快也是茹瑺！ 整个过程毫无风骨可言…… 软趴趴的，活像早年五十二代衍圣公孔治重现人间，将腐朽名教的嘴脸体现的淋漓精致。 …… 不是朱允熥看不起茹瑺，就这一典型的利己主义者，朱允熥有千般手段让茹瑺闭嘴，百种手段令其先保自身，十余种手段拉拢成为合伙人。 但这不代表，茹瑺南下就不恶心人，琼海方面无需做准备。 没办法，谁让茹瑺身边还有一个人，刘三吾！ 如果说现在茹瑺身上的标签，是其本性没暴露之前，谋求更多利益所需的工具，那刘三吾这个人就是真的地方士族代表，名教的卫道士…… 第453章 提拔 出生与元末，至今活了八十多岁的刘三吾，令其真正有资格被记录历史的事件，是其主持的洪武三十年科举。 在这场科举之前，刘三吾的人生轨迹，可以用起落，起落落落……来形容，年纪比茹瑺大，元末就做到广西省副提举，随着洪武元年大明军队收复广西被清算丢官，其本人一直到了洪武十八年，方才在茹瑺举荐下重新当官，可能是沉积积累的够多，很快得了老朱看重，官位一路提拔，与王睿，朱善共尊为“三老”，官职迁至翰林学士，主管翰林院。 可惜啊，这老刘修学不修身，不是自己道德出错，就是家人有问题，往后十二年不断落落落…… 落到了洪武三十年，熬死了一众明初大臣，在没人主持当年科举的情况下，刘三吾再次被提拔上来，成了三十年春闱的主考官。 然后骚操作就出来了，洪武三十年丁丑科春闱，上榜之人竟无一北地之人，一届进士名额全部被南方士族斩货，从而掀起了影响了明后期的南北榜之争，更骚的是同届考官表示判卷他们没错，刘三吾更是言自己没错，为朝取士当真材实料，不应考虑地域南北。 算是一场另类的逼宫！ 弄得老朱无奈，只能自己出来重新主持，将一百二十二名额南北一分每方六十一人，自此大明南北榜诞生。 让人细思极恐的是，事后刘三吾并没有被彻底清算，并在建文朝复出，官复原职编修《春秋大成》。 春秋是什么书，那是华族历史上第一本史书，相传由孔子整理收集。 大成就是加释，补充！ 编史看似是小事，可背后的政治意思不少。 就刘三吾做出的事，他最终还能编史留名，可想而知这老东西背后的能量有多大，更别说逃过了明初，洪武三十年两轮清算！ …… 相较于茹瑺，让朱允熥真正感到麻烦是刘三吾！ …… 短暂的沉默之后，黄子澄开口道，“这个点圣旨已下，我们已无法更改，目前最要紧就是分析出茹瑺南下的目的，他要做什么，他背后的人想做什么，刘三吾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 圣旨加持，兵部尚书，琼海这边还想保持平衡，不吸引更多的目光，既定的事实是怎么也不能动！ 至于杀人，让茹瑺自此闭嘴，那更是没脑子的人才会想出的自爆之策。 顿了顿，黄子澄再度开口，“虽说同殿为官，两人表面的情况我清楚，但更具体的，宋翊，齐泰，蒋瓛可能更了解，不如招他们好好问问，总能有个针对性！” 黄子澄作为太常寺卿，是有资格站立在奉先殿内的。 可黄子澄不争啊！ 茹瑺，刘三吾具体情况，是在其坐在琼海行政总理的位置后才开始挖掘的。 处于一种想要了解，但不可能深入了解的情况。 不过好的是，宋翊，齐泰，蒋瓛现在都在琼海。 宋翊是应天府府尹，应天府内的情况必然了解。 齐泰任职兵部侍郎，和茹瑺之间属低头不见抬头见。 蒋瓛更不用说了，锦衣卫大佬，监察洪武朝所有官员，他们都能看出的东西，洪武大帝自然也能看出，蒋瓛为耳目显然看的更多。 “听到了，就去找人，我们暂时先休息一下！” 茹瑺朱允熥不在意，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茹瑺真实面目暴露在靖难之后，就目前茹瑺的表现，其本人给人的感官如刘三吾一样，是完全没可能被拉拢，且需加强防备的。 好在现在琼海对茹瑺了解的人有不少，朱允熥相信蒋瓛的能力，再由其引导应该能将茹瑺底裤扒下来，露出真面目！ 劳动分体脑，付出不同反馈自然不同。 体累只是肉身疲惫，可飓风过后的琼海高层，无不被诸事缠身而至心累。 就算想休息，个人的责任感也让人无法休息，朱允熥自然不可能再突兀的强调什么。 会议暂停，早就守在外面的人，快速将吃食端了进来。 会议只是中断，没人知道会开到什么，睡眠无法保障的情况下，只能优先保障肚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干活。 不过黄子澄，解缙，常森都不得休息，关门开会的两个多时辰内，外面已经积累一定事需尽快处理！ …… 一场飓风毁了不少东西，原本用来安排秋季运动的主场馆，半月来已经更变成为临时聚集点。 中央草地，赛道，扎满了帐篷。 四周看台上，亦是有零散的睡铺，至少有四个村子，七百多户，近两千人因飓风而暂时离开家园，被安置在这里。 原本的工作小组，第一时间变成救灾小组。 “宋大人，休息一下！” 晚餐分发结束，胡磐将一份微凉的饭盒递给宋翊。 “谢了！” 看着眼前空无一物，全部分完的食盆，宋翊哪能不知道，要不是胡磐先给留了食物，大家忙碌到现在可能半口吃的都没了。 他可没这帮小伙子的体力，从睁开眼就在考虑事情，一路忙碌到傍晚，体力早已不支。 “大人其实无需多虑，琼海的体系早已健全，各方面运转下来，眼前这些问题很快就会解决。 我们这里之所以压力依旧，是因为大王有想法，其他地方其实都已经结束！” 赛场内，安排的多是因飓风失去房屋，或房屋因泡水而无法居住的百姓，胡磐身为郭清的弟子，获取信息的渠道要比一般人来的广。 宋翊没说完，快速扒拉着手中的食物。 工作小组建立了快两个月，对组内的其他成员，宋翊多少都了解，对于琼海不说一清二楚的， 至少对于海口府，以及内阁诸人的想法，宋翊自感还是摸得出来的。 仅在责任一块，琼海便甩了中原一条街。 同样的飓风发生在中原，中原地方官府哪会做怎么多事。 先自救，自救不行宗族里救济，宗族吃不住了官府才会插手，但这插手的力度也仅仅只是保证少数人饿不死，至于往年存放义仓内的粮食，深谙其中规矩的宋翊门清，有肯定是有的，少了会被杀头，可要地方官府第一时间开仓放粮那就是做梦，谁让粮食在入义仓的时候，便有不少人视其为自家财富。 第454章 分配 可在琼海上令下行，就他亲身感受到的力度，可比应天府还要强烈。 不惜成本，不及人力，不珍物力，有什么用什么，审批的笔直接就在基层，就连到他的签字都能直接从港区仓库调出物资，只是多了一重监察的手段，可这手段中原也有啊！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啊！ “听说，大王准备将第二批的房屋分配给这些人，要没记错的，你还没拿到房子！”宋翊看向胡磐。 “恩！” 胡磐点了点头。 他第一批就拿到了名额，可谁让运气差，司法体系内部的保障房没拿到了，抽签也轮空。 “没想法？” 宋翊不是想试探什么，只是觉得胡磐有些可惜。 “哪能没有，不过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大王在呢，早拿晚拿迟早都能拿到，何必急于一时，再说我现在住的也不错！” 胡磐放下饭盒笑道。 “看的倒是开，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宋翊笑道。 从人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他们，你们，就将人分化了。 现在对于宋翊还有你我之分，不过宋翊相信，很快他也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该改改了！ 王朝都轮替了几轮，门阀，世家，士族，又怎么能一味不变，既然不能为民做主，只想做吸血虫，下位那也是应该的。 琼海或许有很多方面的不足，但怎么也比陈旧腐朽的好。 “有人来了！” 宋翊这段时间有些神经质，大家都知道，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胡磐并没有接而是直接走出帐篷。 见此，宋翊亦是跟着出去。 …… 本该在任免大典后建立的警监体系，因一场飓风而取消仪式，所有的相关任免，简化到就一纸公文。 通过了九月中旬的第二轮考试，蒋瓛如愿得到了司法博士的头衔，达成了当初朱允熥给他的要求，顺利获得第一任总警监长的职务，全权负责警监体系的运行。 至于锦衣卫其他人员，也是考出了不错的成绩，白章同蒋瓛一样获得司法博士职级，出任警监体系下道路局首任局长，负责琼海国内交通，各地城门治安工作，如今已南下整编各府县的衙役。 铁刀差了一点，但也过了司法学士的考核，成为体系下属学院的首任校长。 不同于蒙学，鸿学，讲武堂。 警监体系的特殊性，以及专业性，警监学院为体系附属，理论上日后琼海所有警察，都要在此进行整训，从易到难逐级培养，主的还是武力保证。 对于张定边出任稽查局局长，锦衣卫上下并没什么看法，不少人甚至不认为这是高层对不放心的表现。 张定边在琼海代表了什么，有这位大佬在警监体系内，好处远远打过坏处。 “茹瑺吗？” 正如朱允熥所想的那样，蒋瓛没有将所有锦衣卫带入琼海，中原留了眼睛，不然不可能得到这消息。 “的确是茹瑺，据我们的情报，茹瑺目前已经抵南昌！”铁刀说道。 “大王要召见我了！” 与中原留下后手，不是蒋瓛在防备什么，而是希望在日后有所表现。 而且再说了，有些事和人不是靠想就能彻底斩断的！ 锦衣卫不少人，一旦开始潜伏那就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走是轻松可再想布下那就难得。 对此，蒋瓛很早就交代过，并愿意拿出名单，可惜朱允熥并没有理睬，并明示他继续掌管！ 一个时辰之后，内阁会议室内，飘荡着一股怪异的气氛。 经蒋瓛，宋翊，齐泰三人的诉述，谁也不曾想到表面看来，一副士族代表，名教卫道士的茹瑺，实际上就一利己的投机分子，在皇权交替的站位上，茹瑺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死板。 神童是真的，能力也是真的，他现在代表了南方士族的利益也是真的，不过后者的真并不源自本身，而是茹瑺看清了现在朝局的真相，代表南方士族对他有好处。 他才不管皇位最终是谁的，只要别影响到他本身，茹瑺可以和任何人互换利益，或许正是洪武大帝看清了这一点，朱标死后失去了大靠山的茹瑺，其位置才能不变。 细细想想还真是怎么一回事！ 至少到目前为止，茹瑺并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支持过朱允炆，只是给人一种他支持的感觉。 结合茹瑺的身份，外加其不好直面表态的地位，才形成了感官上的错觉。 “照怎么说，茹瑺南下，反倒是最好的选择！”解缙笑道，只不过笑的非常不屑。 也是！ 仅看表面，茹瑺是一天大的麻烦，可刨开了看这就一经典的利己主义者，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一待价而沽的老狐狸，没人会喜欢这种人。 琼海要是能满足茹瑺的站位和利益诉求，这老东西甚至能在朝堂上，按琼海要求的话术说话。 当然，茹瑺也极有可能在日后背叛。 可相较来说，真实的茹瑺更好掌控！ “说了茹瑺的事，可刘三吾呢！” 茹瑺的事能解决，可刘三吾却不是怎么一回事，黄子澄不觉得事情会如茹瑺一般简单了。 “那么大的年纪，出点意外不是很正常吗！” 蒋瓛幽幽的说道。 内阁会议，谁不想参与进来，除权势之外更代表得了朱允熥的信任。 就比如林天麓，他可没具体的官职！ “……”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黄子澄脸色一僵，他是真的没想到，蒋瓛会给出怎么一个提案。 可别说这主意不错！ 动茹瑺与动刘三吾，完全是两个概念！ 考虑到刘三吾的年纪，真要出点什么事那也正常。 上位年老，对此想多的可是有不少，刘三吾的年纪可比上位还要大。 “杀人，从来都不是好办法，但确是解决事情最快的手段。 刘三吾今年八十有二，因女婿坐赃处死，避嫌而辞官，本有复起的机会，但因吕氏之事，茹瑺避嫌目前人在老家，身边无子女相伴，可操作的不少！” 都说开了，那也没什么好避的，蒋瓛大大咧咧的将话说完。 也不知是因蒋瓛的态度，还是人们产生了错觉。 听完这话，不少人心中竟升起一种，天欲予之而不取，将受其害的感觉！ 怪诞！ 荒唐！ 让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莫非，这就是锦衣卫做事的风格？ 短暂荒诞感消失，众人纷纷坐正身子，目光看向朱允熥。? 第455章 后会无期 “看我干什么，这种事还需要我决定？” 杀人是最低级的，但杀一个趴在百姓身上吸血，还想子孙后代不断吸血的腐朽腐儒，朱允熥根本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真要有压力，他也别混了！ 他干的就是掀桌的事，今日有一个刘三吾，明日还有无数个刘三吾等着被他扫进垃圾堆。 不愿意见血，不敢流血的改革，只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这类的心里建设朱允熥早就有了。 杀一是罪，屠万是雄…… 若能杀出一朗朗乾坤，华族千年唯有的大变局，重现华族汉时雄风，唐时辉煌，宋时浪漫，纵然双手沾满鲜血又如何？ “有把握就动手！” 朱允熥淡淡的笑道，“再说，真当你们不决定，你们就不是共谋了？ 真是的！ 做人那，还是少点套路多点真诚，也就这里没镜子，你们的眼神谁还不知道，行了这话题到此结束！” “就是，一个个半点担当都没有，还要一个孩子做决定！ 八十也算高寿，这种老而不死的精怪，还是早点入土为好！”常森笑道。 “看我干什么，我这不是经验不够，这会是学到了！”解缙一副学到的摸样。 “ 蒋总，把握大不大，要是把握不够的话，我这边可以支援！”张岩问道。 …… 一声声，一句句，其所表达的意思，弄得不好接受的反倒是蒋瓛，宋翊，齐泰三人。 蒋瓛是敢说。 可眼前这十三人却是敢做，敢想，敢补充。 虽说带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可内在的东西，蒋瓛，宋翊，齐泰三人如何感受不出来。 荒诞！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荒诞！ 在普遍认知中，谋事要密，做事要慎，眼前这一帮人则是在大大咧咧的讨论，真的是活见鬼了！ 或许这就是琼海与中原的不同把。 “群策群力，在琼海不是说说，大王之前和你们谈过‘我们’，你们也在这里面，至于刘三吾和茹瑺则是他们。 不管接下去我们怎么应对，都不曾有过将他们变成我们的念头。 暗杀是下策，是烂技，是个人不成熟的表现，但很可惜，思想上斗争从来容不得留情和心软！” 黄子澄郑重的说道。 “这种手段，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可惜我们要做的事，先天就带要流血。 在流我们的血，还是让他人流血这块，我的选择肯定是先流别人的。 可在现在流血，还是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流血的事上，如何去选就不用说！ 只希望这场流血能流干净，不要再流了！” 解缙补充道，一改过去不成熟的表现。 “各位为何选，宋某自然清楚！”宋翊笑道。 “有些事不能只看结果，还要看缘由，这点齐某还是能分清楚的！”齐泰跟着说道。 至于蒋瓛则什么都没说，这类事这些人只是再说，可蒋瓛确是真做过，而且做过不少。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 看着风气朝着哲学，理学上，朱允熥果断将此打断，“继续说之前的事，三位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听听！” “是！” 众人皆允，会议的主题回到原有的道路，有了中间的休整，大家的思路早已经过整理，各种变通之法，具体分流计划直接抛出。 解决了茹瑺南下的问题，确定了刘三吾由蒋瓛解决。 会议进程下半段。 临时进入内阁三人，后半场虽然都没说什么，但一个个都在暗中观察。 内阁！ 琼海最高级别决策机构，是琼海官场人最想进入的地方。 理论上日后三人都能进入，就时间来说，负责警监体系的蒋瓛是最快的。 本次临时加入的机会，对于三人都是难得的机会。 内阁运行模式，一些平日接触不到的数据，另外也是进一步观察琼海高层的机会。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越发黑暗，子时的钟声响起，原本还在就具体细节加紧讨论的众人纷纷转醒。 “没想到都这个时间了！” “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我的腰啊！” “要死了，明天我还要南下三亚！” …… 忙碌之时，时间被按下了加速器，外界的影响打破，身体各种反馈如实到来。 疲倦，困意，肌体的劳累感不断冲刷，让这场前后长达四个时辰的会议无法再继续下去。 看着手中早已空的水杯，口舌的干燥让朱允熥吞了几口干涩的口水，“行了，本轮会议到这结束，大家尽快将方案弄出来！” 会议被打断，可成效已经出来。 新的时间表确立。 本月的任务有四，一完成灾民的分房工作，二调集港区劳力，与旧城北方修建临时营地，三从南渡河调集熟练人手，加入新城民居建设，四则从港区调拨物资入三亚，亚龙湾地区。 本年剩余任务则分别为，朱允熥大婚流程开启，秦地百姓迁徙琼海，旧城人口迁徙，港区百姓分流等。 每一项都有具体的讨论，只是距离汇总组织成体系的方案还需一点时间，不过事可以先做起来了。 …… “王妃，什么时候走的？” 错过了日常的睡点，朱允熥回到王府之时，本身已没了睡意，捧着还带有余温的瓦罐问道。 “听下面的说是快亥时的时候！” 李漆轻声道。 “哎！” 想到徐妙锦为了等自己，拖到亥时才离开王府，朱允熥不由长叹一口气。 飓风打断的事情太多，一切收拾起来也一样。 马上成婚流程要走起来，就心里而言，朱允熥真的不想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来干扰他和徐妙锦，奈何身不由己。 …… 清晨，水汽未破。 八艘一千五百料的楼船，不知什么时候停靠在了开州码头。 随着雾气中出现人影，过桥从码头延生而上搭在楼船加班上，形成一条条走道，紧跟着操着秦地口音的老秦人，穿着土黄色的马褂从船上走了下来。 四月开始秦地移民，如今进入人流高峰，此番被调拨过来辅助迁徙的，都是在七八月进入琼海的老秦人。 他们是从秦地南下三卫中挑选出的精锐，早年就在秦地进过简单训练，带着老乡的希望与憧憬，只花了两个月不到便进入琼海。 如今他们的老乡来了，他们的家人也来了。 一想到自身在琼海的境遇，所有人都显得激动，若不是场合与时间不对，他们真的很想冲出码头，去往他们曾今待过的安置营，找到自己的亲属，大声的告诉他们，那些商贾老爷没有骗他们，琼海的也不曾骗他们……? 第456章 信心 琼海就是他们新的家！ “王擒虎，王冈山，你们两个小子可比以前状了！” 雾气中一位身穿青衣官员捧着名册靠近海岸，当看到过桥旁站的两人笑道。 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王擒虎，王冈山目光一聚，看清雾气中的人影，当即喊道，“石大人！”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激动，能不激动吗？ 三个月前他们初到开州，琼海接人的船只迟迟不到，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最为忐忑的时候，就是这位大人给了他们信心。 “行了，声音小点，大嗓门闹得慌！” 石凯推了一把体壮的王擒虎，“这肌肉才有感觉嘛，我早就说了你小子就是上战场建功勋的料，之前吃不饱力气起不来，你这是养起来了啊，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参军的想法？” “有！” 王擒虎锚定的说道。 老秦人能打的很，可正是因为能打，打得太多，秦地百姓如有的选，多半不会选择当兵。 不是怕苦，怕累，而是在中原当兵真的出不了头！ 他们卖命，上面领功，死了家人才能得多少？ 类似的话石凯早就问过，不过那个时候王擒虎是真的不想当兵，说白了就是不想为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混蛋干。 可时间变了！ 看着王擒虎那真香的神情，石凯笑道，“当时你小子怎么说来着？” “那不是不懂事吗？”王擒虎挠着后脑勺陪笑道。 “行了，不聊这些，你们两兄弟能作为代表来开州，代表之前表现不错，再努努力争取先进夜校，有没有这一步，对你们都很重要！” 石凯嘱咐道。 琼海有很多岗位缺人，但有更多的岗位能培养人，开州这边的驻扎点就是最能培养人的地方。 除开完成琼海下达的各种任务，核心工作就是删选，挑出一批盛世清白，为人踏实，可以培养的人。 看似只是一次初建档，可这次建档影响却深远。 “明白！” 王擒虎，王冈山大声道。 参军距离他们还太远，少说也要待满一年，而在正式参军之前，夜校就是最大的机会。 “说正事，还记得移民开始的时候，下发的编号吗？ 记得的话我帮你们查查，你们的家人是什么情况！” 石凯一边说一边翻开厚厚的名册。 待在开州怎么多年，他最清楚移民想知道什么，怎么早的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这些表现优异者，这不是石凯的自我行为，而是有琼海相关规矩。 收人先收心！ “可以吗，这样不会影响大人……” “是啊，如果……” 家人的消息，谁不想知道，只是考虑到规矩，王擒虎，王冈山还是有些忍不住。 “要是坏规矩，我还出现在这里，赶紧的，可不仅仅只有你们两个！”石凯笑道。 话音落，两人快速报出一串串之前要求死记的数字，很快石凯便在名册中找到了相关的内容，告知两人家人都安好，之后会安排在这条船上！ “哥，咱们真去三亚？” 水雾朦胧，人影虚幻，东方的天空唯有一轮模糊的光圈。 “不去三亚我们去哪？ 海口府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 人海茫茫，我们来的已经晚了，机会早已没剩下多少。 可三亚不同！ 我了解过，去三亚前期可能会苦一点，可架不住机会多啊，哪里才是我们王家兄弟出头的地！ 另外好好想象，我们这代表的身份哪来的？” 王擒虎的声音与雾气中传开。 能有一身腱子肉，可不是凭空长出来，是练出来的。 想他王家祖上，那也是在宋朝当过千总，虽说这些年来衰败了，可真正败是在元末明初交际之时，败在了西逃之前，想再狠狠压榨一番中原的蒙元手上。 “我不是很懂，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听擒虎哥的！” 王岗山憨憨的说道。 王家的好日子，王擒虎，王岗山都没亲身经历过，不过王家的长辈却不曾让他们记忘记，如今王擒虎就是他们的头。 “少说这种胡话，听谁的都先听大王的，懂？”王擒虎笑道。 “那肯定，听大王的准没错！” “有人来了！” 王擒虎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片刻后，一队巡逻兵抬着两大框早点从码头的方向走来。 “兄弟，这该死的大雾，准备的不周，随便对付两口，吃完你们就找个显眼的地方放下，一会我们来收拾！” 热气腾腾的包子从箩筐中拿了出来，外带一碗稀粥。 “这位哥，打听个事，今个什么时候开始？” 王擒虎抓过包子，没什么陌生与尴尬，一口咬破包子肉汁顺着嘴角流下。 “怎么也要等雾散了，咱们习惯这种鬼天气，但刚从秦地来的老乡，不是旱鸭子，就是没遇过这情况，这要摔倒水里，大冷天不麻烦吗？”兵头笑道。 “也是！” 闻言，王擒虎应承道，“看大哥你这领章不一般，野战军还是内卫？” “你小子眼神不错，记住了……”兵头指着领章下的剑印，“剑印代表野战，盾牌代表内卫，至于再这下面则代表军团，怎么，看兄弟你这体格有心参军？” “有，不过还没到时间！” 王擒虎如今最热眼就是能在琼海当兵，他坚信以他的条件和头脑，一定能从琼海军队中脱颖而出。 “是差了一点，不过你真有心，最近可以关注关注，我们野战的第一团可能要招兵，这次招兵不论出身，不论来历，不讲规则，一经录用全数破格！”兵头笑道。 “还有这种事？” 王擒虎眼睛都圆了。 野战第一团，听上去平平无奇，这可第一团却比其他花里胡哨的番号更能吸引人。 有心人谁不知道，野战第一团那是大王亲信，中原梁国公之子蓝春统领，名为团但其直属人数从没超过一个营，能进入其中都是兵王。 “回去了自己好好打听，到时候就知道了！” 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兵头太清楚了，拍了拍王擒虎的肩膀笑道，“哥们叫做史多鱼，若是运气好的话，咱们可能很快会再见面！” 说完，史多鱼直接招呼着巡逻兵朝着迷雾深处走去。 “哥，要是没听错的话，这位史大哥的意思，他也会参加野战第一团的选拔？这第一团就怎么吸引人？”王岗山纳闷道。 身为新移民，肯定是受到一点约束，但这类约束并不强制。? 第457章 特殊的事 跟在善于交际的王擒虎身边，他们兄弟可是走出过港区，旧城，新城都去过，尤其是新城给他们的感觉，到现在都不能忘。 “或许！” 野战第一团，王擒虎知道，只是不曾没想到其对一位军官的还有这等吸引力。 看来接下来将会有一个机会！ …… “今天有什么时候特殊的事？” 飓风带走了夏季的酷暑，海口的气温略微有些寒，这当和小冰河时代有关。 明亡与小冰河，这样的论调在后世的网络屡见不鲜，可文章中相关的举例则集中在明朝中后期。 现实是从元朝统治开始一直到清朝初年，全球都处在小冰河时期。 仅元朝统治的一百多年中，各类大型天灾三百多起，其中水灾92起，旱灾82次，雹灾61次，地震52次，蝗灾，风灾，雪灾，疫病更是不慎枚数。 这些都是地球进入小冰河时期征兆。 故而海口的真实情况，与后世是有不同的，四季之中严格来说的冬季没有，但进入晚秋依旧要添衣。 “有一件，王圭道长想见你！”李漆将最后一份文件放到应该摆放的位置。 “王圭？有说是什么事？” 朱允熥是负责大方向，但需由他签字的事历来不少。 人之精力有限，这就需要一个归纳总结的人，分配好朱允熥的精力，确保在重要的事上，朱允熥有充足的精力，李漆如今做的就是这一块。 “人手的问题，道门修医典多数在于养身，随着人口变多，新生人口加剧，对于道医的需求越来越多。 这会王圭道长当是向大王要人来了！” “这些年也是苦了道长他们！” 元朝的百年统治，因道门历来都站在汉族这边，差点敲断了道门的脊椎骨，各道传承艰难。 明朝重整山河不过十数年，道门元气不曾恢复，为了琼海阁皂山，中原道门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人手问题，朱允熥想到了，可人家不提……朱允熥也不好自己贴上去不是？ 王圭既然忍不住，那就满足他好了。 “也别见了，道长来了之后，告诉他事情本王允了，让他自己去挑人，但必须是你情我愿的事！” 道门的思想可为心学的补充，道门千百年的累积可作为工部累积，加之阁皂山药典上的能力。 道门与琼海的功劳表面不显，但不会有人将其忘记。 自家人，没必要在设置什么门槛。 “人数上需不要限制一下？” “不用，道门真人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度！”朱允熥笑道。 各类群体都是渣子，可整体来说中原道门优多劣少，外界不了解是因为中原道门自身不宣传，做好事不留名…… “多谢李总管，大王的意思贫道已了解，中原道门必不会让大王失望！” 王圭一身素色道袍，朝着李漆行礼道。 “法师客气了！” 李漆可不敢受王圭的大礼连忙避开。 中原道门与琼海背礼遇，靠的可不是庆幸，而是实打实的功劳和付出。 道医一脉，广培良医，大量的百姓因此收益。 过去精与丹术的道长，冶炼火药，一个个化身爆破手，与工地前线炸山开河。 就连到那些没特殊手艺的道长，也是混迹与民间，以道教亲善无为的思想影响着百姓，引领正确的风向。 这样的道门谁不喜欢？ “据解大人的分析，琼海未来人口将越来越多，治病防疫的问题也会成为大问题！”李漆提醒道。 “贫道晓得，此番招人就是为了应对这情况！”王圭笑道。 有机会谁都愿意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去改变。 琼海，朱允熥给了中原道门机会，道门自然要好好反馈，如今道门主事皆是从那黑暗的时代走来，思想思维都较为活跃，很清楚在琼海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此话我会转告大王，相信大王知晓法师之心，必会满意！”李漆回应道。 “福寿无量天尊！” 话说到这一步，王圭知道自己该离开了，道了一声道称施施然的离开行政中心。 …… “师兄，大王怎么说？” 看着王圭从行政中心走出，中原道门各家的代表问道。 “人数不限，不过我们当知怎么办！” 王圭看着眼前这些来自茅山，钟南山，龙虎山的道友，大大方方的回复道。 “福寿无量天尊！” 群道齐齐道了一声道称。 知道，他们太知道了！ 正是因为知道琼海缺什么，他们能做什么，方喊着王圭前来要人。 过去百年的中原道门太苦了！ 作为华族文明的源生教派，中原道门没有儒门的灵活和多变，亦没有外来宗教佛教的适应性。 他们是真的底不下头，更是跪不下去啊！ 长达近两百年的动乱，道门的积累与底蕴早就消耗一空，加上宋时某些道人行为，中原道门迟迟无法恢复。 眼前这种机会，不可能放弃，也不甘心放弃。 “善！” 中原道门变成今天这样，道门中人都有责任。 得到就需要付出，王圭相信这群人很清楚，面对元朝他们跪不下去，可在朱允熥面 前则是另外一回事。 “贫道有一个提议！”景福真人看着身边诸位道友开口。 “真人，请讲！” “真人若有什么好提议，但说无妨！” “道门已成今日，当变自然要变！” 看到景福开口，所有人的目光汇聚。 眼下道门，整体都在给琼海做贡献，可这些贡献想更好的变现，最终还是要看朱允熥的态度，景福因今年早先的事，与琼海未来王妃相识，结交，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加上景福为真人，道门内部说话也有力度。 “善！” 感受到各派真人的真实态度，景福也不隐瞒，“我道门各派，传承不同，各有擅长，精与药典之道当属阁皂，敢问王圭法师，阁皂一脉弟子药法入门需多久，小成需多时，单独行医要多长时间？” “这个……” 闻言，王圭的神色不由一僵，脸上微红的说道，“非十数年难以成！” 话落，各派代表脸色亦是僵了起来。 非十数年难以成？ 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四年不到的时间，琼海就已发展成这个样子，各类人口增加近十万，往后这种人口上升的速度还会更快。? 第458章 明言 各家各派中，的确还有一点底蕴和潜藏，但就算将这些底蕴全部拉到琼海那也不够啊。 新一代要培养十数年，黄花菜都凉了！ 眼下道门立身琼海根本就是医，这一块早已被各家各派视为道门的地盘，如果这摊子事他们做不成，就算朱允熥有心，琼海的高层也会引入其他擅长医术的人。 “还请真人明言！” 王圭贴着老脸问道。 “其实这很简单，琼海早有现成之法。 夜校，蒙学，鸿学，讲武堂，讲心堂，以及马上要开办……” 不等景福真人说完，全真代表说道，“真人的意思，是让我们也开办一类似的学院，专门培养医典人才？” “不错，我道门医典博大精深，包罗万象，涵盖万千，因而学起来才需花费十数年之功。 可就琼海的情况，很多内容其实并不需要一开始就学。 儒门启蒙教材良多，千字文，百家姓，论语，弟子规等…… 但琼海夜校，只教千字文，还有新编三字经。 科目少了很多，但也完成启蒙的任务，说到底启蒙其实不需要太多的内容，给个基础就行了。 识字，书写学会了，便可以通过往后日常来不断积累。 只要有心就可以不断进步。 我们道门是否可以对此进行效仿，提炼干要，抛弃繁琐，先满足广大百姓医疗需求，左右我们这些道医还能支撑二三十年，有这个时间完全可从中选优择良？从而确保传承不断！”景福真人说完，群道无不愣在那里。 “真人高德！” “道友大才！” “我道门复兴有望！” 片刻后，一群高道纷纷称赞起来。 道门传承难需，除本身的立场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道门真修需学习的内容过多，多到凡历史上留名的道士，就算是骗子，那也是高阶骗子，学贯古今的骗子，不然焉能骗过同样是一路卷出来的高官勋贵？ 骗的一个王朝乱象丛生！ 这都是要知识支撑的！ 真当他们为了长生，一个朝代从上到下都打了降智光环？ 可随着景福这一套，教授的东西没变，只是换个节奏，如此一来入门就简单了，门槛降低。 门槛低了，推广也就方便了。 “不过此中有个问题，如果开办学院，非我道统之人是否教授？”王圭问道。 闻言，众人再次沉默。 “不仅要教，而且要认真教，入我学院，虽不入我道门，可其走出去之后，心必念道门好，其所治百姓也会借此了解我道门。 而且学院所教终究是简化的内容，核心还是在我们手上！”景福解释道。 “善！” 群道露出大喜之色。 “这景福还真不能小看啊！” 一群道人在行政中心附近讲话，就算不刻意的去了解，该听的也都听到了。 看着手中的话本，要不是朱允熥自己清楚，他真觉得，这套东西是他说给景福听的，可实际情况是，他连景福的面都没见过。 精炼医典，分门别类，开设医学，广招学员…… 这套真要让道门立起来！ 其他宗教还玩个屁啊。 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公平，唯生老病死最公平，畏惧死亡是所有生灵的共性！ 本以为景福就一大夫，女大夫，结果这你大夫竟然能医国，牛逼！ “三爷，如果真让道门做成这件事，未来影响恐怕会很大！” 李漆可不是过去憨憨，道门这一手带来的影响，势必会随着时间越发牢固，既有可能与未来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进步不小，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朱允熥看了一眼李漆，“世间难求平等，唯在生老病死，道门抓住了这一点，也是抓住未来，不过问题不大，道门为道门，各教为各教。 我无法保证中原道门始终如一，同样各教也无法保证他人不变，因此就算道门掌了这一块，问题也不是很大！” “明白了！” 听完朱允熥的话，李漆果断的点头。 如今道门大环境艰苦故而多教抱团，但道门能在琼海抱团的根本，是建立在有朱允熥的支持上，日后不管怎么变，想要牢牢站住问题，道门也少不得王朝的支持。 同时原本道门在体系之外，如今这一手等于是自己投了进来，进来容易出去难，玩法变得不一样，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过我们也不能没有表态，将这件事告诉黄先生，让郭清去交接！”朱允熥掀开一份公文淡淡的说道。 …… “道门竟搞出这一手，看来变化的可不仅仅只有我们！” 儒道释三家，各家都玩过骚套路，但就情感上来讲，郭清对道门的印象不错。 历史上确实出现过一些妖道。 但在大是大非上，道门并无瑕疵，加上与道门真修接触良多，郭清对进入琼海的道人还是比较认同的。 “就是一笔支出罢了！” 蒙学普及已列入未来的工作计划，伴随着蒙学不断开办，未来势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读书识字，开明见智。 人才的短缺只是短期情况，长期来看琼海人才势必会越来越多。 生死之前，众生平等。 随着人口变多，人均寿命延长，医师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在不可能人人都做官的情况下，道门搞出学院可分流一批学子。 至于教学过程中，道门夹带私货，影响百姓，在郭清看来这都是小事，只要他们盯着大方向就行。 就像现在盯着商贾一样，规矩立好了，红线给你划死，内阁成员的意志不变，下面人很难翻出花样。 更何况有这样学院，这些方外人士也就难复过去的姿态，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 任何游戏都有规矩！ 琼海更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也好！” 郭清捋顺这里面的逻辑，姿态一下子积极起来。 …… “道门玩出这一手，我们当如何？” 得到这消息的人不少，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意义。 “这一手玩的花，开办学院，培养医师，此谋在日后，待到数十年之后，道门便可塑成不可破之金身！” 富江转着筷子，小眼微眯看着对面的林天麓，“这一手我们学不了！” “是啊，学不了，我们得到已经太多，再多……”林天麓苦笑道。? 第459章 医疗需求 商贾在琼海得到了不少，可这些得到东西，长远价值都不如道门这一手来的保险。 就算是之前划分过来的海事局，专营权，那只是实物价值，眼前利益，远没有道门开办学院，培养医师来的那么长远。 说句不好听的，一旦这套东西由道门建立起来，人只要还有医疗需求，活命的心思，王朝轮替都影响不到道门，甚至于灾祸之年，道门所能汇聚的力量更大。 这是事关人命的好处。 当然这条路并不好走，毕竟善于医道可不仅仅只有道门。 可只要走完…… “学不了，那就加入！” 富江放下筷子，“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修建学院不需要花钱，但教学上的花费亦是不少。 学医不只是读书，各种所需道门撑不起来，就算有大王支持也一样！” “不错！ 我们不需要走出我们自己的路，但我们可以将我们路融入方方面面！” 林天麓抓了两个酒杯，富江顺势斟酒。 有钱能使鬼推磨，汇聚了中原商贾的力量，在符合琼海利益，遵循琼海规矩的情况下， 林天麓他们能做的有很多很多…… …… “老爷，雨停了！” 南昌外的驿站内，茹家管家走进驿站。 “查到盯着我们是谁了？” 汇聚了南方士族利益，茹瑺身边可不仅仅有茹家的人，他能调动资源太大，此番争 来南下琼海的机会。 茹瑺是代表了某些人，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朱允熥！ 他看不透。 琼海他更是吃不透。 一切都是迷雾，时至今日他都不敢相信，当初朱允熥敢布下那场杀局！ 别说什么为了一女人。 这说法在茹瑺看来也就骗骗傻子，没有底气的胡乱做事历来都是大忌，没人愿意跟着一位不靠谱的君王。 那么朱允熥的底气来自哪？ 越是聪明的人，想的自然也就越多。 “应该是琼海方面的人，我们消息，南昌是琼海重点布局的一个点，他们在利用飞信传讯某些重要的信息，这方面已有不少人再学习！”管家沉声说道。 “应该？” 闻言，茹瑺微微皱眉，目光深邃看向管家。 “是他们自己表明的身份！”管家低着头说道。 “……” 茹瑺不会觉得自家管事会骗自己，那么这就有意思，探子应该是暗的，明牌这是想告诉他什么？ “下去，此事老夫要好好想想！” 把玩着手中的串珠，莫名的情绪下让茹瑺不得不去认真思考这些。 “是！” 管事当即告退。 …… “雨停了都没出发，看来我们之前的行为已经惊到茹瑺！” “茹瑺的性格上，琼海方面分析的不错，这就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任何选择都要先符合自己的利益，同时谨小而慎微，有机会再惊他两会！” “就是不知等刘三吾的事传入他耳中，他是否会按照预期做出我们想要的行动！” 雨后的山林中，蓝开放下远望镜喃喃说道。 “调去了海事，还要你负责工部的诸事，这段时间真的辛苦！” 看着合上笔记本的温太安，朱允熥轻声说道。 飓风影响的太多，琼海高层本身就缺的厉害，在新任工部侍郎无法全面负责工部行政事务的情况下，温太安这工部老管家只能重新顶上。 “都是做事，没什么区别！”温太安笑道。 “就按你说的来，营造要快，但营造也要稳！” 为了安置所需安置的百姓，及保证第二批分房进行，最后一季的琼海境内将有大规模的人员调动。 南渡河河堤暂缓，人员调入新城营造新房。 港区内调离青壮接近一万，五千人进入新城辅修新城房屋，三千人南下三亚，两千人南下石碌。 秋收结束，农垦军团调五千人进入新城，五千人进旧城，三千人去旧城北方，推翻旧城，平整土地。 在不断的人力加持下，解放熟练工的繁琐工作，南渡河修缮河堤上扣下的水泥份额则注入新城。 搞定这些是有望在年关来临之前，完成二十五个大型社区，十五个中型社区，以及附带配套设施的修建，甚至还能超额。 毕竟规划中房屋层高不过三层，随着水泥预制板的采用下，劳动量的主体是土方挖掘与运离现场。 解决掉这个吞噬劳动力的大头，后续的工作就不难！ “大王放心，此次从南渡河调动都是熟练的人手，在水泥的运用上，丝毫不亚于负责城中修缮的青壮，而且修的是大家以后要住的房子，大伙的热情非常高！”温太安笑道。 “恩！” 这几年琼海实实在在的培养出一大批熟练工，河堤的修建丝毫不亚于房屋营造，只要保障好材料，三层高的楼房不说随随便便，至少一个大队花费一月半的时间是能搞定一栋。 …… 房子的问题解决，接下来就是时间。 随着时间进入十月中旬，因飓风而打乱节奏逐渐恢复，各地的好消息不断传来。 首先是丰收，飓风影响了秋收，不过因为基数在那里，加上百姓更为大胆的卖粮，第三季的粮食不仅没变少，反倒还增加了三千石，石碌，三亚的粮仓陆续被堆满。 黎族两大自治区，甘蔗即将迎来收获，霜糖产粮有望突破六千石，满足自用的情况下，可对中原输入三千石，这部分五家已对此承销，等价换算的物资更是在十月上旬从中原各地调集后陆续送往琼海，届时新年各类物资都不会出现短缺，各地百姓都可以过个丰盛的新年。 同时在两天前，工部第四事业群，石碌冶金群的核心，可月产三千吨的石碌冶金厂建成。 随着这座冶金工厂的落成，代表过去零散，小规模的冶金模式成为过去，从而走向更为高效的冶金时代。 蒸汽代表了工业时代的来临，钢产量则可衡量了一国的工业水平。 琼海能先与蒸汽时代到来之前，完成流程化的炼钢体系建造，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要知道目前琼海石碌，海口两地，开足马力月产钢铁产量也不过二百三十吨，其中铁多钢少，很多水泥建筑内部还多以木竹为框架，这也是为什么小楼只修三层的原因。 月产三千吨的石碌冶金厂一旦启动，三天的产量便可碾压过去一月。 然后就是秦地百姓的迁入，三万多人，近两万青壮劳动力，伴随着秦地移民进入三亚，亚龙湾，石碌地区，将大大的加快三地的建设。 ……? 第460章 窗口期 “全年移民累积达到五万，很多，但还是不足！” 琼海对于人口需求日益迫切，随着各类发展缺口将越来越大。 眼下这种能大规模迁徙百姓的窗口期，势必会随着老朱的离开而关闭。 这也就代表，随着今年结束，琼海能安心发展的日子就剩下洪武二十九年，洪武三十年两年，顶多再加洪武三十一年上半年，合两年半的时间。 “两年半，十五万人口不知能不能做到！” 移民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敬业斋五成的利益，各地商贾三成的税收，可全都消耗在南下的路上。 百姓需要吃喝，各地官员需打点，不是说有圣旨就一切能通畅的。 人口作为衡量地方官员的政绩标杆，现在的放行完全是摄于老朱的存在，随着老朱不断老去，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次数逐渐减少，各方面的麻烦必与日俱增！ “头大啊！” 不当家不知当家苦，不养家不知柴米盐油贵。 “或许应该更激进一点！” 常升如今在云南，沐家也在，有这两重关系四舍五入那就是自己人。 云南，目前遵王化没多久，要来也是破坏人口结构，可为了开发云南境内的银矿，大明中央是组织了大量移民南下。 听说陆陆续续发动移民有三四十万，后续还会有…… 这里能不能操作一下，不要多，来个一半好了，反正以老朱的寿数，目前的生产力，嗝屁之前是没机会亲眼看到云南汇报挖出的银子，那就算常升的能力强悍也一样，至于什么凑足一定数量的银锭运入应天府，稍有脑子都知道不现实。 石碌铁矿好开采，露天的，可为了开发石碌铁矿，琼海从洪武二十六年下半年，持续不断投入两年之久，前后动用了六万劳力，这才出了一点点成绩。 云南的银矿那可都是地下藏着的。 今年能找到矿点，二十九年打出矿道，三十年挖出矿石，三十一年能炼出银子，这都是算快的了！ 四五十万人丢在这种事上，不浪费吗？ 中原权柄迟早能拿下来，那预先支取一下不行了，弄个十万，不二十万进琼海，难道不美吗？ 越想越觉得有搞头朱允熥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干！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堵门计划都制定了，还在乎这点，知不知道什么叫天高皇帝远，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语言的艺术性。 不就是账面上藏几十万人吗？ 只要封住绝大多数人的嘴巴，事情不就成了，再胆大一点，云南之上还有四川，那也是人口大省！ 越想越觉得有搞头。 这是在挖墙脚没错，可架不住能挖是真的香！ 开矿云南金银矿，是朱允熥提的没错，日后他若是能打下中原，云南金银矿就是为他拿下来的，四舍五入都是自己一摊子的事，为什么不整呢？ 总比留给朱允炆乱折腾来得好！ 不错，逻辑就是这样，他这边只是预支未来，一想到老朱为了稳定宝钞的价值，从山西，山东，四川，陕西，西迁云南的优质百姓，朱允熥口水都流了下来。 “谁在外面？” 李漆整理好早晨的事务，就跟着徐妙锦去葛家村了，飓风下的葛家村损失不算小，正好借此完成土改前期准备。 本来朱允熥打算将常门也安排过去，可徐妙锦说什么也要常门留在他身边。 听到朱允熥的声音，办公室外连通的属官房内激起一阵脚步声，房门打开，张恨，刘生彦快速的出现在朱允熥面前。 “通知黄总理，常首座来开个小会！” 朱允熥下属的属官团队，是琼海最早建立的，聚合了大量人才。 建立至今已有两年多，却因年限限制而无人晋一等秘，可二等秘不少。 王普，刘生彦，黄兴，张恨更是被外人戏称为“四大金刚”。 除开刘生彦，黄兴是最早一批跟随南下的学子，王普，张恨都是第一批夜校中毕业的优秀学员。 什么是心腹，这就是心腹！ 为了高阶文官的种子！ “是！” 没有过多的交流，退出办公室的第一时间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已完成沟通。 …… 三亚，细雨朦胧。 雨幕之下，一顶顶帐篷有序的扎在水泥路面上。 不同与海口府的开发进度，三亚还在初始阶段，在保障基础生活所需的情况下，其余的方面一切能简则简。 正是因这点，三亚的机会方更大。 哒哒哒…… 踩踏水花的脚步声传来，李增枝带领着一连精壮的小伙子跑进露营区，一时之间惊醒睡梦中的人群，大小帐篷内传来动静，有赤裸着身子的男子从缝隙中露出脑袋，当看清外界的情况，帐篷布再次起伏，很快就有人穿好衣服钻了出来。 “男人出来就行，站好！” 王擒虎钻了出来，第一时间被命令，朝着帐篷踢了一脚，立马毕恭毕敬站在士卒要求的位置上，随后又有几位王家青年站到其身边。 之前的两个多月可不是白待的，纪律，秩序，是移民进入琼海后的第一课，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这不是要去训练什么服从性，实在是人太多了，一人乱是小事，一群人乱……乱的就是秩序和效率。 因此必须从一开始训练，从根子上将秩序扎进他们的骨子里。 “大哥，这是怎么了？” 身上带着花香味的王岗山，看着雨幕下那一尊尊如铁人般战力的兵卒，不眼瞎的都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精英，绝对的军中精英！ 结合开州听到的消息，王擒虎，王岗山的心思一下子活跃起来。 莫非这就是他们兄弟提前进入琼海军队的机会？ 嗅到王岗山身上的脂粉味，王擒虎微微皱眉，“这些士卒领章上的是盾，应该是内卫！” “内卫？不是说野战招人吗？” 王岗山嘀咕道。 “野战是在招人，不过三亚是我们内卫的地盘，还轮不到野战来招兵？” 一声充满战意的声音响起，王家兄弟纷纷看向站在他们前面的士卒，看肩章这应该是位班长。 “内卫，不是保……” 王擒虎不解，就他得到的消息，野战才是征战沙场的，而内卫只是被动防御。? 第461章 彪悍之气 “小子，看你的体格不错，我就多说两句，在琼海千万不要听风是雨，都是吃响当兵，练得同一套教材，哪来什么野战战无敌，内卫守家门的事，这不过是你们待在海口，被野战那帮憨憨给忽悠了而已。 我军作为内卫第一团，此次来招兵，就是你们的机会，是我们对你们进行挑选，而不是你们对我们挑三拣四！ 再说我家李大将更是半点不比蓝春弱！ 另外我军防御的地区比海口更大，资源更大，水师在我们内卫下组建，岂是野战能比！” 说完士卒仿佛是为了验证其所言，腰杆笔挺之间，散发出一股能令小儿止哭的彪悍之气。 “李强，你小子废话有些多了！” 说话间，穿着更精致，更体面的军官，踩着积水从雨幕中走来，正国脸配合一双虎目，人如巡查林地的虎王，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报告，长官！” 李强大声报告。 “讲！” “我只是实话实说，野战那帮家伙，真的太操蛋了，侥幸多赢了一会，就这样宣传自己，他看不起谁呢”李强大声回复道。 “战！” “战！” “战！” …… 李强的话音落定，一声声充满战意的怒吼从四周响起，那种压抑到极致而爆发的吼声响彻整个露营区上空。 作为琼海军机下属最强的部队，实验性的队伍，内卫第一团对于野战第一团，那可是争锋多轮的存在。 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内卫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实际上到目前来说，比赛比分也不过5：4而已，今年输掉的那一场，不过是内卫刚对五指山脉进行过一轮扫荡。 体力，状态都不对的情况下进行的。 “输了就是输了，甭管有什么理由，眼下完成征兵才是关键！” 军官面无神色的说道。 憋屈吗？ 憋屈！ 可正是要这股憋屈，如今高层将优质的秦地兵源送过来，李增枝带领的内卫第一团怎么可能错过，你野战想要补充人手，怎么也得给我吃剩下的！ “是！” “开宣！” 说完军官的目光从王擒虎，王岗山两兄弟身上扫过，好苗子，难怪李强会如此激动，这种苗子可不能被野战那帮混蛋弄出的话术给忽悠了！ “心里的话想来憋了不少，有什么直接问，对了，我叫李强，内卫第一团第一营警卫班班长，如果后面你们有幸加入我们，到时也可以叫我一声班长！”李强转过身来，正面面对王家兄弟。 人是非常容易受环境感染的，更别说王家兄弟早有了当兵的念头。 如今站在身边，可都是王氏族人！ 在中原的固有认知下，这些人未来都是王擒虎能在军中出头的依仗，来到三亚没几日，同代的兄弟们就已进行过沟通，一起参军，靠着老秦人能打敢打会打的特色，为王家在琼海打下一片天。 如今再被李强怎么一激，热血蹭蹭蹭的就上来了！ 至少野战第一团’牛逼‘印象是崩了，且听刚才的话，他们要是不能加入内卫，野战八成也进不去，其中可能涉及到防区的问题。 作为王家希望的王擒虎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问道，“我听说此次招兵是特殊情况！” “小子你消息很灵通，看来之前有野战的人和你接触过。 不过无所谓！ 此次招兵的目的为了试验三三制阵型，三三制是什么你们没有进入军队，不好和你们讲，但我可以怎么说，三三制一旦研发出来，有这一份履历在，往后从军之路都会变得无比平坦。 试验成功，一年之内当上军官那是妥妥的！” 这不是利诱，而是实打实的好处。 三三制的方向，经军机高层的推演，配合大王的支持，军机上下都形成了普遍的认知，那就三三制不出也就罢了，一旦成体系那将是目前所有可得军功中最大的一笔。 就当下来说，除野战第一团，内卫第一团被点名试验外，剩下的军队内部无不是在完成日常训练后，自行就三三制进行摸索，一个个都憋着一口劲，想来一场弯道超车！ 最终成果落到谁家，目前真的不好说。 “野战和内卫……” “如果你想说区别的话，两者之间确实是有，不过只是侧重不同，战场上盾剑相持方可无敌与天下。 看你小子的摸样，原先也应该是练武之人，当晓得想要练成一身好武艺，先要学会不是进攻，而是如何挨打！” 能进试验部队的，哪有一个弱者，哪来一个蠢货。 经过一年多的不断换血，不说最精英都聚集在野战，内卫第一团，内部至少都是精锐，加上平日特殊训练，就算是一没职务的小兵下放下去，起底也是一班长，稳一手后提做排长都不难。 闻言，王擒虎推了推鼻梁，内卫和野战的区别他是不懂，可练武的要学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挨打不是真的被打，而是训练反应，激紧，和洞察自身的情况，知道在遇到的危险的时候，先牺牲身体那个部位，又如何借牺牲换取击杀。 老秦人练得武功，从不是什么花架子，那是一代代人从战场上厮杀中总结出来的，不成体系，不将套路，只讲目的！ “怎么不说话了？” 看着沉默的几人，李强笑道，“不说我来说，你们现在不是军人，可以俗一点。 说待遇！ 一旦录入，直系三代直接转为公民，后续三亚府将对你们家属进行安排。 同时所有人进军中夜校学习，毕业后学历等同于夜校。 完成试训之后，优者加入我内卫第一团，享戊级配给待遇，可一次性提前支取三年配给。 试训若是没过，也可归入内卫体系下属军团，视成绩而分配部队，不过配给降低一等，其余条件一样！ 三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但很快全国的资源都会涌进来，公寓，学校，商业层出不穷，身为军属是可获得分房的优先名额。” 希特勒是个疯子，但其提出的某些东西还是有道理的。 军装穿在人身上一定要帅，军人的待遇一定要好，给百姓的初印象一定要飒，真实印象则要亲和，接地气。 如此方能练出一支强军！? 第462章 被榨干了 有限的资源下，琼海练不出什么几十万大军，只能走精兵简从的方针，不过就效果来说不错。 听完李强的话，王家男丁一个个不由吞咽了几口口水。 王擒虎，王岗山是先头部队，可他们了解的情况，过去几日也是被榨干了。 六等配给，公民权，这些最基础的东西自然知道。 至于公寓房，已多次出现在梦中。 但凡有脑子都能列出一条等式，特招下当兵，可节约二年的时间，加上当兵的待遇…… 火候差不多了，李强从兜里掏出几个竹片，“想要参军的，机会就在这，拿了沿着这条路走，就是征兵点！” …… “这会我们可是占了不少便宜啊！” “野战那帮人要气疯了！” “视为锅里的肉，结果落到我们嘴上，不愧是自己人整编的队伍，下船的时候我就看过了，整体素质相当不错！” 露营区外海滩，各类训练用的器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实，李增枝与几位军官站在雨幕中，看着从远处露营区陆续走来的百姓，脸上纷纷露出笑意。 要知道这三卫移民，那可是淮西老乡给整编，加上商贾暗中的探查，每一个都是身世清白，具有可塑性的人。 其中不少都有家传武艺！ 这般优质的兵源落入他们手里，做梦都能笑醒。 “兵源再好，关键还是要练，刀剑盾牌这些不能说成为过去，可火器这一块才是关键，三三制阵型的操练，考验的东西极多，身体素质只是一个基础，拿了怎么好的兵源，要是做不出成绩……” 李增枝徐徐说道。 三三制，一把悬空巨剑，谁也不知道具体路线该怎么走。 “团座放心，这会咱们兄弟一定将团座送上去！” “不就是配合吗，练不死就往死练了，练成肌肉记忆，我还不信了！” “大王和军机拿我们和野战做对比，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连与连，排与排，班与班之间对比，错误试验了多了，距离正确也就近了！” 想到接下来的任务，今年的失败，内卫第一团上下可都是憋了一口气在。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们还有一个机会，平安！” 听到身边这些话，李增枝笑道，“三三制也好，排队阵型也罢，本质上都是配合，平安大将戍边多年，草原之人除勇猛之外，更善马术上的配合，我不觉得三三制的配合难度会比马术配合来的难，若是能得到平安大将的指点……” “团座说的有道理的，我们可以试一下！” “一切都是为了成功，没什么不可以试的！就是不知道这次能招募多少人？” “特招代表了高要求，多一个都是赚的！” 看着在战士带领下适应场地的秦地青壮，军团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一如他们心中的信心！ “耐心的等结果，倒是运动会你们谁来带？” 海滩的选拔难度其实不高，但对刚进琼海的老秦人亦是不简单。 没办法，吃饱饭哪来的力气？ 真当一路上混了革肚皮圆鼓鼓，便能与大食堂调养出来的人相比，别做梦了，内部还不知有多少人夜间不能视物。 相较于眼下的选拔，即将开始的秋季运动会，则是另外一场战争。 李增枝的要求不高，总数上压蓝春一头就行了！ “团座不回吗？” “不回了，一堆事呢，大王即将大婚，到时候我肯定要走，运动会由我带队的话，那我今年什么事都别想做了！” “那我去！” 李猛作为在场职务第二高的军官开口道。 “可！” 李猛，出生于常向东相同，是李家的武生子，自幼同李增枝一起长大，也是李增枝手上的王牌。 …… “操蛋！” 皮带抽打着桌面，蓝春狠狠的说道，“小李子，想凭老秦人赢了我们，下辈子去，之前汇练上咱们赢了，这次秋季运动会，那就继续给他来个绝望的！” “明白！” 一众军官大声吼道。 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三条腿的，谁怕谁啊！ 内卫还想翻天，下辈子！ 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老秦人吗？ …… 有着一帮谁都不服谁的下手，竞争的氛围不破，把控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至少军机三位大佬，就没担心过眼下的斗争会恶化。 “理论可以，可迁徙路线如何安排？” 听完朱允熥的畅想，黄子澄第一时间问道。 云南相对是近，可近的也有限，中间隔了一广西，加上西南一带群山众多，山路难行，这一路可半点不比沿江西，广东而下。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常升愿意配合，就这段路也足以将效率打多伦折扣，留下诸多的可能被人抓到收尾的痕迹。 但若能有善的解决这些，黄子澄这边没什么别的意见，他很清楚琼海当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办法总比困难多，瞿通对于西南这一块最为了解，或许他有办法！另外，记忆中我们可以借着珠江水系，利用大船运人！”常森揉着太阳穴说道。 二哥那边，未来三年将会有五六十万优质移民，常森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曾想过。 “路线解决，吃饭问题呢，人我们能私藏，可食物呢？”黄子澄提出第二个问题。 就算路线解决了，十几万人的吃喝用度，从哪里来？ 别说什么就地取材！ 不说沿途有没有怎么多粮食，有，琼海敢买吗，能买的吗？ 买了不就等于自爆？ 琼海南下移民那是得到圣旨允许，老朱首肯，这会是偷人啊，所有的资源只能靠琼海自己解决。 压力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眼下打仗，对外号称大军四五十万，可实际上有半数是在押粮。 也就说要从广西偷一个人过来，琼海这边就需要付出两倍的口粮，人数少了没问题，可架不住人多啊。 “……” 想法很好，困难很多。 至于从迁徙道路上截人，问题也一样，涉及范围太广，牵连进来人太多，日后引爆的可能也就越大。 “先做相关的了解，有可行性就派人实地勘探，没有就算了！” “是！” 看似两人联手将朱允熥的想法给按住，实则他们内心却被点燃。 人口，琼海太缺了！ 不需要太多，三年扒下来十万，对琼海来说都有天大的好处。 至于困难，如今也只是出于想象的阶段，最终能不能成，还不是要先做了再说？ 万一呢！ ……? 第463章 汇聚 “老爷！” 一声惊呼，与茶陵刘家府邸深处响起。 那等凄凉，那等悲伤，瞬间传遍整个人刘府。 系出宋楚国公的刘家，祖地虽在泉州，但蒙元铁骑踏破中原之时，很多事情都变了。 茶陵成为了刘家的祖地，随着刘三吾与元末崛起，显赫与洪武中期，作为资深士族，刘家自然继承了士族的传统手艺，前后四十年，大量的土地被吞并，加上发动人力开荒耕种，刘家已成茶陵第一大族。 宋楚国公的后人相聚从其他地方汇聚，其势更昌…… 可今天刘三吾死了！ 不说是天塌了，至少也是毁灭性的，刘家上下无不清楚，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刘家现在要的不是发丧，而是要尽可量联络各方，让在葬礼上有大官出现，如此刘家才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 “古有赵高咸鱼葬秦王，今有刘家子孙掩死讯，这就是修身不修德的下场！” 茶陵城内，铁刀坐在茶楼内，看着对面刘府的行事，眼神中闪过讥讽之色。 “这些其实早就注定……” 对坐的青年人看着铁刀，眼神中充满了寄望。 从六年前混入刘家，逐渐得刘家的欣赏，他已经等了六年，在这种看不出头的日子里，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 “你还不能走，你走了事情就暴露了，等着，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茶陵！”铁刀看了一眼的男子。 这是他调教出来的人，一直埋在刘三吾身边。 如今启用，刘三吾离开，刘家再无价值，若是不能尽快出一名进士，刘三吾所聚集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明白，只是……”男子有些纠结。 混在刘三吾身边，不代表男子就失去了情报来源，锦衣卫内部发生的事是没人通知他，可蒋瓛的离开还是知道的，毕竟他跟的是刘三吾！ 这样的问话很大胆，可他真的很想问，因为谁也不想在完成一场任务后，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连原先的身份都拿不回来！ “哼！” 一声冷哼，铁刀阴阴的笑道，“换做以前你已经死了，不过你运气不错，随着我们锦衣卫开始为大王做事，规矩已经变了，我只能告诉安心将事情收尾，在琼海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并且还会得到更多！” 说着一份信丢在桌子。 “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你刚读书的孩子写的，字迹很稚嫩，但他很想你！” 说完铁刀直接站了起来。 按照过去的规矩，任务完成他就应该退了，但现在的规矩是一个都不能少，千万不要去算人命账，不然都不需大王开口，内阁一众大佬就会拿你的脑袋来偿债。 “该死，错过了，追！” 茶陵与江西交接，茹瑺和自己老爷关系，刘家上下都清楚。 掩藏死讯只能为一时。 在没法快速找到朝中大官的情况下，找茹瑺就成了刘家人最直接办法。 可惜当他们赶到吉安的时候，茹瑺已与昨日南下，另外就是一份茹瑺要发给老爷的信。 追！ 必须追！ …… 刘家的动作慢，不代表琼海的飞信慢，第二天相关的内容就飞回琼海。 整个琼海上下没人对此在意，因为从锦衣卫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 只是草草的记录了一笔，有关刘三吾的事到此结束了，反倒是如何应付茹瑺成了下一阶段的核心。 蓝开让人暴露行踪，被茹瑺发现，这是威！ 刘三吾死，这是胁！ 有这些就够了，接下来是利，茹瑺不是喜欢给人错觉吗？ 那很好，琼海也能给，让他去看，让他去想，让他去查，就给琼海的真实情况，然后再给予他有机会’上船‘错觉，后面甚至不需要琼海出面聊什么，这种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心思，自己就会做出反馈。 如果反馈不满意，茹瑺北上回应天的路机会还有不少。 至此难题算解决，飓风后的收拾也是完成，琼海再次回到轨道上，随着各地运动员沿着三条直道北上，海口新城内的人气越发活跃，连带着激发了本地百姓的消费热情。 社会上完全就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不明就里者那看的出有什么隐藏的风险！ …… “什么，刘老走了？” 看着眼前狼狈不堪刘家子弟，茹瑺整个人一激灵。 死了？ 刘三吾怎么就死了呢？ 上次联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 外人看来，今年刘三吾八十有二，差不多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但他茹瑺和刘三吾是什么关系？ 以刘三吾的情况，少说还能再活三四年，加之刘三吾本人极为惜命，身边请了国手的弟子跟随，怎么就死了呢。 “家祖确实已西去，还望大人能为我刘家做主！” 有了安稳的几十年光景，任何一个家族都可以发展起来，更别说刘家这宋朝楚国公之后。 可聚财越多，那也得能守的住啊！ 他们刘家如何发家，别家完全可以效仿。 洪武年的科举，看上去漏洞百出，可同时代又有几人真的能看出漏洞，看出来有几人敢去钻，有能力去钻。 刘家因刘三吾而起，本有女婿赵勉继承，可人赵勉不是已经死了。 如今茹瑺若是不为刘家发话，刘家的衰败就在眼前，当然就算发了话，那也只是能让刘家喘口气。 “……” 看着眼前不似作伪的刘家子弟，茹瑺深吸一口气。 不知为何，这一口气吸下来他有一种阴气入体的感觉，全身血液因此而冰冻，骨子里的寒意不断冲入脑门。 猜测是不需要证据的。 能混到今天，这种不可说，不可言的感觉有多正确，茹瑺不会自己骗自己，刘三吾的死肯定有问题，想到前段时间在南昌自行暴露，表露身份琼海一脉，茹瑺嘴角微抽，“此事老夫已知道了，圣旨在身老夫不便乱走，不过我家之长子茹鉴在老家读书备考，我休书一份，麻烦你们再走一趟！” 科举的诞生，打破了世家对于朝堂直接垄断，但没打破士族的间接控制。 士族之所以为士族，就是因为他们掌控了书籍，经意和人脉，不再求世家之时的代代显赫，只求家族传承有序。 刘家出不了人才，只能靠刘三吾撑，这是刘家的可悲。? 第464章 无法阻拦 茹家不同，茹瑺三子各有天赋，也就是为了避嫌，免得搞的太显眼，被洪武大帝盯上，这才藏在家中耐心读书，等着未来的机会。 “学生代刘家谢过大人，大人之恩刘家上下必永不敢忘！” 刘家士子恭敬的朝茹瑺一拜。 茹瑺去不了没事，茹鉴去了也一样，有着了这口气，刘家就能喘过来。 闻言，茹瑺闭上双目，见此刘家子弟也是没多待，在茹家管事带领下离开，片刻后管事的出现，“老爷，刘家完了！” 刘家有没有刘三吾，那是两种情况，人死债消，同样人死情分也会散掉，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拦的！ “明日停一下，老夫要好好想想！” 茹瑺越琢磨越锚定心中的所想，同时内心寒意越发浓重，他必须将琼海的心思猜出来，不然下一个刘三吾就是他自己。 敢对刘三吾动手，茹瑺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尤其是之前自爆的那些人，想来如今就盯在他身边。 在应天府内，选择错误不过是丢官高老，不踩红线死是不可能，可如今在山西，选择错了茹瑺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活。 …… “瞿通，你对西南一块最为了解，你觉得有无可能！” 军机小会议室内，一份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西南界域图摊在会议室上，常森直接将手中炭笔丢在图纸上，双手抱胸的问道。 茹瑺是越想越怕，常森则越想越觉得有搞头。 珠江水系，发源地就在云南，水系一路东南分布，出口就在广东，若是水道没问题的话，船只一路逆水而上。 飞剪船都不需要用，动用七八艘楼船，一次便可以拉千余人。 相关物资准备，更是可随船配备。 不要多，一月走个一来回，在常森看来都是赚的！ “可行，但也不可行！” 瞿通拿起炭笔，直接在界图上水域上打个几个红叉，“云南东去的水系，极为的复杂。 出发点可以选择在南盘江一代，沿红水河南下，进广西南宁，之后穿过广西南部地区出海到达琼海。 这是我记忆中距离最短，最方便的一条路，但实际情况如何我并不清楚，毕竟没走过……” 瞿通坐镇西南多年，大体的情况是知道的，可细节上他真的不懂，加之这个时代云贵广西之地没什么人烟，中原文明辐射不足，各类资料缺乏，想探出这一条路需要很长的时间和精力，绝非拍脑袋就能拍出来。 “如果我们组织人手勘探，大将觉得要多久可以完成？” 理论可行就行，不行就试好了，琼海养兵为何，不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吗？ “半年！” 想了想，瞿通报出一个时间。 “看来咱们运气不错，这批移民里练家子的不少！” 秋雨并不影响选拔。 这都承受不了，还当什么兵？ 高台上，李增枝等一众军官如标枪一般站在雨幕中，了望整个选拔现场。 现场为数不多的几个棚子，不过是对淘汰者的安抚。 “就是不知这里有几人识字！” “应该不多，蒙元西逃前，可是将秦地坑害的很惨，南直隶到现在还没彻底恢复，秦地更不用说，只要身体素质好就行，其他都可以慢慢培养。” “青年代表了未来，我们完不能因三三制考核而毁了这些苗子，要加强夜里的学习！” …… 本轮选拔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内卫第一团。 三个月之后还会有一场分流，符合要求的进入第一团，淘汰者进地方内卫。 考虑到其他的内卫兄弟将选拔的权利交给他们，第一关说什么也要把关好。 “这几个应该都是一家族的人！” 王擒虎，王降龙，王岗山，王破岩，听名字就知道这四人是什么关系。 “身体素质都不错，可惜了！” 李猛苦笑。 亲随，在中原卫所内极为常见，哪个武官二代下去带兵，身边不带几个亲随？ 只是很可惜，亲随早已被琼海剔除出军机体系，如今又怎么可能允许同族在同一番号下服役？ 也就现在编制有限，不然以李猛和李增枝的关系，李猛他也要走。 目前王家通过选拔的四人，没一个弱手，以王擒虎为核心各有侧重，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不需翻阅这四人的资料，对战场有些了解的都知道，王家的祖上肯定出过千户以上的军官，不然这一套军中的配合是不可能出现在这。 “我去打报告，争取留两个！”李增枝开口道。 好兵谁都想要！ 不要觉得当兵就不需要天赋，真正决定一场战争的，历来都是军中少数人。 军机的制度没立，王家四人李增枝是一个都不想放跑。 要是早年在中原遇到，直接就是收入家丁队，培养一段时间后拉到身边做亲随，过上年这四人攒了点军功就派下去，一支军队的心就抓到了手上。 有这四人小团体在，不说建多大的功劳，立多大的功勋，混乱的战场上至少能多出二成活命机会。 可惜，眼下只能拆分！ “难啊！” 李猛再度哀叹。 特招情况下，权限是给你放开了，区域内只要被看中的都直接可以拉走。 可特招后上面是会来检查。 别看那些新式官员一个比一个好说话，涉及到制度，规矩这一块，常森的脸都不买，更别说李增枝了。 “放弃王擒虎，那就没问题了！”李增枝笑道。 “……” 王擒虎是王家四人的核心，若是只能留一个，多数人都会选王擒虎，不是这人的成绩有多好，而是王擒虎具有领导力。 有这类天赋的在军中不多，稍微培养一下便可出任基层军官。 可现在要他们放弃王擒虎……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王擒虎留在我们这是浪费！ 我们要的是精兵，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这种有思想有抱负的人，在我们这短期内出不了头，反倒是地方内卫更适合他发展！ 别忘了大王同意本轮特招原因在哪？” 李增枝也不想放弃，可在三三制面前，所有的事都得让道。 留下王擒虎好处大过与弊端，可那又如何，不符合当前情况的该舍就要舍！ 闻言，一种军官纷纷点头。 王擒虎是好，但不符合现在的内卫第一团。? 第465章 分析 “那留谁呢？” “王岗山，王破岩，一个老实，一个沉稳，前者可定位为突击手，后者可定位精准射手！” 三三制朱允熥不懂，所以他将自己知道都写了下来，丢给军机去分析去推演。 李增枝手上有相关的复印件，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那些复印件在李增枝手上不知翻阅了多少遍，嘴里冒出两个后世的军事术语能理解。 …… 咚咚咚！ “进！” 听到敲门声，常森不曾抬头直接道。 说完，大门推开，瞿通走了进来，“这是我设计的勘探计划，还有一些我能想到的相关的人和事！” 常森上了心，瞿通自然一样。 人代表了什么，对于琼海意味什么，大家都太清楚了，不需要在这上废话。 看似不可能的方案，实则具有操作性，上午和常森谈完，午饭都没吃瞿通就将计划做了出来。 “半年时间真的能行？” 常森翻开公文夹，内容不是很多，说白了就是向广西，云南洒人。 洒人很简单，难的是将人洒在什么地方，到地方之后往什么方向去，过程中要收集什么消息，除开要有经验外还要求对当地环境极为了解。 “眼下是丰水期，我们日后要移民也要借助这个时间，所以现在探查是最合适的。 大王批准的话，我准备就近北上，地方上我还有一些朋友，可委托他们找寻当地向导，这些人都是信得过！” 瞿通嗡嗡的说道。 “大将做出的计划，没道理不批，其实除我们军机本身，行政上也有准备，大将可能不知道，蒙学，鸿学前年就在广西一带招生学员，不少都是当地宗族势力强大的后人，具体我会和黄总理商议，放心时间上不会拖延太久。” 瞿通为什么要选择这些点，常森看不懂，也分析不出来，但他相信瞿通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完美了！” 咚咚咚…… 话音刚落，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什么事？” 常森不耐的问道。 “黄总理和郭尚书来了！”葛海打开大门轻声道。 闻言，常森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笑道，“看来，黄先生是和我们想到一起去，大将一起！” 瞿通露出笑意。 看来不仅是常森和他热眼这一块，行政体系也没闲着，就是不知道对方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开个小会议室，好好聊聊！” 当看到与常森一同出现的瞿通，黄子澄脸上泛出一片笑意，很多东西已不需多言，做就完了！ 看不出四位大佬到底在笑什么，葛海的眼力劲也不差，身影消失，很快一间布置妥当的小会议室就准备好…… “你们的动作有点快！” 上午聊的，中午写的计划，下午双方完成汇总，下班之前堵了他朱允熥的门。 这节奏有点吓人啊！ 本以为没戏的一件事，结果一天内撬出一片曙光。 “主要是我们对西南一片不熟，经过了解，尤其是得了瞿通大将的指点，我们现在知道……咱们完全可以借助南盘江，红水河，跨越南部多数山区，然后通过接力的方式将人员运输到广西合浦一带，跟着出海进入琼海！” 瞿通不在，可常森并不会埋没了对方的功劳。 “根据郭清找的几位广西籍学员了解，南盘江下游，红水河上游彼此连通，且入南宁之前水道畅通，江心水位符合航运条件，可确保大船运输。 这一段路解决，移民的最大难点也就没了 接下来只要解决，南宁至合浦这一段，并与合浦附近找寻到可停靠海船的海岸，便可进行移民！” 黄子澄跟进补充。 听着两位信誓旦旦的话，朱允熥一拍桌面，朝着属官房大喊，“将西南的界图给我找来！” 东方世界太大了，对于神州西南一片朱允熥是真的不了解。 印象中，珠江水系为神州大陆三大水系之一，年流经水量比黄河多，与长江相比也就少了一点点。 黄子澄，常森他们提到的南盘江，红水河，都是后世很有名的大河流。 南盘江，也被称之为珠江源，是珠江水系的源头，上下游因落差大，水量丰富，可利用水利资源广阔，后世有很多大型水利修建于此，为西南大开发提供了电力支撑。 至于红水河则是珠江水系的第二级，为整个珠江水系补充了大量的水量，外加红河一路南下进入越南，与越北，南海交界处形成了着名的红河平原。 越南也一直想将那里发展起来！ 但这两条河的具体走向，洪武年间是个什么情况，朱允熥是真的不清楚。 至于黄子澄提到的合浦，朱允熥还是知道的。 北海！ 那地距离琼海可近了！ 这条线路出一出现，操作性也就起来了。 …… 随着界图的打开，常森快速用炭笔在地图上进行勾勒，将由瞿通设计的路线清晰的标注出来。 跟着黄子澄就广西籍学员的家乡位置进行标记，一张清晰的势力图出现。 从中不难看出，除极少的地区存在无法覆盖的情况，实际操作范围很大。 “也就是说，探明道路的情况下，我们如果可以拉拢僮族（1965年，周总理将‘僮族’改成了壮族），这条线路就能运营起来！” 认真的听完常森与黄子澄的汇报，朱允熥一下子激动起来。 僮族，拉拢了黎族和客家，他怎么把僮族给忘了？ 客家是汉族体系分支下人口最多的族群，那僮族就是少数民族中人口最多的一支，且僮族及其能打。 “花瓦家，能杀倭”，更是在不远的未来与江浙一带流传，其代表人物瓦氏夫人更是一直被人歌颂六百多年。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僮族不是西汉之时的蛮族，千百年来僮族不断与汉族融合，宋末一直到明初两百多年呢，汉，僮两家更是多次共同抵抗蒙古人，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信念，两族在这两百多年中高度融合，为后来土司制度的迭代提供了大量思想。 如今僮族生活的土地上，的的确确还存在着不少问题，比如土司，比如奴隶，可大方向上僮族与汉族之间并没有太过直接且尖锐的矛盾，真要有……嘉靖年间也不会有僮族“俍兵”抗倭的故事传出。 这是格局没打开啊！? 第466章 支持 要是打开了，他早就对广西进行布局了，不过现在也不晚，鸿学内有不少僮族土司的后代在读书。 有这一手牌在，想来可以打出极好的效果，没覆盖到的地区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以目前的情况来讲，想取得僮族的支持，不难，难在日后……”黄子澄不忍心泼凉水，可现实不会因为他不说话而不发生。 僮族，可不是客家，黎族，人家学了汉族的东西多了，但某些有毒的东西也学了。 土司制！ 甭管是在传统士族眼中，还是在新式官员眼里，这都是要废除的玩意。 现在与僮族进行了接触，日后当如何对待僮族？ 做人不能不地道！ 为了短期利益，放弃长期坚持，黄子澄内心不赞同，可他也真的想要人口。 “不需要纠结，土司我有办法解决！” 朱允熥信心满满的说道。 土司解决不了，完全是受限与这个时代和历史的格局。 清代的一手土改归流，直接将千年土司制度废掉，如今的土司制还没到迭代到巅峰，解决起来不难。 “大王不是在说笑？” “真有把握！” 中原西南的土司制，历来都是各朝想要解决的问题之一，关键土司制本身还在不断吸收汉族文化进行自我迭代，颇有一种尾大不掉的感觉。 甚至动用军队也难以根除。 真要好解决，朱元璋还设立什么沐国公府，让其永镇西南。 懂得都懂，这沐国公府名为国公，实比王爵！ “等着！” 感受两人的不信，朱允熥懒得解释，打开一扇机关门，从中翻出一份公文夹。 为了防备可能随着时间而遗忘的记忆。 这些年来，甭管有用没用，思维只要一经发散，朱允熥都会将其记录下来，有用的归于一堆，没用放在一边，目前到底写了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 “土改归流？” 大王历来有藏货，内阁是有了解的。 正是这些藏货的存在，让人觉得朱允熥在不断做事，而非真正的甩手掌柜。 对于这种认知上的错觉，有利于自身偷懒，朱允熥本人当然不会解释，其实解释了也没人相信。 只是不曾想到，西南土司的问题大王已做过思考，那么事先为什么没有考虑到云南移民？ 参照雍正年间，大清土改思路，朱允熥融入了后世某些观点，最终汇总的方案，不能说比清朝好，至少更符合当前的情况。 瞧见两人的都陷了进去，朱允熥抓起炭笔，目视着西南界图，开始补充一些独属于他的记忆…… 内有朱允熥的意志，外有各级官员的强力支持，琼海国内学习的氛围极为浓烈，但凡有所条件无不表现出对于学识的渴望。 弘学院，琼海第一鸿学，目前为止琼海国内唯一一所鸿学学府。 白日，弘学院讲师讲解各类知识。 入夜，各级夜校讲师开讲，讲述更为实用的技巧。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学院内时刻都有人，入夜后更是灯火通明，称一声“治学圣地”底蕴可能还差了一些，但在琼海学子心目中的地位已大差不差。 黄昏来临油灯点亮与黄昏争辉，为学子们创造了更好的研学环境。 图书馆内，端着食盒的胡磐，脚步轻缓的走至一张长条书桌面前。 一整张桌子都被同一人霸占，书桌上堆满了大量工程类的书籍与手稿，，白纸则涂涂改改，胡磐到了跟前青年都不曾有察觉。 咚咚咚…… 敲了敲桌面一提醒青年，瞧见青年抬头，胡磐方才笑道，“智高！” 被人打断思路是一件极为让人非常恼火的事，一缕怒火从韦智高的眼底闪过，但当看清来人，韦智高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恭敬的道，“胡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胡磐啊，郭尚书的得意门生，司法体系内最被看好的新式官员，去年以个人二等功荣从地方荣升，时公诉司刑事房一组主管，正儿八经的督办级官员。 同时也是夜校司法学科的讲师。 作为第二届鸿学中的佼佼者，韦智高早已将多学科学分修满，相对于鸿学讲师能给他提供的帮助，兼职夜校的新式官员，反倒能给他带来更多的灵感，胡磐的课讲得是司法与工程无关，但结合了胡磐个人经历，干货满满极具参考性，察觉这一点后韦智高再没有拉下过一堂课。 “我没事找你，就是我进校门的时，有老者托我找你，说你家人来了，让你赶紧出去！”胡磐解释道。 韦智高常听自己的课程，胡磐是知道的，同时对这位来自广西的学生，胡磐非常的看好，有传闻说李现有意在韦智高毕业后亲自带他。 闻言，韦智高不由一愣，一拍脑袋笑道，“学生读书入魔，若非胡老师提醒，恐要错过什么！” 韦智高是真的想起来，一旬之前去岁跟他一起进入琼海，照顾他和几位弟弟生活的管家，告诉他族中这几日会有人来琼海，却不想这几日为了完成李现老师的功课，生生将这件事给忘了。 “行了，你赶紧去，这我来收拾，明天你进我办公室去拿！”胡磐挥了挥手道。 图书馆讲话太多不好。 “麻烦老师了！” 说完，韦智高也不推脱，快速朝着学府门口赶去。 身为僮族九大古姓之一的韦家嫡子，韦智高对于僮族的情况极为清楚。 与汉族交融，学习汉族，方能让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早已是僮族的共识。 奈何，僮族人好似真的没法和汉族比，同样的教材，同样的学习经历，僮族就出不了读书人，秀才还能考考，举人根本无门，弄得绝大多数僮族族人下意识认为，这是种族的问题，是血脉传承的问题，他们僮族就不应该去读书，因为他们的天赋不在这。 可现实是，这全他妈都是狗屁。 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二条腿，爹妈生下来的人，凭什么汉人脑子就一定比他们好？ 初到琼海的一百位僮族读书人，开始都觉得这只是琼海对他们的拉拢，象征意义更大，爹妈将送他们过来也完全是因为某些无法拒绝的好处。? 第467章 淋漓精致 可真正到了琼海，进入鸿学，他们方才发现……他们比不过汉人原因，并不是他们本身有问题，而是中原人不地道。 他们教材是落后，这种落后不是几年，几十年，干脆点那就是他们所学与洪武年科举考试方向完全不对。 历史课上，讲师们剖析过原因，直白点说就是再玩手段。 以明经科经意举例，经意是随着实事政局不断变化，这些变化往往都会体现到下一届科举中，而远离中原地处西南的僮族，根本没条件去接受这些，接受了也是落后一个版本的资料，靠着上一版本去考本版本考卷，僮族士子能考出好成绩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某些人的嘴脸展露的淋漓精致。 反观琼海这边，才是真正统一起跑线。 站在这条新的起跑线上，百位僮族学子表现并不差，韦智高更是在工部这一块冲到了三届学员的顶尖水平，与学院内自立兴趣小组，带组进行一些项目，为日后打下坚实的基础。 此次族人南下琼海所图什么，韦智高亦是明白。 希望，机会，同样的起跑线，没人能受得住这样的诱惑，更何况琼海是真的包容。 “阿爸？” 快步走到学院门口，当韦智高看清道路对面的身影，整个人先是一愣，确定无误之后脚步再次加快，“阿爸，你怎么来了？不是说……” “阿爸怎么就不能来？” 韦横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看着一年多没见，越发壮实的嫡子，韦横脸上露出了淡淡笑容。 “能来！阿爸当然能来，只是我真的没想到，来的会是阿爸你！” 看着父亲，韦智高笑的越发轻松。 这应该是自己和弟弟们的信，给阿爸带去了信心，从而促成了阿爸来到琼海。 阿爸的到来，代表的东西不少…… 韦家是僮族九大古老家族之一，传承千年，但这不是韦家被人所记住的根本，根本在韦家是田东一代的僮族首领，是曾今跟随侬智高发动起义的强大家族，如今韦家在靖西，田东两地的话语权比大明认命的官员还要大。 这样的人物寻常根本不会轻动，任何举动都会有人对此进行解读。 “啥都别说了，阿爸已看过你和几个弟弟信，其他家族也是一样，这次我过来不仅仅代表我韦家，这几天你就先带我在琼海好好转转！”韦横笑道。 “阿爸，我知道了，不过阿爸要等我一回！” 韦横能亲自来，那肯定比派其他人来的好，不过他想到李现交给他的任务就差一点点，在不确定要跟阿爸身边多久的情况下，韦智高觉得还是应当先将课题结了好。 “我知道你在做李现的课题，这个李现是个人才，好好跟着李先生学习，至于我们的事明天来得及！” 韦横笑道。 “茹瑺的动作很快啊，这都进韶关了！” 看了一眼飞信传回来的消息，朱允熥再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 台历这个东西，不难做，只是难被想到。 纸张，印刷工艺相继在工部得到突破，台历自然也就出来了。 今天是十月十八，预想中的订婚是不可能了，怎么也要等茹瑺进了琼海，就常向东查到由钦天监给出的订婚日期，是十一月二十二号，也就是一个月后，相关准备工作寿山早已开始。 而本月的十月二十五日至十一月初三，则为丰收节，同期举办琼海国第一届秋季运动会。 考虑到秋季运动会总体参与度不高，干脆就弄出一个丰收节来，庆典丰收的喜悦，反馈一年的辛劳。 什么都可以给茹瑺看，丰收节还是让茹瑺看到的好。 “正常情况，七天内茹瑺到不了琼海，但十天肯定可以，看来得找个事情拖延一下茹瑺的行为！” 对茹瑺要吓，要威，要胁，只要力度的拿捏好，都不会有大问题。 丰收节是肯定不能让茹瑺看到的。 听闻有丰收节，可亲眼看到丰收节，是完全两码事。 丰收节搞的火红，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是对百姓的调动，是琼海对地方的掌控，茹瑺只是思维腐朽，不是脑子有缺。 真让其看到了盛况，难保茹瑺不会多想。 “通知蒋瓛，铁刀的熬鹰计划我批了，十一月初八之前，我不想看到茹瑺出现在琼海！” 运动会初二结束，丰收节最后是初三。 难得北上参加活动的再停留几天，初八基本上人都走的差不多，初九登陆琼海，寿山将准备做好，就不会影响他成婚。 “是！” 李漆掏出小本本快速记了一笔。 对茹瑺，琼海中上层没人喜欢，虚与委蛇而已，保留的面也不是为茹瑺保留的，是看在洪武大帝的面子上。 没有老朱在背后，茹瑺算是个什么玩意？ 所谓熬鹰计划，就是将茹瑺当老鹰来熬，能驯服最好，不能驯服也要留下心理阴影。 “平安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扫了一眼手中的公文，朱允熥轻口问道。 手中这份内容说是公务没错，说是私事也成，是平安对过去的总结，以及来到琼海后的生活汇报。 感谢，感恩，个人安排等都写了一遍，算是一份另类的效忠书！ “丰收节之后，届时他将随张岩一起南下！”李漆说道。 “嗯！”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 军机三大佬，野战归属于徐增寿，内卫归属张岩，听说这会内卫从老秦人中挑了不少好苗子，张岩年前跑一趟三亚是可以理解的。 “等等，平安的儿子叫平凡？” 当看到平安对子嗣安排，朱允熥整个人都有些绷不住。 好家伙！ 平家取名是真的有意思，死掉叫平定，当代叫平安，下代长子叫做平凡，怎么看怎么觉得取名随便！ 按照推论的话，如果日后平安有二子，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叫平常！ “上报的名字的确是这个！”李漆憋着笑。 “够随意的！” 朱允熥无语的一笑，“这年纪有些尴尬啊，这样，先将平凡插班进夜校，明年九月收入鸿学读书！” 说实话，平安之子究竟叫什么？ 就朱允熥读过的史书是没找出答案。 谁让记录平安之子的就一句“命以指挥使禄给其子！”，从中能解读出的信息，就是平安有且只有一个儿子，姓啥名啥，何年何月出生，永乐二年几岁统统都没下文，比对也比对不出结果。 而这才是朱允熥方才破防的根本缘由。? 第468章 取名的艺术 平凡，人如其名啊！ 真的是太平凡了，身为南军统帅的儿子，史书上就混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当真是取名的艺术！ …… “阿爸！” 熬了一夜，韦智高将项目结论提报给李现，便匆匆赶回了宿舍。 说是宿舍，实际也是公寓房，还是新城最早的一批，所有外地籍学院都住在这，以户为单位。 毕竟被推荐进琼海读书的，甭管是七八岁的蒙学稚童，还是十四五岁的鸿学生，家庭背景都不差，差了也接触不了中原商贾，算的上留学生了。 韦智高就是被陆家推荐上来，包括韦智高在内，韦家还有两人，加上一男一女两位仆从就有五人。 “辛苦了！” 已在四子韦智杰带领下用过早餐的韦横坐在客厅内，看着眼圈浅黑的儿子，话语很轻柔，让人难以想象这位是执掌了田东地区话语权的韦家家主。 “为什么，都是为了家族！” 韦智高平淡的说道。 “坐，阿爸正好有几个问题问你，当然这些问题，阿爸已问过智杰，和智荣！”韦横指着对面座位说道。 僮族有自身的文化，但在家族模式上更多的学习了汉族，通过祠堂，宗族，血脉形成一张牢不可破的管理网络，深抓治下每一个百姓，自下而上形成统治 韦家为九大古姓之一，核心是韦横，族内有话语权极强。 在土司制度尚未变味的明早期，各方土司，家族首领其实并不腐朽。 这也是朱允熥要对雍正年间“土改归流”之法进行改良的根本。 没办法！ 任何一个制度的诞生，发展，迭代，背后都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土司制也是如此，从唐宋出现，元明发展到巅峰，一直到了明后期方才开始出问题。 或许从土司制诞生的那刻开始，地方土司就成了中央皇权的威胁，可生活在这套体制下的土人，对土司制却无比拥护。 想要推翻这种尚在上升迭代期的制度，非常的难！ 纵然强势推翻，不曾见过制度腐朽面目的土人，依旧会对其心心念念，搞不好若干年后，抓住中央的空洞，重建这一套制度。 故而朱允熥版的“土改归流”，锚定的核心还是普惠教育，以开民智而斗一切腐朽思维。 民智如水，腐朽制度如水上的破船，当形成水漫江河之势，任何一场思潮的掀起，都会将落后与时代的体制掀翻，当然体制本身也可以进行改良迭代，但想要追上民智带来的无穷变化，被动的改变实在太难太难。 而也只有这样，一切方才稳妥，难有被人反复的可能。 就像觉醒年代后的封建帝制，纵然封建帝制与东方世界存在了三千多年，可后世谁没事去提他？洗白他？ 韦横入琼其实已经有些日子了！ 三个儿子，连续一年多的书信，是韦横此番来琼海的主要原因。 僮族人不是读书人少，而是所读书籍的版本，科举信息的迭代太慢，导致一直以来无法跟不上中原主流文化。 但在僮族整体与汉族高度融合的风气下，数百年来僮族吸收了大量汉族思想和物产，尤其是在元朝被蒙元高压统治下，僮族内部大多数古老姓氏，无不是借宋代土司制，进行了内部的自我迭代，形成了类似与汉族宗族的体系，强化了氏族对地方的掌握。 韦横本人早年没少读书，甚至有游学中原的经历，他很清楚僮族与汉族的区别在哪，更清楚代表中原汉族的士人如何看他们这些“蛮夷”。 嘴上是不说什么，开口闭口不断的提及抗击蒙元的情谊，要他将说话的劲落到实处，完全就是做梦。 非我族类，齐心必异，才是士人对他们真正看法。 真是应了那么一句，有用的时候咱们是兄弟，没用的时候你是谁？ 抱团！ 僮族内部，必须紧紧的抱团在一起，唯有如此僮族才能更好的生活。 这样的理解充斥着僮族的方方面面，直到两年前陆家找上门来。 起初，韦横对琼海是不信的，若非看重与陆家的关系，韦横根本不可能将嫡子之一的韦智高送入琼海读书。 现在他信了，亲眼看见的东西，由不得不去相信，只是内心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这琼海汉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商人起来了，道家起来了，黎族融入了，那么他们僮族内，或者说他们韦家能否得到一些东西？ 韦横自己想不通，那就让他的孩子来告诉他。 同样的问题之前他问过，如今再次询问，答案极有可能是相同的，但他必须要问，问清楚，问明白…… “阿爸，其实不需迷茫！” 印象中阿爸是不倒的雄山，韦家的象征，阿爸的睿智与果决更是无数韦家族人心安的保证。 眼前这般犹豫不决的阿爸，韦智高不曾见过，不过韦智高知道，阿爸为何而难以做出决定。 一切都是因为琼海……若非亲身感受着琼海的变化，外人是很难接受琼海的一切，更别说去做那可能影响数万族人未来的决定。 族人的期望，家族的未来，全部压在阿爸身上，无法洞悉琼海根本与思想底层逻辑，阿爸又怎么能轻易做出选择。 怕啊！ 怕琼海反复…… 怕那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怕僮族给不了琼海所需的利益…… 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假象…… “智高，你应该知道阿爸为什么会给你起这个名字！”韦横看着逐渐长大的儿子。 “阿爸我知道，阿爸是希望我和侬智高一样，能成为咱们僮族的未来，带领咱们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被欺压的日子！” 韦智高沉声道，“我知道阿爸你很难相信琼海，但我相信琼海，因为我相信我看到的一切，我相信我的同窗，我的师长，以及大王的誓言。 海口府的一切变化，我虽没有参与，但我亲眼所见，亲身感受。 弘学内，没有师长会因为我是僮族出身而对我看法，没有学长，同窗会因为我是少数族裔而看轻我，外界更没有因我是韦家少主，而对我有特殊照顾！ 我和智杰，学到一切，得到了一切，都是经过我们自身的努力，因有付出而有得到，没有加成也没有不公。 是真正的一视同仁！” “我知道，但是孩子，你不懂……”韦横长叹了一句。? 第469章 优秀嫡子 早年他游学各地，同样得到了无数认可，可结果呢，大环境下，不是一人两个可以改变的。 执掌韦家多年，韦横非常清楚，广西官员表面的礼遇下，实际暗中根本看不起他，不知有多少句蛮夷，多少声蛮族，在背后形容着他这位韦家家主。 “不是我不懂，而是阿爸你不懂琼海！” 韦智高没有顺着韦横话说下去，只是极为肯定的说道。 闻言，韦横抬起头，目光一点点凝聚，看着这位自幼被自己看重，历来对自己恭顺有佳的优秀嫡子，这一刻不知为何韦横内心产生一种迷茫，一如他看不懂琼海一样。 “阿爸，这段时间我在做什么，智杰应该已经和你说了！” 韦智高知道，阿爸不是那种容易被人影响的人，不给点猛料，仅看琼海的表面，就算告诉阿爸，黎族，客家，商贾变化，阿爸都不会轻易相信。 好在他手中有猛料，那就是他现在跟着李现做的事。 “我知道你在跟着一位叫做李现的先生做学问！”韦横并没有因为儿子顶撞而而生气，反倒很很平静的说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算琼海的机密，智杰也不知道！” 话落，韦横的瞳孔微微一缩，他不会觉得智高骗自己，自己的儿子哪怕一年多没见，可根子是什么样子韦横太清楚，相对于秘密韦横显然更在意智高，“说这些，不会影响你！” “会！” “……” 不等阿爸开口，韦智高直接开口，“不过为了阿爸能做出选择，这点影响根本无所谓。 李现不是一般的老师，他是琼海最核心的存在，掌握了琼海最为机密的技术，一种叫做蒸汽机的东西就是由李现先生带头研发。 蒸汽机，是利用蒸汽产生动力代替人力的特殊装置……” 看着儿子这般认真，韦横对蒸汽机到底是什么，他想不出去，也不知道蒸汽机有什么用处，智高说的是否夸张，但韦横还是非常认真的听了下去。 时间一点点与房间中消失，韦横态度从一开始平淡，迷惑，再到后续的凝重…… “我能参与到李现老师的项目中，也就代表阿爸的担忧并不存在的！”说完，韦智高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下来。 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讲解蒸汽机，除开需要知识，还需要口才与逻辑，不然只会越讲越迷糊。 好在，他讲的不错，看样子韦横是听懂了！ 短暂的沉默后，韦横抬起头来，“阿爸，内心相信你说的所有，但是我没见到你说蒸汽机之前，我还是不能轻易做出决定！” “这个简单，阿爸对外表露身份，相信大王会让你看到的！”韦智高笑道。 “那么智高你不就……” 得到就要付出，参与到怎么机密东西里，韦横也是一方大佬，自然清楚对自己说了这些，韦智高会付出什么？ “阿爸，既然说了我就不怕这些，如果阿爸做出了决定，没必要为我破坏了规矩，我很清楚琼海规矩！”韦智高笑道。 琼海有保密法没错。 看着将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的嫡子，韦横侧身叹了一口气。 这个傻孩子！ 身为一方势力的主宰，韦横都出现在了琼海，背后的事怎么可能简单。 僮族古姓，每一姓氏背后都代表一方大族，韦家话事田东，不说是僮族内最强的几家，那也是排的上号的，因田东距离琼海较近，韦家又与陆家有百年交际，这次来的才是韦横。 登上陆家的船，韦横亦是从陆柄南口中了解一些事。 进入琼海，韦横不是第一时间就来见儿子的，而是跟着陆家的商队走了不少地方，见了富江，林天麓，这些在琼海说话都有力量的人。 保密法的存在，是彼此交流的阻碍。 韦横不需要明白蒸汽机如何运转，他只需知道嫡子韦智高，为了让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说出了不该说的内容就行了。 “阿爸！” 看着父亲的背影，韦智高内心不由长叹。 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泄密，但唯泄密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加重自身话语的重量，用事实来打消父亲心中的固有观念，做出正确的选择。 僮族勇武，什么苦头都吃遍了，他们不怕输，就怕输的不明不白。 这些年来琼海是怎么做的，同窗的黎族哪来的，第三届学院中客家族人哪来的，韦智高太清楚了。 日后就算政策有变，就算琼海的规矩都是谎言，他们这些人不都学到了真东西。 鸿学教授可不是什么之乎者也的文学，那是真正能改变一个人，一个家族，一个族群的学识体系，有此基础，往上追求就是无穷变化，只要将这套东西学会去，汉人不带他们他们晚了，琼海发展的再快，他们也能循着方向追上来！ 这个世界的真理，从来不是文学，而是算术，是物理，是化学，算术更是被称之为永恒真理！ 反过来说，这些都教了，明显有大格局的琼海又怎么可能是伪善的？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韦智高方才愿意以泄密受罚的代价，来换韦家的未来。 “或许你的想法是对的，那么，我们韦家能拿出什么，任何得到的背后都需付出？” 韦横转过身来，看着越发有主见的儿子，心中既满意又乳奶。 一年半前，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如今已能这般思考人生的能力，并愿为韦家谋，生有此子此生当无憾。 “……” 是啊！ 只想着琼海的好，可琼海的好历来都不是随随便便给的？ 没有韦家与陆家四世百年的交流，一年半前陆家不会找到他们？ 如今只想着上船，却不曾想过琼海这条船不是谁都可以上的。 若没有实打实的付出，上了船后韦家能站稳吗？ 劳有所得，多劳多得，少做少的，不做不得的规矩，也已深入人心！ 虽然不清楚客家人是怎么将族中子弟塞进蒙学，鸿学，可这些月份韦智高却是在新城看到了客家服饰的壮丁结成队伍与。 等等…… 就在陷入迷茫的瞬间，韦智高猛地想到一件事，“阿爸，我想到一件事，不知是否为机会！” “不该说的就别说了！”韦横打断了韦智高的话。 韦横敢于在中原汉族官员面前强硬，是因为韦横知晓士族的底线在哪里，更知道哪些地方官员不过是苦竹，表面光鲜内里空。 蛮横如何？ 不知王化又如何？? 第470章 一海之隔 只要他田东韦家不举旗造反，地方上拿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可琼海不一样。 他韦家真要触了琼海的规矩，一个陆家便可以让韦家伤筋动骨，更别说陆家背后还有一帮人，这些人只要断了和韦家的贸易，三年……韦家不说完蛋，也要交出田东地区大半的话语权。 这不是陆家有多大的能耐，而是韦家内部的产出太少，很多事物都需通过商道获得。 更别说他们的领地距离琼海只有一海之隔。 “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韦智高知道父亲的猜测，“不知，小杰有没有说过，弘学院内有一僮院！” 闻言，韦横点了点头，“僮院我听说过，是你们这些孩子自己申请的社团，内部多数都是我们僮族孩子，另外还有不少汉族学子！” “不错。” 韦智高点了点头，“琼海不同于中原，没有什么士子不能论政的规矩，每月逢七的日子，学院都会停课，将时间交给各个社团，僮院就是我们僮族学子向学院申请形成小社团，一开始就是组织一些我们僮族本有的活动，随着几次活动下来，吸引了不少外族同学的参加。 目前登记僮院有一百七十多号人，虽然不是次次参加，但有什么事情大家也会在活动的时候交流。 这段时间我忙于李现老师的课业，不过身为僮院的副组长，早先得到一通知，说是学院希望我们僮院能挑选几位家住在红水河，南宁附近的学子参加一课题小组！” “课题小组？” “课题小组，是 “我们的机会来了！” “是啊，没想到大王盯上了大明向着云南的移民，此事若成我僮族亦可登船琼海！” “智高忙于课业没来，可惜了！” “此事需尽快通知家里！” …… 油灯吹灭，七八个僮族学子从小楼内走出来，一想到课题的内容，无人不为此激动。 少年老成，后世不多见，可在平均寿命不足三十年的古代，十四五岁的少年已属成人，心智可能没张开，但考虑范围差不多。 能作为代表进入琼海弘学院读书的，谁家没点背景，不是嫡子也不可能被送来琼海做质。 琼海虽然不是这心思，可互不了解情况，受邀的地方氏族，家族，还是多送出了嫡子。 来到琼海一年多的时间，他们是真的被琼海开了大眼。 而且还是通天眼！ 好日子谁都想过，从小到大的家族培养，心智不说彻底成熟，至少也是有别于同年人，加上青年心态正，心中没什么乱七八糟，也不曾遭遇社会的毒打，产生扭曲的心理，想当然的就是将琼海的生活带回家族，族地。 没办法，谁让这种生活模式，是他们能接触最好，最现实，且唯一的一种。 只是，琼海从未吹出相关的风声！ 眼下机会来了！ “写信慢了，而且书信难有说服力，课题结束之后，我准备回家一次，好好和族中家老商议！” 身为七人中的老大哥，僮院的组织者，覃城开口道。 覃家，僮族古姓氏之一，传承悠久最远可追溯到西汉时期，传承几经起落，不过现在依旧是盘踞在在广西南宁附近的大土司。 “确实该回去一趟！” “这一年多来，书信已寄回多份，但就回信来看，族中表现显然不积极，或许有所察觉了，但行动真的太慢了！” “争在朝夕！” 客家都上船了，结果自家半点动静都没有，尤其是今年的送学名额竟然还没送满，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在拿家族的未来开玩笑？ “你们谁去通知智高？”覃城看了一眼其他人。 优秀的鸿学生，毕业前都会加入课题小组，除获得个人锻炼和额外学分外，同时也是鸿学生扩充自身人脉的重要阶段。 韦智高很忙，他覃城更忙。 作为被温太安看重的学生，这段时间覃城一直在就海事局的框架做事，这会也是因为韦智高那边课业太过沉重，没人代替才加入进来，只是不曾想到此次的课题会是这个。 “我觉得不用了！” 说着，罗允指着远处的转弯口冒出两道身影笑道，“智高，智杰都来了！” “这两兄弟消息得了倒是快！” 看清黑夜下的两道人影，覃城笑道。 来了正好！ 不过也是，他们课题都开了三天，相关的消息有心人肯定打听过了，智高，智杰兄弟又是他们僮院的核心成员，出现并不意外。 …… “僮族的年轻一代都非常热血！” 郭清组织了课题，课题初步得到结束，自然是要向上汇报。 “添加的内容不少，看来这些孩子是真的伤心了！” 看着摊开了界图，上面的内容更多了，甚至标出了更为详细勘探方向，尤其是图中南宁向东一直到横江之间那条加粗红线，更是让黄子澄感到惊喜，“这都是连着的？” 那是一条大江，借助这条大江，人员便可以坐船进入横州。 从横州往下至合浦，道路就便捷多了。 这种补充代表了，黄子澄太清楚……时间，人力，物力损耗，都将因这条新画出的路线而大幅度缩减。 “横江至合浦，是有汉时古道相连的，为了保住这条古道，僮族付出了不少，我之前召回过陆荣，陆荣说这条路不是很好走，但比其他路要好不少，更为关键是道路关卡皆为土司控制。 只要我们能打通这些……” 后面的话不需要多说了。 道路的关卡被土司控制，对应的意思，就是中原士族的手插不进来，这非常有利于琼海的行动。 “还差一个机会！” 学子只是学子，未来他们或许可以做主大事，可眼前终究是太年轻，必须要派人出发联络各方。 “我走一趟，有各地学生的帮助，相信这一路不难走，而且陆家也会派人！”郭清沉声说道。 土司太多了，大大小小的土司将最后一段路分割。 这样的分割下，也分隔了大明中央的行政对地方统治，同时也加剧了谈判的难度，只能一个个谈，一个个商量，左后花费的时间不少，好在具体的路线还要侦查，时间上还很充足，至于谈不拢郭清不曾有过考虑。 第471章 秋季运动会 “究竟谁去谈，这个还要商量着来，你还是留在琼海。” 黄子澄双手抱胸，没有给出肯定的说法，一切还待商量，“这件事先放下，眼前的当务之急是秋季运动会！” 距离召开的日子越发临近，海口府的人流越来越大，粗略的统计下，琼海各地至少有近两万百姓沿直道北上。 看运动会是真的，但肯定不是所有的原因。 好在直道都修好，行路方面，加上连同琼海各地的货车，也安排的过来。 …… 多数时候求顺而不得，但也有极少的时候，事务太顺则显得辣手。 时间本就比邻新年，借着秋季运动会的展开，各地事务减少，以林天麓，沈秀和为核心的商贾团体自然可以聚一聚。 这是这聚到一起之后，算账就算出大麻烦了。 太顺了！ 太多了！ 在亚龙湾码头还没正是开埠的情况下，洪武二十八年到今十个月内，他们前后组织了四轮南洋贸易。 因光明正大的，发船不再是零散一艘两艘，而是以船队为模式，少则七八条船，多则十三艘。 按照年前的估算，四轮走下来收益大概在七百万两左右，比过去偷偷摸摸的干也就多了三四成。 扣掉十抽一的商税，七家各家一百万两不到的样子。 可统计结果却不是这样，玻璃买爆，高度酒买爆，丝绸买爆，加之不再需要打点各地。 各类利益加起来近一千万两白影。 当然这一千万两不全都是现银，香料，宝石占了不少，还有各种等价的宝物，但也架不住总利润高达一千万两，堪比洪武一年的税收……太恐怖，尤其是香料这一块，多的你卖不出去，短期内根本看不到变现的可能。 让更人担忧的是，是第四轮的收益，明显的变少了，至少有半数的货物是从琼海出发，又从南洋回来，卖不掉了！ 以前的偷溜，跑出去就是钱，现在光明正大来的，结果卖不掉了！ 看着手中报表，七家家主无不有一种社会不真实的感觉。 活久见，真的是活久见！ 谁能想到，在港口还没修好，只是尝试性的四轮南洋贸易，加上一轮离奇的远航贸易。 便给他们带来了近一千五百万两的收益。 又有谁会想到，有朝一日中原各路商贾形成的庞大团体，会因变现问题而头大。 更没人想到，印象中一项是有多少货就能吃多少的南洋，会因一年四规模的贸易，导致购买力消弱，最后一轮的常规货物根本卖不动了。 钱拿的烫手，变现成为难题，卖货有可能卖不动了…… 这才只是第一年，按照他们原有计划，洪武二十九年，南洋要走五轮，远洋则要尝试的走一轮。 可如今南洋那还怎么走？ 莫非再拉点没法变现的香料回来，然后看着仓库内成堆的香料一点点发霉，腐烂？ “南洋的情况，其实我们早就该料到，这收益是虚的，以前香料少，故而香料的价格才高。 宋时的香料价格下不来，是因为西方的波斯人对香料格外的看重，有多少收多少。 而这两百多年来，除开上次的意外，波斯人的身影早就没了。 香料失去了这些人的购买，全部让我们收购，自然就会出现当前的情况，除非我们能重新找到波斯人，不然香料只会继续这样砸在手上。 可找到了又能如何，变现后那就是实打实千万两白银，配合其他就是洪武一年的赋税！ 这么多的钱，吃下去不怕噎死吗？” 林天麓苦笑道。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收益给吓到。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之前想的是恢复宋代的贸易，但不曾想到时代变了，海外对于中原物产的需求因短缺而暴涨。 商人是不可能做亏本生意的，好不容易运一趟东西，能赚的肯定要赚足，主动降价那是做梦。 从而形成了眼前这种局面！ “这样的暴利，至少还要持续七八年！”陆荣一脸纠结。 钱谁都喜欢，可太多的钱真的是催命符！ 纵然交了十抽一的商税，安比例分红给大王送去一成，但剩余依旧烫手。 “怎么多钱，不是几轮慈善可以抹平的！”富江开口道。 时代变了！ 现在大家想要赚的是安稳钱，是长久钱。 人心混乱，交了税如何，做慈善又如何，下层人可不会考虑这些，他们只看到了一趟船他们赚了多少，一年自身又赚了多少。 在场肯定是没人会往外自爆，但架不住过程中参与的人多，人多口杂。 人最喜欢做的除了扎堆看热闹，就是喜欢心算一个行业的收入，哪怕他什么都不懂，平日唠嗑的时候多提几句，一个数字就算出来。 琼海不是蛊惑民智的中原，伴随着蒙学不断普及，信息不断扩散，他们这些商贾的利润迟早有被揭露的一天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件事还得找大王，就我们的能力，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沈秀和开口道。 “也只能找大王，其他人都不行！” “没错！” …… 琼海在变，可核心还是在朱允熥。 黄子澄，解沦，解缙可能看不上这些，但架不住他们能给出解决的办法！ 一千五百万两，洪武一年的赋税都没怎么多。 这些利润分下去之后，各家得了不少，不会显得太夸张，但人只会看自己想看的东西。 而且随着亚龙湾自由城的即将开市，海事局成立，船队走的越来越远，商品的单价普降，可总数还是会上升，现在一千五百万两，日后可能变成两千万两，三千万两，乃至更多…… 据各家现存的记录，宋代海外贸易最巅峰的时候，大宋年商税一年大概在五百万至六百万缗左右（没算专营），海外贸易带来的部分则在两百五十万至三百五十万缗左右。 以税，三十抽一算，海外贸易总和挡在一万万缗左右。 以二十抽一计，贸易量在七千万缗！ 一缗约等于现在的一贯。 这还不算过程中有逃税漏税的，毕竟宋代有特权的人太多。 因此不管怎么计算，不提什么时候能恢复这个水平，仅吃独食这一项，便足以将在场的七家代表给吓死！ 第472章 罕见 找大王，这件事必须找大王！ …… 清晨，看着齐刷刷出现在自己面前七家代表，朱允熥是有些懵，谁让这些家伙平日就算又是，也是通过林天麓，沈秀和，陆荣与自己联系。 这凑到一块，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讲真非常罕见。 但当听完林天麓，沈秀和的话后，朱允熥沉默了。 沉默点有两！ 一，什么时候商贾察觉钱烫手了，资本论不是说了……商人的贪婪可以将吊死自己绳索都卖出吗？ 但联系现实也是，商业在中原被打压了太久了，不说个个都是惊弓之鸟，至少在华族文化的熏陶下，个人底线和道德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儒商，儒商……先儒再商！ 自我修饰也好，自我标榜也罢，华族文化的影响下，道德才是所有人的行事根本，加上外界还有一帮能耐到极致就会爆发的百姓，脑子正常的有几个会将事往死里做？ 千百年的文化传承，早已约束了各方面行为。 二，这账能怎么算吗？ 宋代海外贸易数据，是不能直观画等号的。 就算贸易总量可能会达到七千万两这个数额，但这中间要多久，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前期投资需要多少？ 不说远的，就说目前。 今年收益高，是因海外没有中原货物流入，形成了报复性的消费的，在这种情况下利润翻番，再翻翻那都是很正常。 这种环境会随着琼海贸易量上升而不断变化，最终回到一个理性的价格。 若是不增加运量的话，收益可能会打着滚往下跌。 如果增加运量，成本不要钱吗？ 就说造船！ 现在工部造船是集合琼海国力来计算，很多东西都是没算成本的，如果按照市场价格来，一艘飞剪船的造价少说要在三四万两。 三四万两看似不多，但那只是没算时间沉没成本，真往外卖，二型的没八万不卖，三型非自己人无购买资格。 航海有风险，不是说有了船就铁定赚的。 最后是流入中原的货物单价，就说林天麓他们提到的香料。 少时王公贵族使用，自然是珍惜无比，等寸等金，多时不将价格降到百姓用得起的底部，你根本卖不出来，同时香料不仅不能当饭吃，长久保存还是一个难点，采摘后的三四年内转化不成白银，黄铜，最后就是一文不值。 因此今年的账是虚的，水分拧一拧，真实的部分其实真不多了！ 对于这个贸易体量，朱允熥认为并不大，是因为其所选参照物为后世，都不用说全球数据，洲际数据，随意拿一个东方海港，量是几百上千倍，利更是几十上百倍。 怎么比？ 就算比购买力，拿着这一千万两，能给琼海买来三百万两的物资，算朱允熥输，因此多的七百万两，象征意义比实用意义更高，不用的钱是废纸，不能用银子那也就不是财富！ 但设身处地，丢掉后世的记忆，面对这个量级，朱允熥很难说自己是否能把控住自身的想法。 林天麓，沈秀和，两人的想法是正确的！ 闷声发财不现实，再多的掩盖也会有暴露的一天，真到了那一天怎么办？ 钱财动人心啊！ 到了这个量级，普通人根本已经分辨，辨识的能力，若是被有心操作一番，心里绝对要滋生出一些东西。 仇富的心思，可不是后世才有的。 明末李自成的“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何尝不是仇富思想的变种？ 一开始的时候，如果不能平衡好，肉眼可见的是财富分配，贫富加剧增大，那就是在给社会阶层脱钩，层级隔阂埋钉子！ 眼前的商贾觉得钱烫手，若干年后，商贾的社会地位逐渐抬高，他们还会觉得烫手吗？ 或许会，但绝难有眼前的选择！ …… 朱允熥的沉默，众人也跟着沉默。 很多东西经不起深思，越想恐惧越发强烈，世界是所有人组成的，从来没有哪个群体能成为永远的核心。 华族的文化，早已告诉无数后来者，你将人广大多数的百姓不当人，广大的百姓会用拳头和脚教你做鬼。 “你们的担忧我已经知道了，我有一法，可暂时解决此事，可若是运用有误，反而会放大这一麻烦！” 感觉钱烫手那就分出去好了！ 股市除开汇聚资金增添生产资料，同时也是社会财富分配的诸多有效方式之一。 举个较为直观的例子……索马里的交易市场！ 索马里，是个什么鬼地方？ 特色产业有什么？ 看过新闻的都知道。 印象中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有类似股市的交易市场。 实际上他有的，不仅有而且覆盖面不小，就是经营业务特殊了点，联合起来打劫过往商船罢了。 当劫匪也是需要成本，做海盗成本更高，人员，枪支，快船，全球定位系统，中短距离通讯设备，买通相关产业人员，这些统统都要钱。 没钱怎么办？ 交易市场募资，小到几美元，中到几杆枪，索马里的交易市场来者不拒，然后外出打劫，若干月后拿到赎金后分配。 荒诞，无序的背后，底层逻辑和股市有什么区别？ 通过这一交易市场，索马里不说全民参与，至少也团结了绝大多数底层老百姓，让本没有希望参与到海盗事业的底层百姓也有分润成果的机会，自然不会再看上政府给出那一丢丢悬赏。 再畸形，其底层逻辑也符合现实！ 如今由这些商贾搞出来海外贸易，情况类似。 赚的都是快钱，低成本的钱，暴力的钱，林天麓他们觉得钱烫手，是因为吃了独食，可如果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从中获得收益，大家成为一体，接受起来也就没那么困难。 甚至对于琼海内部构建内循环会起到积极推动作用。 老百姓有钱了，肯定是要提升生活水平的。 …… “下面就看你们能可以让渡多少利润，或者说，花费多少来拉拢百姓！” 朱允熥一脸笑意的说道。 他给了道门塑成金身的机会。 第473章 绑定 这何尝不是给林天麓他们机会，一个路子不走歪，便可以绑定绝大多数人的机会。 当然股市的出现，哪怕由朱允熥锁定了方向，股市本身也有可能变味，变成后世那种模式。 可成功之后的他是谁？ 一代武宗！ 他制定的规则叫做什么？ 祖制！ 他留下的心学又会变成什么？ 根本！ 变味再多，也不会让股市跌入深渊，不管怎么改变，股市用以分配财富的规矩不会被人轻易抹除。 如果这都被抹掉了，朝代肯定也要被换了，他做的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 你看我，我看你，所有人目光不断交汇。 办法是好办法！ 不变味的情况下，这是商贾改变外界看法最直白的方式。 之前所有，改变了商贾的社会地位，如今这一手，就是给他们拉拢人心的机会。 钱不一定能买来拥护，可花了这笔钱，海外贸易的利润至少不会再让他们成为可能被攻讦的靶子。 多少合适呢？ 沈秀和感受到大家的心思，“殿下，此法有利于改变我们商贾的社会印象，相关利益我们不会舍弃，只是，琼海在不断变化，百姓越来越多，海外利益再多也无法覆盖全部！” “这很简单！” 打了个响指，朱允熥笑道，“分级！” “分级？” “对，就是分级。 分出个三四五等出来，不同的等级对应不同的利益和年限，让百信自己来选。 拿海事局来打个比方。 之前各家相继入股，分配了对应权利和股份，这一部分利益极为长远，可以说是琼海在则永在。 我们获得的股份，除开自己可以享受，子孙后代也可以享受，这类可称之为干股。 那我们做个规定，干股不可进入市场交易，那么这部分股份就无法买卖。 反过来，我们各家出让一些股份，等分成若干份，丢入市场中，每份多少钱，什么人可以购买，多久分红一次，这些统统都做出规定，类似的形成一个市场，我们可以称之为一级市场。 有一级自然有二级，三级。 二级！ 海事局是经营海外贸易的，得有船，造船需要钱，一艘船造价拿出一半去募资，有了钱造了船，船开出去了，货物买了钱分出一笔为船只使用费，利润拿来分一下，直到这艘船退役，或者干脆点沉没好了，一轮交易结束。 三级！ 刚说了有船还有货，卖货买货都要钱！ 类似的情况不少，还需要说吗？” 股市的极致太繁琐，朱允熥自己都没搞明白，怎么可能用那一套，怎么简单怎么来，关键还是先培养这种模式与受众。 明白了！ 不等朱允熥讲话说完，所有人都明白了，还能个玩…… 此中的好处不少，可以说风险也在其中被分摊了出去。 “都明白，具体的你们自己慢慢讨论！” 没什么好废话的，回去自己慢慢想，朱允熥懒得去补充什么，反正一切只是征兆，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什么是盛会？ 人多只是一个基础，核心在于是否能让参与其中的人解下日常佩戴的面具，身心全部参与到活动中？ 前世，他是一个极为讨厌仪式感的人，更讨厌领导的那一句“我再补充两点”，没办法，谁让这两点往往滔滔不绝，毫无营养，是变相的慢性自杀。 但到了十四世纪末，成了一国之主，所有行事都要讲一个师出有名，做事有据，立足有根，万事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然黄子澄他们也会逼着朱允熥去做。 洪武二十八年十月二十四日夜，秋季运动的主赛场内，九九八十一堆篝火呼应星空，点燃了黑暗中的光明，也点燃了观看者的热情。 无数得到开幕式门票的百姓，无不是带着家中老少，坐在观赛台上，孩童的手中捧着吃食，抱着孩童的妇孺看着家中的支柱，小家的顶梁柱们则柔情看着身边的妻儿。 所有都在等待正戌时的到来，那是开幕典礼开始的时候。 同时从今晚开始，琼海各地都会举行各类庆祝活动，一张张早已印刷好的榜单也已挂在城市每个人流交汇之地，比赛现场只要给出比分，快马就会把成绩传递到各处，对应也会有各类庆祝活动。 为了这场活动，无数人都在背后做有准备。 成堆的小鱼干，即将入锅烹炸…… 一头头肥羊宰杀后高挂在火堆上…… 甘蔗酒，清酒，黄酒，大量的酒坛从仓库中拉了出来。 从今夜开始，为其十日的狂欢就将开始，所有人无论出身，不论来历，不谈背景，只要脚踩在琼海这片土地上，在肚子没有塞满之前，都可以肆意享受节日的美式。 当然对外的宣传中，肯定不会以秋季运动会为主，而是美名其约的改为“丰收节”，寓意是庆祝丰收的节日。 闹，庆祝，欢乐才是接下来的主题。 时间一点点临近，衮服加身的朱允熥再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沉重，一套套一件件加在身上，华贵与庄严是给承托了起来，可闷热，闷湿的体感依旧。 “三爷，时间差不多，该出场了，你跟在老奴身后就是！” 丰收节是什么，秋季运动会又是什么，寿山不想搞明白也不愿意搞明白，随朱允熥造去，但朱允熥要出现在数千百姓面前，那他就要把好关，不容有半点亵渎皇家的地方，那仪式感怎么都要有。 至于李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先一边待着去，等什么时候稳重了，在考虑将这门手艺传给他。 “知道了！” 开幕仪式，仪式的流程有郭清这位大学士主持，具体讲话则有黄子澄负责，他要做的就是坐在那里，接受百姓的膜拜和欢呼，然后跟一座雕像一样，在万众瞩目中坐到典礼结束。 所需准备的话术也很简单，平身，赏，赐，宣……然后就没了！ 看着印象中不断和懿文太子重叠的三爷，寿山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越发有君王的威仪！ 第474章 千岁之音 收敛心中所想，寿山领着朱允熥前进，连带着常门，蓝星野等亲随快速跟进，浩浩荡荡一行近三十多人，从甬道中走了出来，几乎在同时，原本热闹杂乱的会场安静下来，数千道目光快速汇聚。 各类的尊称响起，凌乱之下却是难以言喻的狂热和热切。 这就是大王，他们心中的神圣，他们心中的信仰，他们如今美好生活的源头，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态，唯有一声声能够想出的尊称方能略微的表达，一时间自己想不出去，则直接照抄现场最多的话语。 甚至有一阵，万岁这种僭越的称呼都被喊了出来，弄得现场因此一静，跟着统一化为千岁之音。 …… “好恐怖的个人威望，这种威望，老夫平生未见，就是早先年的蓝玉大将亦是差了无数！” 韦横作为家属，在没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也混到资格坐在观礼台上。 说真的，这些日子他的脑子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 琼海不是没注意到他们，是注意了，只是这种注意让人觉得变扭，不是主动而是被动的。 甚至一度让韦横怀疑，要非云南存有大量的优质人口，琼海是否会一直将身边的僮族忽略。 但这怀疑没根据，因为去岁鸿学第二届的时候，陆家就代琼海做出的邀请。 如今的韦横非常的纠结，他是真的分析不出，琼海究竟是如何想的，朱允熥本人为何有此等威望？ “阿爸，这些年琼海发生的事太多，内外皆有，三月一小变，九月一大变，都已经无法来形容琼海的变化速度！”韦智高沉声说道。 阿爸迟迟没有做出决定，韦智高能理解，选择不是那么好下的，得深入考虑，这不是吃东西，穿衣服，错了还能有机会改。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阿爸能更果决一些。 “阿哥说的对，我们在琼海看到太少，与其胡乱猜测，不如主动一些，至少琼海的品性值得信任！”韦智杰一帮附和道。 闻言，韦横看着两个逐渐长大的孩子，一套摸头杀，“行了，阿爸知道怎么做，这段时间琼海很忙，等忙完了，阿爸就会行动起来！” 琼海的规矩和秩序是很威，但韦横有信心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这不是说琼海的情报体系有漏洞，而是韦横的到来，陆家也只有陆柄南一人知道，入关的理由也是正常。 “阿爸，你决定就是了！” 听到阿爸这话，韦智高知道阿爸这个时候不需要人再重复，也是，堂堂韦家家主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种犹犹豫豫的人？ 迟迟没有结论，不过是琼海变化太多，超人之想象。 十天的时间，新入移民都还是懵逼的状态，阿爸已有决断，这等心性又岂是一般人能有？ “还是没船？” 开州驿站，茹瑺一脸便秘看着家中管事。 最近的感觉，颇有一种被人开了大眼的错觉。 他是谁？ 堂堂兵部侍郎，皇太孙朱允炆诸老师之一，南方士族的代表，眼下更是圣旨在身，三日前来到开州，本意为次日就能登船前往琼海，结果一连三日都被告知没船，你要等了！ 实际上有船吗？ 有，不仅有，而且不少，他手下的人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一艘走完一个轮次的宝船。 “恩！” 家主的心情，管事能理解，“我具体问过，开州这边的船，说都是个人的，并非琼海国的官船，官船什么时候，那要看官船在琼海是否有事，没事自然会来接……” 霸气！ 没有添油加醋，就是复述了一遍。 一想到三日来和自己交接的琼海国官员，管事就有一种被人敲了天灵盖，到现在头还是晕的。 宰相门前三品官，他家家主算不上宰相，那也是真正朝廷大员，一方重臣，混应天府的谁不给点面子，宋翊在当应天府府尹的时候，应天府衙门他还不是想进就进，结果在这里老爷的事不仅没完成，自身还吃了鳖。 知道的这里还是开州，不知道还已经被琼海国给吞并了呢？ 还有王法吗？ “退下！” 摸了一把后脑，茹瑺一屁股坐了下来。 人在外地身不由己。 琼海的霸道是有前科的，当初来宣旨的礼部官员说杀就杀，这是人干的？ 别人不知道后续，茹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礼部如今的闭嘴，除任享泰本身中立外，更多源自洪武大帝的后续处理，那批侥幸离开的礼部官员，哪个一个都没逃掉牢狱之灾。 如此之琼海，传闻可能有假，可他茹瑺亲身感受又怎么有错。 刘三吾的死有大问题！ 如今所能寄望的就是，琼海别欺他太死，误了圣旨的日期，剩下的茹瑺也不想管了…… “是？” 管事不可能有废话，直接润了…… …… 茹瑺的心思，琼海已没人关心。 会场内，伴随着一阵阵敲打声，铁水飞溅，化为铁树梨花的盛景…… 会场外，原本最多飘香三里的烤羊肉，在大量香料，辅料填充下，香气更是扩散十里，整个新城，旧陈，港区内全都弥漫在烧烤的味道下。 在管够的酒水刺激下，无数人陷入狂欢状态。 过程中闹事的肯定不缺，但整体大家还是留有心眼。 第一轮吃完的档口，远方天空升起繁花似锦的焰火，一团团与星空中显目的礼花炸开，图案不曾繁琐很是简单，可平常谁有机会享受这番美景？ 太美了！ 美的就像是眼下的生活。 从那一团团焰火之中，无数人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以及未来的自己。 千岁！ 千岁，千岁，乃至万岁…… 礼赞之声如潮汐卷起，快速朝着中央会场而去！ …… “师弟的五雷法，演练的越发精湛！”阁皂观内，王圭道长玉黄色的脸颊与礼花的照耀下时影时显，“长生，或许在人的心里！” …… “殿下，该退场了！” 寿山的目光从主会场内方阵移开。 十三个的代表方阵，八百多名选拔而出的‘运动员’。 因为不正轨，所以人多，但也因人多而显得热闹 第一届的举办仓促了一点，可那一张张充满对于未来希望的脸，那一双双充满生机的眼，无不预示了这场活动刚开始便已成功。 接下去乐就完了，竞技的属性可以慢慢增加，在无面前，有才是一切！? 第475章 观礼台上 “让下半场交给他们！” 开幕式结束，还有一场表演赛，这东西后世体育盛会皆不缺，不过在考虑现有情况，表演赛安排的是蹴鞠，不做比分胜负，只为观赏性，队员则由来自河南，山西的青壮组成，他们的祖上多多少少出过蹴鞠的高手。 礼花依旧，相对黑暗的观礼台上，朱允熥在寿山的引领下离开，这个过程看似没人关注，实则四周都有目光，大家都很聪明，并没有大聪明跳出来暴露。 人都要是懂得付出和获得，这一世获得了难以想象的，那么普通人的生活，朱允熥只能追求，不可能再拥有。 羁绊太多了，多到不是想舍弃就能舍弃的。 …… “李增枝人呢？” 方阵解散，蹴鞠开始，后台准备处，蓝春抱着双臂来到李猛身后。 这回他本以为会由李增枝带队，却不曾想到李增枝的人影都没，内卫就来了一个李猛。 “新兵入训，三爷婚期在即，少爷这次要来的，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军中！”李猛嗡嗡的说道。 斗而不破，争而不乱，懂得都懂。 一场场的竞争之后，野战与内卫有争执，更多却是彼此的佩服。 两个队伍，都是为了琼海军事变革蹚路，代表了两种可能性。 “本来还以为能交流一下，既然李增枝没来就算了，这是我最近整理出配合之法，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蓝春掏出一小本本塞进李猛的口袋。 第一要争，准将级别要夺，但私下的分享不能少。 中原剧变就在眼前，琼海换装了火器，训练了新兵，可没有经历过战场血雨洗礼的新军，究竟能将纸面成绩发挥多少，目前只有天知道！ 当下能做的就是准备，准备，再准备，直到剧变波及到的琼海那一天。 “少爷让我带了一些东西，只是没想到是今天，明日我拿过来！”李猛笑道。 “这些日子我很忙，想来老李也一样，三亚的环境不比琼海，记得让他好好看护身体，别到时候没输在我手上，反倒输在了疾病身上！” 三亚炎热，有很多中原难见的疾病。 防备的再多也有漏洞，飓风之后的那场疟疾，太吓人了，纵有阁皂山的道长保驾护航，可人死终究无法复生。 三亚也有类似的情况，蓝春是可不想少了李增枝怎么一号对手。 次日，朝阳东升，弥漫与清晨的水雾化做露珠。 人流随着一辆辆马车进入新城北部，至于那些来往不便的则露宿与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营区内。 运动会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举办运动会，办了对琼海有什么好处…… 这些问题百姓们不需要知道，也没心思去想。 朴素的认知里，不过是秋收结束，劳累一年，大王不喊着放假，自个本身也要躺几天。 与其在家中玩婆娘，不如来新城北部凑凑热闹。 人多热闹，有只需排队便可以吃到的美食，有孩子撒欢的场地，会场的名额有限，可场外活动亦是不少。 玩就是了，开心就对了。 当然有机会入场观看则是再好不过，但这不是人多吗，就不添麻烦了！ …… 不同于等待入场的恬静之风，会场内的竞技之风因野战，内卫代表队的到来而打破。 赛道上，沙坑中，无数矫健的身影正做着各类热身准备，一旁的裁判也跟着跑来跑去，所有人都在利用最后的时间调整状态。 个人拿奖，是有奖励的。 团队排名，更是影响到集团年终拼比。 更别说这种在大王面前，百姓面前表现自我机会，对于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嫌多。 紧张而激烈！ 一道道身影快速从赛道上跑过，跟着与制定的位置而停下。 “行了，休息一下！” 看了一眼场内的华表，李猛拍手叫停了正在热身的队员。 不同于野路子出生，没有经过训练的民间选手，野战，内卫两个代表队，早期都经历过军中汇练，那是的气氛比现在还要强烈，竞技之外还有斗争。 降维打击还谈不上，可经验和临场发挥优势不少。 “是！” 一个个穿着青色马褂的寸板头，小跑到李猛身边，一旁的随队人员将水递上。 “小子，感觉怎么样？” 人员开始休息，李猛一屁股坐在浑身流着汗的黄擒虎身边。 正常情况下，刚入伍的王擒虎是没资格参加比赛的，因为该比的，该赛早早就结束，名额也报上去了。 可惜有些时候，某些人真就代表了运气。 琼海的森林中不缺食物，但总会有一些猛兽从林子里跑出来，内卫干的就是这类清缴的活，借此也能让士兵见见血。 这不，一位在之前选拔拿了名次，此次又有资格的队员，便于行动中受伤。 不说内卫拿不出别的人选，而是近来任务不少，涉及的人员太广。 精英都是有事，干脆就当做补偿给了王擒虎。 能出成绩，皆大欢喜。 出不了成绩，也可好聚好散。 显然，王擒虎对这次机会看的非常重！ “还行！” 王擒虎抬头看着沙石跑道，背负众望的心灵都敏感，进入新兵训练营，了解了琼海的规矩。 没人跟他说了，王擒虎也大致猜到，日后他们王家兄弟，不可能待在同一个番号下服役。 这与中原不同，也与王家长辈所期待的不同。 但也好，王家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同样的要求下，所有人的起步都一样。 唯一不知就是自家兄弟中谁留下，谁离开。 名额到手，王擒虎也就明白了，走的人是他。 “你小子除开身体素质之外，脑子更是不错，有些话我觉得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你自己也该懂！” 李猛拍着王擒虎的肩膀。 “营长，我懂！” 王擒虎点了点头，但一双手却是攥紧了。 内卫第一团是极高的，这个没了，那就争眼前。 第一名！ 无论如何都要拿到第一名！ 看着王擒虎越发攥紧的手，李猛不由叹了一口气。 人啊，是非常复杂的，很多时候纵然心里懂了，可还存有一关，那一关叫做看开。 “好好的！” 李猛没时间去为了王擒虎浪费，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今日能给解释，难道日后事实都要将东西揉碎了讲给他听，又不是小孩子了，李猛也没这个责任！ ……? 第476章 金牌 因为不正规，运动会的安排在筹备小组之下，安排的非常紧凑。 近短跑100米，各地就有三百人参加。 分成三了项目组，每组100人，分组按抽签分十个小组，以三三晋级的方式不断晋升，最终决出大组的前十名，然后在以成绩选出二十人，从中决出项目的前三名。 谁能从这三百人跑出第一名，谁就是百米赛的老大，秋季运动会的第一块金牌。 这张金牌很重要，意义更是不同啊！ 后者的好处，傻子都应该清楚。 …… “可以开始了！” 在后台处理完今早的工作，朱允熥再度出现属于他的位置上。 随着朱允熥落座，十二声洪亮的锣鼓声敲响，响彻整个主会场，这一会没人欢呼，都被各方的侍卫叫停。 比赛，就不能有什么喧宾夺主，赛场上的健儿才是核心。 看着一个个站在跑道的青年，朱允熥露出笑容。 不专业是真的，可这又能如何？ 一切先要有，才能去改，一蹴而不说有没有这个时间，就算有这个时间，其他的事不做了吗？ 琼海的物力与人力，还远没到能让人脱产训练的地步。 团结第一，比赛第二的思想传播出去，这才是核心，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力求完美是好事，可只有傻子才会不分时易的去搞这些。 嘭！ 受到消息的裁判，一声枪声炸响，会场内外瞬间安静下来，十位健儿奔走而出，如猎豹一般朝着赛道的尽头而去。 跑步谁都会，但能否跑的快就看个人。 通过预选的选手，或许达不到后世运动员的水平，但平均也是不弱，当跑出三十米后，一声声加油响起，现场气氛随之点燃。 十秒后，第一人撞破尽头的红线，跟着一窝蜂冲了过去。 成绩很快的出来，无法精准到秒的情况下，只能依靠人眼来判断，第一名是谁不需要思考，关键是第三四名，一番讨论后便有人失望的离开…… 第一届琼海秋季运动会的项目，无论是在参与人数，还是大项设定都无法和后世比。 可架不住琼海能提供的场地少，第一次组织经验不足，因此安排上显得非常紧凑。 选拔环节节奏快，根本没留下多少调整的时间。 小组内一旦晋级，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参加小组半决赛，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小组决赛，决出三四名后，午饭后没多久便是总决赛。 在这种节奏下，后世经验充沛的运动员都很难发挥出专业水准，更别说业余组了，也就观赏性相尚，将体育竞技精神弘扬了出来。 同时也这样的节奏，才能更好的调动百姓参与。 有人或许要问，中间为什么不穿插200米，400米，接力赛，这样不是更为合理吗？ 古人不懂，你朱允熥难道还不懂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对此，朱允熥回答也很简单，一是他懒，二是琼海经验不足。 打游戏都要一关一关的打，升级也要一步一步走，第一届只是宣传，给一个印象，让百姓接受，做足了铺垫后才是正规化，模式化…… …… “你们觉得这里谁会是第二组的头名？” 朱允熥翻阅着资料。 字迹很撩菜，记录也很少，不过刚刚结束的第一组决赛，看的还是很让人很上头的。 头名是来自农垦军团四大队七小队孙农，据资料显示，这孙农过去是山西晋城的脚驿。 所谓的脚驿，就是邮差，但算不上官府人员，干的就是靠双脚传送民间邮件，从中争取一点性苦钱。 和后世的快递员，外卖员差不多，都是解决运送最后一环的人。 不过呢，古代外出人少，个人信件更少，一县脚驿多则三四人，少则就一个。 孙农能跑出小组第一，并不让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就这第一，百米也花了十六息，换算成秒差不多在十三左右，十四秒不到的样子，真就是业余组。 当然这小子报的也不仅仅一个100米，还有400和800米，并且800米上被筹备组做了特殊标记，认为既有可能拿到800米大项的前三，属耐力型。 “七号赛道的王擒虎！” 张定边笑道，“那小子是真连过家子的，距离长了接过不定，但这短距离爆发问题不大，之前两轮，一次是十七息，一次是十五息，但显然都不是他的极限！” “李增枝倒是捡了个便宜了！”张岩幽幽的说道。 跑步！ 在主要交通工具靠两条腿的年代，谁速度快，有眼睛都能看出去，只是没弄出过比赛统计这些。 “你们都压王擒虎，我反倒更看好姜未，要不咱们赌一手，输的晚上功德楼走起！”解缙显然有骗吃骗喝的念头。 “看来是发钱了，口袋里有货了，赌就赌喽！”常森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姜末，第一届鸿学生，毕业的时候没拿到金砚台，但这家伙的名字却早早进了内阁。 大胆，不甘平庸，在鸿学课程讲解到浮力与升力的时候，心中就萌生了借助浮力升天的念头。 自此成绩下滑，一门心思的想飞天，去天上看看这世界到底有没有神仙。 这小子朱允熥也听说过，并将热气球的思路传了下去。 结果，就在今年早春的时候，姜末真就借着热气球飞上了天，一毕业便被工部和军机争夺。 工部要他，看重的是姜末的未来。 军机要他，看重是热气球升空之中对于战场的观察，以及姜末的动手能力。 最后姜末被高筒收了，蒸汽机改良过程中火力问题，就是按照姜末的方案来。 几件事结合到起来，姜末的名气比拿了金砚台几位还要大。 “也别就盯着功德楼啊，姜末赢了功德楼，王擒虎赢了火锅，大冬天吃什么淮扬菜？” 张定边笑哈哈的说道。 飞天之梦谁都有，张定边回到琼海没多久，听到姜末飞天之举，人老心不老的老张便凑了过去，与八月下旬顺利飞天！ 脾气对胃，有圆了张定边的飞天梦，张定边对于姜末不是一般的看好，交情也一点点深了，是琼海唯有一个对了张定边胃口的人。 小姜上场，不压他，张定边压谁？ “开始了！” 姜末的过去与未来，可以说都是定了。? 第477章 好奇 对于这个有脑子的怪咖，朱允熥给予的看重极多，不过更让朱允熥好奇是王擒虎。 不知道因为什么？ 从看到王擒虎的第一眼，朱允熥就看出了此人的攻击性，好似他出现在赛道上就是为了第一来，眼里根本就没第二的位置。 更为怪异的是，王擒虎所展露的攻击性并不让人生厌，反倒让人不由的多看一眼。 嘭！ 话音落定，枪声响起。 奔跑，奔跑，赛道上的十人快速奔跑。 规则有限的情况下，是无法判断是否有人抢跑的，可起步就超出他人一截的王擒虎与姜末，明显有抢跑的嫌疑。 “好快！” “第二组的素质比第一组强太多了。” “姜末不弱，但很可惜，姜末没有接受过训练，呼吸节奏被带乱，输了！” “可惜了！” …… 一百米太短了！ 不确定因素太多，台上靠着武力吃饭不少。 武功这东西或许没小说写的那么邪乎，但道理是对的，是能小部分开发人体机能的。 呼吸乱了，什么都乱了！ 五十米白线跨过，六十米不到，姜末与落后王擒虎半步，可王擒虎的冲锋状态却是不曾有变，埋头，冲，冲，冲……如一头从高原上冲下来的猎豹，眼中之剩下目标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在没有系统学习呼吸法前，姜末这小子能跑出小组第二成绩不赖了！”张定边为姜末惋惜，输在了运气，好在能过关后面还有机会。 “姜末的速度不慢，主要是因王擒虎太强！”张岩沉声说道。 “一个十四息，一个十五息，第二组的整体速度比第一组快，两人都晋级了！” 百米结束，成绩很快就标记了出来。 “这也不能说明孙农慢，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下一场才是关键！”解缙说道。 比赛的安排有问题，早一步完成，获得的休息更多，可这又能如何？规矩就是规矩，就算规矩有错，难道就不比了吗？ 运气很多时候决定了胜负！ “宣传弄的怎么样了？” 朱允熥双手抱胸，靠着垫了棉衬的座椅，看着茶几上的报纸，随口问道。 这场秋季运动会是表，内里的东西只有内阁知晓。 纸钞要借此机会发行，最好能借一段时间将纸钞流散到琼海国各地，初步形成一种纸钞可以花费，等同于铜钱的概念。 这条线的下一阶段，便是激活消费，刺激商业，辅助形成税收循环。 循环可以小，但不能没有。 …… 精神文明建设，树立更为积极，更为向上的精神面貌。 以体育运动的方式，将公平，公正，公义的思想传播出去。 …… 三为话语权。 报纸报刊，其实早就有了。 只是限于各种外界影响，加上当权者不曾看到报纸真正用处，流通的范围及其狭小。 这次，也能借着活动将报纸搞起来。 报告内容就比赛成绩，比赛人员，台前幕后，让那些没办法亲身进入主会场的也能关注。 进而培养出读报的习惯。 至于受众人群……三年已过，第一批蒙学快毕业，多的不敢说，一个村子总会有几个识字的。 不需一日一报，一旬一报便足够百姓对外了解，避免被蒙蔽的情况出现。 …… “工部连夜已印刷了五千多份，每份两张，焚八个版面，其中四个版本将报告昨夜的开场，剩下四个版面，一版新闻，一版扫盲，一版礼法，一版地理，往后每旬也会按此做排版。”黄子澄看着朱允熥，眼神中闪过一份炙热。 什么是神奇？ 化腐朽为神奇。 报纸黄子澄没见过，可他读过邸报，用来传达王朝各种事务的邸报。 正是因为读过，黄子澄才明白邸报的局限性。 编修的是一帮孤芳自赏的翰林，自诩清流，写的东西有多少人能读懂暂且不说，就说写的那些玩意，大量的篇幅无不是被废话占据，距京城越近越是没人看，至于偏远之地的官府，看了也没用，时效性太差。 同样的载体，不同的人来做，虽未开始发行，但黄子澄隐隐察觉到其用途的匡阔。 办好了！ 皇权不仅可以进一步下乡，更可争夺地方话语权。 至于读不懂没事，之前不是已经搞了下乡活动？ 大量鸿学生，夜校毕业的学员都将走进乡间地头，基层的百姓字不认识行，带耳朵听就是了。 “恩！” 朱允熥点了点头，笑道，“未来的发展都和你说了，咱们先不急，先求广度和时效性，其他的内容慢慢再做，争取多培养一些有阅读需求的百姓出来！” 识字，说难很难，说不难也不难。 关键看自身想不想，社会风气让不让学。 前世他的爷爷，生于五四运动之年，为江南胥民之后，动乱之年在南方打渔就别想了，太爷爷带着一家子不得不上岸求生，靠着一手编制手艺讨生活。 在那混乱的年代，这般低微的出生，几乎注定了一声文盲。 但老爷子没有低头。 放牛与私塾一旁，偷文识字…… 故事里遇这桥段，一般都是被私塾先生看重，给予机会，慢慢教导，可现实中不会，而是被赶出私塾，责令不得靠近，轻则放狗咬，重则被人揍。 无法去私塾怎么办？ 读报，听说书，上面的说书人讲时政，老爷子在下面对应着报纸扣字，一个一个对应，一句一句理解，慢慢的将常用字学会，只是理解受说书人限制，不曾握笔更不用说写。 可就是靠着这股子劲，靠着看的懂字，被一家药房掌柜，从一群同年人中挑出来，自此开始学医，开国之后靠着医术，进一步改变全家的生活环境，最后教出两本两专的子女，到了朱允熥这一代，更是出了一搏三硕，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家庭命运。 如今开办报纸，除去争夺民间的话语权，普惠底层百姓，实时传递政策外，朱允熥何尝不希望能有人能复制老爷子的人生，靠着报纸上的文字，逐渐摆脱文盲，无知的命运，从与芸芸众生之中先人一步。 不求超脱，带带领家人过上小康的生活也行啊。 因而这个报纸，无论如何都要办！ “恩！” 黄子澄微微点头。 有田要种田，能读书肯定要读书，这是记在血脉中的种族天赋，报纸存有扫盲的功效，绝不只是推测那么简单。 既然选择了开民智的道路，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 比赛依旧，紧张的气氛越发浓烈！ 总决赛来临！ 三个小组的前三名，与黄昏之下站在跑道上，他们的目光只有终点，也唯有尽头。? 第478章 支持者 枪声响起，火光爆裂之间，九道人影化为残影，由静化动，快速的掠过前十米的道路，跟着便是一场极限加速。 从朱允熥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九人的脸上无不露出狰狞之色，皮肤开始胀红，一声声极限爆发的怒吼传来，只为了更快，更强，更高…… 竞技体育的精神，这九人身上都没有，可他们却表现出了顽强，拼搏，极限，暗合朱允熥的要求，深深感染着四周的观众。 赛道上火热，附近则是狂热。 经过一天的竞争，一组第一孙农，二组第一王擒虎，三祖第一游青，都有了他们的支持者，带着名字的加油声，呐喊声，响彻整个赛场上空。 “王擒虎赢了，短距离爆发，果然还是很看底子！” 九人以王擒虎为箭头，游青第二，姜末第三的矩阵，呼啸着冲破终点线，自此短跑一百米结束。 “孙农的实力其实不弱，不过不在于爆发，我很看好后面的比赛！”张定边笑道，“至于姜末，接下来我会好好操练的，争取下一届拿个第一。” “行了，将王擒虎的资料找出来！” 第一大项的前三，的确有资格和朱允熥见面，不过相对于游青，姜末，朱允熥对王擒虎的了解最少，要准备一番。 “应该是个新人！” 常门一边翻找着的资料，一边道。 他负责整个筹备，相关的人员资料常门记不全是肯定的，这不是工作不到位，而是人太多了！ 常门看似对筹备小组管理的不多，可再少的管理，关键东西还是要留心的。 不然就不是放权，而是渎职。 王擒虎不在他的记忆力，那必然是在临时增补名单，一番简单的翻找便将档案给找了出来。 很微薄的一页纸，反面都没写全。 “搞什么，资料怎么少？” 看着大量空白，常门真的是纳了闷。 个人档案，早就普及。 虽说各部门之间还没打通信息，要等吴俊来做事，汇编户籍，军籍，学籍档案。 可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档案普遍在三页左右，后续的页数则随级别逐渐提升。 像常门自己的档案，目前就有七八页。 “王擒虎应该是个新人，要是老人的话，之前汇练就应该派出来，我可不认为李增枝会将这一好苗子藏着掖着！”张岩笑道。 王擒虎的实力很强，这般高强度快节奏下，最后一场还能跑出十四息的水平，一般人能做到的？ 军机汇练也有短跑比赛，当时内卫不派，如今派出，只能说明王擒虎是新人。 “是内卫第一团的，李猛那小子在，要不要……” 常门转身询问道。 第一大项，第一块金牌，各类意义不同。 如果王擒虎，真是特招进入军队的，既有可能这位王擒虎来自秦地，是最新一批移民。 如果宣传这种人，效果会很好，可还要看其本人有无培养的价值！ 这种价值不可能只是跑步快！ “还愣着做什么，去找！” 不是谁要去算计什么，而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借着丰收节，秋季运动会，未来十天琼海将狠狠的宣传十个人，将思想，梦想，理念具现化，实体化，进而掀起一阵宣传风暴 在这种要求下，被重点宣传的人，无不要符合各种条件。 暂时定的几个人，无不经过了严密的审核。 王擒虎没有！ 因此更需要了解清楚，符合条件那就宣传，条件若是不符，那也不能怪谁！ …… “小子，我没看错你，等着上领奖台！” 李猛满脸兴奋的拍打着王擒虎的肩膀。 第一！ 项目冠军！ 就这样被王擒虎拿下来了，事情有结果之前，谁敢想？ 虽说王擒虎在第一团内留不下去，可现在对方的名额来自内卫第一团，荣誉自然也归于他们所有。 喘着呼吸的王擒虎朝着李猛点了点头，不是得奖之后高傲了，实在是呼吸，身体都无法承受。 练武只是茁壮了根基！ 并没法改变根本的东西，田径本就是黄种人的短板，一天时间冲了七八个回合，换谁都都吃不消。 心跳的厉害，气息凌乱到极致…… 刚刚结束比赛的那几息，王擒虎甚至有一种快死的错觉，也就是这段时间吃得好一点，换做以前可能人就真的没了。 “好好休息！” 看出王擒虎的困难，余光中李猛看到朝自己挥手的蓝春，吩咐人带着王擒虎再走走，自身便赶了过去。 “有什么事？” 李猛小跑到蓝春身前。 “王擒虎是个什么情况，你别告诉我，李增枝不知道对于丰收节，上上下下投入了大量资源，宣传也已开始。 结果你们倒好，最具宣传性百米赛，冠军王擒虎的资料，一张纸都没写满！ 玩呢？” 王擒虎很威，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条件再好也要考虑大局。 正想李增枝没把王擒虎留在第一团，如今宣传考虑的内容显然更多，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得到琼海国的大规模宣传。 “……” 对啊！ 李猛一巴掌趴在脑袋上，他是真的有点巅了，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其实，我也没想过王擒虎这小子能赢，真的，他就一替补，算我们第一团给了补偿？” “补偿？几个意思？”蓝春更不懂了。 怎么猛地一个小子，李增枝这是在搞什么？ 面对蓝春的疑问，李猛也没什么好隐瞒，直接将事说了一遍。 闻言，蓝春也是不想说什么了。 这王擒虎怎么看怎么像一倒霉蛋。 实力够强，但正是因为太强，被考虑大局的李增枝放弃，给了眼下这种补偿。 谁都不曾想到，王擒虎赢了，赢了一票种子选手，既有可能拿到了最顶的宣传位…… 但就王擒虎个人资料和履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宣传机会可能也要错过。 “你们这是在搞事！” 蓝春指着李猛说道，“我就不传话，自己和三爷说去！” 说完，蓝春头也不回的沿着阶梯朝着观礼台的而去。 “麻烦了！”? 第479章 算术科？ 挠了挠后脑勺李猛，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能不麻烦吗？ 往大了说，最好的宣传机会不能宣传，换人可行，但效果多多少少会差不少，这就像是科举排名，普通人记得都是进士科状元，谁和你记明经科，算术科？ 在这场秋季运动会中，第一大项田径中，第一小项的百米赛，无疑是整个秋季运动会的进士科，王擒虎存在就是等于是状元。 王擒虎不能被宣传，这不是在搞事？ 往小了说！ 两轮被牺牲的王擒虎，本人心中会怎么想？ 没能力也就算了，偏偏王擒虎怎么看都是能力太强，因强而被牺牲，传出去那还得了？ 真他妈的操蛋！ 一想到这里，李猛整个人都不好了！ …… 观礼台上，所有人沉默。 王擒虎的存在，给所有人都出了一个大难题。 七月进入琼海，前后不过三个多月的，没有特招连公民都不算，宣传这种人好处与风险等同。 好处在于，可以塑造一个琼海梦，梦无大小，出身限制…… 坏处在于，没人，没时间，能保证日后王擒虎不会变味，变质，更没人能保证，王擒虎所代表的琼海梦能一直美好下去。 树立典型，弘扬精神，不是给琼海的未来埋隐患。 到了王擒虎真的出事了，琼海自己打自己脸吗？ “机会是他自己挣来的，能否抓住机会还是要看他本人，一会我来和他聊聊！”朱允熥看着迟迟不说话的众人道。 “安排！” 颁奖仪式结束，朱允熥走进甬道，直接吩咐道。 人不分三六九等，职无高下之别，此乃理想中的世界。 现实不可能有！ 古代封建王朝更不可能出现，朱允熥有心，但他终究是君，是一国之君，百万臣民的君父，考虑就得更全面。 王擒虎这人他看了，不是一个佛系的人，身上背负着他们家族百年的希望，从小的环境已经将王擒虎的性格塑造，好的是王擒虎是一个能力与野心相匹配的，年不过二十还有可塑性。 相较于大方向上的选择，朱允熥一直在寻找下一个常向东，一个独当一面的人物。 通过在常向东身上的挖掘，朱允熥得到了一位合格的文臣，待到黄子澄他们这一批老去，常向东自身不将路走歪，是有希望接下行政权柄的三代目。 可军事上…… 正史已有记录，平安，张辅，瞿能之后，统帅层面上中原将出现近百年的人才断档，就算是那位在“土木堡”之变后，力挽狂澜，救大明与水火之中的于谦，其本质不过是一有操守的文臣，连武将都不算，更别说统帅了。 在王擒虎的身上，朱允熥仿佛看到了四年前与自己面前毛遂自荐的常向东。 虽然只是一种可能，但朱允熥也愿意去赌一把。 成败暂且不论，先将心收了再说！ “是！” 李漆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 “恭喜！” 看着从讲台上走下来的王擒虎，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过来。 冠军没什么好说的，是人家自己拼出来的！ 众人所羡慕，是大王亲自颁奖。 看着王擒虎胸口挂着的金牌，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管关系远近，全都朝着王擒虎涌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事都做完了吗？不过就是一枚冠军而已，后面的冠军难倒还少吗？ 未来三天，大王都会看着，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吗？” 李猛拨开人群，来到王擒虎身边，“跟我过来！” 任何的第一次，冲击都是最大的。 自从八岁，砸死了从秦岭钻出来的大蟒，救下王岗山几个小伙伴，他的童年就变了，成为了全族的希望化身。 冬练三九，夏锻三伏，周而复始历经十年而不敢停。 只是这些付出，与中原不曾得到过好的反馈，更别说有什么好结果。 天灾不断，人祸不绝。 村中义仓内粮食一日比一日少，家中妻儿食不果腹，衣不遮天，弄得王擒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一度怀疑自身，怀疑这个世界。 “少他妈乱想，有心乱想，代表身子还有力气，赶紧的！” 看着发木的李猛，知道这小子是被场面给刺激到了。 能理解！ 十数年苦修，半生悲苦，一朝得天幸…… 人现在只是发木，接受能力弱了点，代表自制力不差。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这小子，能否保持过去的激紧，紧守本心！ 两轮提醒，王擒虎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李猛那张大糙脸，面露一份尴尬，“首长，我……” “少废话，你自己先静一静，好好想想，一会该怎么回答？” 丰收节十日，一日一形象，一象一人设。 十大形象，一个月前便被分刮大半。 李现，高筒弄出了蒸汽机，没得说，功劳要表，形象要立，要对社会鼓舞，逐渐改善工匠的社会地位，一人一天，合占五个版面。 依法治国的大方向上，司法上也要有人，综合考量之后没人比胡磐更有资格，三个版面文章的文章已经搞定。 军事力量提供了强有力的保护，是琼海国不断发展的基础，又经过一年军改，也需要有人站出来，原万宁卫的千户佐山，代表了旧军改新军的典范，其本人也有说道的地方，另一人为葛海，新军技术性官员的代表，故事不少，也可以写三四个版面。 商贾的社会地位一直在提高，十大形象中要是没商人，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故而也有两个形象，富江代表各方东家将出现在报纸上，为日后接替林天麓成为亚龙湾自由城市长为铺垫，陆荣为商贾二代的代表，有鸿学生的身份，象征着日后琼海国商贾形象也跟着占下一个。 然后温太安代表海事局出场，蒋瓛代表警监体系露面。 十大名额去了九个。 剩下一名额可以是王擒虎，也可以不是，但大王拍板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上就完了。 不过成名之后，王擒虎能否配的上这一波宣传，那就要看其本人。 欲戴王冠，必受其重。 王擒虎是个好苗子，万万不能因此而迷失自我。 “是大王要见我吗？” 想到方才给自己颁奖的大王，那是真的年轻，说实话王擒虎都不曾想过，自己能怎么快面见大王，而且还是在万众瞩目环境下。 “想什么呢，见了一面就不错，你还想大王和你促膝长谈？”? 第480章 拍板 按住王擒虎的脑袋，李猛沉声道，“算了，也不瞒你，反正你一会就会知道……” 一边带着王擒虎穿过甬道，一边将事情揉开了告诉王擒虎，怕王擒虎不知道其中的分量，最后加重语气，“这个名额分配的时候，是落在秋季运动会上，所有得到冠军的人，理论都有机会，但因第一块金牌意义不同，所以概率上说是最大的。 刚才为了是否宣传你，各方意见都不同，最后是大王拍板，将机会给了你。 你是个聪明人，这样的机会捏在手上，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你应该能清楚……” “……” 听完李猛的话，王擒虎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刺激大了啊！ 比之前获奖的刺激还要大，之前给的东西都是虚的，可这场宣传何尝不是一场变现……王擒虎不傻，虽然不知道另外九人是谁，可他很清楚，在这十人之中，他的水分最大，但分润的好处却差不多，其未来的路也会因此变得通畅。 “进去，报社的书记一会就到，你自个先冷静一番！” 开门，李猛一把将王擒虎推进小房间，跟着一把将门给关上。 人生在世，选择无数，但多数选择只能靠自己，外人就是想帮也帮不上…… 开州，驿站。 又是不被人搭理的一天，看着案桌上的品类繁多，质量上乘，就是量少得可怜的佳肴，茹瑺的老脸几度抽搐。 对此他已经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朱允熥等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若非此番南下琼海背负了圣旨，眼下别说有无进入琼海的机会，可能连一顿属于他的饭都没有。 开州，不是已经被琼海渗透，而是开始了经营。 自上到下，铁桶一块，除空气外，他这位兵部尚书什么都调动不了。 早前还冒头的开州县官，迎接自己的第二天就下乡督粮去了。 督粮？ 真当茹瑺没做过经事地方对? 一个流放岭南的八品官员，什么时候怎么认真了? 一个去了也就算了，衙门直接走空，不就是不想见自己吗? “胆子是真的不小啊！” 知道自己不被人见待，只是茹瑺不曾想到过，琼海的影响力与开州已经做到这一步，他的下人出去走动，颇有一股净街虎的味道，走到哪里哪里散开，看随便你看，将收集一点有用的信息机会都没有。 最可恶的在，吃食与用度。 跟着茹瑺南下的，礼部，户部随行官员全都，半分不缺，服务到位，可随行的家丁，护卫，幕僚则是一份都没有，问了，答应就一句，没有规矩要提供，要不你们出去买。 但能买到了，显然是买不到的！ 操蛋！ 茹瑺一生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就是跟你扣着规矩来办，纵然想要发火，也没地方发…… “罢了！” 心气反复的被磨平，自知无力改变这一切茹瑺不由长叹一声。 刘三吾都已经死了……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传来，面露饥色的管家从门口钻了进来，浑浊的眼睛看着桌案上的菜肴，先是一喜跟着便是一暗，别说指望老爷留他一口饭了，这量必然是算好的，茹瑺本人也就七分饱。 问！ 就是身份不配！ 这里是驿站，只接待正儿八经的官员，没有官身的也配在这里吃饭？ “有什么事！” 看着老管家，茹瑺头疼无比的说道。 规矩这个东西，那是茹瑺过去最喜欢挂在口上的玩意，当时说那是因为规矩不到自己头上，可当规矩落在身上且无力反抗的时候，滋味真就酸爽了。 换个对象，茹瑺或许还能阴阳怪气一波，可针对朱允熥他是真的不敢。 眼下他所希望就是船能来的快一点，不然他带来的家仆，真有可能饿死在开州。 “老奴，刚才看到信国公的车队来了！”老奴低着头，尽量不让自身目光落在饭菜上。 “……” 茹瑺嘴角一抽。 汤和这老货是来自己的啊，只是他怎么敢的？ 真当所有人都是朱允熥吗？ 若是没记错的话，偌大的驿站内，前些日子还入住了秦王世子朱炳干，燕王世子朱高炽，都是打着年后参加婚礼跑来的。 偏偏，驿站提供就对他们提供全套的服务。 问……答案就是，大明都是朱家的，朱家的奴仆吃点东西怎么了，莫非你有意见？ “老夫知道，钓你的鱼去！” 想到进入广东境后发生一系列事，可以的话茹瑺真的想打道回府，谁爱来谁来，谁想去宣旨谁去？ 闻言，老管家神色在暗了点了点头直接退出。 钓鱼？ 真要能钓到就好了。 应天府内钓鱼，那是格调，是格局，是气魄，是姿态，可在开州境内钓鱼完全就是为了生存。 朱允熥那个样的，简直太操蛋了，不尊老，来骗，来搞，来偷袭。 …… “铁哥，这样真的没事？再饿下去，茹家那几个家仆真的要饿死了！” 刘勤看着逗鸟的铁刀，自感做的有些过火。 刘三吾入坟，自知刘家辉煌将去的刘家，在硬抗与蛰伏下选择了蛰伏，减少人手与消耗面前两者全选，刘勤则借了这机会离开了刘家。 “放心，人七日不喝水会死，不吃则要十五日，这才第几天？ 熬鹰要有耐心！” 铁刀一手捧着鸟食，一手拿着竹签不断逗着笼中的画眉。 大明新建，锦衣卫更迭。 初建锦衣卫的目的，并非为了监察百官，而是为了打探敌情，在这种要求下大量人才从大明各地调集。 老一批的不断死去，新人不断出头，到了如今铁刀的过去，就算是在锦衣卫之中也已没几人知道，只知道这老家伙喜欢玩鸟。 实际上铁刀的出生极为卑贱，蒙古汉奴之后，祖上三代皆为熬鹰人，为蒙元的贵族饲养天空猛禽。 眼下由他来负责茹瑺，用的就是熬鹰之法，要将茹瑺当成老鹰来熬，一步步的搓掉茹瑺心中的傲气，触碰茹瑺的底线，最终将茹瑺收服。 在这个过程中，也就茹瑺捧了圣旨，代表洪武大帝南下了，不然断水断粮的就不只是茹瑺的家属，而是其本人。 “只是这样的……” 看着劳神在在，丝毫不急的铁刀，刘勤头皮有些发麻。 不是说有什么不忍，而是这做的有些过分。? 第481章 打个招呼 出自人才辈出的锦衣卫，刘勤能被铁刀视为心腹，不仅因为他跟过刘三吾，更是源于刘勤原本就是江南读书人，祖上世代为宋臣，高祖辈有人跟着陆秀夫跳海，家族后又被名教清算，刘勤本人能活下来可谓是得了天幸，与名教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刘勤本人读了多少书，用他自己话说若能参加科举，进士不好说，举人必然是稳。 实际如何，铁刀也不清楚，但感觉刘勤不像是在吹牛。 “知道你家祖上出过有骨气的读书人，你小子本人也啃过几本书，怎么滴，心疼了？要不我给你打个招呼，看看茹瑺会不会将你收了，再给你弄个身份去科举，怎么样！”铁刀玩味的说道。 “属下只是觉得有礼不符，并没有别的意思，您老还是别乱来的好！”刘勤翻了翻眼皮。 “少废话，给我继续盯着！” 熬了茹瑺快十日，火候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铁刀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 人心难测，可人性存有极限，茹瑺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就没什么意志。 连不通人语的畜生都能变得听话，铁刀不信茹瑺能逃过他的手法，玩鸟玩了一辈子，临老能熬一次人，这样的机会铁刀可不想过错过，更不希望失败了，在大王面前丢了面！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不过明晚还需擒虎你再来一趟，我们对一下稿子！” 油光之下，采访搞了段落。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材料收集整理，不说将王擒虎的过去都收集全了，至少基于这些材料也能将王擒虎这个人分析个七七八八。 朱允熥有拍板的权利，将机会给予王擒虎，作为十大正面宣传人物来宣传。 可下面人依旧需要做事。 不是不信，而是十大正面宣传人物意义太重，至少引领琼海未来一年的风气，影响力甚至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不会衰减。 再有功绩，人物形象登上教科书也不是没可能。 这一系列的约束下，注定被宣传的人物，就算本人达不到宣传那种程度，私德上也要经得起考验，不然就是给琼海找麻烦。 “没事，倒是因为我耽误了你们！” 王擒虎一脸绯红站了起来。 这一天过的太刺激，到现在王擒虎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朝成名天下知！ 这不是谁都可以承受，星峰压制了理智，纵然仅存的理智却不断告诉王擒虎该冷静，可改露的也全都露出来的。 “不耽误！” 一直没说话的温太安站了起来，他是来现场观察王擒虎个人的。 采访的一个时辰内，温太安落笔不多，但每一笔都影响着王擒虎的未来，总体来说王擒虎通过了温太安的考察。 文武双全，满腔抱负，负有责任感，具有一定的领导力……这是温太安给予王擒虎的评价。 唯一打问号地方在“责任感”上。 接触太少，无法区别王擒虎的责任感是局限与个人，家族，还是社会，是后天环境塑造还是源自本心，这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当然这都是小问题，在整体风气的影响下，刚过十九岁生日的的王擒虎，依旧具有可塑性的。 “成名之后的人生与过去不同，你现在应该需要静一静，但很遗憾的是，你暂时没这个时间，李猛后续会与你说事！”吴俊拍着王擒虎的肩膀说道。 报刊，本该是宣传的工作。 但因为没人而归属于教育部，吴俊被抽出做主编，自然要在场。 为什么急着搞定这一切，不是有理由，说到底就是内阁不想给王擒虎冷静的时间和机会，抓住心境剧变的契机，一探王擒虎的本心。 有这一帮老阴比在，王擒虎是真的掉进坑里。 “明白！” 城市套路之多，王擒虎哪里遇见过这种阵仗？ 内心有的只是激动与热血，认为自己这是被琼海高层看重。 至于身体上疲惫与饥饿，早已因心灵上巨大满足而添补，唯有一股子怎么也用不完劲，外加更进一步表现自我的念想。 又是一阵寒暄，采访组的四人防擦离开小房间。 “感觉怎么样？” 沿着场馆内的通道，四人走进另外一个小房间，温太安扣着手中的本子问道。 “大问题没有，内心至少是相对干净的，有野心有抱负，但也有底线！” 吴俊翻看公文夹，内里记录了王擒虎过去。 据王擒虎自我叙说，王家并非陕西土着，祖籍为邓州彭桥，南宋大将王坚为其王家三世祖，元朝迁徙陕西，族中有兵法，武法传承，家道衰落与元末之年。 算得上是根正苗红的汉家子弟。 这一辈中王家一共有三十一子自小练武，四人与私塾中读书，但因运气不是很好，已折损十三人，读过书的四人中有两人死在了早年北伐的战场上。 虽有抚恤，可那点钱根本不够，加上连年的灾祸，王家越发衰落，与洪武二十六年家道彻底败落。 可以说要是不来琼海，搭不上移民的队伍，在这一代王家搞不好要绝户。 “君子之泽，九世而斩，类似王家这样的家族古来不少，不过这些内容还需比对一番！” “这个交给虎卫去做！” “恩！” 反复比对寻找对话中的内容，半响之后温太安笑道，“接下来就等李猛的反馈！” …… “饿了！” 端着一食盒，李猛走进房间内，看着闭目沉思的王擒虎。 “首长！” 听到李猛的声音，王擒虎猛地站了起来，不过却在第一时间被李猛按回座位。 “非正式场合没必要如此，饭盒我给你带来了，一边吃，一边听我说！” 王擒虎是走了好运。 讲真，比对王擒虎现在的骤然好运，李猛内心多少是有些不平衡。 没辙，这运气太好了！ 不说远的，就内阁给王擒虎三个选择，随便哪一个都注定了，未来只要王擒虎自己不将路走歪，三到五年内，王擒虎极有可能爬上自己现在的位置。 但年的时间，李猛本身又能进步多少？ 李家家生子的身份，过了二十五的年龄，前期是巨大上升力，后期则是不可写明的瓶颈与枷锁。? 第482章 言语凌乱 除非跳出军机体系，不然李增枝发展的越好，他们这一批人发展所受阻力也就越大。 若是一直停留在内卫，十余年之后王擒虎搞不好会成他的上司。 此感觉实在是太操蛋了。 好在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不被这一波刺激一下，李猛原本还不想动弹呢，有了这波刺激，李猛是真的已经开始筹备离开内卫的事。 “首长……” 食盒塞在手中，王擒虎手足无措，言语凌乱的看着李猛。 “吃你的，现今就这摸样，等到后日关于你报道出来，所有人都认识你后，你小子还不得疯？” 王擒虎的未来可期，可眼下终究只是一刚得了天幸的小子，他李猛又何必与其计较这些？ 闻言，王擒虎看着一身轻松的李猛，再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猛地点头之后直接打开食盒扒拉起来。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孩子，终究还是只是一个孩子，耐心的等待了片刻，确定王擒虎注意力被饭菜分了一点，李猛不在耽误时间，徐徐将三个选择道了出来。 拔苗助长的事，朱允熥不愿意干，高层内阁更不想干。 琼海拢共不过百万人口，好苗子就那点一点，未来若是吞下中原，需多少基层官吏，多少中层官员，这本账谁算谁头大。 不想如洪武初年那般妥协，被人强钻空子，那么只要是人才就都当合理培养。 王擒虎有大才！ 未来不定的情况下，王擒虎的路不走歪，合理的培养下，最次也是有望执掌一团人马，坐镇一府之地的人才。 如今有了机缘，师旅一级也不是没希望。 要是因为接下来的报道，成名，毁了怎么一苗子，这损失可就大了。 而且相较于王擒虎的个人损失，内阁更怕此事之后，因王擒虎的出现，让人心升了侥幸之心。 两相结合，傻子都不会做的事，琼海又怎么可能去做？ “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问，选择不需要马上告诉我！”李猛讲述完选择，淡淡的笑道。 三种选择。 一选，在新兵结束之后，调离内卫入水师，从工部船坞内做起，同时接受水师的训练，待到南海水师成立，晋排长带队一排陆战人员。 二选，新兵训练后，入鸿学学习，学分修满以三等侍卫入亲属护卫队，接受朱允熥的教导，视情况下方。 三选，入讲武堂深造，后下放地方卫所，从排长一级逐渐成长起来。 三选之中看似二选最佳，一三选情况差不多，但其中道道也是不少。 “敢问首长，此三选有什么说道？” 王擒虎不傻。 没有三选，只有二选，王擒虎肯定走第二选，为王亲随，侍卫君王左右，这得的可不仅仅是晋升之便，更有可能得到君王的青睐。 古来走这条线路的，成就都不小。 更为关键的是，有了君王的青睐，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会减少，过程中等于烫了一层金身。 然眼下二选只是三选之一，并且不是第一个说出来，这里面没东西那才是有鬼。 “自然有说道。 你小子进琼海也有几个月了，理应知道，这方天地大王之外，规矩最大，道理次之。 往后岁月不好说，就说眼下大王愿以自身撑规矩！ 你可明白？” 李猛一脸珍重的说道。 “大王愿以自身撑规矩？” 闻言，王擒虎的眼珠子都睁圆，瞳孔更是露出四分诧异，六分惊恐。 没办法不诧异！ 进入琼海的半年，王擒虎也不是白混的，甭管是明的还是暗的，王擒虎多少都了解过。 本以为这规矩，只是对下的规矩。 毕竟从没有什么规矩，能左右制定他人。 甭管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个时代最大的规矩就是君权，君要你生你则生，君要你死你就要死了，此乃一等一的规矩，是“天规地理”的显化。 故而在王擒虎的理解中，规矩再大也大不过君王，若非有三选在前，由他自己来提出要求，王擒虎铁定是想进朱允熥身边，哪怕只是做一普通护卫，那也是极好的。 可如今李猛却告诉他，琼海的规矩由朱允熥力挺，听着意思，为了规矩的延续，身为君主的大王，是会自我对君权进行压制的。 惊恐在于这种环境下，二选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坑。 这个坑到底有多大，王擒虎把握不住，但可以肯定一点，他若选了二选，下限还是会有，可上限则会被压制。 “废话，如若不然，这里开个后门，哪里开扇窗户，琼海不是变得和中原一样？ 怎么，你小子不会觉得，琼海的法典，依法治国的思想是假的？ 或者说你认为，拿了此次的冠军，得了琼海的大力宣传，晋升大门就会为你大开，一年班长，二年排长，三年连长，四五年后与老子一个级别，过了六七年老子搞不好还要喊你一声首长。” 李猛一脸讥讽的笑道。 “首长您误会了！”王擒虎第一时间反驳。 “误会？” 一声冷哼，李猛直接开撕，“老子可没误会，中原有些腐朽的东西，传承至今已有几千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故事，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 这个世上从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你的族人，你的长辈，为什么聚集全族的力量，从小对你们兄弟培养，让你们读书练武，成为文武双全的人物？ 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你们兄弟中有人崛起，反哺家族，从而诞生更多优秀的后代，让家族变的更强，势力更广，最后成为地方一霸！” 看着王擒虎逐渐失血的脸色，李猛不曾停止，“别不承认，世人都是如此。 老子也是一样！ 身在中原，我李猛为奴，为李家家生子，不出意外往后子嗣，世世代代为李家而生，为李家而死。 学成了武艺，上了战场，建了功勋，皇恩归属于李家，家恩才是归属于我们。 学成了诗书，通读了经意，因为为奴，无法参加科举。 生生世世与李家绑定。 李家兴，我们这些奴婢兴，李家败，则我们这些奴婢亡！ 但是否有人考虑过，这种规矩对吗？” 对吗？ 听完李猛一顿嘴炮，王擒虎眼神迷离，半响之后才有了回复，“对也不对！” “你小子果然是个人才，将中原的世道看的通透！ 对，是因为没有李家，就没有我李猛，我这条命，我之所学，从小练武花费，都因李家而的。 人生在世要感恩，要记恩，要报恩。? 第483章 建立功勋 可人都有私情，老子的命是老子的，还了也就还了，可老子后代的命，老子能做主吗？ 纵观历史，谁有保证李家就一直能公平？ 琼海立的规矩，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大公归于天下。 私心可以有，因为这没法避免。 但需有一个底线！ 这就是你和你族兄，不能在一个番号下当兵的原因。 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在你小子参加选拔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不少人看上了，老大更是认为你有大将之资，给予培养，给予机会，战场上不死，建立功勋，你的成就至少是师团一级。 可最终为什么放弃你？ 你可知道？” 李猛深深看着王擒虎，盯着对方的眼睛。 王擒虎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不知！” “原因很简单，你的未来在未来，而内卫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为琼海军事摸索出三三制，三三制的推演分析，训练方案早就定下来，要的是能实打实执行的人，而不是想你这种有思想有想法有能力的人。 你的存在，可能会对三三制产生好的效果，但也可能因你的想法而产生负面结果，甚至与让你感到琼海军机的黑暗。 基于这种不确定你被抛弃了，因优先而被删除！”李猛非常直白的说道，同时冲着王擒虎耸了耸肩！ 同一件事相同的解释，立足点不同，考虑的方向不同，引发的思考亦是不同。 秋季运动会的名额从何而来？ 王擒虎知道！ 当时被解释的就很清楚，心有不甘，可哪又能如何，至少不是被补偿了吗？ 换做中原，解释？ 抢了就抢了，你能如何？ 可今日再被李猛怎么一说，王擒虎对琼海的规矩却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坦白了讲，王擒虎多少能感受到李猛的心思。 绝对没有害自己的念头。 一切源自于自己接下来的宣传，没有这波突如其来的机遇，这些内容他可能会知道，也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进入军营，考学入讲武堂，通过时间，社会，潜移默化的了解，但那样一来就算有一天想明白了，他也浪费了巨大的时间，从而上限被锁，如果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他的人生必将沉沦与琼海底层。 “想明白了？” 观察的王擒虎神色变化，李猛笑呵呵从瘫坐的态坐直。 “恩！” 这要还想不明白，他也不会被家老选中，成为王家这一代的核心。 年少老成，不一定代表了这是个聪明人，但不然是个高情商的人。 “果然聪明，那你请你记住今天！” 李猛收敛了笑意，再度化身铁面教官，“三选，就目前来说不分高下，机缘结合个人能力，你只要不犯大错，十数年之内晋升旅团绝对没问题。 但同样是旅团，不同的选择发展潜力也是不同。 野战，内卫，是刀与盾的关系，说到底都是在陆地上作战，变化了武器，但本质没有改变。 来源广，人才多。 随着体系的建立与成熟，刚开始或许还有机会，可往后机会将越来越少。 可水师不同！ 天下有多大，层次不同理解不同。 孤弱小民，理解的天下就是天之下的土地，小到一村，中到一镇，大不过一县，一生机缘不足，九成百姓连到临县都不曾踏足。 同样对于书生而言，考不上进士，不曾有过外放做官的经历，他们的天下就是县，府，省三级。 他们不可能知道，也不会想这去知道，琼海的冬天比江南春天还要暖！ 同理广义的天下，就只有神州九州怎么大吗？ 海外，到底有多广阔？ 大王可能知道，内阁也应该知道，但我们都不知道，水师的建立就是为此而有，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第一选！ 当然，这要看你的胆气和野心！” 李猛可不是传统意义的上军汉，李家的培养，讲武堂的修学，具体的带兵工作，李猛都有经历过，加上年龄正是当打的年纪，总体素养早已超越老一辈。 “我选一！” 没有犹豫，没有踌躇，李猛的话音落下，王擒虎直接开口道。 “就怎么选了，不想听听别的？” “没必要了，我走过南下的道路，穿行过十数个州府，上百个县城，刚开始的时候，我怀疑能否活着走完，琼海是否能活命的机会！ 现实已经给了我答案。 或许命中注定，我王擒虎就一远游之人！” 王擒虎锚定的道。 这话说的，反倒弄得李猛沉默了，“既然选了，那就别再犹豫！” “是！” 王擒虎点头，“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规矩之下，人心如何安？” 得到就需要付出，其中最难解的就是血脉，感情上的果。 他做出了选择，去水师，去见更为广阔世界，走自己的路，但这并不代表王擒虎就能放下了家族。 家族在他身上花费太多了，他必须要有回报。 如若不汇报，否定的就是王擒虎本身。 毕竟这世上没人能活在真空中，就算不反哺家族，妻儿，后代呢？ “这个问题，你可以自修军法和律法，规矩的存在只是保证一个下限，道德允许之事，皆不在法律约束之中。 具体如何衡量，需要你小子一点点去探索！” 李猛起身，一巴掌拍在王擒虎的肩膀上，“行了，今日的变故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 “选择水师也好！” 张岩打开一份公文，抽出二张尚未填写的任免状，“要不也给你填了？” “暂时还是算了，三三制不成，我可没心思离开内卫。”李猛沉声说道。 “也罢！” 将一张任免状放回，张岩抽出毛笔，“不过你那边内卫要快一点，目前下水的飞剪船已有了七艘，完成一轮试航有四艘，两轮有三艘，按照十二艘为一队建制，最快明年五月，水师的构建就要完成，错过了，可没位置给你你！” 水师不是想建就能建的。 飞剪船造不出来一切都是白搭。 造船不是造房，一艘飞剪船从船坞上开工，到完成两轮试航至少需要九十个月。 导致目前水师官兵，一半在西岛进行陆训，平日跟着渔船出海，感受一下海上生活，一半则跟着船队充当水手。 “明白！” 李猛不想做逃兵，但正如他之前和王擒虎说的那样，规矩！? 第484章 培训 规矩之下，李猛想要走的更高，站的更远，为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的财富，他就必须离开内卫，最好能离开陆军。 结合军机的考虑，李猛的诉求，毕业之时李猛的调令就是水师，为在建琼海水师第一舰队，海陆作战营营长，负责日后舰队在陆地上作战任务与陆战队队员培训。 “想要报恩，方式还有很多，没必要吊死在一件事上，三三制的演练说真的我并不看好你们！” 李猛为什么回去，张岩很清楚，换做张岩也会那么做。 这不是说李猛心有奴性，一定要为李家出生入死，而是为人的根本，不懂感恩的人谁也不会喜欢，更别说给予机会了。 规矩之外，也是要讲感情，讲人性。 “三三制……” 张岩的不看好，李猛如何知道，没有成果之前还真不好拍胸膛。 “行了，心里怎么想的都知道，我们这不唱大调，做就完了！”张岩在任免状上吹了一口气，“真是个走运的小子，希望这份好运能落在水师上！” “我认为会的！” 不讲迷信，但有些事真的不好说，王擒虎的经历又岂能简单的用一个好运来形容？ 水师这种靠海吃饭的军种，有些时候真的需要一点点运气…… 丰收节的第二天，铺天盖地的宣传如潮水一般，自海口府而始，通过三条铺装直道快速朝着琼海各地而去，再有各级人员对百姓进行宣传。 海口有运动会，丰收节则扑向全国。 蒸馒头，蒸年糕，酿米酒，杀年猪，宰鸡鸭，十一月份早是早了一点，不过没事这一波朱允熥表示他请了。 至于到了年末，百姓愿意在做，则一村镇为单位进行，具体时间，具体工作自行安排。 丰收的喜悦，配合白嫖的享受，整个琼海上空都回荡了幸福的气息，就算是平日以铁面视人的基层官吏，在这几天也是露出灿烂的微笑。 连续坐镇主会场三天，沙滩会场两日，甭管是朱允熥还是黄子澄之流，全数从运动会场消失。 百姓的事少了，官府的事却不会因此减少 洪武二十八年需收尾，来年的开门红也要搞。 别看只是五天的时间，可在事压事的节奏下，外加朱允熥的大婚面前，各类政务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完的。 节日的第四天，司局级纷纷归位，节日的第五天，督办级就绪。 当丰收节进入高潮的第六天清晨，朱允熥抱着本子，与黄子澄，沈秀和，林天麓等人走进了会议中心201号房。 丰收已成，土改将启。 宋家村，葛家村，洪水村，三村内部选出的代表早已得到通知，与今日就最后的合约进行商议。 …… “吾等拜见大王！” 朱允熥一行人自正门而入，三村代表先后行礼，此等正规的行事一出来，弄得还想和三村宿老寒暄一波的朱允熥，亦是断了交流，点了点头同黄子澄，沈秀和，林天麓四人坐上主人台。 “本王的风格，大家都已经了解，不墨迹，早点讲完，早点签字，大家也早点回家，要是没记错的话，今日正午的大餐是全牛宴！” 为了丰收节的吃食，琼海饲养基地付出了不少，牛羊选的都是年龄最佳，肉质更是鲜美的一批。 这几日里，一边喊着造孽，一边吃的满口漏油不在少数。 别说的不多说，就说三村宿老，都是熟悉的陌生人。 曾几何时一身穿了不知几代，与身材不符合，象征一族脸面的礼服，已换成了合体的新衣，葛家三太公苍劲有力的手上更是捏着一根手杖，头发梳的分明，仅从个人精气神上来说，整个人显得极为体面。 “劳大王破费了，这丰收节办的好，但老夫依旧认为有些过了！” “全羊，全牛，吃食无数，家中孩子更是吃的肚圆皮紧，这日子不是怎么过了！” “大王之心，老朽等人都清楚，只是太过奢侈了！” …… 张定边活到了百无禁忌的岁数，三村的宿老何尝不是，葛家的三太公，洪水村的洪四爷，宋家村的宋太公，哪一个都是岁数往一甲子上走的人。 他们无忌，朱允熥也乐的通过赡养老者来彰显琼海对老人的态度。 宗族社会，因社会环境而生。 越是恶劣的环境，以血脉为纽带的宗族越是抱团，海口府的年轻一代获得了培养，但终究国语年轻，社会大学所教的人情世故远没有到及格的程度，热血上头的概率太多，反倒是这些老者，或许有的目不识丁，但能成为一族的家老，一村宿老者，无不是将人情世故修得满分，加上一帮子嗣的支持。 得到他们的认可，一族一村也就稳了。 这不是朱允熥对宗族妥协，而是现在社会的底层逻辑就是如此。 朱允熥的路子再野，也得遵循这一套逻辑来做。 “奢侈与节约，本王认为需要对比。 过去一头牛，吃了那叫造孽。 十头牛，吃一头叫作孽。 一百头牛，吃一头则可看成节约。 如今琼海牛羊谈不上无数，也是比过去多了太多，丰收节，慰劳一年辛苦，吃上几头牛，百头羊，最多只能算是小奢！ 再说了，一切都由大伙创造，没有大伙的努力，何来今年的丰收？ 荣耀与众生共享，缔造人间沃土，一直都是本王的心愿。 当然各位老者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消费理念上的不同，非三言两语可以更改，这些老人太老了，给予尊重就行，态度给出来，解释并不是关键。 当然这样话也只能有朱允熥来说，换做黄子澄也不能说。 “难得遇上大喜事，吃饱喝足方可以闹，此轮是有小奢，不过大王即将大婚，就当是一轮前奏！” “是啊，辛劳一年，平日虽有大食堂，可肉食终究单一，各类海货说真的吃的让吐了，有机会换换胃口也是好的！” “孩子都不小了，该吃点好的，这样才长得壮实！” 顺着朱允熥的话，黄子澄，沈秀和，林天麓纷纷开口，充当双方的缓和。 “是老朽等人眼见窄了，实乃眼下这日子，过去不曾敢想！” “是啊！” “该奢当奢，但不能将孩子们嘴养刁了，不然往后就难养喽！” ……? 第485章 不懂珍惜 宿老们纷纷笑道。 好日子谁不想过，这样的大王谁不愿意拥护？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效果不一样了。 别看被顶了一波，但真的没人在意，也不会有人觉得朱允熥这个小年轻太年轻，不懂的尊老，更不懂珍惜的粮食。 这是大王，这是君父，是真龙之后，所思所想又怎么可能和他们相同？ 当然要是换了族中子弟怎么搞，拐杖早已敲上去了。 一番质朴的开场白，会议室内严肃气氛被打破，黄子澄说了几句，火候差不多了朱允熥给一旁沈秀和递了一个眼神。 看到沈秀和站了起来，会议室内很快安静下来，“具体的内容，相信各村后辈都已经解释，不过为避免交流有误，今个咱们再对一下！” “应该的！” “要的，要的，就是劳烦沈尚书了！” 土改模式早已确定，拖延的日子可不是白耗，各种交流不断，想到谈妥的事务，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憧憬……那是对未来人生的憧憬。 公有制，私有制，国有制，三者的解释，三者之间的关系，在场能弄清楚这些讲真没几个。 就算是朱允熥本人，也只是记住了先贤的总结，大概的了解三种制度。 更别说各族的族老，各村的宿老了。 要求他们理解这些太难了。 对于土改，他们只是源自本心的抵制，为何要抵制，不一定只是私心怎么简单。 就说眼下普遍的以血脉结成的古代宗族，其是私有还是公有并不是那么好区别。 说私有，土地是私人的。 说公有的，土地产出视情况会做一定的分配。 丰年之时，各族族老带头将多余的粮食囤积起来，荒年之后再分配出去，遇到连续几个大丰收，各族族老又会将粮食卖出去，换成束修，从族中挑选优秀的孩子去读书，最终反哺家族。 这方面有点像是农村合作社的模式，只是问题出现在分配环节。 但要成说半私半公也不对，因为这种模式取决与人，以个人道德为标准，有道者一碗水端平，无道者搞不好要吃绝户。 不可一概而论，因此要改，深入的改，将人治下的潜规则变成明文确定的条约，从而保证一个下限，同时创造平台拔高上限。 毕竟道德这个东西，是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的。 信仰难立，崩溃却易。 …… 一开始试点的村落只有两个，红水河的出现完全是因本轮飓风。 洪武二十六年的飓风过后，为保安全，为稳名声，修缮水利是道，迁徙小清河一代，地势低洼的村庄为术。 红水河因当初影响不大，加之本身地势也不低，不曾做过通盘的考虑而放过。 此轮飓风之下，小清河，南渡河泛滥，威慑到红水河的存在。 再迁，讲真不现实。 地利是一点，人口也是一点。 故而列入试点，其土地将有农垦军团承包，改制后洪水村将以营为单位列属农垦军团。 这样的安排和葛家村，宋家村不同，因此在同一模式下，又分出一个方向。 …… 所谓的同一模式，就是村镇集体模式。 以葛海村为例。 得封开国六镇称号的葛家村，名为村实为镇级单位，吞并了临近六村，葛海村除开土地变多了之外，人口也变得杂乱，虽还是以葛家村名为核心，但海家，林家，白家，这些家族也已归属葛家村。 不能说因为他们不性葛，就没有治理葛家村的权利，没资格去分享葛家村发展的红利。 但现实是荣誉与机会都是葛家人争的，好处大头必然要落在葛家身上。 要行平衡。 没什么比村民委员会更直接。 坐席九张，葛春兰为首届镇长，自然也是会领导，一票顶两票配合否决权，可保证葛家的绝大多数利益。 剩余坐席八张，葛家占三，海家占二，林家，白家各占一，最后一张为村内小家族占据。 在这种配置下，只要葛家族人不行倒行逆施之举，葛家人便可一直享受葛家村的发展红利，反之琼海只需要在镇长位置上换人，便可以对葛家村进行有效控制。 上层框架确定，配以权责上的明确，葛家村便可以运行起来。 财权，分田税和商税。 土改后的田税，以田亩收税，不再以人头，粮食为计，田税土地使用分综合进行五抽一！ 五抽一，也就百分之二十。 莫要觉得百分之二十就很多，朱允熥是要搞事。 实乃百分之二十在古代已是一个良心价。 以洪武年收税方式，配合要交给皇室的赋税，均衡考量之下，自耕农每年所需缴纳的税收为产出的四成，佃农的赋税虽由地主的缴纳，可需交给地主普遍在年产的六成左右，少数地区甚至达到七成。 收了这百分之二十的田税，斩掉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税，还能留八成口粮，这已经不是良心不良心的是，而是历朝历代都不敢有过善政。 至于为什么不再降，降到百分之十，百分之五，乃至更好。 非不想而是不能。 往大的说是粮食安全。 中等意思是大食堂包办了吃食，再又八成产出，老百姓不仅能过自己的小日子，还能过的很好。 再小是琼海全国范围私有土地更多，试点刚开求稳为主，真要降的太低，恐生出麻烦。 同时这百分之二十，琼海也不会全收，只会拿走一半，剩余一半将建立义仓为防备荒年所需。 商税同理，试点村落可截留三成。 截留下来的税收，为村镇自用部分，当然这些部分是需查账的。 财权之后为治权，此治权只有行政权，警监体系，司法体系，皆会在村中驻点，剩下的才是自治。 明确权利之后，自然少不了下放的政策。 葛海村的方向是土地联产经营，乡野农村乐，前者大多数土地将承包给葛家村村民，以农垦军团模式进行运行，优先考虑有在农垦军团内做事的农家女，一次承包至少十年，前期投入可申请无息贷款。? 第486章 放松之地 如葛小晓，早年跟着葛春兰出来做事，如今已成小组组长，便可一次承包三百亩土地，贷款不超过一百两皆免息，三百两内象征性收入三分利息，条件给了就看葛小晓有没有魄力去做。 除土地外自然少不了娱乐设施的，农家设施的营造，图纸由朱允熥做出，资金则有林天麓等人出。 结合各方的势力，将葛家村打造成一个试点工程，百姓旬休之日放松之地。 最后产出再慢慢分润。 …… 宋家这边，良田进行承包经营，下等田则规划成出租房，中转仓库运行，作为旧城人口安置的补充。 还是那一套，按照琼海下方的图纸来，可以自己干也可以和林天麓等人联合运行。 所建房屋只租不卖。 这一套要是能运行下来，宋家村村民将得长久红利，琼海也可以暂缓人口分流上的压力。 至于营造的人手，专业项有工部提供技术，劳动力则从港区内获取。 也是一场共赢的局面。 …… 比对之下，反倒是洪水村的模式收益最小，但洪水村的模式却最具普及型。 “土改的第一阶段总算落下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会议室，朱允熥慵懒的靠在座椅上。 “是啊，总算开始！” 为了土改，为了试点，他们准备了太多的东西，几乎涉及到每一个利益相关的人。 别看今天的会议上只是由沈秀和将内容复述了一遍，可背后付出却是半点不少，为了让更多的人支持，上上下下不知做了多少工作。 “老林，赚了怎么多，中饭是不是该由你来？”沈秀和一边收拢着文件，一边打趣道。 “赚，肯定是赚大，可这又是一笔长期买卖，那点房租，每个十三四年根本收不回来的！”林天麓一脸肉疼的说道，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拢共合起来不过十三万两，再说了房租这一块，日后也不是不给涨，别忘了那些门面房，我们可是没做限制的。” 沈秀和一脸不屑的说道。 谁还不知道谁啊！ 葛家村的投入，回报肯定不少，只是因为这类模式没做过，暂时还估不出的大致的数额。 可宋家村的廉租房，那是绝对有的赚。 一个邻近港区的超大型社区，落成后少说入驻七八千人，两个比邻旧城的大型社区，可入驻四五千人。 合起来这就是一万四五。 吃喝用度被大食堂包了，可百姓还是需要别的，加上宋家村本就有八百人，旧城内三万人。 廉租房临街店铺一旦做成，可辐射四五万人，而且这四五万还不是中原那帮苦哈哈。 甭管这店铺是自己做，还是租出去给人做，仅租金一块就能赚个金满钵满。 更别说还有一笔保底的房租。 十二三年收不回成本，闹呢？ 要不是避嫌，沈秀和都要让沈家往里面投一笔。 “你懂个屁，日常维护，人力这些不要投入！” 林天麓看了一眼沈秀和一眼，起身邀请到，“大王，功德楼走起？” “走起！” 朱允熥懒得搭理两人的演戏，招呼着黄子澄起身。 廉租房是长久钱没错。 琼海之所以不做，交给林天麓他们来做，还是老问题缺人。 熟练的工人，是要投入基础建设中的，宋家与中原商贾想要将廉租房建起来，他们所能瞄准只能是港区内新移民，搞不好还要动用自己的力量去中原挖掘，吃的都是剩下的，建造速度也会太快。 若不是前期运转起来麻烦，这块长久的蛋糕，朱允熥又怎么可能分给他们。 …… “有什么事吗？” 功德楼用完餐，朱允熥回到办公室，看着正在删选公文的李漆随口问道。 “有！” 李漆放下炭笔，抬头说道，“两件事，丰收节将结束，信国公，秦燕二王世子，茹瑺具已抵达开州，当派船的进行接送，温太安考虑蒋瓛的意见，决定派出镇远号出航！” “镇远号？” 闻言，朱允熥身形一愣，“威慑吗？” 飞剪船目前有三型，一型就是一号船，试验船，不曾加装任何武器，以后也不会再建造。 二型，体量比一号更大，加装单侧九门火炮，前期列装水师，第七艘之后可专卖为商用，军用冠以“威”字，商用火炮会剔除，不过可列装一部分燧发枪。 三型，也就是镇字级，两侧各有十二门火炮，火炮层下设隔水仓，全船需六七十人方能全面操控，加上海陆队各级船员在百人左右，是琼海水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主力款。 镇远号，自洪武二十七年五月开始营造，先后营造十一月，与洪武二十八年六月下海试航，如今刚过第一轮海试。 这船开出去，在海上真的有点像小山在移动。 这个时候派出去，还是去接茹瑺他们，不是威慑又是什么？ “想来是有这考虑！” 李漆微微点了点头，熬鹰计划由铁刀制定，计划之初就给了铁刀全权负责的权利。 “既然如此，那就动！” 熬鹰茹瑺，的确有些不地道，不过无所谓了，先天立场上的死敌，压根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在无法有效掌控茹瑺之前，熬就熬了，茹瑺是否有意见，这和他朱允熥有什么关系。 同时，镇远号开出去也有别的用处，可对两位世子进行威慑，同时也可当成一张答卷交给汤和，增强淮西勋贵对琼海未来的信心。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汤和的身体。 这个老家伙，年前好不容易逃过死劫，不在凤阳好生修养，跑过来干什么？真当一个茹瑺就能难道他们吗？ “那我一会去军机下调令！” 镇远号是目前唯一一艘“镇”字级的飞剪船，正式列装之前工部还有很多数据要测试，调动镇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二件事是什么？” 李漆说有两件事，镇远号的调用算一件，那么另外一件级别也应该等同，不然没必要单独拎出去来讲。 “韦横，韦智高的父亲，今早通过李现的渠道递了名帖！ 第487章 掀起起义 根据李现的解释，我们自有的资料。 合浦韦家，乃是僮族九大古姓之一，南宋年间韦氏曾同侬智高一起掀起起义，是陆家在广西的重要伙伴。 同时韦家在建立合浦，田东地区建立土司统治，韦氏一族内血亲近七千人，区域内人口近六万，另与僮族古姓的谭家，侬家，瓦家保持密切的关系，联姻多代！” “好家伙！” 血亲七千，统治人口六万，占据合浦，田东地区，要不是自宋朝以来中原文化影响不断波及广西，有此等规模的家族，在汉唐年间都有资格立国了。 “对方知道了？” “应该是知道的，根据我们的调查，韦横来琼是跟了陆家的船只，来到琼海的目的就是想要结盟，不过时间上不对！”李漆快速补充道。 “人既然来了，那就见一面，就安排在明天上午！” 韦横肯定是要见的，不仅要见，礼数还要摆出来。 韦横，这可不是王十三娘娘和符屠。 汉族与僮族之间的融合，远比黎族与汉族之间更深，除开自身文化，僮族的精英阶级高度学习汉族，北宋时期就出过僮汉血脉的进士，南宋之后僮族更是在朝野扶持了自身代表。 韦横能成为一家族长，不许多说，本人必定精通四书五经，单纯将对方当做蛮族，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阿爸，明天……” 黄昏，韦智高看着已经站在马车上的父亲，神态有所踌躇。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终究是泄密者，违背了保密条约。 他无法逃避，也不愿意逃避。 可从父亲的行事来看，显然是不想影响他，可……韦智高很清楚，在目前的体制下，他是跑不掉的，现在暴雷与日后暴雷，情况完全不同！ “智高，阿爸并没有说明日不带你！” 儿子想要承担后果，这是长大的表现，是成熟的体现。 琼海是个什么情况，这些日子韦横没看透，却也看不明白了。 私心上讲，韦横不可能给儿子埋雷。 公心上讲，为了韦家，为了僮族，牺牲一个儿子登上琼海这条船，亦是一笔合格的买卖。 不过整体来说，不管是韦横还是陆家，都认为韦智高的惩罚有，但惩罚不会太大，并在惩罚后不会影响韦智高的总体发展。 “那阿爸，我明早在行政中心等你！” 韦智高深吸一口气。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僮族青年能有什么坏心眼？ “韦族长，若是没别的事，请！”李漆看着父子讲完，打开车门淡淡的笑道。 韦横的到来，韦智高的泄密，琼海真的半点都不知吗？ 那就真的是在开玩笑了。 韦横是跟着陆家的船登上琼海的没错，陆家也承诺为韦横隐藏其行，可这不代表陆家不曾做过报备。 只是这重报备停留在了沈秀和，林天麓这一层。 下午李现代替韦横递了名帖，张恨就从商部调了报备信息，韦横这些日子做了什么，看过什么，无不有记录。 对于韦智高可能存在的泄密，讲真没人在意，不说僮族本就有被琼海拉拢的资格，就说如今琼海在谋划云南移民，更是要借僮族的人和地。 韦横出现在琼海，亲身感受到了丰收节的，能为琼海谋局减免多少的事情，脑子不蠢的都知道。 至于韦智高，多半如其父子所想，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说真的，这也是韦智高没将规矩玩明白，他要是做了报备，眼下就不是泄密不泄密的问题，而是评功轮赏的事。 可惜，韦智高还是太孝了！ “劳烦公公了！” 太监和男人，不说一眼可见，李漆的身份是肯定瞒不过韦横的。 “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倒是我等怠慢了家主，今日先休息，晚些时候郭清郭尚书将陪同家主用餐，至于面见大王，家主也不需要过与担心！”李漆迎着韦横走进马车内笑道。 “终究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马车车门落锁，韦横笑意凝固在这一刻。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早就被陆家卖了，不过也能理解，他的身份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一焦点，在琼海环环相扣的体制下，小民百姓可能还能藏一下，他韦横又怎么可能能藏起来。 …… “靖西，田东地区？” 看着身后的地域图，朱允熥面颊不由抽了抽。 什么是大土司？ 韦横，韦氏就是某种意义上大土司，而且还是那种拔尖的土司，直接掌控两县之地，间接影响广西一府。 不开玩笑的说，自琼海登陆广西，一路到南宁，大半都在韦家可以影响的范围内。 这可比之前李漆查到的消息更惊人。 中原以外人口稀少，这个对比是相对的，随着南宋对两湖的开发，广西，广东，云南地区的人口不断增多，加上远离中原战乱，西南一代的少数民族在过去的两百年里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具体的人口数据，朱允熥不了解，但考虑到古人喜欢对人口进行影藏。 琼海查到资料说六万，不说成倍，八九万肯定还是有的。 僮族古姓有九，如今尚在有七，一家八九万，七家就是六七十万万，然后再加点杂七杂八的，僮族人口既有可能破了一百万，搞不好一百五六十万都有。 这是一块放在眼皮子底下的肥肉啊！ 之前怎么就忽略了呢？ “大王，僮族人口是不缺，但就可塑，可用性来说真的不多！” 陆荣毕业就进了属官团，早先就和朱允熥相熟，如今更是长时间与朱允熥接触，对于琼海的情况，大王的心思，把握还是相当到位，但他还是不得不破冷水。 “不多是不多，但架不住基数大，再小的比例，配合巨大的基数，所得依旧不小，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广西境当有青衣和乌衣对吗？”朱允熥一双发光的眼睛盯着陆荣。 不细想很多事情是想不起来的。 巨大的兴奋之下，朱允熥第一时间想到藏在广西境内的两支汉人。 青衣，乌衣，都是汉人，与客家一样都是因各类历史原因而南迁的汉人。 唯一的不同的是，青衣，乌衣都是黑户，没有大明户籍的那种。 第488章 抱团 这两支汉人移民的成因，大体上可以将青衣理解为没有路引，不在官府统筹下，因战乱生活的缘由，自发南下逃难的汉人，乌衣则由南北宋流放岭南的罪民后代组成，但实际上随着时间流逝，青衣，乌衣早已经融合，区别只在于身上的衣服颜色。 “有，不过不管是青衣寨，还是乌衣寨，无不是对内团结，对外排斥，我陆家在广西，云南行商百年，日常也多有接触，可说真的，踏上过他们寨子的没几个，而且整体上来说，青，乌衣虽为汉人，可习性上比僮族还要野蛮！” 三年前，陆荣十七岁便接手陆家一部分商业网络，被当成陆家未来的家主来培养，陆荣既然怎么说，那情况必然也是如此。 “这个问题还真是辣手啊！” 也是，一帮没有户籍的人，生活在开发程度较低的广西，生存压力不是一般两般的大，抱团是为了生存，排外是为了更好的抱团。 “不仅辣手，而且他们寨子很难找，就是一帮躲在山嗷嗷里的人，没有当地土司的向导，想要找到他们极难，同时若是贸然靠近，既有可能遭遇攻击，没有熟悉的人做引导，说不通的！”陆荣补充道。 不是不知道琼海缺人，而是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引进琼海。 “格局小了！” 陆荣说的听似很有道理，但朱允熥对此却不赞同。 人很复杂，但在三大需求不能满足的情况下，再复杂的人性，所所求却是一样的。 青衣，乌衣，抱团也好，排外也罢，根本在于没有安全感，难稳生理需求，更不要提社交需求了。 他们的安全感缺失，环境是外因，内因是没有户籍。 古代的户籍制度很乱，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可再烂的户籍制度，也区分了一点，有户籍为人，没户籍为非人。 发生在青衣，乌衣身上的种种悲剧，就是因为户籍的缺乏，得不到广泛的认同。 无法借力，内部不报团就不能活。 同理没有户籍，他们也无法获得恒产，开荒的重重福利落不到他们身上，甚至与他们开荒完成，下一刻就会被人抢走，逼迫之下除了山林，人烟稀少的地带，他们再无二选。 中原不给他们户籍，原因有很多，可琼海能给啊！ “三爷意思是，以户籍拉拢青衣，乌衣……只是，青衣，乌衣的野性十足！” 琼海很缺人，缺口更是随着发展越来越大，但还没到荤素不忌，什么人都收的程度。 至少在招揽青衣，乌衣上，陆荣是持反对意见的。 “谁说马上要招揽了，老规矩，先从蒙学，鸿学开始，经过二三年的接触，再行考虑！”朱允熥笑道。 荤素不忌的收人，肯定是不行的。 青衣，乌衣混到今日的田地，原罪可能不是在他们身上，但生存的环境却最能改变人，琼海目前所求为稳。 招揽青衣，乌衣，短期内或许能解决用人荒，可长期带来是不稳定。 阿拉伯之春，叙利亚陷入战火。 大量的难民逃脱，以德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政策上为什么愿意招揽叙利亚难民？ 因缺人吗？ 不全是！ 全球战乱多了，南北非常年混战，中东也不太平，哪里没有人？发达地区哪里不缺人？ 别说是因为叙利亚靠近欧洲，也别提什么狗屁的人道主义。 归根到底是因为叙利亚有着一批素质相对不错的劳动人口，难民中不少曾今也是中产阶级，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可快速补充欧洲中下层劳动力的缺口。 可问题是，这些被欧洲所看重高素质人口，进入欧洲之后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正面效果，反倒成为了社会安全问题的不稳定因素。 人还是原来的人，可环境变了，思想也跟着变了。 青衣，乌衣脱离主流社会的时间太长，身上的问题只会更大。 因此对青衣，乌衣的吸收，必然要有选择。 “这可以试一下，但一开始效果不会太好！” 闻言，这个陆荣可以理解。 “这只是一想法，具体还要分析，先下去休息，明天会议你列席！” “是！” …… 晚霞映照山谷，巨大的厂房外，一排排赤裸着上身，手端着食盒，正在朝嘴里灌饭的青壮，时不时瞄向厂房，随时准备起身拿起工具冲进去。 这是冶金工厂开炉后的第四天，第一炉铁水化钢的关键时候。 在这重要的关头，丰收节对石碌地区的冶金人来说，早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是人都知道，这一炉钢水要是能成功的炼出来，等待他们是比丰收节还要更为盛大的庆典！ 除了北上参加运动会，为他们争取荣誉的运动员，石碌矿区没有一个请假的。 咚咚咚…… 急促的锣鼓声敲响，声音所到，一排排青壮快速站了起来，丢下食盒，拿起工具快速冲进厂房。 在没有大型机械的帮助下，冶金工坊必须依靠大量的人力来运转。 为了确保第一炉钢水不出任何的问题，冶金厂房内外聚集了四十个小队，六百多号人呢。 高温，干燥的厂房内，巨大的熔炉在一声声号子声中拉高离开高炉。 下放，清凉的井水快速从地底抽出，铺满预定的塑性渠道与磨具。 渠道与磨具两盘，一队队小队，手持着铁钩，随时准备将初步塑性完成的磨具拉出来。 最后的准备工作随着高炉下放，倾泻而进入倒计时。 干燥化为闷势。 工作还没开始，汗水已如浆液一般涌出。 “开！” 一声号声响起，通红的钢水直接从熔炉倾倒而出，落地化为火红的潮汐，肉眼可见的水蒸气快速形成。 一阵阵热浪袭来，将人体皮肤快速发红。 “拉！” 经过初步的降温，钢水涌入第一组磨具，并且快速漫过第二组，第三组，新的命令传来。 靠近烘炉最近的两队青壮，快速将铁钩插进磨具的之中，将磨具连带着磨具中钢水，拖入一旁的水渠中，借水流进一步完成降温。 极好的开始，带动了后续的节奏，一组组磨具与渠道中被拉出。 第489章 清理 整个过程极为的顺利。 不出半柱香的工部，三百多个磨具全部被拉了出去，丢在一旁放凉。 “换人！” 扫了一眼一旁的香火，刘方冲着指挥喊道。 又是一阵锣鼓声响起，厂房内的第二批冲了进来，取代第一批继续着之前的工作。 三轮交替，先后一炷香的功夫，八百多个磨具被勾了出来，钢水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失去了流动性，没有流入磨具钢水化为一滩滩不规则形状趴在渠道内。 至于这些不规则的钢铁，一会自然也有人清理。 “一炷香之后开模，不过消息可以先报了！” 一切搞定，刘方看向身旁的罗贯中。 “开模不急，报工也不急，让人仙休息一会！” 成果比预想的好，但其中的艰辛也比预想的重，一切都看在眼里。 “先休息！” 抹了一把汗水，刘方并没有坚持所想，现场的高温比预想的更恐怖，这还是晚秋时刻，要是换在夏日，怕不是真的能热死人。 …… 三个时辰之后，黎明之前一群飞鸽带着石碌炼钢成功的喜讯朝着海口府飞去。 又半个时辰之后，接收到消息站点，快速将信誊抄十数份，再由传讯兵传入新城，递交给每一个有资格看到内容的人。 呜呜呜…… 清晨，悠长的牛角号声打破了三亚码头的寂静。 随着缆绳收回，“巨舰”镇远号迎着刺破黎明的晨光，徐徐离开码头，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慢慢鼓起，朝着海的方向驶去。 经前后三年的潜心钻研，飞剪船的工艺逐渐成熟，建造体系相继完善。 虽然还没造出“大共和国”号那般，长93米，宽163米，深93米，全舰排水量3400吨的大家伙，但目前长45米，宽75米，深375米，排水量570的“镇”字级飞剪船，建造工艺却已被琼海掌握。 航行与海上如同一座小山丘，带来强大的视觉冲击力与感官冲击，绝对不是现有宝船能比的，更别说两侧两排二十四门火炮，黑洞洞的炮口更是代表真理。 “这感觉真的是棒极了！” 船长老余站在观察房内，透过玻璃舷窗，看着东方逐渐升起的旭日。 “谁不是怎么觉得，说真的，这辈子咱就没想过能开怎么好的船！”大副石龙赞同道。 船身越大，稳定性越强。 三个型号的飞剪船，都驾驶过的石龙，对于镇远号的满意早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船开出去，火炮不亮那都是浓浓的威慑。 水下375米，水上同样有375米，加上那一层蒙皮，什么宝船，什么楼船在其面前统统都是垃圾。 撞都能将其他船撞翻，更不要说炮击了。 “只是可惜，目前工部已经不打算再往大的弄了！”老余感叹道。 作为曾今林天麓手下，经验最老道，对南海海况最熟悉的船长，老余开过的船不知有多少。 大就是王道，口径就是正义，炮火就是真理，这种高度概括的话老余是总结不出来，但谁不喜欢大船，巨舰？ “的确可惜，但眼下的问题还是先要将水师建立起来！” 飞剪船有没有四型，五型的规划，那肯定是有的，作为镇远号的大副，下一艘“镇”字级飞剪船的船长，石龙更关键的下一艘什么时能下海。 为什么不再继续造大舰，工艺存有一定的问题，但问题不大，关键是时间上。 水师不可能一直只存在与规划中，要用，要练，关键的时候要能拉出来打！ 先解决了有，其他的慢慢再说。 “快了，最多再又半年，水师就可以成立！” 在场都是转了军职的人。 离开了林天麓，短期收益少了很多，可远景却不是林天麓一商人可以给的。 “等着！” 远离港口，进入广阔的海域，飞剪船逐渐进入巡航状态，大副，二副，先后离开观察室。 …… 朝霞映照整个行政中心。 会议中心三楼露天，朱允熥双手抱着杯子，与黄子澄，常森，瞿通一起享受着难得的清晨。 客家人的联系由常森，当时在韶关有在外地，见不见都是有一样，甚至因有常森为纽带，不出面要比亲自出面更好。 今天的情况不同。 首先是僮族比客家更为强大，族人分布广西，云南，贵州，广东等地，不是局限于韶关的客家人。 其次韦横为僮族族内重要首领，大土司，拜帖上写明了其代表僮族其他氏族而来。 三则目前的陆家还没有资格，也没有地位，代表朱允熥行事。 最后是琼海接下来的移民，的的确确需要僮族出力。 四重缘由相加，这才有了眼下的人员配置。 早茶清净。 没人讲话，更没交流，可彼此之间究竟怎么想的都清楚。 都是要人，不同于黄子澄要的是云南汉人，常森看重的是僮族本身，瞿通则要地方向导，各有各的心思。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打破了会议室中心的平静。 小歇的四人纷纷睁开眼睛，除朱允熥没动之外，黄子澄，常森，瞿通全都站了起来，沿着走道而下前去接人。 片刻后，韦家父子便在三人的带领下走上露台，此时的朝阳正好刺破云霄，满天的金光映照东方，连带着朱允熥身影都烫了一层金色。 “草民韦横（学生韦智高，韦智杰），见过国主！” 三父子，两高一矮，两壮一瘦，与韦横的带领下，在距离朱允熥六步的位置行礼。 “韦家主自谦了！” 朱允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对这个自称草民的韦氏族长，朱允熥可是半点不敢怠慢。 韦氏管辖了多少人口，这个暂时不清楚。 但瞿通带来一个消息，僮族尚存且被封了土司的强大古老氏族，各家手底下至少有一到三千不等的兵马。 甭管这些兵马的战力如何，平日训不训练，能聚集起这个数量级的兵马，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这样一号人物自称草民，将姿态压得怎么地，对应所求也不会小。 双方皆有合作的心意，接下来就看琼海能不能压服对方，压服了好处可以多给一点，压不服自然只能少一点。 谁都有私心，谁都是有自己的立场，纯粹的好人只会死的很惨。 “不敢当，大王面前韦某不过是乡野之人！” 韦横的姿态比想象中放的更低。 第490章 毫无遮掩 “韦家主这样就没意思！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在琼海，我们这里不兴什么套话，废话，有那墨迹的时间，干什么不好？对！” 说是怎么说，可朱允熥的手却一直保持搀扶的状态，韦横也是跟着朱允熥抬手一点点站直了身子。 “大王说的没错，咱也给人刨心看过了，可惜某些人不信啊。 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直接将咱汉僮两族近百年的情分给丢了！” 人情世故若是职级的话，韦横绝迹是修成了博士存在，冥冥是诉苦抱怨的话，却讲的不让人觉得反感，反倒将某些东西表现了出来。 “汉僮两族之间的抗元情分，我朱家一直没忘，忘掉不过只是一些将书读歪的人，那帮人懂什么？ 蒙元铁骑之下，说跪就跪了，老祖宗都不敬的玩意，你还能指望他们做人事？”朱允熥毫无遮掩的说道。 僮族是有过一段不服汉族统治的时期，北宋时期更是在侬智高的带领下掀起了起义，并建国“大南国”，最后是被狄青教训了一段这才安分下来。 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那个时代僮族搞事，实乃是北宋不地道，僮族也是人也要活命，一切所为不过是为了自保，最多是被侬智高给利用了。 抛开那一段时间，总体来说僮族与汉族之间血仇不多，彼此又一起扛过了数论中原黑暗，两族之间的关系说是血浓于水也不为过。 若不是对僮族有过总体的了解，哪怕僮族距离琼海再近，朱允熥都未必会直接对其接受，更不会在洪武二十八年就开放鸿学名额给广西。 “大王这话说到咱心窝里去！” 韦横一副我很赞同的摸样，实则心肝都因此颤了。 琼海真不愧是琼海，这路子不是一般两般的野，有些话想想也就算了，结果愣生生被说了出来，而且还是朱允熥当着其面说的。 上位者，不应该是谨言虑行？ 吓到是真被吓到了！ 可听完这话韦横心中更多是惊喜，甭管朱允熥是装的还是真就怎么想的，至少代表了琼海对名教的态度不是很好。 不喜欢名教好啊，他们僮族也不喜欢。 那些名教子，一个个做事虚头巴脑，听他一席话，如闻一场屁……上述这些韦横也无所谓，真正让人生厌的是，他的话真的就是一场屁，屁里连油星子都没的。 僮族学子在科举上考不出好成绩，是教材版本的问题，不是脑子差。 说是给机会，实际上暗刀子一刀刀连着来，这谁能受得了？ 几百年下来，谁还不了解谁啊！ “韦家主，既然都已经说到心窝里了，咱两不如将彼此心窝子再暖暖？”朱允熥招呼着韦横坐下，李漆也是眼明手快将位置拉给韦智高，韦智杰，让他们坐与韦横身后。 “大王怎么爽快，韦某也不墨迹。 琼海想要从云南运人，多的不敢说，凡途径我谭家，韦家，瓦家，侬家的领地，我们四家能出力的出力，能出物资的出物资，至于不在我们四家范围内的路线，这个需要你们来谈，但我四家愿为向导！” 韦横不可能在朱允熥开了条件后再开口。 节奏是快了点，但这节奏韦横喜欢，既然说了掏心窝子，韦横就掏给你看。 这不是情商低了，脑子坏了，而是真的有大智慧！ 瞧见这一幕，朱允熥满脸笑意看向身边三大金刚，少数民族多爽朗，可能果决到韦横这地步亦是不多。 “家主豪爽！” 黄子澄拍手大笑道，“咱也不玩虚的。 从明年开始四族领地共享蒙学名额三百，鸿学名额一百，此优待合计三年。 三年间，韦家主可择一地修建蒙学大学堂，广收僮族学童，教师，教资皆有我琼海国出。 学堂开办后，前三年给予鸿学特招名额一百人，三年至六年特招五十人，六年至九年特招名额三十人，第十年之后特招名额十人。 非特招情况，所有蒙学生毕业之后皆可参加普考，按照分数排名，优胜劣汰！ 不知韦家主意下如何？” “阿爸，蒙学是基础教育，鸿学为中级教育，日后还会有高等教育，正常情况下，蒙学升入鸿学的比例在三十比一！” 黄子澄的话刚刚说完，韦智高怕阿爸不了解，第一时间补充道。 “智高说的还不全面，蒙学升入鸿学的比例，最终我们会控制在二十比一，而不是三十比一。 真正的严控是鸿学升入高等教育的比例，这比例会在六十比一至八十比一之间！ 但高等教育什么时候开始，这要视各种情况而决定。”黄子澄进一步补充。 目前的教育天花板为鸿学，是符合琼海发展所需的。 不再进一步搞高等教育缘由也很简单，一是学科还没发展到哪一步，二是人手各方面缺，三是前几批学生质量都不差，有无高等教育的经历都没差不多，社会同样也是大学。 就说韦智高。 僮族韦家的嫡系，没入鸿学之前，那可以称得上一句“文武双全”，进入鸿学开的不过是视眼和脑洞，打破一些陈规滥调类的后天限制。 后续他会跟着李现学习，在工科上继续深造，有无高等教育并不妨碍韦智高进步。 就算有所学历上的牺牲，日后也完全可以赋予高等教育的教授，讲师头衔。 因而短期内，琼海并不急着完善教育体系。 “可！” 听完两轮补充，韦横一脸满意的点头。 诚意怎么足，没什么好再强求，至于琼海会不会如约做到，韦横相信琼海会的。 “我是瞿通！” 黄子澄说完，瞿通开口道，“云南移民，要探水路，我希望韦家主可以安排地面向导！” 都直接瞿通也不弄什么花样，要求直接上口。 “刚才韦某既代表四家做了承诺，自然会好好配合，水路，向导之事都在其中！” “家主大气！” 瞿通满意的点头。 他的那些朋友是地头蛇没错，可僮族在广西却是坐地虎，没僮族的帮助能干，可有了僮族的帮助则顺。 “这位大人有什么需求，直接说罢！”韦横很光棍看向常森。? 第491章 鸿学 闻言，常森笑道，“琼海现在都不缺，唯独缺人，行政上缺人，军队里也缺人，学校不可仅有蒙学和鸿学。 我们军机里有讲武堂，毕业后等同与鸿学。 不知韦家主有没有兴趣，派点族中子弟来我琼海当兵，说少了也没意思。 这样！ 正常晋升之外，百人当兵，一人保送，为其五年！” 常森如见了肥鸡的黄鼠狼，极力的邀请道。 汉族之中，秦地汉人最能打。 少数民族之间，僮族能打。 这都是有历史战绩的！ “咳咳！” 瞿通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过开口却是，“琼海各地缺人，军机更缺人，汉僮一家人，少了没意思，多的也麻烦。 一千人！ 韦家主觉得如何？” “……” 韦横一脸木纳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不是太直接了！ 还是说，这就是琼海的行事风格！ 老天爷啊，这不是读书学习啊，这是招人当兵啊，僮族是有想法对琼海投资，早上船早绑定，军功这种万金油的东西更是没人嫌多，可…是否需委婉含蓄一点？ 弄得…… “这种风格的确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不过琼海就是这样，大事不忽悠，小事不推脱，能说明的绝不给你玩云山雾绕，客家的事智高你应该知道！” 朱允熥亦是被常森，瞿通给弄懵了。 缺人归于缺人，但你不能吓到人，简单的耐心都没有，这怎么能成事？ “略微了解一点！” 韦智高想笑也不敢笑的点了点头。 琼海高层之间是什么样子，韦智高怎么可能没从李现哪听说过了？ “给你阿爸讲解一下！” 懒得搭理常森，瞿通这两个人丢人货，朱允熥双手抱胸的吩咐道。 “你们怎么看？” 韦家父子离开，朱允熥抓过一杯茶水，咕咕咕的灌了几口。 联盟联合全面投靠琼海，这不是一件小事，就像当初林天麓进入琼海，带了所谓的“全权代表”的权利，可最终做出决定，不还是在林天麓返回中原，与一帮商贾商量之后。 僮族是僮族，韦家为韦家。 谁都看得出来，韦横本人是真的心动了，可他只能代表韦家，甚至于在韦家内部，韦横也需要进行一定的说服准备。 整体的天秤朝着琼海倾斜，但砝码没落前，一切都是未定。 甚至与有些时候，就算砝码落了，也难保有其没有别的心思。 僮族相对于汉族，因文化，环境等因素，杂七杂八的心思少了一点，可真要认为事情就此稳了那就犯蠢。 “大体问题不大，不过咱们也不能不做事，南宋以来两百多年，汉僮两族融合较多，僮族各大氏族内部，多设私塾，氏族子弟多有读书，加之土司身边的汉族幕僚，已经不能直白当做蛮族看待。 看似僮族被名教排挤在朝堂之外，但朝野之内与僮族有合作的依旧不少！”黄子澄淡淡的说道。 “西南只是人烟稀少，环境险恶，并非没有产出，云贵之巨木，广西之药材，历来都是金贵的东西。 陆家之所以能发家的怎么快，与僮族有很大的关系。 因此难保这些氏族没有其他的路子！” 瞿通从军西南十数年，一方大佬做了三年。 西南看似不显，但僮族氏族与汉人士族之间的关系，真的不是随意能理清的。 任何一件事，只要有第三人知道，便难保不被泄密。 “人心难定，韦氏需进一步拉拢，其他氏族更需多管齐下，方才……”黄子澄看向常森，“你们有些急了！” 察觉到黄子澄的目光，饶是常森的面皮亦是微红，平淡的说道，“急也好，缓也罢，那要看对比。 中原此轮北伐，规模上已经超乎历次对北方用兵，前后动用近五十万人，近十万人深入草原进行扫荡。 同时根据我了解到的消息，此次北伐的时间将持续九个月，一直扫到明年开夏！ 这是大明建国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 若仅仅只是为了朱允炆刷军功，根本无需怎么做？” 一声反问，在场四人全部闭口的。 不对头啊！ 常森知道这些，是因为其代表朱允熥对接了淮西勋贵的利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了，之前士族联系我们灭佛还记得，现在没动静了！”常森仿佛觉得火候不足，跟着又补了一句。 “……”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给结果，有起因就够了，脑补有些时候会让人迪化，可那是小说里的情节，正常的情形下脑补的内容，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朱元璋七十了，年过五十五，一连串的打击。 去岁召回朱允熥，可看作年老，贪恋亲情的表现。 眼下要说朱元璋的身体出了问题，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另外这个世界上除了朱元璋，没人能封死士族的血盆大口，佛灭没爆发，可琼海对佛门放子钱的情况却做了进一步了解，不然真当李祺不在做事？ 能让士族放弃怎么多利益而不去动，除朱元璋外还能有谁？ “不应该啊！” 朱允熥敲了敲桌面，“我记得二月离京之前，皇爷爷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朱元璋身体出问题，朱允熥之前真没想过。 其参考为正史，临逝之前，朱元璋的身子骨向来康健，洪武三十一年三月更是有记载其活动于后宫之间。 如今洪武二十八年年底身体就出了问题？ 怎么都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头。 但细细一想好似也有可能，历史都改变了，他被召回应天府的六个月内，搞出的事情不少。 宝钞改制，宗族改制，这些都是朱元璋晚年不曾发生过的 为此而劳神，影响到身体，好像也说的通。 “具体怎么样，谁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点，扩军的步伐需加快，哪怕只是为了先行自保！” 常森沉声说道。 琼海的存在，本就在规则之外，颇有一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感觉。 正常情况下，中原与琼海之间将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平衡，这点不会因朱元璋在不在而改变，只因琼海这边代表了勋贵集团的利益，朱允熥本身代表了部分正统。 不开玩笑的说，只要朱允熥自己不打出造反的旗号，淮西勋贵势力不彻底衰落，士族有动琼海的理由，却没有动琼海的借口。 可现在的问题是，琼海内部发展的太快。? 第492章 不可控 就像是吸血虫一般，趴在大明的身上不断吸血，人口，经济，物力，文化，方方面面在以一种不可控的速度成长。 仅此就成了威胁。 更别说琼海内部执行的东西，推广的心学，无不是要掘名教根基的东西。 利益上的争执或许还有妥协，可思想上的对峙唯有一方彻底消失方能结束。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对茹瑺采取熬鹰手段的原因！ “考虑了怎么多年，你们军机应该有规划，直接说答案，需要多少兵力才能保护自身！”黄子澄看了一眼朱允熥，转头冲着常森说道。 闻言，常森脸上露出苦笑，“以三年时间计算，野战需扩充至一军，内卫需扩至二师，水师要建出二支中型舰队，客家兵民组织扩至一旅，如果僮族入伙，僮族民兵扩至两旅最佳！” “你他妈在想屁吃！” 听完常森报数，朱允熥开口直接喷道。 开什么玩笑？ 真按常森这一套来进行扩军，琼海未来三年什么都不需要做了，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而是妄想。 别说朱允熥了，黄子澄的脸色也跟着黑了起来，“除开两支中型舰队之外，其他方面你们还是再思量思量！” 开什么玩笑！ 这轮扩军完成，琼海各路兵马加起来堪堪两个师团的兵力，合两万四千多人。 野战扩至一军，按照一个标准团1500人计，一旅就是4500人，一师便是人，三师成一军，就要扩军两万七千人，比现有兵力还要多。 内卫至两师，就要人。 两支中型舰队，内由六支小型舰队组成，每一小型舰队，镇字级飞剪船二艘，威字级六艘，辅船若干，人员方面镇字级180人，威字级110人，辅船30人，一支小型舰队差不多就是一团人马，六团就是两旅近八千人。 职业兵员扩五万人，民兵扩军一万五，这不是在做梦，这是在想什么？ 如此大规模的扩军，别说是朱允熥，黄子澄，瞿通挺了也是一脸微红，但显然在场所有人还是低估了常森的皮面，“三年不成，五年也行啊！” “……” 一双双目光落在常森脸上，这是真的不要脑子了！ 三年也好，五年也行。 仅算经济账！ 扩军五万，民兵一万五，加上日常训练，这里需要多少钱？ 黄子澄非常怀疑常森是不是没算过这笔账。 别的不说，就按目前一兵一饷每月300文计算，五万人全年饷银十八万两，兵民一万五千人折半就是二万七千两，合计二十万七千两一年。 外配一年夏二秋一六双鞋的军服套装，七万五千人一年开支最少十五万两。 还有吃喝，按照目前一日二十文的餐补，全年算四十五万两。 外加一些杂七杂八的，再不练火器的情况下，往少了算都要一百万两。 若是严格按照火器每年每人50发打靶计算，一发火药配弹丸80文，五万正规军基础弹药消耗就要二十万两。 但实际情况为练精兵，不可能一年就打50发弹丸！ 真当琼海有矿啊！ 更别说的人，财之外，还有一系列的东西要考虑。 “小舅，我个人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朱允熥双手承在膝盖上，一脸无奈看向常森，“琼海的军事理论扩充是一定的，但真没必要这般着急。 “小舅内心的迫切与急切，我其实也能理解！ 扩军人数上之所以相差怎么多，根本问题在于火器兵没有经过实战，血战，只在进行纸面的比对下，让人很难有安全感。 我的视角里，火器兵种对战常规兵种，连以下一打四是没问题的，连以上非十倍之敌不可能输，火器兵破万之后更是可横扫战场。 因此在我看来，一个师团的兵力，占据有利地势可挡十万大军，没有地利正面战场五万可破，分而划之亦是可积小胜而成大胜！” 说到这，朱允熥耸了耸肩，“但显然，小舅你不是怎么想，至少没我怎么乐观！” 火器兵种的出现，是划时代的，是能重建战争秩序的。 技术代差之下，仅凭个人勇武根本没用。 琼海的火器也又不是只有一种，燧发枪，散弹，火炮，一旦成了建制，手持刀刃，红缨枪的步兵怎么打，骑兵冲锋直接在路上给你打折了。 就算琼海的训练打了折扣，做不到朱允熥所想，其在这个时代依旧是bug，只要不是一场全灭，总结经验，自我迭代之下，迟早能做到朱允熥所想。 但显然常森想不到这一面，理解不到这一程度，其他军机大佬也是一样，火器是拿在手上了，可思维还是过去的战争力。 或许能想到，可现实没有答案来支持！ 因而朱允熥认为，外有两支中型舰队，内有一师野战，一师内卫，便可自保无忧。 故而常森看来，非七万大军不能守住琼海。 “对于火器的力量，兵种理解，允熥你可能是对的，但没有实战，未经血战，没有大规模兵团作战做参考，谁敢相信你勾勒的画面，一切都存在理论，如果真到需要动兵的那一天，因信心不足，兵团没有打出预想的成绩，那我常森就是琼海的罪人！”常森沉声说道。 “……” 话题到此就显得很沉重。 常森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训练和战场实际情况是无法对等，实战结果才是版本答案。 在没有实战检验的下，除开了进一步爆兵之外，再无通过别的手段获得安全感。 拨乱反正暂时不提！ 琼海先要守护好自己，只要现有的地盘要能扛得住一切波澜，不然眼下的繁华终究是泡影。 对于火器兵种的信心，不是朱允熥有就行的，要形成一个普遍的观念，最好是能来一场大胜，不然只能堆人数。 “大王，我之前的考虑浅了！” 黄子澄没再怼常森，而是自我反思，“我完全是被这三年发展所蒙蔽，琼海发展的再好，变革再快。 战力是战力，安全感是安全感。 若是军队不能提供安全感，一切都是空的，都俘与表面的繁华。 琼海有地利，四面怀海，工部解决大多数的需求，关上门来也没什么，可人心易变。 如果我们不能提供足够的安全感，未来真的很难预料！? 第493章 考虑长远 性命之前，不是谁都能考虑长远的！ 活下来才是关键。” 黄子澄的话没说尽，可意思大家都理解。 眼下的琼海，之所以能吸引各路的势力，得到商贾的支持，是因为朱允熥用自己的行为，自身的信誉，给他们勾画了一个美好未来。 这个未来很美，为众人之梦想。 可再美好的未来，也架不住眼下的危机，如果琼海的军队无法给予众人足够的信心，和心理上的支持，这份繁华琼海就守不住。 生死胁迫面前，没人会再畅想未来…… 因为死人是没有未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朱允熥长吸了一口气，“扩军是一条路，但这条路真能给予信心，还是要归与实战，血战，实打实的战绩，才是诞生真正的信心与安全感。 今日信心不足，扩军三倍，危机来临之时，信心再次不足，我琼海难道要全民入军？ 那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真正解决办法，还是要打一场，打一场惊天动地之战，打一场划时代的战争。 用战争的血雨淬炼军队，用战争结果告诉所有人，我们琼海有再任何情况下自保的能力。 唯有这样建立起来的信心，才是牢不可破的！” “话是没错，但是打哪？怎么打，什么时候开打？什么结果才能让人安心？”常森直挺挺的问道。 闻言，朱允熥淡然一笑，“小舅，你觉得打倭寇如何？” 打肯定不可能朝着中原打，连接大明的藩属国也不能打，毕竟陆地联通，难保大战一起不被大明察觉。 但打倭寇就简单了，派一支中型舰队将对马海峡一封，令一支中型舰队崩掉倭寇各地港口，大明还能观察到个屁？ 以倭寇练兵，难度不高，但一场关门打狗打下来，还怕信心建立不起来。 再说这个时候朝鲜还乱着呢！ 更为关键的是倭寇盛产金银，其所属更是第一岛链，首尾相连之下可形成一道对大陆的封锁，至此琼海进退有据，不会再像现在这般依靠琼海为支撑点，缺乏战略纵横！ “我需要海图！” 常森猛地抬起头来。 这个世界，最怕就是有对比。 火器兵种对比常规兵种，有着全方面的优势，愣是要说有什么不足，可能就是太吃补给。 加上琼海军机一众成员，多来自与淮西勋贵集团。 对于大明了解太多，纸面对比感觉能赢，可感觉一日不成真，心中多少带着几分虚。 可打倭寇心态上就不同了，几千年建立起来天朝大国的信心，早已是一种非言语可以形容的状态。 倭寇？ 一堆乐色而已！ 也就倭寇远离大陆，有着地理优势，大明的海上力量不足，有无海图加持，不然早就被大明给收拾，焉能让他蹦跳到今天？ 可琼海的情况又有不同…… 开国之初，琼海便开始发展造船，飞剪船的横空出世，配合商贾对东海，黄海，南海的贸易线路图，是真的能在海上称王称霸，更别说镇字级的飞剪船已经造出。 只要布局好，不愁打下不倭寇本土，顶多只是需要考虑损失大小！ “这点你找林天麓，以倭寇练兵，可行！” 一番细想黄子澄点头道。 他是文官没错，可精锐要见血的道理还是懂的，左右还是时间，在拨乱反正之前，拿倭寇练兵，淬炼水师，野战，内卫部队，闫然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至于动兵的借口？ 找找就有了！ 更别说某种程度上，倭寇本岛的位置，本就是琼海发展海上贸易的阻碍之一。 挡了路，扫了就是。 “不过还是要扩军！ 倭寇本岛不小，想要打下来，除水上力量支持外，至少需两个师团的兵力，加上琼海本身得防护，怎么也要四个师团的兵力，在没有战绩之前，五个师团在手才最能让人放心！”瞿通沉声说道。 同样要扩军，可之前是为了防御中原，如今是为了攻打倭寇。 在全无战绩支撑的情况下。 防御中原，手上没有七八万大军，军机表示信心不足。 可去攻打倭寇，军机却表示现有基础上扩军一倍就够了。 这一番对比着实伤人！ 可情况就是这情况。 “扩，洪武二十九年全面扩军不超过一万人，我全力支持！” 之前商议下来的五千人，如今黄子澄一口气再加五千人。 多了这五千人，完成本轮扩军之后，洪武二十九年年中，琼海的总兵力将突破三万。 这个数目还是少于军机提出的要求。 但攻打倭寇本岛也是需要准备的，首先是航路上，九江，宝岛，琉球，这些岛屿都要先占下来，充作攻打倭寇的跳板。 没有这些跳板，直接从琼海出发攻打脚盆，那是真的飘了。 同时建造飞剪船也需要时间。 没有两年的全面准备，这个计划依旧无法执行的。 洪武二十九年扩军一万，洪武三十年扩军一万五，等到真正发动的时候，琼海兵力差不多也就能达到最低需求。 再说了扩军方案历年都是有超，就说之前内卫招揽秦地百姓，一波特招了八百人，这就不在原有计划中。 “可！” 对于黄子澄多放出五千名额，常森也没再多要，一口直接答应下来，“出兵九江，建立据点节奏要加快，我认为年前就要动，先派一千人出去，然后就地招揽海陆丰地区的百姓，组建九江兵团。 待到明年四月，第三艘镇字级飞剪船下水，也别试航了，直接拿下宝岛，将我们的势力范围辐射至福建！ 力争在洪武三十年年中，完成九江旅团，宝岛师团的组建，最终汇合成一股力量，在洪武三十一年底攻上倭寇本岛！” “行了，别畅想了，先将计划拉出来再说！” 常森的规划具备可行性，但也只是有可行，具体操作还要看情况而定。 “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拍了拍膝盖，常森直接站了起来。 规划容易执行难！ 真实情况下能做到哪一步，接下来就看他们的操作，以及黄子澄他们的支持。 “军事上的扩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持，尤其是土地的开荒，移民计划要变！”看着离去的常森和瞿通，黄子澄捏了捏眉心。 四大体系互相独立，但也彼此依存。 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外海贸开始带来财富，但财富换不了粮食和资源，琼海每扩军一人，土地就要开荒一亩，矿区就要多采一方，一套流程下来，各个环节的添人就要多达四五人。 扩军五千，劳动力缺口就会扩增两三万人次。 压力不是一点半点啊。? 第497章 负责人 建设兵团看似独立与军机体系，直接向军机处，朱允熥负责，可傻子都知道建设兵团是对琼海军事力量建设的补充。 有此补充后，建设兵团平日为民，战时为兵。 体系建立之后，不求有对外扩展的能力，仅从九江，豪境，宝岛，琉球，舟山，这几个屯兵点来看，便可以形成一道环黄海，东海，南海的封锁线。 封锁线一成，配合划时代的飞剪船，琼海的战略纵深就广了，不再局限与琼海本岛，战争来临之时能做的也就更多。 更何况随着这些点位的占据，他们这些海商活动范围，海运保障也就起来了。 最最关键的是，自此之后琼海的军队扩编，兵源就广了，先为民兵，再为战兵，最后入军机，一条新的晋升路线出现，有了这一套的删选，核心火器兵的素质也就有了保障。 “第六体系的建立，看似分权军机未来的权势，但何尝不是对人保证，这是负责人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林天麓感受到的太深了。 高官厚禄谁都喜欢，一方体系越强大，权势也就越恐怖了，可真当走到高位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完全按照自己意志做事。 傻子看到的是军机实力损失，聪明人却能看到朱允熥负责，以及对常森等人的爱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是不知道，我们能在这件事做什么？” 看穿了纸面上东西，林天麓就要开始为了自身考虑到。 预想中的第六体系出现，但不是商业体系，这让林天麓不甘，体系与部委之间的区别，他们太清楚。 一个商部尚书不够，哪怕新建商业体系的职权不如商部尚书，商贾们更希望看到商业体系能立起来！ “茹尚书，飞剪船航速极快，航路颠簸，若没什么特殊的事，安全起见最好还是不要离开船舱！” 经一天一夜的航行，镇远号顺利抵达开州码头。 老样子，礼数上做的半点不被人挑剔，同样的规矩之外亦是什么都没有。 前后迎来送往之人，表面客气的不像话，暗中依旧是没把茹瑺当一回事。 不等茹瑺反应，舱门直接从外锁死！ “该死！” 隐约之间，茹瑺甚至能听到汤和，朱高煦的对话声。 一切如旧！ 这应该是这艘巨舰内最大，装饰最豪华的房间，地面铺设了来自波斯的地毯，正面甲板的方向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过透亮的玻璃可以观察甲板，以及航行方向的海况。 坐垫柔软，摆设精致，将皇家的尊荣承托的凌厉精致。 可越是这样，茹瑺越感到憋气。 琼海这是在敬神，将他这位宣旨的天使，当成神来尊敬，反之就是一点都没将他当人！ “哎！” 无能的狂怒尚未掀起，茹瑺一息长叹，整个人几近颓废的坐下。 从南昌出现的监视，行至樟树时刘三吾的死讯，临韶关后看到水车马龙，入广东境后被人高高送上神龛…… 一幕幕快速从茹瑺脑海中闪过。 不是茹瑺不想爆发，也不是他性子好，实乃是琼海的一系列做法，仿佛算到了茹瑺反应，让茹瑺所有行为都形同打在棉花里，半点反馈都没有。 “或许，我是时候该好好想想了！” 想到眼下所身处的“巨舰”，茹瑺觉得自己立场真的应该变了，抛弃朱允炆那个没有担当的家伙，投靠朱允熥这个能不断创造奇迹的皇孙，或许才是他茹瑺最佳的选择。 封地偏远，远离中原，却借着中原商贾，地区商道，与韶关门户重现北宋商业繁华，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或许有人也能做到，但绝不可能在四年内完成！ 效率太高了！ 这种效率，如能有七成转变到军事上，那便足以让人心神难定。 更别说这如小山一般的海船，是如何造出来了？ 别说什么仿照，中原可没这技术！ 茹瑺怎么说也是兵部尚书，平日务虚的多，算计的多，但这不代表茹瑺就什么都不懂。 一艘一千料的宝船，营造需九个月。 一艘一千五百料的宝船，少说营造十三个月。 眼下这艘巨舰，以中原工部的技艺就算能做出来，没有二三年那都是在做梦。 朱允熥治琼海前后合起来也不足四年！ 如果只是在宝船的技术上，建成一个大家伙，茹瑺还不会如此惊恐。 难的是新设计，新技术，和新工艺。 上船之后茹瑺没怎么转便被带进来这里，可就他看到的那些东西，也足以让茹瑺对琼海产生进一步的敬畏。 “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琼海的能量不是谁都能压制的！” 洪武二十五年，朱允熥走出皇宫就藩琼海，朱允熥便已经起势！ 洪武二十六年四月，琼海立国，朱允熥加冕称王，称孤道寡，以此成潜龙入海之势。 随后洪武二十六年四月，至洪武二十七年年底，这二十个月应该就是朱允熥养望的阶段，琼海发展最艰难的时代。 这二十个月，士族也有试探，甚至促成一道召还应天府的圣旨，只可惜在那近两年的时间里，琼海藏得太深，朱允熥更是胆大，为转移视线而亲临应天府，连续出招强转视角，最终以祭祖皇陵，得承正统，吕氏之死收尾…… 完成这一系列的事后，朱允熥本人已彻底站稳法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洪武大帝在，朱允熥不造反就不会有事，那么携祭祖，吕氏之死返回琼海，就是以自身塑金身，日后就算朱元璋不在了，也鲜有人能从法理上否定朱允熥！ 借此时间琼海渡过了最艰难的初期，开始了一顺百顺，其势根本不是人心不齐的士族能打断！ “老朱家这是又出真龙了！” 不服不行，机会皆已错过。 自洪武三年进入应天府国子监读书计算，茹瑺已在朝野之上徘徊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的斗争，随着茹瑺官位不断提升，权势家中，让茹瑺看东西看的越来越清楚。 士族为斗真龙，先斗勋贵，再驯幼龙，跟着扶伪龙而代真龙。 看似成了！ 可这一路上损失了多少，多少名门士族在真龙手下彻底除名，香火断绝？ 茹瑺可没有自我牺牲，献祭全家，成全后来者的念头，“真龙乃上苍之子，龙威难测，与其站在注定失败的一方，不如早日从龙，就是不知道朱允熥是否还会接受我！” 临时跳反！ 茹瑺可没半点心理压力。 第494章 掠夺 好在琼海已经走上了正循环的道路，各个环节挤一挤，大体还是能保障的。 “无需太忧心，九江，宝岛，这些地方占下来后，我们就可以执行堵门计划，掠夺中原人口！” 作为文明的老玩家，游戏与现实或许有不同，但朱允熥相信随着雪球的滚动，一切都会越来越顺。 “恩！” 黄子澄默默的点头，“我下去先做计划，看看能不能在想点别的办法！” …… “阿爸！” 看着沉默的父亲，韦智高有些耐不住了，自从回到驿站，韦横便一言不发。 城府这东西，是上位者必修，但陈府的深浅亦是与年龄见识有关。 韦家的势力和底蕴究竟有多大，唯一清楚就是韦横，韦智高这位嫡子所知也仅仅只是表面。 “你觉得我们韦家还有得选吗？” 看到按捺不住的儿子，韦横露出老父亲的慈祥笑容，“其他氏族怎么选，我难以保证，但我韦家没得选。 不管是田东还是靖西，距离琼海都太近，琼海计划一旦开始，不管韦家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没选择的可能！” “是啊，我们韦家的领地距离琼海太近了，一海之隔！”韦智杰苦笑道，“不过好在，阿爸来了，我们有了主动性！” “不错！” 对于小儿子的见解，韦横不再怜惜褒奖，“其实早在今早之前，阿爸心中便有了决定，见了大王之后最后的犹豫也没了，你们两个好好的，其余的事阿爸会解决，我韦家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们了！” 蛇鼠两端不是韦横性格，也不是韦家氏族的风格，要么不选要么梭哈！ 正向循环之下，惯性下事情越做越顺，但不会减少事件的发生，甚至会产生更多的挑战与要求。 例如此番，僮族，韦氏族长韦横的出现，就是一系列计划外的事。 接下来，琼海当做什么样的准备。 联合之后，琼海又当以什么方式管理僮族，将影响力扩散至广西各地？ 当前土司制还没走下坡路，贸然废立形同自废武功，可若是不能将琼海影响力深入进地方，朱允熥又会觉得不甘，并且单纯的结盟问题太多。 一个秘密，当有第二人知道的时候，某种意义上都是公开的。 琼海的发展需要求稳，稳定压倒一切。 朱元璋死前，中原对琼海的感官最好保持那股云遮雾绕的味道。 朱元璋死后，朱棣举起靖难旗帜前，琼海对外的感官最好为黑洞，吞噬一切外来窥视的。 唯有如此，琼海才能蓄积足够的力量，以作拨乱反正之用。 结盟韶关客家，先后有三年的铺垫。 可对于僮族，铺垫太少，了解更少，难免有漏洞。 正常的结盟问题太多，最好能找出一个长期有效的办法，将僮族彻底绑上琼海大船，同时这个办法也不会成为日后执政的阻碍。 要一劳永逸的解决！ “果真是立场决定选择！” 书桌前，朱允熥苦笑道，“我竟然有一天选择支持腐朽制度，并且还在帮其谋划与稳固！” 想要绑死僮族，眼下最阶段的方式，就是认可，支持，僮族推行的土司制度，将这一制度进一步的完善，帮助僮族各大古老氏族更好的统治地方，对外提供各方面的资源让僮族发展自身。 以全面利益共同体的方式，将僮族高层，精英集团拉拢到自己身边。 唯有如此，僮族才会彻底相信琼海，琼海方能视僮族为屏障。 “好在眼下的土司制度还没发展到巅峰，制度本身庇护了更多土人，各方氏族本身也不曾腐朽，具有改造的可能与空间。 当前的关键还是总体上的稳定！” 一番思索，朱允熥拾笔与宣纸上写下三个大字“酋长院”。 土司制的萌芽出现在北宋时期，正式开始与元朝，在明朝发展到巅峰，以中央承认地方“世官，世土，世民”的三世认可，建立世袭的地方统治模式。 不过玩心眼，谁又能玩得过汉人？ 表面承认了西南土司的地位，暗中却没憋什么好屁。 搞事的风格和后世大美利坚皿煮党差不多，通过文化宣传，利益腐蚀的方式，搞出认知差异化，分隔，瓦解各地大土司对土人的管理与统治。 逐渐将原本统治一府，影响至一省的大土司，分裂成数个影响力不到一府的土司，然后再进一步拆成影响力一族一县的小土司，等到了明朝中晚期，西南各路土司合起来有数百个之多，形成了一村一土司，一镇三四家的局面。 要不是明朝后期天灾人祸不绝，大明无暇顾及西南，西南土司的问题根本轮不到雍正来解决，名教就已经将问题搞定了。 眼下，僮族汉族共同抗元的情谊还在，僮族各大土司还算老实，加之广西当代土司多处在壮年，因此这套拆分法并没有落在僮族头上。 可问题是，这套玩法已经在云南一代开始。 而这也是永乐年间，云贵土司联合缅甸土人叛乱的根本原因，结果当然是被朱棣派人给教训了。 云贵发生的事情，僮族土司知道吗？ 那肯定是知道的！ 不然真以为韦横没事会出现在琼海，缘由只是看到了琼海发展潜力？ 说到底都是聪明人，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 在土司制无法废除，又必须拉拢僮族土司的情况下，整体将僮族土司打包，闫然成为了破局之法。 “幸好前世读书不少，不然还真想不出具体的办法！” 一声轻笑，朱允熥快速提笔，列出一条条纲目。 眼下的问题，想从过往历史中找答案，除了用时间分割，分化各路土司外几乎没有第二解！ 不过后世却有天降猛人，以“非酋”之身，用十三年的时间，自非洲南部内陆国家出发，打出一套团结绝大多数矛盾，解决极少数矛盾的套牌，最终与非洲大陆上建立了相对殷实的国家。 眼下朱允熥参考的就是天降猛人?塞雷茨的那一套。 建立酋长院。 任命王十三娘，符屠，韶关客家，韦横，以及韦横拉拢来了第一批大土司，为酋长院一等酋长。 第495章 补充 一等酋长席位世袭，归属对应氏族，同时对应酋长院议员身份。 跟着按照三比一的比例，从各大附属氏族中选拔出若干议员，组成酋长院议会，管理琼海国各路土司。 形成新的“以土制土”的管理模式，将一道多选题，变成一道单选题！ 外配合以普惠教育，宣传立法等阳谋逐渐影响各路土司。 这一套方式成效很慢，但过程极稳，且长期难有反复的可能，甚至与等到合适的时候，都不需要琼海做什么，就可以将人心彻底拽进手里。 “真的是全靠同行承托啊！” 想到名教那些骚操作，朱允熥不由笑了起来。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要不是名教千年来玩的花，需要的时候讲情分，不需要的时候来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朱允熥还真用不了这套模式。 方法，方向都有了，接下去都是内容补充！ 受限于时代的局限，这里面的规则只能由朱允熥来制定。 行政权可以给，以土以土，没有行政权就是空支票一张。 审判权？ 可给，也可不给。 通过琼海司法体系考试的土司，可拥有审判性，没过就没有，借此让土司熟悉琼海的规矩。 立法权？ 地方法可以，但必须遵守宪约。 财权？ 这里面要搞点花样。 土地不强收，但选择了琼海，产出就必须交税。 不过可以搞退税补偿，下面交一块钱上来，琼海跟着补你一块五，看似脱裤子放屁，但流程要有。 同时第一批投效，还给你其他的福利。 一句话先驯养，剩下的慢慢解决，不急，反正琼海有的是时间。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两面性，如何使用完全取决于人。 琼海立国，从一开始，便从根本上废除了传承千年的九品中正制，四大体系的建立更是将三省六部制丢进了历史垃圾堆。 不去沿用中原的模式，现成饭肯定是没得吃，未知的机遇挑战不断，每一关都需要琼海上下一起克服。 打破了枷锁，对等获得是自由与灵活度。 没有这份自由！ 配给制不可能那么顺利转化成为琼海官制度，上下将官员分成荣誉级，宪委级，司局级，督办级，吏员级。 没有这份灵活！ 第五体系警监体系不可能只通过一场会议便定下来，仅扯皮环节就要花费无数岁月。 没有这份自主性！ 朱允熥无法这般轻松增补缺漏，一个人就将酋长院这种从未存在过的制度给设计出来。 但仅增补一个酋长院是远远不够的！ 时间走到洪武二十八年底，琼海发展到这一步，接下来不管是处于内在考虑，还是受外界因素影响，亦或者增强各方信心，琼海的主力建设方向势必要转向军事发展建设。 军事编制要暴涨！ 没有足够的军队，别说拨乱反正了，保证自身安全，保障琼海现有发展成果都是一个问题。 常森说的那些，朱允熥之前是真的没考虑过。 未来终究是只是未来！ 甭管是中原商贾，韶关客家人，还是之前见的韦横，他们选择了朱允熥，不断的向琼海靠拢，背后都是有各自利益诉求。 眼下风平浪静，四方无风，远方的大饼将所有人吊着，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就算遇上一些事，因不影响到本身，也难保不会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念头。 可如果在中原剧变之前，琼海的军事力量，无法的有效物理的说服所有人，给予各方足够强大的信心，眼前的联盟随时都可能崩溃。 守不住！ 琼海的一切发展，都会成为肥美的蛋糕出现在分配利益的桌子上。 这是朱允熥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终究是太顺了！” 一声长叹，一抹坚定之色从朱允熥眼底闪过，“时间有限，不能在像之前那样一心求发展了！” 一心发展固然是对的！ 教育普及，阶级平衡，工业技术迭代，海外商路，都是好东西，都是有益于东方世界的东西。 只要不断落实下去，王朝三百年诅咒能不能破，朱允熥不清楚，但延续中华文明，重塑中华风骨绝对没问题！ 但如果渡不过大劫，成为嫁衣不怕，就怕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别说去铲除腐朽的名教了，他弄出的这些东西，搞不好会成为名教进一步枷锁民智的工具。 这是朱允熥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发展可以暂缓，军事实力必须快速提起来！” 之前，朱允熥表面上是否决了常森三年五万人扩军方案，但内心朱允熥实则已经同意，甚至比常森还要激进。 三年五万的扩军！ 琼海本土无法支撑，每年五六万移民也难以补齐，可如果占点与屯兵相结合呢？ 占九江，濠境，跨海海陆丰招兵万人，一年后扩军三千，成不？ 占宝岛，跨海福建吞并数万，扩军一万，可行否？ 占琉球，就地改编琉球土着屯兵垦荒，将琉球建成一座用不成的航母，可否？ 爆兵的来源，不一定要依靠琼海本岛添补。 琼海军事编制也不一定要全员火器兵，中原战兵的模式就差了？ 打不了惨烈的攻坚战，守城总成？ 总数上起来了，信心也就起来了！ 不过经过这种模式，琼海军机体系势必将两三年成为四大体系第一，人数第一，地盘第一，势力第一，日后再斩获万金油的军功，就算军机大佬无心，各方因素加持下，军机体系整体也会变味，出现尾大不掉的局面。 这种局面朱允熥显然是不愿意见到了！ “爆兵，扩张的同时，还要平衡四大体系的关系，这就要考验我端水的水平！”朱允熥想了想了，“升格！ 内阁既然已经搞出来，那么军机处也该诞生了！ 以军机处全盘统筹未来三到六年的军事扩张，另立建设兵团体系！ 以野战先行，内卫防守，建设兵团屯垦的三步走，联合其他三大体系不断消化占据的地盘，建立有效的管理模式！ 如此也可避免大量优秀人才进入军机体系！” 军机的顶层现有常森，张岩，徐增寿掌控，高层有瞿通，平安，蓝春，李增枝鼎立，中层多数也经朱允熥之手提拔。 第496章 偷懒 总体上朱允熥不担心军机体系出现反叛。 可身为决策上，他不可能因为反叛的几率小，而彻底不管随意放手，不去负责。 很多时候下面出问题，根本并非人心不足，纯粹是该上层负责的时候，上层选择了偷懒。 不然真当端水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向找到，思路打开…… 草创琼海第六体系，建设兵团体系的相关内容，随着朱允熥的书写一点点落与纸面。 建设兵团！ 琼海第六大体系，直属于军机处，直接对朱允熥负责，体系等级上与警监体系平级，与其余四大体系弱半级。 首任建设兵团总司令由朱允熥出任，提瞿通为建设兵团副总司令，负责建设兵团军事相关的事务，调郭清为建设兵团参谋长，全权负责建设兵团的行政事务。 建设兵团成立后，除去直接对接民兵体系外，也将负责琼海本岛以外军屯。 初建人员来源。 野战，内卫各调集两火器营，合2200人，由李猛出任团长，向瞿通负责，为建设兵团班底。 自客家民兵体系调三百人入琼海，税吏，警监各抽一百人，再从行政，审计调三十为官员，合五百六十人组建事务营，由张恨出任营长，向郭清负责。 另调第四，第五在建农垦军团，合3000人，为建设兵团底层架构，待到琼海对外扩张之后，为先期成员对就将进行屯兵。 军饷上！ 建设兵团主战，事务人员，参考军机体系，行政体系发放。 建设人员，对比琼海本岛农垦团，青壮加半级发放。 “整理一下，通知内阁全体成员，五日后开会！” 看着眼前的手稿，朱允熥已经没心思整理了，该整理的整理，该烧掉烧掉，目前绝对不能有一份流出去。 “好小子，你这算是熬出头了，事务营营长，啧啧……” “请客！必须请客！” “不错，张营长怎么也该表现一下！” …… 能出现在属官房内的，实权上或许无法与同届同窗相比，可在对事物的敏感性上，绝对要超出同阶官员一大截！ 琼海的官场体系，没有照抄中原，这就决定了琼海体系随时可能产生变化。 怎么变？ 变那些？ 在警监体系出现之前，具体的方向大家都抓不住，可当第五体系警监体系确立后，多数人便对第六体系，第七体系有了猜想。 商部晋级，更是随着海事局的建立与归属，让人浮想联翩，脑补无数。 因而对第六体系的出现，接受起来都很方便，唯独没想到的是，这第六体系会是建设兵团体系，这一体系明摆着是要分军机体系的权，从中不难看出，建设兵团体系的建立，代表了琼海整个发展方向有了变化，将从主力发展民生转变为发展军事力量！ 这一转变，意义可是不小。 考虑到大王历来喜欢将事情做在前面，手头这份草案能解读的东西就更多了。 未来的方向究竟如何，才需要搞出一个建设兵团体系，来分润，制衡，平衡军机体系？ “请！必须请！” 拿着草稿，张恨笑到面皮发麻，“不管怎么滴，也等到落实之后再说！” 现有的体系，因没有照搬中原三省六部制，赋予了琼海各方体系运转的灵活性，但这灵活性并非全面灵活，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做的。 督办下属小组的设立，需报请到部委。 司局下属的督办职务申请，需向体系申请。 要设一个体系，仅有大王和内阁的同意不够，可以先干但必须获得法理上的支持，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年初的全体大会后。 在此之前，人员上的变动肯定还有。 “好小子，谁还不知道谁啊，这位置你觉得谁还能动？”刘生彦一拳锤在张恨胸口打趣道。 进入朱允熥属官团，便预示了众人未来可期。 竞争气氛还是有的。 但目前大环境是职位多人员少，更别说不是谁都像张恨想的那样，希望能外放做出一方事业。 就说同样有资格，条件与张恨竞争的刘生彦，他就不想外放，他眼中盯着一直都是王属属官团的秘书长一职。 秘书长这个职务设了，但没人在位置上。 刘生彦距那张位置还差一等秘一级，就算在暂行任免制度下，没有三四年的时间，秘书长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坐。 “位置是没人动，但这位置不好做坐。”黄兴沉声道。 “是啊，不好做！” 任何一个体系新建，预示无数的机会与位置，可新建体系纵然得到了支持，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依旧很难。 正常情况下，张恨这一新晋二等秘，外放后也就一督办，手下管理个四五人，负责一小摊子事，对比军衔就一中尉，具体到军职顶多一连级。 新体系出任营长，军衔上尉不可能，毕竟管着五百多人，又是负责各类事务的，至少也得是少校。 少校军衔对应的是六等配给中丙阶一转至二转，比二等秘配给还要高。 不降还升了一级，为什么会这样，能力之外还不是因为新建体系繁琐？ 没点甜头也有人干，但主观能动性多少会差一点！ “不好做也得做，我想离开心思不是一天两天的，怎么好机会，不做才是真的蠢！”张恨一脸轻笑。 “好好干，倒是你走了，我们事就多了！” 刘生彦苦笑道。 到处都缺人，王属属官团的每日日常多的要死，四大金刚一个留应天，一个眼下要走，就剩下两人，而且看情况短期内是很难得到补充，搞不好当这第六体系建立后，张恨还要带走一两人，届时缺口将越来越大。 …… “又一新体系，大王脑子里的想法是真的不少！” 就算没有陆荣在属官团内，林天麓为内阁成员，亦是有机会获得消息，但消息总不可能怎么快。 看着陆荣誊抄后第一时间送来的文件。 林天麓一眼便从行文中看到了机会了。 扩张了！ 积三年发展之利，一年军改之势，琼海要开始爆兵。 路线还是沿着堵门计划走，但整体节奏上更激进。 占据一点，屯兵一处。 第497章 真龙天子的认知 别说茹瑺本就是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就说这个时代对于真龙天子的认知，遇见真龙又有几个愿意站在真龙的对立面，谁不想做从龙之臣？ …… “老大，你觉得茹瑺说的这些……” 茹瑺所在的舱室下面，刘勤面色古怪的摘下铜管。 茹瑺的底线比他想的还要低。 士人半点风骨都没有，听茹瑺的那话，刘三吾之死他是想都不想了，而且他们正菜还没上，茹瑺自己就投了，真他妈的操蛋！ 真不知道洪武大帝是瞎了那只眼睛，才会选这种货色为尚书，执掌大明军机要事！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就是文人，之前我见多了，不过茹瑺现在只是动摇，大菜还要接着上！” 铁刀老有经验了，他可不因为听到茹瑺这点自言自语就放弃后手。 如今的茹瑺是真的想做选择也好，因环境动摇也罢，加强针还要打，熬鹰的疗效还是要继续。 “明白！” 想到他们给茹瑺准备的大菜，刘勤满脸的玩味。 “继续盯着，上岸之后你就可以回家的！” 铁刀打开一侧的小门走了出去。 狭小的空间内，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妻儿，刘勤再度的铜管贴在耳朵上，他可不希望最后的工作因为他而出什么问题！ …… 巨舰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彻底击溃了茹瑺的心神，让其开始相信天命论，从而认朱允熥为真龙。 但同时镇远号的出现，也深深影响到其他登船的人。 这是一艘划时代的巨舰，他的出现对于生活在洪武年间的人，无不是一场世界观的挑战与重塑！ 就是效果强的有些过分了！ “找个机会，验一下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和尚，如果是的话……” 翻阅着手中的画纸，朱允熥从中挑出三张随行朱高炽的家仆画像，拍在桌面上冲着李祺说道。 绘画这是朱允熥前世吃饭的手艺。 素描更是绘画的基础！ 在物质水平没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艺术好似无用，但这样的理解实则非常片面。 画法数百，用法亦是非常的广阔。 如素描人物画像，可将人脸，人形整体记录下来，有所对照之下便可快速查阅。 设计新城之时，除了平面设计，朱允熥还以界画的方式勾勒了新城整体景象，对外呈现出美好的愿景。 更别说工业设计这类的技巧。 这个世上没有无用的学科，只有不会用，没用对的情况。 洪武二十六年，由朱允熥主办的小课堂不少，琼海工部，军机更是培养了两支专业的绘画小队，专门用以勘探绘画，编绘琼海地图。 “和尚？” 看着从三十多张人物画像中挑出来三张画像，李祺有些纳闷，不知朱允熥想什么！ “洪武一十五年八月，孝慈高皇后病故，为祈福皇爷爷挑选诸高僧随侍诸王，为孝慈高皇后诵经祈福。 其中有一僧法号道衍，俗家姚广孝。 此人精通儒释道三家经典，心有扶龙之野望，谋略及深，借此机会出现在我四叔身边，被皇爷爷任免为北平庆寿寺主持。 一开始四叔对此人极为排斥，却没有彻底驱离。 洪武二十五年吾父病故，四叔与此人关系逐渐走近！ 我不确定此人是否借此机会南下，但从面相，年龄来判断，如若姚广孝藏在随行队伍之中，最有可能就是这三人！” 姚广孝的事没什么好瞒的，虎卫迟早会与姚广孝撞到！ 眼下，姚广孝是否跟随朱高炽南下，朱允熥也不清楚，理应不会但也不得不防！ 没办法，谁让姚广孝的历史战绩太惊人！ 朱棣最终能成事，姚广孝至少要占一成功劳，真正让人感到姚广孝恐怖的是，朱棣登基之前姚广孝就退居幕后。 从僧侣之中而出，再回僧侣中而去，姚广孝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一场扶龙腾空的人生游戏，无数人所看重的荣华富贵，对姚广孝半无吸引力。 拥有这等自制力的人，本就让人感到恐怖，再配以才学，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李祺目光落在三张画像上，皮笑肉不笑，“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怎么一号人物，有机会……” “这是你的事！ 当下你明他暗，若非我有特殊的渠道了解这些，恐怕除了我四叔外，没人知道此人的存在！” 朱允熥笑道。 姚广孝是个人才，但这种人才朱允熥要不起。 甭管他是在朱棣登基后看穿了俗世繁华，还是本身就带着游戏人间的心态下山扶龙，朱允熥都不想与姚广孝产生任何联系。 李祺的毒，但此毒源自于名教，燃烧的是复仇之火，另外李祺有底线，他将家人视为痉挛！ 可姚广孝呢，孑然一身，下山就是为了造反，高高在上视人世间为一场游戏，自己爽了就可以，可天下黎民的生死，关他姚广孝什么事？ 这种人谁敢用？ “这样的人继续活着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我会一直盯着的！”李祺笑了笑。 朱允熥的意思他听明白了，结合一直以来琼海对燕王的关注，李漆焉能不知道的，当中原有变之日，琼海真正的敌人是谁？ “节奏你来把控好了！” 拌掐手部关节，一声声清脆爆裂声下， 朱允熥冲着李祺点了点头，“没什么事，就早点！” “恩！” 微微的点了点头，李祺笑着退出办公室。 一棒子秃驴，看来得好好查一查了！ …… 有李祺防备着姚广孝，姚广孝的威慑力就降低了很多。 未知才是真恐怖，可当未知撕开，只要还是个人那就有针对的办法。 抓住姚广孝庆寿寺主持这个身份，李祺能做的事情就有很多，也就目前为了长远不好动，以眼下朱允熥与淮西集团的关系，针对姚广孝的办法不要太多。 他因祈福而出现在朱棣身份。 同理，在应天府内搞盛大的祈福，邀请诸王随侍高僧参加，届时姚广孝参不参加？ 参加，笼罩在姚广孝身上的神秘就撕开，一场刺杀便可结果姚广孝的生命。 不参加，姚广孝就得假死！ 假死变成真死，很难吗？ 真死之后，他四叔除了干看着还能做什么？ …… 第498章 疲惫 理顺姚广孝的事，朱允熥俯身与案牍之上。 丰收节开始收尾。 狂欢了十余日，人心满足，肉身疲惫，再行刺激都很难刺激起来。 在这过去十余日里，琼海百姓玩的舒心，吃的畅心，在满足一衣食住行外，消费的念头与能力也是快速提升。 先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新城商业街上税九千四百三十多块，日均交税破了八百大关，以平均百分之七的交税比例，一天之内的消费金额差不多就是一万一千块，折算成白银就是一千一百两左右。 不管是九千四百三十多块的总收税，还是日均消费一千一百两，看起来不多，甚至还没工部一个项目启动所需大！ 但凡事要做对比！ 谈毒性不讲计量，全都是耍流氓，财富更是需要对应购买力。 这是琼海收上来的第一笔日均破八百，总体近万元的消费税，是先后四年不断投入后看到第一笔民间回头钱！ 在这一两白银，便能让满足小农五口之家全年生活所需的时代。 单买基础上品就能卖出这个金额，这绝对是一个该被记录的数字。 更何况，能收税的地方不仅仅只有商业街。 道路的过路费，车马费，住宿产生的费用，对应的税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相对于一次性的税收，从这张报告之中，朱允熥看到是百姓对于消费态度有了转变，从过去不敢消费，慢慢的转变敢于消费。 而且别忘了，距离新年只剩下一个月！ 到时候就算达不到现在这个量级，可总数也不会少，毕竟“年”对于炎黄子孙而言才是真正重要的日子。 砰砰砰…… 一声声沉闷的枪声响起，一团团火光从沙场上展开，紧跟着远处传来家猪惨叫的声音。 过年了……杀鸡宰猪迎丰年！ 眼下杀猪早是早了一点，可谁让琼海不差盐油呢！ 腌肉，熏肉，腊肉，更是变着花样来！ 正常杀猪与枪毙杀猪，差的不过是那点猪血，外加破点猪下水，损失并不大。 至于会不会吃到弹丸，磕到了牙齿，内卫的士卒无不表示，有肉吃的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别的？ 厨子又不是傻的，弹丸挑出来就是了！ “这回又有猪下水吃了！” 摘下望远镜，挂在胸口，李增枝一脸微笑看向平安，“大将你看，这样的队形成不？” 实战对抗演习，在这个时代最多也就是朱允熥脑海中一想。 但缺乏实战，却有要练实战队形的要求下，各级军官只能开动自己的脑筋，尽可能模拟实战情况。 校场上投放猪群，就是李增枝想到的办法。 先固定在一块，然后枪毙掉！ 跟着散养，让猪群自由活动，再放小队进来，以猪为射击单位。 眼下操练的就是第二阶段。 至于第三阶段的场地还在构建，预想中是在一片山林中，将大量饲养猪散进去，然后再派人进去杀猪。 “这是一个不错取巧法！” 平安点了点头。 用猪成为射击目标，的确是一个思路。 火器的威力放在哪，在没办法用人当靶子的情况下，皮糙肉厚，林地机动性强的猪产生的变数显然更能模拟现实情况。 “就是野猪的肉，太老了！” 野猪肉，是这个时代百姓获取肉食主要渠道，别说什么猪肉不能吃，猪肉过于腥，那是普通人该想的事吗？ 有肉吃就不错，好不好吃是你该想的吗？ 真当猎杀野猪简单？ “没事，做成肉干就是了，试试！” 李增枝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小肉干丢给平安。 琼海南部山林茂密，野猪不说泛滥成灾，族群数目也是不小，第一团驻地搬迁进三亚后，已经围剿了三四会，肉干存货不少。 之前围剿是被动，如今是主动，是为了阵型的演练。 平安接了肉条也不客气，狠狠的咬了一口气，含糊道，“够嚼劲，味道不错，可以磨牙！ 按照你的规划，以后这肉干能泛滥了！” 眼下杀的还是家猪，因过年而有，过完年李增枝想用家猪练手，朱允熥都未必会同意。 “泛滥不至于，不过内部管够是肯定的，之前报上去后，这肉干便被列入军需，要大量制作，以备水军！” “也就是琼海了，换做别的地方，拿来怎么做肉吃，那日常食谱写的是真造孽，在这样的支持下，练不出强兵罪过就是我们的！” 被惊到的地方多了！ 平安整个人也淡定了！ 造！琼海只要能造的起来，平安也不想多说什么，安安分分的将他的事做完，把考察弄好。 再说了，这个世界谁不想打富裕的仗，谁愿意打苦仗呢？ “眼下关于新军的战力，争论点不断，核心还是没有实战验证！”李增枝一边说，一边挥动着令旗，朝着场地发出新的命令，“主流的思想有两种。 一种是遵循大王，认为新军战力对比旧军，营连级最弱，人数少借助火器之利，且战且退可碾压三倍人数的旧军，营级以上多种武器配合，可碾压十倍的敌人，但因营连武器装备单一，反倒最容易成为被人突破的点。 第二种思想是由首座提出，认为新军太吃补给，驻地而守，资源充沛的情况，可达到大王所想的那样，可如果一场战役的时间拖延个十天半个月，火器就会成为烧火棍，更为关键的是，我琼海没有骑兵，工部开发出的新火器普遍偏重，一旦被外力乱了节奏，情况将变得很糟！” 练兵就是要打战！ 和平根本不存在，千百年来，中原打仗难道还少，洪武至今有二十八年的年头，可中原的仗已经连续打了百年！ 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多少战法，阵法，计谋。 创新性的军队又不是没有，凭什么依靠火器就能全盛？ 不经战争，琼海军事实力，终究要打问号！ “是啊！” 李增枝能想到的，平安又怎么可能想不到，“终究要打一场才知道！” 战争从来都是摆明车马干一场那么简单，考验的东西多了！ 话说到这里，两人齐齐沉默。 第499章 抵达琼 知道问题，可这个问题目前无解，因琼海根本找不到用兵的地方。 “报，军机，八百里急递！” 一声急促的马蹄声自校场外传来，跟着便看到一队骑兵快速从校场门口冲了进来，速度飞快找准目标，一口气冲到李增枝，平安面前。 “军机急招，内卫第一团，营级以上主官，自今日起，两日内完成队伍安排，五日内抵达琼海！” 为首的骑兵兵没有下马，从马袋上掏出两卷公文，一卷丢给李增枝，另一卷丢给平安，跟着掉头冲了出去。 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根本不给两人问话的时间。 手捏着卷轴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亦是没有说话，飞快将公文打开，大略的信息出现在眼前，喜色自两人的面颊升起。 “不愧是大王，这般办法都能想到，中原不能打，难道我还不想打倭寇，是时候让这些霍乱海疆的家伙付出些代价了！” 倭寇之祸历来不小！ 眼下琼海军队最缺就是实战，拿倭寇开刀，可不会让人有什么心理压力！ “神来之笔，借倭寇而练兵，一招出尽破四大问题，高！” 思路一开，问题全解，都不需要任何解释，平安就看出此策后面怎么走。 “是啊，棋局走活了！” 实战练兵，检验新军，这是表层用处。 全军出动，三军配合，布局海军，扩充军事力量，这是扩军，也同样是海疆上的封锁，彻底将琼海格局打开，大大增强琼海防御纵深！ 大战一开，军事只是先头部队，更是对其他体系的考验，有了这场灭国之战，等到琼海想对中原动兵的时候，也会有足够的经验。 最后是倭寇本岛的利益。 人口，资源，地理位置…… 这些都将大大滋补琼海本身！ 战争人人都怕，因为要死人，死很多的人。 但不能因为怕而不打！ 自古以来发生过的任何一场战争，实则都是在为利益而服务！ 难点在于，具体利益如何平衡？ 有的国家，通过战争越打越强，但更多的国家因打多了仗，国内流民四起，民生疾苦，最后亡了国…… 眼下，琼海被局势推着不得不进入战争状态。 不管处于什么考虑，早打总比晚打来的好。 能做的就是准备，在开战之前，力图将一场消耗各类资源的战争，变成一场财富盛宴，从而在整体上反哺琼海。 这种观念古代没有，没有火器的加持，朱允熥也不敢想。 可结合琼海的现状，朱允熥却捏了一定的筹码，通过后世某些操作，将即将开始灭国战争，成为滋补琼海的契机。 但这需要更为全面的布局，以及各体系的支持。 …… 脚盆是个好地方！ 地理位置上，向西可威慑朝鲜半岛，顺洋而下船队可威胁北方，东海，向北可借助洋流登陆美洲。 前两者是琼海当先需要的，后者则是更大的远景。 别的不说，就土豆，番薯，玉米这些分布在美洲的作物，只要捏在手上甭管天灾还是人祸，都可将黎民的肚皮喂饱，从而拥有万世之基。 物产上脚盆四岛也算是丰盛，若不丰收脚盆也养不活那么多人，更不可能在明治时代自我完成最初步的工业生产。 后世脚盆给人一种物产不足的印象，那是因进入工业时代，工业对能量，资源的需求过于庞大，对照下出现不足，以洪武年间生产力，琼海尚未建立工业体系，脚盆四岛的资源可以支撑很久的！ 可在持续竭泽而渔的压榨下，撑到第二次工业革命都没问题，反正这个时代也没人高举什么环保旗帜。 若是有缺，脚盆隔壁不就是朝鲜吗？ 然后是人口，根据江户时代初期有2000万人口为基础，往前推两百年前，往少了算一千万没有，七八百万人口还是有的。 这些人使用起来不需要背负负罪感，给一点好处就能操刀冲锋的人畜，绝对可以成为推动琼海跨越式发展的养分。 最后还有那足以稳定整个东方世界货币体系金银矿藏！ 只要能将这份蛋糕分好，什么信心，什么人心，什么利益，统统都能解决！ 哪怕在中原战场有所失利，只要不是彻底失败，朱允熥就不需要担心被人背刺。 …… 蓝图已经画出，蓝海即将呈现，新的大饼在前，会议虽然还没开启，但朱允熥可以肯定，接下来的会议注定将是一场团结的，有利的，影响深远的大会。 …… 将内容封存，朱允熥走进换衣间。 天使登岛，身为藩属国国主，理当前出迎接。 看茹瑺不顺可以，但不爽天使地位目前还不行，因此在派出镇远号接人的时候，海口码头就已停了绝大多数的事务，在黄子澄，寿山的指导下，搞了一场表面花样！ 小半个时辰之后，六马拉乘象征王权的马车，从行政中心开出，一身国主衮服的朱允熥躺在马车里。 “礼服制度真的太操蛋了，难怪朱棣登基没多久就改了老朱留下的规矩！” 明朝的礼服制度，一定在朱元璋手上，在宋朝的基础删删减减，跟着在朱棣手中彻底定型，总体上还是删减。 朱棣那一套制度，需要穿多少衣服，朱允熥不知道。 不过朱允熥已经决定，就近与琼海推出中山装，以替换身上这套衮服。 …… “怎么看来，琼海是被这孩子折腾起来了！” 应天府，奉先殿内，朱元璋将手中折子丢进一旁火盆，看着不断燃烧的奏章，朱元璋沉声说道，“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了！” 取代蒋瓛，登上锦衣卫统领的李成意跪在地上，一如当初的蒋瓛在这位面前不敢有半点懈怠。 “再确定一遍，咱不希望日后有人借此发难！” 刘三吾死了，死在茹瑺南下的道路上，茹瑺为此派出嫡长子出席葬礼。 这是表面的信息。 可在刘家上报吏部，刘三吾死讯之前，朱元璋就已经知道此事背后的花样。 具体谁动的手，刘三吾究竟是怎么死的，朱元璋不是很清楚，所以这个要查，查不清楚朱元璋不放心。 可谁要刘三吾死，朱元璋很清楚。 没什么，因为这个人就是朱元璋本人，从朱元璋选茹瑺南下主办婚礼的那一刻，某些人的阳寿便已经被朱元璋勾绝！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第500章 高龄 吕氏死的，朱允熥南下，当初没处理的人和事，是立足于当时，得空了怎么也查清楚。 有些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当李成意循着线索，翻出李善长留在宫中的那份牵扯到朱雄英的资料。 都不需要进行任何验证，某些人在朱元璋心里便被判了死刑！ 大局不好改，但还不能让一个老人为孙子报仇吗？ “臣明白！” 李成意背心冒汗，大帝的意志在这一刻达到顶点，纵然已是高龄，亦是不容人在其面前想别的东西。 “很好！” 李成意没蒋瓛用起来顺手，但却是真正的死忠，“从今天开始，以岭南为边界线，有关于琼海的消息全都不再做纸面记录，非琼海一系离开岭南尽数截杀，明白吗？” “明白！” 李成意不清楚朱元璋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下去！” 朱元璋挥了挥手，目光深邃看向琼海方向，“爷爷我掀了异族的桌子，却不想掉进了名教的坑，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张桌子只能留给你来掀，能不能掀起来，就看你小子的造化！” 昏黄的夜色下，朱元璋好似看到了一场大战即将掀起。 吕氏没死之前，朱元璋只是觉得可惜，自己选错了人，身为一个爷爷，他希望朱允熥能安全能安定。 吕氏死时，朱元璋愤怒无比，同样也是失望无比。 如今…… 朱元璋唯有自嘲，错的不是他，错的是这个该死世界。 纵然有心为了天下黎民压抑自身情感，为大明，为百姓，为朱家，一刀刀将过去兄弟送进无底深渊，断庙绝嗣，将一切的罪孽背在身上。 可他终究还是活在了名教构建的囚笼中，这个囚笼不破，一切都是空谈！ 没机会！ 临死乱杀，爆发一波就是了。 可现在不同了，他找到了自己意志继承者，他坚信朱允熥会走完他未曾走完的路，只是有些话没法说出来…… “三爷，剩下就请交给老奴！” 看着朱允熥从驿站内走出来，早就守在一旁的寿山半弓着腰笑道。 日子都订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将流程走完。 三书之类的东西，茹瑺随身携带，钦天监所算到日子一到，定亲就算完成。 这些在民间都不需要本人出面，更别说朱允熥的一切由中原礼部，琼海教育部对接，只需要等到大婚之日就行。 “有劳了！” 朱允熥冲着寿山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三爷可以……” “总管放心，允熥晓得！” 茹瑺没到，礼部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朱允熥与徐妙锦随意，可现在走进正式环节，心中纵然想的再多，也必须按照规矩将流程走完。 左右不过再又一百四十多天，这点日子朱允熥还能忍。 再说了，军事扩张的节奏上马，未来几个月朱允熥很难有空，若是能在大婚之前完成第一阶段的扩张，朱允熥也能安心成婚，甚至度蜜月，不然心中想着事情，新婚又怎么能快乐。 瞧见朱允熥讲他的话听进去，寿山不再多言，左右接下来也由他看着，真要过分了，就算被三爷赶出去家门，寿山也绝迹不能看着小三爷夫妇将规矩给破了！ “走了！” 或许察觉到了寿山的想法，朱允熥的目光从寿山身上收回，登上马车快速离开新城驿站。 …… “小姐，茹尚书来了，接下来……” 小蝶站在徐妙锦身后，悄咪咪的说道，一双灵动的眼睛时刻窥视着自家小姐面孔。 “你个妮子，还懂不懂规矩，竟然敢拿本小姐打趣，看打！” 徐妙锦一个毛栗子直接敲在小蝶头上，主仆两人打闹起来。 实则也是臊得慌的！ 茹瑺没来，徐妙锦半点都察觉自己和朱允熥之间已处在成婚的流程中，定亲还没结束，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那么近…… 一想到自己入琼海后做过的荒唐事，徐妙锦便有一种抓啥啥瞎的感觉，小蝶现在这是自己送上了门。 一番打闹之后，主仆二人重新坐在梳妆镜前，小蝶挽着徐妙锦的秀发，“小姐，其实我说，那茹老头来的不是时候，有没有那老头，你和皇孙之间的婚事还能没了不成，我看那老头就是来添乱的，心里没憋着好事。” “别乱说话了！” 徐妙锦摇了摇头，“我和允熥之间婚事不简单，接下来没有寿山总管的命令，哪都去不了，就待在这里！” “恩，反正透过窗户也不是见不着皇孙！”小蝶自作聪明的说道。 “……” 徐妙锦歪着脑袋，看着身旁小蝶。 这妮子最近废话有些多啊！ 不过说的也对，徐增寿是他的亲哥，住在徐增寿家里，也算是徐妙锦的娘家，而徐增寿的别墅距离王府，中间也就隔了一片草坪，登上三楼露台可清楚看到王府的主卧！ 借此可解相思之苦！ 就是没办法在关心允熥的日常，不知忙碌下的允熥是否还能准时吃饭，毕竟现在徐妙锦能做也只有这些。 至于葛海村的事，婚事未成，名字没有写入皇室族谱的徐妙锦，无论是在琼海上层，还是民间多少差点意思。 强来可以，上下也认可徐妙锦这位王妃。 只可惜，徐妙锦不想因为自身，而做出任何有损朱允熥，乃至琼海国形象的事。 …… 入夜，葛海村村头晒场上点起篝火。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以户为单位环绕在篝火旁，总数超过三百多人。 其中绝大多数是葛家村的村民，少数来自被葛家村吞并的村子，不同于葛家村全村出动，其他几个村子派出都是青年一辈，普遍年纪都在二十浪荡岁。 他们为什么而来，为了葛家镇的未来发展而来！ 方案认可了，合同也签了，资金到位了，丰收节更是结束，葛家镇的建设也该开始了。 乘着接下来近两月的农闲，大家都空，该出力的出力，该用钱的用钱，之前收回琼海的土地也要重新规划一下用途。 这些对琼海国来说是小事，可对于事关自身的土改，却是半点容不得含糊的大事！ 篝火烧旺，肉香飘散之间，葛家镇第一任镇长葛春兰跳上篝火旁的大石磨，操着嗓子说道，“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别弄出大动静，其他的都听我来讲！” 经过二年的锻炼，九个多月的学习，葛春兰早已不是过去的农家妇。 整个人飒的很！ 第502章 逃难而来 因此我们要建新屋，家家户户都要有，和新城公寓房一样的新屋，这大概要建四十多栋……” “春兰姐，问个问题！” 听到这里，人群中一青年举手起身。 “讲！” 看来站起来的人，葛春兰极为随意的笑道。 这是人葛春兰知道，白家村的周康，传其先祖在南宋末年逃难而来，姓周的合起来拢共也就十来个人，同族少自然地少，地少自然没什么话语权。 不过周康本人是一人才，夜校第五期的学员，研修九章算术，如今在南渡河那做一吏员管事。 “听姐您的意思，咱们村子这是要修公寓，我想问如果这公寓修了，咱们这些获得新城分房名额的人，新城的房子还能拿吗？”周康一脸微红的问道。 不得不问啊，因为这涉及到自身，涉及到可能的名额。 “村里的房子和新城的房子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占据名额，更不会影响以后抽签，再说了房子多不是好事？ 谁家没几个孩子，一套房子……周康你就满足了？ 当然啦，甭管是新城的房子，还是村子里的房子，都不是的，不过我们只收一个材料钱，一个很基础的费用。 没钱的以后这部分从每年分红中扣除，有钱的可以直接交了，如果怕影响后续新城房屋没钱支付，村子在这方面也会提供帮助，当然后续全都要补回来！” 新城公寓房的吸引力，作为第一批入住新房的葛春兰来说，内心是极为清楚的。 葛家村为什么还要新修房屋，还不是因为新城的房子并非人人都可以拿到，至少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想要获取新城房屋都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村子不能再像以前的那样，这一栋那一栋，弄得全村内外乱七八糟的。 闻言，周康脸色微红，“姐，你继续，我没问题了！” “房屋要建，建造需要时间，有些人要先入住，有些人自然要靠后，我们这就不做抽签了，先满足葛家人，其他的在慢慢来。 成本核算之后，原葛家村村民，每户要拿出八十块钱，村子里再补八十块，加上开国六镇的补充，一套房子也就两百四十块。 这钱年底之前要拿出来，咱们争取来年年中就搬进去，明白？” 其他村子的需要解释，但对本家村子，葛春兰直接就是告知…… 出八十块钱，来年年中入住新房！ 其他地方不知道，仅针对葛家村原村民而言，这钱说不多不多，说不少也不少，一对夫妇若是都在做事，也就相当于一年半的收入。 像葛春兰一家，葛海为高级督办，葛春兰为督办，全年各类收入加起来，大概有三百多块。 加之葛海早先出海，在海事局分到了股份，股份虽是死的，可年底的第一笔分红却是真的。 一股四十，葛海有六股，扣掉两成的特殊税，就是一百九十二块，家庭全年的收入一倍。 葛海，葛春兰一家不能做例子，可总体来说八十块真的不算多。 加之提前有过进家入户的详细解释，葛家村的村民多知道，因土地广阔的原因，同是公寓房，村子里给他们的房子会更大，小户一百三十多个平，大户一百六十平，足够全家居住。 想要生活的更好，更是可以申请第二套，只是第二套没了村子里和琼海国的补贴，要全出房钱。 这些都是讲清楚的。 外村的或许有些想法，但有想法又如何，葛家村开国六镇的地位，那是葛家村人自己挣来的，和他们并没关系。 …… “第三就是农垦，靠海的土地要放弃，但好的地依旧不能丢，我们统计了一下，这样的土地大概有六块，两千八百多亩。 这些土地全都要重新规划，新修水利，不求做到农垦军团那般，至少也要产出增加。 有大食堂，咱们不愁吃喝。 但整个琼海总体目前还是缺粮的，种出来了，咱们自己存一部分，卖给大王一部分，咱们就有钱了。 之前的有流言说，大王希望我葛春兰将土地承包下来，这说法是对的。 我和葛海算过了，两千八百亩土地，一年下来可产粮七千五百石至八千石左右，交掉二成土地使用费，田税，还剩五六千石，以今年收粮的价，差不多可以收一万八千块。 这么多田进行规模化种植，仅需雇佣三百人，每人每月四块，全年只需要一万四千四百块钱，遇到灾年大王还会发补贴，我葛春兰一人一年独赚四千块，干上十年老娘比宋老爷还要有钱，而且你们还得感谢我！” 葛春兰叉着腰环视四周。 琼海立国以来，因先天环境的因素，加之大食堂的存在，朱允熥并没有压制农产品的价格。 粮食价格不仅没有因农垦军团的大规模产粮而降低，反而是逐步上涨，渐渐稳定在一石四百文左右。 这一价格对比应天府粮价，足足高出了一倍。 谁要敢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买这种高价粮，谁就要做好献祭全家准备，可在琼海无所谓，朱允熥是巴不得以这种价格海量收粮，左右粮食在手心中不慌，同时借此快速增加民间财富。 因此葛春兰说的这些不仅是真的，而且还是往少了算的。 “不过这敲骨吸髓，被人指指点点的钱，老姐不愿意赚，也不想赚，其他人也别有这心思。 所有土地永不租聘个人，全数收入葛家镇管理。 每亩土地，一年租金三块钱，待土地分配到户的之后，租金就会发下来。 另村子将在未来一年时间里，花费五万块钱，从林大人手中贷款五万块，合十万块，新修水利，灌溉，增强每亩产出。 镇子里凡没有正式职业的，每户尽量安排一人加入葛家村农垦队，特殊情况可照顾到两人，凡认真做事的，完成基础任务，每人每月两块钱。 十人为一小组，小组组长每月四块，要求有农垦队的经验。 五组成一小队，小队长每月六块。? 第503章 枷锁 三小队成一大队，大队长两人，分别为葛小晓，海丫子，每人每月十块。 我葛春兰为总队长，每月在此领取十五块！ 待到粮食卖出去后，所得收益三成用来还款，三成收益归与集体，剩下四成以年底平分给个人！” 过去四年琼海虹吸了十数万劳动人口，用以各方面建设，各类人员破十五万，并朝着二十万大关奔袭。 可真实情况下，乡村地头还有大量劳动力被土地束缚，被千百年农耕思想所枷锁。 葛家村的村民，不到真的吃不饱饭，是不会有那么人第一时间投入琼海建设。 葛家村走出的人不少，可还是有大量的人停留在土地上！ 开出这样的薪酬，符合葛家村的情况。 二块钱，将那些失去私人土地的人手收入葛家村中，四块钱，六块钱，十块，则可将已经走出村子的人召回来。 真金白银的利益撒下去，谷场内早已没人在意葛春兰之前话是否吹牛，所有人心思都落在村农垦队上…… 不求如葛小晓，海丫子，每个月能拿到十块。 四块，六块也极好的，毕竟在外务工一月平均下来也就三块不到，唯有少数情况才能超过三块。 而回到村子里，孩子读书，大食堂，医疗这些…… “大姐头！” 一位对葛春兰极为信腹的农妇站了起来，“我们回来之前，大王给的那些福利，我们还能享受吗？” “当然可以，而且不会有任何折扣！ 之前我说了，要我来承包的话，每人每月四块都有的赚，可现在村子里办只给两快。 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会少这两块？” 闻言，所有人面色一僵，别说还真是没怎么想过，一时间人人看向葛春兰。 “少掉的两块，一块钱用来还钱，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没有新的水利，灌溉设施，别说靠土地赚钱，自家用都不够，所以这钱是必须投的，投了就必须还钱。 另外一块，就是来买大王给出福利。 孩子要读书，生病要医治，大食堂采买，这些都要钱。 之前跟大王混，为琼海劳作，大王包一切，我们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如今我们为了自身努力，为村子努力，这待遇依旧那便宜就占大。 咱们是穷，可咱心不黑！ 好在大王仁慈依旧，每人每月只要出二块钱就够了，村子里承担掉一块，你们再出一块。 过去的依旧，没享受过也可以享受起来！” 葛春兰解释的极为直白。 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亦是此次土改的主要方向之一。 纵观后世全球各国，自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多数的社会保障体系都随着人口增长速度放缓，社会老龄化问题而出现各类问题。 朱允熥就一普通人。 十九二岁的时候，高数还能凑出个及格，及格之后数学这门课直接掉回了初中阶段，。 加之社会学科的学习来自社会，毕业之后更是没兴趣，没时间去读相关的书。 相关的社保模型，支出模型，就是大概那都是模糊状。 干脆！ 乘琼海发展还处在起步阶段，直接开始构建，尽早将养老金，医疗金池建立起来，为十年，二十年做准备。 个人出资的一块，直接收入资金池里。 企业，政府承担的一块，则计入大食堂，少的部分再给点补充，如此以来产生的缺口口想来应该不大。 真要还不够了，海事局完全可以在对外海贸中，收取一部分税收以冲养老，医疗池。 …… “如果是这样的……” 农妇在一阵思考之后，咬牙道，“春兰，如果我回来的话，小队长能做吗？” “秋，你要是回来，小队长是肯定，而且我相信大家也没意见！”葛春兰笑道。 说话的葛秋，种地是一把好手，就是为人粗鲁了一点，加上年纪过了二十，因此一直没被提拔。 没被提拔是葛秋的损失，可长期在田间地头，对琼海新农业，工部新农具的运用绝对熟悉。 葛秋要是愿意回来，不仅是一风向标，更是可以添补对下的管理。 一个小队长，一个月六块钱，换葛秋离开农垦军团，回村子里做事，绝对是一笔极好的生意。 “那咱就怎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去找管事说事！”葛秋没什么犹豫，一口就要确定下来。 对此，连到葛秋的男人也没说什么。 干同样的活，享同样的福利，待在农垦军团一个月不过三块钱，每日还要离家照顾不到家人，回来六块还在家门口，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划算。 有了葛秋的例子，葛家村几个出去做事，自感回家后能帮到葛家村的妇女纷纷站了起来。 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很快六个小组长，两个小队长，就齐活了！ 瞧见这一幕，外村的代表也是眼神灼灼，思考极快，没有多余的商量直接起身要名额，葛家村有人，难道他们村子就没？ 对于这些有经验，对新农业有理解的农家妇，葛春兰来者不拒。1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葛家镇农垦公司的基层人员便齐了，至于那些不是自发，而是被人推荐外村人员，自然有这些代表回去做工作。 “大事说完，时间也不早了，回家后人员要通知到位，钱也要准备好，给你们两天时间，后天开始先从葛家村收钱。 十一月二十六号是个破土动工的好日子，各村在家的都来帮忙” 事情讲清楚，葛春兰也不耽误时间，说完便跳下了石磨。 …… “你家这婆娘，越来越威了！” 看完自己弟妹的表演，葛青一脸玩味看向身旁的葛海。 “威也好，飒也罢，回到家还不得要听我的！”葛海一脸无所谓，可任谁都听的话，葛海这话中水分。 都是自己人，葛海的家谁做主，在场有几个不知道？ “我信你！” 葛青肯定的说道，但眼神却将其出卖。 “照现在怎么来，葛家村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葛海快速转移话题，看着星空笑道。 “弟妹是好样的，有弟妹坐镇村子，我们这些外出的人也能放心！” 葛青点了点头。? 第504章 降级 可遇见的未来，他的官职将越来越高，但他也无法返回海口，更别说对葛家村进行照顾。 “第六体系的建立是机会，我可是听说了，凡被选中进建设兵团的，行政人员普遍升一转，少数升两转。 如张狠，这次外放不仅没按照规矩降级，反倒还升了半级，直接上尉军衔，以副营出任事务营营长！” 琼海的效率有多高，越是身在体系内部越是清楚。 两天不到的时间，建设兵团体系消息就已传出，从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各大体系就开始留人，将丰收节结束之后要带回回归某些官员留下。 葛青就是怎么被留下的，郭清更是极为明确传出消息，葛青将入建设兵团体系，出任建设兵团一师一团一营营长。 这个一营番号为“九江”，驻地九江，军事编制一百五十人，建设编制五百人，将为先头部队登陆九江，建立驻地和码头，并会在半年至一年内升级为团。 以葛青现在的资历和履历，出任这个营长没升也没降，可半年之后入团，那跃迁就是整整两级！ 不过这些葛青还没和葛海说。 “与其为我谋划，不如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建设兵团出来了，军机也要大建！”葛青提醒道。 建设兵团出现为了什么，葛青不觉得葛海会不知道。 归根到底，未来机遇最大的还是军机。 怎么看来，今年年初葛海的选择无疑是对的。 “我当然清楚，不过相对我们的发展，首先还是要家里稳，眼下我们葛家村只是吞并了六村，未来随着我们兄弟的不断晋升……” 葛海脑袋很清楚。 一步快，步步快，未来他们两兄弟的官位只会越做越高，家族获得好处也会越来越大，可越是如此越是要谨慎。 琼海不是中原，四大体系，不，现在是六大体系环环相扣。 家里不能乱，至少宋家过去的做事行为不能有！ “看来，我们兄弟是想到一起了，家里不能乱，族中的孩子必须要教好，不能因为日子变好而养出纨绔，明天一起去见三太叔公！” “是要和三太叔公好好说道说道，该打的还是要打，孩子培养不好，我们做再多也没什么意义！”葛海应和道。 “恩！” 葛家的底子终究薄了，不过好的是，葛家的今天都是葛家这一代兄弟，走正路，抓机缘一步步走出来的，快是快了一点，但总体没有投机取巧，加上不断的学习和被教育，为首的葛青，葛海脑子清醒，非常清楚琼海的玩法和规矩，不会因为骤然暴富而忘了自己的根！ 军令如山倒！ 琼海现有的五十多位营级以上主管，不到五日的便全聚海口。 以蓝春，李增枝为首的各路营长，毕恭毕敬坐在会议室内。 没什么好交流的，所有人的注意力无不焦距与手中文件上。 第六体系，建设兵团！ 总司令，朱允熥……副总司令，瞿通……参谋长……先登团团长，李猛……郭清……事务营营长，张恨……九江营营长，葛青…… 这些都是已确定好的人员！ 没确定的位置还有…… 军事编制一百人，建设编制一千三百人，保障编制三百人的专职军事工程修缮，建设兵团建设一团团长，两位团副一位参谋长，及对应的三营营长，共七人。 军事编制三百，建设编制八百人的开台团团长，副团长，对应两位营长，合四人！ 外加军事编制一百，建设编制四百人的濠境营营长一位！ 总计十二人要在接下来的会议上确定。 至于没要求的，多半是已经分给其他体系！ 五十多人抽十二人，还是在这一关口，讲真在场五十多位少校，中校，真没几个想与这个时间离开军机体系，去往建设兵团！ 建设兵团，名有兵团两个字，可看具体编制，这就是一个用以建设的团体，未来根本捞取不到几个战功。 战功是万金油，更是马上封侯的资本！ 在场五十多人，那一个不是经一重重选拔，以求在未来封爵的人，去了建设兵团，还玩个屁！ 咚咚咚…… 一身敲打声从台上传来，常森极为不悦的开口，“看看你们的样子，好似本座要送你们去死一样！ 是不是觉得去了建设兵团就没战功，没战功日后就难以封侯！ 不能封侯，咱还指望个毛啊？” 心中所想被赤裸裸扒开，众人纷纷低下头。 为了琼海抛头颅洒热血的念想，在场军官还是有的，没这点想法也没资格走进这间会议室，更别说成为营级以上主官。 可想是怎么想的，事不是怎么一回事啊！ 男人在世，从军演武，求的不就是一个封侯世袭，被人尊一声伯爷，爵爷吗？ 未来的琼海又不是没仗打？ 大王那么的慷慨，建国之初就封六个伯爵，未来的爵位肯定更多，是真舍得！ “一棒子蠢货！” 怒其不争，哀其不智的怒骂在会议室内回荡。 “规矩规矩，讲到今天的规矩，以前的规矩由我讲给你们听，现在的规矩由你们讲给下面人的！ 好好想象，去年评论轮赏的时候，有谁的功劳是靠打仗打出来的？ 琼海什么时候将功劳，分成军功和普通功劳了？ 战场杀敌是功！校场演武是功！守护一方功！建设一方亦是功！ 功劳只有特，一，二，三…… 没有其他的属性！ 如果连这些都想不明白，那也别想，自己离开！” 常森指着大门的方向骂道。 话落，一个个脑袋抬了起来，一张张老脸羞的通红，可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台。 真傻！ 规矩都清楚，可思想是真的没转变过来。 这里是琼海，有一套自己的规矩的琼海，怎么就还是想着马上封侯呢？ 琼海眼下的六位伯爵，不就有三位不属军机？ “老子手上也就是没镜子，好好瞧瞧你们的嘴脸，看的真让人恶心！” 感受到那一双双热切的目光，常森整个人都气笑了。 羞愧与所想，脑子里想的还是封爵，真他么一个比一个现实，这人啊读书读多了，就变得不再是那么可爱！? 第505章 爵位不同 纵是听了常森这话，在场众人依旧舔着脸皮，眼巴巴的看着常森。 “这帮兔崽子都这样不要脸了，你这个做老大也别藏着！”张岩笑哈哈的说道。 有些话只有常森好说，但张岩却可以捧眼。 “具体的规则暂时还没定，因为没有先例，不过我只能说一句，各级功劳都对应积分，积分越多封爵的可能越高，这一点适用于所有人！ 此乃大王亲口说的。 另外大王还说了一句，琼海的爵位会和中原不同，具体的慢慢等消息，总不会少了你们。！” 顿了顿，常森又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结果所以感觉很失望？换我，我也失望，毕竟本伯爷还想着被人尊一声侯爷！ 不过机会就在两年后。 搞建设兵团就是为了打仗，打仗就有封爵的机会！ 我已和大王申请了，大王依旧是那么仁慈，承诺只要完成目标……一伯三子六县男，另外这十大爵位都会有三世封地的！ 动心不？” 以利诱导不是正道，却最能调动积极性！ 琼海的军队没打过实战，为第一场战争做再多准备，吊再多的胃口也不为过。 能赢，用些诡道也无所谓！ 再说有些时候，事不能含糊，讲明白了更好。 随着常森说完，会议室内的空气明显有所不足。 所有人的脑袋转动起来，不少人的眼睛都红了！ “还好是没外人在，不然就你们的表现，老子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光了！”常森再次狠狠拍了拍桌子，“我知道现在你们的想法很多，可惜，这些名额不确定之前，你觉得我会说？ 说罢，常森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带帽，拍着张岩的肩膀说道，“你不是喜欢做老好人，下面交给你了！” 看着常森离开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如定位相机将张岩锁定。 面对五十多双眼珠子，张岩耸了耸肩，“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本座会知道答案？别忘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收了军令刚赶回来的，一个时辰都没休息到，就进了这会议室！ 想知道答案，赶紧的！ 也就十二个名额，搞不好封爵的希望就在这里”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担心五十多双眼珠子盯着自己的徐增寿，开杯直接喝了一口。 “猛哥，我们的先登团大团长，你总不能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声骚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话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第一排的李猛身上，跟着便看到一位大汉，柔情似水的挽住李猛的脖子。 “猛哥，讲讲呗！” “是啊，都是兄弟，总不能……” 军座们那边玩不了，李猛这边还不信榨不出点东西，别说是目光了，这回连手都动上了…… “一帮兔崽子，换做我老爹的性格，这些家伙少不了要吊行辕！” 将手中的文件夹丢在桌子上，常森两腿搁在办公室上，一脸无奈的笑道。 讲规矩好啊！ 开民智也好！ 拉近了人们之间距离，但副产物也是出来了，那就是没规矩。 换做中原……一直调令下去，就算有意见你看他敢不敢当面提出来？ 就算不爽有自己小算盘，也得先给我忍着，忍不了军规，军纪，屠刀伺候，谁有空给你一点点解释，慢慢谈心？ “其实眼下还算好，相对于人员的调度，最怕是人到位心没到，以利诱导是为下乘，可也要分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我琼海军机建立四年，军改不过一年，中间的问题有不少。 新军的战力究竟如何？ 不仅我们自己有疑惑，上下都有，别忘了军中现在还有一帮老梆子，那些人可一直都在……” 徐增寿欲言又止。 任何变革，改变，必然存在被牺牲者。 琼海军事改革，牺牲最大的就是一帮原琼海卫所高层。 经一年布局，一年整编，原卫所兵卒整编八成，总旗，小旗这些基层官员整编七成，百户以及整编不过六成，百户以上整编人数不过三成。 剩下没在整编范围内的，多多少少都有问题，这些人都是失利者，现在意见大得很啊！ 你问为什么有意见？ 失权，失地，失人，失了世代的铁饭碗，这还不严重？ 洪武年间地方卫所，整体风气还算“正”，亦是具备战斗力，可这个“正”正在封建时代，正在当下，而非琼海的“正”，更非朱允熥眼中的“正”！ 拿地方千户来举例！ 在亲随，家丁队普遍存在的古代，一地千户手下少则几位，多则数十位亲随，这些亲随吃的是军粮，拿着军饷，可效忠却是千户，这怎么能行？ 那土地来说，大明各大卫所都有土地，军户农忙之时务农，农闲之时练兵，因土地为军屯属性是不需要交税，有纳粮但更多是地方囤积。 民以食为天！ 有粮就有一切！ 不腐败的千户所千户都是一地霸主，没人敢惹的存在，心有杂念还不是直接化身地主老爷危害一方？ 琼海军改，损失的就是这些人。 这也是琼海军改拖到今年才彻底进行的根本原因，时间挑的还是朱允熥离岛之后！ 不得不慎！ “换我说了，对那些老家伙，就应该一刀杀了，一了百了……” 军改之前，彻查地方卫所各级军官的工作，就是出生基层千户所的张岩。 身为下马坊千户所的千户，张岩对地方卫所的问题太过了解！ 越是远离应天府，远离边地的千户所，问题就越多，不少千户官更是视整个千户所为自家产业。 百户以上的军官彼此联姻，千户一级更有父传子的现象。 子传孙的现象还没出现，但谁不是怎么想的？ 就拿他查到的万宁军总兵来说，对方就已经怎么干了，若非大王定国琼海，再过若干年，万宁军总兵依旧姓“仇”！ “行了，事情都结束了，说这些做什么，当初既然赦免了那些人，往后只要安安分分都好说！” 常森懒得深究这里面的事。 眼下只是军改琼海一地，未来要被军改的地方卫所还多着了，放过那些有问题并不是他真的心善，而是为日后更大规模的军改做铺垫。 如果全都一刀砍了，眼下是方便了，可日后怎么整？ 改一地杀一地？ 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第506章 策划书 敲了敲桌面，常森目光看向瘫在沙发上的徐增寿，“具体的节奏肯定要定，但一套流程走下来，花费的时间太长。 我的意见，前期咱们先干起来，让李猛，葛青带队前出九江，登陆大王标记的地点，争取在年前完成初步勘探，同时拿出驻地营造方案！ 你们觉得如何？” “可！” 闻言，徐增寿看着手指，“规划，策划书，要得到大会的批准，最快也要等到开年之后，近两个月的时间空耗，真的太浪费时间了。 屯垦不仅仅只是驻兵，还要发展。 年后在行动，春耕肯定要错过。 别看开年后，各地船坞上的飞剪船就能下海，但仅靠飞剪船运粮，运物明显不足。 如果可以在正式入住之前，借着这两个月的空挡，开出几百亩稻田用于来年春耕，势将节约大量资源和运力！” 在什么都讲规矩的琼海。 各体系的发展方向，增补职权部门，都要经过大会进行批准，过了全体讨论之后那才是盖棺的事。 就像当前朱允熥提出的第六体系，建设兵团体系，眼下可以打框架了，但想要合法还是要走一波流程。 眼下已是十一月，开年就有司局级以上全体会议，加之又是收尾的时日，就算再急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加塞一次全体会议。 别忘了，上一次全体会议的时间为八月，眼下也不过才结束三个月。 无论出于那点考虑，都不可能另行召开一次特殊会议。 不过某些小事上，军机体系则可以先做起来。 “年底了，很多事情皆已经放缓，各地农垦队进入休息阶段，各方商贾的船队陆续回港，这个时间运力最大的，不用白不用！”张岩极为平淡的说道。 海外贸易，也是分季节性。 就算不分季节性，年底这个时候，就算海外真有金山银山，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多少人会有心思投在外面。 随着琼海发展，各地港口不断建设完善。 中原商贾用于走私的海船不说全数，九成都在琼海亮过相，七成完成过注册登记，虽不清楚近些日子回来了几艘，可大致估算一下，眼下的空余运力绝对是一年之中最大，同时船主们也多空闲。 在不影响正常贸易的情况下，请他们帮个忙，沟通起来不会太难。 听闻此言，徐增寿，常森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张岩你去找林天麓沟通，情谊要有，利益也不能少，往后伴随着诸岛布局，对于船运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张岩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跟着常森看向徐增寿，“先行登岛的人员，装备，增寿你来负责，争取在五天内完成，我则与三爷，黄子澄进行沟通，可以话，农垦队的熟手怎么也要先借用一到两个月！” “岩兄，两年多，你这可是第一次登我荣欣的门，今个咱不问岩兄为何而来？只要岩兄开口，天麓说什么都给你办了！” 荣欣记门口，林天麓热情无比拉住张岩的手。 聪明人，不玩虚的！ 张岩这个节骨眼找自己，林天麓多少猜到了军机想干什么？ 不就是要船吗？ 他林天麓什么不多，就是船多，人面广…… 自听闻有关第六体系的消息，细算了一波时间，林天麓便在暗中收集船队的消息，通知相熟的船主先将船停靠在琼海。 琼海的发展方向，随第六体系建设兵团的筹备消息而改变。 司局级以上的群体大会，近来不太可能召开，可军机要是什么准备都不做，那真是白长了常森，徐增寿，张岩三人的心眼。 前后两个月，还是在年末年头交替的时节，能做的事还有不少。 “天麓兄的消息真的灵通！” 张岩抱拳笑道。 “咱们兄弟之间没必要玩虚的，船没问题，不过岩兄你得上桌，给天麓我一次亲近的机会！” 林天麓一边笑，一边拉着张岩进屋。 内阁十一人，亚龙湾自由港即将建成，海事局尚在筹备，眼下林天麓无疑是最空闲的人。 相对于越来越多的钱财，林天麓的心思已从财富上转移。 他想要获得爵位！ 林家与琼海国休戚以共的荣耀。 其本人的发展已经受限，林家子弟们进入军机可能不大，进去了斩获军功的可能更小。 好在大王的脉络他已经逐渐摸清，军功没有，功劳来凑。 过去，林天麓是归属琼海最大的船主，可这地位随着逐渐下水的飞剪船慢慢消失，就算他用钱去买，也赶不上飞剪船不断下水的速度。 别看到目前为止，飞剪船下水不过三艘。 可未来一年，洪武二十九年，能下水的飞剪船将超十艘，并且从洪武三十年后将以每季六艘的速度下水。 到那个时候他就尴尬了！ “早就听闻林老哥家中大厨手艺！”张岩笑了笑，跟着林天麓走进荣欣记。 在琼海没有办公场所的林天麓，荣欣记就成了其老窝。 宽敞的院落内，晚霞给整个院子烫上一层金漆。 落座的同时，林家家仆将一本公文递给林天麓，林天麓转手交给张岩，“这是我林家目前已经靠港的海船。 一共十一艘，停靠在海口府四艘，三艘一千料，一艘一千五百料。 剩下七艘，五艘与前日装载了货物前往石碌，跟着会从石碌运送钢铁，铁矿抵达三亚，亚龙湾，然后再将南洋的货物运回海口，这一圈大概要七日，主要是装卸货的功夫。 最后两艘目前在三亚运输蔗糖，四日之内可回海口府！” 顿了顿，林天麓补充道，“除这些外，与我相熟的各家，现有九艘停靠海口府，十七艘正环琼海航行！” “天麓兄的消息如此灵通，虚的咱们不讲。 我军机准备与近日，往九江派出先登部队，人数预计两千人，除开人员外，还需各类物资，至少要满足三个月所需！” “两千人？” 林天麓眼珠子微开。 这玩的很大啊！ 两千人听上去不多，可对于琼海，军机而言真的不少。 “战兵三百人，以策登岛安全，防备林中野兽，毕竟眼下九江的情况不明，没有这点战兵心里不踏实。 其他军种三百人。? 第507章 物力短缺 剩下一千五百人，我们准备从各地农垦队抽掉，与春耕之前快速开垦土地，不求彻底解决物资问题，至少也要解决大部分。 眼下运力是足，可日后，随着扩张的脚步，运力岂会如眼下这般富余，真有富余也未必为我军机所用！” 张岩说的很直白。 闻言，林天麓从一旁抽出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圈，“想要满足两千人的口粮，按照大食堂的配置，三月的时间至少需运送一千三百石粮食，盐油各四千斤，另外每旬还要安排肉食运输等着，这都不是难点。 难点当在于，开荒的器具，营造的铁器，水泥这些！” “没错，驻点一地，深挖一地，如此才能避免物力短缺的情况出现！”张岩赞同道。 “不知，你们有没有考虑到，在九江直接开建水泥工坊？ 相对于不确定运输能力，不如自产！ 以现在工部的营造速度，中小型的水泥工坊，三月便可投产，刚开始三月或许会吃力一点，但三个月之后……” 林天麓提议道。 运输存在风险，海路变幻莫测，别看九江距离琼海不远，可走一趟快的也就三四天的样子。 但这条补给线依旧存在风险。 “这提议，我们还真没想到，水泥遇水将变得极为麻烦！”张岩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他没考虑到的，“此事我会和工部商议，我只想知道，第一批运输林东主能支援多少，运量几何？” “时间？” “五天！” 张岩伸出一巴掌。 军机不动则以，一旦动起来，五天时间绝对够了，年前做的越多，年后的日子也就越好。 “五天的话！” 林天麓看向算盘，一番心算之后，抬头说道，“我最多能调动十艘船，运人五百，配套各种工具，运粮二百石，盐油各五百斤，水泥一千三百包，以及五百人十五日的配给！” “钢铁呢？” “钢铁运输需特殊改造后的海船，且钢铁体积小，重量沉，一艘一千五百料的海船，为安全考虑一次运输最多二十吨左右，这还需要考虑海况和距离！”林天麓快速说道。 计量单位的统一，是朱允熥最早就开始做的事。 经过计算，船料，一料约等于05石至3石的运力，之所以会出现这情况，与浮力有关，浮力的大小取决与排水体积，而非自身重量，船只用料越多，体积指数上升，形成的浮力自然更强。 一千五百料的海船，一料运力大致在2石，240斤左右。 一千五百里料，折合也就三十吨，但实际情况显然不可能满载。 目前飞剪船的造船工艺。 一型，初始型在造了两艘后就不会再建，根据当初的设计与多轮的使用，初始型的载货量大概在四十吨左右。 二型，内部定为“威”字级的战船，排水量310多吨，载货量130吨不到。 三型，镇字级排水量570吨，载货量也就230吨左右。 对比记忆中那动不动用万吨计算的大海船，琼海建造的三型飞剪船全都是弟中弟，根本没有半点可比性。 可对比这个时代，排水量仅310吨的威字级飞剪船，就算放到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的时期，那也能当主力舰来用。 同时别忘了，郑和下西洋的船队，借助可是整个大明，数十年的营造工艺与付出。 眼下琼海能以一己之力，仅通过四年不到的时间，便规模化的将飞剪船营造出来，其中的效率是难以简单量化。 而且，琼海的造船工艺并没有进入瓶颈，不去造更大的飞剪船不是能力不够，而是短期需求不大。 有时间在单船排水量，载货量做突破，不如多造几艘可快速列装水师的战船，等打赢了核心的战争，千吨级飞剪船，万吨级蒸汽船，都可以慢慢搞的。 “钢铁的问题是重点，这件事我们会考虑，不行的话就出动镇远号来载货！” 短暂的思考，张岩平静的说道。 钢铁的用处太多。 基础基建之中更是使用良多，没有足够的钢铁支持，想要快速打下驻点的根基不可能。 “恩！” 林天麓点了点头，“具体可调动的海船，运货量，对应的时间表，最晚明日黄昏前能整理出来，没问题的，后日可开始初装！” …… 刷刷刷！ 炭笔划破纸面的摩擦声不断，白纸上一张简易九江地图框架图快速出现。 军机的效率，与行动上的激进，是朱允熥不曾想到的。 本以为军机的脚步再快，怎么也要将事拖到年后在做。 准备工作，人员调配，船只调配，各方筹备……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调配。 面对突然出现，抛出问题的常森，一开始朱允熥是拒绝的。 可在常森提及，九江春耕之时，朱允熥愣住了！ 是啊！ 春耕！ 眼下还是洪武年间，飞剪船再好，先天的体量在那里，别看林天麓这些冒着杀头抄家风险玩海贸的玩家，与海上，船队上经营上百年，海域水流摸得一个透，可这些大船主麾下的船，无论数量还是单船运货量，对比后世内河航运都是弟弟，更别说海运规模了。 多的不提了，就说堵了埃及苏伊士运河的长荣号，其一艘船的载货量，便可将琼海登记所有海船，全年的运载量碾压上百次。 靠眼下的海运能力，来保障扩张过程中，每一个环节所需物资，这简直自加考试难度。 在海运无法保障的情况下，驻地就地开垦土地，播种务农，就成了资源补充的重要环节。 错过来年的春耕，琼海也能支持，可一步慢步步慢。 今年动手，春耕之前开出千亩良田，一季下来九江营便可站稳，第二季借自身爆兵，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九江产出搞不好就可以支援宝岛的消耗，从而大大缩短海上补给线的规模。 因此常森的这个想法无疑是正确的！ 搞，必须搞，马上搞！ 大致的区域图勾勒，朱允熥在原维多利亚港的位置写上“金紫荆”三个小字，“船队从此登陆，算作是我们登陆九江的第一站！” 说罢，朱允熥将笔一丢看向常森。? 第508章 绘制组 “金紫荆？” 亲眼看着朱允熥手绘九江的地图，常森并没有为此吃惊，类似的事太多，朱允熥‘生而知之’的人设在琼海已经变得非常稳。 汉人做事，谋而谋定。 既然打过了九江的主意，琼海必对九江进行调查，手下养了两个绘制组也不是吃白饭。 常森只是好奇，朱允熥为什么会给这海湾取这名字！ “没什么，单纯想而已！” 十指交叉放在腹上，朱允熥很随意的说道。 但这个名字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吗，相信所有后世人都知道。 九江！ 游子，一段悲屈百年的黑暗历史，一段炎黄子孙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岁月。 自清朝末年被带英强占，再到被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攻伐，跟着又是长达五十多年分离。 闻先生的“七子之歌”，沙皇霍老的“走私生涯”，再到铁娘子与北京那惊天一滑跪…… 忘记历史，无异于数典忘祖。 这些在洪武年间还没发生，可来自后世的朱允熥又怎么可能遗忘？ 不多说了，从今天开始他就要经营九江，他到想看看有了他的布局，五百年后带英是否还能将此地抢走。 常森抬了抬眉头，随朱允熥开心好了，一个名字没什么好争执的，“初期海运，经过粗略的计算，调用的船不会少，为保障先登部队的补给，我申请调动镇远号！” “可！” 九江，乃至九江对面的小渔村，眼下还都没什么人烟，就是一片荒芜之地，零星有人也多半是逃难之人，是野人，根本无法对琼海产生任何威胁。 所谓的随行，朱允熥那脚后跟想都知道，常森他们要的是镇远号的运力，“除镇远号外，镇宁号下水试航的海路也可定在琼海至九江！” “什么？” 闻言常森失语，紧跟着激动的问道，“镇宁号要下水了？” 镇宁号，是镇远号后第二艘镇字级飞剪船。 如果说初始新飞剪船，是二型，三型飞剪船的模板，实验性。 那么镇远号就是后续镇字级飞剪船模版。 规格上来说，镇宁号和镇远号相差不大，可具体工艺，布局等具体细节，镇宁号对比镇远号都有了调整，整体更为的合理。 “刚得到的消息，镇宁号所在的船坞已经开始注水，明日中午之前便可航行，预计明日晚些时候便会进入港区码头！” 镇宁号的下水，就像打开一开关。 后续下水的飞剪船将越来越多，不说想“下饺子”，具体情况也差不多了。 “我要没记错的话，镇宁号下水时间比原先预计时间早了两个月！” 工部的营造工艺有多强，常森多少有所清楚。 可正是因为强！ 这种提前两个月的情况，才更令人关注。 算错了工期，这错误可不算小，如若不是错误，就是制造工艺有了大突破。 “是机床飞轮的运用缩短的工期，不过镇宁号能怎么快下来，是因为镇宁号用了镇安号的材料！” 想到工部上报的具体情况，朱允熥不得不承认，人类是真的擅长使用工具。 机床去年就有了。 燧发枪的制造过程，便普遍采用了机床辅助，也正是因为机床的使用，燧发枪无论是制造工艺还是制造速度都得到保障。 造船厂的某些家伙，从燧发枪的工艺流程受到启发，改良之后快速将机床运用到造船过程中。 经过四个多月的努力，最终制造出的切割木材的工具。 大量，快速，统一的切割下，配合模块化的思维，原本最需要花费时间和人力的步骤得以减免。 这才提前两个月将镇宁号交付 对此，谁能想到！ “还真是聪明，应该好好奖励奖励，一艘船两个月，多艘船那就是几年，这节约不仅仅是时间，更多……” “我准备在年关设立对应奖励，好好奖励奖励，这些发明创造人员！” “应该！” 有功就应该奖赏，这样的功劳，奖励再多也是应该的。 “好好想象，还有什么需要我支持，一并说了，免得过几天再来找我！”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很多事很多人都可以忽略，但科技技术这一块，只要朱允熥还在，他就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事影响怠慢这些可爱的人。 “允熥，你这是要……” 常森微微皱眉，一时之间他有些听不懂朱允熥的话。 “汤公来了，这次汤公到来背负了很多压力，前几日阁皂山的道长会针对汤公的身体进行检查。 情况不是很好，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春秋之季任何一场变温都有可能将汤公带走。 老爷子所为什么，所图什么，你我都清楚。 虽无血脉相连，可情谊我必须要记。 冯老，我没办法，他自己做过的事，这天下谁也救不了！ 可汤公这边，我希望汤公能走的安心，不带遗憾，因此我打算在年前环琼海一圈，带这位老人好好看看琼海的发展！” “应该的！” 闻言，常森沉默下来。 淮西老一辈的付出，琼海一直都记着，目前看似琼海的发展，源自他们自身，外加商贾早期不计成本的投入。 但谁能否定了淮西老一辈的庇护，那就真的瞎了心眼。 没有这些风烛残年的老人，依自身的威望与余生来庇护琼海，提供一相对安稳的外部环境，琼海就算能发展，心力也要因外界事务分散一波。 汤和此番无诏而来，所顶的压力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汤公这边我来陪伴，冯胜这边你来解决，别让老冯家断了香火！” 想到冯胜的下场，朱允熥不由捏了捏鼻梁。 “放心，冯城交给我好了！” 冯胜死了，一杯毒酒死在应天府宋国公府。 这是朱允熥来到这个时代，唯一一个想改其命运而最终没改成的，甚至于他的死讯还是汤和带来，琼海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询问过常向东之后，常向东那边也是后知后觉。 没办法，这件事还在保密阶段！ 不过细想一番，冯胜也的确“该死”！ 世人都有私心，这本没什么错！ 朱标之死影响至今，甚至影响到整个大明国祚。? 第509章 理所应当 朱标刚死的时候，人心慌乱，可千不该万不该，冯胜在那关口见了他的女婿“周王”朱肃，而且还是秘见…… 这让人怎么想？ 我的东西是我的，我给你的，你可以拿着，不给你的，你不该怨我，更不动手来抢，对你好应该珍惜，而不是觉得理所应当……更别说是皇位！ 甭说老朱本身就一个杀伐果断的主，就算换了普通的皇帝，这般行事也是在找死！ 故而冯胜，朱允熥是真的救不了，也不知该怎么去救？ 他能上台桌，是被朱元璋放上来。 要不是没琼海这块根据地，汤和这票人早就被处理，要不是祭祖凤阳得了正统，淮西勋贵对琼海的支持，也不会由暗转明，派出大量的优秀人才。 想到那些人才，朱允熥眼神微亮，“随我一起回国的那批人，眼下表现如何？” “那批人……” 常森微微一愣，淮西勋贵集团不断投资，琼海收了也记得，但讲真这批人到目前是真未被启用。 人数上，跟随朱允熥南下的有千百号人，加之某些士族的鸡蛋分篮策略，琼海一波收揽了近两千人。 质量上，文武比例对半，其中并不乏文武双全的骄子。 没启用的原因有很多！ 但半年多过去了，当可收割一批优秀。 “整体来说还成，没什么乱七八糟，加之年龄都在十六七岁，对外思想接受能力较强，最多再过半年便可以用了。 不过，我们也不能全压着，该收揽一批就当先收揽！” 建设兵团的组建，与四体系中抽调了不少人。 这些新入琼海，短期内不可能放出琼海做事，却可添补各大体系人员的流失。 “挑一下，年后提拔一下。 淮西子弟的问题不大，让蓝春，李增枝就近特招一批，每部三十人，来年年中丢进讲武堂，尽快让他们融入到我们！” 相对于士族的鸡蛋分篮策略派出的人才，朱允熥更相信淮西子弟。 人心经不得试探！ 但不试探的前提是这些人为自己人，不是自己人，怎么来都没问题，左右也没打算真正重用。 “怎么做，是不是太明显？”常森有所担忧。 “士子下乡定点的计划已推出，真心融入我琼海的，早就行动了，而不是等着我们给他们单独开门！ 这些人与其说士族分散风险的筹码，不如说是质子，雷子！ 我可不希望有大量不稳定因素加入到我们中间！” 朱允熥一脸讥讽，“宁可慢点，也别心急，别忘了，二十八年前，这些士族是怎么进入大明的，他们又是如何用二十八时间，将大明改成他们心中所想的摸样，这些人做啥啥不行，阴谋算计第一名，要了干蛋！” 屁股决定脑袋，站位决定思考。 士族为什么要派遣子弟进琼海？ 鸡蛋分篮，规避风险而已。 人心皆有私欲，就眼下这个时代，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士族更不可能，因为士族根本就没信仰！ 真要出现了这种人，朱允熥多半也不会去用，暗中不给他一刀都算仁慈。 这是时代，环境，思想，多方面因素共同决定的。 与其到时候麻烦，出现空子让人钻，不如从一开始就封死，左右琼海对外的消息也是封死的。 任何私人都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别看商贾走动的厉害，但这些人不傻，断然不会为了一时的利他，而断了长久的路子，就算出现少数脑子拎不清的，各路船东也不会放松。 海上杀几个人，尸体一抛，也就再没痕迹了！ 管你在中原是什么身份，老子是什么，祖上有谁，来了琼海该趴就得趴着，该跪着就得跪着。 “哎！” 感受到朱允熥的强硬态度，常森不由叹了一口气。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是我偏激，而是不得不防！与其忍受眼下的痛苦，玩不能因一时而毁了长远！” “人心如此，只是这一招杀的太广！” 闻言，常森默默的点了点头。 “神州大陆，分分合合，门阀灭与三国，世家亡与唐宋，铁打神州流水的家族，三十年前皇爷爷给了他们机会，但很可惜他们不珍惜，不满足，如今该是他们还账的时候！” 常森的意思他知道。 只是这一口子，朱允熥是半点都不能开，因为他赌不起，也没必要去赌。 四年了！ 当年南下之时，招揽的上千孤儿逐渐长大，历时四年的培养，其中的大孩子们多过十二岁，在这个时代属成人。 到了洪武二十九年年中便可收割一茬，往后朱允熥培养的“羽林军”将不断冒头，成为朱允熥执掌基层的先锋力量。 这就是孤儿，加从小教育的好处。 有着一批坚定团结在自己身边“羽林军”，琼海需要什么士族子弟？ 再说了，夜校，鸿学无不在源源不断的为琼海培养新学门人，新学门人不用，用名教子，脑子有病！ “不过长远考虑，当需树立几个典型出来。 真要一点希望都没有，这些以自身为核心的士族，天知道会弄出什么麻烦来。 说到底，还是百年动乱之后神州底子太薄！ 真的经不起在折腾了！” 常森沉声说道。 排斥士族子弟是必然，可就长远来看，几个典型还要有的。 至少不能让士族因此感到绝望！ “……” 一气长吸，朱允熥闭上双眼，短暂的沉默后，“既然如此，那就树立几个典型，不过这些典型，必须从下乡驻点来找，身份背景也必须可靠！” 非朱允熥想妥协，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自汉时文盗董仲舒，柔和阴阳，五行等百家学说，创造性的提出“天人感应”学说，绑架皇权，儒学便成了统治之学。 一千五百年来，儒家思想随着岁月而变味，可根子却深深的扎进了东方世界。 剥离儒家思想的念头。 朱允熥未曾有过，有的只是改良，大改，调整方向，目前琼海推行的“心学”，其底层逻辑亦是源自儒家亚圣。 琼海要铲除也只是得了软骨病，私心太重的名教，而是要彻底废除儒家……? 第510章 水煮青蛙 在没有获得解释权前，这场刮骨疗伤，以琼海自有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彻底开展的。 “其实，只要允熥你不是表露的太明显，大体问题也不大！”常森笑道。 相对于名教，常森最担心就是朱允熥将心中所想表露出来。 想法可以的有，但目前必须得虚与委蛇一段时间。 至少在实力不够之前，虚假的一面做也要给做出来！ “行了，我知道，这出了门，离了小舅，这话我也不会对外人说！”笑了笑，朱允熥慵懒的靠在靠椅上。 “水煮青蛙道理简单，操作却难，名教那帮人不是傻子！” 说完，常森带一脸无奈离开。 一千五百多年的经营与转变，非一时半刻可以消除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让琼海变得更强大，并且活得更长，除此之外再无第三法！ …… “茹大人，请！” 驿站门口寿山走下马车，来到茹瑺的马车前，看着准备从车门内走出来茹瑺，完全就是公事公办。 茹瑺是洪武大帝派来琼海的主婚人，寿山负责对接。 婚事的筹办，需要考量很多东西。 因而谁也没办法，理由，将茹瑺关在驿站之中。 该做的事情，该走的流程，还是要做，还要要走。 “寿山，咱们也是老相识，何必如何？” 看着寿山那张死人脸，茹瑺跳下马车说道。 “奴婢可不敢和茹大人攀关系！”寿山冷冷的回道。 “哎！” 看着马车整队的驿站门口，茹瑺一声长叹。 如果说进了江西境内，茹瑺感受到是惊恐，进了广州境内是难熬，那么进了琼海则是各种无奈。 茹瑺不想承认！ 可现实，感官，却不断告诉他，他错了，真的错了。 他想改变，他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可琼海愣是一点机会都不曾给他。 “天色将去，茹大人还是赶紧先进去，不然，饭菜就要凉了！” 寿山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叛徒”，茹瑺想要让他给其好脸色，下辈子！ “说实话！” 深吸一口气，茹瑺侧身正面直面寿山，“这些年来，老夫做事的确不地道……枉顾王妃之恩，太子之义，我茹瑺都认了！ 我是私心作祟！ 但是……” 说着，茹瑺从衣袖中掏出两份信函，“如果你真为皇孙考虑的话，麻烦你将这两封信交给皇孙！ 之后皇孙如何考虑，好也罢，坏也行，老夫都认了！” 一路走来，惊恐也罢，难熬也行，无奈也是，剥离了往日重重荣光，遁入各种不安之中，是人都难免会反思！ 那份这种反思出自自私，可不也是反思了？ “哼！” 一声冷哼，寿山一把将两封信抓在手上，“谁让咱是做奴婢的，不能给主子做主，没什么事的话，麻烦大人先进去！” “真是占便宜不嫌够！” 信件自朱允熥手中甩出，最终抽打在桌案上，发出一阵闷响。 双臂怀抱的朱允熥目光微眯，一抹幽光自眼底闪过。 茹瑺的思维变化，心理变迁，无人可知，但对方的确是将某些人卖了个干净。 自朱允熥祭祖凤阳始到今日，前后十一个月发生的大大小小，能说的茹瑺写了，不能说的茹瑺也录了。 字里行间，人物，事件……极为清晰的将“士族利益逻辑”吐露的凌厉精致。 在琼海大范围的封锁下！ 琼海与各地士族之间并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矛盾，最多就是有所不满，不满与过去三年，琼海不断对商贾阶层拉拢，导致大量的真金白银南下琼海，各地士族所能截留的钱财变少。 从后世的角度来看，这一系列行为所形成的“资本净流出”现象，是任何一个国家，势力都无法接受，因为这是一场收割，收割一地的底蕴与未来。 但当下士族的有限认知中，明显看不到这些，甚至对上的奏报中，还将这一现象当做政绩来谈，认为是“教化”之功。 而不满则来源于，过程中他们没有分润到理想中的金银。 不是没给！ 而是给的太少！ 但凡跑琼海的商贾，无一不是大商贾，几代相传，将人脉人情玩到极致的选手，动迁之时无不上下送礼，离去之时无不是将原先掌握的行业就地分润…… 每一位大商贾的脱身，对当地官员而言都是一场财富盛宴，没有这场盛宴，人也走脱不了。 看似你好我好的事，可一餐盛宴再为丰盛，又如何能抵得上，大商贾离去之时带走的那些。 还有就是琼海下属的利益，比如敬业斋，他们吃不上了！ “殿下何须为此动怒？” 寿山弯着腰笑道，“这帮人历来如此，对于他们来说，从不去考虑什么应得不应得，少了就是吃亏，就要生怨恨，说白了嘴上都是道义，心里都是利益！” “说的好！” 朱允熥坐直了身子问道，“那寿老你觉得，我们是搭理还是不搭理？” “不搭理的为好！” 寿山笑了笑，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因为喂不饱，也喂不熟！”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 认知差异下！ 琼海在朱允熥的带领下，干了诸多掘根“士族”的举动，但这些动作中，唯一需提防对手发现的其实只有“心学”与“社改”。 无论是“心学”还是“社改”，再不深入了解琼海社会结构，融入琼海社会生活的前提下，外人是很难体会到的，就算体会了，也会因人生经验不足，格局不够等诸多原因，而探查不到根本。 就藩琼海四载，立国三年有七个月。 先登九江意义非凡！ 此是琼海之转折，之蜕变……化四载积累为动力，走蛟龙与中原之外。 先占九江，再某宝岛，进而琉璃，舟山，入北海四岛，成则龙腾与海内，败则…… 没人想失败！ 也没人愿意因自身搞出一场失败，打断琼海如今的发展势头。 因此只能成功，唯有成功，四载底蕴方能化为无上动力，凝聚各方之力，稳固各方之心，从而让琼海自一弱小藩属国，化身一方霸主，验证所行之路而正确。 故而眼下哪怕只是第一步，一小步，琼海所投入的力量也是不弱。 兵出三营！ 一营来自野战军，于金紫荆登岛九江，向岛内进发，扫野地之猛兽，清束十里原始森林。 一营出内卫军团入濠境，修缮码头，为海运中转，横扫濠境一应无主之地，为后来者做铺垫。 最后一营聚集野战，内卫各团精锐，探索九江与大陆连接之地，探寻内陆通道，形成事实封锁。 ……? 第511章 开荒 工部出匠人五百，大匠三十人，各级官员二十五人，以连营为编。 营造一连两百人，发劳工五百人，与金紫荆之地修缮海运码头。 营造二连一百五十人，发劳工三百人，与濠境之地修缮码头。 营造三连一百五十人，发劳工三百人，与金紫荆弯修缮水泥，冶金，木料工坊，保证就将，濠境两地建筑所需。 …… 农垦军团，发一千农垦好手，与海口码头招募一千五百人，每五百人编为一农垦营。 编号一，二，三，四营，发九江金紫荆弯，以金紫荆弯为中心，向东，南，西三个方向进行开荒，每营任务与春耕之前开荒五百亩荒地。 五营入濠境，与登陆点外开荒三百亩。 …… 商部，商贾！ 负责物资转运，保证物资保障工作。 …… 上下动用人力万人，连带调动四五万人次。 直白说的。 洪武二十八年年末的农闲没了！ 为了调动各部积极性，各环节主观能动性，琼海进入大撒币状态。 先登人员，一应劳资三倍计，连带相关人员，年前劳资两倍算。 同时朱允熥联合内阁做出承诺。 待九江，濠境完成初步开发后，所有先登人员，可与九江，濠境获得数额不等的永久性产业，自身不做买卖者，无论土地，房产或者其他都可传代，产业受琼海法律保护。 仅这一点，便可以调动无数动力。 不为别的，只因为土地在琼海为公有，只可租聘不可私人拥有。 可以说为了站点九江，濠境两地，琼海是豁了出去。 …… 最后为了两地人口流入。 内阁也做出了计划……广西，广东，福建三地移民，于琼海获得公民身份者，皆可前往琼海各级官府下属‘乔民局’进行登记，然后由乔民局对其尚在广西，广东，福建三地的直系亲属进行邀请。 每给九江，濠境拉去一户，奖励十块新钞。 待这一户经过考核，落户九江，濠境之后，每人次奖励一点公民积分。 若是想要家人团聚，不想分居的，乔民局可出面将你安排去九江，濠境，你们就在九江，濠境团聚。 若是想在琼海团聚的，待亲属获得公民之后，可以一人两积分的方式，由乔民局将亲属迁入琼海。 以上针对普通移民，对三地在读蒙学，鸿学生，原则上蒙学生可直接邀请三人，鸿学邀请十人，被邀请人员进入九江，濠境之后，可缩短一半考察期成为琼海公民，但同时也要连坐作保，日后邀请人员出现叛国行为者，也要一体受罚！ …… 据这一系列方案预测。 洪武二十九年年底之前，九江人口将达到三万人，濠境人口达一万人，加上土地的开荒，都将大大降低琼海本岛对外的资源消耗。 …… 人员，物资，政策，全具！ 可以做的琼海都做了，可以给的都给了，所形成的机遇，只要脑子还算清醒的，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争！ 大势来临，争而上游。 立足与琼海给出的框架，每一位有资格登台演讲方案的人，无不准备充足，上台后郎朗而来。 放卫星者没有，野心满满者却有不少。 最为激进者是不满足事务营营长职务张恨， 相对于辅助性的事务营营帐之职，张恨更像取代葛青的位置，成为九江的话事人，只可惜这位置已有人，故而张恨退而求其次，与竞争演讲中将目标瞄准了濠境话事人。 濠境，按照规划隶属于九江之下，为九江的附庸，建设方向更偏向于军事，借地理环境将成为琼海水师第一个离琼基地， 这一先天劣势，注定了无论是现有规划，还是未来发展规划，濠境总督这一职务最高就一高级督办，远没有事务营营长来的权重。 可就个人发展来说，濠境总督比事务营营长来的意义更大。 对此选择，在座台上几位大佬也是很纠结。 因为选了张恨，事务营就要重新安排。 …… “那你们是怎么认为的？” 对于竞职会上出现的问题，朱允熥没料到，但基于张恨个人，张恨有此选择朱允熥完全能够理解。 事务营营长，濠境总督，都是一方主管。 但就个人能力锻炼来说，一地主管显然更能历练人。 “张恨有这个心思，不是不能理解，事务营更多是打辅助，定计划。 在接地气，锻炼个人能力方面，濠境总督显然更适合刚从大王身边离开的张恨！”黄子澄已有所属的说道。 出身王属属官团，别看琼海不讲什么天恩，王恩，可张恨从朱允熥身边走出来，注定了琼海高层对张恨关注更多。 加上张恨本身就为黄子澄看重。 “那就让张恨上，成了可喜，败了也让他摔摔，太顺的人生不好！” 合上张恨的规划书，朱允熥沉声说道。 张恨的规划中，如若未来三年由其掌握濠境，他将以琼海水师为建设核心，除军事码头修缮外，他还将力导与濠境修建船坞，确保琼海海上生命线，同时在人口这一块，张恨提出了三年四万的规划。 就计划书本上来说，按照张恨的规划，上述的内容是有既有可能实现的。 “吾等拜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清晨的海口港区，水汽浓重，茫茫水雾之中，人世间好似被打了一层码。 马车前方悬挂的灯火朦胧。 “平身！” 马车尚未停稳，朱允熥的声音便已从车厢内传出。 不等车门打开，常门直径从后方搬来下马凳，随车的李漆则是从内向外将车门打开。 “协议都签了？” 朱允熥的身影与灯火朦胧下，出现在葛青，葛海，张恨，胡青田四人面前。 “回禀殿下，都已签了！” 想到昨夜睡前被喊出来签的保密协议，葛青代为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跟着！” 踩着下马凳踏上水泥路面，常门摘下车前的灯笼，快步走到朱允熥面前，与此同时后方的灯火前进。 一行人飞快的消失在茫茫水汽内。 少许之后，众人来到一座巨大的仓库面前。? 第512章 无法解决 在拥有水泥，钢筋，预制板，及铆钉技术突破后，港区二期工程所修缮的仓库，比之原一期纯木机构的仓库更大，所能储存的东西也更多。 当人站在长六十六，宽二十二米，高十二米的巨型仓库面前，无人不会因此而折服。 “开门！” 朱允熥带人来到侧门入口，一声号令之下，木门从内打开，两位身穿青色马褂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不等其行礼常门便以眼神制止对方行为。 跨入仓库，一股粮食略微腐败的气味转入鼻腔。 没办法！ 一年四季，琼海的水汽都太重，不管是靠近海边还是远离海岸都差不多，这是地利决定，依靠人力短时间无法解决。 能做就是多依靠石灰尽量吸附空气中的水分，确保新粮能储存一年半以上，至于一年半以上的粮食，不拿来酿酒难道还能看着其慢慢腐败掉？ “都准备好了？” 一改仓外的平静，仓库内人影窜动，一张长达五米的台案，摆满了各种工具，一旁还有一坐石墨，各类谷物则以麻包为单位堆放与一旁。 “回禀大王，皆已经准备好了！” 早已侯在仓库内的张现，当听到朱允熥的声音，直径从桌前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枯槁，双目充满了血丝，明显是熬了一夜！ 看了一眼疲惫的张现，朱允熥笑了笑，来到一包粮食面前，冲着葛海四人说道，“都打开看看，记一记里面都有什么粮食，这是我马上要教给你们的东西，机会只有一次，学会之后这里人都会跟你们走，以后制作流程都由你们来完成！” “是！” 大米，小米，小麦，花生，精盐，凝固猪油，鸡蛋，肉干……十多样常见与不常见的食材分门别类堆放在一起。 这是要他们来学什么，学着当厨子吗？ 不应该啊！ 虽不解，可当看到反复确定谷物情况的朱允熥，四人还是第一时间掏出笔记本。 “这花生小了啊！” 反观朱允熥则一脸平静，抓起一把白衣花生，眼神有些嫌弃。 没办法，至少没法和后世源自美洲的花生种相比，个头小不说，衣还是白色，也难怪会被美洲种取代。 也正是因为美洲花生种，代替了亚洲种花生，进而形成了花生为外来物种的观念，实际上经考古论证，早在先秦时期东方就有花生，只因种植难度大，产量少而排除在主粮及杂粮之外，极少的产粮只为了满足贵族口腹之欲而存在。 最有力的论证来自一座汉时的砖石汉墓，内里就保存了花生种子。 但讲真，有的选朱允熥也不想种这种花生！ 一亩才一百四十多斤！ 选用还是土地肥力最好的土地，种植时间占据了一年中收成最好的第二季。 奈何花生的油脂充沛，是目前天然植物油的重要来源，同时包含大多数蔬果所没有的维生素。 “小是小了点，但至少有，且嚼劲不错！”张现站在朱允熥身边，抓了一把花生米，朝嘴里丢了一颗。 “花生虽补血，可生的还是少吃为妙，加盐水煮味道更好，炒制也不错！” 对待张现这种科技宅男，朱允熥历来放的都宽，睡好，吃好，定时定点做好体检，也就没别的要求。 张现笑了笑，“等开年，此次调用了怎么多花生，开年做种粮都不足，今年我少吃点，明年就能多吃一些！” 笑了笑，朱允熥看向葛海四人，“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 还是由葛青反馈，其他三人则静静站在一边，闫然是把葛青当头。 “每样粮食一袋，给我搬过来，然后由我来教你做！” 说着，朱允熥摘下一串肉干走到桌案面前。 粮食的保存方式，保存周期，历来都受到技术的枷锁。 不同于后世有科技加持，眼下的五谷存储，最长也就三四年，三年一过粮食便会因粮食本身存有的少量水分而彻底腐败，一般情况下也就一年多点，吃不掉就要扔。 先期投靠的五家商贾，各家名下都有粮行，做着买卖粮食的勾当，可他们技术也就保存三年，三年后的陈粮狗都不吃。 基与运输的模式和效率，粮食周转问题更大。 不说别的，就说当下北伐，一车两石粮食从应天府发出，跨越千里，当车马进入边境之时，最多也就剩下一石，遇上特殊情况，可能连一石都保存不了。 军粮运送，后方发一石，前线吃三十斤，这都是常有的事，若是加上贪腐等人为因素，情况可能更惨。 当下琼海方向转变，走向开拓阶段，朱允熥不可能看着自己人过那种日子。 压缩饼干，这种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提升军队战力的粮食技术，是时候搞出来了。 不求多，一份压缩饼干能质保一年就好。 蕴含了能量，柔和肉蛋奶，各种营养匀速的压缩饼干，后世是不得已的手段，可在当下却是极为金贵的东西，不愁下面人不愿意吃，就像90年代进入神州的方便面，先解决有无，然后再去想别的。 粮食保存，速食制作的法子后世在网上有很多，加之人人都知道巴氏消毒法，可能方法其实不少！ 巴氏消毒法，说白了就是高温灭菌，做到这一步不难，难在消毒之后如何保证细菌不再进入食物中，这涉及到一个密封，而密封才是难点。 故而知晓也无用，所剩就一压缩饼干，是目前琼海可以大规模推广的。 “葛青，葛海你们两个去推磨，将小米，大米，肉干，都给我磨了！ 张恨，胡青田，你们则将剩下的这些捣碎！ 先做起来，一边做，一边由我一遍讲解！” 准备工作开始，朱允熥双手背负，开始具体的讲解，“人活一世，吃喝也是一世！ 不管承不承认，吃喝是一门大学问！ 个人要吃饱，肚子不饿，心中不慌，做事方才有方法与调理，饿了肚子闹心，心乱了，为了一口吃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国家的存在，就是要老百姓吃饱，任何一个无法保证百姓吃饱的王朝，都是慌乱的。? 第513章 千人有千样 千百年来，天下分了又合，合了又分，表面看是野心家作祟，实则就是百姓肚子里没东西，百姓吃不到的进入了少数人的嘴里，让少数人吃的太饱，太撑了，心思也就杂了！ 故而我琼海立国三载有余，所做都是为了百姓吃饱，让更多人吃好，未来琼海无论如何变化，这一点都不会改变，因为只有让更多的人吃饱，吃好，这个日子才安稳！” 伴随着朱允熥话音在仓库内响起，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甭管对于手中的活计理解不理解，方才所听到的内容都是对的。 一个君主好不好？ 吃多，吃撑的人，立足方位，评论角度，千人有千样。 但对于吃得少，年复一年吃不饱的人来说，评论的角度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君主能否让他们吃饱！ 朱允熥显然是做到这一点，并且带着更多的人去吃好。 这是谁都无法反驳的！ 顿了顿，朱允熥继续道，“方才说的有些大，现在我来说点小的！ 人为什么要吃？ 很简单，不吃就要饿肚子，人就要死，这道理三岁小孩都知道！ 那么问题来，怎么吃而不饿肚子？ 有人或许会说吃饭不饿，可干吃饭才能饱腹多久？ 别人不说，就说在这座仓库里。 从小到大没饿过的人，或许就我，常门两人。 我不曾被饿过，是因为我是皇孙，是龙子龙孙，常门不曾饿过是因得常家照顾，可大家呢……” 目光环视，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都饿过！ 可以的话，那种感觉谁都不想再体会，甚至不愿意去回忆！ “我至今还记得，大食堂开办的第一天，很多人来吃饭，不是按碗计的，而是按照桶，那一天四百三十个人，一顿饭吃了六百三十斤米，一个个吃的肚皮都圆了。 脸上笑嘻嘻，不说本王都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可看的本王怕啊！ 不吃要饿死，吃多了要撑死！ 一人一斤多的米饭，煮开快两斤了，就怎么蹭蹭的吃了下去！ 可结果呢，两个时辰之后，有人开始喊饿了！ 不是装的，那是真的饿！ 晚饭有吃了同样多米饭，可还是架不住？ 为什么？ 肚子里没东西，饿能理解，可塞了两斤米下去，还是饿了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这是什么道理？” “我就是当时那四百三十人中的一个，我记得哪天，两顿吃了二桶米饭！” “那一天，饿的很快，本以为一天都不需要再吃了，可实际上……” …… 能出现在这里，待在这里的人，就算朱允熥不视他们为心腹，他们也视朱允熥为唯一！ 不少人都是朱允熥口中四百三十人之一，就算不这四百三十人呢，谁不是第一次进了大食堂后狂吃几顿。 笑了笑，朱允熥继续说道，“那么，现在大家吃多少？” “……” 短暂的沉默后，各种回答乱杂，总体就是吃的比以前少。 两斤米饭，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吃一顿吃那么多了！ “是因为吃菜吗，还是因为吃了肉，或者吃盐了？”朱允熥引导道。 今天说这些，可不是没事干。 甭管是接下来主负责的葛青，葛海，张恨，胡青田四人，还是具体做事的四十号人，都将是制作压缩饼干的主力。 这些人要是不能理解食物与能量的关系，在日后制作压缩饼干的过程中，为了所谓节省而‘偷工减料’，那是会出大问题的。 没办法！ 压缩饼干制作的原材料，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太过金贵。 花生，芝麻，干果，这是原贵族阶层才能吃的东西，普通老百姓别说吃过，见过了，那是听都没听过。 肉干虽然常见，可傻子都知道肉干的价值。 小米常见，但琼海本身不种。 怎么多金贵的杂粮混合在一起，做出的压缩饼干，要是因某些大聪明好心，减少了某种比例，那不是坑自己人吗？ 营养学，人体消耗理论，这些可以不和他们讲，但必须朴素且直白的告诉他们，其中的关系。 “不同的食物吃进肚子，耐饿是不一样的！”常门与一旁捧眼。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思考，善于总结，懂得如何利用工具。 但因后天存在的层次不同，基础不同，经历不同，话语的提干能力也不尽相同。 知道归知道，可如何干练的以一个词语将话说出来，那就看个人了。 随着常门提出“耐饿”一词，众人颇有一种明悟的感觉。 “耐饿这个词语，讲的很好！ 不错，就是因食物进入人体后，耐饿程度不同，故而一斤米饭，一斤肉食，进了肚子里饱腹感不同。 主要肉食存在丰厚的油脂，故而在产生同等饱腹感同时，耐饿程度却是不同的。 伴随着大量吃入肉食，人体开始长肉，身体有了肉，只要能持续的吃入肉食，饭量也就会慢慢变小，最终达到一个平衡！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大食堂内，每餐都充斥着大量海货，肉食的原因！ 接下来本王交给你们制作的东西，名为压缩饼干！ 这种饼干具有体积小，耐饿程度高，运输方便的特点，是往后我琼海大军离岛之后的吃食保证，而你们将是制作者，也会是第一批品尝到压缩饼干口味的人。 材料就是大家看到这些，有人或许会觉得加入某些材料过于奢侈，可这些材料提供耐饿程度不同，因此往后制作不能少，不然就会有人饿肚子，影响战斗力！” 至此，朱允熥将话提及到重点。 洪武二十八年制压缩饼干，因没有膨松剂，制法上肯定要做取舍。 基于重糖，少油，低盐的基础。 大量的谷物粉末，与干果糅合在一起，化为一足球大小的面团。 刷上猪肉！ 朱允熥抽出一把匕首，示意常门插进桌案上，跟着以匕首木柄为支撑点，拉伸面团，就像做大麻花一般。 反复拉伸之下，面团的劲道越发明显。 在经半柱香的拉伸下，最终长条形的面饼摔在已经抹油的桌案上，完成这一步，品相上肯定有所不足，但也足够进到下一步。 切割，分配！ 一块块扑克牌大小，厚半指的面饼子快速成型，丢进早已做好的烤盘。? 第514章 实盘操作 进而撒上芝麻，花生，肉沫碎片，待一切搞定，朱允熥略显疲惫的说道，“开火，准备烘烤！” 在李现早已制作好的烤箱内，柴火已经燃烧半个时辰，温度正好送入烤盘。 不出百息，谷物焦灼的气味便顺着空气流通散入整个仓库。 扑鼻的香气下，众人下意识的吞咽口水，没办法，这个味道实在太香了！ 反倒是朱允熥有所忐忑！ 理论与现实存有差距，很多时候脑子会了，不代表手也跟着会了。 压缩饼干，前世吃过不少，但真是实盘操作的次数却是一次都没，相关视频都不曾看过。 因此最终能不能成，效果如何，朱允熥并不敢保证！ 但就冲鼻息之间的香味，这至少是一个非常好的征兆。 时间一点点过去，焦麦的香味越发浓烈，伴随着水分的蒸发，焦香中的甜味越发减少，见此朱允熥不在耽搁，“开炉，将烤盘取出来，小心温度！” “来了！” 早就等的心急的常门，不等他人动作，抄起烤盘对应的铁架子，一拉一抽之间，摆放了三十块饼干的烤盘被抽了出来。 一块块金黄略带着焦灼之色的饼干，有序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都尝尝，小心烫！” 瞧见成品，嘴上说着注意，实际朱允熥的手已经伸了上去，小心翼翼将一块饼干撬进手里，反复翻滚送进嘴里。 咔嘣脆！ 烤的时间略长，脆感略微不足，硬度过强，但整体上符合心中所想。 具体口味偏甜，但这问题不大！ 不同于物质丰富的后世，人们多喜清单，眼下这个时代，对于美食的理解，还偏向油脂丰厚和浓重的甜度上。 加之压缩饼干所需提供的热量，此甜度不是问题。 “尝尝，都尝尝了！” 吃完一块，朱允熥已经没心思再吃第二块。 这一波成品最多只能算做及格，蓬松度，脆感都差了一点，不过这些问题解决就和朱允熥没关系。 一声声蹦脆的声音与牙口传来，不说急不可耐，但也算热切无比。 “不错！” 嚼着饼干，李现有所急切的问道，“殿下，这样制作出来的压缩饼干，真能在保存一年以上？” “当然不行！” “……” 闻言，李现神色一僵，这不行那你还搞了干什么？ “忘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还没全部用上吗？” 看了李现一眼，朱允熥示意常门将剩余的饼干全部倒在案桌上，其本人则掏出一张a2大小的纸张。 对折，再对折，然后沿着对折线将纸张撕成若干份。 进而以五块压缩饼干而一组进行包装！ 在完成六组，30块包装之后，朱允熥取来一个纸袋，填充了一部分石灰装入其中，进而以六组小包装组成一个大中等包装。 “石灰是不能吃的，但其却可以吸附空气中水分，眼下我们琼海粮仓，都是依次来保存粮食。 小份的石灰放入其中，就是为了吸附日常空气中的水分。 具体的比例，包装方式，储存时间，制作工程，这些工作就交给你们来。 具体的负责由李现你来！” 将中等包装往李现身旁一推，朱允熥进而说道，“除此之外，改良工作也由你们完成！ 任务完成之后，本王将视你们成果，给予最低集体二等功一次，最高一等功也不是不可能！” 朱允熥是给方向的人。 方向给出，最终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真要事事都落在自己手上，他还做什么呢？ “吾等明白！” 至此，李现方才明白自己这是来干什么！ 设备，工艺，流程的补充，这或许才是他被朱允熥从蒸汽机技术小组拉过来的原因。 “明白就好，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我等你们出成果，接下来这座仓库，以及附近仓库内资源都由你们来调配！” 事做到这一步，话讲到这程度，朱允熥已经没停留的必要，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离去的人群，张恨耸了耸肩，“时间不多，咱们开始！” “恩！” 张现点了点头。 聪明人不需要解释，成果没出来，可基于所见，几个聪明人如何不明白，这压缩饼干做出来，不说完全达到朱允熥的要求，只要达标一半，也必将改变食物保存，运输的方式方法，进而有力的保证琼海物资转运，为前线提供强有力的物资资源。 ……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别憋着！” 等车之前，朱允熥明显发现常门有话要说。 “太干，太燥！” 擦了擦鼻子，常门提出心中所想，“短时间食用，问题不大，可若是长时间， 长周期依靠压缩饼干，恐怕……” “这种应急的速食食物，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使用，除此之外，后续随着琼海工部发展，类似的速食食品还会不断出现！” 常门考虑有些远。 百姓的胃口因大食堂的保障，但也逐渐被养叼，这一点从市面上炸鸡，啤酒的热卖便可以看出。 不是琼海的军民不能再吃苦，可在有选的情况下，谁不想吃的更好。 更别说吃好吃饱，历来都是朱允熥所强调的东西。 剧烈运动本就消耗大量能量，更别说战争一开，食物保障要是不好，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常门为此忧心那是再正常不过。 清晨的水雾消散，早先从四面八方涌入大食堂的人流，再度从大食堂内涌出。 铛…… 重锣炸响，刚走大食堂门槛走出人群一顿，一时间上百双眼睛朝着公告牌的方向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三位身穿青衣的官吏出现在公告牌前。 …… 后世进入工厂，需经安全劳动生产课程，方才能进入工作岗位。 对于新移民，新劳力，琼海同样给予了十五日的基础课程。 课程包括但不限于，身体体检，制度，普法，识文学字，未来晋升，积分政策等内容。 其中识文课程，分七日十二堂课。 课程不教书写，诗词歌赋，只教学最简单的百家姓与阿拉伯数字。 完成课程后，考核是否记下个人姓名与身份编码，记下记住就算通过。 基础到了极点！? 第515章 公告牌 但别小看这基础，更别小瞧汉族对于文化的渴望。 识文学字一如耕地种田，是扎根在汉人骨血中的天赋。 经七日十二堂的基础课程，至少有二成移民能与结课前夕将百家姓通篇背诵，三到五成百姓熟悉百家姓内的常用文字，后续再经基层扫盲班，只要自身想学的一年内通读常用文字绝非难事。 故而在港区各人流汇聚地，皆设有公告牌，方便百姓第一时间接受各类政策与信息。 …… “这是大事了啊！” “就是不知，咱有没有这个机会？” “可以试试！” 清晨一击锣鼓着实吓人，不少人皆被这突如其来一锣惊得寒毛都竖起来了，可当看到公告牌前的人影。 脾气全都没了，蜂拥的朝着公告牌走去。 在这地头混熟的都知道！ 公告牌公告大致分三类情况。 白纸黑字往上一贴的是小事，内容基本都不着急，十五日轮换一次，什么时候都能看到，只要内容被撤下来，也不需要担心有效期的问题，唯一要担心就是依靠自己，能否将公告内容完整的阅读理解下来。 跟着是红头，敲了大印的，这类公告一般大事，每一份都影响到覆盖人群的积分，是需积极参与，主动配合，有效期视内容不等，例如每个月的流动红旗，每个季度的排行榜公布。 最后就是这种贴完，还站了人，敲着锣鼓怕他们耽误的，这类公告时间上最急，内容上最重要，奖励也最丰厚。 …… “我去，临时征召一千人，三月，积分十点？” “三月！” “十点积分？” 不等青衣开讲，人群便已经炸了锅。 九江是个什么地？ 不知道！ 为什么临时征召？ 也不知道！ 可这些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千人，三月，积分十点！ 十点积分！ 伴随着积分体系完善，且还是这种能争取的，但凡第一时间读懂这份公告的人全都炸了！ 一点积分一寸功！ 十点积分能做的事可有不少！ 与新移民个人而言，积十点积分便可晋升公民。 正常情况下，新移民上完基础课程后可得四点积分，往后每劳作两月得一点，满一载便可获十点积分，从而达成晋升琼海公民的要求，获得更多的福利与保障。 于此同时，孩童蒙学这一块，移民也可以先行以积分兑换。 孩童蒙学，的确是义务教育，但此制度只针对公民儿童，不针对移民儿童。 移民想将自己的孩子送进蒙学，常规路线需先自身晋升公民，然后花费三点积分将自家孩子晋升上来，如此方能将孩子送进蒙学学府读书。 没办法，为了防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情况出现，琼海各类制度无不将丁卯分的清清楚楚，无情的制度下，为的是维护更大多数的人。 伴随着积分体系完善，移民之子蒙学有了新选择，简单的说就是倒果推因，通过消耗积分颠倒逻辑先后顺序，允许移民之子先行消耗积分入学。 三月，十点！ 给的真的不少！ 机敏者，第一时间溜号，冲进大食堂呼朋唤友，活冲向公告中征召点，不等官吏开解人群便已运动起来。 …… “三区不亏是老区，扫盲工作做的就是扎实！” 为首的青衣看着快速散去的人群，一抹浅浅的笑意浮上脸庞。 曾几何时！ 为了告知公告内容，分配官吏那次不是解释了口干舌燥，就算做成那样，依旧有人不理解。 眼下好了，随着扫盲工作的不断推进，新老帮传下，甭管是老油条，还是新移民，对于公告牌上的消息无不积极，弄得他们除了当一标识牌外，再无别的用处。 “老区不都这样？讲真，要不是此次机会只针对新移民，我都想报名！” 扫了一眼公告上的标准与待遇，一位新晋吏员眼馋的说道。 “三个月，十点积分，就算中间要过年，这个数字也太多！” “是啊！” …… 积分体系逐渐完善，积分的作用越发抓人眼球！ 积分不是真金白银，但积分是功劳，是功勋，是琼海生产生活中的万金油，设置之初，朱允熥对于这套积分制度，就存了将部分人情世故量化的想法。 甭管是东方社会，还是西方社会，归根究底都是人情社会，只不过体现表达的方式不同。 人脉！ 东西方社会，谁不讲这个了？ 不过是一方含蓄，一方直接而已！ 都不可避免，干脆就是对其中一部分进行量化，尝试一下，是否可以消除部分矛盾，缓和各阶层的割裂！ 如果可行，朱允熥只需要抓住积分奖励的度，便可有效对下治理。 若是不可行，找个机会降低其权重便可！ 就目前来说，伴随着整套积分制度的严格运行，琼海的公信力得到了有效的量化，避免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就算下层有人想要走个关系，积分多寡以作对比，事情也就明显了。 尤其是在一些基层晋升的事上。 这人那不可避免天赋点不足，善于做实事的不善表现的，自然而然就容易被人当成老黄牛，做的多，功劳多，积分多，可到了晋升的时候，机会往往会被一些，事情做的一般，嘴巴利索，人情世故玩的花抢占，这个时候积分的作用就出来了，至于你说抢功劳，审计可一直都死盯着呢！ “我批了！” 有效的机制下，事要么不动，动起来就很快。 沾了朱红的笔锋，与文件下方印象独属于朱允熥签名，立身一旁的李漆更是适时的递上玺印。 签字，盖章，一气呵成！ “我希望接下来好消息连连！” 公文合十，朱允熥起身，极具仪式感的将公文递给常森。 “大王放心，武运在我！” 常森为首，徐增寿，张岩，平安，瞿通一张张认真脸，将公文捧在手中。 “行了！” 挥了挥手，朱允熥目光扫视众人，“黄子澄，徐增寿，郭清留下，其余人先散了！” 具体的时间表已经被拿出来！ 事起，后面的推进就不是朱允熥可以掌握的，能做就是尽量的排除意外，与不确定因素。 据时间表，三日后，张岩将带领先登三百人，劳工八百人，携船十三艘，从南渡河港口出发，先行从金紫荆湾登陆九江，建立飞鸽通讯站点，勘探四周环境，为开年先登营登陆就将准备。 “是！”? 第516章 一场考验 大门的打开，琼海各方巨头鱼贯而出。 一方动，八方相随！ 琼海扩张出海，所牵扯绝非琼海军机一系，大量的物资，人员转移，对于现有五大体系来说都是一场考验，一轮考。 有问题早点发现，早点解决，没问题整理经验，。 “坐！” 大门闭合，朱允熥重新坐下，坐下的同时，右手将一份公文夹上推到徐增寿面前。 “压缩饼干的消息，相信三位都有听说！” 层次不同，消息面不同。 压缩饼干的制作，瞒得住绝大多数，但绝迹瞒不住这间屋子里的人。 这不是这些人有心，而是朱允熥就没打算瞒着。 反倒是‘不知道’的话，朱允熥就要好好思考一下，三人平时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不知道！ “听说过了，味道暂时不知，不过听小道消息说，三块压缩饼干灌水便可半饱，且制作过程不算繁琐！”黄子澄笑了笑。 “尝过一小块，口味略微重了一点，虽是冷食，但在特殊情况下，压缩饼干却是一种极好的替代品！”徐增寿补充道。 “问题的关键，是压缩饼干能否达到大王所想！”郭清略微皱眉。 “军需这一概念，自古皆有。 如何保障军需，各朝各代都做了无数努力，编绘出各种制度。 为保军需。 秦汉之时，以商鞅变法为根基，建立‘征兵制’，男子十七而‘傅籍’，战争需要随时入伍，自带一部分干粮，以充军需所用，至五十六岁方能免兵役。 因配有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在土地，社会身份，等政策的刺激下，初期为秦国一统六国提供了强大的动员能力。 但也因此制度，大秦建立之后，老秦人老亦，生民疲惫，所获土地多数无人耕种，六国遗民不拥土地，从而导致全国范围内粮食紧缺。 秦亡与二世，原因有很多，但粮食上的缺口绝对是一重要原因！ 汉承秦制，初期发展良好，是因大战之后人口锐减，土地重新分配，再经武帝讨伐匈奴，征兵制的问题越发显着！ 为补军需，西汉与征兵制基础上，行募兵制！ 募兵制的好处有哪些，大家都清楚！” 历史就是重复与重复，不同于的在于重复过程中存有一定程度的修改，归根究底还是土地与粮食的分配和配给，吃不饱的人越多，社会动乱的风险也就越大，达到一定阈值后一切推倒重来。 不过今天朱允熥要说的不是这些。 他要谈的是军需！ “募兵制是好，但消耗盛多，西汉之时武帝所设八校多以募兵，此法确保了西汉的军力，但却过度的压榨了民间物力。 说到底，土地产出有限，人口不断增多！ 募兵一人，脱产一人，所需口粮却需数人供养！” 顺着朱允熥的话，黄子澄接了下去，“甭管是隋唐之时的府兵制，宋时的募兵制，还是我们大明现在卫所制，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军需保障，初期人口少，问题不显，但随着人口增多，土地恒定不变，问题只会越来越大！” “我琼海军机全员募兵，情况看似不错，但每年募兵数额依旧受限于前年产出与未来预期，如今方向转向扩张，未来军需需求只会越来越严重，并且既有可能，在未来三四年中，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徐增寿沉声说道。 有些问题不是没想过，而是你想了也解决不了！ 事关扩军名额，那一次次争论的背后，实则就是一次次对现实的妥协。 黄子澄不想进一步扩军吗？ 他也想！ 火器兵种表面再好看，没真是打过，没有经历战争考验，鬼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样？ 不说拨乱反正，以自保为前提，琼海目前的军事规模，但凡有远见都知道，都太小了！ “我们的琼海情况好在，适龄青壮年充足，新开土地肥沃，一年三产，同时手捏窝肥之法，单亩亩产高出中原一倍有余，但……”郭清捏着眉心说道。 时间！ 关键还是时间！ 如果有时间让琼海慢慢发展，伴随生产力的提升，源头上广开土地，新育稻种产量不断上升，以琼海的情况养个十几万军队完全没问题的。 可时间谁给你啊？ 每一轮军事扩军名额的争执，说白了就是开源与节流两个方向上的妥协！ “说的都不错，问题的核心大家也清楚，开源的速度逐渐放缓，因此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节流！ 而这就是我留你们的原因！ 也是我制作压缩饼干的初衷！ 中原战争，军粮的消耗，七成在保存，在陨石，明发百石到了前线所剩不过三四十石，线路越远损耗越大，期间腐败，发霉者占比不低，若遇克扣到手更少！” 打开公文夹，朱允熥笑道，“传阅一下，看完再说！” 农垦军团，广开垦地，此乃开源增粮之法。 以目前琼海八万农垦军团的规模，各地每年开垦土地六万亩，三季亩产七石，年新增产量近四十万石，以每人每天口粮一斤计算，可令十三四万人脱产生活。 如果没记错的话，后世琼海农耕红线为950万亩土地。 此950万亩，代表了琼海在不对雨林大规模开垦之前，可获耕种土地的最低数。 然而，在刚完成的第一规模统计下。 琼海行政体系内部所登记的土地，总数不过九十七万亩，占比不到十分之一。 未来可期！ 这也是当初朱允熥选琼海为封国的原因。 只是“未来”，终究是未来，是需要数年，乃是十数年，亦或者数十年方能完成变现的！ 这就像天骄与巨擘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约等，却无法直等！ 时间上，给不了琼海怎么多。 加之每年海量进入琼海的移民，所需消耗粮食逐渐增加，保障军需的份额，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开源减缓，唯有节流！ …… 节流！ 降低军需终端消耗，不现实！ 人来买命，搏杀与生死之间，甭管口号讲的多响亮，信仰树多的正确，饿着肚子手无力，手无力还打屁个账。 前线终端的供给无法降低，那只能从供给品，运输环节做文章。 供给端，要对五谷杂粮这种原粮进行初加工，二次加工，乃至精加工，制成压缩饼干，炒面，肉松类，体积小，能量高，营养价值高，易储存的速食品。? 第517章 消耗 运输环节，多用工具，减少人力成本，加快周转，以船，车为运输主体，将经加工后的食品快速转运。 同时，借水运的船只便利，打造体量更大的运粮船。 万吨级不奢求，搞出千吨级的，一次一船若能拉走千吨粮草，速度慢一点也无妨，只要能成规模，势必可降低转运环节的消耗。 …… 黄子澄将手中的公文扫完，转手递给一旁等候良久的徐增寿，眉心微锁，沉声道，“以目前工部的技艺，人手，若再开四型飞剪船，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造船工业，甭管是封建时代，还是工业时代，无不是衡量一国技艺的重要参照。 造船不同于造马车。 首先要有合适的木料，没有一条合格的龙骨，纸面上画的再好，现实中也难以制造出来。 船只的大小，在铁甲船来临之前，无不受限于木材提供。 无巨木难以营巨舰。 永乐年间六下西洋，为造宝船，近乎耗尽秦岭巨木。 眼下琼海的情况有变，但变化的并不大，想要一预支钢轨做龙骨，技术上的难点不小。 “是啊！” 接过公文，徐增寿附议道。 没人不喜欢大的东西，船造大了，能不能打，好不好用另说，就说眼下三型“镇远号”，亮出去便能吓死一批人。 正面冲锋之下，没见过镇远号的，胆气直接被破。 配合两侧火炮，不用打，放在哪里，海上霸主的地位就有了！ 至于纸面上四型“腾”字级飞剪船，设计规格更在镇字级上。 …… 镇字级的规格为，长45米，宽75米，深375米，排水量570吨。 腾字级规格，长555米，宽117米，深47米，排水量近1150吨。 …… 看似长宽深多只是增加了一点点，可整体工艺难度提升却非一星半点。 更别说营造周期！ 以目前的工部营造能力，一艘镇字级在保障人员，材料的前提下，需九个月才能下水。 腾字级，没个十三个月根本不可能，中间环节要是衔接不上，搞不好时间更长。 同时建造人力需求也不同。 直白的说，以三年为限，工部火力全开，在有序的节奏下，三型飞剪船可造十八艘，反之去造四型飞剪船，一切全部拉倒理论环境，三年最多也就能造十艘。 这也是当初朱允熥否掉四型方案，加紧，加快营造三型飞剪船的原因。 …… 直面黄子澄，徐增寿的目光，朱允熥笑道，“飞剪船，其实并不是适合作战舰，火炮的后坐力，是影响船只平衡的核心因素。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工部花费了一年的时间，这也是镇字级，分商，军两用两版本的根本！” 闻言，三人点头。 镇字级分军，商两个版本，这在琼海算是一公开的秘密。 “眼下启用腾字级的营造计划，是为了运兵，运粮，而非为战争所需，是商用！”说到此，朱允熥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这也是盲推，五日之后，我将陪同汤公南下，环岛巡游，具体我会在石碌地区进行考量，能做则做，不能做则停！” 进两年来，琼海营造最多的设施是大食堂，次之就是船坞。 目前琼海，造船厂有五处。 海口两处，南渡河营造镇字级，港区营造威字级，两大船厂船坞合计十一艘，在建镇字级四艘，威字级六艘。 余下三座造船厂，分别在三亚，亚龙湾，石碌地区。 三亚船厂，为综合造船厂，先有船坞七座，也是琼海目前投入最大的船坞，可营造威字级，镇字级海船，未来还会不断扩张。 亚龙湾船厂，是商业船厂，公私合营，工部提供技术，商贾提供资金，规划中船坞十二座，镇字级，威字级船坞四八开，现已建成五座船坞。 石碌船厂，则是工部船只营造司所在，汇聚了琼海最顶级的船匠，探索，尝试飞剪船进一步发展方向与可能。 “仅为军粮运输的，腾字级的出现，可为腾字级军用型做铺垫！”徐增寿对此没意见。 一艘四型飞剪船的运输船！ 1150吨的排水量，扣除船体自身的重量，载货量大致范围在600至700吨左右，安全航行的情况下，保底一次也能运输500吨物资。 500吨混装物资，足够一个标准团半年所需。 有个四五艘，便可保障一个师团一场战役所需。 而操作一艘船只需要百人，过程中少了多少人吃马嚼，这不就节流下一大笔吗？ 问题之在于，眼下能不能造出来？ 想法虽好，不确定因素却很大。 黄子澄，徐增寿，朱允熥陷入沉默，各自有所盘算，相较于将重心落在造船上的三人，郭清则在注意力落在食品加工上。 “能量！” 郭清手指微弹纸面，“食品加工的确是一方向，但想要做好这一块，其中所需做的文章不少！ 不亚于新建一套知识体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朱允熥混的，后世词汇的接受量自然少不了。 朱允熥所编绘的初级?格物一书，就记载了热量，能量，功，的信息与公式，主抓教育郭清有空也会翻阅一下，只是不曾想过，人吃饭的问题，能与热量，能量关联起来。 若真能关联的话…… 那军需补给，便可向高热量方向发展，等同重量的下，以高热量食品的供给，压缩食品的体积，这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思路。 只是思路只明确方向了！ 内里的文章不少，最好是能估测出每一种食物的具体能量，与人体接受程度。 “食品加工这一块，却是需要经大量的实验验证，方能保障军需供给的稳定，好在我们有时间，可以一一实验，组合！” 朱允熥肯定道。 “这场实验，我觉得可以让鸿学生来做，设置若干小组，以日，旬，月，季为周期进行实验，多设参照组，最终汇总，然后进行组合排列，优化各类军需食品，尤其是在口感上！”郭清笑道。 “你来负责和熬了！” 有了四年缓和，朱允熥在郭清等人面前，无需再事事解释，很多东西一点便透，事情做起来也就顺当！ 两大方向确定，后续不好揣测，自然也不需多谈，做了再说！ ……? 第518章 号令 两日后清晨，南渡河畔的水雾消散！ 镇远号，镇宁号，外加十三艘停靠在港的海船，与霞光如深海巨兽般趴在港口内。 码头上人影攒动！ 三百先登营士兵，五百劳工，背负着巨大包裹，手拿着工具，排成十五队列静静的站在对应码头前，等待着登船的号令。 经两日物资搬运，近八百吨物资已先后上船。 踏踏踏…… 马蹄声传来，打破集结的凝重。 一行三十二人，三三两两的军官御马而来。 “先登营！” 张岩立与马上，虎视四周，战刀出鞘，霞光照应在刀刃之上，寒光所在便是焦点。 “在！” 两列三百人的先登营，发出属于他们的声音。 “登船！” 指挥刀挥舞，队列快速跑动上来，踏着踏板快速登上镇远号，镇宁号的甲板。 上了甲板无人停留，与海员招呼下快速钻进甲板下方空间。 镇字级飞剪船不小，排水量越500吨，载货量230吨，但这不代表待人的空间便充足。 操作一艘镇字级的飞剪船需四十人，两班两倒海员至少需配六十人。 设计之初考虑了临时运兵的需求，但这些空间真的不大，加上此番出航两艘镇字级军舰都承担了军需运输的任务，剩余空间再塞一百五十人，不说是沙丁罐头，但情况也差不多。 好在飞剪船速度快，迎风而上进入九江也就一天一夜，熬熬也就能过去了！ 有序的节奏下，上船的速度极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站在码头上八百人系数进入对应船舱。 …… “都安排好了？” 船长室内，张岩脚翘在观测台上，目越舷窗享受着海天一色的美景。 一身少校军装的李猛推门而入，拉了一张座椅坐在张岩身旁，“都搞定了，伙房那边我也看了，半个时辰后就能开餐！” “我们的运气不错，今天海况条件不错，要是换了大风大浪的事件，就没那么轻松了！” 张岩负责镇远号，平安坐镇镇宁号。 出行船只十五艘，方向相同但目标不同。 镇远号只是路径九江金紫荆，到了金紫荆海湾会放下一批人，但镇远号还要继续往前走，作为旗舰带船队去往宝岛方向，观测水文，探查情况，为下一阶段登陆宝岛做准备。 “船上都是老手，野战一连平日是怎么训练的，咱不清楚，但内卫一连都有过海上生存的经验，不少是水师选拔过程中淘汰下来的！” 先登营三百人，内卫精英，野战老兵对半开，或许有所不舍，可在大是大非上，蓝春，李增枝考虑无不服务与全局。 水师的选拔从内卫而出，张岩负责的也一直是内卫。 没有金刚钻，不栏瓷器活。 没那这些条件，也不会安排这样的任务。 “看来点，之前都是近海训练，不说近海与远航区别，入了海，再小心也是应该的！”张岩笑了笑。 伴随着情报体系的完善，大量的信息汇入琼海，但凡有点脑子的，无不知晓一场剧变就在眼前。 老皇帝，年年老亦，入秋之后有半月没出现在朝堂上。 北方草原战事平缓，大军却在不断深入，要么是僵持了，要么是蒙元远遁。 在这诡异的情况下，皇太孙朱允炆显得异常的活跃。 或许是身在局外，也或许是想的太多，琼海高层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在没人知晓答案的情况下，唯有做更多的准备，方能换来短时的心安。 “晓得！” 李猛瓮声说道。 “歇着，我还要研究研究！” 目光回落，看着大腿上搁着的海图。 海图潦草，数据，信息来自与林天麓等海商之口。 一张海图之下，是数十页原先流与各路海商口中的家传，其中还带了一些传说的东西。 宝岛，与福建一衣带水，但因海湾中存有那道难以逾越的黑水沟，登岛宝岛历来都是流传，而难以找到具体的实例。 海路难行，是众多商贾亲身感受。 隔三差五，都有海船与此消失传说，就算是已确定的安全航路，也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简单的说，这里缺个法门，一个能够安全登岛的法门。 跨越福建与宝岛之间海峡登临宝岛，听上去不是一件难事。 可事实是，依当下十四，十五世纪的航海技术，在仅依靠人力，风力的作用下，想要从福建出发登陆宝岛，绝对是一件地狱级的挑战！ 作为大航海时代的开启者，西班人开辟‘大帆船航线’，绝对是帆船时代绕不过的一个全球航线。 这条航线出现在十五世纪后半叶，大明与福建全球地区开港月牙湾，自月牙湾出发，宝岛不过一海之割。 但在十六世纪之前，无论是中西方海商，全都将宝岛这座永不沉默航母忽视。 为何？ 纯然是因为木制帆船时代登不上去，不是被洋流冲走，就是一头撞上暗礁，在没有找到可靠航道之前，小船动力不足无法对抗洋流，大船吃水太深而过不了礁石区。 看似相邻，实则天谴相隔，一直到了明晚期，天启朝才有开台湾“颜思齐”，携二十八路海商拼死一搏，与生死之间找到正确的航线，从笨港上岸，后经数年的发展，方才将宝岛这座永不沉默的航母，纳入大帆船环球航线。 笨港在哪？ 朱允熥也说不清楚，但他知道澎湖列岛。 只要找到澎湖列岛，依次为坐标，以威字级飞剪船空船探查，多番尝试，绝对可以找到登岛航线！ 船队已经出发，接下来就看运气！ …… 船队出发的当天，由百骑护卫，三十辆马车组成的巡视车队，沿龙海直道南下，开启了为期四月的巡岛之行。 促成此行的原因有很多！ 时间上差不多了，经四年的治理，琼海国内上下一心，王权下放，百姓相依，但是琼海民间对于朱允熥印象模糊，他这位琼海国主更像是一符号，一个美好愿景的集合。 因此要下去走一波，巩固名望的同时，借此具象自身形象，让底层的百信多看看，消除彼此之间的距离感。 次之朱允熥将大婚，成婚与否，无论在古代还是后世，意义都不同。 成婚之后，表现需更的稳重，如此才能安民心，大臣之心，安军民之心！ 很多出挑的事不能再做了！? 第519章 一颗定心丸 简单的说，大婚之前朱允熥还可看成一孩子，中原一纸号令，喊去就喊去，影响并不大，可大婚之后，中原再又号召，朱允熥就不能动了。 这种不能动，不是囚禁，而是代表了国。 朱允熥作为开国的帝君，又聚如此人望，自然是没人能管住他的自由，可既然选择了君王这份职业，甭管是为了屁股下的位置，还是脑袋上的冕冠，多少得自我牺牲一点活动范围！ 最后是为应对那场剧变。 剧变来临，朱允熥也走不脱，必须时刻坐镇海口。 多方因素结合，各方妥协之下，这才有了环岛之行，至于说什么给汤和一颗定心丸，不过是顺带。 …… 车琳琳马萧萧，巡游的车队速度极快。 没人有心观景，再说了冬日的景象也没什么好看的，相较于年前的凤阳之行，眼下巡岛的车队快的那不是一星半点。 宝马拉乘，驰道做依，巳时出发，黄昏之前便进了黎族?大五指峰?自治区。 王十三娘等一行自治官，与驰道交接处等候，饭餐更是准好。 “十三娘还是老样子！” 军马驿站落脚，难得有机会下来，巡岛之行必然不会只是浮与表面的走一走，看一看，他是来看成果的，更是来找寻问题，解决问题的，不然不会定时四个月，直至婚前才折返。 相对于纸面上的文字，朱允熥更希望借此用眼睛多看看，用耳朵多听听，至少在作假迎合之风盛行之前，多掌握一些基层的情况，总好过日后被人欺骗。 “大王神武依旧，十三娘也不过是沾了大王的恩泽！” 依旧是一身黎族传统服侍的十三娘，不知是学习成长的原因，还是衣服材质的变化，亦或者是黎族这些年发展变化，神态，气色，还是言语表达，无不优与过去，更突出的是眼神中的神采以那股子精气神，只是这话说的朱允熥有些皱眉。 “什么时候？我们的十三娘还会了迎合之道，汉家有不少好东西，但这可不经学啊！”朱允熥笑道，言语之中带了一份敲打。 “迎合之道，的确是不经学，但如果是心理话呢？ 公文那东西不仅写。 这四年琼海变了太多，我黎族跟着变了更多，一切向好，很多东西……”王十三娘指了指脑子，“都记着，但恕十三娘我文笔有限，无法描绘出来，而且相信就算十三娘我写了，大王也没时间看！” “大王，十三娘说全都是咱们想的，奈何我们黎族文化太浅，找人代笔略显荒唐，故而一直憋在心中！” “是啊，话可能有虚，但实打实变化就在那里，除了心眼被魅了的，谁不道一声大王好！” “真的好啊！” 跟着王十三娘的话，一众从黎族自治官纷纷附和。 话语可以作假，可神态，言行之中流露出来的内容却假不了。 激动之中甚至带有一份忐忑！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轻道，“行了，这些先翻篇，下来一次不容易，接下来琼海要发生的事情，各位多多少少也应该感受到。 事无巨细，四年了，整体在变好，但不代表这过程中没有问题。 这次下来不是要找谁麻烦！ 而是想听听你们有什么难处，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大家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做点事情。 只要是向好的，政策上可以给支持，财政上可以给钱给物，人手上也可以调剂！ 一句话，就像四年前，咱们坐在一起，没什么不能谈的！” 岁月是把杀猪刀，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务，但根深蒂固的东西却难改，同时改变的过程必然出现得利者与失利者。 黎族?大五指峰?自治区内的各洞洞主，有担当有魄力不错，但同样也是多数变革中失利者，至少在社会生态上，黎族传承了数千年原始公有制被破坏掉了！ 不是说朱允熥要给他们补偿，实乃是拔苗助长，很容易让苗子长歪！ 有机会，自然要修修剪剪，防范于未然…… 人多数时候，多以自身角度去考虑事情，也就是所谓的想当然。 此番下来之前，内阁开场一场会议，专门就朱允熥能承诺，下放福利进行了商议。 着重点在教育，经济，军备三块。 教育上，下面要是想要扶持的话，蒙学?大学堂不超过三座，鸿学?大学堂不超过一座，朱允熥都可一言而决，超出部分就需讨论。 没办法，琼海真的缺人，尤其是能从事基础教育的教师。 经济上，琼海目前的产业结构还是以农业为主，辅代种植甘蔗，棉花两种经济作物。 在早期政策的导向下，黎族自治区内多种甘蔗，大五指峰自治区配套了朗姆酒生产线，产出朗姆酒的同时，承担了医用酒精三成的生产任务，小五指峰区域则配套蔗糖生产线，年产霜糖，蔗糖，红糖，焦糖总计四百五多十吨，满足自用的同时，亦可对中原倾销两百五十吨，以一两八十文的离岸价格，年产值近四十万两。 切莫小看四十万两的产值，更别去比对南洋贸易所得。 四十万两！ 放在洪武二十八年，无论丢在中原哪里，都是一笔惊人的地方收入。 更别说，随着蔗糖种植园不断扩张，产糖量正在年年暴涨，预计洪武二十九年总计产量可破八百吨。 不过还是需继续扶持。 谁让如今大多数蔗糖种植园，被符屠为首的黎族上层所垄断，普通的小五指峰黎族百姓，辛苦劳作一年，到手不过两贯。 两贯真的太少了！ 但怎么说呢，分配的模式就是这样，如今有这两贯是因比对了三亚直营种植园，不想对外将吃相表现的太难看，因此符屠才给了怎么多，然而人心贪婪，谁也说不好日后会如何，年收入可能会变多，但也可能变得更少，从而产生剧烈的阶级矛盾。 这是当初未曾深度土改带来的胎里毛病。 现在想动刀，除要有魄力外，还需要外界环境支持，少说五六年内是动不了，因此只能敲打！ 军备上，无论是内阁还是朱允熥，皆希望地方能多出人。 一方是新移民，一方是得了多年培养的自己人，地方上的人用的放心，练得安心。 想的是很好，政策也准备了不少。 但真正下来之后，听了王十三娘之外，各洞洞主的想法，脱节了，下面人想的显然不是这些。 军备上，积极支持！? 第520章 比例不变 军功为万金油，学成武艺卖货君王，这类思想不仅影响着汉人，更影响着天性纯真黎族。 逻辑之简单，思想之直白，总结就是一句话，给朱允熥这位大王买命，值！ 加之两年募兵政策影响，其他地方不知道，仅大五指峰一地，年过十六符合征兵条件的黎族青壮，三人中便有两人有投军当兵的念头。 有此现象非常好的！ 只是，军队真的要不了怎么多人。 经一轮初步的人口普查，人口数据已经出来。 黎族?大五指峰?自治区，现有人口二十三万，移民两万，汉民八万，黎族十三万，征兵适龄人口六万之众。 之前已经给了一凤凰团的编制，以汉二黎三比例进行汇编，人数一千五百人，为一标准团。 此次下来之前，内阁经商议，准备花费两年的时间从凤凰团基础上，升格为加强团，汉黎比例不变，合计招募九百人。 但看眼下的架势。 别说将两年变一年了，就九百人总名额，各洞洞主都觉得少。 劝！ 一帮憨憨，脑子一根筋，抵制的时候抵制的不得了，喜欢的时候喜欢的不行。 想第一轮征兵的时候，要不是歃血誓盟的约束在那里摆着，不太好意思消减名额，真搞不好名额都凑不齐。 不劝！ 名额真的不能放太多，兵器时代与冷兵器时代的训练模式完全不同。 冷兵器为战，黎族青壮因环境，多习武狩猎，长弓玩的或许没草原民族那么溜，但平均水平也在汉族之上，短刀匕首功夫也不差，毕竟没点手艺在身上，谁也不敢向雨林讨生活。 加之狩猎多配以团队，纪律，组织性底子皆不差。 换做中原王朝的军队，要能招到少数民族的青壮为兵，为将主帅怕是梦中都能笑出来。 可琼海的军事方向已经转向兵器时代，冷兵器不至于全丢，但占比会越来越少。 “头疼！” 仰天望月。 星空微蓝，星火点缀星空，残月渐满，今夜的视线格外的好。 “还在为兵源的事情发愁？” 汤和披着皮草，抱着手炉站在一旁。 年纪大了，想的也就越多，非是看不开生死，只是单纯的眷恋与不舍。 今日下午，汤和一直都在，清楚看到一切。 他是真的没想到，仅仅四年时间，朱允熥便完成对黎族的收心，得了黎族一脉真心支持。 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谁能信？ 想那三国蜀汉年间，诸葛亮为定蜀汉后方，发动战争七擒孟获，都未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西南少数民族问题。 那可是诸葛丞相，中原历史中极少数被冠与“机智如妖”，留下无数传说的神人。 从中足以反承出少数民族问题的难搞性。 可就是这一问题，在琼海被朱允熥解决，而且并非通过武力的行事，不开玩笑话的说，只要琼海国接下来不做逆行倒施之举，大五指峰地区黎族将不再是治理的问题，而将化身发展助力。 这是怎么做到的？ 汤和那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 “兵不再多而在精，少数民族的战斗力平均在汉族之上，但一切都需平衡，一如端水，四平八稳不是水平，真正的水平是波澜起而不水泼！” 朱允熥起身，邀请汤和坐下。 老汤的身体是真的差，经阁皂山道医调养，坏消息还是比好消息多，就算一盏漏油的油灯，灌的多漏的更多，什么时候漏光，什么时候就结束。 “平衡历来都是手段，是实现目的的手段！ 人有此心，不妨先接受了再说了。 多了那就分流，少了那就聚合！” 汤和沉声说，“万事都想要掌控其节奏，有此念想是好的，但此等掌控欲却是最能噬人的心魔！” “是啊！” 一声长叹，掌控欲是个好东西，可太重的掌控欲却未必是好事。 朱允熥也是人，是人就不能被摆在神龛之上，被外界加持了无穷美好念想。 严格遵循心理学的判定原则，所有人都有心理疾病。 或许之前的路真的走的太顺！ “琼海的情况，老夫不是很了解，但军队这一块，什么叫做合适，什么情况算超，这真能讲明白吗？ 老夫人生六十载，就懂了一个道理。 事事暖心，心未暖……一事寒心，猜忌出！” 汤和背影佝偻，蜷缩在坐姿上，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烈孤寂感。 年分四季，人生亦是如此。 走到今天，汤和的人生已入寒冬，见识过春之烂漫，夏之火热，秋之萧索，人世间种种，还有什么是汤和看不透的？ 作为洪武年，极少得享晚年的勋贵，汤和一生与头脑，绝对值得后人分析与学习。 “允熥明白了！” 朱允熥解下披肩，盖在老人的肩膀上。 辞行凤阳，本以为是此生诀别，无论是谁都不曾想过，汤和会在年尾之时离开凤阳进入琼海。 这份相遇，这是爱护，是庇护，是关爱。 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身边聚了无数人，但真正走进朱允熥心中的讲真不多。 枯槁的老手搭在披肩上，汤和微微抬头，仰望星空，神色平和间不知其究竟看到了什么。 …… “汤昱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场无声的端坐，朱允熥将汤和送入房间。 年老睡浅，贪眠者多长寿，汤和则正好相反，梦浅，醒时多，这令朱允熥格外担忧。 朱允熥的成长可安老人的心，但其终究不是汤昱，只能了继承汤和那一代人的美好愿景与夙愿，成为代他们走完未尽之路的人。 这很重要！ 因为继承了思想，寄托了希望。 但汤和有骨血遗留，汤昱继承则是汤家香火。 朱允熥上心，却没法做到事事关注，最好的选择还是让汤昱快点出现在汤和身边。 “集训期间不便接触，不过算算时间西岛集训差不多也该结束了，瞿通那边已通知，快的话七八日应能赶来！” “集训？” 想到三月前，内卫上报的水师集训名单，朱允熥眼角微微一抽，“真是不知爱惜自身！” 病恹恹的汤昱，参加哪门子集训嘛？ 但朱允熥也不得不承认，老张和王圭道长二老是真的有水平，从年前开始温养，半年不到就将汤昱的身体调理起来，有了与普通人一争高下的资本。? 第521章 集训名单 同时汤昱心野，不甘于文职，他想出海看看。 水师！ 琼海新军，投入了最多的资源，要求最高的一支部队。 水师的筹备，绝不是在江海之中打打冷兵器时代的水军，玩玩什么铁索横江，火烧宝船的战法。 而是一把游伐深海的匕首，一把为炎黄文明开辟广阔未来的利刃。 当初汤和能进入集训名单，真超出朱允熥的想象，就是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 十五艘海船，风帆鼓起，在离岸北风的推动下，与海面破开一道道浪花。 风帆了望台上，水手托举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海面情况，以及相邻船只随时可能变化的旗语。 飞剪船是新船，却不代表船上的水手是新人。 大量民转军的水手，来自琼海各方船东的队伍，只是变换了衣服，人员无不是拥有多年航海经历。 过去他们与大明水师玩游击，搏浪与碧海之上，昼伏夜出而行，跨万里海疆做着高危的勾当。 一笔买卖要么大赚，要么与海船一同沉没与碧海蓝天。 如今鸟枪换大炮，野路子化正规军，成了琼海水师的最初班底，加上几波有背书的南洋贸易，各个都成了家产破千两的大户。 换在后世，或许很难理解，这些经验老道的水手，为什么会放弃年入千两的活计，转头进军队当一大头兵，干着更危险的活，拿着却比过去少了九成的收入。 但放在眼前却很好解释。 归根究底两个词，正统与未来。 琼海承认了商贾的地位，承认了跑船南洋的合法性，他们的一切得到了琼海法典保护，得到了朱允熥的背书。 但终究改不了一点，他们为“民”，“小民”的现实。 相对于外人给的，炎黄子孙更相信自己挣得。 别人今日能给，明日也可以拿走。 可若是自己挣得，才是自己的，性质就不同。 更别说琼海的未来是光明的，已经成为了财富积累，谁不想给子孙留下一张皮的庇护？ “天气不错，看来此番出航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 在没有卫星导航，两岸对比参照的情况下，日头的方位顶多是标明方位，究竟航行到什么位置，距陆地多远，这就需要跑船的经验了来衡量，这也是琼海水师海量吸收水手的原因。 旗语挥舞，舰队之上的了望手，彼此通报自身观察与猜测，最终形成相对统一的认知。 方向正确，航程比预想的要快，可预测的气候比想象中要好，这不是天佑所在，这是什么？ …… 驾驶舱内，张岩，李猛目光落在海图上。 “我们现在的位置大致在这！” 经验老道的观察手拿着炭笔，反复确认海图情况，最后在海图上打下一个三角。 “海上，我们都是门外汉，真正要我们拿主意是路上，完成了行政要求的参数统计，其余事情还是以各位为主！” 张岩出现在这里代表的就是一态度。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这是琼海的风格，也是行事主调，可他不为了所谓的脸面，坏了一盘好棋。 难得下来一次，自然要多看看。 城市进程低，人心淳朴，套路不是少而是根本没有，初到黎族?大五指峰?自治区的的朱允熥，对于王十三娘安排考察线路极为放心。 黎族若是都要为了考核整出花样来，失败的那就是朱允熥本人。 经四年融合，大五指峰?自治区官场从刚开始的抵制汉族官吏，风气逐渐放开，去岁第一届鸿学生毕业之年，王十三娘就要了五个名额，连带夜校，葛春兰参加的女子培训班，两年时间先后引入四十多位汉族官吏，其中女性官吏占到二十二人，几乎占到引入官员的一半。 地方上，由王十三娘牵头，得黎族内部多位宿老支持，对原先黎族内部的官员进行了一波轮换，大量黎族青年开始掌权。 例如朱允熥认识的陈色开，如今为自治区工程规划司副司长，说是副司长，但在王十三娘兼任司长的情况下，陈色开便是自治区内工程规划上负责人，负责了一揽子基础工程规划，与琼海配给制中也提到高级督办一级。 类似的黎族年轻官员还有不少。 不过升得快是升得快啊，拔苗助长的影响还是存在了，随着事务的加重，社会改革的不算深入，黎族出生的官员，多多少少已经感受到自身能力不足带来的问题。 他们不怕多做，只怕做错，耽误了族中发展。 这点昨天下午也是聊了，王十三娘更是明确的表示，希望内阁能派遣经验官员下来，不行的话开个班培训一样也行。 对此，朱允熥第一时间给予了肯定。 想进步，想学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事，朱允熥也乐得支持，只是这有些在内阁规划外，朱允熥也不好一口答应下来。 缺人的问题，琼海怎么也跑不掉。 相较于逐渐补齐基层人员，琼海更缺有经验的人，但凡能独当一面的人，那个不是被所属体系的大佬关爱有佳，业务，担子不断往上加…… 放手，别做梦了！ 对此，朱允熥也只能先记下，待全盘考察完了后在做答复。 …… “经两年的建设，酒厂一期已经全部落成，可年产医用酒精三千斤，高度甘蔗酒四千坛，中度甘蔗酒一万六千坛，以及低度甜酒四万五千坛！” 酒厂的投资，部分由黎族自筹，大头则有林天麓等商贾入股。 本就要南下亚龙湾的林天麓，自然是跟着巡岛的车队一同南下，进入酒厂之后林天麓更是充作向导，与一旁为朱允熥等人讲解。 “我要没记错的话，你们这一坛是五十斤？” 酒厂很大，依山而建，清泉从山区内流出，还没进入生产区域，朱允熥便大致看出了酒厂的整体布局。 三个出入口，对应溪水上三座桥梁。 他脚下这座为中间，右上手的桥为混凝土结构，连接了驰轨有马车往来，下手方向还有一张桥，主要是人力运输，大量的甘蔗正从林中拉出来。 至于林天麓指引的方向上，则有七八座似蒙古包建筑，不过整体大了十几倍，大量的水汽从这中逸散而出。? 第522章 技能 “标准的确是五十斤一坛，但实际上要少一点，四十七八斤的样子！”林天麓解释道，同时指着远处正在冒烟的工坊，“哪里是烧坛的火窑，因工艺要求较低，设计之初便放弃了精而巧的模式，现在一炉可烧制八百坛！” 烧土制陶技艺，并非汉族的专属技能，进入过刀耕火种时代的农耕文明，几乎都将此技能点出。 区别之在于有无向上攀爬技能树！ 黎族在这一方面属于停滞，但仅大规模的烧土炼陶，不去碰瓷器这一块，黎族的手艺也够了。 一炉八百坛，一月开个三四炉，二三千个坛子够了！ 至于林天麓说的，高度酒，中度酒，低度酒，在酒精计没有制作出来的琼海，不过是一概称，统一批次口感稳定，多批次口感则存在小范围的差别。 唯有医用酒精这一块，是加了料了。 所谓加料也简单，就是在发酵前的甘蔗汁中，按照十比一的比例加入蔗糖，蒸馏过程中只取中间酒，头尾舍去。 看似年产不过三千斤，但其中的花费却是不少。 照朱允熥的估测，在这一套法门下制出的医用酒精度数，当比后世常规规格高，搞不好要超过八十五度，可拿来直接做燃料使用。 “甘蔗的储存这一块，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看着远处陆陆续续运来的甘蔗，以大五指峰自治区种植规模，单一座酒厂显然是无法全数吃下，过程中必然存在冗余。 “洞窟！” 王十三娘指着远处的断崖，“大王有所不知，这断崖之内有巨大的洞窟，洞窟内空间极大，水流清凉，常年温度极低，过去是我们先祖避暑之地，如今在林东主的帮助下整理出来，辅与油布，稻草，目前可保存四万捆甘蔗，待继续开发，保存数目有望达八万捆！ 有了这些保存下来的甘蔗，四，五，六，七，八月都不必担心没有甘蔗使用！” “目前存了多少？” 土法保存甘蔗，朱允熥见过，就是先挖一个坑，然后垫上稻草，铺上塑料膜，跟着将甘蔗放进去，上层同样操作，需要吃的时候一铲子铲下去，吃一根抽一根，在江南地区一般能吃到梅雨季节来临的时候。 如今黎族找到了天然的大冰箱，保存个半年想来不是问题。 “今年甘蔗收成不错，但总量并不大，按照现在的生产速度，开年五月份左右就会尽数消化，因此在商量中，我们准备等到正月开始储备，如今有多少先生产多少！”林天麓补充道。 任何事情都难以一蹴而就，酿酒也是如此！ 原料，采买，运输，酿制，储存，包装，六大环节无论哪个拉了胯，产量都将受到影响。 大五指峰自治区，配合林天麓等海商，能在短短三年时间，将整套产业链做出来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酒牌这一块，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发放酒牌，将酿酒业纳入行政体系管制当众，本就是林天麓联合沈秀和提出来的。 相关的文件还在走流程，大致的内容则已讨论出来。 洪武二十九年，琼海将在境内下放三张酒牌，每张酒牌分正牌和副牌，形成三套六张的格局。 不管正牌，副牌，每张酒牌之下只允许存在一座规模化的酿酒厂，区别在于正牌酿酒厂总产量更高，副牌的产量则为正牌七成，想获得更多的产量，就需以运粮到岸数目来折算。 大五指牌甘蔗酒，是黎族与海商一起搞出来的，但究竟怎么安排，朱允熥却不清楚。 “酒业正牌的争夺竞争太大，我们只有地理优势，而无财力，故而我们准备联合林东主他们一起争一张，到时候我们黎族拿副牌就行！” 王十三娘很有自知之明。 酒业，历来都是暴利，比蔗糖还要暴利。 仅洪武二十八年一年，靠着大五指牌这一招牌，酒厂便盈利三十万两，普惠一千三百户，未来的利润更大，但那是未来，想要争夺正牌，就算海商愿意给机会，黎族也拿不出钱来。 “想到什么说什么！” 看着王十三娘欲言又止的摸样，朱允熥笑道。 这个女人能力真的不错，大五指峰地区的发展成果就是答卷，可以的话给自治区开点小政策完全没问题。 “产量！ 暂时正牌，副牌的年产量未定，但想来副牌的产量不会太多！”王十三娘看着朱允熥。 “目前的方案中，正牌年产量为中度酒五万坛，副牌为三万五千坛中度酒。 中度对高度，五比三计，对低度则为一比二计。 具体比例，每季度提交一次，超出限定产量，需以到岸粮食兑换，暂行比例为一石谷物对两坛中度酒，当然明发公告后，到岸谷物只是一兑换参照，还会考虑其他！”林天麓顿了顿继续说道，“甘蔗酒的原材料虽为甘蔗，但种植甘蔗，势必侵占谷物种植面积，因此在方案上不做特殊处理！” 酿酒废粮，甘蔗不是粮食，但种植甘蔗侵占稻田。 “道理我们都清楚，但我黎族海外没有关系，更没有海船运输，仅依靠林东主的话，合作必然无法长久！” 这也是王十三娘头大的地方。 一张酒牌的有效期十年，目前方案别看没敲定，但就传出来的消息，十年之内是不会再增酒牌了。 错过这次机会，想要在琼海经营酒业至少要登上十年。 目前黎族与海商之间合作是愉快，短期内海商运粮琼海换取酒业产量也没问题，可问题在于得了正牌的海商，难道就不自建酒厂了吗？ 一两年之后，正牌下属酒厂落成，海商还会将谷物换来的份额给甘蔗酒厂吗？ 未雨而筹谋！ 酒厂营造只是一两年，可船队经营却需十数年，这里面的时间差，王十三娘为首的黎族高层不可能看不到。 “方案没定，流程未走，就代表可以更改，可以商议，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方案没有征集过程，却有讨论，补充的环节。 朱允熥相信，自己这趟就算没下来，事关酒厂，黎族的福祉，王十三娘等人也会进海口找自己。 “开荒！ 海外的事情我们黎族不懂。 但我们懂，酒业需要管制，及管制背后的逻辑。? 第523章 开荒 粮食这一块的重要性，我们黎族亦是清楚，外面的粮食我们做不得主，但内里我们黎族可聚合人手进行开荒。 当然开荒本身就是要做的，想要过好日子，田地就不能少！” “直接说方案！” 大五指峰地区的开荒筹备，海口方面已经知道。 借开荒聚拢散落在外，户数，人口较少的村落，配合“下乡驻点”政策，与西河集中力量，规划河流，集中开垦良田。 整套方案周期长达十年，计划开荒土地十二万多亩，整理大小河道水路八百多里，完工之后将集中兴建城镇六个，村级单位三十七个。 除自治区人口外，还需对外吸纳三四万人。 “我们的方案是。 每开荒一亩地，增三坛产量，分三年落实。 同时新开土地，每季度上报一次产量，缴纳一次田税。 以新增田亩税为参照，每三元田亩税，增一坛产量，有效期同样是三年！ 具体考核可由审计体系主持！” 王十三娘很干脆，也很直白，就是要政策，要高层对黎族的倾斜。 不过这话说的并不让人感到生厌。 因为所提要求，并不是单纯的要，背后有黎族的付出与贡献。 开荒，自古以来保境安民，增产粮食，添民富增国运的法子。 一亩田地，在农垦模式之下，一年三产可均产粮七石，八百多斤粮食，百亩就是八万斤，千亩就是八十万斤，大五指峰地区真要能在十年内开出十二万亩，哪怕打个折，一年开一万亩，稳定效果那也是刚刚的。 就这，政策上倾泻一些，完全说的过去，毕竟黎族要的也不多，一亩一坛而已。 至于田税，三元一坛，这比例控的也不错。 开荒土地，并不是马上有产，土地产出需经人呵护，不是说撒把种子就能等收成的。 海南有天气条件加持，有了土地懒人也有饭吃，可单亩产出就少了。 加以田税为标准，等于加了一条自我捆绑的锁链，想要更多的酒水产量，黎族就必须对新开土地进行精耕细作，唯有如此才能保证田税。 以目前琼海的粮价，三块一石。 及二成的田税，一地每新增三元田税，背后新增的产粮当在六石左右，差不多就是一亩地经一年精耕细作的产出。 两相结合，说到底就是开一亩地，得三年六坛的份额。 要的真不多！ 一番简单的心算之后，朱允熥笑道，“可以，此方案我同意了，不过流程还是需要你们自己走，尤其是监管监控这一块怎么做，如何保证执行，这一信心你们要给出来！” 大五指牌甘蔗酒，作为大五指峰地区的产业支柱，产量上要是被限，影响的可不仅仅是直接得利者，还得有千千万万的农户。 在无其他产业支撑的自治区。 自治区上交税收要从酒厂里来，基础建设的资金要从酒厂的利益中取，说是甘蔗酒厂绑架了自治区都不为过。 王十三娘得了朱允熥的支持，自然是喜笑颜开。 产量的变通，林天麓以及其背后的海商得了利益，也没什么好说的。 接下来的一路视察，可谓是宾主相宜，唯朱允熥的心里则不怎么想。 对于一村，一镇来说，环单一产业建设问题不大！ 可对下属琼中，琼东，保亭三县，日后还要加一西水县的大五指峰自治区，如果境内二十三万百姓，全数要依靠在一个甘蔗酒厂上，这模式显然是错误的。 必须得给自治区再找一个产业。 不仅大五指峰地区如此，其他区域产业也要调整，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可大五指峰地区，还能开发什么呢？ 旅游，别逗了，琼海的百姓还没这份空闲。 水产养殖，海货都来不及吃，河鲜随意捞取，加之运输条件的不足，朱允熥看不出水产养殖的市场。 “三爷，这是怎么了？” 黎族的人对朱允熥不熟悉，不知道朱允熥已分心他想，可林天麓老熟人了，谈妥酒厂的事情后，林天麓便明显察觉到朱允熥的思想开了小差。 “自治区内，产业相对单一，目前依靠酒厂生活人还很少，但在可预料的未来，随着种植户的增多，酒厂必将小部分绑架自治区。 不是说这种模式不好，而是太过简单，直白。 酿酒很稳，产出也很稳定，凭借口感和甜度，酒厂的产粮就算再扩十倍，百倍，也不愁卖！ 可问题是，自治区内能搞的，其他地方也能做，日后竞争起来，酒厂效益减弱，自治区内的黎族，我们当如何安抚？” 林天麓如果只是一个商人，这话朱允熥肯定不会对他说。 利益相关，他林家一家就占了酒厂二成干股，其名下船队更是甘蔗酒外销的主要渠道，靠着这一座酒厂，一年赚个三四十万两都是少的，随着酒厂规模变大，销路扩张，百万两都只是一短期目标。 “此事三爷不提，我还真是没考虑过！”摸了摸下巴，林天麓沉思起来。 商人，内阁阁老，这两种身份互相成就了今天的林天麓。 不过在大事上，涉及琼海的事务上，林天麓，沈秀和两人，闫然是将内阁阁老的身份放在前面，不然也不会提出发放酒牌，依行政手段管制酿酒的法案。 这法案是一把双刃剑，看似短期内保障了林家等一众大商贾的利益，然而人有寿，事务有终，谁敢保证自身死后，这套法案不会成为后代的枷锁。 今天林天麓等依靠酒牌的竞争，挡住可能的后来者，日后新一代巨头同样能怎么做。 这定的规矩，是琼海国的玩法。 真要从商人角度出发，就不会定酒牌轮换的时间，以及粮食换份额的法子。 “短期看，做单一产业，集中力量办大事，好处不少。 但长期看，单一产业太过单薄。 若是走技术路线还好，可酿酒，蒸馏法一点便破，非常容易被复制，被针对的！ 事实我都想要端平，做到公平，公正，但具体的群体上，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要稳定后方，稳定黎族，就必须做出一定的倾泻。 人心如此！” 少数民族的问题，历来都是难题。 林天麓点了点头，事情就是这样，黑白之间存有灰，万事真要丁是丁卯是卯，那才是愚蠢，“自治区内各类资源讲真不少，可能成支柱的，一时之间我是真的想不到。 例如珍木这一块，山内珍木不少，之前黎族领地汉人难入，珍惜木材难以流出，故而形成了有价无市的局面。? 第524章 支柱产业 如今黎族开放，乐意拿出一些珍木来换取的资源与技术，可珍惜木材成长以十年为单位，这能成产业，但得利者终究是少数，而是周期太长！” “那你觉得做药材如何？” 看着远处连绵起步森林，朱允熥想到一种方向。 珍惜树木种植不现实，形成不了优势支柱产业，但药材能成吗？ 琼海的气候本就不错。 后世海口中药材种植规模虽无法和云南，广西两省相比，可那也是相对的，就气候水土，三七，天麻，茯苓都可种植，若能形成规模化，产业化，绝对是一条极佳的出路，甚至三四十年内不需担心被其他地区冲击。 若是抓住这三四十年的时间，打通上下游，形成一整套的产业链，那就厉害了！ 技术这一块，中原来的那帮道人已经做了不少，观澜湖附近更是开了数百亩的药园。 “别说，这还真能搞一搞，目前药材这一块非常吃紧，每年药材采买一块就要花费近百万两，接下来消耗势必会随着人口增多而变多。 若剧变来临，我们不能自产药材，问题会更大！” 朱允熥不提药材的人工种植，群道们也不会去尝试，毕竟大范围，规模化，科学化种植药材，古来就没什么记录，印象中的药材全都来自野外。 因药材源自野外，量少而金贵，导致就算是最便宜的一副药方，吃一疗程，也足以让普通人家陷入钱财紧张的困境，若是常年生病，则是再好的家底也扛不住。 为了采买中原药材，陆家，周家，陈家，富家，发动了大量关系，一年所获也只是刚刚够。 可若是自治区内能搞规模化药材种植，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试试？” “我来和王十三娘沟通，然后再找王圭道长他们，要是能成，也就一两年的时间，正好和我们预测的时间吻合！” 战争是最废银子的，大头支出中的一块就有伤药，有可能的话，真没人愿意用石灰糊在伤口上。 有些话林天麓没说，因为他知道朱允熥听了不乐意。 相对于只顾自身的昏君，明君才是真的会花销，其他暂时不好说，尽花钱这一项，朱允熥绝对碾压历朝君主。 论到花钱这一块，朱允熥是真的能花，会花！ 一个大食堂，解决了琼海半数百姓，七成青壮的吃饭问题，也就是琼海的风水好，农垦队不断开垦土地，海货，养殖业逐渐起来，要是没这些全部靠买卖，一天没个千百两白银根本扛不住。 就算他二千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七十万两，这还是往少了算的。 配套医疗，衣帽，教育，这些最基础的，琼海财政上一年怎么也要花掉两百万两白银。 更别说还有其他的政务消耗。 洪武二十九年的年报还没出来，仅三季度汇总，过去九个月，琼海上上下下财政支出累积已达六百七十四万两。 四季度还要算一场丰收节庆典消耗，全年财政花销已经往一千万两冲刺。 琼海支出的这一千万两，与中原税收的一千万两，统计范围，统计算法肯定不一样，但再怎么对比，这依旧一个让人头皮发麻，背脊生寒的数字。 更可怕的是，在这种一股脑往外花钱的情况下，琼海的财政仅靠着海外贸易，酒水，蔗糖，肥皂，珍木兜售出现了天量结余。 真结余，非粉饰！ 自敬业大航线开发出来后，天地之间的财富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琼海。 航线琼海，装货高度酒，蔗糖，珍木，一轮离岸计十万两货品，沿海疆一路北上，与舟山靠岸，卸货四成，空间转换为丝绸，铁锅，到此成本已经回来。 继续北上与威海附近停靠，卸货三成，换成食盐，粗布，至此盈利二三十万两。 再向北与黑水白水之间进入草原，等在这里是北方游牧民族，这一波没钱不过是将货物换成药材，皮草，牛马等高净值的东西，除牛羊当场宰杀风干成肉干等待下次运回外，剩下的药材，皮草全数运走。 南下回到舟山，自有商队将珍贵药材，高价皮草挑出来，当场换成白银，健马与药材则经各路商贾商经陆路前往琼海，到此船上空间全部换成，丝绸，瓷器，顺洋而下前往南洋。 至此十万货品，已化作三四十万白银。 行南洋，丝绸，瓷器置换成净值更高的香料与珠宝，剩余空间装入大航线中最不值钱谷物折返琼海。 除去香料，珠宝，马匹周转要滞后一段时间，只需两个月的时间，十万至少变成五十万，百分之四百的利润就此到手。 甭管快慢，一年三轮都算稳的，结合中原布局，仅敬业斋一方，年上交朱允熥内库便可达三百万两。 更别说朱允熥，在琼海参股的其他项目。 相对于白银这种财富的化身，真让琼海头大的是，白银放在哪里除开看的舒心外，卵用都没有。 没办法，市场就在哪里放着，自南宋末年开始，各地市场就处在一种被压制状态，没机会开启谁也不知道下面有多少暴利。 多方因素结合，琼海想不发达都难！ 只是钱多到一定程度，转化不成其他东西也是没用。 …… “草药种植这一块，自治区出地，出人，资金方面我们一家一半！” 林天麓等海商干嘛各种投资，说到底还不是这些年赚麻了？ 他们的钱留在手里烫手，朱允熥内库里的白银难道就不晃眼吗？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坑钱的行业，朱允熥怎么可能让林天麓他们来承担？ “……” 闻言，林天麓嘴角抽了抽，谁还不知道谁啊。 都是白银惹的祸啊！ “这样下去不行了，白银冗余太多，也就是我们压着不放……” 跟着敬业斋搞出的航线走，各家家底每三四个月上浮一波，好梦化为噩梦，想象都觉得醉人。 “白银留着不过是死物，琼海的盘子终究小了，为什么要急匆匆上马纸钞，不就是怕白银大规模冲入琼海吗。 真要嫌银子烫手，等僮族与我们结盟了，你们去僮族的地盘花！” 韦横已离开，走之前留了消息，最多两月就有回复，成则韦横带着僮族所有古姓氏族登岛结盟，不成韦横就带自己的盟友来琼海。 广西，后世因山多林密，天然阻隔而埋没！ 但那是中原的视角，可从琼海角度出发，广西的大山大河便是一道天然屏障，可阻断无数的目光。? 第525章 买卖 “世人就没有不爱钱的，可我们这是真的被吓到了，正好借此拉拢人心！”林天麓笑道，“就是不知道大王准备开放那些行业？” 朱允熥是琼海无上的王。 朱允熥给的，才是林天麓他们能拿的，朱允熥不给，什么都白搭。 别谈什么侥幸心理，不值得！ 海外的暴利，各路海商们乘着中原动乱，偷偷摸摸的享受了两百多年，本以为这是世上最好的买卖。 可看看敬业斋呢？ 什么叫推陈出新？什么叫腐朽为神奇？ 事情一样，脑子不一样，收益自然也不一样。 侥幸心理所得的那些，真没有跟着朱允熥混来的多。 人都是尊服强者，琼海发生的一切就是众人信服与朱允熥的依据。 “水运，道路，造船，这些都可以开放，要是这里药材种植能成功的话，你们也可以复制到广西去！”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广西土司区域内，大明的影响薄弱的很，说白了就是无力，至少在解决北方蒙元残余势力之前，大明没时间南顾，不叛乱什么都好说。 正是这种特殊情况，才有了永乐年间西南的问题。 中原太远，琼海太近，本就有堵门计划，顺着来就是。 真要能在剧变之前，修通了广西连接湖南道路，琼海上下怕不是能笑醒。 “做这些少不了水泥！”林天麓沉声问道。 水泥了，一切的根本。 谁都懂，也正是因为懂得多，水泥的技术到现在还属尘封状态。 可开发广西，没了水泥效率就低了，从琼海运过去，费时费力不说，成本它也扛不住啊。 但若是开放了，监管就会成问题。 “既然麻烦，那就解封好了，水泥作为基建之根本，我们能严控一时就属赚到了，不可能永远都捏在手上。 就当给你们七家的福利！” 朱允熥无所谓的笑道。 七家的福利？ 那七家？ 沈，林， 陈，周，张，陆，富…… 作为最早上船，牢牢同朱允熥一起站在驾驶室内的七大商业家族，四年来不知赚了多少。 低贱的商贾身份，在琼海没了，自此抬头做人。 偷偷摸摸的海外贸易合法，不再需要时刻孝敬对应官员，利润全吃，商道通畅。 大富化为巨富，被历史上那些红顶商人还要红！ 更可怕的是，有些话朱允熥没说，可事关封爵的态度朱允熥却表现的很明确，他们这些人与未来有望封爵。 自唐初‘武士彟’，依自身财富，抓住了李唐起兵的机会，成功封爵之后，至今七百多年历史，再无商贾出身的人获得封爵的资格。 如今有了，只要未来的路别走岔了，一个伯爵是稳的。 “大王，这恐怕……” 水泥用处，表现如何，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 说其为国之重器都不为过！ 之前水泥的产出都严控，如今让他们七家来掌握技术，过了！ 非不敢，而不能也！ “是不敢要，还是不能要？” 朱允熥背靠在栏杆上，目光平静的落在林天麓身上。 “是不能！” “格局小了！” 一声轻笑，朱允熥继而开口，“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水泥制作工艺隐瞒得一时，难以隐瞒一世。 其作用非常明显，各类营造都少不了水泥。 现在为国控，是因为琼海内外皆被我们掌控，你们也没心思在这上面。 可出了琼海，情况就不一样！ 水泥工坊若是开启，我们总的招工，不可能人手都从岛内调集，而且水泥的制造工艺本身就没什么秘密。 看一眼学会的定然是在吹牛，可在工坊内耐心待上半年，技术也藏不住！ 广西一境，水路，山路混杂。 一个女人抓住男人的心，从胃入手就行。 一个国家想要抓住百信的心，也是要从胃下手，肚里有食，心中不荒。 可粮从哪里来？ 地里种出来吗？ 的确种的出，可种出来的粮食，属于底层百姓吗？ 上层三免五减，鼓励开荒，结果还不是老样子，在一个又一个周期内不断循环！ 为什么？” 朱允熥的目光看向林天麓。 “因为商业被压制，土地产出的成为唯一，唯有土地才可以传家传世！” “不错。 这就是症结所在，商业不兴，商贾低贱，商人贪婪，甭管是礼法还是道德，都在潜移默化的压榨商业发展。 使得一切财富归结于土地。 这种风气在琼海已有扭转，但中原各地依旧。 无法彻底变革的情况下，只能从表入手，整理道路，打破地域屏障。 为了一条龙海直道，我们修建了多少水泥工坊？ 要想整理广西，我们又要修建多少工坊？” “广西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但在不影响工程进度的前提下，大型水泥工坊至少三座，小型的二三十座！ 怎么大的量，不可能……” 林天麓略微脸黑，现实放在哪里，谁也不敢打包票，工艺就不会外泄。 “所以啊，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你们，毕竟日后还需要更多……” 目光北望，望向中原。 林天麓的格局在这一刻打开，一条直道需配套七八座水泥工坊，广西一半之地需配套二三十座水泥工坊，未来中原需要多少座，那绝对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全部纳入工部管理，不现实的！ “当然，技术下放是一回事，技术封锁是另外一回事。 水泥的技术那些人不能拥有，老林你心里应该清楚。 若是有心，你们可以和工部建立一个技术联盟。 有些时候，买卖技术可比制作生产更能赚钱！” 朱允熥提点道，“一流的商人做技术，二流的商人做招牌，三流的商人做服务，四六的商人做价格！” 七家再强，也强的有限。 明初不是后世，道路这根商业血管都没有彻底打通，在交通运输受限的情况下，强大的中央皇权都要受限于的地方宗族，更别说商贾行商了，想要做出货卖全国的商业集团，几乎就是做梦。 等朱允熥拨乱反正，取下中原，再花个十几年的时间，敬业斋或许能做到，但林天麓等七家可能性不大。 销售的网络覆盖不下去，那就得多在技术专利上做文章。? 第526章 地位 都不需要提出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等中原吃过了技术专利的红利，自然不会再有送送送的行为，一套技术壁垒，都不需要朱允熥去推动，就会有人组建起来，躺着赚钱真的太舒服了。 林天麓眼神深邃，脑袋一点点抬高，凝视一番星空之后，笑道，“三爷放心，这一块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技术赚钱？ 确实是一块不曾被人设想过的路。 “慢慢来，你们在下面做，我则在上面推动，唯有如此，才能共同抬高，工商的地位！”朱允熥笑着离开露台，与一种护卫的护送下消失黑夜中。 “工商的地位吗？” 咀嚼着字眼，今夜的林天麓肯定没得睡了。 很多东西看破与看不破，缺的可能就是一场提点，士农工商本不该分高下，之所以被分是因为人。 商人的社会地位在琼海被提高，但工匠的地位提升却不明显，至少工匠们目前还不算富裕。 这些年林天麓等商人积极表现背后，有展望未来，等待封爵的因素，却也少不了源自内心的不安与惶恐。 这就像是一朝得了富贵的，头脑昏聩者肆意妄为，头脑清醒者则如履薄冰。 朱允熥没时间，没功夫，事事关心林天麓他们内心活动，既然觉得不安稳，不踏实，那就给他们不曾设想过的路，以商绑工，工商彼此成就。 这场绑定若是能建立起来，就算朱允熥不在，商人的地位也难以动摇的，因为士族的力量还没达到能共同对抗工商的地步，之前做到，不过分而划之，各个击破，更别说后续朱允熥还不断削士族，削成他心目中的摸样。 铛铛铛…… 星空之下，九江金紫荆湾内，一条条火沟内火焰翻腾，与星空群星争耀。 火沟两侧，劳工结成方阵，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快速平整土地，远处火光依旧，那是在烧荒取地。 海湾外，十艘海船结成方阵，稳稳的将船体锚定在海上。 一箱箱货物顺着锁链滑道推向岸边。 同期还有小舢板与海船码头之间游伐，舢板上的水手时不时将长长竹竿插进水下，探测海湾的深浅，寻找可大规模的停靠海船的场地，以备码头修建。 一切工程乱而有序，在强大的组织效率下快速推动。 “还没睡？” 镇远号的船长室被推开，浑身散着水汽的平安走了进来，来到张岩身后。 “事情太多，睡不着！” 船队是午后进的海湾，派人上岸则在黄昏前，临岸的水路不清，人员只能先行通过小舢板上岸，大量的装备与工具还丢在船舱里，仅靠船只与船只的滑索，显然无法将大量物资运下去。 相较于计划，现实存在问题更多。 “这可不行，整个队伍就我们两个做主的，你不睡，我不睡，这样能撑几天？ 今夜我来指挥，你先休息。 别忘了明日还要上山！” 下午的时候，平安便借望远镜观察了整个岛屿。 怎么说呢？ 环境不错，完全的原始风貌，这种地方野民都不可能有，想找个土着向导形同做梦。 琼海派他们过来不是占点就走，不考虑以后。 想要全盘的将九江利用起来，一开始的就要做全盘的考量。 上山，登上岛屿西南最高的那座山就是第一步。 闻言，张岩持笔的手顿了顿，丢下炭笔揉了揉眉心，侧身坐了过来，“行，咱们交接一下，交接完我就去睡！” 参照朱允熥绘制出来的界图，平安与张岩都清楚，九江之地并没有彻底脱离陆地，除主岛外，北方一块与广州陆路相连。 相连就要打通，唯有打通陆地上的联系，方能从广东境内迁徙百姓，填充九江人口。 任何事情都可以靠琼海，唯独人口这块不行。 但问题是，界图连着，现实怎么走就需有人将找出来，哪里修路方便，哪里修路工程最少，在那设立岗哨，这都要好好考量。 “你说！” 拉了一张座位坐下，平安掏出小本本。 不知跟谁学的，现在琼海的官吏身上都会带着几本小册子，记下需要记录的东西，以便随时查找与自我提醒。 “我待不了多久，以目前探测速度，码头的选址两日内就能拿出来，上山之后做出规划，我就需要沿海北上，寻找澎湖群岛。 不管找不找得到，一旬之内肯定回来。 就将这边最主要就是将码头，与上山道路打通！” 一边说张岩一边与纸张上画线，“经过下午的观察，我的打算以海湾为中心，修建三条环形道路。 第一条作为码头，第二条大致在这里，然后立足于这两条环形道路，修建多条临时道路，砍伐树木，开采沙石，以供营造所需。 同时，水泥工坊，铁器作坊，我打算修建在这里！ ……” 张岩作为决策层。 决策层，就是从策划人员手中将其任何合适的方案挑选出来，完成最终的整体规划，抓个方向就行。 为了登陆九江，说是掏了琼海的家底都不为过。 在既定了职务外，琼海还组建了一支三十人的技术团队，如今张岩对平安交代的内容，就是这只技术团队与早些时候拿出来的。 “我大概明白！” 眼下的工作，主要是两重。 没下船的抓紧休息，上岸的尽快完成三通，船上的测量人员则测出水深。 今夜平安真正要做很简单，保障好照明和一会夜宵供给，当然他本人要想上岸也可以。 “那我先去休息了！” 平安暂时不算决策层，但过往经历，类似的事没少做。 洪武年间出塞北伐近十轮，平安所在的密云卫借此出动五六次，塞外驻点，安营扎寨与眼下情况差不多，都是陌生地，陌生的环境，辅以团队能力让整个团队更好的生存下来。 对此平安表示很熟！ …… 工作交接，张岩离开船长室，人却没有向卧舱去，而是沿着楼梯下了舱室。 镇字级飞剪船，池水线四米不到，加上水上部分，与甲板上层漆装，上下不过九米，分成五层空间，甲板上二层，甲板下三层。? 第527章 休息之地 下两层为密封水舱，前后切割成左右两排，二十四个两米高，宽度两米二，高二米四的独立单元，内里存储了大量的资源，单一单元被破，也仅仅只是漏水，不会影响到全船。 第三层位于一层甲板，左右开二十四个窗口，是火炮位。 此行不动火炮，这宽阔的一层早已成为人员的休息之地，随着先登人员上岸，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一层改成办公场所，三十多位官吏正紧张的处理着各类事务。 再往上就是船员的休息地，设计与后世差不多，空间狭小，生活各类不便。 至于船长室则在第五层，视线可透过风帆了望四方，指挥全船工作。 “军座！” 瞧见张岩的声音出现，一位身穿常服军官说道。 看了一眼军官手中的文件夹，张岩从军官身边绕开，“做你的事，我就下来看看！” “是！” 说罢，军官直接踏上旋梯。 张岩的到来，不少人都看到了，但搭理张岩却没有，有功夫搭理张岩，还不如先将手上的事情做完。 航行的过程，大量数据汇聚，可办公空间不足，积压了下了海量的数据要处理，更别说还有接下来的事。 “有什么事？” 张岩已经站在身后多时，张恨知道吗？ 肯定知道！ 但搭理吗，真的没搭理，直到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这才一脸无奈的转过身来。 不说不是一个体系，张岩管不到自己。 就算他张恨成了张岩的部下，他也不可能因张岩而乱了自身节奏。 “据观测，接下来会有暴雨，这会影响很多事！” 张恨没搭理自己，张岩并不放在心上，理当如此，但暴雨的消息还是要说。 “……” 闻言，张恨手一僵。 时间进入十二月，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南方的气候不是太冷，但阴湿的环境谁也不会喜欢。 暴雨来袭，势必影响施工。 如果接下来真的有一场暴雨，这将弄出大麻烦，脸色能好才怪呢！ “事情我知道了，我会优先考虑，先将帐篷等物资运上去？” 船队带足了物资，各类物资足够八百人在野外生活一月，至于生存的话，两三个月都没问题。 但准备为准备，如今船队刚刚抵达九江，靠岸都没靠岸，只是人员先登。 数百吨物资，借港口成熟的装货体系，前后装运了三天两夜，但九江这地一穷二白，什么都要靠自身，没个半个月的时间，休想将货从船上卸下去。 “你安排，我睡觉了，有什么找平安！” “来人，通知富苓号自已探明水域，抵进岸边！” 帐篷什么的，每艘船上都有，但装有最多还是富苓号，那是一艘千料楼船，算是江南陈家的家底之一，前后使用了三四十年，早已列入淘汰名单，一旦陈家在自由港船坞获得新船，富苓号这种只能在近海航行的船便要滚蛋！ …… 琼海西南之地，长岭山下。 借石碌河入海，一座规划巨大的造船厂已初具雏形。 根据2+3规划，此地将背靠石碌矿区，及附近各类资源，打造琼海未来的重工业基地，行政上更是从去岁从小五指峰黎族自治区剥离，暂时归内阁直管辖，人口两万四千多人，但日后随着人口不断增加，重工业的发展，此地势必会成为琼海乃至整个东方世界最为重要的城市之一。 而目前地区内，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两，兴建石碌造船厂，以及兴建石碌地区第二条有轨直道，进一步与矿区进行连接。 铛铛铛…… 巳时，代表大食堂结束早餐供应，代表一日工作开始的钟声响彻整个船厂。 实则厂区内早有拿起工具开干的工人，在听闻钟声后，短暂的放下手中的工具，随意了喝了一点东西便继续工作。 琼海的工作时间，理论一天只有三个半时辰，上午一个半，从巳时开始至午时一刻，中午休息一个半时辰，然后从未时一刻一直干到酉时，但真按照这来的没几人，无不是早早的用过早饭便开始。 除了午休得了严格的控制，自我加班的情况太多了。 这些人没人为了混加班费。 “九叔！” 二号船坞架水而建，船坞平台下就是石碌河，建造之时前后堵死，将河水从船坞内排出，船只建造结束，开闸放水船便可以水浮力，脱离船坞顺着南渡河入海。 但因为密封相关技术不到位，每日开工之前，都要借人力进行一段时间人工排水。 “季工？” 听到远处的叫唤，正打量眼前巨舰的九叔，从工服的上衣口袋取一副眼睛带上。 因琼海而焕发人生第二春的有很多。 九叔这位造船老手便是其一，九叔造船技艺来自家传，经验则来自平日里为胥民修船。 修船听上去喽的很，还都是胥民那种小船，怎么看都不觉得有什么技术含量，不就是敲敲打打吗！ 现实也是如此，刚到琼海没多久，九叔便在手艺感到了压力。 但这人生说不定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运！ 胥民的家当就一艘船，谁不宝贝，谁不珍惜？ 再珍惜，东西都有坏的一天，坏了就要修，修就要材料，本就穷的精光的胥民能拿出什么材料？ 穷极思变，为了修船，防漏，九叔作为太湖胥民之中唯一的一位修船匠，几十年来不知尝试了多少材料与方式。 没有造船的经验，家传的技术丢了大半，可在材料拼接，防漏防水这一块，九叔野路子出家，结合经验，自成一派。 这些经验不经科学的整理，归纳，或许能传上两三代，但注定淹没与历史。 可到了琼海就不同了，在发觉九叔与这一块能力后，工部给他配齐了人手，快速的整理出了一套东西，凭借这一套体系，九叔与洪武二十八年晋升大匠行列，配给比胡青田还要多。 “九叔，有个会议要开的，事关四型飞剪船商用！” 季工为石碌造船厂的技术负责人之一，前三届的夜校学生，毕业就进了工部营造司下属的造船组，跟着一众老师傅学手艺，先后经南渡河造船厂，三亚造船厂，一步步走上来，官至高级督办，荣享总督办配给。 是琼海的嫡系，精英官员，同期学员之中能与其相比没几个人。 “有劳了，这种事情随便找个办事员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九叔笑道。? 第528章 想法。 胡青田没走技术路线，转走军机，九叔这一身的经验胡青田没时间学，九叔自然要好好找个衣钵传承者。 经验没被总结，价值不明。 总结之后，说真的九叔自己都被吓到了，然而很可惜，就算工部极力去寻找九叔提过的材料，目前能找到都不多 “餐后走走有利于身体健康，左右也不是很急！”季工笑了笑。 九叔的经验，最好能全部提炼出来，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想法，更是整个工部的想法。 防水密封能做什么，工部还有多少人不清楚。 因此说九叔为整个工部，乃至琼海宝贝都不为过，对于这类国宝级人物，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呼呼呼…… 寒风呼啸，一夜夜雪，给整个南直隶平添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太湖之畔，三条楼船以“品”字型阵型，划破水面朝着西山而去。 琼海王，朱允熥即将大婚。 这对于琼海是大事，但对于中原只是一件仅需关心的事。 “四年了，我终于有机会登上琼海！” 常向东一身雪色戎身，肩披着北地白狐的皮草，双手捧着一小暖炉，站在船头目光深邃看向远方。 朱允熥的一系嫡系人员中，他是最特殊的，蓝开都去过琼海，唯独他没有。 自朱允熥就藩离开应天府之后，他便一直被留在中原，先负责移民诸事，后代沈秀和负责敬业斋。 一身所学来自新学，但他没有一张琼海认可的毕业证书。 主负中原诸事，情报，商业，银行，敬业斋，居在他一个人手中，暗中更是在谋划西山岛。 这等权重，黄子澄都无法比，但琼海六等官阶中，他如今只领了总督办，司局级都不算。 是核心，却非主流。 是嫡系，却非正统。 这一身份说不尴尬，因为朱允熥不在乎，说尴尬是因为常向东自身介意。 “我可不要什么补偿！” 西山已在眼前，这是朱允熥对他长期负责中原，脱离琼海主流的补偿。 日后成事，少说一传世侯爵。 “该我的，我不会放手，但不该我的，我也不要，得不匹位必遭天谴，此番入岛除庆贺大王婚礼之外，最主要还是要能融入主流！” 常向东没登上琼海，但这不代表，他不懂得什么叫‘主流’。 中原的主流是科举考功，科举在前，考功在后，神州悠悠数千年，儒学影响万千，读经意识六典只是成主流的前提，秀才，举人，进士这些称号，才是成为主流的阶梯。 对应到琼海，就是新学的结业证。 而那东西常向东没有。 短期内没有影响不大，靠着功劳他也能一步步走下来，但长期则不同。 他还年轻！ 不可能仅考虑当下，不去考虑未来。 琼海新学一旦成为大势，他就是第一个靶子，不得不防备。 就算是为了给大王减少麻烦，他也要给自己打上新学的主流印记。 “先生，船只即将靠岸，离岸水流混乱，不如先入船舱休息一下，待船停靠之后在赏西山风景！” 黄兴双手互插在衣袖之中，从舱室内走出，来到常向东身后。 “恩！” 收回放空的目光，常向东回转身体，目光落在黄兴手上，“此番南下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黄兴为人温和，与谁都能混得开。 可长期接触之后，常向东却发现，像是黄兴这种新学学子，他们对百姓很关心，对做事的过程很在意，但是对那帮之乎者也的儒学生则……一言难尽，那眼神就想在看可怜虫，瞧傻子一样。 藏得藏得很好，可常向东是什么人，他可是善于抓住机会的典型，长期接触之下想要瞒过他的眼睛不可能的。 “莫不是先生觉得，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黄兴笑道。 常向东了解他们，他这位新学代表，难道还不了解常向东？ 要论正统，常向东那才是真正统，直接学与大王，这换在琼海那就是和李现，高筒这等人，可以做他们老师。 但这人啊，缺什么啊，便越想得到什么，百求而不得便成了心病！ 开解！ 常向东之远虑，也并非其乱想。 孔夫子教三千子弟，三千子弟里面还不是为了争一个性本恶，性本善斗争千年，后有分出十数个主流流派，近百学说。 新学，心学，总结就是一句，行知合一，格物致知。 可下属明确分出的学科已有数算，律法，格物，化学四门，每一门下都有分歧。 常向东的存在，其实也是一方向，只是不为主流而已，受众狭小。 常向东想要成主流，想扛新学的大旗，在黄兴来看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他想的获得证书，第二路则是融合所学，至大成而开宗立派。 后者比前者更难，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好在这两条路并不矛盾，先一再二问题也不大，只可惜现在常向东钻了牛尖角，眼看着靠自己走不出来，黄兴也懒得劝了，反正没大王还在呢。 “我只是觉得，黄兴你要是留在中原，既有可能会影响个人发展！” 四大金刚，老三届夜校的精英学生，洪武二十七年下半年，跟随朱允熥南下，仅被朱允熥带在身边这一点，就预示了很多东西。 “先生，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人生无常，最要不得就是三心二意，从兴自愿留下来时候，我与先生一样，都不曾反悔！ 既然选了最难得路，只要最后能走完，短期内的进步快慢，又有什么区别呢？”黄兴笑道。 闻言，常向东哑然而笑，“是我想岔了，往后岁月你我共勉！” 黄兴不再言语，跟在常向东身后走进船舱。 入舱之后，黄兴从桌面拿起一公文夹，“这是我谱的礼单，先生要不先看一看！” 朱允熥大婚，参加是态度，礼单少不了。 当然常向东还不会蠢得去拿公款去买礼物，说是礼单实则是西山发展的一次汇总。 有陆，富，陈三家资金支持。 一年不到的时间，外看西山变化不大，但要进了西山里情况就不一样了。 码头初具雏形，岛上新修水泥工坊，炼钢厂可能还要缓一缓，是因需配套提炼硫磺的设施目前没到。 大规模的移民，痕迹太重，需各地政府支持，配套各类资源，委实繁琐与麻烦，更需注意的是，大规模移民过程很容易被人关注，难以定点招募琼海所需的人员。 可依托西山，联合陆，富，陈三家的势力，便可成蚂蚁搬家的方式，招揽一批高质量人群，培养一批死忠。 半年下来，西山除开原属琼海的人马，各类经验丰富的匠人已招一百四十一人，孤幼儿童四百多人，外加六百多人流民。 此番南下，匠人肯定是要带走，儿童则会带走六岁以上的，这些都是种子。 至于流民则耕种，西山的环境与待遇，也不怕他们跑了！? 第529章 灵活变通 扫了一眼礼单。 常向东最想送的就是工匠。 士农工商，四民之间的关系理应平等，当全面有序的发展。 但在历史进程中，历代中原王朝，无不只选了士农两大阶级，甭管是王朝初年的重农之策，还是皇朝中后期的养士风气，神州的绝大多数利益，不过是在士农阶级中滚动。 表面来看，长期的情况下，士族的生活远比农业生产者来的好，老农民好似不曾得到过实惠。 但这忽略了数量谈个体，士族多少人呢？农民又有多少人？ 想要农业生产者，全都活得和士族一样，要么提升生产力，要么革新工商业，不然再无第三法。 可偏偏工商就是被忽视的，是小娘养的，爹不亲娘不爱。 琼海眼下能发展得好，就是抓住了工商，不断提升工商的社会地位，保障工商阶级，给予工商阶级足够的上升空间，对于人才的看重达到一巅峰。 虽然各类移民政策没有明确写这些，但字里行间，懂得都懂得。 移民官员招下一位工匠，就是要比招揽十位青壮奖励多，当招到十里八乡都认可的工匠，这类工匠往往会被请上马车送走，若是那种有传承技艺的，捏了某些法门的，更是会直通常向东的办公桌。 可惜的是，有经验，有技艺的匠人太少，要么被大明工部所得，限制了自由，要么就是因守不住手艺而混入茫茫人海中。 半年时间内西山招了一百四十多人，差不多已将南直隶搜刮了一遍，想要进一步扩大战果，短期内根本没戏。 至于走出南直隶，真当那些投靠琼海的各路富商都是死的，没张心眼的，等你去招人，鸡毛都得不到。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想法！”黄兴也觉得这份礼单不够重。 “讲！” “我在想要，中原成熟的匠人，要么入了工部做事，要么就是自己的营生，我们招揽都是各类因意外而破落的匠人，这类匠人不管在时候都是少数。 进了工部的匠人，我们找不到，也招不得！ 可那些有营生的匠人，一门营生又有多丰厚，我看也就刚刚足够一家吃喝，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不跟我们走的原因有很多。 可如果，我们付钱让他们帮我们培养学徒呢，不需要教授太多，一个基础就可以了……” 啪！ 不等黄兴说话，常向东激动一巴掌空拍，响亮巴掌声响起，“说的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有营生的工匠不愿意走，各家有各家的理由，我们也不能强拉。 但是他们的生活……” 常向东脸上笑意灿烂，有营生又如何，活在重农重士的封建社会，注定工商群体的日子不好过。 自身没有土地，只有一手工作，就算有铺子，销售对象多位穷人的匠人，一年能赚几个钱？ 敬业斋什么都不缺，就是不缺银子！1 代为培养，只要基础，将暂时年轻太小，不适合南下的孤幼安排去学艺，匠人门多了一份营收，琼海得一批有基础的小学徒，这他妈是双赢！ 更关键是，借此是能拉拢人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长期接触下石头都可以焐热。 同时也可深度了解匠人的手艺。 从一推三，常向东思路飞快。 “天才的主意，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常向东大笑道。 “……” 相较于常向东的狂喜，黄兴则一头雾水，哪来的这般激动？ 莫非真的失心疯了？ 直至常向东将心中想法全数道出，黄兴方才明白过来，常向东因何而兴奋。 厉害了！ 不愧是大王所看中的人，一息百念，他本人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可谁曾想过，常向东能在怎么短的时间内，从这一个点无限延生出去！ “尤其是剧变来临的时候……”黄兴说出最后一点。 中原剧变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这话若是一般人说的，八成会被当成疯子来处理，大明立国之稳，功勋之重，民心之安，立国后清溯吏治，抚民重农，重塑江河，这种情况下任何人想造反皆不亚于做梦。 可这话是从大王口中说出来了，就需上心。 至少，就目前来说，朱允熥还没做出过错误判断，无数的成功，百万民心加持，其言便是金科玉律，理解得了去理解，理解不了那就是你的格局小了。 在这种结果逆推的情况下，无数日常藏在水下的矛盾，看似没大问题的问题，全数被有心人扒了出来，扒了越多，挖得越深，心中所念越发坚定。 甚至不少人在这一过程中，完成自我洗脑，将接下来要干的事，定性为拨乱反正，清疏本源之举，是功德！是大义！是责任，是他们这一代义不容辞的事！ 唯有他们，才能扛起重塑中华的重任！ 唯有他们，才能代表广大的汉族同胞！ 真就是迪化脑补，法力无边。 当朱允熥探查到这类思想的时候，其人也是醉了。 …… “这件事我来策划，核心就是两点人和技！ 人，南直隶之地，已经被我扒了干净，但北方天灾依旧，如今又缝北伐，官府无力，一场寒岁一场劫，今年不知有多少人家要卖儿卖女！ 我让商队走一波，尽量挑选六到八岁的男女儿童，争取用半年到九个月的时间，将这些孩子培养出来。 然后就是技，那些人有水平，这些我们收集了不少。 不过还是要继续做文章，有钱，有势，背景深厚的，学徒数十，送进去了也学不到东西。 品德不好也要剔除。 琼海缺人，但不是什么人都收，完不能因此毁了苗子！” 黄兴快速完成思路上的重组。 “人这一块，若是遇到卖儿卖女的，可以视情况考量其家庭，若是父母品德没问题，真因灾而落贫，孩子我们先带走，剩下的交给移民人员合十！”常向东补充道。 人都是有感情的，洪武年间是难，百废待兴，但孤幼儿童讲真没以前多。 就算那些卖儿卖女的，也多数真的贫苦，活不下去。 道理上，买卖而来的性命就跟了主人，一日为奴终生为奴，法理上与亲亲父母再无关系，加之从小培养，可长期考察其品性及奴性，这也是一代家生子主要来源。 但琼海卖人不是买来当奴隶，而是要当有用之人来培养，感情上若是有所缺失，谁也说不好未来如何，最好是父母也带走，待到一定时间给一个全家团员的机会。 “这是当然，不管是唯才是举，还是唯德举用，无不极左极右，为未来计，为琼海日后计，我琼海精英当德才兼备！”黄兴笑道。 第530章 优先采买权 “吾等见过常先生！” 陈，陆，富三家的代表早已守在西山码头。 自打买入西山的产业，三家前前后后已投入十数万两白银对西山进行开发。 为防备消息外泄。 第一批开发西山的用人，全都是三家的常随家仆，不少人干脆都是从祖辈跟着三家混饭吃，一个临时工都没有。 为抽调这些人手，三家可是荒废了不少产业。 “天寒地冻，咱们也别在寒风下沟通了，西山发展我听了很多，待我亲眼看过之后，便是上报各位功勋之时！” 人的气质，与气场是一种很玄妙的存在。 读书可以养气，居高位则可凝威，执掌琼海中原事务四年，伴随着体态应朱允熥的要求瘦下来后，年仅二十二岁的常向东，一举一动之间无不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 “请！” 陈健脸上堆笑，错开一个身位，虚手引导道。 一路没有交流，没有寒暄，一行三十多人快速顺着临岸的走道消失与茫茫荒野之中。 至于楼船，为保安全更是不会停靠，而是会在远处游伐。 一切的谨慎，都是为了西山内情况不被外人探查。 …… 年关越近，人事越浮。 毕竟谁都想好好犒劳犒劳自身，更别说洪武二十八年对于琼海百万臣民而言，都是一个大丰收的好年景。 三季稻产，近百万石存粮装入仓库，全国卧肥八万亩良田，就等着一个冬季的发酵，增持土地肥力，以保来年产出。 直道衍生，分支近百，如蜘蛛网一样铺开，驰道全长一千三百里，货运往来通畅，加强了物资的运输，也打通了地域之间屏障，无数曾有儿女远嫁的人家，纷纷踏上访亲坛友的道路。 各级官府开始整理一年工作，以数字，图标的方式绘制成年报，上报内阁就等着年关之时的评功论赏。 就连平日充当黑面孔，监督监察全国审计体系下属官员，看着一份份最新出露的数据，面部线条也柔和了不少。 但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拿来的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琼海的军队，训练依旧，内卫，野战精锐杀进雨林，绞杀因季节变化而挨饿的猛兽，没有出动的更是展开全军大练，风气变了，军事地位不断上升，没人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功勋，有限的任务下，如何出头唯有加倍的苦练。 相较于这些，工部才是真的下了狠手。 为了完成朱允熥，内阁交下来的四型飞剪船改运输的任务，前后不过七日的时间，工部造船司，从琼海各地船厂，工坊抽调了数位大项负责人，十二位大匠及其团队成员，外加二十位被工部重点培养技术官员齐聚石碌。 看似人不多，也就一百四十五号人而已，与工部直属近二万劳力的总量比，占比百分之一都不到。 可这些都是核心成员，是撑起了现今工部框架的人节点性人才。 也就是年关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事情节奏放缓，甚至是暂时放下，不然哪凑得齐怎么多人。 别的体系开会，上面讲下面听，听完开讲再讨论。 工部不这样，先讨论再讲，整个会议室内乱的很，成群，五六成伙的聚在一起，围绕四型飞剪船建造过程可能出现的问题，技术难点进行着推断性的讨论，同时每帮人身旁都有记录人员，将这些技术大佬提出的东西记下来，为后续会议做参考。 “说真的，这么大的事情谁来我都不惊讶，倒是你的出现让我心惊，不知道还以为海事局没事做了！” 工部尚书徐授业站在会议室外走廊里，听着会议室内乱糟糟的声音，朝着老伙计温太安笑道。 “可不是没事做吗？ 海事局框架是大，但没船下水，有个屁的事务，不就是定定规矩，催催人吗？ 早知道怎么闲，当时我就不离开了！” 温太安一脸自嘲。 “别听他的废话，这小子八成跑来是为了送钱的！” 水库的修建让刘方很忙，可涉及到四型飞剪船，刘方不得不来了。 有技术储备，与如何利用技术储备，将技术化为现实是两码事，作为主持过三型飞剪船营造的大佬，刘方哪怕进了军工体系，涉及到飞剪船他也得来。 “送钱？ 准备了多少？” 任何一件事物，前期投入都是最惊人的。 琼海本身便有利用外来资金，平摊风险，共享利益的习惯。 此次要造的是四型飞剪船，理应不当有社会资金参与，因为这涉及到很多很严重的问题。 再说了琼海财政如今并也不缺钱。 只是四型飞剪船是四型，但这会要造不是战船，而是货运为主的货船，这问题就简单了很多。 甚至如果能用商贾的资金，完成配套产业链的打造，等到琼海要做以四型飞剪船为平台建造战船的时候，便可白嫖很多东西。 “一百万，社会资金五十万，剩下五十万从我们海事局经费中出！” “真是有钱啊，张口就是一百万两，这话要是被郁新听到，怕不是能吐出一口老血！”徐授业一脸冷笑，“不过，如果只有一百万两现银的话，投入与股份占比最多三一开！” 投资与股份占比，理应一致。 但实际操作过程中，往往会因其他考量而上浮或下减一定比例。 “三一比过分了，我最多能接受五二，而且再满足军机用船之后，我海事局当有优先采买权！”温太安笑道。 海事局很威，被各方所看重，汇聚了各方的资源和力量，经营着远洋贸易权，以及琼海两座重要港口。 作为由官方，中原商贾共同背书的宪委级部门，即是裁判也是运动员。 可问题是，眼下没船啊！ 不仅海事局下属没有船队，那些投靠了琼海的船东，也得不到新船补充。 远航贸易，老旧的楼船走不得，走了在哪沉了都不知道，新船拿不到，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你们要是能弄来我们需要的东西，不是不能谈，但不是现在！” 想了一番，徐授业给出肯定的答案。 第531章 工部的野望 因有朱允熥的开挂，琼海与四年内快速发展。 然而人之精力有限，短短不过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主要学习的绘画技艺，他也只刚刚入门。 九年义务教育的东西，不说全部还给老师，也忘了七七八八。 他能开给琼海开的科技挂，基本上已经开完，接下去的科技攀爬，朱允熥最多也就抓抓方向，具体的是还是要靠新学学子去走。 不过浸泡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专精难成，广度却是足够。 从二型“威”字级飞剪船下水，配套的产业链，流水化生产方案，已陆陆续续的落实下去。 若非如此，飞剪船制造工期也不会以旬为单位一减再减，到了今日一艘镇字级飞剪船的工期压进十个月，威字级飞剪船更是压到六个月。 可还是不够！ 时间有限，需求无限。 伴随着四型飞剪船制造，配套产业链必须重新调整，最好能同期进行，不然以目前估算的十三月工期，足以拖死很多事情。 对此，被抽调的人员无不清楚。 温太安，海事局帮不了，也就是口袋里几个臭钱能敲敲侧边鼓，让人员安心与手头上的事，别被金银这种俗物乱了心神。 “对了，我听到一消息，你们海事局，准备在开年之后，组织船队进行一场远航，有这一回事？” 谈完了合作的意项，徐授业背靠着栏杆问道。 沿着过往的路子，又有众海商帮扶，两年不到的时间，南洋贸易线路已经被琼海摸了差不多。 接下去只要船到位，便可将整个南洋经营起来，配以武力支持，吃下整个市场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远洋…… 随着南宋的灭亡，先后存有近两百年的空白岁月，大量记录已经消失，成为传说还算好的，很多过去的对外商埠所在，民间记忆也在消失。 对应的水文，航线资料，更是不知道是否还存在。 琼海是向外型经济导向，纵然朱允熥没做出这样指导，设身处地立足琼海，有所远见者都不觉得，仅依自身的物力人力，便可结合新学将琼海打造成人间沃土。 琼海必须走出去，走向海洋，成为弄潮者！ 南洋摸清楚了，可远洋呢？ “原先的确有这一打算，但现在这一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建设兵团体系建立，对外用船良多，短期内船只调配艰难。 今年早些时候那场试航，是因为风暴导致偏航，阴差阳错之下抵达了南亚次大陆地区。 回来的时候，随船的专业人员，记录了不少内容。 但这些内容很空，没有参照对比，需大量时间来验证，不跑上个七八回，谁敢说这条航线就一定安全，更别说最佳了！ 因此我们这才打算再走一次，验证水文为主，商品贸易为辅！” 温太安解释道。 “不过我听说的是，最主要还是为了搜寻种子！ 这好像是大王的意思，说是海外有良种的，神州虽好，但各地皆有造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纳世界造化与一身，铸人间天国！” 刘方眼神灼灼，言语之中的激动展露无疑。 一个的人威信，威严，源自于一次次的阶段性成功，四年前谁信朱允熥那嘴角刚生了毛的孩子，可现在琼海百姓又有几个不信朱允熥。 或许有感琼海不公的，毕竟社会改造不可能普惠到每一个人，满足每一个人的心愿。 但绝对没有人不信朱允熥。 随着这种威望不断深化，日后就算偶尔出现监管不到位，某些领域出现阴暗面，主要朱允熥还在，沟通渠道还在，大多数都不会心生乱念，而是会想尽办法将自己意志呈现到朱允熥面前，由朱允熥做决断，进而从根本上断掉了生乱的可能。 可以说仅在个人威望这一块，朱允熥与琼海，比之朱元璋与中原还要强大，当然这也和对应领地，人口有关。 “说真的，有计划我也想出海走一走，看看海外的世界！”刘授业目露憧憬。 “会的！ 行知合一的要求下，注定了我们琼海高层不会允许出现纸上谈兵所在，身为管理层若是自己都不曾走出，见过海外世界，亲身感受过海外的风土文化，又怎能做出符合琼海发展的决策？ 不仅我们要走出去，司局级，乃至重点培养的新学学员，往后都要走出去。 这不，此番张岩和平安就出去了吗？” 温太安笑道。 “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干，务需与务实当结合，中原儒家沦为名教的成因有很多，但过于务虚，认为依靠自身道德便可治理天下，绝对是儒家衰败的开始！”刘方笑道。 “不错，的确是怎么一回事，这一教训太深刻了！” 刘授业是老牌的读书人，现在能在各体系初任尚书的，情况基本上都差不多。 孔夫子的思想没人去否定，因为其符合广义上人们对于善的认知，琼海否定的只是那些代为解释的人。 “其实要出远航，你们也不必仅盯着现有的几条船，镇岳，镇琼，威海，威航，这四艘船都已经完成漆装，只剩下一点点工序，年后就会开始环岛试航。”刘授业提点道。 “怎么快？” 温太安的双目瞪大，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离开了工部，可才交接多久吗，镇岳，镇琼两艘飞剪船的开建，施工，可是他在任时的功绩之一。 眼下却说两艘船都快下水了，镇岳他能理解，因其开建于镇远号远洋试航前，前后十个月的时间，这要不能下水，相关人员今年的考功评赏就别指望了，可镇琼则是在四月开建，前后才八个月。 之前是有奏报说工序能压到十个月，可这是平均值。 太快了！ “镇岳，镇琼比正常工序快，和准备工作有关，也和蒙皮技术得到突破有关，安全考虑，试航过程肯定无法用于远洋，但近海航行，保证九江，濠境的物资转运是足够了。 届时换下的镇远，镇宁，你们海事局可以争取一下！” 温太安终究是工部走出去的老伙计，刘授业能帮还是要帮一下。 “这种消息透露给我，老刘你要什么？” 温太安并不认为老刘纯粹只是帮他海事局开展业务。 “橡胶？” 闻言温太安的脸色一下黑了下来，“你这是要把我逼死！” “不逼死，三爷虽说橡胶原产于南美，西方航海水平还不足以开发到那里，但架不住西方人乱走，指不定有幸运儿呢，再说了，谁敢说橡胶只产南美，世界其他地方就没有。而且我也不是让你马上去找，只是留个心眼而已，万一呢……”刘授业笑道。 “……” 这要不是逼，那是什么？ 找不到下面的意思，不就是要他去开辟南美航线吗？ 相识近十年，谁还不了解谁啊！ 第532章 西山发展 “西山可耕种土地不多，小规模开荒难以满足自身，大规模开荒，恐被人察觉，因此我们的打算是种植果树！ 以果树林，掩盖外界的窥视。 另外，陈家与我们已拉拢吴中地区官员，正确以修建山庄的名义，与明年开春之后，往西山投入资源！” 缥缈峰为西山最高峰，后世有记录的海拔为336米，这一高度要看跟什么比，跟名山大川比矮的不行，可对比整个江南平原，绝对算是高山。 毕竟南通州的狼山也不过110米。 因此想要深度开发西山，仅依靠三家家丁常随是不够的。 “另外，罗汉寺那一块我们也已经解决，全数换上我们的人，在庄园动工的名义结束后，我们会打着罗汉寺的名号继续投入资源！” 富海说完，陈自建补充道。 “罗汉寺？” 常向东略微皱眉，这是他没有听说过的消息。 见此，陆柄钟补充道，“罗汉寺不在西山岛上，但从地势上可为西山的门户，此寺修建于后晋天福年间，至今已有四百多年，在吴地多有名望。 不过寺庙建筑，人员，因元末动乱而衰落，与洪武初年并入上方寺。 这次我们走通关系，找到了罗汉寺曾今的主持。 那老和尚，想着死前重修寺庙，光复门楣，我们则需要一个借口，调用一些不方便的材料。” “所以，你们就一拍即合？” 听完结束，常向东并没有因为三家没有第一时间汇报而生怒，而是顺着话头笑道。 “这一合作也是刚刚达成，那老和尚对我们要做的事情知晓不多，同时为了出错，我们还买了三十张度牒。 本想着事情全部办完之后再说，没想到先生这个时候来了！” 常向东不追究，富海可不觉得他们就不需要对此解释。 少数时候，可能结果为导向，结果好过程无所谓。 可在正规组织，势力中，更多的时候往往过程，程序更重要，纵然这里面有浪费时间的嫌疑，可为了大局为了整体，程序正确才是核心。 “我不是那种不接地气的人，南直隶难以修建飞信站点，我们也不好多接触。 西山是我们共同的富贵，无主次之别。 反倒是尔等的灵活灵用，才有了西山现在的成果。 倒是我本人对西山关注少了！” 一路走来多的不说，就说脚下这条登山路，便足以看到很多无法写在纸面上的信息。 庭院园林，讲的是三步一阁，五步一景。 西山登山路，则修成了三十步一景，五十步一阁，平日里这是赏风赏景的平台，危机之下就是一处处防御屏障。 工程量重了不只三四倍，能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完成，还兼带其他的布局，三家的付出不用多想。 如今一找就是两个借口，借此可调动更多的资源，以及一些可能被监管的物料。 上心程度尤在常向东之上。 本就是合作关系，无明确的上下属关系，常向东在这泼什么冷水？ “先生客气，吾等家主早已说过，西山一应事务当以先生为主！”陆柄钟笑道。 “好了，有时间说这些，不如说说正事！” 常向东挥了挥手。 眼下距离洪武二十九年还有大半个月，距朱允熥大婚还有四个月，西山只是他要考察的一个点。 接下去他还要前往舟山，在那里与年关有一场大会，一场海商与倭寇之间的会议。 会议的商谈内容不少。 情感上朱允熥不想和小日子过的不错的本子，有任何除了血洗以外的关系，这些倭寇的船只在失了中原商贾，士族的支持下，也难以影响到琼海贸易线路。 可有些东西不扎人，但他恶心人啊。 在琼海正式发兵倭寇本岛之前，需要一段虚与委蛇的岁月，若是能借此培养出一些带路党，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从琼海本岛派人南上，时间成本太重，情况也不清楚，因而由常向东为代表。 闻言，客套的话语减少，三方先后开口汇报西山，相较于已经成文书的进展，西山细支上的发展不少。 各类在岛的人员已近一千三百人。 水泥工坊已完成试验生产，再做一番调试之后，便可日产三千袋水泥。 炼钢工坊也已完工，配套了硫磺提取设备，有望月提炼硫磺三千斤。 除开这些，宿舍，未来可能用到的藏兵地，都已经开始布局，最多再又一年西山为军堡的框架就能打下，三年之内完成各类储备，可供三千人与西山中隐藏。 “可以往三千人的规模做准备，但具体到时候可能不会有怎么多人，琼海的方向已经变化，军机战力即将验证，成功的话，西山这个点位不需要三千人，验证失败，更多的人西山也藏不住。 相较于口粮，日用品的储备。 储备方向当在火药，钢铁之上。 具体发展，因飞信传输有限，可能要等我从本岛归来后才能定！” 常向东站在缥缈峰峰顶，俯望整个太湖。 “我等明白，不过该做的准备，自古没有嫌多的！” “相较于西山的地利环境，其本身资源才是核心，若非剧变在前，动的越多错的越多，西山的发展可能还能更快！” “矛盾啊，既希望剧变来的早一点，这样方可更好的开发西山，又希望剧变来的晚了一些，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去准备，只奈何人寿不定，世事无常，吾等只有被动接受！” 西山是块大宝地。 随着三家不断投入开发，这种认知已经成为共识。 感叹西山可贵的同时，三家人心再度朝着朱允熥靠拢了许多。 什么是天命之子，什么是真龙天子。 这一概念自古常有，却非常模糊，就像民间对于真龙的形容，不也是云遮雾绕一般。 但当三家与朱允熥接触之后，概念越发清晰。 若非真龙，西山又怎么可能被朱允熥点出。 类似找不到根据，神来一笔的布局，在朱允熥身上太多，这不是下代真龙天子，又会是什么？ 至于朱允炆那庶子，在了解朱允熥人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庆幸之徒，早先还算是伪龙，但随着吕氏一死，面纱一除，如今伪龙都不算，只是一被士族扶起的可怜虫罢了。 第533章 真龙论 自智人走出非洲，人类的脚步便在十数万年间踏遍了全球每一块地，到处都留下了生活生产的痕迹。 可为什么后世，唯有中华能被称之为五千年文明古国？ 因文化，因传承，因神州大地上的汉族先民，是最早将人类文明推进城邦时代，构建了完整了社会体系，运行模式的民族。 五千年传承，东方汉民从原始宗教，原始信仰起步，一步步发展成出灿烂的文化。 甭管某些文化是否与后世被批判为糟粕，其本身都已成为了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 真龙天子这一概念，更是贯穿古今，后世再过了觉醒年代，破了四旧后，依旧人坚信教员为救世真龙，更别说将封建文化发展到巅峰的洪武年间。 真龙之说，不仅流传甚广，更令人从心底信服。 抓住这一点，自古借此为宣传的造反太多，越是上层阶级对此越发不相信，不然也干不出将皇帝送上神龛的举动。 但发生在朱允熥身上的事，真的解释不了。 解释不了便脑补，脑补不成，深刻在思维逻辑底层的“真龙”印记就会激发，进而形成某种闭环，不断自我强化，加深这一块观念，若是外界也在传，这不就对了吗？ 真龙传说对应到朱允熥，唯一无法解释的点，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太孙之位，为何选朱允炆而不选朱允熥。 既为真龙，当横扫无敌，天命加持，又岂因一人造伪龙而丢失储君之位，只能偏安与琼海之地？ 这是整套逻辑链中唯一有问题的地方。 不过道门已对此进行背书，解释。 现实铺垫，建立逻辑基础。 在道门铺垫中，以人有三六九等之分，也将龙作为分化。 建立大一统的秦朝始皇帝，不用说，那是始龙，原始真龙，是龙中最高的一级。 不同于始龙之子，那些龙子龙孙，每一位原始真龙的出现，皆代表一重天命。 始皇帝代表了大一统，是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论，地同域的大一统。 后续如刘邦，汉武隋唐开创者，皆被赋予了一重天命。 到了老朱身上，老朱的天命就是重整山河，光复汉统，重立中华。 同时也解释了，始龙之所以能传代，他的子孙后代能做皇帝，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只是因为始龙有大功德，福 “没什么辛不辛苦，一切就看人怎么去想，族人选我做头领，背后的理由有很多，不仅仅只是我是阿妈的女儿。 汉族也好，我们黎族也罢， 都是人，都想过好日子，过平静富足的好日子。 这种日子，以前有人不想咱们过，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将手伸进我们的领地，弄得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像是他们的一样。 不给，就是一句不尊王化！ 我们若是再强烈一点，便是软刀子割肉的封锁，那帮鸟人若是有胆子动刀动枪，打一场输了咱们还好受一点，结果一帮子没胆子的。 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说着说着，王十三娘就回忆起曾今的往事。 黎族也是人，是人就没人想着过朝不保夕的日子，甭管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只要不是反社会人格，整天打生打死真的没事干吗？ “过去的日子，将来是否重现，琼海的政策是否会反复，谁也不敢保证，只因人寿有终，岁月无终！ 过去的就别回忆了，未来也不需要惶恐，着眼当前，咱们好好聊聊！” 朱允熥吞下最终的年糕，目光看向王十三娘。 王十三娘点了点头。 商议那是下面人的事，具体如何决策才是首领们的事。 朱允熥没时间长留在自治区里，年关将近，王十三娘也没时间陪着朱允熥，都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人。 “先说说征兵，你们的反应我是真的没想到，太积极了。 这是好事，代表这四年我做的还不错。 但想来，十三娘对于军队建设了解并不多。 如今不是过去！ 过去的战争，双方操着冷刀子，冷箭，胜负取决于个体，组织与士兵的坚持。 一场战役，一支部队损员超过一成就要面对可能崩溃的风险，达到两成不崩便算精锐，能在三成损失下维持战力的，这种军队一般只存在与开国早年，是一国的王牌。 但这套规律，只适用于汉人，不使用汉人以外的民族。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个人理解，源自与生存环境的险恶，与自幼集体生活，以及保护族人的战斗意志。 当然啦，拥有这些品质，不代表就能战而胜之，一场战争除开这些基础的要素，还要配以武器装备，军需保障，最后是指挥层。 前者是少数民族的优势，后者优势在汉族，若是能互补便可成无敌之军。 但因隔阂，汉族与少数民族很难全盘相信对方，这种情况下，汉族军队建制偏向与以血脉，宗亲为感情纽带的父子，堂兄弟之间，胜则全族升天，败则全村挂白！” 朱允熥说的很随意，王十三娘神色却一点点凝重。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燧发枪，黄火药，炮火，所代表热武器时代已经降临。 热武器的出现，必然将终结冰冷器，同样也终结我刚才说的那套规律。 相较于冷兵器时期对于个体，基层组织度的要求，时代要求更高，体魄只是一个基础，还需学量学识。 同样要培养一位优秀的士兵，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资源是完全不同。 经一系列计算，现在要培养出一位合格的士兵，最短需十个月训练周期，先后投入等价于二十两白银的资源，如此也只是刚刚合格。 花了怎么时间和金钱，没有哪家愿意让他们去做炮灰，因此后续的投入更多。 在这种消耗下，注定了每一个征召名额的背后都要考量很多很多内容。” 话说的怎么清楚，朱允熥就是怕因信息差而产生什么误会。 黎族是人入了军队，但时间尚短，配以现在的军规，还没有黎族士兵得到探亲假，黎族上下自然也就无法得到正确的信息，不然就不会嫌两年八百人的名额少了！ 因此必须要将话说清楚。 “如果是这样的……” 听完这话，王十三娘有些木，他们是真的没想到，背后的情况会是这样。 欺骗不可能，今年没族人从军中回来，但开年呢…… 时间可以戳破一切谎言，更别说事关军队，两族信任，朱允熥不可能怎么短视。 真相如此的话，两年八百人的名额就不再是暗中防备他们黎族融入，也非排斥。 “军机建设是一国基础，保密是肯定的，你们不知道反倒让我安心，代表大家过去都没做伤害彼此感情的事。 你们的热情，我们也接受。 过去的军队只有战功，功勋和富贵，现在的军队还有教育与人脉。 人数太多，资源吃紧，影响其他，人数太少你们也不好分配，这样，两年一千三百人，洪武二十九年六百，洪武三十年七百，具体的视当年琼海资源在做变化！” 看似是商议，实则说到这里，该懂都懂得了。 “可以，具体的我会向下解释，争取调出最好的苗子！”王十三娘点了点头。 培养一人十月，十月花销二十两白银，折换成琼海纸钞足足200块。 200块对于王十三娘来说不对，可落到一个人身上，在十个月之内花掉，怎么去花便有些考验王十三娘的思维习惯。 六百人，那就是十二万，投入这么多，结合朱允熥方才所言，后面的事但凡有脑子就应该知道，她无需深究。 …… 很多事情，事情发生过程会很离奇。 黎族视征兵名额为核心，这点被朱允熥所察觉，故而长篇累牍对此解释，消除彼此之间信息差，解释逻辑根本。 朱允熥视自治区发展为重点，药材种植园为核心，结果王十三娘准备的更多，地点，气候，领地范围内药材分布，后续支持保障该怎么做，这些本该由朱允熥他们考虑的，黎族已经整理出来，前期工作不说全数完成，在有了这份准备后，也能将准备时间缩短两三个月，并且就药材种植的种类，药草种子，黎族也有准备，诚然他们对于领地内情况太清楚。 第534章 神秘来船 夕阳西下，晚霞烧云。 漫长的沙滩外，数十组人影赤裸着上身，推着小舢板与涨潮之时向着沙滩冲刺。 凌乱的口号声，自我鼓励声，与沙滩上空响起。 片刻后一艘艘小舢板被推上沙滩，人影不曾停息，朝着岸堤奔跑，个体的脚步已凌乱，小组的阵型任在维持。 堤岸上瞿通身穿作训马甲，目光如鹰扫视全场，他的身后则是一批记录官，记录了每一组参训人员的表现。 水师筹建！ 船只，火炮由工部负责打造，经多年之准备，与洪武二十九年起，战船势将以下饺子的速度下水。 水手，经验丰富水手，船长，没法速成，但有各路海商补充，伴随着招募工作的结束，一个中型舰队的框架已经打好，有了这框架接下来就是填充，复制，裂变。 最后就是登陆人员，被大王称之为海军陆战队的精英团队。 眼下这场选拔就是为这一团队而存在。 优秀者成组，承担日后的尖刀行动。 合格者成队，护卫水师航行，登陆陆战。 淘汰者则回原先部队，将训练的经验扩散出去，因为随着海军陆战队的抽检，内卫，野战也要出同样的队伍。 先行考虑水师，原因很多，最重要还是时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具具肉体丢在堤岸上，挣扎与海浪中的人影越来越少，当最后一缕霞光即将黑暗吞噬，最后一组人员将小舢板推上沙滩。 “恭喜你们通过了最后考核，现在你们有半个时辰时间将自己好好整理一番！”看着身前东倒西歪的人群，瞿通冰冻了三月的脸庞第一次在试训人员面前融化，“为你庆功的篝火晚会即将开始！” 轰…… 炸了，人群爆炸，前一刻还一副要死要活的人，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三月的地狱般训练结束！ 他们成功了，有了成为大王口中兵王的资格！ 回想三个月来，不断有因无法完成训练任务而无奈离开的战友，回忆这三月来心酸苦楚，激动之心慢慢平复，在相关人员的带领下前往驻地。 …… “本轮过得人有些多啊！” 场地净空，瞿通捏了捏鼻梁。 一组五人，三十七组，一百八十五人。 这是此次集训中所有完成考核项目，成绩合格人员。 对于这结果，说实话瞿通并不满意，按他的想法，既然是选拔就当优中选优，通过率最好别超过一成，宁缺毋滥。 可现实是，海军陆战队一个连的编制必须要保障，不然缺了人手难以跟着水师一起训练，完成接下来整体演练。 同时，还要有合格人员反哺内卫，野战，将特种作战思想带回去。 不然某些人早就被淘汰了。 “多点也好，多点种子，之所以感觉有缺陷，是我们一开始定的要求太高！”徐增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三月的集训结束，怎么重要的事，怎么能没有一位军机大佬坐镇。 瞿通方方面面都有独当一面的资格，唯资历上还是太缺了，对下影响太少。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常森，张岩，徐增寿，蓝春，李增枝，一手创立了琼海的军队体系，早早的将自身烙印打入这支新军。 可瞿通，平安不同，半路上车，了解内情自然知道这两人，不了解不会不听命令，但积极性肯定不强。 让瞿通全权负责此次集训，让平安成为出海的顾问，正是要借一些事情，树立两人在军中的形象。 闻言，瞿通点了点头，“按照中原的标准，此番参与集训的，每一个都是军中精英，每一个人有资格出任小旗的资格。 若非眼下模式谁都没经验，三爷的标准又高，都不差的！” “是啊！” 摸着石头过河，前提有石头可摸。 朱允熥心里有底，可给不出具体的东西，那也和没底一样，装着有底给人信心，可到了操作层面，除了无限抬高标准外再无第二条路。 “眼下只能希望，后续的培训还有，不怕不合格！” 体能只是一道门槛，踏过门槛之后，后续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这些要学的内容也是乱的很，都是从各路经验丰富的水手口中总结，配以了一些研究人员的辅助。 最终效果如何，一时间真的不好说。 “继续试，别怕错，错了至少也代表我们能排除一个错误答案，距离正确答案更进一步！”徐增寿笑了笑，“走，宴会要开始了，咱们也别在这里吹冷风了！” 呜…… 就在此时，一声悠扬的牛角号声传遍整个西岛。 一时之间吸引了无数目光朝着岛的西南端望去，因为号声的源头来自哪里。 “宴会要延期了！” 西岛，位于三亚湾外，距离三亚湾最近距离十四公里，全岛面积大概在十三万亩左右，岛上无人，环境也非常适合搞封闭式训练。 除此之外，西岛的东侧四公里处还有一座小岛，可进行一些海上训练。 地势上，西岛与东岛就像是进入三亚湾的两座梢岗，能将整个三亚湾保护起来。 两重因素结合起来，两座岛屿自然也就利用起来。 除了封闭式的军事训练外，两座岛屿的高处都修建了灯塔以供海上的船只指路，如今灯塔方向传出警戒的号角，还想吃席，脑子里装的怕不是粪土？ 连绵，悠长的牛角号声下，整个西岛上的人全都运动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瞿通，徐增寿直接冲进灯塔上，一路攀爬到灯塔的顶部，看到吹着号角观察人员，瞿通直接开口。 瞧见瞿通，徐增寿到位，一位观察兵掏出两个远望镜，指着八角窗口中偏西南方位，“这个窗口，偏南方向，大概离岛八到九公里，有灯火出现，但这灯火高度与方位，我们之前没有过记录，并且此船正在向我们靠近！” “什么？” 话音未落，两人抢过远望镜，朝着远处黑暗的海面看去，一番搜索之后瞿通，徐增寿脸色越发凝重。 黑暗之下视线不清楚，可怎么看远处那艘船，都不像是琼海本岛的船只，不仅仅是灯火的高度错了，那船的航线都是错了！ 那么这船是从哪里来，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535章 东西方接触 “赞美，带领我们找到了东方世界！” 破旧的海船甲板上，一群服侍的男子，面朝远处灯火的方向，跪拜在甲板上。 远处那团依靠肉眼极难分辨的灯火，在这些异族人眼中，简直就是安拉与现实的投影。 至于他们脚下的这艘船则破的厉害。 风帆破洞，腥臭到足以令人作呕的味道，从人，物中散发出来。 可惜在这一刻已经没人在意。 东方！ 时隔百年，他们沿着先祖留下的痕迹，再度来到了东方世界，并且即将从海上登上这片财富之地。 而作为第一批到来的人，只要能活着回去，他们中每一个人，都会成为部落中最有钱的人。 过往长达四个月的辛苦，在这一刻显然已经不再重要。 至于东方人会不会和他们做生意，领头首领完全不用担心，东方人若是不做生意，他们的脚步又怎么会在今年出现在南亚次大陆？ 一想到南亚次大陆，突然出现精美的东方丝绸与华丽的东方瓷器，本已沸腾的血液直接燃烧起来。 祷告结束，首领哈伦?拉希德站了起来，手指星空，“星空指引着我们再次来到东方这片流淌着奶与蜜糖的土地，财富之旅即将开始，我们将成为部族最伟大的商人，在的指引下为族人带去享之不尽的财富，让我们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去面见灯火之地的主人！” 海上的灯火代表了什么？ 不需去解释，因为这团灯火本就是财富，没有财富人是不可能平白将火光点亮，这种浪费就算是在他的家乡，最富有人也承受不起。 不用想到知道，灯火之地必有强大的存在，而他们这些外出做生意的商人，喜欢的不就是这种有大背景，大势力，大财富的人。 至于危险？ 跨海而来的人，是不会惧怕这些的！ “是！” 人群散开，再激动也得先登陆。 海上漂泊四个多月，虽有一定的准备，但各类物资已经见底，如果不是被这团灯火吸引，他们的结局既有可能永远被海洋所掩埋。 …… “确实是有船在朝我们这边过来，就是不知这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徐增寿放下远望镜。 海天相连，没有充足的光线下，观察物体极为的不便，除去能看到是一艘船外，更具体的东西根本无法观测。 “我觉得不需要多想，他们既然过来，先扣了再说了！” 西山属军事基地，保密级别非常高，训练已经结束，但这不代表外人能随意进来。 这船往西岛来，八成是因灯火吸引！ “照你们的估算，这船大概多久能到？” 徐增寿询问道。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做，一座灯塔视灯塔规格，配置九至十三人以四班三倒的排序值守，设一位班组长，视情况增一副组长。 甭管是班组长，还是副组长，算术一科都需及格，以此基础方利用工具，测算公式，记录所属站点风向，灯塔附近的水文情况，补充琼海资料库。 西山灯塔的级别极高，人数十四人，号角吹响后，当班的不当班的都已到位。 “目测航速五到六节，低于多数海船航行速度，估测此船风帆有损，相距距离六到七公里，两炷香之内可抵达！” 班长罗平张口汇报道。 “你觉得这会是什么船，他来自哪里？” 灯塔是水上航行重要参考坐标，只是目前琼海人力不足，建造的灯塔并不多，唯在重要海域才能看到。 每一位当班的班长，都是日后琼海航运体系的重要人才。 他们所具备的素质，能力，自然也不简单。 “不好说，不过个人感觉这船不像是我们中原的船，从出现方位上来看，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偏离了航线……或许他来自西方，因财富而来也不一定！” 话说出去，罗平都感觉自己是在开玩笑。 闻言，瞿通先是一愣，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但潜意识中却有一种认可，“这个想法很胆大，但未必没可能！” “资本逐利，陆上丝绸之路被蒙元遗留的四大汗国所堵，边地关口关闭，西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我们中原的物产。 中原禁海，片木不得下海，沟通断绝。 南洋贸易因林东主他们还存，可远洋贸易其实已经结束，不是不能去，而是利益不够。 之前试航，我们偏了航道，到了过去不曾到的地方……” 话说到这里，后面就不需要说了！ 沿着这条逻辑延伸下去，徐增寿，瞿通神色纷纷变了，没有欣喜，唯有恐惧。 浓浓的恐惧！ 是对商贾行为的恐惧，对逐利者行为的恐惧！ 过去千年，历朝历代为什么要打压商贾行为，重农抑商，理由有很多，出发点更多。 商贾的境遇形成，除开感受到威胁皇权，士族做出反应，其本身问题很大。 在琼海，以林天麓，沈秀和为首的商贾，往日表现不差，与他们也成了朋友，琼海能有今日，商贾功劳占了三四成，尤其是最开始岁月里，没有七家的合力，别说发展了可能现在还在为粮食而担忧。 以上内容需要承认，可眼前这艘海船若是真的来自西方，是西方那些商人冒险之举，贪婪之举…… “商人逐利，这点没错。 但也不能一棒子将人打死，我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仁，义，礼，智，信思想传承千年。 不是那种自小无教育，心中无道义的蛮夷。 不可一概而论之！” 徐增寿快速开口，有些东西不能多想，联合工商这是琼海的发展方向，万不能因可能而做有罪推论，好在只是想了没说出去，不过此事也需尽快告知朱允熥。 “甭管是哪来的人，先把人绑了！” 看了徐增寿一眼，瞿通直接下令。 “是！” 军令下，人员动，早已集结的人影朝着海岸而去，等待着远处船只的到来。 …… “他们发现我们了！” 琼海有远望镜，可高观测十数公里。 西方世界也有千里眼，观测距离有限，可随着船与岸距离拉近，船上人也是逐渐通过千里眼看清西岛上的情况。 没有畏惧，没有担忧，有的只有疯魔般的兴奋与贪婪，船主兼首领的哈伦?拉希德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华丽的礼袍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第536章 先扣为敬 “扣了！” 当看清船上那明显异与中原服侍，及迥与中原人脸面容，徐增寿没有半点犹豫，挥手之间早已准备在一旁的试训人员，五人一组，掏出一杆杆钩子伸向破旧的帆船。 二十四组，二十四支铁钩，几乎在同时将眼前这条帆船锁死。 紧跟着十组火器兵端起燧发枪，以枪口瞄准船上的所有人，枪尖的刺刀反射月光，冷光至船上所有人神色百变，最终随着首领哈伦?拉希德一句话，先后放弃抵抗。 这里是东方，传说中流淌着奶与蜜的土地。 但同样在传说中，这片土地上的主人富庶而强大，拥有着比肩古罗马的战力，不管是千年前的东方之鞭，还是百年前蒙古铁骑，源头都在东方。 他们是来做生意，重新延续商路，有误会解释了就是，万万不可因误会而害了性命！ “下手的时候客气点！” 船上的人没反抗，暂时不确定朱允熥态度的徐增寿，也不想一开始就将事情弄得麻烦，免得后面周旋余地不够。 眼下最要紧的除去将消息传出外，就是将这些人的来历，目的搞清楚。 得了徐增寿的吩咐，早已准备好的登船队抽出踏板，快速登上甲板，两人扣住一个，不出片刻一行十七人直接被放到岸边，跟着推进了西岛深处，在那里琼海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囚笼。 一时之间，船上船上人影举着火把窜动，片刻后汤昱汇总了诸多信息来到徐增寿面前，“报军座，船上的情况和我们推测一样，的确是来自西方的商船，甲板下层的货仓中堆满了西方毛毯，玻璃还有茶叶。 另外船上的淡水，食物几乎消耗一空，若非今日被西岛的火光吸引，此船既有可能在未来三四天后，因淡水与食物而陷入困境！” “看好船上的东西，船上有的，无论什么各取三份样本，分别送往的海口，石碌，及大王所在！” “是！” 神州浩瀚，物华天宝这点没错。 但天地有造化，海纳百川，集天下造化与一体思想随着新学传播逐渐深入人心。 现在的琼海官员，多有了一颗想开天眼的心，对于海外事务的态度不再是漠视，而是想要探其根本，比对中华物产，尝试能否将外来品为自用。 “是！” 汤昱直接应道。 “等等！” 看着准备离开的汤昱，徐增寿一把喊住对方，“大王那边的样本，由你亲自去送！” “啊！” 闻言，汤昱有所不解，略带疑惑看向徐增寿，这位叔伯级的大佬，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份命令的原因。 汤昱因朱允熥救了爷爷而选择加入琼海。 琼海反馈与汤昱一具好的体魄，汤昱虽得了张定边的教导，阁皂山的药膳，但汤昱还是觉得不够。 越是缺乏什么，人也就越想补什么！ 不曾有过康健的身体，拥有后，汤昱再也不想如曾今那般病恹恹的，加之养病期间他看了琼海很多书籍，对海外的世界充满憧憬，故而选择加入了集训行列，立志成为水师第一批核心成员。 集训结束，自身过关，可他是文职，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哪有时间往外跑？ “你家老爷子来了！” “什么？” 汤昱的眼睛瞬间瞪大，他家老爷子来，这怎么可能？ “集训期间，茹瑺南下主持婚礼，汤公或许察觉到什么，唯恐茹瑺有什么阴谋，因而拖着病体南下。 不过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汤公的身体在观澜湖检查过，再度长寿不太可能，但只要好好修养，一两年时间还是有的。” 汤和是淮西集团的智脑，是大明开国后，淮西勋贵集团与洪武大帝联络纽带，无论是个人功勋，还是为人处世，无不受到淮西人的佩服。 徐增寿也是淮西之后，两家更是世交。 别说汤和已经为琼海做了什么，就算没做，徐增寿对待汤和亦是如对待其父亲一般。 “怎么说的话，我爷爷现在是在大王身边！” “不错，三爷此番环岛巡游，巡视甄别四年来发展，从发展中寻找问题，游也是放松，因而将汤公待在身边，你明早出发，直去琼中，便可与汤公汇合！”徐增寿解释道。 “多谢！” 汤昱抱拳谢道。 出了西岛，论私交他们叔侄，但在西岛上，徐增寿是军座，汤昱则是一想成为军人，刚通过试训的人员，彼此之间的地位差了不知多少。 这份信，徐增寿让谁送都是送，这人可以是汤昱，也可以不是他。 “做好今晚的事，船会在明早天亮起的时候出发！”徐增寿挥了挥手。 “接下来，这船怎么办，看着，还是？” 船很破，船体隐约腐朽，船上主帆更是破了一个洞，难怪之前的速度那么慢。 “看着，明早联系三亚船厂的人过来，我对船不是很懂，也不需要懂，不过我需要知道，这艘船的所有情况！” 徐增寿笑道。 一艘疑似是西方航行过来的海船，本身的价值就不小。 …… “首领！” 刚从水塘中拉出的训练竹笼，成为了关押西方商人之地。 这些竹笼，转为集训试炼而建，人在其中坐不得，若在水下更是站不得，左右不舒服。 “闭嘴！” 哈伦?拉希德平静的站在竹笼中，目光平静打量着竹笼外的一切，强壮的士兵，奇怪的武器，不要本钱的通天灯火，无不说明了此地主人的强大。 而真正让他感到心惊是这些士兵之间的组织力，与训练程度。 拉希德他活了快四十多年，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士兵。 危机，危机，危中带有机，若是能和此地强大的主人联系上，他的梦想也就成了大半。 相较于一时肉身上的困苦，拉希德显然想的更远！? 第537章 药材种植 政策给了，药材种植事谈好，朱允熥没理由继续待在自治区。 时间走到洪武二十八年十二月下旬，距新年也没几天了。 同样是自治区，亚龙湾地区显然更受到朱允熥与琼海高层的关注。 经三年多的建设。 亚龙湾所在已从一片荒地，逐渐呈现出琼海规划最完善，营造规模最大的海港格局，因整个城市为海运服务，形成了一系列以服务为导向的地方自治政策。 初五迎财神！ 自由城，亚龙湾的开埠时间，自然也就定在了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初五，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以林天麓，沈秀和为代表中原商贾已经准备了三年。 为了这一天的庆典，自由城已经准备了三个月。 甭管是为了继续哄抬商人的地位，引导百姓的认知，亚龙湾开埠之日，朱允熥都要出现，哪怕一句话不说，只是坐在那里都是态度。 在礼法上，一位君主不在宫中，都城庆祝新年，是一件非常过分的事，反承朱允熥为了自由城开埠专门跑一趟，那已非一般的君王，真正实打实强大政治信号，以及朱允熥对林天麓等人的认可。 就此事上，黄子澄等人较为反对，可朱允熥本人则无所谓。 大婚在即，新人不能见面，左右见不到徐妙锦，那么这个春节在那里过对朱允熥来说都是一样，毕竟后世那种年味渐消的新春佳节，朱允熥已经过了太多次。 完全无所谓谈不上，但意思也差不多。 “三爷，汤昱到了，我本打算让其先前往四号车，但汤昱说有急事要禀告，态度非常坚决！” 蓝星野从车队的后方追赶上来，平行于朱允熥所在马车。 马车内，朱允熥闻声转过头来，看着车外的蓝星野，“我们这是到哪了？” “马上到保亭！” 三条直道彼此交汇，因有朱允熥的指点，直道每隔二里都会设一里程碑，每出分支路口都会设告示牌，搞的很后世省市级道路一样。 坐车的人自然不需要关心这些，可蓝星野绝对要盯着的。 “没记错的，保亭要停一下对？” “根据规划，会做半个时辰左右的休整！” “那就在保亭见！” 保亭还没怎么被开发，目前只是依靠军马驿站做了一些规划，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将环保亭兴建一座县城，专门为亚龙湾地区，三亚地区，大五指峰地区物资进行中转，是琼海东南部一个非常重要的点位！ “我这就去通知汤昱！” 蓝星野点了点头，调转马头朝着车队后赶去。 “左右还是营造技术，与工期的问题！” 想到保亭这个点位，朱允熥不由揉了揉太阳穴。 直道是好东西，朱允熥恨不得多修几条，可惜琼海的地利分布，人力，技术，等诸多原因，都决定了琼海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新修直道，顶多就是依靠现有直道为基础修建分支路口。 而其最想要的环岛直道，只能暂定一段时间再说。 …… 保亭，地处琼海东南，大五指山南麓，地势相对平摊，热量充沛，水汽充沛。 据自治区黎族自己整理出的历史，黎族与北宋年间就涉及此地，开垦出数百亩良田，但后因各种原因而放弃。 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每年夏秋冬时节不定的风暴。 没法有效抵御的风暴，保亭的开发就是浪费，除非能像海口府开荒那样，建立成套农业保障设施。 但这显然不可能。 因此王十三娘他们选择有山麓为屏障西河地区，依先天的自然条件去抵御每年的飓风。 保亭的农业生产无法保障，但仓储，农牧业则可以先搞一搞。 …… “这胆子也太大了，要钱不要命啊！” 车队停靠，人员稍作休息，朱允熥本想在驿站附近转转，活络活络腿脚，但却不想被汤昱的汇报给吓到了！ 西方船只，疑似阿拉伯世界的商人，带来了一船毛毯，琉璃，茶叶。 船上的水和粮食几乎消耗一空！ “艘船的时候我也是被吓了一跳，更可怕的事，根据我们对船上船舱的检查，船上最少当有二十五人的活动痕迹，可被我们扣下来只有十七人，其中有四人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的差！” 一夜的功夫，足以西岛上的琼海人员，将那艘商船翻个底朝天。 “没记错的，这几日是集训结束的日后，徐增寿和瞿通都应该在岛上，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有阿拉伯世界商人出现，稍微一推敲就知道，这些商人的出现应该和年初试航偏航有关。 当海商们在南亚次大陆看到了崭新的东方物品，便有了这帮想第一个吃螃蟹的勇者。 也是，陆上丝绸之路被蒙古四大汗国堵了，一门心思搞生产的大明根本不可能卖货西方，零星有点货顺着茶马古道出去，满足自身都不够，哪里更多的货物出现在更西的地区。 海上情况也是如此，加之大明对海政策的改变，整条路已经断绝近百年。 林东主他们的小规模生意，家门口的南洋就能消化掉，没必要跑太远。 如今琼海的船出现在南亚次大陆，还做了生意，这一信号出现谁能不积极？ 等不及第二批，不确定第二次东方船只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那就自己跑一次好了。 逻辑通，没毛病。 动机，行为都可以解释，就是这胆子大的有些吓人。 “扣人，之前我们训练用的水牢，现在成了关押地。 船上的东西，不管是货物还是别的，只要有和我们不同的，全都取了样品，分三份分别送往海口，石碌地区！ 今早的时候，还放出了飞信联系海口，赵巽翻译，解决语言沟通上的问题！” “样品有什么？毛毯，玻璃，还是茶叶？” 相较于这些阿拉伯世界的商人，朱允熥对样品更好奇。 “差不多，箱子在我爷爷的车上！”汤昱指着远处马车说道。 “也别拿了，休息一下，一回到了自由城再说！”? 第538章 信件 ，肯定要连接起来，西方不来，琼海自己也要过去，这不仅仅是贸易线，还是未来打破中原发展瓶颈的发展线。 “什么，有西方来的商人，这些人都不要命了吗？” 海口，代朱允熥坐镇全国的黄子澄，看着手中的信件，手不由微微一颤。 海贸有多大的风险，了解的越多，自然也就越发清楚。 飞剪船为何能得到一众海商的推崇？ 只因海船出海后，一应人等的性命全数寄托在船上，船的质量越好，活命的概率越大。 过去的楼船，宝船，出事概率的极高，从泉州南下至琼海，每一片海域下都可能葬着过去的商船。 尤其是在夏秋交际，风暴一起，不需要消息传回来，派出船只远航的东家就要晕厥，在大概率下，船以及船上的一切就别指望回来了。 赌命！ 真的是在赌命。 那些滞留在泉州地区的波斯人，阿拉伯人，真当不想回到故乡吗？ 不是的，就是因为船没了，也犯不上去冒这里的风险。 正是因赌命的因素存在，海贸的利润才会那般恐怖，在动则十数倍，数十倍的利益背后，是一条条人命的垫底。 若是没有那么大的损失，林家经营船队百年，全族船只又怎么可能只有那十几条？ 飞剪船的出现，无论在航速，稳定性，还是下层隔水舱的设计，都大大增强了航海的安全性。 只要飞剪船不出事，信心就不会减弱。 纵然日后出了事，概率下去了，信心也不会少。 “那帮人要不要命，这不应该是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或者说通过这些人，我们能得到什么？”郭清坐在黄子澄面前。 年关将近，各地都要过年，开年的事情也要先准备，原本长期活跃在海口的高层，早就散了。 朱允熥环岛巡游，张岩出海，徐增寿南下西岛，解缙去了三亚，林天麓，沈秀和为自由城开埠准备，罗老干脆就是长待在石碌地区。 内阁层面，留在海口已经没多少人。 想要找个人参谋都找不到。 “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处理的，等大王的意思啊，眼下主要是做好沟通，翻译这一块……”黄子澄看向郭清。 朱允熥去岁北上应天府后，琼海后续引进了一批有技术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但这些人怎么说呢，至少琼海高层认为其并不可靠，真要可靠，也就没了北宋末年的那场祸事，以及元末的那次建国之灾。 因此在对待这些波斯，阿拉伯遗民的态度上，琼海一直都是学其技术，弃用其人。 “波斯语，阿拉伯语，从今年年初开始，弘学府就已经开了对应课程，高杰四人的水平完全可以做简单的交流，不需要动用那些遗民 就是多消耗一点时间。 相较于当前，海事局下一步怎么走，或许才是我们要考虑的！”郭清双手搁在腹部，沉声道。 “远航贸易这一块，我们不可能投入太多的资源，一切的人力，物力，都需要向建设兵团体系倾泻。 但这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不来，我们也要去，尤其是马六角满刺加地区，大王得到的界图若是没错的，那么这个马六角就当早占早经营！” 有朱允熥给琼海开了全局挂，高层视角早已不在局限于东方这一亩三分地上。 无力远航探索，进行贸易是真的。 却这不并不妨碍高层早做布局，多留几手没什么不好。 马六角，满刺加那种地域环境，已经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布局的地方。 “是啊！”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效仿大王当年行为。 这些西方商人，为了一个不确定性的可能，就敢冒险远洋，这代表，预示了什么？ 利益！ 唯有滔天的利益，才能将自身性命当成筹码来赌。 在这种利益下，如果我们给予满足，你觉得这些西方蛮夷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黄子澄显然是学坏，露出一副狼外婆的笑容，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马六角我们暂时无力布局，但不代表这些西方商人不行……” 黄子澄欲言又止，一脸笑意看着郭清。 “你的意思，让这帮西方人出面，利用满刺加地区的小国人力，在海峡修建城市，而我们则以东方之物利诱！” 藩属国的存在，是名教口中中原鼎盛的象征，万国来朝的象征。 在一套套忽悠下，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对于藩属国的态度都很好，甚至这些藩属国遇到了危难，只要跑到京城哭上一嗓子，为其动兵都是有可能的。 可这种思维惯性早就随着新学传播而消亡。 礼，面子活，琼海要。 但琼海更要利。 自家老百姓活得好，那才是真的好？ 至于藩属国活不下去，关我中原什么事？ 也就天时地利人和不在，不然琼海都想派人去满刺加地区抓奴隶了。 如今以东方之利，借西方之手，谋掌控马六角海峡，也是逻辑中的事。 “此法可行，有枣没枣打一个杆子，左右亏得不是咱们！” 成了好处不小，只要保证我琼海水师的建设，掌控马六角海峡入口，出口的城市，先交给西方商人运行好了，这还能发挥他们主观能动性，不听话找个时间抢回来就行。 败了也无所谓，甚至大局上有好处。 凡事怕对比。 黑脸，红脸，琼海都能唱。 “你这是学坏了！” 黄子澄笑着指着郭清。 “谁先学坏还不一定呢！”郭清起身，“此事我来处理，待我做了交接之后，我便直接南下！” 想法出来，后续就是找支持，以及做准备。 这些无法诉至与纸币的内容，只能由人口传。 “交给你了！” 负责任的态度是给予认可琼海统治百姓，不认可琼海治理的人和事，黄子澄懒得去管。 …… “样品来了，拿来我看看！“ 进入自由城，走完了一波欢迎流程，朱允熥进入驻地，林天麓那边通知，不过其人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需晚一点才能过来。 借此时间，朱允熥正好打量打量，之前从船上取下的样品，看看是否有什么宝贝藏在里面。 “这就是你说的茶叶？” 看着手中炒制手法相似，但与中原茶叶迥然不同的茶，朱允熥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包装精美的盒子上。? 第539章 尝尝味道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样包装的茶叶，当是用来送人的。 金漆，沉香，内垫承丝绸，只为了装二两茶叶，不是送人的难道还能是自用？ 汤昱跪坐在朱允熥面前，“此茶叶的叶形，确实迥然与我们常见的茶叶，但怎么都像是茶，根据当时找到的情况来看，那帮西来者，理当是早有准备，意图送礼！” 闻言，朱允熥沉默。 茶叶，chian，十七世纪之前西方世界专门用来形容东方的单词，可以说在十七世纪之前，中国垄断了全球茶文化，直到传教士将茶树带出中国，移植南亚次大陆之后，茶叶才有分号。 眼下为十四世纪，距离茶树被带出中原还有三百年。 阿拉伯世界有了茶叶，这茶是什么茶，阿拉伯茶？ 那么问题来了！ 此茶的树种是那种？ 若是没记错早年禁毒宣讲视频中出现的恰特草，晾晒后的形状就是这样，宽叶，长柄，叶似苋菜，没准朱允熥还想尝尝味道。 “三爷，这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察觉到气氛不对，汤昱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神色却不由凝重起来。 “当然不对，茶叶乃我东方世界的特产，西方人哪来的茶叶，真当摘几片叶子炒制一番就是茶了？ 你也是喝过茶的，当知道，茶叶从种植，培育，采摘，烘焙，内有一整套的东西。 根本不是挖几颗茶树，找几个匠人，就可以复制的！” 放下手中疑似恰特草炒制后的成品，朱允熥一把将漆盒盖上，“我怀疑此茶，材料是恰特草，一种发源于北非的特殊植物，此类植物，对水的需求非常大，并且会破坏土地结构，一旦种植，一方土地几十年都不想再种别的。 但这种植物有一种特性，可以极大刺激人体，产生兴奋与喜悦感，让人的灵魂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 我们中土，有本土信仰道，也有外来信仰佛，西北则有回教。 但在中西，称之阿拉伯世界的地区，他们信仰只有一种，那就是伊斯兰教。 在他们信仰中，认为人们当遵守古兰经的指引去生活，严格遵循古兰经的人，死后可以进入天堂，不遵的人则要下地狱。 花花世界，谁不想好好享受一番？ 恪守古兰经一生太难，太苦，所以他们需要一些刺激，一些自我欺骗的东西。 恰特草恰好满足了这一点，与人间享受天堂！ 不过因为苛刻的教义，以及道路信息沟通，恰特草的流传范围并不广阔，只局限在一角，并只为当地高层所用！ 这帮商人，或许没有毒害我们的心思，只是因为愚昧，愚蠢，无知，所以将他们认为宝贝实为毒物的东西送来！” “……” 汤昱目光发木看着身前漆盒，半响的木纳之后，“也就是说，此物与殿下之前在应天府发现的鼓子花一样，都是祸人心神，害人性命与无形的东西？” 朱允熥北上应天府的第一闹，了解内情的人不多，但汤昱绝对属于其中一员。 鼓子花膏后续的测试结果，惊骇了一众人。 虽没有明文修改什么，士族，勋贵，皇室，但凡有资格了解内情的，无不是将鼓子花膏视为禁忌，一种一经发现就要彻底铲除的东西。 “是不是我也说不清楚，毕竟我也没亲眼所见，不过样本在这，可以试试！” 这茶叶，朱允熥说什么都不会喝，哪怕抱着尝试的心理也不会！ “我认为那帮西来者很不错！” 汤昱眼神阴冷。 管你是什么目的，什么理由，送来这种毒物，那边犯了当死之罪。 若非因西来航线有价值，凭这阿拉伯茶这些人就该死！ “随意，不过眼下最重要是收回所有样本，以免有人不慎中招！” “明白！”汤昱点了点头，进而抬头，“天地有造化，各地有不同，海纳百川，纳天地造化与一体的思路，昱觉得没有错，无论是格局，气魄，还是最终好处，都是我炎黄子孙走出千载瓶颈，打破国祚三百年诅咒的契机。 然造化有优劣，似恰特草这种，就不应该流入我中原，蛮夷世界如何，我们管不着，但我们必须管好自身。 同时，伴随着的兴盛，东西方往来势必不断加剧，我们亦当严守自身造化，以免先人之智慧，神州之天宝，流入蛮夷之地。 因此昱请大王，就此做出筹备，为我东方兴盛而谋万世！” 说罢，汤昱叩首与朱允熥面前！ “妙啊！” 看着将自己准备说的话提前一步说出的汤昱，朱允熥脸上露出喜色，不愧是汤和最看中的后代，这格局，这谋划，这想法，无愧与其出身，更无愧与十数年的学习，眼下就是不知汤昱的做事能力如何？ “既然你想到这些，那就别假借他人了，此事就你来负责，我准许你调用鸿学府的资源和人员！” “是，只是……” “没什么只是，进入集训只是磨练体魄，锻炼体格，这些你已经完成，后续在养，在于坚持，没必要局限在一地。 想要看海外的世界，加入水师可以，但负责此事也没说不行，不要觉得立了规矩事情就结束了。 造化万千，千奇百怪，此非一时之事，而是一世之功。 若是此生，你能编绘万千造化为一书，你还担心无法光耀门楣，清名千古吗？” 朱允熥打断了汤昱的话，不蔽不遮的说完。 不同人，不同的，追究自然不同。 汤家已经过了原始积累的阶段，化身与国同休的勋贵，权利与富贵都有享受过，早已不是最追想要的东西。 之前汤和求一个香火传承，现在汤昱的身体好了，求的也简单了，那就是让汤家永远站在琼海这条大船上，其他的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昱谢过大王恩典！” 汤昱再次跪拜下来，不需深想便知道，这条路是最符合汤昱的。 权势不强，可一摊子事情起来了，海外事务，工部都绕不开他。? 第540章 标用 更关键，借职务之便，汤昱完全可以跟船跑很多地方，心愿也能满足。 “行了，一边待着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朱允熥指着下手方位的一个蒲团说道。 这是一间茶室，居于一座三层高的楼上，面朝大海，可观日升月起，潮涨潮灭。 整个套楼，则是中原商贾为朱允熥修建小号行宫，不求朱允熥常来，来了能落脚就行，同时附近还有一大片的公寓房，未来会安置那些落户琼海巨富，算是把此楼当地标用了！ “进！” 汤昱移位，脚步放缓，朱允熥声音适时的传了出去。 门移三尺，林天麓，沈秀和，富江，陆荣，四人与门前行礼后，联觉走进茶室内。 “事情都已经知道了？” 迎财神，开商埠，前后也没几日，七家代表，各地巨富纷纷出现，为开埠之后让宾客感受大格局，未来几日还会有四十多艘海船从各地赶来，尽量重现早年泉州港外的情形。 当初看到林天麓他们报上来的典礼，朱允熥也是醉了。 近两百年的海上贸易衰落，中原商贾竟然能藏来了怎么多船，这已经不是胆量的事，而是手眼通了天。 难怪林天麓当时介绍自己的时候，直说自己是最大的船主，而不是唯一…… 当然了，能留下这么多船，船的藏身地肯定不在中原，而是在南洋某些小国里，这里藏几艘，哪里藏几艘，最终藏出了这些数据。 没统计前，别说朱允熥猜不到，搞不好林天麓自己都不知道，同行们到底藏了多少艘船。 可惜，船也是会损耗的，不少船除了个样子，也就剩下了个样子！ 闻言，四人俱是点了点头。 落座的同时，陆荣作为年纪最小的，第一个开口，“关于中西，阿拉伯地区，各家多少有所了解，但重合部分较多，而且多数为百年前的信息，因此能做参照的内容，不说没有，但也绝对不多。 具体到航线，水文这一块，多为口口相传，真实走过的并没有几个，并且那个时候也没人做记录。 想通过我们自己摸过去，很难！” 后世带英建立日不落帝国，以自身为参照，将靠近欧洲的地区命名为近东，跟着是中东，最后是远东。 十七世纪之后，西方人掌握了话语权，这种带英的认知自然随着带英的殖民史深入人心。 眼下，东方才是世界文化的灯塔，财富之地，朱允熥有心开启属于东方航海时代，相对地理用法，名称，自然不可能再学带英那一套。 不过逻辑可以遵循，因此在琼海现在的地理课上，将亚欧板块分成了，近西，中西，远西三大地域。 近西，就是中原汉人观念中，朴素认知的西域地区。 中西，则对应后世的普遍理解的中东地区。 远西，也就是欧洲所在。 “这很正常，南北宋时期，海外得以发展，可更多还是被当时权贵当做财富来源，并没有真正的正视与规划，官方不曾上心，官方资料自然不可能详实，海图，水文这些具体的内容，视为财富通道，是家传的一部分。 你们现在能收集到这些，已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无需为此感到有什么不好！ 而且就算有前人的记录，百年山河，良田化荒芜，湖河化荒漠，更别说变化无常的海洋。 有了，咱们也要重新测绘，没有，最多是从头开始！” 看着陆荣递上来的公文夹，朱允熥将公文夹移到一边，一年多的时间，各路海商配合，才收集了这些，这成果不看也罢！ “大王说的不错，海上风云变化，水文情况也在不断变化，这会侥幸过去的，下回可能就死地。 更关键是的，飞剪船的制式与过去不同，体量更大，速度更快，吃水更深。 我们琼海既有心探索海洋，西方世界，就要建立一套新的标准，适合我们自身的标准。 此次西方来人，他们的路线具有参考性，但参考性并不大，真正需要还是他们掌握观星技。 我们人不曾去过西方，不曾见过西方的星空，海航航行难以定位。 若是他们带我们走一趟，就算下次无人，有了先后两次参照，第三次便能轻便很多！” 林天麓是老手中的老手，经验丰富，他很清楚琼海航海最缺什么！ 水文要一次次试，但天上的群星却永在。 航海观星术，六分坐标仪，前者是海商吃饭的技术，后者已经从工部流水线上下来，海面下的水文，航道才是需要一次次检测，分析，总结。 有个带路党在前面带着，会方便很多。 “这些人冒着生死的风险跑到我们这来，所求其实很简单，满足起来也不难。 十七个人，完全可以分而划之，没必要就盯着一个！”沈秀和补充道。 春秋战国之时，东方世界便已经将各类计谋玩的花样百出，后世千年顶级的战略家，更是一次次退成出新。 找到抓手，分析出漏洞，针对下手，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人会将他们带进沟里去！ “看来你们已经形成了统一的想法，那我就不插手了，先凉一凉，开埠之后再说其他！” 上杆子没有好买卖。 老刀还在拿茹瑺熬鹰，送信了如何，表忠又如何，主动权在琼海手上，慢慢来就是了，不着急！ 对于自己撞上来的海商，朱允熥的态度也是一样。 “对了，刚才汤昱与我交流一些东西，造化万千，有好有坏，我们中原只要好的，坏就给我挡在门外，同时中原之物也一样，不是什么都可以往外送，这会成为红线，大家最好一开始就有准备！” 朱允熥敲打道，汤昱亦是适时开口，将阿拉伯茶可能存在的问题说了一遍，并且说了鼓子花的事。 一时之间，四人的呼吸为之一滞，恢复过来之后，无不珍重的点头。 “这类事情的确该防范起来，有规矩总比没规矩好，早有规矩总比亡羊补牢好，我们是看重是利益，但我们终究是炎黄子孙，不会轻易便宜了蛮夷？ 不过我个人觉得，既然要做的这份名单，那么配套也要做起来？? 第541章 名单 海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咱们并不清楚，一开始就以对抗的姿态，就算有利益也会很麻烦。 若是名单分出个轻重缓急，可做的文章就多了！”林天麓快速提议。 名单该立！ 这点林天麓不反对，他想的更多的是怎么利用这份名单做事。 “附议！” 沈秀和附和道，陆荣，富江亦是赞同道。 “想法是你提出的，你觉得该怎么做？”朱允熥没有直接答复，而是看向一旁汤昱。 “回禀大王，昱认为，凡事当有变通，一切利于自身皆可行，但如何定级，如何开放，何人可以做规则，这些都当建立起来，这是一场长期的过程！”汤昱开口道。 “那你们就好好商量商量！” 朱允熥吩咐道。 自由港的情况，不同于大五指峰黎族自治区。 在琼海获得社会地位的提升，与自由城获得自治权的商贾，主观能动性能强，手中捏着的资源更多。 除开先天人力上的缺失外，几乎没有什么能阻挡这座属于商贾的城市崛起。 在大五指峰黎族身上，获得了数万青壮劳动力支持后，亚龙湾?自由城的出现便是必然。 在这片东西十四华里，南北二十华里，陆地面积仅七十平方公里型似月牙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施工的痕迹，各类效仿直道规模建设水泥路面，连横连纵将城市每一个角落都联系了起来。 海港，再有限的陆地面积下，商人们将码头沿着海面下的海礁，修出了三条六里伸向海洋长堤。 规划上，就算以朱允熥角度看，都没什么大问题。 既然没问题，朱允熥也懒得说什么，安心的在沈秀和，林天麓安排下，陪着汤和享受南方独特的海洋气候，品味渔船从海外带回来的海货。 教育，土地的情节，在这座纯商业的城市体现比其他地方都好。 以海湾为中心，向西衍生的城市，以南北向每四华里，分成了四个片区，十六个小片区。 落实蒙学学府已建成三座，鸿学府也已造好一座，规划中整个新城还会有五座蒙学，一座鸿学。 形成每两个小片区，一座蒙学，每两个大片区，一座鸿学的规格。 “安排怎么多，你们打算在未来吸引多少人口？” 站在高地，俯视北方在建的居民区，朱允熥有些好奇。 现在海口地区，人口近三十万，蒙学学府也不过七座，鸿学一座，这当然是不够的，还有大量孩童没有被参与进来，未来会随着情况慢慢增补。 可自由城目前加上劳力，人口也就四万人，半数来自黎族自治区，能否能让这些人留下都是一个未知数。 就做这般规划，换做其他人这是失了心智，可换在沈秀和，林天麓这些人身上，则代表了野心。 “南宋淳佑年间，福建泉州因海贸，连带配套设置，人口一度达到一百三十万人，当年的临安城也不过刚刚破百万。 我们必须承认，地利环境上，亚龙湾无法代替泉州，可在自由度上，十个泉州都无法与亚龙湾比。 我们能得到亚龙湾的自治权，那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得到，这种情况不可复制，纵然复制了，谁能拿，谁敢做？”林天麓毫无避讳的说道。 “想的很远，但我必须承认，日后就算我敢给，泉州也不可能自治！” “所以啊，还不如好好规划此地，将此打造成仅次于泉州海港，南宋能吸引来一百三十万人，我亚龙湾吸引个五六十万人，应该是没问题！” “我看好你们！” 拍了拍林天麓的肩膀示意鼓励，朱允熥还能说什么，一切只能先站着看。 就像他们说的，其他的地方会发展起来，可属于商人自治的地有且只有这一处，那么花费再多的心力也就能理解了。 感受到朱允熥没在开玩笑，林天麓露出温和的笑容。 就像朱允熥不好说什么，他们除了偷着乐，也是什么都不好往外说，相较于那些虚，做实事才是正道。 “对了，之前转的时候，我看到了股票两个字，你们商量好了？”朱允熥指着远处正在营造的白色建筑。 股票，股市，早先就已经谈过，但后续朱允熥一直没再看到动静。 没动静，不代表林天麓他们不想做，应该是在最更深层次的准备。 终究是一件大事，再多的谋划也是应该的！ “大王好眼力，不错那里就是我们准备搞股市的地方，同时在新城我们也拿了地，等一切建造完成，我们就会走程序，尽快将股市推出来！”林天麓直接道。 “我等你们的汇报，在此之前一切按你们节奏走，别的事情我不知道，股市这一块绝对急不得！” 什么都可以急，股市不能急。 后世摸着石过河，股市都出过几次大事，放在当今这个时代，需要就现实考虑的东西更多，准备更全。 就像之前，朱允熥不敢将那四百万两白银分出去一样。 民间需要财富，百姓要拥有财富，这是琼海的目标，但节奏必须要掌握好。 “大王的顾虑，何尝不是我们的顾虑，历史上好心办坏事的例子不少，股市牵动了海量的财富，纵然我们有心分享，也要考量现实情况！”林天麓说道。 “你们做事我放心，行了，天色也不早了，郭清差不多也该到了，怎么急切的亲自过来，肯定是有大事！” 郭清这种级别人的出行，必然会有飞信，骑兵在他前面抵达，就像朱允熥此次巡游，车队内外只有数百人，可配套的人员，为此要做工作的，内外围合起来可能在二三千人次以上。 四天时间赶过来，看似很拖拉，实则这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工作交接也是需要时间的。 …… “总算是结束！” 石碌地区，就四型飞剪船商业型营造的讨论结束，与会人员慢慢散去，可石碌造船厂工作则要马上开始。 缓缓合上手中的项目书，刘授业疲惫靠在椅背上。 太累了！ 他不参与讨论，可结果出不来，也睡不着啊！ “周期十一个月，这个速度，牺牲了很多东西！”刘方弹了弹手中的计划书。 第542章 交出答卷 “先做起来，这份项目书上，除开人手调配，可能要闹点事情出来，其他就是花钱！”温太安捏了捏眉心，“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问题，大不了我就住进黄子澄的家里好了！” 花钱不是事，用人才是事情。 “你这是要逼死黄子澄啊！”刘方笑道。 技术成熟，材料储备足够，配套也能先用着。 造船本身问题不大，用人重在配套设置的工程量上，想要各环节不受人力限制，在十一个月内交出答卷，至少需要再往石碌地区调八千人。 “黄子澄坐了那张位置，人力各方面紧缺，他不死谁死，别跟我讲什么大局，格局，老子就一个负责工部，其他和我无关！”刘授业睁开双眼，一脸无赖的说道。 “说的好！” 温太安一拍桌面站了起来，“走了，等我的消息！”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茶室内，朱允熥抿着香茶，目光从眼前人头上掠过，看向东方的海面。 海天一色，海鸥翱翔与碧海，一面面油光发亮的船帆反射着阳光，若是没耳边各种暗戳戳的阴谋之语，这绝对是一个补觉的好日子。 可惜谁都能睡，唯独他朱允熥睡不了。 郭清一到，能给琼海做主的人，全都聚集到其身边，关着门毫不掩饰的谋划起马六甲海峡。 分而划之，利益诱之，甩锅，添堵，一系列谋略不断！ 朱允熥听得昏昏欲睡，在场其他人却开始脱衣服，兴奋的血液都快燃烧。 马六角海峡的存在，可不是因朱允熥标绘了世界地图才被人所知，其存在早已随着被发现，是最关键的一环，若非距离中原太远，南洋的市场本身不小，加之得不到南宋中央的扶持，中原动乱等因素，或许早在百年前就有人想对马六角海峡下手布局了！ 看着说的唾沫横飞的众人，朱允熥翻开一小本子，也不开口发言，提笔书写起来。 作为连通南海，阿拉伯海的重要海上通道，马六角海峡地缘政治意义，其实在明末清初之时，便被有识之士察觉。 这是一道海上门户。 谁掌握了这道门户，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东方世界掌握此门，南海成为内海，任意南洋小国，都必须仰中原王朝鼻息。 反之西方世界掌握这道门户，南海就会公共厕所，西方商人想来就来，想走边走，不仅是商品贸易的主动权的丧失，更会影响到社会文化生态等一系列的事。 甭管是看出了这一点，还是为了自己一方的利益，明末清初之时，出自大陆的海商，海贼，无不有心联合南洋汉人，想要封死马六甲，可惜，清朝的政策让海上民间力量难以得到补充，有减无增的情况下，东方的海上权利逐渐消失，难以维系，最终中门打开，将南洋这方海域的主权都交了出去，然后就是步步蚕食，到了清中晚期的时候，干脆连到信息都被封锁。 想到后世，一系列环绕南海而存在的问题，这马六甲海峡说什么朱允熥都不会放手，怎么也要拿到手。 奈何…… 当下琼海真的无力经营。 这不就被逼出一个方案，就可行性来说，朱允熥不得不承认，此法可行。 只要琼海的发展不中断，国力不断上升，日后无论是将据点买回来，还是抢回来，都是很方便的事。 关键在于点位的选择！ 新加坡这点肯定要，不仅仅是因为历史证明，新加坡发展起来了，更关键是马六甲的连接南洋出口，唯新加坡的自然环境最好，其他的岛屿，面积可能更大，水文情况也不差，可架不住岛上环境不适合人生存，以后世的生产力都没开发出来，更别说现在。 选副本要选简单的，上手地狱难度，就算有巨大的利益吊着，可谁也不是铁头娃，吃力不讨要的事还是少做。 东面出入口好选，但西面呢…… 还有是否要建立海关之地，控制往来的船只，没比收个过路费更好的。 …… “三爷，你看这个计划！” 坐在朱允熥下手的郭清，明显从朱允熥身上感受到一股烦躁，示意众人暂停讨论，低声询问道。 “计划可行，你们商量着办，能否成功看你们自己，成了皆大欢喜，不成日后马六甲也必须是我们的！ 相较于一时成败，关键是如何长久？ 飞剪船从我琼海出发，抵达马六甲，尚且需四五日之功，我琼海虽掌握飞鸽传信的技术，但一路为水，信鸽难有停靠，海上还有变化莫测的风浪，那么如何保证信息传信时刻通畅？ 唐盛而建立西域都护符，但那种遥控的模式，可能长久？ 海港堵门，那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说着，朱允熥低下头，继续记录心中纷乱的念头。 商业是血液，信息则是纽带。 信息时代的到来，所改变的东西，是历次生产力进步的总和。 十七，八，九，二十世纪，为了获得地盘，获得资源，获得廉价劳动力，西方的殖民者尚需借船枪火炮，亲身抵达当地，在武力动用，进一步武力威慑的情况下，才能得到想要的利益。 可进入二十世纪后半叶，二十一世纪，西方某些国家只需借助一根网线，便可颠覆一国，形成人心惶惶，政令难以推行的局面，最终在以健全的金融体系一揽子收割目标几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发展成果。 “信鸽的确无法在海上飞信，这回导致信息缺失，不过海岸线上可是有不少国家。 既然都已经想要利用西方人，何不更进一步，让这些西方人进入那些国家，与岸边帮助我们修建飞信站点！ 只要有利益，相信他们肯定会有办法！”林天麓放下炭笔。 琼海为什么能稳坐发展，除去地理原因外，更重要一点就是，借助飞信站点，琼海掌握了中原大大小小的信息，通过信息分析，将各种有害与琼海事闷杀与萌芽状态，颇有一种人不在中原，但我无处不在的感觉。 这种信息传递的便利性，极大的满足掌控欲，并且让人上头！ 这是控制局势的神器，在没有代替品出现之前，还是要保持下去。 海上是没有落点，可海的西面是一大片陆地！ 修建据点的人工，既然已经从哪里考虑，那么再找点土地，分布几十个信鸽站点，又有什么问题？ 第543章 势要前行 “一事不劳二主，信息的便利性能带来什么，是人都清楚，这些人只要还是商人，就不会看不到其中的好处！”富江笑道。 “那你们想好，与谁谈，怎么谈了吗？” 敲了敲本子，朱允熥开口问道。 “这个还真没有，不过较为具体的选择已经有了！”陆荣推了推眼睛，“随着南宋灭亡，与西方的交流渐少，不过顺着茶马古道，我陆家对于中西地区还是有所了解，这些信息我已经通知老家，会尽快整理后送来琼海！” “大王素有长谋，已经说了这些，不如再多些许！” “是啊，我神州山河锦绣三千里，却不想只是世界之一隅之地，海域无垠，陆地无数，造化万千。 当下我等穷琼海百力，也难以布局海外，然五载，十载之后，势要前行！ 我们这一代能做的事，最好还是不要留给后人。 大王不如多与我们讲些，也好让我等有所留心！” 郭清，沈秀荣接连说完，林天麓则与一旁点头附和。 相较于陆荣，目前还在想着靠做事体现自身价值，郭清，沈秀荣，林天麓等人无疑想的更远。 琼海高层各有能力，但能力侧重亦是不同。 论到行政能力，黄子澄当之无愧的第一，历经四年的历练，琼海境内大大小小事务，只要是在计划内的，黄子澄都可以做的四平八稳，有点类似三国时期陈宫“慢半拍”的味道。 在临时，突发，事务的处理能力黄子澄或有欠缺，可日常事务交给黄子澄，则让所有人放心。 解缙为第二，除开处理政务的经验与地方经验外，本身并没有什么短板，愣是要说欠缺，或许就是性格还是不够油滑。 然后第三就是朱允熥，这位琼海的王。 排名第三看似不高，实则这已经是得了其他项的加分，若非考虑到长谋，急智，朱允熥可能连前五都进不去。 但身为君王所需不就是长谋与急智吗？ 什么都做了，还要大臣干什么，还要那么多官员做什么？ 拥有长谋，格局就不会小，谋得了长久，定得了方向，国家发展不会差，同时因有长谋，君主难以被人迷惑，核心臣子做好手中的事就行，暗中的攻讦自有君主兜底。 配以急智，在需决断之时，当断则断，能够将事扛起来，不将包袱下放给臣子。 遇上怎么一号君王，下面的臣子还能要求什么？ “也罢，那就大家交流交流。” 感受到众人眼中的热切，这个逼是你们要我装的，那就不客气了，置笔与一旁，朱允熥笑道，“目前的问题，大概有五个。 第一个问题，海外沃土无数，量我东方人力，物力，短时间内能占下多少？ 第二个问题，地有优劣，山川湖海，平原丘陵，都是土地，未来我们取什么，不取什么？ 第三个问题，神州三千里，汉蛮交错，就我琼海国内，已有客，黎两族，开年僮族还会加入我们，中原的情况复杂，海外只会更复杂？ 第四个问题，我九州神话，有炎黄传说，有黄帝斩九黎的典故，但归根到底可视为一体相传，有着共同的文化基础，远的不说，就说中西地区，他们文化，传说，尽数与我们不同，我们信仰祖先，他们信仰神灵，这里面怎么解决？ 第五个问题，海外蛮族，能不能信，能信该怎么用，不能信又当如何？” 沉默！ 面对接连抛出的五个问题，真的是一个套着下一个，环环相扣，一个问题选择有偏差，连带着剩下的问题都会受上一个答案影响。 可以的话，成年人无不想全要，可现实不可能。 更别说牵扯到地域，文化，信仰，语言…… 郭清叹了一口气，“此是一长期的问题，非一时一世可以解决！” “那个第六个问题，如何避免人亡政息？” 顺着郭清的话，朱允熥丢出第六个问题，一时间本有了一丢丢思考，想要开口的众人再次沉默。 相较于前五个问题，还是靠着计策，谋略，时间，一点点去解决，可最后一个问题怎么解决？ 人亡政息的故事，发生的次数已经不能数了，不单单是改朝换代，君王轮替，宰相轮替，高官轮替都会出现人亡政息的现象。 “第六个问题，是一切问题的结症，不过我看大王将第六个问题与前面五个问题分开，想必前面的大王已有了解决之法！”沈秀和试探道。 “不错！”朱允熥笑的点了点头，“而且办法其实很简单，购地分封，设立诸王！” 轰！ 话音落，声如惊雷与众人脑海中炸开，所有人无不为这一解决办法所惊。 购地分封，设立猪王，一听就知道这要行分封制。 类似改的东西，在琼海太多。 可不管怎么改，分封终究是分封，花样任你该，性质都一样。 激动？ 激动个毛啊，但凡有脑子的都不可能因此激动吗，因这完全是在开倒车，要是被中原的大儒知道，琼海上上下下都会被喷死。 想象四年前，大王分封琼海，内里发生过的事，这还是皇孙，嫡孙，开国大帝直系血亲。 别说开口问了，想都不应该是臣子们该想的！ 若是知道朱允熥会说出这一答案，郭清之前的话那是一句都不会说，可惜，说话到这份上……晚了，一切都晚了！ 人心都有私欲，大丈夫谁没有动过裂土分封的念想。 “行了，别一个个死了娘的摸样，分封是势在必行的，是日后解决海外领地的唯一解！ 就拿之前讨论的马六甲来说。 琼海入马六甲海峡，飞剪船快则四日，慢则五日，马六甲全长两千多华里，这又是三四日的时间，连起来就是八九天。 建立陆地海上飞信系统，抛开所有意外性，快的一份书信交替飞行，两日后方可抵达琼海。 小事问题不大，可若是遇到地方暴乱，叛乱，战争，我们从琼海派兵坐船过去，到了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或许你们会说这个问题好解决，发展水师，多搞几支舰队。 但别忘了，马六甲满刺加是在家门口，再远，怎么办？ 鞭长莫及？ 军事，日常政务，外交，全都要通过飞鸽来传信，中央需要配套多少人？ 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句山高皇帝远！ 眼下我们能在琼海这犄角旮旯默默发展，海外的犄角旮旯更多，与其便宜了某些野心家，不如便宜自己人！” 第544章 体系 朱允熥说的很直白，没什么隐，更没什么藏，“至少三代之内，咱们之间是可以心贴心了，三代之后咱都不在，也没必要考虑那么远，海外烂了也是烂在我汉家的锅里！” 信息交流的问题，好解决，近几年可能性不大，可再过十三四年，无线电绝对能弄出来。 可对等运输的技术呢？ 这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点点科技树就能解决的，是要整个工业水平发展到一定高度后才能实现的。 越说越吓人！ 茶室内谁还敢说话？ 但不敢开口，不代表脑子没去想！ 很多时候压得越狠，想的越多，更别说这种裂土封王的事，更是经不得想！ 自打陈胜吴广与大泽乡喊出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崩掉的可不仅是大秦的统治基础，更是覆灭了从夏商周建立起来，以血脉为纽带的姓氏体系，从那一天开始，无数草莽英雄活跃于历史长河之中。 出生低贱如老朱，更是以自己的人生完美验证了这一点。 男儿大丈夫，谁不想裂土封王？ 也就是过去数百年的历史，以现实断了巨大多数人的想法。 …… “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既起来了心思，也就没收回的可能，这是一种无奈，但也是一重现实。 之前林东主说过，自由城是唯一的。 这话对也不对。 对，是因为在东方这是唯一，不对在于，海外存有无限可能！ 话说的模模糊糊，让人心痒，干脆摊开了谁！” 朱允熥起身，附身将桌子上早已摊开的海域图抽到身边，这图画的模糊，是朱允熥参考了现有海图，与自身记忆后，做出的模糊化产品。 图中界域，东起宝岛，菲律宾为界，北限于大陆陆疆，南至文莱，西至南亚次大陆。 再远不是朱允熥不知，而是没法解释，更为关键是还没到时间去哪里那些地方。 就说澳洲，画出有什么用？ 琼海还没开发，那百毒遍地澳洲，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吗？ 铅笔在手，如后世西方列强分配世界土地一般，一条东起菲律宾中断，横穿南海，从马六角海峡南部擦过的黑线，一路拉到马六甲西出头。 “黑线以外，皆可为分封所用！” 对于南海附近的那些小国，朱允熥没半点好感，扫了最好，也别什么受中华文明影响了，直接纳入大中华共荣圈好了。 这些地方的经营，为了保持华夏文化为主流，势必要经一段时间的精耕细作，纵然南北宋开始对此便有影响，那也不是几年，十几年便可彻底完成的。 朱允熥没这个心力，也没这个时间。 此生他要跑马圈地的地方太多，未来四五十年不走出去，多占点，多吃点，鬼知道后面会不会出现什么傻逼？ “……” 说不要，很多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想了，黑线一出……茶室内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了不少，就算自制力较强的郭清，林天麓，脸上也浮出红光。 “大王，你这样做不对！” 半响之后，郭清艰难的开口。 “有什么不对，琼海走到今年面临了多少问题，你们也是经历者，靠着中原才能熬过最初的日子，你们不会觉得，日后你们也会有同样资源，还能联手开发吗？ 分封是个苦差事！ 虽然我可以保证，不会如你们想的最坏情况摘取成果，但你们也要清楚，以一家之力，需花费多久才能将可能的封地开发出来？” 笔一丢，朱允熥重新坐回靠椅，眼神幽幽看向茶室内所有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的情绪一点点平复，没有交流，没有说话，甚至身形都是一动不动，可谁都清楚这里面的难点在哪，并不是资格，而是到手之后该怎么开发？ 可这再坏，再需要花费时间，这也是一家立业的根本！ 再烫手也没人会选择放弃，一个称孤道寡的机会。 “行了，坐的也累了，散了！” 情绪平静下来，也不怕被茶室外的人察觉到不对，朱允熥也没必要在坐着，起身离开消失与黄昏之中。 “什么是高手，这才是玩弄人心高手啊，老夫读书养性二十多载，本以为这颗心没什么可以破的了！” 郭清捂着胸口，一脸绝望看着那道消失的身影。 “今个实在是太刺激了！” 林天麓苦笑道。 朱允熥的话能信吗？ 能，不仅能，而且还可以得你全信，这一次次信誉累积下来的，更关键是道理为真。 可这和他们之前商量，用来套路西方人的法子，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这就是格局！” 沈秀和苦笑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先着眼于当下，第六个问题放下，前五个问题无不需要好生思量！” “是啊，前面五个问题……” 思绪收回，众人面露无奈，五个问题环环相扣，彼此约束，在他们还想套路西方人的时候，朱允熥显然已经开始思考海外的具体布局。 令人的绝望地域隔绝之下，这五个问题都无法参照中原已有的历史，必须完完全全自己去解决。 难！ 也难怪之前大王没开口。 “没有答案，那就先去找，多看，多听，多想，说到底还是我们对外了解太少，信息渠道太窄。 好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相信当需要正视这些问题的时候，不说有答案，至少我应该有准备！”郭清沉声道。 “不错，船队要走出去，但走出去的同时，也要带着这些问题一起出去，我会将这些问题拆分成一个个小问题，打乱，做成悬赏，以备最终汇总！”林天麓做出补充。 “可！” 一声声附议，解决了五个问题，今日不管是天色，还是心中杂念，都已不适合继续讨论，茶室大门打开，众人纷纷离开。 …… “挖出来？” 奉先殿内，朱元璋看着手中难得到的好消息，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北伐正进行的火热。 因少了那场历史中的血案，配以讲武堂的出现，本轮北伐无论在规模，战争烈度，都远超过去，以淮西勋贵为首的武勋集团，已多次表达，深入草原腹地，一劳永逸解决北元残余势力的想法。 但拉胯的东路阵线，与朝局中文官团体中的反对声浪亦是层出不穷。 文官们为什么反对？ 钱财，粮食，消耗，统统都是假的，他们反对的是近十数年来，对武勋集团打压局势的彻底破裂，勋贵集团整体将借此进一步抬头。 再怎么下去，有人怕朝局回到洪武初年，回到那个武盛文弱的黑暗时代！ “回上位，时至今日，大理地区已探明一座金矿，三座银矿，早些年被大理世家封死矿洞也已清理出来！” 第545章 认可的含义 代替蒋瓛成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李成意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快速说道。 “好，这就好，传朕旨意，赐常升行蟒服，理政西南，节度云贵，川广四地军事，另外安排人将胡夫人前往大理！” “是！” 嘴上喊得漂亮，但李成意的瞳孔却在这一刻骤然睁圆。 中华，自古也被称之为衣冠上国。 衣冠，衣冠……以衣代礼之意，表看就是说衣服和礼帽，实则指的是中华恪守数千年“礼”文化，政治上更是存在了正统，认可的含义。 整一套制度，宋明时期发展到巅峰时期。 就拿我国东北方向的某邻国来说，唐贞观年间，三韩生乱，为借中原之势，新罗女王上表臣服，但臣服做孙子的话不好直接说，便写作“赐服”，这服就是衣冠。 开了先河之后，随后的千年间，这种请求赐服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明朝灭亡，清朝不再搭理那旮旯，那旮旯的服饰演化进程便结束了，要不是有倭国帮着修改了一下胸口的装束，韩服既有可能变成这个世界上第一款露乳装，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说韩服是汉服的源头。 这些内容李成意肯定是不知道，可其内心无比清楚，明朝的衣冠制度。 龙袍之下，一等为莽服，分坐莽，行莽两种，根据典章，文武一品大员不易得，得之便意味了位极人臣这一概念，是真得了皇帝的认可，可视为官方最高一级的肯定，捧杀都不带用莽服来的。 二等为飞鱼服，一般二品官员才有机会获得，锦衣卫所穿只是相似，并非真正的飞鱼服，三代统领以来，唯毛壤一人得过加赐，蒋瓛都没有。 三等斗牛服，正像飞鱼所绘非鱼，斗牛也不是真牛，而是山海经中一种名为虬螭的龙种异兽，一般三品以上才有机会。 四等麒麟服，此乃大明公，侯，伯，驸马等勋爵日常所穿的服饰，不过作为认可的象征，也会作为奖励给予四五品官员。 四服制度鲜明，每一次赐服背后都有浓烈的政治意图。 李成意可不觉得，靠着找出几处金银矿，挖出一点点银子，开国公常升就能捞到一身行莽服，要知道这行莽服上一位获得者可是孔家当代衍圣公，真要靠这些就能得，那莽服也太不值钱了！ “该死的！” 离开奉先殿，透过满天的风雪，隐约之间李成意仿佛看到了蒋瓛那个混球，“你是跑了，我又该怎么做？” 蒋瓛的离开，对锦衣卫内部带来影响远比外人想的更大。 按照规矩，一入锦衣卫，终生为锦衣卫，非死不能超脱，毛壤又在之前开了个坏头，蒋瓛走之前，所有带脑子的锦衣卫，无不觉得蒋瓛会是下一个毛壤，再一下就是他李成意…… 身为皇奴，既然成了杀戮之人，善终什么就别想了。 可蒋瓛却生生带着手下心腹，与不可能中撕出了一条路，且看目前还是一条生路！ 这不是给他李成意找事吗？ “或许……” 行走在奉先殿阴影下，李成意咬紧牙关，脚步一下子快了不少！ …… 南昌码头，一大片灰白色的帐篷与风雪下摇曳。 “这天都快冻死人了，也不知道那帮鸟官是怎么想的？大理刚出成绩，这就想着摘果子，弄得天底下好处都应该是他们的！ 就是苦了我们。” 天寒地冻的时节，码头内外早已没有多少人留守，吴昱放下手中的碗筷，掀开帐篷一角远望江面。 “历来不都如此，好处都是那些文官的，买命的都是咱们这些丘八！ 此次若非吴大人心太急，连个新春佳节都不过，咱们也没这机会不是？” 白章一边跳着锅里肉食，一边笑道。 铁刀施以熬鹰之法，他白章也能玩上一手“李代桃僵”，既选了上琼海的船，总得表现一波，不然别人还以为他白章是吃干饭的！ “可不是啊，安安分分留在京师多好，偏偏要插手云南之事，怪得了谁？”吴昱继续打量江中的情况。 “说实话，这辈子我还没坐过官船，这会得好好享受享受！” 话音落，帐篷里传来一阵轻笑之声。 “吃干净一点，这可是上好的牛肉，李大人专门给咱们申请的！” 说是怎么说，白章却是收起了碗筷，身影向后一趟，再度思考起整个计划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大王，内阁想从云南抽调人手，添补琼海人力缺口。 理论可行，广西鸿学生已经借着年关跨海回家，工部，王直属测绘团队也已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开始实地考察。 可架不住意外，挖出银子的云南，和还没挖出银子的云南，所汇聚的影响力是完全不同的。 天高皇帝远！ 琼海看到这一幕，因此敢于伸手捞人，士族也是看到这一点，因此南下云南准备布局 大帝在世，谁贪谁死，可问题是，大帝还能活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三年后，加上之前的年，四年后差不多就是金银大量产出的时候，提前布局，利益怎么也不会少。 因而有了南直隶出生，现任督察院左都御史的吴斌上书，打这给开国公赏功的侯浩，派出二十八年新增云南，贵州道的御史解敏南下云南。 这个新冒头的解敏是谁？ 旁人可能不清楚，没办法谁让他就一上不了台面的小御史，可冒头之后就不一样，不说祖上十八辈子都被人翻了出来，这夸张了，但三代以内的关系也是在第一时间被蓝开给摸了出来。 吴斌派出解敏，目标并非常升，而是针对现任云南左右布政使去的。 他们想做什么，已经不需要多猜！ 成了，左右布政使换成自己的人，不成，将左右布政使变成自己人，顶多就是牺牲一个解敏。 “船来了！” 吴昱放下观察的帐篷，拍了拍手说道，“都准备，准备！” “看清了吗？” “插着龙旗的就那么一艘，而且还之前敬业斋传出的消息一样，如今问题就一个，现在动手，还是再过一段路？”? 第546章 夜长梦多 解敏就是给士族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要的就是其那一股子热血上脑后的憧憬，这种人用一个理念吊着就行，甚至都不需要具体的承诺，是最好用的也最放心的。 但这也创造了李代桃僵的空间，因为新人，所以谁也没亲眼见过解敏，只要有人拿了解敏的官身，告牌，谁会质疑，谁敢质疑，还不是我说什么就什么？ “按计划做事，以免夜长梦多！”白章笑道。 照着地图看，哪里好像都能去。 现实不是这样！ 明清时期想入云南，只有两条路，一条走水路，从应天府逆江而上，至通昭之地后再翻山越岭进入云南，第二路则经陆路走蜀道入四川后下云南。 应天出发，水路便利…… 但这要看谁去走，若吴斌那种督察院大佬出行，不用说坐的肯定是官船，花费的是公款，一路愿意为其服务的人绝不会少，保障有佳，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可解敏这种小人物出行，顶多给你一面象征皇权的龙旗就不错了，带上吏部早就发过官身就可以上来。 差旅费什么的？ 是驿站不能住了，还是驿站不供吃的？ 想的太多！ 不管终究是官，相对的体面还是要的，龙旗在手一路的日子不会太难，就是过程要麻烦一点。 没钱出船费，就拿龙旗去找船老大换。 潜规则的免税足以让运营河船的船老大给你免了船只使用费，可这最多送你到南昌，想去再远的地方不可能，长江水是连着的，但靠长江水吃饭的人，却早已长江划分数十段。 加上一些现实利益，应天府逆流而上的河船，多会选择在南昌调转船头，反之顺流而下的船只也会在此调头。 …… “解大人，这一路上辛苦，点点心意还望您能收下。” 南昌码头越来越近，船老大推开厢房大门，一脸恭敬将手中漆盒推向解敏，“后面的路咱是真不能走，不过咱在码头上多少有些认识，若是不弃，靠岸了大人您就先不必下船了，老牛带几个人给您看看！” “东主有心了，一切就照东主说的来！” 相较于船东的热切，解敏则给人一种生人莫进的态度，也就看到漆盒的那一刻，眼神中多露了一些光。 “得了，大人您先歇着，剩下的事保障给您办的妥妥！” 告了一声，船东转身离开，走时更是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下到甲板看了一眼厢房，一口唾沫吐进长江里，“什么个玩意？” 带人一路的确是交易。 官人们凭着龙旗，免了一路差旅费，反过来船东们也借着龙旗，免了一路的关卡税收，节省的时间。 看是还很平等，但随着时间，味道越变越恶心，还有那态度，平白矮了人三等，谁他妈愿意受啊， “爷，莫生气了，这不马上就到了，大不了下回咱不搭理这种人不就是了吗？” 船东憋屈了，船上的人何尝不是如此，这几日各种被刁难，是人心里都憋着一包气，但世道如此，你有什么办法呢？ “不生气，咱不生这鸟气！”摸了一把孩子的脑袋，船主笑道，“等开年，收了你爹的消息，咱们就卖了船投奔琼海去，在哪不是开船？ 算了，不说了！ 只要那边真能你和丸子读书，咱们这些老人苦点又如何？” 拼了半生，有了一艘船，这成绩绝对远超九成的社会人。 可恨的是当年的路子错了，他们算商，子弟不得读书，世世代代看不到出头的机会！ 人会老，船会坏，天花板就在这里，不读书就改变不了这命！ “老莫也真是的，去了琼海都快四个月了，依旧没点消息传回来！”想到自己的老爹，男孩一脸无奈，“你会老莫会不会在外看上了别的女人，不要咱和咱娘了？” “兔崽子找打，是？” 船老大先是一愣，跟着一巴掌朝着男孩打了过去，可惜男孩能跑，一下子就跑出了老牛的攻击范围，“干好活，不然你没饭吃！” …… “三位先生，这船是老牛的，熟的很，不出意外，靠船之后老牛就会下来，让人争这面龙旗！” 船上准备靠岸，岸边自然有人守着，长混迹与南昌码头刘老六，佝偻着身子冲着蓝开，白章，吴昱三人说道。 龙旗是免税通关的标志，靠长江，运河吃饭的船主，就没不喜欢的。 洪武年间商税是不高，可现实又怎么可能仅按着规矩办？ 过关被以规矩卡一手，事不放心上的，真会被人找了借口，因此龙旗才重要，官不买民面子，总得给自己人一点点面子。 因此啊，这龙旗要争，争到就是免掉麻烦。 “能拿到吗？” 南昌是富家的老巢，琼海重点经营之地，四年来，秉着上下发力，同时渗透的理念，南昌府不说实质性的成为琼海在外领地，暗地里的话语权绝对不比官府差。 蓝开开了这一口，刘老六想都没想，“蓝爷您放心，我铁定将那位给你请上我的船！” 刘老六老了，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滔滔不倦的江水给刘家带来了安定日子，也夺走了他的所有子女，眼下全家就剩他和两个孙子。 他想歇了，好好将孩子们培养出来，可这狗日的世道，普通人有休息的机会吗？下层商人子弟有读书的命吗？ 没有！ 都没有，直到两年前被富家找上门，也不需刘老六再出什么船，而是给做顾问，帮忙敬业斋打理，调控南昌码头的事务，跟着他那大一点的外孙，就去了琼海读书。 “老刘，这会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王仁义，吾家外孙已在信里写了，就是这心里舍不得，作怪！”刘老六笑道，“船到岸了，我下去准备准备，三位先生等我消息！” “有劳了！” 示意人送一送刘老六，蓝开的目光会到吴昱身上，“真的是让咱们没想到，我琼海第一个退休的，会是这刘老六！” 十五点积分就可以换退休，十点积分便可在退休后享受琼海医疗保障，这是积分制度中明明确确写着的，只是一般有这积分，多还没到想退休的年龄。 按照规矩刘老六替敬业斋干了两年，送了一个外孙蒙学，积分是怎么都不够的，可谁让他接了这趟活呢？ 只要帮着虎卫完成李代桃僵，不仅退休医疗都有了，手上还能攥个二十多点积分。 至于钱，干了一辈子的刘老真的不缺。? 第547章 配套设施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个人有个人的命，年纪到了，积分够了，该退就退了！” 退休，距离在场三人很远，因此感触不是很深，不过对刘老六多包以祝福的心态。 “老爷！” 掀开营帐的布帘，常向北拿着书信，浑身冒着寒气走了进来。 近日云南的天气也不是很好，阴湿而冰冷，前几日山上还飘了雪花，矿区内配套设施更差，野外的环境一般人真的受不了。 “哪来的信？” 环境再苦也是苦的别人，开国公之身，常遇春之子，常升想多吃一点苦，那也要看外人给不给他这机会。 “琼海来的，不仅信来了，人也来了，说是老爷送拜年礼物，听说应天府也有送！”常向北将信递给常升。 “拜年？” 一声轻笑，常升将信件拆开，扫了一眼拍在桌上，敲了敲信中的一行字，“这信肯定不是我家小三爷写的，八成是黄子澄那家伙在搞鬼，蒙自那边安排好了？” 蒙自，立县与西汉元封年间，至今已有一千多年，是云南对外门户之一，但也仅仅只是门户，云南边境线及长，陆路连接，哪里不能做门户？ 如今蒙自被单独提出来，必和朱允熥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蒙自可能存有银矿，这是朱允熥点出来的，蒙自尚未开发，无人关注，却比邻红河，乘着视线盲点，信息差，将人安排到蒙自去，然后随便找点借口便可将人迁移出去，沿水路而下可谓是神不知鬼不知…… “都已安排好了，第一批人数八百，青一水十八九岁的青壮，第二批的人我们也在挑！”常向北汇报道。 常向北，常向东，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接受常家的培养。 向北为人老实木纳，没有常向东那般聪明与机灵，但胜在老实用的安心，放心，大约在五年前便开始跟常升做事。 “你做事我放心，三爷的婚礼我没时间参加了，开年之后去了蒙自，你代我前往琼海，送上我的祝福！”常升笑道。 “是！” 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副木木的常向北，常升不由摇了摇头。 …… “你们是什么人？” 客舱内，解敏极力维持属于官老爷的架子，但唯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内心有多慌。 换船继续南下，相较于从应天府南下至南昌的船，这艘船无论大小，还是客舱布局都好了不止多少倍。 想到之前受到的礼物，解敏已在感叹旅途的奇妙，却不想还未等他从畅想中醒来，舱室的大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七八人直接钻了进来，更可怕的是舱外也有人影。 “我们是什么人，解大人，难道还察觉不出来吗？” 白章坐在茶几旁，端起茶壶与茶碗中斟了一杯，悠哉悠哉的放在嘴边，满脸的玩味看着眼前这个人形畜生。 不愧是被士族选出来“急先锋”，刚做御史没两年，便已经带领全家完成了从寒门到地主的飞跃。 之前他还是锦衣卫千户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一“宝贝”？ “你们是锦衣卫？” 解敏的口舌好似被塞了什么东西，身为御史，天子鹰犬的味道他还是能嗅出来的。 别说什么土匪，路霸，现在有不是动乱之年，天下承平快三十年，南昌虽不属南直隶，但也是天子跟前，这里要闹了土匪，水患，那还得了！ 抛开一千个不可能，那么只能锦衣卫了，那个明撤暗存的组织，除了这批人没胆子怎么做。 “眼光不错，本座的确当过十几年的锦衣卫，不过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聪明的，谈谈你自己，讲讲你这一路要做什么？” 白章晃荡着茶碗中的茶汤，解敏却已因白章的话陷入懵逼状态。 当过，还是十几年的老锦衣卫，看似是猜对了，被后面内容呢…… 想不通，想不明白，也不敢往深了去想。 “看来，我们这位需要一点帮忙，吴昱你去帮他清醒清醒！” 不说话，事情就能结束？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在玷污他们这些老锦衣卫的手艺吗？ 为了这场“李代桃僵”，白章准备了多少时间，挑选了多少目标，发现解敏之后更是将解敏三代查了一遍，那就真的查过。 查完，结果很棒，棒到让人想给解敏安排后事。 三代前解家就一赤贫户，祖辈除了能生没别的能力，除了独子也就是解敏的父亲外被留在身边抚养，剩下的子嗣那是生一个买一个，愣生生熬过了动乱之年。 大明立国之后，好事懒做的解家也没能时来运转，贫苦了十几年，但在生了解敏后好运气就来了，早年卖出的女儿大肚子找回来，之后剧情就是吃绝户，吃完一户吃两户，接着吃绝户的契机，解敏有了读书的机会。 后续就是标准寒门发家，娶了老师的女儿，获得了推荐，递了帖子拜了座师，没个几年混上监生，然后以监生的身份做官。 这种操作看上去很牛逼，但在洪武初年却很常见，谁让大环境缺人，老朱又喜欢提拔寒门？ 但真正牛逼的不在这，在其当官三年，家处南直隶的解家，家中田产从三亩变成了四百亩！ 真实治家好能手啊！ 加之这事，发生在白章，吴昱任期里，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这种宝贝得好好呵护呵护！” 看着眼前着胯下漏尿的玩意，吴昱活动着手腕迎了上去，准备给解敏好好开开筋骨。 资料是配套了，依着资料，李代桃僵不是不能执行，只是会存有漏洞。 这场容不得失败的任务，最好，最佳的选择，不是让解敏成为傀儡，而是将解敏脑子里的信息全掏出来，背后是谁，到了地方联系谁，西南之地有谁可能认识解敏？ 挖的越多，方案也就越周全，执行效果也就越好。 甚至于操作的好，最后能借着解敏的身份混回去。 简单的说就是要将这人渣给榨干！ 至于因这人渣而发迹的解家，则上了虎卫的黑名单，迟早会找机会处理掉，还当地百姓一个交代。 “叫的声音有些小了！”? 第548章 发展的成果 听着包厢内传来求饶声，刘老六翘着二郎腿看着远处江水，“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三年，三亩变四百亩，多少百姓卖儿卖女，有这种狗官在，这天下还能好吗？” 临近年关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自感准备的还不够，日子往往已经到了！ 一如去年新春，琼海各地都准备了迎春的晚宴，与民同乐，与民共享琼海发展的成果。 愣是要说有什么可惜，可能就是天空飘了点小雨，大王又不在海口。 不过这些瑕疵盖不住百姓对于新春的憧憬与喜悦。 琼海各地，八十三座大食堂，八十三座会场，内里外围全都是人，当地大食堂规模不足，无法充分安排的地方，琼海行政体系亦是按照人头，派遣人手送去了过年的食物，覆盖面达到了总人口的七成。 不是不想做的更多，实乃受限于各类外界的现实情况。 亚龙湾很空，但也不空。 空对比是日常，日常亚龙湾有近四万的人口，不空则是新春晚宴规模还是达到两万，需开出六百张台子，分两批才能将晚饭安排过去。 酉时，琼海各大会场第一轮晚宴开始，无数百姓拖家带口的坐在既定位置上，享受着四冷八热两汤的大餐，前后他们会有一个时辰的用餐时间，过程中没有什么宣讲，也没什么活动，主体就是一个吃。 相较于安排各类活动的第二轮，第一轮主要面对普通平民，为了给晚宴增添更喜悦的气氛，财政准备了五万红包，每个红包里塞了两块钱，到场的只要还没结婚，还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孩子，都会拿到一个。 至于年过四十的长者，走时都可以拿走一大礼包，大礼包内没有实物，而是以物品兑换券的方式，每份包了五十斤米粮，三斤食盐，一斤轻油，以及三丈麻布，随兑随用，腿脚不便可拜托子女，子女不便则找驻点人员，并且不限时间。 不算吃食，仅红包，大礼包，琼海财政上就支出三万两。 当然啦，钱是小事，琼海真的不缺，缺的是对等与三万两白银的物资，除米盐之外，轻油，麻布都要从中原运转。 不过也无所谓啦！ 大政府制度，不就是这样吗？ 百姓选择信任当权者，当权者自然要不断强化这种信任，为更多相信自身当政的百姓负责！ …… “看这些百姓笑的多开心？” 高塔上，朱允熥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自由城内每一处会场内的情况。 百姓脸上的笑容越灿烂，朱允熥心中的满足感也就越强烈。 花钱能买到的快乐，就是如此的直接，这般的朴实无华。 “这种笑容真的太美，如果可以，我希望这种笑容永远绽放，永远存在！” “是啊！” 郭清，汤和纷纷笑道。 没有什么比笑容更能感染人的，能让百姓吃饱，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当权者的大功，而能让百姓吃好，便足以记录史册，表功录章。 琼海这种万家宴，历史中更是从未出现过！ 仅看这一幕，便可以看出这四年来，琼海所做是何等深入人心，得人心之支持。 不然真就办了也没人来！ “吃的很干净，没什么剩下的，后面都安排好了吗？” 最后一汤已经送上来，所能观察的会场内，不少百姓已经开始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将场地交给下一批人。 剩菜什么不需要想，物资还没丰富到那一程度，四年普及大食堂，最多让百姓肚子里有了点油水，但还不至于到长肉生膘，整体的伙食水平差不多也就改开前的样子，距离那种吃肉挑瘦不吃肥的日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都安排好了，沙滩那边篝火晚会随时可以开始，闹到天明都没问题！”陆荣笑道。 吃饱只是一开始，新春怎么能不闹。 将晚宴分出两个批次，不过是为了方便表功，表彰。 普通百姓不需要后者，那就早点吃开了，早点玩乐，搞定这一些，官员们也可以安心坐下。 “一会再查一下安全，这种日子可别出了什么事！” 自由城将娱乐会场安排在十里沙滩上，沙滩很安全，可终究靠近海边，受潮汐影响，真要被浪头吞几个人，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李总派了一营人马，我们也准备了三百多人，秩序，安全是能保证的！” 陆荣笑道。 在热闹的日子，秩序还是要有的，总会有一批人需要为此牺牲。 不可能说为了新春，琼海各级机构就不要运转，好在之前有了丰收节活动筹备，组织经验，闹新春的规模是大，却在掌握之中。 闻言，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贪婪的享受着眼前的盛景。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一缕晚霞被吞没，一团团篝火从城市的角落点燃，在这不惜成本的日子里，火光照应城市每一个角落，因为新建，新修，防火的理念融入进去，有秩序安排下，倒是不需要担心走水，就算有意外性出现，也能第一时间扑面。 腾腾腾…… 一连串脚步声从塔下传来，穿着一身崭新锦袍的沈秀和从走了上来，“大王，汤公，时间差不多了，各地会场第一轮的百姓也已离开，我们可以准备准备前往主会场！” “你们才是主人，客随主便！” 闻言，朱允熥笑了笑，接下来他就是一个象征，坐那就行，忙碌还是沈秀和他们。 说是晚宴分两批，实则应该三批，最后一批在零点左右，是所有工作人员享受，到了那个时候，朱允熥才会活动起来，刷刷脸，亮亮相，给点鼓励。 …… 相较于自由城内的规模，海口的晚宴规模更大，为了统筹整个活动期间秩序，时间，空当无人的街道上，传信兵御马往来与各地，将各地会场的消息传来传去。 “时间差不多了，按照计划行事，剩下的安全与秩序，就交给你们野战负责！” 会议室内，黄子澄起身，将刚签下的军令转交给一旁等待多时的常森。 “首辅放心，戌时之后整个城市的秩序就交给我们好了！” 恭敬的接过军令，在确认无误后，常森目光落在了蓝春以及他身后三位团长身上，“现在，奉内阁要求，我命令，野战第一团，野战第一师警卫团，第二团，第三团，分别接手海口港区，旧城，新城防务，配合警监体系，理顺治安，防备隐患，确保新春秩序，期限十五日！” “明白！”? 第549章 戌时登场 四位野战团长统一应道。 酉时场结束，戌时场开始。 相较于两场规格，戌时场明显更大，地方宿老，官员，学员，乡绅，家属，无不在戌时登场。 愣是要说两场有什么区别，或许就在普惠的方向上，第一场为广度，第二场为深度。 可以视第二场参与的人员，为琼海目前精英，及精英家属，是琼海治理地方，百姓的抓手。 但甭管区别如何，前后两场宴会的饭菜，数量，模式，都是一模一样，愣是要说有，就是务虚的内容会多很多。 表彰，表扬，评功，轮赏，这种严肃且被等待了一年的话题，将在搬上舞台，同时各会场的负责人，会就琼海现有问题，开年的展望好好说道说道。 …… 时间一点点过去，戌时的钟声传来，佳肴传递之间，各会场负责人走上讲台。 没有什么废话，没什么浪费，三言两语之间进入主题。 一年的时间，琼海各地发生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事情，各行各业涌现出无数人与事迹，这些早在朱允熥南下巡游前便已汇总。 各类表彰事件，事迹，上报材料，多达四百五十三件，涉及人员八百一十二人，团体八十七个！ 怎么多的事，怎么多的人，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赏。 删选是必要的！ 具体的事朱允熥不会去做，也没时间去做，他能做就是将整体名额确定好，既不能让功劳太容易拿，也不能让底层有功者太难得。 最终确定为……全琼海范围内，个人三等功两百个，二等功五十个，一等功十人，集体三等功三十个，二等功十个，一等功三个。 同时规定，评功当优先于照顾吏员，督办级，吏员层面要占各类评功五成，督办级占比二成五，另司局级以上不做一等功评比，尽可量将这种直接影响晋升的功劳下放。 怎么做看似有所牺牲，可真正思考之后，司局级官员要什么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 坐在他们那张位置上，做出功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再说集体功劳，大头不都算在这些领导头上？ 这是评功评赏，又不是排队队，分果果，怎么可能照顾到所有人，将事做的面面俱到？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具体的论功名单，一旬前就到了朱允熥手中，最终获得个人三等功，一共一百八十三人，吏员一百零六人，督办三十一人，高级督办十九人，总督办八人，司局级十九人，交由属官团队查看对比申报资料后，上报的一百八十三人事实相对符合，符合三等功条件。 二等功过申四十三人，吏员二十四人，督办九人，高级督办三人，司局级七人，也全都符合条件。 一等功是满了十人，不过有三人已经不在了，这倒不是说琼海规定的一等功死人便好得，实乃是人性如此，最后选择如此，剩下七人的事迹，朱允熥多有耳闻，没什么大问题。 可在这一些没问题的情况下，朱允熥发现了被忽略的问题，那就是过审的人员，九成五都在琼海本岛，常向东带领的中原事业群，只得到十一个名额，三等功八个，二等功三个，一等功一个都没有。 这就很不对了！ 你要说中原事业群没功劳，这怎么可能？ 琼海能有今天，本岛努力少不了，可缺了常向东在中原的付出，事情绝对不会顺当到这个程度。 忽略中原事业群的功劳，是本岛官员的人为忽略？还是偏见？亦或者……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朱允熥能接受的！ 不过还好，一番细查之后，发现这问题不是出在本岛，还是出在常向东本人，直白说是因信息不对等而造成的偏差，没这个氛围去做这种事。 考虑到这之后，朱允熥直接命人，以去年一年中原事业群上报公文做评功材料，将空余名额补足。 …… 一番大赏，一场晚会。 一夜之间琼海，琼海新晋三十七位督办，十二位高级督办，三位总督办，另外还有三十多人走到了晋升官员门槛面前，这些吏员不是功劳不够，能力不足，纯粹就是任期不足，无法第一时间晋升，但有了此次评功轮赏的履历加持，最多半年到洪武二十九下半年，级别就会冲上去，从而大大添补琼海基层的管理人员。 新春，注定了欢乐，注定了收获。 一夜无眠，无数人选择了守岁，各地活动的篝火，很多都是到了东方破晓之后方才熄灭。 兴奋了一夜，年初一显得格外清净，过了午后快到晚饭点时候方才重新活跃起来。 大食堂关了，但以族，村为单位活动却开始。 无数的村子，大量的百姓采购，早早的完成采购，就等这几天了！ 其他的地方新春怎么过的，朱允熥不知道，但自由城随着新春过去则是越发热闹。 连接大五指峰，三亚的直道，每日都有拖家带口的百姓，不远百里前来。 城内的商铺开一家，爆一家，海量的货物与商品从中卖出。 用林天麓话说，这是整个琼南地区百姓都来了，不少人都是清晨赶来，黄昏前离开，一天便可清掉四个仓库的货物。 好在之前为了开港做足准备，不然按照之前的储备数量，在这架势下自由城真的能被卖空！ 要知道，这可是一座由商贾组成的城市！ 等到初四的时候，海口告急，调货的清单连夜飞入亚龙湾，若是初七之前货物不能到，初八的海口商业街就要关门歇业。 面对这一消息，林天麓，沈秀和等商贾，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他们能怎么办呢？ 临时涨价他们是不敢的，可临时调货他们也不愿意！ 没办法，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谁都没预料到这一步爆发式的消费狂潮。 相较于林天麓等人的头大，拿到审计体系统计报表的朱允熥则是乐了，三天时间，琼海各地消费人次粗略估算破十三万人次，平均每天近四万人，每人单日消费三块，总计消费接近四十万，这还是只是有统计的，在更为普遍的地方集市上，审计的力量是不够的，据推测，初五之后个人消费还会有一轮小高潮！? 第550章 洋洋洒洒 “这帮阿拉伯人不老实！” 看完西岛提交的会谈内容，朱允熥直接将内容纪要丢在桌子上。 “三爷，怎么说？” 会谈纪要林天麓，沈秀和，郭清手上都有，前天就送来了，洋洋洒洒十来页内容。 在李祺引导的套话中，那十七个阿拉伯人不说漏了裤底，至少也是将琼海想要了解都掏了出来！ 却不想被朱允熥来了一句不老实，这是在质疑李祺，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问题？ “单看这份会谈纪要，对照的确是发现不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我们都在他们所说的框架下分析。 我之所以觉得他们不老实，是因为自称来自大食！” 朱允熥解释道。 “大食？这有什么问题？”林天麓不解的问道。 “大食，唐朝以来便有记载，乃是那方世界最强的国家，传承数百年，据我们的了解，来自西方的商队，他们多在大食，这与我们了解的不差！”郭清补充道。 琼海的发展方向既然对外，免不了要开眼看世界，不能就盯着神州，郭清他们不说对海外世界有多了解，至少几个有名的国家还是知道。 大食，在唐宋时期频繁出现的西域国家，自然被重点关注过，了解过。 “关于大食的情况，你们说的都没错，但就我本人了解，大食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灭于蒙古铁骑之下！”朱允熥双臂怀抱，幽幽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如果大食没了，那么这些谈话内容……” …… 一双双眼睛瞪大，当目光再次落在谈话纪要上的，眼神中质疑之色越发浓烈。 相较于相信谁，没人会觉得朱允熥在开玩笑，朱允熥既然说了大食已亡，那它肯定就已经没了。 当下要考虑就是这些人所言，还有多少内容是可信！ “三爷，我不是质疑您，而是大食灭国的消息，从何而来？ 曾今我祖先将目光已经落在中原，不曾放眼海外世界，来自西方世界无不是借商人之口，眼下我们要走出去，势必要了解西方。 今日来一个大食，明日又会是什么？”郭清反应飞快。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与事情，可半点不比人与人来的简单。 “没你想的那个人，我所了解的消息，完全来自与我们自己的历史。 南宋末年，蒙古的铁骑不仅踏碎了东方，更是一路向西，踏碎了西方世界！” 抽了一张白纸，朱允熥在右手写下大明，中间写在大食，西方写下罗马，依次分别代表大致的方位，跟着在右半张纸中断部分代表为中心，分出两条箭头代蒙古行军的方向。 “画的粗略了一点，简单看一下就行了，你们觉得在这蒙古进行方向下，大食还能存在吗？” 朱允熥将笔丢在纸上笑道。 看着地处于纸张中间部分的大食，捎带回忆一下脑海中蒙元的历史与骑兵，有脑子都知道，这种挡在前进道路中间的大食，是绝对没有幸免的可能，哪怕蒙古人只攻不治理，出于军事的考虑，也不能赶出这种自断后路的事。。 蒙古能一路打到最西面，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他们已经踏碎了大食的土地，后方的土地上再无成建制的第二支军队。 “还有别忘了，正至十七年，赛普丁与福建泉州地区，建立了‘亦思法杭国’，最后被陈友定花费九年时间所灭，这段历史就发生在四十年前，那帮波斯人他们打得旗号便是‘复国’，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复哪门子国？” 不是朱允熥不想给琼海开天眼，实乃是对于西方历史，其了解的也不多，顶多知道这个同时期有西方有哪些势力，可这些势力内的事，真就不懂，一是没兴趣知道，而是相关内容传播太少，在后世都属网络上的冷门。 “好一个大食贵族，诓骗谁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此心者当诛！”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需要客气了！” 四十年那场动乱，郭清这些纯粹的文人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在场林天麓，富江，陆荣等人却有记忆的，都是发展百年的商业家族，现在还死磕了海外贸易，必然是在宋朝享受过此中的宏利，泉州那么重要的港口，四十年前那场动乱，谁家没几个因此而死的族人？ 之前只是没联系起来，不代表已经遗忘！ “胆子是真的不小，玩花样玩到咱们头上，当真是不知怎么死啊！”林天麓冷笑了一声，“也罢，既然他们怎么说，那咱们先按他们说的来，前戏做足了，后面的在再慢慢清算就是了！” “不错，先陪着这些人玩下去，只是谁来代替我们计划中的西方势力？” 郭清敲了敲桌子。 对方假借大食贵族的身份，为了什么，想做什么，这不难测，说到底就是树立一个身份，一个合适合作的身份。 立足对方这个身份，琼海搞出了一套方案，可现在这身份是假的，琼海就必须重新找个合作者！ 可找谁呢？ 谁能合作呢？ 信息差有出现了！ 总不能走一步看一步！ “帖木儿帝国，不是个好选择！”林天麓食指敲击着桌面。 二十八年那次离奇的航行，没彻底打开航路，但对更西的世界琼海亦是有了些许了解，结合中原的历史，琼海已经知晓帖木儿帝国的存在。 帖木儿帝国虽不属蒙古四大汗国之一，可其能建立亦与蒙古脱不了关系，属于那种虽非嫡系却属正统的关系。 势力强劲，对中原虎视眈眈，是大明帝国潜在的对手。 如果琼海发展的顺利，面对帖木儿帝国那是迟早的。 外事决策的底层逻辑历来都是“远交近攻”，这也是方案确定的最初基础，无论从那点考虑，帖木儿帝国都不符合成为方案中西方。 “眼下的麻烦既然因这些人而生，那就从这些人身上解决，十七个人不觉得有些多吗？”看着沉默的茶室，富江说的很随意。 “说到底还是你狠啊，可问题是，狠了之后，谁敢保证这些人能用，我们眼下缺的是航线，带路的给你带偏一点点……”林天麓没往下说，意思都能听明白！ “他们的先辈敢在我们的土地上立国，足以想象，复国这一念头在这些阿拉伯人心中有多强烈。? 第551章 悲惨 一百多年的流离失所，想来是遇到了无数悲惨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高举复国旗号，你们觉得会如何？”朱允熥笑道。 言如惊雷，瞬息之间炸的众人脑壳发木，天灵盖都要被掀开的那种！ 不是想复国吗？ 我们帮他们复国好了！ 逻辑很简单，但这事是人能想的吗？ 别说想了，听都没听过，一双双充满了错愕的目光看向朱允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格局？ 自感已经属于不安生的个体，但他们真的是没想到，自家的君主能不安生到这地步！ 年前那段话，让他们没有过好新春，年后这段话，这是打算未来几年都不让人好过了吗？ 这说出来的话，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位君主说的！ 这不是自己造自己的反吗！ “无法理解，不代表此事不可行，你们所担忧的，本王难道不清楚，年前的事在春节期间你们应该都有思考。 我不想知道你们思考什么，究竟是怎么想的，这都是你们的自由。 但我相信有一点你们应该明白，受限于眼下的生产力，通讯水平，当下的地利隔绝等天然因素，绝不是靠体制，制度改革就能避免。 能避免，成吉思汗的子孙就不会将偌大的蒙古帝国，分成四大汗国进行共同治理。 纵然是分了，北元的历史大家也都看到了。 数量稀少的蒙古后裔，根本无法对中原进行有效统治，哪怕他们在上层拉拢了色目人，中层拉拢了地方士族，面对神州浩瀚的土地，也是难以进行有效治理！ 或许有人觉得，蒙古人不会学习，还是抱着草原游牧时的思想，外加并没有真正将汉人视为百姓等原因，从而导致失败。 但这真的吗？ 元朝传位十五代帝皇，对于各类思想文化，不说包容并济，至少也是一视同仁，更是提出‘三教九流，莫不崇奉”的方针！ 前几代帝王儒学不精，中后期的几位呢？” 朱允熥敲着桌面说道，“名教现在的那些论点，不过是自我粉饰而已，甩锅之举！” “是啊！” 一声长叹，权势加身带来视线的广阔，甭管过去是什么出生，就当前来说，元朝当年究竟是什么个情况，大家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元朝后几代帝王不仅学了儒学，还广泛的起用汉族官吏，除了皇宫中住的不是汉人，很多模式上其实和宋朝都不差，大明建国之后还吸收了不少。 可为什么元朝如此短命，仅以异族，压迫总结，结论闫然太过淡薄。 “但我们从中不难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儒学先天存在弊端，锦上添花易，力挽狂澜难。 第二，相较于地方宗族权，地利隔绝，信息流通，才是中央权利难以下乡的关键原因。 第三，少数族裔，想要统治数百，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非本族族裔，政治体制，施政环节就必须有所割舍。” 再度敲了敲桌面，朱允熥沉声道，“与中原，我们汉族是人口众多的种族，人口不过几十万的蒙古人，想要统治千万级的汉族，那是地狱级的难度。 反过来，日后我们若想以千万级汉族，统治万万级的异族，亦是地狱级难度！ 统治了，就需要将责任拦在身上，统治越广，拦政越多，人之精力有限，怎么处理？” “……” 呼吸一点点加重！ 不是大家想的多，而是四年来，琼海的发展模式已经展现出强大的制度优越性，生产便利性。 只要火器兵种的战力，军机体系指挥能力，在接下来的几年中通过实战得到验证，纸面化为现实。 若干年后，甭管是北上中原，还是南下南洋，琼海势必会占领一大片土地，吸纳大量的人口。 人口的平衡政策，琼海早就做了，正是因为做了，所以才更能明白，如果不做会有多少幺蛾子。 吸纳，那是给自己身体内添沙子，好处少，弊端多。 不吸纳，新占领地上的资源，物力，如何反馈自身，商人不做不赚钱买卖，一个国家也不可能打没有利益的战争。 “莫非，这就是三爷相处的解决之策？”郭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闻言，朱允熥点了点头，“想法还是有些不成熟，不过遇到机会了，不妨借此机会试试，反正试试咱们损失也不是很大。 能不能成，还是要看那些阿拉伯人！ 成了，我们验证未来的道路，败了，我们损失一些物资与时间，不是吗？” “可以试，但相关信息必须限定在一个范围内！”林天麓沉声说道。 左右死的都不过是阿拉伯人，发生的地点也不会太过靠近琼海，信息不外传影响就不会太大。 相较于这些对外政策，在场担忧还是国内的人心变化。 “那边地点呢？” “马六甲海峡西部出口处，你们觉得如何？” 因为要商议西方的事情，因此此会相关的海图早已放在桌子上，抽过来直接在后世北苏门答腊地区画了一个圈。 之所以能画这个圈，和这段时间朱允熥回忆起的信息有关。 马六甲是后世西方的命名，在明朝的官方记录中，马六甲一带的实际名称为“满刺加”，不过现在距“满刺加国”建立的1402年还有六年，距离“满刺加”被大明承认还有七年，距离郑和下西洋在此地设立“满刺加外府”还有十五年。 可以说目前马六甲海峡，还不存在一个强大的国家实体。 既然不存在，那以后也别存在，当地的土地无主，分一块给亡国的阿拉伯人又如何？ 左右亏的不是琼海。 “这里吗？” 看着地图上的红圈，林天麓眼神灼灼，“我们能给什么？” “阿拉伯人的航海技术不需要担心，他们是这个时代航海技术最强的民族，人员船只的问题不需要我们担心，我们能做就是跟他们做买卖以及支持！” “也就是说除了提供火器以外的一切支持？”郭清问道。 “差不多！” 朱允熥笑道。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阿拉伯人在曾今的故土混的及惨，并且会一直凄惨下去，轮番被外族统治，使之整个民族，明明拥有先发优势，六百年沉淀的文明与科技，偏偏就在全球时代来临之前被打折了脊骨，敲开了天灵盖，整体文明在后来六百年中，最终被锁定在原始部落阶段。? 第552章 属性 如果说后世的阿根廷，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从发达国家倒退到发展中国家的国家。 那么阿拉伯文明，就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从泛帝国时代被打退到部落文明的文明。 中东世界诞生的文明，因地理环境，位置等因素，都有类似的特点，那就是商业属性较浓。 要知道无论是东方世界，还是西方世界，都有过一段漫长的修地球的历史。 东方四面都有天然屏障，不是荒漠就是高山，连到东南也有海洋包围，，自古受到外界影响小，加上土地优渥，只要分配好了基本上没吃不饱饭的危险，正是因此有此的基础，东方的文明方能历经五千年不到，朝代交替，底层逻辑都不会有太变，但也正是因为太安逸，又将文明点加在了文学，思想这种务虚的东西上，故而有了那场劫难。 西方文明则没有怎么好的条件，人口渐多，物产压力越大，加之没有一个强大种族能够统治整个西方，打破地域之间的屏障，因此难以诞生主流的观念，大一统更是不用谈。 早先人口还少，问题不大，后续人口增多，自然就要各路开打，但凡后世有名的西方国家，彼此之间基本上都有仇恨与血债，大航海时代最早从西方出现，与其说是文艺复兴的结果，不如说是穷极思变之后的产物。 而夹在东西方世界中间的阿拉伯世界，则借此成为了沟通东西方的通道，无论陆路，还是海运，无论西去还是东来，都要在阿拉伯世界过一道手，借此阿拉伯人赚取了大量的财富，也成就了伟大文明。 是很可惜的是，阿拉伯世界的天眷随着岁月而消失，蒙古铁骑从东方抵达之前，区域内河流水量的减少，土地的荒漠化，文明之火渐熄，蒙古大军的到来不过就是推了一把，并且盖上了一层土。 但不得不承认一点，十四末，十五世纪初的阿拉伯人，日子虽然日益难过，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连带自身文化都受到入侵，但这个时候的阿拉伯人，依旧掌握了打开未来世界的大门钥匙。 航海，以及相关的整套技术。 649年，在我国还是唐朝的时候，阿拉伯帝国便已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支舰队，横行与地中海不说，更是打下了拜占庭帝国的重要港口塞浦路斯，随后阿阿拉伯帝国境内各地都开始兴建舰队，数百年间，阿拉伯人无不视地中海，印度洋为自家的澡盆，大量的海洋地理资料被记录在阿拉伯的古籍之中。 就算是灭亡之时，阿拉伯帝国的舰队，水手们，依旧是当时最强大，最富有经验的一批。 要知道，到了郑和下西洋的时候，阿拉伯帝国已消亡与历史百年，可郑和船队通往北非的海上向导，是阿拉伯人充当的。 百年后，葡萄牙开辟印度航线的向导亦是阿拉伯人。 不开玩笑的说，在全球大航海时代来临之前，阿拉伯人就已掌握了下一个时代钥匙，只可惜那个时候的阿拉伯人已经没有了国家，大量族人的文明等级被迫降级游牧时代，与沙漠中艰难的生存，还要防范奥斯曼帝国的高压统治。 …… “眼下是一个极好的时间点，早了，荣耀犹在，屈辱不够，难以低头，晚了，世界格局剧变，阿拉伯文明火种彻底熄灭。 这个时候，若是能扶持出一支阿拉伯人，所得到不仅仅只是技术与海洋资料，还将得到阿拉伯世界的感谢！ 同为古老文明，理应帮一把！” 方向给了，格局打开了，可行性验证与具体操作，那就不是朱允熥的活了，自然会有一帮人去完善。 相较于细节，朱允熥更需考虑方向性，以及连带影响。 要说会议之前，朱允熥就这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是临时想到，顺口而出，会议上道理讲的看似逻辑形成闭环，可唯有朱允熥自己知道，其心中有多虚！ “罢了！” 晃了晃脑袋，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以琼海为棋盘，朱允熥尚且觉得能力不足，要借助内阁的支持才能将事做好。 眼下超纲的考虑海外布局，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还是现实一点为好，就像刚才跟郭清，林天麓，沈秀和三人说的那样，能成就成，不成拉倒。 左右先将脚步跨入印度洋，阿拉伯地区，阿拉伯世界遗产，海航技术能敲下多少就先敲多少。 至于人选挑选，扶持方式，完全可以一步步来。 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时间上有的是。 流程走的慢了一点，前期工作花上个三四年也无所谓，真正动手更是往五六年后算，无需急于一时。 或许真到那一天，经验加成，琼海也就能把控了。 …… “当下，还是缺少信息，我们有了开眼看世界的念想，但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却没人告诉我们！ 千百年来，我们先祖生活的太安逸了。 脚步都不曾走出，如今要走出去，第一要做就是情报收集！” 郭清双手扶在栏杆上，眺望远方的海面。 “情报收集，目前只能依托海上线路，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先借此机会摸清楚通往西方航线才是真的。 次之就是尽快培养出一批精通西方语言的人才，语言不通，什么都是白搭！ 可以的话，锦衣卫的模式可以搞起来。 我们必须有一双自己的眼睛，一对自己的耳朵，唯有如此才能看清整个世界！”林天麓指着耳朵，眼睛说道。 “不错，海运的路线我们已经遗忘，但记忆还是有，根据我族翻出的记录，自泉州港出发前往阿拉伯世界航线，一趟往来大概在半年左右。 以飞剪船的速度，从我琼海出发，也需三四个月。 三月出发，七八月返回，两轮那就是明年的事。 一年时间要将人才培养出来，赶是赶了一点，却也不是不行！”富江补充道。 “人才这一块，我来推动，但此次出海需一个能做主的人，这就要麻烦东主了！”郭清看向林天麓。 轮到海上航行的经验，林天麓当之无愧的第一，也唯有内阁成员出马，才有资格临场做出抉择，换个地位，话语权不够的，人过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有一段时间没出海了，有些怀念当年的感觉！”林天麓笑道。? 第553章 梯田浇灌 “转起来了，真的转起来，依靠车水本身的力量……” “自行式水车，那帮该死的混蛋，咱们申请了十几年都不曾给过一个明确答案，没真的让几个娃娃做出来了！” “南边的那位大王究竟是怎么想的？这种重要的技术，就怎么交给自己娃娃？他是疯了吗？” …… 晶莹的水流，顺着水车的运转，涌入预定的水道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田地涌去。 照着趋势，仅凭这一台水车，只要能将田间水渠全部打通，一日之间浇灌百亩田地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关键是，借这水车之力，水位可以不断抬高，平原浇灌方便，梯田浇灌更合适，减少人力的同时，大大增加浇灌的范围。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啊！” 田间地头，几十位身穿僮族服饰的头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无不是懵的，不相信，不敢相信，自行式水车这种被汉族藏着掖着数百年的技术，有一日会落到他们的土地上。 自行式水车，也被称之为水龙！ 相传发明与三国蜀汉年间，与诸葛神人有关，真假已无从考证，但与北宋年间与南方普及，借这一技术便可保障亩产，只要不是日头太烈，酷暑时期太长，一年的收成也就稳了！ 西南平坦的水田少，相较于平原需求，僮族的需求更为强烈！ 可偏偏汉人工匠对于技术要点死守，纵通过各家渠道，人脉，这些年僮族也搞了上百条水龙，可因没成熟技术，平日顶多也就是敲敲补补，真要坏了关键部分，整条水龙也就废了。 …… “阿爸，几位阿公，这水车制作的相关技术我们已经教下去，接下来就算咱们不在，各族的木匠也可以生产，顶多就是效率高低，不过相信随着手艺经验的积累，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咱们的土地上绝对能架起一条条水龙，再也不用担心那些汉官封锁道路！” 一身青衣儒袍的韦智高，带着几位同属僮院的小伙伴走了过来。 “没错，自行式技术不难，很多结构咱们族中匠人也不是不能做，唯一麻烦的就是滚轴，之前那些汉官卡我们的地方，就是类似滚轴的结构。 那种结构很繁琐，效率也无法与滚轴相比，可就那么破玩意，我们也得不到。 不过琼海不会，真要会，我们也无法一次带回数十组滚轴。 我相信，只要众阿公能与琼海进行有善沟通，琼海就算不下放相关技术，滚轴的采购也一定不会有问题！” 覃城站在韦智高身旁补充道。 滚轴的出现，推到了很多东西，水车也因此进入标准化，琼海农垦队下属的田地上，无不是架起了一条条水车，大范围的浇灌成为可能。 那种场面见得多了，谁不想将其复刻到自家的田地上？ 不能仅让韦家一家的努力，僮院的学子无不想化身本族沟通琼海的渠道，与寒假后结伴归来，连横连纵依靠自身在所属氏族中的身份，与南宁之地促成了这场实验，前后历时二十多天，造出眼前这台自行式水车。 “恩！” 这二十多天来的付出，众族长，族老，可都看着。 本以为只是一帮小年轻的瞎搞，没想到真的搞出了东西，实验之前他们去过工坊，乱糟糟的环境不再，而是一副井然有序，分步生产的流程，清清爽爽，光看就觉得舒服，更不要说效率了。 不出问题，通过工坊的产出，每月僮族的土地上都能新架十数条水车，前提当然是滚轴供给不断。 “滚轴的问题，我陆家与各位公子在离岛前已做过申请，黄首辅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僮族需要，自行式水车滚轴一块，我琼海敞开了供应，不做任何限制。 单一滚轴，300文，算运费350文，全数由我陆家的渠道保障！” 人群中一直不曾开口陆家代表陆尘心开口。 “好，好，好，你家大王的诚意，我们无不感受到了！”覃隆冲着韦横眨了眨眼，伸出三根手指，“三日，最多三日，不管好坏，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错！” 侬家家主附和道。 不仅是侬家，没开口氏族家主，宿老亦是纷纷点头。 结盟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切都要从需求思考，商议，拍着脑袋做出的决定不说有多少约束力，就算今日说出来了，后续麻烦也不小。 琼海的诚意如何，别的不说，就一滚轴的价格，便可再次感受。 滚轴通体铁制，就算是一铁疙瘩，那也是重十斤的家伙，三百五十文，一斤三十五文，可就比成本价还是要低，真不知道琼海是怎么做到的。 这要还感受不清楚，那真是魅了心眼。 “智高！” 韦横笑意浮现，“这些日子，你和你同学也辛苦了，你们几个就带着他们在咱们的领地上好好耍耍，玩开心了再说，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大人！” “不错，该耍耍，汉家新年都因此错过了，不能让你们同窗觉得我们僮族不会做人，虽然他们也可能有不在意，但我们不能如此想。 怎么玩我们不参活，但一定要玩的开心！”覃隆附和道。 “阿爸，几位阿公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同学们照顾好！” 一个好汉三个帮，韦智高钻研机械，水车结构也简单，可就他一个人也无法在半月内将自行式水车架构起来。 这次回来不仅有覃城这样僮族学子，还有不少汉族鸿学生，连带着后续工艺，分布式流水工艺都已解决。 …… “这回看来是稳了！就是不知道，我们能带同学们玩什么，咱们这地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 离了大部队，覃城眉心微锁。 同学们的帮忙，心里不可能忘，可接下去该怎么玩？怎么寻开心？如何让同学们满意？ 往日没见过市面，总感觉有数不尽的玩意等着他们去寻找，可去了琼海，见了大世面，参加了丰收节，越发感觉自家可玩的东西太少。 就算是骑马，亦是让人提不上劲。 “咱们这地能玩的确实不多！” 闻言，韦智高点了点头，“要不安排吃的，烧烤架起来，在找个靠水的地，简单而放松，你们觉得呢？” “可行，不过还是需先问问，我们觉得没意思，不代表同窗们也怎么觉得，以我们的乐趣做参考，不妥！” 第554章 港口停靠 “没错，还有十日就要折返琼海，这十天里，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感受到咱们的热情！” 一众僮院学子纷纷开口，诉述起心中的想法。 佳节已过，新年开启。 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初八，经三日装船，一艘艘吃水极深的海船已无法在港口停靠。 据先遣队传回的消息分析而准备。 此番出动的船只多达十九艘，各类物资六百五十多吨，口粮相较比第一批略少，重在设备与工程消耗方面。 水雾中，满载着人手的小舢板，频繁来往于港口与船队之间，将人员，物资一点点送上海船。 “这是今年的第一波，也可能是最后一波！” 灯塔上，黄子澄看着忙碌的人群。 对濠境，九江的大规模补给，洪武二十九年就怎么一波，这一波结束后，往后最多就是顺带的送粮，送油。 想要人？ 没有！ 想要工部机械，自己去造！ 琼海岛内，已没时间，没心力，没人手，再去组织怎么大规模的物资运转，除非遇到天灾，不然一切都要靠驻地自行解决。 “会紧张一点，但整体问题应该不大，那些小家伙可真是卖力，二十多天的时间，九江便开出六百亩荒地，濠境开出二百亩，稍作一番后续整理，春耕前两地可种植面积至少能达千亩。 种粮这次安排上。 相信有了眼下这批人手，春耕结束，夏耕之前，三千亩土地是稳的！ 往后只需让从舟山南下的船队，携带粮食，便可填补不足。 唯一的缺口，在于地方人手的吸附，吸附越多，缺口越大，但这是好事！” 张定边与一旁笑道。 内阁十一人，多数不在家，张定边自当出来走走。 “理论的确是这样，客家那已经完成动员，后日就会沿陆路前往九江，就是不知道中间道路情况如何！” 九江并非完全脱离大陆，依陆路可一路走到金紫荆港的对岸，至于中间夹的那段海峡，小舢板就能解决，水性好的游水游个往来不是问题。 “张岩那小子心里有数，怎么说也是参加过四轮北伐的人，就当战时指挥，左右不过小两千人，这都不能管好，军座之位他别做了！”张定边对张岩信心不小。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金紫荆港口的水深，若是水太浅，这可不利于镇字级飞剪船的停泊！” 镇字级吃水近四米，目前探查到水深，最浅的地方为三米出头，单一一处还是多处，在没有完全探明之前，谁也不敢保证。 要真运气不好，搁在了里面，乐子可就大了。 “事可不经人想，往坏想，越想越糟……你小子该找个时间，好好照照镜子，那眼眶黑的，也就那孩子不在，不然你铁定得进观澜湖！”张定边笑道。 “您老别笑，那帮混蛋一个跑的比一个快，将事全都丢给我，真当我不想休息？”黄子澄不爽的说道。 “那也得偷着来，属官人数不够，那就多培养几个，决策来不及，那就分个轻重，身体才是关键，这些事想来不需要我教，直接学不就是了？”张定边意有所指的说道。 “有些事三爷能做，我不能做，我要是如此，得乱！” 伴随着琼海发展，黄子澄越发感到时间不够，心力不足，多没事那就算了，可偏偏所有人都忙的后脚跟踩前脚跟。 四五月份前，还要完成远航中东的筹备工作，怎么个休息！ “要不您老……” 眼求着黄子澄要将主意打到自身上，张定边连忙推脱，“这种事你应该找朱允熥，而不是找我，老夫都这岁数，还要帮着那小子看着蒋瓛，你又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麻烦！” 警监体系筹备快一年了，确离也有半年，可涉及到具体的事务从不简单。 警监体系现在遇到一大麻烦……上下层理念的矛盾。 上层，主要由蒋瓛一系锦衣卫组成，这些锦衣卫过去影与黑暗之中，见惯了这个世界上最极致的暗，眼下执掌警监体系的核心权利，心中又急着出成绩，普遍认为当在符合琼海法典的要求下，进行从严从重的执法，形成强大有效的威慑力，震慑琼海民间，让百姓不敢乱来。 下层，由琼海最初建立地方民兵组成，成员年纪普遍较轻，责任感强，热血，个人机遇与琼海发展绑定，加之这几年琼海社会稳定，执法过程中认为当以‘仁’为主，教化为辅，同时这种思想源头在解沦，毕竟过去这一摊子事都由解沦负责，警监体系确立之后才划分过来。 这不问题就出现了，上层想的从严从重，下面则认为当弹性。 换做中原，上行下效，下面不听也得听，可琼海官场普遍明理，想要以手中权利强压，别问朱允熥支不支持，就位置你都坐不住。 价值蒋瓛也不愿意强行推动，毕竟他们现在不是锦衣卫，而是公正的执法者。 可年前小年夜出了一件事，让这种思想矛盾变得更大。 一帮好逸恶劳的街溜子，四年前有三十多人，地方不是没做过工作，可这人啊废了之后不是那么好重塑的，能被做通思想工作终究是少数，配以朱允熥的意志，以及整体社会风貌的改变，这帮街溜子的规模逐渐变小，平日里也不敢出现在人前，都快让人忘了有这一伙人。 奈何人心有不平衡。 身在上升期的社会，只要愿意做事，总能得到良多，若有所机缘，进步起来飞快。 街溜子的核心在原地踏步，越混越差，外围陆续离开的却将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甚至还有一人当上小官，这不对比就出来了。 酸啊！ 加之年关将近，越想越觉得无法接受的街溜子搞事了。 有人搞事，接手了治安的警监系统就要做事，稳，宽，厚，仁的处事态度，并没有软化这种畸形心态，甚至还让部分街溜子升起更为强烈的恶念与错觉。 你不能要求街溜子自我清醒……于是乎一场杀戮与小年夜当夜爆发，原是街溜子的小官一家满门被杀，负责那片治安的人手三死一伤，整件事导致八死一伤，警监体系上下全都炸了。 若是炸的方向一致还好，有利于团结，可偏偏方向不同。 第555章 再度加码 蒋瓛一系认为这是不能接受的耻辱，稳，宽，厚，仁的执法态度要有，但那只是皮，出了这事的关键，还是地方思想有问题，要回炉重塑，将丢掉的东西捡起来，另外那一伙街溜子全都要处理掉，宁错杀一个，不放过一个。 可下面却认为，他们是执法者，不是复仇者，回炉重塑可以，毕竟没人愿意在发生这种事情，但做事要有证据，要有流程，万不能一刀切，并且还拿死去的兄弟说事，什么相信他们活着也不愿意看到一刀切的情况出现。 各有各的道理，自此也就顶在那里，弄得张定边也是好几日没睡好。 “殿下，难道就怎么算了？” 蒋瓛看着面前，将审判公文极为随意丢在一边，早先眼底却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朱允熥，坚决的态度不由再度加码。 忍不了！ 真的忍不得！ 执掌锦衣卫怎么多年，眼下初掌琼海警监体系，蒋瓛及其一席人马，想露的是脑袋而不是屁股。 灭门案，打的就他们的脸。 绥靖，在蒋瓛他们看来，或许是不是妥协，但绝对是无能的表现。 与解沦那帮人解释不通，蒋瓛干脆南下，找寻朱允熥这位“仲裁官”，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 “不理解？” 将文件扫到一旁的文件堆里，朱允熥背靠椅背，目光深邃的看着蒋瓛。 这个世上哪来什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切的公理无不建设在秩序规则之上。 一切约束的权利，便是没有束缚的恶龙。 开了一个不好的头，纵是初衷是好的，未来也迟早会变坏。 蒋瓛沉默！ 同样是沉默，换在朱元璋面前蒋瓛是不敢说，没胆量说，可换做朱允熥面前，蒋瓛考虑的则是自己是否真有错，找不到错误点，自然只能沉默。 “情感上，我同你们一样，厌恶这种好逸恶劳，整天想着不劳而获的人，这种虫豸就不应该活在这世界，更不应该出现在我琼海的土地上。 他们的存在，他们的行为，不仅打了你们的脸，也是在打我朱允熥的脸，抽我琼海四年发展的皮面。 不能忍，无法忍！” 顿了顿，朱允熥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撑在桌案上，身影微躬，面与面贴近，四目对视，“但理智上，解沦的处理方式是对的。 杀人者诛，从犯者徒，这符合琼海法典。 法典既然存在，就应该寻典做事，今日我可为此破例，那么明日，往后…… 破例的次数从来只有第一次，与无数次的区别。 在你看来，破例能为死者讨回一个公道，破例是为了维护琼海法度与秩序。 但在我看来，这轮破例，破的是法度上的严谨，破的是社会公信力，破的是本王在琼海的威望！ 从犯，固然可恨，甚至该死！ 但他们还没资格，毁了琼海这盘棋！” 汗水从蒋瓛的脑门心渗出，脸色略微发灰。 “擦擦！”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相信蒋瓛也明白了，毛巾丢给蒋瓛，“解沦为人是迂腐，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变通，更不代表他蠢。 不然我也不会让其负责琼海法度！ 当然你也没错，法度是解沦制定的，从无到有的制定，做出这个判决，是因为他理解琼海最底层的逻辑。 蒋叔，你见过太多的黑暗，法律条款是读明白了，但入琼时间有限，目前还没能理解条款背后的思想。 我希望在这件事后，蒋叔在日后执法过程中，能想的更清楚。 至于……” 将文件重新抽了出来，翻开，找到整训相关汇报，食指敲打之间，“这件事我批了，除开你们内部整训，我会让蓝春支援你们一批火器教官，你们自己选出一连人马来接受火器训练。 整训完成之后，这一连火器人马如何使用，自己安排。 说到底，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因警监体系武力不足！” 灭门，发生与晚上，人心防备最薄弱的时候，有心算无心，被害者反抗自然无力。 真正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在追捕过程中，殉职的三位警员，那是真的被活活打死。 “是！” 蒋瓛点头。 琼海火器的威力，蒋瓛也是了解，相较于目前不好量化的杀伤力，琼海火器在稳定性上甩了中原几十条街的距离。 基层若是有火器加持，情况必然会好上很多，配以训练，这种三死一重伤的情况将会不在发生。 只是如何管理火器这类大杀器，亦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只是列席，但内阁会议还是要多参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若是蒋叔觉得皮面重要，也可以私信与我！” “不是什么皮脸的事，而是我思想还没转变过来！” 被朱允熥一口一个“蒋叔”喊着，蒋瓛的老脸红似狒狒屁股，哪里还招架的主，自身又察觉到问题所在，刨心的话讲了几句，蒋瓛便火急火燎的闪出会客室。 …… 初十了，久待亚龙湾自由城，在三亚准备的解缙已催促不断。 催促的背后，未必是想见朱允熥，毕竟他们之间常见，上次见面到现在间隔不过一月。 急切的催促，八成是因解缙看到了自治区，亚龙湾的政策扶持内容。 第一站，自治区，开荒，酒业扶持，药材种植。 第二站，亚龙湾，开埠，水泥技术解封，三免五减的商税福利。 这些政策扶持，谁看了不想要？谁不眼红了！ 三亚也是琼海重点发展的城市。 解缙身为三亚第一任市长，三年来其付出的精力不知多少，三亚说是解沦的心血所在都不为过。 更别说解缙在三亚任期只剩一年出头。 是的！ 解缙要走了，当初下来发展三亚，为的是补齐解缙经验不足。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为了更长远的个人发展，能力发掘，才有了解缙南下三亚的动作，三年的时间，三亚的框架已经打好，琼海整体发展转型，各类事务越来越多，解缙再有心，也无力再担三亚一系列的事。 故而一届结束就会离开。 走之前，怎么也得多给三亚弄点好东西。 第556章 念头 看着从年初六，一日一份的催促信，朱允熥也是头大，更因一时间想不出该给三亚什么政策，心中竟升起几分怕见解缙的念头，越想越觉得操蛋。 可还是得去！ 走一步看一步！ 十二，黎明之时的一场小雨，让天地之间多了一分阴冷。 行程依旧，辰时三刻，巡岛的车队准时出发，相较于路程，自由城到三亚并不远，加之两地直道，也就是一个时辰的车马。 三年的时间，三亚整体发展不错。 不同于，亚龙湾?自由城，全数由商贾开发，三亚的前期发展，琼海内阁是投入大量资源，更别说解缙本身还高居审计体系总审计长，内阁排名第三，加上一票师兄弟在琼海各个部门做事，其一人能在琼海本岛调动的力量，林天麓，沈秀和加起来都未必能比上。 虽说解缙没干什么盘外招，但上有权势，下有人脉加持，新城三亚，无论是城市规模，人口，还是别的，都远在自由城之上。 狭长的城市布局下。 主城区已落成七成，更有三亚当地称之为“白楼”的地标建筑，以楼高三十九米，上下十一层，外形似宝塔而闻名整个琼海。 在一众房屋层高不过四五米的洪武年间，登“白楼”而观三亚，在三亚民间已成一个普遍的认识。 除此之外，基建方面内外环路已修好，通过内外环路，城市内土地被整齐的切割成近三十余个大小不等的单元。 每一个单元的定位皆有不同。 或许是从一开始知晓自己任期，在划分这些单元的时候，日后如何利用开发，解缙都做好准备，并且以主城区做出的模版。 用解缙的话说，只要找几位“曹规萧随”的继任者，未来十几年的时间，外界资源不断，三亚便不愁发展不起来。 “想要什么政策，也别难为我，我相信，你肯定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 站在白楼最高处，和煦的海风从南方吹了过来，从这个角度想看全整个三亚不太可能，但主城区内却可一览无余。 北面，一望无际的种植园，资料上写这一片有两千多亩土地，在城市区内留下这些土地，不是为了保障什么粮食供给，纯粹就是等到日后修缮城市公园之勇，但究竟什么时候开建，就要看三亚发展，以目前的人口与发展水平，修了也是白搭，不如先种种东西。 南面是海的方向，顺着从海岸向外延伸的海堤，隐约可以看到三座立与海面之上的船坞，外加一座即将马上封顶的。 不愧是基建狂魔的先民，初步掌握了水泥，钢筋技术，便开始将船坞修到了海上，这一幕有些想不到，但也在情理之中。 东西两侧是分布在主干道附近的民居，与海口的公寓房不同，三亚这多是独门独栋的小别墅设计。 也不知道为了烘托“白楼”，还是真地广人稀，亦或者考虑到其他什么，解缙就是怎么布局了。 “除了人口，你觉得三亚还需要什么？” 解缙一脸无赖，“虽说这些几年，黄子澄那边也给我这迁了几波，可这才多少人？ 我不要多！ 往后每三船移民，给三亚方向运一船就行！” “……” 好家伙，这怕是在想屁吃，三船移民要一船，这可真够狠的，直接从源头上截，而且一口气截留三分之一。 这心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我觉得这话，你还是自己和黄子澄说，他要是同意，我没意见！” 人与我无赖，我就比你能无赖，朱允熥很自然的说道。 海口要发展，三亚也要发展，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排个先来后到，从源头上截留三分之一给三亚，想什么呢？ “我要是能做通黄子澄的工作，我还需要和三爷您说这些吗？你是不知道，黄子澄那家伙有多抠！ 去岁，洪武二十八年，累计移民五千四百五十户，人口累积三万四千三十一人。 他怎么分配的？ 海口截留了六成，六成啊，海口要发展，要有人口，各种基础工程最吞人力，这我能理解。 但剩下四成，三成被他丢进了各地农耕队，最后一成我三亚都没拿全。 全年流入三亚，人口六千八百人，这里面的四千三百人，三千一百人是我从符屠那边弄来的，一千两百人是从王十三娘那边搞的，全年黄子澄就给了我二千五百人，一千二百人还是洪武二十八年十月给的！” 满肚子怨气的解缙，说道这些数据的时候，脸都快红了，“张口支持，闭口全力，全年就给两千五百人，一千两百人需要从头教，这算哪门子支持，说的好像我看不到数据一样！” “人口这一块，我已经在黎族两脉身上连续榨了三年，三年榨出两万三千人，这已经触摸到两脉的极限。 别说下一任不是我，就算还是我，我也没脸再去往黎族要人。” 拍打着自己的面颊，解缙这已经不是在诉苦了，而是开始上手段。 蒋瓛的将皮面看的及重，如今在看这般不要脸皮的解缙，当真是有趣的很啊。 “功劳，苦劳，谁没有，谁轻松了，至少你没资格说这些，也别打什么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念头，这不是现实，直接说答案！” 解缙都能将自己的皮面丢下来踩，朱允熥还能说什么。 人口分配的话题，仅从解缙口中的话分析，黄子澄好似真的翻了天大错误，但这是被偷换了概念。 海口截留六成没错！ 但这六成，不是为了海口府截留，而是为了中央五大体系截留，军机，工部，行政下属的农垦队，都是吞人大户，这六成人在经初步培训之后，至少有五成将分配到琼海各地，真正留海口发展不到移民人口的三成。 海口作为琼海京畿重地，发展速度最快，每年补充个万把人，很多吗？ 一点都不多。 听到朱允熥话软，解缙神态一正，“三抽一我也知道不可现实，四抽一……别急，听我说完。 移民的初期培养工作，海口能做，三亚也能。 定位上三亚是轻工业，石碌是重工业，未来在人口需求上，三亚，石碌才是重点，海口港区的分隔模式，很好，但不够。 第557章 睿智 一年的时间，港区只能培养出移民的服从性，纪律性，但港区内工作相对单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体力劳动，并没有对移民进行专业技能上的培养，使之成为公民之后，九成移民都只能做体力活，然后我们需要仅仅只是能做体力劳动的人口吗？” “这种模式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晋升公民之后再培养，程序上没错，但我反过来问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直接赋予移民公民身份？” 态度正起来的解缙，目光充满了睿智与信心，配合不再干瘦的体魄，带人以强大信服感，“很简单，防备移民产生不劳而获的错觉，同时完成一轮筛选，至于服从性，纪律性，是关键，但不是要点。 四年的时间，琼海社会风气已经扭转过来，少数人进入这种绝大多数人组成社会，只有被同化的一条路！” “不错，就像是墨汁滴入湖水，是无法染黑整个湖泊的！” 听了解缙一系列前言，朱允熥大概也已经猜到，其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要说的东西很有道理，确实是过去琼海所忽略的，不过朱允熥很有耐心。 过去都是他一人在讲道理，道布局，解释细节，内阁众人一路在追逐他的脚步，能一路追上来都很难，更不要说查漏补缺。 去年年底，常森第一个追了上来，道出了军事改革，与安全感之间约等关系，如一道警钟敲响，炸的朱允熥内阁，连忙调整方向，琼海军事体系跨步走向实战。 如今，解缙显然是第二个，找出问题不算，还已理出的办法。 这是好事！ 一个非常好的征兆，代表了四年来朱允熥，落在内阁十一人身上的寄望没有白费，代表了四年时间里，高层的成长性，更代表了，常森，解缙，认知枷锁打破，格局目光逐渐超越这个时代。 就冲这一点，三亚的人口迁移问题便可以谈！ “没错！” 得到赞同，解缙伸出第二根手指，“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来了，移民除了晋升公民外，是否存在第二选项！” “没有！” “不错，就是没有，晋升公民是移民唯一方向，美好的生活前面吊着，又被我们的规矩管着，可以说移民从踏上琼海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我们的百姓，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得到一纸认可！” 朱允熥默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结果是一致的，为什么不在积攒积分的同时，先行完成基础技能培训！ 虽然没人愿意承认，人分三六九等，我们琼海也在不断消融这种分化，但先天利弊，后天成长，已经锁死了这一代移民。 没有文明规定，但每年从移民中筛选出的名单，平均年龄为十五点三岁，最大年龄不过十九岁，超过二十的一个都没有。 这是现实，必须接受的现实。 但是经这一波筛选的移民，剩下的真就不需要培养了吗？ 不是的！ 那为什么不提前培训，伴随着基础工程不断结束，各地工坊不断落成，我们缺的不再是单纯的劳力，而是掌握某一项技术的技术工人。 这难道不是越早培养越好吗？” 一连反问，解缙深吸了一口气，“黄子澄守稳，就算我上报了这些内容，其也理解，但动刀子这一块，与求稳面前，他绝对不敢轻易推动，最好的结果就是先找个地方试点。 那为什么不能直接选三亚？ 我在三亚还有最后一年，时间上重合，我个人愿意多付出一些，劳累一点！” “不过五抽一是不可能的，我这边最多允许八抽一，你要知道，接下来移民会越来越少，琼海不是只有三亚缺人！”朱允熥笑道。 “我退一步，六抽一！” 朱允熥摇了摇头。 “纺纱工坊明年就会落成，急需大量女性劳动力，三亚不可能只接受女性移民，六抽一届时人力跟不上！” 解缙抛出一张底牌。 “窗口期只有三年！” 朱允熥伸出三根手指，所谓的窗口期，就是不受干扰移民工作。 这一窗口期的长短，谁也不敢保证，可能会延长，但大概率会被压缩。 “我当然知道，但不是已经有了备选方案了吗？”解缙笑道。 “看来纺纱工坊的基础上，今年我给你六抽一，但明年多少，就看你个人！” 想到即将落成纺纱工坊，朱允熥不得不退一步。 琼海人口越来越大，人均消耗布匹数目不变，总消耗量也会增多，这些增加的量不可能依靠船队，中原商队运输来解决，更别说随着日子变好，百姓手中有钱，谁不想多添几件体面的衣服，这缺口就更大了。 在这等缺口的下，琼海就必须对棉布进行大规模量产，不然等剧变来临，失了中原的麻布补充，整个琼海就会陷入无布可用的地步。 没布用，看似问题不大，实际却会影响到方方面面，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琼海发展成果否定的。 瑕疵一旦出现，再想修补就难了。 故而无论出于那重考虑，这纺纱工坊都要弄出来。 得到朱允熥的认可，笑意自解缙心底浮现，牙根子都露了出来，“三爷，楼顶风大，不适久留，前日有海员与海中捕获了珍奇，我这可都留着呢，不如尝尝……” 得了朱允熥的背书，就算最后在黄子澄撞墙，打折扣的情况下，解沦也有把握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口。 目标达成，对上对下都有交代，解缙心态也就彻底放松起来。 该享受自然就要享受！ “你啊！” 指着眼前的无赖，朱允熥还能说什么，懒得再开口一步走在前面，自顾自循着楼梯走了下去。 …… 随后三日，朱允熥在解缙的陪伴下，走完了三亚巡查路线。 不得不承认，有海口新城做参考的情况下，无论是亚龙湾?自由城，还是三亚新城，动土之前都做了长达几十年的全盘考虑，新城内单元社区分的清清楚楚，不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那种。 更关键是在城市规上充满了弹性。 整个城市现在或许还处在一规划期，但远景已经能看到。 码头，仓储，船坞，工坊，居民区，就算是强迫症来了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一切正如解缙一开始说的那样，除人口不足外，三亚未来发展所会遇到的麻烦，都已经在一开始的时候被扫清。 第558章 蹩脚 良好的基础打下，对后继任者的要求小了很多，只要后面人不乱搞，三亚就不太会出什么大问题。 “谢谢！” 西岛大食堂，换上丝制礼服的哈伦?拉希德从座位起身，身影微躬，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行道谢道。 “先带下去！” 徐增寿挥了挥手，示意人将哈伦?拉希德带走。 与哈伦?拉希德，这一伙沟通，问题不小。 语言是一重，琼海虽有对应准备，从两年前开始培养了一批学习外语的鸿学生，但终究经验不足，找的老师也有问题，没办法，中西方断绝交流的时间有些长了，曾今被留在中原的阿拉伯后人，在现实的生活窘境下，不说全忘了自家民族的历史，忘了大半却是真的，语言这一块在福建也没用，汉语说的流利，可本族语言就那一回事。 其次是两地信息差。 两重的问题下，双方交流比预想的还要难。 “说说你们的看法！” 哈伦?拉希德离开，主持全盘工作的徐增寿，目光落在四位鸿学生身上。 这四位鸿学生，语言天赋极强，若非被挑出来研究西方语言与历史，早就在去年九月离开学院。 “大胆的说，有什么好犹豫的！” 瞿通开口道。 自家的学生，因为老师，经验的问题，在之前的会谈中表现不佳，但事情怪不到他们头上。 更何况这是自家的崽，爱护都来不及！ 再说了，人不都是在一路跌跌撞撞下成长起来了吗？ “是！” 四人对视一眼，小组组长高杰开口，“经过这几日的沟通，与小组讨论，我们个人认为，交流沟通并非大问题。 就像琼海刚完成的简化汉字工作，简化汉字几千个，但常用汉字不过数百。 任何语言也是一样。 口头交流因个人习惯带来听读问题，短时间内无法攻克，但若是以文字交流，问题并不大。 我们已翻阅过了随船文件，对比对照之下，我们所学文字并没问题。 问题在于，哈伦?拉希德这个人不老实，不仅是拉希德本人，他属下也一样。 大王道破了核心的一点，打破了我们思维上的迷雾。 借此我们通过深度分析，发现了三个问题。 第一，拉希德的身份存在问题。 拉希德从出现在我们视线开始，便以阿拉伯帝国的贵族标榜自身，这一身份没有具体的证据不好戳破，哪怕我们觉得他不是，不符合我们对贵族的印象与理解。 但其千不该，万不该，在昨天的会谈中，为增加自身筹码，给自己套上了哈里发后代的身份。 哈里发，是音译而来的一个词语，意为继承者。 但与我们所理解的血脉继承不同，哈里发是精神继承者，有点类似佛门，道门，领袖之位的交替。 同时哈里发在阿拉伯帝国，掌权的只有四代，最后一代正统哈里发，已离世七百多年，他们是否有后人在世，我们并不清楚，但想来地位不会很高！”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龙子龙孙多了都不值钱，更别说这种领袖后代，再说了最后一任死了七百年，就算留有子孙后代，子子孙孙繁衍无数，也不是琼海可以考证的，就像三国时期的刘皇叔，他到底是不是汉室血脉，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族谱，那也是可以编的吗？ 就像朱家靠上了朱熹一样。 说到底，这重身份真的不值钱。 结合会谈的情况，贵族的身份既有可能是哈伦?拉希德自己标榜，以提升话语权的手段。 “第二个问题，这帮人的来历存疑。 据他们的诉述，他们是来自阿拉伯世界的商人，走至南亚之后，与市面上发现了来自东方的货物，然后便大胆的进行冒险。 但这里有两个问题，第是时间，二是船只。 时间上表面看问题，我们的船队四月抵达南亚东面，他们在五月出现在西面，那么问题在我们货物是如何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跨越千里陆地距离，从大陆的东面出现在西面的。 为这一问题，我专门传信海事局了解过，据当时出海的海员讲述，南亚道路可没我们中原好的，并且那片大陆上并没有统一，存在多个国家。 里面的巧合太多。 如果没有第三个疑惑，这不是问题，毕竟巧合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好！”高杰说的有些颠倒，但意思却很明确。 “你想说的第三个点应该是航程对！”林天麓眉心微皱。 “是的！” 高杰点了点头，航程的问题他专门询问过林天麓，这位琼海海上经验最丰富的人。 “的确有问题，以我们看到那艘船，来计算时间的话，他们的速度太快，我本人虽然没去过南亚大陆，也不了解那片海域的具体情况，可如果真按照他们所说，时间上只是正好卡点，但他们船帆是坏的，而是不是短时间坏的，是已经坏了半月，那么……”越想不对劲的林天麓，抬头看向高杰，“你们的判断这伙人是什么来历呢？” “海盗！” 高杰吐出两个字。 海盗，是一门极为古老的职业，几乎同船的诞生而伴生，大规模的海盗行为出现在十六世纪，大航海兴起之年，最早却能追溯到公元前。 人分三六九等，海盗内部也有高低。 如果高杰的判断没错，哈伦?拉希德这伙人真是海盗，那定然是一支实力不弱的海盗，弱者是无法跨越无垠海域出现在南海。 可怎么一来，琼海需思考的东西就多了。 合作伙伴为海盗，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将你想到都说了！” 林天麓与瞿通，徐增寿，交流了一番目光，继续说道。 海盗，林天麓这辈子接触的多了。 低级的海盗靠着小舢板在水上运动，袭击沿海村庄，打一枪换一地，说是海盗不如说是以船为抢掠平台的土匪。 中级的海盗，借多艘小舢板，船只，组合成团伙，游荡在重要港口，水道附近，打劫过往的船只。 高级的海盗，则混在商船中，平日里打着商船的旗号，偶尔掠夺一番，首尾收拾的齐活，上岸后能自圆其说，一般不被揭破，鲜少有人能发现其真面目。? 第559章 猜测 眼下在南洋活跃的海盗，多数都是中低级海盗，就算是为祸东南沿海的倭寇，本质上也就是下层海盗，背后没有江南士族，与他们这些海商的支持，根本活动不开。 但海盗的破坏力，还是要对比船只本身，在南洋混了十几个的年头，林天麓以及手下吊死海盗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号，如今得了琼海的支持，造船工艺，防护水平上升，更是不惧任何海盗的袭扰。 “我们认为，这应该是一伙日常为商，偶尔为盗，因家园帝国被毁，无奈活跃在马六甲以西海域的海盗。 人数上可能不仅仅只有我们看到的这些。 他们应该占据了马六甲以西海域中的某一处小岛，船也不止一两艘，时刻的监控南亚的情况，因此才能在怎么短的时间内，发现我们的痕迹！”高杰讲出自己的猜测。 “理由！” 徐增寿挠了挠头皮，有些头大啊。 “理由不是很充足，多数推测依据来自教导我们阿拉伯语言的遗民。 在他们内部流传的话语中，早年借助南北宋贸易的繁荣，帝国进入繁盛时期，陆路对接沙漠丝绸之路，海上对接，左右手倒腾，诞生了无数的大商人与大贵族。 但这些大商人，大贵族之间并非没有矛盾。 矛盾来自于很多方面，出生，财富来源，是主要的矛盾核心。 阿拉伯帝国的社会结构与我们中原不同，上下大致分成四个阶层。 第一阶级，由哈里发后人，沙漠核心部族，各地总督，及他们下属的武士组成，可视为绝对统治阶层，掌握帝国诸多特权，财富主要来源与沙漠丝绸之路，也是帝国最早的基石。 第二阶级，麦瓦利平民，这些平民是帝国扩张初期，纳入帝国版图，最早皈依其教义的民族，主要普遍分布在海边，因皈依及早，前后有五六百年的时间，无论是思想还是风俗都已完成同化，并且与四大哈里发统治结束后，在新朝快速崛起，社会地位稳固，主要经营。 第三阶级，是广大的异教徒，除需要缴纳更多的人头税，几乎和上两个阶级无异，不过因信仰不同，执掌高位者很少。 最后一个阶级就是奴隶阶层，从事社会最底层的工作，但可以借助军功完成身份的转变，其帝国的武力很大部分来自这里！” “明白了！” “如果是这样，很多东西就可以解释！” “海上交通要道，历来都是海上贸易重点经营点位，如今看来这些人多半是当年的海外幸存者！” 听完高杰这段解释，前后无数问题都能理通。 斗争，矛盾，人类社会的永恒话题。 具体的内容没有，但换位思考，第一阶级，第二阶级的矛盾因何而来，哈伦?拉希德为什么不可能是哈里发的后人，这些人为什么会幸存，为何身为海盗的可能更大，从中都可以解释。 “辛苦了，先休息，这些人不老实，后面的事还多着呢！”徐增寿挥了挥手。 “是！” 四位鸿学生抱拳告退，他们是来学习的，帮忙……决策，研判还轮不到他们。 “二位，对于眼下的情况怎么看？” 抿了一口茶水，大食堂内就剩下三人及其亲随。 会谈从朱允熥抵达三亚开始，前后过去四日，朱允熥，解缙，郭清可都在三亚等着消息。 但眼下这进度与速度，外加那些不老实的家伙，短时间内很难有什么结果。 “高杰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但还一个大问题，随船的阿拉伯茶是怎么来的？那茶叶的成瘾性，锦衣卫已经出具了公文，效力没有鼓子花强，但情况与鼓子花相似，都是祸人心神的魔物。”瞿通开口道。 迷雾重重，琼海已经在极尽全力去验证哈伦?拉希德等人的话，可依旧摸不准脉路。 高杰的那一套解释，看似解释了很多东西，可在自圆其说的背后，任就解释不了来自阿拉伯地区的阿拉伯茶。 “阿拉伯茶的问题不好解释，但却可解释这帮人的真实身份，麦瓦利平民！”林天麓说道。 “怎么说？” 徐增寿看向林天麓，他就不理解了，林天麓是怎么分析出这些的。 “大王说过阿拉伯茶的源头，在阿拉伯帝国沿海地区，高杰刚才说了，麦瓦利平民主要分布在沿海地区……” 林天麓笑道，一切都是猜，但猜测与猜测之间也存在区别。 “有道理！只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瞿通右手食指，中指交替，不断敲击着桌面。 “一人智短，三人智长，我们三个臭皮匠，既然想不出方法来，干脆就丢给大王他们好了，轮到心思，算计，他们才是专业的！” 说着徐增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乘着天色微落，我先坐船回三亚，快的话，明日午后应该能赶回！” “目前，好似也就只能这样了！” 为了后续更长远的计划，对于这帮不合作的，暂时还是不要动手动脚的好，不管怎么说后续的带路还要靠他们来。 真要做过分，天知道心思怎么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憨憨，因一顿拷问，或产生兔死狐悲的念头，起了抱着大家一起死的心态出海，琼海可承受不起。 …… 上行下效，或许是因为有了朱允熥带头的原因，琼海官场做事，在面对不确定的事前，多喜欢以试点先行的方式，缓慢推动一件事，宁缓不急的做事心态，更是在各级官场中普遍。 端着刚从纺纱机上下来的棉纱，朱允熥认真的打量着手上的棉纱，距离棉布还差了不少工序，但就这一环节的产出，品相已经相当不错，柔软，富有弹性，一缕缕棉线肉眼可见，排列有序。 “这样的棉纱，一台机器一日可以生产多少？”放下绵纺，朱允熥转头问道。 棉布仿制技术，工部早已克服，没克服纸钞也无法大规模生产。 相较于纸钞上的用量，三亚需承接是整个琼海百姓对于棉布的需求，以及日后工业生产中的用量。 “四班三倒，昼夜不停，一台这样机械，每日平均可纺出宽一百三十厘米，长度一百三十米的绵纱！”解缙想都不想便开口道。 “不错啊！” 听到这一数据，朱允熥笑着点了点头。? 第560章 心理预期 后续虽然还有工艺，但这只是一台的量，整个试验点内六台机器不断，等到大规模生产后，配以充足的人力，功绩琼海境内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不错个屁，纺纱需人力，种植棉花，采摘这些都是人力大头，不知三爷是否看过常向东年前上报的年报？” 解缙嘴角抽了抽，不等朱允熥开口，直接说道，“我想应该还是没有，真要看了，绝对就不会怎么想了！” “行了，不要在抱怨人手不足，难道你认为，能借此推掉四日之前结果，就算推倒了，三亚所能得到的人口补充也只会更少。 另外，不要将因黄子澄而产生的怒火，转嫁到我身上，我可不吃这一套！” 常向东的年报，不是没到，纯粹是没时间去看。 那份厚度七十九页的年报，详详细细的将中原过去一年发生的事都做了汇报，要看也要先找一清闲的午后，然后独自一人慢慢去看，进而再花费一个晚上的时间去分析其中的东西。 眼下别说时间，心力都有所不足，被各类事务牵扯大半。 至于解缙为什么重提这话，八成是在黄子澄手上吃了瘪，纵然拿了自己做招牌，还没得到最低的心理预期。 “……” 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背影，解缙脸色一僵，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确实是吃瘪了！ 本想着挟朱允熥以令黄子澄，在人口分配的问题上，为三亚争取更多的人力，可谁曾想到，黄子澄根本不鸟解缙这一手，一刀拦腰斩，多的没有，口头上最多给你保障一成，具体有没有看情况在说。 对此答复，解缙焉能接受。 若非朱允熥现在在三亚，看到回折的那一刻，解缙都已经冲回海口了，准备通过物里手段好好的与黄子澄打成一片。 太欺负人了！ “黄子澄他太过分了，一成，就一成，这哪里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这简直就是再打三爷您的脸啊！” 争来争去，最后结果一成，而且还不定，解缙如何受得了？ 真的气不过，也不想放过。 什么不想谈，让他和黄子澄去交流，错过了朱允熥在三亚的这段日子，解缙并不认为，这个比例还有再度更改的可能。 “那你想怎么样？” 道路，环境等因素，是移民人口最大的约束，四年间不断流民，年移民量几近触摸到天花板。 这不是在源头上多招人就能解决的，具体到迁徙线路，人员保障，车船调度，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去岁移民三万四千三十一人，今年能从中原腹地迁徙过来的移民人口，也就是在这个数字上下徘徊，多可能多到破四万，少不可能少的跌下三万。 所能补充的，也就云南，广西僮族，广东客家三地，但因先天自然环境在那，第一年想大规模的迁徙难，三地联合起来，能补充一万就算合格，再多也就想象。 但琼海对劳力的缺口有多少呢？ 具体的朱允熥还没到看到，但大致也能猜到，五六万的样子。 不足部分就要对琼海各地做更深层次的社会动员。 手心手背都是肉！ 黄子澄掌握全局怎么多年，行政体系的权利又是朱允熥亲手下放，不可能因解缙几句话，就坏了黄子澄心中的全年布局。 顶多也就是争取！ “一成就一成，但我不要口头保障，要黄子澄以书面行政令的方式进行保障！”解缙道出心中所想。 “……” 深深的看了解缙一眼，“你还是想象别的，人口这一块，必须保以弹性！” 不是不好定具体的数额，而是不能怎么定。 真要怎么做了，信不信其他地区马上有样学样，成了地方欢喜，黄子澄就要抓麻，不成，朱允熥还怎么端这碗水。 感受到朱允熥坚定，同时察觉到自己所念存在的问题，解缙心中的气一泄，后腿一步说道，“那这样，先给三亚分配两千五百人，新移民就可以，四月前到位，剩下的下半年再说，三亚若不是真的缺人，我不可能提出这种要求！” 想了想，朱允熥点头道，“这个要求可以，一会我写公文，尽快给你配齐，但后续分配，有你接受，没有你也别抱怨！” 人力，哪里不缺？ 人手这一块，真不好轻易分个轻重缓急。 三亚，轻工业需大量技术人手，棉纺集群必须建立起来。 石碌，重工业，劳力也需要保障，在没有大型设备辅助的情况下，就算不断增加畜力，人力也要充足。 军机体系，今年下半年的扩军名额必然超编。 还有其他部分的情况也一样。 目前才刚开年，只能说先做准备，后续在视情况调整。 …… 倒春寒，飞雪满天。 也不知道因在海上，还是这场春寒太过强烈，穿着棉衣，披着皮草，烤着火的常向东，依旧能从背部紧绷的肌肉，感受到外界环境寒冷。 “能吃了，先凑合的吃一点！” 黄兴用刀在火堆上剃下一块烤肉，装在托盘中递给全身散着寒气的常向东。 舟山在什么时候成为中原海商，海路中转点，对此林天麓也说不准，终究是在偷偷摸摸的情况下建设，各类条件差的要死。 顾不得炙热，常向东哈着热气，飞快的将烤肉塞进嘴里，半响后方才说道，“这里的糟糕，我是怎么也没想过，经营了上百年，这些商人就不能将住宿的地方好好修修吗？” “他们只是为了赚钱，并非不是为了享受，而且随时都准备丢弃此地，又怎么可能好好经营？” 黄兴摇头笑道，“归根究底，还是你我的身子骨太虚！” “不说这些！” 拍了拍手，常向东看向黄兴，“罪左右都已经遭了，眼下的关键我们是否要北上？” “……” 黄兴略显沉默，与倭寇的会面过程，比预想的要麻烦。 之前大王对倭寇就做过两句字十三字评论……“畏威而不坏德，有小礼而无大义”。 早先在应天府待着，黄兴，常向东所看到的相关信息，所述都是倭寇的凶残与野蛮，外加一些不做人的行为。? 第561章 倭寇 借此预想，这场交流不说困难，至少再推进也不应该太顺利。 但真实接触之后，他们在倭寇的身上，根本就没见什么凶残，野蛮，感官上那些倭寇更像是一条狗，顺从，服从，尤其是在几路海商代表面前，那完全是将自身尊严当草甸子踩。 到底什么样子的倭人，才是真实的倭人？ 一时间弄得常向东，黄兴都有些分不清。 直到他们看到那些倭寇首领亲手处决手下的时候，方才明白的过来，这些倭寇究竟是怎么样的，也慢慢理解了朱允熥的评论…… “倭国诸岛的价值，与我琼海存有巨大的互补性，土地，人力，资源，及地理位置，无不如此！” 倭国的存在，对于中原并不陌生，隋朝便有遣隋使者，到了唐朝之后，遣唐使的规模逐渐扩大。 尊礼，崇佛，谦卑，视中原王朝为君父的倭国，除去最开始有些自大，在官方文书中自称日出之国外，整体给士族的印象极好，甚至还在朝鲜之上。 谁让朝鲜，在蒙元铁骑还没踏进其疆域前，便第一时间换了衣冠，以示臣服。 乌鸦是看不到自己的黑。 中原士族同样也看不到……他们看不到南宋衍圣公的惊天一跪，看不到自己身为元朝官员欺压百姓的黑暗历史，更看不到时至今日自己那张任在欺上瞒上的嘴脸。 只看到……学法自身的朝鲜，毫无骨气与气节，背弃了儒家“仁义智信义”的核心教义，换了衣冠的举动。 这也就导致，洪武初年哪怕大明与倭国外交不善，江浙一带有倭寇为祸，但整体风评上，倭国强于朝鲜，这一感官尤其是在洪武二十年后更为明显。 为何如何？ 原因很简单，因为欺瞒，因为李成桂！ 李成桂，朝鲜王朝的开国君主，朝鲜半岛的天降猛男。 相同的历史，同样反抗元朝通知，类同的开国之功，按理来说朱元璋与李成桂之间本该心心相惜。 可问题是在大明开国后没多久，当时占据朝鲜的高丽政权，便与大明建立了藩属国关系，甭管是捏着鼻子认的，还是有其他考虑，法理角度上，高丽政权才是大明认可的藩属国，而不是李成桂后来建立的朝鲜王朝。 因此李成桂的行为便是造反。 造反也就算了，问题在于造反成功后李成桂瞒了两年时间，才将情况通报大明，导致大明知晓有李成桂这个人，还是在洪武二十年，而李成桂造反之实已发生四年。 甭管大明对藩属国是什么态度，就这一行为，你李成桂，你朝鲜几个意思？ 也就是大明要稳民生，稳发展，老朱年岁大了，不然按照中原的规矩，信不信，当年就灭了你！ 说回倭国，倭国的情况就要好太多，自身哪怕正在生乱，洪武三年就跪了大明，纵有不城，倭国王良怀还是排了“僧祖来俸称臣”，面子上给足了大明想要，朱元璋虽有所不喜，却也没再大动干戈。 至于南方倭寇的问题，在大明看来不过是皮癣，若无后续历史做参考，倭寇的问题在洪武年，大明高层眼中也就那样。 说到底就是信息差下，做出的错误判断。 不过琼海因有朱允熥在，迷雾已经被撕开，不仅在方方面面正视倭国，更是动了全境占领，高强度殖民的念头。 不会再被表面的玩意所骗！ “我个人觉得，对于倭国，我琼海了解的比大明多了一点，但这一点也是有限！ 此番倭人既然邀请，那就当借此北上，亲身实践的看一看！” 想了想，黄兴开口道。 历史上，这个时间点，倭国已结束了南北战争，南朝势力逐渐衰落，三神器已移交北朝天皇，室町幕府开始享受成果，逐渐掌权倭国，从光明天皇开始，逐步被架空北朝天皇权势，与现任后小松天皇身上只剩下最后一点余辉，室町幕府的时代即将开始。 可具体倭国发生了什么？ 后世研究这一块也仅仅只是知晓一大概，更别说朱允熥这种关注都没关注过的，琼海是有多路海商控制了好几支倭寇，但这些倭寇终究远离倭国本土多年，信息，消息面上存在巨大的延后性与局限性。 可按军机的规划，最早洪武三十年下半年，最晚洪武三十一年上半年，琼海就会对倭国本岛动兵。 相关的情况目前没有，如果可借此机会北上，进入倭国本岛，具体了解倭国现状，对于整个大战略而言，将是巨大的补充。 可是要接受邀请去了，大王的婚事肯定是无法参加，常向东心心念念登上琼海的想法又将再度告破。 “眼下的情况，从国内调人也不现实……” 捏了捏鼻梁，常向东苦笑，几度有机会南下登临琼海，几度机会告破，要不是常向东知道事为意外，真的，常向东都快怀疑，自己是否和琼海八字不符，不然怎么就这么背呢！ “快一点，大王的婚事或许赶不上，但先生想要入琼海的想法，今年应该能成，只是北上这一路，我们的人手是否太少了！” 机会难得，放弃一开始就不在各类选项中，唯一考虑就是人员配置和进入倭国后要做那些事。 “人手！ 可以从南直隶调取，不需要从琼海派，可以的话，蓝开以及其手下火器连要带在身边。 这样便可以保障自身。 难点在于，你能否独立一人，负责中原事务，不能就要从琼海另外调人！” 常向东看着黄兴。 倭国不在布局中，一旦人跑过去了，消息就彻底断了，这些年来中原事务被理顺，要没理顺常向东也不敢往琼海跑，但这跑是在消息不断的情况下，有飞信体系来，常向东在哪里都可以处理中原事务，可倭国眼下为一信息盲区。 想了想，黄兴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不行的，人都没认全，机会我想要，但我还背不起这后面责任！” “那就只能从琼海调人了！” 头大！ 意外来临，总是那么的麻烦，核心还是少能主政一方的官员。 常向东想了想，“尽快发信，具体我要好生思量一番，另外看看最近有没有我的船到舟山，如果可以，最好是坐自己的船过去！” “是！” 倭国为什么要邀请琼海北上，看重的自然是利益，人心贪婪，看着琼海沿着大航线大赚特赚，如今国内内务整好，自然就要想着与外界捞点回家补充家用，也就是硬实力不足，不然搞不好就是直接动手抢……? 第562章 死心眼 不要觉得不可能，一应事端放在倭国身上，那都是极具可能的！ “这一问题，还需要谈吗？” 看着有些不开窍的徐增寿，朱允熥嘴角一抽。 历史不会骗人，徐增寿真的有些过于老实了，甚至是死心眼。 内阁里一帮心深如渊的家伙，徐增寿要是能学到那一星半点，也不至于为眼下的局面犯难。 他就不说了，还是让解缙跟他讲！ 见此，解缙一声轻笑，“凡事要分轻重缓解，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找个带路人，将目前未知海域探了，最好是找出正确且成熟的航线。 然后才是扶持一方势力顶在前面为我们做事。 哈伦?拉希德，既然不老实，身份让人觉得不可靠，那就不选他好了，他要利益给他利益，他要货物给他货物，甚至他要专营也能给他。 让他心满意足，我们只要能踩着他将路淌出来，等没有利用价值了，清算了便是。 至于后面的事，在这过程中能找到一合适的人选，对方也顺从，扶持就是，要是找不到我们完全可以制造出一个身份高贵的傀儡。 秦末之时，楚王出了四个。 汉朝，前有刘秀，后有刘玄德，刘秀的身份还可以肯定，刘玄德的中山王之后，谁能证明？ 包括我家洪武大帝，早年尊奉过的韩山童，更是自称宋徽宗八世祖，我就问你，你信吗？” 看着一抖一抖将话说明白的解缙，徐增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历史他不是不知道，而是老实巴交的徐增寿，就不曾想过人脑能这般阴暗。 真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后面也不需要说了。 “东方的传承来自于血脉，阿拉伯世界则来自宗教，选择的话，可从宗教入手！”朱允熥补充道。 “宗教？” 触及自己的知识盲区，解缙眼神露出不解。 “自古以来，我中原讲的是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权独尊，任何事务都不能高过皇权，纵然是儒教也不敢否定这一切，只能以‘天人感应，天赋皇权’的体系来附庸皇权，从而做大自身。 西方则不同，虽然也和我们一样，经历过最初崇拜自然，幻想出一尊尊神灵祭拜，形成了一方方原始宗教的阶段，但他们宗教发展的更好，结合万千信众，宗教首领被赋予为神灵意志解释的能力，因此高居与一切王权之上，简单地说就是通过宗教领袖这个活着的人，具象化了神灵！” 朱允熥进而解释道，“阿拉伯帝国，也就是我认知的‘大食’。 他们所遵从的是伊斯兰教，在大约七百年前，先知默罕默德降生，随后以安拉使者的名义，汇聚本民族信众，逐渐建立了宗教以帝国雏形。 不过其死后因无血脉后裔，故由其弟子，继续掌握世俗大权，历经四代正统哈里发的统治，倭亚马贵族登顶世俗权利巅峰，至此精神归于神明，肉身归于世俗，开始了长达六百年混治。 相较于倭亚马贵族的影响力，帝国破灭后，宗教的影响力并没有衰落，反而会因为生活的苦难而更坚定！” 认知观有所被动摇，了解但不曾深入了解，无论是解缙，还是徐增寿，对于朱允熥方才说的都带有一些质疑。 也就是这话是朱允熥说的，换做其他人，八成会感觉这是在说天书。 宗教在中原不是没有，要说影响力，有，但也就那么一点点，敢跳出来威慑皇权，脑袋都给你打爆了。 哪怕是那传承数百年，与民间搞出不少事的白莲教，也就那么一回事。 至少在不了解太平天国的威力前，中原朴素的认知观里，宗教势力再强大，那也得依附皇权，顶死了辅助，影响一部分，真想要架凌与皇权之上，最终都是一个死。 “所以说，最好的选择，还是当选宗教，那这可选就多了！”解缙拍了拍脸颊，笑的很随意。 “不错！” 话没说全，可看到解缙那笑意，朱允熥如何不知这个坏小子，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想法，就不知徐增寿是否反应过来。 感受到目光转移，徐增寿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过以后这种事还是别找我，费脑子！” 老实是为人，是性格，不是脑子转不过来。 “军人还是朴素一点为好！”解缙开口道。 闻言，徐增寿没好气的说道，“随你怎么说，若非意外，这种事我都懒得参与！” 要不是船在西岛登陆，军机方面真的不想处理相关的事，有着时间，有着心思，做点别的难道不好吗？ “你小子心思花了，你要的也给你了，后面的谈判交给你了！” 徐增寿既然不适合这种事情，那就让解缙来做。 “劳碌命啊！” 一声长叹，解缙从位置站了起来，“没事，我和徐增寿先走，就是我接受了此事，明日不好送三爷！” “滚！” 指着门口，朱允熥笑骂道。 三亚待了快五天了，明日再做一下休整，就该前往石碌，那边催的不比之前常向东催他来的少。 四型飞剪船，相关配套工坊，人力，资金，政策，要的只会更多。 相较于商业发展，轻工业投入，重工业上的投资，方方面面的所需都将呈现几何倍的上涨。 后世工业大国，强国，评价标准历来都是看重工业。 简单的说，轻工业代表民生，重工业则代表国家地位，及世界影响力。 一国工业化程度，更是重重工，而轻庆功。 甭管宇宙国的行为，行事多让人感到不适，都无法忽略一点，宇宙国是后世一众后发小国中，唯一一个完成本国工业化的国家。 后世我国常说，牺牲了一代才完成了改革开放，对应到宇宙国，则是前后牺牲了两代人完成了工业化，并且还将继续牺牲下去，不然其“伪发达国家”的荣誉就无法维持。 如今琼海要发展重工业，哪怕只是重工业中的一项。 造船，所需投入的资源，在没有最终成果前，朱允熥唯有无限往上估测，附带准备，尽可量不去拖后腿，所以下一站石碌，朱允熥会待得时间更长，了解更深入，这也是为了什么，从石碌开发以来，罗贯中长时间待在石碌的原因，真不能没人看着。? 第563章 错误信号 会谈有了解缙加入，一直等消息而不得的郭清，也是跟了过去。 也不知是……人有专精，事有专攻，还是解缙，郭清的出现，给了哈伦?拉希德一错误信号，认为后来者的解缙，郭清才是本地真实话事人，掌权者，后续的谈判进程一下子拉快。 第一日，便达成了琼海第一个目标。 带路！ 对于带路，哈伦?拉希德不仅没有拒绝，反倒还非常热切，甚至当场做出邀请。 第二日，哈伦?拉希德在会谈中自爆，除开他的那一艘船外，他们的家族在满刺加以西海域，有各类海船七八艘，经验丰富的水手三百多人，都非常乐意成为连接中西贸易的伙伴。 高杰的猜测得以验证。 说是商人，不过懂得都懂，不就是海盗，而且还是一支规模不小的海盗群体。 不过无所谓，海盗也好，正规商人也罢，只要愿意带路对琼海而言那都是好人。 第三日，林天麓从自由城拉来各类货物。 货物中出现的玻璃，成为了吸睛点，尤其是在林天麓爆出价格后，哈伦?拉希德，及其手下，无不是露出贪婪的目光。 玻璃也就是琉璃，双方都不陌生。 东方世界最早的玻璃，还是阿拉伯人不远万里带过来的，可只有阿拉伯人自己清楚，玻璃真正来源是威尼斯，他们只是过程中转了转手，并不是掌握核心的意义，赚的都是辛苦钱。 更让哈伦?拉希德等人难受的是，自帝国破灭后，连通威尼斯的商路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断裂的，根本就弄不到什么好货。 这种在他们家乡，直接约等于黄金的玻璃，只要运回去一块，那就是泼天的财富。 …… 看着一步步上钩的哈伦?拉希德，后面的事再度转交到林天麓手上。 魔法对抗魔法，商业谈判自然要由商人负责。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而来！ 但这个时候朱允熥已经没心思继续关注，常向东发出的飞信，跨越千里，历时六日到了其手。 面对倭国的邀请，而且还是背后疑似有室町幕府参合的，常森，蒋瓛都一起追了过来，内阁留海口就剩下黄子澄一人。 黄子澄人没来，可写满了其想法的书信，也是跟着常森一起到了。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契机。 朱允熥第一时间下了三道命令。 授权常向东北上倭国，全权负责相关事务……调李祺北上中原，代替常向东，蓝开执掌中原各类事务……飞信九江，命镇远号脱离编队，同船一连火器兵北上舟山，船为坐船，人为武力保证。 跟着就是摇人，将还待在自由城内，各路海商代表喊到石碌来，借此进一步的收集消息。 没办法，这个时代外界信息沟通太有问题，中原对于身旁那一衣带水的邻居，了解真太少，反倒是海商联系的更多，不过也因倭国本土长达百年的南北朝之争，所得消息也是不知道转了几回手，真实性有待判断。 此番常向东北上要做什么，需要做什么，最好能做什么，最好能尽快能整理出一个目录，让常向东知晓。 …… “你们之前的准备工作很到位啊！” 站在临水的船坞平台上，看着已经在下方铺设船脊的施工现场，朱允熥非常满意的说道。 “在二号船坞兴建之初，其实就已经考虑到四型飞剪船的营造所需，毕竟当时暂缓四型飞剪船建造的命令还没下发。 后面命令传来，框架也已经打下，为了造这平台，前面投入可不小，考虑再三就继续下来。 这不正好凑上了吗？” 罗贯中的身体终究差了，不适合带人上平台实地考察，本已准备离开的刘授业，代替出现在朱允熥身旁为其讲解。 将船坞建在水上，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哪怕有水泥，钢筋，水下地基的建造依旧是难点。 石碌河与南海交汇地，情况还是好了，水系分支良多，只需要挑选一条适合河道，堵住水来的方向，将河水分流，露出一大段河床露便可施工，除工程量巨大，以及考验后续的防水性外，也就那么一回事。 “看来当时你们考虑很全面！” 成绩就在眼前，没什么好说，鼓励就完了，“那么现在有什么难点，或者说遇到的困难，都可以说。” 造船，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琼海工部发展很快，效率提升，工艺改良不少，但总体情况还是没变，简单说就是技能点点的不少，但都在量上，距离质变还差了很多，各个环节依旧需要依靠人力。 水上平台这边，畜力还没法用。 “说肯定还是说缺人，要人的话！” 刘授业笑了笑，“但石碌的情况不同，平台就怎么大，工序就怎么多，加人也不知道加哪，搞不好人多了，场面还会更乱，影响节奏和效率。 相关配套的基础建设，有了前两年人员调配，也是够了，差额并不大。 主要缺的还是技术人员，熟练工！” “这一点，我在三亚的时候，解缙也已经说了，当时就提出在移民刚进入琼海便开始针对的进行技能培养。 试点会马上开始！” 劳力与劳动力之间还是存有区别的，后世但凡走上正轨，想要好好发展的国家，无不从普惠教育入手，不惜成本的推基础教育，目的就是这个。 造船是体力活，但更是技术活。 看着没接话，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刘授业，朱允熥目露明悟之色，“你这幅样子，是打算搞技校？” 话说到这里，被道破了心思，刘授业干脆摊牌，“我们的确想搞技校，可以的话最好今年就能搞起来，只是……大王你也应该清楚，士农工商，工商地位太低，别看现在工部人手最多，我们也做了很多提升工匠社会身份的举措，但每年弘学院里，愿意将自身方向选在‘工’的太少，十个学子中，僮族，黎族对半开，汉族也就一两个，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吃香，改变不了这种认知，技校开起来也没用！”? 第564章 鄙视 拍了拍刘授业的肩膀，朱允熥笑道，“相信我，这种情况会慢慢变好！“ 现实就这么一现实。 眼下靠着工部吃饭，或靠工部发展成果吃饭的百姓不少，直接的，间接的，合起来没有二三十万，十七八万还是有的。 可以说工部成果深入到琼海发展的方方面面，但就是这样，愿意让自己孩子学习工程技术依旧很少，没说看不起，没说鄙视的话，可脚已经完成了投票！ 劳力劳动者，产业工人，看似都是劳动力，实则完全是两码事。 其中存在的为质变，而非简单的加量！ 一个国家，地区，无论从什么基础出发，想要完成本国家，本地区的工业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普惠教育，哪怕只是最基础的扫盲运动。 初步的扫盲，虽不能改变人的思维，认知，格局，却可以通过汇编汇总的文字，将成熟的经验通过文字的形式，与人群中复制黏贴，成体系化之后，便可借助群体的智慧，快速总结经验，攀爬产业科技树。 从提高个人工作效率开始，逐渐影响小组，项目，产业上下游，及全产业的逐步升级。 琼海的步子，在朱允熥的带领下跨的有些大，蛋扯没扯到还不好说，却必须承认一点，那就是劳工素质，已无法跟上工部产出技术成果。 加之官本位思想影响，海口弘学院鸿学生，人生就业的首选方向任就四大个体，说到底就是想当官，后建的警监，建设兵团体系，在主流认知中都没有那么吃香，更别说投身工业了。 这不是务实，务虚的问题，也不涉及到个人是否脚踏实地，完全是受到了中华千年文化影响。 但这一问题必须解决，解决不了，将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这个问题……晚些时候，集体讨论一下，看看能不能形成一个方案，能的话，争取在三月大会议上通过！” 任何社会问题，都可以归结于生产力问题，再直白一点就是经济问题。 只要能解决了经济，生产力的问题，所有事情都好解决！ 所谓的社会地位，社会身份，说到底就是能否以个体的努力改变自身，乃至一个家庭的生活现状，若是可以，再赋予一定限度参政议政的政治权利，问题就能解决了。 这点自古流传的那一句，“穷秀才，富举人”上便可以体现了个干净。 同样是读书人，理应体面，但秀才的体面是虚的，百姓尊敬秀才，从来不是敬其读过书，有功名，更非见官不拜的特权，而是其不确定未来，一种可能做官的未来。 同理，只要满足了产业工人，类似的心理需求，那就不愁没有人加入。 只是究竟该怎么做，就需要好生思量一下。 “恩！” 话说到这一步，朱允熥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徐授业与其再多说一些，强化朱允熥的观念，不如好好准备，在接下来会议中说服更多的人，无法说服，画个大饼也好。 …… “进！” 一阵敲门声打断瞿通思绪。 哈伦?拉希德事，总算是从军机手中甩了出去，为了更好的将实力展现与那帮西方蛮族面前，加权加重琼海接下来的话语权，一十七人全数被林天麓派人接走，引导引向亚龙湾自由城。 费心烧脑的事情没了，瞿通自然要做点该做的事。 第一批，第二轮业务技能的培训。 第二批，人员的选拔。 下半年，人员随船的海上训练。 这些都是西岛训练营，今年要完成的任务。 为了保障琼海水师陆战战力，防护水平，两支中型舰队配套的陆战队，陆战队至少要训练出两个营的规模，也就是一千人。 一千人看似很多，但别忘了两支中型舰队，合六支小型舰队，具体到船只，镇字级十二艘，威字级三十二艘，辅船四十八艘，近一百艘船，平均后一艘船也就安排十个人！ 十个人多吗？ 不多，一点都不做，也就能满足一个下限。 而目前完成第一阶段训练的，不过一连出头一点点，距两营的最低要求，不知差了多少。 好在后续人员，不需要像现在这般经层层选拔，以班组为核心，扩编，裂变便可，只要保证核心班组合格，很快便可以将编制组建起来。 “报告，内卫一团新兵营，王擒虎向您报道！” 一身内卫土色迷彩的王擒虎手中领着一个包裹，出现在瞿通面前。 “你就是王擒虎？” 看着眼前多了些许军人风采的青年，瞿通抬头问道。 “报告首长，我就是你知道那位王擒虎！” 嗡嗡的声音从王擒虎口中发出。 经过了报纸与丰收节期间的重点宣传，王擒虎不想出名都难，更别说在军中，人可能没见过，但名字绝对被人熟知。 “我知道你，你小子很不错，相较于体能，我更好看到你的头脑，不然，就算有李增枝作保，我也不会让你在这个时间点上西岛！”瞿通指着面前座位说道，“别站着了，坐！” 西岛在三亚之外，内卫的核心在三亚，新训营也在三亚，两地所隔不过一条海湾，瞿通要不是没了解过王擒虎，也不会漠视其插队进来。 相较于第一眼的印象，完成了百日新训的王擒虎，身上的军人味道越来越浓。 敬了一礼，王擒虎毕恭毕正的坐在瞿通面前。 “西岛上的新训选拔已经完成，不过那只是体能训练，你小子可能没见过我，但我去过内卫新训营，看过你小子的训练，体能这一块我想你没问题，不需要加练，甚至还优与西岛受训人员的平均水平。 不过现在既然要加你进来，你就必须拿出足以令人信服的成绩，让你前辈们接受你，明白？” “明白！” 闻言，王擒虎点了点头。 对于加入水师的选择，在海口的时候，王擒虎就已经做出，加上那段时间李猛在身边，王擒虎多少询问了关于水师的内容。 水师陆战队，海中的蛟龙，陆地的猛虎，每一个能被推荐上西岛的，那都是各营的兵王，强者！ “这份目录是考核科目，除开第一，第二项必考外，剩下五个科目你自己抽二个，合四个科目，你就可以直接插班进来，如果不能，那就请你在西岛上等上一个月，二月下旬与第二批一起从体能训练开始！”瞿通抽出一张训练表放在王擒虎面前。 水上的科目不少，涉及到方方面面。? 第565章 打了个对折 海上环境变换不断，陆战队的要求更高，门门精通或许很难，但已列出的七门科目至少要保障一个会，尤其是登船作战，两船跳荡这两项训练，必须合格！ 快速扫了一眼目露，王擒虎眼神放光，“我是否可以全考？” 是否可以全考？ 这一句话，弄得瞿通都有些懵。 这是自信过头？还是被人吹嘘后心态爆炸？整个人都便飘了？ 反正这话听完，是让原本对王擒虎存有好感的瞿通，感官打了个对折。 不是不信，而是七个科目，想要全数合格，非常的难！ 第一批被选拔而来，且通过集训考核的一百五十人中，除去最顶级的那一撮，七门全过的成绩，那也是在集训即将结束的时候才做到的，如汤昱这种，也就过了四门。 若非瞿通本人是制定者，不需要深度参与，不然他都不敢保证七大科目都能合格。 而且这上面的科目，内卫新兵训练营，最多也就涉及，作为加分项来考，怎么滴，你王擒虎就天赋异禀是。 “有信心是好事，但能否做到才是关键，你的条件在那里，往后有的时间可以慢慢再来，不需要怎么着急！” 七大科目中有五，都要在海上进行，救援能力有限，谁也不敢保障是否会出意外，真要出事有心相救也未必能救回来。 虽有不满，可该说的瞿通还是要说。 却不想，王擒虎依旧顾若惘闻，只是很平淡的语气说道，“报告首长，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这话一出，弄得瞿通有些不想搭理王擒虎了。 感觉就像是一不听劝，好赖分不清的铁头娃，看来是受了王擒虎过去表现的影响，不然他怎么会将整个人批进来？ 算了，好坏劝不住该死的鬼，摔上一跤也不失为一场人生成长。 别死了就行！ “行，既然如此，那今晚就好好休息，接下来十天你跟着大家一起训练，开训之前对你考核，我等你的成绩！” 瞧见这一幕，瞿通也懒得管了，他也不是王擒虎的爹妈，要为王庆虎操心所有。 “是！” 王擒虎起身敬礼。 …… “中原与倭国信息断绝，自南宋咸佑十年左右，中原至倭国难波的海上航线便断了。 此后蒙古大军联合高丽，又在元至元十八年，再度跨海征战倭国。 两次战争，蒙古因飓风而败，损失惨重。 但倭国内部也因此生了不小的麻烦，其中最大的矛盾就是镰仓幕府与倭国天皇之间的矛盾。 一方不甘于被控，一方想要恢复君权，长达十四年的倒幕运动就此开始，整个倭国境内一片混乱。 过程中有海商死于其中，对倭贸易便自此终结，再无交际。 后续有船队背上，最多也就进入高丽境内便会折返，并且随着高丽境内局势恶化，北上的船队无论是船只数目还是贸易规模，无不逐渐减少。” 跟着富江，才有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朱允熥机会的梅松林，与一众琼海内阁大佬的环视下显得非常拘谨。 但这份拘谨也要看人…… 如若说林天麓是中原境内最大的船东，那么梅松林便代表南洋华人。 不同于林家崛起时间较短，家族扎根与中原，梅松林一族很早便开始布局海外，最远可追溯到北宋年间，借着泉州港逐渐成为中原有名的大海商，南宋偏安临安，梅家自此南迁，祖地一路搬迁到福建，四世祖眼看着中原情况不对，蒙古势力强大，便同很多当年的海商一样，将落脚点搬迁到吕宋一带。 中原黑暗动乱百年，梅家逃了过去，但身在海外的日子并不好过，失去了强大祖国的支撑，外加海上贸易的衰减，类似梅家这样的家族，在吕宋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甚至有些灭与土着之手，不得不团结起来。 琼海的出现，海上商路的重开，对这样的家族来说，无疑就是一道明亮的曙光，之前初五自由城开埠，那些老式的海船很多都来自这些家族。 “那么倭寇从哪来？现在倭国境内又是什么情况？” 郭清可不会因梅松林拘谨而放弃问话，富江将这人带来，那就代表了梅松林对倭国的情况了解甚多。 “江浙沿海的倭寇，最开始因倒幕运动而出现，后则是因倭国境内南北朝争端而加剧。 一开始主要是以倭国武士阶级为主，后慢慢加入倭国沿海平民。 都是一帮在倭国境内活不下去的人，只要能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他们能做任何事。 这帮人最开始祸害的并非江浙，而是高丽，但那地除了李成桂这号人物后，活动范围逐渐变小，这才逐渐南下。 目前黄海，渤海诸岛都有倭人生活的痕迹。 内部势力极为复杂和凌乱！” 梅松林快速说道，“至于倭国境内，南北之争基本已经结束。 如今最大的势力，应该是以后小松天皇为权利象征，实权掌握在室町幕府手中的北朝，至于以后龟山天皇为权利象征的南朝，从十余年前便全面呈现衰败之势，并且移交了代表天皇权柄的三神器与北朝。 不出意外的话，后龟山天皇一死，南朝也就没了！” “那么，南北朝，那一朝为正统？又为何会分出南北两个天皇？”解缙询问道。 一个小国，搞出怎么多事，也是让人生醉。 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局势对琼海有利。 “这个……一时间很难讲清，但愣是要分个正统出来，南朝或许更正一些，若是没记错的话，南朝天皇与洪武三年便于大明建交，至于北朝……” 梅林送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眼神略显惶恐的说道。 好家伙！ 听完这一段话的众人，除开朱允熥早已知晓这个情况外，所有人的眼神都圆了。 本以为朝鲜的李成桂玩的花，造反四年，称王两年，才向大明报备了开国之事。 结果没想到，倭国也是不甘示弱，瞒了怎么多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南北朝，哪方与外界联络较多？” 问题很复杂，可重心抓住了也简单，伴随着蒋瓛直指问题核心的询问，所有人再次看向梅松林。? 第566章 南北势力 “南朝因移交三神器，加上战争全方面失利，已失去了实际的控制地位，但也因为这点，南朝支持者，或者说是不被北朝接受的贵族，他们对外界非常积极，不过我们的反馈……”摇了摇头，梅松林继续说道，“北朝则与朝鲜王国联络较多，如果想要更具体的了解倭国境内情况，除开派人进去外，我觉得朝鲜王国是一非常好的渠道，尤其是这些年，因战乱倭国境内缺乏大量粮食，与朝鲜李朝接触极多。” 梅松林笑道。 这话一说，懂得都懂，在座几位交流了一下眼神，梅松林也是非常有眼色的告退，在侍从的带领下离去。 梅松林说了不少，但依旧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只是一个框架上的补充，细节方面也就那样。 唯一有用，或许就是给众人讲明白了，倭国境内的势力组成，及南北势力对外沟通情况。 简单的说…… 正统在南朝，且在洪武三年与大明建立了外交关系，但代表倭国正统的三神器却已移交，势力范围被压缩，南朝天皇及南朝统治力，已名存实亡，距彻底消失也就时间问题，但同样南朝上下对于外界力量更为迫切。 北朝，掌握三神器，势力庞大，与朝鲜李朝建有联系，对倭国境内建立了实质性，有效性的统治，不过内部矛盾巨大，后小松天皇室与町幕府之间不说水火不容，双方也是存了物理上解决对方的念头。 不过基础与这些，琼海能做的文章也不小。 “都说说，接下来我们当从哪些地方入手？” 看着在座的几位，朱允熥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倭国的问题不小，却不是眼下的问题，能做也只能先从外围下手，做些边边角角的事。 重要但不紧急，琼海至少有一年的时间来准备，只需给予重视便可。 他开不开口都一样。 不妨听听所有人的意见。 “目前情况不明，不过可以确定两点，常向东受邀进入倭国，背后不是北朝天皇，就是室町幕府。 这一进，等于走进来倭国的旋涡。 本该是避免，可如果能从中角力，将水变得更混乱，对我琼海有巨大好处，唯一可惜的是，我们这目前做不了任何反应，而且还需要担心常向东的安全。 好在梅松林刚才的话，已经给了第二条路，朝鲜李朝，我们船队从去年便与朝鲜做生意，影响力逐渐向上，完全可以作为阶梯，找寻接触倭国北朝的机会，从侧面进一步了解倭国！ 同时最应该着重关注是室町幕府的！”郭清左手捧着本子，右手转着炭笔。 “不错，甭管我们选择从何处入手，室町幕府都不能留！”解缙附和道。 室町幕府为什么要架空天皇？倭国天皇是否值得尊重？是否真有君主之尊？ 这些问题暂且不说，就中原千百年塑成的大环境，室町幕府这等叛逆都应该被清理，不然还留着过年？ “蒋总，关于高句丽，我要没记错的话，洪武五年，洪武大帝便派元朝降将枢密使延安答理护送汉王陈理，归义侯明升，迁居高句丽，并厚赏高丽王，让其善待此二人。 也就是说，锦衣卫最晚在洪武五年，便对高句丽有了布局。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洪武二十年，大明方知道李成桂，高句丽改朝换代的事？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常森目露疑惑的看向蒋瓛。 锦衣卫确立编制，是在洪武十五年，但这不代表锦衣卫出现的就晚，实际上早在朱元璋还为吴王的时候，类似锦衣卫的部门就已经存在，只不过不显与人前罢了。 后因懿文太子反对，毛壤行事过于粗糙，编制被裁剪，可时至今日锦衣卫不还是在活动。 怎么一支重要的间谍，反谍，侦查的力量，怎么可能犯下忽视藩属国政变，且四年都没有反应的低级问题？ 更别说汉王陈理，归义侯这种政治犯在高丽。 其中要是没问题，那有问题就是脑子。 “关于这一点，讲真，我也给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 我只知道洪武二十年，李成桂上表呈书大明，取高丽而代之，负责相关事务的是现锦衣卫统领李成意，而我所执掌的范围，主要是在应天府，中原。 塞外，藩属国这一块我不曾过问。” 面对常森的疑惑，蒋瓛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道，知道也没必要不说。 “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按蒋总你的估算，若是由你们进行主持，在敬业斋全力支持的情况下，完成对朝鲜的渗透需要多久？”常森开口。 闻言，蒋瓛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常森作为军机大佬，为军机布局，可以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决定，可眼下朱允熥在场，蒋瓛需知朱允熥的态度。 “长久规划中，倭国与琼海可形成互补，朝鲜则可与中原形成互补！” 朱允熥开口道。 李成桂开辟的朝鲜王朝，那可是号称“三千里锦绣山河”，幅员辽阔的同时，自然资源更是丰富。 铁矿，铝，锌，铜，金，银有色金属，煤，石灰石，云母，石棉等工业资源，都有大量储备，后世闻名的茂山铁矿，探明储量超50亿吨，可开采30亿吨。 十九世纪倭国第一步抢占朝鲜，为的就是这些天然资源，也正是有了朝鲜的供给，倭国才能在短短十几年步步做强，最终产生不该有的野心。 琼海已经开始搞工业化，长久考虑，半岛那块土地上，朝鲜族可以有，但朝鲜王朝最好还是不要。 “一刀买卖，我推荐铁刀，长久买卖的话，我则推荐白章，这两人的手段都多，铁刀更是善用人心，只不过为人更直接，节奏控制更好。”蒋瓛沉声道。 锦衣卫不做以前的勾当，是蒋瓛等人所想，也是朱允熥有过承诺的事，但情况要分开说，这种对外渗透，为中华谋益处的事，蒋瓛内心并不拒绝，只要回到琼海身份能干净就可以了。 “这种关乎个人选择的事，姜总你就别大包大揽了，还是让我去谈，对此我会邀请黄子澄做背书，绝迹不会因此影响到个人！”常森开口道。? 第567章 含义 间谍之事，本就黑暗，身在黑暗中做事，非常考验人性，往往很多事情为达到目的不得不做，身心煎熬不说，最怕就是身旁人的不理解。 “谢谢！” 能得人体谅自然再好不过。 “事成与否无所谓，不行就强行横推，人活着最重要！” 朱允熥略显无奈说道，“行了，不聊这些短时间没影的事，接下来谈谈技校的问题，刘尚书你来开个头，说完解缙你补充，剩下的就先耐心的听一下！” 同样的事情，谈论场合不同，参与谈话人的不同，所代表的含义，重要性的权重也会跟着上升。 技校，产业工人。 对此有认知的，其实并不多，至少算不上普遍认知。 内阁中，主动和朱允熥谈过的目前就解缙一人，对此有认知的郭清算一个，毕竟其负责的是琼海教育一块，然后就剩下常年不出现在海口的罗贯中。 内阁才三个，更不要说下面。 其他人是否看到问题，是否重视过这问题，真的不好说。 或许存在私下的讨论，探讨，可就重视程度来说，明显是不够的。 这不是大家没做事，没思考，而是思维受限，不曾亲身感受，感官不是那么强烈。 如今问题被抛出去，那就不能忽略。 刘授业开口，江西举子出生，授业与解开门下，别看刘授业这几年脸变黑了，手变糟了，心里的书生气短了，但条理性更强，目的性更明确，大方向上的问题他能讲，细节上的问题也不是不能说。 原本模糊的概念，伴随着刘授业的讲述逐渐变得清晰，几度郭清想要打断，但最终无不是忍了下来。 …… “我承认授业说的极有道理，但这一问题，更该做引导，而不是做强制！” 郭清中指敲着桌面，这一路听下来，郭清越发感觉变扭。 不是他要奉行‘万般为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而是琼海人力缺口是全方面的，地方蒙学体系都没完善，区域鸿学更是连到影子都没看到。 哪来那么多优秀的人才供人选择？ 大家都是分着来的，就是要特殊？ 岂容你开口说两句便做出倾泻，郭清管的是教育，这两年每逢实习季，毕业季，他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破。 真要顺着刘授业的心思，今年毕业季他就跳海了。 “本就不是强制，但引导也需引子不是，空口白牙谁信啊？”刘授业强势的回道。 “那引子你从工部内部挑选。 一个学院建立起来，不过三重要素，学府，教师，生源来源，这些你们工部完全可以自行解决？” 郭清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刘授业打得是什么主意，面朝朱允熥抱拳道，“三爷！ 据3+2计划，今年三亚弘学馆就应启用，分流琼南地区的生源，此事从去年开始便已推动。 技校建立我支持，但和不能因为技校，而耽误三亚鸿学馆！ 真的没人，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些老师，三亚都不够，哪有份额分流给工部啊！” 说完，郭清的目光斜着看了解缙一眼，“要不三亚牺牲一下？” 大有一副，你惹出来的事，你支持，那就割你的肉，别指望我兜里的那些。 “……” 被郭清怎么一看，解缙面色不由一僵，变脸极快，“技校要不要办，这应该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今天要讨论，应该是办在哪里，规模多大，投入多少。 地方上，我觉得石碌就不错。 背靠石碌铁矿，本地又是重工业定点城市，东南是三亚，哪里是轻工业，目前又有两条直道相连。 模式上，完全可以跟着现有教育体系来做。 入门，在三亚试点解决，通过一年的时间，对劳力进行基础培训。 一年之后，视天赋分出三批。 头批，年龄较小，自我学习能力较强，对此进行重点培养，夜校后入鸿学，我相信有了头一年产业技能培训，加上亲属多从事产业劳作，进入鸿学后所学多会偏向于工。 第二批，年龄略大，但有不算太大的，则通过考试的方式，优者进入技校培养，及格者进入工坊，分配在老师傅手下，传帮代的模式发扬一下，每年再给予一定名额，定个年限，比如二年，或二十五岁，选拔后再进入技校。” “老刘，你觉得如何？” 解缙一脸笑意看向刘授业。 口中分三批，只说了两批人，剩下的最后一批其实也很明确，就是一帮培养价值不高，同等情况下收益略差的。 不是不想公平，而是真的没办法公平。 有限的资源下，你总不能培养个三十岁的老农，不提培训消耗，效率，培养出来都快三十五六岁了，在这平均寿命二十七八岁的十四世纪末，这种培养模式完全就是朝着水塘里砸石头，顶多也就听个好名声。 “这个方案不错！ 对广大百姓进行引导，政策，人员，扶持，这些都是浮与表面的术，社会氛围，环境影响才是道。 三亚，石碌，一个轻工业，一个重工业，加上对外出口的自由城都在琼南。 只要从现在开始抓住宣传，区域内不断提高工商地位，势必会产生巨大的效果！” 对于郭清来说，是刘授业，解缙要搞技校，产业工人培训也好，还是朱允熥在背后推动，这都是支线，别动了目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主线就行。 具体就工商阶层的发展，社会地位的提升，讲真，郭清真的不在乎，当年真要自恃身份，他就不会因“行知合一”四个字，放弃即将到手的吏部任免而跟着跑来琼海，并主抓新学教育怎么多年。 这就像是园艺一样，根都没在栽培好，上层修剪的再漂亮，那也只是表面光。 “老刘你觉得如何？” 内容是随口讨论，但讲真思路不错，只要往后控制好琼北，琼南的官场力量，端稳了这碗水就成。 琼北为琼海政治中心，琼南为工业中心，风气上北方严肃，南方灵活，这很好。 “三亚有港口，石碌也不是没有，三亚可做试点，石碌为什么不能？” 感受到背后的念头，刘授业退了一步，先抢下肯定能到手的。 “那就和三亚一样！”? 第568章 支持 想朱允熥一锤定音，直接将石碌也列入试点，左右也就二千五百人，这本就是要给石碌地区的，这是提前了一点罢了。 “我代工部，石碌地区，多谢大王的支持！” 闻言，刘授业起身半拜。 “行了，坐下，事情还没结束，刚才只是说了模式，是逻辑是方向，还要讨论一下具体，以及表面的东西！” 示意刘授业先行坐下，朱允熥捏了捏鼻，“自打在三亚因解缙开口，产业升级，产业技能，产业工人，本王近来考虑了不少，就方才的基础，我补充一些！” 参照后世，结合现实。 玩产业的国家，无不针对产业工人群体，建立了一套岗位技术等级制度。 之前工部已设置了对应的，‘匠人’，‘匠师’，‘大匠’等称号，但这些更多的是荣誉，能反应技术，经验上的差距，但普及面还是太过狭窄，普惠不到更为广大多数的产业技术人员。 基于现在的情况，匠人，匠师，大匠这些称号，更多只是代表“工”社会地位提升。 更具体的，还是要建立一套健全产业技术岗位晋升体系。 这套晋升体系要清晰，晋升条件要明确，同时要在收入进行自补贴，让绝大多数的人，能从中收益。 基与这一出发点，那就在没有比13级技术岗位等级制更好的方案。 不过立足于当前，需做出一些删减。 朱允熥的方案，是将技术岗位等级分为四阶七级。 一阶最低，技工级，分三级，初级工，中级工，高级工。 二阶为师，技师级，分两级，二级技师，一级技师。 以上都不做名额限制，只要符合条件，通过考核便可晋升，每一级都对应有技术岗位补贴，用最直接简单的方式来提前产业工人的社会地位。 三阶为注册级，全国注册，全国认可，工部备案，晋升方式需通举荐，到这一层级，直接荣誉加身，享受司局级待遇。 四阶为匠级，享宪委级待遇，随着人数增多可分出两派，学院派为院士，实践派为天工。 四阶七级中，最关键还是一阶，二阶构成五级体系，因为不出意外，九成九的产业工人九成，一生都会被卡在注册级以下。 关于这一点，第一时间被解缙所捕捉，“也就是说，前两级以直接的金钱方式提升社会地位，后两者以荣誉，参政议政权确定整个群体的社会地位。 那么问题来了？ 新的技术等级，如何套在过去的体系上？ 补贴是月补，还是年补，补有补多少？ 拥有行政级别之后，补贴是否还有？” 琼海境内很多规矩都新，但新不代表彼此就好套，对接不好，问题只会更大。 “是啊！” 郭清附和道，“补贴该怎么补？少了没意义，多的财政上就算能支持，但是否会影响更大？ 另外技术岗位当如何分化？ 分化的粗略，某些岗位要吃亏，分化过细，某些岗位或许能获得两三门技术等级，拿补贴又该怎么拿？” 一眼扫过去问题不大，但细细思略，里面全都是问题。 这还是目前能看出来的，看不出来的更多，需时间才能一点点发现。 “不急，这些问题一个一个解决。 先说补贴，我是怎么想的，参与定额月补的方式，初级五角，中级一块，高级二块，二级技师五块，一级技师十块，当然想要拿到这补贴，也要符合一定条件。 至于单一岗位存在多重技能要求的，分个主次出来，毕竟都干了活，主岗位补贴拿全，辅岗位补贴拿三成，最多只认可两门！” 朱允熥补充道。 “那么问题来了，产业技能工人的目前收入，比纯劳力工人本身就多，拿工部下属各造船厂来说，无行政职务的，平均每月收入三块七，如果算上初级补贴，就是四块二。 四块二，不多，那么四块七呢？ 要知道目前我们能直接管到的，平均月收入也就两元出头，而且要做很多很多。 督办级的基础月收入也就四块！” 解缙非常直白，审计就是他管的，这些基础数据全都在脑子里。 琼海执行的薪酬制，相较于中原而言不算多。 以中原七品官为例，理论月入七石半，全年九十石，以米价120文一石计，九十石也就十一两白银左右，折成琼海新钞为110元每年。 暂且不谈这个年收入，能否在中原活下来，就对照琼海……想要拿到这个年收入，官阶督办是不够的，至少要做到总督办才有希望。 当然具体不是怎么算的啦，中原发放的米粮有折色一说，比较现实交易价格会低很多，官员根本拿不到齐怎么多，反至在琼海有大食堂，医疗等兜底等措施，就生活质量来说，在琼海成了戊级吏员便比中原七品官来的好。 可既然做了比较，必然也要在内部比。 吏员，平均月薪刚破三块，督办也就四块，产业工人算上补贴初级就能到四块二，考个中级到四块七，怎么算怎么感觉有些不对的点。 更关键是，朱允熥虽然没说，但意思已经流露出来，那就是初级工的范围将很广，不说覆盖个十成，七八成还是要有的，随着不断执行下去，势必会做到百分百，这不像是补助，更像是在对产业人员进行全面加薪，加到正常薪水的二倍。 这不是搞事吗？ “大王，怎么做就已经不是抬高社会地位，而是将产业工人当靶打子，除非减低初级工的范围，设定考核条件，但怎么一来的话，吸引力便不足！”刘授业是头大。 任何事情都无法一蹴而就，过快的举动，很容易扯到蛋。 眼下的问题，工部要的不是劳力，而是要有基础，有培养价值的产业工人，如果初级工的补贴不能普及的话，那吸引力便不够，可若是普及的，便会对琼海整个薪酬体系产生冲击。 且莫觉得就是五角钱的事，五十文而已，又不多了，乘以基数琼海财政也能扛起来，事情是怎么算的，可人心却不是怎么想的。 “那就换个方式好了！” 拍了拍手，朱允熥，“分两步走。? 第569章 阶梯型 第一步，对现有的产业链上的工人进行考核，也不做比例上划分。 原学徒级，满一年者方可通过考试成初级工，或在满半年后由匠人推荐考试。 匠人一级，需重新考核，视成绩为中级工，高级工。 这些属于工部内部整编范围。 第二步，对应于现在外界。 蒙学毕业之后，有心投入工业项的，给予初级工待遇及补贴，薪酬则先拿五成，六月之后拿七成，一年后通过考核拿全。 同理鸿学毕业生，进入工部给予中级工待遇补贴。 整体细节上，在控制好比利，技能等级晋升节奏，保持在十，七，五，三，一的阶梯型！” 顿了顿，朱允熥问道，“怎么以来，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室内，与会人员瞳孔一点点睁开，一脸惊恐看着朱允熥。 不是被这个方案蠢到了，而是被惊艳到了。 看似换汤不换药的方案，随着前后逻辑一变，情况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大多数的问题都已被解决。 至少在给人的感觉变了。 “不过还是不够，最好能在程序上再添加一点内容，比如说，技校的入学考试！”郭清目光闪闪。 工商阶级的社会地位，琼海是为什么无论都要抬起来了。 内部不抬，日后难抵中原思想侵袭。 这就像是给人解释问题，一对一的解释，甭管你用物理说服法还是理论说服法，只要自信意志坚定，总能说服一个人，一对多，一对百倍，说着说着搞不好就会被外界影响。 中原多少人口？ 琼海才多少，弄不好，中原现有的读书人，都比琼海青壮来的多，物理解决容易，却更容易埋下隐患。 一旦琼海与中原产生大规模的沟通，甭管中原士族垂死挣扎，还是低头做小，都架不住一股庞大的中原思潮冲击琼海。 打铁还要自身硬，想要降服体量更为庞大的中原，就必须苦修内功。 随着郭清的补充，解缙，蒋瓛，常森，徐授业先后开口，纷纷为技校，乃至‘工’阶级谋。 解缙，提出学历等同方案，技校毕业等同于鸿学学历，日后可晋升务实类的官职，中级工等同夜校学历，在晋升上做等同考量，高级工分数加权。 蒋瓛则从人心考虑，认为应提升产业工人与生产过程中的话语权，对等朱允熥提出公会模式，允许产业工人组建公会，保障自身权利，不过这种模式在会议上被否定，一是没有先例，二是这种模式有些过于理想化，想要掌控节奏需投入大量精力，以后可以推行，现在琼海不适合，因有多方面都在兜底，精力上也不够。 常森则说，军工这一块，可以在有条件下加重扶持。 徐授业则考虑技校培养周期，比对鸿学三年制，时间太长，没那么多要学的东西，其次工部也架不住，怎么多产业工人去脱产学习，但比对夜校模式，时间又太短，同时学习效果真的不佳。 对此，郭清提出参照夜校半工半读，不过不在是日夜，而分早午。 同时学制上按季入学，分出春夏秋冬四个学级，课程安排上做灵活调整。 早上进行实践，午后进行理论学习，周期初级工六个月，中级工九个月，高级工一年。 同时晋升时间上，初级工晋中级要满三年，拥有蒙学学历减免一年，中级升高级四年，鸿学学历减免两年。 技师这一块，先卡一下年龄，三十岁为限，过了三十还没资格的，以后就别动了。 选择这一年龄，也是有多方面考虑，平均寿命，个人学习能力都在其中。 一系列分叉，目前所能考虑到的内容全数被考虑。 整理那就不是朱允熥他们的事，自然有徐授业组织人手进行，不过学院建筑可以先建起来，争取三月大会议上通过决议，六月开学。 至于怎么建造，工部自己的事，还需要他们这些外人多心吗？ 唯一剩下的争议就是师资！ 徐授业的意思，工部自行解决一半，鸿学方面支持一部分，然后再在其他方面补充。 可郭清却在诉苦，言到今年海口，自由城，三亚，要开三座蒙学府，大五指峰自由区师资要做补充，加之三亚鸿学馆开设，就算是批了他也编不出那么教师。 反正就是僵持在那里，谁都不轻易松口。 对于这种事，朱允熥，解缙，常森等人直接抽身而去，爱咋地咋地，反正和他们无关，想要找他们开口，免谈！ …… 解决繁琐的问题，来了石碌的地区大佬，也不急着离开。 海口有黄子澄坐镇出不了大问题，不如混在朱允熥身边，看看石碌的好山好水好风光，借此休息一波。 至于黄子澄的怨念，左右也无法跨越百里山河影响到石碌。 人多热闹，本就感觉一人太空，对于几人的留下，朱允熥也是放任，接下来七八日，一行人的身影先后出现在石碌各地，快活不快活不好说，但整体紧绷的情绪得到放松。 过二月二龙抬头，众人方才在黄子澄十几道催命符的公文要求下如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至于朱允熥则再度踏上巡岛之行。 …… “我听说，在琼海还有比这船更大，镇字级的，是不是真的？” 站在威海号飞剪船上，常向东如同得了新玩具的孩子，整个人兴奋急了。 其实别说是常向东，黄兴，蓝开等人无不如此。 纸面的消息，和肉眼的感官，完全是两码事。 镇远号的存在，通报公文中出现过好几次，可他们没见过啊，唯有蓝开曾带命令坐过一会，那一会还是一型，远没法与后续的威字级，镇字级相比。 站在威海号上，那感觉就像是在房顶上，若是站在最高的舱室内，其视角如同站在小山之上，所见所望远不是这个时代可以感受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是镇字级现在都有任务，实在安排不过来，按照大王的意思，是打算将镇宁号派来，给你做坐船用的！”李猛粗糙的大手拍在栏杆上。 这人忙碌起来那是真的忙。 先是从内卫被抽调，进了建设兵团，本以为能踏实，却不曾想到倭国北朝主动邀请。 这不李猛有被张岩丢了过来。? 第570章 蹩脚样子 一路快赶快走，一行人外加先登九江火器两个排，在接到命令的第二日出发，最终赶在最后出发之前来到舟山。 为了赶路，这一路是真的没少遭罪！ 闻言，常向东面露笑意，“镇宁就算了，就这船都足以吓死个人，要是来了镇宁，我真怕出人命！” “别说，还真有可能将人吓死！”李猛满脸赞同的笑容。 回忆早些时候，那三寸丁身高的倭国北朝使者，瞧见威海号时的蹩脚样子，真要派来的是镇宁号，指不定当场能尿出来。 得势而猖，失势而害的例子，几乎普遍存在与少数民族头领的身上。 这与传承有关，也与所身处环境有关，如草原游牧民族，他们就必须如狼一样去生存，唯有强大如头狼一般的首领，才能带领族群走过一轮又一轮险恶的生存困境，同理在物资不是那么富足，环境险恶的待开发地区，情况也是这样，因为这是他们生存的方式方法。 第一眼落与符屠身上，无论感官上还是情感上，朱允熥对于符屠这种不将族人当人的首领非常不爽，当时赋予小五指峰地区自治权，何尝不是无奈妥协下的产物，是知其不该存，但全盘考虑后又不得不先做保留的选择。 与王十三娘的态度完全不同。 对于这一点，朱允熥知道，符屠更清楚，因而后续几年时间。 琼海上层对小五指峰自治区的态度，那是该有的都有，一样都不给你少，下面你不提我就当不知道，同理符屠为首一棒子原有势力，对琼海上层态度一样，做好规矩里的事，想要亲近也是没有。 这种本不该存在的隔阂，有害于琼海的地域，民族划分，就这般泾渭分明的出现在两方人之间。 这会巡岛若不是真拉下了小五指峰地区不好，朱允熥真的不想进来，就等着琼海慢慢对其中渗透，以时间换符屠等人统治的凋亡。 但当再见了符屠后，朱允熥对其的感官变了，感觉不是那么好形容，很是变扭！ 曾一身黎族传统服饰，衣袍镶金烫银的浮屠，换了青山儒袍，肌肉依旧，将本该宽松的儒袍从内向外撑起，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穿衣搭配的味不对。 但变化更大还是浮屠的容貌，也不是知是书读多了，还是这些年老了，原先面部线条刚毅的国字脸，不仅变得圆润起来，眉目之间不再显得那么的凶，有所柔和，若是抛开那异与汉人的体格，单从面部来看，感官上更像是一地主富家翁，还是那种仁慈的那类。 这还没完…… 原跟在符屠身旁，左右，那几位面相阴毒，年年老矣的长老不在了，换成了三位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一人还操着江西口音，从站位上来看，显然是得了符屠的看重。 …… “大王！” 面对改变堪称巨大的符屠，朱允熥有很多想问，可在场合上只能先走流程。 与符屠的邀请上，坐上瓦卡寨广场上的首位，符屠行了一个书生礼，“符某，知某在大王的印象中不是很好，这些年做过的事，也入不得大王的眼，更是没办法和王十三娘比。 不过符屠在此，还是要谢过四年来，大王对我小五指峰的照顾。 对此符某是真的服了！” “符首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越觉得味道不对的朱允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符屠，眉宇微微皱着。 不仅是他，负责护卫朱允熥的亲随也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常门，蓝星野更是从两侧站了出来，双目审视的看着符屠。 “大王勿忧，符某只是想请大王做个公证罢了！” 说着，符屠解开身上的儒袍，露出一身子腱子肉，跪在朱允熥面前。 伴随着符屠怎么一跪，原本围绕在场地四周的黎族壮汉也是跪下，黑压压的一群人就怎么跪下，半点征兆都没有。 一时之间，寨子内寂寞无声，唯有风声在回荡。 “有事说事，如此行事，只会白添你我之间的误会！” 夕阳西下，黄昏日落，一群人就这般没有征兆的跪在面前，如同请罪一般，这事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真当他朱允熥身上存有王八虎气，肩膀子抖一抖，所有人便臣服了？ “符某只是自感惭愧，无颜面见先祖，我之先祖，为对抗北宋无良汉臣而携十二硐首领起势，所为了族人生活，然百年已过，初衷已忘，当年义举化为害事。 四年之前，大王给予机会，不计前嫌，符本该借此机会带领族人，斩断过去，迎接未来。 可这四年前，符心念万千，心有千千计，计自身，计血脉，使我一脉与琼海渐行渐远。” 符屠低头说道。 “既然已经知晓，那也是回头也晚，再说了，符首领不是已经做了很多改变吗？” 四年前瓦卡寨内是什么情况，朱允熥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可能如眼前这般，人人面容饱满，是人都有新衣，寨子外良田阡陌。 是不是所有人都变成这样，不太好去深究，但换做早些年，符屠绝对不会这般大度。 “话虽如此，但凡事都要做一交割。 汉族文化精深，源远流长，千古圣贤层出，包容并济，符细心读书四载，无不为书中所写而感叹。 但唯两点，符某不认，那便是功过相抵，以金赎罪。 在我黎族的认识中，功就是功，罪就是罪，功该赏，罪当罚。 还请大王原谅符某接下来的举动！” 说罢，不等朱允熥反应，一脸坚毅的浮屠猛地从地上站起，面向人群的一角，大声呵道，“来人，将人给本首领压上来！” 瓦卡寨，终究是符屠的地盘，符屠本人的威望也非一般人可比。 一声号令！ 一群精壮的黎族青年冲进一旁竹楼，跟着压出一位位身影佝偻，面容枯槁，全身狼狈的老者，以及几位青壮。 而更让人惊奇的地方还是在符屠身上，两位青年从人群中冲出，绳索相套，套住符屠全身，过程中符屠没有半点挣扎，任由五花大绑，最后与一众被扣押老者跪在朱允熥眼前。 场面暂停，所有人的目光无不落在这些被捆绑人身上。 看着第二列中，为首的老者，朱允熥要是不曾记错，眼下面容死灰的老者，应是四年前陪着符屠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位长老。? 第571章 戏码 当时的老者，精壮而有力，目如老雕，整个人充满了攻击性，但在现在，被捆绑也最紧，气色最差，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死去的感觉，若非那一瞬间从其眼底闪过阴狠，那抹冲着符屠去的阴狠。 怕是朱允熥都无法将前后两个印象联系到一起。 这是清算吗，斩断过去的清算？ 还是一场戏码？ 朱允熥非常的不确定，若是清算玩的有些大，这是在自毁根基盘，若是戏码，玩的也大了，看来这些年对于小五指峰自治区的关注是真的少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悠悠的蛋疼袭上心头。 是按照符屠的剧本走？ 还是打断眼前这场完全不受控制的闹剧？ 因隔阂，为关注不够，琼海对小五指峰内发生的事，无不是概括性的，鬼知道符屠是哪门子神经搭错，搞出这门子清算。 是的，这是就一门清算！ 但清算，不一定就是好事的…… 在没有信息支持，没有时间全盘考虑的情况，一切的抉择都失去了支撑。 顺着符屠剧本下去，如果符屠要自我清算？ 朱允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顺着符屠剧本走，事后会不会有变故？ 有所付出必有所需求，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后续的要求是否要满足？ 满足？ 满足多少才算一个够？ 多了，是否会对外界发出一错误信号，少了，是否会因此心生怨恨？ 一系列的问题！ 他之前怎么就将解缙，常森，郭清，这帮人给放走了呢，哪怕留一个蒋瓛在身边，他也不至于现在怎么被架着啊！ 没时间考虑这些有的没得，将符屠绑完的两年轻人，已捧着两堆账本跪了下来，账本高举与过头顶，一副任由审阅的摸样，四周黎族青壮亦是抬头看向朱允熥，眼神不明，有惊恐，有惶恐，有不安，但更有几分期待。 “麻烦，但我现在必须支棱起来！” 心中一声长叹，朱允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下座位来到符屠面前，目光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面前的符屠，“琼海一应事务都有规矩，你为自治区长官，在审计，司法未出之时，你还是我琼海小五指峰自治区的长官，黎族小五指峰一脉的首领，这一点不会因为本王的到来而改变。 你既然有刮骨疗伤，斩断过去，破你我隔阂的念头，那就请你站起来，按照琼海的规矩，站好最后一班岗，做好最后一件事。 至于关于你本人的问题，自然由其他人来说。 但还请你别忘了一点，琼海立国方四载。 前朝的法斩不得本朝的官，现在的法也治不了无法之年的事！” 锅接不得那就是甩，从哪来回到哪里去，以问题换时间，他倒要看看的符屠究竟是怎么想的？其接下来又会怎么做的？ 若是其念与自己所想相符，符合琼海的规章，留下符屠，则好过换人在位置上。 反之，就算会引起某些误会，耽误一些事情，他也将这一片铲了！ 闻言，符屠脸色变换数次，尤其是最后一句，前朝的法斩不了本朝的官，现在的法治不了无法之年，他如何不明白？ 只是…… 一声长叹，符屠直愣愣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臣符屠，明白！” 读书四载，符屠的脑子可没被书中的东西影响，做出今日举动，更大的缘自外界压力。 高层对其的态度，如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天知道是什么落下来？ 直刀子四年不曾有，可软刀子却是不断。 三亚，自由城，石碌，乃至大五指峰的影响力，逐渐而明显。 就像当年他不得不向朱允熥低头，三年前，他虽不满外界的软刀子，却无法制止族人离开。 到了如今，外流的族人越来越多，其实际控制的族人越来越少。 见过了市面，活得有了人样的族人，又怎么可能会继续忍受，哪怕他从去年开始提高了种植园的月薪，哪怕制糖产业丰富了其口袋，让他足够的金钱去拉拢人。 过去怎么做，可视为恩典，眼下怎么做，在那些拿钱族人眼中，不过是应得，甚至还有人觉得少了。 操蛋的现实！ 他符屠是反抗也不得！ 终究小五指峰左右都是被包着的，熟悉山路的族人，只要有心想出去，便可以走出。 加之一帮在外界读过书，当了兵的精英族人出现。 符屠清楚的认识到，再怎么搞下去，他指不定要被吊挖脖子树，而且造反都没人跟，他就是瓮中之鳖，什么都不做便是慢性自杀。 做！ 无异于造自己的反，第一个要面对不是被自己打压多年的族人，而是原本扶持，自己支持的长者。 说过，但说不通！ 那就别怪他符屠来玩狠的，他是死定了，可符屠还不想就此赌上全家的性命。 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一手，别说是打了朱允熥一个措手不及，这些长老，宿老也是懵逼的。 “那就开始，不管发生什么，本王都站在你身后！” 帮助符屠解开身上的绳索，别说，这捆绑的真紧，若非跟着张定边学了几年武艺，还真没法轻易的解开。 “多谢大王恩典！” 符屠在这里面表现忠心，跪着的长老们则一个个死死看着符屠，那架势，那眼神，那面部表情，也就身子被捆，嘴角被堵，不然得跳起来锤死符屠这个叛徒。 回到座位，常门，蓝星野警戒不减，浮屠则换上衣物，招呼着寨子中年轻人架起篝火，发出信号，闫然是打算玩一波大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落，明月升，无数人头窜动，篝火所照不到的地方，都有一双双泛光的眼睛。 相较于符屠接下来的行事，这些后来出现的黎族，反倒更得朱允熥关注。 怎么说呢？ 太惨了！ 完全就是奴隶，除开眼睛还是亮的，其他地方要多暗有多暗，皮包骨头的形容词，在这一刻显得生动，且人数上占了在场的三成。 这还是他治理琼海后的四年，四年前，这人数，这惨状是否要烈？ 无法想象，这些可都是同族！? 第571章 戏码 当时的老者，精壮而有力，目如老雕，整个人充满了攻击性，但在现在，被捆绑也最紧，气色最差，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死去的感觉，若非那一瞬间从其眼底闪过阴狠，那抹冲着符屠去的阴狠。 怕是朱允熥都无法将前后两个印象联系到一起。 这是清算吗，斩断过去的清算？ 还是一场戏码？ 朱允熥非常的不确定，若是清算玩的有些大，这是在自毁根基盘，若是戏码，玩的也大了，看来这些年对于小五指峰自治区的关注是真的少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悠悠的蛋疼袭上心头。 是按照符屠的剧本走？ 还是打断眼前这场完全不受控制的闹剧？ 因隔阂，为关注不够，琼海对小五指峰内发生的事，无不是概括性的，鬼知道符屠是哪门子神经搭错，搞出这门子清算。 是的，这是就一门清算！ 但清算，不一定就是好事的…… 在没有信息支持，没有时间全盘考虑的情况，一切的抉择都失去了支撑。 顺着符屠剧本下去，如果符屠要自我清算？ 朱允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顺着符屠剧本走，事后会不会有变故？ 有所付出必有所需求，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后续的要求是否要满足？ 满足？ 满足多少才算一个够？ 多了，是否会对外界发出一错误信号，少了，是否会因此心生怨恨？ 一系列的问题！ 他之前怎么就将解缙，常森，郭清，这帮人给放走了呢，哪怕留一个蒋瓛在身边，他也不至于现在怎么被架着啊！ 没时间考虑这些有的没得，将符屠绑完的两年轻人，已捧着两堆账本跪了下来，账本高举与过头顶，一副任由审阅的摸样，四周黎族青壮亦是抬头看向朱允熥，眼神不明，有惊恐，有惶恐，有不安，但更有几分期待。 “麻烦，但我现在必须支棱起来！” 心中一声长叹，朱允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下座位来到符屠面前，目光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面前的符屠，“琼海一应事务都有规矩，你为自治区长官，在审计，司法未出之时，你还是我琼海小五指峰自治区的长官，黎族小五指峰一脉的首领，这一点不会因为本王的到来而改变。 你既然有刮骨疗伤，斩断过去，破你我隔阂的念头，那就请你站起来，按照琼海的规矩，站好最后一班岗，做好最后一件事。 至于关于你本人的问题，自然由其他人来说。 但还请你别忘了一点，琼海立国方四载。 前朝的法斩不得本朝的官，现在的法也治不了无法之年的事！” 锅接不得那就是甩，从哪来回到哪里去，以问题换时间，他倒要看看的符屠究竟是怎么想的？其接下来又会怎么做的？ 若是其念与自己所想相符，符合琼海的规章，留下符屠，则好过换人在位置上。 反之，就算会引起某些误会，耽误一些事情，他也将这一片铲了！ 闻言，符屠脸色变换数次，尤其是最后一句，前朝的法斩不了本朝的官，现在的法治不了无法之年，他如何不明白？ 只是…… 一声长叹，符屠直愣愣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臣符屠，明白！” 读书四载，符屠的脑子可没被书中的东西影响，做出今日举动，更大的缘自外界压力。 高层对其的态度，如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天知道是什么落下来？ 直刀子四年不曾有，可软刀子却是不断。 三亚，自由城，石碌，乃至大五指峰的影响力，逐渐而明显。 就像当年他不得不向朱允熥低头，三年前，他虽不满外界的软刀子，却无法制止族人离开。 到了如今，外流的族人越来越多，其实际控制的族人越来越少。 见过了市面，活得有了人样的族人，又怎么可能会继续忍受，哪怕他从去年开始提高了种植园的月薪，哪怕制糖产业丰富了其口袋，让他足够的金钱去拉拢人。 过去怎么做，可视为恩典，眼下怎么做，在那些拿钱族人眼中，不过是应得，甚至还有人觉得少了。 操蛋的现实！ 他符屠是反抗也不得！ 终究小五指峰左右都是被包着的，熟悉山路的族人，只要有心想出去，便可以走出。 加之一帮在外界读过书，当了兵的精英族人出现。 符屠清楚的认识到，再怎么搞下去，他指不定要被吊挖脖子树，而且造反都没人跟，他就是瓮中之鳖，什么都不做便是慢性自杀。 做！ 无异于造自己的反，第一个要面对不是被自己打压多年的族人，而是原本扶持，自己支持的长者。 说过，但说不通！ 那就别怪他符屠来玩狠的，他是死定了，可符屠还不想就此赌上全家的性命。 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一手，别说是打了朱允熥一个措手不及，这些长老，宿老也是懵逼的。 “那就开始，不管发生什么，本王都站在你身后！” 帮助符屠解开身上的绳索，别说，这捆绑的真紧，若非跟着张定边学了几年武艺，还真没法轻易的解开。 “多谢大王恩典！” 符屠在这里面表现忠心，跪着的长老们则一个个死死看着符屠，那架势，那眼神，那面部表情，也就身子被捆，嘴角被堵，不然得跳起来锤死符屠这个叛徒。 回到座位，常门，蓝星野警戒不减，浮屠则换上衣物，招呼着寨子中年轻人架起篝火，发出信号，闫然是打算玩一波大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落，明月升，无数人头窜动，篝火所照不到的地方，都有一双双泛光的眼睛。 相较于符屠接下来的行事，这些后来出现的黎族，反倒更得朱允熥关注。 怎么说呢？ 太惨了！ 完全就是奴隶，除开眼睛还是亮的，其他地方要多暗有多暗，皮包骨头的形容词，在这一刻显得生动，且人数上占了在场的三成。 这还是他治理琼海后的四年，四年前，这人数，这惨状是否要烈？ 无法想象，这些可都是同族！? 第572章 特例 不过从这些人没用过激的行动来看，符屠显然早已开始善待他们，而阻碍符屠解放这些奴隶，不出意外就是这些跪在自己面前老者。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弄，或许你们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背叛自身的会是自己人！” 朱允熥坐在座位上，满脸讥讽看着眼前老者。 伴随着话音落下，老者们脑袋低垂。 人世多魔幻，可再魔幻也不应魔幻成这样子。 一轮无言，直至审判开始之时，今夜月亮不知为何格外的明亮，纵只是残月，也是照亮了大半星空，每一颗星辰都像是珠宝，大放星光极力的将星空点亮。 公审举办的仓促，准备更是不足。 但随着公审开始，大量早已为符屠及手下黎族青年整理出内容被抛了出来，事件中很多的苦主都不需要特例的去找，但凡这些被扣押的黎族长老想反驳，人群中必有人钻出来，跪在篝火旁边，以亲身为例，证实这些事。 长老们求活，求生…… 曾被欺压的奴隶，族人，则想要得到情绪上的发泄点…… 一场众生相，玲离尽致且直白的展现与朱允熥面前。 这些长老无不做尽非人之事，不说按琼海的法典执法，就按照黎族本族的规矩，这些失去了权势的长老，与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 也就是朱允熥亲卫，随行内卫站在一旁，时刻警戒，不然其中几位长老指不定会被当场打死。 狠啊！ 人性之恶的外包装被撕开，赤裸裸的血与暗展现在面前，就连到朱允熥都有几次没忍住。 太他妈不是人了！ 什么纪录片，艺术作品，都无法复刻现实冲击带来的情绪变化。 越是愤怒，睡意越是淡薄，公审一直持续到次日中午。 公审涉及到黎族小五指峰一脉，十三位当权长老中的十一位，具体到人破百，下面的几乎人手都有人命，至于自认手不脏的长老，干过的事完全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其中最不能让朱允熥容忍的是，这些人蠢到用竭泽而渔的行为来贪腐，就为了贪下三千两白银，火烧三座甘蔗种植园，将大好的种植园一把火烧成白地，一年多的开垦，两年多的经营就此报废，只为了从源头上解决账本上的内容。 光这一件事就导致，十三人烧死，救火过程中数十人烧伤，最终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哀嚎数日而死。 这是什么行为，简直就是在辱人智商！ 后续调查，更是行欺上瞒下之举，他们难道不知道，按照正常的分润，三千两白银也就三四年的时间？ 此事爆出的瞬间，寨子内所有人都炸了，死的是亲人，是族人，毁掉是所有人的希望，甚至为了这件事断了外界的投资，怎么能忍？ …… “我会命审计，司法进入小五指峰，对这些事情一一查证，查实！” 日上半空，春天的日头都照不暖人心中的寒意，朱允熥口气强硬到极致，目光如鹰死死的盯着眼前符屠。 “是！” 公审已经走完，公审前后内容爆出，这一届黎族长老算是彻底烂了，肉身还没死，精神已经全灭。 就看斩首的屠刀什么时候落下！ 不过规矩还是要走的！ 这回看在符屠的面子上，自治区可以保留，但一场大清洗怎么跑也不了。 “散了，明日审计，司法官员将进入寨子，收集各类信息，我向你们发誓，犯错的一个都跑不掉，同时也向你们发誓，该你们的，一样也不会少！” 朱允熥站在阶梯上，虎视四周。 “大王圣明，圣明啊！” 一位老者跪下，连带着一片跪下，圣明之音响彻整个寨子。 但看看眼前这些面如死灰，人如枯槁的黎族长老，他真的圣明吗？ …… “三爷，我认为一切落定之前，暂时还是不要住在寨中！” 进入符屠安排落脚点，有了几个钱的黎族，在享受上如故，临时用于落脚的房屋修建的不错。 珍木支撑起整个房屋格局，鲜艳的壁画，精致的瓷器，黎族文化与汉族文化融合，典雅之中带着一份独特的火热。 “不，事情结束之前，我哪都不去！” 朱允熥摇了摇头。 常门考虑是对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为亲卫当为朱允熥安全考虑。 但其考虑却有些片面。 这个时候，不管出于那种考虑，朱允熥最好的抉择就是与寨子里所有人待在一起，哪怕有所风险。 符屠做的彻底，自己造了自己的反。 一夜公审，所有的怨恨看似都在这个过程中爆发出来，除开被打落神坛的那些长老，好似所有人都得到了往日想要却不敢求的公平，数年，十数年，数十年压抑的情绪得到舒缓。 但事情结束之后，必然引来一段迷茫。 说到底就是接下来怎么做事，心灵出现空洞，朱允熥跑了，这空洞就有可能变成黑洞，留下来则可能添补。 风险与机遇并存。 就像之前没时间解决符屠一样，小五指峰地区就算过了这场刮骨疗毒，琼海目前依旧没精力对此进行精耕细作的治理，归根到底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点了点头，常门也是明白其做法，“三爷，劳累了一夜，先休息一会，其他有我们！” “不需要过分担心！” 知道常门怕什么，朱允熥能怎么办，离开不了，只能嘴上说说而已。 …… 又是一轮夕阳西下，马蹄轰鸣，一行三百骑从瓦卡寨的寨门口冲了进来。 李增枝带领下内卫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队，从三亚赶来。 对于大军的到来，整个寨子显得非常佛系，有的睡了，有的没睡，众人不复昨夜眼神中的神色，有所麻木的看着发生的一些。 询问到身边，问什么说什么。 饭送到嘴边，饿了就吃！ 说不上是失了魂，至少短时间内是废了。 整个寨子除开朱允熥一系列人，唯一有所生气，或许就是那些孩子，以及现在还被吊在木桩下长老。 也真是怪诞，活着的人身上枷锁开解，迷茫与未来而不知所措，将死之人则眷恋人世，怨恨却不知悔改。? 第572章 特例 不过从这些人没用过激的行动来看，符屠显然早已开始善待他们，而阻碍符屠解放这些奴隶，不出意外就是这些跪在自己面前老者。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弄，或许你们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背叛自身的会是自己人！” 朱允熥坐在座位上，满脸讥讽看着眼前老者。 伴随着话音落下，老者们脑袋低垂。 人世多魔幻，可再魔幻也不应魔幻成这样子。 一轮无言，直至审判开始之时，今夜月亮不知为何格外的明亮，纵只是残月，也是照亮了大半星空，每一颗星辰都像是珠宝，大放星光极力的将星空点亮。 公审举办的仓促，准备更是不足。 但随着公审开始，大量早已为符屠及手下黎族青年整理出内容被抛了出来，事件中很多的苦主都不需要特例的去找，但凡这些被扣押的黎族长老想反驳，人群中必有人钻出来，跪在篝火旁边，以亲身为例，证实这些事。 长老们求活，求生…… 曾被欺压的奴隶，族人，则想要得到情绪上的发泄点…… 一场众生相，玲离尽致且直白的展现与朱允熥面前。 这些长老无不做尽非人之事，不说按琼海的法典执法，就按照黎族本族的规矩，这些失去了权势的长老，与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 也就是朱允熥亲卫，随行内卫站在一旁，时刻警戒，不然其中几位长老指不定会被当场打死。 狠啊！ 人性之恶的外包装被撕开，赤裸裸的血与暗展现在面前，就连到朱允熥都有几次没忍住。 太他妈不是人了！ 什么纪录片，艺术作品，都无法复刻现实冲击带来的情绪变化。 越是愤怒，睡意越是淡薄，公审一直持续到次日中午。 公审涉及到黎族小五指峰一脉，十三位当权长老中的十一位，具体到人破百，下面的几乎人手都有人命，至于自认手不脏的长老，干过的事完全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其中最不能让朱允熥容忍的是，这些人蠢到用竭泽而渔的行为来贪腐，就为了贪下三千两白银，火烧三座甘蔗种植园，将大好的种植园一把火烧成白地，一年多的开垦，两年多的经营就此报废，只为了从源头上解决账本上的内容。 光这一件事就导致，十三人烧死，救火过程中数十人烧伤，最终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哀嚎数日而死。 这是什么行为，简直就是在辱人智商！ 后续调查，更是行欺上瞒下之举，他们难道不知道，按照正常的分润，三千两白银也就三四年的时间？ 此事爆出的瞬间，寨子内所有人都炸了，死的是亲人，是族人，毁掉是所有人的希望，甚至为了这件事断了外界的投资，怎么能忍？ …… “我会命审计，司法进入小五指峰，对这些事情一一查证，查实！” 日上半空，春天的日头都照不暖人心中的寒意，朱允熥口气强硬到极致，目光如鹰死死的盯着眼前符屠。 “是！” 公审已经走完，公审前后内容爆出，这一届黎族长老算是彻底烂了，肉身还没死，精神已经全灭。 就看斩首的屠刀什么时候落下！ 不过规矩还是要走的！ 这回看在符屠的面子上，自治区可以保留，但一场大清洗怎么跑也不了。 “散了，明日审计，司法官员将进入寨子，收集各类信息，我向你们发誓，犯错的一个都跑不掉，同时也向你们发誓，该你们的，一样也不会少！” 朱允熥站在阶梯上，虎视四周。 “大王圣明，圣明啊！” 一位老者跪下，连带着一片跪下，圣明之音响彻整个寨子。 但看看眼前这些面如死灰，人如枯槁的黎族长老，他真的圣明吗？ …… “三爷，我认为一切落定之前，暂时还是不要住在寨中！” 进入符屠安排落脚点，有了几个钱的黎族，在享受上如故，临时用于落脚的房屋修建的不错。 珍木支撑起整个房屋格局，鲜艳的壁画，精致的瓷器，黎族文化与汉族文化融合，典雅之中带着一份独特的火热。 “不，事情结束之前，我哪都不去！” 朱允熥摇了摇头。 常门考虑是对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为亲卫当为朱允熥安全考虑。 但其考虑却有些片面。 这个时候，不管出于那种考虑，朱允熥最好的抉择就是与寨子里所有人待在一起，哪怕有所风险。 符屠做的彻底，自己造了自己的反。 一夜公审，所有的怨恨看似都在这个过程中爆发出来，除开被打落神坛的那些长老，好似所有人都得到了往日想要却不敢求的公平，数年，十数年，数十年压抑的情绪得到舒缓。 但事情结束之后，必然引来一段迷茫。 说到底就是接下来怎么做事，心灵出现空洞，朱允熥跑了，这空洞就有可能变成黑洞，留下来则可能添补。 风险与机遇并存。 就像之前没时间解决符屠一样，小五指峰地区就算过了这场刮骨疗毒，琼海目前依旧没精力对此进行精耕细作的治理，归根到底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点了点头，常门也是明白其做法，“三爷，劳累了一夜，先休息一会，其他有我们！” “不需要过分担心！” 知道常门怕什么，朱允熥能怎么办，离开不了，只能嘴上说说而已。 …… 又是一轮夕阳西下，马蹄轰鸣，一行三百骑从瓦卡寨的寨门口冲了进来。 李增枝带领下内卫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队，从三亚赶来。 对于大军的到来，整个寨子显得非常佛系，有的睡了，有的没睡，众人不复昨夜眼神中的神色，有所麻木的看着发生的一些。 询问到身边，问什么说什么。 饭送到嘴边，饿了就吃！ 说不上是失了魂，至少短时间内是废了。 整个寨子除开朱允熥一系列人，唯一有所生气，或许就是那些孩子，以及现在还被吊在木桩下长老。 也真是怪诞，活着的人身上枷锁开解，迷茫与未来而不知所措，将死之人则眷恋人世，怨恨却不知悔改。? 第573章 思考 “三爷……” 李增枝来到朱允熥落脚之地，还未下马常门便迎了上来，“三爷在思考后面的事，就先别见了！” “行，那三爷有什么交代吗？” 依旧跳下马的李增枝，抖了抖有些发酸的双腿。 “现在寨子里的人，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加上一夜的公审，身疲神乏，一个个才变得像是木头人。 不过再过上一段时间，反应过来，咱们不做点事，那些长老一个也别想活过今夜。 大王意思是，人该死，但程序要先走完。” “明白！” 李增枝了然，“我这就安排人将那些人渣保护起来，还有别的吗？” “没了，你要有心就组织生火做饭，整个寨子今日都没人吃过一口热的！”常门笑了笑。 符屠的主动造反，还是自己造自己的反，朱允熥是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最后还是在解缙的示意下，重新翻看了去年审计体系递交的工作年报，与一行不到百字内容后，方才算反应过来。 没人了！ 石碌，三亚，自由城，三地产生了初步的虹吸效应。 人口本就不多的小五指峰地区，未统计之前人口规模也就七八万人，其中有上千因各种原因而被贬为奴隶的，终究是自己的人，对待这批奴隶，符屠及那些长老也不好做的太过。 早些时候，符屠一脉还有一些汉奴，结盟后也就驱散了，不说朱允熥会不会对此默许，就常森那种暴脾气，要知道敢留非把符屠的脖子都打折了！ 同理，军机招兵，符屠也没阻拦，四年时间，前前后后被以招兵的方式拉走了五百人。 五百人，看似不过总数的十七八分之一，可问题是这五百人，是青壮，是年轻人，热血，脑子一根筋，一身被困在一小地方，所见不过巴掌大的天，符屠说什么也就是什么好了，就算本人不想听，父母，亲属组成社会，也能让这些年轻人被自愿的去认可符屠。 但这人一走，便见了市面，不仅本人的视线会变得开阔，家人也会开始下意识信服自己的孩子，这就是所谓见世面的好处。 就像一偏远山村，突然有一天回来了一个人，甭管是远亲还是面熟，只要混的稍微好一点，再略微表现一番，整个村子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说话甚至一度会比村长还要有用。 早两年还是书信，去岁洪武二十八年，两年兵役结束转了志愿兵的小伙子结伴回来，哪还受得了村子里的气氛，头几天还能忍，在父母的安排下成婚，后几天干脆一聚，带着刚成婚的妻子不少就近润了三亚，远的润了海口。 辅以这些年在石碌，三亚，自由城内打过工的，前前后后走了二万多人。 拦截？ 符屠拿什么拦截？ 拦三亚的招募，解缙能直接排兵来找你谈话？ 拦自由城的招募，信不信让你甘蔗烂在地里，蔗糖堆在仓库里？ 拦石碌方向的，自家就能给造反了！ 一步错，步步错，如做蚕茧一点点将空间挤压。 不栏？ 就靠一帮年岁老矣的长者，他符屠拿什么来对下治理？ 垮了，人都没了，根基盘崩了，他符屠还玩个屁！ 剩下就一道选择题……要么等那些不靠谱长老反应过来，牺牲他这个头领来换长老们的晚年……要么符屠牺牲长老来换自己的活命。 归根究底，昨天发生的事都是一棒子算计，就看谁反应的快，下手狠，什么自我醒悟，感化，效忠，服与王化，统统都是假的，都是虚的，底层逻辑都是为了自己。 太棒了！ 想明白这些，朱允熥不由向对符屠比了一个大拇指，当面夸其一句人才！ “人心向利，只要有的选，给选，百姓们从来都是用脚投票的，这些从小五指峰走出的百姓，做事无比卖力，越是后面出来的，越是如此，大有一副将前几年的损失都要赶回来的架势！” 解缙端着茶杯，一脸笑意的说道。 “你就怎么闲的吗？” 看着故做沉稳，装似军师摸样，说着人生感悟的解缙，朱允熥嘴角微抽。 “这不是事都结了？又逢春暖花开，踏青春游之日，所以跑出来转转吗？”解缙笑了笑。 哼！ 一声冷哼，谁还不知道谁，“我还不知道你吗，人好用，那就往死里用，小五指峰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就是你侵吞劳力的最佳时间吗？”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哪，我解缙难得好心来帮忙兄弟地区，第一时间带着人马过来，怎么落在三爷您眼里，我解缙就成了趁火打劫之辈，天大的冤枉！”解缙哀嚎道。 “行啊，那这回人就别要了！”朱允熥则是耸了耸肩。 昨夜公审，破的可不仅仅是几位长老威望，更多破坏了小五指峰地区，千百年来黎族自治的公信力。 没有琼海国，没有外界影响。 一届长老废了就废了，重新选出一届也成了，模式重新激活问题虽没根本性的消除，但所有人都会忽略这些，认为问题已经解决，因为没得选，不怎么过怎么过嘛？ 可现在有的选？ 人就用会脚投票，除非真的没办法，多数还有劳动能力的，多会选择离开故土，换个环境去其他的地方讨生活。 封建社会，之所以能将人的移动轨迹，违背自然规律的束缚在土地上，就是因为土地是一切，离开了自有土地，离开了土地的组建了宗族关系，寻常人便再难获得一片落脚之地，别说活好了，能活多久都要打一个问题。 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成为流民。 但这些问题在琼海不说已经被根本性的解决，至少已经有机制在处理，各地大食堂，各类宣传，时刻影响着人，让他们知道走了还能活，通过劳动他们不仅可以活下去，还能活得更好。 那么还留下来干什么？ 继续给符屠一帮人，当奴隶吗？ 人性本善，本恶这个需要争，但唯一不需争的，那就是人性他妈的不贱，谁也不会随意糟蹋自己！ “哈哈哈……”? 第573章 思考 “三爷……” 李增枝来到朱允熥落脚之地，还未下马常门便迎了上来，“三爷在思考后面的事，就先别见了！” “行，那三爷有什么交代吗？” 依旧跳下马的李增枝，抖了抖有些发酸的双腿。 “现在寨子里的人，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加上一夜的公审，身疲神乏，一个个才变得像是木头人。 不过再过上一段时间，反应过来，咱们不做点事，那些长老一个也别想活过今夜。 大王意思是，人该死，但程序要先走完。” “明白！” 李增枝了然，“我这就安排人将那些人渣保护起来，还有别的吗？” “没了，你要有心就组织生火做饭，整个寨子今日都没人吃过一口热的！”常门笑了笑。 符屠的主动造反，还是自己造自己的反，朱允熥是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最后还是在解缙的示意下，重新翻看了去年审计体系递交的工作年报，与一行不到百字内容后，方才算反应过来。 没人了！ 石碌，三亚，自由城，三地产生了初步的虹吸效应。 人口本就不多的小五指峰地区，未统计之前人口规模也就七八万人，其中有上千因各种原因而被贬为奴隶的，终究是自己的人，对待这批奴隶，符屠及那些长老也不好做的太过。 早些时候，符屠一脉还有一些汉奴，结盟后也就驱散了，不说朱允熥会不会对此默许，就常森那种暴脾气，要知道敢留非把符屠的脖子都打折了！ 同理，军机招兵，符屠也没阻拦，四年时间，前前后后被以招兵的方式拉走了五百人。 五百人，看似不过总数的十七八分之一，可问题是这五百人，是青壮，是年轻人，热血，脑子一根筋，一身被困在一小地方，所见不过巴掌大的天，符屠说什么也就是什么好了，就算本人不想听，父母，亲属组成社会，也能让这些年轻人被自愿的去认可符屠。 但这人一走，便见了市面，不仅本人的视线会变得开阔，家人也会开始下意识信服自己的孩子，这就是所谓见世面的好处。 就像一偏远山村，突然有一天回来了一个人，甭管是远亲还是面熟，只要混的稍微好一点，再略微表现一番，整个村子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说话甚至一度会比村长还要有用。 早两年还是书信，去岁洪武二十八年，两年兵役结束转了志愿兵的小伙子结伴回来，哪还受得了村子里的气氛，头几天还能忍，在父母的安排下成婚，后几天干脆一聚，带着刚成婚的妻子不少就近润了三亚，远的润了海口。 辅以这些年在石碌，三亚，自由城内打过工的，前前后后走了二万多人。 拦截？ 符屠拿什么拦截？ 拦三亚的招募，解缙能直接排兵来找你谈话？ 拦自由城的招募，信不信让你甘蔗烂在地里，蔗糖堆在仓库里？ 拦石碌方向的，自家就能给造反了！ 一步错，步步错，如做蚕茧一点点将空间挤压。 不栏？ 就靠一帮年岁老矣的长者，他符屠拿什么来对下治理？ 垮了，人都没了，根基盘崩了，他符屠还玩个屁！ 剩下就一道选择题……要么等那些不靠谱长老反应过来，牺牲他这个头领来换长老们的晚年……要么符屠牺牲长老来换自己的活命。 归根究底，昨天发生的事都是一棒子算计，就看谁反应的快，下手狠，什么自我醒悟，感化，效忠，服与王化，统统都是假的，都是虚的，底层逻辑都是为了自己。 太棒了！ 想明白这些，朱允熥不由向对符屠比了一个大拇指，当面夸其一句人才！ “人心向利，只要有的选，给选，百姓们从来都是用脚投票的，这些从小五指峰走出的百姓，做事无比卖力，越是后面出来的，越是如此，大有一副将前几年的损失都要赶回来的架势！” 解缙端着茶杯，一脸笑意的说道。 “你就怎么闲的吗？” 看着故做沉稳，装似军师摸样，说着人生感悟的解缙，朱允熥嘴角微抽。 “这不是事都结了？又逢春暖花开，踏青春游之日，所以跑出来转转吗？”解缙笑了笑。 哼！ 一声冷哼，谁还不知道谁，“我还不知道你吗，人好用，那就往死里用，小五指峰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就是你侵吞劳力的最佳时间吗？”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哪，我解缙难得好心来帮忙兄弟地区，第一时间带着人马过来，怎么落在三爷您眼里，我解缙就成了趁火打劫之辈，天大的冤枉！”解缙哀嚎道。 “行啊，那这回人就别要了！”朱允熥则是耸了耸肩。 昨夜公审，破的可不仅仅是几位长老威望，更多破坏了小五指峰地区，千百年来黎族自治的公信力。 没有琼海国，没有外界影响。 一届长老废了就废了，重新选出一届也成了，模式重新激活问题虽没根本性的消除，但所有人都会忽略这些，认为问题已经解决，因为没得选，不怎么过怎么过嘛？ 可现在有的选？ 人就用会脚投票，除非真的没办法，多数还有劳动能力的，多会选择离开故土，换个环境去其他的地方讨生活。 封建社会，之所以能将人的移动轨迹，违背自然规律的束缚在土地上，就是因为土地是一切，离开了自有土地，离开了土地的组建了宗族关系，寻常人便再难获得一片落脚之地，别说活好了，能活多久都要打一个问题。 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成为流民。 但这些问题在琼海不说已经被根本性的解决，至少已经有机制在处理，各地大食堂，各类宣传，时刻影响着人，让他们知道走了还能活，通过劳动他们不仅可以活下去，还能活得更好。 那么还留下来干什么？ 继续给符屠一帮人，当奴隶吗？ 人性本善，本恶这个需要争，但唯一不需争的，那就是人性他妈的不贱，谁也不会随意糟蹋自己！ “哈哈哈……”? 第574章 最大的罪人 一声干笑，解缙保持军师作态土崩瓦解，狗搂着身子抓着朱允熥的衣袖，“三爷，功劳咱就不说了，苦劳咱总有一点，看在小的这般勤勉的份上，多少可怜一点……” “滚！” 一把抽回被抓住的衣袖，朱允熥冲着解缙伸出三根手指，“小五指峰地区还是要留人的，三千，青壮与老者二比一。 一个社会不能只有年轻人。 孝道，是沉重的经济与发展负担，但孝道在，道德就在了，这是两本账，你可明白！” 朱允熥对大家都很放心，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随着跨越式发展，道德，天伦这些东西崩溃，真要崩了，他就是千古最大的罪人。 “名教的书，这些年来我丢了不少，但儒教根本，我还没认了，这点大王你可以放心！”解缙拍着胸口说道。 “有些话我不好说，你给我传个话，盯上劳力的都悠着点，别真把小五指峰给挖空了！” 小五指峰地区矿藏资源，林木资源丰富，黎族经营多年，这些丢是容易，要重新捡起来却难。 怎么也要给小五指峰留根！ 符屠他们能不做人，朱允熥这些人不行。 “这真的是王擒虎的成绩？” 看着手中的成绩报表，瞿通不知为什么有些不信，写满质疑的目光，看着自家好大儿瞿郁。 “家里你是我老子，军中你是我上级的上级，这份成绩单我怎么可能骗你？”瞿郁一脸无奈的说道。 其实别说瞿通要质疑，瞿郁若非一直在一旁记录，光看报表都感觉成绩有假。 一个未经强化训练，在新训营中被当做加餐科目的考核，王擒虎上手就全过，其中两个基础科目更是做到了优秀级。 这真就是有天赋，便可为所欲为呗？ “好小子！” 弹了弹手中的成绩表，瞿通一屁股坐下，王擒虎的问题解决了，既然不是心态飘了，而是实打实的有这能力，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好生培养便可。 只是他自身家里还有问题，那也就眼前这位好大儿。 怎么就一门心思想进水师呢？ 没看到当初嚎嚎叫的汤昱都跑了，他家的怎么还剩一根筋呢？ 这不是瞿通觉悟低，不想儿子当兵从军，实乃是他真的见过战争，知道那得多惨烈，训练再苦也只能提升战场生存能力，能否活着下战场，完全就是一件运气事。 千军之中，古来被人用流箭射死的将军难道还少吗？ 他瞿家难道就不能出个读书人吗？ 三个儿子，全部投军，一个风险比一个大，把他这位老父亲愁的啊！ “别劝了，就像你劝不了我另外两兄弟一样，总体来说水师还是安全的，再说了，我瞿家祖孙三代当兵，为国而争，这是美名，这是美誉……” 直面瞿通那一点点变得幽暗的目光，瞿郁自感脑皮有些发凉，豪情万语顿时消失，只剩下最后的倔强，“我会小心的，后面的考核，您可以用两倍，三倍的标准来衡量我，至少给我一个试的机会，败了我心甘情愿，可若是连到试都不给，我不服！” 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将最后的话喊了出来，屋顶都因此发颤。 “下去！” 挥了挥手，好大儿都怎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他瞿通矫情了，换做在中原，大明，他瞿通根本就不会怎么想，当兵吃粮，传子传孙，谁给你一丘八跳出军伍的机会？ 还选？ 选你个大头鬼啊！ 咋地……瞿家你还想文武通吃，就你姓瞿的牛逼，要上天对！ 想到这些东西，瞿通搓了搓脸，不想了，不想了，一切都看造化！ …… “好一场把戏，就不能让人安分一点吗？” 看着手中的报文，黄子澄捏了捏眉心，“一帮混账，真是有什么事都往我这丢啊！” 头大！ 心累！ 要怪就怪他做了这内阁首辅的位置，内阁十一人，目前就他一个没离开过海口，这几日更是没离开过行政中心。 朱允熥那是走到哪里，都能留下一摊子事，大五指峰地区还没解决，自由城的就丢上来，跟着三亚。 真就是上面动动嘴，下方跑断腿。 他黄子澄是不需要跑，可事情要想，笔要落，弄到如今身心憔悴，可谁曾想……小五指峰又出了幺蛾子。 真就是事他来做，来兜里，好处一分都没他的。 要是今早的消息没听错，前两日回到的常森又跑了，跑去小五指峰要人。 一帮优秀的军苗，上千不嫌多，两三百不嫌少，不抓住这个时间点扩一下编制，还什么时候扩编？ “下次遇到这种事，我也跑！” 狠狠的抓起毛笔，黄子澄咬着牙说道。 消息他最灵通，军机的消息也要优先送报内阁，跑的慢了，坐蜡是他黄子澄，黄子澄跑了，那坐蜡就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他黄子澄先跑呢。 …… “说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是活了，但我想来你也不会甘心！” 昏暗的火光下，朱允熥歪着脑袋看着符屠。 这是个人物，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朱允熥就怎么觉得，只是生的有些不逢时，不然绝迹能在历史上留个名字。 当然，眼下这名字肯定有留，就是形象不是那么的正面。 但符屠本身的价值还是有的，收服是不太可能了，狼崽子都养不熟，更别说是一头头狼，一头作为头狼位置十数年，关键时候一把梭哈，用别人的命洗自己的，谁敢收啊？ 杀，不能杀！ 黎族分两支，兔死狐悲伤其类，很多事情理性与感性是无法兼容，王十三娘又是一女人，大家的合作不错。 小五指峰废了就废了，本就没融入进来，可大五指峰要是因此出了事，那就真的就麻烦了。 更何况，在小五指峰地区，符屠多多少少还有威望，是有人服的！ 符屠平静看着朱允熥，“符某很清楚，某为什么而活，又因什么能活，说实话我也不想死。 说大王你仁慈也罢，心善也罢，善于长谋也罢，懂得平衡都好。 活着的我，比死的我价值更大！” 不想承认，但必须点头，解缙有感与符屠的态度不对，却还是忍住了没说话，静等符屠将话说完。? 第574章 最大的罪人 一声干笑，解缙保持军师作态土崩瓦解，狗搂着身子抓着朱允熥的衣袖，“三爷，功劳咱就不说了，苦劳咱总有一点，看在小的这般勤勉的份上，多少可怜一点……” “滚！” 一把抽回被抓住的衣袖，朱允熥冲着解缙伸出三根手指，“小五指峰地区还是要留人的，三千，青壮与老者二比一。 一个社会不能只有年轻人。 孝道，是沉重的经济与发展负担，但孝道在，道德就在了，这是两本账，你可明白！” 朱允熥对大家都很放心，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随着跨越式发展，道德，天伦这些东西崩溃，真要崩了，他就是千古最大的罪人。 “名教的书，这些年来我丢了不少，但儒教根本，我还没认了，这点大王你可以放心！”解缙拍着胸口说道。 “有些话我不好说，你给我传个话，盯上劳力的都悠着点，别真把小五指峰给挖空了！” 小五指峰地区矿藏资源，林木资源丰富，黎族经营多年，这些丢是容易，要重新捡起来却难。 怎么也要给小五指峰留根！ 符屠他们能不做人，朱允熥这些人不行。 “这真的是王擒虎的成绩？” 看着手中的成绩报表，瞿通不知为什么有些不信，写满质疑的目光，看着自家好大儿瞿郁。 “家里你是我老子，军中你是我上级的上级，这份成绩单我怎么可能骗你？”瞿郁一脸无奈的说道。 其实别说瞿通要质疑，瞿郁若非一直在一旁记录，光看报表都感觉成绩有假。 一个未经强化训练，在新训营中被当做加餐科目的考核，王擒虎上手就全过，其中两个基础科目更是做到了优秀级。 这真就是有天赋，便可为所欲为呗？ “好小子！” 弹了弹手中的成绩表，瞿通一屁股坐下，王擒虎的问题解决了，既然不是心态飘了，而是实打实的有这能力，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好生培养便可。 只是他自身家里还有问题，那也就眼前这位好大儿。 怎么就一门心思想进水师呢？ 没看到当初嚎嚎叫的汤昱都跑了，他家的怎么还剩一根筋呢？ 这不是瞿通觉悟低，不想儿子当兵从军，实乃是他真的见过战争，知道那得多惨烈，训练再苦也只能提升战场生存能力，能否活着下战场，完全就是一件运气事。 千军之中，古来被人用流箭射死的将军难道还少吗？ 他瞿家难道就不能出个读书人吗？ 三个儿子，全部投军，一个风险比一个大，把他这位老父亲愁的啊！ “别劝了，就像你劝不了我另外两兄弟一样，总体来说水师还是安全的，再说了，我瞿家祖孙三代当兵，为国而争，这是美名，这是美誉……” 直面瞿通那一点点变得幽暗的目光，瞿郁自感脑皮有些发凉，豪情万语顿时消失，只剩下最后的倔强，“我会小心的，后面的考核，您可以用两倍，三倍的标准来衡量我，至少给我一个试的机会，败了我心甘情愿，可若是连到试都不给，我不服！” 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将最后的话喊了出来，屋顶都因此发颤。 “下去！” 挥了挥手，好大儿都怎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他瞿通矫情了，换做在中原，大明，他瞿通根本就不会怎么想，当兵吃粮，传子传孙，谁给你一丘八跳出军伍的机会？ 还选？ 选你个大头鬼啊！ 咋地……瞿家你还想文武通吃，就你姓瞿的牛逼，要上天对！ 想到这些东西，瞿通搓了搓脸，不想了，不想了，一切都看造化！ …… “好一场把戏，就不能让人安分一点吗？” 看着手中的报文，黄子澄捏了捏眉心，“一帮混账，真是有什么事都往我这丢啊！” 头大！ 心累！ 要怪就怪他做了这内阁首辅的位置，内阁十一人，目前就他一个没离开过海口，这几日更是没离开过行政中心。 朱允熥那是走到哪里，都能留下一摊子事，大五指峰地区还没解决，自由城的就丢上来，跟着三亚。 真就是上面动动嘴，下方跑断腿。 他黄子澄是不需要跑，可事情要想，笔要落，弄到如今身心憔悴，可谁曾想……小五指峰又出了幺蛾子。 真就是事他来做，来兜里，好处一分都没他的。 要是今早的消息没听错，前两日回到的常森又跑了，跑去小五指峰要人。 一帮优秀的军苗，上千不嫌多，两三百不嫌少，不抓住这个时间点扩一下编制，还什么时候扩编？ “下次遇到这种事，我也跑！” 狠狠的抓起毛笔，黄子澄咬着牙说道。 消息他最灵通，军机的消息也要优先送报内阁，跑的慢了，坐蜡是他黄子澄，黄子澄跑了，那坐蜡就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他黄子澄先跑呢。 …… “说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是活了，但我想来你也不会甘心！” 昏暗的火光下，朱允熥歪着脑袋看着符屠。 这是个人物，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朱允熥就怎么觉得，只是生的有些不逢时，不然绝迹能在历史上留个名字。 当然，眼下这名字肯定有留，就是形象不是那么的正面。 但符屠本身的价值还是有的，收服是不太可能了，狼崽子都养不熟，更别说是一头头狼，一头作为头狼位置十数年，关键时候一把梭哈，用别人的命洗自己的，谁敢收啊？ 杀，不能杀！ 黎族分两支，兔死狐悲伤其类，很多事情理性与感性是无法兼容，王十三娘又是一女人，大家的合作不错。 小五指峰废了就废了，本就没融入进来，可大五指峰要是因此出了事，那就真的就麻烦了。 更何况，在小五指峰地区，符屠多多少少还有威望，是有人服的！ 符屠平静看着朱允熥，“符某很清楚，某为什么而活，又因什么能活，说实话我也不想死。 说大王你仁慈也罢，心善也罢，善于长谋也罢，懂得平衡都好。 活着的我，比死的我价值更大！” 不想承认，但必须点头，解缙有感与符屠的态度不对，却还是忍住了没说话，静等符屠将话说完。? 第575章 再度效忠 “小五指峰的实际权势，以及现在符某与开荒种植园里的股份，符某都愿意交出来。 实际权势这一块，你们可以派人进入，是原我黎族的也好，是汉人也可，只要不是王十三娘那一脉，符某都能接受，并且保证配合每一个环节的施行。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八子机敏，九子好学，皆年幼，希望得大王批准入海口蒙学！” 符屠自身的政治生命结束，但他还没彻底输光。 不推荐年长的孩子，而是从八子，九子入手，是经过考虑的。 “种植园的股份你也别退了，孩子读书的事，也别限定到人，年纪符合就行，就算稍微大一点的，也可以先走夜校，有心学习，我琼海不会无故设置门槛！” 想了想，朱允熥回复道。 金钱他不在乎，教育资源也不在乎，符屠选择老实对琼海而言就足够了。 “臣符屠扣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历来都是小事磨蹭，大事干脆，甚至于三言两语就能将一件大事解决，眼下也是如此，伴随着符屠再度效忠，小五指峰的闹剧算是得意结束。 符屠交权，小五指峰地区自治地位摇摇欲坠。 破了，直接纳入海口管理可行，石碌就在旁边，管得过来。 却不能怎么做！ 誓约才过去四年，大五指峰，小五指峰两脉黎族自治，不说有多深入人心，至少深入大五指峰地区的黎族百姓之心。 甭管什么理由，什么出发点，取消了小五指峰地区自治权，势必会在海口与大五指峰原本良好合作的场面上，形成一道隐形伤疤！ 小五指峰地区利益足够也就算了，偏偏此地原人口也不过六七万，资源方向很多都是需投入海量人力去开发，眼下连续遭了四年削，人口看似还剩三四万，可这剩下的都是什么人？ 青壮离去，幼童妇女跟着青壮走了。 所留不是过去的食利者，就是被食利者吃干抹净后的残渣，想要将小五指峰开发起来，还得往这里投钱！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还是只能自治，要以符屠为象征，可派谁来主政呢？ 核心人员，人人都有事做，就连一直闲着的林天麓，都接了探索马六甲，满刺加以西的航海外交任务，人还没走但需准备，人一走，今年就别指望再能见到。 行政六部尚书，军机六部部长，很多都身兼多职！ 根本抽不出人！ 嫡系一脉，未来可期，短期内经验不足，根本镇不住符屠，这不是一定要防，而是必须有备，可人在哪里，催生出的几个精英，全都派出本岛做事。 更别说一执政团队，远非一人便可，过去符屠要联合十余位长老才能将小五指峰地区抓在手中，新建团队要少于十人，事情就不需要做了！ “其实这个问题，或许可从军机入手！” 朱允熥愁，解缙难道就不愁了，一番思索之后，“整个团队，嫡系其实只需要一人，并不需要所有。 最好还是用以黎治黎的模式。 这些年来，从小五指峰地区走出了不少人，里面人才也有不少！ 军机三年，除了志愿兵外，总该有几位入了讲武堂，不可能五百人里一个都没有，对！ 当初承诺，两大自治区，可组建一定规模的民团，找一个或两个提前毕业回来，民团的问题便可解决！” 当初誓盟，自治地保留了一定规模的民团，毕竟一开始合作的时候，谁也不能全信对方，加之治理也需武力保障，因而王十三娘那边保留了三百人的编制，符屠这边保留了两百人。 王十三娘保留的三百人，从一开始就没满编，四年来更是陆陆续续自我裁减，将人手分流进军机，警监体系，有的还送入鸿学学习，已是名存实亡的编制。 符屠留了，不仅留了，此番大戏能成也与这支力量有关，诸长老，其子嗣的扣押都是又这支力量完成。 解散？ 青一水的青壮，多年厮杀，有组织的情况下是治安力量，无组织的情况下就是一群社会潜在问题。 不解散？ 通过之前的行事，便可以看出符屠对这支力量掌控有多深，再交给符屠也是增加不稳定，派外人治理难，可若是由自己人治理，事情便很好解决，归根到底吃谁家的响，当谁家的兵！ 不等朱允熥开口，李增枝说道，“四年一共推荐了几人不知道，但我内卫这些年来，的确有过推荐小五指峰地区的士兵，人数不多，左右也就三四人，至于谁临近毕业，这个要查一下。 不过能被推荐的，绝对可以让人放心！” 讲武堂现阶段培养的，都是未来琼海军事体系核心骨干，对于这一批人，军事素质很重要，更重要还是品性和来历，无不通过背调，蒋瓛，李祺来了之后，更是重新组织调查了一遍。 嫡系，忠诚，认可琼海的思想与治理，且年轻热血。 “一百多人的规模小了，在大五指峰我们建了一个凤凰团，小五指峰也不能忽略，先搞个玄武连，然后扩编成营…… 地域上靠近琼南，连长就由内卫推荐，副连以代职安排，下面三个排长，安排两个本地的，不过三年后必须调走！” 朱允熥吩咐道。 “可以！” 番号玄武，足以道出朱允熥对这一块的重视。 “行政上，我这边可以支援三个，一督办，两戊吏，再多也没有！”解缙补充道。 四年的时间很长，但也很短。 对于人生来说，四年，一千三百多个日夜，在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年的十四世纪，已是七分之一的人生，摘掉幼生期，等死期，占比更达到五分之一。 但这也很短，从培养人手的角度来说，四年的时间也就够一个人走完学业，实习，转正，第一轮晋级。 就算是那些特殊时期选拔出来的嫡系青年官员，如今职务最高也就总督办，但那是特例，整个琼海也那一人，剩下如葛海，葛青之流，都不过高级督办，并且为了长远考虑，未来三年内，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升迁，必须将基础给落稳。? 第575章 再度效忠 “小五指峰的实际权势，以及现在符某与开荒种植园里的股份，符某都愿意交出来。 实际权势这一块，你们可以派人进入，是原我黎族的也好，是汉人也可，只要不是王十三娘那一脉，符某都能接受，并且保证配合每一个环节的施行。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八子机敏，九子好学，皆年幼，希望得大王批准入海口蒙学！” 符屠自身的政治生命结束，但他还没彻底输光。 不推荐年长的孩子，而是从八子，九子入手，是经过考虑的。 “种植园的股份你也别退了，孩子读书的事，也别限定到人，年纪符合就行，就算稍微大一点的，也可以先走夜校，有心学习，我琼海不会无故设置门槛！” 想了想，朱允熥回复道。 金钱他不在乎，教育资源也不在乎，符屠选择老实对琼海而言就足够了。 “臣符屠扣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历来都是小事磨蹭，大事干脆，甚至于三言两语就能将一件大事解决，眼下也是如此，伴随着符屠再度效忠，小五指峰的闹剧算是得意结束。 符屠交权，小五指峰地区自治地位摇摇欲坠。 破了，直接纳入海口管理可行，石碌就在旁边，管得过来。 却不能怎么做！ 誓约才过去四年，大五指峰，小五指峰两脉黎族自治，不说有多深入人心，至少深入大五指峰地区的黎族百姓之心。 甭管什么理由，什么出发点，取消了小五指峰地区自治权，势必会在海口与大五指峰原本良好合作的场面上，形成一道隐形伤疤！ 小五指峰地区利益足够也就算了，偏偏此地原人口也不过六七万，资源方向很多都是需投入海量人力去开发，眼下连续遭了四年削，人口看似还剩三四万，可这剩下的都是什么人？ 青壮离去，幼童妇女跟着青壮走了。 所留不是过去的食利者，就是被食利者吃干抹净后的残渣，想要将小五指峰开发起来，还得往这里投钱！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还是只能自治，要以符屠为象征，可派谁来主政呢？ 核心人员，人人都有事做，就连一直闲着的林天麓，都接了探索马六甲，满刺加以西的航海外交任务，人还没走但需准备，人一走，今年就别指望再能见到。 行政六部尚书，军机六部部长，很多都身兼多职！ 根本抽不出人！ 嫡系一脉，未来可期，短期内经验不足，根本镇不住符屠，这不是一定要防，而是必须有备，可人在哪里，催生出的几个精英，全都派出本岛做事。 更别说一执政团队，远非一人便可，过去符屠要联合十余位长老才能将小五指峰地区抓在手中，新建团队要少于十人，事情就不需要做了！ “其实这个问题，或许可从军机入手！” 朱允熥愁，解缙难道就不愁了，一番思索之后，“整个团队，嫡系其实只需要一人，并不需要所有。 最好还是用以黎治黎的模式。 这些年来，从小五指峰地区走出了不少人，里面人才也有不少！ 军机三年，除了志愿兵外，总该有几位入了讲武堂，不可能五百人里一个都没有，对！ 当初承诺，两大自治区，可组建一定规模的民团，找一个或两个提前毕业回来，民团的问题便可解决！” 当初誓盟，自治地保留了一定规模的民团，毕竟一开始合作的时候，谁也不能全信对方，加之治理也需武力保障，因而王十三娘那边保留了三百人的编制，符屠这边保留了两百人。 王十三娘保留的三百人，从一开始就没满编，四年来更是陆陆续续自我裁减，将人手分流进军机，警监体系，有的还送入鸿学学习，已是名存实亡的编制。 符屠留了，不仅留了，此番大戏能成也与这支力量有关，诸长老，其子嗣的扣押都是又这支力量完成。 解散？ 青一水的青壮，多年厮杀，有组织的情况下是治安力量，无组织的情况下就是一群社会潜在问题。 不解散？ 通过之前的行事，便可以看出符屠对这支力量掌控有多深，再交给符屠也是增加不稳定，派外人治理难，可若是由自己人治理，事情便很好解决，归根到底吃谁家的响，当谁家的兵！ 不等朱允熥开口，李增枝说道，“四年一共推荐了几人不知道，但我内卫这些年来，的确有过推荐小五指峰地区的士兵，人数不多，左右也就三四人，至于谁临近毕业，这个要查一下。 不过能被推荐的，绝对可以让人放心！” 讲武堂现阶段培养的，都是未来琼海军事体系核心骨干，对于这一批人，军事素质很重要，更重要还是品性和来历，无不通过背调，蒋瓛，李祺来了之后，更是重新组织调查了一遍。 嫡系，忠诚，认可琼海的思想与治理，且年轻热血。 “一百多人的规模小了，在大五指峰我们建了一个凤凰团，小五指峰也不能忽略，先搞个玄武连，然后扩编成营…… 地域上靠近琼南，连长就由内卫推荐，副连以代职安排，下面三个排长，安排两个本地的，不过三年后必须调走！” 朱允熥吩咐道。 “可以！” 番号玄武，足以道出朱允熥对这一块的重视。 “行政上，我这边可以支援三个，一督办，两戊吏，再多也没有！”解缙补充道。 四年的时间很长，但也很短。 对于人生来说，四年，一千三百多个日夜，在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年的十四世纪，已是七分之一的人生，摘掉幼生期，等死期，占比更达到五分之一。 但这也很短，从培养人手的角度来说，四年的时间也就够一个人走完学业，实习，转正，第一轮晋级。 就算是那些特殊时期选拔出来的嫡系青年官员，如今职务最高也就总督办，但那是特例，整个琼海也那一人，剩下如葛海，葛青之流，都不过高级督办，并且为了长远考虑，未来三年内，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升迁，必须将基础给落稳。? 第576章 自我培养 而数量更大的青年官吏，无一不是被卡在高级督办之下，不少人也就刚刚过了督办的见习期，坐稳了督办之位，面临着第一年的绩效考核。 新春宴席，是有人成为总督办，高级督办，但这些人并非琼海自我培养，而是最早一批跟着朱允熥南下的。 大环境如此的情况下，解缙支援出一督办，两戊吏，绝对是大手笔。 “督办还是不够，至少需一位高级督办才行，小五指峰地区毕竟怎么说也有三四万人口！”朱允熥摇头道。 督办，高级督办，所差就是年限，可年限除开代表资历外，更代表了经验。 “我刚想到一个人，或许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就是有点小问题！”解缙歪着脑袋看着朱允熥。 “少废话，直接说！” “宋柏星，宋家的嫡子，大明秀才，原海口府户典房人员，一直跟着吴俊混的，在基层做了四年，经验丰富的很，，去岁的季风季节还救了几个人。 若非宋家嫡系的身份，之前宋家的态度，此人早就被提拔上来。 如今夜校刚刚结业，得了金砚台奖，考虑到之前四年的资历，外加本就有过负责一摊子的事的，因此直接跳过见习期，直接授督办衔。 此人虽说官阶督办，但能力，格局，丝毫不差。 按照规矩下放地方，高半阶任用，小五指峰环境更差，完全可以代一个高级督办！”解缙快速说道。 宋柏星？ 对于琼海高层而言就是一小透明，朱允熥听说此人，也是在吴俊介绍后，只是解缙是怎么知道宋柏星的，“吴俊最近在做人口登记工作，他手下就一个宋柏星还能用，你这不会是打算挖吴俊的墙角！” “几个意思，什么墙角不墙角的，我这是在给三爷你选才，这叫做良才而用，力推主荐，可怎么到了三爷您嘴里，我解缙就成了一小人？ 这还有天理吗？” 解缙一副我们之间是否有误会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轮到挥锄头，你解缙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李增枝顺手补刀。 恶劣！ 解缙人不错，早年有些书生意气，张狂的要命，这才有了老朱喊了解放入京，将解缙带回老家再教育的典故。 历史中的这场再教育，明显没有将解缙教好，不然也会混个冻毙与雪夜的下场。 然现在，这场教育明显有教歪的趋势，人是不狂了，但恶趣味十足，喜欢在某些事上抖机灵给人埋上一手。 恶意是没有的，干的却不是人事。 要说其推荐宋柏星出发点肯定是正的，但也绝迹抱着搞一手吴俊的念头，至于为什么要搞，或许解缙自己都不知道……就是个玩！ 好的是，事后解缙都会补回来，而且往往加倍。 “人和人之间还能有信任？” 耸了耸肩，解缙靠在椅背上，一副被现实伤透了心的摸样，若是脸上肉能少一些，或许能更说服人！ “宋柏星确实适合！” 一直被没怎么说话的罗贯中，放下小茶杯。 石碌就在小五指峰境内，符屠这一波操作，罗贯中怎么可能不知，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 来了之后罗贯中就一直没说话，反倒与汤和混到了一起，两个曾今敌对的糟老头子，也不知 彼此触动了情绪上那个开关，整日都腻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插是插不进去的，朱允熥也懒得参合，左右都有汤昱跟着。 “罗老，看来对于这个宋柏星也有了解？倒是让我对他好奇了！” 听了这话，李增枝来了兴趣，本以为只是解缙准备埋吴俊一手，没想到常年在石碌地区的罗贯中也会知道此子，那么宋柏星的能力就真没问题了！ “人口档案编辑，吴俊坐镇海口，各地跑的就是这宋柏星，对此与我对接过内容，是个很踏实小伙子。 而且和过去的读书人不同，对木匠这一块很熟，是真的有研究。 若非吴俊手下就宋柏星一个能用，老夫去年就开口要人了！ 算算时间，小宋也该到了该外派的时候。 安排到小五指峰地区也好！” 罗贯中笑道。 “宋柏星就宋柏星，反正最后被吴俊找麻烦又不是我！” 听完这话，懒得看解缙一眼，朱允熥直接将负责人人选敲下，至于后面吴俊如何发飙，自有解缙去处理。 “上有宋柏星，下用本族执掌，很好，但还是缺了一点，去岁大王搞了下乡驻点计划，最好也能配套起来，争取村村有人，寨寨设点。 老人们的思想很难被改变，可若是改变，效果往往更好。 符屠一脉能在环境更险恶的小五指峰一带扎根下来，后面这些老人的价值还是很大！”罗贯中提议道。 人老成精，越老越精，罗贯中与内阁的定位就是查漏补缺，不需要他去开路，也不需要他去策划事，用其丰富的经验挑出问题就可。 “恩！” 配合下乡驻点，将影响力深入基层，村庄，效果如何搞这个计划的时候，朱允熥就理明白了。 只不过这一剂药，在这个时候的小五指峰地区，疗效显然会更好。 …… 对马海峡，地处朝鲜与倭国之间。 是倭国通往我国黄海，东海以进入太平洋广阔海域的必经通道，也可视为倭国的海上‘咽喉’要地，战略价值极高。 与之为邻的便是朝鲜的釜山海峡。 釜山海峡，对马海峡，同属北太平洋黄金水道，以对马岛群为界东西分隔。 除去海上通道外，此地因为黑潮分支暖流北上，千叶寒流主流南下交汇之地，海域内鱼获丰富，在历史上很早便有渔民在此捕捞的记录。 “先生，还请再忍耐一段时间，根据昨夜的观星探测，我们现在距离济州岛已经不远，最晚午后便可抵达，到时候便可以休息一两日！” 看着脸色发白的常向东，威海号的船长董大福，略显焦虑的说道。 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船长，选择冬春交际之时北上朝鲜，倭国海，内心是无比抵触的。 一年四季，十二个月分，春，夏两季都不是出航这片海域的好时节。 春季，气候变化万千，海雾浓重，能见度极低，水面下激流不规则涌动，考验船只安全性的同时，更考验船上的人，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被激流撞上礁石。 夏季，水流，能见度都不差，但常有飓风发生，少则三四日，多则四五日，经历过切还幸存的，无不自删记忆。? 第576章 自我培养 而数量更大的青年官吏，无一不是被卡在高级督办之下，不少人也就刚刚过了督办的见习期，坐稳了督办之位，面临着第一年的绩效考核。 新春宴席，是有人成为总督办，高级督办，但这些人并非琼海自我培养，而是最早一批跟着朱允熥南下的。 大环境如此的情况下，解缙支援出一督办，两戊吏，绝对是大手笔。 “督办还是不够，至少需一位高级督办才行，小五指峰地区毕竟怎么说也有三四万人口！”朱允熥摇头道。 督办，高级督办，所差就是年限，可年限除开代表资历外，更代表了经验。 “我刚想到一个人，或许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就是有点小问题！”解缙歪着脑袋看着朱允熥。 “少废话，直接说！” “宋柏星，宋家的嫡子，大明秀才，原海口府户典房人员，一直跟着吴俊混的，在基层做了四年，经验丰富的很，，去岁的季风季节还救了几个人。 若非宋家嫡系的身份，之前宋家的态度，此人早就被提拔上来。 如今夜校刚刚结业，得了金砚台奖，考虑到之前四年的资历，外加本就有过负责一摊子的事的，因此直接跳过见习期，直接授督办衔。 此人虽说官阶督办，但能力，格局，丝毫不差。 按照规矩下放地方，高半阶任用，小五指峰环境更差，完全可以代一个高级督办！”解缙快速说道。 宋柏星？ 对于琼海高层而言就是一小透明，朱允熥听说此人，也是在吴俊介绍后，只是解缙是怎么知道宋柏星的，“吴俊最近在做人口登记工作，他手下就一个宋柏星还能用，你这不会是打算挖吴俊的墙角！” “几个意思，什么墙角不墙角的，我这是在给三爷你选才，这叫做良才而用，力推主荐，可怎么到了三爷您嘴里，我解缙就成了一小人？ 这还有天理吗？” 解缙一副我们之间是否有误会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轮到挥锄头，你解缙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李增枝顺手补刀。 恶劣！ 解缙人不错，早年有些书生意气，张狂的要命，这才有了老朱喊了解放入京，将解缙带回老家再教育的典故。 历史中的这场再教育，明显没有将解缙教好，不然也会混个冻毙与雪夜的下场。 然现在，这场教育明显有教歪的趋势，人是不狂了，但恶趣味十足，喜欢在某些事上抖机灵给人埋上一手。 恶意是没有的，干的却不是人事。 要说其推荐宋柏星出发点肯定是正的，但也绝迹抱着搞一手吴俊的念头，至于为什么要搞，或许解缙自己都不知道……就是个玩！ 好的是，事后解缙都会补回来，而且往往加倍。 “人和人之间还能有信任？” 耸了耸肩，解缙靠在椅背上，一副被现实伤透了心的摸样，若是脸上肉能少一些，或许能更说服人！ “宋柏星确实适合！” 一直被没怎么说话的罗贯中，放下小茶杯。 石碌就在小五指峰境内，符屠这一波操作，罗贯中怎么可能不知，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 来了之后罗贯中就一直没说话，反倒与汤和混到了一起，两个曾今敌对的糟老头子，也不知 彼此触动了情绪上那个开关，整日都腻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插是插不进去的，朱允熥也懒得参合，左右都有汤昱跟着。 “罗老，看来对于这个宋柏星也有了解？倒是让我对他好奇了！” 听了这话，李增枝来了兴趣，本以为只是解缙准备埋吴俊一手，没想到常年在石碌地区的罗贯中也会知道此子，那么宋柏星的能力就真没问题了！ “人口档案编辑，吴俊坐镇海口，各地跑的就是这宋柏星，对此与我对接过内容，是个很踏实小伙子。 而且和过去的读书人不同，对木匠这一块很熟，是真的有研究。 若非吴俊手下就宋柏星一个能用，老夫去年就开口要人了！ 算算时间，小宋也该到了该外派的时候。 安排到小五指峰地区也好！” 罗贯中笑道。 “宋柏星就宋柏星，反正最后被吴俊找麻烦又不是我！” 听完这话，懒得看解缙一眼，朱允熥直接将负责人人选敲下，至于后面吴俊如何发飙，自有解缙去处理。 “上有宋柏星，下用本族执掌，很好，但还是缺了一点，去岁大王搞了下乡驻点计划，最好也能配套起来，争取村村有人，寨寨设点。 老人们的思想很难被改变，可若是改变，效果往往更好。 符屠一脉能在环境更险恶的小五指峰一带扎根下来，后面这些老人的价值还是很大！”罗贯中提议道。 人老成精，越老越精，罗贯中与内阁的定位就是查漏补缺，不需要他去开路，也不需要他去策划事，用其丰富的经验挑出问题就可。 “恩！” 配合下乡驻点，将影响力深入基层，村庄，效果如何搞这个计划的时候，朱允熥就理明白了。 只不过这一剂药，在这个时候的小五指峰地区，疗效显然会更好。 …… 对马海峡，地处朝鲜与倭国之间。 是倭国通往我国黄海，东海以进入太平洋广阔海域的必经通道，也可视为倭国的海上‘咽喉’要地，战略价值极高。 与之为邻的便是朝鲜的釜山海峡。 釜山海峡，对马海峡，同属北太平洋黄金水道，以对马岛群为界东西分隔。 除去海上通道外，此地因为黑潮分支暖流北上，千叶寒流主流南下交汇之地，海域内鱼获丰富，在历史上很早便有渔民在此捕捞的记录。 “先生，还请再忍耐一段时间，根据昨夜的观星探测，我们现在距离济州岛已经不远，最晚午后便可抵达，到时候便可以休息一两日！” 看着脸色发白的常向东，威海号的船长董大福，略显焦虑的说道。 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船长，选择冬春交际之时北上朝鲜，倭国海，内心是无比抵触的。 一年四季，十二个月分，春，夏两季都不是出航这片海域的好时节。 春季，气候变化万千，海雾浓重，能见度极低，水面下激流不规则涌动，考验船只安全性的同时，更考验船上的人，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被激流撞上礁石。 夏季，水流，能见度都不差，但常有飓风发生，少则三四日，多则四五日，经历过切还幸存的，无不自删记忆。? 第577章 最佳的选择 唯有秋季，多天气晴朗，能见度极好，黑潮大规模的出现，激流变少，才是最佳的选择。 “我没事！” 如今连到济州岛都没有，一切只是前菜。 晕船常向东倒是不晕，就是没经历过这些，双手承载床榻上，“倒是邀请我们的主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威海号的速度飞快，碾压这个时代。 倭国人虽然也有船，但那质量与速度，还是不要说的好。 出了舟山岛没多远，便被甩的影子都看不见，无奈之下，只好在商议后，将人分出两拨，使者登上威远号，其他人则坐船慢慢的跟上。 “先生对此不需担心，倭国的船虽然方方面面不如我们的飞剪船，但这片海域内他们经验十足，有充足的准备，就算遇到再恶劣的情况，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我们只需要按照之前谈好的来，在济州岛等候便可！” 董大福的很随意说道。 他是琼海威海号的船长，只为琼海负责，倭国人什么个情况，与其无关，选择这个季节要邀请他们，死在海上完全也是自己作出来的。 只要使者在，不影响后面的航行，董大福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 “行！” 听出董大福话中的意思，常向东也不想改变什么，这几日的海上经历，已实实在在的给他上了一课，什么是海上无常，生死赌命，有功夫关心别人，不如先照顾好自己，同时也让他理解，当年元朝二征倭国是怎么失败的，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太弱…… “对了，济州岛上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对马海峡，对马群道，组成了倭国的海上“咽喉”，那么济州岛与朝鲜王国，倭国而言，便是南下中华黄海与东海的门户。 相较于现阶段的海况，过了济州岛后，那海况才更考验船只与水手。 “还能是什么情况？” 董大福嘴角微抽，“崔滢虽死，但岛上不少将领对朝鲜李朝是不认可的，加上蒙古人，耿罗后裔，一个字乱……好在，他们还有头脑，知道离开了海上贸易通道，谁也坚持不了多久，因此我们驻地附近倒是安全！” 济州岛历史整体有序。 古名岛夷，东瀛州，三国时期被称为‘胡州’，后附新罗改名耿罗国，高丽太祖在位之时，耿罗太子入高丽，被册封为“耿罗”，并给予‘星主’，‘王子’爵号，关系上为附属国。 到了十二世纪，难掩吃相的高丽在高丽肃宗年间将济州岛吞了下来。 但很可惜，高丽是吃下了济州，但这个时候草原上蒙古已经起势，为对抗蒙古，后续百年都没有怎么管，最终与蒙古第九次征讨高丽后，高丽连同济州岛一起被蒙古吃掉。 相较于高丽混了一个藩属国的地方，看重济州道地利环境，自然条件的蒙古，直接将济州岛划拉进元朝的直接统治，并在后面成为了元朝攻打倭国的跳板。 “放心，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解决，要取倭国，收复济州岛便是第一战！” 负责中原诸事的常向东，没来过济州岛是真的，可不了解济州岛那是不可能的。 除开战略性的地理条件外，济州岛上的自然条件其实非常不错，是一块极为难得的养马地，自蒙古攻下济州岛之后，便开始了长达百年的经营，时至洪武三年，元朝法理上灭亡，当时的耿罗国招讨司，还养有战马三万多匹，元顺帝更是在遇见败亡之前，调集人手与岛上修建行宫，企图将济州岛打造成避难之地，结果行宫是修好的，人却被蓝玉给抓了。 蒙古势力被逼着退回草原，但济州岛实际的控制权还在元朝手上。 至于自认对济州岛拥有法理的高丽，其对济州岛统治历史也不过百年，而且还是在违背法理，吃相难看的情况下，实际控制的时间远没法和元朝比。 奈何北元的残存影响力太强，纵然元顺帝被抓，蒙古残兵逃进草原，高句丽也不敢对济州岛有什么想法。 直到洪武五年，才上表《耿罗记禀表》与大明，试探大明的心意，并表示愿意按照元朝的管理，朝贡战马与大明这才得了老朱的默许，与次年发兵前后打了十九年，与洪武二十四年才将济州岛上元朝留守力量打光，对济州岛开始实质性控制。 可这里问题有二…… 一，大明默许“济州岛”的对象是高丽，而非现在的朝鲜王朝。 二，大明没有海权思想，可琼海有啊，不仅有，而且有大谋划！ 那么济州岛，到底应该怎么算呢？ 至少在常向东，林天麓，董大福这些人眼里，无论是法理，情理，还是别的，济州岛应该是他们的。 大明不要，也该由琼海来拿，什么时候轮得到朝鲜李朝？ “这是迟早的，我相信岛上的百姓，早已期待王师到来！”董大福笑道。 曾今的董大福，林天麓手下一位经验老道的船长，深知济州岛与海上贸易的重要性。 如今进入琼海水师，开始以水师军官角度考虑，济州岛必须也只能是琼海的，没有拿下济州岛，想攻倭国本土，完全就是想当然，后路都不在手上，打毛打啊！ “行了，这种话暂时就不要说了，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对倭的整体方略已经出来，济州岛的占领是第二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具体的日子没安排下来，时间区间却已有了。 眼下执行的第一阶段，濠境，九江，宝岛笨港为一线，今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九年是执行阶段，花费一年到一年半时间，建立起资源补给线。 明年洪武三十年上半年与舟山附近准备，待到台风季节一过，就会发兵济州岛，如今这岛上有琼海方面人手不少，只是不属于常向东一条线，加之这次他只是路过，并不需要深度了解。 说话间，船只的晃荡不由剧烈起来，甲板上传来呼喊声，董大福脸色一凝，不等其开口，常向东抬头道，“不用管我，你先去做你自己的！” “问题想来应该不大，这段航程我们走过……” 话是怎么说，董大福的动作却快的很，推门而出第一时间指挥起来。 冬春交际，黑潮弱，而千叶寒流强大，两股洋流在海面下争锋，强冷空气与弱暖空气对撞，造就了这条航道上多变的气候与不定的水文环境，但只要不触礁问题都不太。 ……? 第577章 最佳的选择 唯有秋季，多天气晴朗，能见度极好，黑潮大规模的出现，激流变少，才是最佳的选择。 “我没事！” 如今连到济州岛都没有，一切只是前菜。 晕船常向东倒是不晕，就是没经历过这些，双手承载床榻上，“倒是邀请我们的主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威海号的速度飞快，碾压这个时代。 倭国人虽然也有船，但那质量与速度，还是不要说的好。 出了舟山岛没多远，便被甩的影子都看不见，无奈之下，只好在商议后，将人分出两拨，使者登上威远号，其他人则坐船慢慢的跟上。 “先生对此不需担心，倭国的船虽然方方面面不如我们的飞剪船，但这片海域内他们经验十足，有充足的准备，就算遇到再恶劣的情况，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我们只需要按照之前谈好的来，在济州岛等候便可！” 董大福的很随意说道。 他是琼海威海号的船长，只为琼海负责，倭国人什么个情况，与其无关，选择这个季节要邀请他们，死在海上完全也是自己作出来的。 只要使者在，不影响后面的航行，董大福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 “行！” 听出董大福话中的意思，常向东也不想改变什么，这几日的海上经历，已实实在在的给他上了一课，什么是海上无常，生死赌命，有功夫关心别人，不如先照顾好自己，同时也让他理解，当年元朝二征倭国是怎么失败的，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太弱…… “对了，济州岛上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对马海峡，对马群道，组成了倭国的海上“咽喉”，那么济州岛与朝鲜王国，倭国而言，便是南下中华黄海与东海的门户。 相较于现阶段的海况，过了济州岛后，那海况才更考验船只与水手。 “还能是什么情况？” 董大福嘴角微抽，“崔滢虽死，但岛上不少将领对朝鲜李朝是不认可的，加上蒙古人，耿罗后裔，一个字乱……好在，他们还有头脑，知道离开了海上贸易通道，谁也坚持不了多久，因此我们驻地附近倒是安全！” 济州岛历史整体有序。 古名岛夷，东瀛州，三国时期被称为‘胡州’，后附新罗改名耿罗国，高丽太祖在位之时，耿罗太子入高丽，被册封为“耿罗”，并给予‘星主’，‘王子’爵号，关系上为附属国。 到了十二世纪，难掩吃相的高丽在高丽肃宗年间将济州岛吞了下来。 但很可惜，高丽是吃下了济州，但这个时候草原上蒙古已经起势，为对抗蒙古，后续百年都没有怎么管，最终与蒙古第九次征讨高丽后，高丽连同济州岛一起被蒙古吃掉。 相较于高丽混了一个藩属国的地方，看重济州道地利环境，自然条件的蒙古，直接将济州岛划拉进元朝的直接统治，并在后面成为了元朝攻打倭国的跳板。 “放心，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解决，要取倭国，收复济州岛便是第一战！” 负责中原诸事的常向东，没来过济州岛是真的，可不了解济州岛那是不可能的。 除开战略性的地理条件外，济州岛上的自然条件其实非常不错，是一块极为难得的养马地，自蒙古攻下济州岛之后，便开始了长达百年的经营，时至洪武三年，元朝法理上灭亡，当时的耿罗国招讨司，还养有战马三万多匹，元顺帝更是在遇见败亡之前，调集人手与岛上修建行宫，企图将济州岛打造成避难之地，结果行宫是修好的，人却被蓝玉给抓了。 蒙古势力被逼着退回草原，但济州岛实际的控制权还在元朝手上。 至于自认对济州岛拥有法理的高丽，其对济州岛统治历史也不过百年，而且还是在违背法理，吃相难看的情况下，实际控制的时间远没法和元朝比。 奈何北元的残存影响力太强，纵然元顺帝被抓，蒙古残兵逃进草原，高句丽也不敢对济州岛有什么想法。 直到洪武五年，才上表《耿罗记禀表》与大明，试探大明的心意，并表示愿意按照元朝的管理，朝贡战马与大明这才得了老朱的默许，与次年发兵前后打了十九年，与洪武二十四年才将济州岛上元朝留守力量打光，对济州岛开始实质性控制。 可这里问题有二…… 一，大明默许“济州岛”的对象是高丽，而非现在的朝鲜王朝。 二，大明没有海权思想，可琼海有啊，不仅有，而且有大谋划！ 那么济州岛，到底应该怎么算呢？ 至少在常向东，林天麓，董大福这些人眼里，无论是法理，情理，还是别的，济州岛应该是他们的。 大明不要，也该由琼海来拿，什么时候轮得到朝鲜李朝？ “这是迟早的，我相信岛上的百姓，早已期待王师到来！”董大福笑道。 曾今的董大福，林天麓手下一位经验老道的船长，深知济州岛与海上贸易的重要性。 如今进入琼海水师，开始以水师军官角度考虑，济州岛必须也只能是琼海的，没有拿下济州岛，想攻倭国本土，完全就是想当然，后路都不在手上，打毛打啊！ “行了，这种话暂时就不要说了，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对倭的整体方略已经出来，济州岛的占领是第二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具体的日子没安排下来，时间区间却已有了。 眼下执行的第一阶段，濠境，九江，宝岛笨港为一线，今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九年是执行阶段，花费一年到一年半时间，建立起资源补给线。 明年洪武三十年上半年与舟山附近准备，待到台风季节一过，就会发兵济州岛，如今这岛上有琼海方面人手不少，只是不属于常向东一条线，加之这次他只是路过，并不需要深度了解。 说话间，船只的晃荡不由剧烈起来，甲板上传来呼喊声，董大福脸色一凝，不等其开口，常向东抬头道，“不用管我，你先去做你自己的！” “问题想来应该不大，这段航程我们走过……” 话是怎么说，董大福的动作却快的很，推门而出第一时间指挥起来。 冬春交际，黑潮弱，而千叶寒流强大，两股洋流在海面下争锋，强冷空气与弱暖空气对撞，造就了这条航道上多变的气候与不定的水文环境，但只要不触礁问题都不太。 ……? 第578章 孝敬 “这该死的天气，简直是不让人活！” 济州岛松岳山附近的一处木屋内，几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中年人，贪婪着感知这从火堆内散发出的热量。 “好了，好啦，我们都已经问过老乡，这一波寒潮很快就会过去！”原锦衣卫百户，现虎卫八大金刚之一的游云，看着手下几个兄弟，“相较于寒流，眼下最关键的事咱们怎么将消息传出去？” 洪武五年，得了大明的默许，高丽派兵攻打济州岛，整个济州岛就乱了。 屁大的一点地方，最乱的时候冒出十几伙人，闹到现在还剩下五伙，原蒙古后裔，被迁徙而来汉奴，耿罗残余，高丽人，李朝的人，各有各的势力，各有各的地盘。 若非大家都需要海上贸易线，尤其是李朝那帮人，需借此弄点好东西，孝敬本国的高官，以免自身作战不力的罪责，不然琼海虎卫还真不好混不上来。 只是这种乱，对虎卫依旧不友好。 赶着去年秋季最后一轮贸易上的岛，四五个月过去，该收集也收集了，人回不去问题不大，可消息要传回去的啊！ “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再耐心的等着！” 游云鼓气道，但其话还没说完，人先是一愣跟着一跃而起，跨过篝火推开木屋，指着南方海域大叫道，“船，我们的船，威字级飞剪船……” 离琼五月，期间经历各种糟心的事。 济州岛，可育种战马，但这不代表未开发前，岛上环境是人都能适应。 五方人马乱斗！ 元朝在此地做过的基础建设全数报废，什么气候宜人，宜居度假，那是在大规模对济州岛开发后的事，上岛的时间挑在洪武二十八年的秋末，执行任务在冬季，这日子能好过才有鬼了。 也就有了物资充沛这一条保障，不需担心忍饥挨饿，不然只怕更难！ 瞧见海上出现飞剪船，虽不明其来历，但这是亲人，是自己人，上了船他们便可以将关键的信息发出去。 什么烤火，什么吃食，在这一刻统统已经不重要，一个个从小木屋内钻了出来，朝着山下赶去。 …… 松岳码头，位于济州岛西南角，是一处天然海港。 不属于后来大帆船航线上的重要聚点，却是南宋时期对倭贸易必经的补给点，但这只是海上要点，非军事战略要地，更非济州岛本岛核心区域。 百年战乱，蒙古大军从高丽方向登陆，自济州岛的东北方向兵发倭国，不曾经过这里。 后崔莹带领高丽大军行军路线，顾忌大明的影响力，也选择性的忽略此地的汉人。 故而未因战争造大规模的破坏。 同理，因为不是核心要点，松岳码头自然得不到什么修缮，南宋是什么样子，如今依旧是什么样子，只是百年过去，岁月如刀，缺乏活力的码头，越发显得破败。 “这码头得修！” 站在甲板上，松岳码头不说尽收眼底，至少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海港是个好海港，但陆地基础设置太差，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很多早年的布局残余，可这些布局如今不是淹没与海水中，就是只剩下一点点突出的部位。 镇字级的船体，常向东没见过，可就威远号来说，想停靠很麻烦。 不做修缮扩建，一年半之后，琼海大军奔袭于此，停泊靠岸都要花费七八日的时间。 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的确得好好修修，不仅要修，还要重新规划，不然这会是麻烦！”董大福附和道，“我去年秋季来的时候，陈家代表也跟着来了，现在还没动工，应该是和天气有关，或许再暖了一点就会动手，毕竟这个天气，海水还是太凉，山路有雪不便与行，一切都是麻烦的事！” “怎么做，不怕李朝有什么意见？” 愣了愣，不知为什么，常向东总觉得董大福这话说的很随意。 法理也好，情理也好，虽琼海在外人员无不认为，济州岛应该属于他们，不该属于朝鲜，可现目前朝鲜李朝对济州岛已产生实际性的控制，这码头事小，可意义不同，怎么就派个商贾代表就能成事，而且听董大福的意思，好像朝鲜李朝并不能管到这里，这未免有些草率了！ 听出解缙的意思，董大福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道，李成桂虽说是朝鲜开国之君，但此人上位之时，做出的事并不能令所有人信服。 济州岛孤悬朝鲜国外，问题更为明显，岛上矛盾重重。 第一个反对朝鲜统治，就是耿罗遗民。 两百年前，高丽肃宗强吞耿罗国，废王子爵，除国号，做事做得极为粗糙，若是有时间精耕细作，认真梳理，或许还能吃下，让耿罗遗民难以反复。 可当时蒙古已经崛起，高丽国内有心而无力，放任不管的，因而民怨难抒。 高丽他们都不认可，更别说谋朝篡位的李成桂。 对了，这里还有一件有趣的事！ 宋末之年很多海商逃命，有的去了南洋，有的来到这里，加上之前的汉民，济州岛西南汉人其实不少，在共同对抗元朝统治的时候，两伙人混到了一起，也不知道中间是怎么交流的。 反正现在不少耿罗后裔，认为济州岛应该叫胡州，他们的祖先也并非是什么蛮夷，而是一批先秦时代寻仙之人，最次也是三国之年逃难来此的汉人，与我中华同根同源！” 说到这里，董大福直接笑了起来。 “……” 听完这话，常向东也是蒙了，这重发展有些超乎想象，“怎么说的话，最大的一支反对力量，他们对我中华是认可的！” 闻言，董大福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少数。 他是开船的，不代表他没脑子里，这里可操作的内容不少。 “还有其他的吗……” 话说到这，左右距离靠岸还有时间，常向东的兴趣来了也不掩饰。 到不是他要染指济州岛上的事，有这想法，他也没这时间。 相较于琼海本岛接下来要执行的倭国方略，太湖西山才是常向东重心，此次若非机缘巧合，受邀北上倭国也不会是他与蓝开。 纯粹就是好奇，打发一下时间。? 第578章 孝敬 “这该死的天气，简直是不让人活！” 济州岛松岳山附近的一处木屋内，几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中年人，贪婪着感知这从火堆内散发出的热量。 “好了，好啦，我们都已经问过老乡，这一波寒潮很快就会过去！”原锦衣卫百户，现虎卫八大金刚之一的游云，看着手下几个兄弟，“相较于寒流，眼下最关键的事咱们怎么将消息传出去？” 洪武五年，得了大明的默许，高丽派兵攻打济州岛，整个济州岛就乱了。 屁大的一点地方，最乱的时候冒出十几伙人，闹到现在还剩下五伙，原蒙古后裔，被迁徙而来汉奴，耿罗残余，高丽人，李朝的人，各有各的势力，各有各的地盘。 若非大家都需要海上贸易线，尤其是李朝那帮人，需借此弄点好东西，孝敬本国的高官，以免自身作战不力的罪责，不然琼海虎卫还真不好混不上来。 只是这种乱，对虎卫依旧不友好。 赶着去年秋季最后一轮贸易上的岛，四五个月过去，该收集也收集了，人回不去问题不大，可消息要传回去的啊！ “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再耐心的等着！” 游云鼓气道，但其话还没说完，人先是一愣跟着一跃而起，跨过篝火推开木屋，指着南方海域大叫道，“船，我们的船，威字级飞剪船……” 离琼五月，期间经历各种糟心的事。 济州岛，可育种战马，但这不代表未开发前，岛上环境是人都能适应。 五方人马乱斗！ 元朝在此地做过的基础建设全数报废，什么气候宜人，宜居度假，那是在大规模对济州岛开发后的事，上岛的时间挑在洪武二十八年的秋末，执行任务在冬季，这日子能好过才有鬼了。 也就有了物资充沛这一条保障，不需担心忍饥挨饿，不然只怕更难！ 瞧见海上出现飞剪船，虽不明其来历，但这是亲人，是自己人，上了船他们便可以将关键的信息发出去。 什么烤火，什么吃食，在这一刻统统已经不重要，一个个从小木屋内钻了出来，朝着山下赶去。 …… 松岳码头，位于济州岛西南角，是一处天然海港。 不属于后来大帆船航线上的重要聚点，却是南宋时期对倭贸易必经的补给点，但这只是海上要点，非军事战略要地，更非济州岛本岛核心区域。 百年战乱，蒙古大军从高丽方向登陆，自济州岛的东北方向兵发倭国，不曾经过这里。 后崔莹带领高丽大军行军路线，顾忌大明的影响力，也选择性的忽略此地的汉人。 故而未因战争造大规模的破坏。 同理，因为不是核心要点，松岳码头自然得不到什么修缮，南宋是什么样子，如今依旧是什么样子，只是百年过去，岁月如刀，缺乏活力的码头，越发显得破败。 “这码头得修！” 站在甲板上，松岳码头不说尽收眼底，至少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海港是个好海港，但陆地基础设置太差，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很多早年的布局残余，可这些布局如今不是淹没与海水中，就是只剩下一点点突出的部位。 镇字级的船体，常向东没见过，可就威远号来说，想停靠很麻烦。 不做修缮扩建，一年半之后，琼海大军奔袭于此，停泊靠岸都要花费七八日的时间。 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的确得好好修修，不仅要修，还要重新规划，不然这会是麻烦！”董大福附和道，“我去年秋季来的时候，陈家代表也跟着来了，现在还没动工，应该是和天气有关，或许再暖了一点就会动手，毕竟这个天气，海水还是太凉，山路有雪不便与行，一切都是麻烦的事！” “怎么做，不怕李朝有什么意见？” 愣了愣，不知为什么，常向东总觉得董大福这话说的很随意。 法理也好，情理也好，虽琼海在外人员无不认为，济州岛应该属于他们，不该属于朝鲜，可现目前朝鲜李朝对济州岛已产生实际性的控制，这码头事小，可意义不同，怎么就派个商贾代表就能成事，而且听董大福的意思，好像朝鲜李朝并不能管到这里，这未免有些草率了！ 听出解缙的意思，董大福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道，李成桂虽说是朝鲜开国之君，但此人上位之时，做出的事并不能令所有人信服。 济州岛孤悬朝鲜国外，问题更为明显，岛上矛盾重重。 第一个反对朝鲜统治，就是耿罗遗民。 两百年前，高丽肃宗强吞耿罗国，废王子爵，除国号，做事做得极为粗糙，若是有时间精耕细作，认真梳理，或许还能吃下，让耿罗遗民难以反复。 可当时蒙古已经崛起，高丽国内有心而无力，放任不管的，因而民怨难抒。 高丽他们都不认可，更别说谋朝篡位的李成桂。 对了，这里还有一件有趣的事！ 宋末之年很多海商逃命，有的去了南洋，有的来到这里，加上之前的汉民，济州岛西南汉人其实不少，在共同对抗元朝统治的时候，两伙人混到了一起，也不知道中间是怎么交流的。 反正现在不少耿罗后裔，认为济州岛应该叫胡州，他们的祖先也并非是什么蛮夷，而是一批先秦时代寻仙之人，最次也是三国之年逃难来此的汉人，与我中华同根同源！” 说到这里，董大福直接笑了起来。 “……” 听完这话，常向东也是蒙了，这重发展有些超乎想象，“怎么说的话，最大的一支反对力量，他们对我中华是认可的！” 闻言，董大福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少数。 他是开船的，不代表他没脑子里，这里可操作的内容不少。 “还有其他的吗……” 话说到这，左右距离靠岸还有时间，常向东的兴趣来了也不掩饰。 到不是他要染指济州岛上的事，有这想法，他也没这时间。 相较于琼海本岛接下来要执行的倭国方略，太湖西山才是常向东重心，此次若非机缘巧合，受邀北上倭国也不会是他与蓝开。 纯粹就是好奇，打发一下时间。? 第579章 贩卖铁器 “第二支就是那些蒙古人，元朝不仅将此地视为海上养马地，到了元末自感对中原控制力逐渐衰减的元顺帝，便于此大规模新修基础设施，及行宫，整个过程除开派遣军队镇守外，更是徒迁了大量蒙古牧民，汉奴工匠。 元顺帝那位老家人没是用到这待遇，可人是 被留了下来，当初驻守的军队被打空，蒙古人投降。 可惜李朝不做人，一因高丽当年承诺，二因自己造反，保证供马都没做到的情况下，便开始要提高数目，压榨已经放下的武器蒙古人。 蒙古人是什么脾气？ 先生，你也应该知道，哪里忍得了这些，马不养了，就给你弄，我看也就是被四周的海给困住了，人数再多点，这里的蒙古人，能杀到李朝的老家去！” 董大福口花花道。 “蒙古的骑术我认可，但缺少了铁器，他们的战斗力也就这样，莫非……”常向东非常疑惑看着董大福。 “先生，你可别冤枉我们，贩卖铁器这可是要杀头的，我们过去做的虽然也是杀头的买卖，但抓到了也只是死自己一个，若是被发现贩卖铁器，那是灭族的事！”董大福头摇的如拨浪鼓，“先生你也不用猜了，给蒙古人，土着提供的铁器，是岛上的第三伙势力，高丽人。 这些高丽人，当年跟着高丽末代大将崔莹攻济州岛，不少人都被留了下来，结果李成桂不做人，造反不提，杀了崔莹不说，更是不允许崔家收尸，后来还假惺惺的挽尊了一波。 你说，岛上这些高丽守军怎么想？ 这些人想的不仅多了，更关键是，朝鲜李朝内存在有一批反对李成桂的，所以……” 说到这里，董大福两手一摊，一副懂得都懂的摸样，并朝常向东耸了耸肩。 “讲真，我不是很懂！” 常向东一脸无语。 济州岛，说是大岛，实际面积也就一松江府大小，还没海口府三分之二大，真就是一屁大点的地方。 更关键的是岛上人口还不多。 结果就这屁大一点的地方，细细一数竟有五波人，这究竟是朝鲜李朝太废了，还是蒙古人太强。 不过当常向东想到，崔莹这位高丽末代大将，为了打下济州岛，前后花了十八年的时间，其也就能理解。 “别说先生不懂，咱们这些大老粗，也是有些看不懂，不过这岛的地理条件，岛上气候是真的不错。 不然当年元朝也不会直接将济州岛扒拉进中央，设立耿罗征讨司。 多的我不知道，就现在岛上，战马的规模还有一万多匹，之前几年送回琼海的种马，三匹之中就有一匹来自这里。 如果我们能在明年，损失不大的情况下拿下济州岛，收服已经不多的蒙古人，一支骑兵师就有了！” 董大福，对于军机现在搞不是很懂，他就是一个臭开船的。 但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骑兵无不存有一股特殊的情愫，有限的认知中，南宋灭亡就是因缺少骑兵力量，中原战局，步战再强也终究弱于骑兵。 一如后世对于大规模装甲军团，钢铁洪流的憧憬，骑兵在朴素认知中是当下最完美的兵种，是王朝军事实力强盛的具象化表现。 “恩！” 常向东点了点头，骑兵建制琼海还是要的，火器兵是很强，虽没经过实战，可常向东信任朱允熥，可火器兵的短腿亦是真实存在，战争从来不是兵棋推演，就算是兵棋推演，军队的移速速度，也是很重要一个点。 刷…… 正待讲话的常向东，董大福眼前飞过一片耀眼的冷光，冷光至，眼前景物一花，跟着便在码头后方的山林中，看到一个泛光的小亮点。 “镜子？” 揉了揉双眼，常向东自衣袖中掏出一面玻璃镜，高举过头顶，亮洁的镜面反射光线，跨越数百米朝着山林投射而去，紧跟着林地中闪出四五道回应。 “我们的人？” 瞧见这一幕，常向东歪着脑袋看向董大福。 镜面反射的原理，鸿学课本中便有，是基础课程，同时也编汇进某些特殊教材，通过镜面的反射，可向外发出一些简单的信号。 林中出现镜面反射，董大福也反应过来，“具体不是很清楚，不过镜子这东西我想除开我们的人外，外人应该没有的，靠岸之后我来解决！” …… “看来这是来了一位大人物啊！” 游云几个镜子塞进兜里，船是飞剪船，铁定是琼海没毛病。 唯一让他感到好奇的就是船上是谁，竟能第一时间掏出镜面与自己对射，要知道普通的镜面不做特殊处理，反射光线的距离有限，根本打不出什么信号来。 “瞧着样子很年轻，身旁是董大福，之前咱们调查过他，原本跟着林天麓，现在进了水师。 就是不知道这艘飞剪船，是威字级中那艘！” 取下千里镜，小队中的观察手笑道。 “甭管那么多，是咱们的人就行了，能掏出反射镜，地位绝对不低，船上只要有飞鸽我们就能将消息传回去！” 游云说道。 济州岛上的情况，往来的海商，多少都可以说个七七八八。 有着七七八八，生意是能做了，但想要进行军事行动，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 岛上地理，交通，湖泊淡咸，降雨程度，这都是基础调查的内容，更别说还涉及到具体的势力关系。 若是简单，也不需要游云这一支人在济州岛待怎么久。 …… “解缙你个王八犊子，老子跟你没玩！” 户籍档案司内，吴俊一脸愤怒的脸庞从公文中抬起，一份公函直接从手中甩出，内里的信件飞飞扬扬的飞了出来。 与海口府内沉淀三年，与去年下半年回到中央，吴俊无疑是走上职务晋升的快车道。 短短的半年内，随着户籍档案司人手的配齐，吴俊先后经历高级督办，总督办，以每三个月一级的速度晋升，如今更是以总督办，高挂代司长的职务，可参加司局级会议。 权势加重的同时，事情却是半点不减少。 户籍档案要归纳，档案库要修建，人手要调配，新人要培养，这一职务要做的事比待在海口府的时候还要多，还要杂，全面负责一摊子事，而且还是在部门规矩都没有成体系的情况下。 也就他带了宋柏星过来，不然他早就猝死在这岗位上了。 如今好了……? 第579章 贩卖铁器 “第二支就是那些蒙古人，元朝不仅将此地视为海上养马地，到了元末自感对中原控制力逐渐衰减的元顺帝，便于此大规模新修基础设施，及行宫，整个过程除开派遣军队镇守外，更是徒迁了大量蒙古牧民，汉奴工匠。 元顺帝那位老家人没是用到这待遇，可人是 被留了下来，当初驻守的军队被打空，蒙古人投降。 可惜李朝不做人，一因高丽当年承诺，二因自己造反，保证供马都没做到的情况下，便开始要提高数目，压榨已经放下的武器蒙古人。 蒙古人是什么脾气？ 先生，你也应该知道，哪里忍得了这些，马不养了，就给你弄，我看也就是被四周的海给困住了，人数再多点，这里的蒙古人，能杀到李朝的老家去！” 董大福口花花道。 “蒙古的骑术我认可，但缺少了铁器，他们的战斗力也就这样，莫非……”常向东非常疑惑看着董大福。 “先生，你可别冤枉我们，贩卖铁器这可是要杀头的，我们过去做的虽然也是杀头的买卖，但抓到了也只是死自己一个，若是被发现贩卖铁器，那是灭族的事！”董大福头摇的如拨浪鼓，“先生你也不用猜了，给蒙古人，土着提供的铁器，是岛上的第三伙势力，高丽人。 这些高丽人，当年跟着高丽末代大将崔莹攻济州岛，不少人都被留了下来，结果李成桂不做人，造反不提，杀了崔莹不说，更是不允许崔家收尸，后来还假惺惺的挽尊了一波。 你说，岛上这些高丽守军怎么想？ 这些人想的不仅多了，更关键是，朝鲜李朝内存在有一批反对李成桂的，所以……” 说到这里，董大福两手一摊，一副懂得都懂的摸样，并朝常向东耸了耸肩。 “讲真，我不是很懂！” 常向东一脸无语。 济州岛，说是大岛，实际面积也就一松江府大小，还没海口府三分之二大，真就是一屁大点的地方。 更关键的是岛上人口还不多。 结果就这屁大一点的地方，细细一数竟有五波人，这究竟是朝鲜李朝太废了，还是蒙古人太强。 不过当常向东想到，崔莹这位高丽末代大将，为了打下济州岛，前后花了十八年的时间，其也就能理解。 “别说先生不懂，咱们这些大老粗，也是有些看不懂，不过这岛的地理条件，岛上气候是真的不错。 不然当年元朝也不会直接将济州岛扒拉进中央，设立耿罗征讨司。 多的我不知道，就现在岛上，战马的规模还有一万多匹，之前几年送回琼海的种马，三匹之中就有一匹来自这里。 如果我们能在明年，损失不大的情况下拿下济州岛，收服已经不多的蒙古人，一支骑兵师就有了！” 董大福，对于军机现在搞不是很懂，他就是一个臭开船的。 但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骑兵无不存有一股特殊的情愫，有限的认知中，南宋灭亡就是因缺少骑兵力量，中原战局，步战再强也终究弱于骑兵。 一如后世对于大规模装甲军团，钢铁洪流的憧憬，骑兵在朴素认知中是当下最完美的兵种，是王朝军事实力强盛的具象化表现。 “恩！” 常向东点了点头，骑兵建制琼海还是要的，火器兵是很强，虽没经过实战，可常向东信任朱允熥，可火器兵的短腿亦是真实存在，战争从来不是兵棋推演，就算是兵棋推演，军队的移速速度，也是很重要一个点。 刷…… 正待讲话的常向东，董大福眼前飞过一片耀眼的冷光，冷光至，眼前景物一花，跟着便在码头后方的山林中，看到一个泛光的小亮点。 “镜子？” 揉了揉双眼，常向东自衣袖中掏出一面玻璃镜，高举过头顶，亮洁的镜面反射光线，跨越数百米朝着山林投射而去，紧跟着林地中闪出四五道回应。 “我们的人？” 瞧见这一幕，常向东歪着脑袋看向董大福。 镜面反射的原理，鸿学课本中便有，是基础课程，同时也编汇进某些特殊教材，通过镜面的反射，可向外发出一些简单的信号。 林中出现镜面反射，董大福也反应过来，“具体不是很清楚，不过镜子这东西我想除开我们的人外，外人应该没有的，靠岸之后我来解决！” …… “看来这是来了一位大人物啊！” 游云几个镜子塞进兜里，船是飞剪船，铁定是琼海没毛病。 唯一让他感到好奇的就是船上是谁，竟能第一时间掏出镜面与自己对射，要知道普通的镜面不做特殊处理，反射光线的距离有限，根本打不出什么信号来。 “瞧着样子很年轻，身旁是董大福，之前咱们调查过他，原本跟着林天麓，现在进了水师。 就是不知道这艘飞剪船，是威字级中那艘！” 取下千里镜，小队中的观察手笑道。 “甭管那么多，是咱们的人就行了，能掏出反射镜，地位绝对不低，船上只要有飞鸽我们就能将消息传回去！” 游云说道。 济州岛上的情况，往来的海商，多少都可以说个七七八八。 有着七七八八，生意是能做了，但想要进行军事行动，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 岛上地理，交通，湖泊淡咸，降雨程度，这都是基础调查的内容，更别说还涉及到具体的势力关系。 若是简单，也不需要游云这一支人在济州岛待怎么久。 …… “解缙你个王八犊子，老子跟你没玩！” 户籍档案司内，吴俊一脸愤怒的脸庞从公文中抬起，一份公函直接从手中甩出，内里的信件飞飞扬扬的飞了出来。 与海口府内沉淀三年，与去年下半年回到中央，吴俊无疑是走上职务晋升的快车道。 短短的半年内，随着户籍档案司人手的配齐，吴俊先后经历高级督办，总督办，以每三个月一级的速度晋升，如今更是以总督办，高挂代司长的职务，可参加司局级会议。 权势加重的同时，事情却是半点不减少。 户籍档案要归纳，档案库要修建，人手要调配，新人要培养，这一职务要做的事比待在海口府的时候还要多，还要杂，全面负责一摊子事，而且还是在部门规矩都没有成体系的情况下。 也就他带了宋柏星过来，不然他早就猝死在这岗位上了。 如今好了……? 第580章 发蒙 罗贯中都不敢挖他的墙角，结果墙角被解缙一句话给撬走。 这几个意思，是觉得他吴俊平日太闲了吗？ “俊哥儿，你没事？” 老大与办公室内爆发，属官王千赶忙进来，正好看到公函内的纸张落地，场面弄得人有些发蒙。 “没事！” 知道是解缙搞的鬼，吴俊还没小家子气到对自己属官发脾气的程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柏星在部里吗？” 宋柏星，吴俊真不舍得放走，没了宋柏星这能做事的，落在他身上的工作只会更多。 可这不是他强留宋柏星的理由。 作为朋友，吴俊很清楚，宋柏星已经被耽误三年，其人没什么抱怨，但一个有能力不能尽情施展所学，以圆心中报复，对宋柏星的人生来说是损失，对眼下急需人才的琼海亦是损失。 身为上司，吴俊不举荐的宋柏星，是其不查，如今更是不能栏，不然队伍会不好带。 情感上，吴俊希望宋柏星能多帮自己一段时间，至少渡过眼下最乱的时间，但真有好机会他也不会说什么。 “在的！” 宋柏星与司里可是出了名的，一个月前刚拿了个人二等功，与司长吴俊还有关系，王千对其他人都可以不留意，可要忽略了宋柏星行踪，绝对属失职。 “喊过来，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吴俊挥了挥手，脾气要发归发，事情还是做的。 “俊哥儿，我……” 宋柏星看着手中的调任函，讲真，对于这份晋升调令，其心中早有准备。 一不说他和吴俊之间的关系，上下级前后已有三年，吴俊还带着他升了一波，继续合作可以，但时限不可能太长。 吏部的典章没怎么写，可历来都是怎么安排的。 二呢，大年夜获了表彰，拿到了洪武二十八年最后一批夜校的毕业证，跨过了见习督办的门槛，一跃成为督办，这也让他没法继续留在户籍寺。 为了夯实基础，吴俊都在基层做了三年，他自然不可能成为例外。 对于调令，他期待，只是与内心而言，他希望可以更晚一点。 “别和我说不舍得，这个世界上少了谁都继续转！”合上公文，吴俊靠在太师椅上，双手放在腹部，“要说，你小子舍不得小娇妻，及马上要有的孩子，我信，其他你就别废话了！” 被吴俊怎么一说，宋柏星脸上不由泛出浅浅的红色。 是的，他要做爸爸！ 去岁晋升之时妻子怀孕，如今孕期九月，家中都已经安排好，等待着新生儿的降生，为此宋柏星还特地找吴俊申请了年假，准备好好陪伴一下妻儿。 眼下要被调走，且还是要去小五指峰地区…… 不舍！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瞧见宋柏星这幅摸样，吴俊也是有所不忍，抛开公事，他们私交上也是好友，吴俊甚至有机会成宋柏星孩子的义父。 “就这一旬！” 说道妻儿，宋柏星哪还有过去的精明干练，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后脑勺。 想了想，吴俊为宋柏星的安排起来，“幸好你之前就递了年假单子，不然我不好操作，给你半个月假期，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三月份有大会议，到时候你肯定会再回来，到时正好办个满月酒，左右也不耽误！” 闻言，宋柏星眼神不由一亮，直接点头。 这安排好啊！ 大会议，虽然不是每年都有，可一旦举行规模就不小，地方主官都要来海口，今年洪武二十九年还有所不同，会议之后就是大王大婚，虽非休假可能留海口的时间不少。 “好好做！” 地方做事，很多东西都没法教，事关小五指峰，还有符屠在，宋柏星能否在未来三年做出亮眼的成绩，吴俊也不好保障。 …… “信鸽，我们已经放出去了，而且一次放飞了三组，情况再差五日之后也可抵达琼海！” 信鸽体系的完善，配套也是逐渐落实。 为保障通讯，飞剪船上也修建了信鸽笼，不过也只能放飞不能收回，进行单方面的联系。 经董大福放飞的信鸽，并不是直接飞舟山，而是会飞往胶东半岛，然后再由敬业斋建立网络步步南下，最终抵达琼海，虽花费时间，经手的人多了，可胜在信息正确安全。 在这样的保障下，四年来，琼海还真没发生因单一，少量，信鸽丢失而造成的信息延误事件。 “多谢！” 得了董大福的帮助，游云也经过初步接触，了解了常向东，及对方此行的目的地。 倭国！ 他们要去是倭国，而虎卫也一直在找机会去倭国。 “咱们虽然不是一条线上的，但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起说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做事甚密的游云，与他身后正在狼吞虎咽几位青年，不用问都知道，这些是虎卫的人，归属于李祺管理。 “刚才听常先生介绍，此番先生是接受倭国北朝的邀请，准备前往倭国本岛？” 联系不上后方，但倭国虎卫迟早也要上去。 跟着走，正好收集一波材料，左右济州岛短期内也没事。 不跟着走，他们就要继续留在济州岛，等待接他们的海船到来，而以目前的情况看，短期内船是不会来的。 “如果想跟我们去倭国，可以！” 看的出对方所想，常向东也不隐瞒，“此番邀请来的急，若非如此，北上倭国也不会是我和蓝开。 访问团的配置上，我负责决策，董大福负责航船，蓝开负责护卫，唯独缺的就是情报收集人员。 术业有专攻，蓝开的情报分析能力强，但弱在情报收集能力。 机会难得，却因时间不够没有配比专业人员，这是一遗憾，如今遇到你们，也算是一场补充。 不过要跟着走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在倭国期间，你们必须随时向我提供情报，不管有用还是没用，这对于接下去会面将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游云没有犹豫，“这就是应该之事，先生与我们所属不同，但你我都是琼海官员，理应互相配合。 我相信就算李总知晓，也会这般命令我们！” 在外的情报人员，信息交流不畅之时，多少都有自主抉择的权利。 更别说这种合则两利的事，为什么不干？ 再说了，常向东见过的不多，可听说的多，核心中的核心，掌控中原诸事，一人拦权无数。 此番又是钦差，临时调用一下虎卫，原则上游云他们也应该听。 “那就准备准备，我们大概三日后，择机出发倭国！” 游云识趣，加入又补了重要一环，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告诉其出发的日期，好让他准备起来。 “三日之后……” 听到这时间点，游云摇了摇头，“不是一个好时间。 倭国本岛因过去常年南北争执，大量武士阶级逃离，连带着土地上平民也流散无数，这些年南朝势力衰落，北朝开始掌权，但土地的产出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 作为一方政权，争权之时怎么做都可以，掌权之后就必须考虑民生。 为此，这些年来，倭国一直以金银向朝鲜李朝采购粮草。 第580章 发蒙 罗贯中都不敢挖他的墙角，结果墙角被解缙一句话给撬走。 这几个意思，是觉得他吴俊平日太闲了吗？ “俊哥儿，你没事？” 老大与办公室内爆发，属官王千赶忙进来，正好看到公函内的纸张落地，场面弄得人有些发蒙。 “没事！” 知道是解缙搞的鬼，吴俊还没小家子气到对自己属官发脾气的程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柏星在部里吗？” 宋柏星，吴俊真不舍得放走，没了宋柏星这能做事的，落在他身上的工作只会更多。 可这不是他强留宋柏星的理由。 作为朋友，吴俊很清楚，宋柏星已经被耽误三年，其人没什么抱怨，但一个有能力不能尽情施展所学，以圆心中报复，对宋柏星的人生来说是损失，对眼下急需人才的琼海亦是损失。 身为上司，吴俊不举荐的宋柏星，是其不查，如今更是不能栏，不然队伍会不好带。 情感上，吴俊希望宋柏星能多帮自己一段时间，至少渡过眼下最乱的时间，但真有好机会他也不会说什么。 “在的！” 宋柏星与司里可是出了名的，一个月前刚拿了个人二等功，与司长吴俊还有关系，王千对其他人都可以不留意，可要忽略了宋柏星行踪，绝对属失职。 “喊过来，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吴俊挥了挥手，脾气要发归发，事情还是做的。 “俊哥儿，我……” 宋柏星看着手中的调任函，讲真，对于这份晋升调令，其心中早有准备。 一不说他和吴俊之间的关系，上下级前后已有三年，吴俊还带着他升了一波，继续合作可以，但时限不可能太长。 吏部的典章没怎么写，可历来都是怎么安排的。 二呢，大年夜获了表彰，拿到了洪武二十八年最后一批夜校的毕业证，跨过了见习督办的门槛，一跃成为督办，这也让他没法继续留在户籍寺。 为了夯实基础，吴俊都在基层做了三年，他自然不可能成为例外。 对于调令，他期待，只是与内心而言，他希望可以更晚一点。 “别和我说不舍得，这个世界上少了谁都继续转！”合上公文，吴俊靠在太师椅上，双手放在腹部，“要说，你小子舍不得小娇妻，及马上要有的孩子，我信，其他你就别废话了！” 被吴俊怎么一说，宋柏星脸上不由泛出浅浅的红色。 是的，他要做爸爸！ 去岁晋升之时妻子怀孕，如今孕期九月，家中都已经安排好，等待着新生儿的降生，为此宋柏星还特地找吴俊申请了年假，准备好好陪伴一下妻儿。 眼下要被调走，且还是要去小五指峰地区…… 不舍！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瞧见宋柏星这幅摸样，吴俊也是有所不忍，抛开公事，他们私交上也是好友，吴俊甚至有机会成宋柏星孩子的义父。 “就这一旬！” 说道妻儿，宋柏星哪还有过去的精明干练，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后脑勺。 想了想，吴俊为宋柏星的安排起来，“幸好你之前就递了年假单子，不然我不好操作，给你半个月假期，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三月份有大会议，到时候你肯定会再回来，到时正好办个满月酒，左右也不耽误！” 闻言，宋柏星眼神不由一亮，直接点头。 这安排好啊！ 大会议，虽然不是每年都有，可一旦举行规模就不小，地方主官都要来海口，今年洪武二十九年还有所不同，会议之后就是大王大婚，虽非休假可能留海口的时间不少。 “好好做！” 地方做事，很多东西都没法教，事关小五指峰，还有符屠在，宋柏星能否在未来三年做出亮眼的成绩，吴俊也不好保障。 …… “信鸽，我们已经放出去了，而且一次放飞了三组，情况再差五日之后也可抵达琼海！” 信鸽体系的完善，配套也是逐渐落实。 为保障通讯，飞剪船上也修建了信鸽笼，不过也只能放飞不能收回，进行单方面的联系。 经董大福放飞的信鸽，并不是直接飞舟山，而是会飞往胶东半岛，然后再由敬业斋建立网络步步南下，最终抵达琼海，虽花费时间，经手的人多了，可胜在信息正确安全。 在这样的保障下，四年来，琼海还真没发生因单一，少量，信鸽丢失而造成的信息延误事件。 “多谢！” 得了董大福的帮助，游云也经过初步接触，了解了常向东，及对方此行的目的地。 倭国！ 他们要去是倭国，而虎卫也一直在找机会去倭国。 “咱们虽然不是一条线上的，但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起说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做事甚密的游云，与他身后正在狼吞虎咽几位青年，不用问都知道，这些是虎卫的人，归属于李祺管理。 “刚才听常先生介绍，此番先生是接受倭国北朝的邀请，准备前往倭国本岛？” 联系不上后方，但倭国虎卫迟早也要上去。 跟着走，正好收集一波材料，左右济州岛短期内也没事。 不跟着走，他们就要继续留在济州岛，等待接他们的海船到来，而以目前的情况看，短期内船是不会来的。 “如果想跟我们去倭国，可以！” 看的出对方所想，常向东也不隐瞒，“此番邀请来的急，若非如此，北上倭国也不会是我和蓝开。 访问团的配置上，我负责决策，董大福负责航船，蓝开负责护卫，唯独缺的就是情报收集人员。 术业有专攻，蓝开的情报分析能力强，但弱在情报收集能力。 机会难得，却因时间不够没有配比专业人员，这是一遗憾，如今遇到你们，也算是一场补充。 不过要跟着走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在倭国期间，你们必须随时向我提供情报，不管有用还是没用，这对于接下去会面将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游云没有犹豫，“这就是应该之事，先生与我们所属不同，但你我都是琼海官员，理应互相配合。 我相信就算李总知晓，也会这般命令我们！” 在外的情报人员，信息交流不畅之时，多少都有自主抉择的权利。 更别说这种合则两利的事，为什么不干？ 再说了，常向东见过的不多，可听说的多，核心中的核心，掌控中原诸事，一人拦权无数。 此番又是钦差，临时调用一下虎卫，原则上游云他们也应该听。 “那就准备准备，我们大概三日后，择机出发倭国！” 游云识趣，加入又补了重要一环，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告诉其出发的日期，好让他准备起来。 “三日之后……” 听到这时间点，游云摇了摇头，“不是一个好时间。 倭国本岛因过去常年南北争执，大量武士阶级逃离，连带着土地上平民也流散无数，这些年南朝势力衰落，北朝开始掌权，但土地的产出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 作为一方政权，争权之时怎么做都可以，掌权之后就必须考虑民生。 为此，这些年来，倭国一直以金银向朝鲜李朝采购粮草。 第581章 没办法讲通 但因航海技术不足，他们海上线路非常曲折，要以济州岛，对马群岛等中间岛屿为跳转，借海流，风力方能大规模渡海。 前些日子的，李朝运了一批粮食过来，不日就会交易，但这批粮食已经被岛上耿罗后裔，蒙古残部所盯上，抢不了也会烧掉。 不管是为避嫌，还是防备麻烦，我们要么早走，要么多停留一段时间，毕竟很多事靠讲是没办法讲通的！” “岛上的情况已经怎么乱了吗？” 听完游云的话，董大福的脸色不由一僵。 济州岛乱，屁大的地事情一堆又一队，董大福一种跑商的知道，就没最近没来过，平日里也有交流。 只是没想到已经乱成这样了。 “不是已经怎么乱了，而是乱了有两个月。 济州岛，岛屿环境不错，天然大牧场，落到我们汉人手中，自然是广开荒地，农垦中粮，种出一片新的家园。 可这种能力，除我们汉人有谁会？ 不是我们看不起，蒙古人，耿罗后裔，还有朝鲜，高丽人，用弘学府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们根本没点这技能！” 游云一脸不屑，“原先还有一点田亩，但这二十年来，战乱不断，早就毁了七七八八，过去没粮的时候，还能从汉人这边获取，如今什么都得不到。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死了很多牛马，气候不暖，蒙古人还能活，但耿罗人怎么不活。 气候暖了，死掉的牛马变质，蒙古人不能活，耿罗人也只是苟延残喘。 更别说还有一票被断了粮的高丽人。 眼下，三方都没吃的，能不乱吗？” “……” 生存面前，吃饭最大。 占了济州岛绝大多数人口的三方势力都没饭吃，可不得弄点乱子出来。 “话虽怎么说，但这也不对，你们都知道的情况，朝鲜李朝与倭国，难道就不知道吗？”常向东感觉这里面有问题。 “不排除可能存在陷阱，但这种把戏，这些年来发生过很多次，明晃晃吊着你，为了填饱肚皮，三方不动也得动，就看谁笑到最后！”游云很随意的解释着。 “照怎么看，我们还真得多待一段时间，不仅要多待，这两日还得看护好自己！”常年跑船的人，对于风险的感知非常灵敏，董大福粗大的食指擦着鼻尖，略显担忧的说道。 “没必要太过忧心。 船上不是有倭国的使者，将消息传给对方，做个报备。 至于我们就不下船了，晚上将火炮的一面对准码头，派几个人留心，白日该补充的补充，该交易的交易。 既然说好了等倭国一起行动，那咱们就要信守承诺！”常向东吩咐道。 黄子澄不善于处理计划以外的事，可对于意外性，常向东不仅擅长，而且经验丰富。 之前处理汶河水患之时，他与蓝开不久被困与滔天洪水之中。 眼前这种意外，在常向东看来，都是一些小场面，更别说装备了九门火炮的威远号就在脚下，有恃无恐或许还谈不上，但也绝对不会怂。 “先生，这是打算……”游云欲言又止，心中则不由的为常向东大胆而佩服。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虎卫为什么而建立，配以那么多的支持，不就是要为琼海加一双眼睛吗。 济州岛多方势力要乱来一通，不就是最佳的观察机会吗？ 一切观察分析，都没有通过一场混战体现的更清晰，毕竟单从数据上看，是无法看到势力首领指挥能力的。 “为了此次倭国之行，威远号调度了不少物资，光是热气球便有三个，身为虎卫你们应该会用！” 常向东笑道。 威远号这次是受邀访问，不是做商业贸易，船舱内除开作为礼物的货品外，各类军事用品无数。 热气球不仅有三，还有一个大号的逃生热气球，可保障在任何时候逃离危险之中。 “可以，只是……” “借口多的是，而且未必需要我们找借口！”董大福笑道。 不就是拖延出航的时间？ 海上航线本就多意外，找个借口太简单，更别说倭国的船什么时候能到，就近日来的海况，这都是需要打一问号的。 如果三日后真的发生游云所说的冲突，借口只会更好找。 “如此，岛上的事就交给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两位的期望！”游云兴奋的说道。 没有热气球，游云他们还真不敢近距离的观察这场冲突。 不是没胆量，而是人少任何一个损失都是很严重的事，更别说牺牲在这种意义不大的冲突中。 但有了热气球之后，情况就不一样，完全可以远远的观察。 在没有见过热气球升空的场景前，谁的脑子都不会认为，有人会在天上观察大地，就算发现，只需将热气球的位置控制在肉眼视线之外，多半被当成天空鸟兽看待，至于上了热气球的人，则可通过千里眼将一切净收眼底。 “我等你们的消息！” “放心！” 舱室内传来一阵轻笑，半响后董大福找到倭国使者，将游云的猜测说了说去，却不想正如游云，常向东所想的那样，倭国使者对此半点不急，并拍着胸脯保障，无论济州岛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常先生，董先生这样的贵客，同时表示若是担心的话，这艘巨舰可暂时停靠在此地，直到乱事结束之后再出发，这都是没有问题的。 …… “猜的不错，果然是陷阱，就是这手法未免也太粗，难怪怎么一小小的济州岛，要打十八年。 这两国真是除了儒教经典，佛门经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任何有用的东西都没学到！” 听完董大福带回的消息，常向东放下手中的书卷，一脸鄙夷的说道。 “这倒也不能怪这两小国，自古王朝无不是将军书视为帝王之术，轻易不得传播，没学到完全能理解，不过布局糙还是真的糙。 相较于即将发生的乱事，这位倭国使者的身份，反倒让我更好奇！” 游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臊子面，一边吃一边说。 物资充足，后勤保障，所保历来都是一下限，四五个月过去，游云这一伙没落到风餐露宿的地步已经算不错的了。 更别说吃饱与吃好之间，还差了很大一段距离，脑袋再精明，也需暂时被美食降服。 “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常向东慵懒的靠在床榻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将书拿了起来，劳神在在享受着难得的船体平静时光。 “放心，进入倭国之前，我会把他的身份摸出来！” 擦了擦嘴，游云将碗递给手下，“再给我来一碗！” “回来了？听消息说，这个寒假，你和同学一起在老家做了个水车工坊？” 木工房内，听到脚步声的李现依旧坐在一截木料上，手持着工具一边打磨，一边头也不抬的笑道。 “是的老师，就是回来的晚了一点！” 看着熟悉的人，听着熟悉的声音，韦智高满脸含笑。 第581章 没办法讲通 但因航海技术不足，他们海上线路非常曲折，要以济州岛，对马群岛等中间岛屿为跳转，借海流，风力方能大规模渡海。 前些日子的，李朝运了一批粮食过来，不日就会交易，但这批粮食已经被岛上耿罗后裔，蒙古残部所盯上，抢不了也会烧掉。 不管是为避嫌，还是防备麻烦，我们要么早走，要么多停留一段时间，毕竟很多事靠讲是没办法讲通的！” “岛上的情况已经怎么乱了吗？” 听完游云的话，董大福的脸色不由一僵。 济州岛乱，屁大的地事情一堆又一队，董大福一种跑商的知道，就没最近没来过，平日里也有交流。 只是没想到已经乱成这样了。 “不是已经怎么乱了，而是乱了有两个月。 济州岛，岛屿环境不错，天然大牧场，落到我们汉人手中，自然是广开荒地，农垦中粮，种出一片新的家园。 可这种能力，除我们汉人有谁会？ 不是我们看不起，蒙古人，耿罗后裔，还有朝鲜，高丽人，用弘学府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们根本没点这技能！” 游云一脸不屑，“原先还有一点田亩，但这二十年来，战乱不断，早就毁了七七八八，过去没粮的时候，还能从汉人这边获取，如今什么都得不到。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死了很多牛马，气候不暖，蒙古人还能活，但耿罗人怎么不活。 气候暖了，死掉的牛马变质，蒙古人不能活，耿罗人也只是苟延残喘。 更别说还有一票被断了粮的高丽人。 眼下，三方都没吃的，能不乱吗？” “……” 生存面前，吃饭最大。 占了济州岛绝大多数人口的三方势力都没饭吃，可不得弄点乱子出来。 “话虽怎么说，但这也不对，你们都知道的情况，朝鲜李朝与倭国，难道就不知道吗？”常向东感觉这里面有问题。 “不排除可能存在陷阱，但这种把戏，这些年来发生过很多次，明晃晃吊着你，为了填饱肚皮，三方不动也得动，就看谁笑到最后！”游云很随意的解释着。 “照怎么看，我们还真得多待一段时间，不仅要多待，这两日还得看护好自己！”常年跑船的人，对于风险的感知非常灵敏，董大福粗大的食指擦着鼻尖，略显担忧的说道。 “没必要太过忧心。 船上不是有倭国的使者，将消息传给对方，做个报备。 至于我们就不下船了，晚上将火炮的一面对准码头，派几个人留心，白日该补充的补充，该交易的交易。 既然说好了等倭国一起行动，那咱们就要信守承诺！”常向东吩咐道。 黄子澄不善于处理计划以外的事，可对于意外性，常向东不仅擅长，而且经验丰富。 之前处理汶河水患之时，他与蓝开不久被困与滔天洪水之中。 眼前这种意外，在常向东看来，都是一些小场面，更别说装备了九门火炮的威远号就在脚下，有恃无恐或许还谈不上，但也绝对不会怂。 “先生，这是打算……”游云欲言又止，心中则不由的为常向东大胆而佩服。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虎卫为什么而建立，配以那么多的支持，不就是要为琼海加一双眼睛吗。 济州岛多方势力要乱来一通，不就是最佳的观察机会吗？ 一切观察分析，都没有通过一场混战体现的更清晰，毕竟单从数据上看，是无法看到势力首领指挥能力的。 “为了此次倭国之行，威远号调度了不少物资，光是热气球便有三个，身为虎卫你们应该会用！” 常向东笑道。 威远号这次是受邀访问，不是做商业贸易，船舱内除开作为礼物的货品外，各类军事用品无数。 热气球不仅有三，还有一个大号的逃生热气球，可保障在任何时候逃离危险之中。 “可以，只是……” “借口多的是，而且未必需要我们找借口！”董大福笑道。 不就是拖延出航的时间？ 海上航线本就多意外，找个借口太简单，更别说倭国的船什么时候能到，就近日来的海况，这都是需要打一问号的。 如果三日后真的发生游云所说的冲突，借口只会更好找。 “如此，岛上的事就交给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两位的期望！”游云兴奋的说道。 没有热气球，游云他们还真不敢近距离的观察这场冲突。 不是没胆量，而是人少任何一个损失都是很严重的事，更别说牺牲在这种意义不大的冲突中。 但有了热气球之后，情况就不一样，完全可以远远的观察。 在没有见过热气球升空的场景前，谁的脑子都不会认为，有人会在天上观察大地，就算发现，只需将热气球的位置控制在肉眼视线之外，多半被当成天空鸟兽看待，至于上了热气球的人，则可通过千里眼将一切净收眼底。 “我等你们的消息！” “放心！” 舱室内传来一阵轻笑，半响后董大福找到倭国使者，将游云的猜测说了说去，却不想正如游云，常向东所想的那样，倭国使者对此半点不急，并拍着胸脯保障，无论济州岛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常先生，董先生这样的贵客，同时表示若是担心的话，这艘巨舰可暂时停靠在此地，直到乱事结束之后再出发，这都是没有问题的。 …… “猜的不错，果然是陷阱，就是这手法未免也太粗，难怪怎么一小小的济州岛，要打十八年。 这两国真是除了儒教经典，佛门经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任何有用的东西都没学到！” 听完董大福带回的消息，常向东放下手中的书卷，一脸鄙夷的说道。 “这倒也不能怪这两小国，自古王朝无不是将军书视为帝王之术，轻易不得传播，没学到完全能理解，不过布局糙还是真的糙。 相较于即将发生的乱事，这位倭国使者的身份，反倒让我更好奇！” 游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臊子面，一边吃一边说。 物资充足，后勤保障，所保历来都是一下限，四五个月过去，游云这一伙没落到风餐露宿的地步已经算不错的了。 更别说吃饱与吃好之间，还差了很大一段距离，脑袋再精明，也需暂时被美食降服。 “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常向东慵懒的靠在床榻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将书拿了起来，劳神在在享受着难得的船体平静时光。 “放心，进入倭国之前，我会把他的身份摸出来！” 擦了擦嘴，游云将碗递给手下，“再给我来一碗！” “回来了？听消息说，这个寒假，你和同学一起在老家做了个水车工坊？” 木工房内，听到脚步声的李现依旧坐在一截木料上，手持着工具一边打磨，一边头也不抬的笑道。 “是的老师，就是回来的晚了一点！” 看着熟悉的人，听着熟悉的声音，韦智高满脸含笑。 第582章 大结局 “别愣着，帮忙！” 李现干着手中的活，指着一旁木料说道。 “这是要做什么？” 韦智高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还是听话的拿起了一旁的工具。 “你还知道吗？” 李现抬起头来，拍了一把脑袋，解释起来，“你们放寒假的时候，四型号飞剪船已经开建。 四型开建，那么距离蒸汽机船还会远吗？ 既然不远了，我又正好有时间，不妨先做个模型出来试试，看看具体机构该怎么布局，那是图纸……” “四型开建了，这是真的吗？” 闻言，韦智高一下子感觉自己错失了很多内容。 韦智高为什么会迷上机械制造，还是飞剪船带来的那一眼惊艳，跟李现学习，更是因为李现勾画出的蒸汽船设想。 如今听到老师道出这消息，韦智高隐隐兴奋起来。 “不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现笑了笑，“你先看图纸，我都已经编好号了，这几天，跟着我先将结构模型做出来！” “晓得！” 有朱允熥带路，工业设计板图这一块，琼海不说全面掌握了，至少基础是有的，李现带人制造蒸汽机，画图经验更足。 虽说只是一个结构模型，也是布局到位，跟在李现学习多时，韦智高在阅读上完全没遇到问题。 兴奋翻阅着图纸，韦智高很快便找出一张结构图，正好对应与眼前材料，同李现一样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操作。 听到身旁响起操作的声音，李现随口问道，“你小子回来了，僮族的事应该也解决了！” “恩，解决了，我和覃城回来的时候，各氏族的族长已做出决定，预计在清明左右，各族农垦结束后，一起登岛琼海，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但听阿爸的意思，之前的条件都可以谈！” “这很好啊，家里的事能解决，心里的事就能少很多，我们玩技术的，身边最好还是少点事！” 李现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恩！” 能成师徒的人，性格上的契合非常重要，李现收韦智高，除认可韦智高的才智外，更多是韦智高的性格，与做工时的那股子灵性。 “今年你就要毕业，要没什么打算，就我来给你安排！”李现头也不抬的说道。 身为技术大佬，朱允熥的学生，甭管搞没搞出蒸汽机的初代机，李现与琼海的地位都是特殊，加之其存在对于琼海发展只有好处，平日里有不争不抢，性格佛系，谁也都愿意给李现一个面子。 “我还是听老师的，如今阿爸年壮，还能为我和弟弟撑一片天，因此我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韦智高挠了挠后脑勺回复道。 “那行！” 点了点头，李现继而开口，“工商两块的倾泻与投入，在接下来几年会越来越多，鸿学作为关键的教育机构，一样跑不掉的。 目前的教师显然已经不够。 我给你安排两条路，第一留校，先从讲师做起，刚开始课程不会太多，一旬两三节课，不负责带班级，没课的时候，你来这跟我学习，我再带你个两三年，之后再做别的考虑。 第二是去石碌，上半年剩下的时间里，石碌地区会修建一座职业技术学校，那边缺的老师更多，不过却有机会接触到四型飞剪船的营造。 不需要急着给我答案，最近你自己多了解一下，四月前给消息就行！” “不用考虑，这次在家乡制作水车，成是成了，可过程中出现了很多我不曾设想过的麻烦，可以的话我想跟老师再学几年！”韦智高直接说道。 实践方能检验一切，整个自行式水车工坊，让韦智高发现自身很多的问题。 闻言，李现侧头看向一旁的学生，笑道，“没想到，一个寒假倒是让你找准了自身定位，这很好，接下来就让老师我好好教你几年！” 李现的教学种并不缺乏实践，更不缺乏与外界的交流。 技术大佬，只是技术能力。 但能与高筒一起将蒸汽机项目撑起来，运转起来，过程中就少不了与人打交道，因此李现也不怕将这个好徒弟教废了。 “恩！” 韦智高亦是笑道。 这种有老师教的感觉真好。 …… “大王仁义，家里的事你不需要担心，一切有我们这些老人在！” 放弃了固有的思想，宋家开始转变，除开一开始有些难受外，随着工程的推进，廉租社区出现雏形，宋家人的接受程度越来越多，一些过去不可言语界限开始消除，这都是最近能亲身感受到的。 方才听了最看中的孙子回话，宋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更盛。 踏出了这一步，他便可不再为宋家的日后担心。 这倒不是说他思想依旧，对宋家之前崛起几个偏房子弟有什么看法，实乃是就个人潜力来说，宋柏星这种接收过体系化教育，从小就在待人接物上得到培养的，远比单单只接受夜校毕业来的更大。 因为谁都清楚，夜校只是一个基础，这个基础势还会随着蒙学，鸿学的普及而显得越发微弱。 但凡有长远考虑的，无不是在争取鸿学名额，准备再深造一番。 “孙儿明白！” 老人怎么想的，宋柏星已经不想扭转，反正日后做事是他本人。 “小五指峰地区的符屠，多少是个人物，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你要去小五指峰，身边得有几个知根知底的人，我让三管家跟你一起去！”宋老爷子笑道。 “这就没必要吗？” 闻言，宋柏星眉心微跳，也顾不上什么大家族的规矩，直接开口拒绝道。 “放心，只是照顾你的生活，不会影响你做事，老夫虽老，但还没昏头，只是你不了解符屠整个人，等你在小五指峰将事情做开，三管家自然会回来了！”宋老爷子不容置疑的说道。 四日后，济州岛东北部夜火冲天，北风中都夹杂着谷物烧焦后的气味。 具体损失不知，唯一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朝鲜李朝布的局废了…… （完结） 第582章 大结局 “别愣着，帮忙！” 李现干着手中的活，指着一旁木料说道。 “这是要做什么？” 韦智高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还是听话的拿起了一旁的工具。 “你还知道吗？” 李现抬起头来，拍了一把脑袋，解释起来，“你们放寒假的时候，四型号飞剪船已经开建。 四型开建，那么距离蒸汽机船还会远吗？ 既然不远了，我又正好有时间，不妨先做个模型出来试试，看看具体机构该怎么布局，那是图纸……” “四型开建了，这是真的吗？” 闻言，韦智高一下子感觉自己错失了很多内容。 韦智高为什么会迷上机械制造，还是飞剪船带来的那一眼惊艳，跟李现学习，更是因为李现勾画出的蒸汽船设想。 如今听到老师道出这消息，韦智高隐隐兴奋起来。 “不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现笑了笑，“你先看图纸，我都已经编好号了，这几天，跟着我先将结构模型做出来！” “晓得！” 有朱允熥带路，工业设计板图这一块，琼海不说全面掌握了，至少基础是有的，李现带人制造蒸汽机，画图经验更足。 虽说只是一个结构模型，也是布局到位，跟在李现学习多时，韦智高在阅读上完全没遇到问题。 兴奋翻阅着图纸，韦智高很快便找出一张结构图，正好对应与眼前材料，同李现一样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操作。 听到身旁响起操作的声音，李现随口问道，“你小子回来了，僮族的事应该也解决了！” “恩，解决了，我和覃城回来的时候，各氏族的族长已做出决定，预计在清明左右，各族农垦结束后，一起登岛琼海，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但听阿爸的意思，之前的条件都可以谈！” “这很好啊，家里的事能解决，心里的事就能少很多，我们玩技术的，身边最好还是少点事！” 李现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恩！” 能成师徒的人，性格上的契合非常重要，李现收韦智高，除认可韦智高的才智外，更多是韦智高的性格，与做工时的那股子灵性。 “今年你就要毕业，要没什么打算，就我来给你安排！”李现头也不抬的说道。 身为技术大佬，朱允熥的学生，甭管搞没搞出蒸汽机的初代机，李现与琼海的地位都是特殊，加之其存在对于琼海发展只有好处，平日里有不争不抢，性格佛系，谁也都愿意给李现一个面子。 “我还是听老师的，如今阿爸年壮，还能为我和弟弟撑一片天，因此我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韦智高挠了挠后脑勺回复道。 “那行！” 点了点头，李现继而开口，“工商两块的倾泻与投入，在接下来几年会越来越多，鸿学作为关键的教育机构，一样跑不掉的。 目前的教师显然已经不够。 我给你安排两条路，第一留校，先从讲师做起，刚开始课程不会太多，一旬两三节课，不负责带班级，没课的时候，你来这跟我学习，我再带你个两三年，之后再做别的考虑。 第二是去石碌，上半年剩下的时间里，石碌地区会修建一座职业技术学校，那边缺的老师更多，不过却有机会接触到四型飞剪船的营造。 不需要急着给我答案，最近你自己多了解一下，四月前给消息就行！” “不用考虑，这次在家乡制作水车，成是成了，可过程中出现了很多我不曾设想过的麻烦，可以的话我想跟老师再学几年！”韦智高直接说道。 实践方能检验一切，整个自行式水车工坊，让韦智高发现自身很多的问题。 闻言，李现侧头看向一旁的学生，笑道，“没想到，一个寒假倒是让你找准了自身定位，这很好，接下来就让老师我好好教你几年！” 李现的教学种并不缺乏实践，更不缺乏与外界的交流。 技术大佬，只是技术能力。 但能与高筒一起将蒸汽机项目撑起来，运转起来，过程中就少不了与人打交道，因此李现也不怕将这个好徒弟教废了。 “恩！” 韦智高亦是笑道。 这种有老师教的感觉真好。 …… “大王仁义，家里的事你不需要担心，一切有我们这些老人在！” 放弃了固有的思想，宋家开始转变，除开一开始有些难受外，随着工程的推进，廉租社区出现雏形，宋家人的接受程度越来越多，一些过去不可言语界限开始消除，这都是最近能亲身感受到的。 方才听了最看中的孙子回话，宋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更盛。 踏出了这一步，他便可不再为宋家的日后担心。 这倒不是说他思想依旧，对宋家之前崛起几个偏房子弟有什么看法，实乃是就个人潜力来说，宋柏星这种接收过体系化教育，从小就在待人接物上得到培养的，远比单单只接受夜校毕业来的更大。 因为谁都清楚，夜校只是一个基础，这个基础势还会随着蒙学，鸿学的普及而显得越发微弱。 但凡有长远考虑的，无不是在争取鸿学名额，准备再深造一番。 “孙儿明白！” 老人怎么想的，宋柏星已经不想扭转，反正日后做事是他本人。 “小五指峰地区的符屠，多少是个人物，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你要去小五指峰，身边得有几个知根知底的人，我让三管家跟你一起去！”宋老爷子笑道。 “这就没必要吗？” 闻言，宋柏星眉心微跳，也顾不上什么大家族的规矩，直接开口拒绝道。 “放心，只是照顾你的生活，不会影响你做事，老夫虽老，但还没昏头，只是你不了解符屠整个人，等你在小五指峰将事情做开，三管家自然会回来了！”宋老爷子不容置疑的说道。 四日后，济州岛东北部夜火冲天，北风中都夹杂着谷物烧焦后的气味。 具体损失不知，唯一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朝鲜李朝布的局废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