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上来的钢琴家》 第1章 闪击波兰 2015，四月，波兰，华沙，维拉努夫区。 傅调躺在阁楼的床上，看着头顶锁死的天窗，目光茫然。 他记得自己一百来年前死在了那一艘名为维吉尼亚号的蒸汽客轮。 他伴随着那艘梦幻的邮轮在全世界各地航行，与无数的音乐家相识，交谈，甚至被称作为五大洋第一爵士钢琴家，无数的经纪公司邀请他下船全世界巡回演出。 他看着他从未踏足过的陆地，想象自己未来可能一辈子无法回归他出生的地方，他最终还是摇头拒绝，安安静静地坐在船舱内，虚空舞动着手指，等待着与那一艘巨轮共同走向毁灭。 当巨响轰鸣之时，他感觉他变成了光。 只是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并不在那艘巨轮上，也不在海上，而是在他无比恐惧的陆地上。 此地为波兰，华沙，一个他之前在船上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而他现在的名字还是叫做傅调，只不过现在他却只是一位……贫困的华国钢琴学生。 似乎是因为水土不服，过来淋了雨，加上心理压力过大的原因，原主刚刚到波兰找到城外的一个阁楼住下，便生病卧床，语言不通不敢和其他人交流，最终病死在这间阁楼之上，直到他穿越而来。 阁楼破破烂烂的，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只有一层薄被，就算这样，傅调记忆中将波兰兹罗提换算过来差不多是300rb一晚。 价格非常昂贵，但是已经是整个波兰这边比较便宜的价格，除非他直接租房租一个月，否则很难找到更便宜的屋子。 唯一一个比较好的，是屋子里有一台古董钢琴，虽然破破烂烂，不过最起码音都是准的。 傅调裹紧自己的被子，咳嗽两声，醒了一下鼻涕，揉搓着双手，微微摇晃着略微有点头疼的脑袋，抱着自己的身体看向周围，目光忧郁，缓缓吐出一口薄雾。 窗外一片白茫茫，华沙的雾霾还是很重，即使是白天整座城市也弥漫着一股雾气，加上四月还未转暖，整座城市依旧无比的阴寒。 雾气升腾间，他表情复杂。 自己明明准备和船共存亡，怎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片他最恐惧的大地上？ 我在华沙……是要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参加什么比赛？ 咚咚！ 傅调思索过去的时候，屋子的大门被敲响，一个带着浓重波兰口音的英语响起。 “迪奥！你好点了吗？我听说你感冒了，我买了点药，要不要吃点？” 迪奥？ 傅调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可能喊的是“调”，只是外国人对于平翘舌音无法像华国人那样念的特别清晰，因此听上去有点像是迪奥。 外面的那人应该是布罗茨先生，屋子的房东，自己在入住的那一天和他见过，后面就再也没见过。 “好多了，麻烦您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出来。” 傅调将衣服裹紧，披了一层毯子，穿着袜子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一位银发沧桑的老头站在门口，穿着羊绒线衫。 见到傅调开门，立刻将手中的药盒举起，硬塞入傅调的怀中。 “这个是治疗感冒的，一天一片即可，还有我炖了一锅罗素汤，还有煎了鲱鱼，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下来吃点？” 傅调愣了愣，没有想到房东居然这么好说话，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得特别生分，而是笑了笑，伸手接过房东手中的药物。 “非常感谢，布罗茨先生，我刚好需要这个，不过吃饭就算了，我屋子里……” 傅调看向自己的行李箱，他依稀记得自己的包裹里好像有个叫老干爹的调味料，还有一大堆自己刚刚过来买的面包。 这个应该能算作饭？ 家里穷，没钱买好的，只能吃点这些最便宜的食物。 布罗茨似乎看出了傅调的想法，他打断道：“没事，我烧的有点多，一个人吃不下，你过来帮我一下。” “那么……多谢？” “nie a za ”布罗茨摆手：“这个是波兰语的不用谢，我在厨房等你。” 说罢，他侧身扶着栏杆慢步下楼，傅调则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翻找了一下行李箱中的衣物，找到了一件略微厚实的羊绒衫，换好后快步下楼。 楼梯嘎吱嘎吱响，这栋屋子似乎是几十年前建造的，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也让这栋房子的供暖系统显得尤为糟糕。 当傅调进入客厅边上的厨房时，一股暖气瞬间向着他袭来。 电暖器立在屋子中央，锅上咕嘟咕嘟地煮着堆满食材的罗素汤，那布罗茨则是已经站在站在锅前处理着鲱鱼。 油锅烧热，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鲱鱼顺着锅边滑入其中，油花兹啦作响，很快鲱鱼的香味便顺着油烟味一起流出。 布罗茨似乎听到了厨房大门打开的声音，立刻微微转头，看向傅调，挥着锅铲笑道。 “稍微等一下，鲱鱼刚刚下锅，很快就好。” 说罢，他将鲱鱼连续翻面，等煎到两面金黄后，淋上已经调配好的酱汁，端到傅调面前，用手擦了擦衣摆。 “啊哈，这个是?led? w oleju z cebul?，传统波兰鲱鱼，用酸奶油，洋葱以及大蒜调配酱汁烘烤。” 说罢，他也不等傅调感谢，转身将自己的那一份也同样端出，又给他盛了一些罗素汤。 傅调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头顶古朴的天花板以及周围如同船舱一般的木制结构，听着面前布罗茨和他讲着的那些波兰语，莫名其妙想到了过去。 “丹尼……” “嗯？什么？”布罗茨不解地从厨房内探头。 傅调微微摇头：“不，没什么。” 布罗茨并未过多在意，而是等所有的都摆放整齐，布罗茨这才坐下，端起勺子抿了一口汤，眉毛飞扬，表情无比的舒爽。 “唔，这个天气就得要喝一些罗素汤才算暖胃，那些该死的老爷，明明都已经是春天，搞得城市里雾霾那么重，却连半点阳光见不到，感觉再这么下去，我没死于闪击，反而先被冻死在华沙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看着安安静静喝着汤，表情带着不安的傅调微微挑眉，不由得将身体向后方扬起，略带一丝好奇地开口问道。 “哦对了，迪奥，之前看你一直在房间没有时间问你，你来华沙是做什么的？别担心，不是刺探你什么，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毕竟我这边距离市中心太远了，平常也没用什么游客会愿意住到我这边，你可以算得上是我开通民宿以来的第一位房客！” “我来华沙做什么的吗？” 傅调搅和着碗中的罗素汤，一时间有点发愣。 他原本想说其他的事情，但是看着面前的老人，他不知道为何，脑袋中一个名词闪过，不由自主地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而已，我拿到了预选赛的资格。” 说罢，傅调微微抬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肖邦钢琴比赛？那个是什么？ 预选赛资格又是什么？ 不对，我来波兰……是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吗？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这个比赛？ 他叹了一口气，刚想继续解释一番，却没有想到对面的布罗茨瞳孔不由得放大，还拿在手上的汤勺啪嗒一声掉到了汤里，他用无比大的嗓门惊声道。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第2章 互不侵犯条约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过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吗？我知道的那个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布罗茨先生汤勺落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身体靠前，死死地盯着傅调，眼睛惊讶的都快要掉了出来，不复之前的淡然。 “那个五年一次的，全球最强的钢琴演奏家都会过来的钢琴盛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嗯，如果没有其他一模一样比赛的话，应该是的？” 傅调没有想到布罗茨这么激动，只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随口道：“我好像之前参加其他的比赛拿到了一个冠军，后面申请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就不用再递交推荐信，我就直接过来报名了。” 最起码记忆中是这样。 傅调在心中补充道。 “啊，啊这，啊……” 布罗茨坐回座位，双手无比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衣服，有点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放。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开一个特别偏僻特别便宜的民宿，居然能够吸引到这样的人住进来。 这就好比你通县那边有一个十几块钱一晚的出租屋，平常一个人没有，结果在京城奥运会的时候，有个奥运会的选手住进来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在华沙的知名度，差不多类似于此，每一次举行肖赛的时候，整个城市将会全部重新装扮，装扮成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模样。 街头的车站，公交站台，路边广告，全部都会替换成肖赛的信息，甚至你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椅子也会自动发出钢琴声。 而这两者之间的唯一区别，便是奥运会好歹还会有组委会专门给他们安排住宿的地方，但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不会特意安排住宿。 除非，你达到了第二轮，这个时候才会得到组委会那边统一安排的住宿以及琴房，直到你被淘汰。 等等？琴房？ 布罗茨猛地想起自己当时在把傅调带进房间的时候，他很明显对屋内的那台旧钢琴非常感兴趣，一时间不由得有点口干舌燥。 “那个……我，我家的那台钢琴还好？还满意吗？” “还可以，好像还能弹。”傅调笑了笑，用勺子搅动着手中的罗素汤，从旁边撕了一块面包，抿了一口汤：“就是因为冻着了，感冒发烧躺在床上躺了许久，其他的一切都好。” “这样啊……”布罗茨愣了愣，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逐渐变得安静，傅调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一直到两人吃完晚饭，都没有再发生任何一段话。 傅调将最后一口罗素汤就着边上放着的面包塞入口中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 “布罗茨先生，这顿晚饭多少……” 傅调摸着自己的口袋，笑容逐渐变得僵硬。 他忘了原主似乎有点吝啬，从国内过来的时候直接按最低消费计算，身上好像就只剩下一百兹罗提不到用来应急。 来回机票提前定好，能够弹琴的民宿屋子也提前购买了一个月，甚至刚刚来华沙的第一天，就买了一大堆面包塞屋子里，防止自己饿死。 白面包配上一点国内带过来的老干爹，除了没啥营养之外，吃的有滋有味！ 过度吝啬的后果，就是傅调身上还真的没多少钱可以给布罗茨，就算今天这顿晚饭只需要20兹罗提，他也有点不太敢出手。 一百兹罗提应急已经非常大胆了，回头八十兹罗提，甚至六十兹罗提应急？ 这不就是等死吗？ 布罗茨似乎没有注意到傅调的窘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地摇头，笑了一下：“不，没事，这顿饭算是我请你的，我好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吃饭了，没想到这么久第一次吃饭却是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一起吃饭，这个是我的荣幸！” “啊哈……”傅调眨了眨眼睛，迟疑道：“多谢？” “nie a za ”布罗茨摆手，起身收拾起餐具，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背身对着傅调开口道：“对了，你如果没事的话，以后就一直陪我吃饭，反正我一个人也无聊，烧的也多，倒了浪费，也不缺多你一个人。” 说罢，他似乎知道傅调的顾虑，微微侧头，眯着眼睛笑了一下：“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和我一起吃饭不要钱的，如果你真的非常感激的话，那么就有空的时候多给我弹弹琴？” “刚好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就在三天后，老头子我也没有其他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听古典音乐，你就随便弹一点伱喜欢的就好。” 他似乎怕傅调不答应，立刻紧接着说道。 “另外，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 傅调愣了愣，没有想到布罗茨先生居然会这么说，不由得有点好奇：“赌什么？” “如果你能通过预选赛的话，我就把你的房租全都退你，怎么样？不仅退给你，我还给你凑个整，直接给你凑3000兹罗提（约6000rb）！咋样？” 傅调愣了愣，迟疑道：“那么……如果没有通过呢？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没有通过就没有通过呗，无所谓的事情，只是你拿不到这个3000兹罗提罢了。” 布罗茨将所有的餐具清洗完丢入洗碗机后，转身靠着灶台，对着傅调摊手道：“毕竟我这边的第一个客人就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啊！我敢说除了我，可绝对不会有第二个民宿能够有这种机会！！” “并且，如果你能够拿到更高的成绩，比如说拿到冠军，我这个民宿甚至回头可以说得上是冠军民宿！我能赚的钱可不止这个3000兹罗提！” “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 傅调呆了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有点犹豫。 不过很快，他的手指摸到了自己空瘪的口袋，他立刻点头。 “好的，多谢。” “不用客气！各取所需罢了。” 布罗茨转过身继续收拾着厨房，傅调犹豫片刻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布罗茨给赶到了楼上，让他好好休息。 晚上的时候，布罗茨提着一台巨大的电烤炉走到屋内，插上，躺在屋内的躺椅上示意着傅调弹琴。 傅调好久没有练琴，有点手生，便从最基础的基本功开始练习，一直弹到深夜。 也不去练习那些肖邦的作品，就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去演奏，时不时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边上的布罗茨，思考着他的想法，然后配合着钢琴，将他的想法用音乐诠释。 而布罗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在边上听着，等到傅调停止，他便立刻起身离去。 不知有意无意，他将那电烤炉忘在了屋里。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 数日后，傅调正在弹琴，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一则邮件通过屋内的无线网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尊敬的傅调先生，您好，您本次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轮次为：第三日，上半场，第二位，时间为10：30分，请最迟于9：30分签到，室内琴房开启时间为早7点30分，练琴时间上限为2小时，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 第3章 进军华沙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全球四大钢琴比赛之一，五年一次。 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这个是一个以肖邦作品为主题的钢琴比赛，考验的便是各个选手对于肖邦的诠释，对于肖邦的理解，以及他自己本身的技术。 参赛的选手从全世界几万份参赛作品中选择，这几万份全部都是有老师推荐的，或者经过了其他的一些比赛拿到的申请资格。 人人皆是人中龙凤。 他们的水平如果类比的话，差不多是清华北大之中当年最靠前的几位学生，也就是状元。 而这些人本身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选手之中，再选出最后的一百六十人左右进入预选赛。 全球各地的顶级青年选手齐聚波兰。 预选赛刷掉一半，第一轮再刷掉一半，第二轮又刷掉一半，第三轮还是刷掉一半，只留最后的10人进入决赛。 弹得好肖邦的人，一定可以弹得好其他的作品。 而弹得了其他作品的人，不一定可以弹得好肖邦。 这也就是为什么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竞争这么激烈的原因。 并且还有一点，如果所有的评委觉得第一名的水平不够第一名，那么，第一名的位置将会空缺，原本的第一名直接挪到第二名，甚至挪到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乃至于前六名，全部空缺。 这一项规则，直接让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出现十五年的空缺。 不过，只是选手的强度达标，并不是这一场比赛能够成为全球最大的钢琴比赛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一场比赛的评委。 只有历代的前六名获奖者才可以担任评委。 而这些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脱颖而出的评委，没有任何一位是俗人，每一位比赛的最后六人，基本上都是支撑钢琴世界的支柱。 波利尼，阿格里奇，阿什肯斯坦…… 无数只是放个名字便能震惊整个钢琴界的顶级大佬，他们几乎都是从这里走出。 甚至有人传闻，只有真正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钢琴家，才算是最顶级的钢琴家。 早上大约六点左右，布罗茨便来敲门，让傅调下楼吃早饭。 当傅调穿戴好一切到楼下后，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 不属于特别正统的波兰早餐，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的传统早餐，只是欧洲这边常用的。 一些简单的火腿，面包，果酱，鸡蛋，配上一杯橙汁。 这个便是早饭的全部。 “cze??”布罗茨看着开门的傅调用波兰语打了一声招呼：“这个是波兰语，早。” “cze??”傅调试着念了几次，布罗茨笑着纠正了他的一些发音。 两人坐下快速吃了早饭，随后傅调将自己比赛时候所需要带的一切拿下，身上也穿戴好西服。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在床上裹着毯子已经判若两人，浑身上下艺术气息浓厚。 优雅，淡然，毫不做作。 正如同他当时在船上那般。 布罗茨的眼神不由得一亮，啧啧了两声。 “之前我总感觉你有点像是骗子，毕竟哪有一个钢琴家穿成你那样的，现在我才确定，你绝对是一位钢琴家！” “你之前没有听我弹琴？难不成我在练琴的时候你在睡觉？”傅调也同样和他开了一句玩笑：“虽然我更多的是在练基本功，但是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布罗茨立刻笑了：“哈哈哈，其实我听不太懂各个选手之间的差距，如果是普通的我还能听懂，但是你们那些顶级选手之间的差距我就完全干瞪眼了，所以你弹的是普通音乐学院里面的水平，还是钢琴家的水平，我是真的听不出来。” 说罢，他便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指了指自己家门口的一辆略显老旧的小皮卡，提了提下巴：“走，从这个地方去华沙爱乐音乐厅还要很久呢，我们早点出发，或许能够在七点左右到！” 傅调走上前，用半生不熟的波兰语感谢道：“dzi?kuj?” 布罗茨愣了愣，随后笑声更大了：“nie a za ！” …… 四月的天，六点多天已经蒙蒙亮，不过由于城市环境太差，到处都是雾霾，虽然是晴天，在车内看上去却和阴天没有多少区别。 小皮卡刺穿雾气向着市区疾驰而去。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话，傅调坐在车上翻阅着手中的乐谱，尽可能在最后的时间内给自己多一点的准备，让自己能够拿到更高的分数。 而布罗茨则是一边开车，一边小声的骂着政府管理部门，然后对着电台发誓自己在下一次选举的时候，一定要把票投给绿党。 虽然绿党进不去国会，但是地方议会还是有点地位。 不求他们把整个波兰给搞好，最起码把华沙附近给治理干净一点，不要把空气弄得那么差，看的让人心烦。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两人才勉强进入中心北区，也就是华沙国家爱乐音乐厅的附近。 附近或许是因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赛的原因，加上这个地方属于市中心，因此变得特别堵，几乎寸步难行。 布罗茨只能将傅调放在路边，无奈地开口道。 “这个地方的路堵了，我只能送你到这边，回头如果你要回去的话，你可以坐n31的车子，稍微转一转就能到家，我这边不能停留太久，我先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嗯，回头见，do，do……do widzenia？” “哈哈哈哈，do widzenia！说的不错，发音非常标准，迪奥！我期待你的消息！” “好的，布罗茨先生。” 布罗茨笑得更加开心，他对着傅调挥了挥手，开着车子继续顺着车流前进，准备离开闹市区。 而傅调则是重新提了提自己手中的乐谱，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巨大音乐厅。 纯白色的外墙上镶嵌着八对古罗马立柱，立柱下矗立着钢铁拱门，无数的音乐会海报贴在拱门之上。 在音乐厅的拐角处，则是波兰语，sa koncertowa，意为音乐厅。 无数的人流穿行，带着一丝丝好奇看着从音乐厅内走出以及走入的男男女女，目光中充满了羡慕。 这个地方是所有古典音乐演奏者的最高舞台，也是否定了无数演奏者的乱葬岗。 无数的演奏者从那些钢铁拱门之中走入，却只有最终的几人才能骄傲走出。 傅调提了提自己手中的乐谱，抛去杂念，迈步向着音乐厅内走去。 第4章 战前动员 音乐厅内人影憧憧，无数的人站在一楼大厅那边随意聊天，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周围的那些人，带着一丝丝的探寻与敌意。 所有能够进入这一轮的选手，全部都是人中翘楚。 在近十年最强的年轻人全部汇集于此，只为争夺最后的那个席位。 傅调掂量着手中的号码牌，无视周围人的视线，迈步走到工作人员的面前，将自己的身份证件递出。 “你好，请问你来自哪里？” “维吉尼亚号邮轮。”傅调不假思索地回答。 “维吉尼亚号？”工作人员愣了愣，翻着手中的文件翻了半天：“啊？” 傅调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证件，这才开口道。 “抱歉，我刚刚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有点走神，这个是我的身份证明，我叫调·傅，华国人。” “啊？好的好的，麻烦您稍等，我这边检查一下……”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工作人员拿起傅调的证件对照着自己面前的文件，确认两者无误后，这才将证件退回。 他伸手示意傅调跟着站在一边的另一位工作人员，让其顺着指引来到了他的琴房之中。 在预选赛比赛日，所有还未参加比赛的选手，皆有两个小时的练琴时间，供他们在比赛前恢复自己的状态。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对照着手中的表格，和傅调确认道。 “迪奥，我这边跟您核对一下，您是今天早上第二位出场的选手，出场时间为十点三十分，预选赛演奏时长为30分钟，您递交的作品为，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肖邦夜曲op27-1，肖邦练习曲op10-4，25-10，肖邦马祖卡30-3，30-4……” 工作人员快速和傅调对了一遍他接下来要演奏的作品，顺带确认了一遍他所要演奏的版本。 版本非常重要，虽然音差不多，但是很多的版本之间都有一丝丝细微的差距，如果评委和选手用的不是同一个版本的乐谱，便很容易造成误判，导致分数大幅度下降。 在确认完一切后，工作人员这才快步离开。 所有人都无比的认真，一丝不苟，尽可能保质保量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虽然感觉上有点太过于严肃，不过这种隔阂感，才是能够让选手更快进入状态的方法。 “这就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吗……还真的让人有点压力。” 傅调等工作人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内后，叹了一口气，快步坐在琴凳上，闭上眼睛，抚摸着手中的键盘，轻轻落下。 当…… 钢琴的声音响起，清澈透明，荡漾的他心碎。 音色，比他所弹过的所有钢琴都要好，钢琴的表现能力，也远胜过去。 傅调的眼睛微微一亮，手指在钢琴键盘上快速的跑动。 速度从一开始带着一丝丝凝滞的停顿，逐渐变得越来越快。 每一颗音都是那么的清澈透亮，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杂质。 钢琴，几近完美。 而他的演奏，也在这台几乎完美的钢琴上，更好的放大出来，之前他在屋子里的那台小琴上的一些问题，也在此时此刻被放大了出来。 时间，还有多余，在比赛前发现问题，总比在比赛时发现问题要好上太多。 他看着面前跑动的越来越灵活的双手，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嘴角上扬。 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掌控自己的身体，之前凝固在他身体内的那一丝迟滞在音乐的跑动之下，瞬间破碎。 音乐之间，只剩下他的存在。 傅调在不断的跑动之中，终于满意地抬起来头，将之前给工作人员看的乐谱拿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有一个能力，是他见过的所有钢琴家之中，自认为最强的能力。 那就是，模仿…… 相比较后面那一段他特地找了酒保加了白磷点的烟，技术含量真正足的，是前面一段。 爵士并没有一个完全统一的表达，爵士之中的一切，全部都是靠着即兴去演奏。 他听了一遍，就能够将那老黑所有当场发挥的即兴全部完美的诠释出来，这个才是真正厉害的地方。 现在，他同样需要和当时一样，用尽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听，去回忆这些肖邦的作品，究竟应该如何去演奏。 傅调将自己的手机打开，按照记忆找到了自己常听的肖邦录音，按照肖邦录音上的内容快速记忆，将一切都融入自己的手指之中。 再加上几天前的练习，他的水平虽然不说比大师更强，但是绝对已经够用！ 而他的手指在空中的舞动，从一开始的青涩，逐渐变得越来越娴熟，音乐之中的美感，也越来越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时间来到了十点。 屋内琴声渐熄，屋外，厚重的钟声敲碎了沉重的雾霭。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现在开始！ 听着屋外若有若无传来的声响，如果没错，第一位选手已经上台。 十点十五分。 咚咚…… “傅调选手，您的比赛即将开始，麻烦您……” 工作人员抱着写字板轻叩屋门，随后缓缓推开，随后不由得愣住。 傅调早已准备好一切。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用手指整理袖口，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广场。 他听到了工作人员的声音，缓缓转头，看向他微微颔首，轻声道。 “我知道了，走。” …… 此时此刻，楼顶的音乐厅内。 预选赛的赛场并不是使用华沙国家爱乐音乐厅内的肖邦主音乐厅，而是使用主音乐厅上面的小音乐厅。 这是一间并不大的音乐厅，座位完全没有高低落差，只是一间屋子里放着几百张椅子，在所有的椅子前摆放着一个大约半米左右的高台，上面放着一台钢琴。 灯光昏暗，舞台上只有幕布背后以及音乐厅两侧透着一丝丝昏黄的灯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光源。 众人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听着今天的第一位选手演奏。 艾里克桑德拉，波兰本地的选手，演奏的曲目为“肖邦夜曲27-1，练习曲10-5，10-7，25-11，马祖卡59-1，第四叙事曲。” 几位评委表情无比严肃地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地翻阅着这位选手所带来的乐谱，死抠其中的细节。 其中几位大约听到艾里克桑德拉有8处错误的事情，便将手中的乐谱放下，在心中给她判了死刑。 只有一两位是认认真真听完。 不过他们比较统一的步骤，便是给了这人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比赛所给予你的，只有三个错误。 而剩下的，则需要你用成绩去买单。 第5章 战争开始 几位评委相互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今天第一位选手弹的比较一般啊，不过正常来说，每天的前几位选手弹得都比较一般，或许是太过于靠前导致的紧张？” “不清楚，不过按照正常的分数给分，整体弹的还行，就是细节处理上不够到位。” “嗤……能够被选入预选赛，成为最终的一百六十人的，就没有差的，哪个人在整体处理上能够差？我们比赛不就是看细节，看他的细节处理的如何？你说这些就是屁话。” “嗯，算了，直接淘汰，下一位选手你们看了吗？” “傅吗？华国人，选择的作品略微有点意思，除了比较烂大街的练习曲，夜曲之外，他居然选择了第三钢琴叙事曲，预选赛选择这一首作品的，少之又少啊。” “预选赛作品是随便选择夜曲，练习曲，幻想曲，叙事曲，马祖卡，随便选择这些作品凑成一套30分钟的小型音乐会，总共就那么些作品，选择第三钢琴叙事曲应该还算很正常？” “不不不，叙三（第三号叙事曲）的难度不大，不过讲述的难度很高，主要看能否将音乐之中的故事讲好，你难度分下去了，那么你的诠释分，必须将总体的分数拉上，这个叙三如果想要叙述好，真的还蛮难的。” “不过有一说一，比赛已经有几天了，这个是我这个阶段听到的第一个叙三，你们呢？” “巧了，我也是。” 众人听到那人的话语后不由得相视一笑，略带一些兴趣看向舞台。 正如同那人说的那样，叙三的难度并不在技巧上，而是在音乐的表现上。 如果让音乐表现得更加唯美，更加动人，这个才是叙三的问题所在。 但是，对于如何让音乐之中的美感变得更加唯美，这一点，傅调非常擅长。 哗！ 掌声响起，第一位选手尴尬地起身，对着众人鞠躬后，快步下台。 而所有的评委毫无动静，只是淡然地看向门口， 傅调迈步而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傅调的身上，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无比的淡然，正如同他在船上那样。 他站在钢琴前，伸手扶着钢琴的边缘，微微鞠躬，在众人的掌声中坐下。 一切都是无比的得体。 几位评委相互看了一眼，略微点头。 第一印象很重要。 而傅调给他们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傅调环视着台下，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有点太过安静，和他所喜欢的音乐环境并不相同。 这里的人，似乎只在意他的错误？ 傅调摇头，并未深究，而是转身坐在钢琴之上，默默闭上自己的眼睛。 音乐厅内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就在众人即将感觉到不耐烦之时，傅调的手缓缓抬起，无比温和地落在钢琴之上。 《肖邦降a大调第三叙事曲》 比赛的曲目在舞台的边缘浮现，傅调的手，也在此刻缓缓落下。 “当……” 温柔委婉的声音轻柔的落在钢琴键盘之上，傅调微微仰起头，闭上双眼，欣赏着自己的音乐。 他的手指并没有就这样直接抬起，而是接着下坠的力度推到胳膊上，上提，接着手臂的重力再次下压。 就如同画一个完美的圆圈一般。 一股极为柔美的意境瞬间涌出。 一些评委目光之中的惊喜立刻浮现。 美，太美了。 作为击弦乐器的钢琴，明明只能使用打击乐的演奏方法，却表现出如同弦乐拉弦一般的柔美。 傅调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如同搓动水面波纹一般快速游动，每一颗音都表现得极为的柔美。 音色，平稳，稳到了极致。 这个，便是傅调，这个，便是1900！ 傅调听着自己演奏的声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不再在乎这个地方是比赛的赛场，他也不在乎在舞台下坐着的那些人，是足以决定他未来命运的人。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演奏着手中的音乐，让自己的身体随着音乐一起流动，时不时睁开眼，对着舞台下的众人眨眼，眼角带笑。 那些评委饶有兴致地看着傅调，不由得微微点头。 有些人从生下来，便是适合舞台的，他在舞台上的演奏，才是他最完美的状态。 傅调，便是如此！ 他喜欢音乐，喜欢舞台。 只要他身处音乐之中，他便能给彻底沉浸在音乐之中。 舞台，已经被傅调彻底掌握，每一颗音都如同水珠一般圆润顺滑，牵成线从舞台上流淌而下。 傅调将自己的身体倾倒在钢琴之上，用自己的力量，去将音乐之中的一切美感挤出。 按照他刚刚在手机中所听到的，那种极为甜美的美感。 听一遍，便能够演奏出音乐之中的八成，这个便是1900的天赋。 况且，他现在听了不止一遍，他听了整整两三个小时！ 就算中间还有练习的部分，他也听了所有的作品，最起码有三四遍。 音乐之中的一切，他已经能够达到九成五！ 这个，还是在他刚刚重新碰到钢琴没有多久的基础上！ 音乐缓缓流淌，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音乐厅后面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位披着无比蓬松白发的女子从门后走出，周围众人听着开门声不由得将掉头回视，瞳孔不由得放大。 钢琴女祭司！ 玛塔·阿格里奇！ 一位将自己一生奉献给音乐的女子。 她推开门，双手环抱，听着傅调的演奏不由得定住，并没有继续走向评委席，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舞台的边缘，眯着眼睛聆听着音乐。 时不时听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她还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咔…… 门再次打开，一位工作人员带着新的一批谱子进场，刚准备关门的时候，视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正站在门边的阿格里奇，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阿，阿，阿……” “嘘……” 阿格里奇不等他说完，将枯槁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前，轻轻吹动，然后微微摇头。 她指着正在舞台上演奏的傅调，不由得笑了笑。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听，恋人之间的对话，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恋人之间的对话，傅调与钢琴之间的交流。 轻声，细语，生怕破坏了恋人之间的意境。 让人只是听着，便能感受到心中荡漾的一抹涟漪。 阿格里奇眉毛微微挑起，站在角落里对着自己轻声道：“悸动，舞动，歌唱，叙三之中的三个形态完美展现，以极为细微的差距，展现出绝对的区别。” “在气息绵长的舞动之中，带着一丝丝颤抖的悸动，在充斥着悸动的片段中，带着一丝丝舞动的情绪。” “情绪的变化，控制的非常完美，将原本应该是男女之间的舞蹈，变成了男女之间的悸动？有点意思，真的非常有意思。” 阿格里奇看着舞台上如同抚摸着情人脸庞的傅调，不知道想到什么，无声地笑了笑，推门而去。 她今天本来只是打算过来随便听听看有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选手，然而打几个分来着。 她没有想到，当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便能够听到这么完美的一幕，让她心满意足。 既然已经圆满，何必继续久留？ 因此，阿格里奇便直接起身离开，只留下门口一脸茫然的工作人员。 他不知道为何阿格里奇刚刚入内，只是听了一个开头，便直接离开。 傅调以及音乐厅内的其他人完全不知道刚刚有那么一个古典音乐界的顶级大佬走过，他们几乎全部都沉浸在傅调的音乐之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只有几位评委一丝不苟地翻阅着手中的乐谱，仔仔细细地挑着错误。 可惜，不到三个。 所有的评委都不由得点头，默默在心中给了傅调一个还算不错的分数。 有趣，强大，但不够完美。 这个便是他们对于傅调的最终感觉。 当！当！当！当！ 随着最后的四声和弦轰鸣，音乐之中一切得到终结。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傅调将这一首作品已经演奏到了最终的结尾，整首作品，在此刻迎来了高潮！ 而傅调，也在此刻，将自己的手从钢琴上抬起，转头看向舞台下的众人，特别是那些看着他，提着笔僵在空中的评委，不由得温和一笑。 第6章 不过如此 如果只是音乐中纯粹的美感，傅调自认为做的不比其他人差。 想当初他在海上航行的时候，经常有人会称呼他为五大洋的第一钢琴家，第一海上钢琴家。 虽然说在海上的钢琴家并不多，甚至不到陆地上的百分之一，这个也算得上是极高的称赞。 实际情况也正如同傅调所想的那样，他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第一首作品，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上的表现，非常的亮眼。 这一首作品如果真的用来比赛的话，并不适合，毕竟整体的难度确实是偏低的。 但是问题来了，顶级钢琴家和普通人弹的小星星变奏曲能够一样吗？ 莫扎特的作品经常被很多人称作为最难诠释的作品，并不是说莫扎特的作品到底有多么困难，多么难以演奏，而是说在莫扎特的作品之中，现代人很难去诠释出莫扎特的那一种独特的感觉。 莫扎特写那些作品的时候有点小孩子的童真，其中还带着一点点大人的成熟。 你如果想要只是诠释童真，那么必然会显得特别蠢，而如果你想要诠释童真之中的成熟，你又会很容易走入另外一个误区。 其中的度非常难以把握。 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也是这个问题，其中的度在哪里？ 究竟什么样的演奏才算是男女之间甜美？而什么样的演奏，则是工业糖浆？ 如何让听众听着你的作品，能够感受到甜美，而不是感觉到腻歪，这个便是重点之一。 其次，除了诠释出音乐之中的甜美之外，你还需要注意音乐背后的那个人。 肖邦！ 这一场比赛所演奏出来的东西，终究还是肖邦的东西，你最起码还是得要让自己的诠释更加贴近肖邦，这个才能够获得更高的成绩。 虽然说现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几乎分成了两大派，坚持演奏者应该与肖邦共同对话的自我派，以及演奏者应该摒弃自我，全心全意诠释肖邦的纯洁派。 但是，就算是自我派，他们在音乐之中也需要有肖邦的影子，而不是单纯“你”的存在。 傅调在音乐的甜美上做的成绩非常好，超过了所有评委的预期，让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不再那么的紧绷。 而他在肖邦的诠释上，则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模仿其他人，有很多人影子的杂糅，听上去感觉怪怪的。 虽然还是肖邦，不过这个肖邦之中他们听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两者相互的权衡之下，评委给了傅调一个非常高的分数。 如果只是单首作品的话，这一首作品有整整22分！ 比赛是25分制度，15分及格，22分换算下来，也就是100分的88分！ 这个成绩在所有的选手之中，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正常的选手能够拿到20分便已经算得上很优秀，只有极少数从一开始便有冲击冠军资质的人，才能够拿到23分，24分左右的成绩。 如果不是傅调在肖邦的诠释上太过于杂糅的原因，他这一首作品绝对可以拿到24分，甚至于25分的成绩。 不过这个只是第一首作品，后面还有很多的作品没有演奏。 傅调一开始上报给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作品，是肖邦练习曲10-4，25-10，用普通人都能够听懂的话说，这两首作品的民间翻译为，黑键，冬风。 这两首作品傅调就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问题，他在这两首作品上的诠释，略微有点不符合众人的期望。 错误嘛，倒是没有，这两首作品甚至一点错误没有犯。 速度节奏有问题吗？也没有。 毕竟傅调之前在船上和人家斗琴的时候，速度能够飙到一个人弹两个人的声部，就算重生并没有办法恢复之前的状态，演奏这两首作品的速度还是没有多少问题。 可是到了最后面作品的诠释，问题就来了。 这两首作品之中傅调的演奏依旧如同之前那般，肖邦的感觉不够纯粹，感觉很多的东西混在其中。 基础的达标，其他的内容还是稍微有所欠缺，几位评委的表情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这个迪奥，他好像对于肖邦的诠释上面还是有一点点的问题，之前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上，他在演奏上的美感将上面的一些漏洞给弥补了，而现在的这两首练习曲，他在音乐诠释上的问题，则暴露的比较明显。” “嗯，技术上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内容诠释上稍微有点小毛病，这一点需要纠正，我个人倾向于练习曲给19分，还不错，但不够完美。” “嗯，后面再继续看看，后面的两首马祖卡也都是快节奏的作品，这两首作品对于他而言，可能也是比较弱势的一项，重点看后面的夜曲。” “是的，如果他的个人演奏天赋在音乐的美感上的话，我觉得听完夜曲再做最后的判定即可。” “可惜了，这个人的分数本来应该蛮高的，他的导师是谁啊？给他选择这个样子的作品，他老师脑子有问题嘛？不懂得扬长避短嘛？” “可能人家老师觉得他演奏上面没有问题，实力出众不怕选曲呢？” “还有一种可能……他没有指导老师。” 最后一声声音落下，其他的几位评委面面相觑，随后同时大笑。 “哈哈哈，怎么可能没有老师？” “对啊，没有导师怎么能进得来比赛的预选赛？”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肖赛选手，基本上所有人全部都是从知名的老师那边出来的，几乎没有例外。” “对啊对啊，他那个老师可能只是比赛指导水平不太行罢了。” 众人哈哈一笑，将这件事略过去不谈。 剩下来的一切也正如同这些评委所注意到的那样，傅调的马祖卡弹得，没什么错确实是没什么错，但是只能说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傅调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 边上的大屏幕滚动，傅调最后一首作品出现在屏幕上。 《肖邦夜曲：op27，no1》 众人原本略微有点懒洋洋的身体也不由得坐直，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傅调。 他们有点好奇，傅调他的夜曲，究竟可以弹成什么样？ 毕竟在音乐的美感上，傅调给了他们非常大的震撼！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傅调只是抬起手，深吸一口气后，身体微微前倾。 以一个无比温柔的姿态，将第一颗音，落下。 第7章 极致的碾压 傅调此时此刻并没有想那么多东西，在音乐之中，他只是做他自己应该做的一切。 只不过，在手指落下之前，他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 为什么会犹豫呢？ 他不知道，他只是感觉这一首作品，很美。 有点像他第一次决定录音的时候，他在船舱窗户外看到的景色。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她轻抚着额头前的碎发，小心翼翼地靠近着船舱的玻璃，那一刻，两人目光交汇，可惜，并没有产生火花。 她的目光中只有好奇，而他的目光中，则是悸动。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晚上，他躲在船舱下，小心翼翼地溜进她的房间，注视着她，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点了一下，随后快速逃开。 这个是他最大胆的举动，只是可惜，她并不知道。 一直到两人彻底分开，他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声，我爱你。 那么，这一首夜曲在创作的时候，肖邦在做什么呢？他当时时不时也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正坐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而他却不敢上前表白？ 傅调不知道，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在琴房练琴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一点，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 现在已经是2015年？距离那个她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就算她还活着，她或许也已经成为百岁老人，能够正常走路吃饭便已经稀奇。 傅调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手指抬起，落下。 沉在钢琴之中。 当…… 一股极为浓郁的忧郁感，瞬间从钢琴之中蔓延，很快浸润了整个音乐厅。 所有人顿时愣住，不管是其他的选手，还是评委，他们看着正在演奏的傅调，鸡皮疙瘩瞬间涌出。 他们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茫然。 第一颗音落下来的瞬间，他们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一颗音对于音乐的诠释，几乎达到了他们对于这一颗音最完美的想象。 力量，速度，停留的时长。 这个音色，简直完美！ 只是开头的第一颗音，不，不止是第一颗音，甚至第一个乐句，你甚至完全可以说这一首作品，就是大师级别的演奏！ 这种演奏也只有那些全世界大师那边，才能够勉强看到，还得要大师发挥正常。 毕竟大师也是人，很多大师的音乐会不一定能够发挥出100水平，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收着弹的，因此他们其实很难听到像傅调这么好的演奏。 然而，这只是第一个乐句吗？ 很明显！并不是！ 第一个乐句结束后的链接，同样做到了完美，做到了极致！ “嘶！” 一位评委倒吸一口凉气，他手中的签字笔不由得被捏紧，发出嘎吱嘎吱的哀嚎。 “这个音色诠释，有点东西啊。” “没错，这一首作品都已经被弹烂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肖邦最知名的夜曲之一，我在听他演奏之前，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还能诠释出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出来？” “不一样的感觉其实倒也还好，怎么说呢，就是和他理解差不多的人，弹得没有他好，弹得比他好的人，理解又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厉害，很厉害！” 众人看着面前的傅调，很难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够演奏出这样委婉，哀怨，期待，害怕等多种情绪并存的音乐。 对爱情充斥着期待，想要向自己喜欢的那位展示着自己对于音乐的天赋，告诉她自己的才华。 但是，却又害怕自己配不上她，觉得自己除了弹琴之外，给不了她其他任何的东西。 有光明，也有黑暗。 有自豪，也有挣扎。 各种各样的情绪全部融会在傅调的演奏之中，从共鸣箱中蔓延，顺着阶梯淌下，逐渐淹没众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从众人的心中传来，他们似乎看着面前的傅调，和他喜欢的女子越走越远，明明两人皆有爱慕，最终却逐渐分离。 这一种痛苦感让众人不由得皱眉，满面愁容。 好是好，就是太哀婉，太悲伤。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几位评委的表情也是无比的纠结。 并不是纠结傅调的分数，而是纠结在音乐之中。 谁没有几段伤心的经历，谁又没有过自己喜欢的人？ 不是谁都可以和喜欢上的第一个人走一辈子，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足够完美的爱情。 傅调的音乐莫名其妙激起了那些评委难以言喻的青春，只有几位评委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钢琴声委婉，众评委相互看了一眼，最终叹息。 “我这边给21，22分，感觉上差不多这个分数，就这样。” “音乐性的表达上几乎算得上是预选赛之中，我所看到的那些人里面最强的，技术上他的水平也非常不错，就是选曲略微有一点点问题，演奏的肖邦感觉也不够多，我的建议是，18分。” “18分有点太低，毕竟他技术上已经非常成熟，音乐表达性确实不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肖邦上，他的肖邦还是有一些问题，所以我建议21分。”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有问题啊？我觉得他表达出了他自己的想法，我个人会给到24分的分数。” “再怎么个人，也不能超过肖邦作品本身的诠释，个人风格我愿意给25分，但是他不够肖邦，我这边是22分。” “总体而言，21分这个分数差不多，我还蛮喜欢他的个人风格，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总感觉他不太像是华国人的演奏，反而有点像是美国人？或者法国人？” “……” 评委小声交流着各自的建议，相互讨论着傅调这一场比赛成绩。 傅调的预选赛成绩几乎板上钉钉，总分绝对在21分左右，可能会向上偏一点，也不会偏的太多。 毕竟在评委那边，傅调的优点和缺点都非常的明显，水平足够，肖邦不够。 优点大过缺点，对于高分而言，这就足够了。 随着傅调最后一颗音的落下，所有评委也填写好了傅调这一场预选赛的成绩，将名单递交给边上的工作人员，对着起身谢幕的傅调微微点头微笑，以示鼓励。 傅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他在船上的时候，每一次演出结束都有人鼓掌微笑，所以他早就习以为常，完全没有察觉那些评委的深意。 他连续鞠躬三次后，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没有想到，刚刚走下后台，一位工作人员便找了过来。 “迪奥·傅选手，玛塔·阿格里奇女士委托我咨询您，请问您明天晚上是否有时间？她希望可以见你一面，讨论一下关于您作品的问题。” 第8章 未来的敌人 这位工作人员的声音落下，周围变得无比寂静，刚刚准备上台的那位选手都不由得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傅调。 并不是震撼有人叫人出去，在预选赛的过程中，听说经常会有评委专门叫一位选手出来，和他聊一点比赛细节的东西，这个非常的常见。 大概十位选手能够看到两三个的样子。 但是问题是，叫人的人不对！ 叫人的评委是钢琴女祭司，全球最顶级的几位钢琴家之一的那位，玛塔·阿格里奇！ 目前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最为活跃，也是实力最强的几位评委之一。 不，甚至可能没有之一！而就是最强的几位选手！ 众人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站在原地的傅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阿格里奇要见这个华国的选手，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位选手已经可以算的上是提前进入第一轮了？ 就在其他所有人都还在担心自己预选赛成绩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可以直接进入第一轮了？ 这个也太让人羡慕了！ 当然，这个地方能够进入第一轮并不是内定的意思，比如说傅调找了阿格里奇走后门之类的。 而是说，傅调的演奏能够引起阿格里奇的注意，这个水平第一轮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话说的满一点，第二轮说不定都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第三轮以及决赛第四轮，虽然并不一定，但是也有机会。 换句话说，能够被看中，那么就意味着傅调短暂的拥有了种子选手的机会。 “第三位选手！克洛狄斯！麻烦您快点上场！评委已经在等你了！” 负责报幕的工作人员推开后台门，对着呆站在阶梯上的第三号选手喊道，这才将众人叫醒，连忙去做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看他们这个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儿心态是完全放不平了。 几个一直围在远处小心拍摄的东瀛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傅调，拿着摄像机从远处各个地方拍摄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的模样记录下来。 傅调并没有感受到周围众人的想法，也懒得例会远处的镜头，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 玛塔·阿格里奇是谁？ 为什么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震撼，外带崇敬，憧憬？就好像看见上帝似的？ 按照傅调本来的想法，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说想要见自己，直接拒绝就行了，根本不用想那么多。 但是现在看周围人这个情况，这个所谓的，叫什么玛塔·阿格里奇的人，她绝对是一个大人物！如果直接拒绝肯定不太好，那么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傅调想了想，只能跟着工作人员来到音乐厅的角落，看着那人微微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晚上会去，几点？哪里？什么时候？” “晚上六点，就在阿格里奇女士的工作室中，这个是请帖，您可以根据请帖上的地址自行前往！” 那位负责传话的工作人员无比恭敬地递给傅调一张纯白色的请帖，随后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傅调看着手中的请帖，摇了摇头，将请帖随意地塞在自己的乐谱之中。 预选赛对于傅调而言已经告一段落，剩下来的时间随便他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有钱，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在欧洲旅游，到处逛一逛。 不求逛完欧洲，最起码能够来个肖邦文化之旅。 但是问题是，他没有钱。 因此傅调并没有走远，只是走到了音乐厅门口，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歇息。 身上的钱并不多，他找了一家小报刊亭，花了五块波兰兹罗提买了一小杯意式浓缩。 咖啡是咖啡机里面弄出来的，味道一般，只是纯粹的苦味，并没有好的咖啡豆那种酸味以及香味，在纸杯的地下还有一些咖啡豆残渣。 这种普通的咖啡豆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他经常喝，倒也没有喝不惯，就是这么依靠着音乐厅的外墙，一口一口的慢慢抿着杯中的苦咖啡。 现在的时间差不多十一点半，在演奏的时候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整个音乐厅都是黑的，只靠着一些昏黄暗淡的光照明。 当他演奏完全部的作品出来的时候，看着头顶的阳光，他才懂为什么布罗茨先生一直在臭骂着华沙当地政府。 阳光并不刺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恨不得直接躺下睡觉。 不过或许是因为雾霾的缘故，即使是大晴天，他也感觉整座城市里雾蒙蒙的。 “这座城市阴翳的简直和船上一般，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到这个地方来。” 傅调摇了摇头。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大海上的时候，似乎也都是雾蒙蒙的，只是那边都是水气。 当时她，带着一抹黑色面纱，撑着黑伞站在甲板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海景。 一切，已成往事，她应该不会等待自己，而是嫁做人妇，在漂亮国安安心心地过完了一生，说不定还生了好几个小孩。 傅调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后，叹了一口气，伸手准备丢掉纸杯，打算坐车回去。 屋子外面依旧有许多的人围在那边，似乎在等待着里面选手演奏的成绩。 有几个东瀛面孔的人，他们的周围则是围绕着许多摄影机，上面写着nhk的标志。 不是在做采访，也不是拍电影，就如同记录生活的vlog一般，围绕在那些东瀛选手的身边。 “感觉很奇怪吗？” 一声华语响起，一位大约一米九左右，满头卷发的男子站在傅调的身边，同样端着一杯咖啡，笑眯眯地喝着，随口道。 “这个是nhk，东瀛那边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纪录片的一个电视台，每一届他们都会做纪录片，在预选赛的时候就开始查找有能力成为决赛的选手，然后记录下他们的演奏经历。” “不仅仅是选手，等到正赛的时候，还有过调音师的纪录片，甚至是幕后的纪录片。” “很有意思，如果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一眼，我之前也被跟着拍过，只是我的水平不行，连第一轮都没有进得去，所以他们只是把我当成路人拍了一下，并没有给特别多的画面。” “如果你是那种贼牛逼的，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能有一个专门的画面，介绍你的来历。” 傅调转头，略微皱眉。 “你是……” “哦，你不认识我，我叫余天佑，肖赛我已经参加过两次了。” 余天佑咧嘴一笑，伸出手比划道：“肖赛要求选手年龄18-28，我18岁不到的时候参加的第一次，然后23岁的时候又参加了第二次，现在我28了，刚好卡着时间线，参加了第三次。” “第三次？”傅调震惊。 这玩意居然还能参加三次的？ 根据记忆里，好像是有选手参加过两次，但是人家那个是有机会进入决赛的选手，现在你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参加过三次？ “对啊，第三次，毕竟不太甘心嘛，谁会愿意第一轮就被淘汰呢？只是可惜……” 余天佑抬起头，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太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每一次都可以进入预选赛，但是在160进80的这一轮，我可能还是进不去，这玩意也太难了，肖邦这玩意也太离谱了，我感觉这玩意就和巴赫似的，完全另成一派。” 说罢，他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随手丢到拱门柱子的死角处，笑了笑。 “好了，我先回音乐厅里面去了，去听听看今年有什么牛逼的人，傅调，你演奏的非常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今年绝对能够进入第一轮，至于第二轮……” “第二轮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余天佑摆手，指着音乐厅，开口问道。 “走不？继续进去听？听听看其他选手弹的？说不定他们都是你的敌人呢！” “未来的，敌人。” 第9章 前线侦察 “未来的，敌人？” 傅调茫然，不就是一场比赛吗？为什么还搞出敌人这种东西？ 正当他犹豫之时，那人直接勾着傅调的肩膀，没有丝毫拘束地向着音乐厅里面走去，一边走一遍吐槽道。 “当然是敌人啊！大家都是要争夺最后的席位，这个关乎的可是职业未来啊！怎么能不算敌人！” “有一说一啊，邓泰山这个人是真的牛逼，今年我听了好几个选手，邓泰山手下的学生，没有任何一个人弹得差的。” “就比如说托尼杨，叫杨啥来着，杨艺可？反正就是叫yike，不太清楚具体怎么写的，就是这个人，他弹得是真特么的叼，我昨天还是前天听他演奏，他在肖邦上的造诣，差不多达到了一个极限值的感觉。” “就这个人，我只是听了一遍，我敢肯定，他绝对能够进入决赛，然后去弹那些协奏曲！他弹出来的一时间我就知道决赛稳了。” 余天佑表情夸张，无比的悲愤。 “看看人家这个种子选手，我擦，直接稳定进入决赛轮次？真尼玛离谱，如果我们也能够有这么牛逼就好了……唉，不行不行，这个属于未战先怯！我不能这么想，我这么想的话那么我肯定赢不了人家，说不定连第一轮都进不去。” “还有一个人你知道吗？也是的加麻大的华人，同样也是邓泰山的学生，叫什么……艾瑞克·陆？这个人据说也老牛逼了，不过他并没有来参加预选赛，人家直接保送！保送到第二轮！” 傅调突然定住，略带一丝疑惑：“等下……这个比赛还有保送的机制？不是说绝对的公平？” “废话，当然有啊！不然那些顶级大佬不就得要和我们一样浪费时间在华沙了？人家早就比赛过一轮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所以他们直接等十月份的正赛过来就行。” 余天佑白了傅调一眼，拉着傅调继续往音乐厅内走去。 “青年肖邦大赛，还有美洲肖邦大赛，这些东西算得上是他们的预选赛，或者说是小肖赛，这些比赛的内容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内容差不多，只是选手的范围划分的比较小，只有那些洲里面的人可以去参加，所以选手的等级层次就降了许多。” “刚刚我们说的那个艾瑞克·陆，就是这个人，他是莫斯科国际青年钢琴家肖邦大赛的第一名，拿到了直接进入第二轮的机会，好像还有其他的几位选手也拿到了第二轮的资格，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 “所以说，邓泰山的邓家军，感觉今年可能会达成垄断的地位，就算不是今年，下一届也完全有可能，我感觉他教出来的肖赛选手，越来越多了，并且成绩也是越来越高……” 余天佑看了一眼傅调。 傅调面无表情，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丝害怕的模样。 这一点让余天佑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拿捏不准，他不太确定傅调是技高人胆大，还是说是那种铁憨憨，完全感觉不出来人家的强大。 毕竟他之前也确实是听了傅调的演奏，感觉非常的奇怪，这一点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拿捏不准。 说好吗？也没有好到足够的层次，音乐之中有很多东西都是缺失的，没有办法达成一个完整的音乐链。 说不好吗？人家的水平确确实实摆在那个地方，技术上没有多少的错漏，音乐性也几乎无可挑剔。 这种感觉就非常的奇怪。 傅调并没有注意到余天佑的表情，他就那么一直往前走，一边开口问道。 “这样啊……那么今年的选手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余天佑感觉自己摸不透傅调，想了想不如卖个好，便给傅调解释道。 “值得注意的吗？其实很多很多，邓家军的人就不和你说了，绝大多数都是华人，只不过都是海外华人，以加麻大为主，他们在加麻大跟随邓泰山学习，邓泰山作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评委，虽然不能够给他的学生打分，但是他对于打分的规则了如指掌，更加清楚应该如何让自己的学生拿到更高的分数。” “然后便是亚洲人，不过亚洲人得要分，比如今年的华国人，包括你我在内，其实竞争力并不强，虽然说今年160人里面，华国人占了五分之一左右，包括宝岛在内一共有三十多人进入预选赛，但是真正能够拿到决赛名额的，其实并没有多少，我感觉最高也就一两个人？这个可能已经算得上是多的。” “除了华国人之外，其他东瀛和南韩两国，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够多，但是他们的水平实力绝对强悍，虽然有几个人我还没有听到他们弹，但是从他们的历史战绩里面看，每一个人都拥有着足够的竞争力，比如说东瀛小公主，小艾咪，叫艾咪·扣压巴兮？翻译过来叫做小林爱实，绝对的东瀛小公主！” “南韩那边就不说了，南韩那边的选手和东瀛相比，更加的纯洁纯净一点，听说今年有一位完美传承法兰西学派的南韩出场，代表着绝对的法兰西音乐，不过法兰西学派正统居然在南韩？这算不算将国旗上的白棋发扬光大？” “最近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边一直有改制的声音在其中，越来越多的评委对于选手的评分开始有了新的想法，这些想法非常的契合亚洲的风格，亚洲的选手在比赛上大放异彩的几率也会变大。” “最后，便是欧洲诸国的选手了，俄罗斯学派的人以及德奥学派的人为主，还有一些波兰的本地人，这些人人数比较多，有能力争夺冠军的选手就太多了，他们的名字不太好念，念了一大堆你也不认识，所以我就不念了。” “总而言之，天下三分，南韩东瀛华国抱团成行，占据天时，欧美诸国文化差异小，占据地利，邓家军对于评委的喜好更加清晰，占据人和。” 余天佑在那个地方说的摇头晃脑，如同说书一般，将无比复杂的比赛说得像是三国演义。 只不过，傅调对于这些国家，还有那些选手并不清楚。 他到现在记住的人名就三个。 一个邓泰山，这个是评委，他手下一大堆牛逼的选手。 一个什么东瀛钢琴公主，叫小艾咪。 最后，便是这个华国的余天佑了，只是听他的说法，他就是过来参加预选赛玩的，能够进第一轮都阿弥陀佛。 只不过看余天佑的表情，他好像对于自己，对于华国人，并不看好？ 傅调不由得略微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等音乐厅内音乐暂歇，他推开音乐厅的门，进入其中。 余天佑无奈摊手，坐在了傅调的身后，看向舞台。 第10章 东亚三国 两人坐在音乐厅内，认认真真地听着那些选手弹琴，从下午一点左右一直听到了晚上七点。 没有任何的中断，就一直在那个地方听，听其他国家的选手诠释，以及他们对于肖邦的理解。 然后，他们就听麻了。 原因很简单，那些选手实际上演奏的作品都差不多，从下午第一个到现在差不多十几个选手，他们演奏作品基本上都是肖邦第一，第四叙事曲，还有几首特别出名的练习曲，以及肖邦的夜曲，马祖卡之类。 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个不是什么大师的演奏，而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牛逼，而对于那些顶级钢琴家评委有着千疮百孔的演奏。 这一个下午，没有任何一个特别牛逼的选手出现，出来的选手基本上都是比较普通。 他们的技术还不如傅调。 傅调和余天佑两个人是坐在评委的后面，看某些评委的打分笔迹，似乎都是18分左右的样子，换算成百分制度，也就是70分左右。 勉强及格，但是更高绝对不够。 等到中场休息，让那些评委换班的时候，余天佑在那个地方小声吐槽道。 “今天这个预选赛真的难看，难看到我都想逃跑了，真的！你听到那些人弹的吗？弹得什么东西？弹得和我差不多，就他们这个水平还想要进入第一轮呢？做梦呢？” 傅调倚靠在椅背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微眯，并没有会话。 他感觉到有一点点的奇怪，这个奇怪的感觉一直缠绕着他，可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 这些人的演奏里面，有一些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 完全没有在他之前演奏的那些爵士音乐中见过。 甚至没有在他听过的古典音乐中见过。 这种感觉一直缠绕着他，让他不得不将自己部分的思绪放在这个地方。 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余天佑没有注意到傅调的表情，他坐在那边小声继续吐槽道。 “就离谱，肖邦还能够这个样子弹？就刚刚那位选手，叫什么来着的？忘了，好像是拉脱维亚的一位选手，你听到了吗？他在某些细节处理的时候，感觉特别的奇怪，让人完全摸不准头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个样子处理，你这个不是瞎胡闹吗？” “学音乐就不需要逻辑了？你那些音冒出来奇奇怪怪的，完全听不懂好？音乐也是有语言的！你管那个叫做音乐？开什么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那位好像是波兰的选手，他弹的感觉超级奇怪，明明音都是一样的，但是听上去完全不是同一首作品，我甚至以为他改了曲子，或者钢琴的弦出了问题，音不准了之类的，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是他个人的风格？听上去好奇怪啊！我偷偷摸摸地注意那些评委的表情，他们好像也感觉不太行，所有人眉头都是皱紧的，似乎只有一位评委表情平淡？” 说罢，他突然停住，转头看向傅调，开口问道。 “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个人风格，以及，肖邦？”余天佑皱眉，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你有没有听到他演奏的肖邦之中，有多少他个人的东西在其中？” “个人的东西？什么个人的东西？” 傅调也不由得定住，他没有听懂。 感觉这些人说的音乐，和他之前了解到的音乐，有着很大的区别，这种感觉非常怪非常怪。 余天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声的嘀咕道。 “果然，那人说的没错，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评委对于肖邦的理解完全变了，感觉上他们更多的关注点在作品上，而并非演奏者本人身上。” “今年的东瀛南韩两国的选手……可能要起飞了，不，或许，能够连带着邓家军？” “而之前占据着地利优势的欧美选手，可能要真的……出大问题了！” 说着说着，余天佑的表情变得有趣起来，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露出一丝丝感兴趣的神色。 虽然他不一定能够进入第一轮，但是他对于这种信息收集，有着比进入下一轮更高的愉悦感。 换句话说，他更喜欢看着那些某些选手因为自身选择的问题，走入歧途。 或者说提前预测出他们的分数，看着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上预定的轨道。 这种愉悦感，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咚咚咚！！！ 就在众人观察那位参赛选手之时，后面的评委敲了敲桌子，和边上的另外一位评委小声争吵了起来，似乎对于面前的这位选手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 只是他们的语言傅调和余天佑完全听不懂，只能听一个大概。 那评委似乎注意到自己的争吵声影响到了其他的人，不由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 舞台上的那位选手似乎也受到了一点点的影响，他的视角余光注意到那两位评委的吵架，连带着他的琴声也不由得带着一丝丝紧张。 余天佑立刻幸灾乐祸地开口道。 “哈哈哈哈，评委吵架选手遭殃，这位选手完蛋了，本来还有机会进入正赛轮次的，现在看来……完蛋了。” 事实，也正如同余天佑所说，他的这一份紧张，立刻让其他的几位评委共同摇头。 音乐之中很多的感觉没了，只剩下了紧张。 而紧张，恰巧是肖邦音乐之中最不需要的东西。 那位评委看着面前的选手，更加气不打一出来，只能狠狠摇头，环抱双臂躺在椅子上，表情冷漠，等待着演奏结束。 等那位选手的30分钟结束，工作人员上台报幕的时候，他立刻起身，将手中的钢笔丢向桌子，唾了一声，用着只有附近几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你们这样，正在杀死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我们的比赛，将只能制式批量生产肖邦演奏者，而并非钢琴家！我们需要的，是钢琴家，不是第二个肖邦！” “可是，这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另一人用着钢笔戳着木桌，同样掷地有声。 第11章 东瀛，艾咪 两位评委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话，就连一直开玩笑吐槽的余天佑也闭了嘴。 现在谁敢说话？ 暂且不提他们评委的身份，他们可全部都是最顶级的钢琴家，随便拿出来一个人都是全世界巡回演出，万人追捧的顶级大佬。 你寄谁啊？你去说话？你够这个资格吗？你也配参与大佬之间的矛盾。 余天佑的冷汗瞬间下来。 摔笔的那人表情变化许久，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重新深吸一口气，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而敲桌子的那人也同样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舞台上的主持人，冷声道。 “你在等什么？等着他回来吗？” “抱歉……” 主持人在舞台上鞠躬道歉，起身后拿起提词器对着众人开口道。 “下一位选手，来自于波兰，?ukasz piotr byrdy，演奏曲目请翻到37页，曲目为……” 傅调想了想，抬起头看向四周，趁着没人注意，伸手将放在评委桌上的小册子拿起，丢给余天佑。 余天佑整个人都傻了，他拿着手中的册子：“等等？你这？” “这个是选手名册，今天所有的选手都会记录在上面，他们的作品也会记录在上面。” “我知道这个是选手名册，可是你……” “我怎么了？” “你这个是偷啊！” “这个册子在谁的手上？” “我……”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 余天佑满脑子问号，可是手册到都到手上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并且，他听了傅调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余天佑将手中的册子翻开，还没有等他有什么动作，傅调便帮他直接翻到了最前面。 在那里，果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那个评委是谁，那个人居然用一个大约1的黑色签字笔将他的名字圈了起来，特别是他的第一首作品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以及最后一首作品，肖邦夜曲op27-1。 如果只是圈起来也就罢了，他似乎还在上面写了一些字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字符拼凑到一起，傅调不管怎么看都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 可能是德语？又或者西班牙语？再或者，波兰语？ 反正肯定不是华语，霓虹语，波斯语那些一看就能看出来的语言。 余天佑一脸无奈地看着傅调翻阅着他手中的名册，不知说什么好。 而傅调则是皱着眉头研究半天也没有研究出来这个是什么语言，完全不在他的语言库之中，只能大致的猜出，这个人对于他的慢速作品，很感兴趣，或者有一点想法。 对他的慢速乐章满意，又或者不满意？ 一点头绪都没有，从字迹中只能看出激动，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现在舞台上正准备开始演奏，不太好拿出手机去找翻译。 不过总而言之，慢速乐章肯定有问题。 那么……是什么问题呢？才能让人对自己的快速乐章以及慢速乐章的态度不同？ 傅调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由得皱眉，陷入沉思。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慢速乐章有想法？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这一首作品弹的非常慢？还是情绪给到了？ 又或者，是慢速乐章跟其他没有被圈起来的快速乐章，有一个明显的反差？ 反差在哪里呢？ 傅调完全一无所知。 其实很简单，傅调现在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肖邦的感觉。 傅调对于肖邦的演奏，或者说对于古典音乐的演奏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精通。 如果用武功来比喻的话，其实非常清晰。 傅调现在就是那种武道流，一力破万法，直接一拳破天，我管你三七二十一。 所有的技术，技巧，音乐性我全部都可以达到，完成。 不说能够世界第一，最起码也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一流的那些演奏家。 但是，现在的比赛并不是单纯的比拼外力的比赛，而是一个比拼内力的比赛。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类比赛其实还简单一点点，这类比赛只需要你演奏出肖邦的感觉，能够将肖邦的感觉诠释的淋漓尽致那么便可以，最好还能够有那么一点点你自己的想法。 这个作曲家的感觉，便是内力，便是功法，你要对路子，那么伱就算只有六分的外力，同样能够发挥出八分的实力。 而傅调在这种比赛上则是用十分的外力，展现出八分的实力。 那么其他的综合类比赛，是不是就是比较简单了，比较适合傅调了呢？ 其实也不是。 其他的综合类比赛，就比如说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差不多名气的，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 虽然说这个比赛并没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那么的商业化，出名，但是其中的选手实力绝对不差。 这一场比赛主要是为了纪念漂亮国钢琴家范·克莱本而创立，在这一场比赛上，你所需要演奏的作品特别的杂，你需要能够精通各种各样钢琴家的作品，并且还需要能够应对各种各样的题材。 组委会那边给你一首作品只有一周的时间让你去解决，一周后，直接演奏一首全新的作品。 你不仅需要按照原速演奏出这一首作品的全部，你还需要将这一首作品作曲家的那种感觉演奏出来。 所需要的内力就更加的杂乱，甚至说你必须能够汲取百家之长。 傅调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技术强行碾压过部分作品，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和那些学会并且理解作曲家本人风格的演奏者对抗。 太过于吃亏！ 并且说句不好听的，现代钢琴教育都已经发展了差不多几百年，教育法的演变都和一百多年前完全不一样，早就不是那种纯粹靠硬实力便可以直接碾压过所有作品的时代。 如果傅调想要通过现在的水平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基本上等同于痴人说梦。 甚至说，你如果想要第二轮进入第三轮，都非常的困难。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六十分的选手，演奏八十分的作品，而是八十分的选手，演奏九十分的作品！ 你就算各种各样水平实力能够碾压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一百分打出的八十分，不管再怎么算，都不可能比九十分高。 只是可惜，傅调目前还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点。 一个你怎么都想不到的领域，不管你再怎么纠结，都不会纠结出什么东西。 他目前只是感觉自己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而完全不知道缺少的是什么东西的状态。 这种状态，让傅调无比的难受。 傅调沉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缺少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余天佑见到傅调坐了回去，略微松了一口气，随手翻找着自己喜欢的选手。 舞台上的选手演奏结束，主持人再次上场。 “下一位选手，来自于东瀛，aii，kobayashi，请翻到38页，曲目为……” 傅调缓缓地抬起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之前余天佑说的那个，东瀛钢琴公主，小艾咪？ 第12章 全面碰撞 边上余天佑也将头抬了起来，看向傅调。 两人的目光之中同样露出了一丝凝重。 今年最顶级的选手，来自于东瀛的钢琴公主，aii kobayashi，小林爱实。 傅调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翻到了小林爱实的那一页，不由得顿住。 正如同余天佑所说，被誉为钢琴公主的她，确实是天赋惊人。 三岁学琴，学了四个月便攒出了一套一个小时的音乐会作品，上台演出。 七岁比赛，东瀛钢琴教师大赛三次进入决赛，与东瀛交响乐团合作演出。 八岁获得和平奖钢琴大赛第一，九岁东瀛学生音乐大赛第一，亚洲青年肖邦比赛初级组金奖，出国举办音乐会。 十岁美国青年钢琴家大赛第一，被邀请纽约卡内基音乐厅开个人独奏音乐会。 十四岁亚洲肖邦钢琴大赛第一，十五岁获得波兰特殊肖邦护照。 这种人按照道理应该是直接保送的，不过或许因为她最近几年在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的缘故，并没有在最近的亚洲欧洲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分赛上拿到名次，因此只能按照顺序参加预选赛。 傅调将自己的视线看向后面的评委席，果不其然。 很多的评委身体都有了一丝丝的放松，他们都认识小艾咪，非常清楚她的实力，知道她绝对不会翻车。 最起码，预选赛不会。 因此，他们完全可以用一个比较放松的态度去听，而不是和之前那样，不停的揪着细节。 舞台门再次打开，一位穿着米黄色长裙，大约一米六的小姑娘从门后走出，站在舞台中央对着众人微微鞠躬。 “这个就是小林爱实啊？感觉比照片上好看一点，还要小一点。”余天佑坐在傅调边上小声道。 傅调瞟了一眼手中选手名册的照片，略感赞同地点头。 只不过就在这时，舞台上产生了一点点的骚乱。 舞台上五个大汉围绕在小林爱实身边，似乎在和她讨论琴凳的事情。 似乎她太轻了，琴凳下不去。 讨论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换一个琴凳，那一种靠手动调节，而并非是直接靠体重压下去的琴凳。 折腾了许久，差不多有两三分钟，这件事情才得到妥善解决。 小林爱实这个时候也成功地坐到了一个符合她身高的琴凳之上。 而在这时，边上的屏幕显示出小林爱实第一首作品。 和傅调所演奏的一模一样，肖邦夜曲，op27，no1。 小林爱实坐在琴凳上闭眼呼吸，过了大约三秒后，她才将自己的手抬起，放在钢琴的键盘之上，缓缓压动。 嗡…… 声音无比的细微，从细末之处，逐渐生长。 在生长到几乎可以打破夜的宁静之时，她的另外一只手抬起，缓缓按下主旋律。 叮…… 钢琴的声音柔和，清脆，无比的温婉。 如同情人之间的诉说。 在夜色之中，带着些许的朦胧。 夜色，琴声，以及，那个她。 每一丝琴声似乎都带着述不尽的衷肠，让人难眠。 傅调不由得一愣，一时间有那么一点点的疑惑。 演奏的感觉，不一样。 明明所有的音都一样，甚至绝大部分的情绪都差不多，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 在小林爱实的琴声之中，有一种很明显的东方含蓄的味道在其中。 就如同那句，今晚月色真美。 美的不是月色，是我想要和你分享我所见到的，所有的美。 每一句都带着朦胧，每一句都不会将一切表明，可是所有的诠释都充斥着爱意。 这种感觉朦朦胧胧，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越琢磨，越感觉有趣。 并且这个并不是她的全部，在她的音乐之中，傅调能够很明显听出来一种感觉，一种说不明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傅调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的感觉。 傅调略微抬起头看向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和他一样，关注在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反而满脸微笑。 似乎非常满意。 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们根本没有听到那一种感觉，另一个则是……这一种感觉习以为常，似乎是肖邦的音乐之中必备的感觉？ 第一个几乎完全不可能，就算傅调再怎么认为自己的实力强悍，也不可能认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聋子，他们听不出来音乐之中的感觉感觉。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喊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 那么便只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种感觉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傅调将自己的身体向着椅背靠去，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微眯。 他在听。 听小林爱实音乐之中那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古典音乐和爵士音乐完全不一样。 爵士音乐更多的要求则是即兴的那种感觉，而古典音乐，则是需要音乐之中的深度。 越深，越好。 傅调可以在听完一首作品的第一遍，便能够基本上完美复刻他听到的全部，在和弦，旋律，以及节奏上基本上达到了极致。 不过这一点，在古典音乐上，并没有足够的强大。 古典音乐，所有人演奏的都是同一颗音，甚至节奏速度也差不多，那么如何判定你演奏的比别人要好呢？ 很明显，在情绪，细节，以及音乐性上下功夫。 就好比唱歌，ktv里面的麦霸为什么唱的没有那些歌星牛逼？明明普通人耳朵里似乎都差不多？ 原因就放在那边，很简单，因为细节，情绪，以及音乐性。 舞台上的小林爱实演奏的情绪越发浓烈，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融合在了她的音乐之中，特别是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一种感觉让小林爱实这一首作品的诠释，显得更加漂亮，完美。 周围其他人的眼神也因为她的演奏而不由得发亮。 当她最后一颗音落下，整个音乐厅内瞬间陷入了宁静。 余天佑坐在边上，表情无比的惊喜，很明显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小林爱实居然有这个样子的表现。 演奏的，太漂亮了！真的恨不得她能重新弹一遍，那些音色的出现，简直无敌！ 不仅仅是他，几乎整个音乐厅内的众人，都是这么想。 包括后面的那些评委。 傅调默默地将她的演奏记录在心中，准备明天去面见阿格里奇的时候问一问。 然而下一秒。 “肖邦练习曲：op25-11，op10-4” 傅调猛地将头抬起，看着舞台上的小林爱实。 目前出来的三首作品，练习曲，夜曲全撞车了！ 第13章 东瀛的实力 小林爱实的手放在钢琴之上，并没有立刻弹下，而是微微抬起，让手指顺着重力，以一个无比轻柔的姿态落下。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钢琴的声音以一个无比轻柔的姿态响起，众人的鸡皮疙瘩瞬间涌起。 边上小林爱实所演奏的作品名出现。 肖邦练习曲，op25-11 民间又名…… 《冬风》！ 这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开头，甚至可以说，就算是刚刚开始摸钢琴的那种人，说不定都可以将这个开头弹出来的层次。 但是，这个只是一个开头，一个非常简单的开头，开头的情绪并不代表着这一首作品的全部。 单音构成旋律，随后和弦构成旋律，仅此而已。 不过正因为简单，这一首作品在演奏的时候，才更加能够听得出来，演奏者在演奏这类作品时候的水平。 你究竟是一位普通人，还是一位足以站在世界舞台上，向着全世界所有青年钢琴家发起挑战，争夺世界第一肖邦演奏者称号的战士。 此时此刻，在傅调面前的小林爱实，正是如此！ 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开头单音，但是她在演奏出来的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涌上傅调的全身。 之前他也有过无数次这种感觉，在那些其他选手的演奏之中，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强烈！ 巨大，恢弘，让人不敢与之媲美。 如同孤身一人立足于世界之巅。 开头带着一丝丝的温存，但是这一丝的温存，只是休憩时的温暖，在漫天风雪之间，于林中小屋烤火的温暖。 但你不会永远沉溺于温暖之中，休憩只是暂时，当休憩结束，必然要重新踏上旅途。 因此，在第八个小节结束的那边，小林爱实的手缓缓终止，如同过山车停靠在最高点一般。 随后…… 轰然坠下！ 滂！ 雪山之上如刀割一般的狂雪，在众人身边肆虐。 一股无与伦比强劲的力量从小林爱实那小巧的身体内涌出，让人很难相信，在那么小的身体内，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暴风雪疯狂地攻击着旅人的身体，周围一片白茫，天地之间只剩下那无穷无尽的白雪，以及不屈的火苗。 “漂亮！” 边上的余天佑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目光中充斥着震撼。 “小艾咪的这个演奏真的是绝了，前面的情绪铺垫上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问题，但是在情绪爆发的上面，真的是绝了，音乐之中的那一股情绪，直接引爆了一切，让音乐只剩下音乐本身，卧槽，真的牛逼！” “果然，东瀛钢琴公主真不愧是东瀛那边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就她今天这样的演奏，不说决赛，第三轮绝对是稳了，并且还是稳的透透的，她如果不进入第三轮，我直接吃翔好！” 余天佑虽然说他的水平比较一般，对于音乐之中很多的东西诠释都不是特别的到位，但是有一说一，他的耳朵非常的不错，他能够听到很多选手之中的细节，甚至说这些选手究竟可以进入第几轮。 重点，他还会观察，他会观察那些评委的想法，去揣测今年大概的风向，然后依靠着这个风向去更正自己的想法。 傅调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不在乎余天佑对于小艾咪的评价，那个与他无关。 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一点。 为什么那一群人之中都有一个统一的感觉，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小艾咪的身上尤为明显。 似乎这一场比赛最重要的，除了音乐之中的东西之外，便是展现出这一种感觉。 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他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感觉，他感觉非常的郁闷，这一点完全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他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 其实还有一点傅调不好说，那就是……小林爱实和他弹的作品几乎一模一样。 两者在一个无比相似的情况下，更能够听得出来两者之间的差距，或者说……区别。 夜曲其实倒也还好，傅调自认为不比小林爱实差特别多，但是在这一首练习曲上，差距就出现了。 你甚至感觉，两个人弹的完全不是同一首作品。 小林爱实弹的那个叫做冬风，那么自己弹的那个是什么？东风？ 傅调完全不清楚。 明明按键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说，节奏速度也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多少区别，但是两者的感觉，差别大到傅调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自己在练习的时候听了那么多的版本，甚至听的不止一遍，为什么到最后还能够出现这样的问题？ 傅调不清楚，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出现了一点点的问题。 舞台上的小林爱实依旧在演奏，可是傅调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心思继续听下去。 小林爱实演奏的水平越强，他想要继续听的念头越低。 他必须回去好好的思考一下，后面应该怎么去演奏。 他并不是过来参加一个预选赛就准备离开的，虽然听边上的余天佑说，他通过预选赛的几率很大，甚至有几率可以进入第二轮。 但是，他的目标并不是第二轮，他想要夺冠。 不管是为了房租，能够拿到一个足够的钱可以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说为了自己远在华国的父母。 他都必须夺冠。 在音乐上，他绝对不输于任何人！ 要知道，他可是被称作为五大洋的第一钢琴家！他怎么能在这样的比赛上，在第二轮上就认输告退？ 后面小林爱实究竟演奏了什么傅调完全没有心思听，他等舞台上的小林爱实演奏结束，立刻起身告退。 他现在必须回去想明白，在自己的那一台钢琴上，想通这一首作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自己的演奏，和那些人差别那么大。 而理清这一切的关键点便在于那个人。 之前给自己递交请帖的那位，被所有人无比尊敬，甚至可以说是崇拜的顶级钢琴家。 玛塔·阿格里奇！ 第14章 短暂避锋 傅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想的，他只是重新从人群之中挤了出去，按照导航的指引，坐车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 在路上，他倒是查了一下玛塔·阿格里奇的生平。 玛塔·阿格里奇，阿根廷钢琴家，八岁时候第一次个人音乐会，演奏莫扎特第20号钢琴协奏曲，以及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震惊整个阿根廷音乐界。 随后16岁的时候，在三周内拿到日内瓦国际钢琴比赛，以及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 虽然听上去没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出名，但是实际上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等到她24岁的时候，她便来到华沙的第七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轻松拿下了冠军，往后便是她开挂人生的开端。 先是被邀请到漂亮国，出演“伟大钢琴家”系列音乐会，随后灌制一大堆肖邦，李斯特，勃拉姆斯，拉威尔的唱片，被全美认为是当代最杰出的钢琴家，甚至可以比肩当时的钢琴之神，霍洛维茨。 然后便拿下了阿根廷文化界古典音乐最高荣誉的“阿根廷康奈克斯”钻石奖！ 后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世界级奖项就不谈了，基本上各个地方的奖项，勋章，只要她想要的，她基本上都能够拿到。 傅调还在阿格里奇的介绍上找到了她结婚三次的趣闻。 “不过，她究竟是注意到了什么，才要找我说话？是因为我的演奏中少的那一份感觉吗？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傅调根本不知道阿格里奇在他演奏的时候过来看了一眼，更不知道阿格里奇给他的评价，因此他只是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调将这件事按在心中，不打算多声张。 傅调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布罗茨好像完全不是这样想。 “什么？阿格里奇说要找你？她想要你去她的工作室里面，单独谈话？？？” 布罗茨先生用力拍着桌子，呼吸粗重，双眼通红。 他看着傅调，声音颤抖。 “你确定你说的是那个女祭司，玛塔阿格里奇，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吗？你确定你没有弄错？你真的被玛塔·阿格里奇邀请过去聊天了？” “应该没有……？” 傅调看着面前无比激动的布罗茨，表情淡然，用叉子将盘子里面的最后一块虾仁给叉了起来，递到口中，略微含糊不清地开口道。 “他们给了我一份邀请函，还蛮正式的，应该是你说的那位阿格里奇，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应该？你确定是应该？不对，邀请函呢？你刚刚说，邀请函？邀请函在哪里？”布罗茨整个人几乎都要急疯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傅调吸溜了一口意大利面，咀嚼半天，看到布罗茨恨不得直接用手帮他，才无奈地将面条咽下去，开口道。 “我夹在乐谱里面了，你翻翻看？我忘了哪本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丢乐谱里面了？” 布罗茨顿时急了，他连忙起身跑到门口，翻着傅调放在鞋柜上的乐谱，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一份并不起眼的信封。 “玛塔·阿格里奇，呼，居然是真的。” 布罗茨长舒一口气，掂量着手中的信封，快步走回厨房，无比着急地将信件推给傅调。 “来来来，快，快看看阿格里奇说了什么？” “应该没有什么？就是一封普通的邀请函，没什么特殊的，明天按时间去就行，我也刚好有点问题想要问她。” “伱懂个屁！这个是阿格里奇啊！她就是特殊！” “行……” 傅调本来想要用沾着一点油渍的手拿起信封，却被布罗茨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无奈地拿起边上的手巾擦了擦，随后做出一个虔诚沐浴更衣的模样，双手捧起信封，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个手写的信件，乱七八糟的手写体落在纸面上，莫名其妙的别有风味。 “尊敬的傅先生，换行……” “我听了您的演奏，非常有意思，若您有兴趣，可以来柯洛韦茨大街37号找我，时间为晚上6点，我想和您讨论一下您的演奏，或许会对您未来的演奏所有帮助，如果不来也无所谓，一切按照您的喜好，但我会为您留下晚上6点的时间，换行。” “致以最好的祝福，换行。” “玛塔·阿格里奇。” 信件的内容非常短，就只有一行格式化的字，告诉了时间地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傅调摩挲着手中的信件，将其翻转，递给布罗茨。 “和之前在音乐厅后台那边听到的一模一样，玛塔·阿格里奇她听了我的演奏，然后对我有点兴趣，就希望可以和我聊一聊，其他没什么了。” 布罗茨这个时候终于将身体坐回椅上，目光中满是崇敬：“阿格里奇啊，就算是制式文件都写的这么的，嗯……别有风味？没有想到她居然住在柯洛韦茨大街，这个地方寸土寸金，不过如果是阿格里奇的话，其实倒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就是这个时间，晚上6点……” “6点怎么了吗？”傅调又卷起一块意大利面条，含糊不清道。 “这个时间比较暧昧，如果稍微晚一点，便可以吃完饭，稍微早一点，似乎又算得上是下午，看来阿格里奇对你的感官非常好啊？如果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可以和阿格里奇共进晚餐！” “唔……所以吃饭吗？” “咳咳，你怎么就关注吃？重点是和阿格里奇共进晚餐啊！！！你关注一下重点啊！” 布罗茨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而傅调则是哈哈笑了几声，很明显是在逗趣。 布罗茨无奈地敲了敲桌子。 “别开玩笑了，你想好到时候怎么和阿格里奇说了吗？先准备准备，之前只是听说会有一些评委在比赛的时候喜欢叫选手去聊天，真的碰见这个倒是第一次，不过这个聊天肯定不会特别久，并且也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聊的不好，那么这一次的机会就没了，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有一点想法。” “什么想法？” “关于肖邦演奏之中，我没有，而其他人有的一种特殊感觉，我想要知道这一点。” “你没有，其他人有的感觉？怎么听上去那么怪……算了，你们钢琴家的事情我不懂，回头你弹给阿格里奇听一下，她应该能够知道，不过你得要好好准备，准备一首新的作品。” 布罗茨无奈地吐槽几句后，用手撑着桌子起身收拾餐具。 傅调刚准备帮忙，却又被布罗茨给训斥了几句，让他不要乱动，小心伤到他的手。 傅调双手环抱，无奈地站在远处看着布罗茨一点一点收拾着餐具，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碰见的那个姑娘，莫名其妙的有点担心。 他对着布罗茨开口道。 “布罗茨先生，那我先上楼继续弹琴了，有事情你上楼找我即可，我等到明天下午，应该都不会出门。” “去去，好好比赛，加油！” 布罗茨挥了挥满是泡沫的手，丝毫没有回头。 傅调耸肩，起身上楼。 他看着面前略显破败的钢琴，不由沉思。 第15章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在傅调练习肖邦的音乐，准备去询问阿格里奇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今日预选赛的视频已经全部录制成功，上传到了油管以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专用app，并未过多久，便被一些人搬运到了pilipili之类的网站。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以及精力可以翻墙出去，去听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直播，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想要呆在自己家里，等那些人将饭煮好了喂到自己的嘴巴里。 只不过，现在预选赛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成绩可以查询，所有人都只能看某些选手的水平如何，并不能知道评委的打分情况。 按照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规则，预选赛的打分成绩是需要等到预选赛进入第一轮的成绩全部公布出来后，才能够将其公示到网站上。 而什么时候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成绩出来呢？ 对于大众而言，是在九月三十日，也就是十月的前一天，这个时候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便会将所有的选手名单给公布出来，告诉他们，那些选手有资格可以进入下一轮的比赛。 但是对于选手而言，在预选赛结束后三天便能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过还是不过都会告诉你，如果你过了，你就需要开始准备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一些采访，还有海报的绘制。 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正赛做准备。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等在了某些up主的门下，等待着作品审核通过，通过分析那些选手的演奏，来判断出那位选手究竟可以走多远。 姜芮佳，女，超级社恐，不过仅限于现实，在网络上没人认识她，她超勇的！ 她有着自己个人的频道，钢琴侠，有了好几万的关注，除了从不露脸之外，在网上几乎就等同于一个现充！ 除了有很多人一直在诋毁她，给她编了各种各样的谣言，由于她因为从来不会去回应，看到那些谣言的时候一直纠结怎么发，纠结半天就忘了回复，因此很多的谣言都被人当真。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看了一眼粉丝群，发现里面的哈批群友一直在圈她。 “钢琴侠，钢钢！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第三天的比赛发了，快点过来带我们分析！” “什么钢钢，叫琴琴，琴团长，快使用你无敌的疯鸭剑！！” “卧槽！原……来你也看钢琴侠啊！” “钢琴佬，快点快点，我超喜欢你的皮套，快点把你的皮套拿出来直播！再看不到你的皮套，我今天就没有东西冲了！” “……” 是的，姜芮佳之前被人催着直播，一直比较纠结，最终氪金买了一个vtuber的皮套。 因此她的群里除了喜欢看钢琴的人之外，还有一群人是冲着她的皮套来的。 姜芮佳看着那些人的发言一脸无奈，翻了一个白眼。 “明明加入我的粉丝群，我一直让他们叫我佳佳，结果还是一群人喊得乱七八糟的……” “还有这个钢琴佬什么鬼啊！听上去我就像个男的？还是一个那种坐在电脑前怼着电脑码字，弹琴就像要他命的那种死肥宅。” 姜芮佳看着自己的群里群魔乱舞，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 “全体成员，开播！听肖赛！” “啵！我和群主啵啵！” “啵一个！啵一个！” “……” 姜芮佳强行忽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坐到电脑前面打开了obs以及皮套软件，一个白发红曈对冲国人特攻，能够吐舌头眼睛里面冒红心的萝莉魅魔。 姜芮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选的这个皮套，反正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她就穿着这个皮套开播了，还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大堆礼物以及舰长。 姜芮佳确定直播间里面的一切都正常后，点开播放，直播间里面的流量瞬间暴增，从0直接飙升到了1000看过，并且还在快速增长。 “啊！是萝莉魅魔！我好了！” “诸位，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抱歉，腾不出手了，好了，正所谓，抱歉，又腾不出手了……” “钢琴佬！快快快，快冲！” “呜呜呜，是钢琴佬！钢琴佬我爱你！” “……” 密密麻麻的弹幕飞起，看的姜芮佳脸红，小声吐槽道。 “一群大骗子！就知道在这个地方发癫，如果现实中也有这么多的人喜欢我就好了……” 声音很小，并没有被收录到录音器之中。 她清了一下喉咙，打开录制后，并没有理会弹幕的发癫，对着麦克风小声开口道。 “哈喽大家早上好，刚刚在群里收到消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第三轮的比赛的视频录像已经上传成功，我们先针对今天的比赛，分析一下今天比赛的选手，然后给一个打分。” 说罢，她打开了一个excel表格，里面记录了她之前听到的所有选手的信息，并且还有一个六维图。 技术，音色，选曲，音乐性，稳定性，肖邦感。 她翻看了一下今天up主那边给出来的信息，将那些信息整理归纳后，录入自己的表格中。 她将摄像头拿起放到一边，坐到钢琴上，一边弹一边开口道。 “还是和昨天一样，先把所有的选手整理归纳了一下，今天一共20位选手，肖邦练习曲的选择比较偏向于知名作品，例如10-1的圣咏逃亡曲，10-4的黑键，25-11的冬风之类，就是这样……” 姜芮佳将作品的开头弹了一遍，给众人一点印象。 毕竟很多作品只是说名字，很多人并不清楚这个究竟是哪一首作品。 她翻看着手中的表格，随口道：“这些作品都非常的经典，选择频率也都差不多，算得上是看选手的基本功。” “肖邦马祖卡就不做过多介绍，这类选曲很大程度上都是充数的作品，真正看马祖卡，还得要是第二轮的时候。” “今天肖邦的夜曲选的也比较多，不过和昨天前天一样，依旧分布在比较出名的作品上，比如说……op27-1之类。” “最后便是叙事曲的选择，叙事曲和昨天一样，只有三首作品，叙一，叙二，以及叙四……” 姜芮佳突然顿了一下，她发现了一个盲点。 就是在今天的比赛之中，并不是所有人演奏都是叙一二四，她看到了一个特别显眼的叙三。 “以及一个叙三，演奏者是……傅调？华国人，没听过……不过好像是今天的第二位出场？”姜芮佳略微皱眉，她想了想，微微摇头，只是将傅调的名字放在心中，略微注意一番后，继续开口道。 “好了，大概的分析已经完成，我们现在从第一位选手开始听。” 第16章 检测到在途核打击 姜芮佳并不是将所有的作品全部都一个不落地听完，而是有选择性的听。 比如说她会简单的听一个开头，如果这个开头弹得不错，那么她便会直接开始听下去，如果这个开头弹得比较差，她便会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关掉，给差评。 相比较那些评委，她更加严格一点点。 毕竟大家时间有限，加上现在都比较浮躁，谁都别浪费谁的时间。 主持人上台，介绍了第一位选手的信息后，第一位选手边迈步登台，演奏开始。 姜芮佳将自己的身体放松，双腿盘在钢琴琴凳上，左晃又晃，随口道：“唔，第一位选手果然还是有魔咒的，我们现在听了整整三天的比赛，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位选手能够打破这个魔咒，基本上每天的第一位选手表现都比较一般。” “首先我们可以听到他的谐谑曲，他的谐谑曲弹得太过于工整了，里面很多的东西都没有表现透彻，听上去感觉比较普通，虽然说肖邦的感觉出来了，可是，唔……” 姜芮佳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抬起，放在钢琴上稍微弹了一下。 肖邦的感觉瞬间出来，并且还带有谐谑曲之中特有的那种味道，层次很明显比演奏的那人要强上许多。 “诺，谐谑曲准确来说，表现出来的应该是这种感觉，他弹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从谐谑曲听，如果我是评委，我直接给他打17分左右的分数，最高18分，如果某些不太喜欢他风格的评委，或许会直接给15分，也就是一个及格的分数。” “当然啊，第一位选手的心理压力是最大的，他演奏成这样已经在第一位选手之中算得上是不错的，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听的第一天的所有选手，第一位选手出来整个直接炸裂，后面的选手也一个比一个差，所以我这边弹的虽然比他好点，但是实际上还是沾着放松的光。” 姜芮佳说完后感觉到了不对劲，对着众人补充道。 她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她社恐比较严重，在网上反正没有人认识她，还带着一个vtuber皮套，想怎么说怎么说，想怎么弹怎么弹。 现实中可就不一样。 在那么多人面前弹琴，唔…… 能够正常坐上琴凳就算不错了。 只不过直播间里面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姜芮佳话里面的意思，只是以为她在开玩笑。 “主播无敌！主播真神！主播牛逼！” “呜呜呜，主播你弹得好好，建议参加下一届肖赛！” “主播！我永远喜欢你！” “啊！主播弹琴了！斯哈斯哈……” “……” 姜芮佳一脸无奈，疯狂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的水平实力还不够，并且，唔……算了，我们先继续听比赛。” 姜芮佳忽视掉那些奇奇怪怪的弹幕，按照up主在视频下面的时间条，直接调到自己想要听的位置。 “第一位选手，他的练习曲也弹得比较一般，没有那一种惊艳的感觉，感觉上还是缺了很多很多。” “马祖卡，凑数的，嘶，好像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不过意思还不够，勉强达到19分左右的层次，20分绝对到不了。” “夜曲呢？好，也一般，甚至比练习曲还要差，一点点夜曲的感觉都没有听出来，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是进不了第一轮了。” “果然啊，第一位选手还是没有办法打破第一位登场的魔咒，表现的太差了。” 姜芮佳不由得吐槽道，微微摇头，随后重新打起精神。 “算了，我们直接跳过第一位选手，开始听第二位选手！” “唔……傅调？之前好像完全没有听过这一位选手，华国这边比较厉害的选手就那么几个人，在我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没有一个叫做傅调的？” “欸，不对……” 姜芮佳敲了敲脑袋，盘坐在琴凳上歪着头思考，想了好久后迟疑道。 “不对，我可能记得？我记得几个月前就是递交选手名单的时候，很多的选手都是公费比赛，学校里出钱送他们去波兰比赛，然后好像这个傅调在最后的时候成绩出来，以最后一名的成绩挤掉了一位本来必进比赛的选手？结果导致一群人闹了起来？” “好像最后吵来吵去，最终不了了之，就是让傅调自己出钱去比赛？好像是这样，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反正当时在中州音乐学院那边闹得很凶很凶来着？” “傅调他的水平应该还是有的，不过具体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选择了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似乎有点冒险，毕竟这一首作品……” 弹幕那边似乎在吵，姜芮佳看了一眼，好像是在吵肖赛的内幕，有的人为傅调鸣不平，也有人觉得傅调可能在作弊，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她又不知道怎么去劝解，小声道。 “那个……别吵了行不行？具体什么情况只有学校里的人才清楚，我们就不要多加揣测了？” 没有人理她，她只能无奈叹气。 “好，我们继续看比赛，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这一首作品在整体的难度上，难度分比较低，不过整体的诠释难度又特别大，这一首作品之中有很多很多的东西需要去注意。” “如果用比分来比喻的话，就是说你这一首作品的总分可能就95分，其他作品难度在100分，但是其他作品很容易拿到一个80分的成绩，不过也就80分，而你的这一首作品，你要么拿分特别低，要么拿分特别高。” “总体分数低的情况下，要么神要么鬼，没有其他作品那种中等的评价，这也就让这一首作品选择的人变得特别少，毕竟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多少人愿意做。” “傅调他肯定是知道这一首作品的问题所在，想要博一下神作，才会选择这一首作品，只不过他是预选赛最后一名的成绩进入，所以我有点不太看好他，希望他能够给我一点点的惊喜。” 说罢，她微微摇头，身体微微前倾，够着视频的播放键，点开了预选赛第一轮的视频。 视频内傅调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鞠躬坐下，将手抬起，随后缓缓落下。 落下第一颗音的一瞬间，姜芮佳不由得抬头。 在第一个小节弹完的时候，姜芮佳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弹得，太有感觉了！ 第17章 美丽风景线 音乐的评价并不是一个完全主观的东西，而是一个主观与客观并存的形态。 弹得好，就是好，不是那个人说不好就可以直接否决掉的，而主观便是个人的喜好。 你喜不喜欢，都没有办法否决一位演奏者在音乐上的水平。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也是这样，很多的评委是有个人的喜好的。 就比如说最近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正在吵架的东西，有的评委会希望能够多听到一点自己的东西，而有的评委则是什么都不想听，就只希望听到最基础的，音乐上的东西。 这个是他们的个人喜好，偏好。 但是！ 就算个人喜好偏好再怎么不同，傅调演奏的那些作品拿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评委给一个特别低的分数。 该做到的都做到了，除了没有肖邦的味道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做到了。 肖邦的感觉值得两三分，但是绝对不值得五六分。 所以，那些评委愿意给傅调的分数也都是22分左右，偶尔有几位评委给了20分以下，也不会低出太多。 毕竟傅调的技术在那边，谁听了都能够听出来，他的水平很不错。 姜芮佳她听着傅调的作品，同样听出来了傅调音乐之中的那种感觉，听到了傅调在诠释音乐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一种极致的美感，身体不由得一颤，立刻按下了暂停，无比激动的开口道。 “你们听到了吗？就刚刚那个开头！啊啊啊啊，真的好漂亮！只是听这个开头，你完全可以听得出来傅调在音乐上的内容诠释。” “刚刚开头的第一个小节，傅调手指在钢琴上面的抚摸的那一种力度，音乐性真的直接拉满，还有音乐之中的柔和度。” “这个柔和并不代表着无力，软趴趴，而是和舞蹈者一样的柔和，明明浑身上下软若无骨，却有着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的身体，或者说，核心控制能力无比强悍！” “还有还有！你们听这个地方！” 姜芮佳将视频条重新拉回傅调刚刚坐下开始演奏的地方，然后重新播放，傅调演奏的第一个小节再一次重现。 “从这个第一小节就完全可以听出来，傅调的音乐性有多么强悍了！只要傅调不是那种，只练习开头第一个小节的，他的成绩不会太差！” 弹幕此时此刻也被姜芮佳带动，无比赞同。 “确实，这个第二位选手比之前第一位选手的表现要好上太多！如果用同位相比的话，今天的第二位选手要比前面两天的第二位选手要强！” “就是就是，之前谁在这个大放阙词，说傅调是花钱进比赛，然后挤掉人家大佬名额的？” “乐！虽然你在引战，但是我还是得要说一句，引战狗好死！” “虽然我听不懂钢琴，但是主播刚刚叫的声音好好听，能不能再叫几声，让我打个郊县？” “鼠鼠滚啊！” “……” 姜芮佳并不在乎那群人的发癫，她只是坐在琴凳上，歪着头思索，稍微想了一下后，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对着众人开口道。 “如果没有猜错，只是我的估计，就只是靠这一首作品，不，或者说只是靠这第一个小节，傅调能够拿到23分以上的成绩！” “后续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傅调的成绩绝对不会太差！” 说罢，姜芮佳不管弹幕的炸锅，重新拉回开头，点开播放，继续听着傅调的演奏。 音乐之中的一切美感，正如同姜芮佳她在一开头时候所说的那样，音乐之中的浪漫以及音乐性完全拉满。 甚至会让你觉得，听傅调的演奏，简直就是享受的感觉。 只是肖邦的感觉并不浓烈，或者说非常的淡，让姜芮佳对此感觉到一丝丝的遗憾之外，其他的一切诠释，几乎都冲击到了姜芮佳的心里，甚至直接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美，太美了。 听觉上是艺术，甚至视觉上，也是艺术。 傅调在视频之中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钢琴家的那种优雅，和目前比较火的郎良月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概念。 郎良月是将自己的情绪通过肢体语言给表现出来，然后让自己的肢体语言去带动自己的情绪，带动观众的情绪。 而傅调则是有点类似于李迪云那种，尽可能的克制自己，只是纯粹的用音乐去表达。 两者的实力差不多，但是视觉上能够感觉到郎良月的表现更好，听觉上，则是傅调与李迪云这一派。 “话说……今年是李迪云去担任评委来着？或许他会给傅调一个比较高的分数？” 姜芮佳听着听着，不由得这么想到。 毕竟从第一首作品来听，傅调绝对能够进入第一轮的比赛。 或者说，他绝对有资格以前几的身份进入第一轮的比赛，甚至和其他的那些保送选手一样，绝对能够进入第二轮！ 看着傅调这个样子，姜芮佳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真好啊，如果我也可以……” 姜芮佳立刻摇头，她只是幻想了一下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的样子，就略微有一点点腿软。 到时候能不能把踏板踩好都不知道，还像傅调那样演奏？ 算了…… 姜芮佳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音乐之上，继续聆听傅调的演奏。 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在傅调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 正如同姜芮佳一开始说的那样，选择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要么神，要么鬼，没有第三种可能。 而傅调，则是将肖邦第三叙事曲演奏出神作感觉的那一种人。 姜芮佳默默地将傅调的评分再次往上拉了一点，拉到了235分的位置，她相信在场的评委全部都可以听得出来，傅调演奏的水平，究竟有多么的牛逼！ 只不过…… 姜芮佳身体不由得蜷在一起，下巴抵靠着膝盖。 她总感觉傅调的演奏之中好像缺少了一点点。 虽然很牛逼，但是就是少了一点点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念头只是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便立刻消失…… 因为，傅调开始演奏了第二首作品。 肖邦的练习曲。 听到练习曲的第一时间，姜芮佳便立刻知道了傅调音乐之中少的东西是什么。 肖邦的感觉！ 第18章 缺少的一点 果然没错！自己从一开始就感觉傅调的演奏，明明很牛逼，也很好听，就是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缺少的东西是什么，现在终于想通了。 就是肖邦！ 傅调他的音乐之中，缺少了肖邦的那一种感觉。 如果你让姜芮佳现在立刻说肖邦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姜芮佳可能说不出来，只能模模糊糊地表示，可能是一种落寞？或者情诗？ 整体需要有一种色彩流动的感觉，但是却又偏向于冰冷。 想要掌控肖邦的那种感觉，你需要非常非常多的练习，甚至需要不停的琢磨肖邦，才能够勉强将肖邦演奏出来。 不是每一位顶级的钢琴家都能够演奏好肖邦，但是演奏好肖邦的钢琴家，都是顶级的钢琴家。 肖邦就是这么的不讲理。 此时此刻姜芮佳面前的傅调也是如此，他的水平非常高，高到了姜芮佳都为之震撼的感觉，甚至沉迷于他在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之中所创造出来的那一种梦幻。 在第三钢琴叙事曲之中可能还听得不是特别清晰，毕竟慢速乐章本身就是要有那种朦胧的爱意，还有温柔。 但是在快速乐章里面，其中的问题被暴露的非常明显。 姜芮佳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难受，嘴巴不由得苦起，原本一直在轻微摇晃的身体也逐渐停止摇晃。 她不喜欢这样的音乐，她感觉到这样的音乐就好像有点在浪费实力。 明明可以用60分的实力演奏出80分的作品，你用你100分的实力，演奏出120分的作品多好啊，你却要用100分的实力，演奏出60分的作品？ 音乐之外的许多东西都表现的非常好，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模范。 但是快速乐章之中，那些肖邦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没有任何的肖邦，没有任何一丝丝肖邦的感觉在其中。 傅调他弹的作品，你甚至说是李斯特的作品都没有任何的奇怪。 除了音对，节奏对，还有音乐里面的细节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夸耀的地方在其中。 你甚至让那些练习时长超过两年半的个人钢琴练习生去弹这一首作品，说不定都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一个没有肖邦的肖邦，还能够算得上是肖邦吗？ 之前的那一首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傅调通过自己的实力将肖邦给掩盖，加上整体情绪上的贴合，你甚至可以听出那么一点点肖邦的感觉出来。 可是现在呢？现在的这一首作品你的空间不够多，你浪费了那么好的天赋。 姜芮佳感觉到非常的难受。 她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傅调的两首练习曲，以及后面的马祖卡，什么评论都没有，一直听到肖邦的夜曲，听到其中无比熟悉的感觉，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 “傻逼……” 弹幕瞬间起飞，原本因为姜芮佳半天不说话准备走掉的人都被人叫了回来，一大堆“？”飘在屏幕上。 “？” “卧槽？主播骂人了？举办！” “呜呜呜，主播骂人的声音好好听，主播骂我~” “好羡慕这个钢琴家，我也想要主播骂我。” “你再骂？【恳求】” “一群抖是？好，我也想要……” 姜芮佳不管弹幕上的内容，用力敲着琴凳，指着屏幕里的傅调激动道。 “你早这么弹不就完了？伱要不要听听看你前面两首作品弹的什么东西啊？你的老师是谁？他怎么敢给你选择这样的作品的？你怎么敢就这么随便听你老师的话，弹这样的作品的？你疯了吗？” “你的长处明明在慢板乐章那边，你的慢板乐章弹得感觉超级棒，我甚至觉得你可以进入决赛的，结果看看你现在演奏的是什么玩意，两首几乎完美的作品，就非要拿一大堆垃圾作品填补空白，拉低你的分数吗？” “你就算想要扮猪吃老虎也不是这种扮法啊！大家谁只看分数就决定一个人弹得好不好的？哪个人不是听其他选手弹再看？你这样搞你很容易把自己搞出局知道吗？” “不行了，越想越气，啊啊啊啊啊，好想揍他一顿！” 姜芮佳在那个地方气鼓鼓的说着，毕竟真的很让人生气。 第一首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弹得是真的厉害，最后一首肖邦的夜曲弹得也非常有感觉，就中间的那些练习曲，马祖卡，这些作品弹的不能说差，只能说一言难尽。 她拿起电脑，恨不得在傅调那边的属性全都填写0，但是最终理智还是阻止了她的感性。 她在表格上傅调的那个位置不停的纠结，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技术10分。 音色9分。 选曲2分。 音乐性10分。 稳定性10分。 肖邦感0分。 如果不是夜曲以及叙事曲两首作品，她真的恨不得直接给傅调的选曲打0分。 平均分为63 她看着傅调的属性栏，越看越气，一个明明平均分能够达到8，甚至9的选手，他最终平均分居然只有6分，一个几乎要出局的水平？ 这种反差让她直接关闭傅调的页面。 她看着傅调的鞠躬下台，不由得瘪了瘪嘴，还是将傅调的叙事曲和夜曲给截取了下来，放到了自己的音乐库中，随后在第一轮预测以及第二轮预测之中，填写上了傅调的名字。 只不过，她都填写在了最后一名。 最后一颗字落下，她就那么看着傅调的名字，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其他选手的演奏。 如果傅调的选曲以及肖邦的感觉不改，那么他必然无法进入第二轮。 但是如果改了。 傅调将会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之一！ 与此同时，其他许多一样在观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观众，那些对于肖邦研究比较深的人，也同样如此。 傅调强是强，只是可惜不太符合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需求。 进入第一轮没有问题，接下来就看他在接下来的半年内，能否改变一些什么。 改变成功，便化为龙。 毫无变化，则变成虫。 一切，都看傅调的选择。 第19章 与阿格里奇的碰面 傅调并不知道那些人对于他的评价，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 毕竟……他对于那些东西都是比较无所谓的一个态度，不管是其他人的评价，又或者成绩。 他最在乎的，便是音乐。 音乐之中究竟有没有表现出来自己所想要表现出来的一切，那些音乐究竟应该怎么去诠释，这些都是他应该去注意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将音乐弹出来，其实非常容易。 但是想要将音乐表现得完美，那么就需要慢慢的磨了。 傅调在屋子内弹了一天，等到了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便拿起自己的乐谱，向着市中心走去。 他并没有去听其他人弹琴，去思考那些人究竟为什么那么演奏，毕竟听也听不懂。 所以，他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停的练习，等到时间差不多，便直接去阿格里奇的屋子，想要问一下阿格里奇关于音乐上的一些问题。 按照之前阿格里奇给自己地址，他来到了一间欧式传统屋子的门前，等到了时间，准时按下屋子楼下的门铃。 叮！ “门开了，进来。” 随着阿格里奇的声音响起，门口传来一阵蜂鸣，傅调伸手一推，直接推开。 走上六楼，阿格里奇已经站在门口等他。 无比蓬松且干枯的灰棕色头发垂在肩膀上，脸上也有了许多皱纹，据说已经七十多八十，但是浑身上下的气质完全不像。 她看着傅调那模样，不由得一挑眉，笑着开口道。 “你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华国人。” “嗯？那么像哪个国家的？”傅调一愣。 “哪个国家都不像，你没有其他国家的影子，你只有你自己的影子，这一点在每一个国家都很难遇见，特别是亚洲国家。” 阿格里奇一甩头，用下巴指了指屋子。 “来，进来，别站在门口了看着我了，还是说……你是想要我给你签名吗？” 说罢，阿格里奇走入屋内，傅调没有多少犹豫紧随其后。 他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阿格里奇，特别是关于自己演奏的音乐。 只是刚进屋，他就不由得愣住。 屋内并不如同傅调所想的那样，里面摆满了钢琴以及无数的乐谱，这里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屋子，普通到了极致。 欧式的传统沙发，电视，吊灯，以及暖黄色的灯光，非常的欧洲。 除了在屋子角落里面放着一台钢琴之外，看不出任何音乐的元素。 甚至这一台钢琴给你的感觉，也是那一种普通家用钢琴的感觉。 阿格里奇似乎看出了傅调的疑惑，随口道。 “这个地方是华沙市政府奖励我的，在华沙休息的地方，但其实并不怎么常用，也就每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时候用用，所以装修都是非常的朴素，毕竟懒得花钱。” “本来是想要喊你去音乐厅里面练琴室的，但是咋说呢，由于我来的太突然，那边的人完全没有想到我回来，所以根本没有准备我的琴房，我只能喊你到这个屋子里面来了。” “毕竟我本来准备去法国来着，你要知道，我的朋友郑明勋要卸任了，他带着他的法国广播爱乐管弦乐团”这个地方阿格里奇用了法语，傅调并没有听懂，只是感觉上好像是一个乐团的名字，“我要去和尼古拉斯·安吉利奇演奏双钢琴，普朗克的d or双钢琴协奏曲，时间还没到，我也刚好需要练琴，就来华沙这边呆一段时间，过一会儿再去。” “不过无所谓，我从不练琴”阿格里奇对着傅调眨了眨眼，开了个玩笑。 说罢，阿格里奇笑了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无比娴熟地弹出一根，对着傅调问道。 “要不要？” “不，我不抽烟。”傅调摇头，随后补充道:“也不怎么喝酒。” “嘶，那么就有点可惜了，我之前做了手术，正在戒烟，好久没有抽了，蛮想念的。” 阿格里奇摇头，将香烟凑到自己的鼻子前面嗅了一下后，重新插了回去，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歪着身体看向傅调，继续道。 “来，随便弹点什么给我听听。” “好的。” “别紧张，随便弹弹，这不是比赛，你还有第二次机会。” “明白。” 傅调同样笑了笑，将身体放松至他最舒服的状态，看着阿格里奇微微点头，将自己的手抬起，随后缓缓落下。 肖邦练习曲，op25-11 冬风。 正如同那一天，他在音乐厅里面听到小林爱实演奏的那样。 他将自己沉下，用手臂，将音乐缓缓地推了出来。 当，当当当，当，当，当…… 音乐很漂亮，开头的感觉非常不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傅调接触这一首作品以来，演奏的最为完美的一次。 甚至那种肖邦的感觉也逐渐有了一点点。 但是…… 音乐缓缓停住，立在高空之中，猛然坠落。 哗！ 后面的狂风呼啸，却如同雪崩，一发不可收拾。 轰！轰！轰！ 琴声连续轰鸣。 原本的肖邦感觉在此时此刻被撞击的支离破碎，瞬间掩埋在了音乐之下。 傅调在尽力控制着自己的音乐，让自己的音乐不至于走的太偏，让肖邦的感觉尽可能走出，可是却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肖邦的感觉，他所以他拯救出来的感觉，也都是起起伏伏，无比的挣扎。 阿格里奇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坐在那边，双腿翘起，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想着什么。 偶尔会轻轻点头，但是却不大。 音乐结束，阿格里奇并没有说话，傅调想了想，便继续演奏下去，将自己最近听到的所有肖邦作品全部演奏出来。 音乐流淌，阿格里奇伸手拽过一杯果酒，用牙齿扣开瓶盖，就那么喝着。 仿佛她并不是过来上课的，而是欣赏音乐的。 无比的放松，无比的随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肖邦练习曲，冬风，黑键，三度，圣咏，肖邦的几首马祖卡，肖邦的谐谑曲，还有肖邦的第一钢琴奏鸣曲。 一直在前进，从未停止。 半个小时过去，就如同预选赛时候一样，在30分钟整的时候，阿格里奇突然开口道。 “好了，可以了，我听懂了你的想法，不用继续弹了。” 说罢，她似乎怕傅调误解，伸手挥了挥手中的果酒，笑着道。 “我猜到伱今天找我，想要找我聊什么了。” 第20章 有意思，不过还不够 “你应该是想要找我聊聊看肖邦？我其实非常喜欢你的一些地方，就比如说那个地方。” 阿格里奇抬起头，轻轻哼了一点肖邦第一钢琴奏鸣曲中间一部分的旋律，随后轻点傅调，竖起手指。 “那个地方弹得非常不错，很有感觉，不是吗？我非常喜欢哪个地方！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自由，有种无垠的感觉，就好像……大海？不过，你弹的不是肖邦，而是你自己！” “就算是再怎么想要表现出自己，你也最起码需要将肖邦的感觉弹出来，你要弹的是你的肖邦，而不仅仅只是……” “你。” 阿格里奇起身，轻轻点了点傅调，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啧啧两声。 “不过你的音乐确实有点意思，如果我年轻的时候或许会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现在老了，我还是喜欢更加成熟一点点的。” 傅调似乎听到边上房间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气声，似乎非常的无奈。 傅调想了想，并没有继续在这个上面追问，毕竟人家很明显是在和他开玩笑。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便是…… “那么应该怎么去弹出我的肖邦？”傅调立刻追问：“或者说……什么才是我的肖邦？我的肖邦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应该怎么去表现？” 这个便是他过来找阿格里奇的原因。 爵士乐，他非常熟悉了，但是古典音乐，这个他之前并没有深入的领域，当他真正深入后，便发现其中的美妙。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搞清音乐之中的一切。 不过阿格里奇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起身让傅调腾个位置，她直接坐在琴凳上，转头对着傅调摊手道。 “表现？不不不，你要认清楚你究竟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去弹，然后再说表现的事情，伱知道吗？你音乐之中只有你自己的想象，你觉得肖邦应该是这个样子，然后你就那个样子去演奏，而你完全没有经过考究。” “就比如说……这个！” 阿格里奇的手无比轻松的放下，音乐瞬间响起。 肖邦第一钢琴奏鸣曲，刚刚傅调弹的那一首。 “你听，在我的音乐之中，什么叫做肖邦？或者说……肖邦是谁？他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写作这样的作品？” “他在音乐之中，究竟想要表达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还有许多许多……” 阿格里奇的手抬起，一只手在键盘上飞跃，演奏出两只手的主旋律，而另外一只手在空中轻微的晃动，试图带动傅调的情绪。 “音乐！” “听！听音乐，听肖邦，用耳朵，用脑子去听，让情绪随着音乐波动，让耳朵保持克制，听肖邦在音乐之中究竟想要表达出什么东西。” “就比如……” 阿格里奇的手没有停下，将之前放开的手重新拾起，放在钢琴之上，走了一个转调，音乐瞬间变化。 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之中的一小部分。 “听，这个是肖邦叙事曲。” “你听，这个是肖邦的练习曲。” “你再听，这个是肖邦的波兰舞曲！” 她的手指几乎在钢琴上跳动，不停进行变奏前置，让音乐在一个合适的地方跳到另外一首作品上。 再然后，便是马祖卡，波兰舞曲，奏鸣曲，协奏曲。 每一首作品并未演奏特别久，只是演奏一个开头，一个非常熟悉的旋律。 但是，有一个东西便是贯穿其中的。 那就是……她的肖邦。 琴声无比的柔和，而阿格里奇的声音也同样柔和。 “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变的，但是肖邦是不会变的，肖邦便是骨架，堆积起一首作品的骨架，有了这个骨架，你便可以用更小的力气，演奏出更为完美的作品。” “我听到了你的音乐之中有着迷茫，你在疑惑肖邦究竟应该怎么去演奏，你在思考为什么那些人的音乐之中有肖邦，你去质疑，为什么那些人有的感觉你没有，其实最简单的原因便是……你没有一个具体的肖邦形象。” “肖邦，在你的音乐之中，他究竟应该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呢？或者说……你觉得肖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支持你这么想的逻辑在哪？” “每一个人的肖邦都是不同的，但是每一个人的肖邦却又是相同的。” “肖邦的一切历史经历都放在那边，他写作这一首作品时候的所想所感，也同样放在那边。” “你要先在自己的心中建立起一个足够明确的肖邦形象，然后将你的肖邦形象代入其中，到那个时候，你便能明白，究竟什么是你的肖邦，而为什么那个是你的肖邦。” “肖邦其实很简单，至少对于我而言，肖邦其实很简单，因为肖邦就在那里。” 阿格里奇笑着将手抬起，拍了拍裙摆，重新回到了她的沙发上，从沙发里掏了掏，掏出一份罐装薯片，打开后捏了一片，对着傅调挑了挑眉，摆手道。 “你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吗？或者说，你需要我用其他语言再跟你讲一遍？deutsch（德语）？espa?ol（西班牙语）？português（葡萄牙语）？fran?ais（法语）？” “我……大概可以理解了……” 傅调微微颔首，他转身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灯火通明，不由沉思。 阿格里奇说的很明白，他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缺陷在哪。 他的音乐之中并没有肖邦的存在，他所听到的一切音乐，全部都只是他通过耳朵，以及眼睛复制出来的音符。 徒有其型，而无其骨。 他弹的是他自己，而并非作曲家所创作出来的音乐。 他弹琴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因为他之前都是弹爵士的。 爵士最重要的便是什么？即兴！ 随便的演奏，让自己的精神放松，演奏出自己喜欢的感觉。 他最喜欢加大的难度，便是去观察那些坐在周围的人，揣测他们的想法，然后用音乐区表达出他们的情绪。 不过，也仅限于表面。 如果比赛爵士，他或许现在天下无敌，但是比赛特别纯粹的古典音乐，比赛这种已经内卷到极致的古典音乐，他如同入门者。 他相比那些入门者可能好的地方，便是他的基本功无敌。 可是对于古典音乐的理解深度，他真的还停留在刚刚开始的地方。 仔细去听，仔细去想，仔细去研究。 这些，都是挑战。 傅调转头对着阿格里奇笑了笑。 “非常感谢。” “没事，我找你过来就是感觉你的音乐有点有趣。”阿格里奇也笑了，她挑起一块薯片丢自己的嘴巴里，对着傅调含糊不清道：“大家随便聊聊，弹一弹，正常的学术交流，不用太放在心上。” “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的话，现在还可以问哦，等过了今天，我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有空了，今年的演出很多，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巴黎，我刚刚是不是和你说过了？等巴黎结束了，我大概还要去找一下巴伦博伊姆，他和我有一场合奏，然后便是去东瀛，还有，唔，去哪来着？” 阿格里奇抬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微微摇头。 “算了，回头等演出的时候再说，看看具体的情况。” “等等，不对劲，我今年有这么多的演出吗？” 阿格里奇猛然惊醒，迅速从沙发上起身，抱着手在屋子里不停的转悠，表情无比的焦虑。 “等一下是要去巴黎和郑明勋，然后是丹尼尔·巴伦博伊姆，再然后……啊！seiji ozawa（小泽征尔）今年生日，我有预约了他的生日演出！还有，还有……” 阿格里奇突然定住，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她看向傅调……边上的钢琴，快步走了上去，不等傅调说话便立刻无比认真地弹了起来。 “不行，我要练琴，我要练琴，我好像好久都没有练琴了，我要练琴……” 手指在钢琴上纷飞，速度拉的飞快，口中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由于今年的演奏任务大，而她好久都没有练琴，整个人变得无比焦虑，因此，她迅速扑在了钢琴之上，逐渐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边上又传来一声叹息，似乎更加的无奈。 傅调将自己的视线望去，一位和阿格里奇长相非常相近的女子站在门口，环抱双手，微微摇头。 第21章 放松 “迪奥是吗？出来，我的母亲要练琴了，她现在应该管不了你，她正在焦虑之中……” 阿格里奇的女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你放心，她这样很正常，她经常这个样子，不是因为你，而是她确实好久都没有练琴。” 傅调点头，拿起自己的乐谱走到门口。 那人确认了房门关好，不会有人打扰阿格里奇后，这才缓缓长舒一口气，对着傅调点了点头，伸手道。 “我叫史蒂芬妮·阿格里奇，从母姓。” “调·傅。”傅调同样伸手。 “我知道，玛塔她和我说过。” 两人相握，向着楼下走去。 史蒂芬妮并不喜欢说话，她只是带着傅调走到门口，便微微鞠躬。 “这边你直接离开就行，我还需要回去看一下我的母亲，她特别的随性，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然后……我母亲说的她喜欢你，这件事情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喜欢的男生特别多，甚至只要和她有过合作，甚至交流的男钢琴家，她都喜欢。” 说罢，她抬起自己的手，给傅调随口数道。 “唔，傅聪，丹尼尔巴伦博伊姆，阿巴多，迪图瓦，还有……” 想到这个地方她就头疼，直接把手放下：“算了，太多了，你自己去网上搜一搜。” 说罢，她再次鞠躬，转身离开。 傅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没有多少的波动，而是将视线看向边上的车水马龙，长叹一声。 刚刚和阿格里奇聊了许多，一直到说完，他其实都没有完全的理清。 那就是……自己的肖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有收获的一点，便是他知道自己在肖邦的音乐之中所欠缺的究竟是什么了。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感觉，而是肖邦的感觉。 他的音乐之中没有肖邦。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目标便是演奏出肖邦的感觉。 傅调微微握拳，露出一丝充满信心的模样，顺着马路走了两步，手中的拳头越握越低，最终落下。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啊！但是自己的肖邦那种感觉究竟应该怎么找啊？ 原主的记忆里面对于肖邦的感觉其实上并不多，更多的乐谱，而他自己的记忆里面……完全就没有肖邦这个东西！ 这下可完蛋了。 傅调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不由得蹲坐下来，整个人情绪都有了一点点低落。 明明已经找了大师，和她聊了许多关于音乐的东西，但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改变？ 叮！ 傅调边上的门铃声响起，数人嘻嘻哈哈地推门而出，一阵嘈杂以及熟悉的音乐从门后传来，傅调转过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一个酒的门口。 这个是一个老式的酒，只有一个非常小的门，里面则是古色古香的桌椅以及放着无数啤酒泵的台。 在台远处舞台的地方，则是有一个小小的立式钢琴。 酒内人并不是很多，不过现在正是吃饭的点，因此只是在傅调注意的时间内，便有两三组人走入其中。 傅调想了想，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去，便推门而入，酒内的嘈杂声瞬间笼罩。 一位可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坐在舞台的中央演奏，他的手在钢琴上摆放的无比标准，看着面前的乐谱随意的演奏，在他的边上则是低音提琴，萨克斯以及架子鼓，扭动着身体配合着钢琴的和弦随意的拨动吹奏。 傅调的入场并没有吸引特别多人的注意，只有一些人略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是傅调伸手穿的太过于正式，或许连看都不会看。 酒保看了一眼他，随口问道：“要喝点什么？” “水。”傅调开口，想了想，补充道：“不带气的。” “啧，你还不如喝可乐，跑到酒里面喝水。” 酒保摇了摇头，从边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倒了一杯推给傅调：“10兹罗提。” 是两杯街边咖啡的价格，不过也很正常，谁会在酒里面买水。 如果不是傅调他不喝酒，他或许就会点一杯啤酒了。 毕竟水的价格是超市里的五倍，而啤酒只有两倍。 傅调靠在柜台上，随意地抿了一口矿泉水，用下巴点了点中间的人群，随口问道：“那在做什么？” “驻场乐手啊，我们这个可是整个华沙都非常有名的爵士酒，虽然平常都是请一些学生还有演奏者过来演奏，但是我们这边还是偶尔会有大师过来的。” 酒将身体让了让，用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照片，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嘿嘿笑道：“诺，女祭司，玛塔·阿格里奇。” 傅调望去，照片上的正是阿格里奇，只不过那个阿格里奇还非常的年轻，无比纤细苗条的身材加上渣女大波浪，咧着嘴搂着老板，笑眯眯地对着镜头比耶。 另外一只手还握着酒杯。 怪不得能和她女儿说的那样，吸引那么多的钢琴家。 如果她是当年的模样，再和刚刚聊天的时候那样，靠着自己说喜欢自己，不管谁都顶不住？ 你想想，全世界最牛逼的女钢琴家，长得还特别漂亮，靠在你的身边，用她那无比灵动的眼睛咬着你的耳垂，在你的耳边问伱，想不想要在她身上演奏一首狂想曲。 啧啧。 酒保并不知道傅调的想法，他就在那边一边揉搓着毛巾，一边随口道。 “这个是当年她在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之前来的，当时她好像特别紧张，整个人都陷入一股低迷之中，突然跑到我们的酒里说要练琴，自己没地方练琴了。” “然后我们的老板想了想，就让她弹了一晚上，还喝了我们好多的酒，拍了照之后没结账就跑掉了，没想到她消失后就拿到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名。” “啧啧，虽然当时亏了一点点，不过也让我们的酒成为了目前华沙最牛逼的爵士酒之一，也不算亏本就是了。” 酒摇了摇头，换了其他的明星，然后解释着那些照片的由来。 傅调并没有特别用心的听，他从口袋里掏出钱递过去后，端起那杯矿泉水晃到那群人的身边，看着他们的演奏。 无比的自由，非常的，爵士。 没有任何的压力。 傅调在那边听了许久，身边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一直在那个地方演奏的学生起身。 他看着傅调，有一点犹豫，随后试探性地问道。 “你看了这么久……是想要试试吗？” 第22章 爵士之王 “嗯，好久没弹了，确实想要试一试，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会弹就行，不乱砸琴……你会吗？” “当然，我应该算是会弹琴的。” 傅调笑了笑，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然后把手中的杯子安安稳稳地放在边上的桌子，没有任何客气地坐下，对着站在一边准备喝点水的驻场乐手开口问道。 “你们这边正常来说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和刚刚那个一样吗？” “你是说我刚刚弹的蓝调布鲁斯吗？不，这个其实只是随便弹的，这边主要弹的是爵士，布鲁斯主要是给我休息时候用的。” 那位乐手吨吨吨喝了半杯啤酒，哈了一声。 “哈……舒服，毕竟你也知道，布鲁斯实际上整体的变化要少，有一些比较固定的套路，但是爵士并不一样，我的水平还没有到那种爵士随便弹的水平，我之前演奏的那个爵士你听到没？那个是我想了好久好久，才编写出来的爵士乐，咋样？” “那个吗？” 傅调想了想，快速回忆起面前这人在自己过来之前弹的那一首音乐，手指自动的跑动起来。 “你是说……这个？” 音乐声响起，一个非常自由的sg，略显有趣，但是趣味并不多。 那人眼睛猛地一亮：“对对对，就是这个，这个是我想了半个月才想出来的作品，唉，这一首作品当时写的我真的是要疯了，我……” 突然，他的话不由得顿住，转头看向边上的傅调，满脸疑惑。 “等下……我好像没有把我的乐谱给你？” “当然没有，不过……” 傅调笑了笑，重新回到那人刚刚演奏的开头位置，再一次演奏。 “不过，我听一遍我就基本上知道你演奏的是什么。” 只是这一次，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主旋律，音乐之中却被傅调强行按上了许多许多奇奇怪怪的和弦。 一大堆十一和弦，十三和弦堆积在钢琴之上，加上奇奇怪怪的爵士节奏，让音乐瞬间突破了枷锁，变得更加有趣。 比之前那人的演奏有趣了十倍。 原本都打算开始休息的低音提琴，萨克斯以及架子鼓三人，他们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随后相互看了一眼，缓缓点头。 低音弹琴率先走出，站在舞台的边缘，仔仔细细地听着傅调的演奏，然后在傅调转调的时候，将低音提琴的低音拨奏给加上。 嗡…… 钢琴声不再是浮萍一般浮在空中，而是被低音提琴扎扎实实地接住，按在了地下。 音乐的根有了，傅调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黝黑壮硕低音提琴手，挑了挑眉，笑了笑。 “不错。” 傅调的手指速度逐渐加快，节奏也更加的自由。 这个自由不是速度上的自由，也不是那种随心所以没有章法的自由，而是在爵士音乐之下的那一股自由。 音乐之中充斥着想象力，他的音乐在刚刚那位乐手的基础之上，展现出无穷无尽的绚烂。 如果说之前那位普通的驻店乐手实力可能是5的话，那么傅调此时此刻所展现出来的一点点实力，则是五千！ 直接碾压成渣！ 除了主旋律之外，其他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东西是那位乐手自己的。 “what，the，fuk？” 那位乐手整个人都傻了，原本还端着的啤酒都不由得放下，整个人蹲在地板上，双手死死地扣着自己的脑壳，目光中充斥着迷茫。 嘛玩意啊？ 说一句话的功夫自己辛辛苦苦写了半个月的作品就被搞出来了？ 弹出来也就罢了，重点是弹出来后，还能通过自己的水平将这一首音乐进行改编，搞得更好了？ 难度直接飙升。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要失业了。 首先是傅调手上跑动的速度，这个差不多是急板的速度，一分钟最少演奏736颗音。 看傅调这个速度，完全不是736音的速度，他只是预估，在心中用节拍器大致算了一下。 这个速度绝对850音左右，甚至可以上900？ 快也就罢了，毕竟如果他全力以赴也不是不可以跑到这么快的速度。 但是问题是，人家弹得不仅快，还稳，清晰，轻盈。 没有任何一颗音抢占了音乐之中主旋律的地位，所有的伴奏音都在为主旋律服务。 这种质量的音，如果让他去演奏，他大概一分钟可能也就400左右？ 不到傅调的一半。 除了快之外，他和弦按的也好，音乐上的表现也贼完美。 他甚至感觉面前钢琴上出现了残影。 这也……太离谱了？ 那位乐手有点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边上的人则是聚集的越来越多。 很多人原本觉得突然冒出来一个华国人，演奏的还是爵士音乐，怎么想怎么奇怪，就直接端着酒离开了。 结果现在，只是听了一个开头，还是和之前那个白人乐手差不多的开头，直接秒杀那人十万八千里。 这个时候谁还离得远谁就是傻！ 这个时候不靠近点在想什么呢？ 因此，不知不觉间，舞台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看着舞台上的傅调，目不转睛。 边上的萨克斯一时间有点无奈，现在音乐走到了中间，他不太好进，架子鼓倒是没有什么想法，等到一个空隙的位置，直接一段lo顺着插入其中。 傅调并没有音乐其他乐器的加入惊慌失措，相反，他手中乐器在此时此刻表现的更加完美。 他从来不会去让别人适应他，而是他会去适应别人。 所以，他将音乐一转，配合着萨克斯的主旋律将音乐重新编译。 一圈，两圈，三圈…… 人挤得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围在傅调的周围看着傅调弹琴。 而傅调也越演越激动，最终终止和弦按下，手猛地一挥。 轰！ 余音绕梁！ 而舞台下，则是一阵哗然。 “好！” “super！” “厉害啊！”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 并没有什么特别高深的词汇，所有人都在用最简单的词汇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激动。 甚至还有人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纸币，向着舞台边上的盒子里丢去。 哐啷之间，傅调完全不知道有多少的钱被投到了边上的钱箱中。 之前和傅调搭话的那位酒保走来，手中端着一盅威士忌，放在钢琴之上。 “诺，这个是台的一位顾客给你点的。” 傅调顺着酒保的指示向着台望去，是一位外国人，并不认识，那人看到傅调的视线，抬起手中的酒杯远敬一杯。 “啧……可惜了，给我弄点咖啡或者水，都比酒好，我不喝酒啊。” “哈哈，要不要我和那顾客说？让他给你换个无酒精的？” “不，算了，这样蛮好。” 傅调无奈，只能将手中的酒杯同样举起，对着那人回敬后，将其放在脚下，对着边上还在犹豫的萨克斯挥了挥手。 “来，起个旋律，我们继续。” 第23章 居然获得了收益 萨克斯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稍微想了一下，直接给了一个他们最熟悉的旋律，演奏了两个小节便开始重复，给了傅调一点点的空间进入。 傅调只是略微过了一下脑子，便大概知道了这一首作品整体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手指便无比轻快地在钢琴上演奏。 这一次，他不再担任作为主要的旋律部分，而是作为连接拉扯着左右。 让音乐之中的所有能够没有缝隙的连接在一起。 不去抢占萨克斯的地位，同时将低音提琴的声音给拉扯了出来。 萨克斯的眼睛一亮，他略显惊喜地看着傅调，手中的萨克斯吹的更加愉悦。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萨克斯可以吹的这么的舒服。 和自己的好几个队友合作了那么久，都没有吹的像今天这么舒服过。 边上的低音提琴也同样非常舒服。 他并不是弹得舒服，而是听的舒服。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低音提琴在乐队之中能够担任出这么重要的地位。 就好像所有的音乐都承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般，让他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这个常年没人注意到的低音提琴演奏者，非常的舒服。 演奏者演奏的舒服了，那么听的人，将会更加的舒适。 他们所有人都略显惊喜地看着舞台上的众人，听着他们在酒里经常听到的作品，身体不由得顺着音乐一起舞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这个新的人来演奏爵士音乐后，这家爵士酒里面的音乐……似乎更好听了一点？ 特别是在那人不再独奏之后，莫名其妙的感觉队伍里的人所有人的实力都往上走了一番？ 这种感觉特别的奇怪，但是同样的，无数人驻足停留。 很多人都坐在舞台下，一边喝酒一边喝彩。 也有一些喝多的，直接上台对着众人蹦跶两下，跳一些随性的，半生不熟的舞蹈。 不过并没有人会拒绝他们，相反，面对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舞者”，更多人是给予掌声。 而傅调则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控制着乐队尽可能的配合着那些人的舞蹈，让那些人跳的更加尽兴。 毕竟大家晚上都是出来放松的，没有多少人是专门学了舞蹈只为了在酒里面跳。 时间很快流逝，就这样直接到了晚上两点左右。 虽然还有一些人还在那边喝酒聊天，但是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经走了。 今天又不是周末，明天还有事情需要做，所以不会停留太久。 傅调略显遗憾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座位，无奈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同样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显粗犷，带着浓重波兰，或者说俄罗斯口音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弹得非常不错，有考虑过来我们的酒里面工作吗？” 傅调转身，背后一位顶着棕色贝雷帽，白色衬衫以及黑色背带裤的传统欧洲白男出现在他的身后，灰棕色大衣随意地放在椅背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上下翻数。 “忘了介绍，我是这家店的老板，然后这个是你今天晚上的工资，等一下乐队那边的赏金回头他们和你结算，还有别人请你的酒水钱，后面看到你不喝我们就没送，不过他们给你送的酒水可不少，扣掉成本后分成……” “一共483兹罗提，还有你的10兹罗提的矿泉水，我请了，凑个整，500兹罗提。” 他数了数，从其中掏出三张100大钞，三张50，两张20和一张10块递给傅调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弹得不错。” “多谢。” 傅调看着手中的纸币不由得挑眉，转身看着准备去收拾店铺的店长，犹豫道：“那个……给我换成整的可以吗？” “你要整的？也行。”店长愣住，从傅调手中抽回那些碎钞，重新拿出两张100兹罗提递过去：“诺。” “多谢。” 傅调看着手中的钱币，不由得咧嘴笑了笑，将其放在衣服内口袋中，用力拍了拍。 不错，应该不会掉。 那店长倚靠在凳子上，看着他那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再次开口问道。 “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要不要继续来我的店里做做兼职？时薪就按照50算，晚上7点到三点，咋样？” “不行。”傅调摇头：“我晚上十点之前有事，所以可能得要十点后。” “十点后啊，十一点后到三点？四个小时咋样？”店长无所谓地点头：“刚好让那个家伙弹前半场，你弹后半场，可以吗？” “好。” “签不签合同？签合同能给你交保险，不过需要交税，不签合同的话就直接给你现金。” “不了，给现金就好。” “行，等伱哪天离开的时候，记得提前和我说。” “好的，明天见。” “嗯，明天见。” 店长看着表情平淡的傅调，不由得笑了起来，微微摇头，伸手将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勾起，挂在身上转身离去。 离去的时候，同样不忘将路上的椅子挪到桌上，给正在打扫的工作人员方便。 傅调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微弱的突起，不由得伸手一捏，随即笑了笑。 之前在船上从来没有用钱的地方，所以从来没有想过钱的事情。 结果真的需要用钱的时候，吃饭都是靠着人家布罗茨先生，身上就还剩下一点点钱，每天坐车都费劲。 现在身上终于有了点钱，可以还一点人家布罗茨先生的人情了。 总是欠人人情，这感觉真的一言难尽。 后面也每天都有一点钱进账，或许在音乐厅听音乐的时候，还能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傅调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 之前吹萨克斯的那人突然出现，拍了拍傅调的肩膀，微微挑眉，乐呵呵地开口道“诺，你的分红！” 说罢，那人从一大堆的钞票之中推出将近三分之一递给傅调。 “诺，今天总收益524布罗茨，我们这边四个人，我们想了想，最终决定我们四个人分324，剩下的都给你，今天真的辛苦你了！” 说罢，那人也不等傅调拒绝，直接将200布罗茨塞在傅调的口袋中，用力拍了拍，转身离去。 他推开门，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笑着对着傅调开口道：“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了，你弹得真的好，听说你打算过来打零工，那么，我们就明天见咯？” “嗯，明天见。” 周围众人一一对着傅调挥手告别，一时间，屋子内只剩下傅调一人以及还在清理的酒保以及清洁人员。 傅调摸着怀中的700布罗茨，不止为何，突然笑了起来。 很快，笑容收敛，微微摇头，拿起大衣离去。 肖邦的感觉，还是没有找到啊。 不过，算了。 第24章 休整与侦察 接下来的数日，傅调便进入了一个无比规整的生活之中，早上十点多起床，跟着车子来到华沙的市中心去听其他人的演奏，一直听到晚上十点。 和之前完全不同，傅调不再努力的去听这个人弹得怎么样，而是开始去思考，这个人音乐之中的肖邦究竟是什么。 听音乐不再看细节，而是听一个整体，感受整体的美感。 虽然说现在他完全没有办法找到属于自己肖邦的那种感觉，但是最起码，他能够逐渐感受到别人的肖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其中很多人的肖邦之中，所拥有的东西并不多。 就好像是一个空白的画板放在那边，上面有着一个名为肖邦的人，但是并不是画的，而是一个打印出来的宣传海报。 没有创作者自己的感觉在其中。 或者说，只是肖邦，没有人的感觉。 并且很多人几乎都是完全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让傅调略微有那么一点的不适，不过并没有多想，只是认真的去听。 虽然说听不到特别多个人的东西在其中，不过能够听到比较标准化的肖邦，其实还蛮不错的。 毕竟再怎么不喜欢那种制式肖邦，你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些人弹得肖邦确实很肖邦。 之前一直和傅调聊天的余天佑也上了台，傅调同样听了他的演奏。 这个余天佑之前一直说自己不太行，每一次都只能进入预选赛，完全进不去正赛，可真正听到他的演奏之时，傅调确实略显震惊了一下。 他演奏的肖邦确实很有感觉，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在其中。 很柔和，并不是那种如同丝绸一般的温顺，而是牛奶巧克力。 带着一丝丝厚重的柔和，其中还带着一股甜味。 而甜味后，有着若有若无的一点点苦。 这种感觉在无数的制式肖邦之中显得格外有趣。 傅调听他的演奏听了许久，一直听到结束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意犹未尽。 “怎么样？我弹的？”余天佑演奏完后便直接从后台回到了音乐厅内，找到傅调的位置，坐在他的身边，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翘着二郎腿问道。 “很不错。”傅调点头：“和其他人的风格有很明显的区别，你的音乐很柔和，很甜，感觉非常特殊。” “啧，是？我就特别喜欢这种诠释的肖邦，在我的感觉里面，肖邦就应该是这种特别甜的感觉，无论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的残酷，都要用音乐，用微笑去面对，这个才是肖邦，经历了国家崩溃，被人无视，流落街头等悲惨后，还能演奏出如此漂亮音乐的肖邦。” “所以，用甜面对世界，用柔和表述自身。” 余天佑嘴巴咧的特别开，似乎非常开心。 他看着四周没人，将身体向着傅调靠了靠，挑眉问道：“除了柔和和甜之外，你没有听出来一点其他的？” 傅调毫无意外：“听出来了。” “嗯？什么？” “苦，在背后隐藏着一点点的苦。” “厉害！你这个耳朵真不错！哈！额……” 余天佑刚想笑，却由于上一位选手正在演奏，只能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不停的咧嘴。 “希望我的感觉能够打动那些评委老师，再怎么好的感觉，如果打动不了评委，那么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余天佑拍了拍傅调的肩膀，转身重新看向舞台。 舞台上的选手一位接着一位的上台，演奏，鞠躬，下台，毫无停歇。 偶尔有几位选手演奏出了大问题，不过并不影响整体的节奏。 傅调在听完整体的演奏后，便直接和余天佑告别，稍微在路边买点面包之类的吃一吃，便直接去人家酒里打工。 准确的讲，这种打工对于傅调而言，应该是娱乐。 就好像每天写作业写累了，去打打游戏玩一玩。 爵士乐对于傅调而言就是类似于游戏，并不存在什么难度。 不管什么类型的爵士，他都能随随便便的组合在一起，然后弹出来。 甚至客人现场乱哼的旋律，他都能根据旋律之中的和声走向，将其整体的编配。 与此同时，实验一下当天在音乐厅里面听到的肖邦感觉。 只不过，你打游戏可能赚不了钱，而傅调当成打游戏的爵士演奏，可以随随便便的赚上几百兹罗提。 比赛一共进行了十几天，傅调也演奏了十几天，手中的兹罗提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了近万的程度。 并且是越往后越多，每天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家爵士酒之中，只为了听傅调的演奏。 点上一杯啤酒，给傅调送一杯酒，然后用着波兰口腔的英语和傅调说他想要什么样感觉的爵士，就直接坐在那边等着就行。 舒缓每日的压力，和朋友骂几下老板，配合着恰到好处的爵士，整个人就感觉冲了一发一样的爽。 并且还不会贤者时间。 而越来也多的人给傅调点酒，傅调每日的收益也越来越高，几近尾声的时候，傅调的收入几乎一天将近一千兹罗提！ 只不过时间，也到了最后一日。 预选赛在昨日已经全部结束，傅调收拾起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将其放在包中，准备离去。 布罗茨先生已经将自己的那一辆小轿车开到了门口，看向傅调，笑着点了点头。 “准备走了？” “不……还有最后一件事？” 傅调同样笑了笑，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轿车后面。 他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大的旅行包，里面放着乐谱以及换洗的衣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傅调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后对着布罗茨道。 “还有一个最后的演奏还没有结束。” “你的爵士音乐会是？” “嗯？你知道？” “当然知道！你的爵士音乐在华沙这边已经传遍了……最起码那家酒里面的熟客算是传遍了，今天晚上你最后的演出，甚至出了提前预定制！” 布罗茨笑得很开心，他启动车子向着华沙方向驶去，一边开一边道。 “虽然不是卖票，不过你想要预定座位，你必须提前支付酒钱，只有这样你才能预约到今天晚上的位置，伱在华沙这边的爵士酒，已经小有名气了！” “这样啊。”傅调温和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已经火到了这种地步。 居然需要买票才能进酒里面听歌。 “你定了吗？” “没有，我不太喜欢那家酒的氛围，我喜欢我家附近的那家酒，路口直走左转60米的那家，只是昨天去喝酒的时候听到有朋友说这件事，我才知道的。” 布罗茨丝毫没有注意傅调的想法，随意地开口问道。 “话说，比赛结果出来了？” “还没有，不过预选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听了好多选手的演奏，不如我的有很多。” “唔，没问题就好，话说你十月份的住宿定好了吗？” “还没，要不……” 傅调话还没有说完，布罗茨便立刻道。 “我这边你肯定是不能住的，我这边太远了，你想要去参加比赛，你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去练习，所以你肯定得要住在城里。” “可是……” “没事，预选赛已经够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在市中心找房子或者宾馆，我这边能够拿到的价格肯定比你在外面定的要便宜，如果你想要屋子里有钢琴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 布罗茨转头对着傅调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傅调的肩膀，然后用力捏了捏。 “加油啊，我可指望着你夺冠，把我的房子给炒热呢！” 车辆缓缓停下，停靠在了傅调之前演奏的那一家酒门前。 傅调起身下车，布罗茨也同样下车，将行李拖出递给傅调后，就那么倚靠在车门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封，看着傅调笑了笑。 “诺，这个是之前答应你的钱，拿去，做的不错！” 傅调接过信封沉默许久，最终缓缓抬头，轻声道：“dzi?kuj?” “dzi?kuj?？” 布罗茨愣了愣，随后放声大笑。 “nie a za ！” 第25章 离开华沙 布罗茨走了，开着他的小汽车晃荡晃荡地离去。 傅调看着手中并没有多少钱的信封，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如果在几日前，他或许会非常激动兴奋，毕竟他身上一分钱没有，能够拿到这么一点钱，回家应该没有多少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身上有了近万兹罗提，这个价格让他心中的兴奋少了许多，只剩下感动。 这个钱肯定是还不回去的，虽然布罗茨先生住的地方比较偏远还比较简陋，但是他并不是那种缺钱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将屋子出租的钱塞回傅调的手中。 如果下次还能遇见布罗茨先生的话……希望可以将这个人情给还了？ 毕竟，在毫无情绪基础的情况下，人家确实是照顾了他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并且布罗茨总给他一种丹尼的感觉。 特别是没事的时候就拉着他念那些波兰语单词。 他并不会教什么特别难的，只是教了一些日常用语，方便交流，实际上这些简单的波兰语单词，确实是方便了不少。 傅调掂量了一下口袋中的信封，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向爵士酒。 还没有等他推开门，屋子里的热浪便已经扑面而来。 经过傅调预告离开的爵士酒，在傅调来之前便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在等待着傅调的出场。 当他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在欢呼。 “迪奥！傅！” “迪奥！傅！” “迪奥！傅！” “……” 无比的统一，疯狂的掌声。 他们在为傅调的出场欢呼。 这是傅调在华沙的最后一场狂欢。 傅调看着在舞台边缘的众人，身体不由得挺起，将手边的行李箱丢给边上的工作人员。 “好久不见，晚上好！” “哦！！！” 欢呼声再次高涨，所有人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嚎叫。 傅调从众人预留的通道中间走过，坐在钢琴之前。 那拽着低音提琴的黑胖子，吹着萨克斯的白人小哥，以及那鼓手，三人同时对着傅调点了点头。 傅调也看向三人，同样点头。 他的手缓缓抬起，随后轰然落下。 无比狂烈琴声瞬间响起。 右手在高音区飞快的跑动，而左手，则是在低音疯狂跳跃。 一个无比劲爆的开场。 边上的乐队成员并未迟疑，紧紧地跟随在傅调的身后，帮助傅调将乐队的感觉拉开。 音乐的广度并不再局限于钢琴之中，而是变得更加宽广，也更加随性。 舞台下的众人瞬间欢呼，音乐的情绪同样带动了他们的激情。 没有固定的曲目，也没有固定的乐器。 萨克斯歇息了一会，小号便紧紧跟上，再后来，也有带着圆号的观众跑到台上，让傅调配合着他吹上一段。 傅调并未拒绝，手指一直在钢琴上跑动，乐呵呵地跟着众人狂欢。 音乐从未停止。 对于傅调而言，音乐已经不再是音乐，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语言，他和众人交流的语言。 所有人都将他们一天的情绪发泄在音乐之中，而傅调，则是紧紧地托住他们还未落下的情绪，整理好，还给他们。 这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舒适。 这也让他们，不愿离去。 傅调看着周围众人，揣摩着他们的情绪，让音乐更加的贴合他们所感。 音乐奔涌，永不停止。 或许因为太过兴奋，加上当天为周五，傅调一直弹到了早上六七点，众人这才散去。 音乐声渐歇，酒馆里也变得空空荡荡。 乐队里的众人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在算清了今天的分红后，不由得咧嘴一笑。 今天晚上的收益，足够他们正常干半个月的。 整整4000多兹罗提，就算四个人评分，每个人也能分到将近1000。 而华沙人均月工资也就2000兹罗。 而带给他们这一切的，正是坐在琴凳上发呆的傅调。 众人将傅调的分红给了傅调后，依次向前，给了傅调一个小小的拥抱，给予傅调他们的祝福。 而傅调，同样温和地笑了笑，接受了他们的祝福。 “迪奥！加油！希望今年十月还能看到你。” 最后一位，也就是一开始的那位钢琴手，他松开傅调的肩膀，艰难地笑了笑。 他伸手捏了捏傅调的肩膀，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人已经散去的酒，叹了一口气。 “不过啊，你把这个场子搞得这么热，我怎么接啊” “没事，加油，多练练，会好的。” “好，希望我能不让观众流逝太多，不然感觉老板会把我踢了。” 傅调挥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人无奈点头，再次叹息，转身离开。 铃铛声响起，那人消失在酒之内。 酒老板将身体靠在台上，看着傅调的背影笑了笑。 “迪奥。” “嗯？” “你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选手？” “对，怎么了？” “我有一种预感，你绝对可以进入决赛。” 老板起身，伸手探进柜台摸了摸，摸出一个照相机，对着傅调问道。 “所以……要不要提前拍个照，做个留念？就算你这一次比赛没有成，我也相信你绝对会成为一名伟大的，让全世界震惊的钢琴家。” 要……拍照吗？ 傅调看着那照相机沉默，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笑了笑。 “好，不过我希望可以放在阿格里奇的边上。” “当然！” 老板走到傅调的身边，将手中的照相机递给还在收拾的工作人员，让他帮忙拍了一张。 照片纸从相机内吐出，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逐渐从黑暗中显露。 老板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相框，将两人的照片框起，放在阿格里奇的边上，转头看向傅调，微微咧嘴，将一封信封递出。 “诺，这个是你今天晚上的收益，800兹罗提，不过为了感谢你给我店带来这么高的收益，所以，我补到了一千。” 老板眨了眨眼，补充道：“全部都是你的要求，换成了整钞哦!” 傅调接过信封，并未看其中，而是对着老板笑了笑。“多谢……” “不用谢，那么，十月见了。” “嗯，十月见。” 傅调点头，将衣服重新裹好，拖着行李迈步出门。 他的口中缓缓的吐出一口寒气，看着它与华沙的雾霾融为一体，目光波澜不惊。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十月的正赛。 “那么，华沙，再见了。” “希望十月份时候的你，能够迎来一个足够完美的我。” 第26章 孤独钢琴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结束，对于傅调而言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短暂的休息，他可以利用4月到10月之间的一个空隙，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肖邦。 或者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作品选择。 毕竟选曲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技能，他回头肯定是要重新准备一些新的作品出来，防止他又选中一些不太适合他的作品。 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特别是那些专门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节目的up主而言，现在比赛的结束，才算得上是开始。 毕竟现在，除了几位通过其他比赛的方式拿到名额的选手之外，所有的选手演奏现场都已经全部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究竟谁能进入下一轮，而谁又会在这边被淘汰，其实已经算得上是非常清楚。 就算其中还有一点点误差，也不会特别影响最终的结局。 姜芮佳盘坐在自己的小房间内，遮光帘完全关闭，屋子里一片漆黑。 只有她面前的电脑不停地播放着预选赛选手的视频。 她正在做一个盘点，盘点出今年最有可能获得冠军的选手，以及那些选手可以进入的轮次。 姜芮佳盘坐在纯黑色的人体工程椅上，身体不停的晃荡。 她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结束已经有三四天。 可惜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彻底弄清排名。 “唔，今年感觉南韩那边的选手很强，特别是那一个叫seong-j cho的，感觉这个人弹的效果特别好，无比的精准，准确，就如同手术刀一般，没有任何的误差，他应该能够拿下今年的决赛前六……？” “嘶，如果他能够进入前六，那么我感觉东瀛那边的aii koyabashi也差不多，她的水平如果只是从初赛上去听，似乎也有一点能进入决赛的感觉，她的个人风格有点浓郁，总感觉有点风险。” “东瀛和南韩两家的实力真的好强，这两个人应该是东瀛南韩那边最强者了，他们俩绝对能够进入决赛，而其他人，除了他们之外，第二轮也能进入四个，至于第三轮，东瀛感觉有点悬。” “唔……好难啊，我不想做了！” 姜芮佳猛地伸了个懒腰，将身体倚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做了稀稀拉拉的表格，表情无比的无奈。 “今年东瀛和南韩的实力真的太强了，华国这边的选手就算再怎么算，也只能说第三轮比较稳妥，至于第四轮，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特别强的！欸？等下，不对……” 姜芮佳猛地定住，她伸手勾着鼠标，将鼠标一直划到了最后。 在表格的最后，第一轮第二轮的名单里面有一个人的名字，她之前一直忘记统计。 这个是她很久之前就定下来的名字，她非常清楚这个名字能够进入第一轮第二轮，但是绝对进不去第三第四轮。 所以她一直将这个名字放在后面没有管。 现在在这个地方盘点华国选手实力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他。 傅调。 华国江洲人士，海城音乐学院在读。 好像是她的同学？不过她在海城音乐学院里面没有见过他。 之前她听了好几遍傅调的演奏，真心觉得傅调演奏的好，可是问题就是，傅调的音乐之中，并没有特别多的肖邦在其中。 这一点就算通过技术去弥补，打足了弥补了第一轮以及第二轮，后面的轮次必然不可能让傅调进入其中。 除非……傅调能够演奏出肖邦的感觉出来。 “唉，华国这边比较稳定的实力者，应该是徐梓？其他人好像也行，不过比傅调好一点，他们是第二轮稳稳的，第三轮看运气，不像傅调这样第三轮几乎没有希望。”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傅调，为什么你弹得这么好却一点肖邦的感觉没有啊？你这样的古典乐演奏你还参加什么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你去参加范·克莱本不好吗？那个对于肖邦的要求没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么严格，你还能多走远一点！” “哦不对，虽然要求不严，但是也不是不要求肖邦的感觉……呜呜呜，好烦啊！” “选不出一个绝对可以进入决赛的华国选手，我肯定会被骂的？先是被质疑，然后被传出去，再后面被网暴？” “最终我的粉丝全部脱粉，我只能继续蹲在角落里抱着钢琴了却残生……” 姜芮佳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无比的烦躁。 最终只能猛地站起，将遮光帘打开。 刺啦…… “唔，好疼，我的眼睛。” 刺眼的阳光瞬间洒在姜芮佳脸上，让姜芮佳不由得捂住双眼，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阳光没有照到的阴影处。 她看着那阳光，情绪莫名其妙地低落起来。 “唉……又要上学了，可是我新的视频还没做完，已经鸽了三四天了，感觉再做不完，我的粉丝又要掉。” “不做这个视频感觉会掉粉，做这个视频感觉会被网暴……” “啊啊啊啊啊，好烦啊！” 咚咚！ 屋门被敲响，一个无比成熟的声音响起。 “芮佳，我和你妈上班去了，我送你还是你自己坐地铁？” “啊？我自己坐地铁就行了。” “好的，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放桌上了，你出门的时候自己拿。” “哦哦哦，好的。” 随着大门的关门声，姜芮佳无奈起身，叹了一口气，将电脑关闭。 她之所以在家，是因为学校很小，海城市中心的学生不会安排住宿，所以她一直是走读。 她当时本来想住的，但是真的看了一眼宿舍的环境后，便立刻决定。 还是家里好，家里蹲，赛高！ 她套上一年四季的黑色运动服，背着厚重的乐谱，拿着钱迈步出门。 算了，做视频这个事情急不得，慢慢做，如果网暴了大不了就换个号换个皮。 反正现实中没人认识自己，自己又是个社恐没啥朋友。 唉，如果有个朋友能够和我商量一下就好了。 等等，不对啊？自己做vtuber不是想的先从网络开始摆脱社恐，为什么自己还越做越社恐了呢？ 姜芮佳一时间不知道说自己什么好，只是头低的更深了，顺着人流挤入地铁之中，向着海城中央的海城音乐学院走去。 希望今天偷听同学之间的讨论可以给她一点点灵感。 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在讨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是海城音乐学院钢琴系的。 第27章 卧槽大佬竟是我同学 正如同姜芮佳所想的那样，作为华国这边实力最强悍的几所音乐学院之一的海城音乐学院，其中钢琴系的同学绝大多数都正在讨论关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事情。 今天上午的第一节课程是爵士音乐演奏。 爵士乐的演奏与古典音乐不同，整体的风格更偏向于即兴，所以这一节课为实操课，一组七八个人。 姜芮佳裹着自己的巨大运动服，推开门发现屋子里已经有五六位同学已经提前到达教室，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人的讲话。 没办法，社恐习惯了。 “肖赛预选赛你们听了吗？” “听了，不过并没有听多少，怎么？有比较厉害的？” “东瀛和南韩还是强啊，我听了好多东瀛和南韩的选手，他们的实力真的强无敌。” “喂喂喂，你在说什么丧气话？我们的人也不弱啊？” “我们的人不弱？我只能说前两轮不弱，后面的第三轮以及决赛轮，能进去的有几个？你自己不会数数？” 没有几个，按照我的估计，可能就两三个？ 姜芮佳歪着头在心中符合道，随后长叹一口气。 果然，不管怎么数只有两三个人能够进入第三轮，感觉第四轮今年可能又会全军覆没。 明明都有华国的选手，李迪云去担任评委，评委组里面明明有自己人，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其他人同样在讨论。 “我感觉孔气不错，他弹的音乐正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和空气一般柔和，无形却又有形，无处不在。” “唔，孔气不如徐梓啊，徐梓比孔气强多了。” “唔，还有其他什么参赛者？华国的？能够让人有点印象的？” “王超？” “唔，德意志的那位？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去交流的时候和他见过面，他好像是柏林汉斯艾斯勒的？” “人家现在是udk的，柏林艺大的。” “哦对，我忘了，其他的还有谁？比较值得注意的？” “其他比较值得注意的，我感觉差不多没了，打足了再算一个张成，不过我不太清楚他之前具体在哪的，只是好像有点印象。” “哇，你们听的都好多，我没怎么听国内的，我都是听的国外选手。” “没听国内的其实很正常，今年国内的选手没几个特别厉害的。” “确实……” 众人随意的讨论，丝毫没有辱华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大家都清楚，东亚三国之内，古典音乐最差的国家就是华国，东瀛和南韩两个国家实力要比华国强上数倍。 更别提那些本身就玩古典音乐的欧洲传统国家。 如果不是李迪云，王佳以及郎良月等人撑起这一片市场，华国可能一个可以拿出去说的人都没有。 姜芮佳坐在后面听的欲言又止。 一方面她确实认同那些人说的内容，就是今年华国的选手实力并不强，或者说非常弱。 属于东亚三国里面垫底的那种。 但是另外一方面，她又想要告诉他们，华国其实并不是完全的没有机会，比如说某个基础特别强，演奏柔情乐句的实力超强，但是就是没有肖邦味道的人。 傅调。 不过就算说出来，那些人可能也不以为然？ 毕竟肖邦的那种感觉，如果真的想要弹出来，可能需要下狠功夫，绝不是几个月就可以搞定的。 当然，这个感觉指的是骨子里的感觉，而不是模仿出来的那种装模作样的感觉。 傅调他真的能够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把肖邦的感觉弄出来吗？ 姜芮佳感觉难。 她看着前面将话题从肖赛选手实力逐渐转到肖赛选手颜值的同学，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唉……” “嗯？姜芮佳？你有什么事吗？”靠在前面的同学听到叹气，转头好奇地问道。 姜芮佳立刻疯狂摆手：“欸？没没没没……没事。” “嗯？” 那人看着姜芮佳整个人的气息逐渐变得飘渺，不由得有点疑惑，但也只能将自己的视线转移，继续和其他人讨论肖赛的事情。 姜芮佳则是陷入了更深的挫败之中。 明明，明明自己想要和他们讨论一下关于肖赛的内容啊，好不容易有一个共同的话题，为什么一开口就颤呢。 之前在网上套着皮套甚至能玩抽象梗，可是换到现实里，怎么说话都成问题了？ 要不……之后买个乳胶皮套穿着出门？ 唔？ 姜芮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脸瞬间变红，重新将自己包裹在黑色运动服之中。 果，果然，乳胶服不行，绝对不行的？会被当成变态挂起来的？ 欸？挂起来？好像…… 正当姜芮佳的思绪飘到奇怪地方的时候，屋子的大门被打开，爵士乐的老师推开门走了进来，对着屋内的众人微微点头。 “早。” “老师早！” “诺，姜芮佳，把今天的乐谱发一下，然后别坐那么后面，往前面来点。” “好，好……” 姜芮佳缓缓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僵硬地起身，走到老师身边，将乐谱接过分发给众人，随后重新坐到了人最少的地方。 她看着手中的乐谱，是一个比较简单的旋律。 当然，爵士乐课堂教学的永远不是旋律，而是和弦。 旋律只是和弦的副产物，你在学习爵士的时候，所要演奏出来的音乐中最重要的便是和弦。 老师坐在教室最前面的钢琴上，拿着手中的乐谱随意地开口道。 “唔，今天我们学的就是一个最简单的sg，用一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将所有的二连音变成三连音，然后将前面的时长拉长，就比如说双八，我们将其变成sg的节奏时，可以变成前四后八的三连音，就比如说这样。” 老师将手放在钢琴上随意弹动，一段极为自由的爵士乐便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他个人兴趣的原因，一开始本来按照谱子上音符顺序演奏，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无比自由的演奏，开始直接秀了起来。 然而，正当他弹得开心的时候，屋门突然被敲响。 “你好，这里是……流行\/爵士钢琴演奏法的教室吗？” 啪！ 一声巨响。 姜芮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瞳孔不由得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那人。 第28章 滑跪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姜芮佳的身上，满脸的莫名其妙。 姜芮佳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迅速坐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那人。 傅调。 她之前好像看到一点消息说傅调是海城音乐学院里面出来的，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海城音乐学院里面出来的，居然是和她同班？ 甚至爵士乐演奏居然还和她同组？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 难不成，这个就是缘吗？ 缘，妙不可言。 回头就把他狠狠地按在地板上，告诉他他的音乐里没有肖邦！ 傅调也有那么一点点茫然地看着那个突然起身拍桌子，随后一句话不说，直接低着头重新坐下的女生。 总感觉她好像有点奇奇怪怪。 “唔……你哪位？”老师率先反应过来，不去理会刚刚姜芮佳的动作，转头看向傅调，好奇地问道。 “傅调，14届钢表本科。”傅调回答。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以及课程表，迟疑地问道：“是这里……没错？” 他刚刚从波兰赶回国便直接被他父母丢到海城来，让他先好好上学。 所以他就回到宿舍，找到自己记忆中放置在那边许久的书包，背着回到海城音乐学院。 不过有个问题。 就是他秋季学期的时候请假，和中央院的几位大佬上大师课。 春季学期的时候，一直在波兰那边准备比赛。 因此，他除了报道的时候进宿舍里面认识了舍友外，根本不认识其他和自己同年的同学。 也不认识自己的老师。 “傅调？14届钢表本科？有这个人？” 舞台上的老师一时间有点茫然，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傅调的信息，不由得迟疑着从包里掏出学生名单，翻了许久后终于找到，恍然大悟。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半年多没有来的那个？傅调是？” “嗯，之前一直在外面有事，所以……” “没事，反正假条给到我了，程序上没问题就行，你先回……唔，算了，你上来，先别下去。” 那老师纠结了一下，让傅调从门口直接走到钢琴前，对着傅调开口道。 “刚好，我们今天讲到sg的演奏法，你们所有人都是弹古典出生的，所以对于爵士乐的演奏技法正常来说不是那么的了解，今天我们的课程最主要的便是关于爵士乐演奏的，你刚刚可能没有听到，我们刚刚简单聊了一下爵士sg的节奏。” 老师将手抬起，放在钢琴之上，按照面前的乐谱随便的演奏。 “sg摇摆节奏算得上是爵士之中最简单的演奏内容，或者也可以算得上是爵士音乐中最为基础的内容，奠定了整个爵士乐感觉的基础，那便是与正常音乐完全不同的节奏感。 那么，爵士乐的节奏感是什么？为什么爵士乐能够让人一听便知道这个是爵士，听其他的便知道这个不是爵士？通过乐谱上的内容我们可以很清晰地发现，在爵士乐之中，他们将音的时值分配进行变化，给予完全不同的感觉，而今天这一节课我们最主要的内容，便是熟悉sg演奏法，将我给你们的古典乐谱，全部都用sg摇摆节奏的方式演奏出来。 大家都是通过考试，从全国几万名考生之中选出来的前几名，所以我就不和你们讲最基础的内容，我们直接看乐谱，乐谱的最上方有着一个标注，将两个八分音符转化成八分音符三连音（备注1），前面一颗音占据两个音的时长，而后面一颗音占据剩下的时长，三连音大家都会弹我就不多解释了，所以大家先直接上来试试看。” 说罢，他看向舞台下的众人：“有问题吗？” “没有。”众人有气无力地拖长声音道。 “没有问题，那么就一个个先来……傅调是？你最后一个来的，那么你先来。” 老师将舞台让开，对着傅调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随便弹，乐谱给你了，你就按照乐谱上的标记，将其中的节奏变成摇摆节奏就行。” “如果伱对于摇摆节奏把握比较足的话，你可以试试看自由诠释，就是在空间比较大的音符中，加入你自己的即兴。” “当然，不加也无所谓，我们今天最主要学习的便是最简单的摇摆节奏。” 说罢，老师对着傅调伸出了手，傅调轻轻点头，坐上琴凳。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刚刚回到学校就要开始弹爵士，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摇摆节奏，但是他刚刚听了一下老师弹的感觉，便大概知道了这个所谓的sg，摇摆节奏究竟是什么。 不就是最简单的舞曲？ 傅调转头对着众人笑了一下，抬起脚轻轻跺了一下，跺出了一个他感觉还算比较舒适的速度出来，随后手指抬起，轻轻落在钢琴之上。 当当当…… 充斥着感染力的音乐声瞬间响起，一股舞动的冲动从众人的身体内油然而生。 sg之所以被称作为摇摆乐，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sg的音乐之中，你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舞动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是那些舞会上最常用的，最能够通过音乐让人想要跳舞。 老师默默点头，拿起手中的乐谱指了指傅调，开口道。 “诺，我们现在可以看到这位同学……傅调，傅调同学他的演奏，在他的演奏之中，可以非常明显的听到他的节奏，额……” 老师突然愣住，不由得歪了歪脑袋。 “好像……没什么问题？” 他刚刚打算说傅调的节奏并不对来着，如果傅调是第一次演奏的人的话。 毕竟爵士并不是完全只按照谱面将音乐演奏出来，他在音乐之中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却很多。 很多人都将这个sg节奏变成一个奇怪的附点节奏，特别是第一次演奏的人。 所以老师便打算在第一个人的演奏上专门揪出这个问题。 结果……完全没有！ 傅调在这个三连音的sg节奏上，表现得极为完美。 并且不是严格的按照乐理上去演奏，而是有一种无比浓郁的爵士感觉。 傅调不清楚这个老师究竟想要他做什么，因此他只是老老实实地按照谱面上的音符，一丝不苟地演奏出来。 那老师原本还想要说什么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看着手中的乐谱一时间有点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我不是好像是要上课来着？ 可是我手底下的学生……好像不是要上课的样子啊？ “额……傅调同学演奏的非常好！你之前学过爵士？” “嗯，学过一点点。”傅调停下，比了一个手势：“并不多，主要是自己弹着玩。” “这样啊，那么，你加一点即兴？你会即兴吗？” “即兴吗？” 傅调沉吟片刻后，将手稍微变换了一个位置，让手从原本的高位逐渐走到了低位。 让原本无比简单的伴奏变得略显复杂。 同时，在音乐比较空闲的地方，则是加上了一点点非常简单的即兴。 一点简单的，布鲁斯音阶。 他的右手在钢琴上快速跑动，原本只是好听但是简单的音乐，瞬间变得无比多彩。 老师的表情瞬间变化，他看着傅调，嘴角不由得抽搐。 卧槽？ 备注1：三连音与二连音的时长相同，只不过一个将音分为三等分，一个将音分为二等分，与此同时还有五连音，七连音，十三连音，二十七连音等等， 第29章 独奏牛逼的人永远不会合奏 你管这个叫只学过一点点？ 你这个布鲁斯音阶的即兴水平，比劳资都强，你管这个叫只学过一点点？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捏麻麻滴，绷不住了。 那老师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只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迟疑道。 “嗯，傅调同学演奏的……非常好，大家可以向傅调同学学习，好了傅调同学，你先下去，回头古典乐走不动了，你过来走走爵士也是蛮好的，毕竟爵士乐的应用场景还是蛮广，比古典乐只能教学生好。” 那老师说罢，便将坐在琴凳上的傅调赶了下去。 不赶下去能怎么办呢？他这一节课又不是那种一对一的单独专业授课，而是面对所有学生的综合授课。 傅调演奏没有问题又不代表着其他同学，教学进度总归是要照顾所有的人。 不过……傅调或许可以成为他最完美的教学对象？每一节课都拿傅调上来当教材？ 爵士老师看着傅调的背影突然这么想到。 看着傅调走下去，他无奈地头，长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台下其他不明所以的同学，沉吟道。 “李乐，颜开，你们两个人上来，李乐，你演奏低音声部，颜开，你高音声部，和弦我写好了，你们自己分配一下。” 这一次，他并没有只叫一人，而是直接叫了两人上来。 让一人演奏低音声部，当作贝斯，而另外一人则是直接演奏高音声部。 让两人配合随意演奏。 傅调看着舞台下空的位置，想了想，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或许是因为想要多观察一点其他同学的缘故，他直接坐到了姜芮佳的身边。 毕竟那个位置靠在最后，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姜芮佳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 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往傅调那边重新挪了回去。 她的表情变得无比纠结。 傅调不解地看向她，好奇道：“有事吗？你从刚刚我进门的时候就好像有点话想要和我说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欸？我，我……” 姜芮佳的视线瞬间变得无比错乱，不知道往哪个地方看，只能将头低下，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膝盖，小声道。 “没，没事，对不起……” 说罢，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自己明明都已经在心里过了那么多遍稿了，为什么到最后关头和傅调说话的时候，突然就卡壳了？ 这该死的社恐。 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去克服社恐，甚至还在网上当了皮套人虚拟主播，为什么，为什么现实还是一句话不敢说？ 傅调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一丝有趣，便坐在那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 和当时在船上一样，他很擅长观察人，能够看出那人当时的心境。 面前的这女生似乎很害羞，非常的社恐。 唔……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越来越紧张了？ 傅调死死地盯着姜芮佳，姜芮佳坐立难安。 “下一个，姜芮佳！陈月，上台！” “到！” 姜芮佳听到老师的声音，猛地站起，随后身体又蜷缩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边上盯着她的傅调，用着几乎快紧张哭的语气小声道。 “老师，上台弹什么？” “什么上台弹什么？就是弹刚刚我发给你们的那张a4纸上面写的乐谱啊，用sg摇摆节奏去弹，低音部分是另外一位同学演奏。” “哦，哦哦，好的，对不起……” 姜芮佳硬着头皮往舞台上冲去，不等老师的发言，便直接坐在钢琴的另外一边，头轻微的点了四下，给自己一个预拍后，不等队友便直接开始演奏。 当当当…… 钢琴声杂乱的响起，边上的那位同学很明显没有跟得上姜芮佳的步伐，一脸茫然地看着姜芮佳启动，不停地在乐谱上找着姜芮佳的位置，尽可能地去跟着她配合。 只是…… 姜芮佳似乎太紧张，特别是和自己同学配合的时候，她完全没有给同学一点点空间去发挥，将所有的位置全部抢走。 她甚至觉得那人的低音半天没有跟上，甚至试图自己用手配上低音。 只不过……她的视角余光似乎注意到边上老师不友善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蝉，将准备弹低音的手给放下，老老实实地演奏主旋律和弦。 那老师看着姜芮佳的演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 “姜芮佳。” “到！到……” “伱……你就不能等一下你的低音？就算你打算你来给低音，你也得要给你的低音一个比较稳妥的预拍？你什么都不给哗啦一下直接开始弹，谁收的了啊？你这个合奏弹得真的是……一塌糊涂，你得要练啊！专门练一下合奏！” “对，对不起……” “你和我对不起干啥？你听听看你的搭档欸！你弹得再好再快又有什么用？况且你弹得也不好。” 那老师看着姜芮佳一言难尽。 恰巧就在这时，下课的闹钟响起，老师看了一眼闹钟，叹了一口气。 “爵士乐不是一个人的音乐，爵士乐实际上是一个多人合作的音乐，只是我们这一节课最主要学的是钢琴爵士的演奏，虽然合作的人只有一个，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多听一点其他人的演奏。” “唔，这一周的作业就是这一首作品了，可以选择单人演奏，单人演奏的话就和刚刚傅调一样，将这一首作品中时间停留比较长的地方加上即兴内容，提示一下，即兴的内容可以为音阶。” 姜芮佳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老师并没有注意到姜芮佳的表情，而是继续道。 “然后，如果你们选择双人演奏，低音部分需要考虑更多的和弦走向，试试看使用一些其他和弦低音来辅助主旋律，而主旋律部分，则是需要利用我给你们乐谱上面的内容，找出和弦走向，写出一段新的和弦。” “好了，这一节课就先到这边结束，傅调等下有空的时候来找我销假，就这样。” 说罢，不等其他人说话，那老师便提起自己的包，拽着走出门，提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屋子里的其他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刚坐在姜芮佳边上的那人立刻起身，回到众人的圈子内。 “哇，这个爵士乐的低音弹得好紧张，现场不怎么难，但是感觉作业好难的样子欸。” “就是就是，你们谁和我一组？我来高声部。” “我我我，我低声部，我副专业低音提琴，这个地方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那么有人和我组队吗？” “我我我，一起啊！我们一起！你要什么声部？” “……” 众人迅速组成二二一队，有说有笑地走出屋子。 姜芮佳则是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傅调，无比习惯地提着自己的乐谱回到座位上，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 她决定了，她决定放弃正面进攻的方式，她打算写信给傅调，回头塞到傅调的柜子里。 哦不对，他们学校没有柜子，大学里面也没有固定的桌肚，那么就请人送给傅调。 反正，绝对不能正面交流。 毕竟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自己上了沉默，这怎么解嘛。 但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没有想到傅调突然开口。 第30章 拆分与练习 “我想要问一下，合作演奏，是必须的吗？为什么我看着他们全部都两两成团？” 傅调看向姜芮佳，语气有一丝不解：“单人演奏不应该更加方便一点吗？” “欸？那个……”姜芮佳愣了愣，没想到傅调居然会向她搭话，不由得眨了眨眼，小声道：“可能……更容易拿高分？” “这样啊……那你，需要和我搭档吗？” 傅调的声音无比的平稳，但是姜芮佳的思绪却瞬间崩断。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傅调，没想到傅调居然会同意组队，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声音颤抖。 “不，不不……不” 不了半天，后面一个字说了半天没说出来 傅调并非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随口道。 “不需要吗？好的，那么……回头见。” “欸？诶诶？不，不是？唔……” 姜芮佳瞳孔同样睁大，随后猛地低头，蜷缩在座位上，脸变得更红。 傅调不明所以地看向姜芮佳，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抱头蹲防。 “嗯？你……” “没，没什么！！对不起！！！” 姜芮佳猛地起身，疯狂摇头，拿起包转身就跑，留下一脸茫然的傅调。 “？” 傅调想了半天也没有办法理解姜芮佳的想法，只能摇摇头，拿起书包起身离开，他先去了辅导员办公室那边进行了销假，和辅导员拿到之后的课程安排。 由于他是代表华国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原因，学校里的辅导员非常友善地表示，傅调他可以将更多的时间花在练琴上面，那些大学生素养，马哲毛概，甚至计算机之类的公共课可以暂时不用去上。 虽然说第一年也不会有很多公共课，但是这样删去许多的课程后，原本看上去还有一点复杂的课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在第一年的课程中，他只剩下专业课，流行\/爵士音乐演奏，试唱练耳，和声对位之类的专业课需要继续去学习。 在确认了自己课表后，傅调离开了辅导员办公室，看着这片无比狭小的音乐学院，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步入正轨了！ 现在已经回到了华国，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只有继续演奏肖邦，争取在比赛上拿到更高的成绩。 不仅仅是为了其他人，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自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开始，傅调便在无数人的演奏之中，感觉到了古典音乐的深度，这种学习方式让他非常感兴趣。 既然如此，他想要看看自己能够在这种追求深度的古典音乐之中，究竟能够走多远。 之前阿格里奇说他没有肖邦的感觉，余天佑也说他没有肖邦的感觉。 他一直尝试着理解肖邦，让自己演奏出肖邦的感觉，可是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之前在演奏爵士乐的时候，尽可能去融合肖邦，可是还是感觉不对，一直融合失败。 找不到答案，他便打算去图书馆里面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答案。 之所以不去找老师，是辅导员和他说，他的老师出去开音乐会去了，周四才回来。 在此之前，他需要自己练习。 而去图书馆，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对于傅调而言，图书馆非常的神圣，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就经常听别人说图书馆这件事。 听说无论什么问题，基本上去图书馆都可以解决。 不过在船上，连报纸都非常稀少，更别提其他的书了，因此傅调从来没有见过图书馆，他认识那些英文单词都是从报纸上的赛马信息以及广告中获得。 既然到了大学里，他自然而然地准备来图书馆里面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海城音乐学院的图书馆和其他大学的图书馆并不相同，里面关于艺术文学类的书籍要比理工科的书籍多上数倍。 里面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乐谱。 傅调按照导览，很快便找到了关于肖邦的书籍。 《肖邦简史》 《肖邦的创作》 《肖邦传》 《李斯特论肖邦》 《隐秘的肖邦》 这些是分析肖邦历史的书籍，可以帮助读者更快地了解肖邦，清楚知道肖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与此同时，傅调还寻找了许多其他的书籍。 《肖邦夜曲集》 《肖邦练习曲op10》 《肖邦练习曲op25》 《肖邦叙事曲集》 《肖邦波兰舞曲》 …… 这些是乐谱，傅调为了肖邦历史所准备的乐谱。 如果只是单纯地看一个人的历史，那么只是从宏观叙事上了解一个人。 如果配上乐谱，便可以更加清晰地了解一个人的历史。 就如同《名人传》一样，了解那三位名人，除了他们的历史之外，更多的是去观察他们的作品以及书信。 傅调现在做的也是一样，只是他不依靠别人喂给他吃，他要自己去思考。 肖邦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创作出这些作品，这些作品对于他而言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 这些对于傅调而言，非常的重要。 正如同之前阿格里奇和他说的那样。 傅调的心中并没有一个完整的，一个确切的肖邦在其中。 他的音乐之中，只有他自己，以及他通过其他人的音乐所了解到的肖邦。 这些音乐非常的空洞，正如同宏观叙事一般，看上去似乎能够了解一切，但是实则什么都无法了解。 只有正确地在自己心中建立起一个完整的肖邦，再演奏那些音乐，才可以让音乐本身变得更加清晰透彻。 让他的肖邦，在音乐之中有完整的立足之地，而并非无根之萍。 傅调将那些乐谱找个地方打印下来后，带着一大堆纸张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慢慢地看着肖邦的传记。 肖邦所写的第一首作品，为g小调波兰舞曲，这一首作品是肖邦7岁的时候，写给他父亲的弟子，维多利亚·斯卡贝伯爵夫人的。 傅调按照上面的编号，找到了一首作品，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图书馆环境的原因，他看着手中的乐谱很快便陷入其中，进入一个无比专注的状态。 在他的世界内，只剩下音乐与那些五线谱上的蝌蚪，再无他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逐渐变黑，随后灯光亮起，傅调毫无察觉，他沉浸在音乐之中无法自拔。 这一手作品并不难，但是其中音乐的天赋充斥在每一个音符之中。 和之前在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之前不同，傅调这一次完全地沉浸在乐谱之中，并非听着别人的演奏。 一遍，两遍，三遍…… 傅调已经忘记自己看了这一首作品多少遍，这一首作品配合着肖邦的历史，在他的面前已经完全拆解下来。 音乐的进行，音乐的走向，音乐的思想。 所有的一切全部出现在傅调的脑海之中。 啪！ 傅调猛地起身，他感觉到了一点点肖邦的味道，没有多想带着书籍向着外面狂奔而去。 滴！ 门口的检测门突然响起，工作人员拦住了他的去路。 “同学回来，你的书没有登记借阅，先登记，再带走。” “抱歉，我忘了……” 傅调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图书馆，书需要借阅才能带走。 他转身回去，按照机器的提示将他所需的几本书借阅后，快步走出。 他现在就需要去琴房，将他自己心中所想的那种感觉，全部诠释出来。 他感觉自己可能稍微摸到了一点肖邦的边边角角。 可是，当他快步走到琴房门口的时候，他发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 琴房，满员了！ 第31章 落榜音乐生 音乐学院的琴房并不是按照一个人一间的方式配备的，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有人不过来练琴会造成很大的浪费。 因此不管哪个音乐学院，学校里的琴房总是非常的紧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稀有。 大家要么自己出去租房子住，里面放一台钢琴，要么就是大早上刚刚起来的时候，就跑过去抢琴房。 因为只有一些特别垃圾的时间，琴房才会有空闲的机会。 而等到上午第一节课开始之后，琴房便会进入超载的状态，所有人都只能在教学楼的操作台前，等待着琴房里的同学练琴结束，将位置让出来。 傅调刚刚回到学校，一时间忘了这件事，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略微有点麻。 如果这个样子下去，他感觉自己可能完全没有机会排上琴房。 毕竟按照他的记忆，学校里绝大多数人都会一直练到晚上十点钟大楼关门。 每一次晚上十点最后一班回宿舍的车子，总是特别的紧张。 傅调看着手中的乐谱，一时间有点犹豫。 自己究竟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他往前面探了探头，前面似乎还有十几位同学在等待，而电梯那边一直没有人签退琴房。 感觉如果继续等下去的话，可能需要等上半个小时左右。 一时间，傅调无比的犹豫。 “傅……调？” 一个声音从他的身边响起，傅调转头望去，是一个高高大大穿着纯白色t恤的男生，看模样似乎快有两米，身体体型特别大，可能有两百三两百五十斤左右。 甚至可能更重。 他刚刚从电梯里出来，站在那边周围其他人似乎都成了小不点一般，在人群中极为的突出。 傅调看着他猛地想起来，这人似乎是他的舍友，是一个唱声乐的，叫做卜了，看上去应该读伯撩，但是实际上，却是读伯乐。 这人是他记忆中的舍友，在刚刚开学的时候见过一面，他挤进宿舍的时候显得宿舍特别狭窄，感觉无比的压抑。 傅调之所以能够记得这么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整个学校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跟他比大小。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体重太重，身上并没有特别多露出来的肌肉，傅调真的以为他其实是一个打篮球的，或者打橄榄球的，而并非是一个唱声乐的。 不过要注意，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卜了虽然落榜了三年，但是据说他第第二年就已经是省统考前五十，拿到了星州夏大音乐学院的邀请。 由于他觉得自己有音乐天赋，于是决定复读，第三年是以海城音乐学院美声组第一的成绩，江洲音乐统考第二的成绩进入海城音乐学院的。 同年他还拿到了水木大学，中央院，华国院等音乐学院的邀请，甚至还有一些国外的音乐学院。 而傅调记得自己当时，统考好像是三十多还是四十多来着？反正和卜了差了很远。 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视唱练耳乐理上差了一点。 卜了看到傅调转头，不由得有点兴奋，如同巨轮劈开人群向着他走来，激动道。 “卧槽，真的是你，之前好像听说你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怎么样？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参加的？” 听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周围很多人都将自己的视线转了过来，有点好奇地看着傅调。 毕竟就算对于他们这些音乐学院里面的学生，能够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 不，或者说，能够参加这种类似的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终究还是少数。 大家很多人都会参加一些国内的比赛，而国外的比赛则是参加的非常少。 毕竟……华国古典音乐水平并不够。 傅调看了一眼周围人的眼神，微微摇头，随口道：“强者如云，听他们演奏感觉非常有压力。” “废话了这不是？参加国际钢琴比赛还能够没有压力？”卜了白了傅调一眼，伸手搭在傅调肩膀上，没好气道：“能够参加国际钢琴比赛的，谁不是那个国家里最强的几个人，或者说最有潜力的几个人？这种比赛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参加的，如果你一点压力都没有，那个才叫做奇怪呢。” “可是我的压力不一样啊……”傅调叹了一口气。 “压力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感觉我的肖邦之中还缺了一点点味道，和他们相比，我的肖邦感觉似乎完全不对，目前只能靠着技术还有音乐性向着前面狂奔，但是这个必然不能长久。” 不知道为啥，傅调看着卜了，莫名其妙的有一点放松。 或许是因为卜了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但是实际上非常和善的缘故？ “刚刚去图书馆里面查了一点资料，大概感受到了一点点肖邦的感觉，只不过……没琴房了。” “没琴房？” 卜了转头看了一眼队伍，猛地拍了一下手：“嗨，还好你说的早，说的及时，如果刚刚没有碰到你，我就直接把琴房给还了。” 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捏起一张卡，对着傅调摆了摆：“我刚刚练琴结束，打算去上专业课，这样，你先拿我的用，我就不下了，房间号1903，19楼，回头你别忘了帮我下琴房就行。” “多谢。” “没事！互帮互助！我先上课去了，回头回宿舍再说。” 说罢，他将卡片塞到傅调的手中，笑着摆了摆手，便直接离开。 傅调愣了愣，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发现他们并没有奇怪的眼神后，拿着卜了的卡上了电梯，来到了学校的琴房之中。 之前在图书馆里面看的时间太久，现在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差不多晚上六点多的样子，天已经几乎全黑，无数的灯光在这一座贸易之城中闪烁，驱散了无尽的黑暗。 海城音乐学院的音乐大楼在海城最中心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片繁华。 傅调推开门，站在窗户前向着外面看去，总感觉脚下一阵摇晃。 就如同他当年在船舷上看着码头的忙碌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他站在了大地上，而并非大海之上。 他的视线低垂，最终还是转回了琴房之内。 不管再怎么怀念船上的生活，他终究无法回去。 他将卜了的卡收回口袋中，坐回钢琴之上，将手中的乐谱摊开放在谱架上。 当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钢琴水平依旧有进步空间之后，他便彻底沉浸在音乐的领域之中。 他不再继续追求音乐的即兴，而是开始追求音乐的深度。 他希望，自己可以同样将这个更加困难的古典音乐，演奏到和他爵士一样的程度。 而他将不再是五大洋的第一钢琴家，他希望自己同样可以成为，七大洲的第一钢琴家！ 手指在空中微微停顿，随后猛地按下。 当！ 第32章 偷听 陈月，之前和姜芮佳在同一组被老师喊上去练习的一位女生，她翻看着手中的乐谱慢慢地在走廊中走着。 如果只是这么看，她非常有那种文学少女的气息。 只是她看的不是书，而是乐谱。 和傅调一样，她没有拿到琴房的权限，只能在外面等着，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熟人，然后进去蹭一下琴房，或者直接跟她借一下学生证刷卡练琴。 她一层层地走着，一边看着手中的乐谱，一边探头看着窗口，试图找到熟悉的人。 只是可惜，找了许久并未找到。 不过现在也正常，这个时候基本上只有一些专业课还在继续，其他人都在练琴，这个时候琴房紧张也非常的正常。 她看着手中的乐谱，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楼梯，缓缓吐了一口气。 “果然，蹭琴房这件事还是太难了，感觉没有多少人会愿意让我蹭，可惜现在这个点，空琴房几乎不可能拿到了，大家都会练到十点整。” 说罢，她摇了摇头，慢悠悠地继续往上走去，来到了十九楼。 依旧是和之前那样，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乐谱，一边探着脑袋看琴房内部的情况。 所有的琴房都是满的，无一例外。 而这些满的琴房中，没有任何一个熟人。 “1905，没有……1904，没有，还差最后三个，就要上20楼了，1903……嗯？” 她停在了1903的门口，还没有等她抬头向着屋内望去，却听到了一阵无比熟悉的声音。 肖邦g小调波兰舞曲。 她不由得将自己的视线放在面前，看着自己手中的乐谱。 在乐谱的封面，写着同样的名字。 《肖邦g小调波兰舞曲》 这一首作品也是她准备练习的作品，她这周选择的五首作品之一。 听到和自己相同的作品，她不由得定住，并没有继续探着门，而是站在琴房的外面，仔细的聆听。 琴房并不隔音，或者说，琴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这个地方的隔音只能让你在练琴的时候听不到周围其他人的声音，但是外面的声音一旦变小，那么你便可以清晰地听到所有的一切。 而她之所以对门内音乐产生兴趣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一首音乐并不是一个特别出名的作品。 甚至可以说，这一首作品是一个比较冷门的作品，特别是在无数的波兰舞曲之中。 再加上这一首作品特别简单，如果算作考级曲，可能也就六七级的样子，在满是大神的海城音乐学院内非常少见。 她真的非常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和她选择一样的作品。 钢琴声特别的清晰，音乐之中的一切显得无比清澈。 不管是节奏，还是和声进行。 都显得无比完美。 甚至可以说，这一首音乐似乎已经完全弹透。 但是，在她现在听到的音乐之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含苞待放的感觉。 就好像出生一般。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达到了完美，但是其中就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感觉还未清晰。 这个感觉是什么？ 陈月站在门口思索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两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最后一颗音落下，音乐停止。 琴房内的人似乎在思索音乐之中的许多东西，大约过了一分钟，音乐才再一次重新启动。 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完美，不管是节奏旋律，又或者是和声走向。 音乐表面上写到的一切都已经全部做到。 但这一次，则是有一些地方和之前一样。 就是之前那种出生的感觉更加浓厚了。 她感觉那一层朦胧的膜已经很薄，似乎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将其捅破。 现在依旧在边上摩擦，试图找到最为精准的位置。 音乐之中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陈月不知道为何，她有点不想练琴了，她就想要一直呆在这个门口，去听屋子里这个不知名的人弹的g小调波兰舞曲。 真的非常有意思，每一次的演奏都有一点点的不同。 音乐性上的不同！ 所有的音一样，所有的节奏一样，这些是亘古不变的。 但是，音乐之中的强弱有着非常细微的区别，音乐之中的情绪也在不停的流转，甚至速度也在调整，这些似乎都在寻找着一个最完美的角度切入。 三分钟，这个便是这一首作品大概的时间。 一分钟，这个是傅调思考的时间。 音乐之中的细节已经做到了极致，你不管怎么寻找都找不到细节上的错误。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那种情绪感觉。 一遍。 两遍。 三遍。 傅调不知道弹了多少遍。 五分钟…… 三十分钟…… 一个小时…… 时间飞快的流淌。 陈月就站在那个地方，听着屋子内的音乐，好久不动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继续去找琴房练琴，这些时间就算是放在楼下排队，说不定都能够排到自己的琴房。 但是，她就是不想动，她想要继续听。 听到音乐的结束！ 听到，那一种感觉的诞生！ 快了，快了。 就差最后一点点！ 终于，在大约九点半的时候，最后一遍音乐声响起。 当！ 肖邦g小调波兰舞曲，传说中肖邦的第一首作品，也是肖邦作品之中，最为规整的作品，在此刻响起。 陈月站在门口听着，她的面前似乎不再是海城音乐学院的琴房楼，而是一间乡村小屋。 屋内一位头发自然卷的小男孩，用脚够着踏板，手指在钢琴键盘上快速跑动。 周围无数的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看他笨拙地展示着他极具天才创意的第一首波兰舞曲。 屋内炉火沸腾，掌声轰鸣，站在距离钢琴最近的那位男子满脸通红，似乎写满了激动。 琴凳上的小孩转身，有点紧张而又有一点点期待地看着他，小声问道。 “爸爸，我这第一首作品演奏的怎么样？” “不错，不错！我儿子今后绝对会成为世界第一的钢琴家！” 陈月呆滞地站在门口，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肖邦父子的对话，似乎寓意着一切的开始。 莫名其妙地，她的眼睛有点湿润。 “陈月！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呢？都九点半了你还不走？等下最后一班车就要开了。” 一个声音将陈月从站在门口的呆滞中唤醒，她立刻擦了擦眼睛，看向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琴房中出来的同学，笑了笑。 “走了走了，我这就来。” 她快步向着同学走去，走了几步后，她转头向着1903望去，似乎想要看一眼屋子内的人究竟是谁。 但是最终，屋子里却只是重新演奏，演奏者并未从屋子内走出。 她不由得有一点失落，却只是转身继续向着同学走去，笑眯眯地听着她的八卦，准备走回宿舍。 此时此刻的傅调，则是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无法自拔，他经过不断的练习，终于找到了一点点，肖邦的感觉！ 或者说…… g小调波兰舞曲之中，肖邦的感觉！ 第33章 下课，小树林，信封 傅调并不知道屋子外面有一个人听着她的演奏听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他只是看着手中的乐谱，长舒一口气，表情凝重。 速度，并不尽如人意。 这个只是肖邦的第一首作品，一首非常简单的作品，甚至这一首作品之中肖邦的味道还不是特别的浓烈，他想要将这一首作品演奏成极为完美的状态，都需要整整两个多小时的练习。 再加上之前他在图书馆里面的阅读，傅调感觉自己可能用了将近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去完成这一首作品。 找到这一首作品中，肖邦的那种感觉。 如果这一首作品之中那种肖邦的感觉可以通用到其他所有的作品，那么傅调觉得自己的努力可能是有收获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当他彻底演奏完肖邦的第一首作品后，他对于肖邦的感觉只是一个刚刚建立的状态。 用比较通俗一点的比喻来理解的话，此时此刻傅调的演奏可以算得上是刚刚打开了肖邦的大门，成为肖邦lv1的水平。 而这个lv1，并不是学园都市那种最高lv6的lv1，而是有点类似于网游的那种，最高100级的lv1。 后面继续演奏其他的作品会给肖邦的进度增加多少，傅调完全不知道。 可能再演奏几首肖邦年轻时候的作品，他的水平就直接从lv1飞升到lv10，然后演奏中期作品飞升到lv60，最后演奏几首晚期的作品，直接升到lv100。 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练习完一首作品，增加一级，然后在达到某个等级的时候，进度彻底卡住，需要顿悟才能够突破那个等级。 有点类似于转职任务。 就是不知道这个转职任务的点，是每10级有一个，还是达到60级给，又或者是达到99级给。 傅调看着手中的乐谱，只能长叹一口气。 就凭他目前练习一天才涨一级的水平，除非后面的进度都是无比的平滑，不然傅调感觉自己可能完全没有可能在十月份的时候将肖邦直接拉到满级的水平。 “难啊……古典音乐深究的感觉，比爵士难多了，越深究细节，越感觉困难。” 傅调将乐谱收到包中，无奈地推门离去，没有忘记将卜了的卡给退租。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因此学校里满是从琴房内出来的学生。 如果是在海城内的居民，他们便直接乘坐地铁回自己家中，其他外地的学生则是老老实实地在校车站台附近等着，等待最后一班校车将他们拉回宿舍。 傅调并没有跟着那群人一起挤，而是在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发呆。 这个是他之前在船上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 每天夜晚所有人都准备睡觉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琴房，或者在海上大厅，又或者在甲板上，看着星空听着歌。 整个世界内，便只剩下他一人。 也许是因为大城市亮度太大的缘故，即使在灯光并不是特别明显的海城音乐学院内，也没有办法特别清晰地看到星空。 傅调一时间有点无奈，只能摇了摇头，一时间有点迷茫。 如果爵士乐深究的话，其实也能深究，不过并没有特别大的意义，爵士乐更在乎的还是即兴表演的能力，也就是音乐的广度。 但是古典音乐……追求的则是音乐的深度 之前他在船上也有练过古典音乐，给那些喜欢古典音乐的乘客演奏，毕竟在五大洋上行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爵士乐，喜欢古典音乐的人数量并不少。 你要知道，在当时能够跨洋旅游的人，特别是还能住上最顶级客房，能够在大厅里面听音乐的，基本上全部都是有点实力地位的人。 他们在舞蹈的时候会喜欢一点点爵士，平常的时候，则会要求他演奏一些古典作品。 当时他也会演奏，不过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只能说会演奏。 毕竟在古典音乐之中，音乐内的局限真的太过于巨大，将他整个人全部都给困在其中，并没有办法演奏自己的音乐。 因此他并不是特别的喜欢。 如同带着镣铐起舞一般。 不过看那些人特别满足的模样，傅调当时对于古典音乐其实并不是特别看得起。 毕竟自己随随便便按照乐谱上的演奏就能够吸引所有人，这个也太简单了？ 还不如需要发动创造力的爵士音乐。 但是现在，他的观念完全转变了。 特别是当他见到那么多的选手演奏同一首作品，还能够听得出那么大的差别，每个人对于音乐的诠释完全不一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音乐观得到了震撼。 他那个时候才算得上是真真意义上理解到什么叫做古典音乐。 古典音乐并不仅仅只是按照乐谱上的内容将所有的音弹出来即可，古典音乐相当于是限制级别的格斗。 如果用比喻来理解，那么爵士乐可能是那种你拿出一把镰刀在那边耍，我掏出一把手枪砰一声把你干掉。 而古典乐，则是限制，限制你两个人只能用刀剑，完全的比拼硬实力。 并且除非你的水平实力真的比其他人强上一大截，可以直接达到碾压对面的程度，不然你只有用更加精准且深入的理解来打败对方。 当然，这个仅限于比赛之中。 而这个精准且准确的演奏，并不是特别好找。 傅调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难受，即使他已经成功掌握了第一首作品，肖邦7岁时候写的那一首波兰舞曲，成功建立起肖邦的感觉，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爽。 和他当时练习爵士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不够利索。 除了深入研究到忘我才能感觉到舒适，其他时候一直在一个非常尴尬的状态。 傅调摇了摇头，看着已经逐渐疏散的人群，准备向着宿舍走去，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刚刚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瘦瘦小小，低着头的人影快步冲到了他的面前，站住，将一封雪白的信封塞到他的怀中，随后拉着兜帽快速离去。 只不过，她身后背着的包似乎有一点点眼熟？ 傅调看着手中的信封，以及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等等？发生了什么？ 第34章 嘶，居然有人偷窥 为什么在学校里看星星的时候，能够突然碰到一个人给自己送信？还是不打一声招呼，将信件丢到自己怀里就跑？ 莫名其妙。 不过…… 傅调摸索了一下下巴，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总感觉那个给自己送信的人应该是一个自己的熟人？ 最起码不是今天见过，就是前几天见到过，绝对是比较靠近的日子，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对那人身后背着的书包有一点印象。 只不过……这个人是谁呢？ 傅调想了想，没有任何的答案，只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件拆开，走到灯光下看了起来。 只是刚刚看了第一句，他的嘴角就不由得抽搐。 “傅调！我郑重地通知你！你要好好练琴，听到没有？我跟你说，你弹的肖邦真的太不肖邦了！你的音乐之中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肖邦的影子你知道吗？你这样子去参加比赛，你必败无疑！根本不会有第二个其他的可能！除非你努力练琴，将肖邦的感觉给拉满！” 这？ 傅调有点尴尬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任何人看着自己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无比头疼，可是看着手中的信封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件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去参加比赛之后便发现了这件事，然后和阿格里奇讨论过，甚至余天佑也和他说过这件事情。 他的音乐之中没有肖邦的存在，因此他必须要花更多的心思去构建肖邦，找到属于自己的肖邦。 现在回到学校里了，还在练习呢，没想到刚刚回来的第一天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送了信，还被骂了一句，说自己的肖邦中没有肖邦。 难不成自己的肖邦之中没有肖邦的事情，已经传出去很远了吗？就算回国都有人知道这件事？ 哦不对…… 傅调突然想起，可能是录像的原因，刚好有人看了他的录像，然后才对他说这句话。 不过为啥只是送信，而不是走到自己的面前和自己说呢？ 傅调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继续往下看去，后面的内容就正常了许多许多。 “傅调，虽然我这样说可能有点拍你马屁的样子，但是在我看来，你的专业水平实力在所有的选手之中可能是排名前几的存在，如果只是单纯的讨论演奏技巧而言，我个人觉得你应该是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排名可以进入前三的水平！如果进入决赛只是需要专业水平实力的话，我觉得伱进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是肖赛！” “你必须要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不是一个单纯挂着肖邦的名字，不是如同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那样不要求演奏者像范·克莱本，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非常注重演奏者对于肖邦的理解把握，是否可以符合评委心中对于肖邦的感觉！” “傅调你现在的肖邦几乎等于0，前面第一轮第二轮，你勉强可以通过自己强悍的技巧碾压过许多普通的参赛选手，但是你绝对不可能通过强硬的实力，直接碾压到第三轮，成为最后的20人！就算你是肖赛的那些评委，也没有任何的可能！他们绝对不可能让一位完全没有肖邦感觉的演奏者，拿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认可。” “肖邦和其他的钢琴家完全不同，如果一个普通的听众去听肖邦，很容易感觉那些最顶级的演奏者的肖邦中似乎差别并不大，就有点像是巴赫一般，肖邦的音乐在所有的音乐之中，属于非常特殊的一类，你绝对不能够用传统的音乐思想去诠释肖邦，你应该找到一个独属于你自己的诠释方法！” “所以，求求你，求求你好好看肖邦的作品，多去思考肖邦！思考如何构建出一个能够让所有人认可，而又独属于你的肖邦！” “我……虽然钢琴演奏实力并不是特别的强悍，肖邦的把握也不是那种超强的水平，但是，我现在对于肖邦的理解绝对比你深刻！我也知道绝大多数参赛者他们对于肖邦的思考，如果你有任何的需要，你可以在琴房管理阿姨那边留一封信，就说写给钢琴侠即可！” “加油！好好练琴，练出你的肖邦！你在我心中是最棒的！我期待你肖邦成型的那一天！也期待着你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 “有问题尽管来找我！我会尽我的全力帮你！” “钢琴侠” 钢琴……侠？ 唔……难不成叫皮安诺·曼？ 傅调嘴角抽搐，总感觉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中二。 并且…… 傅调将这一封信放在灯光底下看去，这个字迹虽然有特别用那种粗粗的笔，加上故意夸大笔锋写出来的模样，但是感觉还是有一种娟秀的感觉，还是感觉像是女生写的字？ 那么她为啥不叫皮安诺·沃曼？钢琴女侠呢？ 傅调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随后猛地摇头，将思绪重新拽回。 不管是皮安诺·曼，还是皮安诺·沃曼，都和他没有关系，唯一一点有点意外的就是，居然回国了，在没有和同学大规模接触的情况下，还能够碰到看过自己初赛比赛视频的人？似乎还是自己的粉丝？ 虽然说的东西都是自己知道的信息，不过她似乎很关心自己？ 傅调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与这个钢琴侠联络，毕竟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练成什么样，现在还没有到需要找人帮忙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开始整理自己的音乐理解，在不断的练习中深入，让音乐变得更加完美。 并且…… 自己还有专业课老师还没有见，之前听说老师出去演出去了，周四回来，回头等老师回来了，两个人再商讨一下关于音乐上面的内容？ 肖邦，肖邦啊…… 我看见了肖邦你的童年，但是我却依旧没有办法看透你这个人。 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理解你，去深入你的世界中，找到最适合我的诠释方法呢？ 而什么，才是我的肖邦呢？ 傅调摇摇头，将信封收了起来，转身离开，向着宿舍方向慢慢走去。 目前答案，还没有找到。 第35章 研讨会 傅调回去的时候，屋子内已经关门，傅调将卜了的卡还给他后，便直接上床睡觉。 而接下来的三日，每日的清晨六点，傅调并未启用闹钟，便直接从睡梦中苏醒，起身下床洗漱，准备坐最早的一班车前往学校。 屋子里的舍友全部都还没有睡醒。 最近几天他回来的太晚，并未和舍友过多交流，只是稍微问了个好便直接上床睡觉。 在关系还没有达到特别熟的程度上把别人弄醒并不礼貌，傅调也尽可能用很轻的声音下楼，防止将他们吵醒。 卷可以，但是卷的同时影响到别人可就不好了。 海城的早晨并不冷寂，六点多的时候很多店铺便已经开门，密密麻麻的人群穿梭在城市的弄堂之内，从各个小铺中接过热气腾腾的早饭。 与中洲武城那边不同，这边的人并不喜欢端着面一边走一边吃，他们更喜欢坐下来慢悠悠地享用早饭，或者将早饭直接打包带走。 在那种传统点心店中享用早饭，或许是海城这个快节奏的城市中，唯一可以慢下来的地方。 傅调在海上的记忆以及华国人的胃，让傅调选择了米饭饼。 蓬松柔软的米饭饼包着一根金灿灿的油条，香甜的油脂深入纯白的米饼之中，即使还没有吃，便能够感觉到这个华国传统早饭搭配的美妙。 味道不局限于满是碳水的米饭饼，也不局限于干吃有点油腻的油条，两者的结合让口味得到综合，显得无比和谐。 傅调跟老板要了四根油条两片饼，再加上一小碗豆浆，就那么坐在店铺内的板凳上，一边揪着米饼配油条，抿一口豆浆，一边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直到早饭结束，而时间也来到了七点。 海城音乐学院不愧华国最顶级的三所音乐学院之一，就算才刚刚七点，琴房刚刚开门，就已经有密密麻麻的学生跑到琴房预约的门口，给自己预约琴房。 傅调老老实实地给自己排了一个几个的琴点后，便直接转身前往图书馆走去。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在练琴之前，先将今天要演奏的作品拿出来分析一下，然后再演奏。 而并非直接拿着谱子就开始弹。 分析过后的演奏可以帮助他更好的理解作品，能够更深入地理解作品之中肖邦所想要表达的一切。 他要继续拆分肖邦的音乐，将肖邦的音乐完全拆分下来，然后将其理解。 与此同时，配合着肖邦的历史文献记录，思考肖邦在写作音乐的时候，脑袋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音乐从一个乐章，逐渐被拆解成几个乐段，随后继续拆解成乐句，乐思。 音乐的走向在傅调的面前变得无比透彻，不再是纯粹的音乐，而是变成更加精准的表达。 傅调能够看到肖邦在音乐之中所想要表达的一切，看到他写作这一首作品的时候，所遇到的所有问题。 肖邦童年的形象，逐渐在傅调这边有了一丝丝的进展。 只不过，还不够。 现在目前傅调手中的作品，加上刚刚分析出来的一首新的作品，也才仅仅只有五六首，全部都是肖邦未命名的波兰舞曲集。 也就是肖邦刚刚开始学习写作的时候，他所写作的作品，傅调勉勉强强构建出一个肖邦童年的形象，一个天才少年。 说句有点自恋的话，傅调看着肖邦的感觉，总感觉肖邦可能和自己当时在船上的时候差不多？ 只是听一个大概的音乐类型，便能够举一反三，写出特别多特别多的音乐作品。 只不过肖邦的作品更加符合古典音乐作曲法，算得上是规范写作，而傅调之前在船上的写作，则是纯粹的即兴。 傅调摇了摇头，将奇奇怪怪的思绪刨除，看向手中的作品。 现在他完成的作品数量有点太少，肖邦的作品数量，远不止五六首。 这个还只是一开始最简单的肖邦波兰舞曲，还没有轮到浪漫音乐之中练习曲的巅峰，被后人弹到完全不算是练习曲的肖邦练习曲。 更没有肖邦的几首奏鸣曲，协奏曲。 现在作品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后面那些作品可全部都是近十分钟，甚至更久。 算了，不管了，继续刷作品？争取早点把作品刷完，构建出完整的肖邦。 傅调无奈摇头，快速刷着手中的乐谱，不停地理解分析，确认分析到几乎没有可分析余地之后，这才将手中的乐谱放下，换到另外一首作品，继续开始新一轮的练习，将自己音乐之中的肖邦，找到一个绝对完美的状态。 将自己音乐之中的那种肖邦的感觉，通过不停的磨练，通过细节上的深究，缓缓拉扯出来。 傅调放弃了他引以为傲的听奏。 他不去想别人的肖邦究竟是什么样，只是听别人的肖邦对他没有半点的意义，他需要的是，他自己的肖邦！ 并且听奏只能演奏一个大概，完全没有办法让音乐之中的细节变得无比完善。 而古典音乐，最重要的，便是细节！ 时间快速的流逝，音乐也在不停地重复。 相比较第一次的分析，这一次的重复更多的是在细节部分的重复，每一次的练习，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的进步。 终于又到了琴房关门的时间，傅调从琴房中走出，表情并不是特别的舒服。 他这一次，确实是成功抓住了肖邦的三首波兰舞曲之中所有细节，但是，肖邦的形象并没有得到特别完整的统一。 肖邦，并不是这样单纯地靠着练便可以直接练出来的。 肖邦，似乎还需要更多的思考？ 而这种思考以及特殊的感觉，究竟应该怎么去诠释？ 他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卡顿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他并不舒服，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进程陷入了一个卡顿，傅调感觉自己可能达到了10级左右的状态。 这下可能真的是和之前预测的那样，十级一个门槛了。 前期升级快，基本上靠自己就可以快速进步，可是越到后面，你如果没有一个成体系的学习，你进步的幅度越小，最终停在死胡同中无法离去。 因此，即使晚上关门的时间还没有到，但是傅调依旧毫无眷念地迈步走出。 然而当他刚刚走出学校琴房大楼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不由得看向远处。 在学校音乐厅的附近，一个新的立牌正在被一群学生拉着立起，到处贴着海报。 傅调看了一眼，这个立牌似乎是关于音乐教学法研讨会的内容，准确讲是国际钢琴教学大会。 正当傅调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视角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这一次的研讨会内容，里面似乎有肖邦？第四日，便是肖邦日？ 第36章 大，大佬 海城音乐学院作为华国这边最顶级的音乐学院，每天的活动以及各种各样的讲座数量，可以算得上是所有音乐学院中特别多的一类。 除了各个地方老师过来开的讲座之外，学校内还有许多本校的老师自己开的音乐会，研讨会，讲座，学生演奏水平观摩会等，可以算得上是每天都有和学校内学生专业相关的内容可以去听，去了解学习，而不仅仅只是将自己困在琴房里不停的练习。 国际钢琴教学大会便是如此，这个活动也是学校里每年一次的教学观摩大会，不仅仅是整个学校内的观摩，还有许多其他学校的老师也会来。 就算那些学校里来的不是最顶级的大领导，最起码也会让钢琴系系主任前来参加这个观摩大会。 而之所以能够被称作为国际钢琴教学大会，除了华国内的教师之外，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其他地方的老师也会来参加。 比如说漂亮国的曼哈顿音乐学院教授，柯蒂斯音乐学院教授，德意志的柏林艺大教授，波兰华沙肖邦音乐学院教授，无数其他国家的教授也会被邀请前来参加国际钢琴教学大会。 毕竟海城音乐学院作为华国这边最顶级的音乐学院，和其他各个地方的音乐学院都有比较深的联系，甚至跟很多学校形成了友好学校，采取2+2或者1+3的形势培养。 这个大会相比较其他的小型讲座研讨会，绝对算得上是最顶级的那一批类型。 就如同原神每个版本一次的一样。 傅调此时此刻看到的这个招牌便是如此。 傅调看着海报默默地将其放在心中，并未多说什么，提前向着宿舍内走去。 或许是因为今天回来比较早的缘故，舍友都还没有练琴结束，宿舍内只有他一人。 看着空空荡荡的宿舍，傅调摇了摇头，从书包中掏出更多的关于肖邦的文献开始阅读。 并未阅读多久，大约十点多的样子，宿舍的门便被打开，卜了大高个走在最前面，伸手推门唉声叹气。 “唉，我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好难啊，下周还课我感觉我还不动了，一周一套歌剧啊！” “谁不是呢？你们唱声乐的难，我们钢琴也差不多，我老师刚刚给我布置了贝多芬奏鸣曲全套，一周的时间要背下来，我直接一个寄！” “呵呵……作曲笑了，建议转作曲，大家一起一周写一套作品，一个学期几场音乐会地写，我手上到现在还有几套作品没有写完，还在改。” “得，别说了，大家都差不多，最近的曲子越来越多了……唔？门怎么没锁？你们走的时候没锁门吗？” 那人声音落下，却发现其他人并没搭理他，他不由得转头一看，看着正坐在座位上的傅调，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卧槽？傅调？你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前俩天傅调每天晚上都是差不多十一点多十二点的时候，也就是宿舍关门熄灯后才回来，一回来就躺床上睡觉，每天早上天刚刚亮便已经起床上学，几乎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 结果今天时间还没有到关门熄灯的时候，傅调便已经回到宿舍，他们不由得大为惊奇。 傅调将自己的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屋子内的三人，轻轻点头。 “晚上好。” 他的舍友除了早已认识的卜了之外，还有俩人。 一个便是大惊小怪的张裘，另外一个便是刚刚回来便回到座位上的尹凯。 卜了则是刚刚回来和傅调打了个招呼后，便直接拿了水卡去洗澡去了。 张裘是学钢琴的，和傅调一样，只不过并不是同一个老师，而尹凯则是学作曲的。 尹凯看了傅调一眼，微微点头，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带上耳机，拿起一套新的五线谱纸便开始了每日的工作。 而张裘则是无比惊奇地看着傅调。 “卧槽傅调，你今天没练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记得你不是每天都需要练到晚上十点钟最后一个才离开？” “今天练琴碰到了一点障碍。”傅调笑了笑，拿起了手中的文献，这个是他从一个犄角旮旯里面翻到的，是一个英文文献，也是关于肖邦的内容。 “弹肖邦的内容感觉有点问题，有点抓不准那个感觉。” “哦……肖邦的感觉吗？肖邦确实是比较难。”张裘无比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抓不准肖邦的感觉，甚至我听其他人的肖邦，我都听不出特别大的差距，因此我除了肖邦的练习曲之外，我选择只弹李斯特的练习曲！李斯特才是永远的神好！又能秀，又弹的爽，还不用特别纠结李斯特的感觉。” “可惜……我不行，我参加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捏麻麻地，这就没意思了，大家好好地聊专业，你却开始装逼？不就是参加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嘛？我特么，我……” 张裘一脸无奈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中掏出一份乐谱同样开始标记了起来。 “算了，不和你一般计较，你看乐谱我也开始看，大家一起当卷王，看谁卷的过谁。” “随你。” 傅调耸了耸肩，并未在意，而是继续翻阅起来。 不得不说，国外的一些文献还是要比华国的好上很多，虽然一些文献在华国内有翻译，但是看原版能够理解地更深。 毕竟记忆中，英语他还是用了几十年的。 很快，张裘便撑不住了，拖着椅子重新坐到傅调的身边，好奇道。 “欸，傅调，你说……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什么感觉？和我们平常参加的普通大赛比起来，感觉咋样？” “肖赛的感觉吗……很难受。”傅调摇了摇头：“我只是刚刚参加了预选赛，还没有正式进入正赛，我不太好说。” “预选赛的感觉和正赛不一样吗？” “嗯，有很大的区别，预选赛的空间比较小，基本上没有普通观众入场，只有其他同为参赛选手的人，以及评委，而据说正赛，会有很多普通人入场。” “懂了，那么我就想问一下啊，肖邦应该怎么练啊？虽然我之前一直喊李斯特才是王道，但是肖邦这玩意，真的邪门……” “肖邦吗？” 傅调有点无奈，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练，毕竟他刚刚醒来就直接被喊过去参加比赛了，甚至被很多人说他肖邦的感觉不够。 现在被人突然问起来肖邦怎么练？ 他想了想，拿起手中的乐谱开始讲解道。 “在我看来，肖邦应该……” “……” 两人一个敢讲，一个敢听，就在那边开起了一个短暂的“大师课”。 当卜了湿着头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裘，又出门看了一眼屋子的房间号，连续看了三四眼，依旧不敢相信。 张裘坐在那边早就发现卜了进进出出的样子，没好气道：“捏麻麻地，没见过劳资学习是？我好歹也是靠自己实力考进海城音乐学院的，再怎么也是学霸中的学霸，你就这么奇怪吗？” “不是奇怪，就是很好奇，毕竟平常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打游戏，根据伱的时间表，现在应该在搓炉石，然后过一会儿去打csgo，晚上玩几把农药睡觉。” 卜了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进入屋子内放下洗澡的物品，本来打算喊张裘打游戏，但是看着屋子里这个情况，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同样找了一份乐谱看了起来，然后好奇地看着傅调和张裘的对话。 然而，就在张裘一脸崇拜地看着傅调的时候，一直坐在电脑前写乐谱的尹凯突然抬起头，看着傅调开口问道。 “傅调，我之前听我同学说，说你的爵士弹得很好？那么能不能来帮我看一眼？” “嗯？” 傅调从乐谱中抬起头，不由得看向尹凯。 第37章 学个屁咯！不如回家种红薯！ 傅调没有想到尹凯居然会找他问问题，不由得有点好奇。 “什么问题？” “没什么，就是一道普通的四部和声。” 尹凯走到傅调的身边，将一份乐谱递给傅调，上面的内容傅调并不熟悉，但是作曲家是kaiy，如果没有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尹凯。 这个是他自己写的作品。 尹凯对着傅调开口道：“听我朋友说你爵士弹的很好，之前他在课上跟你一组，那么你和声应该搞得不错，能不能帮我看一眼这个地方的和声走向？这个是我准备写的一首室内乐，弦乐四重奏，这个地方我有点把握不住，你来帮我看看？” “欸！尹凯！”张裘突然急了，对着尹凯扒拉了两下：“傅调他是钢琴系的，又不是你们作曲系的，你作曲问题你不会你找他干啥啊？再说了，钢琴爵士弹的好，为啥和声一定好啊？你这个从哪个地方来的逻辑？” “拜托，爵士和声可是古典和声解构重构之后的和声，相比较传统和声虽然不能算更难，但是下限可比最简单的1451简单许多了。” “啊？什么1451？，？” “我前几天才和你们讲过的基础和声走向你又忘了？” “我不是……” 傅调看了一眼张裘，又看了一眼尹凯，笑了笑，摆手道。 “没事，虽然我不太懂和声，但是帮忙看一眼还是可以看的。” “欸，傅调，你这……” 傅调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为啥这个尹凯看上去有点着急，特别是看到他一回来就开始看书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紧张？ 但是既然问了，那么能帮还是帮一下更好。 他对于和声的把控更多的在演奏上，至于乐理上的和声，他其实掌控的程度并不是那么的高。 毕竟在爵士和声之中有许许多多的非功能性和声的存在。 这些和声存在的意义并非是帮助和声的前进，而是为了好听。 根据演奏者在不停的演奏过程所积攒的经验，演奏出来的和声。 不一定有用，甚至不一定正确，但是绝对很好听。 傅调翻阅着手中尹凯所写作的弦乐四重奏，在脑海中自动将其过滤，先变成一个具体的音效，然后再将音乐拆解变化，变成正常的四部和声。 尹凯笑眯眯地看着傅调，有点期待。 他这一道和声写了整整三天，修改过不知道多少次，前面基本上已经接近完美无缺，就差最后一点点结尾的地方还没有收。 如果傅调来改，就算能改也应该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绝对不是一会儿的功夫。 但是他没有想到，傅调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在纸上划拉道。 “伱这个地方有点尴尬，你前面第一次声部结束的地方你写的是gfe，而你后面这个地方写的则是fde，你利用了这个关系，但是却没有完全利用上这种关系，按照我的想法，这个地方不应该直接写f，d，然后走到e，相比较这种听上去好听的音乐，你在这个地方的写作更加正确的方法应该是f，e，然后停在e，原因很简单，你这个地方想要给一个导的感觉，从导音走到结束，你的fde并没有起到一个很好导的作用，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导音，导致导音完全没有起到他应该有的作用，不如直接使用先现音。” “啊？什么东西？等等……你在说哪里？” 尹凯愣了愣， 这个时间才多久？ 十秒？二十秒？还是一分钟？ 他完全没想到傅调看了第一眼便能够看出来错误！ 如果是他自己来看的话，面对一首完全陌生的作品，现在这个时候他大概还没有把这一首作品的全部音给理解透，能够在大脑中播放出来，而傅调只是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乐谱，便能够直接看出他的错误来？ 怎么可能？前面他明明已经改过很多次了啊？怎么可能还挑出毛病？ 尹凯立刻将傅调手中的乐谱拿了回去，看向刚刚傅调说的地方，在大脑中迅速重新构建起傅调修改后的音乐。 由于这一首作品他已经写了许久，所以当他重新构建的时候，很明显能够听出傅调在音乐之中修改的地方，和他所创作地方的不同。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他重新想了几遍，他都感觉傅调修改后的导音走向终止的写法，要比他好上许多。 “有问题吗？” “不，没，没有……”尹凯看着傅调这个状态，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挫败感，低着头缓声道。 傅调伸手重新拿过尹凯手中的乐谱，继续开口道。 “你后面这个地方其实也可以稍微修改一下，你看你这个地方的降b，你这个地方是一个准备转调的惊喜，观众听到你这个地方惊喜的时候，他们会很明显感受到你接下来可能会做什么，但是你看你后面，你这个地方的降a，就很明显，又是一个惊喜，惊喜可以有，但是绝对不能多，不能连续两个音两个转调，这种听上去感觉就很奇怪……” 傅调拿着手中的乐谱一点一点地给尹凯讲着，而尹凯从一开始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冲的表情，也逐渐变成了认真。 他无比认真地听着傅调对于他音乐之中问题的讲解，思考着傅调究竟为什么想要用那个方式去解决，这种解决的好处究竟是什么。 这些东西在他的大脑中疯狂地走过，最终形成了一个更加缜密，更加完美的和声作业题。 他看着手中的作品，表情无比的复杂，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边上的张裘还有卜了两个人也傻了，他们一边看着傅调，一边看着低着头的尹凯，一时间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好。 从一开始尹凯不知道为啥突然就跑过来和傅调犯冲，再到直接低头认怂，开始听着傅调讲解如何写作古典和声，这个才过了多久？ 有一分钟吗？ 虽然不是很想要承认，但是莫名其妙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尹凯之前一直以作曲系专业排名第一自居，没事就给他们这些声乐表演钢琴表演的讲解基础和声，即使他很好心，讲解的非常透彻，但是每次看着他高昂着头讲完题目，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不舒服感。 结果没想到尹凯居然在傅调面前直接认怂？看样子还错了很多非常基础的东西？ 两人不由得偷偷对视了一眼，窃笑起来。 尹凯听到了两人的笑声，立刻愤怒地转头，却没想到两人笑得更加大声了。 “哈哈哈哈哈，尹凯，装逼不成反被艹了，哈哈哈哈哈！” “你特么……有种你上？” “我本来和声就比较一般，我老师一直喊我用和声背谱，我从来不听，都是靠肌肉记忆，我拿什么上？我是弱鸡我比不过，你可是作曲系的大佬欸！行不行啊？要不再来一道？诶呦，手上还有几套作品哦，这么牛逼哦，好厉害哦，哈哈哈哈哈！” “我特么……” 尹凯看着笑得越来越大声，动作越来越大的两人，又看着面前问他还没有问题的傅调，嘴角不由得挂下。 不知为何，他有点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转其他的方向？ 这玩爵士的和声都比他一个专业的好。 这还学个屁啊！ 第38章 两个办法 尹凯的提问对于傅调的生活只是一个小的插曲，他按照老师之前给他的课程时间安排，来到了老师的教室门口。 他看着手中的表，按照之前定下来的时间，伸手敲了两下。 咚咚…… “进！” 一个粗糙但是无比沉稳的声音响起，傅调推开门，一位穿着纯黑色运动装，满嘴胡须碎渣的中年男子坐在琴房内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个保温杯，翻阅着报纸…… 不，是乐谱。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推门而入的傅调，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意外，微微点头。 “哦？来了？” “嗯。” 傅调坐在靠门口的琴凳上，对着老师微微颔首。 老师叫做何深，记忆中这个老师是他之前考学前认识的老师，准确的讲，是他在中央院的老师介绍认识的。 因为原主当时特别想要考海城音乐学院，加上距离家里近，于是他中央院的老师便介绍了过来。 两人之前见过几面，不过并不算熟悉。 何深身体坐正，将乐谱放在一边，看着傅调笑了笑，开口问道。 “怎么样？比赛比的，我刚刚从外地开会回来，还没有问你比赛的事情。” “我预选赛应该没有问题，基本功上面我可以压过对面一筹，不过其他的地方略微有点问题。” “哦？这么肯定能通过预选赛？不对，我废话了，正赛的邀请函应该都给你了？说的准确一点，比赛时候的感觉如何？感觉自己预选赛时候对手实力咋样？” “嗯，邀请函在全部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就已经发给我了，至于预算赛时候的对手……强弱有序？” 傅调说话说的比较随意，虽然他对于自己能够通过预选赛的猜测，基本上都是通过其他的选手，比如说余天佑之类的人知道的，但是他自己也看了比赛里面的人。 说实在的，单纯论演奏基本功，他绝对可以算所有演奏者之中特别强的存在。 弱的有很多，强的也同样有很多。 就比如那一天看到的东瀛钢琴公主，小林爱实。 演奏的和他一模一样的作品，从演奏基本功上看下来错误也在三个以内，加上对于肖邦的诠释要比他完美许多。 这种选手在单纯的肖邦作品上，能够完美的压他一头。 其他的选手还真的不太够看。 何深笑了笑，将身体前倾，看着傅调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开口问道：“那么你呢？你自己的演奏如何？你感觉你自己的演奏，在所有人里面排名多少？” “我的排名吗？” 傅调沉默，他在心中快速走过所有的参赛选手。 如果只讨论作品上的错误，他在所有人之中应该算得上是前十的样子。 如果只讨论手指的基本功能，那么他在所有人之中应该是排名前五的样子。 如果只讨论音乐的美感，那么他在所有人之中绝对能够达到前三。 但是还是那句话，如果讨论肖邦，他在所有人之中，绝对算得上是倒数的存在！ 他的演奏，并不优秀，目前只是靠着基本功还有耳朵来填补自己音乐上的空白。 傅调在心中给自己一个分数后，缓缓开口道。 “应该……五六十名。” “嗯？为什么这么低，听你的口气我还以为你的成绩应该在前十左右，虽然没有见过你之前备考的模样，但是听你在中央院那边的老师说，你的肖邦弹得还算不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他所有学生中前几的存在，为什么你给自己的分数这么低？” “因为我的音乐之中，并没有肖邦……” 傅调声音低沉，他看着面前的老师，表情无比的认真：“我见了阿格里奇。” “阿格里奇？？？玛塔·阿格里奇？那个钢琴女祭司？” “嗯，如果没有重名的话，那么应该是同一个人。” “玛塔·阿格里奇居然去了预选赛的现场？这……”何深有点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就是告诉我，我的肖邦之中，完全没有肖邦的存在！” “没有，肖邦的存在……” 何深有点惊讶，不由得起身，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死死地盯着傅调，沉声道：“伱怎么想的？” “我确实没有肖邦的存在。” “怎么说？” “因为我对于肖邦……没有一个完全的认知。” 傅调声音落下，何深定在原地。 他完全没有想到傅调居然会给他一个这个样子的答案。 “你的音乐之中没有肖邦？你弹一遍给我听听看。” “好！” 傅调点头，将身体坐正面对钢琴，手指抬起，随后猛地落下。 肖邦练习曲，op10，no5，用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这个作品叫做……黑键！ 傅调并没有选择那些自己练好的，或者过于柔美的音乐。 现在是上课，上课最重要的便是将自己最困难的一面剖开来，剖给老师看。 上课和舞台不一样，舞蹈是流出，而上课则是汲取。 傅调特别希望自己的这个老师能够帮自己找到肖邦的一些东西。 毕竟除了之前原主的记忆，在船上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老师的指导。 因此，他将用自己的全力，演奏出自己所有的能力。 音乐声无比的激烈。 何深站在傅调的身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傅调的演奏，眼神深邃。 他在傅调演奏出第一颗音的时候他就已经听了出来，傅调演奏上的问题。 正如同傅调之前和他说的那样，傅调的音乐中，确实没有特别多的肖邦。 或者说，完全没有任何的肖邦。 如果没有傅调的前提条件，他思考傅调的音乐可能还真的需要好久，但是现在，他感觉很清晰了。 音乐上所有的东西都存在，比如说情绪，氛围，节奏，旋律，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在，但是就是感觉不像是肖邦？反而有一种大海的宽广与自由？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样子的情况？为什么音乐之中的东西变得这么奇怪？ 何深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一直到傅调演奏完毕，他都没有抬头，只是在思考。 “老师？” 傅调感觉何深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开口问道：“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嗯……” 何深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对着傅调开口道。 “我现在这个地方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你选择哪个？” 第39章 独属于我的音乐 两个办法？ 傅调完全没有想到今天过来上课居然能得到这么大的惊喜，整个人瞬间精神了不少。 “两个方法？什么方法？” “很简单，第一个方法，就是你用我的肖邦！” 何深伸手一根手指，对着傅调开口道。 “正如同你之前说的那个样子，你在音乐的基本功还有其他方面水平实力非常不错，但是你的演奏非常的不肖邦，甚至让人感受不到肖邦的存在，所以我们可以选择第一个方案，那就是直接避过他。” “虽然可能有点自夸的意味在其中，我的肖邦在全国的钢琴老师之中，绝对算得上是前几的存在，之前和很多各个国家的钢琴家都有过交流，所以我对于如何演奏肖邦有一个完整的体系在其中。” “本来在教学中我其实是不想要搞这些东西的，毕竟教学更重要的是启发，让学生超过自己，而不是让学生成为第二个自己，所以我在我的教学之中都只是用我的构建法去启发我的学生，但是对于你而言，我觉得可以试验一下，就是将我对于肖邦的感觉完全告诉你！” “如果你能够完美重现我对于肖邦的感觉，加上你自己本身手指上的技术，还有那些对于音乐美感的敏感度，我觉得你可以将我音乐之中的肖邦演奏的非常完美，甚至可以弹的比我更好！如果你能完全重现的话。” “这样做的好处是速度快，毕竟不需要特别多的思考，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但是同样的，这样做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你没有办法成长！” 何深将竖着的手指收回，转身坐到傅调边上另外一架钢琴的琴凳上，将手指放在钢琴之上，随意地演奏一首肖邦的作品。 音乐无比的柔美，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在其中。 “这个是我的肖邦，伱如果之后一直跟着我学习我的肖邦，将我的肖邦完全融合成你的肖邦，那么你之后只会成为第二个我，而不会成为你自己本人！除非……你又接着融合了其他人的肖邦，并且融合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几个，跟着无数的钢琴教育家学习肖邦，思考肖邦，才有可能突破我的影响，成为你自己。” “简单来说，这个是一个比较前期的路线，可以供你直接走过前期比较障碍的路线，但是未来发展潜力有限，除非用更大的力气，否则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后期可言，你想要吗？” 何深看向傅调，等待着傅调的回答。 傅调并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思索。 他并没有一个特别确切的答案，毕竟这个后期的影响真的太大，他有一点点抵触。 他并不想这辈子成为别人的影子。 就算是在船上和别人斗琴的时候，他都会在别人的演奏上增加自己的一点东西。 如果让他直接按照何深的方式去演奏，他肯定不能够加上自己的东西在其中，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何深的思绪去诠释音乐。 这种感觉他并不喜欢。 何深似乎看到了傅调目光中的犹豫，转过身对着傅调在食指的基础上，竖起中指…… “看来你似乎不怎么喜欢第一个方法，那么我就简单的说说看第二个方法。” “第二个方法其实和之前阿格里奇跟你说的内容差不多，就是寻找你的肖邦，既然你没有肖邦，那么我们就重头开始练，重头开始构建肖邦的感觉！” “和之前那样，我依旧先说说看这个做法的好处，这个做法就是根据我自己构建出我自己肖邦的感觉，来帮助你构建你自己的肖邦，通过不停地训练还有对肖邦敏感度的增加，让你能够更快地感受到肖邦音乐的感觉！” “如果你能够成功构建出一个完整肖邦的感觉，那么你之后所有的肖邦作品都会有一个飞一般的提升，或者说，你之后演奏的所有肖邦作品，你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演奏，怎么去诠释，你自己的心里都会有数。” “听上去特别好特别牛逼对不对，甚至还可以拜托我对你的影响，是不是特别期待对不对？” 何深看着傅调笑了，将手指收回，对着何深无比严肃地开口道。 “这个方案的缺点，便是难，慢，非常慢！” “我用这个方式构建出我的肖邦，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我之前进入学校的时候，我的肖邦实际上只是普通的水平，我弹的更好的实际上是其他的作品，比如说肖斯塔科维奇之类的，俄罗斯民族乐派的作品，我进入学校后除了正常的练习之外，其他的时间便用在构建我的肖邦之上，出去访学的时候，更多的也是和一些演奏肖邦比较厉害的大师交流。” “就算这样，我也用了好几年的时间，加上中间研究其他东西，用了将近十年！” “而你现在的时间，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只有半年的时间了？就这点时间……用来构筑你的音乐，实际上时间完全不够！你应该在参加比赛之前就应该构建一个基础框架出来，而并非是在比赛中来构建你的音乐！” “这个是一个比较长期的内容，我虽然非常建议你选择这个方法，但是如果为了参加比赛获奖，你使用这个方法你就基本上有点类似于直接放弃比赛，提前准备2020年的比赛，运气不好，你甚至可能需要提前准备2025年的比赛！” “可是让你直接用我的思路去构建肖邦，我感觉可能会毁了你的音乐，我非常不希望你选择这一条路，但是确实这一条路可以让你走的更快！” “所以，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是选择为了肖赛放弃以后的肖邦演奏，还是选择放弃肖赛，慢慢地培养自己对于肖邦的感觉？你选择一个！” “我先出门抽根烟，你想好了你出门叫我。” 说罢，何深起身拍了拍傅调的肩膀，准备出门休息一下。 但是他还没有打开，傅调的声音便直接响起。 “不用了，我选二。” 何深转头，略带一丝有趣地看着傅调：“你确定？二是重新构建肖邦的感觉，这个可不一定能够在比赛之前完成哦！” “嗯，我确定，我选择二，慢慢培养对于肖邦的感觉。” “不后悔？” “不后悔。” “这个可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啊，世界四大国际钢琴比赛之一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如果失去了这一次机会，你可能就需要等到五年后了，人生可没有多少的五年哦！成名可要趁早啊！” “嗯，无所谓。” 傅调转身看向何深，不由得咧嘴笑了笑，目光无比的纯粹。 “我对于成名真的无所谓，毕竟之前……不，没事，我只希望我能够穷尽我音乐之中的一切，我能够找到独属于我的音乐。” “古典音乐真的非常有趣，特别是音乐之中的那些东西，无数的细节构成的古典音乐，特别有意思。” “在极限的限制之中，找到最完美的诠释方法，去打动所有的听众，这种感觉……非常爽，让人着迷。” “所以，我选择第二个，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输了也就输了，但是我希望能够构建起属于我的肖邦！” “构建起，独属于我的音乐！” 第40章 还是得要去研讨会 何深站在那边，背对着傅调，听着傅调的话，嘴角不由得扬起。 如果傅调真的选择了第一条，虽然他有点失望，但是他绝对会全心全意教傅调。 配合上傅调的专业水平，不说拿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第二，最起码决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除了不知道傅调的协奏曲水平，其他的一切都可以。 但是先择傅调选择了他希望看到的，阿格里奇希望看到的第二条。 虽然说决赛的最终成绩不知道会达成一个什么样的成绩，但是最起码，傅调的未来应该有了保证。 毕竟他的钢琴水平实力放在那个地方，再怎么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何深想了想，将嘴角的笑意重新压到心里，转头看向表情无比认真的傅调，微微颔首。 “好，既然你选择了第二条道路，那么我们便直接开始，不过在开始之前我必须还是得要和你说一句，你必须知道，选择这一条道路之后，我们将完全不知道你在比赛前最终能够走到一个什么样的成绩，所以，尽全力即可。” 何深快速转身，将手掠过傅调的肩膀，在屋子里的另外一个钢琴前坐了下来，对着傅调吐槽道。 “不过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你一个都已经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为什么对于肖邦基本上一点点概念都没有，明明这些东西都应该在很早之前就有人就跟你说过，让你做来着……” “算了，不管了，既然我们想要重新开始构建肖邦的感觉，那么首先我们必须要做的一点，那就是多听……你肖邦的东西听得多吗？” 傅调想了想，摇头：“不多，听的最多的还是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上的那段时间。” “你到底是怎么选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啊？”何深很想吐槽，但是有点无力：“算了，这个事情先放一边，多听这件事你先放到一边去，回头你回宿舍的时候你自己去听，这个应该不用我多说多少，伱自己做就行，我这边主要跟你讲一下，如何去听！” 何深将放在一边的电脑拿了起来，捣鼓了一下，点开了播放。 音乐的声音从钢琴之中传来。 这个是刚刚傅调弹的肖邦练习曲，op10，no5。 只不过这个弹得很明显要比傅调弹的感觉要好上不少。 最起码里面的肖邦感觉很浓。 音乐很快结束，傅调略有所感，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何深却摇了摇头。 “等一下，你先别说你对于这一首作品的感觉，我们继续听，从后面继续开始听。” 说罢，又是一个肖邦练习曲，还是op10，no5，还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但是傅调听着，很明显这个应该是另外的一位选手演奏，和之前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傅调看向何深，却发现何深的眼神无比的深邃，他就那么看着傅调，微微摇头，指着手中的电脑，小声道。 “听。” 音乐继续流淌，肖邦的这一首黑键练习曲的时长并不长，大约也就几分钟的样子。 何深给傅调播放了很多很多，完全不同演奏者的肖邦练习曲。 同一首作品，听一遍可能感觉非常舒服，听两遍便感觉到有一点点的奇怪，听三遍，听四遍，乃至于听上十几遍，二十几遍之后，你的耳朵之中甚至可能会完全过滤到音乐。 因为，太过于折磨。 古典音乐相比较流行音乐之中有一个非常大的不同，那就是细节。 古典音乐之中所需要听的细节非常多，如果你用一个很认真的态度去听古典音乐的话，实际上非常的累，并不能起到一个放松的姿态。 你要听每一颗音演奏的质量，听音与音之间的连接，情绪的转化，逻辑的表达。 里面的东西非常多非常多，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完全听出来的。 这个需要你用极高的注意力去听着音乐，感受着音乐上的变化，完全不能放松警惕。 而傅调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耳朵非常好，他能够非常清晰地听到音乐之中的很多细节，他对于音乐的理解也是其他演奏者所不能及的。 因此，他听着不停重复的音乐，所受到的刺激也比其他人要多得多，他所消耗的注意力，同样也比其他的选手要多得多，多的让人感觉到疲倦。 每一位选手的演奏都不一样，傅调完全不知道何深究竟是从那个地方找到那么多完全不同演奏风格的肖邦练习曲黑键的。 并且这个不同还不是大方向上的不同，而是演奏表达情绪上的不同。 差不多就有点类似于高兴，欣喜，愉悦，开心，喜悦这些词语的区别。 有区别吗？肯定有区别，表达的程度都不一样，甚至放的语言环境都不一样。 但是他们中区别真的那么大吗？并不是。 如果你对于词语的准确性并不是那么在乎的话，你完全可以混用。 傅调无比认真地听着这些音乐之中的不同，还有相同的地方。 在这些音乐之中，他逐渐感觉到了一个非常模糊的轮廓，一个肖邦演奏的轮廓！ 就好像一个人偶，一个光秃秃的，什么装饰品都没有放上去的人偶。 这个人偶已经经过了粗加工，放在了他的面前，接下来对于这个人偶面部还有身材的细加工，以及身上穿着的制定，还没有完成。 傅调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正播放音乐的何深，看着他的目光，傅调不由得沉默，随后开口道。 “我感觉到了一点点，肖邦的东西，只不过我感觉到的还不够完整，还不够全面，总感觉好像还缺少了那么一点点，只是一个很粗糙的，大概的轮廓。” “嗯。” 何深听到之后没有任何的表态，他只是将手中的音乐播放关闭，把电脑重新放到一边。 “我不想要知道你刚刚感觉到了什么，我不需要你用语言去将你感觉到的东西表达出来，在这一堂课上，我只是给你一个入门级别的方法，一个入门级别的，进入肖邦领域的方法，那就是多听。” “听这些演奏者之中的共同点，听这些演奏者之中的不同点，然后用脑袋去思考，思考他们为什么相同，为什么不同，他们的演奏在肖邦的诠释上究竟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 “我不会给你任何的答案，你自己去听，去思考。” “弹琴不是用身体记忆去乱砸的，而是用大脑去思考，不停地思考，才能够演奏出足够完美的音乐。” 咚咚…… 屋子门被敲响，应该是下一位学生已经就位。 何深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等一下！”，起身走到傅调的身边，对着他继续道。 “在最近的几堂课里面，我不会给你更多的演奏指导，你所需要做的便是听，听完后不要多想，直接开始弹，用脑子去构建一个逻辑线条，说服你自己，为什么这样弹。” “当你这一首作品能够说服你自己的时候，那么你这一首作品的大致轮廓，便已经完成，然后便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内容，深化。” 屋门打开，何深对着门口的学生说了几句后，便将门打开，让那人进来。 傅调起身收拾乐谱准备出门的时候，何深突然重新开口道。 “你最近几天先认真听，别着急练琴，这件事情急不得，欲速则不达。” “然后别忘了，你稍微准备一下，你应该看到了最近学校里的钢琴国际教育大会的消息了？你稍微准备一下，最后一日是肖邦日，我们去交流。” 第41章 不变 傅调回去了，他早早地回到了宿舍之中，并没有继续练琴。 现在就算继续练琴，他的大脑也是乱的，根本没有办法练习。 他打开手机，搜索着肖邦钢琴练习曲op10，no5，找到许许多多大师以及普通演奏者演奏的音频，就躺在床上那么一点一点地听着。 刚刚何深和他说的东西，只是一个练习的方法。 如果是普通的演奏者，一个并不打算向着整个大专业方向前进的演奏者，这些东西基本上是无用的。 毕竟就算是音乐学院里面的学生，大家练一个作曲家的时候，也不会构建起这整个作曲家的形状，然后去思考去演奏。 大家正常情况下都是按照自己对于音乐的感觉，然后演奏一个大概。 等到粗稿完成后，便跟着老师的步伐，去将这些作品有需求地精雕细琢，按照老师的想法去演奏。 毕竟对于他们很多人而言，老师的演奏理解要比他们强上太多，有现成的不用，为啥需要自己去创造？ 并且他们又不准备参加那种单纯钢琴家的大赛。 对于华国内绝大多数的演奏者而言，他们参加的大赛更多的是那些地区性质的大赛，这些大赛要求选手演奏的都是一些综合性的作品，很少会要求选手只能演奏一个作曲家。 偶尔会因为今年是某位作曲家的整数祭年，或者整数诞辰，比如说贝多芬110岁诞辰，莫扎特120岁祭日之类，给今年定一个贝多芬的主题，所有的演奏者都必须演奏一首贝多芬的作品。 就算这样，也不会有哪位会选择直接让今年的比赛成为一项单项的比赛。 这种类型的练习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并没有特别多的作用。 并且不仅仅是对于这些普通的演奏者，就算是对于那些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实际上也并没有一个大概的肖邦形象，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准备向着决赛方向冲刺，准备成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最后的那一位。 只有那些准备走职业道路，并且他们主体演奏作品为肖邦的人，才会真正意义上搞出一份自己的肖邦出来。 傅调也不知道为啥，他就是想要不停地深入，想要看看古典音乐的极限究竟是什么。 因此，躺在床上，不停地听着脑中的音乐，思索着那些人之中音乐的全部表达。 就连几个舍友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一直到晚上，他突然感觉到大腿被人扒拉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卜了正站咋他的床边，略显关心地开口道。 “怎么了？你今天回来的好早，我之前去琴房晃悠一整圈好像都没有看到你，一回来就发现你在床上，叫了你半天也不睬，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事……”傅调起身，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屋子内的其他人，发现屋内只有卜了一人。 “其他人呢？” “张裘去拿饭去了，我们学校食堂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卤菜能吃，他订了外卖，尹凯则是还没有回来，他在准备音乐会的事情，拉了一个弦乐四重奏的人去排练去了。” “这样啊……” 傅调起身下床，将耳机摘掉，躺在椅子上有点茫然。 他转头看向卜了，突然开口问道。 “卜了，话说你对于肖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肖邦？钢琴诗人？大概就是很浪漫的感觉，毕竟很多的作品之中都是以浪漫为主体，比如说那些夜曲。”卜了不解，迟疑道。 “浪漫啊……算了，感觉不对劲。” 傅调摇了摇头，他听到的音乐之中并不仅仅只是浪漫，还有很多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抓他，可是却又没有办法摸清。 因此，傅调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直接起身出门，去琴房里面看一看，他听了一整天了，他需要更多的练习来刺激自己。 “欸？傅调你干啥去？”推开门的时候，张裘拿着外卖上了楼，看着傅调不由得拎了拎手中的外卖盒，笑着道：“我刚刚定了烧烤，别着急出去啊，一起吃一点？现在都十点多了，你出去等下锁门了就不好回来了。” “烧烤？你……” “我刚刚中了，之前我去参加的一个钢琴比赛，把我参赛的奖状还有奖金发了过来，虽然没有多少，但是最起码也有小几百块，我就想着买点烧烤，大家一起庆祝下！” 张裘从门口挤了进去，将烧烤放在自己椅子上，又从角落里拖出几个之前军训时候用的小板凳，丢在一边坐下。 “诺，别站着啊，坐下来吃，再不吃就凉了！虽然这个烧烤没有店里现烤的好吃，但是好歹也花了我一百多块钱呢！” 傅调想了想，重新坐回屋内，看着扑满凳面的烧烤，他突然开口道。 “张裘。” “嗯？怎么了？” “如果让你去理解肖邦，你会怎么去理解肖邦？” “我怎么理解肖邦？大概就是李迪云那种人？有一说一，我感觉李迪云和肖邦真的蛮像的，特别是两个人目光中的那种忧郁，还有对于艺术的执着，以及浪漫。” 张裘一边撸着串，一边对着傅调道：“咋了，伱一个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人，你问我一个没有机会参加比赛的人，什么是肖邦？你是打算给我上课呢？还是打算装个逼？” “没，我只是……” 傅调沉默，想了想，对着两人笑了笑，拎起一罐卜了刚刚拿过来的啤酒，对着众人举杯。 “算了，在宿舍里就不要讨论学习的事情，不为钢琴的事情烦心了，回头好好练就完事了，就算失败了，最起码也努力过！” “啧，你这个失败可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牛逼多了，我们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傅调喝了一口，不由得皱眉，酒精的味道他并不喜欢，总感觉喝完后脑子有点迷糊，之前思考音乐的思绪也开始逐渐中断，他不由得摇头，将啤酒放在一边。 “算了，还是给我换一杯可乐，这个酒……我感觉我还是碰不了。” “切，怂炮，诺，可乐！” “多谢。” 傅调接过可乐抿了一口，将身体靠在床的栏杆上。 上辈子碰不了酒，这辈子也碰不了酒。 果然，自己还是自己，从未变化。 音乐也是如此，自己的音乐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在变化中寻找不变，构建属于自己的肖邦。 傅调看着面前吵吵闹闹的众人，突然笑了笑，拿起耳机，继续开始听起其他人的演奏。 先听，不要着急。 一切，尽在掌握。 第42章 研讨会 海城音乐学院国际钢琴教学大会是一年一度，整个华国这边最盛大的音乐教学盛宴，这个也是之前有说过，但是当傅调再一次走进学校里的时候，却发现之前对于国际钢琴教学大会的猜测，还是有了一点点肤浅。 这个已经绝对不能算得上是一个普通的盛宴了，这个绝对算得上是那种超大型的聚会！ 并不大的学院之中挤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挤在学校音乐厅的附近，无比吵闹地拿着手机，将手机上的信息给正在桌子前的工作人员看。 这个是分发通行证的地方，国际钢琴教学大会的参与基本上全部都是采用的是预约制度，也就是只有通过预约的人，才有机会可以进入音乐厅内听那些最顶级大佬的讨论以及发言。 据说这一场音乐会邀请了整个华国几千名老师参与，有一日票的，两日票的，也有全通票的。 除了老师之外，还有极少数的学生也可以参与到其中。 因此在一个整个学校也就一千多人的地方，突然塞入了超过整个学校人数的参观者，学校内变得无比拥挤，只是粗略看过去，根本看不到那些正在负责分发通行证同学的脑袋。 傅调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由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海城音乐学院里面学生有一个特权，那就是他们可以参加学校内的所有活动不需要预约。 就算是像今天这个样子的活动也是一样。 他们只需要凭借着自己手中的学生证进入即可，和其他拥有通行证的人一样，按照顺序排队入场，抢到那个座位就是那个座位。 如果来的太晚，要么被关在门外，要么就是站在音乐厅的走廊上听讲课内容。 傅调从人群的边缘走过，走到音乐厅边上的布告栏处，看着上面的信息。 今年大会的所有议程都已经出来了，放在了布告栏上。 正如同这一个大会的名字一样，这一场大会之中单纯的讨论环节，只有晚上的时候，所有地方的老师才会齐聚音乐厅内，解答一些过来参与比赛老师的问题。 而其他绝大多数时候，全部都是大师课！ 毕竟是钢琴国际教育大会，最主要还是进行大师课的讲解。 所谓大师课，便是让一些比较典型的学生上场，让他们弹奏他们的作品，然后让老师来点评，来讲解，以此来启迪其他所有的学生，帮助他们对于音乐有进一步的认知。 比较被大众熟知的应该是郎良月的大师课，梅菲斯特原舞曲，也就是那个经典“哒哒嘀哒”的表情包。 这个属于郎良月他特有的教学方法，他直接用嘴巴将自己想要的感觉唱出来，配合上身体的动作，可以让学生在上课的时候可以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老师所想要的那种感觉。 不过，各个老师都有各个老师的指导方法，而这个大会则是将所有华国内最顶级的那些钢琴教育家聚集在一起，让他们展示出自己教学的方法，让这些教学法去启发其他的老师。 傅调除了之前和何深上的课之外，他从来没有上过其他任何一节钢琴课。 他对于这些大师的课程略微有点好奇，可惜并不算动心。 毕竟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地练习他的肖邦，等他的肖邦练习成功后，再去讨论一些肖邦之外的钢琴家。 这些课程对于他来说有益肯定是有益的，但是并不是完全的需要。 傅调想了想，将这个布告栏上的信息用手机截了图，存到了手机里面。 他所需要听的音乐会，全部都在第三日，也就是传授中的肖邦日。 前面他虽然不愿意去，但是说不准到时候可能会突然产生一点想法，所以还是先将这个信息存在手机上为好。 确认无误后，傅调转身离去，直接进入琴房大楼，准备继续开始练琴。 他昨天听了一整天的音乐，让自己的耳朵处在一个完全打开的状态，对于音乐的感觉也是越积越多，不停地积攒在心中而不去释放。 就如同作者取材一样，取材久了，必定是想要写一点什么来将自己心中的情绪释放。 傅调此时此刻便是这种感觉。 他最近一直在无限循环肖邦的各种作品，让自己的耳朵保持随时打开的状态。 他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不过这些想法都被傅调狠狠地按压在心中不得释放，而是积攒，将情绪积攒起来。 在此期间他完全按照何深说的，没有练习任何的肖邦作品，每次进入琴房的时候，都只是随意地跑动着一些即兴的伴奏，配合着自己耳中的音乐舒缓一点心中的急躁。 现在还没有到时间，还没有到可以肆意练习的地步。 这一次的练习和他之前在图书馆里面搜寻音乐背景的练习法完全不同，他也同样希望可以看到这两种方法，究竟是哪一种方法更加适合他。 傅调进入房间内，将自己的手放在钢琴之上，只是深深呼吸了一下，便将手中的键盘用力按下。 嗡！ 钢琴声响起，之前对于音乐的全部冲动立刻奔涌而出，傅调无比认真地听着自己的演奏，思考着自己演奏的音乐和其他人的不同，表情无比凝重。 他将自己耳朵的全部注意力打开，放在音乐之上，不留任何一丝空隙。 虽然不能算的上是进步飞速，但是最起码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进步。 单纯的使用耳朵听，是可以让自己的音乐雏形塑造的更加快速！ 那么…… 傅调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如果自己之前通过不停分析这一首作品来构建肖邦的内核，加上不停地用耳朵听来构建肖邦的外壳。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用一个更快的速度，完成自己所想要的那种肖邦？ 傅调只是过了一下大脑，随后眼睛猛地亮起。 他打算试一试。 不过何深不让他练习肖邦中期以及后期的作品，他打算先拿着不会去参加比赛的肖邦早期作品试试看感觉，看看自己能不能将肖邦理解的更透彻。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傅调心中对于肖邦的想法也是越来越多，在他即将憋不住想要释放的时候，研讨会倒数第二日的时间到了。 今天晚上的演讲，将会开启最后一日肖邦日的序幕。 第43章 大佬出场 傅调在这几天内，音乐进步的速度飞快，他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音乐感觉的合成上。 他每天早上大约六点多便醒来，小心翼翼地下床直接跑到图书馆里面，带上耳机带上一堆草稿纸，便开始不停的听还有写，写完后就去琴房里弹一些即兴的东西，不回去触碰任何肖邦的内容，以此来让自己能够对于音乐的感悟更深。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傅调感觉还是有一点不够透彻的肖邦波兰舞曲，也就是肖邦小孩子时候写的那些作品，在傅调那边已经基本上完全透彻，甚至可以达到了如指掌的地步。 了如指掌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你随便说一个和弦进行，傅调便能将那一首作品之中所有相同的和弦进行的地方全部弹出来。 而如果你直接说小节数，比如说你直接和傅调说，从肖邦b小调波兰舞曲第二十三小节第四拍开始。 傅调根本看都不需要看，他都能在心中给过一个预排后，将音乐原封不动地给你弹出来。 甚至你连哼都不需要哼，直接说就行。 如果你能哼一下，那么就更好了，傅调可以直接跟着你哼的地方，用你给的节奏速度直接继续弹下去。 如果只是熟悉也就罢了，重点是……傅调的那几首作品之中，肖邦的感觉很浓厚！ 一个小小天才的感觉。 就是你真的可以从傅调的音乐之中，听出肖邦的存在。 如果你看着钢琴上正在演奏的傅调，你甚至还有可能会将他误以为肖邦，即使傅调和肖邦的长相几乎完全不一样。 …… 音乐结束。 傅调将自己对于肖邦的理解全部摆放在何深的面前，何深看着傅调的表情都有了一点点的奇怪。 “这些……都是你这两天练的？”何深的语气带着一点点不确定。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对，我一直在听其他人的演奏，然后配上一些文献上的记载，将两者完全的结合在一起，勉强构成了我目前所能够演奏的那种感觉，怎么样？” “这种感觉……” 何深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有点意思了，不过感觉还不够，伱现在演奏的内容都是肖邦比较早期的内容，其中肖邦的东西还并不多，他依旧处于一个天才的阶段，他的作品之中更多的是一些模仿其他作曲家的写作，而并非他自己的东西在其中……不过你能将肖邦幼年时期的作品演奏的这么好，确实出乎了一点点我的意料之外，我完全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出这么强悍的作品。” “不过……” 正当傅调准备接受何深夸奖的时候，何深突然来了一个转折，他对着傅调开口问道。 “不过我现在有一个问题，之前你练的肖邦早期作品，和你后来听到的那些肖邦早中期，中期，中晚期以及晚期作品，这些作品你听的感觉和这些作品练的感觉，区别大吗？” 傅调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眉头不由皱起，他陷入了思索，随后缓缓摇头：“很大，感觉像是两个世界的作品，我就算是将肖邦早期的作品完全的构建起一个形象，但是我对于肖邦早中期的感觉，还是缺少了很多很多，就感觉这个早期还有早中期的作品，有着一个非常大的跨越一般，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嗯？再说说看。”何深点头，引导道：“还有什么不太清晰的地方。” 傅调一边思索一边道：“就是我感觉我演奏那些靠近中期的一些作品，总感觉很难理解音乐之中的一切，我感觉我好像少了一点点什么东西在其中。” “就比如说之前刚刚开始的时候，我演奏肖邦的第一首作品，也就是g小调的波兰舞曲，这一首作品我大概是花了一天的时间，从看书到分析再到诠释出来，一共花了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我便将这一首作品演奏到了几乎完美的境界，就是老师你刚刚听到的那个样子，但是……” “但是肖邦的第二首作品，就开始有了一点点模糊，感觉不是那么的透彻，一直到老师你带着我，让我去听其他人怎么演奏之后，我才逐渐理解透这些作品的演奏方法，达到目前这个状态。” “但是后面……不，准确说，越到后面我越难以理解肖邦音乐之中的一些东西，而我完成一首作品的时间，不再是几个小时，而是开始以半天，乃至于一天的速度进步……” “速度越来越慢，音乐之中的细节也是越来越多，我越来越难以树立起肖邦音乐之中的感觉，总感觉音乐变得特别特别的散……” 傅调抬起头看向面前似乎眼角带笑的何深，问道：“所以……我应该怎么样去将改进？还是说我应该继续按照我目前的这种方法练习，用时间去磨吗？” “不……” 何深饶有兴致地看着傅调，他看着傅调越看越感觉不可思议，笑着开口道：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在两天的时间内想这么多，肖邦前期的作品确实比较简单，你能够练好并且构建起一个自己的练习法真的非常有意思，虽然说这个练习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缺陷，但是这个练习法已经有点成熟，就差最后的一点点。” “差的是什么？” “他山之石！” 何深起身，走到琴房边上的窗户处，抬头看着头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口问道。 “之前我跟你说，我们需要去参加海城国际钢琴教学大会记得吗？上一次上课的最后，我和你说的。” “嗯，记得。” “那么你最近去听了一些课程吗？” “还没……” “如果你有空的话，完全可以听一听，毕竟能够上台讲课的，基本上全部都是华国内比较出名的教授，所以这一场大会对你有好处，听听看别人是怎么想的，而那些老师是怎么教的。” 说罢，何深摇了摇头，走到傅调的身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大门拉开。 “来，走，刚好今天晚上有一场演讲，是单义老师的，讲的是关于现代肖邦作品教学的诠释，我之前和学校里预约了两个位置，你跟着我一起走，去听听看单义老师是怎么讲的。” “他的讲解应该能够对你有进一步的作用，毕竟……他真的教出来过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 第44章 一个完全不同的思路 单义教授，在华国所有的钢琴教授之中，绝对算得上是对比赛特攻型选手，他手下的学生在全世界各个地方的比赛拿到的奖项不计其数，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之前李迪云所拿到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 同年还有另外一位华国钢琴家，陈飒，她也同样是单义教授的学生，拿到了第四名的成绩。 因此不管怎么看，单义教授所教出来的学生，在全世界舞台上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用数一数二来陈述。 就算不看李迪云，只是看其他的学生，也是如此。 而华国内另外一派特别厉害的选手，郎良月以及王佳他们，则是跟着漂亮国的教授学习，从而成为世界级的钢琴家，因此不算在其中。 当所有人知道了单义教授要来参加国际钢琴教育大赛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疯了，在五点不到，也就是下午场的教学刚刚结束的时候，便已经有许多人站在门口等待，等着晚上六七点的教学大会。 今天站在这个地方的，不仅仅是海城音乐学院以及周围地区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其他地方的，全国各个地方的人。 据说最远的人，甚至还有从北州京城那边过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那个地方明明教学资源比海城音乐学院更强，为啥还要过来。 但是就从全国的钢琴老师对于这一场大会的热衷程度上，便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场大会的重量究竟有多重。 由于傅调以及他老师何深二人是海城音乐学院里面的人，加上何深他和组委会那边预约了专门的位置，因此两人并不着急，而是继续在琴房里针对一些细节的部分进行重新的整理，等到差不多大会开始之前，这才离开音乐厅。 而当他们正式进入音乐厅的时候，傅调的眼睛不由得放大。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同时挤在同一间房间内，就算是之前在海上大邮轮的餐厅，也没有这么多人！ 密密麻麻的人群堆积在这一间只能容纳下千人左右的音乐厅内，没有位置坐的众人则是直接找个地方站着，偶尔有人会不嫌弃地面脏，直接坐在音乐厅的台阶上，等待着大会的开始。 人数太多，以至于完全没有办法找到一个空位。 傅调奇怪地看向边上的何深，表情不解。 就这么多人的场地，真的可以找到一个地方可以坐下来吗？ 何深的表情倒是没有变化，他拿起手中的证件找到边上的一位工作人员，两人交流了一番后，便直接带着二人走到音乐厅中间的位置。 在那个地方有许多的空位，都是给学校里的老师用的，上面甚至还写了老师的名字。 何深带着傅调坐下后，转头看着身后的众人，不由得啧啧两声。 “果然，今天的人真的是多的离谱，听说今天不只是单义老师会过来，就连郎良月的老师，朱雅教授都回来。” “朱雅？” “你不认识，就是郎良月的启蒙老师啊，现在是冰州那边音乐学院的荣誉教授，她专注于学生的启蒙教学，对于那些大龄的学生不怎么收了……可惜了，很多人都非常想要跟着朱雅老师学习，如果有机会倒是真的想要和朱雅老师交流一下，只是……” 说罢，何深摇了摇脑袋，这些事情他就是随口和傅调说一说。 毕竟不管是朱雅老师，还是单义教授，能够站在舞台上演讲的人，不管哪一个他实际上都能搭上话，可是如果讨论交流的话，就比较困难。 并不是时间上的困难，而是观念上的。 虽然知道傅调应该不会乱说话，但是能少说就还是少说一点。 傅调并不清楚何深的想法，他坐在何深边上的座位上，看着周围的环境，略带一丝探寻。 他非常想要知道，能够被何深认同的顶级老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人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无比的安静以及逐渐暗下来的灯光。 众人无比期待地看着舞台，等待着单义的出现。 卡…… 时间来到七点的那一刹那，一位穿着西服的主持人走出，确认话筒无误后，字正腔圆地对着众人开口道。 “海城国际钢琴教学大会，暨教学方向研讨会，晚间讲座即将开始。” “首先，让我们欢迎今天上台的第一位教授，也就是指导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李迪云，肖邦国际钢琴第四名陈飒，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冠军张昊等选手的，星洲深城音乐学院教授，单义老师！” “欢迎单义老师为明日的肖邦教学日，做一个开题报告！演讲主题：关于现代肖邦作品教学法诠释，欢迎单义老师！” 说罢，掌声雷动，舞台下的众人立刻拿起手中的录音笔，或者手机，又或者笔记本，无比激动地看着舞台。 这种顶级大佬的演讲，随随便便流出来任何一点，都能够让他们中一些普通的教授享受半辈子。 就和那些科学界的，还是专注于教学的大佬到学校里上课一样。 这个时候你不专心学习，你什么时候学习？ 主持人讲话筒放下看向后台，一位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的老人背着双手从舞台后方走出，他笑眯眯地看着舞台下的众人，坐到了舞台中央放着的一张铁椅上，对着众人开口道。 “各位晚上好，表情不要这么的严肃，大家笑一笑，我们学习的是音乐不是语文数学英语，你在课堂上无比严肃很正常，但是我们今天的这个是一个非常轻松的活动，讨论关于音乐教学法的，千万不要太过于严肃，太过于严肃的教学，可是会很容易让学生没有办法听下去的！” 众人配合着单义教授笑了几声，随后用更加专注的态度看着他。 大佬让你放轻松你就真的放轻松了？ 回头如果错过了一些内容算谁的？ 单义见到自己的话似乎没有办法让众人放松下来，只能无奈地耸肩，用一个无比轻松的姿态翘起二郎腿，双臂交叉捏着话筒，仰躺在铁椅上随意地开口道。 “算了，你们不放松我放松，今天我们只聊音乐，用一个简单的思路，聊一聊关于肖邦的内容。” “对于我们教师而言，肖邦应该怎么去理解。” 第45章 关于肖邦的演讲 单义扫视着舞台下的众人，对着众人随口道。 “正如同我今天所讲的内容那样，今天我只是提出一个教学上可能的思路给在座的各位一个思考，这种教学法究竟适用不适用还是得要看具体的学生具体的分析，而不应该直接套公式将所有的学生全部都笼罩在一个教学讨论下，让他们去理解相同的东西。” “因为今天我只是一个演讲，并不是一个大师课，所以我今天就以一个比较简单的方式讲一下我最近碰到的一位学生，他具体的名字我就不说了，但是他在音乐上的天赋非常强悍，特别是他对于音乐的感悟能力，几乎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几位学生之一……” “或许有人可能会想要问我，这种对于音乐感悟能力这么强的学生还有什么教的吗？你随便说一点他就能举一反三的理解，你教出来的东西对于他而言真的那么有用吗？其实不然……他对于音乐美感的理解非常强，但是他在音乐上的表现则是有一点点的问题。” “举个例子，就比如说我最近教的一首作品，也就是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道的一首作品，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这一首作品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如果不知道的麻烦出去哈！”单义对着众人开了个玩笑：“就是这一首特别简单的作品，他其实弹得并不好，我对于他的教学他能够领悟的特别快，甚至能够直接将其中的一切运用上自己的音乐之中，但是……” 单义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他缓缓道：“但是他的演奏，并不完美！完全没有达到他对于音乐领悟天赋的百分之一！你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浪费了他的天赋！” 傅调愣了愣神，他总感觉这个人和自己目前的情况有点像，他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边上正在听演讲的何深，发现何深的表情同样也有一点点的惊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次单义教授举的例子居然这么的……巧合？ 单义并不知道舞台下二人的想法，他只是耸了一下肩，继续道。 “你说他练琴努力，他确实是很努力的，甚至可以说是我学生中最努力的一批人，但是你说他弹的好，其实却又比较一般，不算得上是厉害。” “因从我就开始研究，换一个教学的方向，很快我便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对于音乐没有一个完整的，统一的认知！也就是说，他对于音乐的理解，是散乱的！” “我们在教学的时候实际上并不会针对一整首作品的感觉进行调整，我们都是让学生自己先完成一整首作品，然后我们针对他们的一些细节进行调整，这个是我们绝大部分老师或者同行所做的方向，但是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所在，那就是这样的教学太过于片面以及肤浅，对于一般人可能有用，但是针对特定的人群，就不是那么的适用。” “拿刚刚说的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而言，我们一开始说的拿波里六和弦，一直说要演奏出拿波里六和弦的感觉，什么增六扩张啊，什么不和谐，什么需要更加悲伤啊，用这些话去教学生，他们对于肖邦这一首作品的拿波里六和弦应该是理解的，但是他们对于这个拿波里柳河县在音乐之中的作用，却又不会特别的清晰。” “就比如说这个拿波里六和弦在整首作品之中所起到的作用，拿波里六和弦对于肖邦情绪的表达，这个地方我们为什么需要这样演奏，实际上并不是特别的清晰，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公式，你这个地方需要这么做，你那个地方需要那么做，仅此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我是怎么指导他开始理解一部作品的呢？” 单义笑眯眯地看着舞台下的众人，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用着无比平淡的声音对着众人开口道。 “曲式分析！” “给你们一个最简单最清晰的例子告诉你们，就比如说肖邦的夜曲，op32，no1，就这一首作品，我带着我的学生进行曲式分析，这一首作品是一个再现副二部的作品，如果用文字写下来的话，就应该是……” 单义伸手挥了一下，边上的屏幕立刻出现了一套公式。 ““a[a3（k46d7）+b4（dt）+c5（d-dd7）+a4（k46d7）+b3（dt）]+b[d5（dt）+e6（dt）+c11（d-dd）]+b’[d5（dt）+e6（dt）+c'14（d-dd7）]” “这个便是这一首作品写作的公式，以a段为例，我们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在a大段的a乐句，前三个小节为k46到d7的进行，后面这一个乐段再一次的出现，同样还是k46到d7，那么这两个乐段之中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有什么相同的地方？我们应当用差不多的思路去理解，构建起这一首作品的骨骼。” “后面也是一样，就比如说a乐段的c乐句，也就是d走到dd7的走向，这一个乐段在b乐段也有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从5个小节走到了14个小节，其中也有变形。” “既然这两个乐句实际上是一样的乐思，那么我们必须要用差不多的思路去思考，与此同时并不仅仅只是我自己的思考，你还需要去启发他的思考，让他思考这两个地方的不同究竟应该怎么去诠释。” “正如同我们经常说的那句话，音乐之中最有趣的是什么？是对比！通过不断的对比让音乐的层次得到更多的变化！” “就和那些变奏曲一样，变奏曲为什么那么有趣，除了这一首作品之中很多东西都是从一个乐思变化而来的之外，更大程度上，也是这一首作品整体内容的对比，利用各种各样形式的对比，让音乐变得无比有趣。” “因此，今天我的讲座便是从如何构建起作品的骨架，通过教学让演奏者能够对于音乐内部骨骼的行走变得更加清晰的角度出来，阐述我对于特定演奏者作品教学的方式。” “……” 舞台上的单义无比简单地讲述着他指导自己学生的方法，而舞台下的傅调，则是已经完全愣神。 他的思绪已经完全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音乐之中一个完全不同深入方向的大门向他打开，他的目光中，充斥着精光！ 古典音乐…… 真是太有趣了！ 第46章 听听看 单义的演讲真的非常厉害，不管是谁都可以从演讲之中学到许多他们平常所接触不到的东西，给许多的老师打开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教学思路。 将音乐教学的方向并不仅仅只是放在音乐的表现上，而是通过音乐的骨架去将这一首作品给完全解剖开来，放到所有人的面前。 傅调听着单义的讲解，他对于很多音乐之中的东西也有了预想，一直到演讲结束他都没有醒悟过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过了好久，傅调突然被晃醒，发现周围人已经走了许多，很多人都已经离去，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何深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等一下，等晚一点再走，我们去找一下单义。” 说罢，他起身，往人群逆流的方向走去，傅调想了想，便跟着何深的步伐一起离去，最终停留在舞台的后台。 此时此刻后台内挤满了人，只不过这里的人等级要比外面的那些人等级要高上许多。 除了单义之外，其他绝大部分都是各个地方音乐学院钢琴系的主任或者副主任，还有一些明星老师。 傅调并不认识，但是何深似乎和那些明星老师很熟悉的模样，快步走入其中跟着他们交流起来，无比的熟络。 看周围人对何深的模样，似乎何深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海城音乐学院钢琴系老师。 他们对何深似乎有一点点崇拜？ 傅调想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任何记忆中关于何深的消息，只是知道何深是自己的启蒙老师介绍的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就在傅调发呆的时候，何深已经走到了单义的面前，单义笑着拍了拍何深的肩膀，听着他的话，将自己的视线看向正站在门口发呆的傅调，若有所思，随后迈步向前。 单义停留在傅调的面前，视线扫过，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道：“你好，你就是傅调，我刚刚听何深说了你，听说你是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弹的怎么样？” 傅调愣了愣，直起身子和单义的手相握后，看向单义身后的何深。 何深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随便说之后，傅调便缓缓点头，开口道：“还行，通过了预选赛，不过后面比较难，现在正在抓紧补充肖邦的感觉……” “哦？肖邦的感觉没有抓住？” “对的，我总感觉我的肖邦之中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最近正在重新整理肖邦的作品，将肖邦的感觉进行重构。” “这样啊……听了我的讲座，有什么收获吗？” “嗯，有许多，对于肖邦的感觉深刻许多，有更多的想法，不过还不确定……” “哦？” 单义似乎对着傅调产生了一点点的兴趣，转头看向边上还在收拾舞台的那些工作人员，转头对着傅调开口问道。 “那么你现在对于肖邦的，那些新增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呢？能说说看吗？” “不行，说不出来，我的感觉还不够透彻，只是有了一点想法。” “弹呢？” “弹的话，应该可以？” “弹可以的话……那么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了，我帮你问一下。” 单义点头，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何深，还有其他的人笑着开口道：“各位老师，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音乐学院的琴？我这边有一个学生刚刚听了我的讲解，对于肖邦产生了一点新的想法，我对于他的想法有点好奇，想要听一听看看，可以吗？” 边上众人立刻符合道：“可以可以，单义教授这个是打算再上一节课吗？” “对啊，单义老师现在是打算给学生重新上一节课吗？那么我们可就好好好地听一听了！好好汲取一下单义老师上课的经验！” “欸！那个谁！小李，帮我叫几个学生过来，帮我把琴搬到舞台的中央，别站在后台闲着发呆了，快快快！” “单义老师，您看您要不先下舞台歇一歇，等钢琴重新布置好了再说？” “……” 边上的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道，单义笑了笑，点头道：“行，那么我就先下舞台休息一下，傅调，你就随便弹，你演奏没有问题？不紧张？” 傅调摇头：“没，不紧张。” “行，不紧张就好，千万不要紧张，演奏最怕的就是紧张，一紧张音乐之中很多的东西都会消失……这样，我先下去休息一下，你在后台再好好地想一想，想想看你对于肖邦的理解究竟是什么，等你准备好了直接演奏就行，我们不着急的，我们可以给伱……半个小时的时间？” 说罢，单义对着傅调摆了摆手，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何深，带着一些故意地开口道。 “不过啊，我教你是可以，但是某些人回头可得要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他作为一位老师为什么这么偷懒了。” 何深乐呵呵地挠了挠头，笑着道：“哪有，单义老师，我把傅调介绍给你，这不是显得您厉害吗？” “呵……耍嘴皮子是？算了，人小王把学生介绍给你，你就好好教，别想别的。” 单义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和周围其他人笑着走下了舞台，其他的那些老师也跟着单义的步伐走到了舞台下方，老老实实地坐好，探着耳朵听着单义和其他人的讨论。 一时间，舞台的后台只剩下傅调，何深，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员在场。 大部分的工作人员是在将舞台打扫收拾，只有几人在推着钢琴进入舞台中央，尽心调整。 何深看着舞台上的众人，又看了一眼傅调，笑了笑。 “单义老师的教学非常棒，说不定他可以帮你找到一些你之前演奏上的不足，不过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单义居然会同意你的申请？话说回来……你打算弹哪一首？” “嗯……肖邦的夜曲。” “肖邦的夜曲？哪一首作品？编号多少？” “就刚刚单义教授说的，那一首夜曲op32，no1，毕竟单义教授刚刚那一次演讲最主要的就是讲一首作品的教学，我可以将作品的骨架塞入何老师你之前给我讲的皮囊还有血肉之中，或许会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嗯？为什么不弹我们之前准备好的黑键练习曲？op10，no5那一首？我记得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练习这一首？你刚刚在课堂上也是给我同样演奏这一首作品？” “没什么，就是我刚刚听了单义教授的演讲，对于这一首作品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行，既然你已经有了一点点想法，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练习，我在舞台下等你，期待你的演出！” “好的，多谢了！” “没事，加油！” 何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傅调的肩膀，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 而傅调则是笑了笑，从口袋中掏出耳机带上，找到他之前分类储存的肖邦夜曲op32，no1播放起来，与此同时他还和后台的同学借了一份肖邦夜曲的乐谱。 音乐学院里面其他作曲家的作品可能不多，但是那些知名作曲家的曲谱合集，基本上人人都有一份。 因此，傅调只是问了几个人，便要到了乐谱。 他看着手中的乐谱，听着耳中的音乐，坐在音乐厅后台的角落中陷入沉思，沉入自己的音乐世界之中。 第47章 痴汉竟是我自己 姜芮佳是喜欢音乐的，她最喜欢的作曲家应该还是肖邦，因此她听到单义教授说要到海城音乐学院里面来演讲，讲一些自己教学肖邦技巧的时候，她无比兴奋地跟着过来。 虽然没有座位坐，加上身高不够连舞台都看不到，她只能蹲在角落里。 但是这种如同在垃圾桶里面一样的紧密给了她无比浓郁的厚重感。 一直到所有人都散去的时候，她还蹲在角落里没有出声，沉浸在安全感中无法自拔。 然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几乎走光，屋子内只剩下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一群人。 【应该是……工作人员还有老师？】 姜芮佳看着那群人不由得想到，随后摇了摇头，感觉舞台那边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便直接准备离去。 现在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快要十点钟了。 这个时候学校琴房已经关门，没有练琴的必要，并且感觉如果再呆久一点，自己家里老爸老妈可能就担心要打电话过来。 毕竟海城不管咋说也是个大城市，就算姜芮佳再大，甚至就算结婚生子，突然消失不见父母还是会担心。 但是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老师还有教授突然回到了座位上面，一群工作人员推着一台钢琴从舞台的后方走出，将钢琴放在舞台之上。 【等等……这是什么？结束后的音乐会？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在？这个是内部的音乐会吗？】 姜芮佳的眼睛不由得瞪大，她原本打算从过道上离开的步伐瞬间定住，小心翼翼地转到了边上的座位上，用尽可能小的声音将座位拉下，扒拉着前排的靠背，只露出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舞台。 老师，很多，那些只是看过海报，听过名字的教授也很多。 之前这些人可能因为人数太多的原因被淹没在人海之中，现在剔除了那些过来混的路人，结果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啧变成了全明星的阵容！ 就是那种如果跟着其中一个老师学习，基本上下半辈子不愁的那种。 毕竟你要知道，认识一个好老师，这个好老师赏识你，你之后能不能进入大学暂且不提，你在大学甚至研究生能够得到的锻炼机会都是其他普通老师的数倍。 老师也是有资源的！ 特别是现在姜芮佳面前的这些明星老师以及顶级教授。 姜芮佳看着他们眼睛都要发亮了，并不是想要跟着他们学习，而是有点类似于看到偶像的那种激动。 但是…… 姜芮佳现在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些顶级老师会站在这个地方，并且好像准备听一场音乐会似的。 舞台上的钢琴已经放好，那些老师正在笑着交流，姜芮佳心里急得不行，特别想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但是可惜她不敢往前走。 能够站在最后一排看着远处的那些顶级大佬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至于跑前面去观察…… 还是放过她。 “你在做什么？” “咿！！！！唔……” 一个声音从姜芮佳的身边响起，姜芮佳整个人被吓得汗毛直立，直接跌坐在地上，瞳孔颤抖，双手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陈月此时此刻正抱着一叠子乐谱站在那边，略显好奇地看着姜芮佳，看她这样不由得轻轻摇头，漆黑的头发微微摇晃。 陈月叹了一口气，将乐谱往胸前靠了靠，腾出一只手伸向姜芮佳。 “需要我拉你起来吗？” “不，不不不不……” 姜芮佳往后退了两步，视线躲闪，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爬起。 还好她穿的是运动服，不怕脏。 她低着头重新坐在椅子上，视线飘散，小声道：“没，没事了……” “哦……” 陈月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收了一下裙摆，坐在姜芮佳的身边，无比淡然地看向舞台，有意无意地开口道。 “这个是一场大师课，或者说是教学研讨会，是我们的同学，傅调同学演奏，准备弹的应该是肖邦，不太清楚具体哪一首，我只知道单义和傅调聊了几句后，单义便想要听傅调的演奏，然后便是现在这个样子。” 姜芮佳的视线猛地亮起，她转头看向陈月，似乎想要多问一些什么。 毕竟傅调目前的情况她非常好奇，她很想要知道自从自己上一次塞给傅调信件之后，傅调究竟有没有按照她的想法继续前进，努力补充自己对于肖邦的感觉？ 不过…… 姜芮佳看着坐姿无比淡然优雅，拥有着修长的脖颈，如同贵公主一般的陈月，又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虽然还算比较干净，但是毫无特点的运动服，她就感觉自己和陈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原本高涨的气息重新又跌落了下去。 陈月的视角余光看着她无比颓废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你很喜欢傅调吗？” “！！！！！” 什么鬼？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自己喜欢傅调了？ 姜芮佳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直接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 “没没没没没，我我我，我没没没……” “嗯？真的没有吗？不然为什么你见到傅调的第一眼就特别的激动，整个教室的人都看到了哦，并且……我刚刚只是说了一声傅调，你的眼神就亮了起来哦，你真的没有吗？” “我我我我我……呜呜呜。” 姜芮佳看着嘴角带笑的陈月，精神一片错乱，她感觉自己可能都要赛博精神病了，直接原地飞升。 这个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和男生传出了谣言？ 居然还是她一直关注的男生？ 喜欢吗？应该没有，更多的应该是……好奇？ 再说了，自己只是关注一位钢琴演奏者，准备和自己的粉丝说自己打算打赌傅调能够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决赛，这应该没有问题？ 并且自己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做，除了之前傅调进入教室的时候大叫了一声，下课的时候不停地观察傅调，去图书馆里观察傅调，等傅调练琴结束之后写信塞到傅调怀里，应该…… 没什么问题？ 姜芮佳的思绪更乱了，她重新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 刚刚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她感觉她之前的行为可能略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的……痴汉？ 陈月看着姜芮佳坐在那边如同石化了一般，不由得再次笑了笑，微微摇头，将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舞台。 姜芮佳果然单纯，只是稍微说她喜欢某个男生，她就能直接原地烧红脸，连反驳都那么地害羞。 真的好可爱！ 不过话说回来，听说这一场演奏的是肖邦？ 陈月突然抬起了头，她有一点点好奇。 话说她之前在1903听的肖邦，究竟是谁弹的呢？ 算了，不管了。 陈月摇了摇头，将这个思绪抛到脑后，看向舞台。 此时此刻，掌声响起，傅调从后台走出，站在钢琴之前，对着众人微微鞠躬。 第48章 肖邦Op37，No1 傅调起身坐下，抬起头看着头顶的一切，表情无比的忧伤。 他沉入了音乐的世界之中。 他在之前搜索到的一些资料之中，他了解到了这一首作品的创作背景。 肖邦与乔治桑同游马略卡岛，原本应当无比完美的疗养却因为碰到了雨季，最终一切泡汤。 暴雨，泥泞，颠簸，烦躁。 所有的一切负面情绪堆积在心中无法释放。 肖邦躺在岛中的床上还因为暴雨而着凉生病，最终创作出了这一首作品。 他给他的友人写信，叙述着岛上的恶劣以及他的病情，而这一首作品，则被人称作为……乡愁。 他刚刚在后台的时候听到了许多人的演奏，思考着那些人演奏的感觉。 配合上刚刚听单义讲解的肖邦夜曲思考逻辑，他将他对于肖邦的所有一切全部融入其中。 音乐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的手缓缓抬起，轻轻的放在钢琴之上，手指落下。 当…… 一个无比清澈且透明的音色缓缓涌出，带着一股浓郁的悲伤。 浓重，厚重，沉重。 让人举步维艰。 即使后面紧紧地跟随着一个无比轻巧的装饰音，也完全没有办法遮掩音乐之中的所笼罩的那一抹悲伤。 情绪，逐渐低落，如同坠入深潭。 舞台下那些老师原本不怎么在意的表情不由得收起，他们看着此时此刻舞台上正在演出的傅调，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这个学生……很有意思啊？他叫什么？” “听说叫做傅调，之前是跟着中央院的老师学习，后面他转到了海城院，跟着这边的何深老师。” “嘶……何深这家伙，白嫖了一个好苗子啊！中央院的那位老师怎么不继续教了呢？很好奇。” “谁知道？不过……傅调的演奏，是真的好！” “确实。” 几位老师小声交流，他们将自己的身体顺着傅调的音乐沉入椅子之中，表情无比的轻松。 他们之前还有一点点想法，有点怕傅调的演奏并不如意，到时候好跟其他老师讨论讨论如何进步。 现在听到傅调的演奏，他们心中的想法去掉了九成以上，只剩下好好聆听。 此时此刻傅调的演奏，已经脱离了学生的范畴，足以让所有人可以放下多余的心思。 单义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散，他就那么仰躺在音乐厅的椅子内，听着面前傅调的演奏，嘴角带笑。 什么话都没说。 他也什么都不用说。 毕竟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聋子，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华国内耳朵最好的那一批人。 他们对于音乐的理解，自然而然也都不会差。 他们其中有一些人本来还打算和单义多聊几句，但是现在听到傅调的演奏，他们所有的想法全部收了起来。 完全沉浸在傅调的音乐之中！ 音乐，无比的柔和，完美！ 傅调在音乐美感的理解上，绝对算得上是全球最顶级的那一批人。 毕竟在此之前，他甚至被称为五大洋第一钢琴家，如果他对于音乐的欣赏能力不行，他根本没有办法演奏出足够完美的作品。 要知道，没有人能够创作出超越自己欣赏水平之外的艺术品。 也没有人能够赚到自己理解认知之外的钱。 道理都是一样。 傅调他对于音乐的理解认知，还有美学的欣赏水平越高，他在音乐上的上限也越高。 此时此刻，他还没有完全达到他的上限。 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傅调的上限究竟是多高！ 他们现在只知道，在他们面前的傅调，音乐上的美感几乎美到让人窒息。 无比忧郁，暗淡，如同大海一般的美感。 他们甚至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正坐在窗前，听着窗外暴雨如雷，窗内只有一盏孤灯摇曳。 屋内的灯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暴风吹袭，到时候整个屋子将会陷入黑暗之中。 心中的那一抹忧愁不管怎样，都没有办法抹去。 这种感觉，让他们无比的着迷。 当…… 主旋律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和弦。 如同对位法一般柱式和弦，将和弦用力向前推进。 一股渴求与期盼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调光明的色彩，与小调晦涩的色彩交替，音乐之中的美感展露无遗。 肖邦在祈求，在渴求着阳光的降临，渴求着一切都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可惜，祈求终究无法实现，最终只是重归于黑暗。 开头部分无比暗淡的音色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音乐之中的悲伤似乎更见浓烈。 音与音之间的粘连，也愈发浓重。 悲愁似水，无法挣脱，越陷越深。 最终，音乐走向终结，只留一声黯淡的叹息。 傅调的手抬起，音乐声终结，音乐厅内一直到结束，都没有任何的声响。 后面的那些老师看着傅调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他们用带着一丝丝嫉妒的目光看着边上傻笑的何深。 有这种学生，换做他们，他们笑得说不定比何深更加放肆。 其他的那些系主任之类的教授，也全部都暗自点头。 就只是从刚刚听的地方来看，傅调音乐上演奏的几乎没有任何的问题，甚至说……非常的亮眼！ 傅调音乐之中的那种音乐美感，是他们见过的几位少有的优秀。 他们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不由得微微点头。 “不错。” “确实不错，弹得真的很厉害。” “啧，如果给我带就好了。” “你们听到了他里面的一些细节了吗？第二次主体重复的地方，很有意思。” “没错，他那个地方弹的非常有美感！我也很喜欢。” “……” 几位评委同时开口，相互交流，意见一致。 就目前听下来，如果让他们给傅调打分，他们绝对可以打到一个非常高的成绩。 单义笑着看着他们，没有发言。 …… 躲在观众席背后的姜芮佳，她跪在椅子后面，扒拉着椅背小心翼翼地看着舞台上的傅调，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如果，如果她对于肖邦的感觉没有错的话。 那么！ 原本可能因为肖邦的感觉不够到位而陷入困境的傅调，将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肖邦的感觉继续往上走！ 他将不会仅仅只是一轮稳进二轮徘徊，他甚至有可能能够真正进入决赛圈，进入最终的二十强。 也就是可以获得奖状证书的，真正意义上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参赛者！ 运气好，华国能够进入决赛轮的人，将会再多一人！ 一想到这里，姜芮佳就莫名其妙兴奋起来。 但是正当她激动的时候，边上陈月突然出手拉住了她，将她向着外面拖去。 “走，趁着他们在讨论的时候赶紧走，不然完了可能就被他们发现了。” “欸？？？” 第49章 前途无量 陈月带着姜芮佳向着外面悄悄溜了出去，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此时此刻屋子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正中央的单义以及舞台上的傅调身上。 他们等待着单义的评价，他们想要看看单义对于此时此刻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缺陷的作品，究竟会有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单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突然笑了笑，对着傅调问道。 “你这一首作品，练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刚刚半个小时之内练出来的。” 傅调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周围其他的老师还有教授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的一个答案？ 按照他们教学的习惯，就算是那些最顶级的学生，给他们这一首作品想要完全背下来也需要整整一天多的时间……还不包括后续的整理修改！ 然后你居然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就把这一首作品直接给练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 何深似乎见到周围老师的表情不对，立刻咳嗽了两声,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皱着眉头开口道。 “傅调，别装逼，老老实实地说，你练习这一首作品一共花了多久的时间！要真实，准确一点！” “真实准确？” 傅调愣了愣，歪着头想了想，迟疑道。 “唔，大概四月份初的时候，我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上听了好几次，两三天前搜集肖邦资料的时候,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将这一首作品的大概经历过了一遍，然后单义老师刚刚的演讲又给我重新整理梳理这一首作品的机会，再加上我在后台按照何深老师的说法，看着乐谱的同时,不停地听着其他各种各样钢琴家的演奏,这些时间加在一起……” “应该差不多，五六个小时？” 傅调有点不太敢说,声音都小了许多。 因为他总感觉他面前这么多老师的表情并不是特别的好，甚至还有很多老师眼睛都红了。 应该不会？大家难道练琴不都是这么短的吗？ 并且这一首作品的时长也不长,也就六七分钟的样子…… 大家就算视奏也应该可以将这一首作品给视奏出来？ 傅调的大脑快速过着信息，可是不管怎么想都没有办法想出来这些人究竟在想什么。 傅调他完全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就是这些音乐学院里面的老师，教授，如果让他们直接视奏一首新的作品，其实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大家都是老油条，面对这种作品就算再怎么陌生，基本的音乐逻辑都放在那个地方，他们视奏绝对没有特别多的问题。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傅调的演奏可不是视奏能比得上的！ 视奏带来的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细节上的不到位。 毕竟你看着乐谱去弹，给你反应的时间可能也就一两秒钟，你就算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在一两秒的时间内将这一首作品处理成傅调现在的样子。 就连郎良月他自己都说，如果是那些自己从来没有弹过的作品，并且还特别难的作品，这些作品如果他想要搞到完美，绝对不是第一次视奏就能够弹出来的。 两伙人完全没有对在同一条线上，一时间场面无比的安静，只有站在最前面的单义表情不变。 他无比淡定地看着傅调,温和地笑了笑,开口问道。 “所以……这一首作品目前的状态是你所能够达到最好的状态吗？如果，如果我再给你一个小时或者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再让你演奏一遍给我听，你还能演奏的更好吗？” “不知道……” “嗯？不知道？为什么是不知道？” “因为我目前的积累只能到这个地方。” 傅调的表情如常，如同叙述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我对于音乐的积累，目前看来只能帮我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继续往前走一点点，更大程度上应该是需要收到一些新的启发，否则……音乐最多只是变得更加熟练，而并非有质量上的变化。” “这样啊……” 单义点头，迈步走上舞台，从周围人手中接过乐谱，看着站在傅调的边上，开口道。 “你当时演奏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肖邦。” “什么场景？” “暴雨之夜，疾病缠身，困乏无力。” “还有呢？只有这些吗？” “祈求暴雨骤歇无果，心中变得更加悲伤。” “嗯……对于你现在的状态，我们的教学不应该是继续针对大块的骨架去思考，而是应该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音乐的细节之上，一些力量的使用还有音乐的方向之上，一些你特别容易丢失的细节需要着重注意……” 单义拿着乐谱对着傅调开口道：“所以，再弹一遍，早点开始早点结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争取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将这一首作品的细节雕琢完成！” “好！”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既然单义要求，那么直接照做即可！ 他重新将身体匍匐在钢琴之上，利用身体的重量将第一颗音给推了出来。 音色无比的柔和，几近完美，同样也带着一抹浓郁的忧伤。 舞台下的那些老师教授再次点头。 但是单义并没有点头，而是直接用手挥舞，做出一副演奏的模样，对着傅调道。 “你这个地方的演奏和你的想法并不匹配，你刚刚说音乐之中的情绪无比的悲伤痛苦，可是我在你的音乐之中却只是听到了……小寡妇哭坟一般的幽怨，将作品拉回来一点，将身体推的更猛一点，我希望你的情绪不要收着，让情绪更激烈！” “情绪更加激烈？可是这样不会破坏……作品的平衡吗？” “不会！相信我！我的耳朵，并不比你差！” “好……” 傅调听着单义的话，手没有停，直接重新回到音乐开头的地方，重新演奏。 单义的身体也没有停，他直接拿着手中的乐谱站在傅调的身边，用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傅调的演奏之上，思考着傅调究竟是为什么想要这样的诠释。 刚刚开头的提问他大概清楚地知道了傅调的想法，后面的内容则是他根据傅调的想法，帮他推进。 音乐虽然一直在持续，但是不停地前后摇摆，单义思考的速度还有语速也越来越快，他身体跟着音乐的波动也是越来越大。 “力量，力量再往上加一点！” “用手抓一下，将音乐的尾巴抓起来，不要直接放掉。” “这个地方不要将情绪往回拉，直接推，将音乐推出去，推出去的表现效果更好！” “……” 原本看上去只是喜欢笑的小老头，此时此刻精神变得无比旺盛，他拿着乐谱，死死地盯着傅调，口中一直不停。 他的手在傅调的周围晃动，配合着音乐的情绪，给予傅调情感上的支持，让傅调能够更加轻松地理解他对于音乐的想法。 音乐之中的细节变得更加完善，两个人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无法离开。 这一首作品，也同时变得，更加的完美！ 舞台下的那些人，所有人眼睛都直了，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单义。 自从将李迪云教出来后，单义就已经非常少在外人面前教学了，毕竟人家已经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功成身退。 现在，他居然又站在舞台之上，给下一位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参赛者教学？ 一时间，众人看向傅调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前途，无量！ 公元2146年。 一场忽如其来的紫色暴雨，近乎淹没了整个蓝星。 随后，天空之上忽然出现无尽深渊，无数异族从中出现，疯狂入侵。 同时，全球人类还未集结起来抵抗这些异族，却提前进入了自相残杀的恶性循环。 这是诸神操控的一场游戏。 却是人类命运的一场浩劫！ 只是无人知晓的是，这个用鲜血和暴力堆积起来的杀戮游戏。 在开启的半年前，竟被孔星羽捡到了半本游戏的攻略秘籍…… 第50章 第一傅调吹 傅调在音乐厅里面和单义上课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概念。 而此时此刻，姜芮佳已经被陈月拉出了音乐厅。 陈月出来后直接松开姜芮佳的手臂，晃晃悠悠地向着学校外走去。 而姜芮佳则是呆呆地站在门口许久，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她现在还在想着刚刚陈月说她的话，她重新回忆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自己好像似乎确实是……有点太过于痴女了？ 自己完全没有注意,自己之前的行为居然一直在窥视着傅调？就差一边拿着望远镜一边用餐巾纸擦口水了。 唔…… 不过傅调的反侦察的训练也太差了，居然被自己看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 对！一切都是傅调的错！ 姜芮佳摇了摇脑袋，看着周围越来越空旷的音乐学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快步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音乐学院里面也有大半夜漆黑的屋子里突然传出钢琴声音的传说，只不过和那些传统校园鬼故事不一样的是,音乐学院里面大半夜传出的钢琴声,是真的有学生将灯关了躲在屋子里面,等待晚间关门巡查的走了之后在琴房里继续练琴。 就算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大家的学业压力都很重的，每天练琴超过十个小时的，大有人在！ 并未过多久，她便回到了家中，洗漱一番后便抱着宜家鲨鱼在床上。 结果躺了半天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傅调演奏的场景，不由得将原本塞到枕头下面的手机重新拿起，打开自己的粉丝群。 现在才十一点多，粉丝群的人都还没有睡觉。 林青叶：“人呢人呢？呜呜呜,我再没有钢琴佬的视频看我就要死啦！钢琴佬！我好喜欢你啊！” 苏千廪：“说得好！琴琴，睡了没？钢琴侠，没睡的话我能不能……陪你睡？我好喜欢你……的皮套啊！斯哈斯哈！” 笨，笨蛋，不要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说那种话啊：“嘘，她睡着了。” 林青叶：“？” prisci：“？” 饲养员：“？” 钢琴侠：“？” 【笨,笨蛋,不要……已被管理员禁言24小时】 姜芮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有点累,想要早点睡觉，居然群里……就变成这个样子？ 除了皮套比较涩之外，她从来不做热水器营销的好？为什么这么多人……额。 姜芮佳一时间说不上来，但是她出来的一瞬间，整个群立刻火爆。 林青叶：“斯哈斯哈斯哈！是钢琴佬！钢琴佬今天居然晚上上线了？” 苏千廪：“好！禁的好！琴琴就应该和我一起睡！” 【苏千廪被管理员禁言24小时】 姜芮佳缩在被窝里不由得挠了挠脑袋，满脸无奈。 钢琴侠：“你们怎么还没睡？你们不会连对象都没有？不会不会？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大了连对象都没有？” prisaci：“不睡，还在打游戏捏！游戏就是我老婆！” 时：“捏麻！人参公鸡是？我直接一个举报！钢琴佬！你以后别想用你的涩涩皮套开直播！我见你一次举报你一次！” prisaci：“别说这些了，话说钢琴佬你今天居然大晚上上线了，非常稀奇啊！发生了什么吗？” 钢琴侠：“唔……今天听了音乐会，听了行业大佬过来开的教学研讨会，感觉很有收获。” 姜芮佳将身体换了一个方向，却因为手机线不够长而重新转了回来。 呜……回头一定得要换一个两米的线！ 姜芮佳看了自己的手机线一眼，在群里继续道。 钢琴侠：“行业大佬不愧是行业大佬，今天我听那些大佬讲的课，真的是受益良多！我甚至感觉我对于一些音乐上的诠释法，都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林青叶：“所以钢琴佬你是打算弹新的作品吗？最近有一个特别火的作品，钢琴佬你要不要翻奏？” 钢琴侠：“算了，最近打算好好练琴，练一些古典音乐上的东西，虽然我经常发一些动漫游戏的配乐翻奏,但是我实际上还是一个古典音乐方向的主播欸！哪有其他的虚拟主播会去做一些钢琴比赛的直播啊？” 林青叶：“确实！钢琴佬！牛逼！” prisaci：“钢琴佬！牛逼！” oct：“钢琴佬！牛逼！” “……” 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复读机，姜芮佳不由得白了他们一眼，直接将那些复读一键折叠，对着众人继续开口道。 钢琴侠：“唔，不过相比较听老师音乐的讲解之外，更加让我惊喜的，是我今天碰到了一个人，一个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相信的人，你们猜是谁？” 林青叶：“咳咳，破案了，不装了，是我，我和钢琴佬结婚了！希望大家识相点，给我们新婚祝福！” 【林青叶被管理员禁言10分钟】 【林青叶的发言被管理员撤回】 姜芮佳总感觉自己继续卖关子，可能群里的这群人会做出一些更加奇怪的发言，因此她直接开口道。 钢琴侠：“我今天碰到了之前我和你们说的那个，来自于海城音乐学院的，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那位。” prisaci：“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还是海城音乐学院的，是……傅调吗？我记得之前钢琴佬你好像说过？” 钢琴侠：“对！就是傅调！其实这个并不是一个重点，发现傅调很正常，毕竟我这周周一上课的时候，傅调就刚好坐我身边，所以……” 【钢琴侠撤回了一条消息】 无数的问号飞快地刷满屏幕，姜芮佳突然想到今天被同学的调侃，脸瞬间变红。 钢琴侠：“你们刷个屁的问号啊！就是正常的同学关系好！我和他没有任何的联系，只是在一起上过课，然后我今天在音乐会上又碰到了他！” 话刚刚说完，她的发言就被越来越多的问号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似乎所有人都对她以及傅调的关系感兴趣。 在一群傻吊群友里面，居然还有人圈她说新婚快乐的？ 捏麻麻地，两人之间的聊天还没有过十句，就直接开始新婚快乐了是？ 看着自己的消息已经被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而她又不想开全体禁言，因此只能发了一套群公告。 钢琴侠：“全体成员，别说了，开播！速度进直播间！” 说罢，她将手中手机丢到一边，不想再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直接打开打开电脑启动了直播软件以及vtuber皮套软件，确认自己人不会出现在直播之中，点击确认开播。 开播的一瞬间，就算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也有近千人涌入直播间，无数的问号刷在屏幕上。 姜芮佳看着那群问号，没好气地开口道。 “刷问号刷问号，刷什么问号？只是同学关系罢了，有什么好刷问号的？相比较刷问号，你们就不好奇傅调今天演奏的如何吗？” 刚刚查了点资料，准备肖赛大卷，结果突然发现……小林爱实结婚了？卧槽？ 第51章 最终六人 作为一名虚拟主播，并且还不是那种专门对聊天特攻型虚拟主播，姜芮佳她在讨论一些比较严肃事情的时候，她一般是不怎么喜欢去读弹幕。 虽然会看，但是基本上不怎么会回复。 因此，她直接对着众人开口道。 “话说你们记得傅调不，就是之前和你们说的那个,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预选赛中，弹奏肖邦感觉层次感觉最差的那一位，但是同样的，他的音乐感觉非常强悍，甚至是所有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选手中最强的那几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 姜芮佳看了一眼弹幕，发现其中很多人都还有一点点残存的印象后,便点了点头，直接道。 “今天我在学校里面开的钢琴国际教学研讨会上，碰到了他，他应该是被他的老师带到了后台去讨论一些音乐上的东西来着，然后不知道为啥，单义教授好像特别想要听他的演奏，然后傅调便直接来到了舞台上开始演奏了！” “本来也没有什么，毕竟我对于傅调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还有一点点的痛心，毕竟他参加比赛的表现只能说又浪费了他的天赋，又浪费了他参加比赛的名额，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懂,但是今天他的演奏,直接颠覆了我对于他的认知！” “怎么说呢……就是他的演奏之中,很明显他对于肖邦的那种感觉变得更加浓厚,更加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在其中了！和他一个多月之前的表演，简直完全天差地别！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概念上的事情,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们能不能理解……” 姜芮佳看向弹幕，发现弹幕中很多人都在刷问号，应该是之前从群里过来的，而那些正在打字的人，大部分人应该立即了她的想法。 “所以钢琴侠大大，傅调他在你那个地方的排名是往前进了一点吗？” “钢琴侠快更新傅调卡，我想要看看傅调他这张对策卡能不能进入这个版本的前十！” “一代版本一代神！代代版本钢琴神！” “加一，我也想看！我真的非常好奇傅调他现在在钢钢你那边的排名！” “钢琴佬！快预测！看看傅调他能够进入第几轮！快快快！我要直接下注了！” “对啊，琴琴，你之前说今年所有的华国人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决赛，现在傅调他成功出来了，那么傅调在你这边的成绩究竟是多少，他有没有资格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决赛呢？” “……” 众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姜芮佳在心中快速过了一下众人问题的方向后，立刻开口解释道。 “嗯，今年的比赛我不太好说，毕竟我对于傅调其实并不是特别的清楚，毕竟你们要知道，傅调他在一个多月前的演奏,基本上就是可以用垃圾去形容,大家都看到了,我也说的非常详细,傅调他的音乐之中肖邦的感觉非常差，所以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可能可以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三轮。” “但是现在，我从傅调最新的演奏之中看到了希望，一个进入第三轮的希望！只要傅调在第二轮时候的表现能够有今天他所展现出来的全部内容，那么傅调进入第三轮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 姜芮佳的声音变得无比认真，她还特地挑了一下电脑中皮套的表情动作，让直播的画面更加符合她本人的模样。 “甚至我和你们说，只要傅调能够保持现在的状态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进入决赛都基本上没有特别大的问题！我可以拿我的直播账号去保证！傅调他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就是这么强！” “几乎是我见到所有选手中最强的技巧，我见到所有选手中最强的音乐性，对于肖邦的理解虽然没有达到最强，但是他音乐之中肖邦的感觉应该能够达到前几的水平，最起码能够有前十的样子！” “这些优势全部放在一起，傅调如果没有办法拿到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前十名，也就是决赛轮的选手名额，那么我敢直接说，从今往后的所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都不用看了，这个比赛已经烂透了！” “但是……” 姜芮佳的声音一转，弹幕所有人的兴致都被提了上来。 “但是什么？说啊说啊！” “说话说一半，叽叽短一段！” “错啦！主播莫得小只因……”【该用户已被封禁】 “卧槽，这个房间里面居然还真的有房管？主播双手比耶，眼睛里面冒爱心你们都不封，你们封这个？” “好好好，快进到热水器营销！” “……” 姜芮佳看着那群弹幕不由得感觉有点好笑，将声音重新拖长了一点。 “但是啊……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傅调他目前所掌握的作品数量究竟是多少，这个是一个关键！” “按照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那边的赛程，第一轮需要半个小时的音乐会曲目，第二轮同样需要半个小时的音乐会曲目，第三轮则是一个小时的音乐会曲目，最终第四轮，是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协奏曲曲目！这些合起来是整整两三个小时的曲目量！” “现在我从傅调这边听到的，只是傅调他一个月内以来重新练出来的一首作品，并且这一首作品还是一个比较慢速的作品，这类作品本身就是非常适合傅调发挥出他所有的优势！” “现在傅调这边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他将所有的作品全部都换成了慢速乐章，依靠他自己本身的长处，也就是他特有的音乐性表达，通过独一无二的音乐性将所有的人碾压过去！” “第二个可能，就是傅调他正在快速整理肖邦的感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借用他老师对于肖邦的感觉，才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肖邦演奏到一个如此强悍的状态！虽然可能会对他未来的演奏事业发展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对于他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的进步，则是非常有利的帮助！” “综上所述，我目前对于傅调只能是一个比较看好的状态，他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太少，只是一个简单的雏形，一个无比光明的可能！但是……如果他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以一个急速的姿态前进！他或许……” “可以成为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最终六人！” 第52章 Nigger 姜芮佳说完后直接结束了直播，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如果那些人再去造谣她和傅调的关系，她也不会去管。 毕竟她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可以供给观众恋爱幻想的虚拟主播，但是炒cp这种事情，基本上不管哪个主播身上都会出现一点点类似的事情。 不过…… 姜芮佳关了直播准备睡觉的适合，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多了好多私信,她打开一看她的脸都绿了。 prisci：“主播，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就是你……自己把自己开盒了？” 林青叶：“钢琴佬！我知道你在海城音乐学院念书了，还和傅调一个教室！你等着，我这就去钢你！” “……” 后面还有一大堆的留言，她只是找了最熟悉的几个看了。 原来……之前那群人打问号并不是因为她说了她跟傅调同一个教室学习，而是…… 她作为一名虚拟主播,她把她自己直接给开盒了！！！ 姜芮佳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整个人不由得陷入过载状态之中,在床上捂着脸滚来滚去。 都怪陈月，就是她说自己喜欢傅调，害的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和傅调还没有传开的绯闻，完全忘了虚拟主播不应该开盒这件事。 这算什么？ 盒武器轰炸自己家吗？ 什么漂亮国行为？ 姜芮佳躲入被窝之中，寄希望于被窝的黑暗可以给她一丝丝安全感。 在闷热的被窝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的原因，姜芮佳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速也逐渐平静，随后缓缓入睡。 果然，只要忽略掉让自己尴尬的事情,睡觉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 傅调并不知道姜芮佳在直播中说了自己的这件事情,他也完全不知道在之前的小型大师课之中，姜芮佳以及陈月二人就躲在音乐厅的后面,看着他的表演。 不,如果说的更准确一点，他连姜芮佳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看到姜芮佳本人可能会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在自己第一节爵士课的时候,猛地跳起来大喊的那个女生。 但是如果说姜芮佳这个名字,他大概率还是对不上号。 毕竟他才来并没有多久，班级里同学很多都没有见过，更别提将他们一一对上号了！ 不过傅调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将所有的同学对上号，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他手中的乐谱。 之前单义教授给他上了一节小小的大师课之后，便走了。 字面意义上的走，并不是去世。 单义教授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的工作已经完成，见到了比较有天赋的学生，又给大家讲授了自己的教学法。 既然如此，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在这个地方呆着，不如回自己的学校里休息，喝喝茶看看报。 毕竟他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功成身退，没有必要继续教学。 他给傅调留下的唯一财富，便是他之前给傅调上的那一节大师课。 虽然单义完全没有给傅调讲许多肖邦整体上的内容，但是他给傅调做了一个样，一个真正的，足够完美的肖邦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 那一天晚上,他们两个人讨论那一首非常简单的肖邦，一直讨论到了将近十二点的时间，学校里催了好几次才结束。 这么长时间的授课，所换来的便是得到所有人，包括单义都找不出问题的肖邦夜曲，op37，no1。 这一首作品傅调连续弹了三遍，一遍比一遍精彩，而每一遍单义都找不到什么可以切入点，只能鼓掌恭喜。 单义甚至觉得就刚刚傅调最后一遍弹的肖邦，如果让李迪云来演奏，在李迪云发挥正常的情况下，他都不一定能够弹的比傅调弹的好。 其他的那些教授老师虽然不一定特别认同傅调对于音乐的想法，但是就傅调演奏出来的东西，他们还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什么合适的切入点去找到问题。 或者说，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问题。 面对如此完美的肖邦夜曲，单义对于傅调只有唯一一句话。 “很抱歉，我没有足够的精力继续去教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种肖邦的感觉，这一首音乐是肖邦中期的音乐，你可以利用这一首作品推导出肖邦晚期，也可以推导出肖邦的早期，种子我已经给你了，我希望你能够让你的肖邦破土而出！” “记住，记住这种感觉，这个，便是你的肖邦！” 说罢，单义便带着其他教授一起离去，而音乐厅内也只剩下傅调，何深，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员。 众人将音乐厅复原成第二天所需要用的模样后，这才离去。 傅调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床上后，他都在不停地思考，思考自己的那一首作品之中，所谓的肖邦的萌芽，胚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的手上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一首比赛上可以用的作品。 但是……还不够。 如果没有记错，傅调拿起之前肖邦钢琴组委会那边给他发过来的邮件，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轮里面的所需要的，是整整半个小时的作品！ 并且还需要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上的作品不可以相同。 所以，自己还需要努力！ 要更加努力地思考肖邦音乐之中的东西，深究古典音乐之中的内涵。 傅调就这样在思考中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早上依旧是起了个大早，起床去练琴。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只是看之前肖邦的一些文献，他将自己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音乐的骨架之上，不停地阅读着乐谱，找寻着肖邦的感觉，然后将这种感觉配合着之前单义留给他的那个胚芽，将那种感觉融入其中。 何深一直在傅调的身边帮忙，但是他的肖邦虽然比傅调好，能够指导一点点，但是他对于细节的把控完全不及单义教授，只能将傅调拖到一个优秀的边缘，完全没有办法帮忙让傅调成为完美。 傅调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研究着音乐，思考着音乐，演奏着音乐。 直到有一点，他在路上走着的时候，一个小不点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目光颤抖地望向他。 姜芮佳：“内内内内内，内个……” 第53章 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 姜芮佳最近几天一直在想自己被开盒的事情，忧虑了好几天，她这才猛地发现，她完全不用怕啊！ 她是谁啊？她是pilipili钢琴区最着名的不卖肉皮套女主播！ 虽然说粉丝数也就几万，舰长零星点点俩三个，可以算得上是几乎没有，大部分粉丝都是乐子人,甚至还有魔怔人，以及一大堆质疑她假弹的。 但是她确实从来没有在任何人之前露过面！ 她当虚拟主播本来就是想要让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不要那么社恐，然后顺带在网上找认同。 她才不会为了一点点网络认同直接把自己的隐私给爆了出去！ 她每天直播的声音甚至都是特地用一种特别奇怪的夹子音！完美地保证了自己的隐私！ “关注主播喵，关注我是钢琴侠office谢谢喵~” 类似于这种。 一个完全听不出来任何身份的声音，再配合上一个和她平常在学校里完全不同的性格。 就这种情况，那群粉丝能够在海城音乐学院里面将她整个人给抓出来,这个才算离谱好？ 就比如说你知道冬雪莲是东瀛人，甚至还知道她在东京某大学毕业，升了研究生,你就能够将她给找出来吗？ 基本上不太可能。 那么自己呢？ 大概，也许，可能……也不会被抓出来？就算海城音乐学院比较小，应该也不会？ 姜芮佳这么想了许久，确定自己不会露馅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才不想自己某一天在路上走路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冒出来问她是不是钢琴侠之类的奇怪问题。 在确定了自己的安全，姜芮佳便放下心来，和自己粉丝群里面的那些人正面对线几番后，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傅调的身上。 毕竟她现在正在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节目,一个活生生的,准备参加比赛的选手就站在她的身边,她怎么能够不凑近观察观察？ 虽然说她总感觉傅调身上的光芒太过于耀眼，只要略微靠近一点点就有可能被晒成飞灰。 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想要靠近一点。 她发现最近几天傅调他整个人一直在神游，除了在爵士乐的课堂上表现的特别潇洒，直接碾压了所有的学生老师之外,其他的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天似乎都有一点点神神叨叨的样子。 因此，姜芮佳在心中犹豫了好久后，终于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傅调经过的时候，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看着面前比她高上整整一头，拥有着几乎可以遮盖她头顶整片天空的威压感的傅调，姜芮佳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瞬间破防。 “内个内个，啊啊啊啊，阿巴阿巴……” 姜芮佳的视线飘散，她感觉周围所有人都在看她，并且好像在议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果然！傅调他这么牛逼，就如同火炬一样，我这种学生最底层的钢琴系辣鸡，只要靠近一点，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姜芮佳的大脑逐渐过载，她表情逐渐崩坏,往后踉跄退了两步，猛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 “啊？” “对不起！傅调大佬！我浪费了你的时间！真的非常对不起！！！” “哈？什么……” 傅调满脑子问号，他还没有说话,姜芮佳便背着包疯狂地向着琴房大楼跑去。 因为正好是上课的点，在学校里的人并不多，琴房门口排队的人也并不是很多。 刚好边上有人空出一个琴房，她看都不看，直接拿着自己的校园卡随便刷了一个琴房，也不管这个琴房的琴究竟好不好，直接一头撞进满是人的电梯，跟着电梯上到具体楼层后，冲入琴房之中，将门用力关上，蜷缩在琴房的角落里。 果然，就算她在网络上可以随便和人瞎聊，可实际上真正面对真实的人的时候，她果然还是没有办法顶得住和人交流的恐惧感。 她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间只有几平米的琴房之内，表情无比的难受。 明明都已经在心中想了那么久，寻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去说，可是为什么到最后的时候，看着傅调的脸，她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最终居然无比搞笑地直接跑人家面前去道歉？ 姜芮佳感觉自己要社死了。 她在闹钟模拟了一下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半天说不出话来，说出来的第一句就是道歉？ 这…… 姜芮佳直接抱头痛苦。 “啊啊啊啊！这个也太社死啊！！！完蛋了，晚上睡觉前又要想起这件事睡不着了！呜呜呜……” 然而，就在她正在纠结要不要重新出门，再试着找傅调说几句话，问一下他最近肖邦准备的如何的时候，琴房门突然被敲响。 傅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请问……你有事吗？” 傅调看着姜芮佳莫名其妙地跑掉后，想了想，发现自己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之后，便也慢悠悠地跟着姜芮佳的步伐，向着琴房大楼方向走去。 而他在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人家其他的学生在那边吐槽，说刚刚一个小女生突然撞进电梯，然后疯狂按19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调没有多想，便也跟着另外一班电梯来到了十九层的大楼内，刚好看到姜芮佳推门而入的影子，便直接走了过去，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肚子和她开口问道。 “你刚刚……好像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是……我感觉你好像最近一直在跟着我？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我向你抱歉。” “那个……” 屋子里的姜芮佳迟疑许久，缓缓地将门拉开一个小缝，透过缝隙看着屋子傅调，身体不由得有点发软。 她想了许久，这才对着傅调如同蚊子一般地细语道。 “那，那个，我就是想要问，问一下你，就是，那个……你，你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姜芮佳她完全不敢看着傅调，表情无比的纠结，话说一句吞半句。 看着傅调半天没有回应，她的心不由得向着下面落去，叹气道。 “对，对不起，那个，我……” “没事，你问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话，那么我准备的……应该还行？” 傅调看着屋子里的姜芮佳，无奈开口道。 更新完成，求月票 第54章 谢谢 傅调完全没有想到，屋子里的人居然是想要问自己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准备的怎么样。 不过傅调并没有拒绝回答，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机密事情，特别值得隐瞒。 “道歉倒是不用道歉，毕竟这件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的练习，怎么说呢,应该还算可以？” 傅调说着有点犹豫，他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迟疑着开口道。 “毕竟现在我能够展现出来的东西还在摸索，对于我而言，肖邦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方向，究竟应该怎么去诠释肖邦，怎么去表达出自己对于肖邦的想法，这些东西都还在练习之中,具体什么时候可以练习完成，就不知道了。” “欸？”姜芮佳完全没有想到傅调并没有那么地让人难以接近，甚至没有那些传统的钢琴大佬那般生分。 她听着傅调说话的声音，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温和？ 她的情绪瞬间变得有一些些高涨，不过抬起头看着傅调，身体却还是不自觉地软了下去，有点害怕地问道。 “那，那个……那么你，你现在练的作品，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就是作品的质量，你感觉……你作品的质量目前如何？在音乐的表达上,肖邦的诠释上，音乐性的展现上？” “作品质量吗？应该还可以,不算特别差。” “呼……那就好,那么，曲目量呢？比赛的曲目量,够吗？” “曲目量啊……应该还差一点。” “啊？差一点？差多少？” “还差大概两个小时？” 傅调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曲目量。 他目前完成度比较好的就是一个肖邦夜曲op37no1,这一首作品被单义教授给单独拉过,给了他一个前进的方向。 说到肖邦夜曲op37no1，傅调就有一点点的后悔。 他作品之中最烂的就是那些快速作品，早知道单义会在演讲结束后一点点地帮他把作品拉扯起来，上一节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的大师课，他就拿那些快速作品出来了。 可惜了。 不过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大概率可能还会选择肖邦op37no1，毕竟当时听了第一个有了想法。 而其他的一些作品，肖邦早期的那些作品，也就是肖邦年幼刚刚学习钢琴时候的那些作品，他基本上拉扯的差不多了，不过这些作品比赛并不会去比，这些作品是给她一个框架的，打一个肖邦的地基。 剩下的，则还在摸索。 他现在只能说，继续努力，时间还有几个月，如果速度快的话，应该勉强能够赶上。 如果实在不行,比赛的期间还有几周？ 傅调想了想，更正了一下。 “目前我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肖邦的夜曲,以及一些普通的肖邦慢速作品，但是如果选曲方向太过于统一，我记得何深老师说，成绩可能会打折扣。” “慢速肖邦吗，果然……还是不够。” 姜芮佳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变得有一点点低沉，她看着傅调，不由得瘪了瘪嘴，小声道。 “那么……你还能进入第三轮吗？”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傅调笑了，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女生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但是和别人说说心情倒也放松了许多。 最近他给自己的压力有一点点大，何深那边给傅调的帮助只是帮助傅调构建他自己肖邦的想法，找寻一个最佳的线路一点一点地前进，构建。 而单义那边给傅调的帮助，则是给傅调一个具体的目标，告诉他如果想要达到一个几乎完美的状态，那么你最起码的底线表演水平究竟应该是什么。 最近的几天他一直在思考，在练习，每天将近八个小时的时间泡在音乐上。 不是在琴房中，就是在图书馆，还有在去这两个地方的路上。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音乐也不是通过顿悟来突然觉醒的。 音乐之中更多的，则是靠着水磨的功夫，将自己的想法融入其中，达到自己对这一首作品的心理预期。 因此，傅调最近真的有点累。 他笑着随口道。 “我又不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评委，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二轮，乃至于第三轮？” “我现在除了知道我已经可以进入第一轮之外，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姜芮佳眨了眨眼，她完全没有想到傅调居然会这么说。 傅调倒是没有在意，而是对着她开口问道。 “你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琴房练琴呢。” 说罢，傅调准备离开。 但是下一秒，姜芮佳的声音响起，无比的激动。 “等等等等！！！！等一下！” “嗯？” “那个……要不，你用我的琴房？” 姜芮佳的视线稍微往边上飘了飘，语气有一点点的不自信。 “我今天练琴的时间够了，要不，你直接来练？省的等一下我去退琴房你再去抢琴房的，特别麻烦，所以……要不你直接用？” 她的视线不太敢看向傅调，毕竟她现在的想法说出去有一点点的不太好。 她想要看看傅调现在真正的实力，看看傅调在练习时候所展现出来的音乐究竟如何。 毕竟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傅调倒是没有想多少，看了一眼琴房内的情况，又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基本上所有琴房都是满的，想了想，开口问道。 “可以吗？你今天真的不练了？” “不练了不练了！我今天休息一下，我还有一大堆和声试唱复调作业没有做，我刚好……刚好继续整理一下，你先用。” “这……” 傅调有点迟疑，毕竟他想要琴房只需要下去多等一会儿。这样就不用让别人帮忙了，毕竟欠人情并不好。 主要是两个人并不熟悉，傅调在此之前完全不认识她，不像之前卜了一样，两个人都是一个寝室的，按照记忆里的习惯，大不了直接请一顿饭？ 可是这个时间…… 傅调想了想，迟疑着开口道。 “那么……谢谢了？” 第55章 挑衅 姜芮佳将位置快速让出，让傅调进来，然后默默将门关好，锁上。 老老实实地坐到琴房里面的书桌前，从书包中拿出五线谱纸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用视角余光看着傅调。 傅调并不在意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看着他练琴。 或者说，周围其他人看着他练琴的数量越多,他越兴奋。 甚至周围的人越激动，越能够跟着他的情绪走，他在音乐之中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也越强。 傅调并没有拿出任何乐谱，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手放在钢琴之上，随意地演奏。 大脑完全放空，也不去想自己应该演奏哪一首作品,完全就靠着他自己的本能,将肖邦的音乐作品进行拆分。 姜芮佳就拿着自己的笔，坐在后面好奇地看着傅调，手中铅笔在五线谱上不停地点动，打出一大堆杂乱的痕迹。 【唔……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不过为什么不是从开头的拿波里六和弦开始弹？而是从中间部分？不过感觉还可以？】 【音乐之中的肖邦虽然感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淡，但是很明显在他的音乐之中，肖邦的感觉已经有了一个可以逐渐具象的方向，他正在向着这个方向走。】 【唔……唔？】 【不对，傅调音乐之中演奏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意思欸？和平常所听到的那些模仿钢琴家的感觉完全不同，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唔……宽广？多变？深厚？总感觉和平常所听到的那种肖邦有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好像……】 姜芮佳的思绪陷入停滞,她在思索着应该用一个什么样子的词语才能够诠释出傅调他现在所演奏的那种感觉。 她想了半天，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猛地亮起，转头看向正在随意演奏的傅调。 【对了！就是那个！有点海洋的感觉！】 【无比的宽广，一望无垠,在平静之下却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虽然肖邦几乎没有怎么碰过大海,但是如同用大海去描绘肖邦,似乎也可以行得通？】 【肖邦他面对无数的困难，挫折，表面上从来不会露出任何一丝丝的痛苦与绝望，他只会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心中，隐藏在音乐之中，用足够完美的音乐去展示自己。】 【唔，似乎也同样是一种诠释的方法？并且这种诠释的方法感觉很有意思？如果放在所有的选手之中的话……】 姜芮佳看着满是黑色碳粉的五线谱纸，想了想，迟疑着给傅调写了一个新的分数。 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分数。 技术10分。 音色9分。 选曲？分。 音乐性10分。 稳定性10分。 肖邦感6分。 选曲她不知道，所以并不评价，但是其他的她都可以看得到，而肖邦的感觉，很明显已经达到了及格线！ 如果只有她前几天听到的肖邦夜曲op37no1的话，她其实不会给傅调一个那么高的分数。 毕竟如果只有一两首作品达到那个等级的话，就算那一两首作品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拿到一个特别高的名词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 姜芮佳一直坐在傅调的身后，她听着傅调的演奏，听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傅调的演奏总是断断续续的,非常奇怪。 刚刚开了一个头，然后就演奏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感觉出来，等到音乐进行到一个恰当的地方，傅调又将音乐转换成另外一首作品。。 就刚刚她听到的作品。 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肖邦夜曲op9，no2，肖邦波兰舞曲，肖邦谐谑曲，肖邦奏鸣曲。 好多好多作品全部都混在在一起。 在傅调演奏的音乐之中，肖邦的感觉并不是一个平滑的直线，而是有点高有的低，各个情况的都有。 其中感觉最厉害的，是肖邦夜曲op37no1中的一小段。 那个感觉真的强，姜芮佳听着感觉身子骨都要软了。 而其他的作品虽然强，不过没有强到那一首作品的感觉。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姜芮佳在自己的五线谱纸上，给傅调的肖邦感觉，给了一个6分的原因。 及格，有出彩的地方，也有许多弹得不够完美的地方。 所以姜芮佳才给傅调6分。 如果傅调能够将所有的作品全部都能够拉到肖邦夜曲op37no1的地步，那么傅调的肖邦绝对可以算得上是9分，乃至于10分的层次！ 到那个时候，傅调就是真的可以和那些顶级大佬扳扳手腕。 而她心中所想的那种，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最终六人的构想，说不定也能完成，甚至更进一步！ 傅调直接成为最终的第一人！ 姜芮佳看着傅调的背影不由得出神，她在心中快速计算着其他选手的能力，思考着傅调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比赛方针，才可以通过第二轮的比赛进入第三轮。 傅调自然而然不会在意姜芮佳的想法，他就坐在琴凳上将自己的音乐展示出来，然后一点一点地进行雕琢，修改。 音乐时不时停止，傅调捏着自己的下巴，进行一段思考，过了许久才重新演奏。 音乐的范围也不仅仅只是局限在一些偏慢的作品之中，傅调同样选择了许多偏快的作品。 同样的，他也不再只是演奏音乐的片段就换作品，而是开始演奏一首作品的全部内容，然后将其中演奏的并不是那么完美的部分给拿出来，重新进行细微的调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子里的两个人全部都沉浸在音乐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傅调听着自己手中逐渐变得完整的作品，嘴角也不由得咧开笑了一下。 现在他手中的作品就和打怪升级一样，只要能够花时间，就能够一直感受到进步，而并非练习十天半个月一点进步没有。 傅调将手中刚刚结束的肖邦练习曲10-1放下，缓缓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姜芮佳，笑着问道。 “怎么样？我刚刚弹的？” “嗯，弹的感觉……” 姜芮佳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隔壁便传来一阵无比炸裂的声响。 肖邦练习曲，op10，no1，圣咏逃亡曲！ 屋子隔壁的那人也在同样演奏这一首作品，演奏的完整度极高。 很明显对于那人而言，他手中的作品应该是弹完的，不过那人这个时候又弹一遍，究竟是什么意思？ 傅调姜芮佳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同时露出一丝丝茫然的神色。 这个是……挑衅？ 第56章 带崩我？带崩谁？ 在音乐学院里面练琴的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特别是很多隔音效果并不是那么强的地方。 大家如果碰到对面正在练自己练过的作品，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直接跟那个人碰一碰，或者炫耀一下。 就比如说你随便玩一款游戏，然后碰到个刚入坑的新人,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忍住不在新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成绩？ 特别是你长草期的时候。 你要知道，音乐学院里面人练琴，实际上真正能够八个小时无比集中练琴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人都是练上几个小时，就休息一下，然后继续练。 而这个时候你如果碰到隔壁突然弹起一段你之前练过的作品…… 这不就是一个无比放松的休闲活动？又可以休息，还可以练琴？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时此刻傅调边上那位并不认识的人，大概也是有着差不多的想法,可能只是一个纯粹的乐子人。 他在隔壁练琴中间玩手机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傅调演奏的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而当时傅调演奏的速度还不快，音乐之中的东西并不多。 正因如此，那个人根本动都没有动脑子，直接正面对着傅调冲去。 诶呦？不错哦？你也是肖邦第一钢琴练习曲？圣咏逃亡曲？那么我们来比一场？ 不等傅调回答，或者说，他也不可能听到傅调的回答，直接开始飙琴。 听着对面的琴声，姜芮佳瞬间激动起来了，她将自己的身体向着角落里面塞了塞,用看热闹的表情看着傅调，无比期待地等待着傅调的演奏。 毕竟傅调的实力这么强,应该不会对于其他人的挑衅不在意？ 应该不会？ 实际上证明,傅调确实会不在意。 傅调只是略带一丝好奇地将身体倚靠在钢琴上，听着隔壁演奏的声音,不由得笑了笑。 “有点意思。” 傅调他对于这类挑衅实际上并不在意,毕竟有这些挑衅的时间,不如多练习练习。 他之前在船上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在弹爵士，当时也是有一个人过来挑衅。 那个人听说他能够将各种各样的爵士融合在一起，于是非常的激动，直接要求和傅调他对决钢琴。 连续怼了他三四次，傅调才勉强从一边起身，无比纠结地去演奏。 甚至演奏的时候他还放了两次水，一直到对面用言语辱骂才勉强拿起一点性质来，找酒保配合用白磷点烟，略微地展示了一下自己弹琴的实力。 至于为什么会传出去他只是弹琴就可以让钢琴的琴弦过热，点燃香烟…… 傅调他也不知道。 毕竟这个也太反逻辑了，就好像你如果敲打鸡肉的速度过快，就可以直接把鸡肉做熟一样。 不过总体而言，虽然被逼急了傅调会展示一下实力，正常别人的挑衅，他基本上都是无视。 这一次，也是这样。 因此傅调只是摇了摇头，便打算继续演奏。 那个人喜欢弹肖邦圣咏逃亡曲,他就弹，自己换一首就行。 要不,换一首练习曲？刚好自己的练习曲部分,特别是快速乐章那边的感觉并不好，还需要多练。 傅调将音乐在脑海中过了一下，便重新开始演奏。 和他当时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演奏的一模一样，他这一次演奏的是肖邦练习曲，op25-11，学名，冬风。 他无比轻松地弹了一个开头，开头的单音以及和弦无比的柔美。 姜芮佳的目光不由得一亮。 她原本以为傅调可能会跟隔壁琴房的那个人斗琴来着，没想到傅调根本理都没有理，转头直接换了其他曲子。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傅调他居然会选择一首她听过的作品，这个作品还是之前演奏的感觉非常差的作品。 正是因为这一首作品，姜芮佳她在自己心中给傅调的评分下调了好几个等级，直接放到了所有选手之中中间靠后的部分。 因此当她听到傅调重新演奏这部分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抱特别大的期望，更大程度上，她是在想着傅调和隔壁的那个同学两个人打一架。 斗琴打架才会更加好看，纯粹的练琴其实也就那个样子。 结果现在她惊了，傅调演奏出来的快速乐章，就是这一首冬风，很明显和之前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很明显傅调他在之前弹的不行的作品上下了苦功夫，一直在练习，让自己的肖邦更加优秀。 姜芮佳看着傅调，不由得又有点想要给傅调再加上几分。 不过还好，她克制住了自己，让自己保持了理性的思考。 弹琴之人，不能够感性做事，而是尽可能地理性，用最为理性的思考，去表达出极致感性的音乐。 你需要让全世界人跟着你一起嗨，但是你作为演奏者，你绝对不能嗨。 姜芮佳立刻摇了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躲在角落里听傅调的演奏。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隔壁肖邦圣咏逃亡曲弹完了，并没有停止。 或许是因为傅调演奏的冬风这一首作品太过于出名的原因，那个人在演奏结束后，同样演奏起了冬风。 并且他并没有从开头开始弹，而是直接顺着傅调的节奏速度，从傅调刚刚演奏的地方开始弹。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那个人还加了一点点速度，试图用这么一点点的速度来带崩傅调的演奏。 虽然说这个行为在音乐学院里面不算少见，但是怎么说呢…… 姜芮佳此时此刻就是心里不舒服！ 人家傅调是准备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他演奏音乐寻找自己的漏洞，所以这才这么慢的，你寄谁啊？你是要去做什么啊？ 你也配去碰傅调？ 傅调的眉头也不由得略微皱起，他抬起头想了想，又换了一首新的作品。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波兰舞曲，军队。 对于傅调而言，每一首肖邦的作品他其实都无所谓，感觉上差不了多少，弹哪一首都差不多。 只是傅调没有想到，军队这一首作品，属于艺考热门曲目，可以说会肖邦的人，弹这一首作品的真的超级多！ 因此，傅调只是起了一个开头，隔壁又开始了，他立刻跟上。 一而再，再而三。 傅调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算是听明白了。 隔壁可能就是觉得好玩，想要秀一下钢琴技术，顺手带崩一下他。 既然如此…… 那么自己也不用一直往后退了。 第57章 完杀 在单纯的斗琴之中，大家根本不需要考虑一些音乐之内的东西。 毕竟通过了一道墙，很多东西都被削减了许多，原本听着感觉非常不错的作品，在隔了一道墙后，听上去感觉也就一般。 因此，这样的音乐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速度，节奏。 速度对，节奏对，让自己的音乐嵌入隔壁的音乐之中，一点一点向上拉，将对面拉崩。 这个就是一个最简单的斗琴,一个和面对面演奏，比赛演奏完全不同的斗琴。 听上去简单,但是也是最看重硬实力的比拼。 当音乐脱去了音乐本身，只剩下节奏旋律速度之后，最为基础的基本功对决！ 傅调的表情无比的轻松，既然你想要战，那么就战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调的手微微一抬，在空中的时候便已经固定好位置，等隔壁音乐一小节结束的瞬间，他的手猛的落下！ 梆！ 和弦声骤然响起，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量瞬间从钢琴之中迸发而出。 如同一把尖刀猛地刺入敌人胸膛一般！ 力量直接让整个屋子内都在共振。 傅调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紧紧地跟随着隔壁的琴声,让自己的琴声变得越来越贴近，达到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步。 两个靠近在一起的屋子同时响起同一首作品,两者融合在一起的声音迅速吸引了许多正在屋子外面闲逛的同学,他们不由得将自己的目光看向19楼最边上的两间琴房。 1903,1904。 一些好事的人立刻围了过去,饶有兴致地站在门口,听着双方的争斗。 “哦，肖邦波兰舞曲？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弹烂的作品，怪不得能够打起来……欸，你们说，谁是被挑战的那个？” “唔，1903的琴声比较大一点？我觉得是1903先挑起来的？” “我感觉不一样，我感觉其实有点像是1904？毕竟感觉他弹的好像有那么激动了。” “啧啧，你这个耳朵可以，我感觉两个琴房的音乐几乎混在一起了，只能分辨出大小，其他的完全听不出来。” “……” 众人在屋子外讨论着两人的演奏，姜芮佳也有一点担心地看着傅调，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听傅调演奏这一首作品。 虽然说很相信傅调，可是说傅调能够直接赢，她感觉没有那么的轻松。 毕竟隔壁连续追了三首作品，很明显也是音乐学院里面一位非常厉害的大佬。 傅调他……究竟多久才能够打赢呢？ 姜芮佳看着傅调陷入了担忧。 众人的担心完全没有影响到傅调，他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手上的音乐依旧是无比的轻松。 他将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完全崩紧，力量完全推到钢琴键盘之上。 音乐之中的情绪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一些乐感比较强的人，从音乐之中已经可以逐渐听到一点点军队的感觉。 那种所有人穿着相同的制服,走在战场之上，表情肃杀。 这种感觉正在越发强烈，原本听上去有点对立的两个音乐，很明显融合的越来越彻底。 几乎完全合一。 而等到其中强势的一方合一的时候，音乐的把控，将会完全陷在那人手中。 音乐持续，力量越来越强，其中情绪的释放也是越来越明显。 傅调的表情也是越来越轻松，他的手几乎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两者的融合已经接近尾声，他已经可以很明显地听到，对面那人手中技术的薄弱。 那人，可能快要撑不住了。 虽然说两者还没有完全融合在一起，不过……完全可以试一试？ 傅调想了想，将手中的速度慢慢往前推了一点，推了5bp。 咔…… 原本融合的音乐瞬间有了一点点的割裂，隔壁琴房的那人很明显愣了一下。 他完全没有想到，由他起的速度，居然被人追上，甚至还给他加了一点点的速度？ 不过…… 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隔壁那人很快将速度给推了上去，完全没有多想，直接跟着傅调的步伐向前冲。 他从一开始给自己的速度肯定是留有余地的，肯定不会是那种直接飙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去和人对抗。 现在傅调的提速勉强也在他的预计之内，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跟上。 然而…… 当他跟上的那一瞬间，傅调的嘴角不由的扬起，将速度继续往前推。 刚刚的5bp速度可能太快，刚刚那人需要稍微等一等，才能够追上。 那么的话…… 就将速度进步再减慢一点点往前推？ 1bp，1bp的往前推呢？ 正如同……温水煮青蛙。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音乐之中的节奏他了如指掌，毕竟他之前擅长的爵士就是一个玩节奏的好手，这种1bp，1bp速度的往前推，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地难以控制，不过稍微努力努力，还是可以达到的。 正如同傅调所想的那样，在隔壁的那一位演奏者根本没有想到傅调居然会用这么小的速度增长来刺激他。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音乐的速度正在向着一个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前进，他一直以为音乐之中的一切都还在他的手上。 然而…… 咔！ 隔壁那人的手突然碰到了错误的键上，一个完全不和谐的音色从音乐之中涌出，原本无比激烈的音乐，瞬间露出了一丝丝惊慌，节奏也顿时有了一点点的不稳。 虽然后面他重新追了上去，但这一点点不稳瞬间被周围其他人听去，众人表情瞬间了然。 那人……弹错了！ 他已经开始有一点点掌控不了他手中的音乐，这一场琴房之内的斗争，已经走到了尾声。 既然如此，这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正如同所有人所想的那样，隔壁那人很快便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错误，他也同样注意到，自己的速度已经向着一个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方向狂飙。 错音，错音，错音…… 越来越多的错音出现在音乐之中，让原本和谐的音乐变得越来越不和谐，甚至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像是现代派作品，或者爵士？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的惊慌，他用尽全力去追赶着傅调的节奏旋律，希望自己可以追上他的音乐。 但是很遗憾…… 他已经不稳了，不稳了还想要追，那么就难了。 正如同温水煮青蛙，虽然说青蛙在足够烫的时候会自己跳出来，但是在此之前，他可能并不会察觉到水温正在变高。 当…… 最终的和弦响起，隔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声音。 可能是休息了，也有可能是放弃了，甚至还有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直接退琴房了，没有任何人知道。 毕竟当音乐没有悬念之后，周围围着的人群都已经离去。 第58章 诶呦～ 对于傅调而言，这几天碰到的这种情况实际上并不少，毕竟他练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去练习。 而他随着自己性子练琴的时候，很容易撞到一些人会的作品。 由于他弹的速度基本上都是中等偏慢的感觉，就经常会引起一些人要秀一下的冲动，因此这种突然开始在傅调面前飙一下自己的演奏的事情非常常见。 就傅调在学校里呆的那几天,他每天都能碰上一两个。 正常来说，傅调让一两下，那个人感觉到无趣或者刚好碰到他们没有弹过的作品，这种斗琴便会强行停止。 但是今天不一样。 傅调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今天练的所有作品，刚好全部都是那种艺考的热门作品。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你去艺考的现场，这些曲子你不听个十遍八遍的，可能半天的考试都还没有结束。 而傅调隔壁的那人刚好这些艺考常用作品全部都非常熟悉，全部都练过，并且还刚好喜欢没事斗着隔壁琴房的人玩。 这才最终导致了目前这个情况。 他也不知道隔壁是傅调。 不过既然发起挑衅，那么碰壁必然是正常的，否则也不会有许多的学生讨厌隔壁和自己弹一样的作品。 作品撞车不可怕，谁菜谁尴尬。 看着琴房隔壁没有了声音，傅调也没有更多的表态，只是略微挑了一下眉毛，起身准备走人。 姜芮佳立刻起身，着急道。 “今天……今天不练了吗？” “今天？今天应该不练了，今天碰到隔壁琴房的人有点烦,所以我打算先出去晃一下,等回头换琴房的时候再说，这个琴房暂时不太想用了……” 傅调摇头，隔壁的紧追不舍让他丧失了今天练琴的性质，因此他有点不太想继续练习。 带着情绪练琴虽然有助于对特定作品的提升，但是自己的心情无比的烦躁，反应在钢琴之上,也是同样的烦躁。 烦躁，是完全不可能演奏好一个完美的音乐的！ 他抬头向着窗外望去，今天外面的天非常好，这个阳光让他特别想要出门买一杯咖啡，躺在椅子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喝咖啡。 之前在海上的记忆让他对于晒太阳这种行为无比着迷，那种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极为的舒适。 因此傅调走到门口，拉开门道。 “多谢你的琴房，我先走了。” “欸？你，你去哪？” “唔……应该是去咖啡厅买一杯咖啡，晒一会儿太阳，今天天气不错，等心情恢复了，再回来练琴。” “这，这样吗……” 姜芮佳欲言又止。 傅调早已习惯她的吞吞吐吐，因此不再过多思考，直接转身离去。 然而正当他出门的时候，他的侧面突然传来一声略显柔和的女声。 “傅调，你……应该是傅调？” “嗯？”傅调转身，发现这个人是他认识的一人,应该是之前在爵士课上,和姜芮佳在同一个小组，然后因为姜芮佳太过于紧张，导致她弹的速度太快而被带崩的那人。 叫什么来着的？ 那人伸出手，将散在额头前的头发挠到耳后，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温和地笑道：“我是陈月，你的同学。” “我是傅调”傅调伸手握去，陈月的手很小，特别是在他的手里显得格外秀气，让人怀疑她是否连八度都没有办法按稳。 两人的手轻握一番后便松开，没有过多的交集。 傅调看向陈月，迟疑道：“你找我……有事吗？” “嗯，有事，不过不是我找你，而是何深老师找你，他说他给你发了消息，但是你一直没有回复，所以他给我们所有他的学生都发了一条消息，让我们谁看到你了，就喊你一声，让你去找他。” 陈月笑了笑，将自己的视线看向傅调的身后，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无意地问道。 “傅调你是……一个人练琴吗？” “嗯？不是，还有一个姜芮佳。” “姜芮佳？” “对，我来的稍微有点迟了，所以姜芮佳将她的琴房借给我了。” “哦~这样啊~” 陈月饱含深意地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傅调，笑眯眯地缓缓点头。 “那么的话……就祝你弹琴愉快，不过能早点去老师那边，那就早点去老师那边哦，可千万不要让老师久等了！弹琴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说罢，她对着傅调眨了眨眼睛，往后退了两步，无比轻松地向着远方走去。 虽然说的话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傅调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这个陈月的话，总感觉她话里有话。 似乎并不只是字面的意思。 而当傅调转头看向姜芮佳，问她东西收拾好没有的时候，却发现姜芮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个人钻到了桌子下面。 感觉如果边上有一个垃圾桶，她能够无比轻松自然地将自己塞进去，然后将一个纸箱子扣在上，让自己与世隔绝。 “姜芮佳，你……还有事吗？”傅调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 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声，姜芮佳如同自闭了一般躲在桌子下面不肯出来。 傅调又问了两遍，姜芮佳都没有任何的声音，因此只能无奈摇头，起身离去。 傅调想了想，出门将门关好后，去学校外的咖啡厅买了一杯咖啡后，端着那杯咖啡晃晃悠悠地向着琴房走去。 路上的人并不多，傅调一边抿着咖啡，一边随意地看着四周，在杯中咖啡全部喝完之后，刚好停留在何深琴房的门口。 屋子内正在传来琴声，应该是上一位学生还没有结束。 傅调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后，屋内才传来一阵谈话声，屋门才打开。 “你再好好练习，你今天背的什么东西？为什么短短十页纸几百个小节的谱子一周都背不下来？你来海城音乐学院混的吗？如果混的话，你干脆滚回家里混得了，非要来海城音乐学院做什么？” 何深对着屋内那人怒斥道，他将视线从屋内的学生移开，看向正倚靠在屋外栏杆上的傅调，脸上的严肃瞬间变成了笑容。 “诶呦，傅调来了？” 第59章 巡回音乐会（5k） 何深的快速变脸让屋子里的那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没有刹住车，茫然地开口道。 “抱歉抱歉，何老师我向你保证！我下周一定会将这一首作品给背上，绝对可以完美地演奏出你想要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何深原本落下的火重新冒了起来，他转头冷冷地看着屋子的那人,厉声道。 “背上就完事了？还有我想要的感觉？你傻了还是我傻了？这个是你的音乐还是我的音乐？你弹琴是为了我弹得？音乐之中的处理你是一句都不肯提啊，下周我要听到你音乐之中有处理过的痕迹，还有你必须将那一首作品给背的滚瓜烂熟，听到没有？如果我再听不到你将那一首作品给背下来，你这学期期末考试就等着挂！” “好，好的,我这就去练习……” 那人的头重新低下,这个人如同一蹶不振一般地从屋子里离去。 何深没好气地看着他的背影，对着傅调点了点头，长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心中的燥郁散去后，对着傅调笑着开口道。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先进来坐。” “嗯，没事……”傅调进入房间，看向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不解道：“那人……怎么了？” “能怎么了？不就是很正常的那点事，我让他这一周的时间将贝多芬田园奏鸣曲第一乐章给背下来罢了，结果一周过去了,背的七零八落的，懒懒散散,根本听不出来任何一点点背过的痕迹,真的是……这种水平回来还什么课啊？一周连一套作品的第一乐章都背不下来？我当时上学的时候可是一周的时间背下来一整套作品，他练的个什么玩意？一点都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放在音乐上，他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学音乐的？” 何深对着傅调吐槽道，一点都没有将傅调当成学生的模样，反而更像是普通的朋友。 可能这个便是何深的教学方式。 对于那种普通的学生用更加严肃的态度去教学,而对于那些真正厉害的学生，则是用更为友善的态度去教学。 甚至可能以朋友的姿态去讨论问题。 何深坐到琴房里的软凳上，略微向后面仰去，手臂搭在椅背上，瞧着二郎腿对着傅调随口问道。 “哦对了傅调，我差点忘了问你了，话说我给你一直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我？” “没看到……我的手机没有设置消息提醒。” “哦？那么你怎么知道我找你的消息的？他们真的找到你了？” “嗯……刚好我从琴房里出来，两人碰了面。” 傅调无奈点头，将身体侧坐在琴凳上，不解地看向何深，好奇地开口问道。 “话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出了什么事情吗？我一直在练琴完全没有注意。” “出意外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 何深随意地摆手，他转向放在一边的小包，将一份厚厚的乐谱从包裹中取出，递给傅调。 “诺，这个你拿去。” “这个是……”傅调接过乐谱,打开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 chop:pianoncertosno1eor 肖邦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 傅调将手中的乐谱打开,翻看着其中的内容,整个人更加的惊奇。 这是一个总谱，是带有乐队版本的总谱。 和外面卖的总谱不一样，这个乐谱上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写满了文字。 笔记十分的硬朗，傅调抬头看向面前正笑眯眯看着他的何深，心中瞬间了然。 上面的内容是何深写的，他分析完了这一首作品的全部内容，将这个乐谱给了他。 只不过傅调并不清楚何深将这一首作品给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个……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何深笑了笑，翘着二郎腿指着傅调手中的作品开口道。 “你也看到了，你手中的作品是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上面的内容是我写的！厉害不？看到后感觉怎么样？” 何深笑眯眯地等待傅调的称赞，可是等了半天傅调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在那边看着乐谱，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继续道。 “算了，我现在比较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就是……你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决赛的作品决定了吗？你定好要演奏哪一首作品了吗？” “没……”傅调摇头：“我连能不能进入第二轮都还不知道，决赛我根本都还没有想。” 何深愣了一下，表情微变，整个人立刻有点急了：“等等，你说啥？你没想过第二轮，第三轮，还有决赛的作品？” “没啊……我又没有拿到通知，我为什么要准备作品？我现在的任务不是先把自己的肖邦给找到吗？”傅调不解。 “欸，你这，我这，欸……” 何深欲言又止，他感觉自己的语言逻辑都出现了一点问题，想要起身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却最终坐下，叹气道。 “不是，傅调，你真的没有参加过任何的比赛吗？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你不确定你自己能不能进入后面几轮，但是比赛还是要准备的，毕竟等真正进入了正赛，你就彻底没有任何时间去完善你的作品了你知道吗？时间不等人的！” 说罢，他从包里又掏了掏，掏出来另外一份作品，也是肖邦协奏曲。 只不过这个是第二钢琴协奏曲。 “诺，本来想要让你直接跟着我去练习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的，毕竟这一首作品在比赛之中占据的优势更大，不过既然你完全没有准备，那么你先看一下第二首作品，如果实在喜欢，那么再说。” “嗯。” 傅调伸手接过何深手中的作品认真看了起来。 这两首作品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傅调看了半天，才勉强大概理清一个思路。 虽然第二钢琴协奏曲名字排在第一之后，但是实际上，这个第二钢琴协奏曲却是先完成的，只不过发布的时间晚了一点，这才成了第二钢琴协奏曲。 也正因如此，傅调很明显感受到第二首协奏曲有一种青涩的感觉，还不够成熟。 而第一钢琴协奏曲，非常的成熟，音乐之中的感觉很棒！ 这种成熟的感觉可以让傅调的音乐美感在音乐之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傅调并未纠结许久，将第二协奏曲递还给了何深。 “还是选第一钢琴协奏曲，我感觉第一钢琴协奏曲更好听一点，肖邦在音乐之中的写作，也是更加的成熟！” “果然，我就知道我这样是多此一举，你肯定会选择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不过这样刚好，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也不用变了。” 何深对着傅调挑了挑眉毛，微微松了一口气，将身体前倾，靠近傅调身边，笑着开口道。 “傅调，我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就是……我要开音乐会了！何深与肖邦之旅音乐会，在海城，然后走到江州宁城，浙洲行城，去完这两个地方之后去北州京城，川州都城，中州武城，星州深城，最后回到海城的一个巡回音乐会！音乐会的主题便是题目上的那个，肖邦之旅。” “并且还有可能会开一点大师班音乐会，不过这个还没有决定，如果真的要开大师课的话，你应该是我的教学素材，回头申请通过了我会把上课的内容发你，你自己看就行，不过这些都不确定，现在的重点是我的音乐会。” 傅调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何深居然要开全国巡回音乐会。 可是，这个和他有什么关系？后面可能但不一定存在的大师课勉强能够挂钩，这个音乐会……是做什么用的？ 还没有等傅调问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的时候，何深对着傅调直接开口道。 “我知道你可能想要问，这件事和你什么关系，是不是之后的课程会稍微延迟一点，或者换其他的老师来上，我只能告诉你，并不会！因为我刚刚和学校里申请了，我打算带着你，跟着我一起去参加全国的巡回音乐会！” 傅调完全没有想到何深居然对着他说这件事，拿着手中的乐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巡回……音乐会？” “对，我的个人巡回音乐会，虽然我每周都会回来给你们上课，不过我最近的时间可能要放在我的个人巡回音乐会上，准备这一场音乐会如果成功的话，对于我的职称评比还是比较有帮助的。” 何深重新坐回椅子上，耸了一下肩膀叹气道。 “不过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一想到我开这一场音乐会要付出的钱，我就感觉心疼啊，真的，开音乐会真的就像是用钱去换职称似的，希望今年的票能够卖的更多一点，让我少亏一点。” “开音乐会……很亏本吗？”傅调不解，这个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 毕竟他之前都是在船上弹琴，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最起码是赚钱的。 何深则是无比无奈。 “如果是官方邀请的音乐会，我应该不会亏钱，甚至还能赚钱，毕竟他们邀请我过去开音乐会，肯定是要给我钱的，但是我现在这个不一样，我这个音乐会算是半官方半私人的音乐会，官方为了推广古典音乐，我这边递交过去一个企划书后，那边经过商讨，同意不收我场地费，然后还有宣传以及门票他们那边也会给一点补助。” “然后我这边所需要支付的，便是……乐队的钱，这个乐队是我自己花钱去请人家过来的，不过我直接和当地的乐团商量，因此价格可以减免，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基本上也都是找最便宜的方法去搞。” “东拼西凑搞在一起，勉强做出来这样的一个全国巡回音乐会，回头如果你觉得比较小也别说出来，最起码这个确实是一个花了大价钱去搞出来的巡回音乐会。” 说到这个地方，何深的表情更加无奈。 如果是在外人面前，他可能会打肿脸充一下胖子，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 但是傅调不一样，傅调他是准备带过去陪着他一起巡回演出的，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人家傅调回头肯定会看到具体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因此不如直接和傅调说。 不过何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隐瞒。 那就是……他真正意义上亏了多少。 要知道古典音乐实际上市场并不大，只有最顶级的那些音乐家才能够吃到一点点福利，其他人连喝汤都做不到。 举个例子，日不落帝国国家歌剧院（eno）他们卖票，如果一张门票他们卖50英镑的话，那么他们一张门票便会直接亏损100镑以上。 他们是不靠卖唱片还有买票存活的，他们基本上全部都是靠着政府去养，还有一些企业，文化机构去支持，才能够继续活下去。 就比如说一些慈善机构也喜欢向这些地方去捐钱，甚至直接收购一个剧院。 毕竟……稳定亏损的机构现在还有几个呢？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亏，其中还有很多人是能够实现共赢的。 就比如说柏林的柏林爱乐这些地方，他们作为全世界最顶级的十个乐团，他们用自己的场地去卖票，基本上很快就能够卖光，他们甚至能够自己卖票就能保持收支平衡。 而请郎良月这类的大咖，甚至还能赚钱。 要知道郎良月在柏林森林音乐厅里面开的音乐会，几万人的场子都是直接坐满的！ 一张门票几十到一百多，单纯卖票就能卖近百万欧，这个还是一场。 他本人是直接一场音乐会收款几万欧元，全球一下巡回就巡回几十近百场，他甚至不需要去娱乐圈捞钱，在古典音乐那边每年就有千万级别的软妹币收入。 这个级别的收入，是其他钢琴家想都不敢想的收入，甚至可以说完全打破了古典音乐上收入的上限。 不过不管怎么说，傅调以及何深两个人都不算有钱，都不是那种家里钱多到用不完，去学习音乐的那种人。 傅调是音乐生里面偏穷的那一批，不然他也不可能住到距离华沙市中心那么远的地方去睡觉。 何深比傅调稍微好一点，不过他有钱也不是家里有钱，而是他成功拿下一些比较大的奖项后，在全国范围内属于比较知名的钢琴家后，才勉强有了点钱。 一些机构会邀请他去开一些讲座之类的，邀请的时候会给他发一点钱。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些想要考入海城音乐学院的学生，他们跟着何深上课也会给何深很高的价格。 可惜何深并不是钢琴系的系主任，如果他是钢琴系系主任的话，那么他的收入将会更高。 就比如说这些上课的价格，可能完全不是何深现在的一小时八百，而是一小时两千起步！ 何深自己在那边算着自己音乐会的钱，不由得一阵肉疼。 他感觉自己这一次的巡回音乐会，可能能够将自己一年的上课钱全部给耗费掉。 开音乐会……真的是头疼啊！ 不过…… 何深看向面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傅调，心中的肉疼便消散很多。 不管怎么说，他开音乐会除了打算提升一下自己的背景之外，其实还有一点就是想要带一下何深。 他找的乐团虽然花的钱并不多，但是那些乐团基本上全部都是超越性价比的存在，他用自己的人情和乐团的团长交流，这才用最低的成本拿下那些乐团。 根据他的观察，何深他的协奏曲应该是没有练过，或者说应该没有和乐队合奏过。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傅调锻炼一下。 虽然不知道傅调能不能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最后一轮，但是……能够锻炼总归是好的。 傅调现在正如同吸水的海绵一般，疯狂地汲取各个地方关于肖邦的知识。 在最近的课程之中，他能够很明显地听到傅调的演奏之中，那种肖邦的感觉正在增强。 既然如此，那么就再给傅调加一把火，让他跟着自己去深入肖邦的协奏曲之中，感受团队合作之中的肖邦！ 何深起身，笑着拍了拍傅调的肩膀，将门打开。 “好了，我找你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我的音乐会在下周五，你过几天跟着我一起去海城和音交响乐团一下，我们去排练。” “嗯，好！” 傅调点头，跟着何深的步伐起身。 在屋子外已经又有一人在门口等着，何深没有开门他一直不敢进去。 而何深原本轻松的表情此时此刻又变得严肃，他看着面前的学生，只是轻微地用下巴点了一下琴房。 “进去！” “好，好的……” 学生灰溜溜的弓着腰进了琴房，而傅调何深二人则是站在走廊上。 傅调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那么何老师，我先去练习了？” “好的，加油！我给你的乐谱别忘记看，上面的东西，虽然你不一定能够用上，但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你应该有好处。” “嗯！” 第60章 海城和音（6K） 傅调很快便回到了琴房之中，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始不停的练习。 他目前只是对于如何练习有一个确切的方案，知道怎么去练，但是作品的数量依旧不够，因此他将自己更多的专注力放在作品的逻辑之上，缓慢地前进。 练琴如同水磨的功夫,除非水满不得出，否则很难有更大的提升。 时间很快流逝，未过几日，便到了和何深约定好的日子，按照何深给他发的地址，傅调很快便来到了音乐厅附近。 这是一个并不大的音乐厅,从外观上看过去,根本看不出任何音乐厅的模样，就如同一个非常普通非常正常的机关大院一般。 幽深寂静,几乎没有他人。 傅调在门口登记好自己的名字后，便向屋子内走去。 当他推开屋子门后，混乱中带着秩序的音乐声便轰然而来。 屋子内的众人都在练习着自己的分部，在开始排练前争取将自己的部分变得更加完美，因此各种各样的声音全部混杂在一起，让音乐厅内几乎听不到其他多余的声音。 只剩下最纯粹的音乐。 何深和乐队的指挥正站在舞台的侧面，两个人拿着一份乐谱正在小声交谈，傅调走到两人附近后，俩人都没有发现傅调的存在，何深依旧在对着指挥开口道。 “朱老板！你这个地方不对？我刚刚和你说的是这个地方需要将速度慢下来,让我钢琴的情绪凸显的更加强烈，更加符合作品本身的韵味，你刚刚给的速度完全不对,我就差一点点就没有跟上了！” “呵呵……你开什么玩笑？你那个速度已经慢到离谱了，你如果再慢下去,整个音乐的感觉就完全散掉了,就和那些作品还没有练熟的小屁孩一样,弹一半休息一半,如果不是我把乐队拉住，你整首作品就完全崩盘了！” “这么说的话，我还得谢谢你哦？” “谢谢就不必了，回头请我吃一顿饭，不对，请我们乐团的人吃一顿饭，我就原谅你了。” “捏麻麻地，和你开玩笑还当真了是？呀塞啦你！” 何深和那位指挥直接开始对喷，各种奇奇怪怪阴阳怪气的话全部都冒了出来。 不过两人都没有任何着急的情绪在其中，就如同老友一般。 那位朱老板率先看到了正站在一边的傅调，不由得止住话头，对着傅调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伸手道。 “你好，我是朱宰，是这一家和音交响乐团的指挥，以及乐队经理。” “哦，裴泣来了？”何深听到后向着边上望去,刚好也看见正站在一边的傅调，不由得乐了,往前走了两步，勾住傅调的脖子笑道：“诺，朱老板，这个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我弹琴特别好的学生！我和你说，他现在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他都已经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了！肖赛知道？就是李迪云那个！李迪云是？华国最厉害的肖邦演奏者！嗨，不过你就是一个普通的乐团指挥，还是一个二三线的小乐团，你不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也是正常的。” “……” 虽然知道何深可能是在对着对面那人开玩笑，但是听着这话，就算是傅调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合适。 不过对面的朱宰倒是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他只是白了何深一眼，阴阳怪气道。 “对对对，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乐团指挥，还是一个二三线的小乐团，不过我这个二三线的小乐团最起码有人会请我们去开音乐会，甚至还得要给我们发钱，不想某个人哦，不仅需要卖笑请人家音乐厅里面的人资助一下，还需要跑过来找我打折，甚至还需要花一大堆的钱去开音乐会，啧啧，相比较之下，我这个二三线的，小~乐团，比你这个一线的，大~钢琴家，舒服的可不要太多了。” 说罢，他不理会已经开始有点无能狂怒的何深，而是直接对着傅调开口道。 “好了，闲话不多少，何深他让你过来看我们排练，那么你最好多认真听听看，看看乐队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的！” “乐团的协奏曲和你自己演奏的钢琴独奏曲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虽然说在协奏曲之中，乐团需要将部分控制权交给钢琴，让钢琴作为其中最为突出的乐器引导整个乐团的进行，但是同样的，钢琴并不能只是只做自己，他需要将自己的部分注意力放在乐团之上，让自己的音乐融入乐团之中，让音乐变得更加完美。” “这些东西并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你要多听一听，听听看这种完全不同的演奏方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去演奏，试着将自己代入其中，感受一下音乐的流速。” “其他的我就不说多少了，你自己多注意听，我先上台整理一下乐队。” 说罢，朱宰对着傅调何深二人微微点头，迈步走上舞台，手微微抬起，屋子内的所有声音缓缓消失，只剩下一丝丝的回音。 等所有的声音消失后，朱宰这才转身，用一根手指缓缓地按下钢琴上的标准音a，随着音乐的开始流动，所有的乐器瞬间复活，音乐的和鸣立刻在屋子内响起。 何深无比满意地看着舞台上的一切，缓缓点头，看向边上的傅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好了，我要上台了，你在下面好好听听看，虽然说我不是全球范围内的大佬，但是最起码……我在华国的肖邦上，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前几位的演奏者！” “希望……我的音乐，能够给你带来完全不一样的启发！” 话音落下，何深的手离开傅调的肩膀，迈步向着舞台上走去。 哒，哒…… 音乐厅内所有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何深他皮鞋与舞台碰撞的响声。 没有掌声，没有观众，他踏入舞台之时，这片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一般。 原本根本看不出任何耀眼光辉的何深，甚至没事就和傅调插科打诨聊天的何深，此时此刻在舞台上简陋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无比耀眼。 他缓缓坐在琴凳上，转头看向舞台下的傅调，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咧嘴笑了起来。 “接下来，我弹，你听。” 何深的话很装逼，不过乐团内并没有特别多的反应，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何深，便将视线放在舞台中央的朱宰身上。 而朱宰也在这时，将手中的指挥棒抬起，猛地一挥。 嗡…… 小提琴的声音缓缓扬起，情绪正在从音乐之中浮现，在小提琴之后的，便是那低沉的巴松管，无比厚重的声音拖在小提琴之下，让音乐变得更加的立体。 情绪，正在变得越来越激昂，越来越有力！ 音乐之中所蕴含的所有力量正在欢呼，在舞台上雀跃。 他们从乐器之中涌出，奔腾向这间并不大的排练室内，占据着音乐厅的每一片空间！ 傅调看着面前的一切，整个人不由得有一点呆愣。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真正的管弦乐团之下，音乐居然能够达到这样的层次。 音乐就如同围绕在他的身边一样！ 和之前在船上的小型乐团不同，这里的音乐变得更加紧凑，所有人的声音在乐团之内也变得更为的重要。 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没有必要的，音乐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有他存在的意义。 甚至没有当初在爵士上的那种，让钢琴给其他的声部让位置，让他们将自己表现出来的感觉。 此时此刻在傅调面前的，便是一个极致精准的机械！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将个人的发挥减少到了极致，让乐队的作用，变得更加强大。 何深还是坐在那边，还没有到何深演奏的部分，但是坐在舞台下的傅调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音乐之中的那一股力量，那一股极为强劲的，可以征服着世界的理解。 此时此刻在舞台上表演的这个小小的额海城和音交响乐团并不是如同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流乃至于三流的交响乐团！ 他们这个乐团的实力，并不弱。 虽然说他们其中的许多人可能实力还不如傅调当时在船上所见到的那些人的水平，但是就此时此刻这个乐队的感觉…… 船上的那些人就算再合作数年都不一定能够跟得上。 就算说船上的乐手并不是和他一样一直在船上，乐队的成员经常会有轮换，傅调也不觉得自己当时碰到的那些人经过长时间的合作，能够达到目前这个海城和音交响乐团能够达到的层次。 “真……美啊。” 傅调听着面前的音乐，思绪不由得陷入了一丝丝的停滞，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到音乐居然可以美到这种层次。 此时此刻在舞台上的何深，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舞台下傅调的想法，他的表情则是无比的轻松，他已经和这个乐队合作过不知道多少次，他对于这个乐队的掌控，基本上只是比乐队的首席还有乐队的指挥稍微差一点。 所以，他相信这个乐团，相信正站在他边上的那位指挥。 朱宰绝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绝对知道自己对于肖邦，对于音乐有什么完全不一样的见解。 既然如此…… 那么就将控制权释放给朱宰，让音乐，纯粹的流淌下去！ 然后找到自己应该站出来的那一刻，将自己手中的音乐，完全的……释放！ 何深的眼睛猛地一亮，他等待的那个时机已经到来，那一个在音乐之中的细缝！ 何深没有任何的犹豫，将手抬起，猛地按下。 轰！ 钢琴的声音响起，从那个细缝之中完美插入。 原本可能还是比较饱满的音乐，在此时此刻变得更加完美，更加立体，一股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瞬间奔涌而出。 这个是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这个是一首纯粹的，钢琴与乐队的合奏！ 这个并不是只有乐队单人的演奏，也不是只有钢琴单人的独奏，而是两者的融合。 在两者完全融合的那一刹那，这一首作品才算迎来了真正的和谐。 崩，崩崩崩…… 一个无比华丽的上行，随后又带着一丝丝清澈的下行，音乐之中无比绚丽的音色在众人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音乐逐渐变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飘渺，如同羽毛云雾一般缓缓飘散的那种控制感，傅调整个人都不由得呆住。 “这……” 这个音乐？ 傅调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说何深是他的老师，但是傅调之前对于何深的感觉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深刻，更大的程度上是把何深当成一个便宜老师去看。 毕竟两个人是在海城音乐学院认识的，之前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联络。 对于何深的实力，傅调其实并不是特别的清晰。 但是此时此刻，傅调却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何深的音乐，何深的实力。 深不见底。 舞台上的何深肆意地挥洒着自己对于音乐的理解，让钢琴与乐队进行融合，每一颗音的音色，都是无比的绚烂且纯粹。 这种感觉和傅调演奏的感觉完全不同，与傅调的审美也不是十分相投，但是…… 这一切都影响不了何深的实力。 何深手指上的控制并没有多么的用力，你甚至看不出特别多的技术在其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感受到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能够非常清晰地听到音乐之中何深的一切，你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办法放在何深的技术上，更多的则是放在音乐的本身。 让音乐变得更加绚丽夺目，让自己变得更加透明纯粹，将一切的光芒全部释放给音乐，留给自己的只有纯粹的自我。 这种感觉甚至让傅调产生不了任何一丝丝对抗的想法。 傅调突然想起来了当时何深在和他刚刚见面时候说的那句话。 “虽然可能有点自夸的意味在其中，我的肖邦在全国的钢琴老师之中，绝对算得上是前几的存在，之前和很多各个国家的钢琴家都有过交流，所以我对于如何演奏肖邦有一个完整的体系在其中。” “我用这个方式构建出我的肖邦，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我之前进入学校的时候，我的肖邦实际上只是普通的水平，我弹的更好的实际上是其他的作品，比如说肖斯塔科维奇之类的，俄罗斯民族乐派的作品，我进入学校后除了正常的练习之外，其他的时间便用在构建我的肖邦之上，出去访学的时候，更多的也是和一些演奏肖邦比较厉害的大师交流。” “就算这样，我也用了好几年的时间，加上中间研究其他东西，用了将近十年！才达到了现在的位置。” 十年，整整十年…… 傅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整个人的大脑都有一丝丝的混沌。 周围人都在说他能够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很强，再加上他看到的都是同龄人的演奏，那些顶级大佬的演奏只是在耳机中听过，并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因此他之前都略微有一点点的自满。 但是现在，他心中所有自满的情绪瞬间崩溃。 他弹的好，那也仅仅只是在年轻人那边算弹得好，他从来没有和那些正值壮年的人比较过。 不说那些全世界最顶级的大佬，什么阿格里奇，什么齐默尔曼之类的人，就只是说面前正在舞台上演奏着作品的何深，他的肖邦作品，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自己高上一个大节。 就算自己拿出自己几乎快要圆满的肖邦夜曲op37no1出来和何深去比，感觉赢的层面也不是特别大，更多的则是一个五五开的样子。 自己目前才有多少的作品，而何深则是有多少的作品？ 更别提何深他是有一个自己的体系在其中，他对于自己要演奏成什么模样的作品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 因此，何深的实力完全深不可测，根本不知道他手上究竟还有多少的东西可以拿出来。 不，不仅仅只是何深…… 傅调看着屋子里的众人，他突然意识到一点。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对于职业钢琴家而言，可能只是一个，一个非常耀眼的，但是绝对不意味着终点。 从比赛的年龄限制也可以看得出来。 只能18-28的人参加，超过28的选手便完全没有办法报名。 这也就意味着很多的选手都没有达到一个完美的境界。 他们的体力技术可能比那些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要强上许多，但是论积累，论方法，他们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比得上那些在钢琴界深耕的大佬。 傅调的大脑中过了许多许多的信息，一时间变得无比的沉默，只是呆呆地坐在舞台下听着音乐，没有任何的动静。 舞台上众人演奏的愈发兴奋激动，何深在音乐上的情绪直接带动了整个乐团的情绪，朱宰配合着何深，二人将音乐之中肖邦的一切展现的淋漓尽致，甚至之前在舞台下说的那个减缓的地方，朱宰都试图配合着何深将音乐拉的更慢一丝，让情绪变得更加绵长。 舞台下则是无比安静，傅调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修之中，不管不顾周围的一切，只是想着自己的内容，时不时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乐谱上，看一眼自己所需要关注的部分，然后继续发呆。 舞台上与舞台下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似乎有所冲突，却仿佛又无比的和谐。 何深等人并未注意到舞台下傅调的想法，他们只是不停地排练，排练，将音乐之中不好的地方挑出来着重练习，等练习的差不多了之后，再次重新演奏。 时不时众人还有一点冲突，何深直接站起来喷朱宰指挥的不行，而朱宰则是在阴阳怪气何深弹的不好，双方每次都能在继续恰起来的瞬间停火，重新演奏。 而这个时候，他们的演奏却又能莫名其妙地更上一层楼。 傅调整个人已经有一点茫然，何深第一次还没有足够完美的作品，就已经达到了傅调所能理解的极限。 后面的肖邦傅调只能感受到何深弹的好，某些地方却是改进了感觉更舒服一点，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改进，傅调已经有一点点听不懂了，只能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何深的乐谱之上，不停地寻找着何深音乐上的逻辑。 似乎是注意到了傅调的注意，何深不知有意无意地将其中一些改进的地方调整的稍微慢了一点，并且与朱宰的对话，也说的更加清晰简单，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朱宰一开始可能还有一点点迷惑，不知道为什么何深会要这么做，但是看到正坐在台下的傅调，他逐渐明白了何深的想法，便也将音乐之中的一些细节展示的更加清晰，配合着何深的音乐，让傅调能够更加清楚地听到音乐之中的一切细节。 音乐缓缓流淌，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在音乐厅内并没有自然光源，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靠着头顶的灯光供给，因此众人在音乐之中完全忘记了时间，一直到众人都有一点点累了，这才停下。 何深从钢琴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由得瞪大双眼。 “卧槽，十点多了？都这么晚了？诶呀，今天真的辛苦你们了，非常感谢各位老师的捧场，感谢各位老师的支持，感谢感谢啊！之后音乐会就拜托各位了！多谢多谢！” 说罢，何深往后退了几步准备下舞台。 “十点，啧啧……”朱宰看着他冷笑一声，伸手直接揪住他的衣领缓声道：“别用语言去谢，今天我们乐团的加班费，还有后面我们晚上回去的交通费别忘记结算一下，一句谢谢就完事了是？真以为我们乐团是开善堂的？” “欸，不是，你这句话不就伤感情了？我们俩谁跟谁啊？我能少了你钱？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呵……差点忘了，今天早上的早饭，三天前的火锅，六天前的烧烤，十天前的早茶，十三天前的……” “哥，我错了哥，别念了哥，我这就把钱给你结了。” 听着朱宰口中如同报菜名一样报着他的账单，还有周围其他乐团成员看着他越来越奇怪的表情，何深的身体瞬间就软了，立刻告饶。 “回头你把总价算一下发我，我回头用我工作室那边的账号将钱转你，对公账号。” “嗯，可以，下去。” “好嘞！老板您辛苦！” 何深笑嘻嘻地对着朱宰打了个哈哈，隔着五六阶台阶直接蹦了下去，拍了拍手，舒展着自己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腰骨，晃晃悠悠地走到傅调的面前，看着正在盯着乐谱看的傅调，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我今天弹的还好？” 之后的更新时间提前到8点，这样大家起来后就可以直接看完今天的更新。 第61章 你谁（5k） “很厉害！”傅调脱口而出，没有一丝丝的犹豫：“真的非常厉害，特别是刚刚开头的地方，还有之前何老师你和朱宰讨论的那个地方，音乐的美感真的非常强烈，还有……其中的那种通透！” 傅调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缓缓解释道。 “音乐之中独属于何老师你的那种通透感变得无比纯粹，其中的音乐性也极为漂亮，对了，还有肖邦的感觉，何老师你肖邦的感觉非常的强烈，我能够感受到一个完整的,成体系的肖邦在其中，我甚至可以通过音乐感受到何老师你对于肖邦的构建,对于肖邦何老师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为什么会这样想，真的，非常厉害！” “嗨，这不是必然的吗？”何深笑了笑：“我练了肖邦有十几年了，虽然说我不是那种全世界有名的顶级钢琴家，但是最起码我也是海城音乐学院里面的钢琴副教授，年轻的时候也是拿了许多许多的奖项，就算说其中没有那种世界级的第一，那也不是其他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资历的钢琴演奏者可以比拟的！并且……” 何深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笑眯眯地看着何深,缓缓道：“并且你要知道，我从和你见面的第一次我就说过，我的肖邦可能是全国前几的存在哦，我不仅仅是在国内很有名，我甚至在国外的名声同样显赫,在柏林艺术大学,巴黎高等师范，曼哈顿音乐学院等顶级音乐学院之中，我也是那种足以挂名的，被邀请过去演讲的人欸，你可千万别小看我了……欸等下，你不会之前一直在小看我？” “没有……”傅调略微有一点心虚地移开视线。 何深死死地盯着傅调，空气一时间无比的安静。 不过很快，何深便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傅调的肩膀，爽声道：“好了，别苦着脸了，和你开玩笑的，你小不小看我都无所谓，把你的肖邦先练好再说，总而言之……好好努力，继续练习！” “好。” “好什么好，明天来找我，给我递交一份你今天在音乐厅里面学习的报告上来，或者你直接去演奏给我听，听到没？你可以去网上，就是那个……islp上面找一份双钢琴的谱子弹一下,也可以递交纸质的文档,都可以，整理一下你的问题给我，多整理一点，别到时候问完又有新的没有写出来，等你整理好了我统一的给你解答，知道不？” “嗯，知道了。” “知道了就行，我先撤了，啧啧，没想到一下子把时间弹超了，后面就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够把这些钱赚回来了……唉，越来越穷了啊，明明我也勉强算是行业大佬之中的一员，怎么就混成这样子了呢？唉……” 何深唉声叹气地拿起衣服披在肩上，转身离去。 屋内无比的躁动，舞台上的众人也在收拾着自己的乐器，准备离开。 只有朱宰在和乐队分部首席谈论着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之前某些人的问题何深跟朱宰两个人都听出来了，不过都不太好说，都是一些细节上的处理。 朱宰将问题转交给分布的首席，首席再交给乐器首席，乐器首席对那些出现问题的演奏者进行批评指导。 这才构成乐队的一个完整链条。 看着舞台上的众人，傅调想了想并没有继续上前听二人谈话，而是拿起之前何深给他的乐谱，转身离开。 屋子外已经完全黑了，他在音乐厅里就这样莫名其妙直接度过了一整天，如果不是肚子在叫，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 乐团里的众人应该也都差不多，在排练的时候排练到混天黑夜也是常有的事情，看着他们在音乐厅外勾肩搭背的模样，应该是打算晚上去聚餐一顿。 毕竟乐团也是工作，又不是纯粹的兴趣爱好，工作被迫加班结束肯定得要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 傅调摇摇头，将滑下肩膀的书包重新提了提，顺着大马路向着地铁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停在一家面包店门口买了一份面包，蹲在路边的椅子上撕着吃。 头顶依旧看不到任何的星星，傅调现在已经习惯这种看不见星空的感觉，不过依旧无法喜欢。 看不见星空的夜晚，失去了夜晚的魅力。 傅调就这么慢慢地咀嚼着面包，感受着面包的香气在口腔中发酵，大脑逐渐放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音乐之路并没有尽头，就算是他现在的老师，何老师，他现在也依旧在继续向着更高一层的方向前进。 而在何深之前，还有更多的人。 比如说李迪云，比如说单义，比如说阿格里奇，甚至那些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评委。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绝对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更高的！ 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夺得一个良好的成绩，那么就证明了你有能力登上那个与大师对话的舞台，你也有机会收到所有顶级古典音乐公司的邀请，投身于古典音乐事业，在全世界巡演。 这一切，都是在他能够登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拿到一个好名次的前提之下。 所以…… 他必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拿到一个足够证明自己实力的名次，只有这样，他才算可以推开那一扇大门，和那些大师共坐一席。 如果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没有取得一个很好的名词，那么只能慢慢的提升，就如同现在的何深一样。 何深他在古典乐上的实力已经强到傅调都有一点点看不懂的程度，就算这样，他也只是在国内小有名气，在国外几乎无人问津。 正所谓成名要趁早，傅调坚信，如果何深他的实力再强一点，能够在很早的时候就登上世界舞台，那么现在的何深绝对不会在海城音乐学院里面担任老师教书，而是已经到世界顶级的音乐学院里面担任荣誉教授了。 “不过，真难啊……古典音乐之中的深度感觉真的难处理，和那种追求个人即兴发挥的爵士完全不同，如果古典能够像爵士一样简单就好了……” “可惜，古典音乐有一个最底线的要求，你弹的肖邦得要是肖邦的感觉，贝多芬得要是贝多芬的感觉，莫扎特得要是莫扎特的感觉，这些音乐都需要不断地思考研究，才能逐渐进步。” “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将古典音乐弹好……” 傅调抬头长叹一声，他现在特别想要找一家爵士酒，去里面放纵一下，随便弹一点东西释放一下自己心中的燥郁，就和之前在华沙那边一样。 可是看着周围连成片的店铺，各种各样的网红视频以及小卖部，就是没有任何一家爵士酒…… 不，甚至没有任何一家酒的存在！ 如果让他专门坐地铁跑上一个小时去找一家爵士酒，傅调又感觉太过于浪费时间，这点时间多睡一觉不好吗？ 想到这里傅调只能无奈摇头，将最后一点面包塞入口中，继续向着地铁方向走去。 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就不太好回去。 虽然说自己的信心被打击了很多，但是自己对于肖邦的感觉，也变得愈发强烈。 何深的肖邦，自己的肖邦，单义的肖邦。 所有的一切都将逐渐融合，化为他的养分，帮助他变得更强。 只是…… 还需要一点时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将自己的音乐体系彻底构建成功。 从音乐之中的自我，到本我，在表达作曲家对于音乐的想法之时，同样也需要表达出自身对于音乐的情绪。 因此，何深在回去后接下来的数日，何深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音乐之上，他练琴也变得更加刻苦。 只靠天赋是不长久的，或者说，是完全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练习，练习，不断的练习，才能够让自己的天赋得到施展。 没有办法得到施展的天赋，永远都不能算得上是天赋。 何深看着傅调愈发的刻苦，并未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傅调增加了更多的辅导教学，在他音乐会之前的练习上，也会将自己的练习过程拆分下来给傅调去听。 每一次都会让时间超过许多，每一次都被朱宰说，但是每一次何深都是这么做。 对于何深而言，如果他真的想要赚钱，那么他有很多种身份去赚钱，而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略显困苦。 傅调自然而然也是看在了心中，无比的感激，尽可能地将何深的音乐去理解消化分析，思考何深的肖邦为什么那么弹，这种演奏方法对自己的未来究竟有什么样的好处，或者说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不过…… 每一次听完何深的排练，傅调总是感觉到一阵郁闷。 毕竟何深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东西真的太过于牛逼，差距拉的有点大，让他总有一种差距越追越大的错觉。 这种烦躁的情绪只有在每周一早上的爵士课才能得到缓解，他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对于爵士音乐的天赋。 在爵士课上，他几乎都快要霸占了老师的地盘，将课程几乎变成他的独奏音乐会。 就比如说老师讲到一个爵士的风格，比如说蓝调布鲁斯，傅调就能够在边上直接演奏出蓝调布鲁斯的音乐。 说到其中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傅调则是立刻改变其中的演奏方法，将那些细节扣出来，在众人面前放大。 傅调这么一搞，搞得爵士乐的老师又开心又难受。 开心的是自己轻松了，可以坐在一边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他甚至连课件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给傅调看一眼旋律，傅调就能用这个旋律编配出各种各样爵士乐的内容。 有些甚至比他编配的都好听。 难受的是这个装逼的机会本来应该属于他，每一次上课他都可以用自己的爵士去装逼，让那些学生好好学着点。 看到他们崇拜的目光，那感觉真的是爽，可惜现在这种崇拜的目光全部都给了傅调。 一时间爵士乐的老师不知道如何是好。 让傅调弹，总感觉怪怪的，一个学生在上面演示，表演，自己一个老师在那边动动嘴皮子。 这个是傅调的课堂还是他的课堂啊！这个完全反过来了好？ 如果让傅调不弹，总感觉有点亏待自己，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可以轻松一点的工作，休息一节课，甚至可以算作混吃等死休息，多好啊。 大家都是打工人，有摸鱼的机会为什么不摸鱼呢？ 因此爵士乐的老师便只能带着一股奇怪的感觉看着傅调，无比的纠结。 不过或许是因为傅调的爵士太过于牛逼的缘故，他们这一组的人也被卷了起来。 要知道能够进入海城音乐学院的人几乎人人都是每年的前几名，谁会承认自己被别人压一头？ 所以看着傅调在讲台上弹着爵士当教学素材，舞台下的那群人也开始试着和傅调争夺一下教学素材的地位。 一开始还有人会选择两人合作演奏，到了后面，基本上就是人人都自己弹自己的，自己去学着给自己的音乐加花，加一些即兴的内容在其中，甚至开始有人提前学习老师还没有讲到的内容。 学不会就背傅调的演奏，跟着傅调的节奏走，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进步速度更快一些。 所有人都在努力进步，爵士乐的老师顿时发现，他准备的课程不够了，自己原本准备一两周讲一个方法的，结果现在被卷的一周，乃至于一周不到就需要练习一个演奏法，甚至需要开始学习复合爵士演奏，以及流行音乐演奏。 速度太快怎么办？后面的课程如果提前上完，总不能给这些人上下一学期的课程？ 还有其他的一些内容…… 无数的想法在脑中走过，这让那位老师变得更加纠结。 傅调并不在乎老师怎么想的，对于他而言，爵士乐的课程是真正意义上的放松，他可以随便的演奏音乐不需要受到任何的打扰，也不会有任何的指导，算得上是完全的自由。 而古典音乐，他则是不停地深耕，追求音乐之中的极致，寻找自我的方向。 很累，很充实。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错觉，傅调总感觉自己在练习古典音乐的时候，重新回来弹爵士，对于爵士的控制感觉更强了一些。 就有一种褪去了自己身上全部的枷锁，可以肆意战斗的感觉。 并且他只是存粹靠着自己天赋去演奏的一些作品，他在演奏的时候居然会不由自主地深入其中，思考自己当时这么想，这么演奏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让他重新演奏一遍，是否还会有更好的进行方法？ 这种感觉让傅调感觉非常的新奇。 如果自己有时间的话，傅调是真的想要花大时间去研究一下自己的爵士，看看能不能再进行进步。 可是…… 时间并不多。 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肖邦演奏好。 傅调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古典音乐之上，偶尔玩一玩爵士放松。 就这样，时间飞快流逝。 很快时间便来到了何深的音乐会当日。 作为海城音乐学院的老师，海城音乐学院里面自然在官网，学校内公告栏，还有其他的一些地方张贴了海报。 通体黑色的海报上，何深穿着黑色西服站在钢琴面前，双手插兜，笑眯眯地看着镜头，身体无比的放松。 在他的身后，则是海城和音交响乐团的缩影，以及一些演出的信息。 何深《肖邦之旅》音乐会，演奏者：何深，伴奏乐团：海城和音交响乐团。 演奏时间：周五晚7：30分。 承办单位：…… 一大堆海城音乐学院以及海城文化局那边的单位出现在海报之上，字很小，如果不注意很难发现。 不过也没有人在意这些没有必要的内容。 毕竟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海报上的何深身上。 太帅了！ 从海报上看，何深这张艺术照帅的有点过分，有点不像本人，甚至感觉像是直接p的有点过了，让人怀疑真实性。 不过这并不影响很多女生都围绕着海报拍照，讨论着这个老师究竟是学校里的哪位，为什么作为学校里的一员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任何人觉得何深是学校里钢琴系的那位，也没有人觉得何深是学生，毕竟何深的脸很成熟，与那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何深就是学校里钢琴系的何深，何深在学校里经常一身休闲装，完全看不出任何艺术家的感觉。 就连傅调看着那个海报都愣了半天，没有认出来海报上的那人是谁。 不过…… 当傅调按照之前和何深的约定，来到了琴房里的时候，他看着面前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色内搭，颈口系着一个黑色蝴蝶结，衣服笔挺笔挺的，浑身上下充斥着艺术家气息的男子，满头问号。 “额……你谁？” 第62章 音乐会（6k） 何深此时此刻的模样和之前有了非常大的区别，甚至根本看不出此时此刻站在傅调面前的这人是何深。 不仅仅之前一直放任自由的胡子剃了，头发重新打理了，衣服也穿的周整了，甚至还换上了一套略微有一点点骚的西服。 从远处看似乎和普通的黑色西服差不多，但是靠近看，可以看到非常多灰金色的线条围绕在衣服的袖口,衣领，还有衣摆上。 内敛中带着一丝丝的骚包。 完美打破了傅调对于何深的印象。 何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咧着嘴在傅调面前摊了一下手，耸肩道：“怎么，认不出了？不会？我不就是从来没有在你的面前表现过我真正上台的模样，你就一点点都看不出来我收拾打扮过后的模样？你这个脸盲的程度也太高了？” “不是，我……” “嗨,别说了,走,去音乐厅，乐队那边已经到了，他们那边已经给我发消息问我怎么还没有来，现在你刚好到，那么我们就直接出发。” 说罢，不等傅调开口，便从屋子里拿出一大堆乐谱塞到傅调的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晃晃悠悠地走向电梯，准备下楼。 傅调一时间有点无奈,只能同样跟着他下楼，在路边打了一辆网约车，向着海城音乐厅方向驶去。 何深的价值观真的有一点奇怪，这种看上去暗骚的衣服买，租用音乐厅,乐团的钱给，在音乐上还有表演上花钱大手大脚的，但是真正到他自己的饮食起居方面,就变得特别节省。 傅调看着边上还有前面坐着的两个拼车单，嘴角微微抽搐。 “何老师，你这……拼车？” “废话，当然是拼车，我前几天把朱宰那边的钱给结了，身上可能就还剩下几百块，我学校外学生的钱得要等到下个月月中的时候才给我，学校里的钱也差不多，这几百块我得要过十天半个月呢，我当然得要省点！” 何深丝毫不在意地开口，一点点那种大钢琴家的模样都没有，和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同。 不过这个时候的何深确实非常像他平时的样子，与人之间并没有多少的割裂感。 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两个同样拼车的陌生人，傅调将其他想要说的话按在心中，等两人到了音乐厅门口后，这才长舒一口气，看着何深啧啧两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何深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一点点尴尬,视线不由得向着其他方向飘去，握拳轻轻咳嗽两声。 “咳咳，嗯，总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赶快进音乐厅就是了。” “好。” 何深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一点点褶皱的衣服，快步向着音乐厅内走去，傅调紧随其后。 海城音乐厅由华国设计师设计，建筑风格属于海城少有的欧洲传统风格。 十六根合抱的赭色大理石圆柱矗立在音乐厅之内，支撑起整座音乐厅的底座，厅内的设计复杂又不显凌乱，富有层次变化，色彩极为庄重淡雅，非常符合古典音乐厅的身份。 何深傅调二人刚刚走进音乐厅内便已经有专人过来迎接，他们一路小跑走到何深的跟前，笑着将何深迎了上去，指引着他向音乐厅后台走去。 看样子似乎何深并不是如同他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想要开音乐会都需要求着人家的那种人。 正当傅调准备跟上去的时候，一位一直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同样迎了上来，阻止了傅调的前进。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份门票递给傅调，无比恭敬地开口道。 “您好，您就是傅调同学？何深老师之前一直吩咐我们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这个便是那个位置的票据，您可以按照门票入座，何深老师他现在需要去后台和其他的乐团老师进行演出前的最后准备，不太好打扰，所以……” “嗯，没事。” 傅调摆手，接过那人手中的门票，毫不在意地走入音乐厅内。 音乐厅内人数很多，绝大多数都是父母带着小孩过来，还有一些则是非常明显的学生，其他的则很少见。 毕竟也很正常，傅调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音乐会承办单位上有海城市文化局的头衔，这种大概率又是一场市民福利音乐会。 之前殷承综的黄河协奏曲音乐会也是差不多如此，售价只需要70rb，就可以买到稍微靠后一点位置的票。 如果你上某些购票网站上面去买，你甚至可以买到更加便宜的票，可能只需要30多rb。 要知道殷承综可是着名的黄河协奏曲最佳演奏者，音乐会上演奏的还是这种等级的作品。 你就可以知道这些市民福利音乐会补贴多少了。 不过殷承综可能是当地请过去的，而何深则是自己花钱上的，两个略有差距，不过最终的结果都差不多。 傅调坐在了前面第八排左右的位置，这个地方音响效果极佳，看来应该是经过了细心挑选。 而这个顶配票的票价，也才680。 傅调摇了摇头，将何深音乐会的价格抛到一边，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何深之后的演奏。 他想要听听看，何深在排练时候以及正式演奏上，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弱小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办法明悟自身的弱小。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傅调愈发期待何深究竟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个什么样的肖邦。 咔！ 晚上七点二十五分，音乐厅侧面的拉门被人拉开，穿着黑色西服的乐团众人提着自己的乐器进入乐池之中，小提琴首席在舞台中央已经提前放置好的施坦威d274上缓缓按下标准音a。 嗡…… 乐队的共鸣声响起，乐队所有人都在做着最后的调试。 七点三十分，乐队调试结束，观众席灯光变得无比昏暗，而舞台上的灯光变得愈发亮眼。 哗！ 掌声雷动！ 侧面的拉门在此时再一次的打开，朱宰带着一身黑色西服的何深从侧门走出。 二人站在舞台前向着舞台下的观众微微鞠躬，没有过多的仪式，何深直接坐在了钢琴上，而朱宰，则是立于指挥台上。 舞台顶端的电子显示屏缓缓浮现上半场所要演奏的作品。 肖邦。 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 演奏者：何深，海城和音乐团！ 一切正如同傅调之前所想的那样，当何深坐在钢琴上之后，他身上的那一股艺术的气息便变得更为的浓郁，这个时候你再也没有办法将何深和舞台下那种特别轻松摆烂的状态联系在一起。 傅调将身体坐正，无比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一切。 之前他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何深的演奏，对于现在何深即将要演奏的那一首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 因此，傅调连乐谱都没有拿，什么都没有准备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音乐会的开始。 舞台上的何深对着边上的朱宰稍微递了一个眼神，双方全部准备好后，朱宰的手微微一抬，随后用力挥下。 嗡…… 弦乐的声音顺着地板向上涌出，一股极为透明纯粹的音乐美感缓缓升起。 傅调听着此时此刻的音乐，整个人都不由得愣住。 之前听了那么多遍双方的排练，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音乐这么的……融洽？ 海城和音交响乐团直接将何深本人的风格完全地吸收到了他们的乐团之中，让自己的音乐完全配合何深的演奏，而放弃自己的存在。 何深的音乐就是这一种透明纯粹，海城和音交响乐团之前是一种有点类似于绚烂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也跟着傅调一起，走起了那一种单纯纯粹的透明感。 这种透明就如同吹的泡泡一般，虽然可以透过泡泡看到对面的一切，但是在这个透明泡泡的表面，则是充斥着无比绚丽的流虹，在空气之中缓缓流动。 支持何深的基础上，还保留了自己本身的乐团风格。 这种实力，真不愧是被何深看重的乐团！ 在乐团开头缓缓结束的瞬间，何深的手动了。 梆，梆梆梆，当！当！ 从傅调的角度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何深的手如同鹰爪一般勾着，用力砸在钢琴之上。 这一股力量顺着钢琴涌入地面，又从台阶上回馈给舞台下的众人。 力量在音乐厅之内回转，音乐之中没有任何何深自己的存在，你在何深的音乐之中，只能听到一个具体的人影。 一个，名为肖邦的人影。 这个是肖邦的轮廓，是肖邦站在舞台之上的轮廓，单纯，纯粹，没有任何的外物。 乐队与何深，同样的都是充斥着那种透明纯粹的美感，但是……他们俩，一个是光，一个是壳，这两者的透明感完全不同。 乐队将自己的光涌入何深的壳之中，让音乐之中的单薄，变得无比充实。 鸡皮疙瘩瞬间涌起。 这种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和之前傅调听过乐队演奏的无数遍演奏都不一样。 这一遍的演奏，何深与乐队之间的合作已经达到了巅峰，之前的一切练习并没有白费，而是无比实在地落在了地面之上，融入二人的音乐之中，融入这一首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之中。 漂亮，透明，纯粹。 傅调看着面前的何深，大脑疯狂地转动，用自己的音乐去理解此时此刻何深演奏的一切。 现在是何深最完美的时刻，虽然说不可能从这一首作品之中将何深的一切全部融入自己的音乐内，但是……必须能容纳多少，就容纳多少。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何深将他之前的所有排练内容全部都告诉了傅调，然后将这些内容合在一起，将最为完美的状态展现给傅调，告诉他。 自己的音乐，就是这样发展的！ 傅调将自己的眼睛闭上，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之上。 他关闭了自己的视觉。 人的五感是平衡的，失去一感的人会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 当你闭上眼的时候，你的听觉，嗅觉，触觉，也会得到短暂的提升。 因此，傅调闭上了双眼。 现在用视觉是不可能看到什么特殊之处，与此耗费更多的注意力在眼睛上，不如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耳朵上，让自己的听觉达到极限。 细节，细节！ 音乐之中无数的细节从他的耳边流过，他小心谨慎地抓取着其中的有用信息，感受着其中的变化。 拆分，重组，思考着何深的逻辑。 将一些可以运用到自己音乐之中的东西拿过来，思考着如果自己在舞台上，应该如何去演绎。 思绪不断地飘飞，耳边音乐也以无比迅猛的姿态前进。 虽然每个乐章之间休息的地方总会被观众鼓掌打断，让傅调不由得皱眉，可是舞台上的何深等人并未在意，傅调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认真地听着。 音乐没有任何停歇地往前前进，上半场的音乐会并没有等多久便结束。 随着最后的和声共鸣，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便在此刻落下帷幕。 下半场的曲目何深并没有看，他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演奏之中，思考着何深的演奏。 何深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晰地告诉他，让他不要去学习他的演奏方法，毕竟两个人并不是同路。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傅调可以学习何深的体系，但是不建议学习何深的演奏方法，所以他从未告诉傅调应该要演奏出什么样的感觉。 傅调只能自己从耳朵中学习，摒弃掉何深的感觉，寻找何深肖邦音乐逻辑体系。 这种感觉很难受，何深的感觉总是在影响他的判断。 不过不管如何，听了一遍何深的演奏，感触确实非常深。 傅调很满意目前的状态。 掌声响起，音乐厅内开始散场，中场休息时间众人可以出门喝点水或者聊天放松一下，毕竟已经坐了四五十分钟，相当于一堂课的时间。 但是正当傅调同样准备离开休息的时候，之前的哪位工作人员却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傅调的面前，胸口不停地起伏，很想做出淡定的感觉，可是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只能大口喘气，缓声道。 “傅，傅调同学，何……深老师，呼，他，他找你，找你有事，让你现在赶快去一趟，后台，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说罢，他用力呼吸了一口，转头便准备向着音乐厅外跑去，用目光示意傅调跟上。 傅调虽然不解，但是并未多想，跟着那人快步跑到了音乐厅后台，随后整个人都楞住了，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让我出场？”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等一下你打算让我出场？让我代替你完成下半场的第一首作品？” 傅调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何深，根本没有办法相信现在自己听到的。 但是何深却坐在那边看向周围的其他人，毫不在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对，就是让你上场。”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这不应该是我的音乐会吗？” “是……” “所以我才让你上啊！” 何深坐在那边笑了笑，可他却丝毫没有任何一点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非常认真地开口道。 “你最近应该听了许多许多我还有和音交响乐团的排练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可以？”傅调想了想，回道：“学到了很多，对于我应该怎么演奏音乐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何老师你的音乐之中更多的是透明，有着一股纯粹的感觉，将你自己本身的力量回退，让肖邦变得更为具体，在演奏上更多的使用较为柔和的演奏法，音与音之间的连接也更为的精密，很少会出现那种断裂的感觉。” 何深不置可否，随意地追问道：“那么，对于你而言，你学到了什么？” “力量。” “嗯？力量？” “对！力量的强弱！” 傅调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低着头摩挲着自己并没有长胡须的下巴，深思道：“如果只是单纯的说力量可能有一点点的模糊，准确一点讲的话，更应该是……力量的对比！或者说音乐逻辑的使用。” “就比如说在开头的那一个p，piano，弱，这个piano对应的应该是整首作品的piano，而不是一个固定的力量，就比如说我第一乐章的piano，到了第二乐章，同样的力量可能就变成了forte，这一切都必须有一个具体的逻辑在其中，我应该怎么去演奏，怎么去思考。” “但是这一切依旧还是有一个容错的范围在其中，并不是一个完全固定的感觉，比如说这个地方就是用多少多少的力量，那个地方用多少多少的力量，更多的是需要自己去思考去想。” “我在何老师你的音乐之中听到了许多何老师你对于音乐的思考，虽然不能说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上，但是绝大部分的内容都还是可以使用的，就比如说何老师你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钢琴进入部分的那个处理，那个梆梆！” 傅调抬起自己的手，虚空按下。 他的手臂崩紧，空中如同出现了一个真实的键盘一般，他让自己的手在固定的位置落下，落到一个确切的回弹点后，将力量松开，让自己的手重新回到半空中。 虽然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是傅调自己嘴巴里哼了几声梆梆，但是在场的其他人看着傅调的表演，他们的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地浮现了当时何深演奏的音乐。 一时间，众人看着傅调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傅调的学习速度，太快了，居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让人感受到音乐？ 这个除了那些专业的演员通过模仿可以做到之外，如果是真正学习钢琴的人，基本上必须是将那一首作品弹到骨子里，才有可能表现出来的实力。 当然，还得要看的那人听过这一首作品。 之前郎良月就在一场综艺节目上通过虚空演奏钢琴让他的对象直接猜到他在空中演奏的是什么作品。 傅调并不是周围其他乐队人的想法，他只是继续顺着他的思路开口道。 “何老师你开头的那颗音真的太厉害了，直接破开了乐队所造成的迷雾，如同一把斧头一般直接砍了下去，力量感直接拉满，而这一抹力量却在后面下行音阶的时候一点点一点地收了回去，让音乐变得无比柔和，一静一动，一强一弱，这两者的对比听到的一瞬间，真的鸡皮疙瘩都要涌起。” 何深立刻摆了摆手，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你的去，别扯上我，你说的我都有一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看何深那嘴角都咧到天上的表情，很明显，他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傅调并未多想，自然而然地继续说道。 “对于我而言，这两者之间那种对比让我思考了许多，我将自己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何老师你的对比上，通过对比去思考你音乐之中的那种空灵感，究竟从何而来，很快，我便找到了。” 傅调抬起头，看向何深，无比认真地开口道。 “何老师你的对比，听上去非常强烈，但是实际上……并不大！” “何老师你是在做一个，听觉上的误导！” 何深脸上的笑消失，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将身体前倾，下巴抵在手掌上，看着傅调缓缓道：“继续。” “何老师你音乐之中的对比，更多的是通过铺垫，还有身体上的动作，让人感觉到力量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加大，但是实际上加大的力度并不大，而你后面音乐的减小，同样也是用身体的动作以及铺垫，让这两者给予观众一个巨大的反差感。” “不，不对，身体并不是重点，更多的是力量上的控制，还有极其细微的，速度上的变化。” “让一切都沉浸在极其微小的变化之中，明明实际演奏上的音乐有点平铺直叙的感觉，但是真正演出起来，音乐之中的变化却直接拉满。” 傅调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何深，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称赞道：“何老师，厉害！” “啧啧……”何深摇头，将身体向着后面仰去，看着傅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傅调，你的耳朵真不错！” 傅调笑了笑：“嗯，还可以。” “既然你从我的音乐之中听到了那么多的内容，那么想必你对于如何演奏自己的音乐，应该有一个自己的想法了？我现在再问你一遍……” 何深起身，看向周围的其他人，最终将视线重新放在傅调身上，淡淡地开口问道。 “你，上不上？”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上！” 第63章 鸡皮疙瘩（5k） 这根本不用考虑，既然何深给傅调这样的一个机会，傅调根本不会浪费。 虽然说这个舞台的质量并不好，舞台下坐着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普通市民，更多的是带着自己孩子过来凑热闹的，毕竟几十块钱一张票，平常看一场电影都得要五六十,如果看个什么iax都得上百块。 这点钱来音乐厅里面陶冶一下情操，回头发个朋友圈说自己过来听音乐会，不比去看电影更能装逼？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舞台确实是傅调所呆过的，最大的舞台！ 他之前一直是在船上演奏，然后是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预选赛会场演奏。 那个肖邦预选赛会场虽然等级很高，里面的人音乐素养基本上都是最顶级的那一批，但是架不住人少。 其中可能就两三百个座位就顶天了，还有一大堆都是同样过来参加比赛的人。 而现在这个舞台,傅调刚刚看了一圈，其中过来的人可能上千！ 在知道自己等一下可能会登上这个舞台后，傅调的心不由得变得有一丝丝的火热。 何深看着傅调这样不由得笑了笑，走到傅调的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道。 “那么……你想要演奏什么？” “肖邦练习曲，op25-11，冬风。”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他的表情无比认真严肃。 “这一首作品的开头以极为安稳的寂静起步，随后便如同暴风一般席卷而下,从静到动，从弱到强，我听了何老师你的演奏，所以……我想要试试看。” “好！” 何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对着一直等在一边的工作人员开口道。 “等一下下半场结束的时候,将灯光全部关闭，让舞台全黑,让傅调上去演奏完后,再开灯光，可以吗？” “这个……”工作人员一时间有点犹豫：“突然变动的节目单不太好？我……” “我肚子疼，今天早上吃坏肚子了，等演出结束后还剩下最后一点点的时间我差不多就会去厕所。”何深耸了耸肩膀，随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为了让音乐会能够顺利的结尾，所以我找了一个我的学生过来帮我，这样可以吗？” “这……我得要去请示一下。” “嗯，好，快去，我等下要上台了。” 何深丝毫不在意地开口道，那位工作人员只能无奈离去，去询问负责人的意见。 或许是因为这一场音乐会并不是那种冲着何深，还有海城交响乐团来的音乐会，工作人员很快便回来给站在舞台边上傅调回复。 那边同意可以这么做。 说罢，那人便直接离去。 傅调站在舞台边上看着站在舞台上的何深，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毫无保留地教自己音乐，还将自己的音乐会给他一个名额。 他的内心充斥着感激。 舞台上的何深并不在乎傅调的感激，他只是肆意地在舞台上释放着自己音乐的表达，让自己的音乐影响更多的人。 他演奏的作品也不仅仅只是局限在肖邦之中,他还演奏了一些比较流行的作品,比如说李斯特的爱之梦，还有贝多芬的致爱丽丝，给那些过来凑热闹的人听。 各种各样的风格，唯一不变的，便是何深音乐之中的那种透明感。 傅调也同样沉浸在音乐之中，一直到音乐厅内灯光全部熄灭。 舞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讨论。 “欸？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灯光全关了？” “音乐会结束了吗？结束了为什么不把观众席位的灯打开啊？” “什么情况？我刚刚是不是看到演奏者下台了？” “……” 一时间整个音乐厅内都陷入了一丝丝的骚乱之中。 在这混沌与骚乱的黑暗中，何深已经离开舞台，漫步走到了傅调的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 “加油，接下来就是你的舞台，我给你创造好的舞台，让我看看你这几天看我的排练，所领悟出来的东西。” “好！”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凭借着地面上微弱的提示，迈步走到钢琴边，将自己的手放置在钢琴之上，确认好自己的位置。 一名以音乐为自己职业之人，他自然而然可以在几乎看不见钢琴键盘的情况下完美演奏。 音乐早就被他们练到了骨子里面，他们看都不用看，就可以知道自己抬手按下的是什么键。 就和刚刚傅调在半空中演奏的一样，只是看手与身体中心之间的距离，他们就知道傅调按的是哪一颗音。 毕竟…… 正对着身体正中的，是中央c。 舞台下众人的嘈杂声逐渐消失，毕竟他们也是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从舞台的后方回到舞台上。 他们自然而然地在自己心中给刚刚下场的何深找好了理由。 可能是喝水，也可能是短暂的休息，甚至可能是已经结束，回来的安可。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他们都不可能想到舞台上的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位。 正如舞台下的人不知道舞台上的人在想什么，舞台上的傅调也不会在乎舞台下的人在纠结什么。 他只是微微扬起头，闭上眼，思考着音乐之中的一切自己应该注意到的细节。 强弱，速度，节拍，速率，背景，曲式分析。 所有的一切都在傅调的大脑中走过。 最终，一切尘埃落定，傅调的手也抬起，放在钢琴之上。 何深的肖邦，是空灵，是天才，那么自己的肖邦是什么呢？ 傅调想了想，或许，自己的肖邦可能是大海。 宽广，无穷无尽，深邃。 有很多种可能。 不过，这一切在此时此刻自己所要演奏的肖邦练习曲op25-11，冬风的时候。 自己的肖邦，便应该是…… 漂泊？ 或许是如浮萍一般的漂泊？ 肖邦在马车上逃离被闪击的祖国，一路流浪到巴黎，他站在那巨大的城市中，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所有的思绪一飘而过，顺着傅调的手，一同落在钢琴的键盘之上。 无比忧伤的单音响起，明明只是一颗单音，却感觉充斥着千言万语。 舞台下的观众只是觉得很美，而一直站在舞台边上的何深却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挠了挠自己的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嘴角不由得扬起。 “有意思。” 一开始，只是一个非常简单，但是充斥着柔情的开头，傅调的手无比温柔的在钢琴上抚摸而过，让音乐顺着情绪一起起伏，缓缓流淌而出。 正如同海上晴日，你躺在巨大的邮轮上，肆意地晒着太阳，感受着阳光在你肌肤上的轻抚，无比的温和。 但是这个只是肖邦练习曲的开头。 傅调选择这一首作品，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比，傅调想要向何深学习，用尽可能轻柔的对比展现出音乐之中的强大掌控力。 和弦终止，傅调的手停留在高处并未落下，整个音乐厅内也在此时此刻变得无比寂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话，虽然听不懂傅调在演奏什么，但是他们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被这一刻的终止给提到了半空之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前的一切柔美在此时此刻按下了暂停，那么之后……将会变为如何？ 何深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舞台的边缘，饶有兴致地看着傅调，等待着他手指的落下。 他想要看看，傅调能够从这一个对比之中，学到多少东西！ 他的耳朵，对于他的演奏，究竟有什么样的贡献！ 所有的一切都在傅调的脑海中走过，他此时此刻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他的脑海中只有肖邦一件事。 将肖邦弹好，将这一首肖邦练习曲弹好，将这一首冬风弹好！ 既然前面的铺垫已经做到位了，那么…… 最为强烈的冬风将在此刻刮响！ 傅调的手猛地抬起，轰然落下。 嗡！ 无比强烈的音阶声音响起，如同暴风一般刮向众人，充斥着不可阻挡之势。 风，一波接着一波。 浪潮，一浪接着一浪。 傅调的身体几乎趴在了钢琴之上，顺着音乐的方向，不停地前进后退。 情绪愈发的强烈，但是傅调却愈发的冷静。 控制，继续控制！ 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保持极为冷静的状态，看着面前的一切千万不要着急，千万不要被音乐所影响。 左手作为主弦律，依旧是如同开头那边的那般柔和，保持着作品本身的状态。 而右手作为伴奏织体，快速的变化音阶在钢琴上上下爬动，让作品之中的那抹情绪变得更为强烈。 冷静，冷静！ 傅调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切，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抗音乐的感染力。 站在一边的何深死死地盯着傅调，目光深远。 不知道从哪边出来的朱宰走到了何深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同样看向舞台上的傅调，淡淡地开口道。 “你这么早就让他上台，真的好吗？虽然说对你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但是演出到一半突然让新人上场，说出去总归不太好。” “无所谓的事情。”何深微微摇头，将自己的视线放在傅调的身上并未挪开，随意地说道：“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这轮音乐会结束后我应该就可能直接离开华国了。” “嗯？等等，离开华国？”朱宰一愣。 何深没有任何的表情，缓缓道：“嗯，离开华国。” “怎么回事？” “职称，感觉没啥意思，开音乐会比在学校里和其他的老师在那个地方拼职称，拼论文感觉舒服多了，还有教学，教学其实也还好，不过如果你作为一位老师那么久不开音乐会，不去准备职称，不去写论文，你根本没有上升的空间的，没有上升空间就没有机会改变这一切，可我又不愿意随波逐流。” 何深不知道为何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远处正在舞台上的傅调，微微挑眉，自嘲地笑道。 “你看舞台上的那个学生，很厉害是不是？但是他根本不是我自己招的学生，是中央院那边的一位和我交好的教授交给我的，转到我这边来学习的，我后面和那位教授聊了许多才确定他可能会一直在海城，而不是做一个跳板转走，我的其他学生，包括外面带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歪瓜裂枣？他们中90以上，都不可能以音乐为生的！” “在教傅调的时候，我其实想了许多，比如说自己的作曲家构建法，还有一些音乐演奏法之类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番后将其运用在我的演奏之中，看看能不能让傅调得到启发，现在看来……效果应该是有的，并且似乎还非常好。” “本来我是想要继续呆在这边多教几年，毕竟傅调他可能还要在海城音乐学院呆很久，但是最近从学校那边得知了一个消息，我那边的教学质量不太好，一直没有什么论文之类的出来，所以可能要重新进行教学评估之类的活动，我急急忙忙出来赶一个音乐会，就是为了稍微应付一下那个地方的差事，不过看上去……效果并不好？” “我的这一场全国巡回音乐会可能还要开上半年，等这学期结束了，我也不打算继续在海城音乐学院教下去了，回头可能去江州那边，看看江州师范大学是否有机会可以让我进去，或者直接出国，我在udk，柯蒂斯，英皇那边也有一点路子，在那个地方科研成果需求就少了，可以将自己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音乐上了……” 何深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舞台上，看着舞台上正在演奏的傅调，一时间有点无奈。 “傅调，真的有点可惜了，我真不知道我那个中央院的教授是怎么教的，居然把他的肖邦基础搞得那么差，还让他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如果不是他的基本功还有音乐美感够强烈，他绝对是第一轮就要被淘汰的命，让傅调去参加这种比赛不是误人子弟吗？还好傅调比较好学，能够很快将肖邦的基础抓起来，否则的话……” 正当何深感叹傅调的天赋之时，他突然愣住了。 他猛地往前走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傅调，肌肉猛地崩紧。 原本只是优秀向上，没有达到完美的作品，居然在此时此刻，有了一丝丝质量的飞跃感？ 肖邦的味道正在逐渐涌出？ 傅调居然在作品的最后一刻，将这一首作品之中所有的一切通过自己的耳朵，自己脑子逐渐融会贯通起来了？ 他居然…… 在演奏之中尝试着突破？ 何深是完全没有想过傅调可能会在这一次的音乐会上，将这一首作品给做到完美的状态，他感觉傅调可能就是感受到了一点点音乐之中的逻辑，然后在这一次的音乐会上，通过舞台下无数人的关注人，让他能够和之前自己的演奏更加贴合。 能够演奏出自己之前音乐之中的那种细节处理的十分之一，就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至于能将那一首作品达到完美呈现，何深想都没有想。 毕竟他又不是没有看过傅调之前的演奏，他对于傅调的这一首冬风可以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什么都对，就是不好听，没有肖邦的感觉。 而一开始的时候，傅调音乐之中带着的那一点模模糊糊肖邦的影子，确实是让何深感觉到了有趣。 后面的演奏之中，傅调刻意地让他的演奏贴合自己的演奏，也确实是做到了一点点感觉，不过控制还不够精细，有点大开大合的感觉。 何深原本以为傅调可能就止步于此，毕竟他的进步确实肉眼可见，但是没有想到，在作品结束前的最后几十个小节处，傅调的音乐猛地变化！ 正如同之前傅调所讲的那样，将音乐之中的变化尽可能地做小，但是情绪的变化却尽可能地做大。 听上去简单，但是你必须知道，情绪变化越大，对于演奏者本身的影响力也就越大。 你很难在情绪波动巨大的同时保持极致的冷静，让自己的手上力量的输出，角度的选择依旧和之前一模一样。 傅调之前一直在控制着他的情绪，控制着音乐的变化，虽然看上去正在努力控制，可是实际上听的时候，音乐上还是会时不时有一点额外的波动流出，并没有达到圆满的状态。 不仅如此，傅调的演奏之中，他所想要展现的那一种肖邦，其实也没有展现的特别清晰，只是一个大概的影子。 似乎和之前一样，是那种大海的感觉，但是这一次的大海中，有了一点点肖邦的影子。 从开头，一直到最后，虽然在尽可能的控制，可是并不如愿。 但是…… 在最后的时刻，何深往前冲了两步的时候，傅调的音乐变了。 他之前完全没有办法收敛的音乐，变得极为的收敛。 傅调他似乎进入了观我的状态之中。 他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观察自己，感受着音乐之中的情绪，思考着如何让自己的演奏将音乐之中的情绪变得更加完美。 与此同时，让自己的心境变得更加稳定。 他就如同一位局外人一般，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音乐的影响。 在音乐之中所有的情绪被傅调完全收敛起来的时候，傅调的音乐感瞬间迸发而出。 极致的收敛，带来更为强劲的爆发。 音乐之中被何深，被阿格里奇，被无数顶级大佬所注意的那一种大海的感觉，瞬间奔涌而出，流向舞台下的众人。 那些普通的吃瓜群众完全不知道舞台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感觉原本就很好听的音乐，此时此刻变得更加好听。 一些对于古典音乐比较了解的人，他们这才感觉到一点点傅调的变化，猜测着傅调目前的枪法。 而舞台后的何深，以及其他的那些包括朱宰在内的乐队成员，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一些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从优秀，到极为优秀，中间还有一条很长的路。 傅调在演奏过程中，用非常短的时间领悟了何深音乐之中所采用的方法，然后在第一次的演奏中，在所有人注视的压力之下，将他所感受到的一切融入他的音乐之中，让音乐达到了几近完美的状态。 还有一点点的小瑕疵，可惜…… 音乐已经结束了。 第64章 沉淀，思考，完整，突破（5k） 音乐会的时间到了，傅调也没有时间继续练习，他茫然地按下最后的和弦，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得发呆。 “傅调！” 何深迈步上前，走到傅调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起来，谢幕了。” “可是……” “先谢幕，作为一名音乐家，最起码的开场谢幕还是得要做到的，至于你的音乐……等音乐会结束了，你去我的工作室练一下,将你刚刚想到的重新整理，记住，一定要重新整理！” “好。” 傅调点头,边上的何深则是对着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手势，舞台上的灯光亮起，众人立刻注意到此时此刻正坐在钢琴前的那人，并不是之前的何深，而是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年轻人。 明明看年纪比何深似乎要小上很多，可是在他们的感觉之中，两个人演奏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灯光瞬间聚焦在何深以及傅调的身上，何深拉着傅调对着舞台下众人鞠躬，随后起身，笑了笑,看着舞台下有一点点迷茫的观众，拿过话筒道。 “来自各地的观众朋友，非常感谢各位今天晚上的光临,我想要问大家一件事,刚刚这位钢琴家的演奏好不好？” “好……” 舞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叫好声，大部分人都还在疑惑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奏者换了一位。 听到台下有人回应，何深笑得更加灿烂,他拍了拍傅调的后背，示意他将后背挺起，看着舞台下的众人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可能有点疑惑，为什么在舞台上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个不认识的人，当然，这并不是魔术，刚刚最后一刻在你们面前演奏的，是我们海城音乐学院的学生，五年一次世界顶级钢琴比赛，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选手，成绩名列前茅的钢琴家，傅调！” “他即将代表华国，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与来自全世界各地的顶级钢琴家对抗，争取最后的胜利。” 舞台下的声音顿时变大了许多，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傅调。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但是这个五年一次还有全世界对抗的名词还是能听懂的。 再加上刚刚演奏的音乐确实不错，给人一种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感觉。 不过总而言之,众人看着傅调的眼神也变得热烈了许多。 “来，鞠躬，这个是你的舞台，你刚刚的演奏，值得这一切！” 说罢，何深往边上退了两步，将舞台让给傅调，傅调在众人的掌声中，不由得抿嘴，随后用力鞠躬。 哗！ 何深站在一边，对着同样站在一边鼓掌的朱宰，轻声道。 “怎么样，我的学生，不错？” “是的，你的学生……非常不错。” 朱宰同样说到。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同样冒出。 傅调的演奏，超乎他的想象。 只是可惜，傅调只是在最后的十几个小节的位置才有所突破，将音乐之中的情绪融合在一起，稍微晚了一点。 不过…… 并不算太晚，只要现在傅调跟着何深回去重新改善一下音乐之中的一些细节，那么傅调音乐之中的本我，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完美展示。 …… 音乐会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地散场。 何深没有过多地和乐团里的众人聊，而是直接跟众人说自己要离开后，带着傅调向着他的工作室方向走去。 何深并没有车子，他打了一辆出租，从海城市市中心的位置一直行驶到了将近江洲的地区，一大堆工厂的位置。 在这个地方下车，何深带着傅调对工厂保安打了个招呼后，走入办公楼边上的地下停车库，在里面绕了几圈后，来到了一个略小的铁门处。 傅调不解地看着何深，何深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将铁门打开，伸手按下边上的电源开关，屋内的场景顿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个是一个用玻璃照着的大型琴房，琴房外依旧是那种普通办公楼漆黑一片的样子，只有绿莹莹的安全通道还亮着。 在这个玻璃屋子内，则是一大堆的钢琴，三角的钢琴排成一列，有十几个，还有一大堆普通的立式钢琴。 正当傅调疑惑这个是什么地方的时候，何深突然开口道。 “这个地方是我和人合作的一个钢琴工作室，他们这个地方负责我出门在外的所有钢琴维修还有调音，里面的钢琴不是我的，这些钢琴都是他们自己制作的，其中还有一些人是之前在施坦威，法奇奥里造琴工作室里面工作过，我出钱带着他们一起单干了。” 傅调看向何深，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奇怪。 你有钱开音乐会，有钱来搞钢琴工作室，甚至还能自己造钢琴，你还哭穷？ 傅调还没有说话，何深便指着屋子角落道：“诺，那个地方我放了一个小的睡垫，你在这个地方练琴没有人会管你的，这个地方附近都是工厂的办公楼，明天后天都没有人上班，想怎么练就怎么练，厕所就用办公楼里面的公共厕所，那个玻璃门推开后一直往前走就行，然后你出工厂左边走一点距离有一些卖盒饭的地方，你可以搞一点，有问题叫我，我先走了。” 傅调点头：“好。” “行，那你先练。” 何深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今天已经太晚了，他又不用提升自己的音乐水平，也不用突破，加上今天晚上的音乐会确实搞得不错，所以他可以睡得非常轻松。 但是傅调就不一样了，他在琴房内随便找了一台弹的比较舒服的钢琴，坐上后便重新开始演奏。 演奏肖邦练习曲op25-11，冬风。 他在寻找之前在舞台上最后演奏出来的感觉。 音乐之间音量的变化并不大，但是音乐感觉却显得完全不同。 这种感觉有点玄乎，可能就是力量差距差上那么一点点，感觉就完全不同。 所以傅调整个人变得无比认真，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音乐之上，一点一点地演奏，试图重现之前在舞台上的感觉。 一遍，两遍。 五遍，十遍…… 傅调沉浸在音乐之中已经忘了自己演奏了多少遍。 他并不是从头到尾重新弹一遍，而是在音乐之中寻找一些具体的片段，然后去演奏。 这种演奏方法很枯燥很乏味，但是傅调却乐在其中。 因为他听到了音乐之中极其细微平衡后，所带来的极致美感。 就好像之前都是用那种大开大合的方式去演奏，很多的力量都被直接浪费在音乐之外。 现在他将很多多余的力量重新融合在一起，让力量不至于太过于分散，这种感觉真的极为舒适。 并且…… 不仅仅是力量的使用，傅调很明显地感觉到，让力量变得精细之后，音乐之中的情绪可以变得更为的细微，也能够表现得更加出色。 之前隐藏在音乐细节之下的情绪也被逐渐释放了出来。 不仅如此…… 再配合上之前何深跟他讲的，用耳朵去听音乐，单义和他讲的，让音乐形成一个整体，变得更有逻辑，还有他自己想的，通过肖邦的历史去寻找肖邦，种种方向结合在一起，共同形成了他目前所使用的这种，音乐表达法。 他的肖邦，起源于大海，必然也会归于大海之中。 他的肖邦之中有一种极为宽大的感觉，之前这种波澜壮阔的感觉将他的肖邦完全掩盖，让他的音乐之中只剩下大海。 现在，他正在试着将大海收敛。 让海下的肖邦展现出来。 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掌握一个具体的演奏方法，如果用这一种方法去演奏，他感觉自己可能会将绝大部分的肖邦，通过这种方法转化为自己的肖邦。 时间，还需要时间。 时间是永远不够的！ 十月份开始，他就要进入波兰开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正赛。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再过两个月，学校里放假，他上课的时间可能就需要重新变更，他可能没有办法继续跟着何深上课，而是需要自己回家。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他的肖邦必然已经成型，如果不成形的话，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他将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调理修正。 时间，不够啊！ 不过…… 自己现在已经走在了正路之上，自己只需要不断地磨练，练习，将自己音乐之中的肖邦展现出来，将自己的音乐表现出来。 一切都只是水磨的功夫了。 傅调的表情变的无比认真，继续的练习。 从晚上一直练到白天，练到累的时候转身走到边上的小小睡垫上眯一会儿，然后再起来继续练习。 周六，周日，休息日的时间也在不断的练习之中。 肖邦的那一首练习曲，冬风练习曲傅调已经练习到了一个目前最完美的境界，他除非再领悟一些其他的东西，否则他基本上不可能再进步。 因此，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其他的练习曲之上。 很快新的一周开始。 何深依旧没有来上课。 一些老师感觉到奇怪，不过并未太在意，只当他请假先离开。 毕竟傅调在学校里并不算那种特别出名的人，大家都只是知道有傅调这个人，和傅调关系并不是特别亲密。 傅调没来上课就没来上课呗？毕竟经常有人请假，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些并不在乎傅调的人之中有一位老师感觉到了不舒服。 当下一周周一的时候，原本准备让傅调继续担任教材的爵士乐老师突然发现，傅调居然不见了？ 教爵士以及流行音乐的老师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正按照之前的课程安排去上课，傅调不在的第一周上课的时候其实也还好，毕竟他也有其他班的课程，没有傅调就没有傅调呗？正常上课就行了。 大家老老实实的学习，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但是很快，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教学进度……变慢了？ 爵士老师站在讲台的一边，看着舞台上的那位练习的同学，满脑子问号，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他面前的这个人，演奏的和之前差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错误的地方改正起来特别慢，慢到了离谱？ 不，不对。 不是慢到了离谱，准确讲，应该是之前的速度快到了离谱。 这些人改正的速度和其他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是弹奏两三遍才能够将错误完全改正，将音乐演奏的更为完美。 但是现在这个完全不对啊！ 要知道之前可是说一遍，傅调演示一遍，然后所有人就可以完美地理解他所想要的一切了，为什么现在却成为这个样子？ 老师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总不可能是因为傅调太过于牛逼，和自己的教学质量无关？ 爵士老师想了一会儿，立刻将这个念头排除出自己的脑外。 再怎么说他都是教书教了好几年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请假半年，然后过来没几天就又消失的普通学生呢？ 然而，等到了第二周，傅调又没有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慌了。 “所以……你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傅调去哪里了吗？” 老师表情无比凝重地看着面前众人，对着他们问道。 教室里的那些学生相互看了一眼后，同时摇头。 “不清楚。” “傅调从来不和我们上一些大课，我们对他完全没有了解。” “可能需要问他的舍友？你们有谁认识他的舍友吗？” “他的舍友一个作曲的，一个声乐的，还有另外一个钢琴的还不是钢琴表演的，而是音乐教育的……我都不知道傅调怎么会分到这么奇怪的一个宿舍，四个人四个专业。” “老师，我们这边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傅调的消息。” 老师沉默许久，看向坐在屋子最后面的俩人，陈月和姜芮佳，刚刚的讨论之中就她们俩人没有开口。 陈月是撑着脑袋看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姜芮佳则是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想要躲避其他人的视线一般，不敢吭声。 看这情况，这俩人应该都没有傅调的信息。 爵士老师一时间有点头疼，重新坐在了舞台上，让自己按照还没有傅调时候的上课方法重新上课。 “算了，傅调他不在就不在，今天我们讲解一些爵士的几种即兴方法，首先是音阶。” 老师将自己的手放在钢琴之上，随意地演奏一段音阶，通过爵士的方法将这个音阶改造成一段奇奇怪怪的爵士音阶，有点像是布鲁斯音阶。 “唔，我们演奏的时候完全可以按照这样的方法去演奏，就比如这个样子，还有这个样子，嗯……” 说着说着，他自己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得沉默。 他将视线看下台下的众人，众人虽然一言不发，但是看上去有点像是在憋笑。 他弹的不好。 作为一名爵士乐的老师，他演奏给舞台下同学作为示范的音乐，演奏的非常不好。 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之前傅调给他们的演奏。 虽然每一次都是按照他的指示去演奏，但是每一次傅调在演奏中所展现的内容，并不仅仅只是他讲到的内容，还有很多他没有讲到的细节也都做到了完美。 并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演奏的非常好听！ 这个非常关键。 傅调在这一套作品上的演奏真的非常好听，就是和傅调在一起上课是一种享受，他能够将所有的东西简单化，并且给人一种迷惑的感觉。 这个班级的学生之所以演奏的好，就是因为他教的好，这个班上同学天赋高，而不是傅调做的好。 至于其他班级为什么不好……那不就是因为他们的天赋不行呗？ 毕竟没有控制变量过。 现在傅调不在了，这节课强行控制变量了，爵士老师无比难受地发现…… 在这一堂课之上，他可能才是多余的。 虽然他能够给所有人讲课，讲很多爵士上的内容，但是他作为示范弹奏的不如傅调好，作为老师想的没有傅调多，甚至不作为示范，而是作为爵士乐手，他可能弹的都不如傅调牛逼。 这种感觉就很难受，可是却无能为力。 能怎么办呢？现在傅调不在，他又不可能重新变出来一个傅调出来。 当时有的时候他不珍惜，当失去的时候才开始追悔莫及。 爵士老师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可惜不管怎么办，傅调都没有回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将这节课继续上下去，等口袋里下课的闹钟一响，没有等学生说再见，便直接拔腿就跑。 他现在就要去辅导员那边问个明白，他非常想要知道傅调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上课？ 他不来上课，自己这节课怎么继续上下去？好不容易按照他们那个班进度新编写的进度，可能又得要重新调整。 很烦，非常烦。 但是当他到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了其他的一些老师也在这个地方，并且听他们的口气，似乎都在问傅调的情况。 傅调可不只是爵士乐弹的好，和声，练耳之类的基本科目，他也有在课堂上做出贡献，让那些老师上课更加轻松。 现在傅调不见了，那些老师也感觉到上课的困难，都过来找辅导员问问情况，想要知道傅调究竟到哪去了。 就在辅导员一筹莫展的时候，何深摇摇晃晃地走进办公室，大声喊道。 “呦，老姚，今天晚上喝酒去啊？上次我请了，这一次可该轮到你了。” “嗯？各位都在呢？做什么呢？说给我听听看？我也很好奇……” “什么？傅调还没有回来？” 第65章 走火入魔与反思（6k） “嗯？你知道傅调在哪？” 看着众人聚焦过来的视线，何深想了想，迟疑道：“或许？” “或许？”众人不解。 “嗯……我大概，也许，可能，差不多，勉强,知道一点点……傅调的位置？” 看着众人愈发不善的目光，何深不由得苦笑一声，立刻举手投降。 “好好，我说，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信息，不过我现在得要去看看傅调的情况，回头再和你们说……” 说罢,何深转身出门，准备寻找傅调。 但是走了几步，他便走了回来，舔着脸对着辅导员笑道：“老姚，车子借我一下，我没钱吃饭打滴滴了，借点借点。” “……” 姚辅导员一脸无奈，但是看着周围所有老师都看着他的份上，只能叹了一口气，将车钥匙丢了过去；“早去早回，找到了和我们说一声。” “一定一定！” 说罢，何深重新出门,找到姚辅导员的车子后，向着之前他带着傅调去的地方走去。 很快，他的车子便停在了工厂区域的门口，跟那边的保安打了个招呼后,走入工厂办公室内，坐电梯来到了地下。 之前他带着傅调从地下停车库进入是因为周末工厂关门,办公室的门没办法进去。 现在工作日，办公室的门已经开了，他自然而然地不会从地下停车进去，而是直接走大路。 当他走到地下的时候，钢琴的声音透过玻璃模模糊糊地传入他的耳中，他不由得一愣，快步往前走，走到他的钢琴工作室的时候，傅调果然还在钢琴上练习。 从他带着傅调来这个地方练习，到现在，差不多过了十天。 这十天，傅调居然还在这个地方，他一点都没有离开吗？ 何深整个人都有点吃惊，不过想到自己过去好像也是这么死命地练习过，一时间反而并不是特别的惊讶了。 不过看傅调的样子，他并不是那种有钱的，也不是家里住在海城的那种人，他更多的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对于音乐有那么一点点的天赋,才来海城音乐学院学习。 而海城音乐学院距离这个地方的距离,基本上跨越了整个海城,他开车都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傅调根本不可能每天来回练习。 何深本来想的就是傅调练习两天就差不多了，结果谁能想到……傅调直接练了十天？ 这个时间玩的就有点久，有点大了啊…… 正当他准备过去的时候，一个穿着工人服的男子吹着口哨走过，看见何深不由得眼睛一亮，挥了挥手。 “呦，何老师，不容易啊，金主爸爸来工作室参观？” “王工，早啊”何深对着那人轻轻点头，友好地笑了一下。 这人是他工作室里面的钢琴师傅，王工程师。 负责打磨三角钢琴外壳的，每天都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工装背带裤，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手上的活很硬。 基本上可以说所有卖出去的，最好的作品，基本都是他打磨的外壳。 何深看着那王工，又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傅调，迟疑地开口道。 “王工，我和你问一下啊，就是那个，他……一直都在那个地方练琴吗？” “谁？哦，你说oll啊，他确实是一直在这个地方练琴。” “oll？”何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对啊”王工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解释道：“就是他不是叫傅调吗？我们本来想喊他小调的，然后一想小调不就是or吗？在德语里面则被称作为oll，or和oll想了想还是oll顺口，然后我们就一直称呼他为oll了。” “这……” 何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好傅调的年纪比较小，可以被称呼为小调，如果年纪大一点是不是就要被称呼为大调？然后变成ajor，马脚？或者dur，杜尔？ 自己工作室里面的那些人起外号的脑回路，真的是…… 何深装作没有听见王工的话，继续问道。 “你们也听了很多厉害人过来找琴，那么你们感觉……傅调最近练的怎么样？” “嗨，我们就是一群大老粗……”王工看着何深翻到天上的白眼，不由得咳嗽两声，继续道：“嗯，怎么说呢，弹的还算不错，和之前来的那些老牌大神有点差距之外，在年轻一代的钢琴家，甚至直接到30岁之前的那些钢琴家，都没有几个能够和傅调对抗的了，如果全世界的算上，可能也就十几个？” “嗯？这么肯定？” “嗨，我只是从我听到的几个人里面感觉，毕竟我是个钢琴辣鸡，你别指望我啊。” “呵呵……青年钢琴家大赛冠军是辣鸡是？我回头就把你举报了。” “切，开不起玩笑，滚啦你，我去工作了。” 王工对着何深挥了一下手，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向着工作室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何深，重新开口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把他带过来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必须要和你说一句，他很认真。” “嗯？” “我大概是周一十二点的时候过来的，虽然不算早，但是他那个时候钢琴已经热身完毕，正在不停地练习音乐之中的细节，有些细节的部分我都听烦了，他还能无比认真地演奏，没有任何一丝丝烦躁的感觉，直到将那个细节磨到完美，他也练习许多遍保证每一次都完美才会继续走下去，而我下午三四点走的时候，他还在练习。” 王工看了一眼还在练习的傅调，耸了一下肩膀，随意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职业钢琴家的事情啊，不过他确实是很认真，音乐上的感觉也弹的很厉害，就算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通过第一轮进入第二轮应该没有多少问题，啧，真羡慕你们这些天才啊。” 说罢，他看了一眼何深，挑了挑眉，笑道：“对？何老师？” “嗯，对，不过……” “不过？” “不过你刚刚说你周一十二点才过来上班的这件事，我记下了，你这个月给我报的全勤奖没了，回头我就搞个打卡机放屋子里，捏麻麻地，九点上班你十二点过来，下午三四点就走是？” “欸？不是，我……” “别说了，你等着扣奖金你，混蛋！” 何深装作有一副气鼓鼓地模样从王工的身边走过，向着屋子里走去。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却不由得听了。 刚刚听到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点，他只是感觉傅调好像进步了不少。 可是等一下打开玻璃门之后，音乐之中进步的依旧如同之前那样怎么办呢？ 现在就有点开盲盒的感觉，让何深有点迟疑。 不过很快，他便微微摇头，直接伸手推开玻璃门。 哗！ 当他推开玻璃的那一刹那，音乐声立刻瞬间奔涌而出，如同推开了海上阀门一般向着外面涌去。 何深顿时有那么一点点愣在原地。 傅调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音乐之上，音乐之中的无数细节让傅调无比着迷。 他沉浸在音乐之中无法自拔，每一次的练习他都能感受到自己手中音乐上的进步。 就如同网络游戏练级一样，不断的练习带来的不断进步，给了傅调无数的正反馈，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注意到何深的到来。 何深就那么站在傅调的身后，等待着他演奏的中止，一言不发。 之前听那个王工说傅调练琴有点疯狂他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他真正站在傅调的身后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王工说的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夸张。 甚至……还有一点缩水？ 人的注意力都是有一个极限的，并不是谁都可以保持无限地专注去练琴，练琴经常会有那种高效练琴以及低效练琴。 此时此刻出现在何深面前的，则是完美的高效练琴，并且这个练琴就根据他手机上的显示，傅调最起码已经高效练习了整整半个多小时。 加上之前他过来的时候傅调就没有停止。 粗略估计，傅调他的高效练习，最起码持续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的高效练习，何深根本想都不敢想傅调他究竟能练成什么样子。 就他听的那么一点点的时间，他就已经注意到傅调音乐之中的一些问题已经得到了改善，向着更好的方向走去。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在傅调高效练习了一个半小时后，傅调的手终于离开键盘，起身舒缓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扭了扭腰，转头准备上厕所。 结果刚转头，就发现何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傅调茫然地开口问道：“何老师？何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何深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练了……多久了？” “我练了多久了？何老师，你指的是……我从早上到现在练了多久？还是从刚刚的休息到现在练了多久？” “从你刚刚的休息到现在练了多久。” “嗯……不太清楚，感觉也没有多久，可能一两个小时？” “我从过来站在你身后，到你结束练习，就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可能只有一两个小时？” “那么……我应该多久？” 傅调看向何深，一脸无奈。 “我练琴从来不看表的啊，我一直练到累了才休息，休息完了就继续练习，我也不知道我练了多久啊？” “……” 何深一时间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傅调真诚的目光，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叹出。 “好，那么我换一个问题，你练好了多少首作品？从你那天晚上第一次来琴房，到现在，十天的时间，你一共完成了多少首作品？” 傅调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手，抬起头想了半天后，微微摇头：“十几首，不太清楚，没数。” “嗯？什么意思？没数？” “嗯，主要是前面几天练习的时间耗费的比较久，每一天都练了好几个小时，但是练习的作品数量并不多。” 傅调重新坐在琴凳上，反正现在是休息时间，因此他对着何深直接掰扯了起来。 傅调挑了挑眉，随意道。 “从第一天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完成任意一首作品，本来是想要完成之前演奏突破的肖邦练习曲op25-11的，但是因为中间间隔的时间有点长，所以我重新找回之前的感觉花了好久，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将那一首作品完全做好。” “然后我想了想，只有单纯的一首肖邦op25-11冬风并不够，由于这一首作品我已经在预选赛的时期用过了，导致我不可以在第一轮的时候使用这个作品，可是如果让我选择其他的作品，我又不知道选择什么作品，何老师你人又不在，我想了想就用最简单的方法，将所有的作品全部练下来，到时候不管何老师你要我选择哪一首作品，我都可以非常轻松地拿出来。” “因此，我直接从肖邦练习曲op10-1开始练习，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比较难的，毕竟听的少，练习的少，整体感觉把握的也不是特别的准确，还有之前作品残留的痕迹在其中，但是经过了一天多将近两天的练习，我逐渐摸清了我所演奏作品之中共通的东西，终于在周一……大概是周一的时候，将那一首作品彻底完成。” “而我完成好了肖邦练习曲op10-1之后，后面的路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我既然已经找到了路，那么我就按照我的路继续往下走就可以了，肖邦练习曲op10-2我练了一天左右，10-3，我则是练了一天不到，10-4则是半天多一天，10-5，则是将近半天。” “后面的作品我基本上都是半天一首的速度前进的，一直到我现在正在练习的肖邦练习曲，op25-3。” 傅调的表情无比的认证，可他却对着何深用略显轻松的语气道。 “再给我一周左右的时间，不，可能一周的时间不到，我应该就可以将肖邦的练习曲彻底完成，然后只需要重新整理一下，将肖邦练习曲之中的情绪做一个统筹规划，我的肖邦练习曲全套应该就可以完成。” “最后练习的时间，应该在一周左右。” 说罢，傅调看向何深笑了笑。 “怎么样何老师，我的进度，应该还可以？” “嘛……应该，大概，也许，还可以……” 何深看着面前毫无察觉的傅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周多，将近两周的时间，可以完成肖邦的所有练习曲？ 开什么玩笑？ 速度快也就罢了，毕竟还有很多人是可以直接视奏将那些作品给弹下来，但是你特么的……你两周半个月的时间，你把所有的作品全部处理好？ 就他刚刚听到的那种程度，如果让何深他自己去练，他可能都不可能半个月全搞下来。 甚至一天一首都很难。 就刚刚看到的那些内容…… 傅调他……真的是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呢？ 何深很想要傅调对着他说，说他刚刚听到的内容都是开玩笑的，可惜，并不是。 傅调他无比的认真。 很明显。 傅调他，做到了。 屋内一片寂静，何深不知道说什么好，傅调则是不知道何深想要问什么，两个人就站在那边谁也不说话。 何深整个人真的是有点麻，他也是知道傅调的基础比较好，他在音乐上的表现非常强势，在音色上的处理也很厉害，甚至还感觉到了傅调他在音乐理解上也非常强。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傅调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这么高成绩的理由啊？ 这个也太离谱了。 就算自己当时在德意志学习的时候，自己练习肖邦最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不过…… 好像出现了一点何深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何深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傅调有点无奈。 “好，你现在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了，我今天过来找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上周没有请假，学校里的老师找不到你，又没有你的请假条，就找到辅导员那边去了，我这边呢刚好去找你辅导员有事，刚好了解到了这个情况，我就顺便过来找你，看看你是什么情况，没想到你现在……” 何深的面色非常复杂，抿了抿嘴唇，思考如何用一个尽可能准确的方式概括。 “我真的没想到你进步速度居然能够这么快？快的有那么一点点的……离谱？” “其实还好……我这些作品我之前其实都有看过，之前也都有思考，只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感觉，现在我抓到了那种感觉，剩下来的应该就是水磨的功夫了。” 傅调长舒一口气，转身从背后拿起放在琴架上的乐谱，递给何深。 “我上面做了很多的标记，一开始我就有去了解过肖邦在写作这些作品的时候，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后来和何老师你上课后，我就开始去听其他人的录音，思考他们肖邦之中的一个共同点。” “他们的肖邦都有一种很忧伤，有点蓝色的感觉，只不过有的人是深蓝，有的人是浅蓝，在这种蓝色之中，很多人会带着一点点家国情怀在其中，还有人会选择加上悲痛，各种各样的情绪全部聚集在其中。” “当时我听了虽然有很多的想法，不过并没有立刻开始演奏，等单义老师带着我将一首作品正确分析的方法讲述出来后，我对于肖邦作品便有了一个更大的提升，以作品本身为骨架，肖邦为血肉，历史为外壳雕琢出属于我的肖邦。” “这种方式去练习是一直在进步的，不过我演奏完之后总感觉我和我所想要的东西之中差了一点点，好像还有一层薄薄的隔阂，当我去听了很多何老师你的作品之后，我便知道了我与音乐之中的隔阂是什么。” 傅调的表情变得略微有一点点的兴奋，他往前走了两步，拿起手中的乐谱，翻到了之前他给傅调弹的地方，肖邦练习曲op25-11，也就是那一首冬风。 “何老师，你还记得这一首冬风吗？我之前给你弹的。” 何深点头：“嗯，记得，怎么了？” 傅调变得更加激动，他将乐谱塞到何深的手中，指着上面的内容继续道。 “是控制！强悍的控制让音乐变得更加细微，让音乐之间的对比变得更加明显，让音乐更加完美！我找到了演奏的方法，所以我将我之前演奏的内容全部改编。” “从第一天我开始练习肖邦的冬风，毕竟这一首作品是我在舞台上演奏出来的作品，所以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先是去找舞台上的感觉，用最为明显的对比开始练习，然后将这种对比逐渐深入到其他的作品之中，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 “这种感觉真的太棒了，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只要给我更多的时间，我应该可以将我手中的所有作品全部完成！” 看着已经有点神经质的傅调，何深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好了，先休息一下，你已经连续练了一周多了，该休息一下了。” “欸？休息？为什么要休息？”傅调不解：“我再继续练习下去，我的肖邦练习曲就可以全部完成，然后便是肖邦的夜曲，肖邦的叙事曲，肖邦的谐谑曲，肖邦的波兰舞曲，肖邦的马祖卡，肖邦的奏鸣曲，肖邦的协奏曲，等等等等，现在已经是五月多了，距离比赛还有四个月左右，再扣除中间的一点时间，我大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哪来的时间休息？我……” “傅调！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现在已经有了一点点走火入魔了吗？” 何深打断傅调的话，表情十分严肃：“我知道那种一直在进步的感觉非常好，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你从一开始想要弹肖邦，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弹肖邦，为了什么？”傅调愣了愣，一时间有点迷惑：“我为了，找到我的肖邦？” “可是你为什么要找到你的肖邦？” “因为……我要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阿格里奇说我的音乐之中只有我自己，没有肖邦，我可能走不远。” “那么你为什么要去参加肖邦国际比赛呢？” “因为……” 傅调顿了顿，他猛地定住。 他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从一开始最喜欢的就是爵士，最喜欢的就是那种随性的音乐，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也是因为醒过来时候碰到的布罗茨先生有点像丹尼，他对于自己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非常激动，所以自己就随便参加了一下。 然后就陷进去了。 古典音乐这种追根究底的感觉很有趣，和爵士一样有趣。 毕竟一个追求深度，一个追求广度，两者并不抵触。 自己追求的，自己在这个地方一直练的，是什么？ 是肖邦吗？ 傅调想了想，很清晰地否决了这个想法。 自己所追求的绝对不是肖邦，自己所追求的，应该是音乐之中的深度。 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完全陷入肖邦的陷阱之中，满脑子都是肖邦的呢？ 傅调忘了。 何深看着傅调陷入了深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伸手拉过傅调的胳膊，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奈道。 “先好好休息，不要太着急，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肖邦……只是你人生中的一站，肖邦绝对不是你音乐之中的全部。”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作曲家了，他们所创作出来的完美作品也太多了。” “我们不能局限在单一作曲家之中，一位顶级钢琴家可以用某位作曲家成名，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只擅长那位作曲家。” “没有宽度的钢琴家，他永远只能算得上是一位普通的钢琴演奏者。” 傅调沉默，看向面前的何深，缓缓点头。 “嗯” 第66章 东瀛来信（5K） 傅调被何深重新带回了学校中，在何深的安排下暂缓肖邦的练习，继续开始平稳的课程学习，不再将自己完全沉在肖邦之中，而是开始接触一些其他的事物。 比如社团活动，还有一些讲座。 社团活动基本上都是和其他学校差不多，比如动漫社,人声合唱团之类，运动社团似乎还得要去其他学校借场地使用。 唯一一个和其他学校区别比较大的，应该便是有个现代音乐研究社，作为作曲系的一个分支，研究现代音乐。 当然，这个现代音乐并不是流行音乐,而是追求最新作曲技术的音乐社团。 不过这些内容傅调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后,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讲座上。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海城音乐学院这边真的有趣。 除了之前的超大型活动，钢琴国际教学大会之外，基本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音乐会讲座在学校里召开。 之前是肖邦的讲座，他在后面听到了许多其他作曲家作品的讲座，比如贝多芬，巴赫，舒曼，莫扎特，等等等等，这些讲座几乎排满了海城音乐学院小型音乐厅的每一天。 除了这些讲座之外，还有一些关于演奏技巧,演奏思路，作曲家传作探讨，浪漫时期音乐家表达之类的课程。 这些同样也很有趣，对于未来职业发展也很有帮助。 特别是之前何深跟他说,让他重新思考一下他为什么弹琴这个问题。 研究古典音乐确实很有趣,深入其中感觉确实不错，可是你绝对不能太过于深入，钻一个作曲家的牛角尖走不出来。 如果不研究肖邦，傅调一时间还有点不知道做什么。 之前看到了爵士社团他有点想加入又有点不想，毕竟说实在的，能够和他讨论爵士的绝大多数都是老师，那些学生玩的东西，他看了一眼都不算特别有趣，就有点类似于他之前的那种，为了爵士而去爵士。 而现在，古典音乐之外的一些大门已经给他打开，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去看看其他的作曲家，看看其他时期的音乐发展，究竟如何。 正好也接着这个时间，让自己放松一下。 因此，傅调在回来和老师重新确认报到，承认了一些逃课的错误后，便继续直接去关注那些讲座以及音乐会。 将自己的时间挤出一点点的空闲去听一些其他老师的演讲，看看他们那些老师讲的东西对自己能不能用上。 傅调不再沉浸在肖邦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再尖锐冷漠,而是重新变得圆润。 如同大海渐渐平息的那种温和。 傅调让自己沉下心，等待着下一次肖邦练习的时机。 而何深在带着傅调回来后，他则是自己一个人沉入琴房之中，除了正常的音乐会排练之外，他的全部时间便放在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上。 之前和傅调说的东西他其实自己也在思考。 他一直在带着傅调寻找他的肖邦，帮助他完成他自己的演奏。 但是……他给傅调定的路有点太宽了，就只是纯粹的帮助傅调寻找肖邦其实一点点作用没有，反而可能会加重傅调他整个人的焦虑感。 毕竟一看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任务没有完成，再过四个月左右就要开始比赛了。 就算是自己也会着急紧张。 特别是傅调他手上的作品不够多，只有几首的情况，这种压迫感让傅调更加着急了。 自己当时一直在注意傅调的专业水平，忘了这一点，差点导致傅调有点走火入魔，何深不由得为此反思。 他现在要找一下傅调比较适合的作品，既然中央院的王老师讲傅调转到他的手上，那么他自然而然地需要为傅调负责，他也同样地需要开始思考，傅调之后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演奏的作品。 究竟什么作品是自己擅长教的，傅调擅长演奏的，能够将所有一切优点发挥出来的呢？ 何深陷入沉思，将自己关在琴房中许久未出。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何深依旧在准备傅调的比赛曲目，他坐飞机从海城直接飞到了京城，与中央院的老师探讨了许久，得到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只不过那个方向有点太老，不太适合先得傅调。 唯一一个比较有趣的一点，就是两个人说的傅调进度完全不同，中央院那边表示傅调的肖邦弹的其实非常不错，就算放到中央院大学生中都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那种，那人虽然对于肖邦的了解没有那么透彻，但是确实无比的规矩。 就如同尺子一般，如果没有思考透彻他是绝对不会演奏的。 而何深那边看到的傅调则是技术音乐性无敌，肖邦感觉虽然正在寻找，但是之前是完全没有的那种。 他不会等自己思考透彻才去演奏，而是找到一个感觉就去弹，一直弹到那种感觉清晰再说。 所以两人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半天，这才大概找到了一个模糊的练习方向。 傅调则是继续练习，很快便将所有的肖邦练习曲演奏完毕，开始看向其他的作品。 然而，就在两人都在向着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努力的时候，nhk电视台那边搞出了一点点事情。 nhk，东瀛广播电台，算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独家纪录片制作者，很多时候肖邦学院，也就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做不到的宣传，nhk便会代替他们宣传。 当然，nhk作为东瀛那边的电视台，他们自然而然地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东瀛选手之上。 经过了四月份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预选赛，nhk已经积攒到了一批非常有质量的素材，他们花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便制作出了一份先行预告片。 以几位选手的视角去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预选赛，与此同时附上很多选手最近的近况，帮助大家了解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进程。 算是正赛的提前预热。 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是……nhk作为东瀛那边的人，宣传的主体方向还是东瀛，他们自然而然会将东瀛那边选手的情况表现得更加夸张。 给所有的选手起上一个比较夸张的绰号，也是非常的正常。 因此在纪录片之中，小林爱实喜提东瀛钢琴姬的称号。 嗯，当然，你也可以喊她钢琴公主，毕竟在东瀛那边姬就有公主的意味在其中。 在这个纪录片之中，东瀛那边的绝大多数选手都被放到了台前，采访了他们很多的问题，还有跟着他们拍了许多他们练琴时候的画面。 除了东瀛钢琴姬小姐小林爱实因为个人喜好的原因，拒绝了nhk进入她的琴房拍摄，其他选手基本上都有各自练琴时候的画面。 无一例外，全部挑选的都是他们演奏最强的状态，充分展示着他们所有人的实力。 于此同时，他们还寻找了许多其他同意拍摄的外国人，将他们与东瀛的选手进行对比。 虽然没有明说差距，但是只要耳朵稍微好一点的人，都可以听出东瀛的选手似乎要更强一些。 东瀛那边在比赛之前，便已经开始展示自己的肌肉。 虽然说对比赛并没有多少的影响，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其他地方的选手因为看了东瀛那边的实力，自己心中大概算了一下自己的排名，便感觉自己进入第二轮无望，直接放弃比赛呢？ 一开始nhk的纪录片在东营那边传播，很快便被一些人搬运进国内的视频网站，顺便加了字幕投了自制。 姜芮佳作为pilipli那边仅有的几个在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粉丝量比较多的vtuber，因此在pilipili刚刚有nhk关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纪录片的时候，她的粉丝群里面就炸锅了，无数人在圈着她。 林青叶：“钢琴侠，华国钢琴姬，快看！nhk的视频发了，他们把之前预选赛时候的视频进行了剪辑！还有最新一些选手的信息！” 笨，笨蛋，不要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说这种话啊：“艹，笑死，小林爱实东瀛钢琴姬，钢琴侠你就是华国钢琴姬是？以后我们不喊你钢琴佬了，不如直接喊你钢琴姬？” prisci：“钢琴什么？钢琴姬什么？你再说一遍？” 子虚：“不管说多少遍，我都要说，让我们喊群主钢琴姬！” 空夜：“好好好！” 林青叶：“嗯？钢琴佬居然没有破防删评禁言？钢琴侠，你干嘛呢？不就是昨天晚上多做了一会儿，这会儿你也应该醒了？” 林青叶：“快起来快起来，琴团长，快使用你无敌的疯鸭剑，带着我们一起看纪录片鸭~钢琴侠” 林青叶：“人呢人呢？钢琴侠，钢琴佬快起来，要不然我就喊你钢琴姬~” 【林青叶被管理员禁言10分钟】 【林青叶被管理员撤回了三条信息】 姜芮佳一脸头疼地看着群里的那群人玩擦边，可又看了一眼手中刚刚打开的视频，表情无比的严肃。 她已经看了一遍那个纪录片，里面的东西多到让她看一遍根本没有办法看过来的层次。 她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钢琴侠：“全体成员，上号，开播！” 姜芮佳确认直播没有任何问题后，点开了视频，一个小狗出现在视频之中，随着镜头的缓缓拉开，一位穿着白色条纹如同病号服一般大褂的女生坐在公园里的凳子上，纤细的手指勾着狗狗的链条，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背景解读声也缓缓传来。 “钢琴家小林爱实。” “小林桑在一个多月前站在了全世界最为瞩目的钢琴舞台之上，于2015年4月举办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 “这是国际钢琴比赛的最高峰，出场年龄限制在30岁以下。” “有人梦想着向着世界舞台的飞跃，有人被肖邦的魅力所吸引，他们共同来到了这五年一届的比赛之上。” “对于所有的年轻钢琴家而言，这个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一次真正意义上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来自于东瀛的25位选手，成功进入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 “而这25人之中，只有12人，进入了正赛” “他们，将代表着东瀛，向着全世界进军！” 画面变化，无数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选手依次从视屏上出现。 有人正在舞台上演出，有人带领着乐团排练，也有人坐在狭小的琴房中深思。 只不过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表情，那就是……认真与严肃。 一开始的二十五名选手，其中很多人逐渐消散，并且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可背景音乐之中的肖邦，情绪却愈发激昂。 或许是东瀛那边的特质，明明只是一个赛前的预告，加上了肖邦的配乐已经一点点的剪辑，在这二十五位选手变得只剩下最后十二位位代表着东瀛出战的钢琴家的瞬间，音乐变得无比爆炸。 所有的情绪被堆积到了高潮。 “这是一场最为艰难的战争，一场所有钢琴家，向着全世界宣战的战争。” “在这一场战争之中，只有寥寥数人能够站在这个舞台的最高峰，接受来自全世界的挑战。” “在比赛前，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压力以及紧张。” “以及……挣扎。” “这是一场和自己的斗争，一场永无止境，看不到任何前路的，斗争。” 无数演奏者演奏的屏幕逐渐消散，荧幕上只剩下最为纯净的洁白，一抹金色从其中浮现，nhk纪录片的标题浮现。 “草（一种植物）……” 姜芮佳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果然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就算她在开播前已经看过一遍了，可是现在再看一遍，依旧无比震撼。 她将视频新切回开头的位置，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演奏者的信息。 很多人她都不认识，不过之前都有听过，在她自己做的笔记之中。 她立刻重新翻出自己的笔记，将其中的人物一个一个进行对比，确认着自己的判断。 肖邦预选赛进入初赛，160人进入80人，80人之中，东瀛进入了12位。 这个数量还算可以，算得上是百分比的进步，刷掉一半后，东瀛还有一半。 而她自己原本的预测之中，有14名东瀛选手可以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轮。 这些选手之中比较靠后的选手被刷掉，可能换成了其他的选手。 总体而言数量差距并不大，可是选手上，错了整整5-6个？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并且为什么东瀛那边已经将肖邦通过比赛的选手给提了出来，那么华国这边呢？ 华国这边应该也有很多选手可以进入正赛？为什么华国这边一直没有统计？现在看着东瀛那边宣告自己选手的数量，姜芮佳不由得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今年预选赛的160人之中，华国26，东瀛25，南韩24，数量都差不多，不过进入第一轮的选手，华国这边应该可以稳压东瀛南韩一手，等到第二轮第三轮就不好说了。 真搞不懂，为什么不宣传。 姜芮佳摇了摇头，将自己预测错误的两个人给划掉后，重新思考了一下权重。 音乐之中的肖邦权重似乎更大了一些，选手技术含量则是略显缩小？ 姜芮佳先想了想，暂时将这个思绪抛到脑后，继续带着吵吵闹闹的弹幕看着nhk的视频。 视频继续，这一次则是将视频的重点放在那些东瀛参加比赛的选手之上，简单地跟踪着他们的行程。 “小林爱实，东瀛钢琴公主，很早便已经获得了巨大的荣誉。” “从肖邦预选赛比赛结束回来后，她将她自己绝大多数的时间放在了练琴之上。” 视频跟着小林爱实从她的家里出发，她和她开头抱着的狗狗黏糊了一会儿后，便揉了揉狗狗的头，拿起乐谱，咖啡面包便向着琴房方向跑去。 摄像机一直跟着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无奈，一直到琴房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她将乐谱放在铺架上后，笑眯眯地对着摄像头开口道。 “好了，现在我要练琴了，你们可以出去了吗~” 说罢，她将门关上，镜头被拦在门外。 很快屋子里的钢琴声响起，姜芮佳的所有注意力立刻绷了起来。 背景解读声将音乐略显遮住，可是依旧可以听到许多小林爱实的演奏。 姜芮佳打开录音，无比认真地分析着小林爱实现在与之前的对比，随后眉头迅速皱起。 小林爱实……变强了。 就从刚刚的音乐之中，她完全可以听出来小林爱实的实力正在缓缓进步。 如果制作这个并不长，只有十几分钟的小型纪录片的需要半个月的话，那么小林爱实就是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完成了进步。 要知道，小林爱实在她这边的成绩，是有机会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决赛轮的选手。 这种等级的选手居然还能继续进步，并且似乎并未停止，后面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能进步的更快。 那么真正到正赛的那一天，所有的选手究竟有多么恐怖？ 姜芮佳顿时陷入了迷茫之中。 之前她觉得傅调进步的速度很快，听之前傅调在琴房里的练习便可以听到，她感觉傅调如果那么继续下去，进入决赛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可是现在，听到东瀛那边nhk给他们的选手做的一个赛前纪录片，她就彻底打翻了这个想法。 傅调正在进步，其他的选手并不会停滞不前。 所有人都会进步，不仅仅只有一个傅调。 傅调他有天赋不假，可是世界上不是只有傅调一个人有天赋。 人家比傅调往前跑了那么远，傅调现在奋起直追，他……能追上吗？ 姜芮佳虽然对傅调充满信心，但是此时此刻，她的信心，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动摇。 原本应该充满节目效果的直播间，此时此刻，无比的安静，只剩下nhk直播的声音存在。 第67章 对抗 不仅仅是姜芮佳她在动摇，其实其他国家的人也在动摇。 很多地方的古典音乐爱好者，他们都有观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预选赛，对于很多选手都有一个大概的认知，知道他们是什么模样，他们的水平如何。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水平基本上到比赛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化。 中间的六个月实际上更多的是给肖邦组委会进行一个比赛前的预演彩排之类,并不是给选手去练习。 大家针对其他选手的了解也是在许久之前的预选赛上认知。 结果现在，所有人的想法完全被打破了。 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东瀛那边居然会将所有选手的演奏视频放出来。 并且，十二位选手之中，有十位以上的选手对于肖邦的认知，在钢琴上的水平都有明显的变化。 剩下两位选手变化并不明显，但是也能看出来他们是有一点点进步的。 很多人的心瞬间乱了,原本觉得自己这个水平应该可以进一个三轮,拿到奖牌奖状回去炫耀一下的,结果现在看来，可能性越来越小。 东瀛选手那边几乎是全员进化，你还不知道他们是之前藏招又或者是真的进步这么多。 如果是藏招的话其实倒也还好，大家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够追得上去。 可是如果真的就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进步这么多的话…… 那些选手的心瞬间变得拔凉拔凉，如果那些人真的进步这么多，那么他们根本就不用去想第一轮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这些东瀛选手完全还有可能继续进步，说不定前20的选手，也就是第三轮的选手，能够进去将近十位东瀛人？ 并且要知道，东亚怪物房不是只有东瀛，还有华国以及南韩。 南韩的话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拿到一个比较优秀的名次,今年他们说把自己的全部优秀选手派出去和顶级大佬学习，学习他们的技术以及对肖邦的理解，他们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差到那里去。 他们绝对也是在进步。 而华国虽然是东亚三国之内最弱的一个，不过要知道最近的国际钢琴比赛上,越来越多的华国选手开始表现出越来越强的实力，甚至还有拿到其他顶级国际钢琴比赛冠军的选手。 他们的古典音乐教育绝对不可能弱到哪里去,他们在这段时间内绝对也会进步。 就是不知道进步的幅度。 可是看东瀛那边的情况,那些人进步的幅度简直恐怖到吓人,华国以及南韩两地，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么的话……之前预选赛时候所获得的信息，特别是东亚那三国的信息，完全有可能彻底作废！ 一时间，欧美各国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选手，特别是那些已经知道自己进入第一轮的选手变得无比忧心。 他们也同样开始去找那些顶级的教师准备开始进一步的辅导，看看自己能不能在最后的时间内再进步一点点。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已经去其他地方开音乐会休息了，甚至还有人准备去海上度假，毕竟六个月的时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巩固自身水平，哪有多少人能够进步，所以与其不停的练习，不如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 如果弦一直崩紧，肯定会绷断，所以适当的休息也是必要的。 结果现在刚刚放松一点点，东瀛那边的消息就过来了，他们可能要被直接淘汰，这下子所有人都变得着急。 至于那些在大海上度假的……就惨了。 大海上连信号都特别差，距离大陆的距离根本不是那些观光直升飞机可以飞回去的距离,就算到海岛上,那些观光海岛也不可能为了他们专门修建一个机场。 一时间,那群去度假的选手，只能满脸苦笑等待着下次登岸，然后坐车子前往大城市回自己老家练习。 或者直接在大城市组个琴房练习。 一时间，哀声遍野，所有人都被东瀛那边的消息搞得心力憔悴。 姜芮佳盘坐在凳子上，看着越来越多的弹幕，很多人都在吵着华国选手以及东瀛选手之间的差距，整个直播间变得乌烟瘴气，可是她却变得愈发冷静。 她摩挲着手中已经重新整理好的选手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轻声开口道。 “原本以为14位东瀛选手，现在只进了12位东瀛选手，东瀛那边的人比我预料的要少上许多。” “不过，还算在正常的情理范围之内。” “今年的肖邦国际钢琴和往年的肖邦国际钢琴似乎又有了一点点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在14届，也就是2000年之后才有的，并且变得越来越突出，越来越奇怪，一直到今年这才变得极为的尖锐。” “从2000年的李迪云，李迪云应该是个人风格最强的，水平实力也是最强的天才类型肖邦演奏者，他并不是特别擅长那种循规蹈矩的发挥，每一次发挥的实力都非常的稳定，他更多的是那种天才的灵光一现，看自身的状态。” “2000年那一年，他的状态好到了极致，这也让他个人风格发挥到了极致，种种原因之下，他成为了那一年最强大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并且是用一个几乎碾压的方式碾过去。” “但是2000年之后，肖邦的感觉便变了，那些顶级的老师教授他们在肖邦之上要求的，更多的更为纯粹的肖邦，对于演奏者本人的感觉是需要的，但是又不是那么的需要。” “随着每一年的变化，那些评委对于肖邦的感觉越来越重视，对于演奏者自己本身则并不是特别的重视，我原本以为百分比应该在一半对一半的样子，结果没想到从东瀛那边选手晋级的比例来看，这种感觉应该是……七对三，重视肖邦为七，重视演奏者自身为三。” “今年应该是最后一年，也应该是那些想要看到选手水平完全展现出来的评委，最关键的一年。” “如果今年的冠军还是一位纯粹的肖邦演奏者，而并不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钢琴家，那么……这些评委将会临阵倒戈，不会继续选择演奏家，而是选择第二个肖邦，并且会愈发偏激，想要找到能够真正代表肖邦的第二人。” 姜芮佳的表情去那个变得沉稳，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忘记了自己正在直播的这件事。 毕竟她从东瀛那边选手感觉到的东西和她想的差距非常大，因此她无比担心华国的选手究竟可以走到那一步。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主流方向已经变了，如果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式去走，那么只会走的越来越艰难，甚至导致明明有实力站在最后一步的选手，他们都会提前倒在第三轮乃至于第二轮之上。 除非他们的实力可以碾压过所有人。 不过问题来了…… 现在钢琴教学法越来越趋向于融合，特别是那些来自于漂亮国的选手，他们的钢琴演奏法几乎是世界三大钢琴法的融合。 德奥乐派，俄罗斯乐派，以及法国乐派。 漂亮国的教师吸取三大乐派的特点，重新整理整合，构建出了独立于三大乐派，而又归顺于三大乐派的漂亮国教学法。 这种情况的融合带来的是许多选手实力的接近，大家专业水平上的层次其实差的并不多，基本功也都是大差不差的样子，都能看的过去。 就算最差的那位基本功，和最好的基本功之间的差距，也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也就让纯粹通过基本功碾压过所有人的可能几乎沦为不存在。 你基本功最好的选手，也就是傅调那一批次的人，他们如果单纯讨论基本功的分数，可能也就比最低分的那群人高个一两分。 这个一两分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进行弥补。 就比如说…… 姜芮佳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自己选手名单状态栏的最后一项。 肖邦的感觉上。 如果肖邦的感觉强，那么他们的水平实力完全可以用更加贴合肖邦的感觉，去让那些评委老师打分更高，去弥补掉这一两分的差距，而不是完全没有任何一战之力。 当然，如果你哪一项都比较弱的话，那么你还是多休息休息，毕竟评委的倾向不可能专门倾向于你一个人，他们只是在某一个方面有倾向。 不过这么说的话。 姜芮佳将自己的视线往上看了一眼，默默点头。 如果那些评委以肖邦的感觉为第一的话，那么他们对于音乐的美感需求以及个人表达需求降低一些，要求不再如同之前那么变态。 那么的话…… 姜芮佳的手指从自己表格上最上面，来自于南韩的选手赵成珍，逐渐挪到名单的最下面，一个非常靠后位置的傅调，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如果这么看的话，傅调的优势将会被缩小，而赵成珍的优势，将会被无限扩大。 不仅如此，还有小林爱实也是，一些来自于波兰的选手也是。 而那些音乐之中美感达到极致，更想要表达出一点点自己想法的那些人，他们的优势将会被缩小许多。 要知道，傅调他的基本功和赵成珍的基本功差距并不大，两个人代表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傅调的音乐之中自我的东西太多，因此姜芮佳给傅调发了许多的消息，希望傅调可以将他自己音乐之中的那些自我稍微收敛一点点，让肖邦的感觉出来一些。 最近听傅调的音乐，傅调的音乐之中肖邦的感觉很明显出来了许多，有了一点点肖邦的感觉，进步非常大。 不过就算这样，傅调在所有人的音乐之中，依旧可以算的上是最为突出的那一种，以自我表达为方向的选手。 而赵成珍则是完全不同，他走的是法国乐派，他的音乐之中无比的纯洁纯净，他的音乐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其实有一点点像是学校里的老师，何深的。 何深也是同样的纯净，只不过何深的那种纯净有一种如同镜子一般，透过肖邦照见本我的纯净。 而赵成珍的纯净，则是空白一片，如同白纸一般，什么都没有，只有肖邦。 这种超强的纯净感，再加上赵成珍他的技术，还有赵成珍对于音乐的那种灵动。 赵成珍的分数一跃而上，直接登顶了姜芮佳目前定好的肖邦排行版。 当然姜芮佳只是模拟评委的倾向性，她并不是比赛的评委，并没有权威性。 但是从这个地方也可以看出来，南韩以及东瀛两地的恐怖。 而华国…… 姜芮佳变得更为沉默，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特别是看着自己原本看好的选手从有无尽希望的状态，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被淘汰的状态。 这个还是傅调他有了很大的进步，很明显如果放在前面几届，只要发挥水平没有什么大问题，他就可以直接进入最终的十人，甚至成为最终六人的情况下。 然而，谁能想到，从东瀛那边得到的数据，不仅看到了东瀛那边的选手变得越来越强，进步速度超过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也同样看到了目前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选择方向，他们正在向着右倾，变得越来越保守，越来越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已经成为了全世界最牛逼的钢琴比赛之一，他们的比赛之中已经诞生了无数顶级的选手，这些选手也成为了目前钢琴届的顶梁柱。 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去冒着让这个比赛名声一落千丈的风险，去选择一个不符合肖邦的选手，出现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还拿下冠军。 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加上越来越多的评委都是倾向于肖邦。 傅调在这一场比赛之中的进展，可能会变得愈发艰难。 不仅仅是傅调，还有其他更为注重自我表达的选手，他们也是同样如此。 如果真的继续这个样子下去，姜芮佳总感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可能会越来越无聊，虽然还能够顶着最强比赛的名号，可是迟早会被更加注重选手本身，以及选手综合素养的范·克莱本比赛所代替。 姜芮佳，还有华国这边许多的古典音乐爱好者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有一个特殊的感觉，毕竟你完全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比赛，打开了华国古典音乐的大门。 他们不希望这个比赛沦落于此。 姜芮佳变得无比沉默。 姜芮佳的直播间依旧是很多人在那个地方吵。 毕竟姜芮佳是钢琴区比较知名的虚拟主播，能够喜欢看她直播的人，基本上都是那群对着钢琴比较感兴趣的那群人。 他们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华国在这一场比赛之中的优劣。 毕竟华国这边的成绩还没有出来，没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华国人能够进入第一轮。 不过按照东瀛那边的比例，再加上华国这边的选手在全世界的选手之中占据第一名的位置，有整整二十六人，因此很多人觉得华国这边应该可以拿到一个很高的比例。 “今年华国肯定牛逼，东瀛那边的选手都能占据一半，华国的选手凭什么不能占据一半？” “呵呵，你自己看看东瀛那边的选手在说话好，你看东瀛那边的选手他们的水平实力有一个弱的？他们的水平都强大到那种地步了，你居然还觉得东瀛那边的选手实力比较一般，华国也能和东瀛那边一样占据一半？你怎么有脸的？” “我也觉得华国占不到一半，可能只能进去十几个，但是华国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弱？怎么感觉你有种叛逆的感觉？” “呵呵，就事论事罢了，你只要稍微长一点点耳朵的人去听，你就可以知道今年华国真的不是特别占据优势，有实力的，能够比较接近第二轮乃至于第三轮的选手就那么几个人，你拿着手都能数出来，你还指望今年华国的水平实力强无敌？简直做梦！” “巧了，前面的那位我就这么跟你说，你才是没睡醒的那一位，虽然华国没有办法在全世界的比赛上拿到一个比较高的名词，但是我必须和你说，华国的水平实力远超你的想象，特别是进入第一轮的选手，华国进入第一轮的选手应该也是全世界最多的，能够远超东瀛，不，是远超东瀛以及南韩！” “什么意思？有大佬给我讲讲吗？” “很简单，他其实也是在骂华国的选手，只不过骂的比较隐晦罢了，要知道每一年华国这边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轮的选手都是最多的，但是能够进入第二轮乃至于第三轮的选手，基本上就能够只剩下一两个，因此经常有很多人在那个地方说华国这边的选手都是一轮游的命。” “唉，今年可能也是和以往差不多，很多人能够进入第一轮，但是真正能够通过第一轮进入第二轮的选手有多少呢？我总感觉今年的比赛风向都变了。” “是的，我也感觉差不多，我也是觉得今年的比赛风向似乎变得有点奇怪，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可以进的选搜，没想到他们今年很多人都没有能够进入第一轮。” “欸？主播怎么一直在沉默啊？主播说话！主播被禁言了？” “可能主播在思考怎么讲呢？” “呜呜呜，冰山美人，我爱了！” “……” 众人的评论并没有影响到姜芮佳一点点，她略微思索片刻，便拿起话筒对着众人开口道。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点点，其实你们说的都对，但是都有不对的地方。” 听到姜芮佳的声音，弹幕瞬间刷屏，无数杂七杂八奇奇怪怪的弹幕都出现在了屏幕上，可是姜芮佳看都没有看，也没有互动，而是直接用一个无比冷静的声音开口道。 “确实如同你们说的那样，今年华国的选手可能会还是和以往一样，大部分人都只能够进入第一轮，很难进入第二轮，毕竟这个是华国这边的经典情况，像李迪云那种的选手，真的是少见中的少见。” “不过……这个却和之前的情况又完全不一样，因为今年能够进入第二轮的选手继续变少，完全可能是因为肖邦国际钢琴组委会那边风向的关系！” “最近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风向，完全变了！” 无数的弹幕涌出，众人没有任何一人想到姜芮佳居然说这个。 “主播什么意思？什么风向？” “主播感觉到了组委会的风向？我不信，如果你真的这么牛逼你怎么不去当评委？” “啊~钢琴佬的声音好冷静，好可爱，我滑了~” “楼上的鼠鼠滚啊！” “……” 姜芮佳自动将那些质疑以及搞怪的评论屏蔽，在电脑屏幕上稍微操控了一下，对着众人开口道。 “诺，你们看我之前做的笔记，看到没有？在我做笔记的那个地方，我给所有的选手打了一个分数，然后用我之前看了好几届肖邦所估算的一个比重进行打分，给出一个具体的分数出来，判断这些人能不能晋级。” “我毫不客气的说，这一个笔记之中，我预估东瀛那边能够进入14人左右，但是现实情况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只进了十二个，我所感觉能够稳进的三四个人，那种个人风格无比浓厚的那种人，他们并没有能够进去，而是之前我觉得比较悬，他们的音乐之中个人风格比较少，只是单纯模仿肖邦的那群人，多进了几个。” “这个意味着什么？这个意味着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方向完全改了！我们华国这边的选手在第一轮还是比较有优势的，因为我们华国的选手绝大多数都是那种专业水平实力非常强悍的那种人，他们的基本功无敌，对于肖邦的感觉也非常不错，虽然看上去有点木木的，不是特别灵光，但是他们弹得确实没有问题，因此他们这种人能够进入第一轮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就比如说我之前推荐的那位，傅调，他就是成功靠着自己超强硬的基本功进入了第一轮，至于第二轮，我原本觉得他应该没有多少问题，可是现在不确定了。”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比较有趣的人，徐梓，孔气，这些人也全部都可以进入第一轮，但是这些人之中谁可以进入第二轮，乃至于第三轮呢……” “我觉得，可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孔气！” 姜芮佳并没有说傅调的名字，而是指了一个之前她很少提到的名字，孔气。 孔气，谐音空气，他对外也经常笑着开着自己的玩笑，说自己的音乐就应该如同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却又在每一个地方。 这个便是孔气的音乐。 姜芮佳同样也是听了孔气的音乐，她直接对着众人开口道。 “相比较傅调而言，孔气的音乐可能更加符合所有评委老师的审美，今年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评委对于选手之中肖邦的感觉也是越来越重视，他们更喜欢选手演奏的循规蹈矩一点，将肖邦的感觉演奏出来，对于选手个人的风格，则并不是特别的喜欢。” “因此很明显，原本我只是定在第二轮止步的孔气，他非常有可能直接进入第三轮，乃至于还有机会进入第四轮！但是傅调……” 姜芮佳重新回到了傅调的身上，她的语气无比的难受，略微悲伤地开口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到底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想要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打造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完全疯了吗？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们只需要循规蹈矩就可以成为全世界第一比赛的想法？” “如果你们听过最近傅调的演奏你们就可以发现，傅调依旧是那种充斥着个人风格的选手，他的音乐之中那种音乐感简直拉满，他的基本功也是稳固到没有任何一丝丝的缝隙，我甚至可以说如果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只要音乐上的美感，傅调绝对会是这一场比赛之中最强大的几位选手之一。” “但是现在很遗憾，就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傅调他虽然之前有说能够进入第一轮，但是他进入第二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进入第二轮比赛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傅调放弃他所有个人的想法，变成一个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一样循规蹈矩的人。” “至于为什么不让傅调变更他的个人风格，你看其他那些选手不是也是一样吗？他们不也是同样差不多的水平演奏出自己的风格吗？如果傅调和这些选手一样演奏出那种风格的话，傅调时不时也是可以同样进入第二轮，第三轮，乃至于决赛轮呢？” “答案是……完全不可能！” 姜芮佳猛地摇头，她拿着自己手中的文档，用力敲击着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整个人变得无比激动。 她高声道：“如果傅调选择了那样的一条道路，那么他才是毁了他的后半生，他音乐之中的道路足以他用这个走下半辈子，甚至够他吃一辈子，而不是局限在这个普普通通的肖邦之中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不是终点，并不是完全，而是一个，如果让傅调去选择，去抛弃他整个人的风格，去迎合那些评委的想法，那样的话，傅调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毁掉了！” “那样的傅调，绝对不是我们所有人想看到的傅调，而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愿意看到的傅调。” “傅调的音乐之中那种大海的宽广，绝对不能够被这样的比赛毁掉！绝对不可以！” 姜芮佳她的脸憋得通红，猛地喘息了几下。 弹幕上各种各样的问号让姜芮佳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似乎太过于激动，毕竟傅调和她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傅调究竟演奏成什么样子，也和她关系不大。 她刚刚为什么情绪那么大呢？人家傅调自己还没有开口说他打算去迎合评委改变演奏方法，她就在这个地方发癫，代替傅调在这个地方喊。 看着那些问号，姜芮佳原本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变得粉红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虽然因为皮套人的关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脸变奇怪，但是她自己肯定能意识到这一点。 此时此刻她的情绪已经不能继续直播了，如果继续直播下去，姜芮佳感觉自己可能会做出一点足以让她下半辈子都在床上打滚的事情。 那种一想到就会蹲在垃圾桶里面再也出不来的事情。 姜芮佳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对着电脑里面的观众开口道。 “很抱歉，我的情绪略微有一点点激动了，最近几天我先不直播了，我要重新去整理一下情报，看看这些评委的喜好究竟是什么样，看看能不能构建出一个比较符合逻辑的权重出来，抱歉。” 说罢，姜芮佳不等弹幕刷再见，便直接断了连接。 直播软件关闭，电脑里的蓝光直接照在屋子里，让漆黑的屋子里略微有一点点的光源，却不给任何的暖意。 姜芮佳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的电脑，整个人不知道想着什么。 可能刚刚有人将她对于傅调的言论给录屏去了，甚至可能有人用她刚刚的发言做了一些鬼畜，或者误解向的视频，这些都有可能。 毕竟她的狗群员一个个的就喜欢做这种事情。 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管那些人究竟怎么想的，她现在只是感觉到一阵无力。 并不是因为华国没有办法拿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而感觉到无力，而是因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变化而无力，一些选手没有办法得到公正的对待而无力。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如果今年让那个赵成珍拿了冠军，明年的选手可能就更加没有个人风格，成为一个纯粹的肖邦机器了。 可是……人家赵成珍又没有错，他只是按照他自己的逻辑去思考音乐，他也不是什么大魔王。 那些评委也没有错，很多人也是按照自己对于肖邦的理解以及爱好去打分，实际情况确实就是很多人都喜欢越来越深化的肖邦，而不是个人的风格。 那么谁错了呢？ 似乎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选择个人风格却还要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那些人。 这种感觉非常的无力，姜芮佳将电脑关闭，让屋子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她的瞳孔无比的漆黑，她看着空洞的一切，轻叹一声。 “肖邦，傅调……” 姜芮佳摇摇头，关闭了直播，自己一个人陷入自闭的状态中去，不再理会自己的粉丝群，以及观众。 她感觉到难受，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 …… 实际上并不是只有姜芮佳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件事情，还有很多对于肖邦有研究的人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件事情。 只不过每个人的想法都有所区别。 一直在琴房里准备给傅调新作品的何深，他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件事，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由得露出一丝丝感兴趣的神色，随后笑了笑。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今年的比赛情况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罢，何深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乐谱直接转身出来，向着琴房方向走去。 他和其他的同学问了一下，得到了傅调大概地位置后，便向着傅调琴房走去。 很快他就站在傅调的琴房门口，等傅调演奏作品结束后，轻轻敲响屋子门。 咚咚…… “麻烦等一下，我这就来！” 傅调的声音很快在屋子里响起，过了几秒钟，傅调打开门，正好奇自己练琴的时候是谁过来找自己，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何深。 傅调的目光不由得向着自己身后的钢琴望去，一时间有点尴尬。 因为前不久何深才让他不要太专注于肖邦之上，让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一些地方，没想到自己刚刚练习何深就找了过来，不由得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何老师……有事？” “没事，你练琴，别担心，我只是让你不要走火入魔了，没有不让你练琴，你怕什么啊？” 何深感觉有点好笑，将手中乐谱拍到傅调的胸前，对着傅调点了点头，示意道。 “诺，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作品，你先拿着，我有一个事情要问你。” “嗯？这些作品……” 傅调接过何深给的作品，大致翻看了一眼，大概了解了一下详情后，便直接放在了钢琴铺架上。 当他转身回头的时候，何深已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傅调想了想，便直接坐在琴凳上，看向何深。 “何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何深笑了笑，不过他只是开一个玩笑，见到傅调坐下，他将自己的身体前倾，十指交错，看着傅调的眼睛，轻声开口问道。 “话说……你最近有看新闻吗？” “新闻？什么新闻？”傅调不解：“关于肖邦的新闻吗？肖邦又在某个音乐平台发了新的作品？” 傅调之前在查找录音的时候就有注意过，那些音乐软件经常会给他发一些消息，说什么某某作曲家发布了新的作品。 比如说肖邦发布了新的作品，贝多芬发布了新的作品，李斯特发布了新的作品。 当时他还当真了，以为肖邦真的发布了新的作品，一些没有被人发现的遗作被找了出来，被人重新演奏。 结果听了之后才发现……是一些录音。 那些演奏者为了图省事，直接将演奏者家的名字填写成肖邦的名字，而肖邦在音乐软件那边是有自己单独的频道。 这就造成了肖邦那些已经过世的人，有事没事就发布一些新的作品。 很明显何深也同样听过这个样子的笑话，他立刻笑了几声，随后微微摇头。 “不，并不是这些作曲家爬出来发新的作品，而是东瀛那边给他们的选手录制了一套备战的视频。” “备战视频？备战视频怎么了吗？有什么大的问题吗？”傅调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何深立刻解释道：“其实说有问题，问题也不大，说没问题……实际上却把一些问题给暴露出来了，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组委会那边的取向给暴露出来了。” “取向？”傅调愣了愣，没有搞懂：“组委会的取向？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那些评委对于选手演奏方向的喜好，究竟是喜欢更偏向个人的多一点，还是更喜欢偏向于肖邦的。” “那么……究竟是偏向于哪一边？个人，还是肖邦？” “答案是……肖邦！” 何深盯着傅调黝黑的瞳仁，无比认真地开口道。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给出的答案，是想要一些更加肖邦的音乐，他们对于个人选手并不是特别的看好。” “可是……”傅调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的书包，欲言又止。 何深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立刻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要说你的演奏风格也是偏向于个人风格多一点，但是你为什么可以进入第一轮，而那些选手进不去第一轮，是不是？” 傅调并没有说话。 何深则是笑了笑，将身体向着后面仰去，无奈道：“傅调，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份量吗？” “我的……份量？” “对，你的份量！” 何深虽然眼角带笑，可是他说话却无比的认真，他缓缓开口道：“傅调，你不会不知道你自己的基本功有多扎实，你也不会不知道你在音乐的美感上表达的有多么强大？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单纯讨论基本功以及音乐的美感，今年的比赛选手之中，我就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在基本功以及音乐美感上超越你太多的！甚至平齐的都没有！” 不过和你同一个层次，虽然有点弱，可弱不了太多，差距没有拉到可以扣分的选手还是有的。 何深这句话没有说，只是在心中过了一下。 他将身体挪动了一下，让自己坐的更加舒服，对着傅调继续道。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组委会那边的风向不对，他们并不偏向于你，原本你应该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顺风顺水的走到决赛轮，可是现在很有可能止步第二轮。” 傅调依旧没有说话，他在看着何深，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何深看到傅调没有任何反应后不由得耸了耸肩，重新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还记得我很早之前问你的那句话吗？” “什么？” “我问过你，你是想要用我的音乐继续走下去，还是重新构建你自己的音乐逻辑体系，你记得你怎么回答我的吗？” 何深不等傅调回答，便先伸出手，放在两人中间，微微摇头。 “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的天赋告诉我你还有时间，你现在改变主意依旧来的及。” “我再给你这个选择，是用我的音乐继续走下去，还是……” “继续构建你的音乐逻辑。” 第68章 坚持自我，作品选定（5k） 傅调坐在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任何话。 何深过来找他肯定是有他的想法想要说，如果自己之前的选择正确，何深自然而然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按照之前的方式去演奏。 现在他过来，肯定是后面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那么……是什么问题呢？ 傅调看着何深，等待着他给出来的答案。 何深也知道傅调在这个时候不会说任何话,因此他只是随意地笑了笑，继续道。 “肖邦国际钢琴组委会的那群人最近好像出了一点点问题，他们那边对于选手之中肖邦的感觉要求更盛，而对于选手自己本身的个人特点则并没有特别多的要求，看上去似乎是这个样子，并且按照我个人的推算,目前双方的比例可能已经完全走到了二比八的层次，也就是只有20左右的人会想要选手有自己个人的东西,而剩下来的80，则希望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更加符合肖邦。” “最起码……从分数上看是这样的。” 傅调听着何深的发言，不由得一愣，没有想到何深居然给出的是这样的结论？ “钢琴组委会评选标准……居然会变化？并且向着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吗？” 傅调迟疑地对着何深确认道。 何深和姜芮佳两个人给的答案都差不多，只不过姜芮佳更加乐观一些，她认为还有三成的评委会喜欢个人的风格。 但是何深不一样，他觉得只剩下两成。 实际上全球各地关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那群人，大家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想法都差不多。 以姜芮佳为首的一大群人觉得会是三成，乃至于四成。 以何深为首的一群人则是会觉得两成左右。 还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则是会觉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里面只剩下仅有的两三位支持选手表达自我的评委。 比如说……阿格里奇。 还有今年可能会担任评委的李迪云？ 他们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更为的悲观,甚至觉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会逐渐消亡，就算有资金扶持,也没有办法继续担任世界顶级音乐比赛的名头,也出不了最牛逼的钢琴家了。 看着产生一丝丝警惕神色的傅调,何深的脸上带着一丝丝随性的笑容。 他丝毫没有因为评委只剩下两成而感觉到困恼,而是随意地开口道。 “听上去是不是非常的绝望对不对？似乎你只要去参加比赛，只有两成的评委会给你一个比较高的分数，而剩下来的评委，则会给你一个比较低的分数，对不对？” “嗯。”傅调点头，看着何深，轻声道：“听上去好像是这样，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需要去修改我对于音乐的想法吗？还是……” “怎么做？不不不，你完全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了，你根本不需要更改你的方向，我们的未来也不只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而是更宽广的古典音乐世界你懂？虽然说我们绝大多数的评委争取不到，但是我们还有很大的机会去争取那些人数比较少的评委，你不会认为……只有我们看出了目前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方向？” 何深说着说着起了身，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海城的风景，整个人无比的惬意。 “很明显，那些坚持选手应该有个人风格的评委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察觉到了这件事,大家都是人，不管是外国人还是东亚这边的，谁都可以察觉到其他人的价值观是不是和自己相似，或者有很大的偏差。” “而他们也会察觉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正在向着更为稀少的方向不停前进，最终走向灭亡，让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只存在仅有的几人继续支持，剩下九成，乃至于九成五的评委，全部都变成传统肖邦方向的评委。” “那么你觉得，当他们察觉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何深转过身，身体靠在窗户前的铁栏杆上，笑眯眯地看着傅调，目光之中充满着奇怪的韵味。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情况，双方打得死去活来，他在边上看戏。 傅调没有回答。 何深对着傅调轻声道。 “他们会爆发出最后的一波挣扎。” “就算是那些支持全部作品都应该是肖邦感觉的评委，他们的屁股也不是完全坐在肖邦那一派那边，你要知道，中立的，不吭声的依旧算得上是多数。” “虽然看上去支持演奏者自身思想的占据二成，支持演奏者尽可能展现肖邦的占据八成，但是实际上，支持演奏者自身思想的而成不会变化，而支持尽可能展现出肖邦的那群人，真正意义上也就只有……三四成，剩下来的那群人，则是屁股稍微偏向于要更肖邦而不是更个人的评委。” “这些人依旧属于可争取的范围之内，他们对于肖邦也有非常浓厚的情感，他们不可能会完全偏向于任何一方。” “虽然说目前还是单纯的演奏肖邦更加占据优势，就比如说我这种演奏方法，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获得高分会有非常大的帮助，但是真正到比赛上，坚持自我的音乐依旧还有成功的可能！毕竟……只要你足够优秀！” “只是可惜我年纪比较大了，根本连报名都报不上，如果我当时能够一进入大学就构建好我的肖邦就好了。” 何深说到这个地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一点点的无奈。 他现在已经四十多，是海城音乐学院这边的青壮年钢琴老师，经常在外面开音乐会，听上去很好很厉害，但是实际上……没有多少用。 如果后面他没有任何的奇遇，比如说全世界最顶级的钢琴家突然不想弹音乐会了，和他之前那样将音乐会让给他。 而他又在那些钢琴比赛上大放异彩。 不然的话，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成为一名最顶级的钢琴家。 时也命也，就算实力够了也没用，全世界实力够的钢琴家又何止一位两位。 成名要趁早，要么和李迪云一样直接刚刚成年就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沉淀几年后直接全世界出道。 要么就和郎良月一样，被犹太人经纪公司给签下，慢慢等待时机，不停参与各种各样的音乐节，等一个恰当的机会出现在全世界的面前。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两者有一个比较统一的，那就是他们成名的时间都很年轻。 所以何深感觉到非常的无奈，他的身体机能正在逐渐退化，他能够演奏的作品情绪能够表达的更加细腻，可是他手中的技术却在一点点地退步。 很无奈，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何深看着傅调，表情无比的凝重，他轻声道。 “不管怎么说，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怕你以为今年比赛的情况有变，有点想要转自己的路线，让自己的音乐更加符合肖邦。” “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似乎也没有想那么多，所以我就过来和你说一声。” “千万不要多想，好好地练习，按照你自己的路线走下去，你已经发现了你自己的路线，接下来一步步走就行。” “你的实力足以让你走到最后，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那些多余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帮你完成！” “好好练习，好好思考，相信你自己的音乐。” “毕竟……肖邦只是一个外壳，你更需要做的，便是通过肖邦这个外壳，讲好你自己的音乐。” 说罢，何深拍了拍傅调的肩膀，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 傅调坐在原地想了许久，没有想明白何深是过来找他做什么的。 过来说了一大堆话，然后告诉自己安心去弹就可以，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可是……如果他不过来自己也应该会继续那么弹下去啊？ 傅调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何深的想法，毕竟从他那边去思考。 只要自己弹的水平足够高，能够表达出肖邦的同时还能够将自我给表达完美，那么就够了。 傅调参加肖邦只是因为他感觉深化古典音乐非常有意思，和爵士一样有趣，所以他就去参加了，对于那些评委的屁股坐在那的关系，傅调没有任何的想法。 不过…… 傅调转身看向何深给他带过来的作品集，若有所思地看了起来。 可能过来送给自己比赛时候所需要准备的作品才是何深他过来所想要做的，至于和自己讨论一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只是何深闲暇之余的一次闲聊。 听上去好像很在意，实际上何深完全不在意？ 傅调看何深的模样，似乎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何深让自己不要在意，自己确实也没有必要在意。 毕竟这些东西他完全没有办法更改，只能默默接受。 因此，傅调微微摇头，将何深给他的作品拿了起来，随意地翻阅。 决赛轮的作品何深给他的选择没有任何的意外，依旧是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这一首协奏曲或许是基本上九成以上的选手都会选择的作品，这一个乐谱和上一次何深给他的乐谱没有区别。 或者说，就是上次何深给他的那本，注有乐队标记的乐谱，毕竟他之前就已经和何深选定了这一首作品作为自己之后的作品，如果能够进入决赛轮，那么便可以在决赛轮演奏这一个作品，展示自己最完美的状态。 并且你如果去仔仔细细地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你就会发现，绝大多数的选手基本上选择的都是这一首，你很少会看到有一些人会选择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 而那些选择第二钢琴协奏曲的人，很大程度上就和傅调在第一轮的时候演奏的那一首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的样子相反。 基本上就是看看能不能蒙出一个未来。 毕竟第二钢琴协奏曲的上限比第一钢琴协奏曲低上不少，要知道第二钢琴协奏曲是肖邦早年的作品，在写完第二钢琴协奏曲后肖邦才写的第一钢琴协奏曲。 之前也有说过，因为肖邦当时的一些特殊原因，之所以第二首作品变为第一首，最主要还是因为他的那第一首作品看中的不多，没有多少人要，后来才被收入其中，成为第二钢琴协奏曲。 这些选手演奏第二钢琴协奏曲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想要博一个稳字。 虽然说出彩的可能性低，烂的可能性高，但是你必须知道能够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最后一轮的选手肯定没有菜的，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会是那种特别神类型的人，他们演奏的第二钢琴协奏曲，不可能太烂，他们也必然能够将第二协奏曲展现出自己应有的水平。 不过，这也就基本上代表了选择第二钢琴协奏曲的那些人，他们差不多就有点放弃争夺冠军，转向前几名的名次冲锋的意味在其中。 这种程度上的钢琴协奏曲，他的上限是根本不可能超过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的，与此同时这一首作品的可拓展性也完全不如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 何深是打算让傅调向着最高峰冲刺的，再加上傅调他个人风格比较独特，与那些特别纯粹的肖邦完全不同，何深肯定不会让傅调去求稳，这也就是为什么何深让傅调选择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作为最后作品的原因。 傅调将这一首作品放在一边，看向了第三轮的作品。 肖邦的马祖卡，op33，一共四首，这个是肖邦中期的杰作，肖邦风格越来越明显的一套作品。 降b小调奏鸣曲op35，这个就是肖邦第二钢琴奏鸣曲，其中有葬礼的那一首。 主佑波兰opposth；，这个是一个遗作，没有任何编号，傅调看着这一首作品有点发愣。 不过在这一首作品的封面上写着一行字，是何深写的。 “将这一首作品与下一首作品一起演奏，不要中断。” 傅调立刻往下翻了一本，果然翻到了下一首作品，降a大调“英雄”波兰舞曲op53。 第三轮的作品比较惊奇的就是那一首天佑波兰，其他的作品则略显平庸。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肖邦的作品大家不知道演奏了多少遍，你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听到的所有作品，除了一些早期的儿童习作之外，其他的作品你都能翻到在肖赛上的录音。 就算再怎么强大，厉害的作品，到后面来也会变得略显平庸，毕竟演奏的人真的太多了。 当然，如果你自己的水平实力到位，那么就不成太大的问题。 这些已经被人演奏烂的作品，你也能表现出更为强大的实力。 傅调将这一套作品整理了一番后，放在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的边上，继续看第二轮比赛的作品。 第二轮比赛的作品就简单许多。 或者说，第一轮第二轮实际上都是预选赛的延续。 第三轮的作品要求是一些奏鸣曲，马祖卡，波兰舞曲之类大作品。 而预选赛，第一轮，第二轮，，则是肖邦练习曲，肖邦叙事曲，肖邦谐谑曲，肖邦回旋曲之类的作品中挑选，要和预选赛不同。 除了练习曲夜曲必定要在第一轮之中体现之外，其他的则没有太大要求。 因此何深并没有在剩下的作品之中告诉傅调第一轮第二轮演奏什么，而是完全的堆在一起。 何深给傅调选择的练习曲，是练习曲op10-4，外号：激流。 还有一首则是练习曲op24-12，外号，大海。 不知道为什么何深给傅调选择的作品都是和水有关的，可能是觉得自己的音乐之中，大海的那种感觉特别浓厚？又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因素？ 傅调看着手中的两首练习曲，不由得这么想到。 不过刚好，之前在预选赛的时候他演奏了肖邦的黑键以及冬风，现在第一轮演奏激流以及大海，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样的钢琴作品选择，其实也非常符合傅调他本人对于音乐的想法。 剩下来的几首，何深给傅调选择了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希望他在第二轮的时候可以演奏。 傅调想了想，给自己的作品定下来以下的选择。 第一轮作品，肖邦的夜曲，37-1，一首很美的夜曲，傅调之前已经弹过，并且在单义的指挥之下，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 于其重新找一首新的作品，不如直接使用这一首作品，去看看能不能做到更好。 毕竟时间并不多，九月份的时候傅调就要准备去参加比赛，时间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肖邦的谐谑曲，op54号，肖邦最长的谐谑曲，肖邦作品之中占据独特地位的作品。 第二轮作品，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这个不用多说。 肖邦圆舞曲华尔兹，op42，肖邦圆舞曲之中的代表。 平静的行板与波兰舞曲，op22，非常适合音乐性表达的一首作品，极其漂亮。 最后还有一个幻想曲，op61一首很有意思的作品。 至此，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比赛之前的全部作品，彻底完成。 第69章 巡回音乐讲座（6k） 接下来的时间，傅调便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这些何深给他的作品之上，而并不是如同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去演奏各种各样的音乐，寻找他自己的肖邦。 对于傅调而言，他实际上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肖邦。 就是那一种大海一般的感觉，傅调非常喜欢那种感觉，他在让自己的肖邦和自己的音乐变得更加融合,同样也变得更加有趣。 这个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你的音乐之中必须要有你自己所理解的肖邦。 如果只有肖邦，那么肯定不行，如果只有你自己，同样不行。 你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目前,傅调通过了何深之前的演示，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那种肖邦感觉。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不断的练习,还有思考，让自己的音乐变得更加完美。 时间并不等人，现在已经是五月将近六月，傅调只剩下最后三个月的时间。 他的父母那边已经给他送过来了九月份开头去波兰华沙的机票，并且给了他一点钱，让他自己去订住宿的地方。 再加上傅调他自己的钱，应该能够在波兰华沙找到一个合适的屋子，在那个地方住上两个月，去参加比赛。 其他的那些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观察者他们在这些日子里则是比较吵闹，毕竟之前东瀛那边公布出来的第一轮名单和他们想的有很大的差距，他们也从东瀛那边的名单之中大概猜到了肖邦组委会的想法。 有些人欣喜若狂,觉得自己自己可能可以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进上一大步。 同样也有一群人则是略显难过,因为他们很明显地看到自己的音乐并不受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喜好。 如果这么走下去的话，他们能不能走到第二轮就不好说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想法，不过比较统一的一点就是……所有人都在努力向着更高峰前进，他们都在寻找着更加符合自己音乐的肖邦，让自己的音乐变得更加完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走了过去，东瀛那边给出的信息已经被时间所碾过，没有特别多人关注。 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何深上课的时间越来越少，除了每周的爵士以及流行音乐演奏的课程会让他挪出来一点时间去玩一玩之外，他更多的时间则是放在音乐会上。 是的，音乐会，何深的音乐会。 何深思考了许久之后，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带着傅调全国跑音乐会的想法逐渐改变，变成了他带着傅调在全国范围内跑，每周四的时候两个人就直接坐飞机向着自己要去的地方飞去。 然后在晚上的时候，先去当地的音乐学院或者艺术学院演奏一遍，然后第二天晚上再去当地的音乐厅演奏一遍。 这个便是何深他的想法，让傅调更快地锻炼出他的音乐。 只在琴房之中练习的音乐，永远不可能登堂入室，你必须将自己的音乐放在所有人面前去展示，你才有可能感受到自己的音乐对于那些听众的影响，你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演奏的不好。 傅调并没有拒绝何深的邀请，直接跟着傅调前往在海城之外的，第二个地方进行巡演。 从海城出来,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江洲，宁城！ 江洲宁城这边距离海城非常的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紧挨着，两者之间你去坐高铁的速度，说不定能够比飞机还要快。 在江洲那边，并没有任何一家音乐学院，而是有江洲艺术学院以及江洲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两所顶级音乐学院。 这两所音乐学院瓜分了整个江洲的人才，将他们在进入学校之前便彻底分成了音乐表演方向的演奏者，以及音乐教育方向的老师。 再加上江洲艺术学院以及江洲师范大学两个地方的距离并不远，这个地方甚至有一点像是在同一所大学里面，双方经常去串门。 傅调在上午和何深上完课之后，两个人便直接乘坐高铁向着江洲宁城那个地方进发。 他们刚刚出门，便已经有老师带着几位学生站在出站口等待着他们，上面写着何深一人的名字。 “呦！何深！好久不见！” “啧，老钱，你的头发……又秃了。” 一位头发略微有点秃顶，如同学习计算机或者数学的男子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笑着走上前，与何深拥抱一番，拍了拍他的后背，啧啧了两声。 “不容易啊何老师，从我们江洲这边出来后进入海城音乐学院，整个人的品味瞬间变得不一样了，感觉你整个人高大上了许多，居然我们学校还邀请你回来开音乐会。” “阴阳怪气是？”何深白了他一眼：“我就是出来带着我的学生过来见见世面。” 说罢，何深对着身后的傅调伸手，笑道。 “诺，这个是我的学生，傅调，之前在中央院跟着老王学习的，后面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海城音乐学院，就转到了我的手上，成为我在海城那边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怎么说？你不打算继续教了？你可是好不容易从我们江洲跑到海城音乐学院的。” “教啊，为什么不教，只不过因为一点点原因，我并不打算在国内教了，傅调他可能是我在国内的最后一个学生。” 说罢，何深拍了拍傅调的肩膀，对着傅调介绍道。 “诺，傅调，这个是钱老师，钱言。” “你好，傅调。”傅调伸手。 “你好，我很早就听过何老师他介绍过你，说你的水平非常不错。” 钱言与傅调的手轻轻触碰，便立刻松开。 非常的礼貌，给予足够的边界感。 钱言看了一眼何深与傅调的组合，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几位，有点无奈。 “唔，我这边的学生并不是我的，两个是师范大学那边过来的，还有两个是艺术学院过来的，我都不清楚他们具体是谁，只是学校里安排跟着我一起来……你们做个自我介绍？” “好的老师！” 后面那四位学生立刻做了自我介绍。 等四人介绍完毕后，钱言向着出口方向点了一下下巴，挑眉道。 “好了，大家都认识了，那么我们先去吃饭，还是说先回学校？” “先去学校，刚刚过来我总得要去看一眼学校布置的什么样，看看到时候我还需要不需要进行重新的整理布置。” 何深笑了笑，轻车熟路地向着地铁方向走去。 不过走了一半便被钱言给叫住，将他拉了回来。 何深现在算得上是专门聘请回来做演讲的老师，学校里都已经安排学生过来欢迎了，怎么可能还让傅调何深两个人坐地铁去学校。 钱言打了个电话，带着众人坐上了停在高铁站外面的小型面包车后，便向着江洲艺术学院方向始去。 毕竟相比较江洲师范大学，江洲艺术学院那边的音乐厅更大一些，也同样更适合那些学生在艺术学院里面开音乐会，讲座。 窗外景色飞快穿梭，不过并未走过多久，便在古色古香的老路上停止。 并不是因为到了，而是因为到了市区，车子变多，而江洲师范大学以及江洲艺术学院都是坐落在老城附近，车子并不好开，导致堵车。 何深看着这种情况立刻在前面吐槽道。 “果然我就说了，我们还是应该坐地铁，直接坐到江洲艺术学院站下车，到时候过个马路就到了，你们还非要坐这种小巴车，你看果然堵车了。” “你们家海城音乐学院把外面拉过来进行演讲的老师丢到地铁上，让他们坐地铁过来，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切，你就说堵车不堵车。” “堵车又怎么样，堵车可以，礼数不能失啊，让你们坐地铁过来，快是快了，可是回头别人怎么说我们学校？让你这种大明星坐地铁？” “……” 前方两个人又开始贫嘴吵架，傅调轻笑一声，将自己的视线向着窗外望去。 这个地方是江洲宁城的市中心，或者说……老市中心。 这个地方的建筑都是比较旧的，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民国风情，还有很多用着红砖头砌成的墙。 红墙绿瓦，与海城的风景完全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正当傅调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的时候，边上的一位学生突然向着傅调靠近，犹豫了许久，对着傅调小声道。 “你好，我叫……李凉。” “傅调。” 傅调转过头，看向那位正试探性地向他靠近的男生，略微点头：“有什么事吗？” 李凉立刻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过来问一下，毕竟就是有点好奇，完全没有想到学校里居然会请何老师过来开讲座以及音乐会。” 说罢，他看着傅调，想了想，迟疑地问道。 “哦对了，我能不能提前问一下，就是你们今天讲的内容是什么啊？” “讲的内容吗？”傅调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关肖邦的一些东西，毕竟何老师他过来开的音乐会就是肖邦的音乐会。” “欸？肖邦吗？”李凉顿时激动了起来：“我听说何老师他是华国内最顶级的一批肖邦演奏者，何老师今天过来给我们上肖邦，这这这……” 说着说着，他的手都不知道朝着哪里放去，不由得看向正坐在一边的其他同学，其他人也都是和他一样无比激动。 他们认识何深，不过对傅调并不是特别了解。 毕竟傅调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参赛者，还没有拿到一个足够高的名次。 就好像去参加奥运会，你一个奥运会入选者，和那些能够拿到奥运会金牌的人，知名度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特别当你还不是灵活国籍的时候，那个知名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这些正坐在傅调边上的那群人也同样如此，他们当然知道何深，毕竟就算傅调在跟何深学习之前，对于何深并不是特别了解，可跟着何深学了一会儿之后，也能大概了解何深目前在华国内的地位。 目前华国内肖邦这边的地位最高的可能就是李迪云，但是如果讨论教书的话，那么地位最高的就应该算的上是单义了。 单义，李迪云，陈飒这些人全部去除之后，华国内这边专精于肖邦的选手，便轮到了何深等人。 除去超一线选手的一线选手，知名度不比其他人差多少。 并且何深可能只是知名度差了一点点，他的钢琴水平，实际上并不比那些超一线的选手差。 这也就是此时此刻那些正坐在傅调边上的，江洲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以及江洲艺术学院音乐学院的学生，无比激动的原因。 李凉此时此刻看着傅调也不由得有一点点羡慕。 “我刚刚听到何老师说，他说你是他在华国内招收的最后一位学生，真的好羡慕你啊，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何老师的学生，可惜我没有考上海城音乐学院，只上了江洲艺术学院。” “是啊是啊，傅调你真的好幸运，居然能够成为何深的最后一位学生。” “确实，我也有点嫉妒了，我也想要成为何深的学生啊！何深他的肖邦弹得特别好，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何深的！” “可惜了，不知道何老师是不是身体有什么原因，一直不肯结婚，甚至连暧昧的对象都没有。” “欸？何老师居然没有暧昧对象吗？我之前不是听说他和他的学生搞在了一起？还是那个学生主动追他的？” “没有？我记得好像何老师公证了，说他并没有接受他学生的追求，他那段时间正在学习肖邦，构建肖邦演奏法？欸，说到肖邦演奏法，傅调同学你应该也得到了何老师的肖邦演奏法真传了？” 傅调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想了想，迟疑地点了点头。 “嗯，应该算是……得到了。” “啊，真好啊，我也想要……” 众人充满羡慕地看着傅调，又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前面正在和钱言交谈的何深。 他们现在就有一种追星成功的感觉，被学校带着过来和那些顶级大明星在同一个车子里，就差跑上去要签名合影了。 不过……似乎学校里没有禁止他们和何深要签名合影？ 众人看着面前的何深，不由得浮想联翩，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对方，都看出其他人目光中的渴望。 这个可是何深啊，华国顶级的钢琴家，他就在他们的面前。 如果这个机会不把握住，他们还算钢琴学生吗？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何深这个时候居然开口了。 “你们别小看我的学生啊，我的学生傅调可不是凭运气成为我华国最后的一位学生的啊。” “他可是……纯粹靠着硬实力，冲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的啊！” 说罢，何深掉头看向傅调，咧嘴笑了笑，有意无意地戳了傅调一下。 “傅调，你说是？” “……” “确实如此。” 傅调无奈地笑了下，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何深居然会来上这么一句，特别是话语最后的那句，他用自己的硬实力打上去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听上去似乎没有任何问题，这个好像是在夸赞他，但是傅调非常清楚，傅调这个可以算得上是在损他，逗他玩。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傅调这个用硬实力打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在预选赛的时候，傅调的音乐之中那种肖邦的感觉特别少，只有特别纯粹的音乐美感还有过于强硬的基本功在其中。 这也就导致了一点，傅调在肖邦的感觉上扣了很多的分数。 预选赛的时候还好，虽然说能够被录取的选手都是全世界最顶级的那一批，但是很多人的分数都是在18，19分左右晃荡，而傅调的分数在21分22分这个区间，虽然没有足够牛逼，但是已经很好了，比其他人要好上许多。 因此，这种情况下的傅调，完全可以算的上是用自己的硬实力打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这个算得上是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吐槽。 其他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得懂，只有傅调何深两人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 那个钱言也没有想到身后的傅调居然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的一员，整个人不由得有点发愣。 毕竟华国内，特别是华国国籍的，能够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基本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在江洲。 就算说江洲这边的音乐文化特别厉害，江洲这边出了许多许多的顶级音乐家，没有任何用处。 大家实力强的都去了那些顶级的音乐学院，根本没有多少人会来他们的学校。 这也就导致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位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参赛者。 最起码，没有以学生的身份去他们学校。 而当何深说了这句话之后，那些正坐在傅调边上的那群人瞬间蒙了，他们看着傅调，又看了一眼何深，随后又看了一眼傅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原本以为傅调就是一个凭借着运气进去海城音乐学院，和何深学习钢琴，还是学习肖邦的普通学生。 但是谁能想到傅调居然会是一位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参赛者。 华国今年进入预选赛的一共就二十多人，预计能够进入第一轮的，可能就只有十几人。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单纯的讨论肖邦，那么傅调将会是年轻一代的最强十几人之一。 要知道这些人之中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是在国外的音乐学院里面学习，因此这个等级的人就算是海城音乐学院都少见。 就更不要说江洲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以及江洲艺术学院了，这些地方就更不要想了。 这种顶级大佬基本上只是听过，从未真正见过。 众人顿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方式面对傅调。 钱言看了一眼傅调，笑着开口解围道。 “小傅看上去很有实力啊，恭喜你今年拿到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轮的资格，再接再厉！争取继续前进，进入第二轮，第三轮，一直到拿下冠军！成为第一名！” “傅调同学厉害！” “确实厉害，完全看不出来傅调同学实力居然这么强！果然这么强的学生才配得上何深老师！” “厉害厉害！” 那些学生立刻醒悟，对着傅调夸赞道。 不过傅调并未太过在意他们的态度。 “第一名还是有点难了。”傅调笑了笑，摆手道：“何深老师应该知道的，我今年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组委会并不是特别契合，可能会在很早之前就被直接淘汰了。” “确实啊，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情况钱言你应该也知道了？”何深点头，看向钱言，挑了挑眉：“之前东瀛那边发的备战视频。” “嗯？哦……那个视频我看了。”钱言想了想，点头道：“我大概知道了你的意思了，不过我给小傅加油没什么问题，就算拿不下冠军，我们进入前十决赛圈就已经可以了，是不是？” “是是是，毕竟我们好久没有人进入前十了，能进前十就谢天谢地咯。” 何深点头，表情无奈。 傅调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继续看着窗外缓缓挪动的车辆，思绪飘到了远处。 车内此时此刻只剩下何深以及钱言两个人的对话，边上那四位学生原本还敢和何深小声交流的，现在听到傅调居然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国内最起码前十强的水平，顿时不太敢继续说，只能自己两个两个，和自己同一个学校的交流。 何深的视角余光看到后面这个样子，没有多说什么。 车子慢慢的挪动，并未挪动太久，车子便出了市区中心的狭窄路段，再也没有巨大的树木遮挡视野，面前一片开阔。 然而正当汽车可以加速行驶的时候，车辆却不由得停下。 江洲艺术学院，已经到了。 何深看到江洲艺术学院不由得立刻开口吐槽：“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在市区那个老路那边走，走的那么慢，好不容易来到超大车道可以爽一把的时候，就直接结束，真的是，这个江洲艺术学院就不能修的远一点吗？最起码让车子能够多跑一点啊！” “好了好了，回头我用江洲师范大学还有海城音乐学院的名义给江洲艺术学院写信，命令他们和我们江洲师范大学郊区的那个校区合并，让你爽个够好不好？” “啧，那倒也不必。” 何深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从车上下车，傅调等人也同样跟着走下。 一个无比巨大且规整的长方形巨石拱门出现在众人的门口，门上大气磅礴地写下六个大字。 “江洲艺术学院” 傅调看着门前看着那巨石，不由得有点发呆，而何深等人已经走到前面。 看着还在后面发呆的傅调，何深立刻高声道。 “傅调，走了，去看场地了！” “哦，好，来了。” 傅调摇了摇头，忽略掉这个与海城那边完全不同装修风格的艺术学院大门，跟着何深等人迈步走入艺术学院之内，向着音乐厅走去。 此时，已经有数人正站在音乐厅里面，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第70章 大师课（5k） 此时此刻江洲艺术学院音乐学院内，无数的学生正站在舞台上布置着场地。 作为最廉价劳动力，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一分钱便可以获得的劳动力，这些学生可以算得上是非常的好用。 甚至你只需要稍微的口头表扬一声，他们就能无比的兴奋，到处跑来跑去当个跑腿任劳任怨。 如果你不想要口头表扬，也可以送出几个小时的志愿者时长,这些想要过来给你打工的人便足以排成长队任由你随便选择。 一些学校里的老师正站在礼堂的过道里，看着周围布置着会场的学生，不由得笑了笑，看向站在众人中间的那一位，头发已经几乎完全掉光的男子，表情有点复杂。 周叁,江洲师范大学钢琴系主任，钢琴教授。 “周主任,厉害啊,没想到你居然能够真的将何深给弄到我的学校里面来开讲座，之前不是一直有人谣传，说因为职位的问题何深和我们学校关系并不是特别好，所以直接跑到海城音乐学院去了，周主任你是怎么将何老师给请过来的啊？” “没什么，就那么请过来了呗。” 周叁笑眯眯地揉着手中温热的茶杯，感受着手中的热意，脸上的笑容无比浓郁。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啊，前几天海城那边开了一个讲座，海城国际钢琴教育大会，里面邀请了很多人过去，我作为海城周围顶级音乐学院院校的教授，江洲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钢琴系副主任，我当然也被直接邀请到了这个大会上，然后刚好碰到了何深,两个人聊了一下，就成功将他邀请过来了。” “欸？厉害啊周主任，话说你们聊什么了？我有点好奇，何深他不是很讨厌出来，最近他怎么莫名其妙地说要在全国的音乐学院所在城市开音乐会？完全想不通啊……”有人突然开口道。 这句话声音刚刚出来，一些人看他的脸色就不是特别好，不过周叁倒是并不在意，笑眯眯地拧开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随意地开口道。 “其实没有什么，就是当时何深和我说他收了一个学生，是中央院那边的王教授给他介绍过去的，何深他想了想一直没有敢要，然后在那一场大会上，哦不对，是星洲院单义教授的讲座结束之后，何深听了单义的话，才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的。” “嗯？什么意思？为什么中央院的王教授给何老师介绍学生他不敢要？中央院过去的学生啊，并且还是教授级别的学生，绝对不是那种特别差的，就算是放到海城音乐学院也不是什么差生，为什么不敢要？如果将这样的学生丢到我们江洲艺术学院，我肯定得要收下来,对不对？” “就是就是啊,我也没有搞懂为什么不敢要，是何深老师和那位教授有矛盾冲突吗？” “肯定不是，既然都已经介绍过去，肯定没啥问题，先说有矛盾能不能联系到对方这个问题啊，就单单说送学生这件事情上，如果你有冲突你敢将自己的学生介绍过去？你就算介绍过去人家也不可能收啊！当时郎良月被介绍到中央院被拒绝，也不是因为他老师和那位中央院的老师关系不好啊？” “总不可能是那位学生没有给何深送钱？然后不给进？” “怎么可能？何深的名声算得上是音乐学院里面这些学生之中比较好的那一批，虽然说也会收一些学生补贴一下他自己的开销，但是那种收钱送学生进入学校这件事情，我还真的没有见他做过，有一说一，他认真地教学，争取将学生教到可以进入学校的地步这种人设已经在所有学校里传开了，这也就导致很多人想要找关系都不会去找他。” “这倒也是，何深究竟是因为什么不敢收呢？” “谁知道……” 众人看着周围的学生，不由得将自己的声音压小了一点说话，毕竟花钱送学生进入学校这件事情虽然说在很多地方都非常常见，还有他们周围的那些学生之中也有很多人都是明码标价送进来上学的，但是真正摆到台面上，还是不太好。 周叁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些人讨论何深的事情，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说到收钱送学生进入学校里学习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神略微有点冷漠，用众人听不到的声音微微冷哼了一声。 等到众人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他才轻声开口道。 “关于何深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学生这件事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感觉可能是和他之前的经历有关，不太想要硬送上门的学生，所以他就不太敢接受，不过等问了单义，确认了消息之后，他才勉强同意，这件事情就这样直接略过，别讨论了。” “好的周主任！” 众人立刻点头称是。 周叁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何深傅调等人还没有过来，便大概猜到了他们可能是在路上堵车了，便继续开口道。 “不过至于何深学生的事情，我倒是大概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可以和你们说一说。” 说罢，他轻微的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吸引到他那边后，对着众人开口问道。 “你们猜……何深的学生是一个什么身份？” “唔……某个大教授的亲戚？” “花大价钱进入学校的？” “感觉可能是何深的亲戚？” 众人配合着周叁进行着乱七八糟的猜测，周叁一一否决，随后看着众人开口道。 “何深的那位学生叫做傅调，是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80人之一。” 话音落下，所有的老师都不由得愣住，看着面前的周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哦？今年的80人之一？” “他参加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且成功进入了正赛？” “这下何深可发达了，如果他的学生能够成功拿到最终的六人之一，那么他将可以直接晋升最强的几位老师了？” “不一定，现在教学肖邦最强的还得要是单义，然后比赛教学最强的，应该是海城音乐学院的唐主任，何深他的学生就算拿到了第一，何深的地位提高的可能性也不是特别大？” “难不成……何深是怕自己给别人做嫁衣？毕竟何深的那个学生是从中央院那边教授送过去的，别到时候那位学生演奏好了是中央院教授的，演奏不好是何深的？” “感觉有可能，不过何深的肖邦是华国内最强的几位之一，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华国教师之中肖邦演奏最强的前三，中央院的老师就算想要收果子，也比较难？” “不清楚……不过何深应该不会回来？如果傅调真的拿到一个特别高的成绩的话。” 众人依旧在讨论着关于何深的那件事情，相比较傅调能够拿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名额，何深更受这些老师的关注。 毕竟要知道何深的学生傅调，他肯定是不可能突然成为老师，并且和他们抢饭吃的。 但是何深不一样，何深是从江洲这边走出去的，他如果在海城那边教出来一位顶级大佬，然后被江洲这边的领导看中，完全有可能重新回到江洲这边的音乐学院，担任一个特别高的职位。 也就是传说中的镀金。 他们这些老师想要更往上爬一点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因此在听到出去的何深得到好处，心中总不是滋味。 周叁很早就看出在学校里的这些老师心思很多都不在教学之上，对于音乐上的一些东西也不是特别的在乎，他们更在乎的还是想要往上走一点。 因此，他就站在那边抿着杯子里的茶，听着这些老师谈话，笑而不语。 毕竟也没什么好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这些人不去在乎何深演奏水平，也不去在乎何深今天讲什么，而是思考何深为什么不愿意收中央院的学生，思考何深会不会回到江洲担任职务的时候，他就不想听了。 可能是这些人的眼见限制了他们的想象，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这个大染缸之中呆久了，早就习惯了。 否则他们绝对不可能对真正牛逼的人物无动于衷。 不过…… 周叁看着远处依旧在整理着会场，确定桌子摆放位置，钢琴摆放位置，还有ppt是否无误的同学，目光不由得有一点点的深远。 如果当年何深他依旧在江洲这边就好了。 中央院那边送过来的学生啊，还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选手。 如果培养好的话，真的是可以当成学校里招牌的那种学生，甚至出去就和别人说，说这个学生是自己音乐学院里面出来的。 说出去多么骄傲自豪啊。 可惜当时那群人和何深闹的很不愉快，最终导致何深直接从江洲师范大学音乐学院辞职，前去应聘海城音乐学院钢琴系讲师的职务。 不知道何深现在在海城坐到了什么位置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周叁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到一边，轻轻扭了一下自己的腰，准备走到屋子外面去看看情况。 看看何深他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不过，正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音乐厅边上的门打开，一位瘦瘦高高的学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冲到几位老师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道。 “老，老师，你让我之前看的我看到了，之前派过去接何深老师的车子已经回来了，我们学校的钱老师带着两个不认识的人下了车，应该是何老师还有他的学生。” “嗯？何深来了？走走走，我们一起看看去。” 说罢，不等其他的老师发言，周叁的眼睛瞬间亮起，不管周围的表情如何，他快步向着音乐厅外面跑去，推开门后，并未过多久，何深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何深依旧是如同几年前的那个样子，整个人笑眯眯地和边上的钱言聊天，周叁看着何深似乎没有任何一点点在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往前迎了上去。 “何深。” “周主任！” 何深看到周叁的时候也有点高兴，快步向着前面迎来，笑着对着周叁伸手。 “周主任好久不见啊，最近咋样？” “哪有好久不见，明明我们之前才在海城国际钢琴教育大会上见过，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和我说好久不见了？” “诶呀，客气一下开个玩笑，周主任你怎么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严肃，没意思。” 何深乐呵呵地和周叁打了个招呼，随后看向周叁身后的那群人，扫了一圈后，微微点头，笑了笑。 “你们好，我是何深，我身后的那位是我的学生，傅调。” 说罢，何深往后招了招手，将正在看着这个比海城音乐学院大不知道多少倍，江洲艺术学院校园的傅调叫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诺，就是这位。” 傅调将自己的视线收回看向面前的众人，微微点头。 “你们好。” 周叁眼睛一亮，不由得点头：“不错啊，傅调同学很有你老师何深当年的样子，你老师何深当年也是这么的……冷淡，专注于音乐之上的，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失去了情感了呢，没想到后面经历了那么多，何深你居然会何其他人开玩笑了。” 何深无奈：“当年那个时候我还在纠结肖邦应该怎么弹才能弹的更好，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一些事情，不就是为人冷淡了一点吗，为什么说我失去了情感？” 周叁眼睛一亮：“哦？这么说你现在的情绪有了？那么你有对象了没？你之前那个一直追你的女学生呢？她也就比你小几岁的样子，既然你说你情感开了，那么你一定能接受她的爱了？” 何深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巴张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就当我现在还沉浸在肖邦之中。” “啧啧……”周叁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看着傅调这个样子也不太好继续追问下去。 很明显何深他应该还没有和他之前那个一直追着他的女学生在一起。 不过当年傅调24，他那个学生19岁，相差只有五岁，年龄差距并不大啊，不就是因为何深教过她一年多的钢琴，当了一次家教罢了，为什么何深不接受呢？ 如果是自己的话…… 周叁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肯定接受，只是短暂的教学罢了，并且年龄差距并不大，接受了回头完全可以玩一玩某些情趣。 啊~同学，让老师看看你的作业有没有问题~ 啊~老师，不要啦~ 周叁想到这个地方，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让自己的心稍微冷静一些。 他抬头看向何深，刚准备开口，却发现何深用一个非常无奈的表情看着他。 “周主任，你刚刚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咳咳……没有的事，你别瞎说，回头我要告你诽谤！” 周叁摆了摆手，转身指着音乐厅的方向，对着何深继续道。 “好了，先不说你感情的事情，你和你那个女学生两个人一直玩暧昧和我也没有关系，今天过来主要还是和你讨论一下今天晚上的演讲，我们学校这边已经给你弄了一个海报，你过来看看怎么样，如果要改的话，我可以喊学生尽快改一下，不过已经贴了几天了，打足了在音乐厅门口改一版。” 说罢，周叁带着何深傅调等人走到了音乐厅门口，一个巨大的海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纯黑色带着一丝丝若隐若现五线谱暗纹的背景上，何深抵着自己下巴，目光深沉，如同思考一般。 而傅调，则是看向另外一边，用一个演奏的姿态。 看何深演奏的模样，应该是抠图…… 不过是从哪个地方扣出来的呢？ 傅调看着那张图片想了想，想了许久，看着自己当时穿的衣服，感觉有点像是之前跟着何深开音乐会时候的穿的衣服？ 在两人之下，则是一行字。 “何深大师课：肖邦波兰舞曲·英雄” “演奏者：傅调，演讲者：何深。” 等等，演奏者是自己？ 傅调愣了愣，不由得看向何深，何深也同时转头看向傅调，咧嘴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却好像什么都解释了。 傅调的思绪快速走过，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看着周围的景色。 有一说一，江洲艺术学院比海城音乐学院漂亮多了，海城音乐学院的景色……那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没想到这个大师课真的是自己要上台啊。 何深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让大家自由活动，等稍晚一点后再重新集合。 他那边要先和周叁聊几句，毕竟好久都没有见面，聊一聊这一场大师课具体的内容。 在何深走之前，他额外交代了一件事。 “哦对了，傅调，如果你想要去再练琴练习一下话，你可以去找刚刚那位钱言，让他带一下你，他对这里还算比较熟悉，其他人的话……你就暂时先不要接触比较好，如果不想练习你就在这个地方自己随便逛逛，毕竟这个地方是艺术学院，不是音乐学院，这个地方还有美术生，他们的一些作品还是比较有趣的，晚上五点前回来就行。” 说罢，便直接进入音乐厅内。 傅调看着周围人逐渐散去的背影，微微摇头，便向着远处走去。 他对这个学校确实很感兴趣。 不过，正当他走了没有多远的时候，一个无比温和的声音叫住了他，带着一点点迟疑地开口问道。 “那个……你是何深的学生，对吗？” 第71章 赵紫彤（5k） 此时此刻站在傅调面前的是一位大约一米七不到，面容姣好，身材完美，气场强烈，有着一股御姐风范但是却是少女脸蛋的女生。 看上去大概二十大几，实际年龄可能在30左右，甚至更高。 傅调看着这位很明显不是学校里学生的女生,一时间有点茫然。 “你是……” “我？欸，我没做自我介绍吗？”那位女生愣了一下，刚准备坐到傅调边上的动作立刻停止，不由得有点尴尬地起身，很快便用一个大大方方的表情看向傅调，笑着道。 “哦对，我好像确实没有和你做自我介绍,那么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赵紫彤哦,狮子座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是你的师母哦~叫一声师母听听看！” “师母？”傅调想了一下，不由得有点迟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何老师他一直是单身？” “欸？他没有和我说过你吗？” “没……” “欸？” 赵紫彤表情立刻垮了，情绪不由得有一点低落，不过屁股倒是顺势直接坐在了傅调的边上。 “我还以为他会和其他人说过我的消息，没想到他居然一句话都不说，看来他果然还是……” 说到一般，赵紫彤立刻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抬头看向天空猛地捏拳，给自己加油鼓劲。 “不对！加油！你还有机会！那个……傅调同学是？我再问你哦，就是你的何老师他……有没有找其他人？他的身边有没有其他的女生？靠的比较近的，或者说经常聊天的？” “这……” 傅调看着面前的女生,不由得向着后面移了几步，一时间有点迟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曝光何老师的信息。 毕竟人家何深确实没有任何任何女生有联系,之前何深跟周叁两个人聊天的时候，何深好像也一直对自己的感情问题避而不谈。 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最好的做法,应该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即可。 可是看着赵紫彤这个样子，很明显是非常喜欢何深，并且何深似乎好像对这段感情有点惧怕，又有点向往。 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傅调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 他看着面前的赵紫彤无比冷静地开口道。 “据我所知没有，何老师他在学校里一直都是正常的教学，相处的比较好的几个人也全部都是男性，我和何老师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女性。” “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骗我？没有照顾我的情绪去骗我？” “没有。” “好耶！” 赵紫彤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结果因为穿着高跟鞋，椅子下面的石头中间又有缝隙，她一时间没有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立刻用手撑住椅子，让自己站稳后，对着傅调笑眯眯地开口道。 “傅调同学，你做的非常好,如果以后你的何老师有什么对象的话，一定要通知我好不好？到时候如果我和你的何老师结婚了,我一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超大超大的！或者你可以直接跟我提一个要求哦，只要我能满足你的，我一定可以做到！” 说罢，她拍了拍傅调的肩膀，期待着傅调的答案。 结果傅调的话让她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开口道。 “不。” “欸？你刚刚说什么？你……不同意吗？可是你刚刚。”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关注何老师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女生，如果你想要追他，那么你自己直接去就行，我刚刚回答你因为你问了，我知道，所以我回答，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的什么念头。” “可，可是……” “没有可是，我先走了，我还要去练琴，抱歉。” “欸，诶诶？喂！你，你等等！诶！” 傅调直接起身，直接向着琴房方向走去，只留下身后一脸茫然的赵紫彤。 赵紫彤看着傅调的身影，不由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看向音乐厅的方向，特别是看着音乐厅门口那个何深的照片。 “怎么感觉……他和何深怎么那么像啊？我记得之前的时候，何深好像也喜欢这样不解风情地拒绝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抬头仰望着何深，不由得有点无奈。 “何老师欸，真的是，回来了和不和我说一声，还有你这家伙，你找的学生，怎么和你年轻时候越来越像了，你教学的时候……不会也罢自己个人行为逻辑也教给他了，真是的，好烦啊……” “不行，回头我就戳你的小人！让你丫的不理我，还找了个学生气我，戳死你戳死你。” …… 傅调并不知道身后赵紫彤的抱怨，何深和赵紫彤之间的关系他也懒得去关心。 对于他自己而言，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音乐，对于女生没有任何的想法。 毕竟在船上的时候他已经单身了一辈子，就算再单身一辈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反正有音乐和自己在一起，还有无数做不完的事情可以做。 傅调漫步在江洲艺术学院的校园里，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装置不由得沉思，感受着其中所传达出来的思想，试图理解那些艺术装置之中的美感。 看了一会儿后，便放弃了。 其中的很多东西最好还是得要有一个专业的讲解过来讲述，他只能看懂其中部分很厉害，很有那种美感，可是这件美术作品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傅调没有任何的头绪。 这种瞎看并不符合傅调他本人的观念，因此他只是在这个校园里大概逛了一圈，看了一眼学校里人比较多的地方，至于后面的一些人烟稀松的地方则完全没有进入。 感觉自己看了差不多之后，傅调想了想，回到了音乐厅附近，之前在这个地方的那个女生，赵紫彤已经先行离开，消失在了音乐厅前面。 傅调按照之前何深的指引，去找到了音乐厅里面正在指挥学生的钱言，和他要了一下琴房的钥匙，钱言想了想，便直接带着傅调进入教师琴房之内，让他在教师琴房里先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傅调按照刚刚海报上何深要讲的的内容练习着自己等一下要演奏的作品，没有任何分神。 他并不知道整个江洲内，越来越多的人正向着江洲艺术大学涌来。 …… 相比较那些学校里正在关注何深会不会回到江洲这边重新教学的那群老师而言，那些学生就显得非常单纯，或者说……单纯了太多。 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今天过来教学的人将来会不会做自己的老师，他们只在乎今天过来讲课的大佬，他讲的怎么样。 毕竟何深会不会过去做老师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的改变。 可能会有人觉得，如果何深过来当老师了，那么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想要过来跟着何深一起上课什么的，自己说不定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但是作为一名音乐生更大的程度上是在思考，何深的公开课能够讲什么。 原因很简单，就是名额。 就算何深过来给他们上课，那么又能怎么样呢？何深能够给所有人上课吗？ 学校里一个年级几百名学生，就算只算钢琴的学生，这些学生一年也有三四十位，四年最起码也能有一百来位。 去掉大四的那群准备找工作的人，你就看大一到大三的这一群人，就算一百人。 一个学生一个小时，一个学生一周一节课，那么一周何深就需要工作一百个小时，上一百个小时的课程。 如果何深上5天班，那么他最起码每天需要工作二十个小时！ 这怎么可能？ 何深他自己不练琴了？ 上课20个小时，自己练琴4个小时？ 开什么玩笑？ 何深最大的可能是只带几个学生，可能打足了就十个左右，甚至可能就带两三个学生去上课。 在一个学校里几百个学生的情况下，何深只能带上几个学生，何深能不能到江洲这边工作上课还很重要吗？ 大家都是普通人，除了那些学校里最牛逼的几个人可能会感觉不错，觉得何深可能会带着他们上几节课之外，其他人对于何深能够去教他们钢琴，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想法。 能教就教，不能教的话……就算了。 这个才是绝大多数普通人面对何深过来的第一反应。 你一个普通人，成绩没有在学校里达到最强，你甚至连海城音乐学院都没有考上，你凭什么觉得何深这种全国最强的几位钢琴家能够过来教你一点点关于钢琴上的知识？ 如果你真的想要去跟着何深学习，何深那边又不是没有单独授课，你自己找关系去跟何深聊一聊看看能不能上课不就行了。 除了价格比较高，何深不会帮你找关系进入海城音乐学院之外，其他的性价比还是蛮高的。 因此，对于这些江洲这边的学生，就是大学里面音乐学院的学生，还有那些艺考生而言，何深能不能进入江洲这边上课真的无所谓。 而此时此刻，你看到一个华国这边最顶级的一批肖邦演奏者中的前三过来给你上大师课，并且还是上大师课。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会拒绝这个机会。 并且过来上课的不只是何深，还有傅调。 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听过傅调的名字，但是当他们看了一眼傅调的消息后，便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了。 傅调是谁？ 据说是华国这边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的选手！这个是什么概念？ 东瀛那边25名选手进了12位，华国这边人数肯定不会比东瀛那边少，但也不会多太多。 四舍五入下来，傅调他就相当于是华国这边演奏肖邦年轻一代前十啊！ 虽然说名气远远不如何深，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最真实的水平究竟如何。 可是傅调的名头就摆在这个地方，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可是全球最牛逼的比赛之一，每五年一次，能够进去的全部都是最牛逼的青年钢琴家。 傅调能够在这些人之中崭露头角，成为第一轮的80人之中一位。 不管怎么想，就算再怎么阴谋论，傅调他的实力肯定都差不多。 牛逼的老师，牛逼的学生。 就算他们能够在这个大师课之中学习到的东西比较少，甚至可能什么都没有学到，那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像何深傅调这些人的音乐会如果放出去买票都可以卖上几十块钱，如果位置好一点最起码599，688的样子，现在全部过来听。 你这个时候不过来薅羊毛什么时候过来薅羊毛？ 错过了何深这一批钢琴家，那么下一次那些顶级钢琴家来江洲这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毕竟你要知道一点…… 江洲这边距离海城特别的近，大家开音乐会的除非真的是那种全国各地跑的那种，不然只是开几场音乐会，优先肯定是海城，北州京城，星洲深城这些地方。 谁会没事来江洲宁城开音乐会？ 这个地方就连漫展都没有几个，还巨佬音乐会呢？ 江洲宁城就和中州武城那些地方没有多少区别，普通一线城市罢了。 根本不可能像那些超一线城市那样，有事没事就有那种顶级巨佬过去开音乐会。 因此，当时间来到下午将近晚上六点的时候，原本无比宽敞的江洲艺术学院门口，便被无数的车辆停满。 没有多少豪车，更多的是代步车。 除了那些家里在宁城的学生准备回家吃饭之外，其他的则是过来准备看看何深开大师课。 还有一些家长过来送他们的孩子过来上课。 整个江洲艺术学院门口顿时堆积的水泄不通。 赵紫彤一个人站在江洲艺术学院门口，看着周围的车辆眼睛不由得笑得眯了起来。 看着过来听何深上课的人越多，她越激动。 想当年何深和单义上课，备战全国比赛的时候，他们上的大师课好像也差不多？ 果然，何深是个天才，不管什么时候开课，过来看的人都会堆积的水泄不通。 可惜啊，何深还是因为提前回国的缘故，错失了一些机会，不然现在的何深可能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钢琴老师，而是享誉全球的钢琴家了？ 没有资本运作的钢琴家，很难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 就算是郎良月，李迪云也是一样。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脸上的笑容根本没有办法停止。 一直到看到那些装逼用的豪车停在学校门口半天不动弹，她脸上的笑容才会停止，一脸的无奈。 “为什么总是会有这种人，觉得艺术学院的人都是出来卖的，他们难道一点脑子都没有吗？” “这些学艺术的，在考学之前上一节课都是1000块45分钟左右，甚至还有那种2000块一个小时的上课费用，她们为了考这所学校就算是花钱进来，都是掏了一百来万，甚至可能更多，为什么总有这种傻逼土豪觉得这所学校里面的学生，可以用几千块一晚上的价格就带走？她们的眼见可比绝大部分学校的人都高啊。” 她用看着傻逼的表情看着那些豪车停在学校门口，看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往车顶放了一杯水，然后再看着交警走过去贴了罚单，最后看着那辆豪车灰溜溜地离开。 没有任何意外地一气呵成。 赵紫彤见到那车消失在视线中之后，脸上的笑容这才重新露出，肆意地晃动着自己的小腿，无数舒爽的感觉根本无法隐藏。 这个情况真的太舒服了！ 要知道在江洲艺术学院门口这种情况非常常见，甚至还有人专门穿着一身暴露的衣服，在江洲艺术学院门口拍视频，然后钻进豪车里面扬长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被人派过来造谣的，搞得和真的一样，就好像她真的被包养了似的。 赵紫彤在江洲艺术学院门口闲逛的时候，总是看到这种情况。 不过不管怎么说，暂且不管这些开豪车的人智商有没有问题，他们学习驾照肯定是有问题的。 连学校门口禁止停车的牌子都看不到，他们怎么学的驾照。 “回头问问看我爸，看看他能不能把学校门口给净化一下，真是的，学艺术的就算不是土豪，也不可能是穷鬼啊，最多比较节据，和何深当年那样住地下室，用钱砸性价比可以算得上是最低的一档了，有这些钱去砸那些普通学校里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不好？过来砸我们学校的人。” 她嘟哝了几句，从椅子上起身，准备走向音乐厅内。 时间快到了，作为何深的爱慕者，她自然而然要去抢一个好的位置，一个能够看到何深，何深能够看到她，并且还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然而，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刚好看见傅调拖着一大堆乐谱从琴房方向走出，晃晃悠悠地向着音乐厅内走去。 她看着傅调，不由得心生一计，慢悠悠地跟在傅调身后，在傅调准备进门之前拦住了傅调，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乐谱，放在傅调的面前，笑眯眯地开口道。 “傅调，帮个忙好不好~帮我把这个乐谱给何深，” 第72章 自我，本我，超我（5k） “只是需要将这个乐谱送进去吗？”傅调看着手中的乐谱一时间有点疑惑，不太清楚赵紫彤究竟想做什么。 赵紫彤面对傅调的疑惑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笑眯眯地开口道。 “嗯，对的，你只需要将这个乐谱送进去就行了。” 傅调犹豫了许久，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 “好。” “ok,那么就拜托你了！” 说罢，赵紫彤对着傅调摆了摆手，转身一蹦一跳地离去，不过很快，她因为穿着高跟鞋，差点扭了脚,变成一瘸一拐地离开。 傅调耸了耸肩膀，转身向着音乐厅里面走去，何深此时此刻正站在舞台上和其他人正在讨论着什么,他的视角余光见到傅调过来，立刻伸手微微下压，让傅调等一会儿后，看向面前的那位老师。 “好的，你说的东西我会注意的，没想到你们学校过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啊。” “能有什么变化呢，就和写软件一样，一个软件能够跑起来，不管他写的多么烂，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去管他咯。” 那人耸了耸肩膀,转身离去。 何深等到那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后，这才看向傅调,笑着问道。 “怎么了？现在才六点多钟,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过来看下钢琴,有点担心之后的大师课可能会上的不太好，弹错一些东西……” 傅调随口道,迈步走上舞台，将手中的乐谱递给何深。 “诺，有人让我把这个乐谱给你。” “乐谱？什么乐谱？为什么要给我乐谱？”何深愣了愣，伸手接过傅调手中的乐谱，不由得看了起来，随后表情变得略微有点尴尬。 “额，给你这个乐谱的，应该是个女生？” “嗯，怎么了？” “一米六几，身材应该还蛮好的，长发过肩？” “对。” “她叫赵紫彤？” “嗯。” “这……” 何深整个人变得无比纠结，看着手中的乐谱不由得苦笑，随后摇了摇头，将乐谱放在自己的包中，对着傅调道。 “算了，这件事你别管，钢琴他们已经在舞台上放置好了，你自己去试试看，看看手感。” “好。” 傅调来到舞台之上,站在钢琴边。 这是一台施坦威的d274，施坦威里面最豪华的一批钢琴。 很多音乐学院里面都会给将自己的音乐厅里面设置这样的钢琴，要么是施坦威，要么是雅马哈。 这些钢琴放在这个地方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展示学校的实力，而并非给学生练习。 看着面前的钢琴，傅调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自己的手放在钢琴之上，从上方向着下方缓缓刮动。 嗡…… 钢琴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傅调不由得将自己的眼睛闭上，感受着耳中音乐的美感。 钢琴上所有的音被击锤给碰响，从钢琴的琴肚之中迸发而出，向着音乐厅的周围蜂拥而去。 音波在音乐厅不规则的墙体之下被反射，随后重新涌向正站在舞台上的傅调。 傅调用耳朵认真的感受着这些声音，手指在钢琴上不停地给予各种各样力度，试探着音乐的反馈。 他在寻找着钢琴的最佳发力。 这个是他最近才学会的一个技能，是之前跟着何深在音乐厅里面到处乱跑的时候学会的技能。 他发现何深每次弹琴之前，都会在钢琴前按上一遍。 并不是演奏曲目，就是那么漫无目的地演奏。 傅调一开始并没有当一回事放在心上，不过很快，傅调便感受到了不对劲，他发现自己每一次听何深的演奏，似乎每一次感觉都差不多。 不管在那个音乐厅里面。 傅调之前也有演奏，他从来不会在乎这些，毕竟记忆中的时候他在船上演奏，就是那个大厅里面，他对于大厅的构造了如指掌，非常清楚自己演奏的力度对于在音乐厅之中所有人的影响。 而在船舱里面的演奏则不用在意这么多。 他知道演奏场地对于演奏的影响，但是他完全不知道何深居然有能力克服这种影响。 傅调当时就去直接问何深他怎么做到的，何深当时就和他说了一个字。 “听！” 就很简单地说了一个“听”字，让傅调多听，多看，多思考。 感受着音乐撞击到远处音乐厅内壁随后传回来的音响。 思考着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力度，去让这些音响达到自己最想要的状态。 多听，多思考。 这个便是何深交给傅调的，而傅调此时此刻所做的，也正是这样的操作。 他将自己的手按在钢琴之上，不断地实验着自己所应该演奏的音响。 他没有何深那样在全国乃至于全球各个地方音乐厅演奏的经历，不可能只是看一眼就大概知道这个音乐厅应该怎么去演奏。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实演，找寻着最佳的演奏方法。 找了大概几分钟，这才大概找到一个不算特别具体的力度。 至此，傅调便没有继续花更多的时间去寻找，而是直接开始演奏。 对于傅调而言，这一场大师课虽然很重要，不过终归还是一场课程，而并非音乐会。 他完全不需要如同何深在音乐会上做的那样，不停地寻找着最佳的演奏法。 他坐在琴凳上，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开始立刻去跑动自己的手指。 并不是练习基本功，而是感受着钢琴的性能。 基本功是帮助傅调能够更快地与这一台钢琴契合，在之后的演奏之中不要出现特别多的纰漏。 何深站在一边看着傅调的演奏，看着傅调那个略显笨拙，但是非常认真的热身，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和你很像，是不是？” 一个声音在何深的身边出现，周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赶了回来，他也看着舞台上的傅调，又看了一眼何深，略微地挑眉：“我记得你之前作为学生去开大师课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样子，在音乐会开始之前不停地练习，热身，找寻着与钢琴契合的方式，你和傅调，还真的有点像，并且你们的性格，好像也很像。” “不一样哦……” 何深笑眯眯地看着傅调，轻声道。 “我和傅调完全不一样哦，我当时是整个人比较冷漠，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于音乐我想要表达的，也是更为的贴近作曲家自己本身，而此时此刻傅调和我完全不一样。” “傅调他……内心有一团火，他其实非常的热情，他对于音乐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执着，他并不是和我之前那样冷漠，他只是沉浸在音乐之中，他想要找到他自己音乐之中的那一个点，他要将音乐之中的一切都给挖掘出来，他很着迷这种感觉。” “并且他的音乐之中，有独属于他自己的那种感觉，他的音乐其实有一种大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也是江洲人的原因，或许还是在海边长大的？他的音乐之中那种大海的感觉特别的浓厚。” “海的宽广，海的暴怒，海的平静，海的典雅，大海之中的一切都可以从傅调的音乐之中找到，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的那一条路，他正在不停地向着这一条路上走去，他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必然会成功！和我的过去，完全不同。” 何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看着傅调一时间有点无奈：“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么教他好不好，总感觉他好像越来越偏激了，也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之前还能没事和我聊两句，现在他更多的时间都是沉浸在音乐之中，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演奏，才能够将音乐展现出来的更好，更漂亮一点。” 周叁有点发愣，没想到何深居然会这么说，不由得迟疑道：“额……这样不好吗？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你之前也是这么做的，你也通过这样的作法更快地成为顶级钢琴家了？” 何深看着傅调的演奏轻微摇头：“不一样哦，我后面其实是走了弯路，我一直把我当成肖邦去演奏，但是有一个问题，那么就是肖邦是肖邦，我是我，我永远不可能成为肖邦，而肖邦也永远不可能是我，我所诠释的肖邦，终究还是应该是我自己的肖邦，我所表达的肖邦情绪，终究也应该是我自己个人的情绪。” “什么意思？我好像……没有听懂你到底在讲什么。” “没什么意思，就是演奏本体终究是演奏者自己，而不是作曲家，就比如说现在的傅调，他一开始演奏的音乐应该是他自己，正如同我一开始说的那样，但是后面他就有点开始变化了，他开始追求肖邦而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再往后吗，他重新找回了自己应该演奏的音乐，可是他的音乐之中只有他想要表达的，不再有他自己。” “啊？”周叁愣了，总感觉何深说的越来越迷糊，他都有点听不懂了。 何深也很无奈，想了想，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解释道。 “从一开始，傅调的音乐是纯粹的他自己，他演奏的一切都是他的感觉，让人听了就知道他来了，但是因为他参加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缘故，他发现这样的演奏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完全没有古典音乐感觉。” “就比如说郎良月，郎良月他的音乐其实和傅调很像，都是自己的感觉，但是郎良月比傅调好一点，那就是郎良月他……不管演奏什么，他都会尝试着演奏出作曲家的感觉，并且尽可能让两者融合。” “郎良月的音乐之中，他占据本体，主动，作曲家的感觉占据一个骨架，因此你听郎良月演奏什么都是郎良月的感觉，可是他演奏的并不差，而傅调明明也是演奏的什么都是他自己的感觉，但他演奏的问题就很大。” “后面傅调他很明显发现了这个问题，开始尝试着去修改自己的音乐，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整，他的路走歪了，他开始专注于肖邦，和我当时一样，太过于专注肖邦便让自己的存在消失，这一条路可以走，但是对于我而言，绝对不是正道，因为我走过，并且走错。” “后面我和傅调说了一下，他很快便醒悟过来自己已经走错，让音乐回来了一点点，开始寻找他自己的音乐，也就是之前我说的那种大海的感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是他自己领悟的原因，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他的大海之中同样只有大海，他自己本身的感觉消失了许多，就是那种大海跟我看大海之间的区别……” 周叁立刻开口打断了何深，不解道:“可是这个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大海不是也是傅调他自己的音乐吗？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做大海和我看大海的区别。” “因为，自我啊……” 何深无奈。 “丢失了自我的存在，那么本我还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无意识的操作罢了，我希望可以看到人的存在，而并非一个单纯的机器，演奏机器。” 说罢，何深摇了摇头，表情更加的无奈。 “不过也是，我当年在傅调这个年纪的时候，实力还不如他呢，傅调最起码都已经找到了自己应该走的那一条路，而我呢？我还在这个地方瞎混。” 说罢，何深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仔仔细细地去了外面的那一层塑料纸后，将那塑料纸平铺叠好放入口袋中，随意地咬着棒棒糖，向着屋外走去。 “好了，我就不说这么多了，我先出门休息一下。” “好。” 周叁看着何深走出门，又看了一眼正在舞台上演奏的傅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道。 “何深！” “嗯？怎么了？” “你……还想回江洲这边教学吗？” 何深的身体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周叁，随意地摆了摆手，笑着道：“啊？江洲啊，算了，我打算等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辞职了，可能先去德意志，或者法兰西那边看看有没有教学的机会，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在漂亮国那边的同学，看看能不能去漂亮国那边了，江洲这边的话，我应该回来的机会不大了？” “这样啊……”周叁微微摇头，“好，祝你前程似锦了，可惜江洲这边的风气还是不行，不然的话……” “嗨，没事，也祝你能够讲学院越做越大！” 何深笑着摆手，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向着外面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周叁的视线之中。 周叁看着何深消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正在演奏的傅调，视线略显黯淡。 “果然，已经失去的，就不要再向着试图挽回了。” “何深啊，傅调啊……” “可惜啊。” 周叁一只手背着手，另外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地中海，弯着腰无比沉重地离去。 现在音乐厅里面的事情已经不归他管了，他只需要看最终的效果即可。 傅调在演奏完，确认感觉没有问题之后，也暂时离开舞台，在后台休息室内等待大师课的开始。 并未等待多久，音乐厅外的工作人员便开始放人入场，让那些江洲内各个地方的学生依次进入自己的位置，并且还留有一些学校的位置让那些学校里的老师前来。 众人快速入场，将音乐厅内的位置占满。 并未过多久，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整个屋子内便被彻底坐满，而剩下来的一些人只能站在过道处等待着大师课的开始。 傅调站在音乐厅的后台看着台下的那一切，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前几日。 当时海城国际钢琴教育大会上，好像也是如此，有大佬上课，所有人都堆积在音乐厅里面。 不仅仅座位坐满，甚至过道都有人可以坐下。 当然也有江洲艺术学院这边音乐厅比较小的原因在其中，不过依旧可以看出何深的强大吸引力。 在这个地方的已经不仅仅是江洲艺术学院以及江洲师范大学的学生，恐怕其他学校的人也有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音乐会开始已经越来越近，整个音乐厅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说话，他们都看着舞台上的钢琴，等待着音乐会的开始。 咔…… 七点整，预定好的音乐会开始时间已经到来。 傅调站在舞台的幕布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的身边则是何深，何深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无比的轻松写意。 他看着傅调笑了笑，随意问道。 “怎么样？紧张吗？” “不紧张。” 傅调微微摇头，抬起手将手握拳，随后松开，再次握拳，再次松开。 “我很期待等一下的课程，肖邦的波兰舞曲。” “期待就好，既然你很期待，那么……我们就上台！” 说罢，何深拍了拍傅调的后背，将他推上舞台。 轰！ 掌声瞬间响起，所有人都在用一个无比期待的目光看着傅调，以及他身后的何深。 何深同样从后台走出，双手环抱，捏着一个没有打开的话筒。 他看着坐在琴凳上的傅调，不由得笑了笑，轻轻点头。 “好了，开始。” “嗯！” 傅调看向键盘，手指轰然落下。 轰！ 第73章 翻车？（5k）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手直接按在了钢琴之上，力量瞬间从他并不宽广的身体内涌出，向着钢琴之中涌去。 梆，梆梆梆梆，梆！梆！ 嗡…… 钢琴声音响起，先是一个充斥着力量感的和弦,随后便是无数的三度。 弱……强！ 一个无比顺滑的由弱至强递进的音乐没有任何的停顿，音乐之中的对比无比的明显。 随着几个琶音和弦齐鸣的落下，舞台下的众人精神瞬间惊醒。 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场，但是这个开场，却直接将所有人的精神完全地拉在了一起。 无比的引人注目！ 钱言一开始还略微有一点点不在意的表情瞬间收起，他看着舞台边缘带着一脸微笑的傅调，不由得有一点点惊讶。 傅调演奏的……非常好，好的超过了他的想象。 就这个开头，就只是这个开头非常简短的一个内容。 傅调音乐之中那种对比的感觉便完全走了出来，每一个音都有自己的层次，音与音之间的层次也是无比的完美。 这个感觉…… 钱言死死地盯着何深。 这个感觉是何深的看家本领，何深他在肖邦音乐上最强悍的技术，就是用尽可能小的音量差距，表达出足够大的反差感。 之前他们所有人都听过何深的演奏，知道何深有这种技巧，他们之前试验过跟着何深去学习，可惜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学出来那种感觉。 而现在……傅调的音乐之中，有那种感觉了！ 虽然还没有达到何深练习了几十年的感觉，但是最起码这种感觉已经非常强烈。 音乐之上的力度感正在逐渐增强。 随后又是一个和弦砸下,引子彻底结束。 而这个地方，便是众人彻底震惊的开始。 肖邦波兰舞曲·英雄。 这个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作品，而其中的主旋律被很多人所熟知。 就算前面的开头不够熟悉,在引子结束，主旋律出来的一瞬间,众人便彻底醒悟。 鸡皮疙瘩也逐渐涌起。 音乐之中的那种美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只是展现美感的，其实很多人都可以做到,就算傅调他在音乐美感上的操作是所有人之中最厉害的几个也没有特别多的优势。 但是现在问题是…… 傅调的音乐之中并不仅仅只有美感。 明明是一个无比柔美的圆舞曲风格，但是在傅调的展示之下，音乐之中的那种铿锵有力的感觉则被提到了最前面。 什么是英雄？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于英雄的理解，不管是在战场上杀敌立功，还是为了50万马克带领国家崛起，又或者是国会大厦立旗，甚至在你睡觉之前给你发车牌。 每一个英雄都有一种大无畏的感觉。 音乐很美，而音乐之中能够仅仅只是存在美吗？ 肯定不是！ 傅调的力量直接透过了钢琴向着地板涌入，将音乐死死地压在地板之上，不给音乐任何飘起的错觉。 无比坚韧不拔的音乐美感直接让所有人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只能死死地盯着舞台上的傅调，瞳孔微微抖动。 强，太强了！ 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强，音乐之中的表达也是无比的精准。 只是几个力度的细微变化，便将那一股战场上的感觉，瞬间给轰了出来！ 在所有人的面前，似乎都看到了一个无比血腥的战场，一个战马驰骋的战场！ 嗡…… 从弱到强的快速的半音和弦上行，从钢琴中再次溅射而出。 刀剑铿锵，护盾撞击，所有人都在用力地反抗着外来侵略者…… 轰…… 再一次的和弦砸下,又是一次对抗，这一股对抗的感觉，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烈，这一股硝烟的感觉几乎弥漫在整个音乐厅之中…… 在这股硝烟之中，钢琴的快速和弦分解出现。 这边意味着，骑兵马蹄声响起。 一个接着一个的骑兵，在战场上快速冲锋，撕裂敌人的一切阵营！ 轰！ 只是钢琴，但是这个钢琴，却展现出了如同管弦乐器一般的雄浑，恢弘！ 此时此刻，众人面前的傅调，他在手中所演奏出来的乐器，不再像是钢琴。 而是，像是一整个交响乐团。 整个交响乐团在全力轰鸣！ 随之而来的，便是第二次的重复。 只不过这个重复，并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往上提高一个半音的进行。 由降e，变成了降f。 这一个半音，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地将所有的音提高一个八度。 但是，这个半音一点都不简单…… 傅调在中间的休止符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指微微抬起，然后再次缓缓下压。 身体，也随着下压而前倾。 力量，往下沉。 一个与第一段，可以清晰分辨出差别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个感觉，就很多人的眼睛，不由得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舞台上的傅调。 “欸？这个？等一下，刚刚那个地方傅调怎么弹的？” “卧槽？这个地方好强！这个对比？” “什么鬼？有人有录音了吗？刚刚那个地方是怎么弹的？我怎么听不懂了？” “牛逼，就这个开头还有音色的对比，这个叫傅调的，就只是这个英雄波兰舞曲，绝对在全国所有的学生之中能够排上前几了？” “呵呵……还前几？人家都已经准备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都拿到第一轮的资格了，还前几？” “恐怖，震撼……” “妈耶，我这下知道为什么我们学校的老师对何深，对傅调有戒备了……” 一些小学校的老师开始露出震撼的神色，他们很多人都没有这个水平。 因此，他们在听到傅调的演奏之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清晰的界限！ 这个无比明了的音乐进行方向。 这个能让所有人知道演奏者想法的手指功力？ 这个感觉，让那群小学校的老师不由得为之臣服。 而其他一些大学校的老师则是看着傅调目光中充斥着激动，虽然傅调不可能转学到他们的学校，但是完全可以将傅调放在他们的人才储备库之中，提前烧烧冷灶。 傅调总不可能不回国了？他回国肯定是音乐学院老师。 把这种顶级老师带回学校，可是足以让学校有机会从量变走向质变的关键。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 但是有一个特别统一的一点，那就是……傅调是真的牛逼。 并且，这个只是一个开头，一个非常非常简单的开头！ 这个只是，四个个小节的引子罢了…… 这四个小节的引子，重复了三次，在最后一次的时候，将结尾处马蹄声逐渐加强。 傅调的手指，下沉的越来越深。 力度，越来越强。 最终，在不停的，不间断的马蹄声之中。 骠骑兵进行了最后的收割。 这个感觉，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他们似乎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骠骑兵那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 能够感受到，那些远道而来的侵略者，在见到最终的骠骑兵出现之时，所产生的恐惧，害怕…… 这一切的情绪，全部萦绕在所有人的面前。 非常的清晰，非常的透明。 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这股感觉！ 音乐学院的学生早就已经麻木，这个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开头啊。 眼前的这位学生，就超过他们不知道多少倍，达到了一个他们现在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接触到的层次。 就算他们一直努力，想要达到，想要接触到这个层次…… 最起码还需要很多年，几十年不间断的练习，才有一个很细微的可能，让他们接触。 这个，就是天赋者，与无天赋者的区别。 这群学生放弃了从傅调的音乐，以及手指之中，认真学习的念头，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音乐之上。 去思考，傅调是如何演绎音乐的。 毕竟，他们现在能学习的，现在也就只有这一点，其他的完全学不来。 不过…… 他们对自己真的是否可以彻底记清楚傅调的诠释，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 因为音乐厅里面是不允许录像录音的，他们只能靠着自己的大脑去记。 可是，靠着大脑去思考去记，又能记得了多少？ 一群人一时间不免有点手忙脚乱，无比的慌张。 不过，江州艺术大学音乐学院的学生，就完全没有这群外面学生的慌张。 他们乐呵呵地看着那群无比着急的学生，然后将身体向着后面仰去，轻松地感受着音乐。 毕竟，这个地方是江州艺术大学音乐学院的主场。 他们在大师课结束之后，可以找到学校里的宣传部，申请刻录视频。 像这类大型的活动，学校里都会对此进行视频保存的。 就算隔壁的江洲师范大学说不定都拿不到他们的视频。 一想到这里，一股学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无比庆幸学校拿到了何深傅调在这个地方的大师课。 并且要注意一点…… 现在这个是大师课，并不是音乐会！ 等一下上场的何深可是华国内里弹奏肖邦最牛逼的几个人，像现在傅调都有可能犯得错误，他们怎么可能不犯错？ 而现在他们都已经听不出傅调那个地方不行，如果能够借着何深去听傅调的错误，绝对可以帮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提高自身的艺术水平。 当然，傅调他自然而然地不会去关注其他的学生想法，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将自己的全部实力给展现出来！ 傅调的手微微上抬，然后猛地砸下。 f！ 强！ >！ 渐弱！ 在砸下这颗无比强的音之后，傅调的手，缓缓向下沉去，后面的音，瞬间变弱。 一强，一弱。 如同心脏一般，立刻钩住所有人的魂魄。 脚下的踏板快速踩动。 通过空气柱的共振，让钢琴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浑厚，干净。 在下一颗音出来后的一刹那，脚下踏板松开，猛地再次踩下。 嗡…… 前面一颗音的声音在踩下踏板之后，两者交融的声音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下一刻音的声音。 这，便是后置踏板！ 通过踏板技术，让每一颗音都单独出来，听上去就好像，每一颗音都是用延音踏板踩出来的音色。 完全不是所有的声音，全部都混在一起。 在无比快速的音乐变化之中，脚上的功夫，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懈怠。 身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钢琴之上。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放在傅调的身上。 你在舞台上弹琴，听琴的人在舞台下看你。 整个音乐厅内已经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开任何的小差。 任何精神的不集中，都是对自己好不容易挤进音乐厅的背叛。 只不过，他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傅调他似乎太过于认真，以至于在灯光的强烈照射下，他的额头上逐渐出现了汗水。 热…… 累…… 内心开始平淡。 大脑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一些负面情绪逐渐向傅调涌来。 但是！傅调的目光无比的认真，死死地锁住自身对于音乐的控制，让那些负面的情绪，没有任何一点点机会，从各个地方落入钢琴之中。 钢琴，是可以说话的。 你用什么样的情绪演奏钢琴，钢琴就会放大你所表达的情绪。 因此，可以让自己的情绪变得高涨，但是不管如何，都必须让自己的心，保持冷静。 所有的时刻，都要保持冷静。 只有冷静的思考，调动自身适合演奏作品的情绪…… 才可以将作品，演绎到另外一个高度。 傅调的手指快速的跑动，音乐向着前方快速前进流通。 接下来，就要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部分，这个地方被誉为所有钢琴家的试金石。 八度密集区域！ 这一片区域，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八度，无数的八度在这个区域内聚集，拒绝着所有的演奏家。 八度，并不是难演奏，而是累…… 特别，特别的累。 就如同障碍负重马拉松一般。 这个地方是所有钢琴家的试金石，特别的难演奏。 就算那些特别厉害的钢琴家，他们在演奏这个八度的时候，手臂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僵硬。 如果这个僵硬持续久了，那么很可能，在这个地方，便会导致抽筋！ 而这个抽筋…… 在最后，可能会导致作品的失败！ 并且，这个还只是不管音色直接砸，就像那些普通大学生那样砸，稍微难受一点，也就过去了。 可是音色呢？ 没有音色，极为粗暴，粗鲁，难听，僵硬的八度，弹着没有任何的意义。 就是告诉其他人，我可以砸八度嘛？ 这种程度的音乐，会把之前的一切功力，全部作废，把所有人从音乐之中，给揪出来！、 这么难的八度，劝退了不知道多少的钢琴家，让他们看到这个八度就不由得想放弃。 很明显…… 如果傅调就这个样子直接弹的话，他会直接劝退不知道多少的观众。 那么…… 傅调会怎么弹呢？ 钱言看着傅调，目光中露出一丝丝的好奇，期待着何深能不能通过这个试金石，展现出自己极为完美的技术？ 而何深则是看着傅调，露出一丝丝的笑容。 他记得自己当年好像也是跟着那些大师上课，自己当时在演奏这个地方的也是无比的疲倦。 不过自己当时身体不太好，天天在那儿吃棒棒糖，因此他技术还没有出现问题的时候，体力先不支了。 傅调他的身体比自己要好许多，应该不会体力不支。 现在就看看傅调他能够在这个充满荆棘的地方，走多远。 傅调他的技术应该没有问题，他的体力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一切就看他的表演了。 周叁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总有一种幻视的错觉，总感觉傅调和何深真的有点像。 他的视线看向边上的何深，又仔细地看着傅调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找到他是不是有失控的迹象。 既然如此…… 那么应该没有问题？ 看看傅调能够将这个最难的部分，演奏成什么样。 其他音乐学院，不管州级的音乐学院，又或者是大学内的音乐学院，某个学院里的音乐系…… 甚至所有的学生，都在期待。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非常清晰的一个点，那就是这个地方非常困难，学生在这个地方翻车的不知道多少。 职业钢琴家都有翻车的几率，甚至还有专门录制那些钢琴家翻车的视频。 这个地方很难，是最为考验钢琴家演奏的地方。 前面已经那么亮眼了，那么在这个地方，傅调他……能否继续之前的演奏？ 让所有的听众，完全沉浸在他的音乐之中？ 这个地方是关键…… 所有人，他们都知道。 包括，傅调。 他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丝丝的变化，他早就知道这个地方难，他自己在琴房里面也不知道练习过多少次。 之前偶尔有翻车，不过几率很小。 因此，只要他没有任何的变化，按照之前的那种感觉去演奏，不要想太多。 那么这个地方，对傅调而言，将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一切，只需要按照之前的练习去走。 傅调的目光猛地一凝，音乐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进入了这一片。 音乐之中，最难的，最容易翻车的区域。 轰！ 第74章 震惊？绝望？（5k） 傅调非常清楚，后面所需要消耗的体力究竟有多少，甚至难点都在哪里。 不光光是后面需要消耗的体力，后面所需要消耗的脑力，也都是前面额数倍。 不过对于傅调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他所需要在意的，只是音乐之中的表达，还有之前傅调特别擅长的音乐对比。 所有一切的融合，让这个地方对于傅调而言，也是一个挑战。 在保证音乐没有任何问题的基础上， 因此，他在一开始就有稍微有所保留，没有将情绪完全的释放出去，他就是等这个时候。 在这个无数的八度区域！ 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刻！ 既然难，那么更容易出彩。 既然更容易出彩，那么自己自然而然地要将自己的全部实力，压在这个地方！ 让自己的音乐，自己的大海，以及海上的那条邮轮。 变得更加亮眼！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紧紧锁在傅调的身上，期待着他的演奏。 不管是期待着他犯错，又或者是期待他成功。 他们，都在期待着…… 傅调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跑动，逐渐接近了那一大段最为困难的区域。 然后…… 猛地砸下！ 轰！ 极为迅猛的八度，在钢琴之上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全部亮起。 情绪，瞬间被点燃！ 他们在自己心中，所有一切对于这一首音乐的想法，这一首作品的理解，在傅调的演奏中，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便是傅调强行加灌给他们的想法。 傅调的演奏，死死地刻在那群观众的心中。 他们的眼睛猛地睁大，震惊地望着面前的傅调，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啊……原来这个地方，需要这个样子演奏吗？” “嘶，我好像明白了！我听懂了！这个地方的音乐，它所讲诉的东西！” “我靠，我之前是不是弹错了？” “果不其然，我就说我为什么弹得感觉怪怪的，原来这个地方是这个样子，力量顺着八度下行的同时不要完全砸下，还需要有一点点的空间。” “好，好！好！！！太好了！这个地方，简直，太好了！” “……” 一群学生，差点没有叫起来，他们看向傅调的双手，目光中充斥着激动。 傅调的演奏，似乎能够给他们一个，对于音乐的全新理解。 对于这群学生来说，傅调演奏的这个地方相比较其他的钢琴家更加让他们激动。 因为他们在音乐之中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种大海的宽广感，就如同巨浪一般向你涌来，让你根本没有任何一丝丝抵抗的念头的都无法产生。 就如同大势压人一般。 强 很强！ 非常强！ 强大到……他们一时间除了说厉害，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词汇，去形容这个地方的感觉。 如果让他们和傅调去正面对抗比赛，恐怕在上台之前，他们可能就得要脚软，甚至想不起来 如果实力差一点，他们甚至完全没有任何办法想出自己应该弹什么。 这个便是傅调在音乐上的强大掌控力！ 不光光这些学生如此，那些老师，目光也有点闪烁。 他们看着傅调，手指在颤抖。 超强的控制力…… 超绝的音乐表现力…… 超乎想象的情绪渲染…… 这一切，都融合在一个，他们之前只是几乎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学生之上。 毕竟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很多人都只是关注最终决赛圈的那几个人，对于决赛圈之外的人根本不会太过于关注。 就算能够进入正赛阶段，算得上是国内前几也没有任何用处。 毕竟只是年轻人，潜力无限，这潜力终究不是实力，也不是名气。 不过正因为这样，正因为从来没有听过傅调的名字，他们才感觉到难受。 说的准确点，那叫羡慕嫉妒恨。 为什么这种学生为什么不是自己学校里的学生？ 虽然自己学校不是什么大学校，也不是全国前三的顶级音乐学院，但是听说这个学生好像是江洲人？为什么他不留在江洲，给江洲做贡献呢？ 不过…… 一群人看着傅调，他们的心中逐渐涌现出一丝丝阴暗的想法。 他们希望傅调变烂。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特别是傅调这种远超普通学生的钢琴演奏者。 你现在开头开好了，你后面的内容，可以吗？ 毕竟这个地方的八度，可不是一点点…… 这个地方的八度，可是很长，很长，非常长的篇幅。 你有实力，能完整的演奏好这个地方吗？你，可以吗？ 他们死死地盯着傅调，无比期待着傅调犯错。 只要傅调犯错，那么就可以证明他们观点的正确性。 国内大型比赛出来的钢琴家，基本上都是一些非常普通的，在国际上根本不可能占据一席之地的钢琴家。 国内的大型钢琴比赛，根本不值一提！ 不管这个比赛是不是所有的音乐类院校都承认的，无比正规的大型钢琴比赛。 只要傅调失败，他们的观点就可以成立。 他们正在期待着，无比的期待着，傅调能够翻车。 可惜，没有…… 傅调的演奏证明了一点，事实不会因为人为想法的改变，而进行改变！ 这一大段，让很多钢琴家望而却步的八度，在傅调的手下，并不值得一提。 就如同普通的音阶一般。 举重若轻。 这种举重若轻的感觉，让他们无比的难受，痛苦。 他们只是希望傅调失败，为什么他就是不失败！ 这个地方，不是很难的地方吗？为什么他好像完全不感觉这个地方难？ 自己对于音乐的理解，有错误吗？ 一些老师开始怀疑自己，他们作为一名弹奏肖邦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师，演奏的居然没有一个普通的，没有听过名字的学生好？ 这种感觉真的无比难受。 傅调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音乐，他在享受着自己的音乐。 是的，自己的音乐之中是没有肖邦，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和自己说，让自己的音乐之中只剩下肖邦。 他们需要的只是，自己演奏肖邦的音乐，需要像是演奏肖邦的音乐。 而并非如同肖邦一样演奏肖邦的作品。 因此，自己之前可能想的太过于简单，又或者是太过于复杂。 其实这件事情就非常的简单，自己只需要了解肖邦，知道演奏肖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然后将肖邦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就好了啊？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之前怎么想了那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现在反应过来也不迟。 之前在琴房练习的时候，他真的差一点点就要误入歧途，还好何深让自己调整反思一下，重新回来用另外一个新的视角去看肖邦。 果然，他在音乐之中看到了许多他之前没有看到的东西。 肖邦只是一个载体，一个比较特殊的载体。 和其他的作曲家音乐家不同，其他的很多作曲家的作品实际上所需要的感觉并不特殊，演奏起来只要正确，那些作品的感觉便能以一个比较好的方式展现。 而巴洛克时期的巴赫，古典时期的莫扎特，浪漫时期的肖邦这三人，便是最为特殊的三人，他们三人的载体感觉非常难以追寻。 但是当你正确找到肖邦感觉的时候，你便能非常清晰地将自己对于音乐的想法寄托在音乐之上。 比其他的载体，更加的轻松。 他的眼睛闭起，让自己的触觉彻底发挥出实力来，感受着音乐在自己指尖的流动。 这个地方的内容，非常的困难，可现在已经不成问题。 他在此之前，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害怕这个地方出现问题。 毕竟他在琴房练琴的时候，也有过问题，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完全表现。 但是，他发现他站上舞台之后，他的心特别的平静。 自己心中还有一团火在燃烧，希望向着所有人表达出自己音乐的欲望在燃烧。 就算他想要出错，他的身体也不会允许他出错。 他现在甚至感觉已经不是自己在舞台上演奏，而是自己在舞台上看着自己演奏。 这种如同灵魂出窍一般的感觉，让傅调整个人如同进入了一个高维的状态，能够时刻注意着自己的问题，提前预判出现问题的点，随后进行规避修改。 所以，他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并且傅调还有一点没有和其他人说过，那就是……这个地方看上去很难的点，对于傅调而言，并没有难到特别高的层次。 或者说……没有难到傅调都有可能不小心就会翻车的层次。 何深站在远处看着傅调，嘴角不由得扬起，微微点头。 他已经看出来了，从傅调刚刚进入这一段内容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傅调绝对不可能翻车。 周叁也是，钱言也是，站在舞台边缘悄咪咪地看着何深的赵紫彤也是。 只是依旧有一群人不相信，他们的目光依旧充满着期待，期待着傅调的犯错。 也不知道是真的听不出来，还是他们不想听出来。 毕竟，这一段的内容已经快结束了。 一直到最后，八度的部分全部结束了，傅调，都没有犯错！ 没有任何一点点的错误。 他所演奏的一切，全部完美符合所有人心中的预期。 不管是情绪的连贯性。 还是音乐的完整性。 即使你从任意一个地方去评判这一首作品的八度部分，你都没有办法找到一个错误的地方。 谱面上的错误，至少没有。 因此，就只是这一次的示范演奏，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极为优秀的一次诠释！ 就算拿在世界舞台上算不上完美，但是在学生之中，甚至年轻的演奏者之中，傅调的演奏，都是非常出色。 这一点，不管是那群学生，又或者那群老师，都不得不承认。 傅调的演奏优秀到让他们去羡慕，去嫉妒。 为什么，凭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在演奏出那么多特别完美的作品之后，还能演奏出这么优秀的作品！ 并且，并且…… 他们那些人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观众席正中央的何深。 这个无比优秀的作品，将会得到国内，肖邦教授最为厉害的老师，何深的指导。 说不定，可以将这一首作品，从这个优秀，再次拔高到完美？ 羡慕，嫉妒，甚至有很多人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傅调。 傅调自然不知道这群人的心思，他现在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自己演奏的作品上，感受着自己作品中的每一份情感，嘴角渐渐咧开。 音乐，永远是让人感觉到美好的，而并非让人感觉到痛苦！ 因此…… 兴奋起来！ 感受着大海的奔涌，仰望着舞台上的英雄！ 情绪瞬间涌向舞台下的所有人，将越来越多的人感染。 他们开始兴奋，也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就是逐渐开始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一首作品的时候，他们突然想到了自己国家那坚不可摧的部队。 那一股骄傲与自豪的心态，逐渐涌上他们的心头。 傅调的音乐，将他们彻底感染。 最终，第一乐段的乐思，以及素材再次出现，随着最后八个和弦，将所有听众的情绪，瞬间引爆。 轰！ 琴声初歇，掌声爆起！ 所有人都在为傅调的演奏，而兴奋。 他们用力的鼓掌，从座位上站起来鼓掌，趴在音乐厅二楼的栏杆上鼓掌。 傅调稍微等了片刻后，才从琴凳上起身，走到钢琴边上，看上众人，扶着钢琴，对着众人微微鞠躬。 轰！ 无比热烈的掌声瞬间响起，所有人都在用力的鼓掌，为傅调的精彩演奏而鼓掌。 这个音乐表现力，太强了！ 这种表现力，就算是学校里一些老师开的音乐会都听不到。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人觉得就算是某些大佬过来弹，都不一定能够演奏出现在傅调所能够展现出来的感觉。 就现在他们听到的这个音乐，真的已经超过很多人对于肖邦的认知。 就和当时傅调第一次听到何深的演奏那样，根本想象不到肖邦居然可以这么弹。 明明自己的味道那么浓厚，却依然像是肖邦的作品，而并非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肖邦的味道。 这种无比抽象的感觉让他们迷醉，他们恨不得现在去找学校里工作室的老师，向他们要求拷贝一份录音回去听一听。 毕竟相比较那些大佬的录音，这种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录音，显得更容易成为学习的样本。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 那就是他们并不是傅调。 之前傅调看到何深那种根本没有办法理解的音乐，第一时间所想的便是继续追上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吸收何深音乐之中自己所理解不能的部分，补贴到自己的音乐之中，让自己的音乐变得更加完美，更加强大。 在后面的过程之中，傅调也很快地抓住了何深音乐之中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将这个特征融入自己的音乐，并且逐渐领悟肖邦正确的演奏方法。 而傅调与何深之间的差距正在逐渐减少，并且有希望在很短的时间内追上何深。 当然，这个并不是说何深天赋弱，只是因为何深展示了肖邦天花板那一层的方向，他已经算得上是最顶级的一批肖邦演奏者。 他再往前面进步的可能性非常小，甚至几乎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能够突破那一层障碍，那么他就不是华国内顶级肖邦演奏者，而是全球最顶级的肖邦演奏者了。 而傅调则是刚刚感受到肖邦之中的魅力，正向着肖邦的高峰前进。 一个碰到顶无法前进，一个正在快速向前。 两者之间的差距自然而然正在快速缩减。 傅调也能很快达到何深现在所处的位置，然后停滞下来，等待一个确切的时机，成为一名打破肖邦天花板的人物。 也就是成为阿格里奇，齐默尔曼之类的肖邦顶级演奏者。 相比较傅调的有目标有方向地前进，其他人则是有着非常明显的不足。 他们现在只能够看到云端的风景，而他们却不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路线前进，找到一个确切的方案让自己成为最顶级的钢琴家。 因此，就算他们能够将傅调的音乐拷贝回去，听上十几二十遍，也不一定能够将其中所有的一切给诠释清楚，甚至理解傅调是怎么演奏的都不能。 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将视线放在站在舞台一边的何深之上。 虽然他们听不懂傅调究竟是怎么将这一首作品演奏的如此完美的，但是他们完全可以听何深的演讲的。 毕竟何深最起码还是一个华国人，他说的应该也是华国话。 音乐这种比较抽象的艺术会难以理解，但是华国话讲述的音乐，就应该和那些比较抽象的艺术不一样了？ 应该会更加容易理解一点点？ 众人看着何深不由得这么想到，因此他们的目光无比的期待，期待着何深能够将傅调演奏之中的奥秘给展现出来。 只是…… 他们很快便死心了，因为他们有点震惊地发现。 他们好像……听不懂华国话？ 第75章 锦衣不夜行（5k） 何深站在舞台的边缘看着傅调，不由得笑了笑，看向站在一边的周叁开口问道。 “怎么样？我这个学生，傅调他弹的刚刚那一首作品，我准备让他在第二轮演奏的肖邦波兰舞曲·英雄，你觉得他刚刚演奏的感觉怎么样？” 周叁看着傅调，视线又重新转回何深的身上，露出一丝丝欣慰的表情。 他伸手拍了拍何深的肩膀，缓缓点头。 “嗯，演奏的，非常不错，并且和你过去，很像很像。” 是的，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傅调的演奏果然超越了在场所有人对于肖邦的想法。 他们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年轻就可以将肖邦弹的这么好。 真的就是那种足以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好。 为什么会有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甚至比自己年纪还要稍微小一点的人，能够弹得这么好啊？ 并且……这个人看上去还蛮帅？ 又高，又帅。 除了第一眼看上去似乎不是特别的有钱之外，高富帅这三项直接占据了两项。 并且所有人都知道，傅调他的未来必定是有钱的。 原因很简单，傅调他必然能够进入古典音乐，乃至于音乐演奏界最牛逼的几个人之一。 不管是古典音乐，又或者是流行音乐，甚至当一位音乐监督，傅调都有机会成为最牛逼的那些人。 不说第一，最起码前十的位置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未来。 如果一个行业的前十都赚不到钱，那么这个行业必然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因此，当一个又高又帅，未来必定能够有钱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并且这种人还比他们努力。 他们心中早就不是普通的羡慕嫉妒恨了，而是一种无力感。 自己这辈子可能追不上人家的无力感。 还有一点点的……难受。 舞台下的那群人难受是因为觉得为什么自己这么菜啊，自己这么菜以后还真的需要继续学习音乐吗？这个古典音乐的领域真的需要自己这种菜鸡进入其中，作为一名行业从业者而为之奋斗吗？ 而舞台上的一些人难受，比如周叁他们难受，则是他们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时代的浪潮拍打在岸上。 他们随时都有被时代淘汰的可能。 感觉这个时代似乎只需要有傅调他们这样子的人似乎就已经可以了啊 这种感觉真的是无比无力。 周叁看着正站在舞台上，起身对着众人鞠躬感谢，享受着众人给予他掌声的傅调一时间无比的沉默。 而他看着傅调身边的那位何深，则是更加的沉默。 傅调代表着他们达不到的现在，而何深则是代表着他们达不到的未来。 现在，华国内肖邦演奏前几过来帮助傅调继续前进，那么傅调的未来，必然不可估量。 很明显，他能够向着最强的演奏者不断前进。 周叁放在何深肩膀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然后轻轻拍打几下，目光向着远处看去，表情无比的无奈。 “看着现在的傅调，我总感觉有一种看着当时的你的感觉。” “当时的我？”何深感觉到了一丝丝有趣。 周叁轻叹一声，将手收回口袋中，目光无比的深远：“嗯，现在的傅调真的很像当时的你，只不过他似乎比当时的你更加锋芒毕露，更加的完美。” “啧，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我当时难道不行吗？” “我没有说你不行，我只是感觉傅调好像更加厉害。” “好好好，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意思，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别那么当真。” 何深双手背在脑后吊儿郎当地开口道，可是看着周叁无奈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手放下，看着周叁尴尬地笑了几声。 “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周叁摇头：“没，就是感慨时间似乎过的有点快，当时你好像也是二十多岁，比现在的傅调年纪大上许多，当时你也是这么沉浸在古典音乐之中，不关心周围人的反应，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满脑子都是什么音乐啊，艺术啊之类的东西，但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变成了这样？什么这样？” “吊儿郎当，没事居然喜欢开玩笑，甚至感觉有一点点摆烂，不求上进的感觉。” 周叁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快六十了，我这么老也就混了一个系主任，正教授的职位当当，再过没几年我就要退了，到时候就更加没有人在乎我了，你回头离开华国之后，记得没事回来看看我，我这辈子应该不会离开江洲了，毕竟……我从出生就在江洲，上学，工作，都在江洲。” 何深原本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僵住，他看着周叁不由得有点慌神：“喂，周主任，你开什么玩笑啊？怎么感觉你有点交代遗言的感觉？你现在才六十多，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并且我还没有彻底打算出国呢，你……” “可是我在职位上也没有办法更往前进一步了啊，我当时没有办法让你跟着我进一步，我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办法。”周叁摆手，阻止了何深继续说话。 “算了，不说了，还有你有没有想出国的模样早就摆在你的脸上了，如果还有希望继续往前进一步，你肯定比现在更加努力而不是吊儿郎当地站在一边看你的学生演奏，可是你自己也知道在国内你没有多少机会继续往前，在没有任何关系的情况下，想要继续更往前一步，除了关系之外，就是要会‘来事’，你又不是那种会来事的人，你自己也知道，你只能继续另辟蹊径，比如说……出国深造。” 周叁笑着点了点何深，随后轻轻摇头，用手拍了一下何深的后背，没好气道：“好了，你小子就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没事人了，今天是你和你的学生装逼的日子，给我好好地装逼，告诉之前那些不同意你从讲师升级到副教授的那群人，他们之前错过了什么，玛德一群小崽子，每天不好好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学生教出来，而是整天勾心斗角，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同事给拉下去，结果搞的江洲这边一团糟，真是的。” 说罢，他微微摇头，锤了锤自己的背，继续端着刚刚来的时候端着的那一杯茶水，晃晃悠悠地向着音乐厅外面去了。 走着走着，他将茶水盖子打开，抿了一口，眉头不由得略锁。 “这保温杯的效果怎么越来越差了，这茶水凉的好快啊……” “不过，算了，这杯子也用的够久了。” …… 何深的目光注视着周叁从音乐厅的后台离开，一直到周叁消失在自己的目光之中，这才回过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用力吐出。 随着这一口燥郁的散去，他脸上的笑容这才重新露出。 是的，周叁说的没错。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来江洲这边开音乐会以及大师课的。 他准备去的其他地方，都是有音乐学院。 比如海城有海城音乐学院，其他地方也有比如浙州音乐学院，华国音乐学院，中央音乐学院，武城音乐学院，川州音乐学院之类的地方。 在他的行程之中，只有一个地方不同，那就是江洲江城。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衣锦还乡的意味在其中。 自己取得了华国肖邦演奏者前三前五的成绩，甚至可以被誉为华国最好的肖邦教育家。 而他现在他的学生，虽然是中央院那边老师介绍过来的，但其中很多东西都是他教后，傅调才领悟，展现出更多的竞争力。 这也勉强可以算他教出来的学生。 一位未来是可以在国际比赛上面拿奖的那种学生。 他还有一些其他的学生，在国际上也拿过一些小奖，不过并没有足够重量级的奖项，就暂且不提。 这种成绩的他自然而然有资格回来，用被邀请的姿态回来给众人展示一下自己的拳头，力量，而并非只是单纯地上课开大师课，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深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迈步而出，笑着对着舞台下的众人开口道。 “好了，非常感谢傅调同学的演奏，很棒，非常精彩！非常完美的演奏。” 哗！ 舞台下掌声再次响起，不仅仅是给傅调的，更多的是给何深的。 他们看着何深，无比期待着何深究竟可以给他们展现出一个什么样的大师课。 何深倒是没有什么那种大师的态度，或者说是姿态，他就那么无比轻松地走到傅调的身边，将手中的乐谱放在钢琴之上，随后依靠着钢琴抬起来的琴板，笑着道。 “不和各位开玩笑啊，就我刚刚听到的傅调弹的东西的时候，我整个人也被吓了一跳啊你们知道嘛，就是那种……” 何深往边上走了两步，捂着自己的胸口，无比震惊的模样。 “卧槽？这个是我的学生？我不就是一周多没有给他上课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是他一天有48小时去练琴？还是我的时间错乱了？我给他的时间并不是一周的时间，而是整整一个月？这个演奏的感觉……也太过于震撼了？” 舞台下立刻配合着何深涌起一阵笑声。 傅调看着何深，从来没有想象过何深上公开课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和他正常上课的时候完全不同。 居然还会……开玩笑？ 之前上课的时候都特别的严肃，对于细节要求特别高，不允许他出现任何一个细节上的问题。 没想到现在…… 傅调也同样跟着舞台下的众人笑了笑，看着何深，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何深表情无比的轻松，他听到众人都笑了之后，便转头看向傅调，用一个探寻的表情对着他开口问道。 “欸，既然我现在站在傅调同学你的身边，那么我想要采访一下你，傅调同学你刚刚究竟是怎么演奏才能够演奏的那么完美的，你当时演奏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 说罢，何深立刻直起身子，举手投降示意：“你别误会，我没有阴阳怪气你的意思，我就是很好奇，你能给我们所有人说一下吗？” “我当时在思考什么吗？” 傅调愣了一下，听到何深的提问，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有一点进入了何深的教学状态。 这个感觉和他之前在何深琴房里面上课的感觉差不多。 因此，傅调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何深带着一点迟疑地开口道。 “我当时……应该并未想太多，我所思考的，便是我自己的肖邦应该如何去诠释，以及肖邦这一首作品之中，肖邦的英雄应该如何去理解，然后将这一切融合在一起，构建出属于我自己的肖邦演奏。” 傅调说完，看着何深正准备开口，突然竖起手补充道。 “因为在过来之前我并不知道要演奏这一首作品，所以我准备的不够充分，其中很多的东西都是靠着我对于音乐性的把握才勉强将这一首作品之中的音乐情绪给引了上来，这一首作品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 场下顿时一片喧嚣，所有人看着舞台上的傅调不由得硬了。 拳头硬了。 捏麻麻地，你刚刚的演奏就已经足够牛逼了，你居然还要再回来踩一手我们？ 这么牛逼的作品，我们可能这辈子都弹不出来的感觉，你过来和我们说，这个是你一个星期不到就弄好的，并且其中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做到极致，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这算什么？ 就好像你考试高考，你看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只是解了最简单的第一问便彻底放弃解答。 感觉数学这个地方的公式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理解清晰。 结果你刚刚考完，报纸上就开始把答案给放了出来，你看着自己96分及格的成绩加上最后40分的附加分无比满足，结果你隔壁考了200分的选拔突然开口。 虽然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学霸拿了满分，可他完全不满意，他表示他最后一道大题上考的内容他没有复习到，就是纯粹靠着自己对于数学的敏感度去解的答案。 这个答案对于他而言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繁琐，不够简单，并且很多地方用的公式没有用到最适合的公式。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应该可以将那一道题给你解个三四遍？ 这个时候只要稍微还有一点点学渣的尊严，都不会允许学霸这么嚣张地对着你说这种话。 这个也太嚣张了。 可惜，他们没有办法冲上舞台，只能看着傅调怒目而视。 何深一时间也有点惊讶，没想到几天没见，傅调居然这么会装逼了？ 虽然看他好像是很认真的，没有自主意识的，但是这个话却让他舒坦了不少。 他特别想拿这句话给舞台下的那群将他从江洲这边赶走的人听听，天天在他们的耳边循环播放，然后感谢他们将自己逼到了海城音乐学院，还送给自己这么牛逼的学生。 他笑着对着何深批评道。 “欸，你这样就不对了，上课之前还是得要好好地练习的你知道，不能把所有的都依靠老师给你解答，很明显，你音乐之中还有很多的缺陷，还有很多值得改进的地方，比如说开头这个地方……” 何深立刻给傅调哼了一下，然后又用手弹了一遍。 “你这个地方情绪还不够，增加一点。” “这样吗？”傅调跟进。 “对，很不错，我们直接进入到第二段，第34小节，你刚刚演奏的是这种感觉，但是不对，我想要需要给我一种……哒哒嘀哒的感觉……听明白了了吗？哒哒嘀哒！对，就是这个哒哒嘀哒的感觉！” “嗯，这样？” “好，非常棒！继续往下走，你翻一下，下面是第45小节，哦对了，这个地方台下的同学也需要注意，这个地方是事故多发区，这个地方的情绪转变记得顺滑一些，否则很容易出现问题。” “……” 何深以及傅调两个人的大师课进行的非常快，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何深很多地方讲的都不是非常的细，或者说……非常的粗糙。 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 他除了将两个地方拉出来自己弹一遍，然后将音乐之中的对比展现的更加明显之外，他其他什么都没有做。 而其他人则是听着，只能感觉傅调音乐之中的细节变得更为的完善之外，他们什么都听不懂。 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用手机记录着傅调错误的地方，然后回去思考自己是否可以跟着何深的方法，将这些傅调错误的地方给改进一点。 不过这些学生好歹还有一点点的收获，而那些教师可就要骂娘了。 他们的收获，基本上就是和那些学生没有多少区别。 可他们要这些收获做什么？他们最想要的，是何深的教学技巧啊！他们想要从何深的教学技巧之中学习到一点点教学的逻辑体系。 结果你何深在做什么？对着你那么牛逼的学生，上课就讲这些？给他们扣细节？ 开什么玩笑呢？ 一时间，众人看着何深还有傅调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第76章 希望（5k） 傅调以及何深二人的大师课对于江洲这边的学生而言，勉强算得上是成功。 虽然学不到什么东西，但是能够算得上是热闹，一个的热闹。 感觉很厉害，很强，可是就是学不出什么东西来。 而对于那些江洲的老师而言，特别是江洲艺术学院以及师范大学那边的音乐系老师，他们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何深这个是赤裸裸地对着他们炫耀自己的实力啊。 这个能忍？这个不上去给何深一巴掌？ 事实证明…… 他们就算不能忍，也还是得要忍下来。 毕竟何深并不是他们的人，何深是海城音乐学院那边的人，他们管不到。 并且何深很明显有一种滚刀肉的气质在其中，反正我的职位低，反正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副教授职位，上的课也一般，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再加上我的实力足够强，就算不在海城继续上课，我也能够去其他的音乐学院或者师范大学音乐系之类的地方上课。 就算国内都把我封禁了，我在国外还有关系，我甚至可以直接润国外去其他的音乐学院上课。 你们能把我怎么办？ 何深笑眯眯地看着那些老师，特别是他印象之中对他在江洲师范大学干预过的老师，嘴角的笑容已经达到了一个无法遮掩的状态。 如果不是他的涵养足够，他甚至想要去那些人面前和他们说笑几声。 不过看着他们非常不舒服的表情，以及逐渐僵硬的拳头，何深很明显放弃了这个想法，走到傅调的身边用力拍打了几下他的后背，笑眯眯地开口道。 “不错！真给你老师我张脸！” “你开心就好。” 傅调无奈地笑了笑，看着手中的乐谱微微耸肩。 虽然舞台下的那群人听不懂他刚刚上课讲的那些东西，不过作为学生，他对于刚刚上课讲的东西还是了解的比较透彻，也知道自己可以进步的点在哪里。 因此傅调想了想，对着何深开口问道。 “话说……江洲艺术大学这边的琴房，或者江洲师范大学那边的琴房，他们晚上开门吗？” “晚上……应该不开？” 何深有一点迟疑，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远处恨恨交谈的众人，咧着嘴回道：“和海城音乐学院一样，到晚上的时候琴房管理的阿姨就会过来锁门，你想要继续练习只能躲在屋子里，等阿姨检查完了之后你再出来。” “哦……” 傅调有一点失望地摇头。 但是这个时候，何深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不过你要知道，我之前可是江洲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那边的讲师，学校里可以偷偷摸摸练琴的地方，我可是有很多的信息哦。” 说罢，何深准备带着傅调向着音乐厅外面走去。 结果在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 傅调还没有什么想法呢，何深先愣住了，他尴尬地将手捏了捏傅调的肩膀，另外一只手不由得握拳，放在自己的嘴巴前轻微地咳嗽一声。 “咳咳……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 赵紫彤抱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一脸尴尬的何深，打趣道：“怎么，看到我就走不动了？” “不是，我。” “不是，什么不是，一直躲着我是，现在在舞台后台被我逮到了，看你怎么躲。” 赵紫彤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何深傅调二人的面前，特别是靠近何深的位置，充满侵略性地盯着他的眼睛，含笑道：“这不是单人战群雄的何深哥哥嘛，怎么，在舞台上那么威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装了个逼就准备跑路了，不打算去他们的面前露一脸，加深他们对你的印象？” “咳咳，这个不是你的主场吗，我这个不是给你面子吗。”何深的视线下移，突然感觉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地方，将视线看向另外一个地方，话语更加的心虚：“毕竟把你学校里的那些人面子落了，他们找你麻烦怎么办？就算不会影响你也会感觉到厌烦的。” “哦，这个时候想起江洲艺术学院是我的地盘了？你之前纠结职称纠结位置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你想要转江洲艺术学院，直接硬着头皮就和那些关系户竞争被恶意清退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 “我这个……”何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身上摸了摸，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将这个名片递给傅调，转移话题道：“咳咳，那个，傅调，这个是我之前每天练琴结束后可以偷偷练琴的一个地点，你就先去这个地方，那个地方锁应该是锁住的，你直接用石头砸掉就好，那个锁很容易砸的，并且砸完后很容易再锁起来。” “哦……” 傅调看着面前的何深赵紫彤二人，顿时明白何深此时此刻应该没有办法带着自己去江洲师范大学练琴了，只能无奈地接过何深手中的名片，老老实实地用手机导航向着江洲师范大学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赵紫彤充满侵略性的话语以及何深无奈的认怂声。 看这个样子，他们俩人的晚上应该不会太过于平静了。 可惜这些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 傅调饶有兴致地掂量着手中乐谱，跟着导航还有名片上的信息，快速来到了之前何深练琴的地方，按照何深的指引砸掉了锁之后，确认周围并未有人盯梢，便直接开始了练习。 这一练习，便直接练习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 傅调在学生还没有来上课之前，便将锁重新组装好，转身回到宾馆睡了一觉。 而当他醒来后，他发现何深便已经躺在了他的床边。 很明显，何深似乎也是经历了一晚上的奋战，好不容易才勉强得到休息。 傅调起床的声音惊醒了何深，何深看着坐在他边上另外一个床上的傅调愣了半天。 “额，你这……” “你醒了？”傅调翻着乐谱，抬起头看了一眼何深。 何深用力捏着自己的眉心，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重声吐槽道：“草（一种植物）……” 或许是昨天晚上跟着赵紫彤两个人数星星数了许久，他都忘记了自己定的标间是和傅调二人一起定下的。 结果早上醒来后发现床边并不是赵紫彤，而是傅调，直接让他的情绪差点没有接上。 傅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何深，并不理解他现在的动作，只是随意地开口道。 “你醒了，要不要我去买碗粥给你？听说宿醉后喝粥可以有效缓解头疼，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是你的音乐会了。” “你这句话说的，为什么搞的和tvb电视台那边肥皂剧一样。” 何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着傅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同样拿起手机，对着傅调问道。 “你想要吃什么？我给你点。” “都可以，我不挑食，不过……能有一点海鲜最好。” “呵，都想要吃海鲜了还不挑食。” 何深无奈摇头，拿起手机给自己还有傅调二人点了一份晚饭。 两人就这么躺在床上，一人玩着手机，一人翻看着乐谱，无比的惬意。 等了半个多小时候两人吃了饭，这才起身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 这一次音乐厅内和之前在江洲艺术学院那边开的大师课完全不一样。 之前的那一次大师课相比较音乐会而言，更多的是何深的个人装逼现场，衣锦还乡对着之前踩自己的那群人发泄的。 而现在的这个音乐会，则是一个真正的，面对所有市民的音乐会。 这个也是有专门售卖窗口，并且售卖价格并不便宜。 因此，何深在进入音乐厅后便变得更为的认真，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音乐之上。 在音乐厅内的乐团众人并不是陌生人，而是海城和音交响乐团的众人。 据说是因为江洲这边交响乐团的价格没有讨论好，没有办法只能将海城和音交响乐团的众人给拉到江洲宁城来。 缺点是需要额外付出车马费以及住宿费。 就算海城到江洲宁城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高铁，但是让人家大晚上九十点钟演奏完熬夜赶回去总不太好，因此何深只能额外付出一大堆的住宿费用出去。 虽然价格高了一些，但是相对应的，因为之前他就叫了海城和音交响乐团那边的人合作，在音乐会开始之前何深得以用一个无比放松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之前就已经成功演奏过那一首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了，今天的演奏总不可能继续出错？ 何深笑眯眯地勾住朱宰的脖子，拉着他一遍讨论音乐，一遍顺势问问看有没有机会将演出的门票弄得稍微便宜一点点。 可惜，面对何深的软磨硬泡，朱宰没有任何的波动，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见到还价无望，何深整个人的气息都弱了许多，看着站在一边的傅调也有一点点有气无力。 他对着傅调摆了摆手，吐槽道。 “好了，傅调，你先进音乐厅，今天看看情况，如果演出效果好，我再让你上场作为安可曲目进行演奏，如果演奏的效果不太好，那么就算了，你等我的消息。” “好。” 傅调微微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很快便按照主办方给的票上的位置坐下。 只是，在他坐下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同样坐了一个人。 赵紫彤。 依旧是她。 她似乎也是从何深那个地方弄到的票，笑眯眯地看着傅调坐下，毫不客气地伸手揉了一下傅调的头，将他本来就比较凌乱的发型弄得更加糟糕。 “诶呀，这个谁啊，这个不是小调吗？小调叫一声师母听听看？” 傅调看了她一眼，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敢叫，微微摇头：“不叫。” “为什么啊？你昨天晚上没有看到我和你何老师的亲密关系吗？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叫我一声师母？” “你们没有结婚。” “欸，这个和结婚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是你何老师的女朋友，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师母啊。” “你们没有结婚。” “你看看我的手！看我无名指，看到上面那个铁戒了没有？那个是你不解风情的何老师送我的，他都浪漫到给我的无名指带戒指了，这个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你们没有结婚。” “你！” 赵紫彤看着傅调一阵生气，双手捏住傅调的脸，气鼓鼓地揉了几下，没好气道。 “你这个性格和你老师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你这样子是没有女生喜欢的知道吗？如果不是我瞎了眼看上你的老师，就你老师这个烂性格，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找老婆！现在我舍生取义了，你都不肯叫我一声师母？” “你们没有结婚。” 傅调不为所动，将自己的视线放在手中的乐谱上，摆烂地开口道。 他不想对何深以及赵紫彤两个人的感情牵扯太多。 毕竟，何深目前还算是自己的老师，勉强算是自己的长辈。 二十岁的年龄差，让傅调不想要牵扯进这种三十多岁四十岁还没有结婚的恋情之中。 谁知道他们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赵紫彤看着傅调这个样子，越看越感觉像是何深年轻时候，不由得恶狠狠地揉搓了他的头几下，将他的发型搞得更加凌乱，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舞台，懒得理会傅调了。 果然，弹钢琴的男生之中，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是少数。 这种学艺术的，不正常的太多了！ 赵紫彤摇了摇头，想到这点更为的无奈。 咔…… 舞台上的灯光逐渐亮起，而观众席的灯光变得黯淡，赵紫彤的眼睛瞬间亮起。 看这个样子，音乐会即将开始。 并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是过了几秒钟，音乐厅舞台上的大门便打开，海城和音交响乐团的众人顺着过道走上舞台，坐在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上。 乐团的首席起身，在放在舞台上的钢琴上缓缓按下标准音。 嗡…… 乐队共鸣声响起。 整个屋子仿佛都在震颤。 哗！ 掌声涌现，海城交响乐团的指挥朱宰从舞台上出现，在他身后的，则是何深。 此时此刻的何深和之前判若两人，没有任何一点点颓废的模样。 他站在舞台上，整个人的气质无比的闪耀，让人没有办法移开目光。 正如同他自己对着其他人说的那样，他是何深，他是华国内最强的几位肖邦演奏者之一。 他如果不自信，那么谁还有自信的实力？ 他如果站在舞台上不闪耀，那么还有谁足够闪耀？ 他的实力支撑着他在舞台上闪耀的资本。 傅调坐在舞台下，看着舞台上的何深，不由得轻笑一声，身体无比的放松。 果然，舞台才是自己以及何深等人闪耀的舞台。 他手中的音乐正在逐渐变得完整，他对于音乐的感觉，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也同样的，越来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音乐，舞台，自我。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丝丝的心安。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全力以赴更多的则是为了不欠下任何人的人情。 不管是为了自己花费大量金钱，让自己来到海城这个纸醉金迷巨大都市生活以及送自己出国比赛的父母。 还是不竭余力教育自己，让自己能够找到属于自己肖邦，带着他在全国各地跑，开音乐会，进行交流的何深。 又或者是之前见过一面，给他上了一节大师课的单义。 在华沙那边给傅调一间卧室，特地将屋子里仅有的取暖设备丢到他房间让他好好练琴，没有收他住宿费的布罗茨先生。 与每一位人之间的羁绊，构成了一个人在社会上的面貌。 傅调虽然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他会将所有的一切记在心中，然后在某个时间段，尽可能地回报他们。 傅调看着舞台上的何深，听着响起的音乐，嘴角不由得扬起。 就算是在对外公开的音乐会上，何深也依旧会努力地将这一首作品之中的细节展示给自己。 赵紫彤看着何深的表情无比的崇拜，嘴角也同样带笑。 何深的实力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并且…… 她将自己的视线看向正坐在一边的傅调，看着他认真学习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更加浓郁。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何深从未对教学懈怠，尽可能给他的学生提供最好的条件。 只是之前被何深教学的是自己，而现在，正在被何深教学的，是傅调。 如果没有猜错，后面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傅调应该会跟着何深走遍全国。 后面就不是如同江洲这样的纯粹装逼了，而是和其他学校的交流，争取进一步的提升。 这一段时间何深带着傅调的修行，应该可以让傅调的水平再上一层楼。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啊，真的有点怀念呢……” 赵紫彤看了一眼傅调，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傅调茫然地转头：“什么？” “不，没什么哦~” 赵紫彤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目光之充满着希望。 第77章 准备结束（5K）（本卷完） 接下来的数周，便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之中，再也没有多少特别的变化。 傅调等到周五晚上的音乐会结束后，便直接回到了海城音乐学院，自己去试着练习，试着学习之前何深在音乐之中讲到的那些东西。 让自己一直处于学习的状态中，不要停滞下来。 而等到周三晚上的时候，傅调便看情况，决定是坐高铁去目的地，还是直接坐飞机去目的地。 坐交通工具的这点钱，傅调还是有的，毕竟之前从华沙的音乐厅那边薅过来那么多钱，一直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还没有动。 现在看这个情况，刚刚好将这些钱换一点过来，跟着何深在整个华国内乱飞。 周三晚上或者周四早上到目的地，比如说去了中州武城，何深便带着傅调二人直接奔着武城音乐学院的方向走去。 正是因为之前在江洲那边的经历，何深特地跟着那些音乐学院的人说了，让他们千万不要派车子过来接。 两人就这么直接坐着地铁转公交，到了武城音乐学院处。 到了之后并未休息，而是直接带着傅调去和当地的教师会面，和许多的老师一起聊一聊音乐上的事情，以及一些教育的方法。 傅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何深的身边听着那些老师的谈话，认认真真地思考着他们聊天之中的那些值得让自己去注意的事情。 就比如说在中州武城那边，就有人和何深说了他们那边最新思考过的音乐教学法，关于教学方法论的结合。 这个地方他们聊的特别开心，不过傅调就听的有点懵了。 坐在何深边上的那人摊手，随性地对着何深开口道。 “何老师你要记住，每个人在生活之中对于不同的需求，兴趣都有各自的思考，这些需求与兴趣将会融入他们的生活之中，从而构建起学生在生活上与世界的联系，你必须考虑学习音乐的动机因素，利用内在与外在之间的联系，消除内在动机与外在动机之间的区别，帮助学生将音乐创作与生活环境结合在一起，让对于音乐的思考成为一种事物被学生食用，让这些食物用适合学生的方式在学生身处的环境之中移动，塑造，并发展衍生，构建由音乐开辟的文化领域，不过应当记住，不得古典构建主义教学法之中的伦理要求。” “？” 每一个字傅调都听得懂，但是结合在一起的适合，傅调就听的有点懵了，根本没有听懂坐在何深边上那个人究竟在讲什么。 什么古典构建主义教学？什么音乐内外动机？ 音乐的动机傅调还是知道的，但是这个音乐动机和他现在听到的音乐动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不是一回事？ 傅调将视线看向何深，何深似乎对着这个非常清楚，不停地点头。 “对，你说的没错，教师必须考虑到学生在学习上的自主性以及连通性，这是人类学框架动机本质上的需求满足，基于生物学最基本的需求，通过自治范围到自我决定或共同决定。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应当注重内容，方法，媒体，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能够拥有对于音乐独立体验，从这个方向去理解的话，自主性其实意味着一位演奏者它本人对于音乐最为个人化的体验以及表达。自我发现自己的经历和行为的自主性与社会融合行程的对比……” “……” 傅调听到这个地方更加麻了，总感觉现在的何深跟他之前见过的何深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之前的何深最起码还会讲一点人话，而现在的何深，似乎连人话都不会讲了。 什么自主性？什么连通性？什么个人表达体验？ 依旧是所有的字都分开能听懂，但是连接在一起，别说听懂了，能不一眼略过这些文字就算优秀。 不过这些东西依旧都是一些不怎么起眼的经历，何深与傅调的目标并不是在这些讨论上。 众人讨论了关于音乐教育上的一些东西后，便直接带着傅调来到了音乐厅之中，等待着晚上的演奏。 至此，便如同在江洲那边的大师课一样，傅调在舞台上尽可能地将自己对于音乐的全部理解给释放出来，而何深则是负责带着傅调演奏，尽可能帮助傅调解决他在音乐上的一些小细节不足。 尽管后面的课程之中何深已经尽可能地将那些音乐术语讲的明白议一些，可是由于傅调以及何深两个人的层次略高，高过目前在舞台下的所有学生乃至于部分老师。 因此他们在舞台下听着何深的大师课，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好像之前何深在跟学校里老师讨论教学法的时候，傅调坐在何深边上的感觉一样。 每一个字都能够听懂，毕竟何深咬字还算比较清晰的。 可是这些字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自己一个字听不懂了。 这种感觉让他们无比的难受，可是却又有一种知识涌入大脑的愉悦感。 两种完全冲突的感觉在他们的大脑中碰撞，让他们的情绪变化的无比给奇怪，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激动，还是难受。 不过这些都和傅调何深二人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他们二人非常愉悦地将傅调准备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准备的内容全部依次演奏一遍，尽可能地找到自己在音乐表现上的不足。 时间很快过去，七月即将结束，何深带着傅调二人几乎走遍了整个华国的音乐学院，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交流。 何深站在自己的琴房之中，看着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琴房，松了一口气，看向傅调，不由得笑了笑。 “好了，这个学期的课程到这个地方就结束了，下个学期你也知道的，我已经向学校那边递交了辞职申请，其他几个国家的音乐学院也已经给了我他们学校的入职邀请。” 说罢，何深如同炫耀一般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掏出了几封信件，展示在傅调的面前。 “诺，你看，柯蒂斯音乐学院的，不过柯蒂斯音乐学院那边我不会去，哪个地方有郎良月师兄妹在，我过去没有任何的意义，茱莉亚音乐学院倒是可以考虑，不过相比较茱莉亚，我其实更倾向于的是曼哈顿音乐学院，毕竟他们给的工资很高，我过去也可以直接拿到一个教授的职称。” “到时候，我就是drprofhe了！”何深笑得非常开心，不过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边的另外几封信，一时间有点遗憾。 “不过我其实真正想去的地方还是德意志的音乐学院，udk那边，哦，你不知道udk是什么，udk是柏林艺术大学的简称，他们那边也给我发了邀请，还有科隆音乐与舞蹈学院，慕尼黑音乐与戏剧学院，他们那些地方都给我发了邀请，只是可惜……” 何深摇了摇头，对着傅调无奈一笑：“他们那个地方虽然很注重学术的研究，注重演奏者对于音乐的表达，但是说实在的，他们那边如果想要当上正教授的话，比我们这边还要难许多，并不是难在论文上，而是难在……特么的老头上！” 何深表情无比的悲愤：“谁能想到德意志那边的教授职称获得，你需要熬死一个教授你才有机会拿到手，如果我现在过去排队的话，虽然不用太过于勾心斗角，但是等我拿到手，我可能都七八十岁了好！这个德意志真的是！” 说罢，何深深深叹息一声：“不过也是，德意志那边的教授权力很大，如果想要进去确实很难，还是不多考虑了，傅调，你好好努力加油，等回头去漂亮国那边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请你吃饭！或者如果你比赛结束后想要去漂亮国学习的话，也可以找我，我安排你进入曼哈顿音乐学院。” “不过嘛……到时候你可能就看不上曼哈顿音乐学院了，毕竟等你拿到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准备沉淀下来进修你自己的音乐后，全世界最牛逼的教授都会过来找你，看看能不能将你带到他们的学校里学习，成为你的行业领头人，带着你成为一名职业音乐人。” “到那个时候，你如果真的一举成名了，别忘了你老师我何深就行了。” 傅调看着何深，微微点头：“好。”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好啊，我可没有逼你啊！” “嗯。” “行，那么回头见了。” 傅调就这么看着何深将他的行李收拾干净，将钥匙还给楼下的琴房阿姨后，走到了学校门口。 一辆并不算特别豪华，但是线条无比柔美的大红色奔驰glc200停在了学校门口，一个带着墨镜，但是无比熟悉的人脸从缓缓下降的玻璃中出现。 是赵紫彤。 赵紫彤看着站在门口的傅调何深立刻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何老师，这边这边，后备箱我给你开了，你自己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面就行了。” “你……你怎么来了？” 何深原本带着一丝丝感伤的表情瞬间僵住，他看着略显张扬的大红色奔驰，以及主驾驶位置哪个充斥着青春活力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周围人看着他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吃软饭的家伙。 明明自己也是一名古典音乐演奏家啊！ “废话，你都打算去漂亮国了，我不来送送你？” “送我嘛，谁知道你是想送我还是想太阳……” 何深看着赵紫彤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两句，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行李放上了她的车上。 刚准备上门后面的门，却发现后面的门被锁上，试了半天只能乖乖坐到副驾驶上，如同受气小媳妇一般被赵紫彤接走。 傅调看着他们俩离去的背影耸了耸肩，继续回到琴房之中开始练习，巩固自己的音乐。 等待九月份飞机，前往波兰。 接下来的数日，傅调的生活变得更加纯粹，每天都是在练琴，以及前往前往琴房的路上度过。 他只剩下琴房与宿舍的两点一线，其他的全部舍弃。 日子过得无比平淡。 于此同时，其他地方的参赛者与傅调也几乎没有多少区别，所有人都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将自己的音乐进行巩固。 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就算能进步，也不会可以进步多少。 这点时间与其继续思考着怎么进步下去，怎么让自己的音乐变得更加完美，不如去巩固自己之前学习到的那些东西。 让自己不会在一些细节上犯错，导致音乐表现的不够完美。 …… 东瀛·东京都 小林爱实站在屋子的天台前，手指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随意地晃动，似乎有一个虚空的键盘在那边，可以供她肆意演奏。 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远处的东京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虽然说她被称作为东瀛的钢琴公主，但是实际上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称得上是公主。 说到底，她还是只是一位普通的演奏者。 所有人都称呼她为东瀛公主，让她的心理压力变得无比巨大，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恐惧以及害怕。 她肯定是想要向着最高哪个层次前进，所有人都觉得她肯定会向着最高的层次前进。 但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登上哪个层次。 今年比赛的风向似乎有所变化，虽然说是向着自己这边吹，但是实际上，不一定会完全的利好。 并且今年的选手似乎都很强大。 就她知道的，在加麻大那边就有许多跟着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评委学习的选手，比如那些跟着邓泰山学习的人，他们的水平会比自己更加贴合评委的审美。 还有南韩那边的选手，南韩那边之前只不过是他们东瀛的一个附属地区，没想到现在居然发展的这么好。 甚至他们的古典音乐演奏者也变得越来越厉害，选手也是越来越多。 很明显，南韩那边也是今年非常有利的竞争者。 至于华国…… 小林爱实并未太过于在意。 华国那边的选手之前以为会如春笋一般冒出，但是谁能想到只出了两三个选手后，就再也没有那种顶级的选手出没。 前面几届甚至连进入决赛的选手都少。 虽然说今年华国那边又是一大堆人进入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预选赛以及正赛，可是真正能够进入第二轮，第三轮，以及决赛轮的，究竟能有多少？ 她感觉并不会太多。 她就那么随意地舞动着手指，感受着心中音乐的律动，看着远处的东京塔，表情无比的淡然。 咚咚…… 屋子门被敲响，小林爱实愣了一下，随后略显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下，去开了门。 一位脸型圆润，头发无比规整地梳着，在脑后扎着小辫的男子从门后出现，他的手中带着一束花。 “爱实酱~恭喜你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怎么样了？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反田君。”小林爱实无比惊喜地从反田恭平的手中接过鲜花，插在了屋子里的玻璃瓶中，随后转身倚靠在柜台前，歪着头笑眯眯地看向他：“你来的有点晚了，我的纪录片都已经被nhk的人放了出去你才来，结果就给我送了一朵鲜花赔礼吗？” “抱歉抱歉，我的错，你也知道的，我最近正在准备我的个人巡回音乐会，预售票单场2000张已经全部售出，我担心出问题，结果一忙就忙忘了……” 反田恭平挠了挠脑袋笑着道，他走到小林爱实的身边，看着她，好奇地问道：“话说你居然没有练琴？比赛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比赛准备的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样啊，真羡慕你啊，能够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到时候等你拿了名次，你可就算得上是真正的钢琴公主了！” “欸，你又笑我，明明你的肖邦演奏的也非常厉害，我在东京艺术大学的朋友她们都听过你的名字呢，如果你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你说不定可以取得一个比我更好的成绩！” “没办法啊，我最近忙的忘了这件事，四月份的时候我还在巡演呢，没有空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啊。”反田恭平无奈。 他看着小林爱实，想了想，突然抬起手说到：“这样，我向你保证！” “嗯？保证什么？” “如果你今年没有拿到第一名的话，下一届你想要继续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我陪你一起报名，一起冲击肖赛怎么样？你拿不到的名次，就由我来帮你拿到！” “好啊你，你诅咒我今年名次不好是！哼！” 小林爱实张牙舞爪地向着反田恭平咬去，两人打闹了一阵后，同时躺在沙发上，看着远处的东京塔，反田恭平叹了一口气。 “不过说实在的，爱酱，你比赛究竟是怎么想的，真的没有多少把握吗？” “谁知道呢？”小林爱实看着远处的星空，让自己的身体躺的更加舒服一点后，轻声道。 “面对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面对无数，来自于全世界的顶级选手，究竟又有谁能说自己最强呢？” “就算是华国，十几年前不是也同样出过一位最顶级的钢琴家吗？那一年之前，谁又把华国当成对手呢。” 反田恭平沉默，犹豫了半天，伸手搂住小林爱实的肩膀，同样轻叹道。 “是啊，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拿下冠军呢。” “就算是那些人……也没有人敢言自己无敌。” 【本卷完】 【下一卷，肖赛卷】 第78章 第二次闪击波兰 九月。 华国·海城江东国际机场。 傅调一个人拖着行李站在航站楼处，看着头顶机场的标记，拿着手机缓慢地翻找着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这里只有他一人，并没有任何人过来给他送行。 他在学校里认识的几个人，比如说何深，他现在已经乘坐飞机飞往漂亮国，现在可能已经在漂亮国安顿了下来。 而他的舍友，虽然说现在已经开学，可是他们在进入大二后，课程更加的繁忙，同样也更加没有时间来给傅调送行。 除了……卜了一人。 两人同时站在了江东国际机场的t2航站楼，卜了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何深的身边，翻看着手机，同样略显迷惑。 “所以……我的飞机在哪来着？我是不是走错航站楼了？” 卜了满脑子问号，他跟着傅调两个人来到了国内航站楼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来错了地。 何深因为是转机，得要先飞北州京城，从京城那边直飞华沙肖邦国际机场。 而他，并不需要转机。 “确实，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确实弄错了航站楼。” 傅调抬起头看着边上将近两米的卜了，一脸茫然开口道。 “你是去哪？你怎么和我一起来江东国际机场了？” “这……我之前没有和你说吗？我去漂亮国啊！” “和我说？和我说什么？你要去漂亮国吗？” “对啊！我拿到了学校里安排的交换资格了啊，十月份开学，我当然要去江东国际机场了！” 卜了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看着傅调不由得有点疑惑：“我记得我当时拿到这个资格之后，我在卧室里喊了好几声，我甚至还请你们吃烧烤来着，你忘了？” “烧烤？烧烤我记得……”傅调说着说着，不由得有点迟疑。 他想起来那天了。 那天好像确实是卜了买了烧烤回到宿舍，他们甚至还专门弄了一个锅来煮火锅，好像是庆祝什么来着。 不过傅调当时正在看乐谱，满脑子的肖邦，一时间没有注意，甚至连自己吃了什么都忘记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当天吃完许多东西后，第二天肠胃不舒服，拉了许久。 傅调尴尬地开口道：“我现在只记得学校里厕所隔间的样子了，至于那天你说了啥，我都忘了。” “忘了？”卜了看着傅调不由得有点无奈，只能对着傅调重复道：“行，那么我再跟你说一遍，就是我拿到了学校的交换资格，要前往漂亮国曼哈顿音乐学院进行学习。” “曼哈顿音乐学院？” “对对对，就是曼哈顿音乐学院，我说了好几遍了，你怎么还记不住？” 看着越来越无奈的卜了，傅调想起了什么，立刻开口道：“不是我记不住，主要是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听过？你之前听我在宿舍里说的？” “不是不是……”傅调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想了许久后，迟疑地开口道：“我好像听过何深说过这件事。” “何深？唔……我们学校那个今年辞职的老师？钢琴系的那个？” “对，就是他。”傅调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疑惑地望着卜了，不解道：“你不是唱声乐的吗？你怎么认识何深？” 卜了立刻白了他一眼：“废话，何深谁不认识？华国这边肖邦演奏前五的选手，甚至你可以说他是前三的人，我们学校里都没有几个，当时知道何深辞职的时候，学校里的人都震惊了，特别是那些跟着何深学习的人，一个个全部都傻了，根本没有想到何深居然会辞职？不过话说……你好像也是何深的学生？你是不是知道一点点的内幕？” “内幕吗？”傅调想了想，缓缓点头：“嗯，大概知道一点。” “欸？真的吗？和我说说看说说看！”卜了瞬间无比激动，巨大的手直接覆盖住傅调的肩膀。 即使傅调一米八的个子，在卜了的身边，依旧像一个小孩。 看着巨大的卜了，傅调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晋升无望，一堆人卡着何老师脖子，何老师感觉在学校里呆的不是特别舒服，然后就跑路了。” “这……就这？他就这样跑路了？” 卜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上去好像有点离谱，可是何深似乎确实也是那一种特别喜欢自由的人。 因此完全说不好何深究竟是因为什么走的。 两人站在机场里面相视无言，卜了想了想，只能无奈摊手。 “好，这个确实很像是何深的作风，等我回头去曼哈顿音乐学院了，我会替你向何老师问好。” “行，那么就拜托了。” 何深点头。 他这个时候也找到了自己航班的信息，便准备向着值机口走去。 “好了，我的航班找到了，你也赶快去找你的航班，别到时候误了机。” “没事，我的飞机不着急，我的飞机还有五六个小时呢，我主要是怕迟到所以提前几个小时来的，毕竟飞机不等人嘛。” 卜了对着傅调挥了挥手。 “那么傅调，回头见，如果你之后会够去漂亮国的话。” “嗯，回头见，如果会去的话。” 卜了推着行李箱，重新离开这个航站楼，准备向着t3航站楼方向走去。 傅调就站在那儿看着卜了从他的身边离去，叹了一口气。 至此，他便再一次陷入了之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 他的身边再次空无一人，只剩下他自己。 人生或许便是如此，没有任何人能够陪你走到最后，一切的路只能有你自己一个人走过。 这辈子是这样，上辈子，似乎也是那样。 只不过上辈子他给自己画地为牢，贪恋着一丝丝安全感而不敢登上那片土地。 现在，因为强行登上土地加上再也没有大船在他的身后，他只能强行克服内心的恐惧，逐渐习惯这片大陆。 何深摇了摇头，迈步走向值机的位置，将自己的行李送上货架。 “打火机充电宝带有锂电池的电子设备自己拿出来啊，有没有？” “没有。” “确认没有是？” “确认没有。” “好的，麻烦您稍等……” “好的，多谢。” 他不抽烟，他用手机用的比较少，而那些带有锂电池的电子设备……他好像一个都没有带。 他的行李箱之中只有一些老干爹，衣服，乐谱在其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等行李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过了几秒后，工作人员才给傅调的行程卡上贴上行李标，将其还给傅调。 “好了，祝你旅途愉快。” “多谢。” 傅调拿回行李卡走过安检，便彻底进入了江东国际机场内部。 巨大的落地窗矗立在他的面前，窗外无数的白色巨物安安静静地贴着灰黑色的管道，等待着上客。 飞机。 傅调之前在海上从未见过的事物。 他见过汽车，因此他对于汽车并不是特别的好奇，就算是比较新式的汽车也是一样，都是四个轱辘的玩意。 但是，他从未见过飞机。 特别是这种巨大的，能够承载几百名游客的飞机。 如果是战斗机，他似乎曾经在海上的翻滚深沉云雾之中看过，但是那飞机和现在的飞机完全不同。 一个更注重灵活，而另一个，则更注重载客与安全。 按照登机牌以及无数大荧幕的指引，傅调来到了自己的飞机处，坐在那边等待。 并未等待多久，傅调便跟着人流进入飞机内，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自己的安全带系好，正经危坐。 咔……飞机震动，缓缓滑行，傅调的手不由得一紧，看着并未起飞，这才缓缓松开。 运气不错，他坐的位置是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窗外。 “叮……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推出正在滑行，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椅背，打开遮光板，关闭电子设备……” 机身广播响起，傅调一愣，随后快速进行检查。 之前在船上的经历让他知道，虽然这些话可能都是说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制式话语，但是每一条肯定都是有用。 因此，傅调变得更为紧张。 这紧张的时刻一直来到飞机滑行停止，飞机两边的涡轮声变得无比剧烈，从窗户向着外面看过去，机翼似乎都在震颤。 嗡！ 还没有等傅调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推力从傅调的身前压来，将他死死地压在座椅上。 窗外的景色迅速闪过，最终脚部很明显感觉到一轻，飞机头也向上翘起。 飞机，正式起飞。 窗外的一切逐渐变得愈发渺小，最终被云层遮住。 傅调看着窗外空无一物的世界，原本绷的僵硬的身体也不由得有一丝丝的放缓。 如果从这个方向看去，这飞机和他之前所呆的船，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只不过一个在大海上航行，一个在云海上航行。 看上去似乎海上航行的存活率更高一点，实际上两者出事，都差不多。 只不过一个是在海中被淹死，另外一个则是直接从天空中掉下摔死…… 傅调想到这个地方立刻快速摇头，轻轻啐了一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在人家的船上想着船毁人亡的场景。 不过…… 傅调看向窗外的景色，轻叹一口气。 不过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寄托在船长的身上，基本上没有自己选择的空间，这种感觉确实是不太舒服。 窗外的景色一直没有任何的变化，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蓝天以及云雾。 傅调就那么愣神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回想起船上的一切，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疲倦，便缓缓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北州京城。 傅调略显疲惫地机舱中走出，跟着指引重新走到另外一个从京城国际机场飞向华沙肖邦国际机场的登机口，站定。 又是一样的流程。 只不过这一次他便适应了许多。 而这一次，因为是国际航班，飞机似乎飞的更高了一些，云海都在他的脚下更远的位置。 飞机飞的并不是特别的平稳，他总能感觉到脚下的机械在震颤。 虽然说适应了许多，可是不习惯，依旧是不习惯，他总是会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这个似乎是很多第一次坐飞机的人所遇到的通病。 明明飞机的事故率连百万分之一都不到，特别是和其他的那些交通工具相比。 比如大巴，铁路之类。 不知道比那些交通工具安全了多少倍。 甚至就算飞机出了飞行事故，死亡率都很低，机长甚至可以靠着自己对于飞机的掌控，强行将飞机迫降救回。 可是依旧很多人都不放心。 相反，所有人最放心的小汽车却是所有交通工具之中出事故率最高的，甚至用死亡率\/行驶里程数的方法进行比较，小汽车的死亡率是飞机的二十倍。 但是因为脚没有办法接触地面，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生命，依旧有许多人不敢乘坐飞机。 当然，有很多人说自己不乘坐飞机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价格昂贵，实际上因为华国内部补贴，飞机的价格并不算特别昂贵。 例如江洲某地飞江洲宁城的机票仅仅60rb，加上50基建燃油也才110，而铁路则需要90，大巴110。 还有人说机场距离市中心远，如果小地方飞小地方的飞机，那种直接建在市中心附近的机场，从市中心开车过去10分钟的那种。 飞机或许才是更为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 傅调看着窗外的一切，脑袋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念头闪过，不知不觉变得极为的疲倦。 也不知道因为害怕，又或者紧张，甚至是担心，期待。 傅调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便这样昏沉沉地再次睡去。 飞机飞的无比平稳，让人感觉不到颠簸。 空中的场景千篇一律，让人昏昏欲睡。 傅调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梦中自己依旧是在那一艘大船之上。 船上的人依旧如故，不仅有自己后来认识的那些乐队的成员，还有……老丹尼。 老丹尼依旧是光着膀子喝着酒，在船下底舱里面铲着煤，看到所有人都乐呵呵地大喊大叫。 那个名字长到他念了几十年都没有念对的医生在那个地方翻看着书记，不停地矫正着其他人对他名字的称呼。 厨房内的那群人乐呵呵地做着蛋糕，看着傅调在那边悄咪咪地端走一盘也不吭声，甚至帮他遮掩痕迹，让他做的这件事不要被船长发现。 晚上将固定在地板上的三角钢琴给打开，让自己的音乐随着大海一起摇摆，让音乐变得更为的随性。 他在梦中，躺在那充满臭味，摇摇晃晃的船员宿舍中，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无比喧嚣。 船上的人在讨论着赌马，讨论着酒精，讨论着女人。 无比的粗俗且暴力，可是这一切并未让傅调不喜与其交流，而是饶有兴致地躺在吊床上，看着那群人打架赌博。 这一切都让他找到了一种安心以及回家的感觉。 如果，能够一直沉浸在这种梦中改多好。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将傅调送到了华沙肖邦国际机场处。 啪，啪…… 飞机着陆的弹跳感直接将傅调从睡梦中惊醒，梦中的一切被巨大的光芒摧毁。 他猛地抬起头，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两边的把手。 “嘿，嘿！别紧张，放松，放松……” 傅调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边上同行的外国人友善地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傅调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 那人笑着开口道：“放松，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华沙了，飞机已经着陆，你不必紧张。” “已经到了吗？”傅调愣神，原本僵硬的手逐渐松懈下来，看着缓慢爬行的飞机，他无奈轻叹一声。 虽然说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将近半年，可是他依旧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在这个世界融合下来。 家里所有人都期待着他能够在世界舞台上拿到一个足够的名次。 玩的比较好的老师也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舍友除了卜了一人，其他人更是形同陌路。 这一次离开华国，不知道下一次回去将会是什么时候。 现在已经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前夕，距离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式开赛只剩下最后几日。 虽然说他已经准备了很多，可是心中总是没有一个底。 话说回来，谁又可以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有个底呢？ 傅调看着周围已经着急起身拿行李的众人，无奈摇头，等待着众人全部都挤在过道上，如同沙丁鱼一般向着前面挤去之后，这才拖着行李走出机舱，向着海关方向走去。 海关依旧无比的严肃，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然后用着冰冷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似乎那人随时都有可能偷渡入内。 即使波兰并不算富裕，完全不知道偷渡进波兰有什么用，可是这些便是那些人的职责。 哗…… 边上似乎有一些争吵，一个梳着小辫子的男生抱着一个巨大的电饭煲在那个地方和海关人员争辩。 似乎海关认为这个电饭煲是什么什么犯罪用品似的。 不过听他们聊天的语音，这个人并不是华国人，而是一个东瀛人？ 傅调跟着队伍慢慢挪动，看到那人吵了许久后才勉强被允许入内。 而这个时候，他也站在了海关的面前。 海关傅调递过去的护照看了一眼，头都没抬，只是眼皮微微上移，用一个眼神冷冷地看着他，随意道。 “名字？” “傅调。” “过来做什么的？” “参加比赛。” “什么比赛？” 傅调看着面前这人冰冷冷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一下。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第79章 晚上好，我的朋友 海关的身体不由得都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推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死死地盯着傅调，原本的死鱼眼都有一丝丝的波动。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是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这样啊……” 那人从海关的柜台里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傅调的行李。 一个非常简单的包包，除此之外便无他物。 其他的东西都在行李箱里面的，自然不可能出现在海关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傅调，海关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放在一边的印章，抬起手按下。 啪！ 海关通过。 他将护照拿起，递给傅调，用尽可能软化一些的语气对着傅调挤出一丝笑容。 “那么……祝你比赛顺利。” “好的，多谢。” 傅调接过海关手中的护照，微微点头，起身离去。 而就在他通过海关之后，刚刚那海关冰冷的语气再次响起，不复之前的柔软。 “下一个！” …… 华沙肖邦国际机场虽然是一个大机场，但是实际上相比较华国内的一些机场，特别是京城国际机场以及海城江东国际机场而言，实际上并不算大。 甚至不如一些省会机场，例如武城天河国际机场。 而判断一个机场具体是大还是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看这个机场从下飞机拿到行李需要多久。 比如说某些机场你刚刚下飞机，过了几分钟行李就推着出来的，那些肯定是一个很小的飞机。 而像那些……你下个飞机，行李等了整整半个多小时将近一个小时都不出来的，这种肯定是那种大型机场！ 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武城天河机场，这个大机场的行李能够让你等半个多小时将近一个小时。 不过华沙肖邦国际机场傅调站在门口并未等待特别久，便拖着行李从屋子内走出。 此时此刻已经是下午五六点多的时间，在欧洲这个时间已经算得上是比较晚，甚至天已经几乎全黑。 远处的地平线几乎将太阳最后的一线余晖吸食干净。 在机场门口，则是一群之前似乎见过的人群扛着长枪短炮对着那群刚刚从机场里出来的人采访。 nhk电台，之前就已经推出东瀛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告专辑的电台。 之前余天佑和自己说过的电台。 他们正扛着那些摄影机怼着那位刚刚从机场里出来的那一对人脸拍摄。 nhk广播电台，东瀛广播电台，他们负责这一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上所有的一切拍摄。 现在刚刚出机场，他们便已经开始找那些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拍摄着他们的一切。 当然，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东瀛人的原因，他们对东瀛的选手也更加的热情。 他们更喜欢跟着那些东瀛的选手拍摄，对于其他的选手，则是一种如果碰到了就拍，如果碰不到，那就算了。 很明显，傅调并不在他们的拍摄日程之中。 东瀛那边的人并没有将傅调当成一位非常有实力去争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的人，而他们自然而然也不会过来找傅调去拍摄。 他们找的目标，是之前傅调见过的两个人。 那人推着行李车，留着一个小辫子，正是傅调之前在出机场时候所见到的那位。 在他的身边，则是傅调认识的那位东瀛的钢琴公主，钢琴姬。 小林爱实。 小林爱实温和地站在在那那人的身边，笑眯眯地听着众人聊天，无比的优雅。 除了个子似乎略小了一些，身材略差了一些，前不突后不翘，长相也仅限于有一些恬静之外，其他的都很完美。 站在他身边的男生则是举起自己手中的电饭煲盒子，满脸的无奈，似乎正在控诉着海关因为这个盒子差点不让他过边关的事情。 这个事情是傅调猜的，毕竟傅调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人举着电饭煲的第二话题。 总不可能是拿着电饭煲，说这个电饭煲是曾经封印过比克大魔王的电饭煲，我带着这个电饭煲来华沙，就是想要让比克大魔王保佑我们拿到一个很好的成绩，如果拿不到这个成绩的话，我们就将这个电饭煲打开，释放比克大魔王！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虽然感觉这个画风可能很符合东瀛那边的人，但是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毕竟大家都是弹钢琴的，这么中二的实在少见。 唔…… 傅调的思绪突然断了一下，他想起了华国的郎良月。 好像这么中二的，并不是那么的少见？其实也是有一些人的？ 傅调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那边的电台中略微靠后的一群人似乎注意到了傅调的离去，立刻拿起手中的本子看了起来，随后抬起头快速比对，眼睛不由得一亮。 那人对着身边一个机位非常差，或者说是可有可无补充机位的人拍了拍肩膀，带着他飞快地向着傅调方向奔来。 在傅调即将走到出租车位置之前停下，气喘吁吁地拿起手中的话筒，看向傅调，勉强笑了笑，用着带着日本口音的英语道。 “你好，我是中村白，请问你是……傅调先生吗？” 说罢，他直起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那人使了使眼色，那人原本弓着身子喘气，在看到中村白的目光后，立刻深吸一口气，同样直起身子，将手中的摄像头对准傅调。 傅调看着二人不由得一愣，完全没有想到nhk的人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堵着自己。 自己明明在所有人那边并不是一个前置位，根本不是第一采访目标。 没有想到nhk的人，居然在看到他后，依旧派出两人来到他面前，对他进行采访。 不过面前这两人的英语虽然能够勉强听懂，可是总感觉怪怪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甚至还需要重新整理一下这人说话的逻辑。 中村白看着傅调半天不说话，不由得抬头思考了片刻，随后眼睛一亮，对着傅调猛地一鞠躬，道歉道。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が、しばらくお待ちください（抱歉，麻烦您稍等一下）” 说罢，他便将手中的话筒递给身后的摄影，一路小跑回到了之前的大部队之中，将大部队后面拿着小笔记本摸鱼的翻译拉了过来，将他拉到傅调的面前，指了指两人后，开口道。 “那个，请问你是傅调先生吗？我是中村白，是nhk纪录片频道的一位记者。” 翻译迅速将其用中文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翻译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东北的口音。 如果不是长相实在是太过于像东瀛人，傅调都会怀疑他是北洲那边的人。 傅调想了想，微微点头：“是的，我是傅调。” “太好了，傅调选手，我刚刚在那个地方看到你过来，我一时间还有一点点不太敢相信，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一路旅程真的辛苦你了。” “辛苦？”傅调听着这个话不由得一愣，迟疑地回道：“你们也辛苦了？” “嗨，不辛苦不辛苦，傅调选手，我有一个请求想要麻烦您，就是我现在希望可以对您进行一些赛前的采访，不知道您是否同意？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可以。”傅调点头。 中村白眼睛不由得一亮，立刻道：“傅调选手麻烦您往这个地方站一点，您身后的背景略微有一些杂乱，不太好拍摄，对于画面有点影响，麻烦了。” 中村白笑着摆手，看了一圈周围，带着傅调走到机场边缘的墙边，找到一个略显干净的背景后，将手中的话筒拿起，翻开另外一直手中的笔记，对着傅调开口问道。 “那个，因为傅调选手您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参赛者，所以我在这个地方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傅调选手，傅调选手究竟是为什么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呢？” “为什么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吗？” 傅调并未多想，直接开口道。 “因为我被选上了，所以我就来了。” “额……只是因为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什么，比如说喜欢肖邦啊，或者说想要演奏好肖邦才是我一生的梦想啊，又或者对于艺术的追求之类的吗？只是因为……被选上了，就来了？” 中村白刚刚开了第一句问题，整个人就蒙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傅调居然会这么跟着他说话。 什么叫做被选上就来了？ 这样那些其他没有通过比赛的选手可就要哭了啊。 傅调并没有察觉到中村白的想法，他只是轻轻点头，回答道。 “是的，我莫名其妙通过了预选赛的审查，拿到了预选赛的资格后，在四月份前往华沙进行演奏，结果就通过了预选赛，拿到了第一轮的资格，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中村白咽了一口口水，表情略显奇怪。 他感觉自己这个镜头可能要废了。 如果傅调拿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名次，这个实际上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镜头。 但是如果傅调没有拿到一个比较好的名次，这个镜头连路人镜头都进不去。 他们只是想要记录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不是拿这个镜头去给这些选手添加敌人的。 现在傅调说的这句话，太过于装逼，太讨打了。 可是看傅调这个样子，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就好像这句话确实是他自己心中所想那样。 别人邀请他来参加比赛，他就来了。 至于这个比赛的历史，比赛的过去，他不想要了解。 中村白沉吟片刻，试探性地给出了第二个问题。 “好的，傅调选手我大概明白了你为什么过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那么我是否可以知道傅调选手你是否有针对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进行过专门的训练呢？” 他期待地看着傅调，等待着傅调的回答。 如果傅调说有，那么前面一条很可能就是纯粹的装逼。 如果说没有…… 那么就不用采访了，这个人就是过来混的。 他必然不可能拿到一个足够的名次。 除非他想要扮猪吃老虎。 傅调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轻微点头。 “嗯，我有对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进行专门的训练。” yes！ 中村白的手不由得微微捏紧，心中略微一喜。 果然傅调说的并不是真的，他果然还是比较在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 然而，傅调却继续接着说道。 “其实本来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没有想那么多，特别是在演奏结束后就差不多知道成绩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有多么的困难，我也是没有特别准备的，不过……当阿格里奇找了我，和我讨论了我的音乐，还有我听到了其他人的音乐之后，我才感觉到了不对。” 傅调看着镜头，不由得咧嘴一笑。 “我没有想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特别是演奏肖邦的音乐居然要有肖邦的感觉，还不能够是纯粹的肖邦感觉，而是应该是那种，利用肖邦讲好自己音乐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有意思，我在休赛期期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音乐之上，思考着如何使用肖邦，让肖邦讲述好我的音乐。” “这样啊……” 等耳边的翻译将傅调的话传过来后，中村白无意识地点着头，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大脑却突然的宕机。 等等？刚刚这个傅调选手说了什么？ 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 阿格里奇找了他？ 他预选赛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规则，甚至只是乱弹的。 然后就这种乱弹的，他都能够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轮，而那些认认真真演奏的人，却连预选赛都进不去？ 这个算什么？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吗？ 还是……这个人只是单纯的装逼？ 中村白的声音不由得有一点点苦涩：“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您的意思是，您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需要演奏出肖邦的感觉？” “是的。” “然后就算您弹的一点肖邦的感觉都没有，您依旧通过了预选赛的比赛？” “没错。” “甚至就这样的演奏，阿格里奇都去找了您？和您讨论了一些音乐上的东西？帮你指出你音乐之中并没有肖邦这个概念？” “对，你说的没错。” “啊哈……” 中村白整个人都有一点麻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好。 如果那个人说谎的话，他作为一名记者其实还是能看出来一些，毕竟他也算接触过许多名人的人，某些名人满嘴谎话一看就知道。 但是傅调这种，他是真的看不出来。 除非傅调觉得他自己说的是真话。 也就是传说中的，想要骗过别人，先骗过自己的地步。 如果是真话，阿格里奇居然会看上这种人？让他过来和自己聊天？ 阿格里奇疯了吗？ 中村白嘴角不停地抽搐，他想要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做什么。 他的采访技巧也完全崩盘，想不出任何采访的点。 他总感觉傅调要么是那种真正的天才，真的特别牛逼的那种。 要么就是那种纯粹的吹牛逼不打草稿，或者喜欢装逼的人。 不过，如果真的天才，这人也不应该在nhk采访名单靠后的位置？ 如果不是自己想要过来看看能不能搞个独家采访获取一点信息，自己才不过来采访这个傅调呢。 中村白勉强咧了咧嘴角，笑着道。 “好的，我的采访到这个地方就结束了，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如果有机会的话，傅调先生你可以来我们nhk官方的网站看我们的纪录片，您的片段可能会放在其中，祝您比赛顺利。” 说罢，他带着身边的解说和摄像对着傅调用力鞠躬后，便快速向着大部队方向跑去。 这个时候反田恭平以及小林爱实的采访已经结束，一队人将他们俩送进nhk专门为他们租的保姆车中，向着他们已经提前订好的酒店方向驶去。 而另外一拨人则是继续蹲在机场的门口，看看有没有类似于傅调这种，他们完全不知道具体到达时间的人过来，摸个奖。 运气好碰到个夺冠大热门的话，那么就赚翻了。 如果运气不好碰到类似于傅调这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也不亏。 傅调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墙角，看着那群重新聚集成团的nhk的工作人员，无奈地耸了肩，转身准备离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的东西那些日本人好像接受不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拿到过一个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无比的推高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地位？ 他不知道，他也懒得去多想。 然而，就在他准备找一辆出租车离开机场前往市中心的时候，一辆小皮卡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拉下，布罗茨先生的脸出现在驾驶位上。 他穿着灰黑色线衫，笑眯眯地看向傅调，将一只手抬起超过额头，微微往前一挥，用着带着奇怪波兰口音的中文，开口道。 “晚上好，我的朋友。” “傅调。” 第80章 攻陷华沙 傅调其实很早就有联系布罗茨，在自己即将来华沙之前，便已经将自己的飞机信息交给了他。 本来傅调只是希望布罗茨能够帮助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房子可以住下，但是并没有想到，布罗兹却直接开着车子过来接他。 看着傅调还未上车，布罗茨立刻用力挥手，重新用回之前的英语对着傅调着急道。 “快上车，快点，这个地方停靠的时间过几分钟就要开始罚款扣钱了，除非我停靠在下面的地下车库。” 傅调没有多想，打开车门坐上，布罗茨立刻一脚油门带着傅调向着市区方向驶去。 等确认自己已经离开机场区域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呼，还好，时间还有一点……今天我来机场的之后堵车，我本来以为今天可能会和你没有办法碰面，但是没想到居然我在车子刚刚到机场的时候，你也刚刚好准备离开，可能这个就是运气？” “运气吗？确实。”傅调立刻笑了笑，点头道：“我在机场的门口也碰到了nhk的人，他们在那个地方拦着我问了一些比赛的事情。” “哦？比赛的事情？问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很简单的一些问题，比如说我为什么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还有我是否对这一场比赛进行了一些准备。” “哈哈，这个确实是很像东瀛nhk的人，他们那边会问出来的一些问题，不过我感觉可能是因为你的讲话并不是特别好，否则他们肯定还会特别问一些奇怪的，符合东瀛审美的问题，叫什么来着？” 布罗茨抬起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揉了揉脑袋，想了半天才勉强念出来一个很像是波兰语的日文单词，随后解释道。 “好像是什么，什么初中二年级经常发生的幻想，很符合东瀛那边的节目特点的一个单词，我是在你走后，跟着我的华语老师，看着华国的新闻学的。” 说罢，布罗茨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无比精神，特别激动地用着古怪的中文道。 “你好，我叫布罗茨，来自波兰，华沙，我的兴趣爱好是古典音乐和吃，谢谢你，小笼包，再见……怎么样怎么样？我这个中文看上去似乎勉强可以算上及格？” “当然！”傅调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谢你和再见之间还要加上一个小笼包，但是最起码勉强可以听懂他在说什么。 傅调举起手用着波兰语鼓励道：“tojestidealne（非常好）” “哈哈，你的波兰语也非常不错。” 布罗茨立刻打算用手拍了拍傅调的肩膀，车子瞬间开的一扭一扭的，吓得他重新将身体坐回驾驶位，继续看着前面的路况开口道。 “话说回来，你之前请我帮忙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做了。” “住房吗？”傅调看向布罗茨，好奇地开口问道：“住房怎么样了？已经有结果了吗？” “当然有结果！”布罗茨点头，一边看着路况一边将自己的手深入傅调前面的副驾驶车斗处，将车斗打开，指着上面的一封文件开口道。 “你看那个地方，我一共给你找到了10家住的地方，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进行短租，我也都看过这些住址的具体位置，感觉还不错后，我才将这10家住址发给你。” 说罢，他似乎有点怕傅调看不懂那几封文件，便立刻用手挥了挥，指着文件的下方道。 “你翻一下文件的下方，我请了我的华语老师帮我将这些文件翻译了一下，同时也有英文版，你可以看哪个方便看哪个，我就不给你多说什么了，我还得要安心开车，回头你请我喝一杯，就让你的劳务费了。” “好，多谢。” 傅调点头，将那些文件拿了起来，翻看着上面的内容，默默点头。 果然正如同布罗茨说的那样，他给自己找的房子基本上全部都是他认认真真看过的房子。 除了最基础的合同之外，还有房子的照片也在其中，并且附上房子的价格，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租金都不是特别贵，特别是傅调他只需要租一个月的情况下，之前布罗茨给自己的，还有那个酒里老板给自己的，乐队里面给自己的租金，租一个月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单纯的租金只需要几千兹罗提便可以完成。 距离华沙肖邦音乐厅最近的那一家，距离大约500米左右，位于三层的老屋子。 房子的租金并不是特别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练琴。 这个地方布罗茨写了备注，他同样询问过附近可以允许租琴的那些地方，问了一下他们租琴的价格。 如果是想要租用在房子里可以使用的，演奏级别的钢琴，那么最起码也是需要大几千的兹罗提一个月。 比如说施坦威的话，如果纯粹租用，并且还是短租，那么价格是需要近万兹罗提的价格。 长租，租超过一年的话，价格可能还会稍微便宜一点。 当然，这个租金是可以算在钢琴的售价里面的。 也就是说钢琴他卖你一百万，你租这一台钢琴租了一年10万，你租个10年，这一台钢琴就可以直接领回家。 或者你租了一年，然后直接九十万买回家也是可以的。 布罗茨他同样将那些租房的地方搬琴的价格也写在上面，租琴加上搬运的价格，一个月直接快超过一万五。 加上这些地方的租金，一个月的价格可能直接超过两万。 这些钱是必须要花的，除非你一个比赛的选手去找那种街边的琴行租琴，不然这个钱绝对少不了。 当然，依旧有一些人可以不用花这些钱。 比如说……你如果能够拿到施坦威艺术家，雅马哈艺术家，法奇奥里艺术家之类的荣誉的话，你可以向当地的零售商要求免运费搬运加调音。 这下子能够直接减少好几百兹罗提的价格。 可惜现在的艺术家福利有点少，如果是之前的品牌艺术家，当地的零售商是要直接给你提供钢琴的。 布罗茨似乎看到傅调正将他的注意力放在价格之上，不由得笑了一下，挑眉道。 “怎么了？觉得贵？这个是我和我的几个老友找到的最实惠的价格了，如果再便宜一点……你就只能租用和我家里差不多的立式钢琴，不过你的正赛和预选赛不同，如果用立式的话，会影响你的发挥？” “是有一点，不过不是觉得贵，就是……就是震撼你的工作做的有点太过于细致了，你这工作……可不止一杯酒水。” “哈哈，不着急，慢慢看，我们到达市区还有一阵，这些时间足够你看很久的。” “嗯……” 布罗茨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路况上，而傅调则是继续看着布罗茨选择的房子。 布罗茨在这些租房的注意力并不仅仅只是放在钢琴之上，他给傅调选择的房子几乎包括了所有的种类。 比如说北欧冷淡风，传统欧洲风，华国风等等。 如果傅调并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风格，他还可以选择一些比较简单淳朴的，比如说一个小型的工作室作为他居住的地方。 傅调的注意力立刻放在了工作室之上。 这个工作室开在一家比较新的商业区附近，房子也是新建的，从地图上看距离华沙肖邦音乐厅大概800米左右，但是布罗茨在边上标记了一个备注。 实际上走过去的距离差不多14公里的样子，也就是正常走路20分钟不到。 正因如此，这个工作室价格比正常租房的价格高了一些，并且使用的水电价格也略高。 看上去似乎这个工作室的优点并不是特别的明显，但是布罗茨先生在边上写了一个备注。 这个地方……你可以练琴到深夜都不会有人打搅。 在欧洲，很多的住宅实际上都是一些老房子，有的老房子甚至能追溯到二战之前，因为暖气改造的缘故才勉强重新修建。 因此很多地方的房子都是那种新旧并存的样子，特别是在这些进行过经济改革的地方，这种情况更加明显。 当然，一些诸如慕尼黑那些有钱的地方则因为地方风俗的缘故，就算是新建的房子也都按照老房子模样建造，这才让整个城市保持一个统一的风格。 如果地方没钱的话，就很容易造成柏林那种，穷且性感的城市。 又或者是法兰克福那种纯粹的现代都市。 这些老房子有一个共同的问题，就是隔音差，差到了离谱。 明明十几厘米的厚墙，却好像屁用没有一般。 再加上晚上八九点钟琴房就关门。 因此，如果你想要练琴练到晚上的话，要么你自己买个别墅住到郊区去，要么就是住在这种工作室里面。 这家工作室的周围都是一些其他的工作室。 这种工作室在欧洲其实非常常见，就有一点点小公司的感觉在其中，只不过人数较小，只能让两三个人在里面工作。 用比较熟悉一点的说法去说的话，这种工作室实际上更像是漂亮国那边的车库。 就是诞生了苹果的那个车库。 这种几乎新建的纯粹工商业用房，里面只做工作室加上一些商铺的地方，大晚上基本上是没有人在里面。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工作室与工作室之间的打扰，这个地方还专门加了隔音板。 这种情况下，你练琴基本上是想怎么练就怎么练，基本上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打扰你。 傅调看着这个房子顿时有一点点的心动，特别是对比其他房子的装修而言。 这个房子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方形，大约四五十平的样子，中间有做隔断。 隔断出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 在睡觉休息的边上，则是两扇隐藏式门，里面有着大浴缸淋浴间，以及厕所。 至于隔断的另外一边，则是一张办公桌放在那边。 很普通很简约，只要把那个隔断同样做成隐藏，那么这个地方就如同老板办公室一般。 甚至傅调还看到了这个隔断处还配备有全嵌入式大冰箱。 傅调的脑袋之中顿时构建起这个屋子的具体情况，很快眼睛不由得一亮。 只要将那个桌子丢到一边，随便找个地方一放，那个隔断的位置便可以放下一个中等型号的钢琴。 虽然不可能放一个音乐会的九尺钢琴，但是一个七尺还是没有问题。 并且…… 似乎这个地方的景色也很不错？ 傅调看着这个地方不由得一阵心痒，只不过边上的价格让他心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这间屋子加上钢琴，租一个月……几乎将近四万软妹币了。 这个价格。 傅调刚想拿起手中的文件递给布罗茨，可是看着布罗茨正在开车，只能将自己的手重新放下。 布罗茨很快便注意到了傅调的动作，开口问道。 “你找到了你要去的地方了？” “嗯，一家工作室，在市中心的那个。” “啊哈，那个啊，那个我其实也觉得它会非常受你们这种青年人喜欢，果然，你选了这一家。” 说罢，布罗茨便抬起手指着前方，对着傅调开口道。 “诺，还有大概几十公里就可以进市区了，既然你喜欢，那么我们等一下直接去那个地方，现在时间还有一些，他们还没有下班，说不定可以在他们下班之前将房子定下。” 说罢，他一脚油门，向着租房的位置加速驶去。 傅调已经选定了他所想要的屋子，便躺在椅子上，向着窗外看去。 整个华沙依旧是雾蒙蒙的，所有的一切看的都不是那么的清晰，之前布罗茨在车上骂了那么久的政府治理似乎依旧没有起到它应该起的作用。 不过，这座城市的肖邦味道要比半年前更加浓烈。 半年只是预选赛的预演，所有的选手都没有展示出他应有的水平。 但是等到了第一轮，便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正赛。 到这个时候，所有的选手将会在这个地方决出最后的胜负。 究竟是成为30岁以下世界第一的肖邦钢琴演奏者，名扬天下。 又或者是成为一名失败者，灰溜溜地离去。 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就算是实力最强者，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拿到第一名的成绩。 这个便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魅力。 所有人的技艺都几乎达到年轻人之中的巅峰后，他们之中的区别，将只剩下最为基础的，对于音乐的敏感。 随着车辆向着城市市中心的愈发接近，这个地方的肖邦气息愈发浓烈。 之前只是普通的站台上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信息，现在已经从站台演变到所有的地方都贴着海报。 路边的公交之上，不停转动的广告牌上，矗立在城市结交的通知栏，那些公共自行车以及滑板，甚至那些建筑外墙上，都已经贴满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信息。 五年一次的比赛，全世界的焦点，所有人都期待着的比赛。 这里已经是肖邦的城市，就如同莫扎特的萨尔兹堡一样。 傅调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车外的众人，略带一丝丝期待。 在过来之前，便听说全世界的顶级钢琴家，都有可能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进行围观。 虽然说傅调已经见过了阿格里奇，可是这种路上的偶遇，他还是非常的期待。 布罗茨看到傅调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每年都在宣传，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华沙，才是真正的音乐之都，你走在路上都有可能碰到好几个钢琴家。 但是实际上……真正能够碰到的人并不多。 那些钢琴家并不会有事没事就在路上给你碰面，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 你们白天的时候在忙着自己的工作，而那些钢琴家白天的时候，则是忙着练习。 音乐就是他们的工作，不是谁都可以不工作没事在外面闲逛，给其他人看的。 之前确实是有一些人碰到了那些顶级大佬，可是这些都是少数，只能说的上是碰巧。 毕竟如果真的碰巧，那种在街边钢琴上演奏都能吸引一大堆人过来听，结果刚好吸引到了那种顶级大佬，岂不是比这种路边偶遇更加巧合？ 布罗茨并未多说什么，而傅调看着窗外的一切也没有带有特别大的期待。 因此他也仅仅只是关注以下周围的场景，并未想太多。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之前傅调看中的屋子处，刚好负责这个房子的工作人员也没有离去，众人快速进入屋内检查屋内的一切。 环境整洁无异味，很明显已经做过清洁。 屋内的环境也正如同之前傅调看到的那样，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空间，办公区，休息区以及厕所澡堂所有的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摆着。 在休息区中，和傅调之前看到的略微有了一点点的区别。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在里面布置了沙发还有太空椅，让人可以休息的更加彻底。 至于其他的，则没有多少变化。 “您好，请问您还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有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刚好在这，刚好可以协商。” “不着急……” 傅调对着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走到了那两扇落地窗前。 这栋新建立的商业街并不高，但是傅调这间屋子窗口的位置，便可以完全看到整个城市绝大多数的内容。 欧洲很少有那种高楼大厦，他们其中很多人依旧保持着一种传统，那就是房子最高不得超过教堂的高度。 一个城市的最高点，必然是城市教堂。 虽然在华沙并不是遵守的特别严格，但是依旧绝大多数的建筑都是那种几层楼高的矮小建筑。 此时此刻傅调脚下的屋子虽然也就六层左右，但是依旧比其他的屋子要高上许多。 一览众楼小。 从他的视角向着外面望去，星星点点的灯光布满整座城市，给这座城市添加了一丝丝淡雅的气息。 看到这里，傅调便不再犹豫，直接对着身后那人微微点头道。 “没有意见，就这里。” “好的！麻烦您在这个地方签字，不过请你记住，如果下个月想要继续租用，麻烦您提前十天给我们发邮件通知，否则您将无法续租。” 说罢，等傅调签好自己的名字后，那人便转身离开。 布罗茨跟着傅调看了一圈屋子，也打算离开的时候，傅调突然对着他开口道。 “布罗茨先生，走，正如同你之前说的，感谢你给我找的房子，我请你……喝一杯？” 第81章 严阵以待 这里距离之前傅调呆过的那一家爵士酒并不远，从楼上走下去大概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 布罗茨并没有选择开车，在市中心的位置实际上开车远远不如走路的效率。 因此两人在将一些行李收拾好，放置整齐后，便直接向着那一家酒走去。 此时此刻现在还没有到这一家酒最红火的时候，毕竟大家都还在吃着晚饭。 但是在酒的门口便已经排满了长队，无数人正站在酒的门口，等待着入场。 傅调一时间有点疑惑，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由得有点茫然。 明明几个月前并没有这么多人在这个地方，就算是他之前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火热。 为什么现在…… 人这么多？多到了他连入场都比较困难的地步？ 看门口这个排队的样子，最起码还需要等待十几分钟乃至于半个小时才有机会入场。 布罗茨似乎看出了傅调的疑惑，便直接拉着傅调来到了一边，看着正在依次排队入场的众人，笑着开口道。 “怎么样？对于你半年前造的孽，有什么感想？” “这个……是因为我？”傅调愣了愣，看着这个酒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原因，随后不由得起疑。 “可我不是走了？我都已经走了半年了。” “废话，你当然走了，但是你带来的人群又不可能直接跟着你一起走。” 布罗茨搓了搓自己的手，呼出一口冷气后，对着傅调继续道：“你记不记得我当时和你说，你的名声就算是住在郊区的我，都已经听到了？” “嗯，我记得，可是我还记得你当时好像和我说，说你并不喜欢跟着这群人在这一家酒馆里面喝，你更喜欢你自己家门口的那一家。” “对啊，可是我是我，我不喜欢这边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市区，我如果想要从家里到这边来的话，我需要开车半个多小时乃至于一个小时的路程，而我出门喝个酒，在我最习惯的酒馆，可能只需要几分钟的路程。” 布罗茨看着前面缓缓前进的人群，耸了一下肩膀：“我是不喜欢过来喝，今天和你来一趟也刚好是顺路，可是……我是我，其他人是其他人，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说所有人都更喜欢靠着自己家里更近一点的酒，但是没有办法否定的，人还是更喜欢热闹一些，在自己家范围内有一家生意特别火爆，自己去喝过几次，味道也还不错的酒，和自己家楼下几乎没有多少人，只有俩三个固定的，不喜欢热闹的老头坐在那个地方喝酒看报纸，他们肯定更加会愿意稍微多走一点点，味道也还不错的酒。” 布罗茨指着两个人面前的酒招牌，笑着道：“就是你之前带火的这一家，虽然你不在了，但是之前因为你过来的客人并没有完全流失，有很多人选择继续留下来喝酒，而这个地方的老板有了更多的钱，便请了更加专业的一些爵士演奏者，请他们过来演奏，或者驻场。” “久而久之……这个地方便成为了一个非常有名的爵士演奏厅，甚至吸引了一些很有名的爵士演奏家前来演奏。” 布罗茨抬起手，皱着眉头数道：“按照我记得的，好像有gregoryporter，wolfraknauer，grzegorzkarnas……” 这些名字傅调并不清楚，毕竟他对于爵士的专注度，更多的是放在自己身上，而并非其他的演奏家之上。 对于他而言，将自己的爵士演奏好，让自己的爵士能够表达出自己所想要表达的一切，那么便已经足够。 至于其他的爵士乐演奏者…… 听听就好，虽然说他们的演奏方法可能更新，可他们对于爵士音乐之中的一些表达，并不如自己。 最起码，傅调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翻看了一些比较流行的爵士乐演奏者录音，听到的确实如此。 两人很快便跟着人群进入了酒之中，这一家爵士酒很明显比之前的装修更加豪华，其中人也更加的放纵。 舞台上的那一位从未见过的爵士钢琴演奏者正在肆意地狂飙着音阶，构建属于他的即兴音乐。 而舞台中央依旧是有一群人在跟随着音乐随便摆动着身体。 和夜店很像，只不过并没有夜店那么疯，所有人都保持着克制。 毕竟这个地方是一个爵士酒，大家过来就是来蹭爵士乐听的。 傅调带着布罗茨两个人走到台边上坐下，对着酒开口道。 “一杯矿泉水，不带气的，然后……布罗茨先生，你要什么？” “我？我要一杯啤酒，嗯……单纯的啤酒即可。” “好！一杯啤酒，一杯矿泉水……”酒保在台中擦着玻璃杯，对着后台不知道谁喊道，随后自己将杯子放下，先给布罗茨将他的啤酒倒好，递给他，然后躬身到柜台下面，掏出来一瓶矿泉水，给傅调倒上，推到他的面前。 酒保重新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在那个地方无意识地擦着，对着傅调随口吐槽道。 “啧，没想到还有人来酒里面喝矿泉水的，这个算得上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上一个在酒里面喝矿泉水的，直接带火了我们整个酒，哦对了，矿泉水10兹罗提，啤酒20兹罗提。” “诺。”傅调翻出30兹罗提递给那位酒保，补充道：“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应该不算你见过的第二个，准确讲，我应该是你看到的第一个。” “第一个？” 酒保愣了愣，擦着玻璃杯的手顿时停下，将目光抬起看着傅调，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身后的照片墙，看着与阿格里奇放在一起的照片，又重新看向正温和地笑着看着他的傅调，猛地一惊。 “迪奥·傅！等等，是你吗？傅！你回到波兰了？你……哦对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我记得你说过！你参加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嗯。”傅调笑了笑，抿了一口杯子里面的矿泉水，看向舞台上的那位正在演奏的爵士乐音乐家，目光中不由得带着一丝丝的好奇。 “这个人是……” 酒保将身体前倾，靠近傅调的身边，看着正在舞台上演奏的那位不由得笑了笑：“这个人啊，这个人并不是华沙的，他是来自于德意志的一位爵士乐演奏者，nicsng，来自于慕尼黑附近的一座小城市，弹的非常不错，目前也算得上是我们这边的台柱子之一了。” 傅调看着那人并未多话，而是问道：“唔……之前的那几位呢？” “之前的那几位？你是说……之前那些跟你一起的那些乐队成员？” “嗯，就是他们。” “他们啊……”酒保无脑耸肩，看着舞台上的演奏叹气道：“他们自己退了。” 傅调不解：“自己……退了？” 酒保毫无意外地点头：“对啊，自己离开了我们酒，因为来的人越来越多，过来看他们演奏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之前人少的时候还算得上是比较放开，毕竟就算演奏失败了也没有什么问题，现在人多了，他们就开始有压力了，特别是看着之前被迪奥你带过来的那些人逐渐离去的时候，他们心中的压力直接爆炸。” “压力啊……”傅调顿时了然。 酒保并未注意到傅调的神情，而是继续道：“这样的情况继续，终于有一天，大概是五月份左右，他们乐队的成员就过来和我们的老板开始谈，想要离开，一开始的时候老板还以为他们是想要加工资，可是谈了半天才知道，他们确实是想要离开，他们心中的压力太大了，希望老板能够开始寻找新人。” “我一开始还不理解，后来听他们自己说才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想法，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就是那样用一个非常低的身份起来，他们或许还能够继续演奏下去，毕竟那些吸引过来的人很多人都应该是他们的粉丝，但是迪奥你来了，现在他们演奏的人很多的都是你迪奥的粉丝，很多人都是因为你来的，但是走却不一定是因为你而走，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而走。” “巨大的舞台加上与实力并不相匹配的演奏，还有逐渐流失的客人……” “虽然说营业额相比较之前涨了许多，他们每天收到的小费也更高，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接受这种每天都看着熟客再也不来的场景，最终就决定自我放弃，等来了新人便直接离去。” “后来嘛，就正如同你面前看到的这样，从爵士乐队，再到钢琴演奏者，最终全部换血成功，变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酒保说的非常遗憾。 他跟着之前的那个乐队也一起工作过许多时间，双方都比较的知根知底，在知道这个乐队最终决定放弃职位，去其他小的爵士酒后，难受了好久。 不过当新的乐队过来后，他的心情便立刻进行转换。 新的这个乐队演奏的比之前的要好上许多，带来了之前的许多客人，甚至直接将他们这边的名气彻底打响。 他们再也不要用某位华沙风靡一时的爵士钢琴家曾经演奏过的地方来吹嘘自己，而是可以用现在某位华沙风靡一时的爵士音乐家演奏的地方吹嘘自己。 傅调听着酒保的话并未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当时自己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就和自己说，说他感觉自己可能很难将傅调给他的场子给撑起来。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不过这样也是一个好事，他们最起码见证以及经历过了这样的大场子，他们才知道这样的场子究竟需要的是什么，他们也好向着这种大型爵士酒乐队的方向前进。 傅调不由得笑了笑，再次抿了一口矿泉水。 边上的布罗茨则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边喝着啤酒，略带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众人。 他之前只是听过，从未来过这里。 舞台上的演奏突然停止，那位尼古拉斯·朗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的众人，故作神秘地开口道。 “各位，今天的爵士体验，又要开始了！规则和之前的一样，我们让你上来在钢琴上随便弹奏，我们来帮你配成一首爵士乐，体验一把爵士乐手的快感！有谁……想要来加入？” 哗！ 整个酒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迅速举着手，希望那位尼古拉斯·郎能够点到自己。 布罗茨看着这情况不由得感觉有点有趣，用手肘戳了一下傅调。 “喂，迪奥，这种情况你能做到嘛？就是我随便弹奏什么音，你都可以帮我配成爵士乐？” 傅调想了想，并未犹豫：“应该可以。” “哦？怎么做？说说看？” 酒保听着二人的谈话，不由得同样将自己的身体靠向傅调，想要听取一点秘籍。 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二人，傅调有点无奈，想了一下，用比较专业的话语开口道。 “简单来说，就是爵士乐比较包容，不管你弹什么音，听上去都有可能是爵士，毕竟爵士乐里面经常会有9，11，13和弦的存在，这些和弦基本上包括了八度以内的每一颗音。” “例如最简单的c大调7和弦，cegb，加上九音，就是cegbd，加上十一音，十三音，十五音，你就会发现，cegbdfa，所有的音都在里面了，你甚至按下cde，都是一个非常和谐的存在。” “当然，你会问那些变化音，变化音其实非常简单，因为钢琴的和弦之中并不可能只有单纯的大三，大七，大九和弦，你完全有可能碰到小和弦，增和弦以及减和弦的存在，这些变化和弦上同样包含着所有的音。” “因此，如果你看你身边的那人演奏的音乐，理解足够的快，然后将这些反应在钢琴之上，你就可以跟那人一样，随便任何一个人去演奏单音，你再将和弦补上。” “那种越不懂音乐的人，越喜欢简单随便按的，越容易跟，你甚至还能用自己的节奏带着他走，但是如果换做那种学过一点点音乐的，还会搞一些奇奇怪怪节奏的人，让他们上去，跟的就会比较困难，毕竟你完全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奇怪地操作。” 布罗茨和酒保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虽然听不懂傅调究竟在说什么，但是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酒保立刻开口问道：“那么如果现在让你上，让你上去跟他一起演奏，你能够演奏成什么样子？你能够带着他跑吗？” “带着他跑？”傅调想了想，没有理解酒保什么意思。 酒保立刻解释道：“就是说他现在不是带着那些没有学习过钢琴的人演奏很轻松的样子，那么你能不能通过他的和弦，给出你的演奏，从他带着你跑，变成你带着他跑？” “这……” 傅调没有想到酒保居然问的是这个，他顿时有了一点点的犹豫。 “如果实在要做的话，其实也是可以做的，毕竟不管什么音乐，伴奏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主旋律，我可以通过我给的主旋律变化，让他的伴奏按照我的想法去演奏，可是……” “可是什么？”酒保激动地问道。 傅调看着激动的酒，指了指正在舞台上演奏的那人无奈地笑了一下：“可是我和他无冤无仇，我没有必要去拆他的台啊。” “欸，这个怎么算是拆台？你要知道这个场地本来就是你的场地，你现在只是找回你自己的位置啊！上上上！干他！加油迪奥！我看好你！冲！” 酒保看着傅调和那个舞台上演奏的爵士乐音乐家，不由得更为的兴奋，忽悠着傅调直接上去拆舞台上那人的台，让那人下不来台。 毕竟这里是酒，还是爵士酒。 爵士乐讲究的就是一个直，我看不惯你我就是要用音乐怼你，用音乐技术碾压你。 和那些同属于黑人音乐的rap不同，rap更多的语言攻击，而爵士乐，更多的是音乐攻击。 就如同之前傅调在船上那样。 但是傅调看着那人，想了想，最终还是轻微摇头。 他一直有一个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是之前在船上的斗琴都是那样。 人家正在好好的工作，自己没有必要去让人家下不来台。 并且自己的时间也是很宝贵。 今天来这个爵士酒，更多的是因为之前在海城的时候一直憋着，除了在爵士以及流行音乐演奏的课堂上弹一点爵士玩玩，其他的时候都是在练习古典。 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华沙，当然第一选择就是先来这种爵士乐的酒爽爽，让自己放松放松。 傅调就那么轻松地倚靠在台上，看着远处正在演奏爵士乐的尼古拉斯，随意地跟着他的节奏晃动着身体。 那人的技术还算不错，就算是在船上，也算得上是比较厉害的一批人之一。 当然，比之前的那位，在船上挑衅自己的还差了一点。 身后的酒保看着傅调，表情无比的幽怨。 看傅调这样，今天的热闹应该是没了。 不过无所谓，傅调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这家酒必定会更加热闹。 毕竟……这家酒就是傅调带火的。 傅调并不知道酒保的想法，他将杯子举起，杯子之中还有剩下来最后一口矿泉水。 他拿着杯子举向边上的布罗茨，温和地笑了笑。 “布罗茨先生。” “嗯？怎么了？”布罗茨转头。 “谢谢你给我的帮助，我一定会拿到一个足够高的成绩的，谢谢。” 话音落下，傅调将杯子里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对着身后的酒保略微点头，笑着道：“回头跟老板说一下，就说我回来了。” “好的！迪奥先生！”酒保眼睛一亮，期待地问道：“还是之前的时间吗？” “不了，最近还需要练习，等我通知，我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好嘞！迪奥，我会跟老板说的，我等着你和尼古拉斯的正面对抗。” 傅调拿起衣服，对着酒保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布罗茨无奈地看着自己杯子力还剩下一半的啤酒，又看了一眼傅调已经喝完的杯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哪有人用矿泉水敬啤酒的？” 说罢，他将这一半的啤酒一饮而尽，狠狠地打了一个饱嗝后，同样离去。 一切只等，比赛的开始。 第82章 第一日第二组第三位 波兰·华沙。 九月二十七日。 并没有任何的阳光撒入屋内，即使开着窗帘，整个屋子里依旧是雾蒙蒙的感觉。 傅调的生物钟让他在八点不到的时候便直接从床上起来，目光看向窗外，表情略显严肃。 他将之前就已经有准备好的廉价西服西裤套在身上，走到屋内的落地镜前，略微整理。 虽然说这些衣服都是在国内的时候用一个非常廉价的价格买的，可是放在傅调的身上，却并不显得廉价。 相反，这衣服却刚好将傅调衬托的无比干净，清爽。 傅调将袖口的两枚细小纽扣扣好，表情无比淡然地推开门，向着楼下走去。 虽然华沙的天依旧无比的阴沉，整个城市如同沦陷在浓雾之中，可是城市里却早就已经活动了起来，无数的人在城市内穿梭，忙碌着一天的工作。 傅调在路边的报刊亭，用两兹罗提买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后，一饮而尽，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 今天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开赛前的第一次会面。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所有选手都需要来到音乐厅，等着工作人员给他们决定好之后比赛的顺序。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接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邀请，录制一段他们为什么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简短问答。 那个问答要比nhk的问答要稍微长一点，大约分钟左右，算得上是每一位选手个人风采的展示。 相比较nhk的选择性录入，你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给出的答案，会用一个更加正式的方式将你放入其中。 他们会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官网上，将你的信息录入其中，保存你从预选赛开始，到第一次采访，再到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乃至于决赛轮的一切演奏。 甚至，他们比赛的评分也会将其公示出来，每一位评委对每一位选手的打分会显示的清清楚楚。 你如果对比赛的成绩有所疑虑，你完全可以通过他们那边的举报系统举报那些评委的打分，组委会甚至会根据你的举报重新审核。 虽然说肯定还有一些地方还有漏洞，但是……这个已经是他们目前所能够做到的极致透明，极致公平。 傅调无比淡然地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周围很多人看着傅调前进的方向还有穿着，目光不由得露出一丝丝的惊讶以及好奇。 甚至还有很多人看着傅调，露出了羡慕以及崇拜的神色。 五年一次，年龄限制18-28，年轻一代的最强肖邦钢琴演奏者几乎全部云聚于此。 他们这些人，向着肖邦最高峰挑战，攀爬的选手，每一位都是所有肖邦演奏者的偶像。 当他们看到傅调的时候只是眼神情绪的波动已经非常克制，毕竟他们知道…… 傅调他们这些人进入音乐厅，是进行最后的整顿，准备十月一号开始的比赛。 这个时候不管再怎么激动，也不可以打扰这些选手。 况且……现在还只是80强第一轮，还没有真正进入最后的决赛圈。 傅调穿过众人的视线，走入音乐厅之内，此时此刻音乐厅内已经挤满了数不清的人。 在音乐厅之内并不仅仅只有普通的选手，还有很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工作人员。 例如摄影，记者，场务等工作人员，还有一些选手的老师朋友，他们同样也聚集在这个音乐厅内。 一些人注意到傅调的到来，并没有在意，只是略微看了一眼。 现在的他们还不完全是对手，他们真正的对手是跟着他们同一天的演奏者，更准确的，是在自己前后之人。 而并非这些刚刚入场的人。 傅调不在意众人的忽略，走到最前面与正在那边统计选手名单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确认了自己的到来后，便站在了一边，双手环抱看着屋内的众人，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屋内的众人实际上是有分派别的。 例如同一个国家的选手会选择站在一起。 还有很多不同国家，但是同一个老师的也会选择在一起。 甚至一些不同国家不同老师，但是之前有交流过，一起比赛过的选手，也同样会选择在一起聊天。 例如之前在机场看到的小林爱实反田恭平二人，他们两人并没有选择和其他的东瀛钢琴家站在一起，而是和来自于加麻大的选手聊天。 正当傅调默默观察着众人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 “嘿！傅调！” 余天佑同样穿着一身西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胸口衬衫的纽扣并没有完全扣上，而是松开了许多，露出了里面明显有锻炼痕迹的胸肌。 整个人无比的轻松浮夸，丝毫不将这个比赛放在眼前的样子。 余天佑似乎注意到了傅调的眼神正向着自己的胸口飘去，立刻啧啧两声，往边上跳了一下，对着傅调挑眉。 “怎么样？我的胸肌大不大？要不要借你靠靠？那句歌怎么唱来着的？哼哼哼哼，哥练的胸肌，如果你还想靠，好胆你就卖造~” 傅调看着余天佑的神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他看了一圈周围的其他人，又看了一眼余天佑，脚步不由得向着后面退了两下：“你……” “嗨，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余天佑立刻伸手打断了傅调的话，嘴角微翘，乐呵呵地开口道：“不就是觉得我变化似乎有点大是不是？有点不认识了？从来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这么骚？我问你，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我说我参加过多少次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傅调想了想，迟疑道：“三次？” “对啊！整整三次啊！拜托！我第三次才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正赛！我当时收到消息我整个人都快要跪在地上烧香拜佛祭祖宗了好不好！”余天佑动作无比的夸张，他的动作似乎吸引到了一些周围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注意，那群人立刻皱着眉头向着他走来。 “你……” “抱歉抱歉！我刚刚跑着过来的，我有点热，我现在就系上，非常抱歉。” 余天佑看着保安立刻收敛了身形，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衣服给扣上，之前的骚包模样瞬间消失殆尽。 等到那群保安离去了，他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着傅调摊手。 “好，我刚刚有点太激动了，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能够进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正赛，所以……” “理解。” 傅调点头，他的目光扫向屋子里的其他选手，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屋子里的人很明显并没有到八十人，而是似乎少了一些。 那些人是特别明显的选手模样，并不是跟着一起来的朋友，又或者是导师，工作人员。 “话说回来，第一轮的选手，一定是八十人吗？” “你说选手人数吗？”余天佑也扫了一圈，大概算了一下。 现在已经是九点多，十点钟的时候就要开始分组了，而这个时候屋子里已经差不多六十多名选手的样子，后面还有人正在往里面进。 很明显，第一轮的选手应该不是完整80人的模样。 余天佑大概知道了傅调的疑惑，对着傅调解释道。 “其实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人数并不是完全的固定，比如说八十人就录取八十人，实际上偶尔还是会有多一点的人数，最主要是看评委自己心中觉得什么样的演奏水平可以进入第一轮，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经常会有没有第一名的情况发生吗？” “没有第一名……”傅调想了想，点头道：“知道，因为第一名达不到第一名的最低要求，所以就没有给出第一名。” “最后一名也是一样的，如果这些人能够达到最后一名的要求，那么组委会那边也会思考一下，放一些人进入第一轮，不过并不多，肯定不会超过90人。” 说着说着，门口的门缓缓关起，很明显最后一名选手也已经进入了场地。 一名工作人员站在众人的前方，轻轻戳了一下话筒，一股巨大的咚咚声在众人的周围响起。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向着音乐厅大厅最前方方向望去，一位披着纯黑色长发，穿着欧式白色长裙的工作人员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用着标准的英语开口道。 “欢迎各位钢琴家前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赛前会议现场，麻烦各位进入会议厅中，我们的比赛分组仪式将在那边举行。” 话语落下，她身边的会议室大门打开，一个简单的小型会议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个会议厅内只有一个简单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海报，以及一个放着装着纸片浴缸的酒红色高脚桌。 面对着海报的，则是无数的座椅。 很明显，这个是给他们选手坐的。 众人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蜂拥着向着屋子里走去，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傅调以及余天佑两人坐在了屋子里靠着最后面的位置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舞台上工作人员小声讨论，将话筒拉到了酒红色高脚桌上，众人声音减小。 之前的那一位工作人员再次站了出来，拿起手中的卡片，对着众人开口道。 “下面，有请波兰国家文化遗产部部长，profagorzataonowska上台。” 哗！掌声响起。 一位穿着干练，留着米黄色高平顶短发的高龄女子微笑着从舞台边上走上前，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话筒，微笑着开口道。 “感谢各位钢琴家到来，我是agorzataonowska，非常激动可以与各位共同度过一个极为完美的十月，愿肖邦与各位相存，演奏出更为的完美，更为完整的肖邦作品！” 说罢，她对着众人微微鞠躬，掌声再次响起。 等掌声渐渐平息，她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众人开口道。 “接下来，我将抽取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首位字母！今年将由他开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场的演出！” 说罢，她背着身子，将鱼缸中的纸片随意的晃动几圈，闭着眼睛随意地抓取一个。 她将那一个球放在自己的手中，举起，面向众人。 与此同时，周围有几位穿着黑色正装的中老年男子也同样走上前。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检查组组长，贝洛斯。”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负责人，克劳蒂亚。” 两人站在那部长的身边，死死地盯着她的手，确保她并不会做出一些特殊的举动。 部长并不为之所动，毕竟这个是世界级别的大赛，她不需要，也没有必要弄虚作假。 她将手中的球体打开，球中的字母露了出来。 “b，今年的开赛字母，是b” 她将手中的字母展示给众人，之前那位负责报幕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举起手中的文件，对着众人开口道。 “根据第一轮选手名单，第一位出场的选手，来自波兰的候选人，tyotezbies！演奏时间：10：00a-10：25a。” 一位传统欧洲脸型，留着络腮胡的男子从众人之中起身，无比激动地露出一丝笑容对着众人挥手，鞠躬，坐下。 表情非常愉悦。 虽然说他作为第一位出场的选手，很明显处于严重的劣势，可他好像并不在乎？ 第一位选手作为所有选手的标杆，正常来说他的心中压力也是最大的。 并且评委就算心中有一个大概的分数指标，面对第一位选手，他们也不可能给出一个特别高的分数。 原因很简单，如果第一名给了高分，后面的选手比他演奏还好的话，那么给多少分？ 分数会不会严重失衡，让某位选手直接达到了25分的分数？ 所以，作为开场的选手，在前期的比赛几乎等同于被淘汰的命运。 不过同样有一些特别自信的选手认为，第一名演奏才是展示自己的机会，可以给后面的人带来足够的压力，让他们发挥失常。 一切都看选手他自己的水平实力以及想法。 很明显，这位bies，便是这样的一位选手。 众人立刻对着他露出各异的目光，不过这目光并没有持续多久，舞台上的那位部长便鞠躬下台离去，负责主持的那位工作人员便开始继续念着下一位选手的名字。 “第二位选手，rafabaszczyk！波兰！10：25a-10：50a。” “ukaszpiotrbyrdy！波兰！10：50a-11：15a。” “ichellecandotti！意大利！11：15a-11：40a。” “igicaria！意大利！12：10a-12：35a。” “galachistiakova！俄罗斯！12：35a-01：00p。” “irachistiakova！俄罗斯！01：00p-13：25p。” 第一日的选手念到了最后一个，不知道为何，傅调总感觉舞台上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些。 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聚集向同一个方向。 工作人员拿起手中的名单，停顿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seong-jcho！南韩！01：25p-13：50p，第一日上半场，结束！”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位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从人群之中站了起来，他略显腼腆地看向周围的众人，对着四周所有人微微鞠躬，随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没有任何的声音，你甚至从他的行为之中，都能感受到他音乐之中的那一股纯净。 边上的余天佑看着赵成珍，seong-jcho，不由得同样吸了一口凉气，表情古怪。 “果然，这个赵成珍看上去就很强啊，不愧是法兰西乐派的代表人物，真不知道他的音乐之中，究竟可以给我们展现出什么样的东西啊……10月3号，下午一点二十五分，啧啧，这个人必须去看！” 余天佑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中掏出，默默地在记事本上记录下自己所要看的时间。 傅调就这么抱着膀子听着舞台上工作人员的报幕，很快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yasukofurui！东瀛！05：25p-05：50p。” “diaofu！华国！05：50p-06：15p。” 第一天，下半场第三位…… 傅调缓缓吐出一口气，表情并没有特别多的意外。 还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furui在自己的前面，但是自己在第三位，算得上是一个比较不错的位置。 虽然没有后置位优势那么大，但是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位置。 特别是在这种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边上的余天佑也听到了傅调的名次，立刻用膀子戳了戳傅调，将傅调的名字还有时间写在了他的小本本上，然后举着这个小本本乐呵呵地开口道。 “傅调，你放心，我三号晚上绝对会去听你的演奏，不让你一个人孤身奋战的！你就放心好！” “嗯……那么就，多谢了？” 傅调对着余天佑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后面人的名字。 很快，所有的名字便已经全部通报完毕，众人便快速向着音乐厅外面走去，准备后续的采访。 聚集在赵成珍身边的人最多，有很多人都对他非常的好奇，毕竟赵成珍可以算得上是今天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他在法兰西乐派那边的实力不容小觑。 至于傅调…… 并没有特别多的人关注他，毕竟他在预选赛的实力表现得只能说一般，有亮眼的，但是更多的，是遗憾。 傅调站在门口，很快一个摄像机带着一位华国人走到了傅调的面前，那人用着字正腔圆的华语对着傅调开口道。 “傅调选手，走，我们做一些比赛之前的采访。” 【提示：英文，数字，标点符号只算一个字符，选手名单那边，我写了那么多，实际上只有几个中文国家名算字符，其他的，都不算，别骂我水字数，如果真的水字数我就都给你们翻译成中文了，比如路易吉·卡罗其亚，意大利，比赛时间：xxxxx】 最近几天都写到了早上四点半了……，我感觉我快撑不住日万了。 第83章 官方问询 这个采访是所有的选手都需要做的，一些第一轮的选手，比如说之前那位第一轮第一位的bies，他就直接在刚刚的会议厅里面做了采访，长枪短炮对准他，想要知道他对于比赛的想法。 而其他的选手，则是被分配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位置，等待各自采访的开始。 为了节约人力，这些采访尽可能都是单个国家的人对单个国家的人，而那些欧洲国家实在没人，才会选择让一些其他国家的人兼职。 因此对接傅调的，便是一位华国人，以及欧洲摄像师。 华沙肖邦音乐厅内有许多的房间，众人立刻随便找了一间，将门关上后，那位摄像师立刻开始布光，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让傅调看上去气场更加浓烈。 看着在一边忙碌的摄像师，那位负责采访的负责人笑着对着傅调开口道。 “傅调，你好，我叫王凯，你叫我小王就可以，我听过你的演奏，就是……在之前预选赛的时候，我刚好负责那一场场记，跟着身边这位正在忙着的摄像大哥干着摄影助理的活，你之前的演奏真的非常厉害，我非常喜欢你的演奏！” “多谢。” 傅调微笑着点头接受了他的赞美，随后询问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等这位摄影师傅弄完就行。” 话语没有落下多久，那位摄影师傅便已经组装好了一切，将灯光打开，后面的反光板也扑上，给傅调前面还有左面加了一束光，让他的身影变得更为的神秘。 摄影大哥在摄影机前确认无误后，对着王凯比了一个手势，王凯立刻明悟，拿起手中的笔记本对着傅调开始念叨。 “你好傅调，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我们这边注意到您在国际上获得过华国金钟奖，除此之外并没有获得过其他国际大奖，您的身世相比较其他的选手要稍微简略一些，那么我很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促使你前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呢？又或者说，究竟是什么让你跟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结缘？如果可以尽量说的多一点，我们需要攒够5-8分钟。” 说罢，他将手中的纸张推出，上面写着刚刚他的问题。 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结缘的动机。 傅调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并没有特别多跟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有关的信息，可是看着面前正在闪烁着红灯的摄像机，以及边上无比期待的主持人，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其实一开始……我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对于我而言，这个就是一个踏板，一个和全世界选手对话的踏板，一个登上世界级别舞台，与最顶级钢琴大师交流的踏板，甚至在比赛之前，我对于肖邦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我给你们递交了参赛申请，你们通过了我的参赛申请，我就来了。” 话语落下，王凯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的回答，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而是坐在摄影机外面，等待着傅调后面的解释。 “本来我想的并不多，一场比赛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当我真正意义上参加了这一场比赛，与所有的选手对话完之后，我这才非常清晰地认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肖邦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肖邦音乐之中的东西，其实很火很多值得我们去深究。” “我与肖邦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结缘，与肖邦的交流，如果严格算下来，你甚至可以说我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赛场上，听到其他选手的演奏之后，我这才意识到我的音乐之中缺少的东西，我才去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我的音乐，和肖邦音乐之中的关联，我才去理解明悟，究竟什么叫做肖邦，什么叫做浪漫。” 王凯听着傅调的话默默点头，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这个是采访傅调，他在其中负责的内容就是很简单的一点。 引导傅调不要紧张，将傅调的话给录制下来，告诉他现在需要说什么。 仅此而已。 王凯将手中的文档翻过一页，翻到了下一页，对着傅调提问道。 “好的傅调选手，那么我想要问一下，参加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对你今后的路线方向有什么引导作用吗？或者说……你参加完比赛后，你最想要做的什么？” 傅调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道：“弹琴。” “弹琴？”王凯愣了愣，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 傅调点了点头，继续道。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阶段，人生中一个非常小的阶段，所以我参加这个比赛最主要的，便是验证我对于肖邦的想法，是否能够打动其他的评委，让他们能够理解我的音乐，进而对我的音乐产生兴趣。” “我现在还很年轻，现在才……”傅调想了一下，迟疑道：“我现在才19岁？还是20来着，不过这并不重要，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放在音乐之上。”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不是全部，肖邦也同样不是全部，甚至古典音乐，也不是全部，这些都只是音乐之中的一部分。” “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后，如果我的演奏能够达到我的预期，那么我应该会选择换一位新的作曲家去研究思考，毕竟你要知道，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研究肖邦，导致我现在看到肖邦都有一点点的头疼。” 王凯立刻附和地笑了几声。 傅调等他笑完，便继续道：“所以，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结束了，我应该会去重新修炼一下，重新去思考一些我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些比较厉害的作曲家的作品去演奏，让自己对于音乐的理解程度更深一些，让自己的专业水平，也变得更为的沉稳，让自己沉淀下来。” “毕竟……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一个非常锻炼人的场地。” 傅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摄像头，随后看向王凯，等待着他的下一个问题。 王凯没有任何犹豫，继续翻过一页纸，对着傅调问道。 “那么我想要问一下傅调先生，您对于比赛的目标是什么？” “至于我的目标，那就是第一。”傅调笑了笑，没有任何犹豫：“过来参加比赛的，肯定是想要拿第一的，虽然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在古典音乐上浸淫的比我深了太多，但是我会尽力……拿下第一。” 过来参加比赛的音乐家，他们的心气必然是高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向着第一名的方向冲击，那么他们必然也没有机会触碰到那个领域。 王凯将手中的本子放下，拿起第二个本子。 “刚刚那个是关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一些问题，那些问题已经结束，现在我想要和傅调你讨论一些关于音乐上的问题，首先是第一个问题……作为一名钢琴家，你觉得最困难的部分是什么？” “最困难的部分吗？” 傅调没有想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提问居然会偏到这个地方，他的视线不由得看向远处，开始思考究竟什么是成为一名钢琴家最困难的部分。 其实这个问题可以分成两个部分。 首先是第一个，自己究竟觉得什么是钢琴家？其次才是钢琴家之中的难点。 那么……什么是钢琴家呢？ 傅调沉吟片刻，语气平缓地开口道。 “我想……应该是交流？” “交流？”王凯眼睛一亮，他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答案， 傅调摩挲着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渣，缓缓道：“对的，交流，我觉得交流是成为一名钢琴家，最困难的部分。” “这个交流并不是和老师之间的交流，也不是和同行之间的交流，而是和自己的交流，和舞台下观众的交流。” 傅调抬起头看向王凯，无比认真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舞台下那些观众的声音，就是在演奏的时候，你看着他们，就能够感受到他们心中所想的那种声音。” “他在听你演奏之前，他究竟是痛苦，是难受，是悲伤，又或者是兴奋，是激动，是好奇？他心中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舞台下所有观众的情绪，他们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我的音乐，去将这些人心中所想要找到的那种感觉给勾出来？让他跟着我的音乐一起流动？” “这个……便是和观众的交流，心灵之间的交流。” “与此同时，你还需要和自己交流，思考自己所想要表达的是什么，自己所想要表达出去的那一种韵味，真的传达到了听众的耳朵里面了吗？我传达的真的准确吗？我能够吸收到观众回馈给我的感受吗？”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好好思考。” 王凯默默点头，翻过一页纸，继续提问。 “那么我想要问一下傅调，对于你而言，钢琴它……意味着什么？” “无限的可能。”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我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将一切感情说出去的人，但是我可以利用钢琴，去释放我的感情，我的想法，我的一切，我的灵魂将不再被囚禁于狭小的身体之内，而是可以通过钢琴，通过音乐，将这一切传递给其他人。” “钢琴只有八十八个键，但是这八十八个键里面，却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可能，我可以通过这八十八个键，演奏出只属于我的音乐。” “我可以通过那些作曲家，将我想要表达的一切，融入作曲家之中，通过他们的音乐将其表达出来。” “有限的空间，无限的可能，这样的组合太过于美妙，比这片无限的大陆，更让人可以安心。” 傅调缓缓地说着他对于钢琴的想法，王凯在无比认真的听着。 虽然说他之前看预选赛的傅调，并不是特别看好他。 毕竟半年之前，傅调的演奏实在是偏科的厉害，肖邦的作品之中没有任何一点点肖邦的东西在其中，看到他能够进入正赛甚至开始怀疑起那些评委是否公正。 但是就目前傅调给他说的，采访上的东西，让他了解到了一个更加真实的傅调。 傅调他很明显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正在努力地积极改正。 再加上傅调对于肖邦的看法和他自己对于音乐的想法，让他很有触动。 他总有一种，看到之前顶级大佬的感觉。 两个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特别久，毕竟这个只是一个五分钟左右的简短讨论，因此等傅调说完钢琴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之后，王凯便将手中的文件给收了起来。 他看着傅调，身体无比的放松，笑着开口道。 “好了，今天的问题到这个地方差不多就结束了，最后还有一个小的提问，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就是如果让你用三个词去形容你的音乐，你会选择什么样的单词？” 傅调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愣，不由得思考，随后迟疑着开口道。 “或许，是安心，自由，以及……” “大海？” …… 所有的选手都在进行着赛前的采访，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并没有闲着。 四辆漆黑的大巴缓缓停在音乐厅的后门口，十几个人快速向着车子这边围绕而来。 “快快快！所有人将钢琴小心搬下来，送到音乐厅里面！明天开始试琴，今天要将所有的钢琴全部调试完毕！听到没有！” “是！”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壮汉对着众人开口道，没有任何有任何的异议，他们全部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钢琴之上，小心不要将这台钢琴磕碰。 他们面前一共四台钢琴，每一台钢琴都是那些最顶级的钢琴公司给他们的，这些钢琴不能有任何的损失。 相比较正常放在店里销售的钢琴，这些钢琴的制作难度更胜一层，这些钢琴全部都是这些公司的心血，他们目前所能够找到的最好钢琴。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不仅仅只是选手的比赛，其实也是这些大的钢琴公司的比赛。 这些公司除了在比赛之前就已经开始投资了一批选手，让他们在比赛中使用他们的钢琴，如果获胜了还有额外的奖励外，他们依旧需要在比赛场内进行竞争。 四台钢琴，代表着四个完全不同的演奏方向。 他们都会将自己最完美的钢琴展现给那些选手，让那些并没有被他们所选中的品牌艺术家，去演奏他们的钢琴。 这样，才能在保本的情况下，争取最大的利益。 也正因如此，这些准备搬运钢琴的人完全不敢有任何一丝丝的闪失。 如果闪失了，问题可就大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钢琴放在舞台上，将盖在钢琴上的保护罩掀开，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钢琴的每一丝问题。 直到确认无误后，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之前站在最前面指挥众人的负责人站在站了出来，对着站在一边的那群调音师皱着眉头开口道。 “调音组，我们已经将钢琴完好无缺地运上来了，现在轮到你们调音师了，赶快将钢琴调好，将钢琴最完美的状态给调出来。” “好的，交给我们请您放心！” 一位东瀛人率先走了出来，拿起自己的工具快速趴在钢琴上调整着钢琴的音色。 他们是钢琴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不仅负责调音，还负责制作钢琴，他们对于自己家的钢琴无比的熟悉。 见到钢琴没有任何问题，那么接下来，便是让钢琴之中的一切尽可能的完美。 让所有的音色浑然一体，不会出现音色的偏差。 除了正站在舞台上的那些钢琴调音师，还有许多人站在音乐厅的边缘，他们眉头同样紧皱，耳朵竖起听着音乐厅内的声音，时不时开口提醒。 “b3区声音不正常，小字二组c音突出，需要调整！” “d1区音色正常，无需调整！” “a4区音色偏浑浊，请给予更大力度，我无法听到反馈。” “……” 众人的声音影响着舞台上的那位调音师，所有人形成了一个如同德意志机械一般精准的战车，不停地前进。 他们所有人都在抓紧着时间。 现在是九月二十七号。 九月二十八号，试琴就会开始。 九月二十九号，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公布第一轮入围名单。 十月二号，试琴结束。 十月三号，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式开始。 时间并不等人，他们必须确保所有的一切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让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平稳地进行。 参加比赛的，不仅仅是选手，还有无数的工作人员。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场硬战，一场必须获得胜利的硬战！ …… 时间很快便过去，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得到了妥善处理，一大堆累的黑眼圈都出来的调音师傅蹲在墙角，等待着选手的出现，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在那群工具人调音师即将困的要趴下之时，按照规定前来试琴选琴的选手来到了音乐厅内，看着舞台上漆黑的钢琴，表情激动。 雅马哈yaaha，cfx 卡哇伊kawai，sk-ex 法奇奥里fazioli，f308 施坦威steway，d274 这四台钢琴，便是着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四大钢琴制造公司，最强的制造工艺造出来的，艺术品。 写到早上4点多5点，然后睡了4个小时不到就去上课，干到12点就去健身房。 结果就这样，我深蹲都到……120kg了？ 第84章 最适合的那一架 比赛之前的试验钢琴，是给所有选手一个自由发挥的舞台。 比赛场上你没有任何的时间去试验钢琴，但是在这里，你可以随意的试验，不用去担心其他的任何事情。 这里就是给所有选手在比赛之前试验场地的最佳场所。 所有人按照组委会那边给的预约，依次来到音乐厅之中，四台钢琴已经无比完美地打开，放在舞台之上。 每一台钢琴都是特别纯净的黑色，无比的优雅且性感。 光滑的黑色油漆让人看着便能够感觉到那些钢琴的优雅以及尊贵。 实际上，这四台钢琴，每一台钢琴确实正如同他们所看到的那样，无比的尊贵。 每一台的售价换算过来，都是将近两百万人民币左右。 那些还全部都是基础款，最基础的人工制式钢琴。 而现在在舞台上的这四台钢琴，则全部都是由各家钢琴公司的顶级造琴师父亲手打造的钢琴，除了最基础的构造之外，每一处的细节都被那些顶级大师给打磨的几乎找不到瑕疵。 这种如同艺术品的钢琴根本不能像普通的钢琴那样，直接买过来丢音乐厅里面，等用到的时候再拿出来，而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运送过来，尽可能减少这些钢琴在外面暴露的时间，减少人为损坏的风险。 毕竟，不说这些艺术品钢琴相比较其他的普通钢琴能贵上多少，最起码……舞台上这四台钢琴合起来一千万人民币还是有的。 就算换算成美元，欧元，也都是一百多万。 无比昂贵。 可能听上去感觉对于那些顶级富豪并不算得上是什么，但是要知道……很多钢琴家，特别是那些还没有成名的钢琴家，他们其实也不算特别有钱。 你可以说他们家庭有钱，小康及以上，勉强能够供应起一个闲人学习音乐。 但是让他们随随便便掏出两百万人民币出来买一台舞台上的钢琴，除非是那些富二代，否则不管是谁都会感觉到些许吃力。 可是那些富二代他们……谁会没事学习钢琴，并且还学的那么深，能够成为世界顶级钢琴家的深度？ 学习钢琴可不是特别好玩的一件事情，每天练习就需要练习四五个小时，甚至于七八个，九十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情。 一个人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献给音乐，艺术，没有时间顾及其他的事情。 如果你是富二代，你又有钱又有闲，你用这些时间全世界乱跑泡妞不比你整天窝在家里对着钢琴戳来戳去要强？要快乐？ 你如果要强一点，你去学习一些什么其他的金融管理可能都比你全部时间丢在钢琴上要好许多。 所以如果你仔细想一想，其实这些过来参加比赛的选手，绝大多数人都是买不起这些钢琴的。 如果他们之后没有机会成为职业音乐人，成为那些全世界巡回演奏的职业钢琴家。 那么……舞台上的这些最顶级的钢琴，很有可能是他们这辈子能够摸到的，最好的钢琴。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的选手在过来的无比激动的原因。 他们飞快地跑到舞台上，摸着那些钢琴，感受着每一颗音在琴弦之中的颤抖，嘴角疯狂扬起。 你只有真正触摸了这些最顶级的钢琴，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好琴。 什么叫做……完美的音响效果！ 傅调也同样如此。 他之前不管是在哪来，都没有碰到过这样顶级的钢琴。 因此他按照组委会那边给出的时间安排，准时来到音乐厅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很多人。 而在所有人之中，有一个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的人。 何深。 何深端着一瓶矿泉水，正站在音乐厅的门口和其他地方的人交谈，表情非常的认真，听着那些人的说哈，他时不时地点头，偶尔插上几句。 看着何深的站位，再看一眼他在人群之中的模样。 很明显，何深已经在漂亮国的钢琴界站稳了脚跟。 何深正打算和其他人继续聊一下钢琴的事情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注意到了正站在一边的傅调，眼睛不由得一亮，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放在桌上，快步向着傅调走来，猛地抱住了他，声音无比激动。 “哇！傅调！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碰到了你！我原本以为我和你的正式碰面可能会要等到正赛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见一面。” 何深双手紧紧捏着傅调的肩膀，嘴唇抿起，目光深切。 “不容易啊傅调，真的太不容易了，这个算什么？算他乡遇故知吗？还是老乡见老乡？不对，肯定不是老乡见老乡，老乡见老乡那得要背后捅一刀，这个就叫他乡遇故知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傅调看着何深无比激动的模样，不由得有一点发愣，茫然道：“何老师？你……你怎么来了？” “我？” 何深指了指自己，立刻转身指向身后的那群西方人脸。 身后的那群人立刻笑着对着傅调何深二人挥手。 “我当然是跟着学校的队伍过来了，这个是全世界级别的盛会，我们学校里面也有一些人要过来参加，因此我们学校把我们作为教师智囊团给派了过来，我想着你也在这里，我就申请过来了。” 说罢，何深用力拍了拍傅调的肩膀，眉毛微微一挑：“你今天选琴吗？你第几个出场？” “我是今天选琴”傅调不明所以：“我f，选择的是b，所以我是第一天，第二组，第三位出场。” “这个位置虽然不算特别好，但是还算不错啊。” 何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那群人挥了挥手，对着他们喊了一声，告诉他们自己要先进去音乐厅后，便拉着傅调向着音乐厅里面走去。 “话说……你一个人来参加比赛？没有其他人吗？” “对，我一个人，怎么了？”傅调不解。 “有问题啊，并且问题大了！”何深无奈摊手，指着音乐厅里面的其他人，对着傅调道：“你看看周围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一个人过来参加比赛的？” 傅调听到了何深的话，将自己的视线向着周围看去。 果然，正如同何深说的那样，在音乐厅里面并没有任何人是一个人过来的。 最少的，便是两人。 如果多的，则是一整个组过来试验钢琴，就如同f1赛车那种，一位车手的背后有着一整支的队伍。 傅调眉头微皱，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是两个，以及两个以上？”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一个人没有办法掌控这间音乐厅，或者说……你一个人掌握这间音乐厅所耗费的时间，比你找个队伍来一起听，要困难的许多。” 何深带着傅调走到了音乐厅前面工作人员的位置，让傅调跟着工作人员在那边登记后，两人便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待前面一位选手的试验结束。 何深拍了拍傅调的肩膀，指着前面的那位选手，又指着后面高台位置，也就是之后评委所在的位置的，轻声道。 “你看身后，看到了没有？高台第一排位置的那些人？” “看到了……”傅调点头。 “不说其他地方，最起码，你那个位置要站一个人去听，你要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虽然是弹给所有人听的，而最终给你分数的，是那些观众席上的评委，他们才是最终决定你成绩的人。” 何深说的非常认真。 如果他没有过来阻止傅调，那么傅调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开始了演奏。 比赛并不是从十月三号才开始，而是现在这个时候，便已经开始。 “所以等一下你上台的时候，你先去找你自己喜欢的钢琴，如果找不准的话，你就按照我跟你的说法去找。” “你记住，施坦威代表着极致的中庸，他的每一项能力都是顶级，不会有任何的偏科，你如果找不到你喜欢的钢琴，你就选择施坦威，这个是绝对不会错的选择。” “法奇奥里，则是代表着意大利钢琴的极致，它在声音的通透以及灵性上要比其他的钢琴要好上许多许多，不过相对应的，这一台钢琴如果掌握的不好，会让你的音色变得太过于清脆，尖锐，让人产生厌恶的情绪。” “来自于东瀛的两台钢琴，卡哇伊，正如同它名字一般，有点卡哇伊，或者说是甜，触键上的甜，这个甜带来的并不是如同奶油一般的漂浮感，而是一股如同蛋糕一般的厚重，这一种厚重很有意思。” “而至于雅马哈，雅马哈则是另外一种感觉，它更多的是有一种轻盈的感觉，介于法奇奥里与卡哇伊之间，这种感觉我说不好，它其实更多的是像法奇奥里的改版。” 何深话语落下，前面一位选手已经选择好了他的钢琴。 刚刚两个人在交流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舞台上那人的演奏。 毕竟也没有什么好注意的，并没有多少人会在试验钢琴的时候，拿出自己的全力去演奏，用来给其他选手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 大部分都是弹一点就撤的那种。 几个比较例外的人之中，最为突出的代表，便是李迪云。 他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轮的钢琴选择上极为的突出。 他直接走到舞台上，什么准备都没有做，找到一台自己喜欢的钢琴后就直接开始演奏。 并没有如同其他人那般演奏一小段，而是非常认真的当一次音乐会去弹，演奏了一整首他第一轮要弹的曲目。 甚至没有选择他要用的钢琴，就这么演奏完，直接扭头就走，没有任何的停留。 单义当时跟他聊了一点，可是似乎聊的并不多？ 何深看着那人演奏结束，立刻拉着傅调起身，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道。 “好了，你上台，我帮你听听看感觉，等下回头告诉你。” “好！” 傅调点头，在工作人员那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走到舞台上，看着四台钢琴陷入沉思。 好的钢琴对于他们这些钢琴家而言，就如同好剑对于剑客。 如果用剑来比喻的话，施坦威就是一个不管怎么用都不会出错的剑。 法奇奥里，便是一把杀伤力很强，但是很有可能会误伤自己的双刃剑。 卡哇伊，则是有一点类似于厚剑，古朴无锋，可是却拥有着非常强的力量。 至于雅马哈，其实更像细剑一点，更为的灵活小巧，可以演奏的东西更多一些。 每一台钢琴都有自己的特点，自己究竟需要选择哪一台呢？ 此时此刻何深已经站在后面评委席的位置上，对着舞台上的傅调比了一个手势。 可惜傅调并没有看见，他依旧在看着面前的四台钢琴，不由得沉吟。 他率先走到了最边上的卡哇伊身上，将自己的手按在卡哇伊洁白纯净的键盘上，缓缓推动。 嗡…… 钢琴声响起，傅调略微有一点失望。 钢琴的声音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不过这个只是单音而已。 傅调并未多想，坐在琴凳上，将手抬起，缓缓按下。 嗡！ 肖邦练习曲，op10-1，圣咏逃亡曲。 这一首作品并不是他选择的作品，只是纯粹的当作一个实验品去使用。 音阶快速的跑动，只是跑动到了一半，傅调便立刻抬手。 手感不对。 这一台钢琴的手感确实非常的厚重，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这种厚重，但是他并不喜欢。 这种厚重有点像大地，或者说是泥土的感觉。 让人有一种生根发芽立于大地之上的感觉，可是却不够舒爽。 傅调摇了摇头，走到了第二台钢琴。 雅马哈。 他这一次使用的肖邦练习曲10-5，也就是传统的黑键。 这一次他演奏的更久了一些，演奏了整整一页的样子，可是最终还是停下。 太过于顺滑，滑的他有那么一点点抓不住音乐的感觉，甚至感觉钢琴在带着自己的手前进，而不是自己在带着自己前进。 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手指便已经按下。 这种感觉让他甚至感觉到了失控。 作为一名钢琴家，在舞台上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容许任何的失控存在。 你可以让你自己的手跟着你的身体肌肉去走，但是你必须知道你正在演奏那一段的内容。 而现在呈现在傅调面前的，则是手跟着肌肉走，自己脑子还在思考第一页中间一点的内容呢，而自己的手则已经演奏到了第一页的结束。 一些偏向于灵巧的选手可能会选择这一台钢琴，他们演奏那些快速作品会非常适用。 可是自己……并不喜欢。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到了第三台钢琴，法奇奥里。 然而当他只是按下第一颗音的时候，他的手便已经停下。 他，并不喜欢这一台钢琴的音色。 太亮，太尖锐，太通灵。 这一台钢琴太难以驾驭。 刚刚那一台雅马哈可能算得上是钢琴之中最容易驾驭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台钢琴，绝对算得上是傅调演奏的所有钢琴之中，最难驾驭的钢琴。 难驾驭到什么层次呢？ 就是傅调非常清楚这一台钢琴演奏好了，是能够给他的作品加分的，并且加的不是一点两点的分数。 非常典型的高风险高回报的钢琴。 但是傅调同样很确定，他驾驭不了这一台钢琴。 他的演奏方法还有演奏思路，和这一台钢琴，完全不是同一个方向。 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 如果要演奏这一台钢琴，他必须是从一开始就接触过这台钢琴，并且对这一台钢琴非常了解，他才能勉强使用这一台钢琴。 但是问题是…… 从傅调清醒到现在，再加上之前在海城音乐学院里面碰到的钢琴，他都没有接触过任何一台法奇奥里。 这台钢琴很强，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一切都跟他无关，只能看着这一台钢琴展现出足够耀眼的光辉。 傅调缓缓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视线看向最后一台钢琴。 说真的，他是真的不想选这一台钢琴。 因为刚刚何深跟他说的内容让傅调对这一台钢琴有了一点点的偏见。 极致的中庸，那么带来的不就是完全不出彩吗？ 如果听何深的话来选的话，傅调可能看都不会看这一台钢琴。 但是现在前面三台已经演奏过了，没有任何一台符合傅调的预期，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台钢琴。 那么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傅调有点无奈，只能走向最后一台钢琴，将琴凳拉开，坐下，看着面前的键盘不由得沉思，随后轻轻抬起手，落下。 当…… 清脆，柔和，正如同傅调所预期的钢琴声从钢琴之中缓缓响起。 傅调遗憾的目光不由得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 这一台钢琴，并不如同何深说的那么弱？ 傅调不由得转头，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身后的何深，带着一丝丝探究。 可是距离太远，何深完全接收不到傅调的信息。 傅调只能将目光转回，看着面前的钢琴，再次抬手，按下。 嗡…… 钢琴的声音以一个清澈之中带着一丝柔和的状态在众人的耳边响起，这一股声音让傅调不由得闭上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沉浸在感情之上。 他不由得笑了。 是的，正如同何深说的那样，这一台钢琴并不是那种特别出色的钢琴，甚至你可以说这一台钢琴没有任何的亮点。 但是…… 没有任何亮点，便是这一台钢琴的唯一缺点。 何深说的没有任何问题，极致的中庸，这带来的便是极致的平衡。 没有任何的缺点！ 施坦威并没有法奇奥里那种很难掌控的特性，但是却拥有比法奇奥里只逊色一丝的清澈。 施坦威并没有雅马哈那种速度过快的特性，但是却拥有比雅马哈只逊色一丝的操纵。 施坦威同样没有卡哇伊那种厚重的特性，但是却拥有只比卡哇伊逊色一丝的深沉。 没有特性，却是这一台钢琴最大的特性。 他正如同大海一般包容着万物，让每一种音乐都可以通过它去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表达。 这个时候……极致的中庸，还重要吗？ 很明显，对于傅调而言，已经并不重要。 这一台钢琴毕竟不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可是他已经找到了面前四台钢琴之中，最为适合他的那一台钢琴！ 23号我有一场音乐会，24应该可能……还能更一万？不确定，但是我努力。 另外提前说一声，4月份我得要休息一下，我要回国一趟，更新的时间没有办法那么多了，每天应该5k字左右，继续爆更可能得五月。 第85章 开战名单 何深站在远处的评委席位置，看着正在演奏的傅调，表情沉稳。 他无比认真地听着傅调在演奏上的一些问题，感受着傅调演奏的力量以及音乐是否可以完美地传达到他这边。 在看到傅调选择了施坦威之后，他不由得微微点头。 实际上何深他也觉得傅调选择施坦威非常合适。 其他的三台钢琴风格太过于强烈了，如果想要操控好，必然是经常使用那些钢琴去进行演奏。 傅调的资源真的太少了，他练琴的琴都是国产琴，还有雅马哈的立式钢琴…… 要知道立式钢琴和三角钢琴完全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甚至踏板都不一样，就算立式弹习惯了，对于三角钢琴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帮助。 因此傅调的选择，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如果傅调他可以拥有更多的资源的话…… 何深想到这个地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傅调他在学校里终究还是学生，他就算拿到了比赛的参赛资格，他也不是顶级钢琴家，资源还是太少了啊，特别是和其他人的对比。 就算傅调他现在基本功排名前几，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用处。 何深从评委席的位置走下，走到傅调的身边，对着傅调开口道。 “你刚刚演奏的声音略微偏小了一些，音乐厅二楼的位置听的不够确切，有一点点的糊，你等我上去后再来演奏一边，然后注意看我的手势，如果我让你下降你再下降，否则就一直向上递增，可以吗？” “可以！”傅调点头。 何深立刻补充道：“然后钢琴的声音最好用推的，而不是用锤的，这一点你千万别忘了，越是大的音乐厅，你用推的方法弹奏钢琴，声音越是能够出来的更多。” 如果用科学的方式去解释，那么应该是短距离高力度带来的音响效果要比长距离高力度的音响效果更为炸裂。 并且琴键发力点靠近内部，与琴弦更贴近？ 真的去解释的话，可能会变得长篇累牍，让人疲惫不堪。 但是用所有钢琴演奏者都能够听懂的方式去讲解，告诉他们用推的方式，在触摸到琴键之后发力。 这样他们就算不懂科学，也能做出一个比较完美诠释出来。 两人快速在音乐厅内调整着自己的演奏，让傅调感受这个音乐厅之中演奏的感觉。 这个音乐厅太大，太方，和之前傅调演奏的所有音乐厅都不一样，很难套用之前的公式。 因此，他只能靠着何深的经验，尽可能地贴合音乐厅之内的构造，让自己的演奏更为的完美。 能够让那些评委，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音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傅调跟着何深二人并未停留多久，等弄到一个非常精确的力度之后，两人这才下台，登记信息。 他将自己住的地址给何深的一份后，便跟着何深告别。 而何深那边则是因为还有他自己来自于漂亮国的学生需要处理，则只是对着傅调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先回去。 “哦对了，傅调！” 在傅调即将走出音乐厅的时候，何深突然喊住了他，笑着开口道。 “千万别忘了，你音乐之中的重点！记住，你有你自己的音乐，你完全不需要去为了比赛而迎合其他人，演奏出他们所想要的肖邦，展示出你最完美的状态，告诉他们什么才叫做你的肖邦，华国的肖邦！以及……这一场比赛，究竟为了什么而创立！” “虽然我可能站的阵营还得要是我这边的学生，毕竟我是他们学校雇佣的老师，总得要帮他们的忙，而我的肖邦在曼哈顿音乐学院也是靠前的三位，但……” “我一定会支持你的！加油！” 说罢，何深对着傅调笑着摆了摆手，重新回到了音乐厅内，准备他那位来自于曼哈顿音乐学院学生的调整。 傅调看着何深的背影，同样轻轻挥手，默不作声地向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 他得要准备三天后的比赛了。 十月三号，下午五点五十分。 肖邦夜曲37-1。 肖邦练习曲op10-4 肖邦练习曲op25-12 肖邦谐谑曲op52 希望自己……不会在第一轮倒下！ …… 傅调钢琴选择的结束后，其他的选手也依次进入华沙肖邦音乐厅内，选定好自己的钢琴。 而就在所有选手选定钢琴的时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已经建立好了这一届比赛的网站。 组委会负责人看着下面刚刚上传过来的文件，从上至下地扫过一遍后，缓缓点头。 “网站弄的怎么样了？服务器是否有问题？” “服务器测试过了，没有问题，网页也请专业的团队查了三遍，没有问题。” “选手名单呢？是否有任何人被遗漏？” “没有任何人被遗漏，所有人都在其中。” “好的，那么……开站。” 说罢，负责人对着身边的技术人员开口道，技术人员捣鼓了一会儿后，网站很快便被开放。 而在网页的最上方，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logo。 一个十六分音符，构建出了一抹略显抽象的肖邦。 在logo之中，你甚至可以看出肖邦的名字，弗里德里希。 十七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17。 还有一些复杂的元素。 而在这个巨大标志的下面，则是一则新闻被推送到所有人的面前。 九月三十日，2015 “来自二十个国家的钢琴家们，他们将在十五天的时间内，用了120个小时演奏了无数肖邦的作品，这预示着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即将正式拉开帷幕，在今日的发布会上，所有参赛者演奏的顺序，将被公开！” 爆炸！信息爆炸！ 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将这个消息发到网上去之后，除了东瀛以外的所有的参赛国家全部都激动了起来。 东瀛那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信息给释放了出去，告诉所有人，他们已经拿到了这一场比赛的十二个名额。 现在问题来了？ 这一场比赛一共有多少人能够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轮呢？而这些进入第一轮的国家之中，哪一个国家的人数，最多？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住这些信息的诱惑，他们快速点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发布的消息，快速看着其中的内容，随后，众人不由得呆愣。 一些国家则变得狂喜。 例如…… 华国！ 姜芮佳她一直守在网上，等待着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给出的消息，终于在她，还有她直播间的那些人即将撑不住，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将比赛的信息给刷了出来。 她猛地惊醒，死死地盯着屏幕，一字一字地轻轻念着：“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比赛候选人的名单？欸？比赛名单出了？终于出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按下了录制键，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略微清醒一点后，对着直播间开口问道。 “人呢人呢？还有没有活人？大家起来看名单了！” 话音落下，过了好几秒，才有人开始回复。 “来了来了！就等今天了！” “不知道第一轮能够进多少个，不过感觉我们华国人数应该最多？毕竟每一年我们第一轮还有预选赛的人数都是最多。” “最起码能够进一个，我知道傅调进了，其他还有谁？有人知道吗？” “我好像看到孔气也进了，徐梓就不清楚了，他应该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唔，好，那么三个？” “我赌十个！十个肯定没有问题！” “我赌十三个，不说别的，就是比东瀛人强一点！” “有胆气！我跟，我十五个！” “我二十个！” “我五十个！” “……” 直播间弹幕即将变得乱七八糟，但是姜芮佳并没有制止，而是乐呵呵地对着众人附合道。 “我也跟一个，我跟14个，还有没有下注的？我要开奖了？” “开开开，让我们看看华国进了多少！” “那么就开咯！” 姜芮佳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这一则新闻的内容。 开头的一段话作为副标题放在最上方，而下面，则是正式的内容。 “在华沙肖邦音乐厅内召开的会议期间，华沙国家文化遗产部长profagorzataonowska提草了字母“b“因此比赛将以来自波兰的候选人tyotezbies第一个演奏而拉开序幕。” “按照比赛规章制度，只有出生于1985到1999年的钢琴家们有申请参赛的资格。参赛者被要求在2014年12月1日之前提交参赛申请表的同时提交第一轮比赛的录像视频。在宣布了参赛基本要求之后，肖邦协会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参赛者的超过450份申请。根据对比赛录像和申请表的综合考量，比赛组委会共让163位钢琴家入选，让他们参与今年四月在华沙举办的预赛。在所有参加预赛的候选人中，79位钢琴家在评审团的一致通过下入选正式比赛。除此之外，还有7位钢琴家-国际比赛的获奖者和2015年区域性肖邦钢琴比赛的获奖者直接免预赛进入十月的正式比赛。” “在这之中，有六位候选人退出比赛，所以最后共有80位候选人参加第一轮角逐。在这些参赛者中，最大的参赛群体来自华国(15人)和波兰(14人);除此之外，12位钢琴家来自东瀛;8位来自南韩;6位来自俄罗斯;4位来自米国;3位来自意大利，加拿大和英吉利;2位来自捷克共和国;并且各有一位来自白俄罗斯，克罗地亚，法兰西，希腊，匈牙利，印度尼西亚，拉脱维亚，罗马尼亚，乌克兰和乌兹别克斯坦。” “随新闻附下比赛候选人名单:……” 名单很长，为了防止被骂水，还有一些人直接扫过不听，姜芮佳决定不继续一个一个名字地念，而是直接念到了最后一段文字。 “第一轮比赛将从2015年10月3日持续到7日。我们将在10月7日晚公布入选第二轮比赛的候选人，直播平台分为两类，您可以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官方平台，或者在油管转播平台观看，如果您愿意，您同样可以通过肖邦比赛的app手机客户端(适用于安卓，ios系统和智能电视)观看直播。” 姜芮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表情略显激动。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姜芮佳整个人有点激动，直播间的那些人，同样也有一点点的激动，以及一些难以置信。 因为……华国的选手太多了，多到了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我的天，我们华国……真的好厉害啊！特别是预选赛还有第一轮的位置。” “世界第一！快进到世界第一！” “谁敢言不败？谁敢称无敌？给大家看看，什么叫做顶级音乐大国好？”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不不不，肖邦华国钢琴比赛！” “这特么才是真正的实力，给他们一点小小的瓷器震撼！” “华国音乐教育！牛逼！” “玛德，之前谁说华国音乐教育不行的？给劳资站出来，你管这个叫做不行？” “太帅了！真的太帅了！十五名选手啊！” 之前他们觉得东瀛那边25位参赛选手，进去了12人已经很厉害了。 而华国这边26名参赛选手，居然有整整15人进入了第一轮？ 就算知道华国选手第一轮特别牛逼，然后第二轮基本上只能剩下俩三个，甚至全军覆没。 可是真的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姜芮佳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也太离谱了！ 八十人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轮很少见的刚好八十人入场，结果这八十人里面，刚好有15人是华国的选手？ 这个是多少？四分之一多一点，五分之一不到？ 差不多便是这样的一个数量。 你甚至可以说华国的选手，东瀛的选手，加上南韩的选手，东亚三国加在一起，直接占据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轮的半壁江山。 这个数量太过于恐怖。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华国这边震惊，其实其他的国家也同样震惊。 那些小的地方暂且不算，很多地方的选手只有一两个人。 你就说南韩，南韩的选手可以算得上是今年的夺冠大热门，但是你看他们进入第一轮的选手数量。 八人。 刚好是华国这边的一半左右。 而南韩已经是二十个国家之中，选手数量排名第四的选手了，后面的更加惨烈。 也就华国，波兰，以及东瀛三个国家第一轮的选手数量可以超过两位数。 十五人，十四人，十二人，三个国家直接超过了一半的位置。 波兰其实还好说，毕竟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就是在波兰这个地方诞生的，波兰的选手演奏好肖邦也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就好像华国这边的顶级文学家大会，华国选手相比较其他国家的选手，也能够更加理解华国文学奖写的东西。 比如说这个文学家大会比赛的是念古诗。 你觉得是欧美的选手念的有优势，还是华国的选手念的有优势？ 根本想都不用想的。 东瀛相比较波兰，虽然难理解一些，但是这个依旧有迹可循。 东瀛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诞生开始，到第一位选手在比赛上获得奖项，再到后面最高名次第二名，他们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执念也是越来越重。 其他国家都得了，东瀛作为亚洲这边的欧美化头牌国家，最喜欢欧美思维逻辑的国家，他们兢兢业业学了那么久的欧美，居然最高只是第二名？ 凭什么？ 东瀛那边的音乐教育非常的强盛，他们每一次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都在拍摄着纪录片，灌输给他们的学生，让他们向着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冲锋。 所以东瀛那边能够拿到十二人其实非常合理。 而华国……就非常的奇怪，这个人数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华国的音乐教育不如东瀛，甚至还有一大堆人看不起古典音乐，觉得古典音乐侵害了传统音乐等等等奇怪的观念。 主要就是靠着人多，看看能不能突然冒出来顶级高手突然带飞，例如00年的李迪云。 他们如果是跟东瀛差不多的人数其实比较正常，大家也都能接受，毕竟他们人多嘛。 可是这个人口优势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数优势，这就让许多人的玻璃心撑不住了，看着华国的那些选手充斥着羡慕嫉妒恨。 凭什么他们能够进那么多？而我们绝大多数人都被淘汰了？ 一时间，各个地方都开始相互对喷。 除了华国。 华国内风平浪静，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地盘里，享受着大家对于自家人的吹捧。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吹华国音乐教育才是世界第一。 用其他国家最擅长的音乐击败其他国家，这个也太爽了好？只是想一想就浑身颤栗。 就算大家知道华国的选手第一轮表现亮眼，到了第二轮表现就比较辣鸡。 不过今年进去的人数这么多，大家期待一下不可以吗？说不定今年这个进入第一轮的人数就可以衍生到第二轮了呢？然后继续衍生到第三轮，第四轮？乃至于决赛？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梦还是要做的。 谁会拒绝一个甜美的梦境以及一个几乎完美的开局呢？ 没有任何人！ 但是，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中，期待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今年可以拿到一个更好的成绩之时，突然有一些不长眼的人冒了出来，他们直接对着所有人开始破口狂喷。 “吹华国的选手可以，吹华国目前的音乐教育……是你们自己脑子瓦特了？还是觉得我们所有人脑子都瓦特了？” 第86章 赛前分析 本来所有人都在那个地方讨论着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华国究竟可以拿到一个什么样的名字，谁都想不到居然还真的会有人过来谩骂？ 姜芮佳没有过多犹豫，她带着其他人一起一同进入了那人的直播间，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有什么高见。 但是当她认真听了一点之后，她突然发现，这个人虽然嘴巴臭，但是他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分析确实是分析的非常不错。 法奥piano，简称法奥，一位普通的b站up主，平常也不怎么发视频，就是发一些自己弹琴的片段，还有一些对于某些钢琴家的分析，勉强拿到了三四千的粉丝。 他对于那些钢琴家的分析，并不是漫无目的直接谩骂，而是自己去买那些钢琴家的票，然后只评价那一场音乐会钢琴家的演奏。 仅此而已。 不温不火，没有什么人关注。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熬夜的除了那些热水器女主播，一些臭打游戏的，基本上就是他们这些想要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主播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今年的名额，然后大家各自去其他的直播间看看，看看其他人对于这一场比赛的分析。 当然还有一些人在自己的小群里面聊天，并没有去那些大群。 大家看的乐呵的时候，法奥直接在自己的那个小直播间，只有十几个人看的地方，看着今年的比赛名单，还有那群吹着华国钢琴教育天下第一的人，不由得直接骂道。 “还在这吹华国钢琴教育呢？自己不会去看看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华国选手究竟都是什么逼样，看上去我们华国的选手是全世界最多的，但是你们自己看一看这些华国的选手，究竟有多少人是华国这边自己培养出来的？就他们也配称得上是华国选手？搞笑，他们中绝大多数就是其他国家的选手！” “诺，不说其他的，你们自己去看看，这个名单里面最牛逼的几个人，这个徐梓，他是哪个地方出来的？漂亮国出来的，他跟着华国的老师就学了一个开头就不学了，没过多久就直接跑到漂亮国进行进修。” “第二位王超，德意志柏林艺术大学的学生，人家比赛之前一直跟着哪个老师学？他们是跟着你华国的老师学的？跟着你华国的老师学了多久？” “今年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的选手，十六位是不是？其中去掉一大堆华国三岛的选手，他们不算之后，华国的选手还有多少？十个？然后再去掉那些跟着外国的老师去学习，从来没有在国内呆过，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放在国外的选手，你真正在华国这边长大的选手，究竟还有多少个？你们自己想一想？” “就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大家吹华国牛逼可以，但是你必须清楚，华国牛逼不是华国钢琴牛逼，这个华国牛逼并不是牛逼在教育，这些牛逼的人都不是华国出来的，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吹着华国钢琴牛逼的人，究竟是有什么脸吹的，把那些人去掉之后，国内选手登上这个舞台的还有多少？华国还能登上前几名吗？怕不是早就掉到最后去了。” “你可能会跟我说，说什么东瀛那边你的选手，南韩那边的选手他们也是一样，他们那边也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是其他国家的顶级教授给教出来的，但是如果你自己真的去看的话，你会发现……他们真正离开东瀛去学习的选手真的多吗？实际上并不多，绝大多数的选手都是在他们自己的国家学出来的，而并非在国外学出来。”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比如今年南韩那边的顶级选手赵成珍，他就很明显并不是南韩那边出来的选手，他主要是跟着其他的那些人在法国学习，他的老师是法国顶级钢琴家贝洛夫，贝洛夫人家在1966年拿下巴黎音乐学院的第一名后不断进步，成为法国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这种人愿意收赵成珍作为学生，赵成珍离开南韩进入法国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你可能会说小林爱实也是漂亮国出来的选手，但是你自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小林爱实考入柯蒂斯音乐学院的时候，她多大了？她都18岁了！她今年才多大？19岁，她在进入柯蒂斯之前就已经在整个东瀛变得非常有名，你甚至可以说……她当时就已经是东瀛哪个地方的钢琴公主，经过一年就成为了漂亮国的学生？装眼瞎都不是这么装的。” “华国这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可能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出去，在华国这边一直有一句话，华国音乐学院里面的学生，特别是那些大学里面的学生，都是废物，只有废物才上华国的音乐学院，如果你足够牛逼，你小学毕业就应该准备出国，如果你一般牛逼，那么你音乐学院附中毕业的时候，就应该准备出国，如果你没有任何追求，那么你才会音乐学院附高毕业出国。” “如果你不仅没有追求，水平实力练了这么久还这么菜的话，那么你才会进入华国的音乐学院大学里面学习。” “这个并不是一个开玩笑的话，这个就是华国这边音乐学院的鄙视链，小学的鄙视初中的，初中的鄙视高中的，高中的鄙视大学的，毕竟能够进入音乐学院附小的学生，几乎每一个都是钢琴上的天才，如果用普通人都能够听得懂的话去说的话，钢琴业余十级，很多人学了七八年才考过的等级，基本上是人家七八岁时候的水平。” “如果你要等到小学三年级才相当于通过钢琴十级的考试，那么基本上你就已经属于学校里的垫底，争取多练习练习，等着老师把你捞出去。” “就是这样一个比着谁更早离开华国前往其他国家学习的环境下，就算每年都有很多华国的老师回国，那么又怎么样呢？你们真的觉得这样的音乐环境非常好吗？我反正是不会这么觉得。” “并且……那些归国的海归老师，他们真的有很多人都能够留下来成为老师吗？” 法奥在直播上直接破口大骂，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观看数量从一开始的几十个人，逐渐变成了几百个，乃至于几千人。 弹幕中闪过无数喷他的发言，他一个没有看，直接全部屏蔽。 毕竟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知名度的钢琴演奏者，也不是走网络这条路的。 反正不需要吸粉，那么怎么爽怎么来。 他从手中拿过来一份新的文件，指着上面的名单吐槽道。 “不说其他的，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何深，何深是华国这边钢琴肖邦演奏前三的一位选手，之前有参加过亚洲地区的肖邦比赛，拿到了亚洲地区的第二名，他是一位真正意义上华国培养出来的学生。” “他小学初中高中的时候并不是特别的引人注目，上了大学也只是上了一家普通的音乐学院音乐教育系，完全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但是等到他毕业后，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练琴练了两年，然后去带学生带了几年，这才被江洲师范大学的领导给带走，成为了江洲师范大学那边的一位导师，这才开启了他后来的开挂之路。” “几年的时间，他拿下了教师技能比赛一等奖，华国钢琴大赛教师组第一名等成绩，在华国的学院交流之中，他带着的学生也拿到了学生组的第一，结果是什么呢？他本来准备升职的时候，被其他关系户搞了，依旧是一个讲师的位置，连副教授都没有拿到。” “然后据说江洲艺术大学那边有人要联系他，让他进江洲艺术大学担任副教授职位，结果说好的事情，等何深刚刚辞职就反悔，他的职位又被其他人抢了，无奈之下他只能重新去海城音乐学院应聘，勉强重新成为一名讲师，一直混到了四十多岁，才拿到副教授的职位。” “然后呢？听上去好像何深如愿了是？但是在此期间，何深他的钢琴水平一直在进步，他带的学生不谈，他自己也拿到了无数的奖项，在全国范围内的音乐会不知道开了多少，甚至被公认为华国肖邦演奏的前五，华国钢琴的前十水平，可是这有屁用吗？屁用没有！” “最终，这个由华国培养起来的顶级老师，直接牛扭头跑路，跑到了漂亮国的曼哈顿音乐学院成为了副教授，并且据说那边是可以帮他争取在五十岁六十岁的时候，提升为正教授的。” 法奥摊开手：“这个就是你们吹的华国钢琴教育？就这种情况，真的别吹了！” “当然……”法奥话语一转，他将几位选手的名字给打在了公屏上，指着那些选手的名字给自己叠甲道：“我只是骂华国钢琴教育不行，你们不要归咎到我骂华国的选手啊，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 “华国钢琴教育不行和华国的选手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各位别吹教育，多去关注关注华国的选手，我个人觉得，这些选手大家依旧可以多看一看，就比如说这位傅调，虽然说他在我这边的分数非常差，大概率他是第一轮被淘汰的份，但是他确实是华国这边培养出来的钢琴家，他的老师甚至还是已经跑路的何深。” “然后这位余天佑，他也是华国培养出来的，他是星洲音乐学院附中的，附中到副高，然后再到大学，现在已经毕业在星洲音乐学院附小担任教师，看上去好像是属于比较普通的一类，或者说是被放弃的一类，不过他现在已经是第三次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刚好卡着时间线。” “之前这个余天佑并不是特别的出名，甚至可以算的上是默默无闻，毕竟他参加了三次预算赛，前面两次连第一轮都没有进，这个算得上是他的第一次进入第一轮，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关注一下这位选手，虽然说……他可能也进不去第二轮的比赛。” “实际上……所有的华国选手能够进入第二轮比赛的，都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进入第二轮，对于第二轮，我一直持着一个比较悲观的态度，所以大家能看看就多看看，不然的话回头再想要看，可能就没有多少机会了，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也将会变成纯粹外国人的战斗。” 法奥他依旧在输出他的观点，对着其他的选手进行批评，而他唯一点出来的两位华国选手，全部都是并不怎么出名的，在此之前完全没有人听过的选手。 因此甚至还有人说他给这些选手引流。 姜芮佳的直播间也在问着她的看法，问她对于傅调以及华国的选手究竟有什么看法。 法奥不靠直播吃饭，但是姜芮佳可是要靠直播恰饭的，最起码她的几万粉丝很多人都是看她直播看过来的。 因此，姜芮佳并没有直接开口支持那位法奥的观点，而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许久，不敢说话。 法奥说的很对，华国这边的钢琴教育确实非常差，毕竟和大环境有关，谁没事要送自己家的孩子学音乐学钢琴啊？ 但是说的却又不是完全的对，因为其他国家的选手，很多的人其实也是在那些大的地方学习。 比如法国乐派，德奥乐派，俄罗斯乐派以及美国综合乐派。 实际上大家都是去这四个地方，基本上没有特别的出路可以选择。 大家大哥不笑二哥的。 法奥完全专注于输出情绪，想要骂醒部分华国人，让他们注重一下音乐的教育。 但是……就他这样的知名度有什么用？甚至姜芮佳去喊都没有什么用，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将自己的粉丝给喊没，让那些人跑到其他人的直播间看比赛。 这个是大环境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的问题，可是一直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姜芮佳想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法奥说的……不是完全的有道理，他说的很多内容都有一点点的偏激，可能是跟他所在的环境有关，实际上我们华国还是有培养出很厉害的选手，就比如说陈飒，张晨他们，都是华国培养出来的顶级选手。” “华国这边目前出来的比较牛逼的选手，其实也就郎良月不是华国培养出来的，他也是跟着何深差不多的经历才去的漂亮国学习，不过郎良月他非常牢固的基础，则是华国培养出来的，华国之前的钢琴教育也是非常厉害。” “所以我们的钢琴教育，实际上并不是特别的差劲，只是很多的学生他们自己的想法不够准确，这才有很多人离开华国去其他地方学习。” 姜芮佳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太自信了。 她是海城音乐学院的，她之前并不是在海城音乐学院念的附中，而是在其他艺术学院附中念的，所以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 不过那些小学生确实是牛逼，特别是中央院附中的学生，基本上每个都是变态中的变态，你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姜芮佳想了想，继续道：“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将我们的注意力继续放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傅调我会比较关注，毕竟傅调的水平实力我一直在看，他最近对于肖邦的运用似乎更深了一些，他这一次进入第二轮应该没有多少的问题，至于能走到多远，就不清楚了。” “这个余天佑，我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刚刚听了那个法奥说了关于余天佑的一些信息，我感觉……他这一次有可能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毕竟他已经来了第三次，这第三次终于有所突破，应该可以一鸣惊人一下？不然的话……他就太可怜了，两次预选赛，一次第一轮。” “华国其他值得关注的，孔气和徐梓，之前我们一直说过的选手，他们的水平实力大家都知道，可以关注也可以不关注，他们进入第二轮应该没有问题，进入第三轮，就得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后面的一些华国选手，只能说，想关注的就看看，不想关注就算了，这些选手属于甜品级别的。” “然后按照官方给出的消息，第一天从b的bies开始演奏，那么第一天应该就能够看到赵成珍的演奏，这一场绝对不能够错过，然后等到晚上八九点钟，接近深夜的时候，便是傅调。” “然后这个路易吉，意大利的那位，好像看上去也不错？我之前有看过他的一些消息，所以我觉得他的比赛应该可以看，这个我也得要画一个重点去观察。” “然后东瀛的小林爱实，这个不用说了，她是几乎必看的！” “漂亮国的选手，那几位外籍华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们应该是跟着邓泰山学习，属于邓泰山的学生，邓泰山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占据的份额特别大，他的学生每年都能够进入决赛，所以……这些人应该也是决赛的候选者！” “至于其他的……” 姜芮佳慢慢地在名单上划出自己想要看的选手，安排着自己的时间。 不仅仅是她，所有关注着这一场比赛的人都在这么做。 80人，10月3号到10月7号。 五天时间，每天16人。 没有人能够一分不差地听完，除非你是评委。 甚至很多评委都不一定能够全部听完。 因此，选择好自己所想要听的比赛，便是重中之重。 这个争吵只是比赛前的一个小风波，很多选手根本不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些小事上，他们在最后的几天时间内尽可能提升一下自己的水平，让自己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路，走的更加顺畅。 而时间很快便来到了正赛的第一天。 第87章 正式开始 华国网上依旧在吵架，不过也正常，如果一件事情全部都是一种声音，大家都和谐相处没有任何人吵架那么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都跟正在波兰华沙的所有选手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很早就已经开始断掉自己对于外界的联系，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音乐之上，等待比赛的开始。 除了大家的试验钢琴之外，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还在比赛前夕，也就是十月二号的晚上，给所有的选手组织了一场聚会，让几位作为评委的顶级钢琴家来到现场给所有人演奏一些作品。 这一场音乐会并不严肃，大家都非常的轻松，表情愉悦。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是比赛之前最后的放松，等这一场音乐会结束后，那么将会进入最后的紧绷状态，一直到比赛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来到了十月三号，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日。 华沙的早晨依旧是那么的昏暗，几乎看不到任何一点点的阳光，让人看着便产生厌恶。 正如同布罗茨说的，如果绿党上台可以让华沙的天气变得更舒服，那么他绝对会给绿党投上一票。 可惜……华沙这边绿党的地位并不高，就算只是市政厅内的位置，他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获得，只能眼巴巴地等待着上面的大党给他们留下一点点的残渣，然后安心地尸位素餐。 毕竟他们没有权力，办不成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傅调站在窗户前，端着一杯屋里自带的胶囊机泡制而成的胶囊咖啡，一饮而尽。 咖啡的味道并不香醇，反而带着一抹苦涩，这苦涩在傅调的舌尖萦绕，让他的精神变得更加集中。 咚咚…… 屋门被敲响，傅调将残留着咖啡泡沫的杯子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迈过琴凳打开大门，余天佑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这一次他的衣服并没有如同之前那么的放荡，或许是因为被音乐厅里面的工作人员给训斥过了，他穿的无比正经。 “走，时间差不多了，再过一个小时比赛就开始了。” “好的，走。” 傅调点头，转身回到钢琴前，将放在钢琴上的琴谱收好，再回到门口自己的朴素西服从边上的衣架上拿起，披在身上。 “去看看上半场的选手演奏如何，还有看看……今天的评委。” “嗯。” 傅调将门带起，跟着余天佑两人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 今天的华沙依旧是无比的清冷，不过在音乐厅周围的人群相比较之前变得拥挤了许多。 今天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开始的第一天，之前的一切活动都是不对外公开的，不管是公布名单，又或者是练琴的准备，都不会对着外部的观赛者公开。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比赛已经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可以购买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门口，进入华沙肖邦音乐厅内观看比赛。 就算不看比赛，站在音乐厅门口看着那些准备进入其中进行比赛的选手都是好的。 毕竟除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种，其他还有什么国际类型的比赛会做的那么开放，在比赛开始之前对于所有的选手没有任何的安保工作？你可以在音乐厅门口看着那些选手入场？ 不过很明显，绝大多数的选手都是混在人群里入场，那些普通的华沙市民对于其他国家的人脸又比较脸盲，根本不可能认出来所有的选手。 除了……波兰的选手。 傅调跟着余天佑两个人还没有走到音乐厅附近的时候，周围便传来一阵欢呼。 “必死！胜利！必死！胜利！必死！胜利！” “噢噢噢噢！必死！” “……” 傅调与余天佑两个人的脚步不由得一顿，看着那群喊着“必死”的人，一时间没有理清为什么这些人要喊必死。 不过，当他们看着远处一身休闲西装，挥着手满脸笑容向着音乐厅方向走来的bies，他们就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喊什么了。 bies，之前在公布第一轮选手名单的时候，被官方选出来的第一位比赛选手。 不仅仅是今天的第一位，更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位。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对于第一位演奏的恐惧，似乎还带着一抹期待。 明明是非常劣势的位置，却好像根本不在乎。 “原来是这个必死，我还以为在诅咒我们其他国家的人，说我们在这一场比赛上必死呢。” 余天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着蜂拥的人群，长舒一口气，随后无奈耸肩。 “不过同样都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为什么他那么受欢迎，而我们这些这些人根本没有人理会我们啊？明明我们也是选手来着？” “谁知道呢。” 傅调就站在远处看着那群吃瓜群众将bies拥入音乐厅，看着他们激动的模样，同样轻叹一口气。 如果不是波兰人，如果不是比赛的热门，那么他们绝对不会有多少的选手会被普通人关注。 甚至这个实力和名气都不怎么样，比赛之前完全没有听过的bies，都能够有那么多的人喜欢，而他们，却只是站在音乐厅的外围，无人问津。 余天佑看着傅调，深吸一口气，无奈摊手。 “好，不管怎么样，先进去再说，总不能看到人家那么大的人气，自己就直接认输投降。” “嗯，走。” 傅调点头，他们二人便继续迈步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有到门口，耳边便出来一声试探性地叫喊。 “傅调？余天佑？欸？你们是傅调和余天佑吗？华国的傅调跟余天佑？” 一位穿着非常德国，也就是浑身上下基本上都是纯黑，或者棕色，看不出任何一点点时尚氛围的华国女生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傅调二人不由得有点好奇，见到两人转头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挥舞着手高声叫道。 “哇！是傅调！傅调！加油！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能进入第二轮！加油啊！” 两人听着这声音不由得止步，余天佑立刻用手肘戳了一下傅调，揶揄道：“看看，你的粉丝，今天过来给你加油，还是个妹子欸，你不开心吗？” 说罢，他便对着那女生挥了挥手。 “嘿！嘿！！看这！”见到那人视线转过来之后，立刻开着玩笑笑着道：“不是！我说，你就给傅调加油，明明我也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你为什么不给我加油？” “欸？”那女生愣了愣，迟疑道：“可是……你不是今天的比赛啊？你不是今天的比赛我为什么要给你加油啊，不应该等到你比赛了再给你加油吗” “对哦，我不是今天的比赛……”余天佑的身体顿时僵住，尴尬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那没事了，我等着你的加油。” “嗯嗯！等你比赛了，我也会给你加油！” 傅调看着俩人，不由得笑了一声，看向那位不认识，大概是专门从德国跑过来给他们两位加油的女生微微点头，无比认真地开口道。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说罢，他便转身继续向着音乐厅内走去，余天佑同样跟在他的身后，进入音乐厅之中。 余天佑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身后那个妹子，不由得笑了笑。 “那个妹子应该是从德国的音乐学院过来的，这个算不算是闪击波兰？” 傅调没有回头：“为什么是德国？” “因为德国那边过来的人，非常明显，要么纯色，要么穿着一身冲锋衣，没有任何的设计，就跟乡村里的老人似的，他们在欧洲的人群里面非常容易分辨，你看那群人里面谁穿的最烂最丑最无趣，那么他大概率是从德国出来的，就算不是从德国出来的，也是在德国生活过。” “这样啊……回头倒是有点想看看德国那边的选手。”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世仇的原因，今年居然没有一个德国的选手得以进入第一轮啊。” 余天佑跟着傅调两人随意地聊天，迈步走入音乐厅内，一群没有票的人被阻拦在外面，他们俩拿出了自己的参赛证才得以入内。 音乐厅内相比较外面空荡了许多，不过依旧有很多人。 这里的人都是已经买了票的观众，他们将自己的衣服脱给大厅内的服务处，穿着一身简单的夹克或者衬衫，端着一些饮品随意地交谈。 他们看着正进入其中的选手微笑着点头，没有外面的那些人那么疯狂。 傅调跟余天佑两人看了一圈周围，并未犹豫太久，便也将自己的外套放在服务台处，拿了一个凭证之后，便走入音乐厅内。 他们是选手票，虽然是通票，不过是没有位置的。 只有那些虽然购买了今天的票，可是因为某些事情而没有时间过来的人，他们空出来的位置，他们这些选手才可以坐下。 因此两人便直接来到了二楼的位置，找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看着舞台以及这一间音乐厅。 这间音乐厅方方正正，分为上下两层。 下层为主要观众区域，而上层为特定观众区域。 评委的位置便是在上层特定观众区域的最前方，也就是正对着舞台的护栏位置，分为两派。 在那个地方很明显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地面上铺着红色地毯，背后甚至还有用作隔离的护栏隔开，不让其他人进入其中。 一些评委已经坐在评委席上，手中拿着一个本子与其他的评委捂着嘴小声交流。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是熟人，甚至是朋友，不过并不能经常的碰面。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不仅仅对于选手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对于舞台上的那些评委，同样也是一次大家相互碰面，聊天讨论的机会。 毕竟大家都忙，之前傅调见到的阿格里奇，她就跟傅调说她今年有好几十场音乐会要参加，每天不是在去音乐会的路上，就是在练琴的路上，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朋友聊天娱乐。 哦不对，她还是有时间娱乐的。 毕竟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逗她女儿玩的，带着女儿一起坐火车去整个欧洲巡演，然后在火车停靠的时候，拿起烟盒下去抽两根。 等到火车开的时候，故意不出现，让她女儿以为她沉迷抽烟落在车下而着急的要哭的时候，这才从外面冒出来，笑嘻嘻地逗她女儿，告诉她妈妈没跑。 至于这件事情会不会让她女儿习以为常，认为她绝对不可能赶上车…… 只能说，她在火车外面抽烟喝酒赶不上车，把女儿一个人丢在火车上，自己瞎溜达找个地方换乘也是常有的事情。 并且还不是在她女儿大的时候这么做，而是在她女儿五六岁的时候，就这么做过。 傅调跟着余天佑两个人无聊地看着评委席，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早上十点第一场比赛，现在才八点过一点，刚刚bies就是八点整的时候来到音乐厅，现在他应该在琴房里面进行练习。 评委席上面也就两三位评委，根本没有什么亮点，都是一些非常老的面孔。 正当傅调看着评委席发呆，纠结要不要自己现在先去申请练习俩小时，把今天的练习时长给用掉的时候，音乐厅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无数摄影机拍照的声音响起，一位非常年轻，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如同明星一般的男子从门口走入。 一身白色西装在周围的无数黑衣服之中显得非常亮眼。 余天佑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那里，随后惊讶地喊了一声。 “卧槽？李迪云？他居然来的这么早？” “李迪云？” 傅调同样将自己的目光看向那位年轻人，不由得有点好奇。 李迪云无比的年轻，因为保养的过好，再加上他是亚洲面孔，他和那些即将要比赛的选手差不了特别大的年龄。 你甚至可以说，那些参加比赛的选手，特别是一些欧洲选手，比较显老的那种，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去比较，你会觉得李迪云他要比那些选手还要年轻。 不过这个也是正常，毕竟李迪云他可以算得上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评委，其他没有任何的评委能够在他这个年纪拿到肖赛评委的资格。 他已经打破了历史。 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的李迪云并没有在华国内如同明星一般的风光，他过来后也没有做一下诸如对其他的评委看不起指手画脚之类的蠢事情。 他就是非常老实先拒绝了所有媒体的拍照，然后地站在所有已经到的评委的面前，微微鞠躬，笑着伸手问好。 在场的所有评委，虽然可能他们票卖的没有李迪云好，市场化做的不如他，但是他们在音乐上的实力几乎每一个都超过他。 特别是李迪云还是一位状态型选手。 在李迪云状态好的情况下爆炸强的情况下，他们也不逊色于李迪云。 不管怎么想，李迪云也不会就着自己市场化程度高就看不起那些评委。 而那些评委对李迪云也没有特别大的意见，见到李迪云伸手鞠躬，他们也同样起身，与其相握。 甚至还有一些人笑着和李迪云聊了几句。 余天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那边刚刚坐下，坐在最角落位置的李迪云，不由得感觉一阵有趣，指着李迪云对着傅调道。 “果然，李迪云来的时间要比绝大多数评委都要早，毕竟他年纪最小，不过……他好像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评委比他来的更早？我看到他进来后看到那些已经到的评委，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确实……”傅调轻轻点头，视线继续放在李迪云以及周围其他评委的身上。 虽然说那些评委对于李迪云并没有什么看法，甚至还一直在鼓励李迪云。 但是从傅调的视角看过去，他们就算再怎么鼓励李迪云，他们对于李迪云的态度，也是一个比较孤立的状态。 偶尔会笑着带上李迪云两句话，可是并没有办法让其融入其中。 其实这个也非常正常，你想，大家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了，突然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大家都在聊着自己家的孙子孙女怎么样，或者聊一些最近的退休生活。 你那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再怎么阅历丰富，他也不可能接的上这些话题。 更何况李迪云连对象都没有找，一直都是保持着单身的人设状态，连儿子女儿都没有，更别提孙子孙女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群人正在聊天的时候，李迪云只能尴尬地在一边笑，插不上嘴的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位接着一位评委从门口走入，李迪云依旧进来一位都向他们问好，无比的乖巧。 而在最后几分钟的时候，阿格里奇的到来，这一刻达到的巅峰。 所有人都看向阿格里奇等人，目光之中带着各色各样的情绪。 兴奋，激动，崇拜，尊敬…… 阿格里奇笑着对着所有人挥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表情淡然。 后面再来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阿格里奇目前的阵势。 在阿格里奇来了后不久，何深跟着漂亮国的团队也进入了第二层，他很快注意到了坐在角落的傅调，立刻抬起手打了一声招呼。 而傅调也同样挥手。 当！ 时间来到了九点三十分，音乐厅内已经坐满了人，傅调跟着余天佑的位置也被买了票的人拿了过去，两人站在角落的台阶上，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第一天，第一场，第一位。 这一切象征着比赛的正式开始。 因此，音乐厅之内完全没有任何的空位可以给他们坐，他们只能站在角落里看着比赛。 咔…… 舞台上大门打开，原本略微还有一点点嘈杂的音乐厅瞬间安静。 无比优雅，穿着欧式古典长裙的主持人走到众人的面前，微笑着看着舞台下的众人，等音乐厅内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后，这才拿起话筒，对着众人开口道。 “第十七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现在正式开始！” 第88章 第一日 周围无比的安静，等待着主持人接下来的话语。 主持人也没有多做停留，她拿起手中的提词板，对着众人微微点头，无比认真地念道。 “感谢今天能够来到现场的所有评委，首先是第一位评委，ditrialexeev” 这位是评委席主席，因此被第一位念出，伴随着掌声，他笑着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鞠躬后坐下。 “玛塔·阿格里奇！” 阿格里奇的名字被主持人念出，掌声瞬间变得更为热烈，阿格里奇慢悠悠地起身，对着四周勉强挤出笑容后微微鞠躬点头，当她回到座位上之时，表情立刻变得无比平淡，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对着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对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感到无聊。 不过……按照傅调上一次接触过阿格里奇时候的经历，阿格里奇现在更大的可能性，是想着一些与比赛无关的事情，比如说……今天晚上吃什么？要不要约一个男的出来吃饭，又或者思考自己最近有没有练琴。 主持人等阿格里奇坐下后，便继续念着下一位评委的名单。 “泰山·邓！” 坐在阿格里奇边上的那一位脸上笑眯眯，似乎非常和气的亚洲老头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挥手，鞠躬，坐下。 与阿格里奇形成了非常明显的区别。 傅调非常明显地注意到，阿格里奇似乎对着身边的那位邓泰山并不感兴趣，她甚至看都没有看邓泰山一眼。 与之前其他评委没事就闲聊形成了非常明显的反差。 邓泰山坐下，其他评委的名字按照顺序被舞台上的主持人说出，她按照顺序先报完第一排，然后再报第二排。 只不过……第一排的李迪云并没有享受到这个荣誉，主持人在念完第一排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之后，并没有报他的名字，而是先报了第二排的名字。 等到第二排的所有评委全部被报完后，李迪云的名字这才出现在主持人的嘴巴中。 “最后一位评委，迪云·李！” 哗！ 掌声再次响起，李迪云立刻笑着起身，将手臂贴在腹前，对着四周的所有评委以及观众微微鞠躬。 无比的优雅。 只不过因为太过于年轻，没有任何的资历，被放在所有评委名单的最后一位，导致一些人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李迪云完全不介意那些眼神，他起身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后，坐在椅子上，拿起面前的名单表格，无比认真地看着主持人。 评委报幕结束，此时此刻也已经来到了九点五十五分，主持人将手中的提词本换了一页之后，对着所有人轻声道。 “下面，有请第一位选手，来自于波兰的……bies！各位评委请注意，他的选手编号为3，他的钢琴选择为雅马哈cfx” “他的演奏曲目：b大调夜曲，op9，no3 f大调练习曲，op10，no8 降a大调练习曲，op10，no10 f大调叙事曲，op38” 主持人走下舞台，场面无比的寂静，等待着第一位选手的上台。 此时此刻，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转播已经开始。 法奥，之前批评华国钢琴教育的一位up主，前几天他骂华国钢琴教育的视频以及直播火了之后，就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他，希望能够从他的嘴巴里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法奥并没有拒绝，反正他自己也要看比赛，还特别喜欢锐评，既然那些人想要看的话，那么就开个直播给他们看得了。 当法奥将视频打开的时候，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评委介绍已经全部结束，他并没有看到特别多熟悉的面孔，只是第一眼看到了李迪云，阿格里奇，以及邓泰山三人。 不过还没有等他给他的观众介绍这三个人的时候，视频便直接挪走，bies的个人介绍从屏幕上浮现。 “唔……这一场比赛之前似乎还有一段选手的个人问答没有看，应该是第一天第一场的所有选手，这一场选手最主要看的就是赵成珍，其他的选手并不是特别的重要，不过这个bies作为第一位被拉出来比赛的选手，这个还是得要看一看的。” 法奥仰躺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扣着脚，一边看着比赛，表情无比的轻松。 “就这个bies，我个人感觉他应该会第一回合就被淘汰，毕竟是第一位选手，所有评委的要求都特别严格，不过嘛……谁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强的实力，说不定这个人突然爆种了，一晚上的时间就顿悟了，这个谁也说不定是不是？” “哦，这个地方是他的个人简介，1995年6月9号出生，卡托维茨音乐学院毕业……我记得是不是有一个电竞比赛好像也在卡托维茨？算了，不管了，不是大的音乐学院不用管，欸？等下，不对劲啊？这个人……好像有点东西的？他在比赛之前拿到的奖项是2013年华沙肖邦钢琴比赛，还有鲁宾斯坦青年钢琴家大赛，这个地方直说获得，没有说具体名次，不过按照外国佬的习惯，这个名次应该非常不错？” 法奥还没有说完，屏幕上便已经出现了bies的身影，他穿着黑色西服站在音乐厅侧面通道的下面，不停地耸着肩膀，让自己尽可能放松一些。 这个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不是他之前参加的地区性质的比赛，又或者是鲁宾斯坦青年钢琴家大赛。 所以…… 他必须发挥完美！ 他轻轻捏了一下自己喉咙前的纽扣，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缓一些，对着身边的摄影机笑了笑，随后重新看向面前的台阶。 虽然他表现得非常轻松，甚至在之前的比赛赛前采访上，他都表现得非常轻松，对于比赛有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但是不管谁都能够看的出来，他开始紧张了。 他真正的面对舞台，面对那么多最顶级的评委的时候，他真的开始紧张了。 “bies，上台！” “好的！” “加油！” 工作人员对着他微微点头，bies立刻在原地轻轻跳了跳，让自己的情绪舒缓一些后，几个跃进便跳上了舞台，走到舞台的中央，微笑着对着众人微微点头后，在钢琴前坐下，解开腹部前的纽扣，让自己的西服松开。 没有任何人说话，整个音乐厅里面无比的安静。 这一股安静逐渐变成寂静，再到死寂，让人不由得有一丝心寒与恐怖。 就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人，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你的身上。 这一场比赛，并不是你和其他人的战斗，而是伱和自己自己的战斗。 和自己内心的担忧，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战斗。 bies的嘴唇不由得抿起，将自己的手抬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在空中微微摇晃，用一个尽可能柔和的声音落在钢琴之上。。 当……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他不由得缓缓舒了一口气。 钢琴的声音非常漂亮，正如同他想的那样，作为第一日第一组的第一位，他落下的第一颗音，并没有让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逼格遭到破坏。 他的演奏……非常的舒适。 他的嘴角不由得扬起，让自己的身体微微前倾，让更多自身的重量压在手臂之上。 让自己的身体带动着音乐，而并非音乐带动着身体。 情绪柔和，轻快优雅。 其中的半音带着一丝丝的诙谐，就如同贵族夜晚的风花雪夜。 这种感觉笼罩着整首作品，伴随着bies的演奏，持续进行。 这个音乐之中并不是纯粹的只有肖邦，而是带着一点点bies自己的特色在其中，他的音乐之中有着一股很明显的波兰风情。 这一股感觉立刻让一两位的评委微微点头，表情认真。 只不过，在直播间的法奥却不由得摇头。 “果然第一位不太行，他的音乐之中有点紧了，他的压力开始转移到观众的身上，让他们听着的时候并不是完全的放松，而是带着一点纠结的成分在其中。” “不过这个还没有达到扣分的标准，现在只能够说他演奏的不是那么的完美，我不太喜欢……哦对了，还有他音乐之中的对比也不是特别清晰，我是不知道他这个对比究竟是怎么做的，总感觉和我想的并不一样。” “哦，我去，他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做了一个渐慢的处理？这个地方我没有听懂啊？这个地方好像有点意思？不对，他这个地方处理虽然有意思，可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听不出来他这个处理在音乐上所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就好像只是为了处理而去处理？” “虽然他刚刚那个地方的处理我没有看懂，不过看他的表情，他好像确实是入戏了，他沉浸在他的音乐之中无法自拔，他的音乐之中那种波兰的意味也很浓，毕竟是人家自己国家的钢琴家，作为波兰的第一位钢琴家，他的演奏其实也还可以。” “算了，先听，等听完了再说。” 说罢，他便直接闭麦。 音乐缓缓流淌，一直等到第一首夜曲结束，法奥这才重新开麦，对着众人微微摇头。 “不行。” 说罢，他便直接暂停了直播，并没有继续向着后面听去，而是直接道。 “他的音乐之中太过于中规中矩了，没有任何一点点他自己的东西在其中，听上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是怎么说呢……没有惊喜懂不懂？他的音乐之中完全没有惊喜的存在，你听到他开头的音，你就知道他后面要怎么弹了。” “哦不对，我刚刚说错了，他不是没有惊喜，他之前就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之前他有一个很莫名其妙的渐慢处理，这个地方我完全听不懂，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他并不是和我刚刚说的那样，完全没有任何的惊喜，只是他这个惊喜的位置给的不是特别合适。” “整体而言，第一位选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要出意外了，不是音乐上的意外，而是比赛上的意外，他大概率将会被直接淘汰，不会有进入第二轮的机会。” “无功无过本来对于普通或者优秀位置的选手而言其实还算一个比较保险的演奏方法，但是问题是……这位叫做bies的选手，是第一位出场的，其他人都可以保守，但是他绝对不能够保守，保守，就是他最大的问题！” 实际上，正如同法奥说的那样，保守便是这位bies选手最大的问题。 第一首作品之中听的不是特别清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模糊，但是等到第二首作品的作品，开始演奏那些练习曲的时候，这个特点就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 不，这不是明显一些，而是……明显太多。 普普通通，相比较普通人的演奏可以算的上是大神的水平，可是相比较其他的选手，他真的不够看。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确实是需要更加符合肖邦感觉的选手进行演奏，但是绝对不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音乐之中有肖邦，也有他自己，但是两个都不够明确，就好像是流水线上走下来的一般，加了一点自己的东西在其中。 一直到第一位选手演奏结束，法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bies这位选手他……应该没有后续的机会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他应该是一轮游了，不过他现在的年纪还算小，或许等到五年后，他还有机会可以参加第二次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但是最起码，今年他是没有机会了。” 说罢，法奥直接给这第一位选手画了一个叉。 不仅仅是法奥，其他很多地方的人都给bies画了一个叉。 只有一小部分人给他画了一个三角，表示待定，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给他一个圆圈肯定。 毕竟现在已经非常明显了，他的水平不够亮眼，根本没有办法吸引那些评委。 第一位选手就这么无功无过地演奏结束。 第二位选手出现，他的演奏要比第一位的bies还要差上那么一些，这个操作顿时让许多对bies感觉可以待定的人眼睛一亮，觉得bies说不定可以进入第二轮。 可是结果很明显，等到第三位选手出来的时候，那人不管是音乐之中的肖邦，还是他自己个人的想法，都远超这个bies，那人甚至也是波兰人。 如果只是第三位还不足以证明什么的话，第四位，第五位选手，他们两人的演奏则是更加证明了一点。 那就是bies的演奏，真的不够完美，不够优秀。 这下这位bies选手，可能就真的必死了。 第五位结束，中场休息，一些人出门散心，等到第六位演奏结束都没有回来。 傅调与余天佑两个人找了一个空的位置坐下，看着舞台上的第七位选手，同时默默摇了摇头。 余天佑看着舞台上那位俄罗斯选手，不由得啧啧两声。 “第七位选手不如第六位，跟第二位差不多，如果按照淘汰一半来算的话，他很有可能是要被淘汰的那一位，他们的演奏连让评委争吵分数都配不上，很明显是要被淘汰的那些，你看评委席的阿格里奇和邓泰山两个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乎面前的这几位选手！” “嗯，确实如此。” 傅调同样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坐在评委角落里面的李迪云，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其他评委，他猛地注意到评委身后不远处漂亮国代表团里面坐着何深，眼睛不由得一亮，随后有一些黯淡。 他现在有很多的想法想要说，可惜现在并不适合去找何深讨论比赛的事情，最起码也需要等第一天第一轮的比赛结束。 也就是等到最后一位选手，第八位选手，今日的焦点位置的选手演奏结束，这才好讨论。 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舞台上已经演奏到叙事曲的选手，随意道：“不过我比较好奇李迪云，他究竟属于哪一派的人呢？” “李迪云吗？”余天佑也看向李迪云，看着他抱着一大堆手册老老实实写着内容的样子，犹豫道：“应该是自我派？毕竟李迪云他就是自我派里面出来的，从他之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里面就没有怎么出现过这种特别自我的选手了。” “不过他的话语权好像很弱。” “话语权再弱，他也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评委，他给选手的评分也不会因为他的话语权弱，而减少权重，或者直接不计算在内。” “嗯……” 傅调放弃听舞台上第七位选手的演奏，第七位选手演奏已经出现了问题，这个时候再听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已经注定要被淘汰。 不过接下来要登场的那一位，可是今天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场上的重头戏！ 来自于南韩的赵成珍，法兰西乐派的传承人。 他，究竟会演奏出什么样的音乐呢？ 傅调无比的期待，余天佑无比的期待。 评委席的那些评委之中也有一些人有点好奇。 而远处通过直播看着比赛的那群人，特别是华国，东瀛，南韩的观众。 他们所有人，都非常的期待着第八位选手，赵成珍的登场。 第七位选手最后一颗音落下，她起身鞠躬下台后，主持人走到了舞台之上，对着所有人开口道。 “第八位选手，南韩，赵成珍，选手编号：10，他的钢琴选择为：施坦威！” “作品选择：c小调夜曲，op48no1 降a大调练习曲，op10，no10 c大调练习曲，op10no1 f小调幻想曲，op49” 第89章 极致的肖邦 所有人的视线都向着音乐厅边缘的方向望去，摄像头也已经对准舞台后方的位置。 只是当他们的视线看向那个地方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对劲的事情。 赵成珍，他流着一丝清水鼻涕，正在拿着手帕将鼻涕给抹去。 看上去好像只是普通的鼻涕，但是如果仔细看，你完全可以看到赵成珍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这个颤抖并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冷的颤抖。 他死死地捏着手中的暖宝宝，试图攥出最后一丝余温，可是这一抹温热并没有办法解决他的颤抖。 即便他在镜头前不停的伪装着自己，可是他的身体，依旧将他的脆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傅调看着镜头前的赵成珍，不由得皱眉，对着边上的余天佑轻声道。 “不对劲。” “嗯？什么不对劲？” “赵成珍的状态不对劲，现在的他并不是他最强的状态，他好像有点感冒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可能还有一点点头疼。” 傅调指着舞台边上并不大的屏幕，对着余天佑开口道。 “你看他手中攥着的暖宝宝，时不时往自己的头上贴，好像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还有他的鼻子那边，有流一点点清水鼻涕，他应该是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整个人着凉了。” 余天佑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赵成珍，发现确实正如同傅调说的那样，赵成珍的身体状况并不是特别好，不由得微微点头。 “你不说我都还没有发现……那么现在怎么办？这个最强，最有竞争力的选手，结果还没有比赛就被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 “确实不会就这样结束，不过赵成珍究竟可以演奏成什么样，我也没有数。” 傅调微微摇头，目光一直地盯着赵成珍。 所有人都说赵成珍是今年夺冠的大热门，作为法兰西乐派的代表，赵成珍的身上已经不仅仅是南韩的荣耀，更是法兰西的荣耀。 此时此刻，在现场看出赵成珍状态不好的人并不是很多，绝大多数的人只是感觉赵成珍的细微动作要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仅此而已。 而那些评委席的人更加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他们只需要听到他们想要听到的，不管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你身体出了问题你自己是第一负责人，你难不成就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突然放弃演奏？观众会因为你身体不好而支持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大家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所以，评委回头如果能够问一声赵成珍的身体，那个便已经算得上是关系好的。 如果关系不好，那么很有可能连最基础的问候都不会，直接因为赵成珍身体不好而直接让他抬走，不给他任何进入第二轮的机会。 “可惜了……” 傅调不由得摇头，有点无奈：“现在只能够听到他身体不太好的时候的演奏，没有办法听到他身体好的时候演奏，有点遗憾。” “确实。”余天佑无比赞同的点头：“所有人都在说赵成珍的钢琴演奏好，基本上今年进入决赛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有很多人听赵成珍的音乐听哭了，我今天上午过来就是为了听赵成珍的演奏的，结果你在这个地方跟我说……说他身体不太好？这个也太难受了？如果他早点跟我说他身体不好的话，我就不过来听了，等晚点的时候我直接过来听傅调你的比赛就可以了，我辛辛苦苦跑这个地方来干嘛啊？” 傅调笑了笑，并没有应答，只是轻轻耸肩。 …… 相比较音乐厅里面的那群人他们看的不是特别清晰，那些看直播的人，看的就很明了了。 只要稍微情商高一点，都能够看出赵成珍的状态不对劲。 “欸？赵成珍他怎么了？生病了？” “赵成珍生病了？哈哈哈哈！好！这下我们少一个对手了！” “不确定，再看看。” “我特么的，我就是为了赵成珍才看的这上半场比赛，除了赵成珍上半场就没有我想看的人，结果你和我说他生病了？” “绝了，快进到赵成珍被淘汰好？” “如果真的能够淘汰这个最牛逼的对手，我觉得倒是其他选手的福分哦，就怕那些评委觉得赵成珍很厉害，身体不好要留他一轮再看看，然后第二轮淘汰的时候他身体回复，直接碾压对手了。” “评委不会这样的，评委里面绝代多数都是欧美人，只有几个人不是欧美，比如越南的邓泰山，日本的海老彰子，以及华国的李迪云，其他人不会对赵成珍特别的优待。” “好！快淘汰赵成珍！我就喜欢看这种大魔王打不过第一轮比赛直接被淘汰的局面，就和g2获得了冠军之后，ajor预选赛被淘汰一样！” “别，我其实还很想听赵成珍的演奏的。” “……” 相比较其他国家的幸灾乐祸，南韩那边的人就难受了许多。 “（已翻译）听说rcho感冒了，有人能够给他送药吗？求求你们救救cho~” “啊！cho他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被淘汰，千万不要tt” “我好希望我能够代替cho生病，呜呜呜……” “……” 网上的一些消息都只是停留在网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到现实，赵成珍站在舞台后方发抖，他也从来没有指望有人能够过来救他。 边上的工作人员对着赵成珍担心地问道：“cho，等一下你就需要上台演奏了，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咳咳！”赵成珍用力咳嗽了几下，随后抿起嘴巴，身体颤抖了两下，让咳嗽闷在自己的胸口，声音略显粗糙地开口道。 “没，没事，我可以演奏。” “好的，等上面主持人报完幕，你就可以上台了。” “好的，多谢，咳……” 赵成珍眼见着即将又要咳嗽，立刻左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胸口前，用力锤了两下，让这一口郁气散去。 他对着边上的所有工作人员露出一丝无比恬静且纯净的笑容，温和地开口道。 “多谢各位关心，那么我上去了！” 舞台上第七位选手从台上下来，那人看了一眼赵成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快速离开。 而赵成珍并未在意，等着主持人最后一颗字的冒出，便轻轻踏步，走向舞台。 哗！ 掌声响起。 并不算高大的赵成珍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一丝笑容，微微鞠躬后便直接坐下，拿起手中的手帕在钢琴上抹过，擦去上一个人的痕迹后，再攒了几下，将自己手心的汗水给抹去，丢到钢琴之上。 他并没有立刻开始演奏，而是就这么在所有人之前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 摄影机立刻给到了他的双手之上，众人很明显地看到他的双手在一颤一颤，正当众人奇怪之时，他立刻将自己的手死死地按在自己大腿上，阻止了自己动作的继续。 此时此刻，知道赵成珍状态的已经全部知道了，他们看着赵成珍无比的担心。 而不知道赵成珍状态的，则是更加茫然，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傅调就坐在音乐厅的角落里，看着赵成珍表情认真，等待着他的演奏。 音乐厅里变得更为的寂静，所有人都变得无比沉默，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在赵成珍的头顶。 就算是傅调，就算是其他的选手，他们只是看着这一切，都能感受到这一股压力。 而赵成珍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一般，继续呼吸。 随后，缓缓抬起手，无比轻柔的放在钢琴之上，借助着自身手臂的重力，轻轻压下。 嗡……当…… 肖邦的夜曲响起，空灵，寂静，带着一丝悲伤与忧愁。 只是第一个小节的开始，独属于肖邦的那一种感觉便瞬间从钢琴之中奔涌而出。 明明只是非常轻柔的演奏，可是他的演奏之中，那种极致的肖邦，极致的纯净纯洁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遮掩。 余天佑的眼睛猛地睁大，他死死地盯着赵成珍，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迟疑着看向傅调，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现在，你就算是发出任何一点点的声响，仿佛都是犯罪一般。 余天佑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大脑一片混沌，身体只能死死地向着身后的座椅靠背抵去，不敢说任何一句话。 恐怖，太恐怖了。 赵成珍的音乐之中的那一股通透感直接贯穿了整间音乐厅。 每一颗音，都有着惊喜。 就是你明明知道下一颗音应该是一个比较柔和的感觉，可是当赵成珍真的演奏出来的时候，你还是会震惊他演奏的居然那么漂亮的惊喜。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他的演奏，直接以一个完全碾压的状态，碾压过前面所演奏的七位所有选手，不留任何一丝丝的缝隙给他们。 你听到他演奏的第一耳，你就知道。 这个，不说是今年的冠军，绝对也是今年第四轮的选手，绝对能够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总决赛的大神！ 南韩，赵成珍。 法兰西乐派的代表者。 第一轮真正的……大魔王！ 傅调此时此刻也无比认真地听着赵成珍的演奏，手指不由得捏紧。 赵成珍的音乐，和他并不一样。 傅调并不喜欢那种将自己完全当作肖邦的演奏，而面前这个赵成珍，则是将自己完全变成了肖邦。 他的音乐之中，没有任何自己的存在。 不，不是没有自己的存在，而是……他的音乐，与肖邦的音乐，完全的融合。 他的音乐就是那一种特别细腻的感觉，他会将音乐之中的所有细节研究透彻，深刻理解肖邦的想法，让自己在成为肖邦的同时，还能够保持着一丝丝的理智，控制着音乐。 这种音乐你甚至只是听一下，你就知道他很厉害，厉害到让人难以置信。 并且还有一点…… 赵成珍，生病了。 此时此刻这个状态的赵成珍，并不是足够完美的赵成珍，绝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赵成珍在比赛之前的状态，很多人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赵成珍站在舞台后面的发抖，还有舞台上构建情绪时候的颤抖。 他的身体并不强壮，再加上染病。 他现在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脆弱。 如果没有其他选手染病的话，他现在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可能是所有的选手之中最弱的那一位。 可是…… 这种最弱的实力，却并没有搭配上最弱的演奏。 相反，这最弱的实力似乎对于他的演奏并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因为生病而破坏音乐之中的情绪与力量。 在尽可能的克制之下，还能够尽可能地将音乐演奏出他之前的水平。 这个实力，已经不是普通的恐怖可以去诠释的了，这个水平实力，你甚至可以用恒定来解释。 赵成珍并不是如同李迪云那种特别看状态的选手，如果状态不好他很有可能翻车，甚至他心情不好也有可能会翻车的那种选手。 他更多的，是那种完全稳定，不管状态再怎么差，他都能演奏出极为强悍稳定性以及几乎完美状态的诠释。 如果只是稳定也就罢了，虽然他相比较李迪云演奏出那种超神现场的机会要小上许多，但是…… 5的爆率也是爆率啊！ 虽然不如李迪云的50爆率，1000暴击伤害，攻击力200，如果不暴击就摆烂的暴击类型选手，他这个5暴击，150暴击伤害，但是攻击力1000的选手更加稳定。 毕竟李迪云就算暴击也才2000伤害，不暴击只有200，而他基本上最差也有1000的实力保底。 相比较之下，如果不是那种特别想要听到超神现场，只是想要听比较完整演奏的，更多人会愿意选择赵成珍。 毕竟他的演奏，太稳了。 舞台上的赵成珍无比稳定的演奏，时不时就给其他人一些惊喜，对于肖邦每一处细节的诠释都是极为的精准，就如同手术刀一般。 评委席的那些评委，他们看着赵成珍也同样不由得点头。 并且不止一个人点头，而是很多的评委一头，相互之间交头接耳，他们对于赵成珍非常的认可。 不去讨论他是不是生病，就他现在的表现，他已经完全碾压过在场已经演奏过的所有人。 不管是第一位的bies，又或者是第三位第四位那些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他。 而他演奏上也没有任何偏科的问题所在，无论那些比较柔和的片段，或者是激烈抒发情绪的部分。 他拖着很明显带着疲惫与痛苦的身体，在钢琴上演奏出极为完美的音色。 每一颗音都似乎能够弹进所有人的心中，让众人的情绪不由得跟着他一起前进。 后面的很多选手看着舞台上赵成珍的表现，一时间不由得又庆幸又难过。 庆幸的是自己不用跟着赵成珍一组，正面对抗，接受他的压力。 难过的是……就赵成珍这种表现，他们一些人想要夺冠的梦想很明显被直接戳破，变成空中幻影。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应该对着赵成珍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而那些，真正有实力打算向着冠军冲锋的那些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严肃，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赵成珍，猜测着他状态恢复完全的实力。 他是第一轮第一天生病的，后面最起码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可以让他休息。 等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病肯定会康复，而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将会变得更为恐怖。 看不出，完全看不出。 根本看不出赵成珍这个这么小的个子，略显年幼的脸蛋以及病弱的身体里，究竟是怎么爆发出这种极为强劲且有力的状态。 一直到赵成珍的演奏全部结束，他起身鞠躬，脚步略显颤抖的下台，那些评委还有观众也都离开了音乐厅后，傅调都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弹。 赵成珍的水平实力给了他很多的震撼。 他相比较预选赛的时候，他的水平实力又涨了许多，特别是对于肖邦的感觉，很明显又清晰了许多。 傅调面对这样的赵成珍，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对抗。 纯粹的肖邦根本不是他擅长的东西，他最擅长的，还是他自己的音乐。 本来他对自己的音乐还算是比较有信心，可是听到赵成珍的时候，他就开始有了一点点的迟疑。 自己真的能够打过他吗？ 然而，正当傅调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人影从边上走了过来，在傅调的肩膀上拍了三下。 “傅调。” 傅调抬起头，发现何深不知什么时候从漂亮国的阵营走了过来，来到了他的身边。 “何老师？你……” “走，今天下晚的时候有你的比赛，我们先去吃个饭，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跟你聊一聊，吃完刚好你去音乐厅里面准备。” 何深拉着傅调的肩膀将他拉起，随后看向边上眼巴巴望着的余天佑，迟疑了一下。 “你……叫余天佑？” “对对对！何深老师是我！”余天佑立刻疯狂点头：“何老师，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是星洲音乐学院的讲师，仰慕何老师您许久了，一直没有机会跟何老师您见面。” 何深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对话，再加上余天佑也是华国土生土长出来的选手，便略微点头。 “行，那你跟着我一起来。” 第90章 轮到你了 三人从音乐厅内出来，找到了一家非常普通的土耳其餐馆坐下，三人点了三份土耳其肉夹馍后，傅调跟余天佑两个人便看向何深。 “何老师，你这样出来……漂亮国那边真的不会说什么吗？” “不会，漂亮国那边能够说什么？他们又没有人在今天的比赛，就算有……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目前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没有多少资源的副教授罢了，他们那边的选手一人一位正教授陪着，有没有我真的一点问题没有。” “正教授？” “对啊，他们好像跟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评委比较熟悉，大概正在聊天，讨论一些关于比赛的事情，就如同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一样。” 何深对着两人笑了笑，随后将自己的视线看向傅调。 傅调是他现在过来所想要找的关键，毕竟傅调是今天下午的第三位选手，是死是活就真的看这一下。 其他的选手都有他们的老师跟着，就只有傅调一个人没有任何的老师还有同伴，就如同孤身奋斗一般。 因此何深对傅调非常的关心。 “傅调，你听了今天上午的比赛，究竟怎么想的？” “我吗？”傅调愣了愣，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后，才缓缓道：“第一位选手bies……” “我不是和你问这个bies，我过来跟伱问什么bies啊，听到他的演奏之后再听后面的选手，谁不知道这位bies已经必死了？”何深直接打断了傅调的话，对着傅调无比认真地再次开口道。 “傅调，你知道我想要问你什么，我问的就是……你对于今天上午的那一位选手，来自于南韩的选手赵成珍，究竟怎么看？你有什么想法吗？” 傅调变得沉默，一直坐在一边看热闹的余天佑也同样沉默。 他并不是很想要提赵成珍，毕竟赵成珍今天的演出真的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甚至能够让人感觉到一点点的绝望。 何深并没有放过傅调，而是再一次重复地开口道。 “傅调，我想要听你说。” 傅调沉默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何深，微微摇头。 “很强，非常强。” “我知道他很强，然后呢？” “他今天生病了，我们俩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他的身体也在不由得颤抖，他甚至在比赛之前一直活动着身体，似乎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舒服一点，可是根本没有办法，他还是在颤抖。” 傅调缓缓吐出那口浊气，看向屋外的行人，轻声道。 “他生病了，他在生病的情况下还能够演奏出这样的作品，可能不仅仅是生病，他当时可能还非常的紧张，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演奏出这样的作品，能够直接碾压过今天上午的所有人的作品，他音乐之中的肖邦真的太过于震撼，太过于完整，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 余天佑也同样点头：“是的，我跟傅调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今天上午听着赵成珍的演奏，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做，他的演奏真的太震撼了，就是那种让你产生绝望的震撼，如果让我跟他今天同一场比赛，或者说让我在他的后面演奏，我真的可能会绝望，我完全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够打破所有人对于他肖邦的那一种固定印象！” 余天佑将身体前倾，看着何深略显激动。 “何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听完他的作品之后，我甚至觉得他才是肖邦，这一场比赛就是为了他而去建立的！这种特别纯粹的肖邦真的太过于恐怖了，就是你甚至会对你自己的肖邦产生怀疑的！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我自己之前练的那些究竟是不是肖邦？还是只是一个纯粹的自嗨？” “如果用比较玄幻一点的话来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道心破碎了好，明明我跟他还没有正面交战过，我就已经被他打败了，我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的幻想，觉得我说不定可以有机会进入决赛拿下第一名，毕竟我已经参加了三次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了，这一次成功通过预选赛进入正赛，说不定今年的主角就是我！” “但是……当我听到了那人的肖邦之后，我连幻想的底气都没有了，我甚至觉得我居然敢去幻想第一名？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这个赵成珍真的太恐怖了！” “并且最恐怖的是什么？就是他这么牛逼的演奏，居然是在生病的状态下演奏出来的？” 何深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傅调，对着他微微点头。 “傅调，你呢？按照刚刚这位……” “何老师，我叫余天佑。” “嗯，这位余天佑的说法，你有没有道心破碎？” 傅调看着面前的两人，不由得沉吟。 “我……” “您好！您点的三份土耳其肉夹馍，还有配套的薯条，饮料的话你自己去冰箱里面拿！” “好的，多谢！” 傅调还没有说话，之前点好的三份土耳其肉夹馍便已经端了上来。 土耳其肉夹馍是一款非常街边的快速小吃，将通过美拉德反应焦化的烤肉外层切割下来，放在加热过后的大馍里面，配上一大堆蔬菜和奇奇怪怪的酱，根本不需要多久便可以直接端上桌子。 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拿起面前的肉夹馍，余天佑感觉情况不对，立刻起身，对着他们二人问道。 “那个……你们要喝什么？我去给你们拿？” “我可乐，傅调你呢？” “我也可乐。” “好的！” 余天佑立刻点头，跑到远处的冰箱里面去拿起三人的饮料。 何深等余天佑走远后，对着傅调再一次问道。 “傅调，你现在一定要非常明确地回答我，你对于赵成珍，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也觉得他的实力太过于强大，根本没有办法对抗吗？” 傅调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摇头。 “不是。” “那么你是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他的肖邦真的太过于离谱了，我之前听过很多的肖邦，我也大概知道肖邦的感觉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可是当我听到赵成珍的演奏后，我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我之前听到的肖邦都是错的，只有赵成珍的演奏才是正确的感觉，这个和他半年前的状态完全不同！我当时听到的他还没有这么强的侵略性。” 傅调深吸一口气后，表情无奈：“虽然说距离比赛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我还能够继续练习调整一下我的音乐，可是我现在都感觉我自己的肖邦弹得都是错的，只要我跟他有任何重复的作品，我都会觉得他的作品才是正确的演奏方式，这种否定自己的感觉真的不是特别舒服。” “明明对于我而言，肖邦只是一个壳子，重点是要找到用肖邦说什么，可是当我的肖邦被否定之后，我这个套着的简单壳子，我都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去解释了。” 傅调抬起头看向何深，眼神无比的认真：“何老师，你觉得呢？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何深张了张口还没有说话，余天佑已经端着三罐可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将可乐推到每个人的身前后，好奇地看向何深。 “何老师，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普通的聊天，聊一聊比赛的事情。”何深微微摇头，将原本准备好的话给重新吸了回去，思考了一下语言的构建后，对着傅调重新开口道。 “傅调，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你的音乐之中的东西？” 傅调愣了一下：“大海？” “不完全……”何深摇头，他看了一眼边上的余天佑，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无比认真。 “记住，这一场比赛从一开始你就不要去在乎自己的肖邦，你的肖邦本来就是你的弱项，他们那些评委想要听的东西，也不是你的肖邦，而是你音乐之中的其他一些东西！你音乐之中独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只有那些东西，才是你在这一场比赛上安生立命的一切。” “不管是大海，还是美感，又或者是自由，你必须知道一点，你如果想要跟着赵成珍正面拼你的肖邦，你绝对没有任何的可能性胜利，你自己也听出来了是不是，所以你应该知道，你跟赵成珍的方向，根本不在同一条线路之上！你完全没有要按照他给你的路去走，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说罢，他看向余天佑，轻轻点了一句。 “我不太知道余天佑你的风格，所以我跟傅调说的东西不一定适合你，你自己稍微听一听就好了，如果不喜欢……就当我没说，如果失败了，也不要怨我。” 说罢，何深将放在桌上的土耳其肉夹馍拿起，用力咬了一口，便提着向着屋子外走去。 在临走的时候，他将傅调跟余天佑两个人的账一起结了，反正也不是很多的钱。 傅调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肉夹馍不由得沉思。 他在思考刚刚何深跟他说的话。 余天佑不明所以地拿起自己的肉夹馍咬了一口，含糊道：“话说何深不是你老师吗？为什么总感觉何深跟你说话有点话里有话，含糊不清的样子？大家都是熟人，至于这么小心谨慎吗？” “不知道……”傅调叹了一口气，将最后的那个肉夹馍拿起，就着可乐吃了一大口后，便将其放下。 “算了，今天的午饭暂时不吃了，不太饿，等下再过一会儿就是我的比赛了，我先回音乐厅里面租琴去了。” “欸！不是！” 余天佑的眼睛睁大，看着远去的傅调，桌上的肉夹馍以及三份一根都没有动的薯条，表情逐渐变得无奈。 “卧槽，特么的三份薯条就给我一份可乐，我特么也吃不完啊，你好歹你那杯可乐不喝给我啊！” …… 傅调一直在思考着何深刚刚说的内容，快步走到了音乐厅内跟着工作人员报备之后，工作人员将他送到了一间比较宽敞的琴房之中，给了他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练习。 这点时间如果用来练习绝对是不够的，更多的是让大家提前适应一下手感，保证手指在上场之前不会变得太过于僵硬。 傅调坐在琴凳上，看着面前的八十八颗黑白键盘，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正如同刚刚何深跟着他说的，他听到赵成珍的音乐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跟着赵成珍正面对抗，这很明显被带到了沟里面去。 后面谁如果想要跟赵成珍正面对抗一下肖邦的感觉，那么绝对是找死，根本没有任何一点的的活路。 按照之前何深的说法，现在最起码有三成乃至于四成的评委是支持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要更加的正规，演奏者演奏的肖邦要更加贴合肖邦本人的感觉。 这些人加上那些中立的评委，最起码能够达到八成左右。 那么也就是说，最起码有八成的评委会给赵成珍一个很高的分数。 你如果跟赵成珍走一样的路线，那么也就意味着你是要跟赵成珍一起争夺这八成的评委的心。 可是现在大家都听到了赵成珍的演奏，就算你认为自己可以跟着赵成珍勉强抗衡，那么又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普通的抵抗，没有达到碾压赵成珍的状态，那么你的演奏再怎么像肖邦都有一点无济于事，毕竟这一条路似乎已经被赵成珍走到了尽头。 很明显，这条路走不通。 那么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何深对着傅调很隐晦地提醒了一句，让傅调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之前说过的，关于自身特性的话上。 这句话直接给傅调惊醒。 比赛并不是只有那八成的评委，他实际上还是有另外两成的评委，以及其中的中立。 中立给票是比较平均了，就算偏向于演奏的更加肖邦，那么给的分数也不会更多。 他不用去管那些不喜欢演奏者表现自己的评委，他只需要将他自己能够拿到的分数拿到即可。 他不是肖邦，他不管是在海上，又或者现在，他从来都不是肖邦。 他演奏的音乐之中的肖邦，也是表达他自我的一个工具。 工具终究是工具，工具是可以帮助人提高生产力的，将一些纯粹的体力劳动给消除，而并非代替。 如果他的音乐之中只剩下肖邦，那么他将不再是他，他的音乐之中，也将没有任何值得他为之欣喜的美感。 赵成珍他对于音乐的理解，可能便是要极致的纯粹，要将乐谱之上所有的东西通过音乐家历史的生平融合在一起，尽可能地贴合原作者本身。 贴合以及模仿，极致的纯粹与通透便是赵成珍的音乐。 两者并没有一个谁高谁低，但是…… 他们的路，并不是傅调他的路。 “八十八个键盘，上面的音乐是有限的，但是音乐之上所能够展现出来的可能性，却是无限的，我的音乐，也是无限的！” “大海，安心，无限的可能。” “这，便是我的音乐。” 傅调紧闭着双眼，将自己的手抬起，放在钢琴之上，缓缓地按下。 嗡…… 钢琴声响起。 虽然其中的肖邦不如赵成珍的肖邦，但是音乐之中独属于傅调的那一抹特殊，在音乐之中变得无比闪耀！ 闪耀的，让人根本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极致的闪耀，极致的，宁静。 …… 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半，所有的评委也已经重新回到了评委席中坐好，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工作人员在这个时候也来到了琴房前，敲响了琴房的门。 “傅选手，您的比赛将会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之后开始，麻烦您现在先去休息室内进行等待，以防错过比赛。” 话语落下，琴房的门从里面打开，傅调一脸平静地从屋子里走出，看着门口的那位工作人员，立刻露出一丝笑容。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走。” “调选手，其实您还可以练习十几分钟，只需要四点五十之前达到比赛的后台即可……” “不用了，这点时间也练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我已经找到了我所想要的东西。” 傅调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好意，跟着她向着楼上走去，来到了音乐厅后台的位置。 在后台一共有两个房间。 一个大的休息室，一个小的准备室。 小的准备室是给从第三位开始的选手使用的。 第一位选手进入赛场，第二位选手在后台通道内等待，第三位选手在准备室内休息。 其他的选手则是进入大的休息室闲聊。 不过因为有很多的选手是当天的最后几位，加上中场休息，他们需要等待的时间很久。 因此，他们其中的一些人，特别是七八位选手，便会选择先去琴房里再多练习一番，等到前面的选手上的差不多了，再上来休息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因此大的休息室内，实际上也就只有一人。 只有那位第四号选手。 傅调坐在准备室之中，屋门缓缓地关闭，周围的声音顿时离他而去。 他抬起头环视着四周，周围十分的简朴，只有一些餐馆里常用的高背椅放在角落。 隔音棉环绕着整间准备室，尽可能地吸收走周围的一切。 在屋子中间的白色方桌上，则是放着一根香蕉，一颗苹果，以及一小杯矿泉水。 傅调看着这一切不由得笑了笑，拿起香蕉拨开外皮咬了一口后，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闭上眼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轮此。 并未过去多久，工作人员便敲开了门。 “傅选手，轮到你了。” 第91章 极致的自我 傅调推开门站在音乐厅后台的走廊上，周围满是工作人员。 其中很多人都是负责比赛流程的，剩下来的一些则是各个地方的摄影师，以及采访的人员。 第一位选手已经从舞台上走下，还没有休息便被工作人员拉到了一边进行比赛后的采访，询问他一些比赛上的内容。 就如同那些奥运会，或者一些综艺频道一样。 毕竟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更多的是一个跳板，一个将选手从一名默默无名之人，推向全世界的跳板。 他们这些负责采访的人自然而然也需要更认真一些，不能随便应付了事。 而那位站在他之前的东瀛人，也在主持人报幕结束后，走上了舞台。 边上工作人员那边放着许多的屏幕，屏幕上是那位东瀛选手的演奏，傅调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继续盯着，而是将身体靠在墙边，默默等待着自己的轮次。 舞台上那人的演奏似乎还行，不过总感觉差了一点点的味道，周围的工作人员已经采访完第一位选手，正在随意嬉笑。 傅调就这么站在那边，等待上一位选手演奏的结束。 当…… 舞台上最后一颗音落下，掌声响起，不过似乎并不热烈。 “傅！麻烦您在这个地方就位！” 舞台门口的工作人员对着傅调挥手，让他站在舞台的台阶下。 上一位的选手刚好也在这个时候从舞台上下来，她看着傅调，不由得微微一笑，对着傅调轻轻点头鞠躬。 “加油！” “多谢。” 那人从傅调的身边走过，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不过她走路的姿势好像有一点难受。 可能是自己的发挥并没有达到自己所想要的上限。 傅调不由得摇头，这一切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地方，而是应该完全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对手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 只有他战胜了他自己，那么他才能勉强算得上是成功。 弹钢琴本来就是孤独的，不管你的演奏有多么激动，多么让人震撼，你都应该让自己保持冷静。 即使与台下的观众互动，你的大脑也应该一直保持冷静，不能因为任何一点点小事而让自己的情绪产生波动。 就如同置身事外一般。 让身体操控着情绪进行演奏，而并非让情绪操控着自己的身体。 傅调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吐出，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更为的放松一些。 “下一位选手，迪奥·傅！中国，请各位评委老师注意，选手编号为13，钢琴选择：施坦威d274” “作品选择：肖邦夜曲37-1。 肖邦练习曲op10，no4 肖邦练习曲op25，no12 肖邦谐谑曲op52” 哗！ 掌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舞台边缘的入口，等待着傅调从舞台下方的台阶上走出。 “傅调选手，可以上台了，钢琴已经挪到指定的位置上了。” “好的！” 傅调点头，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笑着对着众人微微点头后，迈步踏上舞台，走到舞台的中央。 音乐厅无比的安静，周围的灯光有一点暗淡，从舞台上看向舞台下则是带着一丝丝的昏暗，让人没有没有办法看清楚舞台下那些人的脸。 感觉所有人都是模糊的一片，并不清爽。 但是能够看到的，便是舞台下已经坐满了人，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傅调，等待着他的演奏。 傅调看着舞台的一切，一时间有点恍惚，他将自己的手放在钢琴的边缘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众人无比优雅地鞠了一躬。 哗！ 掌声再次响起，傅调坐在钢琴之上，将自己腹部前方的纽扣解开，让衣服不再束缚着自己的身体后，眼睛缓缓闭起，双手放在钢琴之上，凝固在半空中。 音乐厅无比的安静，伱甚至听不到舞台下的呼吸声。 你此时此刻能够听到的，只有你自己的心跳，以及头顶炽热灯光的照耀。 在你坐在琴凳上之时，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你自己，除了你之外，再无他人。 不过在傅调的世界之中，他还有音乐。 自己的第一首音乐，是什么来着？ 傅调一时间有点恍惚，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有点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大船上。 脚下不再是那无比平坦的大地，而是带着一丝丝摇晃的大海。 肖邦在海中的小岛上度假，遇到的暴雨倾盆。 而自己……呢？ 自己的音乐之中所存在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大海也是一座孤岛。 暴雨，颠簸，潮湿，烦闷，抑郁。 他的心中真的只是非常的烦躁吗？ 他用音乐抒发的，也只是烦躁的情绪吗？ 如果是自己，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做？ 或许……自己应该会来到船上的音乐厅，将船上钢琴上的固定器给拆开，让自己跟随着船的晃动，一起回转。 就如同……在大海的摇篮之中。 傅调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直凝固在半空中的手抬起，随后无比轻柔的落下。 当…… 此时此刻，远处华国观众席。 网络上并不是跟音乐厅那样，在选手演奏的时候是不能够说话的。 因此他们在听音乐的时候，经常会开始评价。 依旧是法奥的直播间，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直播并不是他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对着屏幕夸夸聊，而是拉了另外一些人。 大概有三四个人组在一起，坐在法奥家里的沙发前，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着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聊天。 华沙的晚上五点多六点，已经是华国这边的十一二点。 很多的学生在这个时候都已经睡去，只有为数不多的古典音乐爱好者还在这个时候守在他们的频道前看着他们锐评。 当傅调刚刚走上舞台的时候，直播间的几个人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在意。 按照他们之前根据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时候的分析，傅调能够通过第一轮的几率真的是少之又少。 不过由于他是华国人，再加上他是纯粹的华国教育培养出来的。 因此，直播间的这些人对于傅调是非常的在意。 “欸，我就说了，虽然说傅调今年应该不会通过第一轮，但是听听看我们华国选手这边的平均水平还是不错的，你们怎么想的？” “我之前好像听说过傅调，之前他在附中的时候，在华国的金琴奖上拿到了前几名，不过并不是特别的出名。” “话说我连傅调他怎么进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赛的都不知道，虽然他在预选赛的时候专业水平很强，音乐美感也很足，但是有一说一啊，他音乐之中的肖邦真的是不够。” “对，他音乐之中的肖邦肯定是不够的，按照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目前的方向，再加上只有半年的时间继续改进，不管怎么想傅调他都不可能将肖邦给演奏出花来？如果他半年能够达到这种地步，那么他还练啥啊？直接刷奖得了。” “就是！” 那些人每一个都对傅调并不是特别的看好，毕竟也很正常，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姜芮佳那种可以近距离观察傅调的人。 他们对于傅调的所有认知，全部都是从傅调之前的比赛，还有一些其他人最近给他的评论之中得到的。 他们对傅调完全不了解，打足了知道一点傅调好像跟着何深一起去演奏，然后在各家音乐学院都有交流，在每个有音乐学院的城市都开过音乐会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清楚。 毕竟何深音乐会的票，是真的难抢，除非他们花几倍的钱去听，不然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而此时此刻傅调上场的画面也从屏幕中出现，随之而来的，便是傅调他本人的信息。 相比较其他选手一页纸几乎写不下的荣誉，傅调的经历就少的可怜，就只是一行很简单的出生经历，一些小比赛的冠军，以及海城音乐学院的学生。 仅此而已。 “啧，傅调他怎么不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前刷一下奖呢？这个简历相比较其他人真的是少的可怜啊，你看现在这个简历又弱，实力又一般般的，这个也太路人了？” “确实是有点路人，不过音乐比赛最终听的还是音乐，我觉得这个简历差其实影响并不是那么大。” “嗯，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简历差对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而言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看这一场比赛之中选手的表现，毕竟如果你没有办法进入决赛，前面这么一点点小的曝光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欸，你们说，李迪云他有没有可能因为傅调他是华国人，给傅调一点点的帮助？帮他把分数给提一提？” “不可能，李迪云没有给傅调评分的资格！” 话语落下，其他人没有说话，弹幕却炸了，无数人在询问为什么李迪云没有给傅调评分的资格。 几个正磕着瓜子看傅调走上舞台的人不由得将自己的视线看向主位的法奥，法奥耸了耸肩，对着众人道。 “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啊，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为了公平啊。” “为了公平，所有跟选手同国籍的人不得打分，跟选手有过接触的打分有限制，给选手上过大师课的打分有限制，跟选手为师生关系或者亲朋好友关系的打分有限制。”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给选手打分的，必须是跟选手一点点关系扯不上的那种，比如说我跟阿格里奇，我认识阿格里奇但是她不认识我这种，我们甚至连面都没有碰过！这样的关系才能够打分。” “如果你跟选手碰面了说自己没有碰面，回头还被其他人给找到举报，那么不仅仅你之前的打分全部无效，还会有相对应的惩罚。” “虽然还是有可能有作弊的嫌疑，但是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这个框架下作弊，已经非常非常的困难，困难到了有点得不偿失的地步……” “即使我们可以看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历史上出现作弊的次数几乎为0，更多的是对于选手成绩的不同意见，但是最近对于评委的限制也是越来越严格，甚至还有人传言之后可能要查手机，看看这些评委有没有跟某些选手练习。” “当然啊，我觉得这个查手机应该不太现实，欧洲那边对于个人隐私的保护和我们有点不一样，你要知道在欧洲外面是没有摄像头的，就是为了保护隐私，如果你有摄像头甚至对着外面，路人看到了是可以向政府举报你，并且要求你赔款的，而你放置摄像头也必须在周围同样放置提醒标语，告诉其他人这个地方有摄像头，否则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你的犯罪证据被拿到了，罪犯同样也可以向政府投诉你，告你侵犯隐私。” “听上去有点怪怪的，甚至感觉不符合我们这边的逻辑，不过人家那边有那边的文化，这样做也很正常，我感觉后面对于评委的限制就算越来越严格，也不会严格到特别奇葩的层次，不然那些评委干嘛用那么大的力气过来听比赛呢？” 正当众人说着的时候，傅调已经在舞台上坐好，将她的手抬起，放在钢琴之上。 在傅调的视角里，他在舞台上沉思了有非常长的一阵时间，思考的东西也很多。 但是在他们这些外人的视角之中，傅调的手放在钢琴之上并没有多久，大约也就是三四秒的时间，很正常的一个情绪转化的时间。 傅调的手在空中缓缓晃动了几下后，他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键盘之上，按下钢琴上的琴键。 钢琴的声音顺着法奥他家里经过特别定制的音响，用尽可能保真的设备传出来后，众人顿时长舒一口气，刚想笑着吐槽一下傅调演奏的普通。 可是当傅调后面的声音涌出来之后，众人的身体却不由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僵硬。 他们迟疑地转头看着面前的大屏幕，目光中充满了无比的疑惑。 等等？刚刚那个露出来的音是什么？ 刚刚演奏的……是他们之前讨论的傅调？ 钢琴声响起，一个无比平静的声音涌出，听上去似乎非常的普通，音乐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着，只是无比的淡然。 但是随着后面的音乐跟着流淌而出，众人顿时惊了。 平静且厚重，带着一股磅礴的力量隐藏在钢琴之下。 就如同深夜的大海一般，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黑暗之下却笼罩着一股危险。 而傅调音乐之中的那一股平淡，并不是真正的平淡。 明明好像变化并不大，甚至音量的高低也没有特别的区别。 但是……在傅调的演奏之下，这个并不大的对比，却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张力。 轻巧的装饰音响起，似乎带着一点点调皮，可是在音乐之下，完全没有办法遮掩音乐之中所笼罩的那一股迷茫与忧郁。 这样的演奏，这样的开头，直接惊艳了无数人。 傅调的音乐之中独属于肖邦的表演，并没有多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极少，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壳子在那边，让你听到了他的音乐，你就知道这个是一首肖邦的作品，作品之中有着肖邦的味道。 但是如果你真正的体味过去，你就会发现…… 音乐之中的那种肖邦的味道并不是特别的浓烈，他的肖邦并不是肖邦，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壳子。 而在这肖邦的壳子之下，便是傅调他这个人。 他无比浓郁的个人风格通过肖邦的外壳向着众人奔涌而出，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忽略掉他的存在。 与之前的赵成珍完全不同，赵成珍是希望别人忽略掉他的存在，而傅调则是不一样，他是不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 这样的演奏，这样的诠释，这样的美感。 同样几乎达到了极致。 这一切都让人看着傅调情绪不由得产生一丝丝的变化。 从原来的不在乎，逐渐变成无比认真，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着傅调在音乐之中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其中一些比较偏向于肖邦的评委在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思考，开始思考起自己究竟应该给傅调一个什么样的分数。 毕竟傅调他的演奏是真的漂亮，虽然跟他所期待的并不是完全相符，可给一个很高的分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那些特别专注于肖邦的评委这个时候才猛地皱眉，他们无比的纠结。 就傅调开头的这个演奏，似乎没有任何的错误，可是这一切根本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内容。 “不行，我听不下去了，他的音乐之中肖邦就是一个摆设！我不允许……” “要不……再看看？”其中的一位准备给傅调低分的时候，边上的评委突然开口道，对着他微微摇头，指着傅调表情怪异。 “要不，再听听看，不着急。” “……” 那人沉默，将原本想要给傅调打低分的手拿起，放在一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 之前的几位也是有几人在肖邦之上表达了自己对于肖邦的感觉，但是那些评委并没有为之动容。 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的音乐并没有足够强大到让他们开始质疑。 他们连分界线都没有达到，音乐之中所表达的一切还没有达到完美的境界。 他们拿什么去选择分支？ 就好像你打游戏，人家选择职业选择分支都是从十级才开始，你一个五六级的选手就开始想分支了，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而傅调很明显已经达到了十级，这，也便是为什么这些评委开始皱眉的原因。 傅调，已经开始让他们头疼了。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根，究竟是极致的肖邦，又或者是…… 极致的自我？ 第92章 这便是傅调 第93章 向着第一进发 第94章 完蛋 第95章 他也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