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上枝头:殿下嫁到》 第一章 噩梦惊醒 血! 满目都是殷红的鲜血,慢慢蜿蜒至她的脚下,晕湿了她的双足…… 原本精致错落的宅院忽然之间变成了断壁残垣,艳丽绝美的花朵瞬间凋零成枯枝败叶,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瞬间,让人只觉得猝不及防! 大气磅礴的宅邸轰然倒塌,宅院之中满是鲜血如注的尸体,只一眼望去,便觉得触目惊心! 云舒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是半点回转之力也无,她想大声的叫喊,却是发现不管她如何大力的呼喊,都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看着汇聚成河的鲜血流之脚下,似是将她裸露在外的双足都染得通红,她想逃开,却是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丝毫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在她的眼前发生,一点点的蚕食她的理智…… 静谧的夜里,月光显得格外的清冷,偶有秋风拍打过窗棱,突然发出的声响惊醒了还深陷梦中的佳人。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月白色的纱帐,昭示方才所见到的一切,不过又是梦一场。 云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过快的心跳,她的手不觉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果然满是汗水。她翻身下床,借着窗外渗透进的月光,直接走到了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方才渐渐收敛了心神。 月光下,将她素日有些倨傲的神色柔化了几分,显得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娇柔之态,可是眼眸之间却满是寒凉之色。 她的五官不似一般女子的娇美,相反倒满含英气,特别是那一双羽玉眉,将她整个人都衬的格外的高贵与张扬。 明眸含星,让人总觉得里面似是藏着无尽的光彩与热烈,当她注目望着人时,便只让人觉得想要惭愧的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重新回到榻上躺下的时候,云舒已经了无睡意,尽管已经做了太多次那个梦,可是不管过了多久,她仍然难以忘怀,每每惊醒,皆是再难入眠……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绿竹看着眼色微暗的云舒,不觉奇怪道,“云舒姐姐,你昨晚又没睡好啊?” 自从绿竹与她相识以来,便知道她一直有这个毛病,常常会于噩梦中惊醒,之后便再难入睡了。今日一瞧她眼底的乌青之色,绿竹便心知她定然是又没有休息好。 “不过是老毛病罢了,不妨事的。”不过是少睡了一些觉罢了,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昔日…… 想到什么,云舒的眸光忽然一暗,随即便若无其事的接着整理床铺。 “不然还是去府外请个郎中回来瞧瞧吧!” 总是这般下去的话,想是身子也会吃不消的! “哪里就那般金贵了!无碍的……你不必担心!”云舒的语气听起来,似是并不将此当做一回事,全然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的娇弱之感。 闻言,绿竹也心知说她不过,两人虽然认识时日不久,但是也素来知晓她的脾气,她既是如此说了,那不管自己再是劝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这个时辰……你怎地跑来此处?皇子妃那边是何人在伺候?”今日本不是云舒当值,是以她晨起之后便没有急着过去正房那边。 此刻见绿竹竟是在此处,她心中一时不禁有些奇怪。 第二章 仆大欺主 “诶呀!我险些给忘了……我就来找你说此事的!”一边说着,绿竹一边狠狠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差点将正事给忘了! “怎么了?” “方才绿绣姐姐去到厨房,本是想要让她们熬一碗燕窝送到绮兰苑,可是谁知竟同她们吵了起来!”说着,绿竹似是极为气愤一般,一双眼睛都瞪了起来。 “是何原因?”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吵起来? “后厨房的张嬷嬷说,得了郑侧妃的命令,近来要省下皇子府的开支,每日这般进食燕窝,怕是要先问过殿下的意思。” 可皇子妃此前方才落了水,如今正是要将养身子的时候,哪里能断的了补品呢! 那张嬷嬷分明就是狗仗人势,不将皇子妃看在眼里,刻意与她们为难! 这边同云舒说起方才在后厨房发生的事情,绿竹还是气的不行,一张脸涨的通红,只恨不得再去同那老婆子好生理论一番! 而云舒听闻绿竹的话,唇边却是不禁泛起了一抹冷笑! 眸中的神色渐渐变得冷冽,周身的气质顿时便是一变! 见状,绿竹一时也顾不得生气,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好像忽然就不认识了云舒似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云舒姐姐动怒呢! 只觉得让人不敢直视,这般气势哪里像是一个丫头,简直比皇子妃还要令人觉得满心惶恐。 这个念头一出来,绿竹却是不禁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倒是稀奇!堂堂一名皇子妃,竟是要连吃一碗燕窝都做不得主,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云舒的声音颇为清脆的响起,听在绿竹的耳中,只觉得心中莫名添了一丝寒意。 “云舒姐姐……” 方才绿绣姐姐回来的时候,都被气得哭了出来,她也是一时慌了神,是以才急急忙忙的跑来找她。 眼下她们该如何办才好,难道竟真的要为了这一碗燕窝去请示殿下吗? 先不说她们能不能去前院见到殿下,单单是瞧着素日殿下对待皇子妃的态度,想来就不会站在她们这一边。 “绿绣在何处?” “她在绮兰苑,我过来寻你的时候,她正服侍皇子妃服药呢!” “你也回去吧!我这就去一趟后厨房那边!”说完,云舒抬腿欲走,却是被绿竹赶忙出手拉住。 “我同你一道去!”云舒姐姐这般单枪匹马的一人杀过去,万一被那群老婆子欺负了了怎么办! 旁的人她倒是不知,可是厨房的那些老婆子们,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不必!我一人足矣!”拉下绿竹的手之后,云舒便没有多作停留的直接出了房中。 绿竹的性子太爆,倘或是她在当场的话,指不定就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届时反倒更加的麻烦。 而且……多一个人前去,她还要顾忌着局面会闹到什么地步,倒不如她自己方便的多。 她倒要看看,这群人竟是还要翻天了不成! 左右她自从到了皇子府之后还没有正式插手这府上后院的事情,倒是刚好借着这次的机会立一立威风! 第三章 气势逼人 一路到了后院的厨房,云舒看着那几个有说有笑的嬷嬷们正满脸笑意的嗑着瓜子,虽是唇边也跟着扬起了一抹笑意,眼中却是冰寒一片。 听着她们还在议论着方才将绿绣气哭的事情,笑的前仰后合,云舒猛地一脚踹开了半掩的门扉,面色傲然的站在了门口。 忽然传来的巨响顿时将那几人吓得一跳! 其中一人甚至是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中捧着的瓜子洒了满地。 “哪来的小蹄子!没规没矩的!”说话的那人满脸的横肉,膀大腰圆,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目露凶光的瞪着云舒。 其余的那几人赶忙搀起摔倒的那人,也是满脸不悦的瞪着云舒,怪她打扰了她们的好兴致。 “你便是张嬷嬷?”云舒神色闲闲的漫步走进房中,目光慢慢的扫过眼前的几人,最终落到了方才说话的那人身上。 “这毛丫头好不懂规矩!你是哪个院中伺候的?”方才被吓得摔倒的那人方才站直了腰,便开始骂骂咧咧的叫喊,一张尖酸刻薄的脸,将她显得愈发的狰狞。 这皇子府中下人无数,她们对眼前的这人倒是没有什么印象,想来也应该是个不起眼儿的小丫头,否则的话,她们定然是见过的。 要知道,这府中各院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她们可都是要争相巴结的,毕竟能在主子跟前露脸方才能说的上话。 但是眼前这人……她们却是半点印象也无,指不定是哪里负责洒扫的小丫头片子呢! 这般一想,她们看向云舒的眼中不禁充满了鄙夷和轻视。 “绮兰苑!” 这三个字一出,那几人的神色纷纷一变,可并不是变得十分恭敬,反而是愈发的得意和不屑。 还以为是哪里伺候的人,原来竟是绮兰苑! 跟着一个不受宠的主子,就算是个皇子妃又如何! 云舒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们眼中的鄙夷之色,唇边不禁嘲讽的一笑。 她长到这么大,曾被无数的人注视过,那眼神之中有敬仰、有惧怕,可却唯独没有鄙夷! 今日……也算是体会了人生的第一次! 不过,她素日为人最是爱面子,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如眼下这般情况,她若是不加以报复,还真是有些对不起自己! “我再问一次,到底谁是张嬷嬷?” 闻言,那几人不禁朝着云舒翻了一个白眼,似是极其不屑同她言语,最终还是初时说话的那人开了口,“我就是!” 她倒是要看看,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还敢将她怎么样不成! “哦?原来是你……”说着话,云舒慢悠悠的朝着她走去,她的唇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让人不禁看的有些头皮发麻。 见状,张嬷嬷却是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眼神也禁不住有些闪躲。 只觉得云舒的眸光似是带着伤人的利刃一般,看起来凌厉非常,让人不敢直视。 就在几人震惊张嬷嬷的动作时,却是忽然听到“啪”地一声脆响,随后便见云舒姿态散漫的拍了拍手掌,眼中满是得意的笑意。 “你……”张嬷嬷被云舒这一巴掌打的一个踉跄,幸而被一旁的人扶住方才没有摔倒。 她一手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颊,满眼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女子,眸中已是盛怒之色。 第四章 痛打恶奴 看着张嬷嬷眸光愤恨的瞪着自己,云舒却是张扬的笑着,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下,云舒可是全然没有收着自己的力气,狠狠的扇了上去,顿时便可见张嬷嬷的脸上映着一个清晰的掌印。 见她们几人皆是惊诧的瞪着自己,云舒却是好心的解释道,“一个巴掌……哪里拍的响呢!” 话音方落,只见她再次抬起了手…… 而张嬷嬷见此,不禁下意识的缩着身子,将手紧紧的护住了头部。 谁知云舒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拂过耳侧的发丝,却是并没有再打她。 张嬷嬷见云舒笑的这般欢快,顿时觉得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似是被这丫头片子戏弄了一般。 再加上方才被打的那两巴掌,她只觉得心中愈发的愤恨,恨不得扒了她皮,抽她的筋! 像是没有见到张嬷嬷朝着身边那几人使眼色一般,云舒只神色闲闲的望着她们,看着她们将自己围在了中间,似是有要动手的意思,她方才冷冷的扯动了一下唇角。 “我奉劝几位嬷嬷还是收着些,免得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云舒的话中满含威胁,清脆的声音中暗含着一丝冷意,莫名让人觉得背脊发凉。 闻言,张嬷嬷却是轻视的一笑,根本没有将云舒的话当做一回事。 “不该得罪的人……呸!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先前尖嘴猴腮的那个人说着话,甚至还朝着云舒这边啐了一口,眼中满是不屑之意。 慢慢的转过身看着方才啐了她一口的老婆子,云舒的眼中在瞬间迸发出一抹强烈的杀意,生生将几人吓得不行。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带着无尽的残酷和血性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一时间没有收住,云舒稍稍稳住心神,随后转头看着那人,身形极其快速的闪身至她面前,那几人还没看清她究竟是如何动作,便只听见那老婆子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叫喊声。 “你既是这般喜欢朝别人吐口水,想来即便是吐到了自己的身上,也是极为开心的吧!” 听闻云舒的话,其他几人纷纷朝着那老婆子看去,却是只见她的下颚松松垮垮的挂在脸上,嘴角正脏兮兮的流着口水。 见状,几人不禁纷纷退了一步,生怕她的口水沾到自己的身上。 “我好生与你们言语,你们非是不听,定要逼着我动手才是!”说着话,云舒的目光慢慢在其他几人的身上环视了一圈,见她们满脸的惊恐之意,方才傲然的一笑。 “我下手没个深浅,倒是不小心伤了嬷嬷,原本不会这么痛的……” 一边说着,云舒一边又朝着那被卸了下巴的老婆子走去,却是顿时吓得对方眸光惊恐的向后退去。 尽管腿软的站不起来,但是她仍旧用手撑着地面,不停的向后退,还不忘求救的看向一旁的其他人。 可是她们均是被云舒方才的那一手吓得愣在了原地,自己尚且顾不好,又哪里会管她的死活呢! 第五章 震慑 见她们一时似是被自己吓得怕了,云舒方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门边,又是“砰”地一声,将原本大开的房门紧紧的关了起来。 忽然传出的声音令那几人均是吓得激灵了一下,看着紧合的门扉,张嬷嬷的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原本她们方才是打算同云舒动手的,想着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收拾她还不容易! 可是如今这般一瞧,张嬷嬷只觉得心脏都“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方才想要大声的唤人过来,却是不料云舒的声音忽然响起,“嬷嬷倘或是想要叫人过来的话,我看还是算了!” 说着,她神色散漫的走到墙边的架子上左瞧瞧、右看看,最终伸手将上面的装着青菜的篮子一个个的打翻,顿时只见各色时令水果蔬菜滚落了一地。 “你……”见她这般举动,张嬷嬷顿时满目震惊的望着她,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怎么?嬷嬷有话要说?” “你这般糟蹋东西,就不怕侧妃责罚吗?!” 闻言,云舒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明眸含星的望着张嬷嬷说道,“侧妃不是要节省皇子府的开支嘛?这菜只是掉在了地上而已,洗一洗便是了!” 话落,她又接着打翻了好些东西,可是因着之前的事情,张嬷嬷等人均是不敢上前阻拦。 她们方才准备出门去唤人过来,却不料云舒一个闪身拦在了门前! “你一口一个侧妃的唤着,我只当嬷嬷你不知道这皇子府真正的女主子是谁呢!” 听闻云舒的话,张嬷嬷的脸色顿时一僵! “想来你大抵是觉得,侧妃更得殿下的心意,是以方才对皇子妃诸多无礼。”说着,云舒的目光在那几人身上扫了一眼,随后方才接着说道,“可你们别忘了,当今皇后……可是皇子妃的亲姑母!” 云舒这话一出,生生骇得张嬷嬷等人脸色大变! 论理来讲,她们也不是不知道皇子妃的身份,只是觉得这既是身在皇子府中,那自然万事皆是殿下说了算。 而倘或是何人能够得了殿下的心意,那便是这皇子府中真正当家做主之人。 “我与你们说句大实话,殿下宠爱侧妃……是真的,他不甚在意皇子妃,自然也是真的。”初时听到云舒如此一说,那几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得意,可是还未高兴多久,听到她后来的话时,却是顿时僵愣在那,不知所措。 “只不过……就算皇子妃无法将侧妃如何,可你们这群奴才,她还是收拾得了的。”目光森森的望着张嬷嬷,云舒的话一字一句的传进她的耳中。 “别说什么侧妃会护着你们的话,殿下不是糊涂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几个奴才的性命而与皇子妃没脸,届时……你们以为一向以夫为天的郑侧妃会护着你们吗?!” 闻言,张嬷嬷的眸光不觉一闪! 不得不说,云舒的话,她当真是有些听进去了的。 就算她再是不明事理,可是这样事关自己利益的事情,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第六章 立威 见张嬷嬷的神色一时间似有松动,云舒的眼中不禁浮现了一抹笑意。 古语有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几人当中,很明显就是以张嬷嬷为首,只要将她说通,旁的人便自然不敢再造次。 “嬷嬷若是郑侧妃身边伺候的人倒是还好说,可你只是这厨房中的人,平白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虽然正常情况下而言,云舒本该是先礼后兵,但那是对懂礼之人。 对付这群蛮不讲理的老婆子们,倘或云舒方才一来就这般好言好语同她们讲,先不说她们听不听得进去,估计肯不肯听都是一回事! 是以她上来便比她们更加不讲道理的耍一通,届时吓得她们怕了,再仔细好言相劝一番,效果会更好。 闻言,张嬷嬷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事实上,云舒说的本就没错,她并不是能够在郑侧妃身边露脸的人,就算是暗地里与皇子妃为难,也还要找机会巴结侧妃身边的人,方才能表一表自己的功劳,可也未必见得有什么好处和赏赐。 倒是如今让这丫头片子一说,张嬷嬷忽然觉得自己似是白惹了一身骚! “哼……你这话说的轻巧,我们倒是舍得那燕窝,可万一事后侧妃怪罪下来怎么办?!” 左右这燕窝也不是她们家的,给谁吃不是吃,不过是为了在主子面前邀功罢了! 旁边的那几人听张嬷嬷如此一说,顿时面露疑惑,不解她为何忽然之间就服了软。 “届时嬷嬷直接推到皇子妃的身上便是了,想来郑侧妃贤良淑德,必不会与咱们这群下人为难的。”像是没有注意到张嬷嬷与那几人在挤眉弄眼一般,云舒依旧是自顾自的说道。 听她如此一说,那几人相互看了看,方才终于松了口,“你且回去吧!待这边弄好了,便会着人送过去的。” 说完,几人便颇为警惕的望着云舒,生怕她再有什么惊人之举似的。 “如此,便有劳几位了!”朝着她们几人微微一笑,云舒便转身离开了屋内。 而身后那几人却是巴不得她赶快离开,也只言片语不提方才挨打的事情,好像真的不在意了一般。 但是云舒心中却是十分的清楚,想她们不同自己计较,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群老婆子,惯会借机生是,此次借着她大闹厨房的事情,还不去郑侧妃那里告她一状!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左右她今日也是刻意将事情闹大的。 否则的话,怎么能令她在皇子府中站稳脚跟呢! 一路回了绮兰苑之后,云舒远远的便见到了在院门前转来转去的绿竹,不禁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云舒姐姐!”一见是云舒回来,绿竹赶忙神色担忧的跑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可急死我了!” 她若再是不回来,自己便要跑去找她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一边说着,云舒一边同绿竹往回走去,询问一些皇子妃的情况岔开了话题,倒是没有详细的说她方才究竟是何情况。 第七章 皇子正妃 云舒与绿竹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绮兰苑的正房,也就是她们口中皇子妃所在的房间。 仔细算一算,云舒到绮兰苑中伺候的时日并不长,或者说……她到这皇子府的时间就不算长! 她身处的这座皇子府的主人乃是当今丰延国皇帝的第六子——夜倾昱! 虽然仅仅只是排行第六,但素来听闻他在朝中却是颇有威望,于朝中立储的声音也是呼声很高。 想到这,云舒的心中便不禁细想着如今丰延朝中的情况,搜寻着一切可能为她所用的信息。 但是无奈她来到丰鄰城中的时间尚短,对很多情况都不是很清楚,所知道的一些,也不过就是事关那人的而已。 可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 如今虽说在这皇子府中行事多有限制,但是至少能够暂且避过风头,至于其余的事情,她日后自然有时间去做! “云舒姐姐!云舒姐姐……”绿竹唤了几声都不见云舒有何反应,不禁伸手摇了摇她的手臂,“你想什么呢?” 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听到,眼睛都直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皇子妃的身子几时会好。”说完,云舒的眼中似是隐隐有些担忧似的。 闻言,绿竹也是不禁幽幽叹道,“哎……自从皇子妃落水之后,殿下一次也不曾过来看望过!” 这般一想,绿竹的心中却是不禁有些气愤! 明明就是郑侧妃害的她家皇子妃落水,可是殿下不仅不惩罚她,甚至还对皇子妃不闻不问的,这叫什么事啊! 皇子妃就算是再不济,那也是他的妻啊! 更何况,此前的那件事本就不是皇子妃的错,偏殿下还不为她做主,只一味的护着郑侧妃! 仅仅是看着绿竹一脸气愤的样子,云舒便可以猜到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丫头素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有什么皆是会写在脸上,太容易被人读懂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那些勾心斗角,活的无忧无虑,就是将来有一日恐会被人害的惨了一些。 倘或她只是在寻常人家做个女儿家,这般性情倒是极好,但如今这地界可是皇子府的后院,那可是堪比一个小后宫! 想要在此安然无恙的生活下去,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殿下也真是的……” “妄议主子的事情,你活得不耐烦了?” 绿竹的话方才说了一半,就被云舒声音冷冷的给打断。 如此近乎是编排主子的话,又岂是她们这群做下人的能说的,当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听闻云舒的话,绿竹不禁住了口,眼神略显惊惧的私下看了看,唯恐自己一句话惹来大祸。 她不过是一时气愤而已,倒是没有顾忌其他,而且这样的话,她便也只敢和自己要好的人说,旁的人她倒是万万不敢的。 “好姐姐……我不过一时没有注意,日后定然不敢这般了!” 两人说着话,便打帘进了正房,方才进到房中,便顿时闻到了满屋子浓郁的药味。 “奴婢参见皇子妃!” “起吧!”纱帘之后传来一道有气无力声音,似是还隐隐带着一丝不耐。 第八章 侯府嫡女 听到叫起的声音之后,云舒和绿竹两人方才放轻脚步的进了内间。 只见房间正中的榻上倚着一名女子,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不知是因着身体不适消瘦的缘故还是为何,她的颧骨微微有一些高,眉宇之间似是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给人感觉性子略焦躁了些。 她身上只简单披了一件素色外衫,方才服过了药此刻由婢女伺候着简单梳洗一下。 此人便是六皇子府的当家主母——六皇子妃卫菡! 原本她是襄阳侯府中的一名嫡女,后来经由陛下赐婚,这才嫁与了六皇子夜倾昱。 只是不知为何,她嫁来这府上之后,却是并不得夜倾昱的宠爱,甚至是较之府中的侧妃都比之不得。 非是她相貌如何丑陋,相反卫菡的长相倒也极为美艳,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绝对不会令人相看生厌。 可即便如此,夜倾昱也依旧是对她冷冷淡淡、不甚亲近的样子。 换做是旁的女子,或许早就整日的哭哭啼啼以泪洗面了,但是卫菡却从未如此。 云舒来了这府上的时间虽是不长,但是对于大概的情况也是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她总觉得事关夜倾昱的事情,这位皇子妃倒也并未如何上心,好像也从来没有计划着要如何争宠。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不断的有人来找她的麻烦,暗中给她下绊子,就是因为她占着正妃的位置! 而她如今要做的,便是暗中帮着卫菡,坐稳这皇子妃的宝座,不被任何一人抢走! “不过一碗燕窝而已,怎地这个时辰还未送过来?”说着话,卫菡不觉伸手按了按眉心,眼中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明明晨起时分就已经吩咐了下去,可是至今还未送来,她们可还将她这个皇子妃放在眼里! 听闻卫菡的话,绿竹神色气愤的便要开口,却被云舒眼疾手快的拉住。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方才已经去催了,想是很快就会送过来了。”神色恭敬的朝着卫菡回道,此刻的云舒完全与方才在面对张嬷嬷等人时判若两人。 绿竹不知云舒为何要阻止她告状,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就是要听她的话,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闻言,站在一旁候着的绿绣却是不禁眸光一闪,随后眼中略有疑惑的望着云舒。 方才她可是去了一趟厨房,却是被那些老婆子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回来,想来她们定然是不会为皇子妃准备燕窝的,那云舒为何如此说?! 而且原本她刚刚一回来,就打算同皇子妃说明情况的,却是被绿竹拦住,说是要先去问问云舒。 这般一想,绿绣的心中倒是愈发的奇怪,云舒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能够将那群不讲道理的老婆子都说动了? “哼……皆是一群狗仗人势的贱婢!”一想到如今连个下人都敢怠慢自己,卫菡的眼中便不禁闪过了一抹强烈的恨意。 倘或不是郑柔整日的在殿下耳边说三道四,她岂会走到今日! 第九章 有失身份 “皇子妃这话……日后还是切勿再言了。”卫菡的声音方才落下,云舒便神色恭谨的低头说道。 闻言,卫菡略有些不悦的皱眉看了过来,似是没有想到,云舒竟然有胆子质疑她说的话。 “为何?” “您说她们狗仗人势,却不知她们是谁人的狗,又仗了何人的势?”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有片刻的语塞,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皇子妃倘或不想日后被人拿住了话柄,奴婢觉得您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为好。”云舒的语气放的很是谦卑,倒是没有让卫菡觉得她不敬主子。 仔细想想,云舒的话倒也的确没错! 这整个皇子府都是夜倾昱的,她如今说那些下人狗仗人势,难免不会落到郑柔的耳中,届时再跑到夜倾昱的面前加减些言语,就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见卫菡脸色稍霁,云舒方才又接着说道,“后厨房的那些老婆子们虽是答应了会送燕窝过来,但只怕不会仅仅如此,稍后若是有何事,皇子妃还是暂且勿要轻易言语。”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方才压下去的脾气瞬间又爆了起来,“我难道还教训她们不得!” “并非是皇子妃不够资格教训她们,而是这样做,未免有失您的身份。” 她既是贵为皇子妃,那便应当拿出这个身份该有的样子来,而非事事与一群下人计较。 即便是要打要罚,她只需寻个由头出来,自然会有人去执行她的命令,而不该是如以往那般自己冲锋陷阵。 如卫菡这般行为,久而久之便会难以受到那群下人的尊重,再加上府上有一位如此厉害的侧妃,两相对比之下,卫菡自然就显得更加不适合这个当家主母的身份! 听云舒如此一说,卫菡方才微微点头,心中也不免觉得,的确是这个理儿。 那群老婆子,哪里值得她亲自去与她们言语! “还有一事,奴婢要与您禀报。”话落,云舒却是依旧神色恭敬的站在那,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状,卫菡初时有些不解的望着云舒,随后方才转头扫了一眼一旁的绿竹和绿绣,最终开口说道,“你们两人先出去!” 眼见云舒是有话要单独禀报皇子妃,绿竹和绿绣对视了一眼,便面上略带疑惑的退了下去。 “你说吧!” 卫菡倒是有些好奇,不知云舒是有什么事情要禀告她,竟然弄得如此神秘! “虽然稍后她们便会乖乖的送来燕窝,但是只怕来的,不仅仅是张嬷嬷而已。” 这话倒是令卫菡觉得有些奇怪,她皱眉望着云舒追问道,“还有何人?” “怕是郑侧妃也会一同前来……” 话音方落,云舒便只见卫菡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来做什么?”她最不愿见的,便是郑柔的那张脸! “奴婢方才去讨要燕窝的时候,因着那群老婆子对您出言不逊,是以便动手打了她们,想来她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这一点,云舒也预料到了,是以便也提早想好了解决之策。 而卫菡听闻云舒的话,倒是并没有责怪她胡乱动手打人,只觉得她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那群不长眼睛的下贱坯子,可不就是要好好收拾她们一番! “可这与郑柔什么相干?”云舒打的是厨房的人,又不是她栖云轩的婢女,郑柔来此怕是有些师出无名吧! “皇子妃这话就糊涂了,如今的六皇子府中,有哪一件事情是不与郑侧妃相关的!” 说完,云舒便见卫菡忽然一把挥落了一旁的茶盏,整个人都气的脸色通红。 ------题外话------ 今天开始恢复连载喽! 明天开始逐渐的往上加字数,希望亲爱滴们帮大奇涨涨点击,耐你们O(∩_∩)O 第十章 郑侧妃 “又是郑柔!”卫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看起来被气的不轻。 见状,云舒微微敛目静候在侧,不再开口多言。 已经将卫菡的怒火挑弄的如此,云舒见时机刚好,便也就不再引她动怒,反而是沉默无语的站在一旁。 “定然是她暗中授意那群老婆子,否则她们哪里有胆量敢违背我的命令!”越是说下去,卫菡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既是待会儿要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将我如何!” 闻言,云舒却是缓缓说道,“奴婢倒是觉得,您不该这般态度才是。” 如今既是卧病在床,那便该有一点生病在榻的样子,如此气势汹汹的模样,如何能够得到旁人的同情呢! “你什么意思?”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微微皱眉,眼中已有不耐之色。 “皇子妃如今病了,郑侧妃前来探望,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在云舒看来,郑柔即便是前来绮兰苑,也定然是打着探望的名义,届时倘或卫菡对人家没有好脸色,只怕又有一番闹腾。 “她哪里有那份好心!” “不管她是虚心还是假意,皇子妃只顺着她演下去就是了。” “演?!”听闻云舒的话,卫菡状似有些不解的问道。 要如何演,她这是什么意思?! 见卫菡似是有些不解,云舒不禁微微一笑,凑近她说了几句话。 …… 郑柔来到绮兰苑的时候,恰好后厨房的张嬷嬷也来了此处。 听闻绿竹说,方才郑侧妃和张嬷嬷是从不同的两个方向来的,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便不觉闪过了一抹精光。 这位郑侧妃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半点也不让人寻到把柄和错处。 云舒走出内间的时候,便见到郑柔神色温婉的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在身上,双目直视前方,背脊挺得很直,全然一派大家闺秀的作派。 这不是云舒第一次见到郑柔,但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她。 她的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有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脸上,愈发衬得她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 见此,云舒不禁低头微微一笑,心道果然是名如其人,明慧端丽,温柔文雅。 “奴婢参见郑侧妃!” “起吧!”郑柔闻声扫了云舒一眼,见并不是素日在卫菡身边伺候的绿竹等人,不觉眸光一闪。 “皇子妃身子不适,恐侧妃见了沾染病气给您,是以不便出来相见。”说着话,云舒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一旁的张嬷嬷,随后便转开了视线。 既是她自己找死撞了上来,那就莫怪她下手无情了! 闻言,郑柔不禁面露担忧的问道,“可有何大碍吗?” “回侧妃的话,太医说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每日以燕窝滋补,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了。” 可是云舒这话一出,郑柔不禁微微蹙眉,面露难色。 恰在此时,张嬷嬷忽然开口说道,“云舒姑娘,皇子妃要的燕窝奴婢给送来了,不知明日这……” 话未说完,她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郑柔,似是有意要询问她的意见似的。 见此,云舒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刻意将郑柔抬出来压着她,说不定待会儿就要翻小肠儿,说她动手打人的事情了。 “这燕窝……”郑柔似是觉得万分为难一般,只开了一个头,却是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而云舒见她这般,便心知她是想让自己接话,最好是识时务的不要再每日的要燕窝滋补,可即便她心中明白郑柔的打算,却是根本不想顺着她的意! “皇子妃方才已经吩咐了奴婢,说是稍后进宫与皇后娘娘回禀,求她赐些燕窝来,不算入皇子府的进账。” 闻言,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不禁微微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女子。 这丫鬟看似谦卑,说出的话倒是好生厉害。 倘或当真由着卫菡派人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届时只怕会闹得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只当是皇子府已经穷的这般了,连个燕窝都没有! 略想了想,郑柔便知道,不管日后如何,今日必须暂且先将她们压服下来。 “自然是皇子妃的身子重要,燕窝既是不可或缺,便命厨房先日日备着,回头我回禀殿下一声就是了。” 若是将皇子府中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届时只怕会引得殿下不悦。 听闻郑柔的话,一旁的张嬷嬷却是不禁一愣! 这怎地与她预想的不一样? 郑侧妃不是应当直言拒绝的吗?! 方才回神间,张嬷嬷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便只见云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眸中满是凛凛狠意。 第十一章 吐血晕倒 张嬷嬷看着云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由得心下一惊! 说起来,张嬷嬷本也不是那般胆小怕事之人,可是此刻见到云舒,她的心中就是莫名的打突。 原本准备好要同郑侧妃禀告的话,也是不禁卡在了喉咙处,说什么也不敢轻易言语。 “如此,奴婢便先多谢郑侧妃了。”听闻郑柔应下了燕窝之事,云舒便含笑着施礼,似是当真对郑柔万分感恩戴德一般。 闻言,张嬷嬷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抹不自然,心中好一番挣扎,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这燕窝的事情既是已经了了,还望云舒姑娘日后莫要再与咱们为难了。” 说着话,张嬷嬷似是极为委屈一般,脸上满是对云舒的惧怕之意。 “嬷嬷这话从何说起?”听闻张嬷嬷的话,云舒似是有些不解一般,眸中充满疑惑的问道。 “姑娘方才大闹厨房,又将厨娘打伤,这气也该消了。”一边说着,张嬷嬷一边拿眼睛瞟着郑侧妃,果然见她听闻这话便转头看向了云舒。 “这是怎么回事?”郑柔的声音略带疑惑的响起,眉头不禁微微皱着。 “回侧妃的话,方才因着奴婢们一时着忙,便忘了要送皇子妃的燕窝过来,不料云舒姑娘便跑到厨房去大闹,还将一名厨娘给打伤了。” 话落,郑柔的脸色便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望向云舒的目光中也充满了不赞同。 她好歹也是在皇子府中伺候的人,怎地这般没规没矩,竟然还敢动手打人! “嬷嬷这话说的轻巧,到底是忘了送,还是压根儿没准备送,想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云舒冷眼看着装弱扮柔的张嬷嬷,眸中更见凉意。 “当真是奴婢们给忘了,姑娘何苦这般咄咄逼人!” 云舒的态度越是强硬,张嬷嬷反而是越发的软弱,全然与方才在厨房的时候判若两人,倒是会让人误以为她当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忘了?你身为皇子府的下人,竟然连皇子妃的吩咐都给忘了,要你还有何用!”说着话,云舒不觉朝着张嬷嬷走了几步,顿时吓得她连忙退到了郑柔的身后。 见此,郑柔不禁扫了张嬷嬷一眼,不明白她怎地会被绮兰苑的一个小丫鬟给吓得这般。 不过…… 卫菡身边新来的这个婢女倒的确不是往常那些可比,单单听她方才说的那几句话便可知她有些小聪明。 张嬷嬷也是这皇子府中的老嬷嬷了,可是却被她三言两语就堵得无话可说,倒是可见她的厉害。 只是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婢女而已! “倘或不是郑侧妃善心仁念的话,如嬷嬷这般在其位不谋其政,合该是要将你赶出皇子府的!” 见郑柔一直注目盯着她看,云舒却是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依旧气势逼人的吓唬着张嬷嬷,全然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 闻言,张嬷嬷却是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不明白怎么三言两语间自己就要被赶出皇子府了! 想到这,她赶忙转头看向一旁的郑侧妃,却是只见对方双眉微蹙的望着云舒,并未站出来帮她说话。 而事实上,云舒的这几句话,看似捧高了郑柔,实则却是在拖她下水。 一旦张嬷嬷被人发现有何不对之处,难保别人不会以为是她暗中教唆的! “想必是厨房人多事杂,有下人没有将事情办好吧!”郑柔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却是不着痕迹的将事情推给了其他的下人。 见她终于开口为自己作保,张嬷嬷方才安了心,再次看向云舒的眼中也不禁充满了得意之色。 “不知张嬷嬷方才所言打人之事,你作何解释?” 看着郑柔面色平静的望着自己,云舒却是生音平稳的说道,“回侧妃的话,因着厨房的那群老婆子对皇子妃出言不逊,还口口声声说是受您教唆,是以奴婢方才出手教训了她们。”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张嬷嬷赶忙“扑通”一下跪倒在了郑柔的脚边。 “侧妃勿要听她信口开河,分明就是她横行无忌,刻意打伤了人!”张嬷嬷神色焦急的朝郑柔解释着,唯恐她因此对她们有何误解。 其实张嬷嬷本是不怕的,毕竟厨房的那些婆子均是她的人,自然会口径一致的对付云舒。 但是不知为何,自从方才在厨房与她争吵一番之后,张嬷嬷总是莫名的对云舒有一丝惧意。 此刻见她忽然寒气森森的望着她微笑,张嬷嬷只觉得遍体汗毛都要炸了起来。 “云舒姐姐不好了!皇子妃吐血晕倒了!” 忽然! 绿竹慌慌张张的从内间跑了出来,一脸的焦急之色,而一旁的郑柔闻言,却是不禁眸光一凝! 第十二章 鹤顶红 绿竹的话音方才落下,云舒便也顾不得郑柔还在一旁,赶忙急匆匆的走进了内间。 而一旁的张嬷嬷闻言,却是不禁心下一惊! 原本这皇子妃不过是落水染了风寒而已,怎地如今竟是忽然吐血了?! 不过随即想到什么,张嬷嬷的心中却是不禁感觉有一丝窃喜。 倘或皇子妃果然病重的话,这倒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说不定郑侧妃就能上位了,届时她的日子也会更加的好过。 然而郑柔却是不像张嬷嬷那般目光短浅,听到绿竹说起卫菡吐血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并不曾听闻卫菡的身子严重的如何,怎地她一过来绮兰苑,她就忽然吐血晕倒! 不管心中是何想法,郑柔仍然要装作一副极为担心的样子进到内间探望一番。 而恰在此时,绿绣也找了大夫回来,此刻正在为卫菡诊脉。 可这不诊脉不知道,一诊脉倒是吓了众人一跳! 卫菡居然中了毒! “中毒?!”听闻那老大夫的话,绿竹不禁张大了嘴巴,似是极为震惊一般。 好好的,皇子妃怎么会忽然中了毒呢?! 随即想到什么,绿竹气势汹汹的瞪着张嬷嬷,似是要活吃了她一般。 “一定是你!是你给皇子妃下毒的!”绿竹几步冲到张嬷嬷的面前,扬手就要与她厮打在一起,却被绿绣赶忙紧紧的拉住。 见此,一旁的郑柔却是不禁低声呵斥道,“住手!” 眼下还当着外人的面便要这般打将开来,当真是不将她这个侧妃放在眼中嘛! “姑娘可别含血喷人,这屋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一直在外间伺候着郑侧妃,如何能给皇子妃下毒!” 张嬷嬷这话一出,绿竹顿时觉得心下更加的气愤,可是偏偏郑侧妃护着那婆子,她也拿她无可奈何。 而张嬷嬷看着绿竹被气的脸色通红的模样,神色却是不禁愈发的得意,根本不曾将她们放在眼中。 云舒在一旁冷眼看着这般情况,唇边却是不禁扬起了一抹冷笑。 不知死活! “敢问大夫,不知皇子妃中的是什么毒?”没有再理会张嬷嬷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云舒声音平静的开口问道。 相比于绿绣和绿竹的气愤和慌乱,她倒是显得极为平静和镇定,半点没有受到张嬷嬷的影响。 闻言,那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道,“这老夫就不敢确定了,只怕还要再查验一下皇子妃近来的膳食。” 谁知这老大夫的话音方落,郑柔的眸光却是忽然一闪! 膳食…… 想到什么,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到了张嬷嬷的身上,见她仍旧是毫无所觉的站在那,郑柔的眸光不觉变得幽暗。 她怎地觉得这事情有些不简单呢! 看着卫菡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一时间,郑柔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云舒静静的站立在卫菡的床榻前,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一旁的张嬷嬷,随后眸色微凉的移开了视线。 死到临头了竟是还这般无知! 直到看着那老大夫拿着银针准备查验那碗燕窝时,张嬷嬷方才终于回神一般,赶忙张牙舞爪的开口说道,“这燕窝又不会有毒,查它做什么!” 这是她亲自送过来的,难道她还会在这里面下毒不成! 闻言,那老大夫却是略有些为难的看着张嬷嬷,似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这里到底是皇子府,即便这嬷嬷出言不善,但他却是没有胆子与她辩驳的。 “嬷嬷又没有喝过,你怎知这里一定无毒!”云舒眸光冰寒的望着张嬷嬷,眼中不免有着怀疑之色。 听闻云舒的话,张嬷嬷不禁一时语塞,余光瞥见郑柔就在一旁,她似是忽然硬气了一般,只梗着脖子朝云舒说道,“这是我亲自送过来的,你如此说,分明就是在刻意栽赃我!” “嬷嬷若是怕我栽赃,合该要大大方方的让大夫查验才是。” 云舒的话音方落,郑柔却是下意识的转头看过来,心中不禁觉得有些诧异。 她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 “哼……查就查!”左右她又没有给皇子妃下毒,自然是不怕查的。 然而让张嬷嬷意想不到的却是,就在那老大夫拿起那个盛有燕窝的碗时,他的脸色却是顿时一变。 见状,郑柔的心中却是猛地一惊! 而与此同时,众人只听闻那老大夫语带惊讶的低声唤道,“鹤顶红!” 话音方落,便只见张嬷嬷的一张脸顿时血色全无。 第十三章 殿下驾到 怎么会这样?! 她给皇子妃送过来的燕窝里面,怎地会有鹤顶红?! 张嬷嬷整张脸都变得惨白无比,她目光惊恐的望着那名老大夫,似是根本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你!”听闻那老大夫的话,绿竹顿时便暴跳如雷,手直直的指向张嬷嬷喝道。 方才她便觉得皇子妃的情况与这老婆子脱不了干系,谁知竟果然如此! “不是我!”看着绿竹气势汹汹的朝着她吼道,张嬷嬷竟是不觉被吓得一个激灵。 即便再是不喜欢皇子妃当家做主,可她身为下人也断或是没有那个胆子去谋害主子啊! 想到什么,张嬷嬷赶忙几步走到郑柔的身前,一下子便跪倒在了地上。 “奴婢是冤枉的啊!定然是有何人要陷害奴婢!”一边说着,张嬷嬷却是声泪俱下的哭了起来,倒是显得极为可怜的样子。 见状,郑柔的目光不觉落到了卫菡的身上,见她仍旧昏迷不醒,一时间心中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方才她便觉得这事有些不大对劲儿,没想到果然便出了事! “敢问大夫,皇子妃的身子可有碍?”没有理会一旁哭得言不得、语不得的张嬷嬷,郑柔反而是转头朝着一旁的老大夫问道。 闻言,那老大夫似是面有难色的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随后方才回道,“方才观皇子妃的脉象,虽是虚弱了些,但是好在中毒不深,老夫尽力一试。” “有劳大夫!” 话落,郑柔便率先走出了内间,以免妨碍大夫的诊治。 云舒见此,却是在用眼神示意绿竹好生在旁边照看之后,便也随着郑柔一路去了外间。 “不知嬷嬷这下还有何话说?”在她亲手送来的燕窝里验出了鹤顶红,这回她可如何辩驳! “什么有何话说,这与我什么相干!”听闻云舒的话,张嬷嬷却不禁顿时一惊,下意识的便辩驳道。 虽说这燕窝是经由她的手送过来,可是厨房中那么多的人均是沾了手,为何偏偏只怀疑她一人?! “这燕窝是你亲手端来的,怎么不与你相干!”说话的时候,云舒倒是并未如何疾言厉色,可是偏偏她这般沉着的质问着张嬷嬷,便让她不由得觉得心下惶恐。 “指不定是有人要害我,所以才刻意栽赃于我!”这般一说,张嬷嬷却是猛地看向云舒,心道莫不是这死丫头在设局害她? “大胆!” 忽然! 云舒美目一瞪,眸光锐利的刺向张嬷嬷,竟是骇得她猛然一惊,原本还要辩驳的话都一时忘记了。 “这里是绮兰苑,嬷嬷如今在此说有人陷害于你,难道是说皇子妃在刻意诬陷你嘛,这般污蔑主子的话,也是你一个奴才能说的!” 话落,云舒的眸光异常狠厉的瞪了张嬷嬷一眼,随后不着痕迹的扫过了一旁的郑柔。 事到如今,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位素来心机深沉的郑侧妃如何还能坐得住! “你……” “你若当真无辜,也该等着主子还你清白,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理的,皇子妃在里面病倒,郑侧妃尚且不敢大声言语,你倒是吱哇乱叫一气,越老越没规矩了!”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一句的说出来,张嬷嬷的脸色已经从初时的苍白变得通红无比。 可是无奈云舒所言句句在理,她半点也辩驳不得,也只能神色不忿的听着,却是不敢再贸然还嘴。 更重要的是,这死丫头方才将郑侧妃都牵扯了进来,她自然更加不敢随意辩解,以免没有洗脱了自己的嫌疑不说,反而会得罪了郑侧妃。 听闻云舒的这一番话,郑柔不禁微微皱眉望着她,原本想要开口为张嬷嬷说上一两句,却是又生生咽了回去。 眼下情况不明朗,她倒是不能贸然开口为张嬷嬷作保。 郑柔倒是未曾想到,她竟是会被一名婢女给挟制住了,如今倒是不能再轻易开口,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待会儿又有什么变故呢! 左右张嬷嬷也不过是在厨房帮忙的人,没了她自然还有别人,却是实在不必为了这样一个人而将自己的境地弄得太过难看。 看着郑侧妃一直闭口不言,张嬷嬷的心中也不禁有些没底,时不时的便拿眼睛瞟她两眼,可是对方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似的。 就在张嬷嬷百般焦灼之际,却只见那老大夫从里间走了出来,神色倒是不复方才的严肃。 见状,众人不觉跟着松了一口气,想来皇子妃定然是无碍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是忽然听见外面有婢女问安的声音响起,“参见殿下!” 话音方落,便只见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缓步而入,端的是玉面朱唇,潇洒迷人,虽为男子,却亦能勾魂荡魄。 公子伴花花失美,玉郎踏月月无痕…… ------题外话------ 公子伴花花失美,玉郎踏月月无痕——公子无奇 第十四章 邪魅皇子 只见来人一身宝蓝色绣金云玟团花锦袍,腰间的锦带正中缝着一块寸许见方的美玉,服饰极为华贵,头带赤色鎏金冠,端的是丰神俊朗,魅惑无边。 他的容貌极其俊美,抛却颀长伟岸的身姿不谈,单单是这唇红齿白的一张脸蛋儿,怕是若为女子也可使得。 他的唇边挂着一抹颇为邪气的笑容,愈发衬得脸如冠玉,唇若涂丹,丰姿隽爽,萧疏轩举。 “参见殿下!”一见到来人,屋中之人皆是纷纷问安施礼,神色十分恭敬。 “起身!”他几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平静的扫视屋中众人,在看到云舒的时候,他的眸光不觉闪了一下,随后方才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而云舒也同样看着眼前的男子,丰延国的六皇子殿下——夜倾昱! 与他同回的太医已经先行去内间为卫菡诊治,虽然毒已经被方才的那名老大夫解了,可是到底担心他的医术不精,还是要再让宫中的太医诊治一番。 原本在见到卫菡吐血晕倒之后,云舒便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一边让绿绣去府外请大夫回来,一边着人进宫去通知夜倾昱。 是以他在得到消息赶回府中的时候,便顺道将太医带了回来。 郑柔见夜倾昱面上含笑的坐在那,心中却是不禁觉得有些不安。 如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卫菡险些被毒药毒死,一旦襄阳侯或是宫中的皇后娘娘追究起来,只怕殿下也会被陛下责罚,可事到如今他竟是还笑的出来,便让郑柔只觉得心中更加惶恐。 他向来皆是如此,高兴的时候在笑,不高兴的时候他还是在笑,是以让人根本无从分辨他真正的心绪。 而眼下已经死到临头的张嬷嬷尚且还在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只以为夜倾昱回来了,便会一味的护着郑柔,连带的她也不会有何危险,是以倒是不复方才的惊忧。 看着张嬷嬷渐渐放松下来的情绪,云舒却是不觉在一旁无声的冷笑。 如此愚蠢的人,倒果真不适合活在这世间! 直到负责给卫菡检查身子的那名太医从内间出来之后,众人方才赶忙朝他望去。 “启禀殿下,皇子妃的身子已经无碍了,只是还有些虚弱,日后好生调理便是。” 闻言,夜倾昱转着拇指上白玉扳指的手却是不禁一顿,随后方才如无其事的说道,“那日后皇子妃身子的调理之事,本殿就交由你负责了。” 话音方落,却只见那名太医的脸色顿时一僵,“这……微臣遵命!” 他本是不愿趟这趟浑水,六皇子府中的情况着实是有些特殊,个中利益牵扯实在太过复杂,一着不慎,指不定就将这条性命折腾进去了。 可是如今六殿下亲自开了口,他哪里敢拒绝,只得忙不迭的应下! 待到绿绣引着那名太医下去开药方,夜倾昱方才神色懒懒的将目光投注在了郑柔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皇子妃的燕窝中查出被人下了鹤顶红,好在发现的及时,加之皇子妃食用的不多,这才保住了性命。” 听闻夜倾昱的话,郑柔赶忙神色恭敬的回答,说话的时候,她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眸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倒是全然一副贤良淑德的作派。 见状,云舒不禁在暗中微微挑眉,心道这郑侧妃当真是个聪明的。 想来她是觉得这事并不与她相关,是以即便照实言说,也不过就是会搭进去一个张嬷嬷而已。 事实上,云舒也没有指望着这么一点小伎俩就将郑柔如何,她原本打算的,就是要挫一挫这府中下人的锐气! 也是时候该提醒他们一下,这府中可不该是一位侧妃当家做主,毕竟这皇子妃可是还没退位让贤呢! “是何人下的毒,可查清楚了?” “还不曾……”说到这的时候,郑柔似是有些羞愧一般,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闻言,夜倾昱却是未有任何的不悦,只依旧面色如常的接着说道,“将素日负责皇子妃膳食的人叫来!” 谁知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张嬷嬷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眸中满是恐惧之色。 “回……回殿下的话,是奴……是奴婢。”一边说着,张嬷嬷一边拿眼睛不停的瞟着郑柔,期待着她能为自己辩解几句。 可是谁料张嬷嬷的话方才说完,夜倾昱却是忽然扬唇一笑,随后便声音朗润的同她说道,“你是自己以死谢罪,还是要本殿命人动手?” 说着话,他的眼睛不觉微微眯着,看着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唇角的笑容愈发的邪魅。 而屋中之人听闻他的话,却是只觉得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第十五章 狗咬狗 听闻夜倾昱的话,张嬷嬷顿时便吓得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眸中布满了惊恐之色。 而一旁的郑柔则是深深的低下了头,看着样子似乎并没有要为她辩解的打算。 见状,云舒的眼中却是极快的闪过了一抹讽刺的笑意,随后便微微低下头站在一旁,状似极为胆怯的模样。 “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啊!奴婢根本就没有下毒害皇子妃!”原本张嬷嬷还指望着郑柔能为她求个情、辩解一二,可是见对方迟迟不开口,她便只能自己朝着夜倾昱急急的解释道。 “如何证明呢?” 闻言,张嬷嬷却是一时语塞。 证明?! 她哪里有办法证明不是自己下的鹤顶红! 便如云舒所言一般,是她亲手将燕窝送了来,出了什么事自然是她最先被人怀疑。 “这燕窝虽是奴婢送过来的,可是在厨房经手的人可不止是奴婢一人,还望殿下明察!” 说到这的时候,张嬷嬷的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方法能够证明她的清白了,只要叫来厨房中的那群婆子,自然就可以证明她是无辜的了。 可是郑柔在一旁听闻她的话,眸光却是不觉一闪! 想要将其他人也拖下水?! 这法子倒是好,可若是用的不好的话,反倒会害了自己。 “如此的话,便将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带过来!”夜倾昱的声音颇为慵懒的响起,顿时便有下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便见几名婆子神色忐忑的进到屋中,一见到夜倾昱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参见殿下、参见郑侧妃!” “皇子妃的燕窝可是你们三人负责的?”见夜倾昱姿态闲闲的倚在椅子上,郑柔便颇有眼色的开口问道。 “回侧妃的话,正是奴婢三人。”听闻郑柔的话,只见三人之中年纪稍长一些的那人战战兢兢的回道。 “那燕窝里被查出有鹤顶红,你们对此作何解释?” 闻言,那三人赶忙吓得连连磕头,口中也不住的为自己辩解道,“还望殿下和侧妃明察,这绝对不关奴婢的事儿啊!” “奴婢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毒害皇子妃啊!” 听着那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解着,张嬷嬷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的难看。 她们这般推脱,难保这罪名最终不会再落回到她的头上,那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可是谁料还未等张嬷嬷说什么,便只见方才开口的那人忽然朝着她说道,“嬷嬷一直在厨房盯着了,应当知晓奴婢等人并没有下毒才对。” 而这婆子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只见张嬷嬷忽然厉声喝道,“这是什么话,你们做了什么,我哪里会知道!” 这话却是推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变相将脏水泼到了那三人的身上。 看着她们互相之间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开始狗咬狗,云舒心中不觉冷笑了一下。 张嬷嬷能够想到拖人下水是对的,只不过她选错了对象! 如果她一直咬死一人不松口,那么届时两人互相对峙,郑柔必然会更加倾向于她,胜算自然更大。 但是如眼下这般,一下来便来了三个人,极容易她们三人抱作一团,届时被孤立的人,可就变成了她自己! 而事实上,也果然如云舒所料的一般,方才说了不过几句话,那三人也已然明白了张嬷嬷的打算,竟是难得口径一致的互相作保,反而是张嬷嬷自己,依旧百口莫辩。 眼见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张嬷嬷心下急的不行,可谁料她方才要再次开口说话,便被云舒直接打断。 “启禀殿下,奴婢有事要禀报!” 云舒的声音忽然响起,令屋中的众人下意识的便都朝她看了过去。 “何事?”夜倾昱饶有兴味的望着她,似是有些好奇她想要说些什么。 “此前皇子妃不慎落水,之后大夫叮嘱要每日进食燕窝,可是张嬷嬷却假借郑侧妃之名,四处散布谣言,克扣绮兰苑的膳食,对皇子妃诸多不敬。”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一句的说出来,张嬷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片。 而郑柔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说话的紫衣少女,心中不禁暗叹,这丫头果然有些不简单! 不过三言两语就为了那三人指明了道路,还顺带的,将她也算计了进去! “作死的小蹄子,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含血喷人!” 闻言,云舒却是忽然肆意的一笑,随后望着张嬷嬷说道,“嬷嬷好大的派头,殿下坐在这未曾问询,您倒是先火了。” 听闻云舒的话,张嬷嬷方才猛然一惊,随后看向夜倾昱时,却果然见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眸中情绪莫名。 见状,张嬷嬷也心知自己是中了云舒的诡计,便赶忙想要为自己辩解,谁知这时那三人好像忽然清醒了一般,纷纷附和着云舒方才的话,均是将矛头指向了张嬷嬷。 看着夜倾昱唇边愈发邪魅的笑容,郑柔心知他已然有了决断,便更加不敢轻易言语,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拖出去行刑吧!”夜倾昱的声音懒懒的响起,神色自然的就像是在议论今日的天气如何。 “殿下……殿下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张嬷嬷拼命的挣扎着试图要为自己辩解,可是已经没有人会再继续听下去。 “侧妃帮帮奴婢吧!帮奴婢求求殿下,奴婢当真是冤枉的!”许是危及了性命,张嬷嬷吓得六神无主,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声嘶力竭的朝着郑柔哀求道。 可是后者听闻,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虽然眸中隐隐露出了不忍之色,但是到底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慢着!” 就在张嬷嬷要被拖出去行刑的时候,夜倾昱竟是又忽然制止了侍卫的动作,让人不禁奇怪他还要做什么。 “可还有家人在府上?” 闻言,张嬷嬷原本还期待着自己会被饶恕的心却是瞬间摔得粉碎,眼中充满了惊恐之色。 “将他们一并赶出皇子府!” 夜倾昱的话音方才落下,张嬷嬷竟是不堪打击似的,直接晕死了过去。 第十六章 善解人意 即便张嬷嬷人已经晕了过去,可是负责拉她出去行刑的两名侍卫还是毫不手软的拖着她走了出去。 夜倾昱神色满不在乎的收回了视线,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惩罚如何严厉。 可是一旁跪在地上的三人却已经吓得没有了反应,均是担心自己也落得如张嬷嬷一样的下场! “剩下的事,你斟酌着处理吧!” 见夜倾昱忽然将事情推到了她的身上,郑柔先是一愣,随后方才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且先退下,稍后让管家到栖云轩去寻我。”郑柔想了想,觉得眼下在此也不是好时机,卫菡又在病中,还是回栖云轩去处理这事较为稳妥。 “奴婢遵命!” 待到那三名婆子退下去之后,郑柔方才转头朝着夜倾昱说道,“殿下方才从宫中回来,想必还未用膳,我这就命人先行准备着。” 闻言,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望向郑柔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怜之意。 而一旁的绿竹见了,心中却是不禁气愤不已。 眼下皇子妃正病着,郑侧妃竟是争宠争到这里来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倘或不是云舒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她的身前,怕是绿竹眼中杀人的目光就要被人察觉到了! 相比于绿竹的气愤非常,云舒反倒是平静的多。 依照她对郑柔的了解和认识,她应当不会是这般目光短浅之人,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刻意争宠才对。 毕竟一直以来她在夜倾昱面前展现的,皆是她的体贴和善解人意,却不该是这般小性儿才是。 “皇子妃本就在病中,今日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想来心中定然是极委屈害怕的,殿下不若就在此陪陪她,嫔妾先回栖云轩去了。” 听闻郑柔的话,夜倾昱的眼中似是闪过了一抹不悦之色,但是郑柔知道,这不悦并非是针对她而来。 见夜倾昱一时没有说话,她也不再多言,只朝着他略微施礼之后,便带着婢女离开了绮兰苑。 而云舒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唇边却是不禁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就说这位郑侧妃是个有眼色的,如今看来,倒是果然如此。 夜倾昱并不是那般色欲熏心之人,是以倘或郑柔没有眼色的一味争宠,那想来她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反倒是如眼下这般,她事事以大局为重,并不会一味的儿女情长,斤斤计较,自然会更得夜倾昱的喜欢。 想到这,云舒便不禁微微低下了头,遮住了自己眼中的精光。 直到郑柔离开之后,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夜倾昱和绮兰苑中的几名大丫鬟在。 夜倾昱略坐了片刻,方才终于起身走向了内间,看着卫菡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他的眸中未见任何的怜惜之色。 见状,绿竹的心中不禁愈发的为皇子妃抱不平,只一心觉得夜倾昱是被郑柔迷惑了心智,方才如此对卫菡不闻不问。 可是绿竹哪里知道,即便没有郑柔,夜倾昱对卫菡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一开始,他们两人之间的身份和背景,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有好的结局。 即便襄阳侯府没有投靠夜倾瑄,而是一直保持中立,可是中宫皇后仍然是他们卫家的人,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是以从夜倾昱和卫菡的亲事被定下的那一日起,他们两人心中都明白,等待他们的路只会越来越艰难,永远都没有柳暗花明的那一日! 只在内间略站了站,夜倾昱甚至连坐一下都不曾,便转身出了绮兰苑。 看着他脚步不停的走了出去,绿竹顿时气的使劲儿跺了跺脚! 殿下定然又去找郑侧妃了! “云舒姐姐,你看呀!真是气死我了!”一边说着,绿竹一边用手指着夜倾昱离开的方向,一张小脸气的通红。 闻言,云舒神色淡淡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后却状似不解的朝着她问道,“怎么了?” “殿下居然就这么走了!”皇子妃方才可是中了毒,他怎么说也该在此多待一会儿啊! “否则他留在这里做什么,他贵为皇子,难道你指望着他亲自伺候皇子妃嘛!” 听闻云舒的话,绿竹一时语塞,可是眼中仍然充满了愤怒。 见状,云舒也不再同她多言,只兀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夜倾昱走了倒好,否则的话,她还真怕他再多待一会儿瞧出什么端倪。 寻了个由头将内间伺候的几人都打发走了之后,云舒方才缓步走到卫菡的床榻前,压低声音唤道,“皇子妃,事情解决完了。” 话音方落,便见方才吐血昏迷之人却是忽然睁开了双眼,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可眼中哪里有半点痛苦之色! 第十七章 马后炮 眼瞧着卫菡似是要起身的样子,云舒便颇有眼色的伸手扶起了她,随后又在她身后放好了大迎枕,这才慢慢的虚扶着卫菡向后靠去。 见卫菡一时没有说话,云舒便走到一旁的桌上倒了一杯温着的清水呈给了她。 仔细的漱了漱口之后,卫菡方才正视云舒说道,“你倒是很有眼色!” 她还未开口吩咐呢,这丫头竟是事事都料想周全了! “伺候皇子妃是奴婢的本分,自然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闻言,卫菡的脸上不觉划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丫鬟就该有个丫鬟的样子,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个下人,而她才是这皇子府的主子! “你方才给我吃的是什么?”想到刚刚她让自己假装吐血晕倒,卫菡的心中便不禁充满了疑惑。 “回皇子妃的话,那是槟榔丸,一咬就会出汁儿,看似与鲜血无异。”早年她与段御风在战场杀敌的时候,便经常会用到这东西来诈死,以此蒙骗敌军。 只是如今…… 人家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禁军统领,而她却成了这皇子府的一名婢女,当真是造化弄人!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在郑柔她们进到内间之后,她便用手帕将自己唇角的鲜血擦去了。 “可我并没有中毒,那老大夫为何会说我中毒尚浅?”这一点也是卫菡极为不明白的,她原本都以为要暴露了,未曾想竟然瞒混了过去。 闻言,云舒却是忽然扬唇一笑,顿时神采飞扬! “皇子妃难道不知,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只要有了钱,哪里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呢! 听闻云舒这般一说,卫菡方才明白了这整件事情的关键。 “那名太医呢?”即便老大夫能够被她收买,可宫中的太医可是夜倾昱亲自带回来的,却又如何能够配合她呢?! 见卫菡提到了那名太医,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方才声音依旧平静的说道,“皇子妃吐血晕倒是事实,燕窝里面被人下了鹤顶红也是事实,所以那名太医除了按照前人所言之外,并无他法。” 但是事实上,云舒没有说的却是,早在喂卫菡吃下槟榔丸的时候,她就暗中使力弄乱了她的脉象,是以当那老大夫和太医诊脉的时候,便会有一种虚弱无力的假象。 不过这般情况,云舒却并没有打算告诉卫菡。 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说的太多,未免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直到听闻云舒将她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开,卫菡方才状若事事明白的对她说道,“如今虽是惩治了张嬷嬷,可你今日之举实在是有些冒险,日后还是要留心些才是。” “皇子妃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想到了什么,卫菡的脸上忽然闪现了一抹不耐的神色,“殿下可是又去栖云轩了?” 闻言,云舒微微低头应声道,“是!” 话音方落,便见卫菡忽然冷哼了一声,满眼皆是对夜倾昱的不屑和排斥。 见状,云舒却是不觉微微敛目,心下微思。 早前她便感觉这位皇子妃似是对夜倾昱无甚感情,今日却是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听闻卫菡在出阁之前,倒是与当今的大皇子夜倾瑄更为亲近一些,这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两人是表兄妹的关系,倘或不是因着陛下的一道圣旨,想来如今卫菡便已经成了大皇子妃了! 可笑的是,如今夜倾昱与夜倾瑄在朝中分庭抗礼,均是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卫菡如今这般对夜倾昱不假辞色,也不知是心性耿直还是太过愚蠢! 想到这,云舒的心中不觉嗤笑了一下,神色却是愈发的恭谨。 “今日张嬷嬷遭事儿,难保日后郑柔不会再找回来,你可有何打算?”抬手拉了拉身上的锦被,卫菡状似深沉的问道。 “张嬷嬷是张嬷嬷,郑侧妃是郑侧妃,她们二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皇子妃担心的事情,奴婢倒是觉得不会发生。” 今日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揪住此事不放,可若是郑柔的话,云舒倒觉得她不会! 那样的女子,自然明白孰轻孰重,又怎会为了一个已死的老嬷嬷而公开与夜倾昱闹僵呢! “嗯?”听闻云舒的话,卫菡却是有些不解其意。 “下令处置张嬷嬷的人是殿下,与皇子妃无干,倘或郑侧妃因为此事而对您诸多怨怪的话,届时得罪的可是殿下!” 闻言,卫菡这才明白了云舒的意思,她不禁含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解气的兴奋之色。 见此,云舒却是神色淡淡的低下了头,遮住了自己眼中的锐利。 如此便解气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十八章 身份 张嬷嬷被夜倾昱下旨杖毙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子府中被传扬开来。 人人都听说殿下为了皇子妃杖毙了一名下人,一时间倒是令皇子府中的一众下人觉得无比惊心! 以往殿下从来都对皇子妃的事情不闻不问,甚至就像皇子府中没有她的存在一般。 那怎地今日竟是会这般举措呢?! 不得不说,夜倾昱的这一番举动成功的将卫菡推到了众人的视野中,让皇子府中的下人忽然意识到,这府上还有一位正儿八经的皇子妃! 而这一切看似是夜倾昱的决定,实则幕后推手却是云舒! 其实今日的事情看似简单,感觉不过就是陷害了一名老嬷嬷而已,但是实际上,这背后所带来的益处却是无尽的。 至少眼下皇子府中的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卫菡皇子妃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即便不得夜倾昱的宠爱,可也绝非她们那群下人可以随意轻视。 更何况,想来今日一事之后,也不会有人觉得夜倾昱仍旧半点不将卫菡放在心上才对。 云舒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卫菡的性格,也不能在一朝一夕间就使她变得精明强干,是以便只能先用这样的方法,暂时震慑一下府中的下人。 至于其他的事情,日后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料理。 想到这的时候,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寒光。 六皇子府如今的情况,其实形势较为清晰,皇子妃卫菡是襄阳侯府的嫡长女,侧妃郑柔是抚远侯二房的嫡女,另外一位侧妃,则是与卫菡同样系出襄阳侯府,名唤卫姝,是侯府的一名庶女。 除了这三位品阶较高的妻室之外,皇子府中还有几位夫人,不过那几人均是向来以郑柔马首是瞻,恨不得时时表明立场与卫菡对着干! 相比之下,倒是郑柔自己,一直都对卫菡恭敬有加,从来不会有半点的不敬和冒犯,可偏偏她越是如此,郑柔便越是瞧不上她,两人的关系也就越闹越僵。 其实说到底,想来郑柔也并未真的伤害过卫菡什么,只是因为两人的立场不同,在府中的地位也不同,所以卫菡才将郑柔当成敌人,处处要与她较着劲儿。 云舒倒没有觉得郑柔当真如她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无害,否则的话,她又怎能镇得住这满府的奴仆,将六皇子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想来她也看出了卫菡的性子,便也懒得出手与她相争,届时在夜倾昱的面前两相一对比,顿时高下立现。 至于那位卫侧妃,云舒倒是对她不甚了解。 从她到皇子府开始,便极少听闻有关这位卫侧妃的事情,只在她每日来绮兰苑给卫菡请安的时候方才见过她几次。 看起来倒是个颇为伶俐的人,只是不知为何,云舒总觉得卫菡似乎并不喜欢她这个妹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庶女的身份。 如此看来,这偌大的皇子府中竟是没有与卫菡一条心的人,也不知这般情况到底是好是坏。 云舒的视线忽然扫到一旁的绿竹,眸光却是不觉一闪! 或许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至少她如今瞧着,绿竹这丫头就事事都在为卫菡着想,生怕她吃半点亏,倒是个难得的义婢! 就是不知日后会如何,毕竟人心是这世间最为难懂难测的存在! …… 栖云轩 “张嬷嬷的尸身便交由她的家人,让他们今日便离府吧!”郑柔神色略显不忍的朝着皇子府的李管家吩咐道,眸中隐隐泛起了一层雾气。 见此,一旁伺候的荷香赶忙递上了一方绣帕,不禁出言安慰道,“侧妃别再为此伤心了,左右都是个人的命数。” 何况下旨将张嬷嬷杖毙的人是殿下,侧妃本就对此无能为力,也无需自责忧心什么。 微微摇了摇头,郑柔便依旧朝着管家问道,“接替张嬷嬷的人可选好了?” 她好歹也是后厨房的一名管事,如今她生生去了,丢下那一大摊子事儿可是要赶快找人顶上的。 “回侧妃的话,已经选好了,单等您见过之后就调配过去。” 闻言,郑柔方才准备让管家将人带进来,便见到夜倾昱神色闲闲的走了进来。 “参见殿下!” “起来吧!”夜倾昱的声音显得极为轻松自然,似乎方才并没有发生卫菡中毒的事情,也不见他有半点的忧心和焦灼,竟是连伪装一下也不曾。 一见夜倾昱来了,李管家便颇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殿下怎地这般快就过来了,皇子妃可清醒了吗?”一边说着话,郑柔便一边忙着让荷香吩咐下去传膳。 忽然听郑柔提到卫菡,夜倾昱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随后见郑柔略有些歉意的望着他,夜倾昱方才忽然扬唇一笑,毫不在意的回道,“理她做什么!” 话落,他便姿态悠闲的倚在矮榻上,漫不经心的与郑柔说着话,一双黑亮的眼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第十九章 心有惧意 云舒暗中计划的这一切,绿竹并不知情,是以当云舒让绿绣拿着银钱给那位老大夫,让他此后再不许回到丰鄰城的时候,绿竹觉得很是疑惑。 为何要将那老大夫赶走呢?! 相比之下,倒是全程参与此事的绿绣心中明镜似的,再次看向云舒的目光不禁充满了探究之意。 明明同样身为婢女,可是她总觉得云舒有些她没有的东西,而恰恰是那些东西,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去追随,去听从她的安排。 倒是也难怪绿竹会事事征询她的意见,今日的这一出儿若是没有云舒在的话,只怕她们不仅得不到这燕窝,甚至还会同郑侧妃她们好一番置气。 眼下倒好了,不仅惩治了张嬷嬷,还让郑侧妃也松了口,想来只要日日进食燕窝,皇子妃的身子很快就会好了。 只不过…… 想到方才张嬷嬷被殿下下令杖毙的场景,绿绣的心中便免不了一阵后怕。 她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云舒,心中莫名觉得有一丝惧意。 不过简简单单几句话的功夫,她便夺了张嬷嬷的一条性命,这样的女子绿绣此前从未见到过。 虽然最终下令的人是殿下,但是这一切的背后推手却是云舒! “绿绣姐姐,你想什么呢?”看着绿绣眼也不眨的盯着一个地方瞧,绿竹不禁奇怪的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怎地感觉绿绣姐姐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这是怎么了?! 而一旁的云舒闻言,则下意识的转头望了过来,却见绿绣眼神发直的望着她,眸中微光闪动。 见此,云舒却神色自若的移开了视线,似是并没有刻意关注这边的情况。 “绿绣姐姐,你没事吧?”绿竹面露忧色的望着绿绣,不知道她忽然之间怎么了! “没事……”说完,绿绣便低下头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不再胡思乱想。 这般明显敷衍的话绿竹自然听得出来,可是见绿绣并不愿提起,她也就不再追问。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不禁转头朝着云舒问道,“云舒姐姐,郑侧妃会不会在事后找我们麻烦呀?” 今日在绮兰苑她半点好处也没有讨到,指不定心中憋着劲儿准备日后找回来呢! 听闻绿竹的话,云舒却好像丝毫没有担心似的,依旧面色如常的同她说道,“不会的!” 方才她与卫菡也说了,郑柔不会这般没有眼色的,即便有心要给她们教训,也绝对不会赶在这个时机。 不过…… 郑柔不会出手,别的牛鬼蛇神倒是极有可能坐不住了! “你为何这般肯定呢?” “因为聪明人了解聪明人!”说完,云舒便唇边含笑的出了屋子,留下绿竹一人呆愣了片刻,随后方才被气的吱哇乱叫。 云舒姐姐是在说她笨吗? 哼…… 以后再也不和她好了! 这边绿竹和云舒打打闹闹的说着话,反倒是绿绣独自一人站在旁边,显得与她们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她自己好像也全然没有在意似的,只静静的站在那,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 茗湘苑 “你说什么,张嬷嬷死了?!”听闻翠珠的话,姜夫人原本还慵懒的神色却是瞬间变得惊诧无比。 怎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好好的人就死了呢?! “听说是殿下亲自下的命令,就在绮兰苑外将人给杖毙了。” “杖毙?!”闻言,姜夫人整个人都震惊了。 好端端的,殿下为何要杖毙张嬷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听说是张嬷嬷在皇子妃的燕窝里下了鹤顶红,险些害的皇子妃失了性命,这才引得殿下勃然大怒。” 翠珠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姜夫人急急忙忙起身,似是赶着要去哪里。 “夫人要去哪?” “栖云轩!”这件事情她要好好了解一下,也要趁机去和郑侧妃套套近乎。 “夫人……殿下眼下正在栖云轩用膳呢!” 闻言,姜夫人方才站起的身子却是瞬间僵住! 殿下也在! 如此一想,姜夫人却是又重新坐回了榻上,瞧着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去栖云轩了。 今日倘或殿下在别人的院中,说不定她有胆子过去露露脸,可若是郑侧妃,那还是算了。 并非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旁的且不论,单纯是郑侧妃在殿下心中的分量,就并非他人可比。 单就容貌而言,姜夫人自认长相也不差,可是倘或算上为人处世、心机谋算,她却的确自愧不如。 而且自从入府之后她冷眼旁观,郑柔的手段不可谓不高超,生生将正室挤兑的如此,她不过一个夫人,如何敢在人家跟前班门弄斧。 不过郑侧妃她不敢惹,却不代表别人她也不敢! 皇子府中的女子虽是不太多,但也不算少了,殿下又素来不是个好色之人,倘或不时常去他面前露露脸,说不定哪一日这府中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早前她为了争宠可没少在暗中给皇子妃使绊子,也是变相在讨好郑侧妃,如今殿下忽然为了皇子妃杖毙了一名老嬷嬷,倒是一时让她摸不准事情的走向。 看来最近这段时日,还是要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皇子妃,瞧瞧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章 至亲姐妹 张嬷嬷的事情过去之后,皇子府中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夜倾昱除了在那日去了绮兰苑一次之后,此后再不曾去过,竟像是半点不担心卫菡的身子似的。 而夜倾昱的这般行为,自然是将卫菡气的不行,云舒看着,却不禁觉得心下好笑。 明明卫菡自己也未见得对夜倾昱有多上心,或者已经可以说是同床异梦,可是偏偏她却容不得别人对她半点不好。 想来是在侯府的时候被过分骄纵,只以为这世间事事都要顺着她的心意,人人都要迎合她的喜好,所以事到如今忽然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她方才会诸多怨气! 倘或她日后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这个性子,怕是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姐姐可大安了?” 忽然! 外间响起了一道略显轻柔的声音,顿时便勾回了云舒飘散的思绪。 说话间,只见从外间走进一名女子,身穿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发髻上簪着一支梨花簪,好不清新亮丽的装扮。 她的唇不似一般女子的玲珑小巧,略微有些大,额角也略高了些,但组合到一起倒是显得极为协调。 她的身量很是纤细,骨架很小,细腰长腿,风姿婀娜动人。 见此,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低下了头朝着来人施礼问安道,“参见侧妃!” “起身吧!”说完,卫姝便直奔着床榻而去。 “姐姐今日可觉得好些了?”卫姝的目光满含担忧的望着卫菡,似是极为担心她的身子一般。 闻言,卫菡却是脸色不虞的瞟了她一眼,随后方才语气不善的回道,“又不是吃了老君的仙丹,哪里有那般快就好的!” 听闻卫菡的话,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她下意识的微微抬头看向卫姝,却见她并无半点不悦,依旧乖乖巧巧的坐在榻边,并没有因为卫菡的出言不善就面露怒色。 “姐姐说的是,是姝儿太过担心姐姐的身子,是以方才有些心急了。” “你有功夫在这担心我,倒莫不如将心思放在殿下的身上,你自己说说,殿下近来有多久没去你的院中了!” 一提起这件事情,卫菡就满肚子的怨气! 她自己一人不得夜倾昱的宠爱也就罢了,左右她也不稀罕,可也不能她们侯府出来的人都这般不招他的待见,否则的话,当初爹爹和娘亲送卫姝进府的目的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见卫菡忽然提到夜倾昱,卫姝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无措和慌乱,随后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似是极为委屈一般。 可是卫菡一见她这个模样,顿时心下便更加的气愤! 不过就是说了她几句,她便露出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只当是自己将她欺负的如何了呢! “我如今不管事,府里的下人便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若是连你也在殿下面前失了宠,日后我们要如何在这皇子府中生存下去!” 越是说下去,卫菡的情绪便越是激动,直到后来,甚至已经隐隐有发怒的趋势。 而卫姝则是一直静静的坐在榻边,认认真真的听着卫菡训话,倒是极为乖巧的样子。 见此,云舒的心中却是不禁在想,若然不是这位侧妃太过依赖卫菡,那么便是她的心机无比深沉,否则的话,一般人可是受不住卫菡这般夹枪带棒的一番挤兑。 她们两人均是出自襄阳侯府,原该相互扶持,守望相助才对,如卫菡这般动辄对人诸多言辞讥讽,倒是令云舒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虽说不确定卫姝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至少表面上对卫菡极为尊重,若她是卫菡的话,便必然不会这般对卫姝,难免会因此伤了姐妹之间的和气。 但是似乎卫菡的心里并不这般认为,云舒眼下也不适合提醒她,还是再观望一段时日再说吧! “再过几日便是湘妃娘娘的寿辰,姐姐可想好要为她准备什么寿礼了?”见卫菡终于松了口,卫姝方才小心翼翼的转移了话题。 闻言,卫菡却是不禁一愣,像是忘了湘妃寿辰的这件事了一般。 “我这几日都在病中,哪里还有精力去理会什么寿辰!”说着话,卫菡的脸色变得极为不耐烦。 左右这些事情都是郑柔在打理,与她半点不相干,她理会那些做什么! 不过就是到时候去库房中取些贵重的贺礼而已,哪里需要提前做准备! 听闻卫菡的话,卫姝方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赶忙解释道,“倒是姝儿疏忽了,姐姐身子一直虚弱着,确然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想来殿下也明白这般情况,必然不会怪罪的。” 谁料卫姝如此一说,卫菡却颇为嘲讽的瞟了她一眼,眸中满是不屑之意。 夜倾昱想要怪罪她,也要师出有名才行! 她又没有说不为湘妃娘娘过寿,他凭什么责怪她! 直到卫姝离开绮兰苑之后,云舒看着卫菡脸色稍霁,方才斟酌着开口说道,“皇子妃近来身子不适,为湘妃娘娘准备贺礼的事情,不若就交给奴婢吧!” 反正看样子卫菡对此事也是颇为不上心,与其届时与夜倾昱的关系闹得更僵,莫不如将这个机会给她,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闻言,卫菡眼眉微挑的望着云舒,似是较为诧异她怎么会忽然提起此事,可是随即想到什么,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想来不过就是为了在自己的眼前立功而已,她也懒得去理会这样的小事,她既是想要去筹备贺礼一事,那就交给她便是了。 “送去月华宫的贺礼可是大有讲究,你自己可仔细了!”到时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她可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奴婢明白!” 自然是大有讲究,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揽下这个活计了! 这般一想,云舒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暗光,显得极为凌厉。 第二十一章 丰延皇室 丰延国的皇帝陛下共育有六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大皇子夜倾瑄乃是中宫皇后所出,是丰延皇室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二皇子幼年夭折,如今对于储位之争已经毫无影响。 反倒是三皇子有些特别,多年之前他曾是这丰延国的太子殿下,后来因为一些皇室的秘辛之事,他的母妃容嘉贵妃被庆丰帝下旨赐死,而他的太子之位也被一并剥夺。 是以真要说起来,反而是他对皇位的威胁要更大一些,不过如今他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不问朝政不说,还整日的在府中参禅念经,全然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 四皇子和五皇子乃是一对双生子,可是方才出生便不幸夭折,而当时那宫妃有孕之时并不知道怀的是双生子,恰逢四公主夜倾城出生,这排行上倒是乱了套。 不过后来倒也无人注意这些了,左右人都已经死了,再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也是毫无意义。 剩下的七皇子和八皇子,一直以大皇子马首是瞻,俨然自成一派,处处与夜倾昱针锋相对。 十公主夜倾宁乃是惠妃娘娘所生,母女俩皆不是什么特别显眼儿的人物,一直安稳的在宫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从不轻易掺和进他们的这些事情当中。 还有一位已经离世的公主殿下,原本也是生长的健健康康,可后来不知为何染了一种怪病,竟是没几日就去了,此后宫中便只剩下了三位公主。 丰延皇室的最后一位小殿下,却是有些特别,他名唤夜倾君,与三皇子夜倾桓同系一母所生,不过他却是个痴儿! 听闻当年容嘉贵妃生下他不久之后便离世了,此后三皇子抚养他长大,谁知竟是个傻的! 如此一来,倒是更加不招庆丰帝的待见! 相比之下,反而是夜倾昱更得圣心一些,许是因着湘妃娘娘的关系,是以庆丰帝才会对他另眼相看。 如今宫中的这位湘妃娘娘,乃是六皇子夜倾昱的母妃,膝下还有一位九公主,名唤夜倾羽,母女二人皆是极得庆丰帝的宠爱。 正是因此,夜倾昱与大皇子他们在前朝斗得不可开交,湘妃娘娘便在后宫与皇后分庭抗礼! 虽然她不如皇后一般,有襄阳侯府作为母族依靠,但是她却有庆丰帝独一无二的宠爱作为保障。 若说在后宫之中还有何人如湘妃娘娘这般受宠,那想来只有当年的容嘉贵妃了! 只不过佳人芳魂已逝,如今还是要看眼前之人。 眼下湘妃娘娘要过寿辰,六皇子妃卫菡作为臣媳自然是要表示一番。 可是到底要送什么东西作为贺礼,倒是一时间让她犯了难。 送的不贵重吧,夜倾昱不高兴不说,还会变相得罪了湘妃娘娘。 但若是送的太贵重吧,卫菡自己又不愿如此,毕竟届时被皇后姑母和大表哥得知的话,岂非会在心中怨怪于她! 恰好云舒主动提起要负责这件事情,卫菡自然也就乐得丢开手,左右湘妃娘娘也不是夜倾昱的亲生母妃,她也懒得去伺候她! 而云舒这边得到了卫菡的应允,便也着手开始筹备进献给湘妃娘娘的寿礼。 宫中的这位湘妃娘娘,云舒此前从未见过,她只是皇子府的一名婢女,自然没有机会进宫面见皇帝的宠妃,是以对她的喜好更加是一无所知。 可她既是敢揽下这个活计,便自然代表着她心中有些打算,否则的话,岂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绿竹看着这几日一直悠悠闲闲的云舒,不禁心下替她着急,“云舒姐姐你怎地还不去操忙湘妃娘娘的贺礼呀?” 这都几日了,一直不见她去忙活,反倒是整日的闷在房中涂涂抹抹,也不知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不是还有好几日嘛,你急什么!”说着话,云舒不禁感到颇为好笑的看了绿竹一眼,随后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绣墩上,似是半点都不心急。 “但这可是要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贺礼,难道不是应该好生筹备的嘛!” 闻言,云舒却是忽然扬唇一笑,眸中满是肆意无忌,“无须担心,放心吧!” 没有那个金刚钻自然不敢揽瓷器活,她既然敢在皇子妃的面前夸下海口,便自然有法子应对。 而且…… 她也不是半点没有准备,这几日便一直计划着,近来消息也散的差不多了,想来鱼儿很快就会上钩了。 这般一想,云舒的唇角忽然微微弯了一下,让一旁的绿竹不禁觉得背脊一阵寒凉。 云舒姐姐的这个笑容,实在是有些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太可怕了! 可是绿竹不明白,两人分明是讨论着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贺礼,为何她会露出这种神色?! 而此刻绿竹心中的这个疑问,在几日之后终是得到了解答。 第二十二章 狭路相逢 既是湘妃娘娘的生辰要到了,那么六皇子府中的这群女子自然都要表示一番,是以不仅仅云舒在为了贺礼之事在着忙,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更何况,为湘妃娘娘准备寿礼这样的事情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讨好夜倾昱的契机! 不过这个机会这满府上下也就只有三个人才有,其中一人是卫菡,还有就是卫姝,最后一人便是郑柔。 至于其他的几位夫人,却是根本连得到这个机会的可能都没有。 但是瞧着卫菡如今的这般作态,似乎并不打算以此来博得夜倾昱的眼球,竟是直接将事情丢了云舒,之后便再不曾过问。 而这边云舒兀自在为了湘妃娘娘生辰贺礼之事忙碌,另外一边的茗湘苑中,姜夫人也一直在为此事发愁。 她自己自然是没有资格为湘妃娘娘进献贺礼的,但是她不能,不代表郑柔也不能! 倘或她能够在此事上帮到郑柔的话,或许她日后就会更加的信任自己,将来若然有何事求到她面前,也许她也能相帮一二。 这般一想,姜夫人便愈发积极的筹谋这件事,可是想了许久她也没有什么头绪,总觉得这贺礼还当真是不好送。 毕竟湘妃娘娘进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她又得陛下宠爱,金银珠宝自然不会缺少。 是以这生辰贺礼既是要送,便须得送的合人家心意才行! “绮兰苑那边准备的如何了?”姜夫人皱眉朝着一旁的翠珠问道,眸中不禁划过了一抹忧色。 眼看湘妃娘娘的寿宴就要到了,不知道皇子妃那边可准备好了进献的贺礼。 “回夫人的话,奴婢听说皇子妃将此事交给了一个叫云舒的丫鬟去准备,她甚至都不再过问此事了。” 闻言,姜夫人却是不禁一愣! 云舒? 这人是谁?! “云舒是谁?”她怎么不知道皇子妃的身边还有这号人物! “就是之前红鸶死了之后,李管家从人牙子手中为皇子妃新买的那名丫鬟。”说着话,翠珠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深思。 那丫头一直在绮兰苑伺候着,她倒是一直没怎么见过她,不过听说前段时日她去后厨房大闹了一场,还打伤了人,不过后来因着张嬷嬷毒害皇子妃的事情,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竟是无人再敢提起了。 听闻翠珠的话,姜夫人不觉皱眉想了片刻,可是脑中却无半点印象。 云舒…… 不知她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得到皇子妃这般信任! “还打听到了什么?” “听说她近来一直在托人寻着什么孤本,奴婢也不大明白。”她只是顺带听了那么一耳朵,并不是十分真切。 “再去仔细打听一番,不过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话音方落,翠珠便转身出了房中。 姜夫人姿态闲闲的倚在贵妃榻上,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精光。 见状,一旁的宝珠却是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夫人理会绮兰苑那边做什么?” 她们自己的事情还没忙完呢,怎地还有空闲去管别人?! 闻言,姜夫人略带轻视的瞟了宝珠一眼,随后方才缓缓的同她说道,“你知道什么,我这么做正是为了给湘妃娘娘准备贺礼。” 倘或既能够讨好了郑柔,还能连带的打击皇子妃,那岂非是锦上添花! 所以她得先派人去探听探听,瞧瞧绮兰苑那边到底准备了什么杀手锏! “原来如此,夫人真聪明!”听闻姜夫人这般一说,宝珠似是忽然明白了过来,不禁笑意盈盈的恭维道。 而姜夫人听闻宝珠的话,却是不禁微微一笑,似是极为喜悦的样子。 如今皇子妃不插手贺礼的事情倒是极好,免得到时候她不好下手,这一次她可是要好好的立立威风,趁机在郑侧妃的面前露露脸。 …… 这一日,绿竹看着云舒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神色很是郑重的出了房中,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云舒姐姐这是干嘛去?! “云舒姐姐,你拿的是什么呀?” “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贺礼!”说着话,云舒的目光不禁向四周扫了一眼,果然见到一旁有其他的婢女听闻这话之后便朝着这边张望。 见状,绿竹却忽然一把拉过她,急匆匆的向远处走去。 “怎么了?”见绿竹如此行事,云舒却是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 “云舒姐姐你糊涂了呀!这贺礼怎可大喇喇的拿出来!”万一被有心之人见到进而起了坏心怎么办! 绿竹虽然品尝性子急躁了些,但到底不是个傻的,防人之心她还是有的。 这府中想要看着皇子妃出丑的人实在是不少,暗中想坑害她的人也很多,即便不能借着这次湘妃娘娘寿宴之事挽回殿下对她的宠爱,可也不能因此被人设计了不是! 这般一想,绿竹的神色不禁变得更加的紧张。 瞧她这般作态,云舒却是不禁微微一笑,心道这丫头倒不是个傻的! “这是皇子妃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贺礼,难道还有何人敢打它的主意不成!”一边说着话,云舒一边要朝着院外走去。 见此,绿竹赶忙一把拉住了她,语调急切的问道,“这是要去哪?” “我已经禀明了皇子妃要出府一趟,事关这贺礼的一些小细节,旁人前去的话我有些不放心。” 闻言,绿竹方才明白,不过却仍是有些担心的望着云舒。 近来府中偶有传言,都说皇子妃为湘妃娘娘准备了一份新奇的大礼,人人皆在好奇这贺礼到底是什么,绿竹之前便隐隐听到了这个传闻,心中只觉得惊骇不已。 云舒姐姐奉命为湘妃娘娘准备的贺礼,连她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为何旁人会传的神乎其神,是以她总觉得她们是被人盯上了,未免发生什么意外,还是要万事小心一些。 “那我送你出去!” 话落,两人便一路朝着府外而去,不料却在行至花园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一行人,直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云舒看着眼前身量高挑的女子,不禁眸光一闪。 姜夫人! 第二十三章 来者不善 绿竹在看到姜夫人的一瞬间心下便不觉一惊,目光再扫到她身后跟着的婢女和两名嬷嬷时,心中暗道不好。 怎地瞧着姜夫人这架势,似是有些来者不善呢! 之前云舒姐姐还没进府的时候,姜夫人便屡次不敬皇子妃,时时刻刻想着与绮兰苑的人为难,以此在郑侧妃面前邀功。 前不久皇子妃落水的事情,绿竹便一直心下怀疑,总觉得这事与姜夫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可是奈何她没有半点证据,殿下又偏向着郑侧妃,并无人能够为皇子妃做主。 是以如今绿竹见到姜夫人,当真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如今云舒姐姐奉命筹备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贺礼,姜夫人于此时出现在这,很难不让人心生警惕,不知她这次又想要做什么! 既是绿竹都能想到的问题,云舒自然不会想不到,是以她的脸色变得略微有些难看,似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姜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尽管心中再不情愿,可绿竹还是得同云舒一起给姜夫人问安施礼,不过一张脸却是臭的可以。 见状,姜夫人却并没有因此而理会绿竹,反而一直在盯着云舒瞧! 她此前便听闻绮兰苑新进了一名大丫鬟,可是却一直未曾注意,左右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仆从,想来这人也不会有何特别之处。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名唤云舒的丫头竟还是美人坯子! 虽然没有那般倾国倾城的美貌,但却绝非这府中其他的丫鬟婢女可比。 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这个云舒却是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听闻她此前大闹后厨房,还将一名厨娘给打伤了,看来倒是个不安分的。 绮兰苑那种地方竟然出了这般有胆色的人,这倒是出奇! 收回一直落到云舒身上的视线,姜夫人神色傲慢的睨了她和绿竹一眼,随后便语气不善的说道,“呦……这不是皇子妃身边的人嘛!” 闻言,绿竹原本就有些不悦的情绪瞬间就变得更加的暴躁,只是想到姜夫人好歹也是主子,她自然不能以下犯上,便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 而姜夫人身后的翠珠和宝珠见此,却是不禁相视一笑,眼中满满皆是对云舒和绿竹的嘲讽之意。 “奴婢奉皇子妃的命令要出府一趟,夫人若无事,奴婢便先告退了。”说完,云舒便拉着绿竹准备离开。 眼下正奉正午,花园中并没有什么人,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未免届时生出什么事端,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可是云舒想的明白,却不代表对方会什么也不做的放任她们离开。 云舒和绿竹方才迈开步子,便见原本在姜夫人身后的两名嬷嬷忽然横在了她们面前,直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见此,云舒未免绿竹鲁莽冲撞了姜夫人,便赶忙伸手紧紧的拉住她。 “夫人可是还有何吩咐?”云舒微微低下头,遮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脸上却满是恭谨之态。 “你手里捧得是什么?”姜夫人的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到了云舒手中的锦盒上,似是极为好奇的样子。 听闻姜夫人这话,绿竹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随后她赶忙看向云舒,似是在询问她敢怎么办。 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姜夫人是奔着她们的贺礼来的?! 这般一想,绿竹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愤恨之色。 “回夫人的话,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 “夫人问你话,你便只照实了说,哪那么多的废话!”听闻云舒的话,还未等姜夫人说什么,却只见一旁的翠珠忽然瞪圆眼睛喝斥道。 说完,她便满眼不屑的瞪着云舒和绿竹,半点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 “你……” 绿竹方才要与翠珠吵起来却被云舒一把拉住,随后便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回夫人的话,这里面只是一本琴谱而已。” 闻言,姜夫人却是不禁一愣! 琴谱?! 皇子妃给湘妃娘娘准备的贺礼竟然是琴谱! 可是据她所知,卫菡虽然会弹琴,但是于此中之道并不精通,那何以要送一本琴谱呢? 略想了想,姜夫人却是忽然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府中多有传言,都说云舒在寻什么孤本,想来便是这本琴谱了! 原来如此…… 倘或送给湘妃娘娘的贺礼太过贵重,难免会让朝中官员非议,可若是送的太随便,却又难免开罪了湘妃娘娘,还会因此惹得殿下不悦。 但是这琴谱就不一样了,既是能够让卫菡点头觉得这东西送得出手,便必然是出自名家之手,送的既有心意又文雅,倒是颇为周全。 想到这,姜夫人不觉转头看向云舒,觉得这丫头倒是个有脑子的,只是可惜跟错了主子! 姜夫人身后跟着的老嬷嬷得到她的示意之后,便忽然一把抢过了云舒手中的锦盒,随后交到了翠珠的手上。 见状,绿竹顿时就怒了! “你们做什么?!”那是云舒姐姐准备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贺礼,她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我素来喜琴,这琴谱我倒是刚巧可以用得上,借去品鉴几日,想来皇子妃不会不答应的。”说着话,姜夫人便转身欲走,丝毫不怕自己这般行为会被人瞧见似的。 “这可是皇子妃准备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贺礼,夫人居然也敢密下!”看着姜夫人这般作态,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闻言,姜夫人方才抬起的脚却又缓缓落下,随后她慢慢转身望着云舒,却是忽然笑了一下。 “你好大的威风,竟是敢与我这般说话!” 说完,便见那两名老嬷嬷上前紧紧的按住了云舒,而姜夫人扬手便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啪”地一声,只见云舒原本还白皙透亮的脸颊上顿时印上了一个掌印,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云舒姐姐!”绿竹方才想要上前查看一番,却同样被翠珠和宝珠两人架住,胳膊和腰间也被暗中使劲儿掐了几把,痛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而云舒被打之后却一直深深的低着头,似是一时被吓得害怕了一般。 “还想拿皇子妃出来压我,也该让你分分清楚,到底谁才是主,谁才是仆,日后说话的时候勿要乱了规矩!” 话落,姜夫人便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了,而原本负责按住云舒的老嬷嬷也随之离开,还在走之前朝着云舒和绿竹这边颇为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当真是将人羞辱到了极致。 直到她们都离开之后,云舒方才慢慢的抬起手抚上了自己被打的脸颊,唇边扬起了一抹极为阴森恐怖的笑意,让原本打算上前安慰她的绿竹生生止住了脚步。 第二十四章 死局 花园中发生的事情,除了在场的几人并没有其他的人知道,是以就算云舒和绿竹心下气愤非常也是无处可发。 姜夫人这般无所顾忌的直接带着人抢走了云舒为湘妃娘娘准备的贺礼,的确是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任是何人都没有想到,她会这般胆大妄为! 不过她这般行事倒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左右卫菡是个不管事的,云舒只是一名婢女,自然无法与她相争。 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即便事后云舒她们同别人说起也是口说无凭,根本无法将姜夫人如何。 “云舒姐姐,这可怎么办呀?”绿竹的声音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一双眼睛红的像小兔子一般。 这可是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贺礼,如今这般被姜夫人带着人抢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云舒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目光直直的望着姜夫人她们离开的方向,眸中情绪莫名。 “云舒姐姐!”见云舒一直没有回应,绿竹不禁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眼中充满了无措。 云舒回神间见到绿竹一双发红的眼眸,不禁微微收敛心神,缓声说道,“走吧!” “去哪?” “回绮兰苑!” 听闻云舒的话,绿竹方才恍然大悟一般,赶忙伸手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声音愤愤的说道,“对!回去禀报皇子妃,求她出面将贺礼要回来!” 方才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若是由皇子妃亲自出面的话,想来姜夫人一定不敢再造次的! 这般一想,绿竹便拉着云舒急急的朝着绮兰苑的方向走去。 可是不料云舒却忽然抽出了自己的手,随后神色郑重的望着绿竹,一字一句的同她说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让皇子妃知晓!” 闻言,绿竹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眸光错愕的望着云舒,似是不明白她这话是何意。 不告诉皇子妃的话,还有何人能够为她们做主,难道今日之事就这么白白算了不成! “那贺礼怎么办?”不日便是湘妃娘娘的寿辰,届时倘或拿不出贺礼的话,不仅会令皇子妃蒙羞,她们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贺礼之事我再来想办法,但是今日之事绝切勿与皇子妃提起。” “为何?” “皇子妃的身子方才康健了些,若是因为此事而忧心思虑的话,岂非太过不值当!”知道绿竹心中一直惦记着卫菡的身子,是以云舒便以此为借口安抚她说道。 果然! 听闻云舒提到卫菡的身子,绿竹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随后方才微微点了点头。 云舒姐姐说的没错,这事若是被皇子妃知道的话,她会为此担忧焦虑不说,定然还会动怒不已,倘或因此而气坏了身子,倒是难免着了他人的道。 可这贺礼…… “云舒姐姐,你真的有办法赶在湘妃娘娘寿宴之前再准备好一份贺礼吗?” 此事既然不能禀报皇子妃知晓,那么想要从姜夫人的手中夺回那份琴谱便是不可能的了。 如此一想,绿竹觉得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赶快再准备一份贺礼,唯有如此方才不会落了下成。 可是不管如何,这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郁闷难平! 虽然她此前一直不知道云舒姐姐准备的贺礼究竟是什么,但是今日听闻是一本琴谱,那想来必然是什么珍奇孤本,竟然就这般被姜夫人夺了去,如何能够甘心! “没有办法也要硬想办法,否则便是死局!”如今这般情况下,她们已经别无选择。 闻言,绿竹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虽然平日她就觉得云舒姐姐很是厉害,可是如今这般局面实在是不好解,即便她再是厉害,可是到底身份摆在那儿,很多能做的事情皆是有限的。 “此事与你并无干系,你无须担心。”看着绿竹的脸上充满了忧色,云舒却是不禁状似轻松的说道。 是她奉皇子妃之命为湘妃娘娘准备贺礼,绿竹与此事毫无关系,更何况琴谱也是在她的手上被人夺了去,即便将来事情被皇子妃得知,受罚的也只会是她一人,是以绿竹根本无需担忧。 可是绿竹听闻云舒如此说,却是不禁更紧的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不赞同之意。 “云舒姐姐你在说什么呀!”她虽是胆小怕疼了些,但是这般没有情义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呢! 今日她一直与云舒姐姐在一起,既然她没有帮她守住那琴谱,自然也是她的失职,怎么可以全然让她一人背黑锅呢! “此事我一定不会告诉皇子妃的,这几日我帮你一起赶快再筹备一份贺礼,届时禀明皇子妃的时候,便只言原本就是这一份。” 闻言,云舒的眼中不觉闪过一抹幽光,随后望向绿竹的目光中似乎略有一丝复杂。 而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绿竹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只一心想着要再准备一份什么样的贺礼进献给湘妃娘娘才好。 ------题外话------ 枝头明天就要首推鸟,希望各位小宝贝赏点花花和钻石,或者帮大奇涨点惦记,耐你们呦,么么哒(づ ̄3 ̄)づ 第二十五章 神秘琴谱 从云舒那里得到那本琴谱之后,姜夫人便片刻不停的回了自己的茗湘苑,并没有直接去栖云轩见郑柔。 她心中也有一些自己的小算计,倘或直接带着这琴谱去见郑侧妃,届时万一发现这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价值连城,未免显得她有些没有见识了。 是以姜夫人直接带着人先行回了自己的茗湘苑,屏退了房中的婢女之后,她方才从翠珠的手中接过了那本琴谱。 若说姜夫人今日这般行为,倒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之前她便盯上了绮兰苑,想要瞧瞧皇子妃究竟打算进献什么贺礼给湘妃娘娘,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听闻有关云舒的消息。 原来这丫头瞧着不起眼儿,竟还如此有眼色,准备了如此周全的贺礼,于各方面皆是有益。 她倒不担心自己这般行为会被云舒她们捅到殿下的面前去,左右殿下也不会轻信她们的话,而且事关绮兰苑的事情,殿下向来都是厌烦的。 即便最后惊动了卫菡她也是不怕的,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依照这位皇子妃的性格,想来若是得知了此事,必然会闹得不可开交,说不定会愈发令殿下感到烦厌,而这恰恰是她期望的。 “夫人,这谱子上是什么曲子啊?”翠珠略显激动的望着姜夫人,满眼的兴奋之色。 早前她便听闻了,云舒一直在为了这琴谱的事情忙碌,想来这琴谱必然不会简单。 恰好夫人素来也喜欢弹琴,便是她们说与旁人知道,想来别人也不会轻信。 可是姜夫人听闻翠珠的话却是不禁一愣,随后仔细将那琴谱翻看了一遍,却只觉得陌生不已。 这曲子她此前从未见过,也不知到底是什么! “将我的琴取来!”既是琴谱,还是她自己先听来试试再说。 说起来,这姜夫人从前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虽然身份比不得卫菡和郑柔那般是侯府的小姐,但到底也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琴棋书画自然样样精通。 不过这四样当中,她却是更爱弹琴,虽然并没有于此道异常精通,但是较之其他三项却是略胜一筹。 闻言,一旁的宝珠赶忙去为姜夫人将琴取了来,随后便与翠珠一并静静的站在了旁边,一脸的兴致勃勃。 已经许久不曾听闻夫人抚琴了,以往皆是殿下在的时候,夫人方才会弹奏一二,可是近来殿下少来茗湘苑,这琴音也是许久未响。 姜夫人静坐琴案之前,一双玉手缓缓的搭在了琴弦之上,初时琴音平淡深远,缓缓弹去,细细审之,如一幅气运笔墨,若不细心领略,自觉无味。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这曲子初时虽是有轻描淡写之意,但是其后却趣味无穷深远。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渐渐地,气势变得愈发的激昂,即便屋中几人皆是身为女子,却仍然感觉到满心的激动澎湃之情。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直到一曲方罢,姜夫人自己都好似受到了震撼一般,只觉得心下无比的激动,莫名升腾出一种慷慨激昂之感。 “夫人,这曲子很有名吗?”宝珠神色懵懵的望着姜夫人,眼中充满了费解之色。 她只是一名小丫鬟,这些文雅之事并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这曲子到底如何,只是方才听闻夫人弹奏,便只觉得满心的激动难耐。 “想来是吧!”否则的话,卫菡也不会同意将此琴谱作为贺礼进献给湘妃娘娘! 不过这曲子她却是从未听过,之前也从来没有听旁人弹奏过,竟不知是哪位名家的著作! “郑侧妃若是以此作为贺礼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话,想来定然会得到殿下的赞赏,届时夫人也会跟着沾光啊!” 这般一想,翠珠的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期待之意。 若是夫人能够因此得到殿下的宠爱,说不定连带着她也有机会伺候殿下,进而成个通房丫头什么的,岂不比这般一直做奴婢要强得多! 她比不得芸香那般,一直在郑侧妃的身边伺候着,经常有机会在殿下的面前露脸,后来果然成了通房丫头,地位虽是比不得侍妾,但好歹算是这皇子府中数一数二的大丫鬟了。 想到这,翠珠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幽光,随后望向姜夫人的眸光不觉变得愈发的精亮。 “翠珠,你着人去盯着绮兰苑,瞧瞧她们可有何举措!”姜夫人慢慢合上了手中的琴谱,眼神傲慢的吩咐翠珠道。 今日她们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想来依照卫菡素日的性子,必然不会就此罢休,最好能够时时掌握她们的动向。 “奴婢这就去!”翠珠回神间便听到姜夫人的话,于是赶忙出了屋子,显得极为积极上心。 “夫人还理会她们做什么?”听闻姜夫人所言,宝珠不禁奇怪的问道。 既然已经得到了她们想要的,何必还浪费精力去搭理她们! 闻言,姜夫人神色鄙夷的瞟了宝珠一眼,随后方才声音懒懒的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自然要知道她们下一步的举动,才能事先想好应对之策。” 尽管她觉得依照卫菡那个脑子,想来也想不出什么像样的解决办法。 “夫人这般聪明,想来皇子妃便是请了大罗神仙来也是不管用的。”见姜夫人眼下心情不错,宝珠便尽捡一些好听的话说与她听,将她哄得愈发的开心。 而事实上,也果然如姜夫人所料的一般,就在夜倾昱回府之后,云舒便急急忙忙赶去了前院,瞧着架势,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似的。 是以为了在云舒将事情禀告夜倾昱之下抢占先机,姜夫人直接带着人便赶去了栖云轩,一并带去的还有从云舒手中抢去的那本琴谱! 因此当夜倾昱带着人去到栖云轩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姜夫人静坐抚琴,而郑柔仔细聆听的场景,却与云舒所言全然不同。 第二十六章 对峙 似是没有料到夜倾昱会忽然来了栖云轩,姜夫人和郑柔的神色显得极为诧异,满脸的惊讶之色。 见状,云舒的眼中眸光微闪,微微低下了头。 “参见殿下!”姜夫人随着郑柔一同向夜倾昱问安施礼,可是她的目光却不着痕迹的扫过了云舒,随后略微不屑的收回了视线。 即便请来了殿下又如何,没凭没据的,她难道还指望着有人为她做主不成! “起吧!”说着话,夜倾昱便径自走到了主位上坐下,随后眼眉微扫,视线落到了姜夫人身后的古琴之上。 “方才进院便听到了琴声,你们倒是好雅兴啊!” 闻言,郑柔却是微微一笑回道,“殿下惯会打趣咱们的,不过是姜夫人偶然得了一首曲子,便弹与嫔妾听听,哪里谈得上雅致与否呢!” 听闻郑柔的话,绿竹顿时便想要冲出去解释,言明这琴谱本不是姜夫人所有,可是却被云舒暗中拉住,一时错过了开口的时机。 而夜倾昱听闻郑柔的话,却是不禁转头望向姜夫人说道,“哦?偶然得到?!” “回殿下的话,这是妾身之前从学琴的师傅那得来的琴谱。”听闻夜倾昱问起,姜夫人便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 早在来栖云轩之前,姜夫人便已经想好了这琴谱来历的说辞,不管是对郑柔还是对夜倾昱,她皆是如此言说。 出阁之前她便学习过抚琴,而且如今那琴师已不知去向,是以这般说法是最为安全的,即便有何人不信,却也无处查证。 “你撒谎!” 姜夫人的话音方才落下,绿竹顿时便忍不住了! 一张小脸气的通红,倘或不是云舒在一旁拉着她,只怕她就要直接冲到姜夫人的面前去与她对峙了。 见状,姜夫人却没有如之前那般趾高气昂的训斥绿竹,反而神色委屈的望着她说道,“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单单只是看着姜夫人的这张脸,不明内情的人只怕还真以为是绿竹冤枉了她。 郑柔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只坐在那里并不言语。 此事并不与她相干,她也不愿去趟那趟浑水,只要不将事情闹得太过大发进而扰到殿下,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 “那琴谱分明是云舒姐姐受皇子妃之命为湘妃娘娘准备的贺礼,如何就成了夫人偶然得到之物!” 说到这,绿竹只恨不得上前抽姜夫人一个大嘴巴,不明白这人怎地会如此厚脸皮! 偏偏绿竹的情绪越是激动,姜夫人就越是淡定,相比之下倒显得她愈发坦然似的。 夜倾昱一脸高深莫测的坐在主位上,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拇指的扳指上,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姜夫人她们之间的对话。 “启禀殿下,姜夫人所奏的琴谱的确与奴婢之前准备的那份有些相似,还望殿下下令彻查此事。” 忽然! 云舒的声音清脆的在一旁响起,让夜倾昱转着扳指的手不禁一顿。 “你可还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还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姜夫人忽然急急的喝斥道,“既是还自称奴婢,就不该对主子的作为指指点点!” 殿下乃贵为皇子,又岂是她一个奴婢能够轻易支配的,哪能她说下令调查就调查! “夫人既是如此懂规矩,何以殿下和侧妃均是未曾言语,你便先行开了尊口?”说着话,云舒的目光似是意有所指的看了夜倾昱和郑柔的方向一眼,顿时吓得姜夫人白了一张脸。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云舒的反应这般快,居然拿她自己的话来堵她,甚至还敢当着殿下的面儿给她没脸。 随后想到之前自己在花园中打她的那一巴掌,姜夫人的心中方才有了答案。 原是这丫头在心中记恨着她,是以才会想要在殿下的面前抹黑她,只怕此刻巴不得她遭事儿呢! 既然如此,她就更要好好的在此表现,争取将这臭丫头赶出皇子府,免得她再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到底,云舒不过就是个婢女罢了,姜夫人觉得自己想要弄死她,简直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不知你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要来如此污蔑我,不过这首曲子当真是我自小习得的,翠珠她们和几位老嬷嬷均是可以作证。” 话音方落,便见一直跟在姜夫人身后的翠珠上前一步,声音娇滴滴的朝着夜倾昱说道,“启禀殿下,这曲子当真是我家夫人从琴师那里学来的,并没有夺了什么别人的琴谱。” 一边说着话,翠珠的眼中似乎有些泪意在闪动,让一旁的云舒不禁眸光一闪。 哭了?! 这才多大的事情,即便真的是她们冤枉了姜夫人,翠珠也不至于如此泪眼涟涟吧! 难道…… 是在给自己加戏?! 如此一想,云舒微低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倘或此刻有人能够注意到她的话,怕是定然会觉得惊悚不已。 “若按夫人所言,那这本琴谱你必然已经了然于心,不如此刻当着殿下的面儿再弹奏一遍,若得其中精髓,便可证明你所言非虚。” 闻言,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她不着痕迹的抬头看向云舒的方向,眸中情绪莫名。 姜夫人早前便想到了会有这般结果,是以之前便已经将这琴谱记熟,此刻听云舒这般一说,虽是面露难色,但实则心下却激动不已。 只要能够在殿下的面前完整的演绎一遍,不仅能够彻底摆脱她们的纠缠,说不定还能赢得殿下的欢心。 这般一想,姜夫人竟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不过做戏做全套,为求逼真,她还是面色略有纠结的望向夜倾昱,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便如此吧!”夜倾昱的声音懒懒的响起,似是对此事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闻言,姜夫人的眼中忽然划过了一抹庆幸,随后便有礼有矩的坐到了琴案后,一番焚香净手之后,方才拨弦而奏。 可是不知为何,姜夫人越是弹奏下去,夜倾昱的眉头皱的越紧,直到一曲方罢,他竟是忽然站起身,目光近乎阴鸷的瞪着姜夫人,随后却又忽然笑了一下。 见状,房中的几人既是莫名不已,皆是不知殿下这般表现到底是为何。 第二十七章 窝囊 直到夜倾昱从栖云轩离开之后,姜夫人也还是没有明白他那般意味深长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初时大家都感觉到了他明显的怒意,可是后来他竟然又忽然笑了起来,着实让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殿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人知道,好像随着夜倾昱的离开,这个疑问便更加难以解答。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了云舒和姜夫人还有郑柔等人在,屋内顿时变得无比的安静。 姜夫人心下虽然觉得有些忐忑,但是在云舒和绿竹的面前却是分毫未露,依旧神色傲慢的样子,似是这一局已经稳操胜券一般。 而事实上,似乎也的确如此! 夜倾昱离开之前并未苛责姜夫人半分,甚至还朝着她微微一笑,虽然那笑容有些意味不明,可是到底没有应了云舒的话,觉得这琴谱是姜夫人抢来的,如此倒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你如今还有何话说?”姜夫人神色得意的望着云舒,满脸的不屑之意。 闻言,云舒慢慢抬头望向姜夫人,唇边忽然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让众人不禁一愣。 她在笑什么?! 殿下并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反而还直接离开了栖云轩,今日之事过后她便算是彻底得罪了姜夫人,难道还指望着日后能够在皇子府中安稳的过活嘛! 想到这,翠珠看向云舒的眼中便充满了讽刺之意。 如此蠢笨的人居然还妄想要扳倒夫人,当真是痴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想是奴婢记错了,这琴谱确然是夫人所有。”云舒微微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眼中不禁带着一丝失望之色。 “云舒姐姐!”听闻云舒的话,绿竹不禁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错愕之意。 方才去见殿下之前云舒姐姐明明不是这般同她说的,她说一定能够扳倒姜夫人,从而拿回她们的琴谱。 可是如今这般情况,云舒姐姐怎地会直接放弃了呢! “多有唐突之处,还望夫人恕罪。”一边说着,云舒一边伸手压抚住绿竹,以免她太过冲动,届时万一闹出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闻言,姜夫人神色得意的睨了云舒一眼,眸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鄙夷之色。 反倒是一旁的郑柔,听闻云舒的话之后不禁注目望着她,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似是忽然闪过了什么。 她虽是没见过云舒几次,但是依照前几日在绮兰苑的那一出儿,便也足以令她印象深刻了。 原本郑柔心中还不确定云舒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些不简单,今日倒正是个机会,倘或连姜夫人都栽在了她的手上,那便足以证明她心中的猜测。 这般一想,郑柔便依旧静静的坐在一旁观望着,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你倒是识时务!”见郑柔一直不曾言语,姜夫人便索性大着胆子撑起主子的范儿来。 方才殿下没走的时候云舒便一直揪着此事不放,这会子人不在了,她倒是懂得伏低做小了。 听出了姜夫人话语中明显的讽刺之意,云舒也并不言语,只依旧静静的站在那,似是半句不敢还言。 又指着云舒的鼻子骂了好一阵,直到姜夫人见到郑柔脸上的不耐之色,方才终于罢休。 走出栖云轩的时候,绿竹的眼泪一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倒是令云舒不禁感到奇怪。 好好的,这丫头忽然哭个什么劲儿?! “你这是怎么了?” 偏云舒不问还好,这一问倒是招的绿竹哭得愈发的凶狠。 “平白的受这般窝囊气,云舒姐姐你心里就不别扭嘛!”虽说她们身为婢女,可自有自家皇子妃打骂的份儿,哪里就轮得到姜夫人在一旁指手画脚! 闻言,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随后神色颇为严肃的望着绿竹说道,“你我本就身为奴婢,有何窝囊可言!” 既是害怕窝囊,那一开始便不该选择伺候人这条路,倘或当真心比天高的话,那就该直接一头碰死,便自然不必再遭这洋罪。 “云舒姐姐……” “若然皇子妃像郑侧妃那般得宠的话,你自己可以在府中横着走,可如今事与愿违,那便只有夹起尾巴做人,唯有如此才能保得住性命,否则的话,你想落得与姜夫人一样的下场嘛!”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只见绿竹眼中充满疑惑的望着她,似是不懂她这话到底是何意。 姜夫人的下场? 她会有何下场?! 今日殿下根本就没有相信她们说的话,也没有下令彻查此事,姜夫人也依旧好好的回了她的茗湘苑,哪里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下场! “且回绮兰苑等着吧!”说完,云舒便唇角含笑的先行离开,徒留绿竹一人满心疑惑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方才终于回神。 …… 栖云轩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郑柔方才松开了一直紧绷的精神,深远的眸光不知落到了哪里。 “侧妃要等殿下过来用晚膳吗?”荷香小心翼翼的朝着郑柔问道,满脸的恭敬之色。 闻言,郑柔略想了想,随后方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若她所料不错的话,殿下今晚会去茗湘苑才对。 “着人去茗湘苑那里盯着些,瞧瞧殿下稍后可是去了那里!” “奴婢遵命!” 荷香离开之后,芸香心下微思,不觉开口问道,“侧妃觉得殿下会去茗湘苑?” 话虽是这般问,但是芸香却觉得不大可能,这段时日殿下极少来后院,便是过来了,也只是在栖云轩用了晚膳便离开,更遑论说去别人的院中。 更何况,姜夫人素来也不是特别得殿下的宠爱,何以侧妃会觉得殿下今日会去她那呢? “想来他会去的!” 依照她对殿下的了解,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就此过去,这当中必然还有些什么隐情才对。 只是她方才观察了许久,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若说真的哪里有什么问题,想来便只有可能是那琴谱了。 那首曲子…… 想到这,郑柔的眸光不禁一暗,随后心中猛然惊骇! ------题外话------ 《宠婚夜袭:娇妻太惹火》 作者:慕苏韩 他的婚礼上,她从天而降,指着新郎破口大骂。 他精致的眸子眯成好看的弧度,好巧,他也并不想继续这场婚礼,那,就逃婚吧! 他说:你毁掉了我的婚礼,要赔我一个。 她说:是你自己跟着我跑的,不赖我。 他嘴角微抽,轻轻的倒吸了一口气,无奈道:唉,我嫁不出去了,你不要我,我还是回去和陆家小姐凑合着过吧! 她一把揪住云念初的衣领,一手操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他的下半身,横眉冷对,怒气冲冲:敢不敢再说一次!小宝贝还要不要了! 男医生与女销售,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实战派,一个理论派! 当前台销售对上腹黑医生,舌战群儒对上刀光血影,谁胜? 第二十八章 广陵止息 及至晚膳时分,郑柔派去茗湘苑看着的人终于有了回信,只道夜倾昱当真去了姜夫人院中。 听闻下面小丫鬟的回话,荷香不禁小心翼翼的看了郑柔一眼。 竟然当真被郑侧妃给说准了,殿下果然去了茗湘苑! “侧妃……”荷香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不确定,似是想不明白殿下怎么会忽然去了茗湘苑。 “无事,传膳吧!”郑柔似是并没有因为此事而感到有何不悦,神色与往常无异。 “那还要继续盯着茗湘苑吗?” “不必了!”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也大概有了一些主意。 是以再继续派人盯下去的话也没有半点意义,左右姜夫人出了何事也不与她相关的。 这般一想,郑柔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抹颇为玩味的笑意,让一旁的荷香和芸香觉得奇怪不已。 侧妃怎地会如此纵容姜夫人,难道就不怕今晚过后她会分去殿下的宠爱吗?! 但是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夜倾昱仅仅只在茗湘苑坐了片刻就直接离开,临走之前还下令将姜夫人贬为侍妾,并且将其禁足茗湘苑一个月!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皇子府中瞬间便炸开了锅。 众人原本还以为今日之后姜夫人又会重新得到殿下的宠爱,可是怎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是忽然就被禁足了! 更何况,禁足还不是最要紧的,殿下竟然还下旨将她贬为侍妾,也不知究竟发生了多大的事情。 “云舒姐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绿竹一脸茫然的望着云舒,根本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 方才姜夫人还在栖云轩中朝着她和云舒姐姐耀武扬威,怎地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被罚了呢! “许是没有伺候好殿下吧!”云舒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根本没有因此觉得惊讶或是好奇。 自然不会好奇,因为从头至尾她都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但是这些却没有必要告诉绿竹。 目光落到一旁看过来的绿绣身上,却只见她下意识的便避开了云舒的视线,动作很是突兀。 见状,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心下不觉奇怪。 她怎地觉得最近绿绣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儿呢! “真是活该,看她日后还能不能那么嘚瑟了!”得知了姜夫人眼下的状况,绿竹似是变得极为解气,眼中充满了晶晶亮亮的笑意。 “你很开心?”见她如此神色,云舒不禁略有些诧异的问道。 “自然开心,姜夫人那么坏,她被殿下惩罚便是遭了报应,谁让她之前还打了你一巴掌呢!”说起这件事情绿竹就气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茗湘苑去将那一巴掌为云舒讨回来。 听闻绿竹的话,云舒的眸光却是不觉一闪! 那一巴掌…… 她自然是不会忘的,也从来没有打算忘了! 如今既是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该是时候去讨回姜夫人欠她的了。 “你去将这件事情禀报皇子妃,我去看看贺礼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好!”虽然她不知道云舒姐姐这次准备的又是什么,不过想来她既是能够有所筹备,便必然万无一失,应当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就在绿竹离开之后,云舒却一路直奔茗湘苑而去,不料在行至门口的时候却被守门的婆子给拦了下来。 “殿下只言将姜夫人禁足在茗湘苑,却并没有说旁人也同样不能进去吧!” 闻言,那两名老嬷嬷却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是奉皇子妃的命令前来看看姜夫人,还望两位嬷嬷能够行个方便。”说着话,云舒便从袖管中取出两锭银子交到了那两个婆子的手上。 她们既是收了钱,自然要办事,更何况如今比不得从前,殿下对皇子妃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她们也不敢再那般明显的不将她放在眼里。 掂了掂手中的银钱,其中一名老婆子方才满脸堆笑的说道,“姑娘可快着些!” “多谢嬷嬷!” 话落,云舒便径自奔着院中主屋而去。 姜夫人忽然见到云舒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不禁觉得有些惊讶。 她怎么会在这?! “见过夫人……”话说到这的时候,云舒的声音却是不禁一顿,随后唇角含笑的望着姜夫人,“呀,不对!” 闻言,姜夫人却面露奇怪的瞪着她,不明白她这话是何意。 “你如今已经不再是夫人了!” 这话一出,姜夫人果然如云舒所料的一般,顿时便火了。 “你是来落井下石的?”除了这个,她实在想象不到云舒还有什么别的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我是来为你答疑解惑的!” 她自认为什么都没做,就被夜倾昱贬为了侍妾,还禁足在了此地,想来心中的疑惑定然是不少。 “你一定很奇怪,殿下为何会忽然责罚你,甚至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想明白,对吗?” 听闻云舒的话,姜夫人的眼中不禁布满了深深的疑惑。 她的确是不明白! 明明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虽然在栖云轩的时候殿下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后来他派了小厮说过来用膳,她本是很欣喜的,可怎知最后竟然发展成了眼下这般情况! 他不过进来坐了片刻,还未等下人将膳食摆完,他便忽然发怒说自己不敬于他,随后便下令将她贬为了侍妾。 但是事实上,姜夫人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看着她一脸的茫然之色,云舒忽然心情大好的朝着她笑了笑,随后方才一字一句的同她说道,“殿下会责罚你,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那本琴谱大有讲究。” 闻言,姜夫人的双眼蓦然瞪大,眸光惊疑不定的望着云舒。 琴谱?! 就是她从她手中夺来的那本琴谱! 没有理会姜夫人满脸的错愕之色,云舒依旧神色淡淡的自顾自说道,“那首曲子,其实并不是为了湘妃娘娘的寿辰准备的,而是我特意为了引你上钩早早备下的。” 什么?! 为了引她? “那曲子名为广陵止息,你可知道?” 听闻云舒的话,姜夫人顾不得愤怒,不禁细细的回忆着脑中所知不多的信息。 广陵止息…… 广陵散! 第二十九章 秋后算账 看着姜夫人满眼的惊诧之色,云舒便心知她定然也是听说过这首曲子的。 广陵散原本乃是十分著名的古琴曲,只是后来因着无人再会弹奏,这琴谱也就渐渐失传了。 事实上,倘或姜夫人当真将一首已经失传已久的琴谱交给郑柔,再由她进献给姜夫人的话,这倒是极好。 可是这事情坏就坏在,广陵散此曲非是一般吟风颂月的曲调,而是嵇康在身死之前留下的旷世绝曲! 他善弹此曲,秘不授人,后遭谗言被害,临刑索琴弹之,言说广陵散于今绝矣! “你好像还是不明白?”云舒神色闲闲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举手投足之间未见半点的恭敬之色。 见状,姜夫人的一张脸气的通红,却又偏偏拿她无可奈何。 她如今已经被贬为了侍妾,原本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也都被调走,如今负责服侍她的一名小丫鬟也是个逢高踩低的主儿,这么半天都不见个人影儿,否则的话,她怎会由得云舒如此放肆! “你可知嵇康为何而死?” 听闻云舒的话,尽管姜夫人的心中有些好奇,但是却并没有急着询问,反而依旧眼神凶狠的瞪着她。 瞧着姜夫人这般作态,云舒也不着急,微微笑了一下便接着说道,“他是遭奸人陷害,被人构陷致死,而这当中除了有奸佞小人的谋害,自然还有为君者的不智!” 话说到此处,姜夫人即便脑子转的再慢也想明白了。 这曲子虽是失传已久,但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如眼下这般被她弹奏出来,可不就有质疑陛下的嫌疑! “是你!是你害我!”这曲子是她从她那夺来的,那也就是说,她如今所得的这一切,本该是由云舒来承受的。 如此一想,姜夫人只恨不得上前撕碎云舒的脸,不想再看她脸上充满讽刺的笑意。 闻言,云舒却忽然冷冷的笑道,“与我何干?” 是她自己将那琴谱拿到了郑柔的面前,也是她自己亲手在夜倾昱的面前弹奏了一遍,又不是旁人拿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实在是与别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那琴谱明明是你的,也是你暗指陛下并非明君,却与我什么干系!” “可是之前在栖云轩的时候,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在殿下面前承认,这曲子是你自己所得,这么一会子的功夫竟是就不记得了?” “不对!方才你不是也说,那曲子是你的吗?”想到了什么,姜夫人赶忙满脸欣喜的同云舒辩驳道。 刚刚在栖云轩的时候,云舒不是还口口声声的想让殿下下令彻查嘛! 难道…… “呵呵……所谓兵不厌诈,你竟然不懂!” 她若是不表现的如此逼真,又怎么可能逼着姜夫人亲口在夜倾昱的面前承认那琴谱是她自己所有呢! “还有一点便是,我从未曾在外人的面前说那琴谱是我的,你大抵是没有听清楚,我当时说的是……相似!”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向别人证明这琴谱是她所有,否则的话,岂非会引火上身。 既是为了姜夫人所设下的局,那自然一切的苦果都该由她来尝,若是牵连到自身的话,却是显得手段拙劣了些。 听闻云舒将事情的经过一点一点的解释清楚,姜夫人的心中却不禁疑窦丛生。 “广陵散既是千古绝响,何以你会有此琴谱?”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心道这人还没有傻的那么彻底嘛! 这曲子最早她是在爹爹的书房中见到的,偶然拨弄过几声,觉得气势磅礴,意境深远,后来了解到了这般背景之后,她便再不曾碰过了。 不过之前想到要为湘妃娘娘准备贺礼,她的心中便起了这个主意。 琴谱是她按照记忆中的曲子找人记下来的,这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剩下的几段便是连她也不记得了。 原本也不是特意针对姜夫人而来,只是想着谁先上钩就先对谁出手,不过恰巧是她而已。 这倒也很不错,正好姜夫人素来喜欢弹琴,利用琴谱之事在她身上做文章,这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至于夜倾昱能不能听得出这曲子是广陵散,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就算他根本毫不懂琴,也完全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曲子,她也自有办法能够让他知晓。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说完,云舒忽然起身朝着姜夫人走去,方才行至她面前的时候,便猛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只见姜夫人被打的头都偏了过去,可还未等她缓过神儿来,随之而来的便又是一巴掌,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甚至连唇角都渗出了血丝。 “你居然敢打我!”她不过是一个小婢女,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知道为何要打你两下吗?”一边说着,云舒一边神色倨傲的望着自己的手掌,语气中满是漫不经心。 “一下,是为了还你那日打我的,另外一下,则是单纯为了欺负你而已!” 她从小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被人打过巴掌,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这一点从她选择成为皇子府中的一名婢女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只是心中想的明白不代表她不计较。 事后翻旧账这样的事情,她向来都是乐此不疲的。 看着眼前神色冷漠的女子,姜夫人的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升腾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很怕再被云舒打上一巴掌。 “你若心中记恨,便待一个月之后找我还回来,不过前提是……”说到这的时候,云舒忽然望着姜夫人笑了一下,眸中寒光四射。 “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第三十章 背后之人 听闻云舒的话,姜夫人的眼睛不禁瞪的老大,眸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之色。 她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的确是将她禁足在茗湘苑一个月,可是为何云舒会认为她无法活着走出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要吓唬她嘛! “你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应当就能够自己猜到,倘或什么都想不到的话,那就活该糊里糊涂的被人欺负死。” 话落,云舒便不再理会姜夫人,直接转身便出了房中。 “你给我站住!”见云舒并不理会她直接离开,姜夫人一时更加的气愤。 她还有事情没有弄明白,怎地能让云舒就这么走了,可是她方才追到门口的时候就被守门的婢女给拦了回来,当真是半点自由也没有。 “我要见殿下,我是冤枉的,是云舒那个贱婢害我!”姜夫人的双手紧紧的扒着门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到房中。 听着她不断的厮喊着要求见夜倾昱,云舒不禁讽刺的一笑,随后脚步不停的回了绮兰苑。 不管姜夫人说什么,夜倾昱都不会来见她的! 至于她断定姜夫人活不过一个月,这也不是在刻意吓唬她,如果最后没有任何人插手的话,姜夫人必死无疑。 影射当今陛下,这是什么样的罪过,夜倾昱怎么可能会留下这样的把柄给别人! 更何况,如今大皇子一党在朝中的势力愈发的大,两人之间的夺嫡之争也愈发的激烈,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所以云舒料定夜倾昱不会容着姜夫人活下来的。 就算他心中明白,凭着姜夫人的本事根本就无法得到像广陵散这样的琴谱,可他还是会陪着她将这出儿戏唱下去,因为这黑锅总要有人去背的。 没有人是无辜的,也没有人是被冤枉的! 如果不是姜夫人自己动心起念的话,自然也不会着了她的道。 夜倾昱不会因此可怜姜夫人,云舒则更加不会! 说到底,他们两人都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有些时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会牺牲一些人,是以对于姜夫人这样本身就不是良善的存在,他们利用起来的时候则更加不会心软。 有人一生为兵,亦有人一世做贼;为善者,一生与心魔长征,为恶者,终生与心魔相伴。 云舒觉得,从前她大抵算是兵,不过日后便只能为贼了! 与心魔为伴也好,受心魔所扰也好,这些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只要能够完成心中所愿,她什么都可以付出。 就连在这世间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她都做到了,想来再没有其他什么能够难住她了! 一路朝着绮兰苑走去,可是走着走着,云舒却渐渐停下了脚步,随后她四下看了看,见周围并没有旁人,于是赶忙一个闪身躲在了假山之后。 “主子要见你!” 忽然! 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让云舒微暗的眸光不觉一闪。 “何时?” “现在!”话音方落,云舒便只见方才还在自己眼前的大活人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静静在假山之后站了片刻,随后方才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他要见她?! 眼下这个时候找她何事? 顾不得心中的疑问,云舒转身奔着府外而去,正大光明的出了角门之后,却又转头翻墙回了皇子府。 看着这一处稀稀落落的府中巡逻的侍卫,云舒的眼眉不禁微挑,心道那人倒是细心,竟然还将侍卫都调开了。 一路小心翼翼的避开下人去到前院的时候,趁着把守的侍卫没有注意,云舒瞬间便破窗而入。 “弄坏的窗子从你的月钱中扣出去!”夜倾昱唇边含笑的望着云舒,动作优雅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桌上。 云舒:“……” 财奴! “找我来有何事?”眼下还在白日便这般急急忙忙的将她找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事不能找你吗?” 闻言,云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随后便打算直接转身离开。 她就不该过来! 看着云舒毫不犹豫的转身准备离开,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利用完了本殿,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居然玩手段玩到他的面前来了,她倒是好本事。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缓缓的转身望着他,眸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冷意,“你我有言在先,既是互为利用,我今日所为有何不对!” 不过就是借他的手料理一下姜夫人而已,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故意坑骗姜夫人弹奏广陵散,你可知这事一旦被人宣扬出去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说到这的时候,夜倾昱望向云舒的目光中忽然充满了冷意。 夜倾瑄的人如今一直在紧紧的盯着他,巴不得他出现任何的错处,倘或被他揪住这个把柄的话,届时受到责难的人又岂会仅仅只是一个姜夫人! “自然是事先想到了后果,所以我才刻意瞒着卫菡!”否则的话,她一早就将这件事情说与卫菡去邀功了。 ------题外话------ 第一次对手戏,就问你们激不激动! 第三十一章 避如蛇蝎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不禁挑眉看向她,一双稍显勾魂的双眼灼灼的望着她,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卫菡?” 她这话倒是说的顺嘴,竟然就这般大剌剌的将一位皇子妃的闺名说了出来! 闻言,云舒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随后看向夜倾昱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反感。 若不是他一直东一句、西一句的同她胡扯,她也不会一时没有收住情绪直接将卫菡的名字说了出来。 “你莫要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既是身为婢女,就该有一名婢女的样子,若是还那般不可一世的话,怕是无法报仇不说,就连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先折腾没了。 “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必然不会忘记。” “你?”这样的称呼,也是她对主子能用的?! 云舒:“……” 还特么没完了是吧! “殿下若无事,奴婢就先告退了。”说完,云舒便转身准备离开,似是不情愿与这人待在一处的样子。 “慢着!”夜倾昱望向云舒的背影隐隐带着一丝笑意,眸中星星闪动,似是极为开心的样子,“这次算是本殿帮了你的忙,下次就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他是与她做了一场交易,留下她是因为用得着她,并不是可怜她所以才收留了她,若是不能为他所用的话,那着实没有留她在皇子府的必要。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却忽然笑了。 帮了她?! “殿下是帮了你自己吧!”若是姜夫人之事不能很好的解决,整座皇子府都要受到牵连,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日后你就该记得,我与你交易是让你帮我,而非害我!”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若是连这点胆量也没有的话,还是莫要再谈什么夺嫡了。”她既然有办法为姜夫人设下这一局,自然就有办法解,根本就不需要他担心。 云舒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重了,若是夜倾昱想要以以下犯上的罪名处置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笑的愈发的开心。 见状,云舒的心下不禁一跳,随后面色自若的转移了话题。 眼前这只变态素来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此刻他笑的越是迷人无害,就代表着事后他定然打算翻旧账,是以云舒想了想,觉得还是莫要招惹他的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云舒在夜倾昱的身上看到了很好的体现。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姜夫人?”虽然知道他最终一定会杀了她,但是具体他打算如何做,云舒却不得而知。 “这难道不该是你的事情吗?”连这样的事情都要来问他的话,那她的日子是不是也太舒心了些。 闻言,云舒垂至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极力的在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 那是皇子…… 不能打、不能打、不能打! 若是想要由她出面解决姜夫人的话直接说就好了,何苦要反问她一句,活的不累嘛! “奴婢明白了!”说完,云舒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生怕夜倾昱再继续同她说什么。 见状,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不禁摇头失笑。 他自认虽是不至于人见人爱,但从小到大也从未被人避之蛇蝎,如今倒是奇了,竟然将人吓得这样! 不过她这低眉顺目的样子倒是看得他心情畅快了不少,至少足以证明,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在委曲求全。 凡尘纵有万般苦,不及心魔难渡。 …… 云舒回到绮兰苑的时候,绿竹已经在房门口等了许久,急的满头大汗,不停的在屋门前转来转去。 “云舒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一见到云舒出现在院门口,绿竹赶忙快步迎了上去。 “怎么了?” “皇子妃方才问起姜夫人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言说并不知情,待你回来了让她问你。” 一边说着,绿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云舒姐姐有何安排,是以也不敢随意在皇子妃的面前回话,以免乱了她的计划。 更何况,贺礼被姜夫人抢走的事情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告诉皇子妃,眼下更加不能胡乱回答她的话,说不定哪一句就漏了底。 “无碍,我去回明她。”说着话,云舒不禁伸手轻轻拍了拍绿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绿竹这般将事情推给她其实再好不过,若是由着她自己冒然回答的话,云舒反倒要担心的。 不过她觉得奇怪的是,卫菡怎么会知道了姜夫人的事情?! 虽然这事情闹得不小,皇子府上下差不多都知道了,但是依照卫菡素日在皇子府中的地位和关系,应当不会有意刻意告诉她这些事情才对。 那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走进内间的时候,云舒恰好见到绿绣也在里面,看到她的瞬间,云舒眼中的眸光不觉一闪。 “茗湘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才见到云舒走进内间,卫菡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看着卫菡脸上明显的期待之色,云舒心道这次她怕是要爽翻了。 “回皇子妃的话,姜夫人不知犯了何事,被殿下贬为了侍妾,还被禁足一个月。” “哈哈……该!真是活该!”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只见卫菡满脸的喜色,连眼睛都亮了几分。 “究竟是因为何事?”终于也轮到那贱人遭殃了,真是解气,不过这若是换成郑柔的话就更好了。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方才也是出去打探此事,但是得到的消息并不多,想来是殿下下令封了口。”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面露微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她忽然想到什么,不禁面露不悦的问道,“贺礼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眼看着湘妃娘娘的生辰就要到了,她该不会还没有准备好吧! “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方才就准备给您过目呢!” 说完,便只见云舒从袖管中掏出了一张纸,神色恭敬的呈到了卫菡的面前。 而卫菡在见到云舒手中之物的瞬间就变了脸色,眸中充满了怒火。 这就是她准备了许久的贺礼?! 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手! 第三十二章 杏花一曲 卫菡神色不虞的瞪着云舒,眼中的怒火连一旁的绿绣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就是你准备了许久的贺礼?!”她若当真拿着这个当贺礼进献给湘妃娘娘的话,怕是丢脸都要丢到宫中去了。 越是这样想,卫菡的心中便越是气愤,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云舒给耍了似的。 见此,云舒却未有丝毫的慌乱和紧张,依旧神色平静的缓声回道,“奴婢觉得,唯有以此作为贺礼,方才最为合适!”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眼中充满了疑惑。 “为何?” 像是没有注意到绿绣还在房中似的,云舒只微微含笑的同卫菡说道,“皇子妃不若再仔细看看!” 说完,云舒再次将手中之物呈到了卫菡的面前,示意她仔细查看。 眸中充满不屑的瞟了云舒一眼,卫菡随后方才伸手接过了那张纸。 杏子梢头春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 杨柳迷离晓雾中,杏香雾落格外浓。 独照影时临水畔,最含情处出墙垣。 桃李芳菲梨花笑, 怎比我枝头春意闹! 芍药婀娜李花俏, 怎比我雨润红自娇! 星儿摇摇,云儿飘飘, 紫气于今朝, 祥云伴今宵! “这是什么东西?” 诗不是诗,词不成词的,难道让她在湘妃娘娘的宫宴上亲口念出来嘛! “回皇子妃的话,这是一首曲子,待到湘妃娘娘寿宴之日,会有歌姬起舞演绎。” 谁知云舒不说还好,这一说却是令卫菡笑的更加的嘲讽。 “你想要害死我嘛!”一边说着话,卫菡忽然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床榻,顿时吓得一旁的绿绣跪到了地上。 “宫中谁人不知,湘妃素日最喜爱的便是桃红色,你如今写了一首杏花的曲子让我献给她,是存心想要害死我嘛!” 若是她果然在湘妃娘娘的寿宴上安排了这样一场歌舞,只怕定然会引起她的不悦。 “皇子妃错了,就奴婢所知,湘妃娘娘最喜欢的就是杏花!”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眼中充满了精亮的神采,不觉吸引人的目光朝她望去。 “你说什么?!”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似是极为不相信似的。 从她知道宫中有这位湘妃娘娘存在开始,卫菡就一直见她喜穿桃红色,可云舒才来了皇子府几日,更是从来没有见过湘妃娘娘,何以会知道她素来喜欢杏花,可见她定然是胡乱掰扯的! 见卫菡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云舒也不急,依旧好言好语的同她说道,“湘妃娘娘常穿桃红色和她本身喜欢桃红色,这是两回事!” “你是说……” “陛下喜欢看,湘妃娘娘为了得宠自然会去迎合,就像郑侧妃知道殿下喜欢听话的女子,所以她就事事以殿下为尊。” 忽然听闻云舒提到郑柔,卫菡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一沉,眸中幽幽暗暗的样子看起来极为不善。 “你从何处得知湘妃娘娘喜欢杏花这件事?”连她都不曾听闻过这件事,云舒不过一个小婢女,她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听闻之前湘妃娘娘做过一首咏杏花的诗句,是以奴婢就猜测,湘妃娘娘许是喜欢杏花的。”云舒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有丝毫的波动和起伏。 她的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说出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信服。 可是对于云舒的这般说辞,卫菡却并不买账。 “猜测?!”也就是说她自己都不确定,那她就敢将这所谓的贺礼呈到她的面前?! 若是这一把压得对倒是还好说,可若万一押错了宝,届时惹得湘妃娘娘不悦,虽说她不至于将自己如何,可到底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 “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皇子妃想要借此翻盘的话,就该赌这一局,何况就算赌错了,您也不会有何损失,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依照卫菡如今的境地,的确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了。 闻言,卫菡皱眉想了想,似是在思索着云舒的话是否可行。 绿绣一直静静的跪在地上,偶尔悄悄的拿眼睛瞄一瞄云舒和卫菡,却一直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她看着卫菡面色松动似是要被云舒三言两语就说服的样子,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明明方才皇子妃还怒不可遏的样子,可是云舒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扭转了局势,她原本还以为她会受到皇子妃的责罚呢! “这贺礼之事一直都是你负责的,倘或宫宴之时发生了什么……” 卫菡的话虽是没有说完,但是云舒已经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倘或宫宴当日有何意外发生,届时卫菡在宫中受了委屈的话,那么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卫菡是这个意思吧! 这话早前她便同云舒说过一次,是以此刻再听闻她如此说,云舒也不过就是微微颔首示意她明白,并没有过多的辩解什么。 “若有何意外,奴婢但凭皇子妃责罚!”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云舒没有明说的却是,倘或真的在宫宴那日发生了什么,届时就算惩罚了她也无甚用处! 不过眼下这样的话她是不会告诉卫菡的,只要她照着自己的话去做,自然可以万无一失。 一切都留待宫宴那日便会得见分晓,眼下就算她说出花儿来也是无用的。 第三十三章 贤内助 湘妃娘娘寿宴的这一日,夜倾昱早早的便准备进宫,纵是心中再不喜卫菡,可他还是得带着她一同前去。 原本依照郑柔和卫姝的侧妃之位,其实也是可以进宫赴宴的,可是皇子府中这诸多事项还需要有人来料理,是以郑柔并没有随同夜倾昱一同进宫,反而是与卫姝一起留在了皇子府。 虽然看似府中的两位主子都不在,但是事实上皇子府中的下人也并未觉得有何异常,毕竟往日夜倾昱去上朝的时候,府中情况也是如此。 卫菡在与不在,其实对于他们这群下人来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左右只要有郑侧妃在,府中一应大小事务请示她就行了,甚至有些时候连殿下都不需要特意去回明。 “哎……也不知殿下究竟看上了郑侧妃哪里!”绿竹双手托着下巴拄在桌子上,满脸的无奈之意。 闻言,云舒神色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却并没有接话。 她倒是知道夜倾昱看上了郑柔哪里,那样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倘或她是男子的话定然也要找这样一位贤内助。 比起卫菡而言,郑柔聪明,但不会自以为是,待人温柔却又不会失了威严,这样的女子不论是任何一名男子得到,想来都是人生一大幸事。 原本卫菡才是这皇子府的正妃,可是如今的地位却尴尬至此,虽然这当中有夜倾昱刻意为之的成分在,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是郑柔的手段颇为厉害。 “我觉得皇子妃长得不比郑侧妃差啊,云舒姐姐你说殿下为什么就这么看不上皇子妃呢!”按理说,这话绿竹身为奴婢是不该说的,只是眼下此处只她与云舒两人,说起话来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你为何会觉得殿下是看上了郑侧妃的容貌?” “难道不是吗?!”听闻云舒的话,绿竹不禁皱眉问道。 倘或不是觉得郑侧妃比皇子妃长得美,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自然不是!”依照夜倾昱那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怎么会沉迷于女子的美色! “那是为……” “不管是因为什么,那都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事情,你我身为奴婢,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闻言,绿竹认真的点了点头,示意云舒她记下了。 两人正在说着话,不想却见绿绣一脸喜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舒,卫侧妃要见你!” 听闻绿绣的话,云舒不禁一愣,随后眼中充满探究之意的望着绿绣。 卫姝要见她?! 若是绿绣所言非虚的话,那这事就有点奇怪了! 卫姝要见她,难道不该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来寻她嘛,又怎地会轮得到绿绣来传话呢! “卫侧妃要见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舒这话一出,绿竹也不禁觉得奇怪,近来她便感觉很少见到绿绣姐姐,即便见到她两人也很少像以前那般玩笑,也不知是怎么了。 “是……是我在路上遇到了秋夕,她说卫侧妃要见你,所以……我才来传话的。”一边说着,绿绣一边拿眼睛瞄着云舒,眸光一直闪烁个不停。 “可卫侧妃忽然要见云舒姐姐做什么?”绿竹倒是对绿绣的话没有什么怀疑,只是心中不明白卫侧妃这般做的用意是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绿竹不禁担忧的望向了云舒,生怕卫侧妃叫她过去没有什么好事,虽然在她的心里卫侧妃与她们是一伙儿的人。 可是谁又知道对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万一是云舒姐姐哪一日不小心得罪了卫侧妃,此刻趁着皇子妃不在的时候她准备报复回来怎么办! 看着绿竹渐渐白了的一张脸,云舒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怎么总是不该多想的时候胡思乱想,该多想的时候却又偏偏无比的没心没肺! “我去去就回,你在院中等着吧!” 话音方落,云舒便抬脚出了房中。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卫姝见她要做什么,不过该来的躲不掉,总要去见见的。 一路到了锦瑟居,云舒远远的便见到了秋夕站在院外向外张望,瞧着样子似乎是在等她。 方至近前,秋夕便赶忙上前一步同云舒说道,“贺夫人也在房中,就是她嚷嚷着要你过来的。”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离夫人?! 礼部尚书家的嫡女,离梦馨! 她为何会忽然要见自己? 压下心底的疑问,云舒神色不变的进了房中,心中却不禁疑窦丛生。 夜倾昱和卫菡前脚方才出了皇子府,后脚离夫人就要见她,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第三十四章 事若反常必有妖 “奴婢见过侧妃,见过夫人!”云舒神色恭敬的朝着卫姝和离梦馨施礼之后,便微低着头静候在原地,未听到叫起的声音便一直没有擅自动作。 见状,卫姝便赶忙脸上含笑的同她说道,“起身吧!” “可知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相比于卫姝的和颜悦色,离夫人的语气就显得生硬了很多。 “回夫人的话,奴婢不知。” “听说近来皇子妃的饮食起居均是你在伺候?”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方才声音平静的答道,“是!” 话虽是这般回答,但是事实上,卫菡房中伺候的大丫鬟共有四名,往日负责她饮食起居的一些事项均是她们几人在操持。 可是如今离夫人既是如此问,云舒便也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皇子妃近来身子如何?” 听闻离夫人这话,云舒的心中不禁更加的疑惑。 她虽是来皇子府的时日不久,可也心知卫菡在这府中的人缘到底如何,离夫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好心的打听她的情况! “回夫人的话,皇子妃近来身子好些了,想来不日便能恢复如初了。” “如此的话,你们平日伺候的时候可更要仔细些,万万不可大意才是。”离夫人表现的似是极为担心卫菡一般,朝着云舒好一番叮嘱。 “夫人说的,奴婢记下了。”虽然不知道离夫人此言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云舒还是好脾气的应了下来,神色之间显得极为谦卑。 相比于离夫人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倒是卫姝这个亲妹妹一直沉默不语的坐在旁边,除了初时叫起之外,此后她便再不曾开过口。 直到从锦瑟居离开之后,云舒也还是对今日卫姝和离梦馨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难道就只是找她来问话的?! 不过有一点她想不通的是,卫姝怎么会与离梦馨混到一处? 她明知道皇子府中的这些女人都看不上卫菡,甚至还处处与卫菡对着干,那怎么还会与离梦馨有何接触呢! 事若反常必有妖! 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倒是没有想到她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云舒姐姐,卫侧妃叫你过去做什么?”不知不觉间一路走回了绮兰苑,方才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云舒便见到绿竹神色慌乱的守在门口。 “没什么要紧的,不过就是打听一下皇子妃近来的身体状况。” “哦……” 听闻云舒如此说,绿竹方才放下心来,心道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好。 可是云舒的心中却一直装着这件事情,总觉得今日卫姝和离梦馨的这番举动有些不对劲儿,心里一直隐隐担心着她们会不会暗中计划什么。 并非是她太过敏感,而是身在这皇子府中本就危机四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而且她的身份特殊,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抓到把柄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以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云舒也不敢大意,宁愿此刻累点想的多些,也好过事发的时候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她今日被叫去锦瑟居,若然离夫人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自然最好,可若当真心中藏奸,那她提早防范也可免此一劫。 但是云舒没有想到的却是,离梦馨的后招会来的那样快,甚至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或者说,云舒没有想到离梦馨会直接对她出手,毕竟她只是一名丫鬟,就算算计了她也对卫菡无甚影响。 可很明显,对方并不那么认为,是以就在云舒回了绮兰苑不久,皇子府中便嚷嚷开,只道离夫人丢了一根金钗。 事情传回到绮兰苑的时候,云舒正和绿竹坐在一处准备用膳,碗还没端起来便只见秋夕带着人走了进来。 “秋夕姐姐怎么过来了?”见是锦瑟居的人来了此处,绿竹不禁奇怪的问道。 “离夫人丢了一根簪子,要叫云舒过去问话。” 秋夕的话音方才落下,绿竹的脸色顿时便是一变。 这话是什么意思,离夫人丢了东西,为何要叫云舒姐姐过去问话,这不是埋汰人嘛! “这事与云舒姐姐何干……” “走吧!”伸手拦下绿竹之后,云舒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说道。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到秋夕身后的檀儿,随后方才又移开了目光。 檀儿不比秋夕,她是离夫人身边伺候的人,难保稍后不会在别人的面前对绿竹言三语四,届时若是将她也牵连进去就不好了。 “只是去询问一下而已,并没有旁的意思。”临走之前,秋夕还状似安慰的对绿竹说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她是受到了卫侧妃的命令还是如何,言辞之间对绿竹和云舒倒是颇为客气。 走出绮兰苑之前,云舒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廊下的方向,果然见到绿绣远远的站在柱子后面,脸上情绪莫名。 第三十五章 盗窃之罪 随着秋夕她们一路离开绮兰苑之后,云舒发现她们竟是奔着锦瑟居而去! 看起来,在她离开之后离夫人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中,反而是还在锦瑟居的时候就发现丢了金簪。 这倒也对! 毕竟若是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发现丢了东西,那要怀疑的人就多了去了,根本无法将目标直接锁定在她的身上。 再次见到离夫人的时候,云舒的脸上忽然多了一抹笑意,让房中的众人觉得莫名所以。 “跪下!”方才进到房中,便只听闻离夫人身后的丫鬟坠儿厉声喝道。 闻言,云舒神色不解的望着她,眸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冷芒。 她的眼眸本就极黑,此刻目光专注的望着坠儿,只让她觉得从脚底都凉了起来。 “跪下倒是可以,可总要说清是为何而跪!”收回落到坠儿身上的视线,云舒目光直直的望着离夫人说道。 若是身为下人向主子行跪拜之礼这倒无可厚非,可倘或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而让她下跪,那可就要好生说道说道了。 听闻云舒的话,还未等坠儿再次开口,倒是她身后的檀儿忽然使力按住她,似是要强行押着她跪下去。 不仅如此,檀儿还示意一旁的秋夕也一块动手,但是后者见此,却赶忙抬头看了一眼卫姝,见她并没有为难云舒的意思,便假装看不懂檀儿的暗示,依旧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 “夫人让你跪就跪,哪来那么多废话!”不管檀儿怎么使劲儿都无法使云舒弯下她的双腿,一时情急她便搬出了离夫人来吓唬她。 可谁知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顿时便被云舒抓住了把柄。 “夫人让我跪?!”听闻檀儿的话,云舒似是极为惊诧的转头望着她说道,“我瞧着方才开口的人分明就是个丫鬟,几时成了夫人?” 闻言,檀儿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后眸光惊恐的望向离夫人,生怕她因为云舒的这句话而怪罪她。 “够了!” 忽然! 离夫人似是看不下去眼前的这出闹剧一般,脸色不虞的出言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叫你过来是想盘问一些事情,莫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 “夫人请讲!” “我丢了一根金簪在此处,不知你可有见到?” 一边说着,离夫人一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发髻,云舒顺着她手上的动作看过去,果然见到原本一对儿的赤金花叶发簪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簪在头上。 “奴婢不曾见到!”离夫人的话音方才落下,云舒的声音便不紧不慢的响起。 她方才根本就没有留意离夫人头上到底是不是戴着一对儿金簪,此刻她说丢了一只,那想必就是丢了一只。 而且离夫人是在锦瑟居丢了东西,可是瞧着卫姝的样子并无半点焦急和惊慌,看来是她锦瑟居的下人都摘得干净,是以她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你说没见到就没见到,敢让我们搜一下吗?”见云舒如此快的就出言否认,坠儿似是极为不悦的出言喝斥道。 “你我同为皇子府的婢女,可你为何如此大的派头,即便秋夕身为卫侧妃的丫鬟也不曾如此吆五喝六,你莫不是真将自己当成主子了吧!” 云舒这话一出,坠儿的心下顿时一惊! 而一旁的卫姝闻言,也不觉眸光探究的望向云舒,心道这丫鬟好生伶俐。 她言辞之间以秋夕对比,可是众人谁不明白,秋夕也不过就是侧妃身边的丫鬟而已,而云舒她自己才是皇子正妃身边的大丫鬟,地位自是与旁人不同。 眼见坠儿一时被云舒吓得不敢言语,离夫人赶忙开口说道,“为证清白,想来还是要将搜查一番的。” 话落,便见离夫人微一扬手,随后便有两名老嬷嬷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按住了云舒的肩膀。 事已至此,云舒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敢情这位离夫人是在这等着她呢,这手段虽是拙劣了一些,但是倒极为好用。 毕竟眼下卫菡不在皇子府中,卫姝又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这满府上下根本就无人能够为她做主,今日她这盗窃的罪名一旦成立,怕是就会被直接发卖出去了! 不过有一点云舒不明白的是,卫姝怎么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她不懂吗? 襄阳侯府既是特意送了她来扶持卫菡,那便足以证明她的手段不简单,不可能连离夫人这般小的把戏都看不透,即使如此却仍然没有对她势力援手,那便只会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刻意在观望这件事,想要借此试探一下她的本事。 另外一种,便是她也巴望着卫菡不好,心中也匿鬼藏奸! 卫姝…… 到底是哪一种呢?! 第三十六章 大刑伺候 听着离夫人一口一个“搜查”,云舒的眸光不禁变得愈发的寒凉。 她如今倒是沦落到让人在她身上翻赃了,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若她今日是位高权重的小姐倒还好说,可她此刻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婢女,主子们要对她进行搜查,她根本没有半点拒绝的权利。 云舒心知,一旦今日她们对她进行搜查的话,便必然会查出所谓的赃物,否则的话,这出儿戏岂非无法唱下去了! 任由檀儿和坠儿一左一右的架着她,云舒神色平静的看着她们在她的身上摸索了一番,眼底却渐渐积蓄了一场风暴。 只大致在云舒的身上搜查了一下,檀儿便直接朝着离夫人摇了摇头。 见状,卫姝难得的出来做好人说道,“既然如此,想来不关她的事。” “这可未必,万一她事先藏好了呢!”谁知听闻卫姝的话,离夫人却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便出言反驳道。 “奴婢之前从锦瑟居离开之后便一直与绿竹待在一处,根本就没有独处的时间,是以根本不可能藏匿夫人的金簪。” 此事事发前后相距不过半日,她哪里有那么长的时间去藏匿一根破簪子! “有没有时间不是你说了算的,传那个叫绿竹的过来!” 离夫人的话音方才落下,便有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朝着绮兰苑而去。 闻言,云舒微微抬头看向一旁的卫姝,一双锐利的眼眸中充满了寒光。 离梦馨不过身为一个夫人而已,竟然也敢在卫姝的面前这般不顾嫡庶尊卑,看来是有何人在她的背后撑腰啊! 不过就云舒所知,离梦馨在尚书府并不得宠,甚至还处处受到排挤和打压,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身为尚书府的嫡女还要给夜倾昱当妾! 既然如此的话,那她怎么敢在卫姝的面前如此托大?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心中的疑惑,云舒便见到绿竹满脸忧色的走了进来。 “云舒姐姐……” 看着云舒被檀儿和坠儿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绿竹顿时便有些急了。 “不长眼的小蹄子,没看见夫人坐在这嘛!”见绿竹进到房中之后便直奔云舒而去,檀儿不禁面露凶色的喝斥道。 可是檀儿这话一出,卫姝的脸色不禁一变,随后却极快的被她掩饰好。 见此,云舒微微低下了头,掩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奴婢见过侧妃,见过夫人!” “你今日一直都同云舒在一起?”似乎没有意识到檀儿的话得罪了卫姝,也或许是察觉到了,但是她却并不在意,离夫人神色严肃的直接开口朝着绿竹质问道。 “回夫人的话,早前云舒姐姐被传来问话,奴婢方才与她分开片刻,随后她回到绮兰苑之后便一直与奴婢待在一处了。” 虽然不知道离夫人为何会这般问话,但绿竹还是一字一句的照实言说,生怕落下一点进而害了云舒。 “你仔细想想,难道她就没有撇开你独自离开的时候?” “当真没有!” 听闻绿竹的话,众人本以为离夫人会就此罢手,可谁料她竟又接着说道,“话虽如此,可还是要去云舒的房中搜查一番方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闻言,云舒微低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心道这人好生啰嗦。 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就直说,何苦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还不是一样要搜查。 看着秋夕带着两名老嬷嬷出了房中,云舒却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脸上未见丝毫的恐惧和慌乱之色。 反倒是绿竹在一旁,满目忧思的望着云舒,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瞧着样子,似乎大家以为是云舒姐姐偷了离夫人的金簪,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尽管绿竹的心中相信云舒不是那般手脚不干净的人,可是当她看着秋夕当真拿着一根金簪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的心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金簪! 怎么会这样?! “这回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看着秋夕手中的托盘上当真静静的躺着一根金簪,离夫人不觉讽刺的一笑,随后神色不屑的望着云舒说道。 东西是从她房中搜出来的,人也是卫侧妃身边的丫鬟带去的,这下云舒就是舌灿如花怕也解释不清了吧! “奴婢没有偷拿夫人的金簪,这罪名实在无法认下。”即便是亲眼见到了那根簪子,可云舒还是神色平静的回着话,未有半点慌乱和无措。 “哼!你自然不会认下,像你这般滚刀肉,不用刑你怎么会承认呢!”说完,离夫人便朝着一旁的坠儿使眼色,示意她们按住云舒。 随后便见从外面走进两名老嬷嬷,手中还拿着一些不知名的工具,看着样子倒像是要对云舒用大刑似的! “你们做什么!”见状,云舒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绿竹忽然大喊起来。 若不是旁边有两名小丫鬟拉住了她,只怕她就要冲到云舒的身边去了。 “卫侧妃,云舒姐姐是被冤枉的,奴婢求求您为她做主啊!” “这……” 闻言,卫姝似是极为为难一般,只支吾了一声之后便面露难色的望着绿竹,却并不再多言。 事已至此,似乎没有任何人相信云舒没有偷走离夫人的金簪,毕竟赃物已经搜出,任她再如何巧舌如簧也难以分辩。 而云舒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两名老嬷嬷,她们手中的刑具似乎还带着斑驳的血迹,让她素来漆黑的眼眸不禁变得愈发的幽暗。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 她虽非男子,但是这般隐忍蛰伏的事情她照样做得来! 谁知就在那两名老婆子走到云舒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外面有婢女恭敬的问安声响起,“参见殿下、皇子妃!” 而屋内的众人,纷纷闻之色变! 第三十七章 主仆离心 卫菡和夜倾昱方才进了房中,便只见满屋子的婢女和老婆子,不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参见殿下、皇子妃!” 一见卫菡和夜倾昱都来锦瑟居,离夫人的脸色顿时便是一变! 殿下怎么会也来了此处?!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满屋子的婢女和老婆子,卫菡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不耐烦。 怎么云舒和绿竹也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卫姝微微转头瞟了离夫人一眼,却并没有开口回答。 这件事情虽是发生在她锦瑟居中,但是并不关她的事情,何况她院中的下人都已经证明了自身的清白,根本用不着她去解释这整件事。 “回皇子妃的话,是妾身丢了一根金簪,所以叫她们过来问话。”离夫人微低着头,状似神色恭谨的回着话,可是事实上,她的眼睛里却毫无半点恭敬之色。 倘或不是因着夜倾昱就在一旁,想来离夫人连这样的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你丢了金簪,叫绮兰苑的人过来问话是何道理!”一边说着,卫菡一边冷冷的扫了云舒和绿竹一眼。 原本因着在宫宴中大放异彩,卫菡还对云舒有些好印象,可是谁知方才回来便见她给她捅了篓子! “皇子妃有所不知,方才正是因为云舒也在锦瑟居中,是以妾身方才找她过来盘问一番。” 听闻离夫人的话,夜倾昱神色玩味的瞥了云舒一眼,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笑意。 她倒是尽职尽责,这才过了没几日,就又开始朝着其他的人下手了! 不过这一次夜倾昱倒是当真冤枉了云舒,并非是她主动出击将目标锁定在了离夫人的身上,而是人家打到了她的家门前,她岂有不接招的道理! “所以,你就准备屈打成招了?”卫菡目光如炬的扫过一旁的两名老嬷嬷,咄咄逼人的朝着离夫人质问道。 若不是她回来的及时,她是不是就准备动用私刑了! “这妾身可不敢,不过这丫头嘴硬的很,已经在她房中搜出了罪证,可她死不承认,是以妾身方才准备吓一吓她。” 说到这的时候,离夫人微微转头示意了一下檀儿,后者会意之后便将从云舒房中搜出的那根金簪呈到了夜倾昱和卫菡的面前。 见状,夜倾昱神色慵懒的随意扫了一眼,随后便移开了目光。 反而是卫菡,目光一直在托盘上的那根金簪和离夫人头上的那根转个不停,似是极为震惊的样子。 “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卫菡激动的几步走到云舒的面前,鲜红的指甲颤抖的指着她。 卫菡之所以神色这般激动,倒不是因为她心中担心云舒的安危,而是单纯觉得她身边的丫鬟做出这样的事情,让她觉得丢人而已。 “回皇子妃的话,离夫人说这金簪是从奴婢房中搜出来的,但是并非奴婢偷回去的。”云舒的声音很平静的响起,似乎并没有因为卫菡的反应而感到丝毫的恐惧。 闻言,离夫人的眸光却不觉一闪。 “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不成!”话说到这,离夫人的眼珠儿一转,忽然朝着一旁的卫姝说道,“派去搜查的人可是卫侧妃身边的秋夕,难道她还能刻意害你嘛!” 听闻离夫人忽然提到了卫姝,卫菡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的难看! 没想到牵扯进去一个云舒还不算,卫姝又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眼见离夫人将自己拉下了水,卫姝小心翼翼的瞄了夜倾昱一眼,随后方才回道,“话虽如此说,但是也要听听云舒自己的解释。” 卫姝的话音方才落下,云舒的脸上却忽然扬起了一抹颇为讽刺的笑容。 方才怎地不见她如此好心,眼下倒是开了尊口! “侧妃这话倒是说的善心仁慈,人赃并获还需要解释什么!” “可云舒毕竟是皇子妃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这般直接问罪的话,会不会……”卫姝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云舒只是一名婢女,即便她是卫菡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该有这样的特权。 而且卫姝偏偏要当着夜倾昱的面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有刻意抹黑卫菡的嫌疑,众人自然也听得出来。 是以卫姝的话方才说完,卫菡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哼!你何苦如此说,左右不过就是一个奴婢而已,少了她难道我还不活了不成!”话落,卫菡便神色寒凉的回了主位上坐下,似是对云舒的死活毫不在意。 见状,卫姝微低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一抹笑意,却被她极快的掩饰好。 她果然还是这般不会护短,若云舒因此而心中记恨她,主仆离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很显然,卫菡自己似乎并不明白这一点。 “既是她手脚不干净,那便直接叫了人牙子来,将她发卖出去便是。” 闻言,还未见云舒有何反应,反倒是一旁的绿竹满脸惊恐的望着卫菡,眸中充满了震惊。 ------题外话------ 枝头今天pk啦,希望各位小主帮忙涨涨点击量,暂时不要养文鸟! 不出意外的话,大奇今天会加更,大概八点左右,敬请期待呦(* ̄3)(ε ̄*) 第三十八章 自证清白 “皇子妃不可啊!”一听卫菡说要发卖了云舒,绿竹顿时急的像要哭出来似的。 她不明白皇子妃怎么忍心发卖了云舒姐姐呢! “没规没矩的死丫头,殿下和皇子妃在这里,由得你这般大呼小叫的!”离夫人狠狠的瞪了绿竹一眼,眸中充满了狠意。 可是绿竹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似的,依旧朝着卫菡急急的说道,“云舒姐姐必然不是那般手脚不干净的人,皇子妃要为她做主啊!” 即便从云舒姐姐的房中搜出了离夫人的金簪又如何,万一是别人陷害她呢! “闭嘴!”听闻绿竹的话,卫菡却突然神色不耐烦的喝斥道。 她的院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够丢人的了,偏绿竹还没有眼色的央求她救下云舒,岂非让她更加的没有脸面,她怎会应声! 闻言,一直沉默无语的云舒却忽然慢慢的抬起了头,声音清脆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奴婢没有偷拿离夫人的金簪,而且有办法找到真正偷簪子并且陷害奴婢的人。” 话落,屋中一时静寂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那眼神之中有惊讶、有讽刺、有玩味…… 唯有绿竹一人眸光担忧的望着她,生怕她被卫菡下令卖出皇子府。 见此,云舒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异色,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暖融。 这种被人关心惦念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了。 绿竹这丫头…… 倒是个没有心机的! 听云舒说起能够找到真正偷簪子的人,离夫人的心下却不禁一惊! “你这是在贼喊捉贼吧!”都已经从她的房中搜出了赃物,再如何狡辩还有何意义。 “卫侧妃方才不是还说要给奴婢一次机会自证清白嘛,倘或待会儿奴婢无法自圆其说,届时便甘愿受罚。” 话音方落,云舒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卫姝,似是在证明她所言非虚。 闻言,卫姝战战兢兢的看了夜倾昱一眼,见他似乎并无不悦,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你有何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离夫人根本就不相信云舒会有什么办法,毕竟这件事情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无解之局! “奴婢敢问方才去绮兰苑搜查的是何人?”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秋夕和两名老婆子站了出来,脸上神色莫名。 见此,云舒才又接着开口说道,“烦请三位脱下鞋子,给众人细观。” 可是她这话一出,秋夕的脸色却顿时一变。 哪里有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脱鞋的,这岂非于礼不合! “你这是何意?”离夫人神色疑惑的望着云舒,眼中满是不赞同的意味。 “若不便如此,便请夫人命人检查她们的鞋底也可。” 不知道云舒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如何,离夫人略微愣了愣,随后方才依她所言,让檀儿检查了一下秋夕她们三人的鞋底。 “启禀夫人,她们鞋底上有些灰迹。” 闻言,离夫人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不明白这与金簪之事有何关系。 可是谁知云舒听闻此言之后却忽然扬唇一笑,随后接着说道,“那是草木灰,踩在脚底之后便会留有痕迹,稍后只要搜查各人的鞋底,便可知都有谁进过奴婢的房间。”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离夫人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她倒是打的好主意! 难道要为了她一个婢女的清白而在皇子府中大肆搜查嘛! 但是还未等离夫人出言辩驳,便又听闻云舒的声音接着响起,“此事看似关乎奴婢的声誉,可是事实上却关系到皇子府的安危,处罚奴婢事小,让真凶逍遥法外才事大!” “查!” 就在众人纠结于此未有决断的时候,却忽然听闻夜倾昱的声音懒懒的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既是连殿下都说要查,那她们自然不敢再耽搁,赶忙吩咐了下去。 卫姝的心中还不禁有些疑惑,不明白殿下怎么会忽然开了口,难道他是有意想要帮着云舒?! 但是事实上,夜倾昱之所以会开口,却并非是因为怜香惜玉。 他会出言相助,只是因为好奇! 若他所料不错的话,之前他和卫菡进门的时候,离梦馨便准备对云舒用刑了,可是云舒却并没有准备反抗。 或者说,她是准备忍下一切的责罚和惩处,然后再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取得卫菡的信任和愧疚。 她是这样打算的…… 没错吧! 不过他很好奇,她到底要怎样证明她自己的清白,难道就凭着脚底的草木灰就能找出真凶吗?! 第三十九章 陷入僵局 忽然听闻夜倾昱开了口,即便稳重如云舒也不禁一愣。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却只见对方神色慵懒的移开了视线,好像方才开口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见状,云舒方才恍然大悟,随后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是在帮她?! 不过…… 他有那么好心嘛! 想来应当是好奇心使然,方才让这位无比能装的殿下开了尊口吧! 云舒倒是猜到了夜倾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可是旁的人却不知道了。 原本他今日忽然来到锦瑟居的行为就已经足够令众人感到惊讶了,莫要说他还浪费时间的在此一直听着她们呛呛着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如今更是亲自开了尊口,自然让离夫人等人惊诧不已。 “怎么?本殿的话你们没有听到?!”见他说完之后一时间房中并无人行动,夜倾昱的眼睛不觉微微眯起,唇边的笑容也愈发的邪魅。 闻言,卫姝等人赶忙跪到了地上,一张脸吓得惨白。 “殿下息怒!” 话音落下之后,卫姝连忙吩咐秋夕带着人去盘查府中的下人,尽管府中人丁众多,但是无奈殿下发了令,她们也唯有遵命的份儿。 “奴婢觉得倒是不必那般麻烦,既然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到奴婢的房间而不被怀疑,那想来应当是绮兰苑中伺候的婢女,如此的话,那只需查看绮兰苑中的人就是了。” 而云舒这话一出,可是乐坏了离夫人。 方才她还瞧着这丫头伶伶俐俐的样子,不想竟是这般愚蠢! 绮兰苑可是卫菡住的院子,可是云舒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竟然提议搜查院中的人,这不是在打卫菡的嘴巴嘛! 真不知道该说着丫头是傻还是呆,竟是连护主都不懂。 只怕今日的事情过后,卫菡还不得扒了云舒一层皮! 这般一想,离夫人悄悄的抬头看了卫菡一眼,果然见她神色暴怒的瞪着云舒,眼中隐隐跳动着怒火。 见夜倾昱听闻云舒的话之后并没有反驳,离夫人便忙不迭的让人去查看,生怕错过这个给卫菡添堵的机会。 而云舒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般行为会惹怒卫菡,竟只是静静的站在房中央,半句分辩的话也不说。 见此,卫姝的心中却没有离夫人那么乐观,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仔细回想一下云舒方才所言,虽然只有寥寥数句,但却已经完全扭转了局势。 按理说,她不过是个婢女而已,便是不给她自证清白的机会又能如何! 可是她偏偏抓住了自己的一句话柄,生生谋了证明己身的机会。 还有她方才所言的草木灰…… 为何秋夕她们的脚下会有草木灰?! 而此刻卫姝心中的疑惑,却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看着被秋夕她们带回来的绿绣,卫菡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怎么连绿绣都搅和进来了?! “奴婢……参见殿下、皇子妃!” “你来此做什么?”卫菡的声音满含不悦的响起,瞪着绿绣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似的。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依云舒所言,在绿绣的鞋底发现了与奴婢一样的草木灰。”听闻卫菡的问话,还未等绿绣自己回答,倒是一旁的秋夕先开口说道。 话落,众人看向绿绣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探究和疑问。 “绿绣姐姐,你的鞋底怎么会有草木灰?”绿竹不敢置信的望着绿绣,语气之中满是惊疑。 “我……” “只有进过我的房间,脚底才会沾上草木灰。”说到这的时候,云舒略微顿了顿,方才又接着说道,“绿绣,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听到云舒的声音平静的响起,绿绣下意识吓得一个激灵,随后方才眼神闪躲的回道,“我不过就是你的房间找你而已,怎知你不在房中,这又有何问题!” 说完,绿绣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抬头望着云舒说道,“我去找你本就没什么可奇怪的,倒是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在房中撒上草木灰?!” 难道是一早便料到了会有人进她的房间,所以才提早防范吗? 可是她身为一名婢女,哪里有什么需要防范的地方! 不得不说,绿绣这句看似随意的话,却是问到了点子上,卫姝和离夫人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云舒,似是想要瞧瞧她到底如何回答。 “近来多雨,房中地面湿滑,未免走路摔跤,我方才在屋内撒了一些草木灰。” 闻言,众人觉得这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便又陷入了僵局。 毕竟绿绣虽然进过云舒的房间,但是也不能因此确定就是她将那根金簪放进去了,到底有些牵强了。 谁知这时,却又见云舒淡淡说道,“你去找我这倒没什么不对,可你为何要去翻我的床铺?” 云舒这不着头不着脑的一句话让众人不禁听得一愣,可是绿绣却猛然一惊,望向云舒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怎么会? 她怎么知道?! ------题外话------ 依旧加更!加更!各位小仙女这几天千万不要养文,上架之后大奇会继续写逗逼小剧场,敬请期待呦(づ ̄3 ̄)づ 第四十章 丁香花 “没有……我没有……你胡说!”忽然听闻云舒提到床榻,绿绣整个人都是一惊,随后便慌里慌张的辩解道。 可是她这般反应却反倒招的众人心下疑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有些做贼心虚了。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闻言,绿绣下意识的避开了云舒的视线,像是根本不敢与她对视似的。 “不知离夫人的金簪,可是在我的床铺上搜出来的?”不再与绿绣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云舒忽然转头朝着一旁的秋夕问道。 “是!” 说完,秋夕还扫了一旁的两名老婆子一眼,因着是她们三人一同前去,这却是作不得假的。 “这就没错了,就是绿绣偷拿了离夫人的金簪,随后又栽赃嫁祸给了我!” “你胡说!”听闻云舒的话,绿绣整个人都惊惧的瞪着她,不停的摇头否认着。 “话倒是这么说没错,可总也要有些证据才行。” 离夫人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绿绣重新来了精神。 “我的确是进过你的房间,可却从未碰过你的床铺,你分明就是在胡编乱造,想要刻意诬陷我!” 绿绣方才也想明白了,就算云舒眼下说什么,也是半点证据都没有,既然如此,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咬紧了不松口就是了。 “诬陷?!”闻言,云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了似的,竟是忽然扬唇一笑,“你既说是诬陷,那你来解释解释,你这满手丁香花的气味是从何而来!” 一边说着,云舒还颇为强硬的执起绿绣的手,狠狠的甩在了她的面前。 绿绣下意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未有任何的动作,但是一双眼睛却变得越来越震惊。 花香! 竟然真的有! 她竟一直未曾注意到,原本还以为是云舒在故意诓骗她,不想竟是真的。 “启禀殿下、皇子妃,奴婢的床铺下面铺满了丁香花的花瓣,香气十分馥郁,若非去翻过奴婢的床榻,手上必然不会沾染此香。” 说完,云舒还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秋夕和那两名老嬷嬷,她们也纷纷低头闻向自己的手掌间,果然十分馥郁馨香。 若非云舒说起的话,她们倒是还未曾注意,竟是不知何时手上竟然染满了花香! “你……你撒谎!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丁香花……你分明就是在胡扯!”绿绣的眼神略有些癫狂的瞪着云舒,眸中急的猩红一片。 “不是的……” 忽然! 绿竹的声音低低的在房中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闻言,绿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绿竹,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急急的走到绿竹的身边,双手略显激动的握住了她的胳膊说道,“绿竹你知道什么对不对,是不是她在撒谎?!” 看着绿绣近乎有些疯癫的状态,绿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不忍。 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绿绣姐姐吗? 为何她会觉得她变得无比的可怕! “殿下、皇子妃,云舒姐姐所言……皆是真的!”说着话,绿竹直接朝着夜倾昱和卫菡的方向跪了下去。 “绿竹你……” “云舒姐姐素来夜不安寐,奴婢之前曾向为皇子妃请脉的吴太医请教过,他说丁香花有安神的效果,是以奴婢便为云舒姐姐晒干了一些丁香花的花瓣,铺在了她的床铺最下层。” 那些花是她亲手铺在云舒姐姐床底下的,绝对不会有错的! 随着绿竹的话说出来,夜倾昱微微转头瞥了卫姝一眼,后者会意之后便吩咐秋夕再次前去云舒的房中查探。 而绿绣神色错愕的望着绿竹,像是一时间丢了魂儿似的。 绿竹居然帮着云舒,反过来对付她?! 明明她们两人是一同从侯府中出来的,一起作为皇子妃的陪嫁丫鬟,可是事到如今,她为何要反过来帮着云舒害她呢! 察觉到绿绣不敢置信的目光,绿竹心中也颇为愧疚的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绿绣姐姐在陷害云舒姐姐,可她知道的却是,云舒姐姐所言皆是真的,她都是可以为她证明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蒙冤! 直到秋夕再次回到房中的时候,绿绣的眼中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今日的结局。 “回殿下的话,确与绿竹所言无异。” 秋夕的话音一落,云舒不禁低头看向瘫坐在地的绿绣,眼底一片寒凉之色。 “事已至此,还求殿下定夺。”卫姝看了看卫菡的脸色,忽然神色恭敬的朝着夜倾昱说道。 闻言,夜倾昱却面上含笑的瞟了卫姝一眼。 后院中的事情他几时插手管过,今日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既是绮兰苑中的人,那便交由皇子妃自行处置吧!”说完,夜倾昱便径自离开了锦瑟居。 听闻他如此说,云舒心中却十分明白,尽管夜倾昱没有下令处置绿绣,但是依照卫菡的性子,想来也必然不会轻饶了她! ------题外话------ 之前有很多小伙伴催更,也有人问大奇问啥更新辣么少,今天在题外话解释一下。 其实追过妃你那本的小伙伴都知道,大奇一直都是万更滴,所以忽然更新这么少就养不胖你们了,但是枝头这本现在还在公众期,更新的字数受限,不能每天万更,等到上架之后就好了,上架之后还是每天万更,所以小可耐们不用担心呦(づ ̄3 ̄)づ 第四十一章 丢人现眼 夜倾昱离开锦瑟居之后,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绿绣神色惊恐的跪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 “皇子妃,您听奴婢解释……不是奴婢偷拿的离夫人的金簪,真的不是奴婢……” 可是此刻再是听闻她的否认,众人却已经根本不会再信。 卫菡神色憎恶的瞪着绿绣,眼中的怒火似是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离夫人和卫姝显得平静许多。 不过她们自然是平静的,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与她们相关。 事情虽然发生在锦瑟居,但是卫姝身边的下人均是没有被牵连其中,而离夫人就更是不必说了,她丢的金簪如今也已经寻回,没有半点损失。 这般一想,似乎倒霉的就只有绮兰苑的人! 不管是之前被冤枉的云舒,还是此刻的真凶绿绣,她们皆是在卫菡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丢的可不都是卫菡的脸! 想到这,离夫人的神色便变得愈发的得意,“既是殿下下了令,那便请皇子妃自行处置这丫头吧!” 说完,她便唇边含笑的先行离开了锦瑟居,可在行至云舒身边的时候,她却忽然大声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的很,这出儿自证清白的戏还真是出奇的精彩!” 听闻这话,云舒微微低下了头,似是有些怯懦的样子。 可是事实上,她的眼中却充满了寒光。 离夫人这明显讽刺的话,云舒哪里听不出来! 今日她虽然自救成功,但是却将绿绣拖下了水,但是她们两人均是在卫菡身边伺候的人,不管是谁遭了事儿,都会害卫菡脸上无光。 是以如今就算她洗清了自己的冤屈,可是势必已经得罪了卫菡。 待到离夫人也离开之后,卫姝瞧瞧了眼下的情形,不禁斟酌着开口说道,“姐姐……” “你给我闭嘴!” 谁知卫姝方才开了一个头,便被卫菡声音冷冷的打断。 “方才怎地不见你说话,这会子又来装什么好人!”神色不虞的喝斥了卫姝一顿,卫菡便愤然之下回了绮兰苑,并没有理会云舒她们。 而眼见卫菡拂袖离去,云舒和绿竹她们赶忙紧随其后,一时倒是无人再去顾及绿绣了。 见状,卫姝慢慢的抬起了低下的头,一双眼睛无悲无喜的望着卫菡离开的方向。 “侧妃,要怎么处置她?”秋夕看着一旁依旧跪在地上的绿绣,不禁朝着卫姝问道。 “没听到殿下的话嘛,将她送回到绮兰苑去!” 将人送回到卫菡的身边,她到是要看看她会如何处理。 “是,奴婢这就去!”话落,秋夕便一把扯过绿绣将她拽了出去。 而身后的卫姝见此,却虚扶着秋雯的手回了内间。 今日看了半天的戏,她也是有些乏了,接下来的事情只听个结果就行了。 …… 卫菡一路气势汹汹的回了绮兰苑,让沿路的下人均是看的疑惑不已。 皇子妃这是怎么了?! 怎地瞧着如此动怒的样子! 直到回了房中,卫菡方才猛地一下子摔落了桌上的碗盏,脸色变得铁青无比。 “皇子妃息怒!” 见状,屋中的婢女赶忙慌里慌张的跪了下去,不知皇子妃为何发了这么大的火儿。 “呵……息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还让我息怒!”一边说着,卫菡一边狠狠的一掌拍到了桌案上。 离梦馨明明是在锦瑟居丢的金簪,可是查来查去那满院的下人都没有什么可疑,反倒是将脏水都泼到了绮兰苑来,这叫她怎能不气! 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人自以为是的出言辩解,生生将绿绣也牵扯了出来,倒显得她绮兰苑中的人均是这般不堪似的。 想到这,卫菡的心中便愈发的气闷,“瞧瞧你自己做的好事!” 如果不是因为云舒一定要自证清白,事情又岂会闹到这般地步! 闻言,绿竹恐卫菡会因此责罚云舒,下意识的便想要为她出言辩解,不料却被云舒不着痕迹的压服了下去。 “回皇子妃的话,今日之事,的确是奴婢大意疏忽,方才着了别人的道。”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却一时气的笑了起来,“大意疏忽?!” “是,有关今日之事,奴婢有些话要回禀您。” 说完,她便朝着屋中的婢女看了看,示意卫菡人多眼杂,此刻不宜开口。 见状,卫菡的神色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都退下!” 她倒是要瞧瞧,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害她在离梦馨那个贱人的面前失了这么大的脸面,就是让她死一万次也是不够的。 第四十二章 君子报仇 直到房中只剩下了卫菡和云舒两人,方才听到她的声音平静的响起,“皇子妃此刻不该动怒,而是应该高兴才是。” 闻言,卫菡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的冷硬。 “高兴?!”这丫头是疯了吗,她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见卫菡如此愤怒的样子,云舒却未见丝毫的慌乱和恐惧,依旧神色恭敬的朝着她说道,“皇子妃觉得,绿绣为人如何?” “哼!莫要与我提那个臭丫头!” 如果说卫菡会对云舒发怒是因为她自作聪明的话,那么她此刻对绿绣的恼意,就不仅仅是因为她偷拿离夫人金簪那么简单了。 “皇子妃难道不奇怪,绿绣是如何得到离夫人金簪的吗?” 即便有可能是离夫人不慎遗失,可应该被锦瑟居的下人拾到,何以会跑到绿绣的手中,这岂非太过奇怪!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皱眉细想,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 如此说来,倒是果真有些不对劲儿。 “再则,事情分明发生在锦瑟居,为何离夫人偏偏舍近求远的针对奴婢而来?” 随着云舒的疑问一个一个的抛出来,卫菡的眉头一时间越皱越紧。 难道…… 是离梦馨那个贱人刻意针对她?! 瞧着卫菡已经渐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云舒方才又接着说道,“绮兰苑是皇子妃您的居所,旁的院中的婢女不会到此随意走动,是以离夫人方才会将目标锁定在了绿绣的身上。” “你是说……绿绣背叛我,投靠了离夫人?!”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方才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事实上,云舒却并不认为绿绣是打算背叛卫菡,她的心里或许只是想针对自己而已。 可这样的事情,云舒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就让卫菡以为绿绣是想要背叛她,唯有如此,接下来的戏才好唱下去。 更何况,即便如今绿绣没有生出异心,可是长此以往,谁又能保证她长长久久的忠心于卫菡呢! “她好大的胆子!” 云舒告知卫菡的事实,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彻底的将她激怒。 若是此刻绿绣就在房中的话,想必卫菡定然会直接冲上前给她两个耳光。 “皇子妃息怒,此事离夫人原本想要赖到奴婢的头上,为的不过就是令皇子妃脸上无光,眼下咱们倒是也不算满盘皆输。” 或者说,眼下的形势还是一片大好呢! 闻言,卫菡神色略有些怀疑的望着云舒,似是难以相信这样的情况还能算是好的! “经此一事,皇子妃不费一兵一卒就揪出了绿绣这个叛徒,难道这还不算是好事嘛!”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仔细想了想,发现还当真是这么回事。 说到底她也并没有损失什么,不过就是让人觉得她管教无方,手下的人闹出了这样窝里斗的事情罢了。 想到这,卫菡瞟了云舒一眼说道,“话虽是这般说,可到底让我在离梦馨那个贱人面前失了颜面!” 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俗语有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子妃其实无需着急。”说着话,云舒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阴寒的冷芒,显得极为冷冽。 若不是因着昔日征战时她便有习惯在营帐中撒下草木灰的习惯,怕是今日就更加难以说得清楚了! 还有一点便是…… 倒是多亏了绿竹那丫头,很多事情由她说出口的话,方才更见真实。 不过倒是有一点出乎她的预料,就是她根本没想到夜倾昱和卫菡会直接来了锦瑟居。 原本她方才都已经做好了要被用刑的准备! 并非是她当时没有想出办法破解危局,而是为了此事过后更加赢得卫菡的信任,受些皮外伤或许效果会更好。 至于受刑时需要承受的难耐和痛苦,这些却均是没有在云舒的考虑之内。 昔日与父亲征战沙场,什么样残酷的刑罚她没有见过,仅仅只是后院女子的这些手段,她还不放在眼里。 “你心中可是有何主意?” 似乎连卫菡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一直在被云舒牵着鼻子走,甚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依赖她。 闻言,云舒神色愈发恭敬的说道,“奴婢只是不忍皇子妃受辱,是以方才想要给离夫人一点教训。” “哼!算你识相!” 说完,之间卫菡神色倨傲的瞟了一眼云舒,随后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恰在此时,屋外忽然响起了秋夕的声音,只言是将绿绣送回绮兰苑给卫菡发落。 “将她带进来!”一听是绿绣被带了回来,卫菡原本方才被云舒压服下去的怒气却是瞬间高涨。 “皇子妃三思,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就在卫菡准备向绿绣发难的时候,不料云舒却忽然出言制止了她。 第四十三章 处罚 瞧着云舒似是有些阻拦的意思,卫菡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她。 从长计议?! “这话从何说起?” 绿绣那死丫头已经背叛了她,难道她还要容着她不成! “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绿绣是皇子妃从侯府带过来的人,可是连她都敢背叛您,莫要说这绮兰苑中旁的人!” 闻言,卫菡的脸色顿时一僵! “反了她们了!” “皇子妃息怒,如今这皇子府的管家之权不在您手上,那群下人自然不会尽心尽力的伺候您。” “废话,这还用得着你说,若不是郑柔那个贱人时时刻刻在殿下的面前搬弄是非,我岂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听闻卫菡这话,云舒也不过是将头埋得更低,一时间没有接话。 她倒是没有卫菡自己想的那么乐观,夜倾昱不宠爱她,又岂是因为一个郑柔! 只要她身为襄阳侯府的嫡女一日,即便这皇子府中并无郑柔此人,夜倾昱也绝无可能对她青眼有加。 更何况,卫菡她自己也没有多将心思放在夜倾昱的身上吧! 她可是听闻,这位皇子妃在出阁之前一直钟情于别人呢! 收敛了心中的思绪,云舒并没有将心底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而是一味顺着卫菡的话说了下去。 “如今绮兰苑中怕是不止绿绣一人生出了二心,只因旁的人难得在皇子妃面前露脸,是以起到的用处也不是很大,但是绿绣就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容下她了!” 否则的话,岂非是在身边留下了一个隐患,怕是将来怎么被她害死的都不知道! “皇子妃错了,留下一个知道的叛徒在身边,要远比一个隐藏更深的人要好得多。” 除掉了绿绣,届时旁人再安插进一个什么不知道的人,那个时候要防范的人可就多了,岂非太过麻烦。 闻言,卫菡仔细想了想,觉得云舒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可是就这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直接放过她,岂非太过便宜了她!”说到这,卫菡的眼中充满了狠意,让一旁的云舒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自然不能什么都不计较,待会儿绿绣进来,皇子妃便心中的怒气都撒在她的身上,什么时候觉得气顺了些,再找个台阶下来就是了。” 看来一会儿要让绿竹进来,待到卫菡气出的差不多了,还得由她为绿绣求情,这事方才能有个完结。 毕竟这满屋中,也就只有那个傻丫头心肠最好,旁的人求情怕是绿绣也不会轻易相信。 待到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卫菡方才终于吩咐人将绿绣带了进来。 瞧着卫菡阴寒的脸色,绿绣便心知她今日的结局不会太好,想来大抵是要被发卖出去的。 想到这,绿绣便一脸生无可恋的跪在地上,双目无光的垂着头,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即便是到了眼下,她也不后悔自己陷害云舒的事情! 明明自己和绿竹才是一直在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可是如今皇子妃事事都要找云舒商议,分明就是将她当成了绮兰苑的大丫鬟,这如何使得! 事实上…… 她心中最恨的,是云舒给人的感觉。 她们分明都是伺候人的婢女,身份皆是低到尘埃里,可为何云舒给人的感觉就无比的高贵,好似比她们都强一样。 她就是不服! 瞧着绿绣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任由卫菡责骂,云舒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之所以会留下绿绣,并不是因为她心底良善,而是因为此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只要将绿绣留在绮兰苑中一日,那么她就会记恨自己一日,届时别人想要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更容易,想要试探着出手的人也就更多。 她不怕麻烦多,若然没有,她还要自己主动出去寻呢! 像是今日这般,离夫人看似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打,倒是给了她一些别的想法。 或许有些时候并不需要她主动出手,旁人也同样不会给她安生日子过! 诸如姜夫人、离夫人之流想要对付卫菡,怕是日后定然会直接对上她,这倒是省的她一个一个去找她们! 接下来,还是要先想想,到底要怎么向离夫人报复才是。 污蔑她的名誉事小,勾起了她的劣根性才事大。 这种欺负人的事情,她打小儿就最为擅长! 耳边忽然传来的哭泣声勾回了云舒的思绪,看着绿竹哭得言不得语不得的样子,她神色淡淡的移开了目光。 果然为绿绣求情这种事,还是要绿竹来才最为合适…… 事情的最终,卫菡虽然没有将绿绣发卖出去,可还是将她贬为了绮兰苑中的粗使丫头。 这结果虽是在意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题外话------ 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大奇今天出去拔智齿,现在半边脸难受的厉害,脑袋也疼,所以今天暂时更新一章,明天会补回来,加三更! 第四十四章 淫秽之物 郑柔在栖云轩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其实并没有兴起太大的波澜。 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要想指望着皇子府中永远的安宁下去,除非殿下能够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子都赶出去,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这府中鸡飞狗跳的日子就不会完。 之前听闻离夫人去了锦瑟居,郑柔的心中便已经猜到了她此行不会是简单的闲逛。 府中的这几名姬妾向来都是以她马首是瞻,唯恐被她误会与卫菡交好,素日皆是不与她们姐妹俩亲近的,是以离夫人今日的举动便显得很是反常。 想来是因着发生了姜夫人的事情,离夫人便有心试探一下卫菡身边的那个丫头,若是能够就此教训一个那个丫头也好,若是不能,她也不会损失什么。 如此一想,郑柔的眉头便不禁微微皱起。 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离夫人是白讨了一身的骚,还浪费了绿绣这颗如此好的棋子! “栖云轩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侧妃不去看看吗?”荷香的声音略带疑惑的响起,眼中充满了不解的望向郑柔。 闻言,后者却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是下人们出了事,不值当走这一趟。”又不是她们的主子犯了事儿,她这般颠颠儿的过去,岂非太过掉价儿! “侧妃说的极是,的确是不值得您出面。” 郑柔望了望窗外的方向,眸中一片深思之色。 近来皇子府倒是不比往常太平,接二连三的事情就没有断过,听闻今日连殿下都惊动了,看来找个时间还是要敲打一下离夫人她们,莫要将事情闹得太过分了。 她倒是不担心卫菡会如何,可到底不能令殿下感到烦心。 但是令郑柔没有想到的却是,她警告离夫人等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六皇子府中便再次生出了波澜。 …… 绿绣被贬为粗使的丫鬟之后,卫菡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便少了人,自然是需要补齐的。 原本绮兰苑中有四名负责服侍皇子妃的大丫鬟,分别是绿绣、绿竹、红鸶和红翎。 但是之前不知是何故,红鸶忽然死了,这才又买了云舒进府。 而红翎则是因为身在孝期,是以一直未曾回府,不过算起来,近段时日也该回来了。 眼下红翎不在,绿绣又被贬,卫菡的身边一下子少了两个人伺候,这自然是不行的。 可是云舒在绮兰苑中观察了几日,还真是没有发现有哪个小丫头是可以被提为大丫鬟的。 一来,这人若是太过聪明了她反倒有些信不过,二来,若是太过愚笨和木讷,又恐卫菡会心有嫌弃。 是以接连几日,都不见绮兰苑中有新的大丫鬟上位。 这一日,云舒本是打算去一趟浣衣院,不料却在行至花园的时候偶然在假山石上捡到了一样东西。 荷包?! 看着手中红艳艳的一个小荷包,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香,怎地这般大的香气?! 就在她打算拆开那荷包仔细查看一下的时候,却不料发现那不起眼儿的小荷包竟然暗藏玄机! 云舒的目光中满是趣味的看着手中的荷包,唇边不觉泛起了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 淫秽之物! 竟然就如此大张旗鼓的明摆在了园中的假山石上,这事倒是有趣了。 那荷包的边线处有一个暗扣,从侧面打开之后可见内里“风光”。 只见一侧密密麻麻的绣着一首诗,内容好不直白赤裸。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 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 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右侧甚至还画了一幅小画,也是同样的香艳旖旎,未有半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全然是一副坦胸露乳的景象,内容十分的淫糜。 见状,云舒的脸上却未见任何闺阁女子该有的羞涩与不安,甚至眸中含笑的看着手中之物。 用词如此露骨直白的淫词,想来不会是府中各位主子会喜欢的东西。 再则…… 掂了掂手中的荷包,云舒瞧着那粗糙的针脚和并不名贵精细的布料,心道这想来是府中哪个小丫鬟的东西。 没想到郑柔全权把持着六皇子府,竟然也会生出这样的事情! 略想了想,云舒便将手中之物揣进了袖管中,依旧奔着浣衣院而去。 ------题外话------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宋徽宗(据说是写给李师师的!) 然后这个所谓的“浣衣院”啊,是大奇自己编的,大家不要以为真的有这个地方。 因为上网查了一下,没看到古代洗衣服的地方具体具体叫什么,好像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字,只有宫里的叫“浣衣局”,所以大奇就自己改了一下(*^__^*) 第四十五章 差别对待 浣衣院 翠珠和宝珠看着眼前的女子,两人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均是没有说话。 云舒! 她来这里做什么?! “宝珠姐姐,近来这段时日可苦了你了!”一边说着话,云舒一边亲切的拉住了宝珠的手说道。 闻言,且不说一旁的翠珠是何反应,就连宝珠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她在说什么?! 为何表现的与自己如此亲昵的样子? “你……” “本来早就该来接姐姐出去,只是因着皇子妃一直在着忙湘妃娘娘的生辰贺礼之事,是以便一时耽搁了。” 闻言,宝珠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忽然一滞。 接她出去?! “你要接我出去,是真的吗?”宝珠的双手紧紧的反握住了云舒的胳膊,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不过语气倒是极为惊喜的样子。 这个鬼地方她当真是半刻也不愿再多待了! 虽说宝珠原本也不过就是一名丫鬟,可她好歹也是茗湘苑的一等大丫鬟,平日除了服侍从前的姜夫人之外,其余半点脏活累活无需沾手,自是养的细皮嫩肉。 可是自从姜夫人被贬之后,她和翠珠的也被赶到了浣衣院,日子自然也是十分不好过。 皇子府中的下人本就都是逢高踩低的主儿,眼见姜夫人遭了事儿,自然对她们两人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加之她们两人素来仗着姜夫人的势头狐假虎威惯了,这府中的人也被她们得罪了不少,此刻眼见她们受罪,众人自然免不了来刁难和奚落一番,是以宝珠和翠珠在此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此刻忽然听闻云舒说要接她离开此地,宝珠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行,甚至都没有去想想云舒为何要如此好心的接她离开。 或许她也不是没有想,而是想到了但是却被自己给忽略了。 毕竟比起如今的境地,不管云舒要带她出去做什么,都不会比眼下的情况更糟糕了。 “你别信她,她怎会如此好心!” 忽然! 一旁的翠珠大力的伸手拉回了宝珠,眼中充满了怀疑之色的瞪着她。 闻言,云舒微微笑道,“你这是在嫉妒吧,因着我没有说要一并带你出去,所以你就刻意挑拨宝珠姐姐不要相信我。” 原本方才听闻翠珠的话,宝珠的心中还有了一丝动摇,可是此刻再听云舒一说,她却又不禁目露疑惑的望向了翠珠。 难道…… 真的如云舒所言的一般,翠珠是故意的?! 这般一想,宝珠便下意识的抽回了被翠珠拉住的手,望向她的目光中也充满了防备。 见状,云舒站在一旁微微一笑,眸光也越来越亮。 “皇子妃此前便与我说过,觉得宝珠姐姐伶俐的很,只是此前你一直在茗湘苑服侍,她也不好直接要了你过来,倒是如今这般正好,皇子妃特命我来接姐姐到绮兰苑去。” “当真吗?” “自然是真的,早前绿绣因为犯了错,被皇子妃贬为了粗使丫头,眼下绮兰苑中少了一位大丫鬟,恰好姐姐前去补了这一处的空缺。” 越是听云舒说下去,宝珠的目光便越是发亮。 虽然皇子妃并不得殿下的宠爱,但是好歹在绮兰苑中当大丫鬟要好过在此遭这份罪! “多谢皇子妃恩典、多谢皇子妃恩典!”一边说着,宝珠连忙跪在地上朝着绮兰苑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 “呦……姐姐这是做什么,还是快随我去换身衣裳,好生休息休息吧!” 说完,云舒便亲昵的挽着宝珠欲走,可是随即想了想,她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看着云舒忽然转头望向了自己,翠珠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至于你嘛……便依旧留在此处当你的洗衣奴吧!” 云舒的脸上挂着一抹张扬的微笑,眸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话落,她还特意走到了一旁看管此处的老嬷嬷身边说道,“我看这人身子康健的很,嬷嬷平日也勿要看轻了人家。” 既是如此体强力壮,那合该多做些活计,否则皇子府是白养着她的嘛! 云舒从袖管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满含深意的塞到了那老嬷嬷的手上。 这世上极少有什么事情是银钱无法办到的,若然有,便是银子使得不够多! 听闻云舒的话,那老嬷嬷满脸堆笑的揣起了手中的银子,随后满口恭敬的应道,“姑娘放心吧!” 方才说完,便见她恶狠狠的瞪了翠珠一眼,随后便破口大骂,“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干活,若再这般偷懒,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看着宝珠一脸惊骇的望着那老嬷嬷,云舒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杀鸡儆猴! 只有让宝珠亲眼看到了翠珠如今的境况,她方才能够更加死心塌地的同她回到绮兰苑,才会庆幸,如今不是她沦落到这般境地! ------题外话------ 着忙(zhao、mang):1。因感到时间紧迫而行动加快2。急噪不安;着急 因为大悦悦帮忙检查错字的时候说这个词读起来以为是大奇写错了,所以题外这里解释一下,嘿嘿嘿,辛苦我家悦悦亲(づ ̄3 ̄)づ 第四十六章 风流韵事 一路心情忐忑的随着云舒回了绮兰苑,宝珠的心中由初时的激动和欣喜,渐渐变成了此刻的不安和焦灼。 虽然云舒说皇子妃亲自开口要她去绮兰苑服侍,可是到底她之前是跟在姜夫人的身边,难保皇子妃不是为了要私心报复,是以方才准备将她弄进绮兰苑。 方才只想着能够离开浣衣院,是以她一时只顾着开心,倒并没有想到这些,眼下这般一想,心里忽然便有些担忧起来。 可是她瞧着云舒对她的态度,却又不像是准备与她为难的样子,倒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好在她并不曾直接得罪过云舒,虽然之前姜夫人与绮兰苑中的人闹得不太愉快,但是凡事都是翠珠在前面打头阵,她倒是不曾与云舒直接对上。 想到这,宝珠便满脸讨好的望着云舒说道,“往日迫不得已与云舒妹妹站在了对立面,还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闻言,云舒却微微笑道,“宝珠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过是听从主子的吩咐罢了,大家皆是身不由己而已。” “对、对,就是这话!”见云舒并没有与她翻旧账,宝珠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不管怎么说,她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凡事还是要谦卑一些才好。 但是宝珠没有想到的却是,尽管云舒对待她的态度还算友善,可绿竹却黑眼白眼看不上她。 这倒是也不能怪绿竹,毕竟宝珠从前一直伺候姜夫人,连同翠珠在内,这主仆三人蛇鼠一窝,对绮兰苑中的人诸多为难,因此很难让人对她有好感。 “云舒姐姐,你将她带来做什么?!”绿竹嘟着嘴朝着云舒挤眉弄眼的说道,眼中充满了对她此举的不赞同。 见状,云舒却好像全然不在意的回道,“是皇子妃亲自下令命我将宝珠接来的!” “怎么可能?!” “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话落,云舒便径自越过绿竹进到了屋中。 宝珠战战兢兢的跟在云舒的身后,本以为进屋之后见到的会是卫菡怒不可遏的一张脸,不想她竟是笑语盈盈的朝着她说道,“我往日便瞧着你稳重的很,以后便在绮兰苑伺候吧!” “奴婢谢皇子妃大恩大德!”一边说着,宝珠赶忙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随后连连朝着卫菡磕头谢恩。 “今后你便作为绮兰苑的一等丫鬟服侍我,只是宝珠这名字嘛……”说着话,卫菡似是有些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 “奴婢斗胆请求皇子妃赐名,从此定为您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闻言,卫菡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得意的笑意,她的目光瞥到一旁的云舒,便十分自然的开口说道,“日后便唤作云瑶吧!” “奴婢谢皇子妃赐名!” “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是!” 待到云瑶离开房中之后,卫菡却瞬间变脸,眼中充满讽刺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中泛着怨毒的寒光。 不知死活的臭丫头,看她接下来怎么收拾她! 云舒在一旁冷眼看着卫菡的神色,便心知她心里定然在算计着要如何折磨宝珠,可她倒是觉得,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值得她们亲自出手。 想来过不了多久,自然就会有人忍不住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该想想要如何对付离夫人…… 晚间云舒伺候卫菡安歇之后,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是直奔一旁云瑶所在的屋子而去。 看着云舒忽然来了此处,云瑶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了此处?! “宝珠姐姐可还住的惯?” “自然是极好,这还要多谢你照顾了。”一边说着话,宝珠一边含笑的拉着云舒进了房中。 “道谢却是不必,左右我也是有所目的!” 闻言,宝珠脸上挂着的笑容却忽然一僵! 目的?! 什么目的? “我道姐姐是聪明人,是以才特意求准了皇子妃将你从那泥潭了救了出来。” 听闻这话,宝珠不禁皱眉细想,随后心中方才渐渐了悟。 “我既是已经入了绮兰苑,自然就是皇子妃的人,为主子赴汤蹈火也是理所应当,云舒妹妹只说需要我做什么事情便是。” 方才来了绮兰苑,倘或不能做些什么让皇子妃看到她的用处的话,想来再被送回浣衣院的可能也是有的。 她可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了! “算不上是什么赴汤蹈火的大事,只是想听宝珠姐姐讲讲这皇子府中的风流韵事而已。” 闻言,宝珠的心中却猛地一紧! 第四十七章 冷眼旁观 风流韵事?!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打听这样的事情做什么? “你……” “宝珠姐姐在皇子府中待的时日要比我久的多,想来对这府中各院的事情也比较熟悉。” 闻言,宝珠目露惊讶的望着云舒,有些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正经,不过就是这府里的一些风月之事而已。” 看着云舒含笑的一双眼,不知为何,宝珠的背后竟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自来侯门公府之中便不少这样的秘辛之事,六皇子府中自然也不例外。 宝珠也的确知道一些这府里的瞒神弄鬼的隐秘,只是这般贸然的说与云舒知道,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而云舒似乎也并不强求,只神色淡淡的望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决定。 略想了想,宝珠方才最终下定了决心。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既可以取得云舒的信任,又能够在皇子妃的面前立功! 她方才也猜到了,云舒身为一个丫鬟,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好奇才打听这样的事情,想来是得了皇子妃的命令。 而她们特意去浣衣院救了自己出来,想来也恰如云舒所言一般,是有所目的的! 既然如此,她便更要利用这次的机会表现自己的作用了。 “有些事情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并做不得真。”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宝珠的话说的很是进退得宜。 闻言,云舒微微弯了一下唇角,随后方才接着说道,“姐姐只说便是!” 到底是不是真的,稍后她自会去详查。 更何况,即便不是真的,若是情况特殊的话,她也会让它变成真的! …… 宝珠成为了绮兰苑中大丫鬟这件事很快便在六皇子府中传扬开来,所有人都不明白卫菡此举是何意,也同样无人得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其实并非是卫菡。 尽管众人的心中均是十分好奇,但是却无人能够打探到什么,因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云舒和卫菡,还有宝珠她们三人才知晓,甚至连绿竹皆是不知情的。 宝珠自己自然不会到处去说她会来绮兰苑的原因,一则这样做会泄露了卫菡的打算,进而得罪了她,二则她也不确定这样做之后,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是以当这件事情传到郑柔的耳中时,她竟是难得的没有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况。 “你说是那个叫云舒的将宝珠从浣衣院接了出来?” “正是!”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芸香的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侧妃,皇子妃这是打算做什么呀?” 闻言,郑柔不禁微微一笑,眸中有精光闪过。 这哪里是卫菡打算做什么,分明就是那个叫云舒的丫头打算做什么! 依照她对卫菡的了解,她绝不可能如此大度的原谅曾经与她作对的人。 想来是云舒与她说了什么,方才让她一时忍了下来,或许不日就会爆发了。 想到这,郑柔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从这个叫云舒的丫头进府开始,皇子府中的事情就没有断过,这才短短几日,竟然就已经生出了这么多的事端! 若是再由得她胡作非为下去的话,届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只不过……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卫菡原本紧皱的眉头却又不觉渐渐舒展。 此前卫菡落水,她知道并非是一场意外而已,只是她却只当不知,一直避而不言。 虽然心下觉得府里的这几个姬妾有些闹得过分了,但是由她冒然出手的话,未免会打破府内的平衡,也会影响到殿下眼下手中握有的势力。 如今由得云舒这个来历不明的主儿闹一闹,或许也不错,至少能够让她们消停一阵时日,莫要再没有眼色的去找卫菡的茬儿。 眼下殿下与大皇子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当真是半点差错也出不得。 “今日多留意绮兰苑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情况尽快来回我。” “奴婢遵命!” 而就在芸香准备下去传膳的时候,不料郑柔的声音却再一次传来。 “还有……” “侧妃吩咐!” “着人注意着些离夫人的院子!” 闻言,芸香却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云梦斋?!” 侧妃命人看着那里做什么呀? “嗯,去吧!” 面对芸香的疑问,郑柔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淡淡的应了声便兀自出神的想着什么,眉间是化不去的愁思。 第四十八章 玲珑坊 自从云瑶来了绮兰苑之后,绿竹觉得自己仿佛都受到了云舒姐姐的冷落。 往日都是她们两人时常在一处,可近来也不知为何,云舒姐姐闲来无事便会找云瑶叙话,二人看起来交谈甚欢的样子。 绿竹每每见此,心中也不禁担忧,生怕云舒被云瑶那张巧嘴给骗了! 可是她随即想了想,却又放弃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云舒姐姐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怎么会轻易被人蒙骗呢! 不过即便云舒对云瑶表现出了善意,绿竹却依然不喜欢她,总觉得茗湘苑中跟着姜夫人的那几人皆是心中惯会藏奸之人。 此前她们仗着姜夫人的势,屡次对皇子妃不敬,这笔账没找她们算就不错了,如今竟还指望着给她好脸色嘛! 这般一想,绿竹对待云瑶的态度倒是变得愈发的冷淡。 而云舒见此,却也没有多言,似乎绿竹对待云瑶是何态度她并不是很在乎。 这一日傍晚时分,云舒得了卫菡的命令出府了一趟。 只因此前参加湘妃娘娘寿宴之时,卫菡身着的是玲珑坊绣织的衣裙,是以此次特意命云舒前去打赏她们,顺便再物色几件。 玲珑坊是丰鄰城中出了名的绣坊,坊中的绣娘各个绣技超群,特别是那里的主事之人娟娘,素来以双面绣著称,传闻她绣织的蝴蝶竟可以引来真的蝴蝶共舞,可见技艺之高超。 仔细说起来,玲珑坊在丰鄰城中也方才开张不到一年的时日而已,可这生意竟是越做越大,所做生意也皆是一些大富大贵的侯门公府。 更值得一提的是,玲珑坊一直都是娟娘在打理,这女子行事作风进退得宜,于生意场上巾帼不让须眉,当真是令人另眼相看。 不过此前倒是也偶有传闻,说娟娘并非玲珑坊真正的主子,她的背后另有其人,只是到底那人是谁,这却是不得而知了。 云舒此前倒是去过一次玲珑坊,但是并未见到娟娘的面,只取了定制的衣服她便离开了。 今次倒是多待了一会儿,只因为要为卫菡挑选合她心意的衣裙,这自然是大意不得。 待到从玲珑坊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 这若是换成往常的话,只怕会被负责看管角门的老婆子刁难死,可是如今却没人敢轻易这么做了。 虽然众人还是觉得皇子妃并不受宠,但是因着此前绮兰苑中发生的几次事情,她们也不敢再轻易的跟风效仿了。 张嬷嬷都已经被殿下下令直接杖毙了,她们谁还敢没有脸色的凑上去! 是以见到云舒持着绮兰苑的对牌回来的时候,那两名老嬷嬷虽然神色不悦,但是却未敢刁难。 回到绮兰苑的时候,云舒恰好见到走到院门口的卫菡,她身后带着绿竹和云瑶,似是要出去的样子。 “奴婢参见皇子妃!” “怎地这个时辰才回来!”说着话,卫菡的脸不禁微微沉了下来。 不过就是去了一趟玲珑坊而已,怎地会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回皇子妃的话,玲珑坊中新出了一些绣织的花样,奴婢想着您或许喜欢,便多挑了一会儿。” 听闻这话,卫菡方才脸色稍霁。 “罢了、罢了,下不为例!”说完,卫菡便深深的望了云舒一眼,随后依旧带着身后的两人走出了绮兰苑。 见此,云瑶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既然云舒已经回来了,为何皇子妃还是依旧带着她和绿竹出去呢?! 她虽是来绮兰苑的时间不久,但是也算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 尽管云舒也来此不长的时日,可她却已经成了这绮兰苑中无人可替代的大丫鬟! 就比如方才,皇子妃分明是想责怪她办事不利、回来的太迟了,可云舒不过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扭转了局势,完全将皇子妃的喜怒哀乐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 这般一想,云瑶的心中却不禁觉得有些惊骇! 而就在卫菡她们离开绮兰苑之后,云舒一直微垂的头却慢慢抬了起来。 她眸光微凉的望着卫菡离开的方向,随后抬脚回了院中。 有些事情…… 等不得了! 第四十九章 神秘飞贼 因着卫菡出了绮兰苑,是以正房的屋内并没有人在,云舒站在廊下看着愈见漆黑的天气,眸中暗沉无比。 而就在此时,只见忽然从房顶上飞下一人,转眼之间便破窗而入。 见状,云舒的神色忽然一凛,随即转身也进了房中,而此刻在院外巡逻的侍卫听到动静也赶忙冲进院中。 不料那人进到房中之后竟直奔内间而去,拿了妆台上的妆盒便再次从窗子飞射而出。 与云舒错身之际,只见那人罩住脸的面巾之上是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对方匆匆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视线。 皇子府的侍卫虽然及时赶到,但是无奈那黑衣人武功高强,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转眼之间就被那人溜之大吉。 沿途有府中别的侍卫见到,纷纷紧赶慢赶的追至那人身后,却只见他直奔着云梦斋而去,最终消失在了院中。 皇子府的侍卫统领庄毅得到消息赶到这的时候,那黑衣人早已经失去了踪迹。 看着云舒神色冷然的望着那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庄毅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亮色。 “云舒姑娘,不知院中可有人伤亡?” “这倒不曾,只是皇子妃的首饰丢了一些。” 闻言,庄毅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如此大胆的闯进皇子府中竟然只为了偷窃一些首饰,这飞贼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人家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进了皇子府的后院,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可不是显得他们愈发的失职嘛! “启禀大人,那人瞧着似是奔着云梦斋的方向去了!” 听闻下属的回禀,庄毅一时间也顾不得与云舒多言,转身便带着人直奔云梦斋而去。 而就在她们离开之后,云舒却朝着身边的小丫鬟吩咐道,“去请皇子妃回来,就说院中丢了重要的东西。” “是!” 那小丫鬟得命离开之后,云舒转头望着云梦斋的方向,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冷然的笑意。 好戏…… 才要开锣呢! 绮兰苑中遭贼的事情很快便在皇子府中传扬开来,人人皆是有些心惊胆战的四下看着,生怕那飞贼再折回来偷取一些什么东西。 卫菡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绮兰苑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自己空荡荡的妆台,原本上面装着金银珠宝的妆盒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子妃的话,庄统领已经带着人去查了,听说那飞贼是在云梦斋附近消失不见的。” 闻言,卫菡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可若是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不难发现她眼中隐隐跳动的兴奋之意。 只是到底在兴奋些什么,这却不得而知了! “走!去云梦斋!” 话落,卫菡便气势汹汹的带着人朝着云梦斋而去。 云舒见她这般急不可耐的行事,虽然心下有些不赞同,但却并没有出言制止。 反正也是无关大局,便是被人看出来卫菡的状态不对劲儿也没什么,左右也没有人能够猜到这其中的隐情。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至云梦斋的时候,只见庄毅正在与离夫人对峙,两方人马半点都不松懈。 因着那飞贼消失在了云梦斋,是以庄毅便准备带着人进去搜查,可是无奈离夫人死活不让份儿,是以便出现了眼下这般局面。 见状,云舒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张扬的笑意。 今日的事情还真是出奇的顺利,没想到离夫人自己竟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配合,这倒是极好。 她越是不让庄毅进去,便越是证明她心里有鬼! “怎么都堵在了这里?!” 卫菡的声音忽然充满疑惑的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离夫人见是卫菡来了此处,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的阴沉。 这种时候,她怎么会来了此处? “卑职参见皇子妃!” 相比起离夫人的满脸不悦,庄毅的神色倒是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还好皇子妃来了此处,否则的话,怕是要一直僵持在这里。 毕竟离夫人若是一直不让份儿的话,他也不可能直接带着人冲进去。 不过就算眼下再带着人进去搜查,只怕那飞贼也早已没了踪迹! “怎么都站在这,贼人可抓到了?” 闻言,庄毅神色羞愧的低下了头,沉声应道,“回皇子妃的话,还不曾!” “你们都是废物嘛,这么一大群人竟然连一个飞贼都抓不到,皇子府养着你们何用!” “皇子妃教训的是,只不过……”说着话,庄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见状,卫菡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旁的离夫人,随即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原来是她! 今日她倒是要看看,她要着人进去搜查一番,有何人敢拦! 第五十章 搜查 见卫菡和庄毅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离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都望着她做什么?! 难道她还会窝赃贼人不成! “不知皇子妃驾临云梦斋是为了何事?” 闻言,卫菡只冷冷的扫了离夫人一眼,却并没有开口回答,似乎是极为不屑一般。 “绮兰苑中进了贼人,盗走了陛下御赐皇子妃的一根金簪,是以庄统领奉命追查此事。”察觉到卫菡的示意之后,云舒不卑不亢的朝着离夫人回道。 可是后者听闻她的话,眼中却充满了不悦。 丢了金簪! 云舒这话…… 是在刻意讽刺她吗?! 之前她方才在锦瑟居说自己丢了一根金簪,今日皇子妃便也如此说辞,可这天下间哪里有那般凑巧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离夫人总觉得今日的事情像是卫菡刻意针对她而来似的。 “原是有贼人进了绮兰苑,那不知皇子妃可有受伤?”听闻云舒所言,离夫人立刻做出一副极为担心卫菡的模样,赶忙急急的问道。 可是这话却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 卫菡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倘或当真受了伤的话,又怎么可能还站在此处呢! 只是离夫人此话一出,云舒的唇边却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夫人不必担心,皇子妃方才并不在绮兰苑中,是以并未撞见那贼人,更无受伤一说。” 说完,云舒还朝着离夫人状似谦卑的一笑,生生将她气的不行。 她分明是想要污蔑卫菡的名声,只让人以为那贼人闯进了卫菡的闺房,而她又恰在房中,即便没有发生什么,可是到底于名声有损,谁料竟然被云舒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真真是气的她心口疼。 “呵……呵呵……没有受伤这自然是最好,只是不知捉拿贼人与云梦斋有何关系?”说着话,离夫人的眼中不禁带着一抹失望之色,让一旁的绿竹见了心中气愤的很。 “回夫人的话,卑职见那贼人朝着云梦斋的方向来了……” “大胆!”庄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只见离夫人身边的檀儿忽然怒声喝斥道。 “庄统领说话也太过不小心了,难道我还能窝藏那贼人不成!”离夫人冷冷的扫了庄毅一眼,随后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 “卑职不敢!”闻言,庄毅略有为难的望了卫菡一眼,觉得这后院女子一台戏,他还是勿要跟着瞎搅和了。 离夫人既是不让进,那他不进就是了,免得届时得罪了她让她记恨在心,哪日在殿下的耳边吹吹枕边风,怕是日后就有他受得了。 他是没有能力去管这个闲事,皇子妃若是执意要进去搜查的话,那便与离夫人争出个高低来,届时他自然听命行事。 “你若当真没有窝藏那贼人,为何不敢让人进去搜查!”卫菡的态度极为强硬,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命人强行冲进去。 “那金簪是御赐的,未免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夫人还是应该自证清白才对。” 云舒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离夫人瞬间惨白了一张脸。 自证清白…… 这不是那日云舒做的事情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复?! 随即想了想,离夫人却又忽略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云舒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耐,想来即便是真的,也不过都是卫菡的安排。 “既然如此,那便进去搜吧,左右我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说完,离夫人便大大方方的移开了身子,连带着她身后的婢女和老婆子也都退了开去。 原本她也不过就是为了给卫菡添堵而已,并不是真的怕他们在云梦斋搜出什么,既然已经闹到了这般地步,那她也只好让步,不过她倒是要瞧瞧,待会儿什么都搜不出来,卫菡的脸要往哪放! 见状,庄毅略一挥手,便带着一群侍卫进了云梦斋。 而卫菡则是一直站在院外等着,似乎并不愿意踏足那里。 云舒看着离夫人满脸的不在意,唇边却忽然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知道此刻离夫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可是她不怕不代表别人也不怕! 因着恐一群大男人贸然闯进离夫人的闺房不好,是以庄毅便奏明了卫菡,特意带了几名婢女一同前去搜查,可是谁料这一查不要紧,却当真查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 下贱坯子 看着庄毅带着手下的侍卫空手而回,离夫人不禁嘲讽的一笑,随后颇为挑衅的看向了卫菡。 “真是可惜,竟然没有抓到那贼人……” 离夫人的口中虽然说着惋惜的话,可是她脸上的神色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听闻她如此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莫要说是卫菡,就连一旁的绿竹都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 “启禀皇子妃,并没有找到那名飞贼,想是已经逃跑了。” 闻言,卫菡的脸色顿时一沉,随后她眼眸微瞪的转头看向云舒,似乎是在质问她,怎么会没有抓到那名贼人! 见此,云舒却未有任何的慌乱和紧张,只见她神色不变的瞟了庄毅一眼,果然见他面露难色,似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不过……” “不过什么?!” “回皇子妃的话,卑职在一间房中见到了这个。”说完,庄毅便示意身后的婢女上前,呈上了她手中之物。 众人只见那婢女的手中拿着的是一双靴子,其中一只还只纳了一半的鞋底,这本没有什么要紧,可是不得了的地方就在,那是一双男子的靴子! 这云梦斋上下都是一些丫鬟婆子,谁又会穿男子的鞋呢,想必这是做给旁人的。 “这是怎么回事?”见此,还未等卫菡出言询问,离夫人便先行开了口。 话落,周围一片寂静,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应声。 “庄统领,不知这是在谁的房间搜出来的?” 闻言,庄毅看向方才跟着进去的那名婢女,那人会意之后上前一步说道,“启禀夫人,是檀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檀儿?! 不要说是旁的人,就连离夫人自己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在檀儿的房中搜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可是当离夫人转身看向身旁的檀儿时,却果然见她脸色惨白,身子抖个不停。 “檀儿你……” “夫人饶命!”檀儿扑通一下跪倒在离夫人的脚边,瞬间便红了眼睛。 糟了! 被人发现了! “下贱坯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夫人说着话,众人只听闻“啪”地一声,随后便见檀儿被打的摔倒在地,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掉了下来,全然不见往日的盛气凌人。 “夫……夫人……”檀儿跪在地上抽抽噎噎个不停,众人却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敢情是这位大姑娘到了年纪,已经自己惦记着往外聘了!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亲自给男子做鞋呢! “启禀夫人,这原是奴婢拜托檀儿姑娘的。” 忽然! 只见原本跟在离夫人身后的一名老嬷嬷站了出来,将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什么?” “是奴婢求檀儿姑娘帮奴婢的儿子做一双鞋子,只因奴婢的眼睛近来越来越花,实在是做不来这般精细的活计。” “原来是这样,我当什么呢,既然如此的话……” “这么快就下结论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就在离夫人想要匆匆了结这件事的时候,不料卫菡却又再次开口,生生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那皇子妃还想要如何?”说出这话的时候,离夫人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悦,倘或不是顾忌着卫菡的身份的话,只怕就要直接大吵大嚷的与她吵起来了。 “自然是要查查的!” “这……” “依奴婢看,皇子妃与夫人也无需争吵,只需要叫来这位嬷嬷的儿子问一问,事情自然就大白了。”云舒的声音清脆的在一旁响起,倒是为众人指了一条明路。 可是听闻她这话,那老嬷嬷的脸色却蓦然一僵。 “怎么?嬷嬷不敢吗?” “自……自然不是,只是奴婢的儿子眼下不在府中,他……他外出办事去了……” 闻言,云舒却忽然一笑,随后满脸笑意的说道,“这样啊……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查一查檀儿姑娘的屋子,才能证明她的清白了。” 既然能够为男子做一双鞋子,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做些别的什么,还有一点便是,若那老嬷嬷所言非虚,檀儿为何初时自己不言,还吓得那般! “进去搜!” 卫菡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只见庄毅再次带着人进了檀儿的屋内。 见状,檀儿却惨白着一张脸,忽然晕倒在地。 看着软软的倒在地上的人,卫菡却笑得愈发的开心,“这可不是做贼心虚嘛!”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离夫人一眼,生生将她气的肺都要炸了起来。 这还不算,待到皇子府的侍卫从屋中出来的时候,莫要说是已经昏过去的檀儿,就是离夫人也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第五十二章 暗通款曲 “这些都是从那丫头的房中搜出来的?”卫菡看着婢女的手中捧着一托盘的东西,声音中不觉染上了一丝喜气。 这倒是没有白白搜查一次,不想竟果真搜出了一些东西! “回皇子妃的话,正是!” 话落,众人便只见那托盘上放着一双棉袜和一双缎鞋,还有一个小包袱。 云舒得到卫菡的示意将包袱打开的时候,便只见里面是一个同心如意结和一个字帖儿,还有一个做工略有些粗糙的小荷包。 见状,离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方才为檀儿解释的那名老嬷嬷也有些慌乱的低下了头。 “启禀皇子妃,这帖子是大红双喜笺。” 闻言,卫菡没有理会离夫人难看的脸色,只冷声吩咐道,“念出来!” “上月你来家后,父母已觉察你我之事。但皇子府中规矩森严,尚不能完你我心愿。若园内可以相见,你可托刘嬷嬷给一信。特寄荷包一个,略表我心,千万收好!” 随着云舒的声音又落下,云梦斋院门前的这一处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倒在地上的檀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难道…… 檀儿竟果然与人有私?! “来人!将这不要命的丫头给我弄醒!” 卫菡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有下人将一桶凉水从檀儿的头顶上浇下,瞬间冷的她一个哆嗦。 见状,离夫人虽然有心制止却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不受控制的发展下去。 “这都是从你的房中搜出来的东西,你作何解释?” 方才清醒过来,檀儿听闻卫菡的问话便下意识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可这一看不要紧,却险些吓得她魂儿都丢了! “可还需要我命人重新给你念一遍这帖子?” 闻言,檀儿猛地一激灵,随后看着云舒手中的大红帖子,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之意。 “不……不是……” “这是谁写给你的?那鞋袜又是你做给谁的?说出来,说不得还能从轻发落你!” “夫人……夫人您救救奴婢,奴婢没有……” “启禀皇子妃,这帖子落款处写着名字,表哥潘仁辉。”云舒这话一出,却见檀儿顿时瘫坐在地,连眼睛都直了。 而“潘仁辉”这三个字一出,却见离夫人身后的好几名丫鬟脸色均是一变。 这人的确是檀儿的表哥,向来负责皇子府中一些采买的活计。 没想到,他们两人竟是早已暗通款曲! “呵……离夫人身边的丫头倒是个好的,不需要主子操一点心,自己就能寻个好夫家!” 卫菡充满讽刺的话让离夫人的眼中忽然迸发出了无限的怒火,瞪着檀儿的眼睛也变得老大,似是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这倒难怪离夫人会如此动怒,毕竟因着檀儿的关系,她这个主子也会跟着蒙羞。 “对了,方才那帖子中还提到了一个什么刘嬷嬷,又是何人?” 闻言,还未等云舒出言回答,却见方才帮檀儿说话的那名老嬷嬷软了腿,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见状,卫菡不觉满脸的好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皇子妃饶命、皇子妃饶命!” 刘嬷嬷连连给卫菡磕着头,却见她一直未见任何心软的迹象,随即她想了想,便挣扎着跪行到离夫人的身边,又开始朝着她央求。 这事她不过就是在中间帮着传个信儿而已,旁的事情却是与她无关,着实是无辜的很。 可是就在刘嬷嬷经过方才负责搜查的那名婢女的身边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竟是忽然踉跄了一下,随后不小心将那丫鬟撞倒,托盘中的物件也纷纷掉在了地上。 而就在那小丫鬟准备重新拾起那些东西的时候,却忽然目光发直的盯着那个荷包,随后一张脸涨的通红,似是被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 见状,云舒垂至身侧的手微微收拢至袖管中,装作若无其事的随着众人一起看向了地上的那个荷包。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竟像是见了鬼似的! “回……回皇子妃的话,那荷包……那荷包里面……”话说到这的时候,那名小丫鬟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只面色艳若滴血的站在那,眼中满是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离得较近的一群人却将那荷包瞧了个满眼,顿时面露鄙夷的移开了目光,口中却不觉发出了一阵抽气声。 而此时的檀儿,却早已经恨不得自己再次昏死过去,半点不愿面对眼前的境况。 可是她心中却有一个疑惑,那荷包之前被她不慎弄丢,已经提心吊胆了好几日,怎地会再次出现在她的房中?! 第五十三章 主仆一场 檀儿的脸上布满了恐惧之色,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地上的那个荷包,甚至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处处都透露着诡异,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荷包明明被她弄丢了,为何还会忽然出现在此?! 一定是有人要害她,一定是! 但是这种话,即便檀儿信誓旦旦的说出来,可也不见得会有人相信。 毕竟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哪里是她推脱几句就能解释的清楚! 而一旁的离夫人原本没有注意到地上的那个荷包,只是因着周围这群人的惊呼声,她方才下意识的低头扫了一眼,可这一眼不要紧,却生生吓得她面无血色。 那是什么?! 檀儿这臭丫头,怎地会有这种东西! “还不将这东西处理了,留在这里碍皇子妃和夫人的眼!”云舒的声音忽然冷冷的响起,吓得一旁的小丫鬟不禁一个激灵。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有人赶忙捡了那荷包下去,急急忙忙的退了开去。 如今人人都已经知道了那荷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着这鞋袜还有帖子,檀儿与人私通的事情当真是抵赖不得的。 这般一想,卫菡再次看向离夫人的眼中不禁充满了讽刺和嘲笑。 她身边得力的大丫鬟闹出这样的丑事,真不知道她这个做主子的面子要往哪搁! 再则,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既是奴才能做出这样有违礼法的事情,那想来这主子也必不是什么善茬儿。 “看来离夫人素日还是太过和善了些,生生纵的下人这样!” 听闻卫菡的话,离夫人的心中即便再气,可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了下来,半点不敢还嘴。 实在气的恨了,她便恶狠狠的瞪檀儿一眼,眼中充满了厌恶和威胁。 倘或不是因为檀儿这个死蹄子,她又怎么会被卫菡如此奚落! “依我看,这样的贱婢就该被活活打死,看她还敢不敢再这般不守规矩了。”说着话,卫菡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寒光,眸中充满了落井下石的兴奋之意。 而檀儿一听卫菡的话,顿时吓得面色惨白,“皇子妃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闻言,卫菡却根本不为所动,依旧神色凉凉的站在那,似乎今日定要惩治檀儿似的。 “夫人……夫人,奴婢求求您,为奴婢说句话啊!”檀儿连哭带嚎的跪行到离夫人的身边,拉住她的裙摆便一直哭个不停。 可是云舒在一旁看到这般景象,心下却不禁暗道一声愚蠢! 依照离夫人素日的行事作风,她并非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今日是因着檀儿方才让她脸上蒙羞,她没有第一个嚷嚷着要打死她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着她能发善心的救人嘛! 更何况…… 即便离夫人不准备与檀儿计较,可是为了确保日后卫菡不会再拿此事说事儿,她一定不会留下檀儿这个话柄给人的。 “要我说……” “起风了,皇子妃当心受凉。”说着,云舒便从绿竹的手中接过了披风,轻轻的披在了卫菡的肩膀上,顺带不着痕迹的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见状,卫菡神色略有不悦的瞪了云舒一眼,怨怪她如此没有眼色,竟然打断了她的话, 然而云舒见此,却丝毫未有惧意的与她对视,直到最后卫菡的视线下意识的开始闪躲,她方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这件事情,由离夫人自己开口处理会更好。”借着凑近卫菡的机会,云舒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响起。 闻言,卫菡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倒的确是这个道理! “既是云梦斋的小丫鬟犯了错,离夫人便自行处置吧!”如此一来,她倒是要看看,究竟离梦馨会不会顾忌主仆之情! 一听卫菡这话,檀儿的眼中忽然涌现出了无限的希望。 既然是离夫人决定自己的生死,那想来她们主仆一场的份儿上,她必然不会再追究此事的。 即便有心责罚她,想来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不会像皇子妃方才那般,动辄便要直接取她的性命。 可是檀儿却又哪里知道,正是因为她与离夫人之间是主仆的关系,所以离夫人在处置起她来,方才更加不能手软。 否则的话,只怕卫菡前脚出了云梦斋,后脚便要到夜倾昱的面前去告她一状。 虽然夜倾昱未必会全然听信卫菡所言,只是檀儿这般无视皇子府规矩的事情,只略一打听便可得知,实在是难以遮掩过去。 是以为求己身清白,云舒猜想,离夫人一定会严惩檀儿。 甚至…… 要比卫菡方才所言,更加的残酷! 第五十四章 严惩不贷 “夫人,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檀儿泪眼涟涟的望着离夫人,试图引她想起一些二人之间的主仆之情。 可是檀儿这话一出,却让离夫人的脸色顿时一沉,眸光变得无比的幽暗。 “切莫如此说,我也有心放你一马,可无奈你犯下如此大错,今日若是纵了你的话,今后皇子府的规矩何在!” 说完,离夫人便不顾一旁人的劝阻,直接下令将檀儿拖出去。 而恰在此时,众人却只见郑柔缓缓而来,也一并阻止了檀儿被杖毙的命运。 “见过皇子妃!” 眼见郑柔来了此处,卫菡的眼中顿时充满了不悦,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绣帕,原本含笑的眼中充满了可怕的恨意。 偏她又来凑热闹,当真是事事都落不下她! 分明听到郑柔的问安声,可是卫菡却连理都没有理她,只依旧神色不虞的瞪着檀儿,生生将郑柔无视了个彻底。 见状,云舒的心下却不禁觉得好笑。 这般像是小孩子一般的作态,也难怪有些时候郑柔对卫菡不加以理会了。 纵使她再不搭理郑柔,对人家也不会有半点的影响,反而会在下人面前落得个刻薄的名声,真是不明白卫菡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些话,云舒却不打算叮嘱卫菡,毕竟就算她说了,她也未必肯听,指不定还会在心里记恨着她,着实是没有必要。 “这是发生了什么?” “回郑侧妃的话,是……是妾身身边的檀儿,她坏了皇子府的规矩,是以正准备惩治她呢!” 若说郑柔来了此处,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离夫人了。 只要有郑侧妃在,想来会很好的解决这件事,就算不能压下此事不让旁人知晓,可也绝不会闹得满府风云才对。 “哼!何必说的那般遮遮掩掩,既然敢做就要敢承认,既是当日图一时快活与人私通,那合该今日就要承受这后果!” 卫菡的话音一落,却见离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闻言,云舒也不禁皱了皱眉。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是经由卫菡的口中说出来,却着实有些失了身份。 她毕竟贵为皇子妃,纵是性子掐尖要强了些,可也不该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在下人的面前显得有些不尊重。 云舒的心里虽然是这般想法,但是奈何卫菡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她再想阻拦也已然来不及,便只能依旧静静的站在旁边,仿若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离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檀儿?”没有理会卫菡幸灾乐祸的话,郑柔直接转头朝着离夫人问道。 “妾身心下不忍对这丫头多加苛责,可是奈何皇子府的规矩摆在那,妾身也当真是为难的紧……” 一边说着,离夫人一边充满暗示的望着郑柔,希望她能够出面解决这件事。 毕竟若由郑柔出面解决这件事,便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一来郑柔是侧妃,地位本身就比她高,做出的决定也容易让人感到信服。 二来她负责掌管皇子府,府中的任何事项均是要过她的眼,那处置檀儿这样的事情由她出面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离夫人空打的一副好算盘,奈何郑柔却只当不知。 “皇子府自有皇子府的规矩,离夫人倒是无须为难,只按规矩办事就是了。” 闻言,离夫人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目露失望。 而云舒在一旁悄悄的看着郑柔,心道这女子好剔透的心思。 离夫人的用意很是明显,想来在场的很多人都明白了她的打算,但是偏偏郑柔只当不知,并不接话,这倒是极聪明的做法。 毕竟檀儿是离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谁会平白的去讨这个嫌,万一这事过后离夫人再想起檀儿的好,届时岂非将她也得罪了! 不过郑柔既是不准备偏帮离夫人,那她来此是做什么呢?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不禁透着深深的探究,随后在对视上郑柔的双眼之后,她方才恍然大悟。 敲打! 原本离夫人应当是与郑柔一伙儿的人,可是她分明来了此处,却并不出手相助,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郑柔也意识到了如今府中姬妾的放肆无忌,是以准备借着她的手惩治一番了! 这倒是极好,原本云舒的心中还在盘算着,并不打算过早的与郑柔对上,没想到经此一事,竟然还颇有默契的避开了对方。 不过…… 这仅仅只是眼下而已,将来早晚一日,两人都是要对上的! 第五十五章 铁血手腕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檀儿究竟是何反应,从在她房中搜出那些证物开始,她就已经与死人无异。 而如今随着郑柔的前来,原本看似的转机也变成了梦幻泡影,等待檀儿的结局不会发生丝毫的变化。 想是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哭闹,而是神色呆滞的瘫坐在地上,眼中一片死寂。 见状,离夫人面色不变的收回目光,说出的话半点不念昔日的主仆之情。 “檀儿行为不检,违了皇子府中的规矩,我虽心痛却也不能包庇,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便将其杖毙于此,在府中的父母兄弟一并赶出府中!” 随着离夫人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云梦斋周围的丫鬟婆子均是吓得噤若寒蝉,没有想到檀儿的下场会这么惨! 她们原本以为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就是将檀儿赶出去,谁知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 “夫人……” 听闻离夫人的话,坠儿下意识的便想要为檀儿求求情,可是方才开口便见到了离夫人瞪过来的目光,顿时便吓得她噤了声。 倒不是坠儿的心地有多善良,而是她如今看着檀儿的境地,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的将来。 离夫人既是能够对檀儿如此冷心,那难保他日对她不是如此! 不仅如此,连刘嬷嬷都被下令杖责二十,可见夫人今日是铁了心要处置她们了! 看着坠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云舒的唇边不禁慢慢扬起了一抹笑意。 离夫人这般铁血手腕固然是能够彰显她的铁面无私,可是也同样会寒了身边人的心。 这一点,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但是却根本无法顾及。 相比之下,一旁的郑柔就显得悠闲的多,似乎并没有因为离夫人的处置而感到有何惊讶或是不赞同。 而卫菡的脸上则是布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倘或不是因着此处人多的话,想必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了。 总算轮到离梦馨倒霉了一回,这口恶气出的可算是爽快! 不过唯一有一点的遗憾的就是,此事除了除掉了一个小丫鬟之外,倒是并没有直接牵扯到离梦馨的身上,当真是可惜。 眼看着檀儿被人拉扯下去之后,众人方才收回了目光,这件事情到这里方才有了一个结局。 “离夫人可要管教好自己身边的下人,日后勿要再闹出这般有伤风化的事情了。”卫菡神色倨傲的朝着离夫人说道,随后眸光颇为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皇子妃教训的是,妾身记下了。”离夫人的这话虽是应的极为恭敬,但是却无人得知,那微低的头下是怎样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哼,不过倒也不能全怪旁人,你若自己是个好的,也不至于带出这样的下人来!”说完,卫菡便直接抬脚离开,全然不理会离夫人气的发青的一张脸。 见状,云舒不紧不慢的跟在卫菡的身后,看着云瑶在旁边失魂落魄的走着,她缓走几步凑至她的近旁说道,“怎地瞧着姐姐神思不属的样子?” 忽然听闻云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顿时吓得云瑶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转头望向身边之人,眼中尚且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恐惧之意。 今日之事,若说旁人半点不知情这倒是真的,可是她却在事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便意识到了这是云舒设的一出局! 前几日云舒有事没事便找她叙话,向她打听这府内的一些风月之事,那时她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为了取得云舒和皇子妃的信任,她便将所知之事尽数告知。 但是她也留了一个心眼儿,那就是事关茗湘苑的事情,她只字未提! 并非是她忠心不二,不愿出卖姜夫人,而是她恐将所有事情说出来之后,未免让人觉得心生警惕,既然她如今可以出卖姜夫人,那难保皇子妃不会警惕他日被她出卖。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是以云瑶方才避开了茗湘苑,而将皇子府中其他院中的事情说与云舒知道。 这当中自然便有檀儿和她表哥潘仁辉的事情! 说起来,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虽做的隐秘,但是奈何纸包不住火,终是会传出消息来的。 只不过此前她们并无人提及此事罢了,如今云舒问起,她自然和盘托出,左右不关她的事情。 但是云瑶没有想到,云舒竟会利用此事打击离夫人,还生生害的檀儿没了性命! 那她是从何时开始计划的这件事呢? 难道将她从浣衣院中接出来开始,便已经算是这出局的一部分了吗?! 越是想下去,云瑶心中的恐惧便越大,看向云舒的眼中便充满了难以置信。 第五十六章 立功 “姐姐为何这副神色看着我?”见云瑶眼神恐惧的望着她,云舒不禁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 说着话,云瑶下意识的便移开了目光,根本不敢再与云舒对视。 她不知道那个飞贼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从皇子妃无缘无故带着她和绿竹出了绮兰苑,再到方才庄统领到云梦斋去抓人,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肯定是在云舒的预料之内。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她一切促成的! 多可怕的女人,她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姐姐不说,便是没有将我当成自己人,可我却是将姐姐当成亲姐妹一般,是以今次姐姐立了功,我可很是替你感到开心呢!” 闻言,云瑶整个人都懵了,“立功?!” 她这话是何意,自己几时立了功? 不知是不是云瑶茫然的神情逗笑了云舒,她竟是忽然弯了一下唇角,随后方才说道,“檀儿和潘仁辉之间这么大的秘密,倘或姐姐不说的话,我与皇子妃又怎会知晓呢!” 话落,云瑶瞬间如遭雷击! 难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今日帮皇子妃出了这么大的一口气,又令离夫人失去了檀儿这么个左膀右臂,这岂非皆是姐姐的功劳!” “不是的……我……” 听闻云舒的话,云瑶很想要辩解,她很想说不是她的功劳,尽管她从一开始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打算,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闹到人命关天的地步。 此刻见云舒如此一说,似乎所有的责任皆是出在她的身上,是她亲手害死了檀儿! 看着云瑶的眼睛渐渐流露恐惧之色,云舒不禁肆意的一笑,随后便不再多言。 想必此刻云瑶一定会后悔告诉自己这些事情,但她并非是出于对檀儿死的愧疚,而是恐惧! 对于死亡的恐惧,并非是歉意,而是因为虚心! 想到这,云舒便冷冷的一笑,没有对云瑶的恐惧出言安慰半句。 今日的这场戏,一来是为了打压离夫人,二来便是为了震慑云瑶。 未免她将来生出一些旁的心思,还是要尽早敲打她一番,将她彻底拉上她们的船,到时候想下去可就难了。 而对于离夫人那边来讲,除掉一个檀儿只是开端,真正的好戏还没有开始呢! 原本今日她可以让那人直接将卫菡的那些首饰丢到离夫人的房中,不过这个做法有些风险,因为依照离夫人这样的深闺妇人,根本无法驱使那些江湖高手,而这一点届时一定会被无限放大,最终惊动夜倾昱! 他介入此事云舒倒是不怕,怕只怕他事后又事儿多的找她茬,着实是有够麻烦。 而且…… 烦那人装成飞贼配合她已是不易,若是接连两次闯入女子的闺房,怕是他就要疯了。 只这般一想,云舒便不觉心下好笑,心道这次之后,还不知要如何谢他一番呢! 直到回了绮兰苑之后,卫菡方才屏退了旁人,只留下了云舒在房中。 “那飞贼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事儿没有听云舒同她禀告呢? “回皇子妃的话,那是奴婢早前在外面认识的一个江湖草莽。” “江湖人?!”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微微挑眉,似是极为惊讶的样子。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还认识江湖人! “只是不入流的江湖小喽啰罢了!” “那为何事先没有与我报备?”这才是她最在意的,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皇子妃! “此人出身江湖,身上难免有痞气,皇子妃乃何等样尊贵的人物,云舒是恐脏了您的耳朵,是以方才没有多言。” 而事实上,云舒是恐卫菡言辞之间漏了底,是以方才没有提前告知她。 “罢了,总之解决了就好,也算是出了我这口恶气。”一边说着,卫菡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皇子妃说的极是……” “还有离梦馨那个贱人,也绝不能轻易放过她!” 闻言,云舒微微低着头却并没有应声。 方才出了檀儿的事情不久,若是眼下便直奔着离夫人过去的话,怕是郑柔不会只看着。 眼下还不是时候,真要对付离夫人的话,恐怕还要过些时日。 但是这样的话云舒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卫菡,因为即便说了恐怕她此刻也听不进去,还是过段时日再说吧! 第五十七章 前有豺狼 云梦斋的事情过后,六皇子府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这也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 自从檀儿死后,先不说离夫人受到的影响极大,就连云瑶也是日日噩梦缠身,心中恐惧的难以自拔。 她夜夜梦见檀儿化成了厉鬼来找她索命,这才过了不几日,整个人都已经消瘦了一圈。 而云舒每每见到她如此,均是不言不语的淡淡的一笑,似是并没有瞧出云瑶的异样。 至于离夫人那边,也不知是为了和卫菡作对还是如何,就在檀儿死后,竟然从浣衣院中将翠珠要了出来! 云舒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却不禁笑的意味深长,她就知道离夫人是个不安分的,纵是她不刻意去找她的麻烦,她自己也不会消停下来。 照理说,方才出了檀儿的事情没多久,离夫人合该安分守常些才对,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另有安排。 听说她求准了郑柔,之后才将翠珠带回了云梦斋。 如此行径,倒是有些打算与卫菡开战的意味。 想到这,云舒走到一旁的云瑶身边说道,“听说翠珠也从浣衣院中出来了,姐姐可知道?” 忽然听到云舒的声音响起,云瑶似乎被吓了一跳,她紧紧的闭着眼轻扶着自己的心口,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见状,云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就那么吓人吗? 事实上,自从前几日发生了檀儿的事情之后,云瑶便不敢再亲近云舒,她总怕这人不知几时就要算计她一番。 她心知自己的心眼子难以与云舒相较,既然如此的话,惹不起的话她至少躲得起,是以从那之后便开始尽量远着她,可是到底两人同在卫菡的跟前伺候,又能远到哪里去呢! “有些耳闻,但是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说着话,云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不知云舒又在盘算些什么。 “倒是难得姐姐还这般悠闲,我可是替你担心坏了。” 听闻云舒的话,云瑶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替她担心?! 这是为何? “再过不几日,姜氏的禁足令便该解了,届时她若发现姐姐你投靠了皇子妃,你说她会如何做?” 闻言,云瑶的心下顿时一惊!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不是嘛…… 过不了几日,姜夫人……姜氏便会重见天日了,若是她见到自己投靠了皇子妃,怕是日后定然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只这般一想,云瑶便觉得心里惶惶难安,眸中渐露恐惧。 见此,云舒却含笑的安慰她道,“姐姐怕什么呢,姜氏如今只是一名侍妾,真的要算起来,她的身份未必就能压得住你!” 毕竟姜氏如今只是皇子府中的一个妾室,而且是身份最为低贱的侍妾,可云瑶就不同了,她好歹也是皇子正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这身份放在从前或许不管用,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可是……” 说到这的时候,云瑶的话不禁一顿,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道理她都懂,可姜氏到底是她从前的旧主,即便身份不再,可余威犹存。 “我知道姐姐心下良善不愿与姜氏为敌,可又不能违了皇子妃的意愿,是以方才会与你提及此事。” 闻言,云瑶不禁惊讶的望着云舒,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好心。 想到之前云舒接她出浣衣院的时候说的话,云瑶的心里不禁充满了防备和怀疑。 这一次,她又要利用自己做什么?! 似乎是猜到了云瑶心中所想,云舒颇有些无奈的一笑,随后方才说道,“我是真心为姐姐好,你无需如此防备我,毕竟咱们的出发点皆是为了皇子妃。” 只有卫菡在皇子府站稳脚跟,她们绮兰苑上下的人才能有好日子过,这一点想必云瑶比谁都清楚。 “你想说什么?” “既然姐姐与翠珠都已经得了自由,那就该让姜氏的心中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为她好的人。” 听闻云舒的话,云瑶不禁有片刻的怔愣,想了半晌之后却还是没有明白云舒究竟是何意。 “实话实讲,姜氏与离夫人的关系虽是未见多好,但是到底要比皇子妃更为亲近一些,倘或这时翠珠再在中间加减一些言语,她再瞧着投靠了皇子妃的姐姐,心中又岂会不憎恨!” 一边说着,云舒一边留意着云瑶的神色,见她眸光闪动便心知自己所言她是听进去了的。 “到时候前有翠珠,后有姜氏,姐姐的境地可就危险了!” 第五十八章 后有虎豹 话落,果然见到云瑶满脸的惊骇之色。 可是她随即想了想,却又忽然眸光精亮的望着云舒说道,“你别唬我,翠珠心中最恨的人应当是你吧!” 毕竟那日为难翠珠的人是她,独独将翠珠留在浣衣院的人也是她。 “呵呵……”谁知云舒听闻云瑶的话,却忽然神色飞扬的笑了起来,“你觉得,单凭一个翠珠便可以算计到我吗?” 这句话,云舒说的不可谓不张狂,但是偏偏云瑶瞬间就被说服了! “我好心提醒姐姐,不过是恐你受累的同时牵连到皇子妃而已,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你自己也该小心才对。” “那我该如何做?” 她要怎么做,才能免除姜氏对她的敌意,还有翠珠可能对她的针对! “很简单,先下手为强!” 只有先翠珠一步在姜氏面前表了态,云瑶才有可能取得她的信任。 到了那个时候,是非黑白还不就由得她们去说! 与云舒商议好了应对之策后,至晚间云瑶便去了茗湘苑,还特意挑在夜深人静之时。 因着云舒早前便与守门的老婆子打好了招呼,是以云瑶去到那的时候并未遭到阻拦。 而当姜氏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宝珠!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 “夫人受苦了!”说着话,只见云瑶扑通一下便跪到了地上,眼中转瞬间便蓄满了泪水。 “你不是在浣衣院吗,怎么会来这?”她记得当日殿下不是将她和翠珠赶到浣衣院去了吗? “奴婢……奴婢如今在绮兰苑中伺候皇子妃,改名为了云瑶……” 云瑶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只听闻“啪”地一声,姜氏手起掌落便是一巴掌,瞬间便将云瑶掀翻在地。 “你说什么?!” 她居然投靠了卫菡! “夫人息怒,您听奴婢解释啊!” “解释什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怪不得我会被云舒那个贱人害的这么惨,原是你在中间跟着掺和了一脚。” 越想越气,姜氏恨不得再狠狠的打上云瑶几下。 “奴婢当真是冤枉啊,当日的事情奴婢半点不知情,之所以会选择投靠皇子妃,也是因为奴婢想要为夫人报仇啊!” 闻言,姜氏先是一愣,随后眸光惊诧的望着云瑶,似乎一时没有理解她说的话是何意。 “你说的是真的?” 对于云瑶的这番说辞,姜氏很明显抱有的是怀疑的态度,不过云瑶见此却并没有慌张,反而愈发的沉稳。 “奴婢知道夫人心下怀疑,觉得奴婢背叛了您,只拣高枝儿飞去了,可是夫人不想想,倘或奴婢当真是为了自己的话,缘何要投奔皇子妃,难道不是郑侧妃或是其他的夫人更好嘛!” 云瑶这话一说,姜氏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 这丫头说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她往日跟着自己与卫菡作对,依照卫菡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岂会轻饶了她,反倒是郑柔和其他的人是更好的归宿。 这般一想,姜氏再次看向云瑶泪眼涟涟的一张脸时,神色不禁变得温柔了许多。 “快起来!”一边说着,姜氏一边亲手扶起了云瑶,还拿着手中的绣帕轻轻的为她擦拭眼泪,“我原是气糊涂了,方才狠心打了你一巴掌……” “夫人本就是主子,便是打骂了奴婢,也是奴婢应该受的。”尽管姜氏的话说的较为和软,但是云瑶依旧没有借机托大,反而依旧将态度放的很是谦卑,让她听起来心中便更为舒坦一些。 “奴婢今日过来,是为了告诉夫人,翠珠也从浣衣院中被放了出来,眼下正在云梦斋伺候,奴婢恐她会对您不利,是以先来提醒您一下。” “翠珠为何要对我不利?” “夫人有所不知,当日奴婢决定假意投靠皇子妃的时候便找翠珠商议过,让她同奴婢一起,可谁知她竟说死都不答应,最后还投靠了离夫人,怕是如今早已生了异心。” 闻言,姜氏原本方才缓和了一些的神色瞬间斗转。 “这还不算,早前夫人没有遭事儿的时候,奴婢便觉得翠珠对殿下有些别的心思,近来借着离夫人的势,可不是愈发的近水楼台!” “好啊!这才是我使出来的人呢!”姜氏狠狠的咬牙说道,眸中充满了对翠珠的恨意。 见状,云瑶也同样神色气愤的站在一旁,但是却并不再多言了。 又听姜氏发了好一阵的牢骚,云瑶方才借口恐被别人发现,慌里慌张的离开了茗湘苑。 待到她终于回到绮兰苑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第五十九章 人上人 “该说的都与姜氏说了?”云舒看着方才回到房中的云瑶,不禁含笑问道。 “嗯,不过我觉得她有所怀疑。”说着话,云瑶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似是有些担心的样子。 闻言,云舒的神色倒是未见有何变化,好像并不在意云瑶所言一般。 “她怀疑是正常的,毕竟她如今不会轻信任何人,不过只要确定她怀疑翠珠比怀疑你更多就行了。” 听闻云舒的话,云瑶不禁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随即想到什么,她的目光不禁流露出了一抹探究之意,十分专注的望着云舒。 见此,云舒却含笑说道,“你无需这样看着我,姜氏的心思简单,我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这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翠珠对殿下别有用心?”提起这件事情,云瑶的语气中便充满了疑惑。 云舒与翠珠向来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可能得知这样的隐秘之事! 更何况,就连她和姜氏日日与翠珠在一起都没有发现,云舒究竟是怎么察觉到的?! “那日在栖云轩的时候,翠珠的反应很反常,我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后来只略想想便可明白她的心思了。” 闻言,云瑶仔细的回忆着此前与姜氏在栖云轩中发生的事情,可是却并没有觉得翠珠有哪里不对劲儿。 看着云瑶满脸的不解之色,云舒的声音方才又接着响起,“那日她为姜氏证明,只言那广陵散的曲谱是她所有,说话的时候梨花带雨,哭的好不可怜,这情景你竟不记得了?!” 听闻云舒这般一说,云瑶倒是忽然想起,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不明白好好的说着话翠珠哭个什么劲儿,只是后来事发突然,她倒是一时忘了,如今再次听云舒提起,可不是觉得有些古怪。 “美人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一来可以让殿下心下怜惜于她,二来也可以让姜氏感念她的忠心,可不是一举两得!” “没有想到翠珠竟然有这份心思!” 她二人相识已久,但是云瑶却从来想到过这一点。 “丫鬟做久了,便也想要当个主子试试。” 闻言,云瑶下意识的看向云舒,只见烛光下的女子面带微笑,淡黄色的烛光映着双颊,显得整个人艳丽不可方物,偏偏眉宇之间自带一股英气,更见气度不凡。 不知为何,有难么一瞬间,云瑶甚至觉得,如云舒这般女子便该身为主子,而非眼下这般仅仅只是一名婢女。 想到这,她看向云舒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云舒她…… 也会想要当人上人吗?! 察觉到云瑶一直注视着她的视线,云舒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不过却并没有再开口解释。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任何人的主子,同样的,旁人也不该肖想试图去驾驭或者掌控她! “你可知道平日在殿下书房伺候的人是谁?”没有再理会云瑶探究的目光,云舒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转头朝着她问道。 “是莹夏,不过说是伺候,其实她只是每日趁着殿下上朝的时候去书房中打扫整理一下,平时殿下都不喜欢有人进出他书房的。” 说着话,云瑶的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好好的,云舒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 而云舒听闻云瑶的话,眸光不禁变得微亮,不知她的心中又在计划着什么。 见状,云瑶的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云舒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定然都有她自己的安排和打算,之前就是因为低估了她,是以方才发生了檀儿的事情。 难道这一次,云舒又要对谁出手了吗? 那会是谁呢? 想到这,云瑶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令她的心中大感惊骇。 翠珠! 只这般一想,云瑶脸上的神色便从方才的疑惑变成了震惊。 而云舒含笑的望着她,似乎并不怕被她猜出了自己的打算。 “姐姐何必如此惊讶,这是于皇子妃、于你我皆有益的事情。”若是一直留着翠珠的话,难保日后不会生出旁的事情来,还是尽早除掉为好。 不过…… 这事倒是要好生打算一番,毕竟此次牵扯进去的人不是姜氏或者离夫人之流可比。 听闻云舒的话,云瑶下意识的便避开了她的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明明这些事情都是极为重要的大事,可是偏偏云舒什么都没有避讳她,云瑶心里明白,这并非是因为云舒信任她,而是为了将她们绑在一起,未免自己会背叛她和皇子妃。 可是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那个胆子和选择的余地! 第六十章 好心好意 次日一早,云舒起身之后便直接去了卫菡的身边伺候,反倒是云瑶一直不见人影。 卫菡心下奇怪问起时,云舒只言她身子略有不适,一早晨的功夫便已经如厕了好几次了。 听闻这话,卫菡的脸色虽然稍有不悦,但是好在并未怪罪。 反倒是一旁的绿竹,听闻云舒的话后脸色顿时一变,随后望向她的目光也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她早上的时候便见到过一次云瑶,可是瞧着她的脸色不似身子不舒服的样子,云舒姐姐为何要说谎欺骗皇子妃呢?! 只不过这样的话她并不能当着皇子妃的面儿问出来,否则的话,恐怕皇子妃会责怪云舒姐姐。 待到两人一同出了内间,绿竹方才小心翼翼的朝着云舒说道,“云舒姐姐,云瑶她……” 可是未等她的话说完,云舒便忽然坦诚道,“她没有身子不适,我是骗皇子妃的。” “为何?!”一听这话,绿竹的语气顿时就变得有些激动。 闻言,云舒接着缓声说道,“因为她要去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皇子妃知道!” “是什么事?” “这件事情,你也不该知道。”云舒的眼睛直直的望着绿竹,素来精亮的眸光渐渐变得幽暗,让人不敢直视。 并非是她信不过绿竹的为人,而是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也更安全。 但是云舒心中所想绿竹却并不知道,是以此刻听闻她的话,绿竹的眼中便不免有些失落。 似乎自从云瑶来了绮兰苑之后,云舒姐姐与她的关系便不似从前那般了。 看着绿竹略显失落的神色,云舒便大致能够猜到她心中所想,可是她却并没有打算向她解释什么。 她委身皇子府中是有她的自己的目的要达到,并非是来此定居过日子的,是以不可能将每个人都顾及周全,自然更加不可能为了某一个人改变自己原有的计划。 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女子,倘或每个人的心思她都要照顾到,岂非要将自己累死! 可尽管心中想的明白,但是当云舒看着绿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时,还是不禁有些心软的感觉。 罢了、罢了…… 就看在这丫头实心实意对待她的份儿上,还是勿要惹她担忧了。 “我做的事情不告诉你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没有好处,我素日便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你若明白便无需再问,若心中不信,我也无计可施。” 说完,云舒便不再多言,只静静的站在绿竹的对面望着她。 绿竹静静的看了云舒片刻,原本还觉得有些委屈的心情却瞬间变得明朗! 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云舒,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见状,云舒先是一愣,随后不着痕迹的解开了绿竹抱紧她的双手,略有些不解的问道,“你缘何这般高兴?” “云舒姐姐说自己从来不喜欢向别人解释,可是方才便特意向我解释了一番,这不是显得我很重要嘛,自然应该开心。” 说到这的时候,绿竹的眼中闪烁着满是精亮的光芒。 其实一直以来,她虽然觉得云舒姐姐对她很好,但是却总觉得与她之间有些距离感,好像她一直不愿同别人太过亲近,似乎不管旁人怎么做都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但是今日听闻云舒姐姐的一番话,绿竹觉得她已经得到了与众不同的对待。 终于安抚好了绿竹的情绪,云舒便片刻不停的出了绮兰苑,但却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 这一日晨起的时候,莹夏便觉得身子不适的很,也不知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她竟是一趟一趟的如厕,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 眼看着殿下便要下朝回来了,莹夏勉强撑起身子朝着夜倾昱的书房走去。 不料方才走到花园的时候,却刚好遇见了从对面走来的翠珠,口中还不住的嘟囔着什么。 而后者也刚好了见到了莹夏,瞧着她面无血色的样子,翠珠不禁好奇的惊呼道,“你这是怎么了?” 怎地瞧着如此虚弱的样子! 闻言,莹夏便将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告诉了翠珠,说完之后便赶忙朝着前院而去。 翠珠听闻莹夏的话,心中却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随后她赶忙拉住莹夏一脸担忧的说道,“你这个样子还如何去干活,依我说,你还是赶快回去歇着,让人寻个郎中来瞧瞧吧!” “可是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哪里走得开!” “这样啊……”说着话,翠珠装作一副面露深思的样子,随后状似恍然大悟的说道,“不若我替你去吧,左右赶在殿下回来之前收拾好就是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翠珠的眼中充满了精光,只是一直不在状态的莹夏并没有注意到。 “如此倒是极好,只是恐会麻烦了姐姐,而且也恐被书房那处的侍卫拦住。”殿下的书房向来是她在打扫,今日贸然换了人,只怕他们不会放行。 “这无需你担忧,我自有办法,总不能让殿下责怪你办事不利不是!” “那便多谢姐姐了!”说完,莹夏便忙不迭的再次跑向了茅房,是以根本没有见到身后翠珠笑的意味深长的一张脸。 第六十一章 红袖添香 翠珠一路去到夜倾昱的书房时,方才走到门口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站住!” 忽然听到那侍卫的一声冷喝,翠珠不禁被吓得一个激灵。 闻声,她转头看向把守在门边的两人,强自稳定了一下略有些慌乱的心绪。 “莹夏的身子不适,是她让我过来替她收拾殿下的书房的。” 可是谁知那两名侍卫听闻翠珠的话,却根本就不买账,依旧伸直了手臂拦在她的身前,并不准备放行的样子。 见状,翠珠的眼睛顿时便瞪了起来,语气颇为不善的朝他们说道,“殿下马上便要下朝回来了,耽误殿下的大事,你们担待的起嘛!” 一听这话,那两人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斟酌着开口说道,“姑娘口说无凭,还是让莹夏过来走一趟吧!” 翠珠原本以为他们就要松口了,谁知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气的她恨不得直接冲进去。 可是这也不过就是想想,她哪里有那个胆子! 一来这里是殿下的书房,她根本就无法擅闯,二来这两名侍卫身强体壮,她哪里能打得过他们! 而就在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翠珠只见那两名侍卫的脸色一变,随后便齐齐跪了下去。 “参见殿下!” 闻言,翠珠满目震惊的转过身,却果然见到夜倾昱身姿笔挺的缓步而来。 “奴婢参见殿下!” 虽然翠珠来此的打算就是抱着要见夜倾昱一面,但是此刻真的见到了本尊,她却激动的不能自已,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尽管此前在伺候姜氏的时候,翠珠也偶尔能够见到夜倾昱,但那时是借着姜氏的光,况且她又不敢太过在殿下的面前表现自己,哪里比得了现在! “起身吧!”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脚步未停的朝着书房中走去。 可是就在经过翠珠身边的时候,夜倾昱的脚步却忽然一顿,随后低头仔细看了她一眼。 看着自己眼前停留住的一片衣角,翠珠不禁屏住了呼吸,满脸的紧张之色。 “抬起头来!” 闻言,翠珠的双手紧张的紧紧交握在身前,却强自稳定心神的慢慢抬起了头。 只见夜倾昱背光而立,翠珠只见到了他高大颀长的身姿,却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色,不过想起他素日的模样,翠珠觉得他此刻定然是唇边带笑的。 殿下是不是终于注意到她了?! “本殿记得,你原是在姜氏身边伺候的丫鬟,怎么会在此处?” “回殿下的话,奴婢名唤翠珠,如今在云梦斋中伺候离夫人。”勉强压下自己唇边的笑意,翠珠方才又接着说道,“莹夏的身子有些不适,奴婢是替她来此处打扫书房的。” 尽管心中激动的很,可翠珠还是尽量保持沉稳的回答完了夜倾昱的话,她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殿下看,让他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 “既是打扫书房,那何以还站在这?” 话落,夜倾昱便径自抬脚走进了房中,而身后的翠珠则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夜倾昱的话是什么意思之后,她便忙不迭的起身随之进了书房。 走过那两名侍卫的身边时,她还神色颇为不屑的瞟了他们俩一眼,似是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看了。 而夜倾昱身后跟着的燕洄见此,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翠珠口中说是要来此打扫书房,可是进到书房之后她却先为夜倾昱斟了一盏茶,神色间充满了爱慕之意,就连燕洄都看的一清二楚。 见此,夜倾昱姿态慵懒的倚在椅子上,眸光略显邪魅的扫了翠珠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 绮兰苑 看着云舒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云瑶不禁趁着卫菡小憩的时候悄悄凑到了她的跟前。 “我方才听闻莹夏身子不适,已经着人去请郎中了,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闻言,云舒不禁挑眉看向云瑶,眼中有刹那冷芒闪过。 “为何这么说?” “你之前才与我问起莹夏的事情,随后她便出事了,这难道会是巧合嘛!” “或许就是巧合呢!”谁知云舒听闻云瑶的话却只是神秘莫测的一笑,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让人听得不甚明白。 “即便莹夏的事情是巧合,可翠珠会代替去收拾殿下的书房,这难道也是巧合?!”越是说下去,云瑶的声音便越是激动。 见状,云舒却满不在意的转头望着云瑶说道,“即便这不是巧合,可是哪又怎么样呢,翠珠不是一心想要得到殿下的注意吗,我这是在帮她,有何不对!” “帮她?!你这是在害她!”殿下的书房又岂是她们这些人说进就能进的,翠珠这一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可是云舒闻言却忽然笑了起来,好像云瑶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 “殿下不是那般不会怜香惜玉之人,翠珠不会有事的。” 锦带玉冠华光粼,眼前红袖百慇懃…… 有这么一位美人在侧,即便夜倾昱不是那般重色之人,可想来也仍旧是狠不下心去责罚的。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张扬的笑意,没有理会云瑶错愕的目光,她便径自走开了。 ------题外话------ 锦带玉冠华光粼,眼前红袖百慇懃——公子无奇 这句诗是大奇改的,原句是这样的! 头上黄金双得胜,眼前红袖百慇懃——孙枝蔚 第六十二章 以讹传讹 趁着卫菡还未醒来,云舒便出了绮兰苑,到府中各处转了一圈,不料果然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翠珠方才去前院不长时间,不想这么快竟传的满府人都知晓了! 这般情况倒是比云舒预想的要更好一些,也免了她自己再到处去宣扬此事。 早前云瑶也已经按照她说的去给姜氏送了些吃食,一切都有条不紊按照计划在进行,如今只要夜倾昱那里不出现什么大的纰漏就好。 想到那个男人,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幽光。 丰延皇室中的人她接触的并不多,但是只夜倾昱一个便足可以令她想象到其他人是何样子。 高深莫测,忍的可怕,却也狠得可怕。 如果不是为了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不会选择与夜倾昱做交易,毕竟同他这样的人有何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更何况皇子府中犹如一个大泥潭一般,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这当中各人关系错综复杂,容不得她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就好比今日翠珠的事情,若是按照云舒心中最完美的计划,最好是夜倾昱能够宠幸她一晚,如此一来便更加可以坐实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届时引起的回响自然也就更大。 但是这当中有一个极为难以掌控的因素,就是夜倾昱! 她可以暗中使些手段设计翠珠失身于他,但是只怕最终一定会被夜倾昱发现,到时候两人之间恐就会闹得不大好看了。 而她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就这般明目张胆的设计主人家到底不好,是以她方才选择了如今这个更为迂回一点的办法。 虽然效果没有那么明显,但是只要有人知道了这便足够了。 待到云舒回到绮兰苑的时候,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料一般,整个皇子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翠珠去前院的事情。 只是这事情传着传着,不知为何便从原来的打扫书房变成了服侍夜倾昱! 偏偏像是为了要证实众人心中的猜测一般,从翠珠进到前院书房开始,一直到个把时辰之后方才见她再次走了出来。 她整个人显得很是有些春风得意,粉面含羞,俨然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而就在翠珠出了书房之后,夜倾昱原本弯弯的唇角却渐渐淡了下来。 “晚点让云舒来见我!” “是!” 燕洄听着夜倾昱微凉的声音,心下不禁微叹,这位云舒姑娘还真是厉害,这才几日,竟然连连得到殿下的传唤,也不知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但是燕洄猜不到云舒心中所想却不代表夜倾昱也猜不到,今日翠珠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他的书房中想来必有异常,而这定然与云舒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她要对付府中的女子他倒是不拦着,毕竟这本也有他授意的因素在,可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利用他,怎么说她也该事先与他打声招呼才对。 这般一想,夜倾昱不禁姿态闲闲的倚在椅背上,眸光渐渐变得幽暗。 …… 再说另外一边,翠珠满脸笑意的回到云梦斋的时候根本还没有料到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你还知道回来!” 方才进到房中,翠珠便只见离夫人满脸怒色的坐在房中央,眸光狠狠的瞪着她。 “夫人……” “哼!可别这么说,再过几日,就该我唤你一声夫人了!”离夫人阴阳怪气的嘲讽着翠珠,吓得她瞬间便跪到了地上。 “奴婢不敢!” “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离夫人的手猛地一下拍到了桌子上,目露凶光的瞪着翠珠喝斥道。 居然敢如此正大光明的跑去勾引殿下,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如今满皇子府都在传,只言殿下已经宠幸了她,怕是不日就要被抬了身份了! “来人,给我掌嘴!” 话落,便见坠儿几步走到翠珠的身边,手起掌落便是一巴掌。 “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雀儿也不知道喂,活计也不知道做,夫人还养着你做什么,不若再把你丢回那牢坑里去。” 一边数落着,坠儿一边狠狠的打着翠珠,不几下便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红痕。 “夫人……奴婢知错了……” 翠珠哭得伤心不已,尽管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她却并不敢闪躲,只能硬撑着挨完了巴掌。 “怪道皇子妃选了云瑶出来,却偏偏将你留在了浣衣院,若非我心中自有安排,你以为我会收留你嘛!” 听着离夫人的话,翠珠深深的低下了头,一只手捂着自己被打的红肿的脸,眼中却充满了怨恨的光芒。 早晚有一日,待到她得了殿下的宠爱,一定会将欺负她的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让她们也尝尝这巴掌的滋味! ------题外话------ 心塞,居然把上章更新的内容发到“妃你”里面了,啊…… 大奇要被自己蠢哭了! 不过之后会将内容改成一个小剧场,原本要在这本里面发的,现在只能放到那里面了,大家有想看的可以订阅去看,不愿意看的千万别订阅,看到更新也别订! 第六十三章 罚跪 将翠珠打了几巴掌之后,离夫人好似还是不解气似的,竟又将她罚跪在了云梦斋的院中,引得众人指指点点。 偏巧这一日天公不作美,竟又洋洋洒洒的开始下起了下雨,初时还是润物无声的微雨,后来竟然生生变成了瓢泼大雨。 下了这样大的雨,众人原本以为离夫人会免了翠珠的罚跪,可是谁知房中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雨越下越大,翠珠摇摇欲坠的跪在院中,感觉到身子渐渐变冷,眼前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直到她支撑不住的晕倒在地,坠儿方才撑着伞出了房中,确定翠珠不是在装晕之后,方才寻了两个老婆子将她抬进了屋中。 可是她们只将她扔在房中之后便不再理会,连同坠儿一起神色冷漠的离开了。 既然得罪了离夫人,难道她还指望着能够在云梦斋好生活下去嘛! 这今后的日子,只怕是有的她受呢! 待到坠儿回去与离夫人复命的时候,却见她微闭着眼歇在窗边的矮榻上,悠闲的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好不自在惬意。 “启禀夫人,翠珠晕倒了。” “晕倒就晕倒,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听闻坠儿的话,离夫人却好似半点不在意一般,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一下。 不过就是一个臭丫头罢了,就是死了又能如何! “奴婢着人将她抬回去了,否则的话,一直晕倒在院中到底不好看。” 闻言,离夫人方才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仍是没有说出口,只淡淡的应了一声示意她知道了。 坠儿这样做也好,免得让旁人见了以为她心狠手辣,反正也已经教训过那丫头了,便由得她回去挺尸吧! 倘或不是为了给卫菡找不自在,她何苦养这么个不安分的在身边! 这才来了云梦斋几日啊,没想到就上蹿下跳的算计着勾引殿下了,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瞧着离夫人的眉头渐渐皱起,坠儿心知她恐是又想起了翠珠的事情,便也不敢再多言什么,只静静的站在一边候着。 …… 再说另外一边,翠珠被罚跪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皇子府中的各处。 云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依旧神色平静的忙活着自己手中的活计,并没有分给此事过多的精力。 见状,云瑶一忍再忍,最终却还是没有忍住朝着她说道,“你一早便知道这般结果了是吗?” 否则的话,她怎么会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好奇呢! “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呢!”听闻云瑶的话,云舒却微微笑着四两拨千斤的岔了过去。 “我原以为你是打算利用殿下惩罚翠珠,没想到绕了这么一个大圈,最后竟然是由离夫人出的手!” 虽然心下不愿承认,但是云瑶的心里却十分清楚,云舒的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 原本她的心里还在担忧,恐翠珠会对她心下记恨,因此借着离夫人的势向她报复。 可是依照眼下的情形来看,翠珠与离夫人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是很牢固,只怕今日之事过后,两人之前的嫌隙只会更重。 更何况,翠珠勾引殿下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经被人宣扬了出去,那与她为敌的就不仅仅是离夫人一人了! 这般一想,云瑶再次看向云舒的目光不禁带着一丝敬佩之意。 她到底是如何想到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竟然不动声色的就解决了翠珠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而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云瑶总觉得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完! “过几日寻个空隙,记得避开众人再去瞧瞧姜氏。”云舒的声音忽然响起,唤回了云瑶渐渐飘远的思绪。 “我知道了。” 眼下翠珠与离夫人闹得正欢,想来也顾及不到姜氏那头,她倒是刚好可以去博取对方的信任。 “你……” 见云瑶开了一个头之后却忽然顿住,云舒不禁疑惑的转头望向她,似是等着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算了……没什么……” 闻言,云舒也没有再不依不饶的去询问,淡淡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之后,便也就不再多言。 其实云瑶方才想问的是,为何云舒做这些事情都没有刻意瞒着她,甚至可以说是在有意的透露给她知道,这一点云瑶一直很好奇。 不过方才开口的瞬间,她却后悔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她不该问的太多,也不该知道的太多,否则的话,只怕她将来的下场不会太好。 想到这,云瑶再次看向云舒的眸光中不禁多了一丝恐惧,背后蓦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那是一种近乎发自内心的惧意,打从心底发出的寒凉,冷的彻骨。 …… 至晚间时候,云舒方才回到自己的房中,却感觉到屋中有一道气息,很轻、很浅,但是绝对存在。 她不动声色的回身关上房门,一举一动自然的如同不知道房中多了一个人似的。 一边向床榻边上走去,云舒的心中不禁在思考着,藏匿在她房中的这人到底是谁? 难道…… 是他?! 可是自从那日他假意来此盗走卫菡的首饰之后便不曾出现过,想来也明白这处并不是适合见面的地方,既然如此,倒是可以将他排除。 可若不是他,那会是谁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藏匿在她的房中?! 静坐在房中半晌之后,云舒方才声音冷然的开口说道,“你今晚是打算睡在我这吗?” 闻言,空气中的那抹气息似是有瞬间的波动,随后云舒方才听到一个压低的声音响起,“殿下要见你!” 一听这个声音,云舒顿时便心下了然。 燕洄! 夜倾昱身边的那个护卫! 可是随即想到他说的话,云舒的唇边却不禁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殿下可真闲……” 三天两头的便要见她,她又不是花,有什么好看的! 听闻云舒这话,燕洄却并不敢接茬,传达到了夜倾昱的吩咐之后他便赶忙离开了。 如此在背后编排殿下的话他可不敢应声,还是躲开的好! 而云舒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不禁幽幽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总觉得,比昔日在战场上的时候还要忙…… 第六十四章 夜探寝房 原本今夜便该是云舒在卫菡的屋中上夜,只是之前有云瑶在那照看着,她便先回房准备换件厚实一点的衣服,谁知竟然会接到夜倾昱的传召。 眼下卫菡虽已经安寝,可她也不能说消失就消失,总要找个由头。 左右夜倾昱也没有说要她几时过去,那自然要等她这边都忙完了才有空去理会他。 是以直到亥时中,云舒方才借口如厕去到了夜倾昱的书房。 可是不料她翻窗进入房中的时候,却只见屋内未燃烛火,待到她适应室内的黑暗,却发现房中根本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在故意耍她吗?! 就在云舒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不料却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殿下已经回寝房安歇了,他说若你来此便直接去主院寻他。” 闻言,云舒却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似是对那人所言颇感诧异。 他都已经安歇了竟然还让她去寻他,寻他干嘛,难不成要她去为他盖被子吗?! 没有理会暗中那人说的话,云舒转身便准备离开,不料方才抬起脚便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殿下说云舒姑娘若不去的话,只怕会就此错失很多有用的消息。” 听闻这话,云舒的脚步不禁一顿。 她微微转头看向声源处,心下不禁微疑。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燕洄,看来是夜倾昱身边其他的护卫! 没有再理会那人,云舒依旧按照来时的路离开了书房,一路直奔主院而去的时候,她发现这一路上都极为安全,看来是夜倾昱已经着人为她扫清了障碍。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也不会有半点感念他的情绪。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盟友,而非当真如表面上这般是主人与仆从。 毫不避讳的进到夜倾昱的寝房之后,云舒神色微凉的看着侧躺在榻上的那人,眸光不禁变得愈发的冷冽。 他倒是睡得安稳! “于此良辰美景,殿下竟然也睡得着!”云舒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屋内,似是惊醒了本在睡梦中的人。 闻言,夜倾昱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微合着眼睑说道,“逢此良辰,却并无好句佳辞,也无红袖在侧,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所以……殿下是叫奴婢来对景连句的吗?”云舒的话中充满了讽刺之意,甚至连唇角的笑容也带着一丝嘲讽。 可谁知夜倾昱听闻这话,却忽然弯了唇角,笑的很是魅惑。 “这主意倒是不错!”说着,他忽然翻身坐起,整个人略显慵懒的倚在榻边,纯白的亵衣松松散散的穿在身上,隐隐露出了胸前有力的肌肉。 纯白的衣衫衬着他如墨的发丝,烛光下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的邪魅。 见状,云舒的神色却未见丝毫的娇羞或是难为情,只眸光清明的望着夜倾昱,唇边的笑意未变。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载,眉如笔画……殿下这般模样,倒是难怪那小丫鬟会倾心不已。”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却不禁一愣,似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名女子给调戏了! 看着云舒面色坦然的望着他,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对时,他却忽然颇为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倒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调戏! 还是一名女子! 有意思…… “算上上一次,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利用本殿了。” 闻言,云舒却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说道,“利用一说未免差些意思!” “哦?” “我与殿下本是交易,自然是互为互助,断然没有我在前面冲锋陷阵,而殿下在后面拖后腿的做法。” 话落,却见夜倾昱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柔柔的笑意,显得无害又温柔。 “接着说……” “再则,我设计翠珠去殿下面前引起你的注意,这本也是她心中期待已久的事情,不过一直苦于寻不到机会罢了,何况此事并不需要殿下主动做什么,你只一味配合便是了。” 可是夜倾昱一听这话却不禁俊眉微挑,随后语气颇为轻佻的朝云舒问道,“配合?要配合到什么地步?” 是暗送秋波,还是投怀送抱?! “这便要看殿下自己的意思了,若是当真喜爱翠珠的话,也未尝不可圆了她的心愿。”话说到这的时候,云舒的唇边也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容之中却充满了讽刺。 “到底是圆了她的心愿,还是圆了你的心愿?”若是他当真抬了翠珠的身份的话,只怕翠珠自己高不高兴倒在其次,但是于云舒却是有绝对的益处。 听闻这话,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看向夜倾昱的眼中也充满了冷冽的光芒。 “殿下多虑了!” “哎……说变脸就变脸,倒是好生大的脾气啊!”懒懒的向后一靠,夜倾昱看向云舒的眼中充满了玩味的笑意。 “云舒自然难比殿下那般唱念俱佳,是喜是怒让人半点分辨不出。” “你若分辨的出,今晚便不会这般站着与我对话了。”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心中也不禁跟着一紧。 他会杀了她?! 瞧着云舒忽然变得严肃的神色,夜倾昱却不禁含笑的同她说道,“你一个女儿家,脑子里怎么都是那些血腥的东西!” “本殿说的……是榻上!” 话落,云舒诧异的抬头对视上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眸,却又不禁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真想用匕首划花他的脸! “殿下这么晚叫我过来,便是为了与我说这个?” 见自己说的话并没有令云舒感到一丝一毫的害羞之意,夜倾昱不禁颇感无趣的收敛了思绪,方才准备与她说些正经事。 “听闻过段时日,抚远侯府的小公子便会回城了……” 夜倾昱的话未说完,却见云舒的脸色顿时一变! 郑萧然! 他要回来了…… ------题外话------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载,眉如笔画——《红楼梦》 第六十五章 郑萧然 看着云舒忽然之间大变的神色,夜倾昱的眸光不禁渐渐变得有些幽暗。 如此看来,燕漓查到的事情果然没错! “本殿告知你这件事,为的便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郑柔乃是郑萧然的姐姐,两人虽然不是一房所出,但是毕竟还是堂姐弟,此次他回城,难保不会来皇子府中,届时若是打云舒个措手不及就不好了。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强自收敛了心神,方才轻声应道,“多谢!” 闻言,夜倾昱不禁挑眉看向云舒,似乎从他们二人相识以来,他便从不曾见到她露出这般神色。 那是一种…… 近乎羞愧和涩然的神情! 可是他不明白,得知郑萧然回来,她震惊慌乱一些倒是使得,可为何要羞愧?! 难道这二人之间还有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不成? “你与郑萧然相熟?” “这恐怕与殿下无关吧!” “原本是与本殿无关,可是如今既然你我同在一条船上,那很多事情就不能全凭你个人心思了。” 听闻夜倾昱如此一说,云舒即便心下不喜,可也知道他所言有理。 “夜深了,殿下也该安歇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日后总会有机会说的。” 闻言,夜倾昱也看出了她今日无意同他坦白,便也就不再逼问,左右有些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倘或他当真想知道的话,自然可以直接让燕漓去查。 “也罢,本殿就等着你的解释。” 夜倾昱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只见云舒直接转身出了房中。 一路朝着绮兰苑的方向走去,云舒的心思却渐渐飘散开来。 她的脑中一直在想着方才夜倾昱同她说的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难怪之前在书房中的那人同她说,如果不去找夜倾昱的话,恐会错过极为重要的消息。 原来极为重要的消息,指的便是这个! 郑萧然…… 那个正气凌然,恍若阳光一般的男子。 云舒尚记得,她第一次听到“郑萧然”这个名字的时候,便在心中猜想那或许是一位极为潇洒的少年郎。 萧萧肃肃,风姿特秀,爽朗清举,天质自然。 而事实也果然与她所料相去不远,虽然是长在丰鄰城中的公子哥,但是他的身上却并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陋习,反而是一位难得的少年将军。 想到这,云舒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回忆之中抽身。 如今这般境地,多思也是无益,左右她只是皇子府中的一名婢女,郑萧然是正儿八经的侯门公子,想来两人之间也不会有何交集,根本没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 只要她安安稳稳的待在绮兰苑中,想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但是令云舒没有想到的却是,尽管她有心避免不必要的碰面,可有些时候老天就是不会那么尽如人意。 偏偏就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 翠珠被罚跪之后的第二日,众人本以为她今后的日子也就这般的时候,不料夜倾昱竟忽然下了命令,只言之后便由翠珠负责他书房的打扫事宜。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离夫人的鼻子险些都要气歪了。 她昨日才收拾了那个臭丫头,不料今日殿下便当着众人的面下了这样的命令,这不是活生生在打她的脸嘛! 但是即便心中再气,离夫人也不敢当着夜倾昱的面儿说出什么不是来,只能硬生生的忍着,不过倒是在暗中打骂了好几个粗使丫鬟解气。 而当云舒听闻夜倾昱的安排时,眼中却不禁划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虽然不太清楚夜倾昱为何会忽然如此好心,但是他这举动倒是帮了她不少。 至少如今的离夫人,大抵一心想着要如何收拾翠珠,却哪里还想的起要去找绮兰苑的茬儿! 只是离夫人不主动来找她们的不自在,却不代表云舒忘了要与她算当日的那笔账! 早前已经处置了一个檀儿,那么接下来不管怎么看,也是时候该轮到离夫人自己了。 看着云舒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云瑶下意识的便打了一个寒颤。 她如今每每与云舒在一处,总是忍不住要提心吊胆的去防备着她。 生怕她也像姜氏和檀儿那般,莫名其妙的就被云舒害的失去了一切。 可是此刻的云瑶却并不知道,若是云舒当真要害她,又岂是她能够防得住的! “可去过茗湘苑了?” “晨起的时候方才去过!”虽然不知道云舒总是让她去茗湘苑做什么,但是云瑶如今可谓是对云舒言听计从。 既然她说让自己去茗湘苑见姜氏,那她就去茗湘苑见姜氏,半点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让你送的东西呢?” “也一并给她送去了!”话说到这的时候,云瑶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云舒为何要让她给姜氏送些吃食过去呢?! 照理说,她即便是被贬为了侍妾,可这皇子府中也断然不会少了她的一应饮食穿戴才对。 闻言,云舒含笑的扫了云瑶一眼,但是却忽视了她眼中的疑惑和不解。 有些事情还是不说的太明白的好,否则的话,只怕会吓坏了人家这些小女儿家。 就像夜倾昱说的那样,并不是每个女子的心中都如她这般充满了血腥残忍的念头。 见云舒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为她解惑,云瑶也就颇有眼色的没有开口询问。 她近来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自从檀儿死后她便整晚整晚的做恶梦,平日还要提防着云舒,偶尔皇子妃还会对她诸多刁难,这日子别提有多艰难了。 反倒是她瞧着如今的绿绣,虽然被贬为了粗使丫头,但是每日只管做好自己的活计,旁的事情并不与她相干。 这般一想,云瑶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依照云舒的性格,绿绣既是设计陷害了她,为何她没有赶尽杀绝,反而还留了她一条性命,这岂非与她的作风不符?! 还是说…… 云舒的心中有着别的算计,是以刻意留下了绿绣的性命?! ------题外话------ 萧萧肃肃,风姿特秀,爽朗清举,天质自然——《世说新语·容止》 第六十六章 白马易婢 云瑶心中的疑惑最终也没能解开,毕竟只要云舒自己不说的话,任何人都不明白她留着绿绣到底有何用。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云舒对卫菡说了什么,她竟然也没有找绿绣的麻烦,这倒是不禁让人称奇。 不过云瑶却很快就没有精力去顾及别人了,只因姜氏在被禁足一个月之后,终于被夜倾昱解了禁足令,可以重见天日了。 然而姜氏没有想到的却是,她方才可以出了茗湘苑,却万万没有想到皇子府中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先是听闻皇子妃身边的绿绣被贬为了粗使丫头,后又听闻离夫人身边的檀儿被活活杖毙,再后来便是原本在她身边伺候的翠珠,如今竟然勾搭上了殿下! 这般一想,看来此前云瑶与她说的果然没错,翠珠早前便生出了异心。 今次也是如此,自从她被禁足茗湘苑之后,云瑶还偶尔过来看望她一番,生怕她的日子过得清苦,还会给她送些滋补的吃食,可是翠珠这丫头倒好,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哼…… 如今她出来了,倒是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眼睛里没主子的小蹄子! 然而此刻的姜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如今的身份已非当日可比,虽然身为夜倾昱的侍妾,但是这身份较之云舒这样的大丫鬟而言,其实并没有高贵到哪里去,也根本称不上是主子。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心下暗道这皇子府以后的日子怕是要热闹了。 之前姜氏被禁足的时候,她还特意去奚落了她一番,还扬言她并不能活到走出茗湘苑的那一日,想来姜氏如今恢复了自由身,必然会找她算账的。 不过云舒等的便是这一日,甚至还唯恐她不来呢! 只是让众人出乎意料的却是,还未等姜氏有何动作,倒是云舒先带着人去了茗湘苑。 看着与云舒同来的云瑶,姜氏的眸光不觉一闪。 “你来做什么?”神色不悦的别开了眼睛,姜氏声音冷冷的说道。 她如今最不愿见的人就是云舒,偏这人还没有眼色的自己凑上来! “奉皇子妃之命,特来恭请您移居的。”云舒笑眯眯的望着姜氏说道,话中的“恭请”二字被她说的格外的重,充满了嘲讽之意。 而姜氏听闻云舒的话,却不免整个人都是一愣。 移居?! 让她搬出茗湘苑?! “什么意思?”眸光震惊的瞪着云舒,姜氏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一般。 “皇子妃亲自下的命令,让你搬出去。” “凭什么!”一听云舒这话,姜氏顿时整个人都火了。 她一直住在茗湘苑,凭什么卫菡一句话就要让她搬出去,即便她贵为皇子妃,可凡事总要讲个理儿不是。 看着姜氏一脸愤慨的神色,云舒却不禁微微一笑。 凭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就凭你如今只是皇子府中的一名侍妾,这个理由够了吗?” 闻言,姜氏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的站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说话。 侍妾…… 对呀,她如今已经不是昔日的姜夫人了! “侍妾是什么概念,想来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独居这茗湘苑嘛!” “我……” “还有一点,如今咱们私下里说话也就罢了,可是当着各位主子的面儿,这样‘你呀我呀’的字眼儿,我劝你还是收起来,免得到时候失了礼数被人责罚。” 听着云舒这一番咄咄逼人的话,姜氏的脸色已经被气的通红,可是偏偏云舒所言皆是事实,她又想不到什么有力的话出言反驳,只得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 而云瑶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般景象,心中不禁暗叹,云舒当真是好快的心思。 这几句话看似简单,可是句句踩着姜氏的痛脚,字字诛心。 “不过好在皇子妃为人良善,念在你素日忠心伺候殿下的份儿上,倒也不是非逼着你搬出这茗湘苑……” 云舒的话还未说完,便果然见到姜氏瞬间明媚的脸色,可是谁知云舒的下一句话,却险些将她直接气死。 “茗湘苑你依旧可以待着,只是这正房却是万万住不得的,从此便搬到厢房去住吧!” 闻言,姜氏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眼底通红一片的瞪着云舒,似是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卫菡向来都不管皇子府中的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会忽然想起让她搬到厢房去住,还不是云舒这个小蹄子挑唆的! 如此一想,姜氏瞪着云舒的眼中不禁更加的憎恨。 “哼,你别以为有皇子妃护着你,你就可以踩到我的头上来,别忘了这皇子府中的主事之人可是郑侧妃!” 说着话,姜氏好像也忽然提醒了自己一般,眸光顿时便是一亮。 想来只要求一求郑侧妃,皇子妃的这道命令便会形同无物,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云舒听闻姜氏这话,却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 “你错了,这皇子府中真正的主事之人——是殿下!”看着姜氏瞬间瞪大的双眼,云舒却好似恶作剧一般的接着说道,“还有……郑侧妃若是有心护着你的话,你觉得我今日可能会走这一趟嘛!” 说完,云舒朝着身后的两名老嬷嬷扫了一眼,随后接着说道,“我看嬷嬷们年岁也不小了,你还是莫要折腾她们了,不若就自己动手吧!” “大胆!你简直放肆!” “我看你大抵还没有认清自己如今的处境,一个侍妾而已,有何放肆可言!”说着话,云舒的眸光不觉变得森冷。 非是她心中鄙视为奴为婢的人,而是姜氏素来便自诩身份高贵,如今自然便该尝尝这般被人侮辱的滋味。 而且古时“白马易婢”的事情并非是凭空杜撰,身为侍妾,身份本就卑微到尘埃里。 古书中记载,当日那婢女触槐而死之前便曾坐下绝辞。 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今日始知人贱畜,此生苟活怨谁嗔。 倘或姜氏当真觉得自己如今委屈的话,那昔日便不该做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 想到这,云舒眼中的怜惜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凉。 ------题外话------ 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今日始知人贱畜,此生苟活怨谁嗔。——春娘 “白马易婢”讲的是苏轼的故事,在他被贬黄州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姓蒋的公子,然后就用自己的婢女换了人家的白马。 但是这位名唤春娘的婢女是个烈女子,坚决不肯这样没有自尊的被人交换,于是就一头撞死在一棵老槐树上了。 (好了,今天的大奇小百科就到这里,咱们下期再会(づ ̄3 ̄)づ) 第六十七章 漠不关心 尽管姜氏的心中一直在幻想着郑柔会为她主持公道,但令她失望的是,直到最后她被迫搬到了茗湘苑的厢房去住着,栖云轩那边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传来。 从头至尾,云瑶一直都静静的跟在云舒的身后,虽然没有对姜氏施以援手,但是却也同样没有对她为难。 可是这看在外人的眼中,便只觉得昔日的主仆二人如今已经算是反目成仇了。 但令人觉得奇怪的却是,姜氏似乎对此并没有表现的很愤怒,取而代之的倒是十分的平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被禁足的原因,她的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 只不过…… 旁人不明内情也就罢了,云舒却根本不相信姜氏会收敛自己冲动易怒的性格。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如果那么容易就会改变的话,那这世间就不会那么多勾心斗角的阴暗之事了。 这般一想,云舒不禁微微的长吁了一口气,眸光渐渐变得深远。 再过不几日,便是夜倾昱的生辰了,想来这皇子府中会难得的热闹一次。 而在这之前,云舒觉得这府上也是时候该消停消停了,否则的话,怕是会扰的夜倾昱这个生辰宴都无法好好的进行。 想起生辰宴,云舒倒是猛然想到一件事,身为皇子妃的卫菡要为夜倾昱准备什么样的贺礼,这倒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事情。 毕竟卫菡身为正妃,总不能如那些夫人一般在众人面前歌舞助兴,这未免有些失了身份,也显得太不尊重了些。 及至晚膳过后,房中一时只剩下了几名大丫鬟在,云舒方才神色恭谨的朝着卫菡说道,“过不些日子便是殿下的生辰了,皇子妃可想好要准备什么贺礼了吗?” 闻言,卫菡正在剥着荔枝的手不禁一顿,随后眸色略有些惊诧的望向了云舒。 “殿下的生辰?!”夜倾昱的生辰要到了? 看着卫菡脸上明显的错愕和惊讶之色,绿竹等人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一时间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受。 “是,殿下的生辰快到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云舒的神色极为自然,似乎并没感到如何的费解。 可是事实上,云舒的心里却也不禁在腹诽,卫菡与夜倾昱成亲已有些时候,可是这位皇子妃竟然连自己夫君的生辰都没有记住,对此她也是颇感无语。 “这事你去操忙就是了,还特意回明我做什么!”说完,卫菡依旧面色如常的剥着荔枝,半点没有将云舒所言之事放在心上。 “既是殿下的生辰,皇子妃身为他的正妻,自然是要亲自准备他的贺礼,如此方才可见用情至深。” “湘妃娘娘的贺礼不也是你去操持的嘛,这次一样交由你负责,莫要失了体面才好。” 闻言,云舒的面上却微露难色,“湘妃娘娘是殿下的母妃,也就是皇子妃您的母妃,可殿下是您的夫君,这自然有所不同。” 云舒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卫菡若是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的话,那就当真是有些蠢笨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当亲自筹备这份贺礼?”话说到这的时候,卫菡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似乎极为不愿如此。 她贵为皇子妃,怎地连准备贺礼这点子小事儿也要她亲自出面! 依她看来,只要等云舒将一切都筹划好了,她挂个名头就行了。 “依奴婢拙见,皇子妃若如此做的话,想来殿下会很开心的。” 可是卫菡听闻云舒的话,心中却没有兴起一丝的波澜,显然她对讨好夜倾昱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仅仅只是看着卫菡的神色,云舒便能够猜到她心中所想。 但是若想要在这皇子府中更好的生存下去,卫菡就是要低下高贵的头颅去迎合夜倾昱,唯有如此,才能在这府中站稳脚跟。 她虽然贵为皇子妃,身后有襄阳侯府作为依凭,宫中的皇后娘娘是她的亲姑母,可是那又怎样,既然嫁给了夜倾昱,那六皇子府才是她最终的归处,若是连这里的人都容不下她的话,那卫菡将来的处境必然不会太好。 早前云舒初时入府的时候,那满府的人对卫菡是何种态度! 虽然不至于出言顶撞,但是凡事略可推得过去,均是会拿话搪塞过去,卫菡根本挟制不住。 这当中固然有郑柔与她不睦的因素在,可是倘或夜倾昱没有冷眼旁观的话,又岂会闹到这般地步! 是以如今卫菡若是想要能够在府中尽快撑起场面,最快的办法就是抱紧夜倾昱这棵大树。 只要卫菡事事和软一些,即便夜倾昱的心中再不喜她,即便两人之间的立场和阵营再是不同,可他还是会尽量将面子功夫做足的。 但是很显然,在卫菡的心中却并不这样觉得。 她还一直将自己当成是那个未曾出阁的侯府小姐,事事都以侯府的利益为先,甚至偶尔还会将六皇子府中的事情偷偷传递给大皇子知道! 正是因此,夜倾昱方才对她愈发的不待见,一直纵容着府中其他妾室对她的无礼,只要不会闹得太过分,进而被朝中的那些人知道,他向来都是坐视不理的。 早前他还借着卫菡身子不适的由头,一并夺了她手中的中馈之权。 想到这,云舒看向卫菡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凉意。 还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那依你之见,你觉得本妃准备一些什么才好?” 听着卫菡漫不经心的话,云舒依旧语气恭谨的回道,“奴婢觉得只要是皇子妃亲手筹备之物,殿下应当都是极为喜欢的。” 这话倒是让卫菡听着顺耳了不少,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难得亲自为他准备寿礼,他自然是该开心的。 “奴婢早前便听闻皇子妃素擅丹青,不若就为殿下绘一幅画吧!”云瑶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便赶忙邀功似的朝着卫菡说道。 闻言,云舒不禁挑眉看了云瑶一眼,眼中似有笑意闪过。 看来当日将她带回绮兰苑果然没错,这府中各处的事情她倒是都知道一些,打听起消息来倒是更为便宜。 “这话提醒的很是,你倒是难得有用了一回!”说完,卫菡便神色傲慢的收回了视线,不再理会云瑶。 “为皇子妃效劳,是奴婢的本分。”越是与卫菡对话,云瑶的语气便愈发的恭谨,倒是将她哄得更加的开心。 而云舒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绪却有些渐渐飘远。 第六十八章 恐怖回忆 云舒能够想到在夜倾昱的生辰上做些文章,旁的人自然也可以想到。 不过只是各人关注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她所想的,是如何改善卫菡如今对夜倾昱的态度,毕竟任由她这般发展下去的话,恐怕会出大事。 想到这儿的时候,云舒的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也不知这襄阳侯到底是真傻还是无情,居然就放任自己的女儿这般肆意妄为,甚至还屡次为大皇子夺嫡的事情针对夜倾昱! 他们倒是有夜倾瑄护着,而且又远在侯府,自然不会受到夜倾昱的报复,可是卫菡就不一样了。 想来襄阳侯混迹朝中多年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为何还放任卫菡屡次私下传递消息回侯府呢?! 不仅如此,就连卫菡心中所想,云舒也是不能苟同。 她心中一直想着要帮着侯府、帮着大皇子,可是即便夜倾瑄斗败了夜倾昱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个曾经嫁了人的女子,她难道还指望着夜倾瑄的后院会为她敞开嘛! 特别是…… 她嫁的人还是夜倾昱,是夜倾瑄的死敌! 越是这样想,云舒便越是觉得卫菡的行为很可笑,想来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侯府千金的身份,怕是早就被人弄死了。 倒是难怪夜倾昱会找她做交易,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这府上会是如何的乌烟瘴气呢! 毕竟郑柔就算是再有手段,可是有些事情,到底不方便她出面,未免牵扯到朝中的各种利益关系,很多事情还是要私下里悄悄的解决才好。 而且,若是郑柔插手太多有关卫菡的事情,难保不会被夜倾瑄那一党的人得知,届时万一再给夜倾昱按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就不好了。 一边想着,云舒一边为卫菡研着磨,看着她准备着笔绘画找找灵感。 虽然之前听云瑶的话,卫菡已经决定了要送一幅字画赠给夜倾昱,但是这具体要画什么倒是让她犯了难。 是以这几日云舒几人便也纷纷帮着参谋,均是各抒己见,争取早日敲定。 待到晌午时分,趁着卫菡歇中觉的时候,云舒静静的坐在廊下,眸光深远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舒姐姐,你做什么呢?”绿竹已经在窗根儿底下站半天了,可是一直不见云舒注意到她,这才发现她的神思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没什么,在廊下纳凉呢!”这一处四处通风,着实是清凉的紧。 “皇子妃交代的事情你都想好了吗?”一边说着,绿竹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似有忧色。 见状,云舒略有些感到好笑的伸手推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方才说道,“这不是正在想嘛,偏你又凑了来!” “啊……那我没打扰到你吧……” 一边说着,绿竹还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若我说打扰到了,你会离开吗?” “啊?!” “逗你的!”说完,云舒不禁微微一笑,眼中倒是不似往日的寒凉之色。 绿竹的眼神略有些发直的望着云舒,竟好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 “云舒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虽然她平时也会笑,可是绿竹总觉得那笑容与今日的略有不同,似是更为真实了一些。 闻言,云舒却不禁一愣,随后下意识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唇角,眼中渐渐失神。 若是绿竹今日不说的话,或许云舒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有多久……没有像方才那样毫无防备的展颜一笑了。 似乎已经过了许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了。 可是偏偏…… 让她失去笑容的原因,她这一辈子只怕都忘不了! 就像那些伴随她已久的噩梦一般,尽管清醒的时候不会看到那些残酷的景象,可是每每在梦中见到,她都惊得满身冷汗。 所以早前在事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从来都不敢睡着,就那样整晚整晚的坐到天亮,可耳边却好像还是有人在不停的唤着她、朝着她呼救。 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她至今都觉得恐怖至极,甚至仅仅只是想起,便觉得背脊无限寒凉。 “云舒姐姐,你怎么了?”绿竹伸手摇了摇云舒,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色,语气中不禁充满了焦急。 “没事……”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云舒周身的气场变得极为冷冽,原本眸中的笑意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意。 闻言,绿竹原本还想要继续追问的话却生生咽了回去。 这样的云舒姐姐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实在是太陌生了! 绿竹不知道她方才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想来定然是一些不好的回忆,只是云舒姐姐好像从不愿吐露自己的心事,她也不敢多加追问。 两人正是无话间,云舒不经意间却见绿绣神色匆匆的从院外回来,不禁心下微疑。 这大毒日头底下,绿绣怎地不在屋中纳凉?! 想到这,云舒眸光微暗,心下略有所感。 果然又不安分了…… ------题外话------ PK求收~ 《云少宠不停:萌妻你好甜》 作者:慕苏韩 遇见她之前,云少不知道什么是宠爱,遇见她以后,他将此生所有全部都给了她。 ====== 她要报仇。 “云总,有ID又侵入公司后台账务了,还是昨天那个!” “将机密文件放在显示屏显眼的位置,让她看个够。” “云总,内存卡中的文件有被拷贝过的痕迹!” “无碍,下次继续把文件存在这里面。” “云总,今天有人来暗访,多次话中有话打听公司内部的事情!” “态度好一点,她是将来的云太太。” 她被欺负。 “云少,慕小姐的弟弟派人跟踪她。” “打shi!” “云少,慕小姐的继母在众人面前为难她。” “把她扒光扔街上。” 后续精彩感谢观看~ 第六十九章 容色绝伦 因着近来皇子府内的风波不断,是以卫菡也留了个心眼儿,在准备夜倾昱生辰贺礼的这件事情上,她只与较为亲信的绿竹和云舒商量了一下到底要画一幅怎样的画作。 至于云瑶…… 她虽是提出了这个点子,但是无奈并不得卫菡的信任,是以便事事避着她。 云瑶虽然没有云舒那般聪明,但是到底也不是一个脑子蠢笨的人,一来二去自然便看得出卫菡是在防着她,是以便也就不再没有眼色的往跟前凑合。 反倒是依旧趁着卫菡不注意的时候,偶尔跑到茗湘苑去看看姜氏,当然这也都是背着人的,并不敢让何人知晓。 毕竟此事若是传到卫菡的耳中,只怕云瑶的皮都会被揭了一层! 相较于云瑶这般一直念着旧主,倒是显得翠珠较为忘恩负义了些。 自从那日夜倾昱吩咐下去命翠珠负责收拾他的书房之后,不仅是将离夫人得罪了个彻底,甚至连莹夏都被她一并惹火了。 原本她还以为翠珠是好心帮她,可是怎知她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帮她解决当时的烦难是假,一心勾引殿下才是真! 这般一想,莹夏甚至觉得,指不定她那日不停的如厕就是翠珠刻意害她的,为的便是有机会接近殿下。 越是这样想下去,莹夏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而且更令她心中气愤的是,翠珠被调派到书房这一处不过两日的时间,随后殿下便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她在背后乱嚼舌头了。 本来负责洒扫殿下书房这样的事情是皇子府中顶好的活计,又能伺候主子,又比较有体面,旁人也都要高看一眼,真真是堪比半个主子的。 可是如今翠珠一来,生生将莹夏原本的那点优越感都比没了,两人之间本就不甚亲近的关系竟是变得愈发的恶劣。 常常是当着人一套儿,背起人来又是另外一套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近来云梦斋的坠儿倒是与莹夏愈发的交好,两人的关系也越走越近。 明眼人皆是看的出来,离夫人分明就是有意拉拢莹夏,进而一起收拾翠珠。 而就在这般前有猛虎,后有饿狼的夹击之下,翠珠自然无法再去顾及早前与云舒之间的恩怨,只一味的防备离夫人和莹夏还来不及呢! 不过如今皇子府中发生的事情却好像并没有传到栖云轩一般,不管是姜氏被赶至厢房也好,或者是离夫人对翠珠诸多刁难也罢,郑柔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意。 好像不管她们这群人如何折腾,她都不会分给她们半点的注意力,似乎只要那些事情没有大到去烦扰夜倾昱,那么她都不会去理会。 虽然从皇子府如今的局势来讲,云舒是与郑柔站在对立面,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郑柔为人极为聪明,倘或不是因着身份低了卫菡一层,这皇子妃的位置她本也当得。 只是无奈当今陛下不会让抚远侯府与六皇子府有如此明显的所属关系,是以想来就算郑柔是抚远侯府的正系嫡出小姐,只怕也难当这六皇子妃的位置。 想到这,云舒的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不知夜倾昱的生辰,郑柔会送上怎样一份贺礼。 说起来,这几日卫菡一直冥思苦想,总也不知要画一幅什么画送给夜倾昱才好。 最终还是云舒帮她敲定了主意,既然是夜倾昱的生辰,也是准备要进献给他的贺礼,那不若就绘一幅他的画像好了! 卫菡听闻云舒这样一说,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既然不知道到底该画些什么,那不若就直接画夜倾昱本人吧! 其实云舒倒是觉得,倘或卫菡能够以夜倾昱本身的形象来作画的话,倒是真的更容易一些。 毕竟仅仅只是那人的容貌,便足以撑起一片天了! 早前云舒还在北境之时,便偶尔会听到丰鄰城中的一些事情。 而她听到的最多的两个人的事情一个是靖安王夜倾辰,一个便是如今的六皇子夜倾昱。 事实上,有关夜倾辰的一切是云舒刻意去打听的,只因她此前心中一直想着,若是有机会与那人探讨一下兵法的话,想必定然会受益匪浅。 至于夜倾昱…… 倒是从她那几个堂姐妹的口中听闻,只道这丰延皇室的六殿下是何种样的邪魅俊美。 听闻如今宫中的这位湘妃娘娘并非是夜倾昱的亲生母妃,而至于他的生母到底是何人这却不为人知了。 不过云舒却听闻,他的生母身份并不高贵,长相也不是十分的出众,可是偏偏生出的这位六殿下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女子,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 仔细想想,丰延皇室中的人容貌均是不凡,云舒虽没有见过其他的几位皇子,但是单单是瞧着夜倾昱这样的长相,便也可知他人的天生丽质。 如此一来,要成为他的妃子站在他的身边,还当真是一件压力极大的事情。 想到这,云舒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卫菡,随后不禁在心下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得不说,比起夜倾昱那般精致魅惑的长相,卫菡的容貌反倒显得不那么明艳了! 或许待到他生辰的那日,卫菡真的有可能凭着这一幅画脱颖而出也未可知啊! 只见画中男子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边冠,身着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锦袍,系着碧玉锦带,面如桃瓣,唇若施脂,目若秋波,转盼多情,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他神色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微抵着额头,浑然天成的一股贵气油然而生,让人不觉满心惊艳。 云舒注目看着画中的男子,眼中微微失神…… ------题外话------ 面如桃瓣,唇若施脂,目若秋波,转盼多情,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红楼梦》 第七十章 天生尤物 卫菡早早的便准备好了这幅画,之后便不再过问夜倾昱生辰之事。 她也知道皇子府中的事情她半点插不上手,夜倾昱的生辰自然也是郑柔去操办,她倒是也乐得丢开手。 这样忙里忙外的活计她才懒得去理会呢! 有那会子功夫她还不如在房中小憩一会儿,何苦去费那个神! 如今瞧着郑柔整日的不得闲,一直在忙忙碌碌的操持着,卫菡的心中便愈发觉得自己明智的很。 这生辰宴若是办的好了自然没什么,可倘或这中间若是有一点差错的话,岂非全是她的不是! 这般一想,卫菡的心中不禁隐隐期盼着,只恨不得生辰宴那日当真闹出什么笑话来才好呢! 可云舒心中却不似卫菡这般想法,若是郑柔出丑的话,除了能够让卫菡的心里畅快一些之外,至于其他的对她们并不会有半点的好处。 既然如此,那着实没有必要一直在心中祈祷这样的事情发生。 近来皇子府中倒是安静了不少,想是人人都在忙碌着夜倾昱生辰贺礼的事情,一时间倒是无人再理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听闻姜氏为了重新得到夜倾昱的宠爱,近来一直将自己关在茗湘苑中,整日的研究着贺礼之事。 只是她到底要送些什么东西,这云舒倒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也没兴趣知道,左右只要卫菡准备的东西不出什么差错就是了。 是以这几日云舒一直无所事事的待在绮兰苑中,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留心费神的注意着各院中的动向。 反而是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投注到了绮兰苑中的人身上,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祸起萧墙。 毕竟这府里的各人瞧不上卫菡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难保她们不会趁着今次的事情再生事端。 而也不知是为了印证云舒心中的猜想还是如何,直至夜倾昱生辰的这一日,到底还是发生了令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 夜倾昱生辰的这一日,天气还算和暖,晨起的时候带着些微的寒意,待到日头升起的时候,倒是变得愈发的暖融了。 六皇子府中以山池为中心,风景明净清幽,厅堂宏丽轩敞,重楼叠阁。 恰好今日府中的宴会便办在藕香水榭中,此处临一池碧水,回廊盘曲,假山在侧,花影粉墙。 厅中有两道月洞门将其一分为二,前一处为正厅,乃是宴会举办之地,后一处则是接待女客的所在,未到吉时,宴会开始之前她们便一直在此处。 相较于正厅的雕梁画栋,这一处倒是显得极为古朴素雅,就连地上的方砖也更为纤小一些。 云舒神色恭敬的站在卫菡的身后,视线不露痕迹的打量着屋中的这群女子。 仅仅只是夜倾昱府上的这群女子便已经足够是一道风景了,不想今日又来了这些女子,倒是让人感到更加的眼花缭乱。 大皇子妃名唤袁玮琴,乃是锦乡侯府的嫡女,早前嫁于大皇子为妃,便成了丰延皇室的长媳。 此刻她静静的坐在那,虽未言语,但是一举一动都可见其大家风范。 只见她双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实在当得起美人二字。 坐在她旁边的是七皇子妃顾丛灵,乃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这身份虽是较之袁玮琴和卫菡低了一些,但是究其原因倒是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毕竟比起大皇子和六皇子而言,七皇子夜倾睿并没有如他们那般得到庆丰帝的重视和宠爱。 八皇子夜倾漓尚未议亲,是以倒是并没有后院之人。 四下看了一圈,云舒的目光却最终落到了一名女子的身上。 那人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衫,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打扮的好生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见此,云舒的视线微微上移,落到了她白皙的脸蛋上,只见那女子一双秋水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娇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望着那女子打量了好一会子,云舒方才满眼惊艳的收回了视线,心道好一个尤物! 她在六皇子府中也算待了一段时日,但是并不曾见过这女子,不过眼下将她好一番打量,云舒的心里也大概有了些谱儿。 想来这位便是富甲一方的尤家嫡女——尤玉蓉! 早前云舒便对这位尤夫人多有耳闻,只是却并未见到过,因着此前卫菡养病的缘故,便也一并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是以云舒倒是到了如今为止方才终于见到了尤夫人。 倒是没有辱没了这个姓氏,当真是个尤物,难怪身为商贾之家的女儿却也一样可以嫁入皇家。 想到着,云舒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笑意。 有这般美人在侧,倒是也难怪夜倾昱会对卫菡不假辞色,换作她想来也是更爱美人的! 第七十一章 成事不足 “之前听闻六皇子妃不慎落水染病,我本是打算过来探望一番的,可是又恐扰了你养病,是以时至今日方才过来,不知现下身子如何了?” 大皇子妃目光温柔的望着卫菡,说出的话也充满了友好之意,根本听不出两人之间曾经有任何的不睦。 尽管袁玮琴的态度放的很是和软,但奈何卫菡却根本不买她的账。 “不劳你费心了,我活的好好的!”说完,卫菡便神色不悦的将头扭向了另外一边,似是不愿搭理袁玮琴似的。 见状,郑柔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大赞同卫菡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卫菡都是这皇子府的当家主母,凡事应当以殿下和皇子府的利益为先,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场合下给袁玮琴没脸! 云舒静静的站在一旁,将厅中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照理说,卫菡在人前失了颜面,郑柔应当很庆幸才是,可她为何要露出那样的神色?! 这边云舒还没有想通郑柔的神情是为何,不料大皇子妃袁玮琴又继续开口说道,“如此便好,若不是殿下恐我太过奔波,早前便该来拜访的。” 袁玮琴这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卫菡当即变了脸色,眼神都变得阴狠了一些。 她要说话便说话,何故要扯上夜倾瑄! 闻言,云舒也不觉注目看着这位大皇子妃,心中不禁微微惊叹。 看来这位皇子妃也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啊! 她特意当着卫菡的面儿提到夜倾瑄,还特意强调他对她的关心和在意,可不就是为了故意气卫菡。 这屋中旁的人不知卫菡的心思,可是身为大皇子妃的袁玮琴却一定是知道的。 想到这,云舒再次看向袁玮琴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探究之意。 她早前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夜倾瑄后院中的事情,如今看来,这位大皇子妃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赶快死呢,何苦假惺惺的故作姿态,没的叫人恶心!”一边说着,卫菡一边朝着袁玮琴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见此,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心中震惊不已。 虽然早前便听闻大皇子妃与六皇子妃不大对付,但是没有想到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闹得这般了。 袁玮琴好像也没有料到卫菡会直接同她撕破脸,一时间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但是却仍尽量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到底没有失了仪态。 “茶冷了,去换一些。” 忽然!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无语的时候,郑柔的声音轻轻的响起,一时化解了眼下的尴尬气氛。 荷香闻言,便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将各人的茶水都重新斟好,又上了一些瓜果点心,这才将方才那一幕暂时解了过去。 看着郑柔暗中微微吁了一口气,云舒不禁在心下暗叹,若没有这位郑侧妃的话,只怕今日这局面就会闹得不好收场了。 卫菡她…… 果然只适合当个世家小姐,当家主母这样的事情,并不适合她! 眼瞧着卫菡发了火,众人也不敢再贸然的同她说话,反倒是都与性子温柔谦和的郑柔交谈起来。 而卫菡神色冷然的坐在一旁看着那副画面,唇角的冷笑和讥讽愈发的明显。 果然是人以类聚,都是一群惺惺作态的小人,难怪会相互看对眼! 看着卫菡满脸的愤恨之色,云舒却只当不知的静静站在她的身边,好像一切都不与她相关一般。 一直到喜宴开始的时候,卫菡方才带着众人一起去到了正厅。 瞧着来人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儿,夜倾昱第一反应便是卫菡又做了什么蠢事。 他下意识的看向云舒,果然见她微微朝着他点点头,眸光顿时便是一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随着卫菡落座之后,云舒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伺候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坐在袁玮琴身边的那名男子。 大皇子——夜倾瑄! 只见他面目英俊,双眉斜飞,精神饱满,英气勃勃,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见此,云舒的眸光不禁倏然一凝! 原来这便是丰延的大皇子殿下,长得倒是颇为正派,不想行事竟如此小人! 云舒的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夜倾瑄的方向,眼眸中的神色渐渐从观察变成了敌视,最终眸中的恨意喷薄而出。 夜倾瑄原本静静的坐在那里同袁玮琴说着话,可是不料却察觉到有一道异常灼人的视线在看着他,可是不料当他有意识的看过去时,见到的却是卫菡的那张脸。 是她吗? 方才一直在看着他的人,是卫菡?! 不知为何,夜倾瑄的心中有些疑惑,他总觉得那道视线不像是卫菡的…… 而云舒若有所觉的微微低下了头,垂在袖管中的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连指尖都大力的发白。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早晚有一日,她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也尝尝如她这般家破人亡的滋味! 云舒眼中的眸光带着无尽的冷冽,想来若不是她一直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的话,怕是就要被人察觉了。 而此时厅中的众人皆是在推杯换盏的高谈阔论,一时间倒是无人注意到她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婢女。 ------题外话------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辛弃疾 第七十二章 红粉佳人 “大家随意畅饮,不要拘束。”夜倾昱眉眼含笑的坐在上首的位置,举止之间满是爽朗之气,倒是可见他心情不错。 “臣等恭贺殿下!” 既然是皇子的生辰,朝中自然来了不少的大臣,有夜倾昱这一党的人,自然便也有夜倾瑄那一伙的人。 不过此时此地,大家却都好像摒弃前嫌一般,均是含笑的推杯换盏,别提那画面有多和谐了。 “臣弟恭贺皇兄生辰大喜,特备薄礼一份,还望六皇兄不要嫌弃。”说着话,便见七皇子夜倾睿拍了拍手,随后只见厅中忽然上来一人,一身鹅黄色的薄纱长裙,显得格外的娇嫩。 众人眼见这姑娘好生娇俏可爱的模样,不禁仔细注目打量着,她虽是比不得几位皇子妃那般雍容大气,但是也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感觉! 见此,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一只手缓缓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神色显得极为慵懒。 “七弟这是何意?” “清影相伴映荷塘,原是公子对红妆……”一边说着,夜倾睿的目光还不停的在夜倾昱与那女子之间游移,暗示之意已是非常明显。 “你近来倒是愈发会胡闹了!”夜倾瑄的口中虽是说着不赞同的话,但是眼中却未有任何的斥责之意。 夜倾睿在夜倾昱的生辰宴上向他祝寿这本没什么不对,可他送什么不好偏要送一名女子! 首先是身为皇子妃的卫菡就坐在夜倾昱的旁边,再来便是抚远侯府的郑侧妃也坐在当场,这样一看,夜倾睿这番举动便显得有些不大合时宜了。 只不过这事若是换在别人的身上或许旁人会觉得有些失了皇子的身份,但若是夜倾睿的话……倒是无人会去同他计较那些。 毕竟这位殿下的荒唐之名,便是云舒从未见过他,却也仍然有所耳闻。 听闻就连宫中的陛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懒得再去管他了。 想到这,云舒不觉转头看向一旁的七皇子妃,果然见她面色如常的坐在那,半点没有不悦的情绪显露出来,也不知她是当真不在意还是伪装的太好。 因着夜倾睿这般突兀的举动,厅中一时寂静了下来,夜倾昱兴致缺缺的打量了一眼那个女子,随后便转头朝着夜倾睿说道,“你道为兄同你一般嘛!” “皇兄有所不知,这女子若是凡品的话,臣弟怎会带来献给你!”说完,夜倾睿便朝那黄衣女子使了使眼色,随后便见她微移莲步,又朝着夜倾昱的方向走近了一些。 “奴虽不才,但也偶吟前人诗句,今日既逢殿下生辰,奴愿命题赋诗,以助殿下酒兴。” 闻言,众人一时间倒是都来了兴致,这女子竟然敢口出狂言,竟要命题赋诗,这可不是任何人都敢夸下海口的! “既然如此,如今恰逢春日,本殿瞧这院中桃花开的正好,不若你就以此为题吧!” 夜倾昱的声音方才落下,便见那女子微微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桃花树,随后微思片刻,便好似已然成诗心间。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好!” “妙啊、实在是妙啊!” 那女子的话音方才落下,厅内顿时便响起了一片惊叹叫好声。 “奴献丑了……”微微笑了一下,那女子便依旧微低着头站在那,态度不卑不亢,看起来倒是颇识礼数。 闻言,云舒也不觉注目看向那女子,心中反复思索着她方才所作之词,也觉得妙处颇多。 她先是打了一个哑谜,也不说那是什么花,总之红红白白的煞为好看,最后一句“人在武陵微醉”实为点睛之笔。 就是不知,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姑娘是何身份? 而此刻云舒心中所想也恰是在场诸人的疑惑,不知是谁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姐?” 话虽是这般问,但是厅中的诸人却都明白,这不过是说的客气一些罢了。 若当真是哪家的闺秀,又岂会这般随着七殿下到六皇子府上来贺寿,而且还被当成贺礼进献给六殿下! “这位是春风渡的惜瑶姑娘,素来都卖艺不卖身,本殿可是花了好大的价钱才帮她赎了身!” 听闻夜倾昱的话,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惜瑶姑娘是个青楼女子啊! 一想到惜瑶的身份,厅中顿时便有人变了神色,不似方才方才那般惊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鄙夷的目光。 就连卫菡也颇为讽刺的一笑,脸上的不屑之色甚至连掩饰一分都不曾。 见状,云舒望向惜瑶的眼中倒是充满了兴味,觉得这女子的确文采斐然,很是有些不简单。 她倒不会如常人那般觉得青楼女子有何不妥,若是当真可以选择的话,谁又愿意去做那般以色侍人的活计呢!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明明在场这些男子也喜欢逛青楼,也爱这些粉妙佳人,可是偏偏眼下装的如正人君子一般,似是瞧不上她们的出身。 这般一想,云舒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冷意,随后微微低下了头。 “惜瑶姑娘这词清新婉丽,字字珠玉,本公子佩服。” 忽然! 人群中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让云舒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可是只这一眼,却让她瞬间僵愣在原地。 郑萧然! 他怎么会在这?! 夜倾昱不是和她说,他要过段时日才会回京吗? 想到什么,云舒赶忙慌乱的低下头,连搭在身前的双手都禁不住微微开始颤抖。 ------题外话------ 清影相伴映荷塘,原是公子对红妆——公子无奇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严蕊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严蕊 第七十三章 变故初生 虽然云舒很快的低下了头掩饰住自己脸上的神色,可是站在她身旁的绿竹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 云舒姐姐是在紧张什么吗?! 自从她们相识至如今,绿竹好像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云舒,以往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够坦然处之,绝不会露出今日这般神色。 可是绿竹哪里知道云舒心中的震撼和无措,她如今最是见不得的人,便是郑萧然! 似是唯恐被其认出似的,云舒深深的低着头,宁愿被一旁的绿竹察觉到她的异样也不敢轻易抬起头来。 而厅中的人均是因着郑萧然的一句话而转头看向他,倒是无人注意到云舒的不对劲儿。 “郑公子所言极是,在下也是这般认为。” “嗯,是呀、是呀!” 众人一听郑萧然这话,便纷纷开始附和,言辞之间充满了奉承和迎合的意思。 郑萧然虽不是抚远侯府的世子,但他却是侯府大房最小的一位公子,素来最得那府上老太君的喜欢,这地位自然是不一样。 说起来,这位小公子也是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开始征战疆场,战绩皆是不凡。 虽然比不得靖安王那般战功累累,但在同龄人的这些世家公子当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加之他素来为人品格高尚,从不寻花卧柳,是以在丰鄰城中倒是颇受好评。 原本这样一位前程似锦的少年郎应当壮志满怀的得到陛下的重用才对,可早前不知他是因为何事,竟然触怒了陛下,便因此将他贬去了永安之地,至今方才回还。 “难得郑公子都开了口,可见惜瑶的确品貌不凡,六皇兄素来爱才,今日也该惜才才对。”说着话,夜倾睿含笑的望着夜倾昱,似是想要看他到底要如何回答。 其实在场之人皆明白,今日夜倾昱若是收下了这个名唤惜瑶的女子,便等于是被夜倾睿安插了眼线在他的府中,可若是不应承下来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倒是不好看。 就在连众人都感到万分为难的时候,不料夜倾昱竟忽然含笑说道,“既然如此,为兄便多谢七弟的美意了。” 说完,便吩咐一旁的下人将惜瑶带了下去,这事儿方才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而夜倾瑄沉默无语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眸中不觉闪过一抹笑意。 因着有夜倾睿在前面开了头,是以接下来众人便接二连三的开始奉上自己的贺礼。 旁的人倒也罢了,只是这皇子府中的各位主子倒是让众人有些好奇,不知她们为了争宠会送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给殿下。 卫菡作为皇子妃,自然该是她最先进献贺礼的,但是当她命云舒将亲手所绘的那幅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便一僵。 这是…… 这是什么?! 不止是卫菡,就连她身边的绿竹也惊诧不已。 这根本不是皇子妃之前画的那幅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画中画的是一名男子,身着石青色宝相花缂丝锦袍,长身玉立站在一棵柳树之下,他微侧着脸,低垂的柳条半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得不甚清楚。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却已然可见满身风姿。 这画无论是从意境、构图、着色均可见画技高超,可唯一令人感到疑惑的便是,这画中之人是六殿下吗? 毕竟画中的男子只有一个背影,就连面容也只是一个侧脸,你说他是六殿下,那他便是六殿下,可若说他不是六殿下,那他便不是。 这样一想,众人看向卫菡的眼中便充满了探究和玩味。 今日乃是六殿下的生辰,六皇子妃画这样一幅画究竟是何意呢? 而众人眼见卫菡脸上明显震惊的神情,心中也不禁变得疑惑不已。 皇子妃这是什么神色,难道她自己也意识到这画的不对劲儿了?! “这画中的人,怎地有些大皇兄的感觉……” 忽然! 就在众人都沉默无语的时候,却只听闻八皇子夜倾漓的声音满含疑惑的响起,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放肆,不可胡言乱语!”听闻夜倾漓的话,夜倾瑄赶忙状似斥责的喝道。 “是臣弟酒后失言了!” 尽管夜倾漓已经赶快将话圆了回来,可是众人听闻他如此一说,心中也不免觉得有些道理。 朝中的人谁不知道,六殿下素来便极喜爱身着宝蓝色,却是从未见过他穿石青色的锦衣绣袍,反倒是大殿下常穿这颜色的服饰,倒是也难怪八殿下会如此言说。 想到这,厅中之人不由得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那夫妻二人,只见一人唇边依旧含笑,似是并未有任何的异常,而另外一人则是面色惨白,神思不属。 见状,众人的心中却忽然冒出了一个震惊的想法,心中不觉猜测这六皇子妃不会画的就是大殿下吧?! 毕竟他们二人本是表兄妹,自小便相识,而且早前六皇子妃没有嫁给六皇子的时候,丰鄰城中对于两人之间的婚事也是多有传言,若不是后来锦乡侯在中间横插了一手,只怕这大皇子妃的位置就是卫菡的了。 云舒看着卫菡瞪向自己的目光,再不着痕迹的四下打量了一下府中其他人的神色,方才依旧神色不变的站在那。 画被人掉包了! 从卫菡早前准备好这幅画开始,云舒恐会出现什么纰漏,这幅画便一直放在她的手上,并未让任何人接触到。 不过眼下发生了如此大的意外,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人可不就是她! “这不是我画的!”眼见厅中之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卫菡赶忙朝着夜倾昱大声解释道。 可是她不说话不要紧,这一说话却反倒令夜倾昱脸色一沉,唇边的笑容也变淡了几分。 而云舒闻言,眸光也不觉一暗,心道不好! 眼下这个时候,卫菡便不该胡乱开口才是。 “殿下,这并不是我原来画的那幅画,这画……” “你给本殿闭嘴!”夜倾昱微微转头望着卫菡,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中充满了不悦的威胁之意,可是他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平日邪魅的笑容,倒是让众人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闻言,卫菡到了嘴边的话却又生生止住,望着夜倾昱异常幽暗的眼眸,她的心中忽然就觉得有一丝惧意,这是以往从来不会发生的事情。 “六皇子妃这画儿当真是不错,我原本也想为殿下绘一幅他的画像,只是却难绘其神韵。”袁玮琴的话中似是带着一丝遗憾,眼中也好似略带愧疚的望向了身边的夜倾瑄。 “你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卫菡顿时便火了。 她都说了这画不是她画的那幅,袁玮琴分明既是故意误导众人。 “我何曾说了什么,不过是看到你将六皇弟画的这般传神,是以一时有感而发罢了。”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卫菡发怒的样子一般,袁玮琴依旧含笑的朝她说道。 “你……”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这画中之人原不是六皇弟?!” “你少在那含血喷人,这画中的人根本就不是表哥!” 卫菡这话一出,厅中众人的心中顿时一惊,随后望向她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惊诧。 六皇子妃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大皇子妃说的明明是六皇子,只言片语未曾提到大殿下,可是为何她自己会主动提及,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而且…… 这一声“表哥”也是耐人寻味,若是放在六皇子妃还未出阁的时候,那自然唤什么都使得,可是眼下这种情况,这样亲昵的字眼儿还是不应该出现才好。 果然! 夜倾昱听闻卫菡的话,脸上的笑容终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冰寒之色。 而与此同时,卫菡像是也终于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儿,慌乱之下她连忙朝着夜倾昱解释道,“殿下,这画臣妾一直交由云舒保管,定然是那丫头害我,是以才故意将画给换了!” 一边说着,卫菡的眼中还充满威胁的瞪着云舒,似是警告她要应承下这件事来。 见状,云舒神色不变的微微低下了头,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死命辩解的时候,不料她竟直接开口认了下来,“启禀殿下,这画儿的确是奴婢换的!” 话落,众人不觉心下惊诧,也好奇这六殿下究竟最终会如何决断。 ------题外话------ 大奇今天2p啦,咱们还是原来的套路,多多点击,多多互动,过了2p咱们万更的日子就不愿喽,谢谢小仙女们配合,大奇么么哒各位爷啦(づ ̄3 ̄)づ╭?~ 第七十四章 费心周全 “殿下听到了,她承认了,这画被她换了,不是臣妾的错……”一听云舒应承下来了此事,卫菡赶忙转头朝着夜倾昱急急的说道。 闻言,夜倾昱却并没有理会她,反而是微微抬头扫了云舒一眼,随后方才说道,“你何错之有?” 夜倾昱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是以在场之人皆是听得一清二楚。 明白人都听得出来,夜倾昱是打算将事情圆回来,若然卫菡是个明白的,就该顺着夜倾昱的话往下说。 可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却是,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她竟是又忽然住了嘴,什么都不说了,生生急死个人。 见状,云舒深深的低着头,眸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冷芒。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蠢笨至此的人! 这画既然是卫菡自己画的,那还不是她说是谁就是谁,旁人又怎敢与她辩驳! 可是偏偏她要自己嚷嚷出来,说这画不是她画的那一幅,却反倒愈发的欲盖弥彰。 更何况,她不过就是画了一幅画而已,哪里会有什么错处,夜倾昱如此明显提醒她,她却还是不明白,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故意如此。 眼见局面愈发不好收拾,云舒深深的低下头,确保旁人不会看清她的容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此事本非皇子妃的过错,奴婢有话要讲,还望殿下恩准。” “说来听听!”一边说着,夜倾昱一直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神色也变得有些慵懒的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启禀殿下,早前皇子妃准备进献给殿下的贺礼的确不是这一幅,只是因着后来奴婢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晕湿墨迹,毁了那幅画,因恐皇子妃会怪罪,是以便擅自做主拿了之前皇子妃试笔的这一幅。” 闻言,夜倾昱神色懒懒的应了一句,“是吗?” “回殿下的话,奴婢不敢撒谎,事实本就是如此。” “原来如此……” “这原来是六皇嫂试笔时作下的画啊!”原本云舒的这番说辞倒还有些可信度,可是谁知让夜倾漓这般意味深长的一说,倒是令众人更加觉得有些解释不清了。 他们原本还奇怪,六皇子妃怎么敢将这样模棱两可的一幅画拿到人前来,原来是身边的丫鬟误打误撞坏了事,将她素日拿来练笔的画呈了上来,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画中之人却大有讲究。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夜倾昱翻脸的时候,却不想云舒又再次开口说道,“因皇子妃觉得这画不足以表现殿下的丰神俊貌,是以便没有作为贺礼进献,就连画中人手中的扳指也只是画了一半便算了。” 听闻云舒这话,众人不觉注目朝那幅画看过去,却固然见到那人虚扶柳枝的拇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只是不知为何只画了一半,加之又被柳条半遮半掩,是以方才倒是无人注意到。 此刻听云舒这般一说,众人倒是都有些明白了过来,这画里的人可不就是六殿下! 这丰鄰城中有谁不知,六殿下素来喜爱佩戴一枚白玉扳指,那是他儿时庆丰帝赏赐给他的,因着那枚扳指原本是陛下之物,是以直到六殿下长大之后方才开始佩戴,不过倒是从未见他摘下去过。 方至如今,那枚白玉扳指已然成了夜倾昱的象征,众人见到便如见他本人一般。 “你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背着主子自作主张!”夜倾昱的话状似充满了不悦,可是若仔细看过去,他的眼中倒是一片平静无波。 “奴婢有罪,恳请殿下责罚。” 闻言,夜倾昱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夜倾瑄的方向,随后方才漫不经心的回道,“既是绮兰苑的丫头,便由皇子妃自行处置吧!” 卫菡听闻这话,便赶忙应了一声,顺带吩咐人将云舒带了下去。 绿竹神色担忧的望着云舒,眼中充满了焦急,可是她也心知眼下不是求情的时候,便只能沉默的站在卫菡的旁边,心中却惶惶难安。 见事情已经解决,众人便也来了兴致,依旧兴致高昂的喝着酒、吟着诗,好像根本没有发生刚才那件事情似的。 但是这当中有一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那就是郑萧然! 他的神色稍显疑惑的望着云舒的背影,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那名婢女…… 为何他瞧着如此眼熟?! 不过她方才一直低着头,而且他距离她稍远,便也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侧脸,瞧的并不是很真切。 可尽管没有看清,但是郑萧然仍然在恍惚间觉得,那女子有些像凤卿! 凤卿…… 可是怎么可能呢,凤家上下均已经被下旨处死,凤卿身为那府上的小姐,又怎么可能还会活在这世上! 这般一想,郑萧然不禁失笑的摇了摇头,随后猛地扬首喝尽了杯中的烈酒。 拼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 郑萧然在这边兀自沉浸在昔年的往事中不可自拔,但是反观其他人却是觥筹交错,好一幅热闹的景象。 或许是因为发生了那画作的事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卫菡一直都十分的安静,倒是难得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一直到喜宴结束,宾客散尽,夜倾昱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方才终于沉了下来。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卫菡,眸中的不悦之意十分的明显。 “别以为本殿相信了你那婢女的说辞!” 闻言,卫菡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有些紧张的望着夜倾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殿下,嫔妾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想来并非是皇子妃的过错,或许她也是被人蒙蔽了。” 就在卫菡不知所措的时候,不想郑柔竟然忽然开口为她解了围。 “此事便交由你处置,若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搅弄风云,不必再回本殿,你直接做主处置便是。” “是,嫔妾知道了。” 说完,夜倾昱便直接抬脚去了书房,神色冷的令人感到可怕。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帮我说好话,何苦来,指不定今日就是你害我!”一见夜倾昱走了,卫菡顿时便来了能耐,转头便朝着郑柔嚷嚷道。 见状,郑柔却微微笑道,“皇子妃错了,嫔妾并非是在为你向殿下求情,不过是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罢了。” “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真相便是你在害我,还谈什么弄清楚!” “方至如今,你连事情的本质都看不透,倒是难为了你那丫鬟费尽心机帮你圆回来。”说到这,郑柔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大好看,说出的话也不似方才的和软。 “你好大的胆子,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皇子妃误会了,嫔妾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说完,郑柔朝着卫菡略一俯身,便转身带着丫鬟离开了。 而卫菡见她这般放肆无忌,顿时变得愈发的气愤,可是又不能真的追上郑柔同她继续理论。 “你……” “姐姐,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折腾了一整日,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卫姝仔细瞄着卫菡的脸色,不禁小心翼翼的说道。 “哼,仗着殿下宠着她,如今居然敢爬到我的头上来了,这府里当真是反了天了,半点规矩都没有了!” 听闻这话,卫姝也不敢轻易接茬,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任由卫菡拿她出着气。 因着在郑柔这里吃了憋,是以待到卫菡回到绮兰苑看见云舒的时候,别提那张脸有多臭了。 相比起绿竹的满脸担忧,云舒自己倒是坦然的多,从她在宴上认下那个过错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今日卫菡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左右不过就是一些责罚罢了,伤身不伤心的事情,她向来都是不怕的! ------题外话------ 拼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渔家傲·小雨纤纤风细细》 第七十五章 风水轮流转 卫菡一路气势汹汹的回了绮兰苑,将院中一众下人都吓得不行,不明白皇子妃这是怎么了。 可是旁人不清楚云舒却再了然不过了,想来卫菡这怒气有大半都是朝着她来的。 果然! 卫菡方才进到房中,便冷脸朝着云舒喝道,“你给我跪下!” “皇子妃……” “你闭嘴!” 绿竹的话方才出口,不料就被卫菡直接打断,吓得她一时也不敢再随意言语。 “你说,是谁借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行事?” 闻言,云舒神色平静的跪在地上,声音低低的回道,“回皇子妃的话,这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并不曾听命于他人。” “哼!你倒是个忠心的,宁愿承认自己害我也不愿供出背后之人!” “奴婢不曾对皇子妃有二心,更加不曾加害于您。” 尽管云舒说的情真意切,可是卫菡听在耳中却并不相信。 “不曾害我?!”一边说着,卫菡似是气的狠了,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便猛地掷向了云舒。 屋中之人眼见着那杯盏实实在在的打在了云舒的额头上,顿时便有鲜血顺着雪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见状,绿竹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云舒姐姐……” “你私自做主将我进献给殿下的画儿给换了,害我今日在众人的面前失了颜面,你居然还敢狡辩!” “将皇子妃的画儿掉包的另有其人,奴婢也是直至宴会开始时才发现,是以只能慌乱中添了几笔,勉强绘出了殿下素日佩戴的白玉扳指,这才瞒混了过去。” 尽管额头的伤口正在滴着血,可是云舒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声音平静的向卫菡解释着,神色未见半点慌乱。 可是偏偏她越是沉稳,一旁的绿竹便越是担忧。 听闻她的话,卫菡方才要继续责骂的声音忽然一顿,随后神色疑惑的望着云舒,似是有些不明白她说的话到底是何意。 “你说什么?!” “想害皇子妃的另有其人,并非是奴婢。” 可是卫菡听闻云舒这话,却忽然嘲讽的一笑,随后方才接着说道,“你当我是傻的嘛,居然编这么容易识破的谎话,你觉得我会相信?!” “皇子妃何不想想,若奴婢当真要害您,何苦还要在那画儿上添一个扳指为您证明此事,这岂非自相矛盾!” 说完,云舒眼见卫菡的神色似是有些松动,便又接着说道,“再则,若说那画儿中之人本身就戴着扳指,可那不就失去了陷害您的意义,又何苦折腾这一回呢!” 听云舒说了这么多,卫菡的心中方才终于明白了过来,觉得她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 可既然云舒早前便知道这画儿被人掉了包,为何不事先与她回明,反而等到事后这个时候才向她解释? “这些话你原该一早便禀告我,自作聪明的添了个扳指你便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嘛!”想到自己今日在人前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卫菡心中的火气便腾腾的往上冒。 闻言,云舒微微低下了头,鲜血顺着她的眼睛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偏偏她半句求饶哭喊的声音都没有,倒是让一旁的绿竹觉得心惊不已。 “弄丢了皇子妃的画儿,是奴婢的失职,奴婢甘愿受罚。” “哼,你的确是该罚,以为可以整日的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些小聪明,这却是错了主意!”一边说着,卫菡的手不禁狠狠的拍在了桌案上。 “皇子妃,云舒她今日也帮您解了围,不若就功过相抵了吧!”就在卫菡准备叫人将云舒带下去的时候,不料云瑶却忽然在一旁开了口。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好心的为云舒开口,绿竹不禁神色错愕的望着她,眸中充满了惊诧之意。 可是云舒听闻她这话眸光却不禁一暗,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功?!她哪里有功,弄丢了我的画儿居然还敢邀功嘛!” 谁知云瑶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倒是令卫菡更加的动怒,看向云舒的眼中也更加的愤恨。 “我问你,你既然说是有人将我的画掉了包,那你可知到底是谁?” “奴婢不知!”就是知道,也绝不能现在说! “既然如此,便别说我不念主仆之情,今日便罚你在绮兰苑外跪着,不到明日破晓时分不许起来,也不许吃饭!” 话落,卫菡便直接起身回了内间,也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云舒和方才要开口求情的绿竹。 “云舒姐姐……” “无碍。”说完,云舒便干脆利落的起身向外走,好像刚刚受罚的人根本不是她。 见状,绿化方才要跟着出去,不料却被云瑶一手拉住。 “别去了,方才我求情反倒害了她,眼下你再去同她亲近,难保皇子妃不会更加的动怒。” 闻言,绿竹虽然不喜云瑶,但是也心知她这话没错,便只能目送着云舒出了院中。 云舒一步步的走到了绮兰苑的门口,想也未想的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曾记多年前第一次同父亲上战场时,他曾教导过她,身着戎装便只可跪父母、跪主君、跪天地,其余的人,便是失掉性命也不可低下他们的头颅。 但是如今,想来是她失了那身铠甲的缘故,没有什么事是她不能低头的,也没有什么人是她不可跪拜的。 只要能达成心中所愿,那些所谓的尊严与骄傲,其实她都可以暂时舍弃。 双腿实实的跪在硬邦邦的土地上,云舒的脸上未见半点痛苦的神色,与往常无异。 虽然已经到了春日时节,但是双腿直接跪在地上,到底还是会有些寒气通过双腿渗入全身,渐渐觉得身子变冷。 额头的血迹已经开始渐渐凝固,隐隐传来的痛意提醒着云舒,她如今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处境! 云舒被罚跪的消息很快便在皇子府中传了开来,而得知这个消息的众人也是反应各异。 若说最高兴的人,怕就是姜氏和翠珠了! 为了能够奚落云舒一番,翠珠还眼巴巴的从前院跑到了绮兰苑的门口,为的便是亲眼见到云舒受罚的模样。 “呦……这是谁呀,怎地瞧着这般落魄的模样!”翠珠阴阳怪气的说着话,姿态傲慢的站在云舒的面前,好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似是根本就懒得理会她一般。 “你可知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吗?”说着话,翠珠微微俯下身子与云舒对视,满眼的幸灾乐祸。 当日她被离夫人罚跪的时候,心中便一直在想着,早晚有一日,她要让害过她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不想那想法竟然那么快就实现了,看来老天爷果然待她不薄。 这才过了几日啊,云舒不就也同样被罚跪了,甚至下场比她还要惨! 毕竟她如今可是有殿下庇护的人,自然不是旁人可比! “你如今这般境地,便是自作自受,活该!”恶狠狠的朝着云舒说出了这句话,翠珠似是觉得还不解气一般,又将目光转向了她额头上的伤。 “呀!你受伤啦,我瞧瞧!”说完,便只见她竖起尖锐的指尖朝着云舒受伤的额头伸了过去。 可是不料她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云舒紧紧的握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你放手,好疼啊!放开!” 翠珠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使劲儿的挣扎,试图将手腕从云舒的手中挣脱出来,可不知为何,她越是使劲便越是觉得疼痛难忍。 而反观云舒,却依旧低垂着头,甚至连看向翠珠都不曾,但整个人周身的气质却阴沉的可怕。 第七十六章 暗中偷窥 忽然! 她缓缓的抬起了头,殷红的血水沾湿了她半边的脸颊,此刻微微凝固在她的眼睛和脸上,显得十分的触目惊心。 “啊……” 翠珠一边叫喊着,一边不住的想要向后退,却偏偏被云舒紧紧的拉住了手腕,只能杵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云舒离她越来越近。 “你放开我!” “我自然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便如你今日这般奚落我,来日我也要加倍奉还,如此这风水才能转的起来呢!” 闻言,翠珠神色惶恐的瞪着云舒,一时间甚至忘了手腕的痛意。 待到云舒一把松开钳制她的手时,翠珠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随后连忙哆嗦着双腿跑掉了。 见状,云舒冷冷的一笑,之后随意的抬手抿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便依旧静静的跪在地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瞧着她受了罚,便都想着来踩上一脚,实在是错了主意。 不管卫菡是奸是傻,她到底是主子,云舒自然不能将她如何,可是诸如翠珠这样的小喽啰,她却是半点都不会忍着的。 今日铺了这么久的局,想来也是时候收网了,眼下便只等着断案的人来了! 及至天色渐渐擦黑,绮兰苑中也无人出来瞧一瞧云舒,看着样子,卫菡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她跪到天亮了。 就在这时,却只见绿竹神色小心谨慎的出了院中,直奔云舒而来。 “云舒姐姐……” “你怎么来了?”说着话,云舒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她身后看去。 “我偷偷藏了些吃的给你,总不能真的一晚上什么都不吃吧,仔细饿坏了身子。”说完,绿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塞到了云舒的手中。 忽然! 不知云瑶几时来了此处,一把夺过云舒手中的布包丢到了地上。 见状,绿竹顿时便火了,“你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偷背着人为云舒姐姐藏的,她怎地都给丢了! 往日便瞧着她不安好心,今日总算是漏了馅了。 “你这是害了她!”云瑶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反而是据理力争的同绿竹说道。 闻言,云舒只静静的看着她们俩,一时间并没有说什么。 “皇子妃心下本就着恼,你此刻对她越好皇子妃便越生气,指不定最后连你都会被罚。” “可是……” “还是赶快回去吧,左右过了今晚就好了。”话落,云瑶还低头看了云舒一眼,眸中充满了不忍。 “我如此做也是为了你好,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才对。”似是怕自己的话绿竹不听,云瑶便又朝着云舒说道。 “绿竹,回去吧!”静静的看了云瑶半晌,云舒方才终于开口说道。 “云舒姐姐……” “回去!” 眼见云舒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绿竹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收拾好散落一地的糕点之后便快步回了绮兰苑。 而一旁的云瑶见此也准备随之离开的时候,不料云舒却忽然朝着她说道,“云瑶,你觉得今日之后,皇子妃还会信任我吗?” 闻言,云瑶先是一愣,随后方才微微点了点头。 “怎会不信呢,你可是皇子妃的心腹,这绮兰苑中还有何人能够与你相比!” “是嘛……那你想占我这位置吗?” 听闻云舒这话,云瑶的脸色顿时一僵,心中也随之一震。 “怎……怎么会……” “不会最好,我这个人向来最讨厌别人与我抢东西,她若抢输了我会看不起她,可她若是赢了,我又不高兴,到时候指不定会闹得玉石俱焚、两败俱伤,那就不好了。” 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目光一直暗沉沉的望着云瑶,眸中充满了幽暗的光,似是黑夜中伺机而动的野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会亮起自己尖锐的爪子和獠牙,给人以重创。 云瑶定定的看着云舒说话时的表情,眼睛下意识的开始乱瞄,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直到云舒的话音落下,云瑶便慌里慌张的跑开了,竟像是身后有鬼追她似的。 见状,云舒神色淡淡的收回了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院门口处的一片衣角,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她微微低下头,好像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但是唇边的笑意却昭示着她对所有的事情都了若指掌。 …… 书房 喜宴散后,夜倾昱便直接回了书房中,并不曾去后院哪处留宿。 此刻他神色严肃的望着手中的书信,眉头不禁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郑萧然为何会忽然回城?”之前不是说还要过一段时日吗? “回殿下的话,属下也是方才得到消息,想来是他刻意隐匿了行踪。” 听闻燕洄的话,夜倾昱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忧色。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郑萧然不该这么快回城才对。 今日瞧着他看向云舒的神色,似是有些不自然,不过想来他也不敢确定,只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看来近几日要让云舒安分的待在皇子府中了,毕竟丰鄰城就这么大,难保哪日在外面的时候不会遇上,那时就麻烦了! 回神间瞧见燕洄欲言又止的样子,夜倾昱不禁颇为好奇的问道,“怎么?” “就是……属下听闻那个云舒被皇子妃罚跪了……”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凝,随后手指下意识的抚上了拇指上的扳指。 “还有呢?” “好像她的额头也被打伤了!” 听闻燕洄的话,夜倾昱的眉头却不禁微微挑起,眸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诧异。 受伤?! 那丫头有可能会让自己受伤吗? 不过依照他对卫菡的了解,打骂下人这样的事情,她倒是的确做得出来。 云舒…… “不必理会,她若是连这点事情都需要旁人出面的话,那倒是本殿看走眼了。” “是!” 话落,书房中便再次陷入了沉寂。 …… 入夜之后,整个皇子府都安静了下来,绮兰苑中已经熄了灯烛,看起来一片漆黑。 云舒一个人跪在院外,伴随着黑夜中微凉的风,她方才微微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 那幅画儿…… 她早前便知道会有人掉包,但是却并没有想办法防备,反而还只当不知的让对方得了手。 至于那所谓的画了一半的扳指,其实是她暗中加上去的,只是未免有人看出笔迹不同,是以她不敢画全。 想到笔迹,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今日在众人面前呈现出来的这幅画与卫菡的笔迹没有半点不同,倘或不是她事先便知晓事情的经过,怕是也会认为这是卫菡亲手所绘。 可是事实上,这根本就不可能! 能够模仿卫菡的画技,还能够如此熟悉她的心思,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云舒觉得,她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猜测。 还有方才在院门口处偷窥她的那人,想来今次也要一并将其解决了才好。 就这般胡思乱想的跪了一整夜,待之翌日破晓时分的时候,云舒觉得她的双腿好像都失去了知觉似的。 她方才准备要起身,不料双腿却不听话的软了一下,整个人便踉跄了一步。 见此,云舒不觉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心道自己如今还真是金贵的可以,不过跪了一晚上而已,竟然就这般了。 以往…… 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往之事不提也罢。 一步一顿的回了房中之后,还未等云舒坐在榻上,卫菡那边便来了消息,只言要传她前去伺候。 闻言,云舒瞬间握紧的拳头又缓缓的松开,最终起身朝着正房而去。 未成想这位皇子妃的气性还真是大,已经一夜过去了,她竟然还想着要折腾她! 既然如此,那她今日便舍命陪她玩到底! 第七十七章 刻意刁难 许是因着跪了一夜的缘故,云舒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加之一直未曾进食,她的唇瓣也毫无血色,偏偏眼睛漆黑精亮的很。 进到屋中的时候,云舒只见内间的纱幔还未撩起,很显然卫菡还未起身,摆明了就是故意折腾她来此处。 绿竹静静的站在一旁神色担忧的望着云舒,几次想要悄悄走到她身边,但是最终却还是止住了脚步。 她想起之前云瑶同她说的话,便唯恐自己的行为会再次为云舒招惹来麻烦,是以明明很想亲近她,瞧瞧她是何情况,但却半点不敢随意妄为。 见状,云舒也心知绿竹是在担忧什么,便朝着她微微一笑,随后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 反倒是一旁的云瑶,也不知是昨日与云舒对话一番的缘故还是如何,今日竟然连正视她的勇气也没有,只一味的低着头,生怕与她对视似的。 三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守在内间,房中一时寂静的可怕。 直到卫菡起身的时候,已经较往常晚了半个时辰不止,绿竹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是云舒却心知这是卫菡在拿她撒气呢! 这般一想,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好笑,一来是觉得卫菡的行为十分的幼稚,二来是感叹自己如今的脾气愈发的好了。 这若是换作从前的话,她只怕早就揪起对方的衣襟,一顿大嘴巴扇过去了! 只是如今…… 想来她眼下这般身份,便也只有被扇的份儿了! 卫菡起身的时候便见到云舒神色恭谨的静候在侧,只是这模样嘛……却着实有些不像话。 “你好歹是我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收拾一下,像个什么样子!”说着话,卫菡还不禁没有好气的瞪了云舒一眼。 闻言,就连绿竹都不免有些为云舒鸣不平。 她已经在外面跪了一整夜,如今能够强撑着来这伺候已经很不错了,谁知皇子妃竟然还对云舒姐姐诸多刁难! 照绿竹来看,昨日之事原本就不怪云舒姐姐,何况若不是她,只怕皇子妃的处境只会更加的为难,可是偏偏皇子妃她不明白这个道理,甚至还故意将气撒在云舒姐姐的身上。 “一大早上的便这般晦气!” “是奴婢欠考虑,还望皇子妃恕罪。”心中明白卫菡是在故意拿她撒气,云舒也不辩驳,只是神色愈发卑微的顺着她的话说道。 “不要以为你跪了一晚上昨日的事就过去了,将画掉包的人你还未找到呢!” “今日之前,奴婢一定会将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最好是这样!”由着绿竹和云瑶伺候着梳洗之后,卫菡便准备去用膳,全程都没有再理会云舒。 直到她用完了早膳,方才好像注意到云舒还在一旁伺候着一般。 “还不赶快去换身衣裳,这般脏兮兮的杵在那做什么!”一边说着,卫菡还拿起绣帕轻轻的掩住了口鼻,就像云舒脏的如何了似的。 “奴婢告退!” 好不容易从正房中退了出来,云舒微微叹了一口气,方才抬脚回了自己的房中。 今日怕是注定不会消停了,她还是趁着栖云轩那边的人还没过来,赶着换身衣裳吧! 像是为了要印证云舒的猜想一般,她方才在房中换完了衣裳,饭还没有吃完,便见到郑柔身边的芸香来寻她了。 未免卫菡事后在这件事情上给她小鞋穿,云舒还特意先去回明了她,只言是要调查将画儿掉包的人,这之后方才随着芸香去了栖云轩。 “奴婢见过郑侧妃!” “起身吧!”郑柔神色温柔的打量了一番云舒,随后朝着一旁的荷香吩咐道,“取个绣墩来!”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她微微低下了头掩饰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坐吧!” “奴婢不敢!”见荷香按照郑柔的吩咐直接将那绣墩放在了自己的脚下,此刻又听闻她如此说,云舒赶忙俯身推辞。 “我听闻你昨日被皇子妃罚跪了一整夜,想来眼下双腿也是不舒服,在我这无需讲究那么多规矩,让你坐便坐吧!” 听闻这话,云舒也心知推脱不过,便神色愈发恭敬的坐了下来,但也只是虚搭了个边儿而已。 见状,郑柔眼中的笑意不禁愈发的明显。 “叫你过来,是为了昨日皇子妃的画儿被人掉包一事,殿下已经吩咐了交由我处理,是以你若知道什么,便直接告诉我就是。” “回侧妃的话,奴婢确然知道些事情,只是不敢轻易出口,未免让人觉得奴婢在搅弄是非。” “但说无妨,这里并无外人。” “早前皇子妃在画好那幅画儿之后,的确是交由奴婢保管,不过之后奴婢便一直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直到昨日开宴之前,果然发现那画儿被人掉了包。” “哦?那你可知那人是谁?” 闻言,云舒微微抬头直视着郑柔的双眼,随后方才压低声音说道,“祸起萧墙!” 话落,她便不再多言,而郑柔也同样不再追问。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么简单,凡事不需要说的太过明了,对方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事看似虽小,但实则关系重大,奴婢觉得应当烦请殿下出面才是。” 听闻云舒这样一说,郑柔也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只她一人前去绮兰苑的话,只怕卫菡又会好一番胡搅蛮缠,根本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儿进去搜查,但若是有殿下在就不一样了。 这般一想,郑柔看向云舒的眼中不禁划过了一抹赞叹之意。 早前她便觉得这丫头不是个简单的,今日这一番对话之后郑柔倒是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了。 只是可惜…… 竟跟了卫菡那样糊涂的主子,生生辱没了她这般机灵的人!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的很!” 闻言,云舒却只是微微一笑,“奴婢不敢当!” “依你说,这背后之人会是谁?”单凭一个小丫鬟,哪里能够成事呢! 郑柔心中清楚,云舒口中的内贼只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幕后主使必然另有他人。 “奴婢资质愚笨,这就不知道了。” 听云舒这般说,郑柔却不禁摇头失笑。 她倒是懂得藏拙,明明心中明镜似的,却偏又在她这里装糊涂。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了,你且去吧!” “奴婢告退!” 眼看着云舒缓步出了房中,郑柔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卫菡的身边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主儿,也不知这事儿算好还是算坏。 “侧妃,您为何对云舒这般友善?”见房中没了外人,荷香方才疑惑的朝着郑柔问道。 “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对她不友善?”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她是绮兰苑的人,可人在曹营心在汉这句话你可听过?” “您是说,云舒她并不效忠皇子妃?!”这般一说,荷香整个人都不免一惊。 “眼下还不好说,且往后看看吧!” 说完,郑柔便收回了看向门外的视线,眸光柔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听闻夜倾昱下朝之后,郑柔便直接带着人去了书房寻他,原本这些内宅之事夜倾昱是不会理会的,可也不知是因为给郑柔的面子还是如何,他竟然十分爽快的就应了下来,一路同她直奔绮兰苑而去。 而卫菡在听闻夜倾昱来了绮兰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便在见到郑柔的那一刻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怎么也来了?! 看着卫菡瞬间大变的脸色,郑柔脸上的笑意却是愈发温柔,整个人显得无比的温婉和谦和。 相比之下,倒是这边冷着脸的卫菡有些不耐看了。 第七十八章 幕后黑手 “臣妾见过殿下!” “嫔妾见过皇子妃!” 一番见礼之后,卫菡甚至连对夜倾昱都已经没有好脸色了。 她原本以为他是为了昨日发生的事情特意前来安慰她,不想他竟然会带着郑柔一同前来,这是什么意思?! “昨日之事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殿下怀疑是有人在皇子府中搅弄风云,是以嫔妾特意着人查探了一番。”忽略了卫菡一直冷着的脸,郑柔依旧温温柔柔的说道。 “那你便去查探就是了,来我这里做什么!” 闻言,郑柔的神色未变,倒是一旁的夜倾昱不禁微沉了眸光。 “正是因为查到的线索直指绮兰苑,是以嫔妾方才会来此。” “你这话什么意思?” “嫔妾觉得要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将皇子妃的画儿掉了包,还是不可避免要搜查一下绮兰苑。”一边说着,郑柔一边转头看向了夜倾昱,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什么?!搜查绮兰苑?!”听闻郑柔的话,卫菡似是极为难以置信一般,不禁瞪大了双眼重复了一句。 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却忽然疑惑不解的问道,“你怎知是有人将我的画儿掉了包?” 这事她并不曾与外人说起,何以郑柔会知道? 想到什么,卫菡忽然转头瞪向云舒,想到她之前被叫去绮兰苑的事情,卫菡心中的疑惑便好似忽然解开了一般。 一定是云舒说出去的,否则的话,郑柔又怎么会知道! 见状,莫要说是云舒,就连一旁的郑柔和夜倾昱也感到颇为无语。 难得卫菡倒是机敏了一次,可是她也不想想,昨日她在宴会上那般表现,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算后来云舒勉强将事情圆了回去,可那也不过就是骗骗别人而已。 便如夜倾昱或是郑柔之流,却是根本就不会相信! “本殿昨日就说了,不要指望你那丫鬟的说辞能够骗得过本殿,你不会忘了吧!”说着话,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眸中隐隐闪过一抹冷芒。 “可……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这般随意的决定来搜查臣妾的院子啊!” “只是搜查下人的寝房而已,与你无关。”说完,夜倾昱便抬脚走进了绮兰苑。 眼看着郑柔随后跟上,卫菡纵使再是不愿也只能赶忙跟着走了进去。 直到一行人进到正房之后,郑柔方才朝着下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到各处去搜查一番,注意不要弄坏了东西,也不要刻意声张,这里毕竟是绮兰苑。” “是,奴婢晓得了。” 云舒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郑柔的话,心中不禁暗暗称赞。 若论起这府中谁最会做人,云舒觉得郑柔若是称第二,那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这一番话被她说的进退得宜,思虑周全,既能达到自己搜查的目的,又能在夜倾昱的面前表现出她识大体的一面儿,着实是一举两得。 云舒觉得,即便是换一个人来做这件事,想来必不会如郑柔做的这般无懈可击。 因着要等那些搜查的婢女和老婆子们回来,是以房中倒是一时无话。 夜倾昱神色懒懒的倚在椅子上,看起来似乎对此事并不上心,但是若仔细看过去便会发现,他的眼中似乎隐隐闪动着一丝趣味。 见状,卫菡只以为他是因为给了她难堪才会如此,不禁心中愈发的气愤。 偏偏她又不敢朝着夜倾昱发作,只能暗中瞪了郑柔几眼了事。 看着卫菡如此幼稚的行径,云舒不禁在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只觉得夜倾昱的后院中幸好有郑柔这个侧妃在,否则的话,只怕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不多时,便见到那几名婢女和老婆子纷纷回到了房中,为首的荷香先朝着房中的几位主子福了福身,随后方才回道,“启禀殿下、皇子妃、侧妃,奴婢等在绿绣的房中搜到了一幅画。” 说完,荷香便和身旁的一名小丫鬟一起小心翼翼的展开了那幅画,却见那画可不正是卫菡画的那幅! “皇子妃,这不正是您画的那幅画嘛!”一见那画中神色慵懒的男子,绿竹一眼便认了出来。 闻言,房中之人皆看向荷香手中的那幅画,一时间不禁心下惊叹。 “你方才说,这画儿是在绿绣的房中搜到的?!”卫菡倒是没有留意自己的那幅画如何,反而是在意起了荷香方才说的话。 “回皇子妃的话,正是!”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蹄子,还不快拿了她来!”一听荷香的话,卫菡顿时便沉了脸色,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发起火来。 见状,荷香先是看向了郑柔的方向一眼,随后方才去外面将绿绣带了进来。 “皇子妃,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偷拿您的画啊!”方才进到房中,绿绣便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整个人泪眼涟涟的朝着卫菡哭诉道。 “你还有脸说,这画儿就从你的房中被搜了出来,你竟然还敢狡辩!” “不是……奴婢是冤枉的……” 闻言,云舒的目光直直的望着跪在地上的绿绣,唇边微微噙着一抹笑意。 这般精湛的演技只当个小婢女,倒是屈才了! “绿绣,你也无需急着喊冤,你先说说,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房中?”相比于卫菡的气急败坏,郑柔倒是理智的多,说出的话也比较留有余地。 “回侧妃的话,奴婢不知道,只是方才芸香忽然带着人冲进了奴婢的房中,随后便搜出了这幅画,接着就将奴婢带到这来了。” “那你可知这画是皇子妃准备进献给殿下的生辰贺礼?” “奴婢不知!” 听闻这话,还未等郑柔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卫菡急吼吼的喝斥道,“还同她费什么话,把嘴给她撕烂了,看她说不说实话!” 眼见卫菡愈发的动怒,绿绣赶忙吓得连连磕头,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不堪。 “殿下,奴婢求殿下为奴婢做主啊!” “你既是皇子妃手下的丫鬟,本殿可做不了你的主。”说完,夜倾昱便好以整暇的坐在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见状,绿绣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般,眼中不觉露出了绝望之色。 “不管怎么说,这幅画都是从你的房中被搜出来的,你既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便不能怪殿下和皇子妃狠下心责罚你了。” 听闻郑柔这话,云舒的唇边忽然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位郑侧妃还真是人精,分明就是她在做主处理此事,却偏偏要将卫菡一并拉出去得罪人,吭起人来还真是毫不手软! “不是的……侧妃……奴婢是被人害的,是云舒,是她害我!”不知绿绣是在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伸手指向了云舒,口口声声说是被她陷害至此。 闻言,面对众人的目光,云舒神色未变,缓步走至绿绣的身边说道,“绿绣口中之言实乃无稽之谈,奴婢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害她,更加没有那个胆子在皇子妃的眼皮子底下玩弄这种小聪明。” 云舒的话音落下之后,夜倾昱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她额头上的伤疤,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移开了视线。 “你胡说!一定是你趁我不注意将这幅画藏到我的房中!” “我若果真如此做的话,为何还要冒着被皇子妃责罚的风险去拿一幅全然不相关的画儿代替,这岂非是自讨苦吃!” 听闻这话,绿绣不禁一时语塞,整个人慌得不行,却根本无从反驳云舒的话。 “照我看,与其你此刻在此试图攀咬到我的身上,不若好好想想该怎么保住你身后的离夫人吧!” 谁知云舒这话一出,却只见绿绣的双眼蓦地瞪大,似是变得极为震惊! 第七十九章 诡辩 听闻云舒的话,莫要说是绿绣,就连卫菡也不禁一愣。 这事又与离梦馨什么相干?! “怎么?听我提到离夫人,你觉得很震惊?”没有理会屋中其他人的想法,云舒只朝着绿绣追问道。 “你……” “单凭你自己,能够将事情计划的那般周全吗?” 闻言,绿绣的神色忽然从初时的委屈和可怜渐渐变成了恐惧,而这一切却都落到了郑柔的眼中。 云舒所言的问题她自然想到了,早前她便觉得奇怪,即便绿绣与云舒之间有过节想要报复她,可是也没必要闹得这么严重,甚至还牵扯上了卫菡和殿下! 此刻听云舒如此说,她的心里倒是有些了然。 “你不要胡说,分明就是你刻意将皇子妃的画儿藏到了我的房中,还反过来冤枉我,眼下竟然连离夫人都坑害上了,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我冤枉你?!”听绿绣如此一说,云舒不禁冷冷笑道,“皇子妃所绘的那幅山水图分明就是在你的房中被搜出来!” “哪里有什么山水图,那画儿中画的分明是殿……”话说到这的时候,绿绣仿若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赶忙神色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见状,云舒的唇边却忽然扬起了一抹肆意的微笑。 “殿下?你怎知那幅画不是画的山水,而是画的殿下?” “我……我……” “荷香方才在此处打开那幅画的时候你可是还未进到房中,而早前皇子妃作画的时候甚至连云瑶都不知道那画中内容到底是什么,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绿绣不禁一时语塞,两只眼睛转来转去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之前就说了,你与其一直在此试图攀咬我,不若还是想想怎么将功折罪吧!” 随之云舒的话一句一句的说出来,众人的神色也渐渐变得了然,似是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绿绣偷走了皇子妃的画儿,而且按照云舒所言,这事儿竟然是离夫人在背后指使的! 想到这,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搭在椅子上的一只手轻轻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动作显得极为慵懒闲适。 她这倒当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人之举! 先是算计了卫菡在人前出丑,接着又除掉了绿绣,他本以为到这便完了,不想竟然连离夫人也被她一并牵扯了出来。 如此干脆利落的打法,倒是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你还不快说,到底是不是离梦馨在背后指使你的?”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卫菡便气的脸色通红,想来若不是这边的事情还未完,她只怕就要拿着刀子去与离夫人拼命了。 听闻卫菡的话,绿绣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口中不住的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 不知绿绣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猛地抬头瞪向云舒,随后神色略有些癫狂的朝着她说道,“你凭什么说是离夫人指使了我,背后妄议主子可是大罪!” “你大抵是忘记了自己是因何被罚,需要我提醒吗?” 听闻云舒这话,不禁是绿绣,就连屋中众人也不觉回想着早前发生的事情,这才想起绿绣是因为偷拿离夫人的金簪陷害云舒,这才被皇子妃贬为了粗使丫头。 想到这,有些人的脸色不禁一变,心中也不觉跟着一紧! 绿绣是绮兰苑的丫鬟,怎么会有离夫人的金簪呢? 难道绿绣果然一早就被离夫人收买了,是以才会屡次为她办事?! 这般一想,众人倒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毕竟就此次的事情而言,绿绣倘或是打算报复云舒的话,那她的目的应当是在云舒的身上才对,可偏偏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朝着皇子妃去的,这却有些说不通了。 “承认了背后主谋,说不定还能少受些惩罚。”云舒的话轻飘飘的落下,却令绿绣的身子顿时一僵。 “皇子妃的画儿是被绿绣盗走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眼下就是要看这幕后之人是谁了。”一边说着,郑柔一边面带深思的望向了夜倾昱,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若是要再继续查下去的话,难保不会牵扯出更多的人,可她觉得今日这般已经够了,毕竟若是打草惊蛇的话就不好了。 似是看出来郑柔的打算,夜倾昱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了云舒,却始终没有如郑柔所想一般说出制止的话。 不仅如此,他竟还忽然开口说道,“将绿绣带下去严加审问,查不出幕后之人之前绝不能让她死了。” “是!” “殿下、殿下饶命啊!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似乎是害怕被用刑,绿绣方才被两个老嬷嬷一左一右的架住,她便赶忙连连告饶。 闻言,夜倾昱微微一笑,随后身姿潇洒的站起身说道,“本殿可没功夫听这些闲事儿,此事你全权处理吧!” 朝着郑柔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方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绮兰苑。 走到云舒身边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似乎看了她一眼。 而卫菡听闻夜倾昱这话却不禁瞬间沉了脸色,明明她这个正牌皇子妃就坐在这,可是偏偏夜倾昱就事事都吩咐郑柔,好像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似的! 仅仅只是这般一想,卫菡便不禁一肚子的气,此刻再瞧见绿绣没完没了的哭泣着,她心中的火气便抑制不住的往上冒。 见状,郑柔不禁体贴的说道,“嫔妾瞧着皇子妃似是乏了,不若今日就到这,待明日下面的人审出了结果,嫔妾再来回明皇子妃如何?” “便如此吧!”说完,卫菡甚至连多看绿绣一眼都不曾,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而绿绣神色怔愣的瘫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却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绿竹神色不忍的看了她一眼,便赶忙急匆匆的随着卫菡一道离开了。 可是云舒却看见她悄悄的拿手抹着眼睛,想是心下可怜绿绣便哭鼻子了吧! 不过她可没有绿竹那么善良的心肠,相比之下,云舒只知道你死我亡,今日她不将绿绣所做之事大白于人前,日后早晚有一日她就会被今日的一念之仁害死。 早前绿绣便已经设计陷害过她一次了,当日云舒没有直接还击将她置之死地,一来是为了利用她探探幕后之人的底,二来也是为了看看她到底还会不会故技重施。 不料她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那日云舒在廊下纳凉的时候便瞧见绿绣鬼鬼祟祟的样子,大晌午的旁人避暑休息还来不及呢,偏只有她偷三摸四的往外跑,实在是令人生疑。 是以后来她便暗中查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绿绣的不对劲儿,不过她却并没有打算揭发她,而是选择装作不知的促成了这件事。 甚至还故意等着卫菡在众人的面前饱受非议,最终她方才出面为她解了围,唯有如此,卫菡才会对陷害她的人更加的怨恨,将来自己以为她报仇的名义出手的时候才不会遭到她的怀疑。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寒光,随后她便微微低下了头,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思绪。 绿绣已经被人带了下去,云舒因着受卫菡之命要了解绿绣受审的情况是以留了下来,待到她送郑柔离开绮兰苑的时候,后者不禁朝着她微微笑着。 “郑侧妃慢走!” “是要慢慢走,这皇子府中的看似平坦宽敞,但实则崎岖不平,稍有不慎陷在泥里或是崴了脚就不好了。” 闻言,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微微低首应道,“侧妃说的是!” 见状,郑柔不觉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方才带着人朝着栖云轩而回。 而云舒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深思。 今日的事情,想来是瞒不过这位郑侧妃的…… ------题外话------ 大奇pk过了呦,谢谢各位小伙伴们的鼎足相助,咱们万更的小日子就要来临了(づ ̄3 ̄)づ 第八十章 身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绿绣的事情好像已经没什么需要过多去关注的,唯一令众人觉得有些好奇的便是云舒所言,此事到底是不是离夫人在背后主使,这个还未有定论。 而今日在绮兰苑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皇子府中被传扬开来,离夫人自然也就得知了云舒在背后说她的话。 原本她还在心中因为这个置气,不想另外一个惹她烦厌的人也没有眼色的凑了来。 “夫人,翠珠前来求见。” 闻言,离夫人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似是有些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翠珠?! 她竟然还有胆子来! “我没功夫见她,让她去别处!”好好的心情都被她毁了,真是有够晦气的! 可是谁知坠儿听闻离夫人的话却并没有直接出去,反而神色踌躇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见状,离夫人不禁惊诧的问道,“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方才翠珠让奴婢转告她的话,她想问夫人可有打算对付云舒?” “什么?!” 一听这话,离夫人顿时便来了精神,甚至连原本微微躺下的身子也瞬间坐直,神色变得十分的激动。 “奴婢瞧着她的样子,似是恨极了云舒,想来是打算同夫人您结盟呢!” 闻言,离夫人皱眉想了想,随后方才说道,“让她进来!” “是!” 看着坠儿出去传唤翠珠进来,离夫人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如此看来,云舒那个臭丫头还当真是树敌不少呢! 既然翠珠也同样看不上她,那自己倒是可以与其合作,一起先收拾了云舒再说! 这般一想,离夫人竟然难得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 绮兰苑 自从发生了绿绣的事情之后,云瑶办事的时候便越来越心不在焉,好像时时刻刻担心着什么似的。 事实上,倒也不是她精神太过敏感,而是如今在绮兰苑当差的人均是如她这般战战兢兢。 毕竟连云舒都受了罚,更不要提她们这群人! 可也正是因此,云瑶的心中才会更怕,皇子妃不是一个会顾念主仆之情的人,云舒这般鞍前马后的为她谋算,可到头来还不是被她说舍弃就舍弃。 也多亏是云舒自己有些算计,否则的话,只怕就当真会被绿绣害了去。 而皇子妃身为她的主子,出了事儿不说护着下面奴才,可也万万不该这般直接将人推出去顶罪,未免让其他的人见了寒心。 正是因为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是以云瑶如今愈发觉得在这绮兰苑中待的不自在。 更何况…… 就算撇开皇子妃的这层因素不谈,单单是冲着云舒,云瑶的心中也觉得恐惧的很。 那日她被罚跪时与她说的话,云瑶至今还记在脑子里,心中惶惶不可终日。 她不知道云舒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又或者是猜到了什么,总之自从那日之后,两人还不曾有过直接的接触,云瑶便也就自我安慰是她自己想多了。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却是,这一日云舒却忽然主动来找了她,还送了她一个小荷包。 见此,云瑶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之意。 “这是……” “我近来正学着女工呢,刚好缝了两个荷包,便拿一个给姐姐玩吧!”说着,云舒朝着云瑶微微一笑,脸上一派亲近之色。 可是云瑶听她这话,一时却不禁一愣。 学习女工?! “你不会女工?”这怎么可能,哪里有丫鬟不会这些缝缝补补的事儿! “我为何一定要会?” “可你既身为丫头,又怎么能不会这些活计呢!” “我几时与你说过原是丫头来的?”听闻云瑶这话,云舒却不禁含笑的反问道。 闻言,云瑶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略显诧异的望向了云舒。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她听云舒提起自己的事情,或许倒是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探探她的底,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听你这话,你在被卖到皇子府之前,竟还是大户出身不成?” “大户倒是算不上,只是祖上置了些产业,原本家底也算殷实,不过后来家里人丁兴旺,事情也就多了,分了家之后倒是不剩下什么了。” “那你又怎么会被卖为了丫鬟呢?”如此说来,云舒原本竟还是位小家的小姐呢! “自然是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得罪了当地的官员,一家老小便都被借机问了罪,我如今能够侥幸留下一条性命便已经实属不易。” 话说到这的时候,云舒的目光悠悠的望着远方,瞧着她脸上略显哀戚的神色,云瑶倒觉得她不似作伪。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不会女工啊!”便是连宫里的公主都会些简单的刺绣,更何况云舒只是一个小户家的女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因着我家里不得一个兄弟,是以父亲便全将我当作男孩儿来教,那些女工刺绣的事情我自小就不会,若是说舞枪弄棒嘛,或许还使得。” “原来如此……” 听云舒这般一说,云瑶方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若是照她这般说的话,那她不会女工之类倒是还说的过去。 “所以我说,你可莫要嫌弃我的手艺。” 闻言,云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荷包,随后赶忙朝着她笑道,“怎会!你这般特意做了送给我,我原是高兴都来不及的。” “既如此,那我便帮你带上吧!”说完,云舒便径自拿过那荷包带在了云瑶的腰间。 见此,云瑶的脸色有瞬间的僵滞,随后方才恢复如常。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荷包绣的不是很好,不过毕竟是我第一次绣的,自己还是喜欢的紧,是以便给了绿竹和你一人一个,你若是实在觉得难看,明日便取下来吧!” “切莫再这般说了,只我和绿竹两人才有,这说明我们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啊,我才不舍得摘下来呢!” 听闻云瑶这般一说,云舒便好似极为欣慰的一笑,随后又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转身的瞬间,原本挂在云舒脸上的笑意蓦然收起,取而代之的是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 不要以为出了绿绣的事情她就没有精力顾及她,也是时候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而就在云舒走后,云瑶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淡,随后面露疑惑的伸手取下了那个荷包,仔细的放在手中查探。 可是仔细看了半晌,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见状,云瑶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内心充满了疑惑。 依照她对云舒的了解,她应当不会无缘无故的忽然送她一个荷包才对。 更何况,两人前不久才发生了那样的对话,她今日便如此做,是在刻意向自己示好吗?! 百思不得其解,云瑶最终还将那荷包放在鼻子下面仔细的闻了闻,却发现那也不过就是一些淡淡的花香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此…… 倒是令她颇为费解,云舒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边云瑶还没有猜到云舒这个举动背后的打算,却忽然见到绿竹从不远处走过,腰间挂着一个十分抢眼的荷包,五颜六色的十分扎眼,当真是丑的不能再丑了。 见状,云瑶不禁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绿竹的那个荷包竟然比她这个还要难看,真不知道云舒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 她倒果然也送了荷包给绿竹,云瑶原本还以为她是随口胡说的呢! 难道是她想多了,这荷包竟然就仅仅是个荷包,并没有旁的讲究?! 第八十一章 好丑 翌日一早,云舒看着云瑶神色清爽的从外面进来,她的目光不觉瞄向了她的腰间,见到自己昨日送她的那个荷包完好的佩戴在身上,她方才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然而这一切,却均是被云瑶瞧在了眼里! 不过她却只当不知,依旧神色如常的同云舒打着招呼,随后恭敬的伺候着卫菡梳洗。 待到周围没有旁人的时候,云舒忽然走到云瑶的身边低声说道,“近来可有去茗湘苑吗?” 闻言,云瑶悄悄的四下看了看,随后也同样压低声音回道,“前儿刚去!” “今日再去瞧瞧吧,我让后厨房的人做了一份参汤,你一并给她送过去。” “参汤?!” 听闻云舒的话,云瑶的眼睛不禁微微瞪大,似是有些惊讶自己听到了什么。 云舒为何要对姜氏那么好,甚至连参汤这样好的大补之物也要给她送去? “怎么?”见云瑶如此惊诧的神色,云舒不禁挑眉问道。 “没什么……”想到云舒必不会相信如此明显敷衍的话,云瑶不觉又接着说道,“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何要对姜氏这般照顾?” 别说是什么好心有好报之类的话,这种话别人说她或许会信,可若是云舒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不是我对她多加照拂,而是你顾念主仆旧情!” “嗯?” 闻言,云瑶不禁一愣,有些不懂云舒这话是何意。 她会时常去看望姜氏也不过是因为云舒的吩咐而已,哪里是因为与姜氏有情分呢! “只有你对她好,姜氏才会觉得你如今在绮兰苑中的地位不一般,是以才能够避开众人的视线去见她,这样一来她此刻便不会急着对付我,因为她确定有你的帮衬,想要除掉我轻而易举,不必急于一时。” 一边说着,云舒的眼睛精亮的望着云瑶,竟令她一时间不敢与其对视。 “更何况,相比起恨我,或许姜氏会更厌恶翻脸不认人的翠珠。” 话落,云舒微笑着朝着云瑶说道,“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对……你说的自然是对的……” 即便不对,她也不会同她辩驳的,更何况,云瑶是真的觉得云舒说得都对。 只因她偶尔会去茗湘苑,而姜氏每每见到她的时候,总是免不了的要同她咒骂一番翠珠,当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如此想来,云瑶倒觉得云舒猜测的是对的,姜氏定然是更加憎恨翠珠的。 “若无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好!” 闻言,云瑶便近乎逃窜似的离开了,也不知是在慌什么。 而不远处的绿竹见此,不禁奇怪的走近云舒身边说道,“云舒姐姐你同她说什么呢,怎地瞧着云瑶慌里慌张的样子?” 一边说着,绿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充满了不解。 “我也不知道,不过就是同她玩笑几句而已。” “哦……云舒姐姐你看,我今日将你做给我的荷包给她们看,她们都笑话我说好丑!”说着话,绿竹不禁微微嘟起了嘴。 “理她们做什么,你自己觉得好看不就行了。” “可是……可是……” “嗯?” “可是我也觉得好丑啊!” 云舒:“……” 心塞! 难得她第一次做针线活! 看着云舒沉默无语的望着她,一副十分意外的样子,绿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逗你玩的,云舒姐姐你竟然信了!” “嗯,我没想到你会骗我。”说完,云舒便微沉着脸转身欲走。 见状,绿竹只当云舒是同她生气了,便赶忙拉住她的手说道,“云舒姐姐你别生气,我真的是同你闹着玩的,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嫌弃你给我的荷包难看,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像是唯恐云舒不相信似的,绿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立起来便要起誓。 “好了,我也是在逗你玩呢,你难道没看出来?!” 绿竹:“……” 看出来的话,她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有这么逗人玩的嘛! “哎呀……云舒姐姐你吓死我了,哪有你这样逗人玩的,弄得像真的一样!”一边说着话,绿竹不禁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方才紧张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这个经验就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听到别人说的,也不要随意轻信眼睛看到的,因为极有可能都是假的。” 尽管说这些话的时候,云舒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同绿竹玩笑,可是不知为何,绿竹却隐隐觉得,她像是在很认真的在同她说这些,不过恐会吓到她,是以才会换了一种方式。 看着绿竹呆愣愣的望着她,云舒忽然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回魂啦!” “诶……” “走吧,别站在此处继续发呆了!” 说完,云舒便先行转身离开了,而绿竹兀自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便也随后同她一道离去。 …… 稍晚一些时候,云瑶按照云舒所言去了茗湘苑,只余下云舒和绿竹两人在卫菡的身边服侍着。 好在卫菡正倚在矮榻上歇息,倒也不知道这一处忽然少了人。 想起今日又到了卫菡服用药膳的日子,云舒便让绿竹留在房中好生照看,她亲自去了厨房吩咐。 如今事关卫菡的安危,不仅是她自己,就连整个绮兰苑上下均是十分的小心谨慎,半点不敢假他人之手。 可是让云舒没有想到的却是,她方才出了院子便在不远处遇到了迎面走来的翠珠。 似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遇到云舒,翠珠忽然一愣,随后转身便欲往回走。 可不知她是不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又是一顿,片刻之后却又转了回来,随后昂首阔步的朝着云舒走来。 见状,云舒不禁微微一笑,随后也朝着她走去。 这大抵便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 方才走至云舒的近前,翠珠便高高的扬起了她的下巴,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高傲。 瞧着她如此作态,云舒却不禁笑的愈发的开心。 她其实很想告诉她,这样的姿势时间久了容易脖子酸…… “今日怎地不跪着了,竟也能站起来了!”翠珠的口中说着尖酸讽刺的话,眼神轻蔑的看着云舒,似是极为不屑与她对话一般。 “倒也不是不能跪着,只是恐你这般站姿会见不到我,未免你会不小心扭到了脖子,是以方才站起来的。” 像是完全没有听出翠珠的讽刺一般,云舒面上含笑的同她说着,远远看去竟是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听出了云舒话中的讽刺,翠珠的眼睛不禁一瞪,还未等她发火,却又不知她想起了什么,眼睛瞄向云舒垂在身侧的手之后便自己平息了怒意。 “哼,你也不用这般得意,早晚有人能收拾得了你!”她就不信,云舒一个小小的皇子府婢女,竟然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有没有人能收拾得了我,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即便有,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你……” “还是你觉得,以为拉拢了一个离夫人,你就可以真的报复到我?”一边说着,云舒一边不断的朝着翠珠走去,却是吓得她不停的后退,眼中也充满了恐惧之色。 “与离夫人什么干系,便是要收拾你,也只我一人便足以,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跪在地上求我!” “呵呵……是嘛……”说着话,云舒微微抬手理了一下耳边飞扬起的发丝,随后忽然凑近翠珠说道,“那我记下了,今后不管我受到了什么样的屈辱和折磨,这些账,我只算到你一人头上!” “什么?!” “怎么?怕了?!” “你少吓唬人,我才不怕呢!”可是口中说着不怕,翠珠却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一丝颤音。 说完,她便狠狠的瞪了云舒一眼,随后匆匆忙忙的越过她跑开了。 见状,云舒神色冷淡的回头扫了翠珠的背影一眼,随后微微摇头失笑。 想来她如今是愈发无趣了,否则怎么会觉得这样无聊的举动也很好笑呢! 第八十二章 中毒已深 打发走了翠珠,云舒方才准备去后厨房,不想这时却见不远处有茗湘苑的老嬷嬷急急忙忙的朝着这一处跑了来。 见状,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便抬脚向那老嬷嬷走去。 “嬷嬷这么急是要去哪?” “是云舒姑娘啊,恰巧烦劳姑娘给通报一声,茗湘苑中出事了!”说着话,那老嬷嬷似是急的不行,语速飞快的朝着云舒说道。 “哦?发生了何事?” “姜氏吐血昏倒了!” 闻言,云舒的眼眉微微一挑,随后神色震惊的望向了那名老嬷嬷。 “我就去回皇子妃,你且在此等等。” “有劳姑娘!” 话落,云舒便转身又回了绮兰苑。 绿竹看着这么快就去而复返的人,不禁面露疑惑的朝着云舒问道,“云舒姐姐你怎地这般快就回来了?” “茗湘苑中出了事儿,我来禀告皇子妃一声。” “啊?!”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一边说着话,卫菡一边神色稍显不耐的从内间走了出来。 走过绿竹身边的时候,她还略有些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像是在责怪她的大惊小怪似的。 “回皇子妃的话,茗湘苑的老嬷嬷在外面求见,说是姜氏吐血晕倒了。” “吐血晕倒?!”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整个人都是一惊,随后脸上抑制不住的泛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真是活该!” 闻言,云舒和绿竹不觉微微低下了头,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的样子。 “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吗?” “这奴婢倒是不知,前来传信儿的那老嬷嬷也没有说起。” “走,去茗湘苑看热闹去!”说完,卫菡便抬脚出了房中,可是随后想起什么,她不禁朝着一旁的云舒问道,“云瑶那丫头呢?” 方才便没有见到她,一眼照顾不到那死丫头便出去逛去了,当真是个不安分的! “奴婢也不知道,早前还瞧见她在房中呢,后来就不知去了哪里……”说着,云舒微低的头下,眸光不觉一闪。 “哼,待会儿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话落,一行人便依旧奔着茗湘苑而去,沿路有其他院中的婢女见了,均是十分奇怪,不知道皇子妃这是要带着人去哪。 而待到卫菡赶至茗湘苑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好不热闹,竟然连郑柔和离梦馨也到了! “呦……你们怎地也来了?” “是茗湘苑的人到栖云轩求见,只言姜氏吐血晕倒了,是以嫔妾方才会过来此处,也一并着人去请李太医过来了。” 说起来,自从卫菡上次落水之后,夜倾昱便从宫中带回了一名太医为她医治身子,之后便一直留在府中照看她的病情,如今倒是也省的再去府外请大夫。 原本这皇子府中是有一名府医在的,只是因着之前那人被人收买谋害夜倾昱,是以便直接被他下令处死了,这之后府中倒是一直不曾招用大夫,直到宫中的李太医来此。 不过此刻卫菡听闻郑柔的话却是有些不大高兴,李太医是负责调理她的身子的,怎地就随随便便的叫来给姜氏诊病,未免太抬举她了! 看着卫菡眼中充满了不悦,郑柔只心下微思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过却只当不知。 眼下哪里是能够任性的时候,姜氏吐血晕倒情况不明,自然是先救人要紧。 待到一行人进到厢房的时候,不料却见到云瑶神色慌张的站在里面,满眼的惊恐之色。 她的旁边还站着一名老嬷嬷,神色狠厉的抓着她的肩膀,似是恐她会挣脱一般。 “你怎么在这?!”卫菡神色惊诧的望着云瑶,眸中充满了震惊。 原来这丫头不在绮兰苑中伺候她,竟是跑到这儿来寻旧主了嘛!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是……” “皇子妃,依嫔妾之见,还是先瞧瞧姜氏的情况吧!”左右云瑶就在此处又跑不了,便是要询问也不急在这一时。 闻言,卫菡狠狠的瞪了云瑶一眼,随后便带着众人走进了内间,却只见姜氏面色惨白的倒在矮榻上,唇角还挂着鲜红的血,双眸紧紧的闭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见状,卫菡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拿起绣帕轻轻的捂住了口鼻,满眼的嫌弃之色。 “真的吐血晕倒了,不会是死了吧!”离夫人远远的站在门口的位置,微微仰头朝里面张望着,口中还说着风凉话。 郑柔听闻这话却不禁转头扫了离夫人一眼,顿时便吓得她不敢再多言。 “这屋中伺候的人呢,怎地就让她随意歪倒在这?” “回侧妃的话,云萝是这茗湘苑的三等丫鬟,原本一直都是她在照看这一处的。”听闻郑柔的话,方才前去给她报信儿的那名老嬷嬷便赶忙回道。 “既如此,那她人呢?”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闻言,郑柔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面色似有不悦。 而云舒站在一旁瞧着这般情况,心下却十分的了然。 姜氏如今的身份比不得从前,她已不再是夫人,而是一名侍妾,说好听点勉强算是半个主子,若是说的难听些,便与她们这些一等丫鬟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这般情况下,她的身边本不会有人伺候,如今既是还有一个三等的丫鬟在此,便已经实属不易了。 是以也可想而知,那小丫鬟必然不会像伺候主子那般伺候她,想来也不过是做些原本打扫的活计,根本不会理会姜氏的要求。 “眼下皇子妃在此,姜氏吐血晕倒,还不赶快唤那丫鬟过来!”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那嬷嬷连声应着退下去之后,郑柔便吩咐两名婢女将姜氏好好的扶正躺好,随后又着人清理了一下床铺和地面,待到一切都收整好之后,恰好李太医便也来了此处。 “微臣见过皇子妃、郑侧妃!” “起吧!” “太医有礼,烦请太医诊脉。”说完,郑柔便示意一旁的荷香将姜氏的手腕从被子中拿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云瑶神色紧张的站在外间,不停的朝着里面张望着。 见状,云舒神色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像是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表现的极为冷漠。 事实上,不仅是云舒如此,眼下这屋中之人只怕没有谁是在真的担心姜氏的情况,而她们之所以会执意在此的理由,想来也不过就是同卫菡一般,为了看个热闹罢了。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却只见李太医眉头紧蹙的坐在椅子上,半晌之后方才朝着卫菡说道,“启禀皇子妃,依微臣之见,这位夫人怕是中毒所致。” 话落,屋中之人顿时脸色各异,离夫人和身边的坠儿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中毒?!”听闻李太医的话,卫菡的眼眉不禁微微上挑,似是并没有想到这般结果。 “正是!” “不知这是什么毒,因何而起,太医可有解毒之法?”相比起卫菡的事不关己,倒是郑柔一直在尽心尽力的操持着,只几句话之间,云舒便觉得二人之间高下立现。 “回侧妃的话,这位夫人中毒有些深,微臣也不敢确定,只能勉力一试。” 闻言,郑柔的脸色不禁一变,随后还是尽量沉稳的说道,“有劳太医!” 而云瑶在外间听到内间的对话,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浑身发抖,随后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云舒,却果然见到她朝着她微微一笑,可眸中却布满了寒光。 果然! 云舒还是对她出手了! 难怪今日她一直觉得心下惶惶难安,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眼下…… 该如何是好! 第八十三章 顾念旧主 好端端的,姜氏怎么会忽然中了毒呢?! 众人的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觉得这整件事情都有些扑所迷离。 倘或姜氏正受宠的话还好说,可是她已经被殿下从夫人贬为了侍妾,那到底是何人还要给她下毒呢? “姜氏怎么会忽然中了毒?”离夫人的眼神幽幽的瞟向了卫菡的方向,说话的语气也怪里怪气的。 “哼,想是报应吧!”卫菡事不关己的说着风凉话,并没有察觉到离夫人话中的意有所指。 可是她这话一出,却叫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尽管以前就知道皇子妃的性子有些别扭,可是眼下姜氏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如此站在这儿说这样的话,到底有些不太好,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云舒神色凉凉的扫了卫菡一眼,随后便依旧微微低下头站在一旁。 卫菡如此没有眼色的行事已经不是第一日了,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眼下…… 倒是不知道郑柔会是什么态度? “太医既然正在诊治,我们不若先去外面等着吧!”郑柔的声音柔柔的响起,说完之后她便首先看向卫菡,似是在等着她的决定。 闻言,卫菡虽然不愿意按照郑柔所言行事,但是她更加不愿一直待在这里,万一姜氏当真死了,岂不平添了晦气! 其实若不是为了留在此处看看姜氏的笑话,恐怕卫菡也不会眼巴巴的守在这里。 “眼下倒是可以趁着这会子问问,这绮兰苑的丫鬟怎么会跑到茗湘苑来了?”像是唯恐旁人会忘了这事儿似的,众人方才走到外间,离夫人便急吼吼的开口说道。 一听这话,云瑶的身子不禁一僵,随后她深深的低着头不言不语。 见状,卫菡不禁瞪着眼睛喝斥道,“怎地不说话,你不在绮兰苑中伺候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往日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云瑶这死丫头也是这般偷懒随处乱逛的吗?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是来这看看姜氏的……”越是说下去,云瑶的声音不禁变得越来越低,到最后竟然干脆没了声音。 “什么?!” “皇子妃没听清吗,云瑶她是说来此看望姜氏的,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丫头,倘或不是皇子妃先要了你,连我都想要了。” 离夫人的声音含笑的响起,说出的话却令卫菡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你……” “夫人身为妾室,皇子妃乃贵为正妻,离夫人将自己与皇子妃相提并论,怕是有些僭越了吧!”眼见卫菡被离夫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给气的没了理智,未免她又胡乱说话,云舒赶忙将话接了过来。 可是离夫人听她如此说,却忽然怒目喝道,“主子们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伦理奴婢是不该插嘴,可是方才夫人口中不敬皇子妃,奴婢身为皇子妃身边的人,自然要提醒您一二,难不成要让皇子妃亲自与您理论,未免有失身份吧!” “可你……” “再则,此事说小也小,可说大也大,万一被有心之人传到府外,难保不会惹起流言,只道这皇子府里没个规矩,妾室竟然也敢与正妻平起平坐了,届时倘或被朝中的人知道了,万一再参殿下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这罪责可该是由谁来背呢?” 听着云舒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话,离夫人整个人都呆愣愣的坐在那里望着她,尽管心中想着要说些什么还嘴,可是想了半晌她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云舒,见着离夫人被气的无处可发的样子,又接着说道,“未免殿下因为夫人的一句话蒙受不白之冤,是以奴婢方才情急之下出言制止了夫人,夫人通情达理,大人有大量,即便是为了殿下,想来也不会与奴婢一般见识的。” 闻言,离夫人即便心下再气也不好再揪着云舒的过错不放,而且云舒将那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了下来,她哪里还敢轻易言语! 眼见离夫人吃了憋,可是乐坏了卫菡,她的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得意。 而郑柔则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云舒与离夫人交锋,眸光不觉微闪。 她就知道云舒不是个好相与的,正经交锋离夫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这般论嘴上功夫。 婢女这个身份,注定会为她带来很多的局限,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在惹毛了离夫人之后全身而退,单论这份心机和胆识,郑柔心中是欣赏她的。 只不过…… 欣赏归欣赏,也不能由得她如此霸道的在皇子府中行事,若是日后再这般的话,还是要给她一些提醒的。 收回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郑柔微微转头朝着押着云瑶的那名老嬷嬷问道,“你为何一直紧紧的拉着她?” 方才进来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竟好像是怕云瑶跑了一般,这是为何?! “回侧妃的话,方才奴婢进来的时候,便见到姜氏吐血晕倒了,而这丫头就站在旁边!” “没有,奴婢进来的时候姜氏便已经晕倒了,不关奴婢的事!”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郑柔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云瑶瞬间僵了一张脸。 当时房中除了她和姜氏两个人之外并无旁人在,哪里还有人能够证明她说的话! “我倒是觉得也不急,只要等着姜氏醒来,这事儿自然便会真相大白,不过怕只怕……” 离夫人的话虽是没有说全,但是众人已经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姜氏若是被救醒了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可万一她若是直接死了呢,那这事儿不就成了无头案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本已经算是僵局,可是郑柔的目光却落到了桌上的托盘上。 见此,她转头朝着云瑶问道,“你可是来此给姜氏送了什么吃食不成?” 闻言,云瑶的眸光忽然一闪,随后她战战兢兢的回道,“回侧妃的话,奴婢……奴婢给姜氏送了一碗参汤……” 一听这话,旁人还未有何反应,倒是一旁的卫菡先火了起来,“参汤?!” 她倒果真是孝顺这位旧主子,竟然连这样的东西也赶着送到茗湘苑来! “你从哪弄来的参汤?”如今这种情况下,后厨房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给姜氏做参汤,这事儿有些蹊跷啊! “是……是……”云瑶吞吞吐吐的一直不肯将话说出口,她偶尔抬头看向卫菡的方向,倒是令众人心下不解。 她干嘛一直瞧着皇子妃呢,总不能是她让云瑶来此看望姜氏的吧! 可是众人不知道,绿竹站在云舒的旁边却是看的极为清楚,云瑶哪里是在看皇子妃,她分明就是在看云舒姐姐! 想到这,绿竹赶忙暗中伸手拉了拉云舒的衣袖,提醒她小心云瑶。 见状,云舒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尤为冷冽。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就知道姜氏身边的丫鬟没有一个是安分的! 原本云舒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对云瑶出手,可是奈何她太沉不住气了,方才见自己被卫菡责罚,她便坐不住的出来搅弄风云。 那日她罚跪的时候,云瑶状似求情的一句话却害卫菡更加的憎恨她,而此后绿竹偷偷给她送吃的时,云瑶表面上是在替她担忧,可是实际上安得什么心她又岂会不知! 既然如此,她既是自己找死,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说!”卫菡这一声冷冷的喝斥,顿时吓得云瑶一个激灵。 “回皇子妃的话,是云舒让奴婢将这碗参汤端给姜氏的!” 话落,众人的眼睛顿时都看向了云舒,有疑惑、有探究、有愤怒、不过最多的,却是冷眼旁观! 第八十四章 早有防备 “你说什么?!”一听云瑶这话,卫菡顿时便惊得站了起来。 “奴婢不敢撒谎,当真是云舒吩咐奴婢的!”说完,云瑶便一下子跪倒在地,面上一片诚恳之色。 见状,卫菡神色愤怒的转头瞪向云舒,眼中已是风雨欲来。 倒是离夫人,坐在一旁看的兴致盎然,就差没拍手称快了。 如今她们主仆窝里斗,她自然是乐得高兴! 必要的时候,她还打算上前凑把火儿呢! “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如此做?”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听不懂云瑶在说什么,她给姜氏送参汤,与奴婢有何干系!” 一听这话,云瑶顿时便眸光惊诧的望着云舒,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怎么能这样说,分明就是她让自己给姜氏送吃的东西,怎地眼下竟然全部否认了?! “若非是你一早安排好了一切,我怎么可能从后厨房端出那碗参汤!”一边说着话,云瑶大力的挣脱了身后之人的钳制,不觉向前跪行了几步,朝着云舒质问道。 “这话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我不过同你一样是个婢女而已,又能安排什么呢!”相比云瑶的气急败坏,云舒的神色简直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 “你……” 一时被云舒堵得无法还嘴,云瑶赶忙转身朝着卫菡哭诉道,“皇子妃,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就是云舒让奴婢来此给姜氏送参汤的。” “我是什么身份,你为何要听我的,这话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说着,云舒略微顿了顿,方才又接着说道,“再则,那碗参汤是我一早吩咐厨房的人为皇子妃备下的,又怎会让你端给姜氏呢!” “你撒谎!” “好了,你二人如此争执也难有定论,还是将厨房的人叫来问问,届时自会有结论。”瞧着她们好似还要再接续争论下去的样子,郑柔不禁开口说道。 待到荷香领命下去传唤厨房的人之后,不料恰在此时,李太医却忽然神色凝重的端着一个汤盅走了出来。 见状,郑柔连忙问道,“姜氏如何?” “微臣已经尽量施针抑制住毒性,不过也只可保眼下一时平安,日后怕是……” 李太医的话虽是未说全,但是屋中的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是姜氏中毒已深,即便眼下暂时无碍,可是日后时日愈久,怕是这毒性到底会显露出来的,那时一样是个死。 “不过微臣在房中发现了这个!”说着话,李太医将手中的汤盅呈到了郑柔和卫菡的面前。 “这汤盅可是有何不对?” “回侧妃的话,微臣在这汤盅里发现了这位夫人所中的毒药。” 闻言,郑柔的神色不禁一凛,随后转头看向云瑶的眼中充满了惊疑。 难道真的是这丫头谋害的姜氏吗?! 而一旁的云瑶听闻李太医这话,整个人都不禁一僵,随后神色愈发的惶恐。 从姜氏吐血晕倒那一刻开始,她就心知今日必然不会太平了,可是怎知眼下形势对她越来越不利! 就在此时,荷香带着后厨房的宋嬷嬷也来此处,倒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奴婢参见皇子妃、郑侧妃!” 郑柔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卫菡,见她似乎并没有插手的准备,她方才开口说道,“早些时候,云瑶是不是从厨房端走了一碗参汤?” “回侧妃的话,正是!” “那碗参汤可是做给姜氏的?” 一听这话,宋嬷嬷不觉一愣。 姜氏?! “今日厨房只做了一碗参汤,原是云舒姑娘吩咐做给皇子妃的,后来云瑶姑娘说来取参汤,奴婢便直接交给了她。” 闻言,云瑶顿时如遭雷击! 参汤…… 是做给皇子妃的?! “你竟然骗我!”云瑶恶狠狠的朝着云舒吼道,一双眼睛气的通红一片,牙齿都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云舒明明告诉她,那是她暗中吩咐厨房做的参汤,让她送给姜氏,可是如今听宋嬷嬷之言,分明就是云舒诓骗了她! “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曾骗了你!” 听闻云舒的话,云瑶的眼泪都急的掉了下来,“分明就是你让我将参汤端来的,奴婢求皇子妃为奴婢做主。” 原本云瑶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如今再加上宋嬷嬷的话,还有那汤盅中的毒药,再不解释清楚的话,只怕就百口莫辩了。 “哼,你一心顾念你的旧主,还将我的参汤端来送人,如今怎地想起让我做主,依我看,还是寻你的旧主去吧!” 说完,卫菡便神色凉凉的移开了目光,丝毫不准备理会云瑶的请求。 “依照宋嬷嬷所言,这参汤是你端来的,姜氏吐血晕倒的时候也只你一人在侧,着实是抵赖不得的,虽然你口中所言说这一切皆是云舒指使,可你又寻不出证据证明这一切,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看着云瑶十分可怜的样子,郑柔的声音不禁轻轻的响起。 “不是的……真的不是奴婢做的……”云瑶的口中不停的说着苍白无力的辩解,可是奈何这屋中之人却不会再有人相信她了。 “妾身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好端端的,云瑶给姜氏下毒做什么?”离夫人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无意间提醒了大伙儿,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个问题。 云瑶无缘无故的谋害姜氏做什么?! 随后众人想到云瑶如今是在绮兰苑中伺候着,难保这不是皇子妃的主意! 这般一想,众人不禁觉得心下有些明了,难怪云瑶方才一直说这些事是受云舒指使,原是在暗指皇子妃! 如郑柔这般聪明的人,自然第一反应便想到了离夫人话中的意思。 她微微转头看向卫菡,却见她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处在了风暴的中心。 “敢问太医,不知姜氏中的是什么毒?”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不料云舒却忽然开口问道。 “似是杜鹃花毒!” “杜鹃花竟然还有毒?”听闻李太医的话,离夫人不禁略微有些惊讶的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杜鹃花本身无毒,只是其叶子具有毒性,而且连用杜鹃花粉酿制的花蜜也有毒,误食之后便会觉得恶心、呕吐、头痛、严重的情况还会陷入昏迷,便如眼下内间的那位夫人一般。” 闻言,云舒转头朝着卫菡说道,“皇子妃,奴婢觉得,那参汤在厨房中的时候必然还是无毒的,毕竟那里人多眼杂,并不是一个好下手的地方,便是要下毒,也定然是在路上。”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脸色有些不耐烦的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并没有什么兴趣听下去。 事实上,她原本都打算要开口离开了,不想这丫头如此没有眼色! “你继续说!”相比卫菡的漠不关心,倒是郑柔忽然开口朝着云舒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只下毒之人必然要将毒物带在身上,如此一来,只需要检查一下与之有关的下人便可真相大白。”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云瑶的神色却渐渐变得平静,不似方才的惊慌。 见状,云舒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怎地瞧着她好像并不担忧的样子?! 而云舒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待到荷香等人逐一搜查茗湘苑中的丫鬟最后到了云瑶时,只见她面色坦然的跪在地上,目光直直的与她对视。 看着云瑶腰间挂着的那个荷包,荷香想了想,最终还是探手将其解了下来,不过打开那个荷包的时候,她的神色却不禁一愣。 见此,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心下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荷香将那荷包呈到众人眼前的时候,云舒的心中不觉一紧。 空的! 她送给云瑶的荷包怎么会变成了空的?! 看着云舒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云瑶不禁微微低下头笑了一下。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那荷包中的花瓣早就被她倒掉了,这下她倒是要瞧瞧,云舒还要如何将这罪名安到她的头上! 第八十五章 不善女红 众人看着从云瑶身上取下的这个荷包,一时间心下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这荷包中怎地会空空如也?! 不知想到了什么,云舒抬头望向云瑶,眸光渐渐转冷。 她居然事先早有准备,竟然将花瓣都倒掉了! 像是察觉到了云舒的目光,云瑶微微抬头与她对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之意。 从她到绮兰苑之后,她便一直在心中防备着云舒,冷眼看着她与那么多的人相斗,云瑶自认她也学到了一些。 即便无法正面与云舒相较,但是想要防住她还是可以的。 这般一想,云瑶微微低下头,唇边轻轻的泛起一抹淡笑。 若论心机深沉,她或许比不过云舒,但是惹不起她,她难道还躲不过嘛! “你这荷包倒是新奇,怎地里面竟是空的?!”离夫人神色诧异的望着荷香手中的荷包,随后不觉望向云瑶说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觉得那花瓣的香气太过浓郁,是以便将其丢掉了。” “哦?那不知是什么花香?” “奴婢也不知!” 听闻这话,便是卫菡也觉得有些奇怪了,“这是你的荷包,你怎会不知道那是什么花香?” “启禀皇子妃,这虽是奴婢的荷包,但只因这是云舒送与奴婢的,是以奴婢并不清楚这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闻言,屋中之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云舒的身上。 怎么绕来绕去,这事儿竟又绕回到了云舒这儿! “这是你送她的荷包?”卫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脸上的不悦之色已经十分的明显。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从未送过什么荷包给云瑶。” 不料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只见云瑶神色激动的辩驳道,“怎么不是你送的,这明明是你昨日给我的!” 想到什么,云瑶的眸光不觉一亮,随后忽然伸手指向了一旁的绿竹说道,“她也有一个,你送了我们每人一个,这却如何抵赖!” 忽然被人点了名,绿竹的身子顿时一僵,随后她下意识的看向云舒,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眼下这样敏感的时候,只要稍稍说错一句,只怕后果都会不堪设想。 绿竹慢慢的从卫菡身后走到了厅中,还未等她说话,众人便见到了她腰间挂着的一个荷包。 见状,云瑶赶忙愈发激动的说道,“就是这个,奴婢没有说谎。” 看着云瑶异常兴奋的神色,绿竹不禁眸中充满了忧思的望向了云舒,生怕因为此事而为她带来麻烦。 “绿竹,你这荷包果真是云舒送的吗?” 闻言,绿竹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时没有回答,反倒是转头看向了云舒,目光中充满了不确定。 “回皇子妃的话,云瑶所言不错,这荷包是奴婢做给绿竹的。” “我没问你,你少插嘴!”卫菡狠狠的瞪了云舒一眼,随后才又转头朝着绿竹,似是仍在等着她的回答。 “是……是云舒姐姐给奴婢的……” 说完,绿竹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唯恐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为云舒惹去什么麻烦。 她不知道云舒姐姐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云瑶的那个荷包到底是不是云舒姐姐做的,是以她方才支支吾吾的不敢直接言语。 “承认了,皇子妃您听,她承认了!”一听绿竹的话,云瑶赶忙激动的大笑起来,像是已经定了云舒的罪一般。 “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做了两个荷包,一个给了绿竹,另一个给了云瑶?” “非是如此,云瑶的荷包确然不是奴婢做的,虽然奴婢原本的确是打算送她一个。” “这是何意?” “启禀皇子妃,奴婢原是打算做三个荷包,给绿竹、云瑶和还未谋面的红翎姐姐每人一个,只是奴婢素来不善女红,是以忙了许久才只绣完了一个,因着绿竹年岁最小,便先给了她,另外两个却根本还未完成呢!” “你撒谎!”听闻云舒的话,还未等卫菡等人说什么,倒是一旁的云瑶先急了。 闻言,云舒神色平静的没有理会她,依旧面色坦然的朝着卫菡说道,“奴婢的房中还放着尚未完成的两个荷包,皇子妃若心有怀疑,便可以命人回去查验,自然可知奴婢所言虚实。”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谁知卫菡的话音还未落下,那只听闻一旁的离夫人忽然含笑的说道,“云舒素来是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您自然是相信她的为人,可是为了令众人信服,妾身倒是觉得还是应当查验一番的。” 卫菡听闻这话,不觉转头狠狠的瞪了离夫人一眼,眸中满是厌恶之色。 哪里都少不了这个搅家精,事事她都要跟着掺和一脚! 而离夫人眼见卫菡脸色稍变,表面上装出一副极为胆怯的模样,可是实际上心里都要乐翻了。 卫菡想要当着众人的面包庇云舒,可是她们又不是一群死人,哪里会让她轻易如愿呢! 郑柔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离夫人冲锋陷阵的同卫菡周旋,直到两人都歇了气焰之后,她方才柔柔的说道,“皇子妃,依嫔妾之见,离夫人所言也不无道理。” 闻言,卫菡也心知此事不查个明白今日怕是难有了结,便只能依旧让人去云舒的房中查上一查。 而趁着这段空闲,云舒却忽然上前一步取过了荷香手中拿着的那个荷包细瞧。 “启禀皇子妃,奴婢虽然不善女红,可是也知道这不同人做针线活的手艺各不相同,更何况奴婢素来做不好这些精细的活计,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与旁人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觉微微皱眉说道,“你要说什么?” “奴婢觉得,奴婢大抵知道该如何证明云瑶这荷包并非出自奴婢之手了。”一边说着,云舒一边将绿竹的荷包也摘了下来,随后将两个荷包放在了一起呈到了众人的面前。 见状,郑柔不觉伸手取过了两个荷包细看,可这一看不要紧,却叫她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眼见郑柔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云瑶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的确,这两个荷包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郑柔的声音柔柔的想起,却令云瑶的眼睛蓦地瞪大,眼中充满了不敢自信。 什么?! 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这怎么可能! “郑侧妃……” “是嘛,我看看!”说着话,离夫人便急不可耐的走到了郑柔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瞧着那两个荷包。 可是不管怎么看,离夫人都不得不承认,郑侧妃所言的确没错! 如此说来的话,难不成是云瑶在说谎?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那荷包分明是云舒亲自交给奴婢的。”云瑶不住的摇着头,似是根本不愿意相信眼下这般情况。 “这两个荷包不论是料子还是用线,亦或是针脚的处理都不似出自一人之手,即便你不相信云舒,难道本妃还会骗你不成!” “奴婢不敢!”听闻郑柔如此说,云瑶赶忙神色惶恐的连声告罪。 恰在此时,之前去绮兰苑查验云舒房中荷包的人也回来了茗湘苑,将两个尚未绣花的荷包呈到了众人的眼前。 “呦……这荷包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说着,离夫人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闻言,郑柔也不禁掩唇轻笑,随后将其与绿竹的那个放在一起比对,发现果真这三个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艺。 “这下你可还有何话说?”将原本的那个荷包扔在了云瑶的脚下,郑柔不禁沉声问道。 “不是……不是这样的……” 然而就在云瑶极力否认的时候,众人却只见李太医蹲在地上捡起了那个荷包放在鼻子下仔细嗅着什么。 半晌之后,却见他面色凝重的朝着卫菡说道,“启禀皇子妃,这荷包里满是杜鹃花叶的气味!” 话落,只见云瑶瞬间面如土色。 ------题外话------ 好像有好多的小伙伴在养文,是不是呀,是不是呀(⊙o⊙)! 因为还有两个推荐没推完,所以还没有设置上架,表说大奇是为了拖着不万更,虽然偶的确是在偷懒(*^__^*) 木有养文的亲耐滴出来冒个泡啊,举起你们的双手嗨起来,你们会freestyle吗? 第八十六章 惊人转折 怎么可能! 云瑶神色震惊的望着李太医,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分明已经倒掉了那荷包中所有的花瓣,就算会留下一丝气息,可也不过是淡淡的一点点而已,李太医怎么可能如此笃定! 想到什么,云瑶声嘶力竭的朝着李太医厮喊道,“你也骗人,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闻言,郑柔脸色顿时一沉,不觉斥责道,“无礼!” “还请太医见谅,原是这小丫鬟慌了神儿,是以才会如此出言无状。”郑柔转头朝着李太医颇为歉意的说道,言辞之间极为客气。 “无妨,微臣也正有同各位解释一番的打算。”说完,李太医特意瞟了云瑶一眼,似是特意说给她听的一般。 “启禀皇子妃、侧妃,微臣之所以能够得知这其中充满了杜鹃花叶的气味是因为微臣身为医者,对这些或毒或药之类比之常人要更为敏感,是以方才会比一般人先注意到这个问题。” 话说到这的时候,李太医顿了顿,“虽然这丫鬟已经将荷包里面的杜鹃花都倒掉了,但是想来是那枝叶磨损,有些汁水浸湿了荷包,是以味道依旧十分的浓郁,而且微臣此前便已经说过,那杜鹃花的枝叶和花蜜都是有毒的。” 听李太医这样一说,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云瑶这荷包是空的,她还言说是因为云舒给她荷包里装了异样的花瓣,原来竟是她自己心里藏奸,想来是她将杜鹃花放到了荷包里掩人耳目,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下到了姜氏的饮食中。 如此一想,屋中之人看向云瑶的目光中不禁充满了防备。 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竟然会有这么狠毒的心思。 而且不管说,姜氏毕竟曾经是她的旧主,她竟然也狠得下心! 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望着她,云瑶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恐惧。 不该是这样的! 她明明已经将那些花瓣都倒掉了,为何还是中了云舒的圈套?! 想到这,云瑶猛地转头看向云舒,却果然见她含笑的看向了这一边。 果然还是她动了手脚! 难道那些花瓣没有问题吗?! 瞧着云瑶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云舒不禁微微低头笑了一下。 眼下的形势已经注定无法改变,不管云瑶再说什么,都推翻不了她下毒谋害姜氏的事实。 事实上,谋害姜氏事小,但是蓄意伤害夜倾昱的侍妾,这就事大了。 “云瑶心肠歹毒,谋害殿下侍妾,这般狠辣心肠实在为人不齿,还望皇子妃决断。”郑柔神色严肃的朝着卫菡说道,看起来似是十分尊重卫菡的决定。 可是云舒却心知,这并非是郑柔有意抬举卫菡,而恰恰是因为她自己不愿做那得罪人的主儿,是以才会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卫菡! 或许…… 也有顺手坑卫菡一下的打算! 毕竟云瑶是绮兰苑中的丫鬟,又是卫菡身边伺候的人,罚的轻了,未免让人觉得她在包庇云瑶,可若是罚的重了,又恐会留下个狠心凉薄的名声。 而依照云舒对卫菡的了解,她必然想不到郑柔此举背后的意义,指不定还以为人家是在奉承她,心中兀自想的美呢! “还有什么好决断的,一命赔一命,便就此打死罢了!”听闻郑柔的话之后,卫菡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儿,随后恶狠狠的说道。 闻言,云瑶顿时如遭雷击,随后她赶忙跪行到卫菡的脚边抱住她的脚踝不住的哭诉。 “皇子妃饶命,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奴婢与姜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去害她!” 听云瑶如此一说,离夫人也状似疑惑的喃喃低语道,“这倒也是,好好的,她害姜氏做什么?” 说完,离夫人还意有所指的转头看向了云舒,随后似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这倒也怪了,这屋中这么多的婢女云瑶都不说,偏偏事事针对着云舒去,也是够巧的!” “早前因为一首琴谱的事情,奴婢与姜氏之间恐是有些误会,那时便与云瑶各侍其主,后来姜氏被贬为侍妾,她心中因此有些怨念针对奴婢也是自然。” “撒谎、你撒谎!”云瑶声嘶力竭的喊着,眼中猩红一片。 可是偏偏她变现的越是激动,云舒的神色便越是淡定自然。 “原本她和翠珠都在姜氏的身边伺候,可是后来无端遭了事儿,心中憎恨姜氏也不足为奇,否则的话,翠珠早前跟了夫人您之后,为何没有一次前来探望姜氏?!” 忽然听云舒提到了翠珠,离夫人的脸色顿时便是一变,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滞,眸光变得极为暗沉。 “那是个没狼心的白眼儿狼,心都是冷的,捂不热的!” 闻言,云舒只淡淡一笑,却并没有再多言其他。 “以嫔妾之见,此事到底事关姜氏的性命安危,不若待晚些时候回明了殿下再做决定。” 一听这话,卫菡却瞬间就不干了。 方才请她拿主意的是她,现下要等着夜倾昱定夺的人还是她,郑柔她是在耍自己嘛! “难道本妃还做不了一个奴才的主嘛?!”原本卫菡还懒得去管这件事,可是此刻听闻郑柔如此说,她还就非管不可了! “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看着卫菡咄咄逼人的样子,荷香不禁微微皱眉,下意识的便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郑柔的身边,双手虚扶着她的胳膊。 见状,云舒却并不曾出言制止卫菡,毕竟眼下是皇子府的两位主子在对话,何况郑柔不比离夫人,她身为一个奴婢自然不能随意插嘴。 “皇子妃息怒,嫔妾只是觉得姜氏如今的情况不稳定,若是再直接杖杀云瑶的话,未免将事情闹得太大了。” “便是闹大了又如何,她不过一个婢女而已,生死自然由主子说了算,本妃今日要她死,难不成她还敢活到明日吗?” 听着卫菡这毫不讲理的一段话,郑柔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见状,卫菡却表现的愈发得意,整个人如同高傲的孔雀一般,神色倨傲的睨着郑柔。 “来人,将云瑶带下去,杖毙!” 话落,便顿时有老婆子进来欲将云瑶往外拉扯。 “皇子妃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是云舒那个贱人害我,是她陷害我……” 闻言,离夫人不禁目露疑惑的看了云舒一眼,却见她依旧面色如常的站在原地,好像被骂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云舒,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直到云瑶被拉出去之后,屋中的众人还是能够听到她的咒骂声。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却不料外面的叫骂声忽然停止了。 随后便只见李管家快步走了进来,朝着众位主子请安之后他便神色恭敬的说道,“启禀皇子妃,奴才奉殿下之命前来,说是让皇子妃先将云瑶关押,暂且不要伤其性命。” 听闻这话,卫菡脸色顿时一变,“什么?!” 夜倾昱想要做什么,是在活活打她的脸吗?! 眼见卫菡明显动了怒,李管家赶忙微微低下头不敢随意接话。 “既是殿下发了话,便还是先将她放了吧!”郑柔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却无异于火上加油。 闻言,卫菡冷哼一声便气的拂袖离去,留下离夫人幸灾乐祸的站在原地,以及郑柔神色莫名的满脸疑惑。 殿下的命令…… 未免来的太是时候了些! 难道这一步,也在云舒那丫头的算计之中?! 第八十七章 你又不娶我 随着卫菡一路回了绮兰苑之后,云舒神色微敛的站立在她的身侧,并不曾轻易言语什么。 眼下这个时候,她极不愿去引起卫菡的注意,毕竟她方才在茗湘苑那里吃了憋,想必此刻正是郁闷的时候。 而事实上,卫菡此刻的心绪的确如云舒所想的那般,整个人都暴躁的不行。 明明她贵为这府上的皇子妃,可是说出的话竟被人当成耳旁风! 先是郑柔驳了她的面子,这还不算,紧接着就连夜倾昱也来跟着掺和一下,他们俩人是故意商量好的嘛! 但是事实上,旁人不知内情,云舒却是知道,此事并非是郑柔与夜倾昱商量好的,而是她与夜倾昱商量好的。 其实也不能算是商量,而是她在一早想好要处置云瑶的时候就事先知会了夜倾昱。 在云舒看来,皇子府近来接连不断的出事,也不能动不动就杖毙下人,这里是皇子府,又不是刑场。 再则,早前府中方才来了一位惜瑶姑娘,这女子的身份背景虽是明朗清楚,但是凡事与夜倾瑄一党的人沾上了边儿,又岂会那么简单! 未免府中的情况被人过多的透露出去,云舒觉得对于云瑶的处置还是不该那么草率才对。 是以她方才提前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燕洄,由他转告夜倾昱知道,届时他是否要保下云瑶的性命便全由他来做主,与她无干。 照着今日这般情形来看,夜倾昱果然选择了较为稳妥的打法,没有直接放纵卫菡将云瑶处死。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她会特意去通知夜倾昱,并不是为了他打算,也不是心软不忍心取云瑶的性命。 而是他们两人既然早前便有诺在先,此后的日子便自然是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以未免夜倾昱这棵大树失了枝蔓,她也要好生护住“根部”才行。 除掉云瑶只是第一步,如果不是要利用她对付姜氏的话,云舒一开始就不会将她从浣衣院中接出来。 从一开始,她对云瑶存的就是利用的心思,是以也从来没有相信过对方会真的成为她的人。 只不过如果不是云瑶之前自己动了一些歪心思的话,云舒也不会这么快的就对她出手。 那个荷包里面的确是被她放了杜鹃花的花瓣,但问题是她不仅仅做了那些而已。 虽然她无法料事如神的确定云瑶会将花瓣都倒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将那整个荷包都用杜鹃花叶的汁水和花蜜浸泡过,随后晾干之后才又交给了云瑶。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那荷包上的香味会一直留着。 而倘或云瑶没有如今日这般丢掉那些花瓣的话,到时候被人一查,自然人赃并获。 但是即便她都丢了,却仍然无法摆脱被怀疑的结果,甚至还会更有利的证明是她害了姜氏,因为如果不是她用杜鹃花叶害人的话,那荷包又怎么会空空如也呢! 是以不管云瑶怎么做、如何准备,都难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从一开始,云舒就堵住了她全部的退路。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光。 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和大义要讲,谁若是挡了她的路,那就莫怪她下手无情了! 待至夜深人静之后,卫菡的房中留了绿竹和其他的婢女上夜,云舒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房中。 方才关上了房门,她便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 不过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如第一次那般紧张,反而是神色不变的走到了桌旁坐下。 “又有何事?”只见她眸光微暗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随后方才朝着看空荡荡的房间问道。 “这是殿下命我交给你的!” 燕洄的声音方才落下,云舒便只听闻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她猛地伸手接住,另一只手中的茶水都被震得微微颤了一下。 看着手中的小瓷瓶,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殿下说……说你模样本就一般,若是再留了疤就更差了,怕是将来会找不到婆家……” 燕洄顶着压力说完了夜倾昱交代给他的话,不禁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 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殿下为何要让他来传给云舒,多得罪人啊! 听闻燕洄的话,云舒先是一愣,可是就在燕洄以为她会发火的时候,却只见她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绝美的笑容,只是在这黑漆漆的夜中显得有些瘆人。 “呵,你这主子倒是操心不见老,管的真宽呢!”神色闲闲的摆弄着手中的小瓷瓶,云舒的眼中闪动着精亮的眸光。 闻言,燕洄也不敢轻易搭腔,依旧静静的隐匿在暗处。 非是他就如何怕了云舒,若论起武功,她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 他也不能真的同她一个姑娘家动手不是! “他既是有这份心,那你便帮我谢过了吧,顺便再帮我也传句话给他。” “什么话?” “本姑娘长得好与不好与他何干,他又不娶我!” 说完,只见云舒“啪”地一声将那瓷瓶放到了桌面上,待到她的手松开之后,只见原本精致完整的瓶子顿时变得四分五裂,里面的雪花凝露也都洒了出来。 见状,燕洄飞快的在暗中点了点头,也不管云舒能不能见到,随后他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察觉到房中无人之后,云舒静静的看了看桌上坏掉的小瓷瓶,最终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额间。 早前被卫菡用茶盏打破的那个地方早就已经结痂了,如今自然也感觉不到疼痛。 至于会否留疤这样的事情,云舒更是从来没有担心过,毕竟她身上的伤疤从来就没有少过,也不差这一个。 只是…… 眼下既是身在这后宅之中,她这张脸便是再不济也还是要的,既然眼下有人拿了这宝贝来给她,管他说了什么呢,佯装发发脾气也就罢了,难道要和自己过不去嘛! 这般一想,云舒不觉摇头失笑,随后伸手沾了些凝露涂在了额头上。 而另外一边,当燕洄回到书房去向夜倾昱复命的时候,却只见那人神色慵懒的倚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似是在休憩。 见状,燕洄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出言惊扰。 “送去给她了?” “是,不过那雪花凝露被她打碎了。” 听燕洄这般说,夜倾昱却好像并没有太过惊讶,“她可曾说了什么?” 闻言,燕洄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后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夜倾昱一眼。 “她说,殿下操心不见老,还说您管的宽。”燕洄一字不落的将云舒的话完全复述给了夜倾昱,倒是也不怕他因此着恼似的。 一听这话,夜倾昱不禁微微一笑,随后伸手慢慢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还有呢?” “她让属下转告她的一句话……” “哦?”听闻燕洄的话,夜倾昱似是颇有兴趣一般,竟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他问道,“是什么?” “她说她长得好不好都与殿下无关,您又不娶她。” 闻言,夜倾昱初时一愣,随后方才不可抑制的大笑出声,似是极为开心一般。 “哈哈……有趣、有趣!”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了,上一次这般开怀大笑,是多久之前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云舒…… 倘或她背后的身份不是那么特殊的话,或许他还不会发现这么有趣的人。 不知接下来的日子,她还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夜倾昱不禁觉得,他甚至已经隐隐有些开始期待起来了。 ------题外话------ 日常签到,评论区留爪,是每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应履行的责任和义务,你们不想当小坏蛋的还不快快现身(づ ̄3 ̄)づ╭?~ 第八十八章 偶遇 翌日一早,云舒去到正房的时候,便见卫菡神色不虞的正在斥责小丫鬟。 见状,她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耀武扬威,并没有出言劝阻什么。 想来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还没有让卫菡撒出火去,是以她直至今日心情还是稍有不顺。 房中站了几名婢女,却均是神色谨慎小心的静候在侧,生怕此事波及到自己的身上。 一时间,屋中便只有卫菡声色俱厉的骂人的声音,显得极为刺耳。 直到她撒完了火气,云舒才颇有眼色的奉上了香茶,这件事情才算是暂时有了了结。 料理完了这些琐事,卫菡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转头朝着云舒吩咐道,“再过不几日,便是茹儿的生辰了,你准备一份贺礼着人去送到襄阳侯府。”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卫茹是襄阳侯府的嫡女,与卫菡乃是一母所出的姐妹,她的生辰卫菡自然是要表示一番的。 只是眼下这事儿落到了云舒的头上,她就不禁要仔细想想,到底要准备些什么才好。 “启禀皇子妃,奴婢想着,茹小姐如今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定是喜欢那些华服首饰,不若就去玲珑坊为她定一件衬得起她的衣裙,再搭配一套首饰,这贺礼便送的新奇新雅,想来也合茹小姐的心意。” 听云舒这般一说,卫菡不觉微微点了点头,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 “就按你说的办,银子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要送的体面。” “奴婢遵命。” 尽管口上说着顺从的话,可是云舒的心里却不禁在腹诽。 卫菡随便动动嘴皮子说的倒是容易,可是最大的问题就是银子! 早前郑柔便说了要节省皇子府的开支,如今卫菡便大张旗鼓的为她的妹妹奉上一份贺礼,偏又言说这银子不是问题,还真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很!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寒光一闪,随后又归于平静。 贺礼必须要送,绝对不能让卫菡借机生事,可是这银子…… 对于云舒而言,这笔银子并不是问题,只是要如何说明这银子的来历才是大问题! 一边想着,云舒一边缓步朝着栖云轩走去。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做做样子向郑柔请示一番的,毕竟眼下掌管皇子府中馈的人还是她! 然而当郑柔听闻云舒说起此行的来意之后,前者却不禁面露难色,随后朝着她说道,“为茹小姐准备贺礼这倒是喜事,只是皇子妃打算的这份贺礼,怕是皇子府出不起!” 闻言,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微微低下了头。 她就知道! 倘或今日是因着别的事情,或许郑柔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事关卫菡、事关襄阳侯府,她绝对不会妥协的。 “说起来,这笔开销并不能算作皇子府的支出,这本是皇子妃私下的开销,是以也花不到府中中馈的银钱。” 话已至此,云舒如何还不明白郑柔的意思。 既然襄阳侯府一直扶持大皇子,那么六皇子府也没必要去做这些表面功夫,郑柔也更加不会为了顾全卫菡的颜面而去迁就此事。 总之就是一句话,这笔银子郑柔是不会出的! 见状,云舒的脸上似是露出了一抹难色,“可是……” “皇子妃素来都是有自己的月钱的,想来是她没有与你说明白。” 郑柔看似含蓄,却实则强硬的态度令云舒碰了一鼻子灰,最后也只能空手而归。 瞧着云舒一筹莫展的走出了栖云轩,芸香不禁疑惑的朝着郑柔说道,“侧妃,这云舒是疯了吧,她怎么会想到要找您来要钱!” 闻言,郑柔转头扫了她一眼,随后方才开口说道,“她来此并非是真的打算来找我要钱!” “嗯?” “连你都知道来此要钱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是她那样的人!” “那她这是为何?” “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说完,郑柔便低头喝着香茶,不再多言。 她不支给云舒银子使,一来是不想将皇子府中的银钱填补给襄阳侯府,二来也是为了探探云舒的底,瞧瞧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若是她能够连银子的事情都自行解决的话,那她倒真是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 从栖云轩出来之后,云舒便请示卫菡之后直接出了六皇子府。 她去找郑柔支取银子,并不是真的差那点钱用,而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 既是没有从郑柔那得到银子,此后即便她自己填上了这一处,也好有应对的说辞。 但是令云舒没有想到的却是,尽管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想周全了,但是却唯独忘了,走出六皇子府便代表着她失去了一道保护屏障,会更容易的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是以当她走到丰鄰城的主街上一路直奔玲珑坊而去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郑萧然! 自从被陛下从永安之地调回之后,郑萧然便整日无所事事的在抚远侯府中待着,着实是无聊的紧。 依他看,他倒是还宁愿待在永安之地,那里虽是比不得京都繁华,但是至少没有丰鄰城中这么多的人心算计。 他素来玩不转这些,也不懂那些曲意迎合,尽管不适合生活在这里,可是陛下的圣旨已下,便是他再不愿也不能违抗圣命。 就像他当年被贬至永安之地时一样,也是一样由不得自己做主,一切都身不由己。 若是当年他能够更尽力一些,或许凤家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凤卿她…… 想到这个名字,郑萧然的脚步忽然一顿,随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从前的事情了,不是他已经忘记,而是他不敢想起。 就像曾经的凤家,还有他心底的那个名字,都是他不敢轻易碰触的禁忌。 但是不知为何,自从上次从六皇子府参加完生辰宴之后,他便会偶尔想起这些,有时是清醒的时候,有时则是在梦中。 可是今日,郑萧然却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他的头脑明明清醒着,却不知为何会看到凤卿的身影! “凤卿……” “公子说什么?”郑萧然身边跟着的小厮见他目光发直的望着前方,口中喃喃的唤着什么,不觉疑惑的开口问道。 忽然听到身边之人说的话,郑萧然猛然之间回神,随后眸光震惊的望着人群中的那道紫色身影。 “你先回府吧,本公子自己走走!” “诶,公子……” 还未等那小厮的话说完,便只见郑萧然已经快步离去,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而云舒方才在听到郑萧然的声音之后,她便反应迅速的转身往回走,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追着她前来! 倒的确是她太过不小心了,一时竟忘了还有他这个隐患在。 借着街道上人多纷杂,云舒便一直往人堆里转,但是尽管如此,她却心知这并不是个办法,依照她对郑萧然的了解,这种小把戏根本就甩不掉他。 最终无奈之下,云舒只好运起轻功逃脱,虽然知道这样的举动极有可能会暴露她的行踪,但是总比直接被他撞见要强。 而且…… 要快! 否则以郑萧然的武功,云舒自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怕转眼之间就会被他追上来。 转过一个胡同的时候,前面的人忽然没了踪迹,郑萧然心下茫然的四下张望着,不料却忽然被人迎面撞了一下! “饶命、饶命,公子饶命!”只见那人披着一件破衣服,沙哑着嗓子不住的低头朝着郑萧然致歉,不过也不知她有意还是无意,竟隐隐有挡住他去路的打算。 见状,郑萧然心下惊疑不已,意识到什么,也来不及理会她,直接伸手推开她便朝前追去! ------题外话------ 对不起,今天二更晚了,大奇自断一臂! 第八十九章 妖孽皇子 眼瞧着郑萧然绕过那个胡同口继续朝前追去之后,方才一直在刻意挡着他路的那人才缓缓的直起了佝偻的身躯。 云舒微微撩开遮挡在眼前的乱发,扫了一眼郑萧然离开的方向之后,她便赶忙转身离开了。 一路朝着六皇子府飞奔而回,云舒的心还在“砰砰”的跳个不停。 方才真是太险了,倘或郑萧然有一丝怀疑的话,只怕她就要当场被撞破了! 看来日后如果她再出府的话,必然要更加小心谨慎了,否则难保不会再遇见郑萧然。 回到皇子府的时候,云舒直接奔着绮兰苑而回,倒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翠珠神色微疑的望着她。 云舒?! 她去哪了,怎地瞧着样子有些不对劲儿呢! 翠珠心下疑惑的望着云舒的背影,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千万别让她发现云舒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否则的话,她一定会给她宣扬的人尽皆知! 这般一想,翠珠便冷哼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了。 再说云舒这边,回到绮兰苑之后她本打算先回自己的房间,不料却被方才出了房中的卫菡给撞了个满眼! “你怎地这般快就回来了?”看着云舒忽然出现在院中,卫菡显得十分的惊讶。 她方才走了没一会儿吧,竟然这么快就办好了?! “回皇子妃的话,玲珑坊中的娟娘今日不在,奴婢恐其他的绣娘做不得主,是以便没有同她们定下衣服首饰。” 看着云舒发髻微微有些散乱,衣服也隐隐有些脏乱的样子,卫菡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怀疑。 “你这副模样,是去做贼了不成!” “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不慎扭伤了脚,是以才会这般狼狈。” “是吗?” “奴婢不敢欺瞒皇子妃!” 闻言,卫菡方才没有再继续追问,可是不料却忽然听到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十分强硬的声音,“你既是扭伤了脚,何以方才走进院子的时候依旧大步流星的?” 听闻这话,云舒不觉抬头向发声之处望去,却只见卫菡的身后站着一名水蛇腰,削肩膀的年轻女子,此刻正目光审视的望着云舒。 见状,云舒的心下不觉微思,随后方才恍然想起,想来她便是那位一直未曾蒙面的红翎吧! 而卫菡听闻红翎的话之后,也不觉再次转头看向云舒,目光中充满了不悦。 “奴婢是奴才,比不得主子们那般金贵,自然皮糙肉厚的很,便是扭伤了也要强自忍着,否则如何服侍主子呢!” 一听这话,卫菡还未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红翎先行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今日便一直在皇子妃的身边伺候吧!” 闻言,云舒却没有再去理会红翎说的话,反而转头看向了卫菡,却只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介意红翎擅作主张的话。 见此,云舒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眼中布满了诧异之色。 这倒是奇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卫菡这般好说话的样子,竟是这个叫红翎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按照以往云舒对卫菡的了解,她向来最是讨厌别人对她颐指气使,也素来讨厌旁人对她指指点点,那怎地今日她如此放纵红翎的做法呢?! 顾不上心中的疑惑,云舒神色微敛的跟在卫菡的身后,慢慢出了绮兰苑。 而红翎微微落后几步盯着云舒的脚步,眸光不觉一暗。 直到一行人到了夜倾昱的书房门口时,云舒方才略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不明白卫菡怎么会忽然来了这里。 翠珠手中端着汤盅方才走至廊下,便见到云舒一行人。 “奴婢参见皇子妃!” “起吧!”说完,卫菡便抬脚欲走进夜倾昱的书房。 “诶,殿下正在书房中处理政事,皇子妃若是要见殿下,还是由奴婢先去通传一声吧!” “什么?!”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到了外书房的门口,竟然会被一名小丫鬟给拦住,是以卫菡的脸色一时间变的很是难看。 可是翠珠见了,却只以为卫菡是忌惮了她的话,是以便表现的更加尽职的说道,“没有殿下的命令,外人是不容许轻易进到书房中去的。” “大胆!”话落,便只见红翎扬起手掌,“啪”地一声便打到翠珠的脸上,顿时可她的脸颊上浮现了清晰的五个指印。 “你……” “外人?你可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竟然也敢如此无礼,当真是没有规矩!”没等卫菡吩咐,红翎便声色俱厉的朝着翠珠喝斥道。 见状,云舒不觉心下暗叹,心道好个厉害的丫头! 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重要的是,云舒觉得翠珠似是有些惧怕红翎的样子,也不知这是为何。 “何人在外喧哗?” 忽然! 燕洄轻轻的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脸色稍显不悦。 直到他看到是卫菡站在此地,方才神色恭谨的问安,“属下见过皇子妃!” “殿下呢?”越过了燕洄之后,卫菡抬脚便欲走进书房中,却不料被燕洄直接张手拦了下来。 “回皇子妃的话,殿下正在休息,此刻不宜前去打扰。” 闻言,卫菡却瞬间就沉了脸色。 她堂堂一名皇子妃站在那,竟然凭着一名护卫就想将她打发了,夜倾昱也未免太过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云舒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眼下这般情况,不禁转头看了红翎一眼。 可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红翎这一次并没有如方才对待翠珠那般直接朝着燕洄厉声喝斥,反而也静静的站在旁边,由得卫菡去与燕洄周旋。 见此,云舒的心下不禁感到愈发的好奇,心道这个红翎倒是个有眼色的。 她瞧着翠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是以便仗着卫菡的势去欺压她,眼下心知燕洄是夜倾昱的近身护卫,是以她便安安静静的待着,不再强硬的与其对着干。 还真是好算计! “进来吧!”就在卫菡准备朝着燕洄发难的时候,不料却忽然听到书房中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一丝方才清醒的暗哑,隐隐听的人有些脸色发红。 夜倾昱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卫菡神色高傲的睨了燕洄一眼,随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书房中。 可是谁知当她们一行人进去之后,却依旧见夜倾昱侧躺在窗边的榻上,微闭着眼似乎并没有清醒过来的样子。 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房中,调皮的印在了夜倾昱的脸上,金色的光束之下,将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朦胧。 见此,云舒的脑海中忽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之前有一日晚间去到他的寝房寻他的景象,虽然时辰不同,但是内心受到的震撼是一样的。 果然长得美的男子就是妖孽! 微微低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情绪之后,云舒不觉看向卫菡,果然见她一副气的不行的样子,想发火却又不敢,真真是十分的为难。 而燕洄不发出半点声音的依旧守在夜倾昱的身边,一时间,书房中静的仿若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 静静的等了片刻之后,夜倾昱却好似仍然没有起身的打算,就在卫菡终于忍不住准备爆发的时候,他方才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何事?”尽管已经开了口,可他却依旧微闭着眼,瞧着样子,竟是还不打算醒来。 “回殿下的话,过几日便是茹儿的生辰,臣妾想回侯府去瞧瞧。” 闻言,夜倾昱半晌都没有说话,随后他微微侧身转向了卫菡这边,一只手轻轻的抵在额间,许久方才回道,“不行!”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瞬间就将卫菡原本满满的期待给打击的支离破碎!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王者归来之全能男神》/北城的北 她曾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风华无双。然而,一朝战死沙场! 意外重生,她成了无父无母,还天天被他人欺凌的华家少爷! 少将大人表示:很得意?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惹上她之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从此,众人发现,江市华家少爷的人生,开挂了! 他是帝国最出色的将军,矜贵淡漠。然而,却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将军大人表示: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这是一场上辈子继续到这辈子的爱情。】 上辈子,他说:感谢曾经的骨髓相配,于是你成了我的骨中骨,血中血。 这辈子,他说:让我觉得最幸运的事,不是我遇见了你,而是我找回了你。 第九十章 鲜血淋漓 云舒没有想到,卫菡来此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她的脑子到底是如何想的呢,居然会来寻夜倾昱商量此事,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退一万步讲,若然过几日是襄阳侯卫淮的生辰,或许夜倾昱还会未免落人口实而让卫菡回去。 可既然只是那府上小姐的生辰,怎么至于折腾她这位皇子妃回去呢! 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里能因为这点子小事就回娘家! 是以方才从卫菡一开口,云舒便心知这事儿成不了。 “殿下……” “卫茹过生辰,你身为她的胞姐,竟然也要眼巴巴的回去嘛!”说着话,夜倾昱望向卫菡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寒芒,令她不觉心下一颤。 “非是如此,只是臣妾也许久未曾见到家中父母了,是以方才想着借此机会聚一聚。”眼见夜倾昱的神色已经稍显不悦,卫菡赶忙将话转了回来。 闻言,夜倾昱含笑的扫了她一眼,让卫菡甚至以为他要被她说服了。 可是谁知这人话锋一转,说出的话竟是丝毫不留情面。 “你既是已经嫁到了六皇子府,便该清楚哪里才是你的家,倘或当真思念侯府二老的话,大可以下帖子请他们过府一叙。” 听闻夜倾昱的话,卫菡的眼睛不禁瞪大,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般直接回绝了她。 “可还有事?” “没……没有了……” “那便回去吧,本殿还有要事处理。”说完,夜倾昱竟然又躺下了身子,似是打算继续休憩一番,却又哪里是有要事要忙的样子。 见状,卫菡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想来若不是当着夜倾昱的面儿,或许她就要直接发脾气了。 “臣妾告退。” 然而就在卫菡心不甘、情不愿的准备离开书房的时候,却不料恰好见到郑柔也来了此处。 “嫔妾见过殿下、皇子妃!” “不是与你说有何事让下人们过来嘛,何苦还自己眼巴巴的前来!”一见是郑柔来了此处,夜倾昱不比方才对待卫菡时候的冷漠寡言,反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的话虽是有些斥责的感觉,但是任何人都能从里面听出对郑柔的关心之意。 “嫔妾也是闲来无事,便想着过来瞧瞧殿下。” 这二人之间郎情妾意,彼此笑语嫣然,反倒是显得卫菡在此处碍眼了些。 一时心下气不过,卫菡便转身拂袖离开,一张脸臭到了极致。 出了外书房之后,卫菡一路气势汹汹的回了绮兰苑,将屋中伺候的小丫鬟都吓得不敢轻易言语。 “郑侧妃近来也太过嚣张了些,皇子妃不该这般纵着她才是。”方才回了房中,红翎便神色愤慨的朝着卫菡说道。 闻言,云舒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她的方向,却只见红翎眸色微恼的望着卫菡,似是内心十分的替卫菡鸣不平。 可是云舒瞧着她这般,心中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这还用得着你说,若不是有殿下护着她,我怎会容她至此!”说着话,卫菡不禁狠狠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奴婢早前因为有事不得在您身边伺候着,不过如今奴婢回来了,日后定然不会再让郑侧妃如此嚣张。” “哼,郑柔她也该收敛些了,以为有殿下在我就不敢拿她怎么样嘛!” 云舒站在一旁听着这主仆二人之间的对话,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她们会不会将旁人都看的太过简单了些! 依着郑柔的手段,即便没有夜倾昱护着她,卫菡也绝无可能在她的手上讨到好处。 更何况,夜倾昱会宠着郑柔,不仅仅是因为她这个人比卫菡讨人喜欢,更重要的是,抚远侯府与襄阳侯府在夜倾昱心中的地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换句话说,即便今日郑柔换成了卫菡这般样子,云舒相信依照夜倾昱那样的性子,依旧能够毫不介意的同她软语温言。 这当中不仅仅只是牵扯到了儿女私情,更多的是朝堂上的党派之争,但是对于这些,卫菡似乎并不是很了解。 因着红翎回来了绮兰苑,是以便由她和绿竹在屋中上夜,至晚间云舒便先行回了自己的房中。 可是方才沐浴之后还未等她睡下,便有绮兰苑的小丫鬟来告知她,只道云瑶上吊自尽了! 一听这话,云舒顿时装作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可是待到那小丫鬟走之后,她却缓缓的收敛了脸上的神情。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毕竟这结果她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 夜倾昱之前会从卫菡的手上保住云瑶的性命,并非是他不想让云瑶死,而是不想让她死的太过显眼儿。 如眼下这般,对外宣称云瑶是上吊自缢,那旁人只会以为是云瑶自己畏罪自尽,与皇子府并无干系。 这般一想,云舒便依旧收拾好床铺准备歇息。 不管云瑶是生是死都已经与她无关,她如今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不惊动外人的情况下去玲珑坊将卫茹的生辰贺礼准备好。 若是再如从前一般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入,难保不会第二次遇到郑萧然。 就这般迷迷糊糊的想着,云舒便渐渐睡了过去。 及至翌日一早,皇子府中的人均是已经得知了云瑶身死的消息。 云舒去到正房伺候的时候,不料却见有两个小丫鬟正在被施以杖刑! 见此,她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心下有些犯疑。 这大早上的便开始处罚下人,卫菡这是又发什么疯! “这是怎么了?”朝着一旁执杖的两名嬷嬷看了看,云舒不觉压低声音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昨儿晚上云瑶死了,这两个小丫鬟没眼色的一直嘀咕此事,不料被红翎姑娘给听到了,惹得皇子妃大怒,这才下令惩处她们呢!”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又是红翎! 她方才回来一日,便将绮兰苑闹腾的这般,看来还当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呢! 就在云舒准备再问些什么的时候,不料绿竹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云舒姐姐,你干嘛呢?” “见有人受罚,我便一时好奇问了一嘴。” 谁知绿竹听闻这话脸色顿时一变,随后赶忙拉着云舒走到旁边没人注意的地方,神色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方才朝着她说道,“千万别再提起此事了,皇子妃方才发了好大的火儿呢!” 说完,绿竹还状似有些恐惧的闭了闭眼。 “为何?”不过就是云瑶死了而已,这与皇子妃有何干系! “还不是红翎,她说云瑶原本在绮兰苑伺候过,如今她死了连带着绮兰苑也晦气的很,让咱们都不要再轻易提起此事。” “呵,她倒是比主子还要操心!” 云舒冷哼一下,随后想到什么,她不禁转头朝着绿竹问道,“红翎她……到底是何身份?” 不知为何,云舒总觉得她的派头有些大,竟也不知是何背景。 “她本身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只不过她的姨母是殿下的奶娘,是以她才跟着得意了些。” “原来如此!” 听闻绿竹的话,云舒方才终于明白。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府里的人对红翎有些忌惮,而她自己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原是上头有人! 想到什么,云舒觉得她今日还是莫要出现在卫菡的面前了,毕竟当日是她提议将云瑶带到绮兰苑,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保卫菡不会借机将火儿撒到她的身上。 是以云舒便借口为卫茹筹备贺礼之事出了皇子府,并没有待在院中。 但是令她意想不到的却是,当她晚些时候回到府中的时候,云舒方才推开自己的房门,不料却只见满目猩红之色,房间内到处皆是鲜血淋漓,十分的触目惊心! 第九十一章 冤鬼索命 鲜血从门口一直漫延到里间的床榻上,帷幔上布满了血红色的掌印,地面上处处皆是殷红的抓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闻起来令人不禁作呕。 见状,云舒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额头甚至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的眼前似是又浮现了许久发生的一幕,眼中除了一片血色再无其他,整个凤家大宅处处皆是鲜血和尸体,她双腿灌铅一般的站在门口,无法前进一步亦无法后退逃离。 想到这些,云舒便不觉下意识的弯了腰,手紧紧的按压在心口的位置,只觉得那里痛的揪心。 父亲、大姐姐、二姐姐…… 那么多的人,竟然一夕之间便都失去了音容笑貌,只留下她一人苟活于世! 与那人的这般血海深仇,她怎能不报!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云舒的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恨意,眼中带着与房中一般的血红之色,慢慢平息了自己过快的呼吸。 她缓缓的起身走至内间,看着床榻上还放着一个神色诡异的纸人,云舒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冷凝的笑容。 这是在给她下战帖吗? 丝毫没有惧意的伸手取过床上的那个纸人,云舒的眼中充满了不屑。 这是给死人出殡用的纸人,将这个摆在她的房中,是想以此吓唬她,还是想要威胁她,要与她以命相搏?! 可不管是哪一种,对方若是以为单凭这个便可以恐吓住她的话,未免太过将人看轻了些。 这般一想,云舒面色平静的伸出手指沾了些床上的鲜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用两指随意的沾了沾,随后不禁嘲讽的弯了唇角。 鸡血…… 倒是弄得像模像样的,这样大的动静,怕是一人难以完成吧! 四下看了看,云舒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准备收拾收拾屋子,毕竟眼下她还要在这里住呢!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就在云舒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屋子恢复原样的时候,却不想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打开。 “云舒,皇子妃叫你过……啊……” 那小丫鬟方才推开门,不料却只见满屋子的血腥之气,而云舒手上沾着鲜血的站在里间,神色平静的回望着她。 “血……救命啊……”一边目光惊恐的望着云舒,那小丫鬟一边慌里慌张的惊呼着跑开了。 见状,云舒的眼眉不禁微微上挑,心下难得觉得有些惊奇。 看来对方还有后招呢,既然如此,那她就陪着她们将这出儿戏唱完。 如此一想,云舒便也就懒得去收拾了,转身寻了一处较为干净点的地方,她直接便坐了下去。 而随后跟着方才那名小丫鬟匆忙而来的卫菡见此,却整个人都不禁一愣。 “你……” “奴婢参见皇子妃!”云舒神色未变的朝着卫菡福身施礼,看起来一派稳重之态。 可偏偏她越是这般,卫菡等人便越是觉得惊疑。 “云舒姐姐,你怎么了?”绿竹颤抖着声音朝着云舒问道,她方才朝前迈了一步,不料却被红翎紧紧的一把抓住。 “别过去!” 说完,红翎面露警惕的望向云舒,竟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看着那满屋子的鲜血和诡异的纸人,卫菡下意识的别开了眼不敢再看,可是呼吸间还是能够嗅到浓重的血腥之气,令她一时间惨白了一张脸,几次差点呕吐出来。 一旁跟着过来服侍的小丫鬟见到这般景象也不觉吓得浑身哆嗦,若不是因为皇子妃还在此处的话,只怕她们早就大叫着跑开了。 这般一对比,可想而知当众人看到云舒面色不变的坐在房中时,她们的内心会有多震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方才从玲珑坊中回来,不想才开门便见到了这般景象,刚刚想收拾一下您便过来了。” 闻言,卫菡的脸上却不禁闪过了一抹强烈的怀疑之色。 “收拾一下?!”她看到这样骇人的场面竟然就准备这般收拾一下了事,难道不应该回禀她一下嘛!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你为何不先来回禀皇子妃?”仔细观察着卫菡的脸色,红翎适时的开口朝着云舒质问道。 “皇子妃方才也说了这是骇人的场面,奴婢未免惊扰到您,是以才不敢声张的。”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方才稍显不悦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可红翎却依旧咄咄逼人的继续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自作主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收拾完了事!” 话已至此,云舒原本含笑的眉眼渐渐冷了下来。 “那依你又当如何?” “此事甚为诡异,自然应当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真相?怕是没那么严重吧,想来是谁的恶作剧而已。”相比起其他人的恐惧,反倒是云舒自己显得极为的轻松,好像根本没有将此当做一回事。 “启禀皇子妃,奴婢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还是应当仔细查探一番。” “那便……” “会不会……是冤鬼索命啊……” 忽然! 站在卫菡身后的一名小丫鬟神色恐惧的嘟囔着,身子下意识的贴靠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闻言,卫菡顿时吓得一个激灵,随后猛地转身瞪向她问道,“你说什么?!” “奴婢觉得……这会不会是有邪灵作祟……” 乍见到卫菡露出这般凶恶的神色,顿时吓得那丫鬟跪倒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皇子妃,奴婢也觉得此事诡异的很,为何早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偏偏云瑶才死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未免也有些太巧了!” 听红翎这样一说,卫菡的脑中不禁闪过了些什么,随后她忽然抬头望向云舒,眸中充满了怒意。 “都是你!若非是你要将云瑶调派到绮兰苑,又岂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当日她就不该听信云舒的话,否则的话,又怎么会闹出后面的这些事情。 这下倒好,人都已经死了竟还不消停! “皇子妃也觉得,这是云瑶的鬼魂在作祟?”看着卫菡满眼的指责之意,云舒不禁声音轻缓的问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若不是她的话,又岂会来找你,别忘了她临死之前可一直嚷嚷着是你在害她!”越是说下去,卫菡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定然是因为云瑶心里记恨着云舒,是以她方才连死都不瞑目,今日便来寻云舒报仇了! 看着卫菡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云舒便心知这人定然是在自己吓自己。 鬼魂……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她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自然不会被其所扰。 倘或当真有冤鬼索命这种事情的话,那倒是也用不着她大费周章的报仇了,只给老爹烧几张纸,告诉他仇人的位置,让他自己去便是了。 想到这,云舒的心下便不禁觉得卫菡的话很是好笑。 若按照卫菡所言,那昔日她于战场厮杀之时,只怕日日都要有冤鬼缠身了。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 一切都是心魔作祟罢了,哪里有那么多荒唐的事情。 只不过这些话云舒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即便说了恐也无人会信,指不定还会以为她在狡辩,实在是懒得与她们多费唇舌。 “既然如此,不知皇子妃打算如何决断?” 闻言,卫菡皱眉想了想,一时间却并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处理之法,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红翎。 后者会意之后,便直接朝着云舒说道,“未免有阴浊之气侵扰到皇子妃,近来你便不要在房中伺候了,待到禀明殿下请个道长来此做场法事再说。” 听闻红翎这般一说,卫菡也不禁急急的补充道,“左右也用不着你过来伺候,你便暂且搬出绮兰苑中去吧!” 免得留在此处,生生将这满院都弄得晦气了。 ------题外话------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李白 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张籍 第九十二章 狼狈境地 听闻卫菡如此说,还未等云舒有何反应,倒是一旁的绿竹先急红了眼。 “皇子妃,云舒姐姐她并没有犯任何的过错,您为何要将她赶出绮兰苑啊?”说着,绿竹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眼睛急的通红,似是要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可是谁知卫菡一听这话顿时变得极为不悦,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没有犯错?!若非是她,今日又怎么会发生这么丧气的事情,这还不是她的错嘛!” “可是……” “皇子妃所言极是,奴婢这就遵命搬出绮兰苑。”唯恐绿竹再没有眼色的说什么图惹卫菡不悦,云舒赶忙抢在她之前将话说了出来。 “云舒姐姐……” “如此最好,别在这碍我的眼了!”说完,卫菡便毫不犹豫的直接转身离开。 见状,云舒赶忙示意绿竹跟上去,免得因此受到卫菡的责罚。 虽然明白云舒的意思,可是绿竹却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首的望着她,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云舒姐姐竟然被皇子妃直接赶出了绮兰苑,那这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相比之下,云舒却是没有绿竹想的那么多,搬出去就搬出去,左右只要还在皇子府中那就对她无甚影响。 但是云舒没有想到的却是,卫菡让她搬出去,竟然是搬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一处院落,云舒的眉头不禁上扬挑起,心道皇子府中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整座皇子府里最偏僻的地方了,直接守着一处墙角,再往边上便是一墙之隔的府外了,竟也不知这是卫菡的意思还是红翎的意思。 想到这,云舒颇为潇洒的耸了耸肩,随后便抬脚向院内走去。 因着在绮兰苑中的铺盖都染上了鲜血,是以云舒便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来了此处,却没料到这里会是如此境地,看来今晚要和衣而眠了。 缓步走进房中的时候,云舒的目光在屋内四下扫了扫,觉得她大抵是要站着睡一晚了! 这房中处处皆是蛛网和灰尘,根本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遑论要住人了! 恰在此时,云舒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的眸光顿时一闪,随后转身向外望去,却只见一名小丫鬟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朝她走了来。 “云舒姐姐,你还没用膳吧,我给你送了点吃的来。”说着话,那小丫鬟便将手中的托盘端到了云舒的眼前。 见状,云舒不觉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原来她就是方才引来卫菡的那人。 “多谢你!” “你别这么说,若不是我胆子太小一路惊呼引来了皇子妃的话,你此刻也不必在此受苦了。”说完,她便深深的低下了头,似是对此感到极为愧疚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双儿!” 闻言,云舒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含笑的从她手中接过了托盘。 “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反倒是我,要多谢你的晚膳了。” 听闻云舒的话,双儿赶忙摆了摆手,随后声音微微压低的朝着云舒说道,“不全是我的主意,是绿竹姐姐让我过来的,她说她晚点再来看你。” “哦?是绿竹让你来的?”云舒的语气中难掩惊讶,像是没有想到绿竹会有这份心。 “嗯,这膳食也是绿竹姐姐让我送来的,云舒姐姐你趁热吃吧!”说完,双儿不禁目光殷切的望着云舒,似是想要催促她快些用膳。 见此,云舒原本已经放在碗沿上的手又不禁收了回来,“这粥有些热,待凉些我再用。” “那……那好吧……” 说完,双儿便作势欲走,不料却被云舒一把拉住,“你既说是有愧于我,不若就帮我将这屋子收拾一番吧,毕竟我晚上还得歇在这里。” 一听这话,双儿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后却又赶忙换上了一脸的为难之色。 “可是我还要回绮兰苑中去伺候,出来的时间太久的话,恐就会被人发现了。” “发现了又如何,皇子妃只说让我暂时搬出绮兰苑,又没有说就此便不让我吃东西了,你怕什么!” “可是……” “你若是不帮我收拾的话,那我便只能自己动手了,这样一来,便没时间用膳了呢!” 闻言,双儿的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颇不情愿的点头应了下来。 而云舒面带微笑的看着双儿在房中忙忙碌碌的收拾着,她自己倒是优哉游哉的坐在门槛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双儿的背影,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那椅子还是摆在那边吧!” “桌子还要再擦一下……” “诶,那个床铺帮我铺好。” 直到双儿按照云舒的指使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天色都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猛然想起什么看向云舒手中的碗盏,见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见状,云舒不禁笑的意味深长,眸中寒意深深。 看来那碗粥果然被人加了料,只不过到底有何功用她就不知道了。 目送着双儿离开之后,云舒看着房中干干净净的样子不禁扬唇一笑,虽是比不得在绮兰苑中那般舒适,但是对于她而言,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够了,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也不知是云舒太过乐观了还是如何,待至晚间她准备安寝之后,却忽然发现这屋子的窗户都漏了风,已经算不上能够遮风挡雨了。 眼下正是春季,白日倒是和暖的很,可是到了晚间的时候难免寒风入体,还是要紧闭门窗盖好被子的。 只不过…… 看着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裙,云舒不禁无奈的苦笑一下。 就这般睡到明日晨起的时候,只怕定然是会着凉的,她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而且瞧着卫菡的架势,也不似准备将她赶出来一日两日的样子,她总也不能一直这么挺着。 这偌大的皇子府如此富庶,难道还能少了她的一床被子不成! 想到什么,云舒便瞬间翻身而起,抬脚便走了出去。 …… 夜倾昱方才从书房回到自己寝房准备安寝,不想跟在他身后的燕洄忽然神色一凛,随后身手迅速的朝着里间的床榻上一掌打了过去。 “是我!”云舒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带着些微的不悦,随后眸色寒凉的转头瞪着燕洄。 只一眼,却不禁让燕洄觉得心下一颤。 明明就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为何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还真是稀客啊!”夜倾昱含笑的打量了一眼云舒,随后抬脚直奔着自己的床榻走去。 可是方才抬脚,他的脚步便不禁一顿。 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夜倾昱的神色不禁一愣,这是遭贼了不成! “你这贼倒是也大胆,竟然连本殿都偷上了。” “这叫什么话,我特意在此等你回来便是为了告知你此事,又怎能算是偷!” “哦?你深夜在此候着本殿,便是为了告诉我,你拿了我几床被子?!” 闻言,云舒微微瞥了他一眼,随后方才回道,“自然不是,我原是打算再向你要一床的!” 夜倾昱:“……” 微微摇头失笑,夜倾昱想到了什么,忽然朝着云舒走进了几步,原本唇边颇为无奈的笑意也渐渐变得邪魅。 一旁的燕洄见此,赶忙闪身离开了房中,唯恐自己会见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而夜倾昱目光含笑的望着云舒,俊颜一点点的凑近她,“依本殿看,倒也无需那般麻烦,你不若直接搬来本殿这里睡一晚好了。”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眼中星光闪动。 第九十三章 同床共枕 看着眼前凑近的一张俊颜,云舒并没有害羞的闪躲开去,反而忽然倾身朝前,令夜倾昱不禁微微挑眉。 不退反进?! 这倒是有意思! “我原本倒是打算在殿下这里将就一晚,但是又恐晚间错过了好戏,是以方才准备向你借几床被子。” 闻言,夜倾昱眼中的兴味不禁变得更加的明显。 “好戏?!” “我被殿下的好妃子赶出了绮兰苑,你竟不知吗?”伸手推开眼前的人,云舒悠哉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动作自然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哈哈……难得你也有今日,本殿确实不知。”不知为何,想到云舒眼下的境地,夜倾昱的心中便不自觉的想要发笑。 碰上卫菡那么个蛮不讲理的主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听闻夜倾昱的话,再瞧着他脸上异常开心的笑容,云舒不觉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随后凤眸微眯的望着他。 见状,夜倾昱不觉渐渐收敛了笑容。 “殿下看起来很开心呢,不若今晚便与我一同去看戏吧!” 明显从云舒的话中听出了不悦,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随后赶忙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毕竟二人之间是共进退的关系,此刻见她有了麻烦,他若是笑的太过分未免显得有些不大厚道了。 “更深露重,月黑风高,为了你的清誉着想,本殿恐是不便前去吧!” “哦?为了我的清誉,那方才殿下所言让我留宿在此,怎地没有考虑到我的清誉?!” 夜倾昱:“……” 见自己所有的话均是被云舒堵得死死的,夜倾昱不禁一时语塞,难得有些词穷的移开了目光。 “时辰不早了,殿下也早些安寝吧,我要赶着回去看戏了。”迟了,怕这好戏就散场了。 可是夜倾昱听闻云舒的话,却不禁眼中充满深意的望着她。 她将他所有的被子都收拾走了,他要如何安寝! “既是有好戏,本殿便与你走一趟瞧瞧。”顺道好歹再拿回一两床被子回来,若是这么晚折腾下人过来的话,难保第二日不会走漏了风声。 闻言,云舒也不戳穿他的打算,左右她本就是刻意抱走他的被子,为的便是让他了解一下她如今的境地,要与他后院中这各色女子斗上一斗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两人在燕洄的掩护下一路直奔云舒所在的院子而去,看着满院的荒草和破败的窗户,夜倾昱一时间不禁疑惑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的皇子府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院子?! 只瞧着夜倾昱眼中隐隐的惊疑之色,云舒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连殿下自己都不记得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下人前来收拾整理!” 既是要干活,那自然要做一些能够讨主子欢心,又能让人轻易知道的活计,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便是埋头苦干怕是也无人得知。 虽然知道云舒说的是实在话,可是夜倾昱的眸光还是不禁渐渐变得幽暗了下来。 既是都这般阳奉阴违的行事,那还不如一并将这些人赶出去! 这般一想,夜倾昱的眉头却忽然一皱,随后他忽然看向云舒,唇边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想利用本殿?” 闻言,云舒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回身眼神嚣张肆意的望着他回道,“殿下才知道?难道不是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表明来意了吗?!” 说她利用他,可她又何尝不是在被他利用,这不过就是互为互助的事情,何苦说的好像他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再则,便要说是吃亏,那也不会是夜倾昱! “即便我不利用殿下,难道殿下自己原本便不打算对付大皇子了吗?”话说到这,云舒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夜倾昱,眸中的光芒映着黑幕中的繁星,显得异常精亮。 “反倒是我,本与你后院中这些女子无冤无仇,如今却要事事与人家为难,如此说来,似乎是殿下利用我更多吧!” 听闻云舒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多,夜倾昱也不禁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见此,云舒并没有因为他的严肃脸而感到丝毫的恐惧,反而是朝着他走进了一步,目光直视他说道,“我不若再提醒殿下一句,早前寻上你的时候,我可是还奉上了一份宝贝,你莫不是忘了?” 忽然听云舒提到“宝贝”两个字,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凝,随后看向云舒的眼中也变得极为复杂。 “这般算起来,我还真亏的不是一点半点,是以殿下日后还是莫要再说我利用你之类的话了,我这人性子不大好,指不定那一日就记仇了。” 闻言,夜倾昱皱眉看了云舒许久,半晌方才忽然回了一句,“你是不是今日心气儿不顺,是以方才将卫菡那儿受的气都撒到了本殿的身上?” 谁知听他这样一说,云舒不禁没有否认,反倒是直接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可不是嘛,是以殿下今日还是勿要搭理我了,免得惹得一身骚!” 说完,云舒也不管夜倾昱会是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就走了。 而夜倾昱静静的站在原地,随后不禁摇头失笑。 他近来当真是愈发能忍了,如此劈头盖脸的被人一顿抢白他竟然还笑的出来! 燕洄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不停的打着转儿,心中在佩服殿下容忍力的同时也在由衷的佩服云舒的胆量。 不管怎么说,殿下都是皇子,即便云舒真实的身份不是这皇子府中的一名小婢女,可是她这般无所顾忌的将殿下一顿损,要足够令人感到震惊的了。 不过想到云舒言说的那个“宝贝”,燕洄的心中便也有些稍稍理解了她的嚣张是从何而来。 说起来,似乎还真的是殿下用她的地方比较多! 就在燕洄兀自站在原地胡思乱想的时候,夜倾昱却已经抬脚向云舒所在的房间走去,不料三人方才进了房中,便听到院中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闻声,云舒与夜倾昱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玩味。 来了! 听着院中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夜倾昱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拉起来云舒,揽着她的腰两人便一起倒在了床榻上,随后扯过一旁的锦被便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暗处的燕洄见状,却不禁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像是完全没有料到还有这出戏! 相比之下,被人如此轻薄的云舒就淡定的多了。 除了初时没有反应过来略有些惊讶之外,待到她明白了夜倾昱的打算,便半点挣扎也没有的静静的窝在了他的怀中。 感觉到怀中异常柔软的身子,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不觉微微凑近云舒的耳旁说道,“倒是比你的性子柔软许多……” 听出了夜倾昱语气中隐隐的笑意,云舒微微抬头看向他的时候,耳垂不经意间擦过他的唇畔,不过她却恍若未觉,反倒是夜倾昱的眸光忽然一暗,只是因着光线太暗并无人得见。 云舒慢慢的探出手握住了夜倾昱的手腕,指尖还若有似无的轻轻拂过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动作之后,夜倾昱不禁微微挑眉,竟是难得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在挑逗他?! “虽然本殿也不介意你投怀送抱,只是眼下这般情况,怕是有些不大合适吧!” 闻言,云舒也学他那般微微将唇送至他的耳畔,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我方才便说过了,我今日心气儿不大畅快,殿下若是再来招惹我,莫怪我直接掐断你的脉门!” 夜倾昱:“……” 玩的有点大了吧! ------题外话------ 大奇:暴力云舒已经上线,你们准备好接收了吗? 老六:你有问过本殿的意见吗? 大奇:你有意见?! 老六:自然…… 大奇:云舒,老六说他有意见。 老六:胡说八道,本殿要说的是自然没有! 大奇:…… 好怂啊好怂~ 第九十四章 想太多 “真是不可爱!”尽管自己的性命都被云舒握在了手中,可是夜倾昱却好像半点也不担心似的,依旧眸中含笑的望着她说道。 闻言,云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再接着与他斗嘴下去。 忽然! 她一把伸出手捂住了夜倾昱的嘴巴,随后将被子欠了一点缝隙,神色警惕的望着外面。 察觉到唇上传来的柔软之感,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眼神发亮的望着云舒的侧脸。 他是不是太无聊了些!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与她在此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可是随即感觉到紧紧贴在自己身边的娇躯,夜倾昱的眸光隐隐变得有些幽暗。 她的身上不比寻常女子那般满是馨香之气,只有一丝淡淡的味道,隐隐透着一丝清爽的感觉,倒是令夜倾昱觉得并不讨厌。 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如何唐突,夜倾昱下意识的遵从自己的内心又朝云舒贴近了几分,将鼻子凑近了她的颈间。 云舒一直在密切的注意着房中的动向,倒是并没有察觉到夜倾昱的行为。 “你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人眼下的境地究竟有多诡异一般,夜倾昱轻轻的将云舒的手拉开了一些,竟忽然同她闲聊了起来。 “我从不带荷包!” “那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清清爽爽,怪好闻的! 闻言,云舒冷冷的回眸扫了夜倾昱一眼,随后毫不在意形象的回了两个字,“汗味!” 夜倾昱:“……” 她是故意的吧!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自己握住了云舒的手,随后一把捂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他就不该没有记性的同她搭话,当真是自讨苦吃! 见夜倾昱终于消停了下来,云舒方才安心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半点不再理会他。 伴随着夜风轻拂而过,破烂的窗棱被吹得隐隐作响,房间之外似乎隐隐传来了有人在哭泣的声音。 半晌之后,房门从外面缓缓的被推开,月光拉长的身影轻手轻脚的进了房中,适应了室内的黑暗之后,他方才慢慢朝着床榻这边走近。 见状,云舒的眸光不觉一凝。 只见来人一身白衣,漆黑的头发长长的散在身前,遮住了原本的一张脸。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床榻这边走来,宽大的白袍拖在地上遮住了他的双脚,让人只感觉他仿若是直接飘过来了似的! 房中未燃烛火,只有淡淡的月华从窗外照射进来,勉强能够让人看清眼前的事物。 微风扬起那人漆黑的头发,映着雪白的衣袍,显得阴气森森,十分的诡异骇人。 而就在他准备伸手去拉扯床上的被子时,不料却见云舒忽然翻身而起,短暂而又尖锐的一声尖叫,瞬间就将来人吓得昏了过去。 身手利落的翻身下榻,云舒径自走到了那人的身边,抬脚踢了踢他的大腿,却见那人毫无半点反应,显然已经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见状,云舒却不禁摇头失笑。 这大抵是这世间胆子最小的“鬼”了吧,竟随意一吓就昏了过去,实在是有够无用! 所以说,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才恐怖! 缓缓的蹲下身子,云舒伸手拨开了来人脸上的头发,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这人是谁?”云舒拿着灯烛照在那人的脸上,可是看了半晌却觉得毫无半点印象,于是便转头朝着夜倾昱问道。 闻言,夜倾昱老神在在的坐在床榻上,随意的扫了那人一眼便回道,“想是外院伺候的小厮吧!” “想是?!”说着话,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似是极不满意夜倾昱的这个答案。 “你觉得他有重要到让本殿去记住他吗?” 听夜倾昱这般一说,云舒觉得倒也是这么回事。 站起身打量了那人一会儿,云舒方才再次开口说道,“殿下可有地方将他关起来?” 若是依旧放他回去的话,只怕是会走漏了风声。 “你打算如何做?”关起一个人这倒没什么,左右今日这人能够来此扮鬼吓唬云舒,便也足以证明他非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既然如此,倒是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闻言,夜倾昱眸光带笑的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暗处的燕洄吩咐道,“将人丢去地牢!” “属下遵命!” 燕洄领命离开之后,云舒回神时见到夜倾昱竟还神色安然的坐在她的床铺上,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 “夜已深,殿下还不回去安寝吗?” “本殿连床铺盖都没有了,要如何安寝!”说完,夜倾昱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身下的床铺,随后笑容邪魅的望着她。 “这倒是我的错,忘了殿下自小贵为皇子,自然身骄肉贵,比不得我这般皮糙肉厚的。”说着话,云舒便准备卷起上面的两床被子给他拿回去,好歹对付过今晚便行了。 原本她将夜倾昱的床铺都搬到此处也不过就是为了找个由头让他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却并非是打算当真与他抢几床被子。 可是夜倾昱听闻云舒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有一瞬间的僵滞。 “你好歹是个姑娘家,怎地事事将自己与男子比较?” “原来殿下也知道云舒是个姑娘家,那还在此磨唧什么!” 夜倾昱:“……” 他怎地觉得,如今他与这小妮子对话,愈发落了下成。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再理会夜倾昱兀自纠结的一张脸,云舒直接扯了两床被子下来,随后便当着他的面儿大喇喇的躺在了床上,半点女子该有的局促和娇羞都没有。 见此,夜倾昱的额角不禁狠狠的一跳,忽然觉得自己被人彻底的无视了。 原本转身欲走的脚步忽然一顿,心中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随后转身几步之间便回到了云舒的榻边,直接和衣倒在了她的身边。 “诶?!” “要么,你亲自将本殿的被子送回去,要么,本殿今晚便在这里安寝。”说着话,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极为邪气的笑容,显得整个人都无比的魅惑,隐隐带着一丝危险的感觉。 可是谁料云舒听他此言却未有任何的慌乱,依旧声音平稳的同他说道,“要么,你现在自己起身,要么,我亲手将你推下去。” 说完,似是还恐夜倾昱不相信似的,云舒直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要微微使力,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到地上。 闻言,夜倾昱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还微微凑近了云舒几分,忽然语气含笑的说道,“不愿本殿在此,你是欲迎还拒还是当真害羞了?” “都不是!” “嗯?”都不是?! “你压到我头发了!” 夜倾昱:“……” 起身、下榻、抱被,动作一气呵成,夜倾昱转身便出了房中。 见状,云舒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难得心情变得极佳。 她自然知道夜倾昱不是真的打算留宿在此,他所言所行不过就是为了逗弄她罢了,想要看着她惊慌失措亦或是含羞带臊的样子。 其实想来他也知道自己做不来那般模样,是以方才会肆无忌惮的同她这般,否则的话,怎地不见他对他后院的那些女人如此呢,还不是怕自己反被扑倒! 如此来看,这位皇子殿下还真是无聊的很呢! 笑也笑完,乐也乐罢,云舒闭目想了想今日的事情,觉得只怕还远远没完,只怕明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既是这般,那她倒是要好生养足了精神,否则的话,明日哪里有精力去应对那些牛鬼蛇神呢! ------题外话------ PK3天求收藏! 《暖婚:萧少撩宠小娇妻》 夙愿阑珊 有个学心理学的妹妹是什么感觉? 挺好,不担心压力没处排解,不过有点瘆得慌,经常感觉自己被扫描了。 那有一个学外科的死党呢? 可以接受,最起码看病有保障了,只要不拿常着手术刀威胁就行 。 如果学外科的死党勾搭上学心理的妹妹呢? 不是吧,身心双重打击,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小剧场 图书馆旁的小路上,带着耳机的苏姑娘一头撞进了出国交流回来的萧公子身上。 苏姑娘扫了眼佯装没看见,低头就走,却不想被某人惦记上了。 对着烈日下苏姑娘的背影,萧公子看了眼自己的夹克上的唇膏印,这次换成橘色的吗? 一对一,无误会无小三的暖文,简介无能,请移步正文 第九十五章 流言蜚语 翌日一早,云舒方才起身便听到了外面有吵吵闹闹的声音,她略有疑惑的出了房中,却只见院门外围了好些人,都朝着她住的这边看了过来。 而此刻人们见到她忽然出现,竟好似被吓得一般,纷纷作鸟散状。 见状,云舒不禁微微挑眉,眼中充满了疑惑。 这群人是怎么了?! 她顺着那些人的目光转头回望,却整个人都不禁一愣。 血! 满墙的血掌印,甚至连窗框上都有! 临近门边的位置,还有几个带血的脚印,显得极为恐怖。 原本这院子荒凉败落的很,此刻再加上这些鲜血淋淋的东西,倒是更加的应景了。 难怪昨夜那“鬼”在外磨叽了许久方才进去,原是在弄这些阴气森森的东西吧! 不过…… 以燕洄的武功,即便昨夜天色再暗,他也不该看不到才是,除非是受了某人的命令,让他不敢声张。 想到这,云舒不禁微勾唇角,心道夜倾昱好生幼稚! 正在思虑间,云舒忽然见到院门口处有个人影在朝里张望着,看着模样像是昨日来此的双儿。 见此,云舒神色冷然的一笑,随后便抬脚向院外走去。 “双儿!”瞧着双儿见到自己的瞬间便转身欲跑,云舒赶忙开口唤住了她。 “云舒姐姐……” “你见到我跑什么?” “我方才过来这……一时没注意到姐姐在远处,只当你还睡呢,便准备先回去……”一边说着,双儿一边拿眼睛瞄着云舒,似是恐她不相信一般。 “哦,原来如此。”云舒望着双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相信她说的话,“你找我可是有事?” “没什么……只是来瞧瞧姐姐昨晚过得可好……” 闻言,云舒脸上的笑容变得和煦了几分,神色也变得极为可亲,“好着呢,倒头睡到大天亮,竟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听闻云舒的话,双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诧异,似是有些疑惑一般。 而云舒静静站在一旁,分明见到了双儿的不对劲儿,可她却只当不知。 “睡……睡得好,就好……”说完,双儿好似还有些怀疑似的,眸光的探究的扫了云舒两眼,随后方才快步离开了。 直到目送着双儿出了院门,云舒脸上的笑意顿时沉了下来。 来瞧瞧她昨晚过得可好…… 这话倒是真的,只不过双儿心里期待的答案,怕是与自己说出去的答案大相径庭。 想来双儿是来此看看她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好回去给人报信的吧! 昨日她“好心”送来的那碗粥,只怕里面被人放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是以这一早双儿便眼巴巴的赶了来,就为了瞧瞧自己是何状态。 不过想来要让她们失望了,因为那碗粥早就被她趁着双儿忙碌的时候倒掉了! 是以不管那里面有什么,她都不会受到伤害。 只是有一点云舒没有想通,暗中的那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先派人装鬼来吓唬她,接着又在她的吃食里面下药,这行事的风格怎地如此诡异?! 不想云舒这边还没有想通其中的问题所在,皇子府中却已经流言纷纷,只道云舒身子不干净,招惹了一些阴魂不散的冤鬼,生生将皇子府弄得乌烟瘴气。 再加上云瑶方才死了不久,众人便不禁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难道当真是云舒冤枉了云瑶,是以她死后才会阴魂不散的缠着她?! 这事儿一个人说是假、两人说是虚、可是三个人都在说,那便是事实了! 是以当郑柔在栖云轩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秀气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 她不信鬼神之说,即便这皇子府中当真“闹鬼”,那也是人们心中的鬼! 可是她不信,却不代表别人也不信,特别是依照卫菡的性子,眼下事情发生在她绮兰苑的丫鬟身上,怕是她又要有的闹了。 想到这,郑柔便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眸中充满了忧思。 见状,一旁的荷香不禁奇怪的望着郑柔说道,“侧妃怎地瞧着不大高兴?” 荷香原本以为,听闻绮兰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侧妃会很开心呢! “高兴?!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郑柔的声音并没有如何严厉,可是荷香却听出了她的一丝不悦,于是便赶忙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侧妃,奴婢听说皇子妃嚷嚷着要做法事呢!” 听闻芸香的话,郑柔的眼中竟难得的闪过了一抹不耐烦。 她就知道卫菡不会消停! “她还说了什么?” “好像还准备处置一下云舒,说此事皆是由她引起。” “近来多关注些那院中的事情,吩咐下面的丫鬟小厮,不许将此事闹得殿下的面前。” “奴婢遵命!” 虽然郑柔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夜倾昱,但是由她亲口主动提及要比他从下人那里听说好得多。 忽然想到什么,郑柔又接着说道,“云舒现下是何情况?” “回侧妃的话,云舒已经被皇子妃赶到西北院去住了。”虽然不知道侧妃为何会忽然问起云舒的情况,但是荷香还是如实的回答。 “西北院?!” “是,就是今晨有人见到血掌印的那个院子。”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荷香不禁觉得自己的背脊有些发凉。 “嗯。” “侧妃,您说会不会……真的是云舒……” “少胡说!”皱眉喝斥了荷香一句,郑柔随后又接着说道,“吩咐下去,栖云轩中的下人若是敢就此事胡说八道,可仔细自己的皮!” 说完,郑柔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冷芒,令荷香和芸香都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 …… 因着流言越传越真,是以皇子府中的下人便都认为是云舒气运不对,方才会招惹了那些脏东西。 只这般一想,众人便下意识的远离了西北院,甚至连路过那里都要快速的飞奔而过。 从晨起之后云舒便一直未曾用膳,眼下方才准备去寻些吃食,不料却见红翎带了两名老婆子来了此处。 “这是要去哪?”看着云舒似是打算出院子,红翎不禁面露不悦的问道。 “用膳!” “呵,你倒是心宽,都已经被恶鬼缠住了,竟还有心思吃饭!”听闻云舒的话,红翎不禁面露鄙夷,随后语气不善的说道。 闻言,云舒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她与红翎早前也不过才见到一面而已,何以她感觉对方对她这么大的敌意呢?! 仔细想了想,云舒也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何地方得罪了这人。 “被鬼缠住而已,她又没有堵住我的嘴巴,为何不能吃饭?”像是没有感觉到红翎的敌意似的,云舒笑眯眯的回道。 “我看你还是先饿着吧,皇子妃已经下令将你禁足在此了,待到几时请了道行高深的道长来此做场法事,届时再看看你还有没有命出去吧!” 听红翎这样一说,云舒的眸光不觉一暗。 禁足?! 这到底是卫菡的主意,还是眼前之人的主意? “这是要将我禁足,还是要将我活活饿死啊?” “大胆!竟然还质疑皇子妃的决定,你这小蹄子着实太猖狂了些!” 闻言,云舒低头嘲讽的一笑,便也就不再多言。 与她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即便掰扯赢了她也还是走不出这院子,还不如省些力气呢! 而红翎见云舒一时闭了嘴,只以为她是被自己给吓到了,一时间神色变得愈发的得意。 “禁足期间,没有皇子妃的命令不得随意从这院中出去,到了饭点,自然有人将膳食给你送来,你便老老实实的在此待着吧!” 说完,红翎便颇为挑衅的见了云舒一眼,随后神色得意的带着人离开了。 第九十六章 得势小人 云舒眼睛微眯的望着红翎离开的方向,随后眸光幽暗的望了望自己的手掌。 好想一掌拍死她怎么办! 若是换成往常的话,云舒指不定也不会如此动怒,只是今日见到墙上的那些鲜血和院中败落的景象,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是以心气儿便不顺的很。 红翎是吧…… 以为她的姨母是夜倾昱的奶娘便无人敢将她如何了,想的倒是挺美! 不知想到了什么,云舒周身的气势顿时一凛,随后眸光凌然的回了房间。 既是将她禁了足,那她不出去了便是。 但是云舒没有想到的却是,她不得出去,却不代表旁人也无法进来。 瞧着翠珠一脸幸灾乐祸的站在院中,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今儿倒是也奇了,怎地一个两个的都往她这破院子跑,难不成还都希望如她这般禁足于此嘛! “早前你与我说风水轮流转,可是怎么时至今日这风水还是没转过来呀!”说着话,翠珠不禁好笑的看着云舒,眼中充满了讽刺和嘲笑。 闻言,云舒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按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不能激动! 虽然身体叫嚣着想要狠狠的暴打翠珠一顿,但是云舒还是尽量压下了自己心中躁动的情绪。 可是翠珠瞧着她这般,只当云舒是一时没了气焰,也好像忘了早前被云舒吓得连滚带爬的样子,竟又不知死活的凑了上来。 “怎么?不会真的是被恶鬼缠住了吧,竟是连话也不会说了?!” 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上前给翠珠一巴掌,云舒神色凉凉的扫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身欲走。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站住!”看着云舒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她的样子,翠珠顿时便被激起了怒气。 尽管翠珠的声音很大,但是似乎对于云舒而言并没有任何的震慑力,她依旧头也不回的进了房中,还顺带一把关上了房门。 见状,翠珠被气的狠狠一跺脚,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该死的云舒,竟然敢无视她! 就在两人一个屋里屋外的在僵持时,却见双儿端着一个托盘来了此处。 “双儿,你来这做什么?”神色不悦的瞟了一眼双儿手中端着的托盘,翠珠的眼珠不禁转了转。 “我来给云舒姐姐送些吃的!” 一听这话,翠珠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你给她送去吧!”话落,翠珠便朝后退了一步,示意双儿先行。 见此,双儿不禁有些奇怪的看了翠珠一眼,随后伸手轻叩房门,“云舒姐姐,我来给你送吃的过来了。” 双儿的话音方才落下,随后便见云舒打开了门,而与此同时,翠珠却忽然一把夺过了双儿手中的托盘! “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去忙你的吧!” 闻言,双儿神色无措的转头看了一眼云舒,随后又有些不解的望向翠珠,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不过仔细一想,双儿却又觉得这事儿并不与她相干,便赶忙低下头快步出了院中。 嘲讽的看了云舒一眼,翠珠便当着她的面儿打开了罩着的膳食,却只闻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咦……”或许是因着下意识的举动,翠珠竟忽然松开了手,直接将托盘上馊了的馒头和青菜丢到了地上。 “咣”地一声,瓷质的碗盏顿时摔得粉碎。 看着洒了满地的菜汤和沾上灰尘的馒头,云舒的眸光渐渐变得冷凝,随后她缓缓的抬头,看向了正满脸嫌弃的翠珠。 明明已经是春季和暖的气候,可也不知为何,翠珠忽然觉得自己周围寒气森森,背脊也有些发凉的感觉。 察觉到云舒正目不转睛的瞪着她,翠珠尽力稳住心神之后,随后顿时换上了一副不以为然的嘴脸,“你瞪着我做什么,那饭菜本就是馊的,我如此失手打翻了也算是帮了你。” 说完,翠珠还微微弯了唇角,像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极为满意一般。 可是云舒听她所言却完全不买账,她朝着翠珠走近了几步说道,“失手?!”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哼,即便不是失手又如何,你以为我如今还怕你不成!”想到什么,翠珠的语气又变得有些强硬起来。 她如今已非当日茗湘苑的那个小丫鬟了,她现在可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人,若是云舒再敢与她不客气的话,那她就去禀报殿下。 想到这个人,翠珠不觉忽然来了精神,眼珠一转,她便又接着说道,“不怕告诉你,我如今的身份可是不比从前,我可是在殿下面前伺候的人!” 闻言,云舒不禁微微挑眉回道,“那又如何?” 伺候夜倾昱有什么了不起嘛! “不怕告诉你,殿下他可是对我青眼有加,若是你今日与我为难的话,来日殿下他必定不会饶了你!” “你说什么?”听闻翠珠的话,云舒一时间不禁有些怔愣,随后下意识的便问了这么一句。 她有点不明白,若说夜倾昱宠爱郑柔那种类型,云舒倒是可以理解,可是翠珠……这是什么鬼! 但是云舒此刻的表现,却让翠珠误以为她是出于震惊方才无话可说,一时间倒是变得愈发得意起来。 “殿下昨夜在书房中处理公事一直到天明,我可是一直在一旁伺候的。” 听翠珠说到这,云舒却不禁挑起了眉头。 夜倾昱昨夜一直在书房处理公事,骗鬼的吧! 那与她一道来此“捉鬼”的人难不成是她的幻觉嘛! 想到这,云舒不觉感到好笑的看着翠珠,觉得这姑娘竟是连撒谎都这般点子背,一下子就被人拆穿了。 不过就算是真的,云舒觉得她也不会在意,依照她对夜倾昱的了解,那人不像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是以也绝无可能会因为翠珠的几句话而针对她。 如此想来,真不知道翠珠方才与她嘚吧的那一堆到底是何意! “我今日本就没什么耐心,偏你还倒霉催的凑了上来,那便莫要怪我了。”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慢慢的朝着翠珠又走近了几步。 “你……你离我远点,这院外可到处都是人,你若是敢与我动手的话……我随意大喊一声就会有人进来收拾你的!” 闻言,云舒却一时没有说话,只眸光专注的盯着翠珠的脖子,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猜我一只手,能不能轻轻松松的扭断你的脖子?” “什么?!”听闻云舒的话,翠珠顿时被吓得一惊。 “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前与你说的话了,今后不管我遭受到了什么,也不管是何人施加在我身上的,我都会通通报复到你的身上!” 看着云舒漆黑的瞳孔中映着自己充满恐惧的一张脸,翠珠垂在身侧的手不禁开始微微颤抖。 “你在吓唬我……你不敢的……”她怎么敢杀了自己,她一定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实话与你说,云瑶的确就是被我设计害死的,你觉得一条人命和两条人命有区别吗?” “你……” “反正我如今也被禁足在此,想来大抵是出不去了,既然如此,你又撞了上来,那不若拉你当个垫背,我也不亏!” 话落,便只见云舒忽然伸出手去,猛地一把掐住了翠珠的脖子,眼中在一瞬间迸发出了无限的狠意。 她微微偏着头,唇边的笑意一点点的扩大,掐在翠珠脖子上的手也渐渐收紧,可她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亮。 云舒的神情似是正在欣赏什么美景一般,可是眼前翠珠狰狞的一张脸着实是令人觉得心惊不已。 第九十七章 大老虎 察觉到云舒的手越收越紧,似乎真的打算活活将她掐死似的,翠珠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呃……呃……” 救命! 谁能来救救她?! 翠珠的手胡乱在空中拍打着,可是分毫伤害不到云舒,反倒是她自己渐渐流失了太多的体力,手臂开始无力的垂下去,眼睛也开始不断的向上翻。 此刻的翠珠只剩下脚尖还勉强撑在地上,但是眼下要支撑不住的向下落。 看着眼前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翠珠,云舒忽然冷冷的扯了一下唇角,随后一把将她丢在了地上。 “咳咳……咳……” 忽然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翠珠的上半身无力的趴伏在地上,不停的急剧喘息着。 她的胸腔猛烈的起伏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一般。 见状,云舒微微屈膝蹲在了翠珠的面前,却顿时吓得她身子一僵,随后眸色惊恐的瞪着云舒,身子不停的颤抖。 “走开,你这个疯子,疯子!”翠珠声嘶力竭的朝着云舒大喊,一双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 “你不是说要去告诉殿下嘛,我特意留了你一条命,如今你倒是去啊!”看着翠珠几次试着要撑地站起来最终却又重重的跌落回地上的样子,云舒不禁面带嘲讽的说道。 “你少骗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什么你特意留了我一命……咳咳……分明就是你不敢杀我!” 闻言,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看向翠珠的眼神变得异常的危险。 可是翠珠却好像也已经稳定了心神,神色之间并不似初时那么害怕。 “何以见得?” “呵呵……你若当真想要杀我,我此刻岂还有命在!”说完,翠珠似是极为笃定一般,眼中闪过了一抹得意。 也不知是真的被翠珠说中了还是如何,云舒竟一时没有接话,只是眸光暗沉的盯着她看。 见状,翠珠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她抬手轻抚上自己的颈间,却只觉得稍稍一碰便疼痛难忍,声音也不似往日的动人,反倒渐渐变得沙哑。 “你不敢杀我的,就算你心中恨极了我,你也不敢!” 话落,翠珠便踉跄着起身,神色警惕的望着云舒。 虽然确定对方不会真的杀了她,但是倘或云舒一怒之下真的不管不顾的将她打一顿,那也足够她受的了。 是以翠珠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的向后退着。 而云舒见她这般却只当不知,也不再说话,依旧静静的看着她。 摸不透云舒心中真实的想法和打算,翠珠警惕的关注着她的动静,随后转身急急忙忙的向院外跑去,快到院门口的时候还不慎摔了一下,可是未免云舒会追上她,翠珠也顾不得疼痛,匆忙间起身便逃命一般的跑了出去。 直到翠珠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之后,云舒方才慢慢起身,神色也不似方才那般严肃。 偶尔觉得翠珠也不是那么蠢笨嘛,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小聪明! 只不过…… 聪明的过了头就是自以为是,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视线慢慢下移看到地上馊了的膳食,云舒的眸光不禁渐渐转冷。 不想如今不仅要将她禁足,竟然还准备将她活活饿死! 这些馊了的菜和馒头是双儿送来的,想来必然是她身后之人的吩咐。 卫菡虽然不能算是一个很好伺候的主子,但是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想来她必然不会太过关注。 如此一来,那这些馊饭的来头可就有些讲究了。 咕噜咕噜…… 肚子忽然传来的一声叫唤令云舒从深思中回神,她伸手覆在饿的扁扁的肚子上,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不到她竟然也会有今日,说出去只怕都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约莫着时辰,云舒料想夜倾昱也该是时候下朝回来了,瞧着院外看守此处的并没有注意院中的动静,云舒几步走到房后的墙根底下,一个跃起便翻墙而走。 一路躲躲闪闪的去到夜倾昱的书房中,不料方才翻窗进去,瞬间就被燕洄一个擒拿手抓了个正着! 云舒面无表情的回头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无声的控诉。 “你是故意的吧!”凭着燕洄的武功,想来自己方才进院他便察觉到了,何苦还在此等着拿她! 闻言,燕洄悻悻的收回了手,一脸的无奈之色,“……多有得罪。” “呵,想来是得了你那好主子的吩咐吧!”一边说着,云舒一边径自越过了燕洄直接走向了夜倾昱。 “姑娘误会了,殿下正在歇息呢!”恐云舒会出言打扰到夜倾昱的休息,燕洄赶忙几步拦在了她的身前。 听闻燕洄的话,云舒朝着他的身后望去,果然见夜倾昱双眸紧闭的躺在矮榻上。 见此,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向上挑了一下。 他倒是睡得安稳,竟不顾别人的死活了! “殿下昨夜并没有怎么睡,是以今日便有些乏了。” 闻言,云舒不禁略有些奇怪的瞟了燕洄一眼,似是不明白他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这我倒是听说了,红袖添香,佳人在畔,听闻殿下劳累了一整夜呢!”说完,也不顾燕洄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云舒自顾自的走到了矮榻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夜倾昱似乎睡得正熟,云舒兀自坐了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家中有客来访,殿下即便不起身相迎,可也不该这般兀自睡去吧!” “诶……”见云舒似是打算叫醒夜倾昱,燕洄下意识的便要出言阻止,可是看着云舒冷冷的一记眼刀扫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就闭了嘴。 这倒是也奇了,云舒的武功并比不得他,可是何以他有一瞬间竟觉得自己仿若被震慑住了似的! “云舒有要事相商,还望殿下稍后安寝。” 静…… “事关你我交易大事,殿下也不感兴趣?” 静…… “人命关天的事情,殿下不该视而不见!” 静…… “夜倾昱,我饿了。” 话落,却忽然见到原本一直在闭眼沉睡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唇边也不觉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终于肯说实话了!”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慵懒的撑起了上半身,随后抬手按了按额角的位置,倒像是当真没休息好似的。 见状,云舒不禁想到了翠珠同她说的话,一时间只觉得更加的好笑。 看着她兀自笑的开心,夜倾昱下意识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唤回了她有些游离的思绪。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夜倾昱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本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不料云舒那边却先有了动静。 咕噜咕噜…… 闻声,云舒也没有感到一丝的难为情,只静静的望着夜倾昱,似是在说,你瞧,我当真饿的不行了! “传膳!”夜倾昱的唇边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笑意,偏偏越是憋着便越是觉得想要笑出来。 “殿下还是莫要忍着了,便直接笑出来吧,至少眼下吃人嘴短,我不会记恨于你的。” “噗……哈哈……” 谁料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夜倾昱毫不收敛的大笑起来。 云舒:“……” 还真是不客气呢! 想到什么,云舒忽然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让翠珠进来伺候吧!” 闻言,夜倾昱不禁一愣,随后略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她。 这是何意?! 可是云舒却没有理会他,只兀自走到了书房的中间,将两侧的帷幔都放了下来,彻底的挡住了隔间的视线。 随后她搬了凳子安坐在桌前,似是单等着用膳,竟难得乖顺的像个小动物似的。 小动物…… 夜倾昱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心道这哪里是“小”动物,分明就是个大老虎! 第九十八章 被坑了 虽然不清楚云舒为何会忽然叫翠珠进来伺候,但是夜倾昱还是吩咐了门外的小厮去传唤她。 彼时翠珠方才从云舒的院中出来不久,正一路嚷嚷着云舒要杀了她,还说云瑶便是被云舒害死的,恰好要来书房这里禀报夜倾昱呢! 是以翠珠在听闻下人说殿下传她过去伺候的时候,整个人简直乐的不行。 简直就连老天都在帮她! 她恰好不确定殿下到底会不会见她呢,还想着若是这一条路走不通她便去告诉离夫人,反正两人都与云舒有仇视,早前也说好了要一起对付她。 但是眼下殿下既然点名要见她,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事实上,翠珠被云舒掐的那一把虽是没有当场毙命,但是事后回忆起来也足够令人感到恐惧的了,至少眼下翠珠的双腿还在不停的颤抖,一路跌跌撞撞的随着那小厮去了书房。 临近书房的时候,翠珠还神色局促的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生怕自己有一丝的不妥当。 “奴婢参见殿下!”翠珠小心翼翼的进到房中,唇边含笑的朝着夜倾昱所在的方向施了一礼。 “起身。” 闻言,翠珠缓缓的直起身,却依旧微微的低着头。 她的余光瞥向了夜倾昱那一边,却只见他一人坐在桌边,身前的纱幔拉了一半,隐隐绰绰的挡住了一人。 见状,翠珠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有人?! 除了殿下,竟然还有旁人在书房中! 见有下人端着膳食进到书房中,翠珠的心中不禁更加的惊讶。 在书房中用膳! 更重要的是,眼下早已过了用膳的时候,殿下怎地会在这个时辰传膳?! 可还未等翠珠想明白心中的疑惑,便只听闻夜倾昱的声音缓缓的响起,“燕洄!” “属下在!”话落,燕洄便走到门边接过了婢女手中的托盘,并未让她进到纱幔之后,而是由他亲自端了进去。 燕洄如此行为倒是令翠珠感到更加的奇怪,不知这纱幔之后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劳动殿下身边的护卫。 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饭菜,云舒不禁满足的一笑,随后也不再理会夜倾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而翠珠站在纱幔之外不明所以的站着,也不知道殿下叫她过来到底是为何。 略想了想,翠珠不禁打着胆子上前走了一步,“奴婢为殿下布菜吧!” “不必,本殿不需要人伺候。” 闻言,翠珠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心中更加的疑惑。 既是不需要人伺候,那他唤自己前来是为何呢? 没有夜倾昱的吩咐翠珠也不敢再随意言语,一时间,房中只剩下了云舒在用膳的声音。 夜倾昱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似乎并不急着回去,再扫了一眼在外间候着的翠珠,心中隐隐明白了云舒的意图。 “本殿听闻,你今日去了西北院?” 听闻夜倾昱的话,翠珠的眸光顿时一闪,随后声音颤颤巍巍的回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是去瞧瞧云舒……” “哦?瞧她做什么?”说着,夜倾昱还眸光含笑的扫了一眼对面吃的正香的人,随后才又转向了翠珠。 “云舒被皇子妃禁足在了西北院,奴婢担心她在那里吃不饱、穿不暖,是以方才准备去瞧瞧她,可是谁知……” 翠珠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想必此事必然是不简单。 “怎么?” 见夜倾昱竟追问起这件事,翠珠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为难似的。 “奴婢觉得云舒她……好像当真有些不对劲儿……”话说到这的时候,翠珠直接跪到了地上,竟还面露惧意的哭了出来。 “奴婢本是好心去看望她,可是谁知她非但不领情,竟然还差点直接一把掐死奴婢!”说完,翠珠好似还有些后怕似的抚上了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确是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 听闻翠珠的话,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他的目光在她的颈间扫了一眼,心道这力气倒是不小! 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云舒说道,“多吃点,力气会更大。” 说完,还拿起筷子亲自为她夹了一块肉,唇边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见状,云舒不客气的直接夹起就送进了嘴里,也没有理会夜倾昱调侃她的话。 而翠珠跪在地上原本哭的伤心不已,可是乍一听夜倾昱的话,她却顿时一愣。 殿下是在和他对面的人说话?! 那人到底是谁? “你继续说!” 闻言,翠珠赶忙收敛思绪接着朝夜倾昱告状,“不仅如此,云舒还亲口承认了是她害死了云瑶,殿下一定还云瑶一个公道啊!” “别人的事情本殿不会理会,只你这一件,本殿却是非管不可。”说着话,夜倾昱忽然颇为邪气的一笑,随后伸手轻轻的转动拇指上的扳指。 而翠珠听闻他的话,一时间却激动的不能自已。 殿下说什么?! 他要为她料理云舒吗? 这般一想,翠珠顿时破涕为笑,脑补了自己即将成为夜倾昱宠妃的无数画面。 可是翠珠哪里知道,夜倾昱所言的“非管不可”,只是说针对这件事,并非是针对她这个人,虽然他的确有刻意误导她的打算。 “奴婢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听着翠珠在一帘之隔的外面朝着夜倾昱不断的磕头道谢,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讽刺。 倘或翠珠知道自己此刻就在纱幔之后,不知道她到底会是何种反应,这样一想云舒竟然有一种想要恶作剧的冲动。 看着云舒似有酒足饭饱之意,夜倾昱不禁转头看向她,似是在询问她对翠珠的打算。 见状,云舒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夜倾昱让她离开。 “行了,本殿已知晓此事,你先回去吧!”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待会儿本殿着人给你送些祛淤青的药膏,这几日你便好生歇着,不需要过来伺候了。” 闻言,翠珠起身的动作不禁一顿,随后眸中充满了惊喜的望着夜倾昱,像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如此看来,殿下果然是对她有意的,否则的话,他又怎会如此贴心的对她! 这般一想,翠珠简直激动的都要再次掉下眼泪了,又朝着夜倾昱好一番拜谢,随后她方才美滋滋的离开了书房。 “殿下还真是怜香惜玉!”就在翠珠出了书房之后,云舒忽然满含深意的望着夜倾昱说道。“这点本殿倒是不否认,倘或不是为了你,本殿何至于演这场戏。”他对她,难道还不够怜香惜玉嘛! “呵呵……” 夜倾昱:“……” 这么敷衍的回答是几个意思! “你今日特意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要听她如何向本殿告状?” “自然不是,能够得到殿下的注意是翠珠一直奢望的事情,相识一场,怎么说我也该帮她在临死前完成这个愿望。”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看向云舒的眼中难得认真了一次。 这个女子…… 实在是有够令他觉得意外! “你打算如何做?” “我此前不是告诉过殿下嘛,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个还法?” 见夜倾昱似是对她的举措颇为好奇似的,云舒的心中忽然兴起了一丝捉弄他的念头。 “殿下既是想知道,不若便助我一臂之力吧!” 然而夜倾昱不知道的却是,云舒所言的助她一臂之力,竟然当真是个体力活! 他是不是被坑了?! ------题外话------ 老六:照你这么个写法,本殿何年何月才能吃到肉? 大奇:这不是正在慢慢进行嘛,你急啥? 老六:废话,夜倾辰连孩子都有了,本殿能不急嘛! 大奇:你是不是撒,夜倾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媳妇是谁呢,他还不如你呢! 老六:对哦! 大奇:再说了,总要先清水一下,然后才能体现肉的质感啊! 老六:呵呵哒,本殿要清水干啥,游泳嘛! 大奇:…… 第九十九章 扮鬼 从夜倾昱的书房回到西北院之后,云舒无所事事的在那院中逛了逛,却时而便能见到有人扒着院门口朝里面张望着。 见状,云舒的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想来她如今已经成了这皇子府的风云人物了。 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被云瑶的鬼魂的缠住了,眼下巴不得离她远远地呢! 墙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云舒似乎也并没有打扫清理的打算,就那样任其暴露在人前,似乎更加印证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再加上之前翠珠嚷嚷了一路有关云舒害死云瑶的消息,怕是现在满府上下都恨不得尽快将云舒这个搅家精赶走! 可是反观她自己,却好像没事儿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半点不受影响。 及至晚膳时分,云舒正在发愁该如何解决这膳食的问题,想着要不要再去找夜倾昱蹭上一顿,不想竟有一名黑衣人提着一个小食盒来了此处。 眼见来人一条黑巾遮住双眼,满身神秘之感,云舒不禁满眼警惕的望着他。 瞎子?! 想到什么,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殿下命我给你送些吃食过来!”说完,那人便径自放下了手中的食盒,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前些时候我去书房寻夜倾昱,可是你在暗处与我说话?”燕洄时时刻刻都跟在夜倾昱的身边,想必绝无可能是他。 听闻云舒的话,那人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转身对她说道,“正是在下!” 闻言,云舒神色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这人见不到,便淡淡的应了一声。 直到那人离开之后,云舒方才打开食盒准备用膳,不想里面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品。 倒也不知是夜倾昱吩咐的还是恰巧如此,总之这顿饭云舒吃的极为可心。 待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夜倾昱方才带着燕洄来了此处。 “晚膳可还合你的胃口?”夜倾昱含笑的朝着云舒问道,却是令后者不禁一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般一想,云舒再次望向夜倾昱的眼中充满了防备和警惕。 “殿下忽然这般热情,让云舒感到很是惶恐啊!” “你这浑身带刺的性子也不知几时能改改!”话落,两人却不禁均是一愣。 这般熟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好像两人已经是相识多年的旧友一般。 似乎夜倾昱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好像只要是同云舒待在一处,他便会不自觉地放松自己,卸下许久的伪装和防备。 微微别开了眼,夜倾昱方才故作淡定的说道,“不过是恐你埋怨本殿苛待于你而已,何必感到惶恐。” 闻言,云舒挑眉点了点头,偏偏口中说出的话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嗯,殿下如此说倒是真的,毕竟你去赴佳人之约,徒留我在此吃糠咽菜,委实是有些不地道。” “佳人之约?!”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不禁挑眉问道。 “殿下身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而这种香气我只在郑侧妃那里闻到过,如此一来,想必殿下方才是去栖云轩用膳了。” 话落,还未等夜倾昱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燕洄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看到夜倾昱凉凉的扫过来一眼,顿时吓得他一下子隐匿在了暗处,不肯再轻易现身。 “你对本殿的事情倒是细心的很呢!”说着话,夜倾昱望向云舒的眼中充满了调侃的笑意。 闻言,云舒却未见丝毫的羞意,依旧对他说道,“方才来与我送饭的人是谁?” “燕洄的兄长,燕漓。” “他目不能视?”否则的话,也不会以一条黑巾遮住双眼了。 “早前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此后他的双眼便落下了毛病。”不过即便如此,也对燕漓没什么影响,反而会于他的听力更加的有益。 听闻夜倾昱如此一说,云舒却不禁对燕漓有些兴趣。 对她而言,眼睛应当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可是燕漓即便目不能视,却还是能够得到夜倾昱的重用,想来是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 看着云舒眸光闪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夜倾昱也不出言打扰,自己缓步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等着她自己回神。 而待到云舒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而去,却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的彻底。 见此,她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随手从床榻上拿起了什么东西,直接递给了夜倾昱。 后者神情错愕的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一袭白袍,嘴角不禁微抽。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么糟糕! 然而事实证明,就是夜倾昱想的那么糟糕! “这是何意?” “殿下不是要助我一臂之力嘛,眼下便到了你表现的时候了。”话音方落,云舒便作势要将手中的白袍套到夜倾昱的身上。 “诶……” 匆忙伸手止住云舒的动作,夜倾昱的额角不禁狠狠的跳了一下。 “怎么?殿下要出尔反尔?!” “你是成心要戏耍本殿吧!”说着,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充满危险的微微眯起,倒是令云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倒是也不愿劳烦殿下,只是我若扮鬼,这身量未免太小了些,恐也吓不住人呀!” 听云舒如此一说,夜倾昱倒是觉得也在理儿,可是他又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那…… 想到了什么,两人不觉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屏风后的阴影处。 顿时! 燕洄只觉得锋芒在背,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念头。 …… 云梦斋 入夜之后,离夫人还不曾安睡,她独自一人坐在书案之后,手执毛笔不知在写着什么。 身边的坠儿也不知去向,并未在她的身边伺候。 也不知离夫人在写着什么,神色极为的凝重,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忽然! 窗外快速的闪过一道黑影,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余光察觉到窗外的异样,离夫人不禁一惊,随后见外面风平浪静,便又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然而就在她放松警惕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只见帷幔之后似是站着一个黑发白衣的身影,顿时吓得她瞪大了双眼,眸中充满了惊恐。 “啊……” 听到房中忽然响起的尖叫声,坠儿匆匆忙忙从外面推门而入,却只见离夫人眸色惊惧的望着帷幔之后,一双眼睛瞪得骇人。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似是听到了坠儿的声音,离夫人方才猛然回神,她满头大汗的再次看向帷幔那处,却只见那里空空荡荡的,却是什么都不曾有。 “我方才……”离夫人的话还未说完,却只感到一阵夜风刮过,一下子就吹熄了房中的烛火,顿时满室漆黑。 与此同时,坠儿和离夫人都清楚的看到了一道白影站在几步之外的位置,却在转瞬间就飘到了她们的面前。 “啊……鬼啊……”声嘶力竭的尖叫一声之后,两人竟活生生被吓得晕了过去。 外面上夜的丫鬟也听到了房中的声音,顿时急急忙忙的赶了进来,却只见到主仆二人双双倒在地上,面色十分的扭曲。 而此刻云梦斋的房顶上,云舒看着燕洄满脸嫌弃的脱下了身上的白色衣袍,不禁笑的不可抑制。 原来武功高还有这样的好处,扮鬼的时候着实是太像了! 神色颇有不悦的瞟了云舒一眼,燕洄却并没有理会她,直接朝着夜倾昱说道,“启禀殿下,这是属下方才从离夫人的房中顺出来的。” 说完,便见他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页纸张。 闻言,夜倾昱漫不经心的伸手接过瞟了一眼,却顿时面色一变。 ------题外话------ 燕洄:我觉得我失宠了。 墨音:为啥这么说? 燕洄:殿下居然让我去扮鬼,自从有了云舒之后他就一点都不在乎我了。 墨音:哎呀,你别这么说,以后就会好了。 燕洄:以后殿下就不会这样对我了吗? 墨音:以后你就会适应了。 燕洄:…… 一万点暴击! 感谢隔壁片场墨音小朋友的友情客串,谢谢《妃你不可之十里红妆》的剧组大力支持,大奇真的非常感谢。 墨音、燕洄:神经病,明明都是你自己写的! 大奇:…… 两万点暴击! 我就是想不着痕迹的宣传一下旧文,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呜呜…… 墨音、燕洄:你没做错啥,我们就是单纯想怼你而已。 大奇:…… 三万点暴击! 血槽已空! 第一百章 唯此一人 瞧着夜倾昱这般神色,云舒不觉在心下猜测那张纸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竟然能够让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子殿下变了脸,看来果然有些讲究。 可谁知云舒方才如此想,便只见夜倾昱笑容略显邪气的望向了她,“想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吗?” “不想!”斩钉截铁的一声拒绝,云舒甚至直接扭过了头不再去看他。 不料夜倾昱闻言却笑的愈发的开心,竟直接将那张纸塞到了她的手中,“不想看也得看!” 事关皇子府中的事情,她必须完全参与进去。 见状,云舒心知推脱不得,便也就不再假意推辞。 但是她只拿起那张纸扫了一眼,却瞬间抬头看向了夜倾昱。 这是…… “早前你会否觉得奇怪,为何本殿轻轻松松的就答应与你交易?”要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云舒藏在他的皇子府中,届时遭殃的可不止是她一人。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的神色也不禁变得十分严肃,“你我都有共同的敌人,帮我就等于帮你自己,更何况我也不是全然利用你,该给好处和利益我半点也会不少,你没道理不答应与我合作。” 可是夜倾昱听闻云舒的话,却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你只考虑到了本殿得到的利益,但你可曾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不只是你,便是连本殿和这整座六皇子府在内,都将会成为你的陪葬!” “那你为何依旧答应与我交易?” 闻言,夜倾昱从她的手中拿过那张纸,随后眸光冰寒的说道,“这还不够明显嘛,本殿要借你的手,彻底的拔掉六皇子府中的所有眼线!” 就像是卫菡、就像是眼下的离夫人,以及还有……潜在的那些人! 话已至此,云舒方才明白了夜倾昱的意思。 六皇子府中不存在她不能知道的秘密,特别是关乎这些女人,她一定要掌握比别人更多的信息,方才能够在下手的时候更有针对性。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我一直很奇怪,你难道不怕我将你的谋划泄露出去?”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却忽然扬唇一笑,似是根本不将她的问题当做一回事。 “为何要担心,难道不是你的秘密更大吗?” 闻言,云舒不禁一时语塞,随后目光再次落到夜倾昱手中的那张纸时,眸光不禁变了几变。 她倒是没有想到,离夫人竟然也在暗中传递皇子府中的消息! 平日看着她一副吆五喝六的样子,以为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不想竟藏的如此深。 倘或今日不是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她的秘密,怕是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却不禁一闪。 不对! 夜倾昱他…… 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并非今日才得知离夫人是眼线的事情吧?”依照这人的心机叵测,想必他早前便已经知晓了。 “自然不是。”他若是事事发生在眼下之后方才后知后觉,那想来早就被夜倾瑄弄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这不就在告诉你嘛!”说着,夜倾昱竟还含笑的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示意云舒他并没有隐瞒她。 云舒:“……” 难得她也无言以对了一次! 看着云舒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夜倾昱却难得的心情极好,似乎并没有因为离夫人的举动而感到丝毫的不悦。 “只扮鬼吓她这一次就完了?” “殿下还想再来一次?!”只这一次就已经将人给吓晕了,他还想如何! “本殿以为,以你的行事作风必不会如此草草了事。” “我的确还有后招,就是不知道咱们的燕大护卫肯不肯帮忙了。”说着,云舒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燕洄,眼中笑意难掩。 闻言,燕洄顿时只觉得背后一凉,随后果然见到夜倾昱也同样转头看向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燕洄的心里是崩溃的。 “属下但凭殿下吩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洄几乎是抱着一种必死的决心和勇气。 听他这般言语,云舒却不禁微微挑眉。 她自然知道自己没有本事号令燕洄,是以方才没有将话说的十分强硬,眼下他到底会不会帮忙,便全在夜倾昱了。 “你要做什么?” “近来时常有人将我住的地方弄得到处都是鲜血,我觉得那颜色煞是好看,想着几时也能礼尚往来一下。” “你要我去杀鸡?!”燕洄不敢置信的望着云舒,眼中写满了拒绝。 这不是在侮辱他的职业嘛! “错了,我要的是人血!” 燕洄:“……” 夜倾昱:“……” 相比之下,似乎还是杀鸡更容易一些,虽然说出去有点丢人。 “前几日殿下不是方才将一人关进地牢嘛,就放些他的血与我用用吧!” “不用许多,有一大碗就够了。” “用个小坛子装着吧,千万别弄洒了,怪浪费的。” 越是听云舒说下去,燕洄便越是觉得背脊发寒。 这哪里是一个姑娘家能出来的话,简直比他还要野蛮! 待到燕洄去地牢帮云舒取血之后,夜倾昱不禁细细的打量着她,心中无限感慨。 他很好奇,她是从前就如此模样,还是家中突逢变故,让她不得不如此坚强。 察觉到夜倾昱探究的目光,云舒略想了想,便可知他眸中的好奇是为何。 她微微仰头看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声音缓缓的响起,“我自小便是如此,行事作风多像男子,不比寻常家女儿家那般娇羞作态。” “是以凤将军才带着你出入疆场,全作男儿教养?” 乍一听闻“凤将军”三个字,云舒的神色不觉一凛,随即却忽然感觉到夜倾昱罩在她脸上的大手。 “你这般作态可不行,只要听闻有关凤家的事情便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难成大事!” 闻言,云舒方才想要反驳,可是听着夜倾昱难得认真的语气,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说的是对的,事关凤家,她总是难以保持理智。 “看着我!”一边说着,夜倾昱的手轻轻的挑起云舒的下巴,眸光专注的望着她的双眼,“本殿并不想要皇位,也不知什么凤家、凰家……” 看着云舒一脸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夜倾昱含笑的对她说道,“本殿说不想要皇位,就绝不会让你从本殿的眼中看出丝毫的欲望和向往,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几时你能够神色如常的面对你最为禁忌的问题,那么你就再也不怕会被猜到你的心思了。” “殿下是在教我如何一般正经的胡说八道吗?” 夜倾昱:“……” 虽然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说的如此直白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你还未回答本殿的问题呢!” “不是因为我性格如此,是以我爹才这般教我,而是因为我爹先教了我,所以我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哦?” “娘亲当年生下我之后不久便离世了,这就意味着凤家再无可能有嫡出的男丁出世,未免凤家家主之位无人继承,是以我爹才将我一直带在身边,事事由他亲自教导。” 闻言,夜倾昱却不禁觉得十分的难以理解,凤将军竟然打算立女子为家主?! 他如此行为,怕是会有很多人难以服气吧! “凤将军为何不续娶?”这样一来的话,不是就有可能生下男丁了嘛! 可是夜倾昱的话音方才落下,却见云舒神色飞扬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满含骄傲的说道,“我爹曾与我娘亲立下过誓约,若二人之间何人早亡,一不再娶,另不再嫁,今生唯此一人!” 第一百零一章 双生子 唯此一人…… 夜倾昱的耳边回荡着这四个字,一时间心中无限震撼。 想不到,那位铁骨铮铮的凤将军,竟然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时候! 不过这四个字说着容易,可倘或真的要做到,又岂会是那么简单! 便是凤将军别无二心,可是难保凤氏一族的人会同意。 “难道就没有人反对?” “自然有,而且很多。”说到这的时候,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冷芒。 早前娘亲还未去世时,几位叔伯、姑母便一直想劝父亲纳妾,但是都被父亲强硬的拒绝了。 娘亲去世之后,他们便又旧事重提,只言为了凤家一族的兴盛,希望父亲能够再娶,自然这一次他们依旧败兴而归。 “凤将军是如何将他们说服的?”这一点,夜倾昱倒是不禁有些好奇。 闻言,云舒转头扫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说道,“说服?!怎么可能会说的通!” “那……” “我爹当日手捧娘亲的牌位,腰间一柄凌云剑,只言若是有人觉得他此举有何不妥之处,便自刎于凤家宗祠之前,以死谢罪。” 听闻云舒的话,就连夜倾昱都不觉心下一震。 “那可有人说什么?” “自然无人再敢言语!” “可万一有人趁机作乱呢?”若是心下图谋不轨,特意打算利用此事来逼死凤将军呢? 夜倾昱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云舒神采飞扬的一笑,眸中璀璨流光,“我爹说,倘或当真是那样,他就先将那些人都杀了,既是成心与他为难,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人,死了才好!” 夜倾昱:“……” 有那么一瞬间,夜倾昱忽然明白了云舒的性格到底是随谁! 随即想到什么,夜倾昱不禁奇怪的问道,“依着凤将军的年纪,不该只一个女儿才对。” 闻言,云舒眼中的光芒不禁暗了几分,声音也隐隐低了下来,“我还有两位姐姐。” “如此说来,即便凤将军想要立女为家主,可至少也该立嫡长女,为何偏偏选了你?!” “若是正常情况下而言,的确应当如你所言一般,只是我那两位姐姐是双生子,实在不宜身就高位。” 话已至此,夜倾昱方才明白了此事的缘故。 这倒是能够说得通了,若是那两个双生子其中的一人为家主的话,难保此事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万一害死一个之后又抓另外一个来顶包,怕是旁人不易察觉。 看着身边之人忽然没了声音,夜倾昱不觉转头看过去,却只见她微微仰头望着夜空,星光下的侧脸似有朦胧之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云舒的眼中泛着一层水光,唇边也不复往日肆意的笑容。 可是偏偏,她的脸上不见半点哀戚之色,未见一滴眼泪流下。 见状,夜倾昱的心中忽然猛地跳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就像另一个自己! 隐忍、蛰伏…… 背负着远不止她一人的重担,兀自踏上了这段征程,辛酸苦辣皆不与外人言说,风刀霜剑也无需他人去抗,所有的一切都唯有她独自一人去面对。 想到什么,夜倾昱的手下意识的抚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像忽然之间就觉得有些揪痛。 云舒回神间便见到他失神的望着自己,眼中似有疼惜之意。 疼惜?! “夜倾昱,你没事吧?”怎地瞧着有些不对劲儿呢! 忽然听到云舒的声音响起,夜倾昱方才猛然间回神。 看着云舒满脸的疑惑之意,夜倾昱不觉眼神有些闪躲的移开了视线。 “无事……”想来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他怎么可能会心疼这个丫头! 恰好此时燕洄取了鲜血回来,见两人神色似有不对,不禁心下奇怪。 方才走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怎地瞧着他们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儿呢! 顾不得多想,燕洄直接将手中的小坛子交给了云舒,还颇有些不怀好意的说了一句,“给你,新鲜的!” 谁知云舒听他如此一说,却未见半点的恐惧和嫌弃,反倒兴致勃勃的扫了一眼,“嗯,瞧这颜色、闻这气味便可知是方才放出来的。” 闻言,燕洄不禁一时语塞,谁知云舒瞧他不说话,竟又补充了一句,“呦,还是温的呢,不信你摸摸。” 说完,便作势要将那一小坛子鲜血端到燕洄的面前。 燕洄:“……” 这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同情的看了燕洄一眼,夜倾昱却只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并没有准备出言制止。 而云舒也不再理会这主仆俩,自顾自的伸手抿了一把血,随后想到了什么,她竟忽然对夜倾昱说道,“殿下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为何忽然有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捉弄别人呀!” 听云舒如此说,夜倾昱却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 捉弄?!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捧着的血坛子,似是在同她说,玩的这么大还只是捉弄?! “这可不就是个恶作剧嘛,否则的话,我直接提了刀子去胡乱杀一通岂不是更便宜!” 夜倾昱:“……”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本殿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去处理,就不奉陪了。”说完,夜倾昱转身便走,似是唯恐云舒会拖着他一起去四处蹭血一般。 看着燕洄和夜倾昱急匆匆的背影,云舒不禁觉得好笑,好像方才因为回忆过去之事而堵在心口的闷气也随之消散了。 过去之事,多思无益,还是且顾好眼下的路要怎么走吧! 这般一想,云舒背脊挺直的站在云梦斋的房顶上,微微眯眼睨着下面的情况,趁着众人都在为离夫人晕倒的事情在忙碌,她便一个闪身落到了树后。 接下来,便是她要好生玩一番的时候了! …… 翌日一早,六皇子府到处都在传,说是云梦斋昨晚闹鬼了,生生将离夫人和身边的坠儿都吓晕了过去,直至今晨方才醒来。 不仅如此,离夫人住的正房外有一棵檀树,从今晨开始便一直从树杈中流下鲜血来,也不知是何缘故。 甚至连墙面上也有几个血印,生生引得满府的人过去看。 近来不知皇子府是怎么了,竟然好像真的被冤鬼缠上了似的,竟然不断的出事儿。 早前都说是云瑶的鬼魂缠上了云舒,可是眼下云舒被关在西北院,怎地反倒是云梦斋这里也不得安宁?! 随后有人想到什么,顿时觉得恍然大悟! 云瑶虽是与离夫人没什么关系,可是檀儿却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早前檀儿遭事儿时,离夫人可是好个冷脸相对,半点旧情都不念,想必是因此让檀儿寒了心。 再则,让众人更为确信这般说辞的原因便是,满院的花草树木都没什么事儿,偏只有这棵檀树“血流不止”,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众人心中虽然也好奇不已,但是却又十分的恐惧害怕,并无一人敢上前查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郑柔带着人来了此处,方才遣散了围观的下人。 她皱眉看着眼前诡异的青檀树,眸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不悦。 方才晨起的时候便听闻了这样的事情,她心知这事不简单,是以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原本她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插手,可是照着眼下的形势来看,若是再不料理的话,只怕就要传到府外去了。 到了那个时候,怕就不好收场了。 不顾一旁芸香和荷香的阻拦,郑柔缓步走到那棵檀树边,细细的注目打量着,片刻之后却见她忽然扬唇一笑,令身后的两人莫名不已。 侧妃她笑什么?! 难道这檀树果然有何古怪不成? ------题外话------ 大悦悦:胖奇,我发现你起的名字好逗。 大奇:咋了? 大悦悦:郑柔……蒸肉……哈哈哈哈 大奇:…… 就知道吃! 大悦悦:还有卫菡,胃寒……哈哈哈哈 大奇:…… 这位小伙伴就是因为蒸肉吃多了,所以胃寒! 第一百零二章 檀树泣血 侧妃是在笑什么?! 看着郑柔脸上忽然扬起的笑意,荷香和芸香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解。 “荷香,去命人抬几桶清水过来。”就在两人感到莫名不已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郑柔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是,奴婢这就去。” 荷香着人去抬水之后,芸香不禁奇怪的朝着郑柔问道,“侧妃想要做什么?” 闻言,郑柔看着从不远处随着荷香过来的几名抬水的老婆子,眸中笑意愈发的明显,“自然是要解了这鬼怪之言,破了这捕风捉影之事。” 说完,郑柔便朝着那几名老婆子吩咐道,“将这些清水都浇到树上,记得仔细些,边边角角都不要放过。” “奴婢遵命。” 看着那树皮上斑驳的血迹,那几名老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抬起了一桶清水。 也不知这侧妃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这树瘆人的很,偏还让她们来此清理! 可是尽管几人心中稍有忐忑和不悦,可到底当着郑柔的面儿也不敢显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去干。 但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却是,几桶清水下去之后,却见那原本鲜血淋漓的树皮恢复如初,不见半点血红之色。 见状,荷香不禁惊讶的望着郑柔,“侧妃,您看!” 不仅是荷香,就连原先那几名对此无比恐惧的老婆子也是一脸惊讶的望着那棵青檀树。 原来这檀树泣血竟是个假的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见这鬼怪一事做不得真,日后再是有何人在背地里对此言三语四,莫怪本妃不留情面!” “是、是,奴婢等晓得了。”听闻郑柔的话,那几名老婆子赶忙点头哈腰的应声。 “离夫人被吓一事实属有人刻意为之,本妃势必要将此查明,若是有何人知情不报或是暗中与贼人狼狈为奸,届时可莫要说皇子府中的规矩严苛!” “奴婢等不敢欺瞒侧妃,实在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啊!” “当真不知便也罢了,只是莫要知情不报才好。”说完,郑柔便带着人去正房探望离夫人,并不再理会院中的事情。 再说离夫人,想来是被吓到的缘故,此刻她面色铁青的躺在床上,由着小丫鬟在给她喂药。 见郑柔来了此处,她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竟然惊恐的大叫着。 “啊……鬼啊……”一边喊着,她一边胡乱的挥舞着双手,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十分的可怕。 见状,郑柔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眸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幽光。 离夫人这是…… 疯了?! “走开、走开,啊……别来缠着我!” 耳边听着离夫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郑柔的眉头也不觉越皱越紧。 “太医怎么说?” “回侧妃的话,李太医说夫人受到了惊吓,是以近日精神恐会有些不大好。” 听闻那小丫鬟的话,郑柔想了想问道,“坠儿如何?” “坠儿姐姐也被吓到了,不过她只是身子有些虚,倒是不比离夫人这般严重,想来休息两日就会好了。” “嗯,你们好生服侍着离夫人,不可有半点差池。” “是!” 仔细交代了那小丫鬟好些事情,郑柔方才出了正房,可是行至院门口的时候,却还是能够听到离夫人刺耳的尖叫声,让人不禁觉得无比的凄厉。 出了云梦斋之后,郑柔并没有回栖云轩,反而是去了云舒被禁足的西北院。 原本燕漓方才来此给她送饭,云舒正准备同他闲聊几句,不想竟见他忽然神色一凛,随后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云舒正在为此疑惑,不想忽然听闻了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见荷香推门而入,郑柔也缓步而来。 扫了一眼桌上摆的丰盛的膳食,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 卫菡会这般好心的给她送如此精致的膳食?! “奴婢参见侧妃!” “起身吧!”说完,郑柔语气略显调侃的朝着云舒说道,“你倒是好胃口!” 闻言,云舒余光瞥见自己吃了一半的饭,瞳孔不禁微微缩紧。 燕漓这个死人! 怎地不提前告诉她一声! “还望侧妃恕罪,奴婢今后再不敢了。”说着话,云舒竟直接朝着郑柔跪了下去,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恐惧似的。 听她如此言说,郑柔却不禁挑眉问道,“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因着近来府中流言四起,是以旁人都道奴婢被恶鬼缠身,都纷纷躲着奴婢,就连原本负责给奴婢送吃食的小丫鬟近来也不见了踪影,是以奴婢无奈之下,方才出此下策,从……从后厨房偷了些吃的东西……” 越是说下去,云舒的声音便越小,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 而郑柔听她如此说,虽是没有大发雷霆,但是也可见其眸中不悦。 “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行偷盗之事。”随即想到什么,郑柔不禁接着问道,“可这门口有守门的老婆子在,你如何出得去?” “回侧妃的话,奴婢儿时跟着家父学过一些拳脚功夫,是以翻个墙而已,并难不住奴婢。” 闻言,郑柔微微点了点头,似是相信了云舒这般说辞。 “今次念你事出有因,暂且不予问罪,下不为例。” “奴婢谢侧妃饶恕之恩,谢侧妃!” “好了,我今日过来,原是有事要询问你。”一边说着,郑柔一边漫步在房中走了一圈,眸光淡淡的不知在看什么。 见状,云舒神色微敛的静候在侧,“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前几日府中多有传言,都说云瑶的鬼魂缠上了你,你对此有何要说的吗?” “启禀侧妃,奴婢从不信这些无稽之谈,想来是有何人在可以陷害奴婢。” “陷害?!”听闻云舒如此说,郑柔似是有些诧异。 “云瑶当日下毒谋害姜氏,这是不争的事实,当时侧妃也在场,想来无需奴婢多言便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此一来,这蒙冤而死一说便委实太假。” “暂且不论云瑶的事情,昨日离夫人的云梦斋也传出了些骇人听闻的事情,若依你之言,便也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闻言,云舒忽然抬头看向郑柔,脸上的惊讶之色未褪。 “云梦斋也出事了?!”似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云舒眼中充满了震惊。 “嗯,离夫人还因此被吓病了。” 一听这话,云舒不觉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似是对此事极为不解,让人根本看不出她正是这件事情的主谋之人! “奴婢不信鬼神之说,还望侧妃能够还奴婢清白。” “我正是有意调查此事,是以方才会来此寻你。”说着,郑柔顿了顿,“依你看,此事该从何处下手的好?” 听闻郑柔的话,云舒还未回答,倒是一旁的芸香和荷香不禁相视一眼,不解郑侧妃为何会询问云舒的意见。 “奴婢只负责伺候主子,不敢妄议此事。” “我特此来寻你,便心知你手段不简单,你也无需刻意藏拙了。” 话已至此,云舒微微抬头看了郑柔一眼,随后方才神色恭敬的回道,“奴婢以为,皇子府眼下正是风声鹤唳之时,未免打草惊蛇,还是要先稳住对方,稍后再请君入瓮!” 闻言,郑柔不禁眸中带笑的望着云舒,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 她心中便是这个打算,不想这丫头竟是与她不谋而合! “你且先在此小住几日,待到揪出幕后之人,自然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奴婢多谢侧妃!” “无事,你继续用膳吧!”说完,郑柔便含笑的出了西北院,可是眼中却不觉闪过了一抹探究之意。 从后厨房偷到的吃食?! 这般说辞她自然是不会轻信的,看来这丫头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啊! 第一百零三章 比肩而立 离夫人忽然病了之后,底下的下人当晚便去回禀了夜倾昱,但是不料却被燕洄给拦了下来,只言殿下近来多操劳,此刻难得入睡不宜被打扰。 但是谁料今日他下朝之后却依旧没有去探视离夫人一番,直到用过晚膳之后,他才从栖云轩与郑柔一块去了云梦斋。 可说是探视,但是夜倾昱一不会妙手回春的医术,二不会点石成金的仙法,便是去瞧了也是无用,只能吩咐下人仔细照看着,切勿让其再严重下去。 不过片刻,夜倾昱便从云梦斋走了出来,郑柔原本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可是瞧着他似是准备朝书房的方向而回,她便不觉慢慢停下了脚步。 而夜倾昱对此是全然不知的,反而是跟在一旁的燕洄不觉开口提醒道,“殿下……” 闻言,夜倾昱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郑柔面色恬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唇边笑意弯弯。 “怎么了?” “殿下要去处理公事了吗,要不要去嫔妾的院中坐坐?”说完,郑柔不禁微微低下了头,面上似有羞怯之意。 殿下已经有段时日不曾留在栖云轩过夜了,她虽非有意争宠,但是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失了宠才是。 听闻郑柔的话,夜倾昱却不禁一愣,随后语气温柔的说道,“是本殿思虑不周,近来恐是冷落你了。” 一听这话,郑柔却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眼中充满了慌乱无措,“嫔妾并非此意,也不敢怨怼殿下,只是恐殿下日日劳累,是以方才会有此一说。” 似是生怕夜倾昱会降罪似的,郑柔赶忙解释着。 见状,夜倾昱却含笑的上前虚扶起她,声音不禁放的愈发的温柔,“瞧你,平日均是一副稳重得体的模样,今日怎地吓得这般了,本殿并非有意指责你,而是在同你解释啊!” 闻言,郑柔略有些诧异的望向夜倾昱,随后娇羞的一笑,微微低下了头。 “殿下没有怪罪嫔妾就好……” “自然不会,只因近来朝中多有异动,大皇兄那边的人也是越来越不安分,本殿也不免有些分身乏术了。”说完,夜倾昱不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而卫菡见他如此,也不禁跟着皱紧了眉头。 “嫔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郑柔颇为试探的对夜倾昱说道,似是唯恐他会不悦一般。 “但说无妨。” “殿下事事亲力亲为,自然会倍感疲累,若是有何奔劳之事,想来大伯父和父亲都是很愿意为殿下效劳的。” 听闻郑柔的话,夜倾昱的眸光渐渐变深,随后唇边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倒是好像极为开心似的。 “嗯,近来抚远侯的确是为本殿分忧不少,想是他也不得闲了。” “为殿下效劳乃是抚远侯府上下的本分,并不敢称劳累。” 闻言,夜倾昱眼中的笑意变得愈发的明显,“若论沉稳知大礼,莫若柔儿最得本殿心意。” “嫔妾愧不敢当……” “好了,因着离夫人的事情想来你也不得闲,今日便好生回去歇着吧,若是再有何事大可来回本殿,不必一人独自承担。” “是,嫔妾谢殿下体谅。”一边说着,郑柔不禁面露红晕的朝着夜倾昱略一福身。 直到夜倾昱带着燕洄走出很远之后,郑柔方才缓缓的抬头直视他的背影,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见状,芸香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随后被她极快的掩饰好。 倒是一旁的荷香一直在留意着郑柔的神色,此刻见她不似方才那般笑意嫣然,不禁心下揣度着她是不是因着殿下没有去栖云轩的缘故。 “想来殿下今日是真的有事要忙,侧妃且将心放宽。”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却一时并没有理会,也不知她到底听到了没有。 而事实上,郑柔并不是因为夜倾昱拒绝了她的邀请而感到不悦,她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而已。 殿下近来虽是如以往一般时常在她的栖云轩中用膳,但是却从不留宿。 至于其他人的院中,则去的更加的少,像是如卫菡一般,怕是半月也难见殿下一面。 虽然初嫁到皇子府的时候郑柔就知道,殿下并非是好色之人,于男女之事也向来不会过分沉迷,但是近来也实在是太少踏足后院了。 这般一想,郑柔的眉头便不禁皱的更紧。 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眸中一片晦涩。 …… 再说夜倾昱这边,他与燕洄一路回了书房,瞧着样子倒像是的确有事情要忙。 可是待到稍晚些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却忽然起身往外走。 见状,燕洄赶忙跟上,可是心下却不禁觉得奇怪。 殿下这是要去哪?! 直到看见云舒耷拉着双腿坐在榻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燕洄方才明白了殿下的意图。 敢情他特意拒绝了郑侧妃,这就为了来此见云舒吗?! 看见云舒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燕洄便觉得头皮发麻,想都没想就隐到了暗处,似是不想与她有任何的接触。 “殿下今日贵脚踏贱地,想是有何事吧?” “离夫人疯了!” 闻言,云舒的神色不觉一凛,随后方才说道,“我知道。” 可是夜倾昱听闻这话却不禁挑眉,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会知道?” 她被禁足在此,何人会与她说这样的事情? “自然是殿下的贤内助细心告知,否则的话,这样的消息我如何能够知晓!” 话说到这,夜倾昱不觉凝神想了片刻,随后方才疑惑的问道,“郑柔来过这里?” “我恐她如今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为何如此说?” 闻言,云舒却脸上含笑的望着夜倾昱,却笑的他有些莫名其妙。 “还不是殿下的好属下,险些没将我害死!” “你就不能不阴阳怪气的与本殿说话吗?”他又没有惹到她,她怎地将所有的不悦都发泄到了他的头上? “郑柔来此处寻我,燕漓早有发现却并不提前告知,难道他是得了殿下的吩咐要对我袖手旁观,还是他阳奉阴违,并非出自真心效忠于殿下?”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眸色一暗,忽然一把拉起她的手,随后便直接向外走去。 暗处的燕洄瞪大眼睛的看着夜倾昱的动作,心中不禁震惊不已,半晌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追随两人而去。 一路翻墙回到书房之后,夜倾昱眸色幽幽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燕漓。 而云舒则是挑眉坐在一边,等着看夜倾昱要如何给她一个交代。 “为何对云舒袖手旁观?”夜倾昱的声音沉沉的响起,难道让人感觉到他的不悦。 可是燕漓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似的,依旧面色如常的回道,“回殿下的话,属下觉得若是云舒姑娘连这样的事情都应付不来的话,那想来也没资格与殿下比肩而立。” 燕漓的话音方才落下,却只见夜倾昱和云舒均是一愣,反而是一旁的燕洄不断的给燕漓使着眼色,可是随即想到他根本看不见,便不觉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比肩而立?这是何意?!” “殿下难道不是打算清空了后院,之后再迎云舒姑娘进府吗?” “噗……咳咳……咳……” 听闻燕漓的话,云舒方才喝进口中的香茶顿时全喷了出来,呛的她不停的咳嗽,偏偏急于朝着燕漓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连连摆手,可燕漓却又看不到。 “谁与你说本殿要迎娶她?!”莫要说是云舒,就连夜倾昱自己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燕洄同属下说的!” 燕洄:“……” 实力坑弟没商量!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新书《妻色难挡:老公求放过》。作者:深浅的泪。 喜欢亲,可以收藏,追文,质量保证。 下面是精彩短简介:当王八蛋遇上小狐狸,是扑倒还是反扑倒……咳咳,狼狈为奸也不是件坏事! 顾欣气急败坏的骂道:郑霖澈就是个王八蛋!霸道,骚气,不可一世,还像个无赖耍流氓。 郑霖澈别有深意的回道:顾欣,你就是个小妖精,诱人,可爱让人“欲”罢不能,还是只小狐狸聪慧算计人。 他,郑霖澈,权势滔天,却为了一个女人向全世界宣言:顾欣是我的女人,只能被我欺负。她要杀人,爷拿刀!她要报仇,爷撑腰!谁敢欺她,我要谁命! 最后她把他强势压身下,她柳眉挑问,“是你欺负我?还是你欺负我?” 他对她媚眼一抛,宠溺一笑,魅惑说道“娇妻在上,至高无上。” 第一百零四章 捉鬼 听闻燕漓的话,云舒和夜倾昱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到了燕洄的身上,却见他神情忐忑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敢与他们对视。 见状,云舒倒是一时忘了要质问他,心下反而觉得惊奇不已。 她犹记得早前见到燕洄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冷面护卫,可是如今瞧着,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这……这是误会……”燕洄口中的解释实在是说的太过苍白,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偏偏一旁的燕漓像是还嫌将他坑的不够惨似的,又自顾自的补充了一句,“殿下从来不对皇子府的女子托付真心,如今既是看中了云舒姑娘,那属下自然要为殿下试探一二,未免徒有其表,实则不堪大用。” 越听燕漓说下去,燕洄便越是欲哭无泪。 原本还觉得,兄长的眼睛不医就不医了,想来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可如今看来,他却实在错的离谱,这影响简直大了去了! “哦?那试探之后的结果呢?”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的笑意之后,云舒不觉挑眉望向了燕漓。 “云舒姑娘机智聪敏,行事果敢,性格能屈能伸,燕漓钦佩不已!” 闻言,云舒不觉扬唇一笑,随后转头朝着燕洄说道,“那你呢?” 见云舒忽然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燕洄下意识的一愣,随后方才面露难色的斟酌回道,“我……我与兄长一般想法……” “不是这样的,燕洄的想法与我并不相同。” 燕洄:“……” 是亲哥吗? 不是吧! 要彻底坑死他吗?! “那他是如何说的?” “燕洄觉得云舒姑娘有些男子气概,并不十分温柔,若是你成了我们的当家主母,怕是会将殿下管的规规矩矩的,半点不得自由,而且……” “好了!”瞧着云舒唇边变得愈发瘆人的笑意,燕洄赶忙出言打算了燕漓还欲说下去的话。 “那个……我记得之前云舒姑娘不是要处理什么人嘛……恰好今日兄长在此保护殿下,我就随你走一遭儿,有何吩咐你尽管提,我绝不推辞。” 闻言,云舒慢慢收敛了唇边骇人的笑容,眸中的笑意也不觉真实了几分。 “如此甚好!”话落,便与燕洄两人直接出了书房,从始至终没有去看夜倾昱是何脸色。 直到那二人离开书房之后,夜倾昱方才转头看向燕漓说道,“起来吧!” “谢殿下!” “今日之举,到底为何?”燕漓这一般正经的胡说八道骗得了别人,却是绝对骗不了他,想来这当中必然还有什么无法轻易言说的隐情。 “殿下可曾想过,今日若是属下并不在西北院,那云舒姑娘该当如何?” 没有直接回答夜倾昱的话,燕漓反而反问了一句。 见夜倾昱一时没有说话,燕漓便不觉接着说道,“殿下会否觉得,近来对云舒姑娘太过照顾了?” 燕漓此话一出,夜倾昱的神色不觉一凛! “属下觉得,殿下心中若有怜惜之情,自然可以对其多加照拂,但是万不可因此让她失掉了自己的能力才是。” 听闻燕漓的话,夜倾昱沉思了良久,随后不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是本殿当局者迷了!” 此事若燕漓不说的话,他怕是一时还没有注意到。 的确! 他不该过分插手云舒的事情,辅助她与帮助她这是两回事,万不可喧宾夺主! “殿下不过关心则乱而已!”说完,燕漓竟有些忍不住似的笑了出来。 见状,夜倾昱不禁挑起眉头,似是有些意外燕漓的话。 “你兄弟二人如今愈发大胆了!” “是殿下纵容宽赦,属下感念不已。” 闻言,夜倾昱不觉摇头失笑,心道燕漓这嘴皮子当真是愈发厉害了。 不过也罢了,左右他在他们面前也是没有丝毫尊贵可言的。 只因燕漓稍长夜倾昱两岁,与燕洄一起,他们三人也算是自小一处长大,虽名为主仆,但是实则与亲人无异,是以背起人来,燕漓说话的时候倒并不会有何顾忌。 …… 再说另一边,云舒与燕洄出了书房之后,两人便一路直奔西北院而去。 见此,燕洄却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何还要回这里?” 他们不是要揪出幕后之人吗? “自然是在此等着被鬼吓!” “哪来的鬼?”之前的那只鬼不是被他们给抓住了吗? “被放血的那只呢?” “还在地牢中关着呢!”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那个人? “你待会儿……” 云舒对燕洄好一番吩咐,才算是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 这若是换了往常的话,只怕燕洄必不肯依,定然要将尾巴翘到天上去,可是想到他方才说了她许多坏话,还是莫要将她得罪了,便也就依言行事。 但是当他听云舒说到某些字眼儿的时候,却又不禁整个人都是一惊。 “什么?!又让我扮……”燕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舒猛地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说要帮我的,出尔反尔的话,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被云舒这一番冷嘲热讽,燕洄也顾不得许多,垂头丧气的从她手中接过那一身白袍,随后方才闪身消失了身影。 见状,云舒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道精光。 如她所料不错的话,郑柔今日便会有所行动,而她要做的,就是将这次故弄玄虚的幕后之人送到郑柔的手上! 悠闲的回到榻上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云舒便脱下了外衣,只着中衣盖被躺下。 不多时,便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便是火光冲天,紧接着便有人前来叩门。 见状,云舒伸手微微拨乱了自己的发髻,随后方才状似睡眼惺忪的去将门打开。 门外是郑柔神色恬静的一张脸,身后跟着众多的丫鬟婆子,院中似是还有几名侍卫。 “奴婢参见侧妃!” “起身吧!”说完,郑柔的目光在云舒的身上扫了两眼,随后方才接着说道,“你且先去将衣服穿好,我有话要问。” 闻言,云舒便轻掩房门,回内间穿戴好衣物,唇边却不觉露出了一抹微笑。 若她方才没有看错的话,院中的那几名侍卫的手中似是压着一人,想来是燕洄已经得手了。 再次去到门外的时候,只见郑柔已经命人将那男子的一身白袍褪去,直接露出了他的真容。 “你是何人,为何要扮鬼在皇子府中兴风作浪?” 听闻郑柔的话,那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随后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此一般。 见这人一时没有说话,荷香不禁皱眉朝着郑柔说道,“侧妃,眼下天色已晚,不若明日再审吧!” 可谁知郑柔听闻荷香此言,却不禁微微摇头。 此事耽误不得,若是不趁热打铁的话,只怕明日就惊动了那幕后之人了。 “本妃再问你一遍,是受何人指使夜间扮鬼,在皇子府中作乱?”郑柔的声音比方才严厉了几分,倒是令那人一惊,随后赶忙跪到了地上。 “奴才参见侧妃,望侧妃饶命!”一边说着,那人一边不住的磕着头。 见状,荷香不觉厉声喝道,“侧妃在问你的话,还不如实招来!” “回……回侧妃的话,奴才是……是被人抓来此处的……” 闻言,郑柔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意外。 “何人抓你来此?” “奴才也不知,总之方才睁眼便在此了。”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在皇子府中扮鬼引的众人惶惶难安,竟然还敢在侧妃的面前狡辩!” 忽然! 云舒的声音响了起来,顿时引得众人的目光都向她看去。 ------题外话------ 推荐文文《萌宠之影帝的完美饲养》/秋囚囚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变成了拇指姑娘,该怎么办? ——自然得找个饲养员喽。 于是,变成八厘米高的江小鱼赖上了全民男神傅景生。 从此,高高在上的男神傅影帝有了许多爱称,奶爸、饲养员……还有铲屎官。 * 奶爸:伺候这小东西生活起居 饲养员:投喂食物给这小东西 铲屎官:处理这小东西的五谷轮回 * 江小鱼:论被饲养过程中最痛苦的事 1。尿尿 2。粑粑 3。大姨妈 傅景生:论饲养过程中相对省心的事 1。吃得少 2。拉得少 3。用得少 * 这是一篇不一样的文 绝对宠炸天,甜炸天,爽炸天 一对字,欢迎入坑! 第一百零五章 身死 见云舒说的如此信誓旦旦,郑柔的心中倒是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你缘何确定是他?” “回侧妃的话,您瞧他身上的那件白袍,上面满是斑斑血迹,定然就是在院墙涂抹的时候留下的!” “不是,这是别人……” 那人想要辩驳的话方才出口,不料就被云舒直接打断,“再则,他的手掌间可不是还有些残留的血痕!” 闻言,郑柔示意一旁的侍卫上前查看,却果然发现如云舒所言一般。 既然如此,便当真是作不得伪了。 “不是这样的,奴才冤枉啊!”瞧着郑柔似是并不打算再审的样子,那人顿时吓得哭天抢地,生怕就此直接被打杀了。 “启禀侧妃,此人乃是二门上听差的小厮,名唤李贵。”荷香听一旁的老嬷嬷们如此言说之后,便附耳对着郑柔悄声说道。 听闻这话,郑柔再次看向李贵的眼中不禁充满了不悦。 “你不过是皇子府一个听差的奴才罢了,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要于此搅弄是非,再不实言的话,便直接将你处死!” 话落,郑柔便微一扬手,顿时便有两名侍卫上前架起了李贵,作势便要直接将其拖走。 见状,他顿时吓得他屁滚尿流,连连磕着头告饶道,“不关奴才的事……奴才也只是受翠珠所托,方才会来此吓唬绮兰苑中的一个婢女……” 眼见事情败露,那人也不敢再继续隐瞒,便一股脑的将事情交代了个明白。 而一听这话,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 翠珠…… 居然是她! “将他带下去,稍后查明了翠珠那边再一同问罪。” “是!” 待到李贵被人带下去之后,院中的人也随之散了一大半,所有的人都以为今日的事情便算是到此为止了,但是云舒的心中却十分清楚,接下来的方才是重头戏呢! “你早前便猜到了是翠珠所为,对吗?”郑柔缓步上前朝着云舒走近了一些,随后微微探头朝着她低声说道。 闻言,云舒神色未变,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模样,“侧妃怎地说这样的话,奴婢又不是大罗神仙转世,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呢!” “自然不是未卜先知,只是精于算计罢了。”说完,郑柔便含笑着离开了西北院,带着身后的一众丫鬟仆从,显得尤为壮观。 见状,云舒望着被郑柔簇拥的背影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自然不会相信郑柔如此轻易的就回了栖云轩,想必是还要带着人去翠珠那里盘问一番。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急,大可不必急吼吼的在夜中进行,但是今夜郑柔如此大阵仗的在这里“捉鬼”,想来明日就会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届时一旦被翠珠得了耳风的话,只怕就会有所防备了。 而相反的,如郑柔这般趁夜前往,必然会打翠珠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云舒便不禁微微弯了唇角,缓步行至房中准备安睡。 今日她的戏份已经完了,便是再要如何,也且待明日就是了。 云舒这边自然是无甚要紧,但是翠珠那一头却生生闹得个人仰马翻。 原本她都已经安睡下了,可是不料郑侧妃忽然带着人来了她这里,只言有事要审问她,可这不审问不要紧,一审问竟是提到了装鬼之事。 看着翠珠听到“李贵”这个名字时瞬间大变的脸色,郑柔的心下已经十分了然。 如此看来,果然不是李贵冤枉了她,她竟当真是幕后主谋之人! “翠珠,你可知罪吗?” 听着郑柔稍显严肃的声音,翠珠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却仍旧装着胆子辩解道,“奴婢……奴婢不知侧妃所言为何,不敢随意应承……” “李贵都已经将你招了出来,你竟然还死鸭子嘴硬!”见翠珠还在狡辩不肯承认,荷香不禁气愤的朝着她喝斥道。 “侧妃,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奴婢不知道什么李贵,更不知道什么鬼神之事!”一边说着,翠珠一边小心翼翼的觑着郑柔的神色。 “冤枉?!”听闻翠珠的话,郑柔竟忽然笑了起来。 “侧妃,您看那是什么?”忽然,一旁的芸香皱眉看着屏风那里,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 闻言,不仅是郑柔,连同翠珠在内也不觉朝着那边望去,可这一眼不要紧,却险些将她的魂儿都吓丢了。 那是…… 芸香朝着郑柔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抬脚走向了屏风取下了那上面挂着一件白袍。 见状,众人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白袍看着有些眼熟。 电光火石间,只见芸香满脸震惊的望着郑柔,随后将手中之物呈到了她的面前,“侧妃您看,这白袍是不是与李贵身上穿的那件别无二致?” 一听芸香这话,翠珠顿时便要解释,“这不是我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你少插嘴,这还轮不到你说话!”芸香冷冷的喝斥了翠珠一声,随后依旧神色恭敬的望着郑柔。 “侧妃您看……” 神色微凉的瞟了翠珠一眼,郑柔的眸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狠意。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玩弄这样的事情,她又岂能容她! “如今人赃并获,你可还有何话说?” “这不是奴婢的,奴婢没有撒谎的,奴婢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翠珠一声声的说着辩解的话,可是这在众人的眼中却显得无比的苍白和无力。 物证都已经摆在眼前了,更何况就连李贵都将她招了出来,真不知道她还在挣扎什么! “大胆!”郑柔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充满不悦的瞪了翠珠一眼,随后便朝着一旁的老嬷嬷吩咐道,“将翠珠带下去,待我明日再处置她。” “奴婢遵命!” 翠珠被两个老婆子一左一右的架住之后,便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往外拖去。 听着她满口的冤枉和求饶,芸香不禁气的撅起了嘴,恨不得上前将她的嘴给缝上! 明明都是摆在眼前的事情,偏翠珠还在狡辩,似是宁死也不肯承认似的,真是个欠调理的! 可是相比之下,郑柔倒是没有芸香那么大的气性,一路慢悠悠的回了栖云轩之后,她却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儿。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被她忽略了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只得愁绪万千的准备睡去。 然而翠珠这边的事情方才算是有个着落,不想竟忽然传出了姜氏殁了的消息,顿时将本就不算安宁的皇子府再次激起了波澜。 姜氏如今已经被夜倾昱贬为了侍妾,皇子府自然不可能为她大型操办丧事,但是到底还是要给姜家送去讣闻。 真的要说起来,姜氏原本也是皇子府的一位夫人,姜家虽是比不得侯门公府那般大富大贵,但到底也是官宦之家。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女儿生生没了性命,这姜老爷通情达理、知晓是非倒是还好说,可这姜家的大夫人可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了。 一路哭哭闹闹的到了皇子府,生生折腾的满府上下都不得消停。 虽说这里贵为皇子府宅,但是奈何姜老爷连连对夜倾昱下跪致歉,只言这夫人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是以方才如此,请他莫要怪罪。 如此一来,若是夜倾昱再与计较的话,倒是显得他为人凉薄,不近人情了些。 可是本以为这事儿到这便算有个了结,谁知不日丰鄰城中却忽起流言,只道六皇子心性凉薄,行事小人,生生将府中姬妾给虐待死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莫要说是夜倾昱自己,就连郑柔也不禁跟着担忧,总觉得有些风雨欲来。 ------题外话------ 腹黑权爷调教小娇妃 一诺千金 外界传,她仗着郡主身份,不敬祖母,毒打姨娘残害府中子嗣,恶毒至极。 可实际,姐妹轮番算计她她清白,伪善姨娘蛊惑父亲将她死去的母亲贬做妾,宋婧由嫡变庶。 背地里人人踩上一脚,倒了这么多霉,可谁没有个走运的时候呢。 终于轮到她宋婧了! 他是京都尊贵无比,出入如众星捧月捧着,太后千般恩宠着的爷,无人敢忤逆的活阎王! 偏偏这位爷就瞧中了宋婧。 他说,“天底下向来无人敢给本王眼色瞧!受了委屈,就给本王欺负回去!” 宋婧抖了下。 他又说,“谁敢碰你,本王亲自剁了他!” 宋婧表示犹豫。 他还说,“谁若敢找帮手,本王让他后悔来这世上一遭,诛他九族!” 第一百零六章 恶魔将至 翠珠伙同李贵扮鬼陷害云舒的这件事在第二日就被宣扬的满府皆知,卫菡晨起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禁觉得有些诧异。 这事怎地会与翠珠什么相关?! 看着卫菡一脸的不解之色,绿竹不禁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子妃,既然云舒姐姐是被冤枉的,那是不是该将她的禁足令解了?” 闻言,卫菡似是忽然想到还有云舒这么一茬儿,神色不禁一愣。 “她如今还在西北院吗?” “回皇子妃的话,未得您的命令,云舒姐姐自然寸步不敢离开。” 似乎是因为绿竹的这句话让卫菡心情不错,于是她微微弯唇说道,“既然此事与她无干,那便先唤她回来吧!” “诶,奴婢这就去!”见卫菡终于松了口,绿竹赶忙忙不迭的出了房中。 迎面进来的红翎见此,不禁心下奇怪,怎地瞧着绿竹这般高兴的样子?! 一边想着,她一边恭恭敬敬的走到卫菡的身边说道,“启禀皇子妃,过几日便是茹小姐的生辰了,不知她的贺礼可需要奴婢提前准备好?” 听红翎忽然提到卫茹的生辰,卫菡方才猛地想起,云舒之前负责去玲珑坊置办茹儿的生辰贺礼,至今还未有动静呢! “这事儿我之前吩咐了云舒,她已经去玲珑坊为茹儿定了一套衣服首饰了。” 闻言,红翎的眸光不觉一暗,眼中似是闪过了一抹不悦,随后又继续朝卫菡说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红翎斟酌着开口,神色间尽显小心谨慎,生怕因此惹得卫菡不快。 “说吧!” “皇子妃今日便要将云舒那丫头放回来了吗?” “否则呢?”既是与她无关,为何还不放回来? “您难道不想想,这皇子府上下如此多的婢女,翠珠为何不陷害别人,偏偏要陷害云舒,依奴婢之见,苍蝇不叮没缝儿的蛋,若云舒自己是个好的,也不至于被翠珠给盯上。” 听闻红翎的话,卫菡不禁面露深思,心中也不禁觉得她说的有理。 自从云舒来了她绮兰苑之后,竟是大小事接连不断,前前后后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 如此想来,红翎所言倒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那依你的意思,便直接将她赶出绮兰苑?”卫菡不确定的朝着红翎问道,语气中稍有疑虑。 话虽如此说,可是到底云舒这丫头使起来还是很顺手的,若是直接将她赶走,卫菡又有些不大放心。 万一到时候她被其他人捡了去,到时候反过来对付自己,那岂非就得不偿失了! 而红翎看着卫菡微微皱眉的样子,心知她心中定然是不喜这般处置,便赶忙将话儿头拉了回来,“奴婢并非此意,只是想着今日之后,皇子妃莫要给她太大的权利了。” 皇子妃身边的一等丫鬟,如今在整个皇子府也算是小有些地位,旁的下人见了多少也要尊称一声姑娘,这未免太抬举她了。 “依奴婢看,不若就将她降为二等吧!”说着话,红翎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暗光。 闻言,卫菡一时沉默无语,而就在红翎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打算成功时,不料却听闻卫菡忽然说道,“不行!” 听闻卫菡这一声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红翎不禁一时有些错愕。 “我身边原本就只你们三人是一等的丫鬟,这本就少了一人,我若是再将云舒也贬为二等,那我与郑柔和卫姝的侧妃之位有何区别!” 话落,卫菡不禁狠狠的瞪了红翎一眼,似是在责怪她胡乱出主意。 见状,红翎虽然心下憋闷,却也不敢再随意言语,心中却将卫菡好个嫌弃。 恰在此时,云舒随着绿竹回了绮兰苑,目光扫过一旁的红翎之后,云舒便神色倦怠的朝着卫菡施了一礼。 “奴婢参见皇子妃!” “起来吧!”一边说着话,卫菡一边打量了一眼云舒,却只见她神色疲惫,脸色阴郁,似是过得十分的艰难。 “翠珠的事情既已查明,此事便就这么过去了,今日你且先去府外将个茹儿准备的贺礼取回来,晚些时候再来上夜。” “皇子妃……” “奴婢遵命!” 原本绿竹在一旁听着卫菡吩咐了云舒这么多的事情,她便有心劝阻,不料却被云舒悄悄按住,是以她便也就忍了回去,可是随即转头看向云舒的眼中却不禁充满了担忧。 云舒姐姐的脸色如此难看,必然是因着在禁足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她倒是有心去看看她,可是无奈皇子妃身边不得人照顾,红翎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直看她看的紧,是以这么几日倒是一直不曾去探望云舒姐姐。 今日一见云舒这般起色,顿时将绿竹急的不行,本想让她好生休息一番,谁知皇子妃偏又有这么多的事情要交代。 而就在云舒缓步走出正房的时候,绿竹本打算随她一道出来,不料却被红翎一声唤住,又是不得脱身。 见状,云舒眸光微闪,随后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绿竹的肩膀,便兀自回了房中。 转身的瞬间,她脸上原本温柔的笑意顿时便卸了下来。 红翎…… 她记住了! 如此看来,当日命双儿在她的膳食中放东西,后来又送馊饭给她的人,多半就是这位姑娘了! 不过云舒不解的是,自己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故她要这般针对自己? 左右想了半晌也没个头绪,云舒索性觉得,想那些做什么,直接收拾吧! 毕竟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她跟前来了,她也不能不接招不是! 回房简单的换了身衣物,仔细在妆台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瞧着没什么破绽之后,云舒方才抬脚去了房中。 在出府之前,她先去了一趟关押翠珠的柴房,还特意从厨房那里端去了一份丰盛的膳食,打算一并送去给她。 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未等云舒说话,负责在门口把守的老嬷嬷便率先开了门。 “姑娘请进!” 见状,云舒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竟会如此配合?! 她还以为少不得要打点一二呢! “郑侧妃早前吩咐过,若是姑娘来此,便直接放行即可。”见云舒的脸上似有疑惑,其中一名老嬷嬷便笑意吟吟的开口解释道。 闻言,云舒方才眉头舒展,含笑回道,“多谢嬷嬷们行方便了!” 话落,她便施施然的走了进去。 翠珠原本一直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要放她出去,顿时激动的直起身子,眼中都仿佛闪着光似的。 见状,云舒不禁低低一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呢!” 乍一见是云舒到此,再听到她说的话,别提翠珠的心中有多气了。 “贱人!滚出去!”翠珠胡乱从地上抓起一把稻草枯枝,随即便直接朝着云舒的脸上扔了过来,只是却被她轻松躲过。 “还真是不识好歹,我今日……原是特地为你送些吃食过来的。”说完,云舒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翠珠面前,一脸温柔笑意的望着她。 翠珠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云舒手中的托盘移动,飘来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只觉得自己愈发的饿了。 自从昨晚被关进这里之后,她便一直水米未打牙儿,眼下正是饿的头晕眼花的时候,瞧着这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如何受得了。 可是随即想到这是云舒用来讽刺她的,翠珠方才伸出去的手不禁又缩了回来。 见状,云舒也不言语,只依旧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倨傲的睨着她。 挣扎了半晌,翠珠最终还是决定先用膳,再如何也不能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不是。 然而就在她方才伸手准备要端起那碗米饭时,却不料云舒忽然飞起一脚,竟直接踢翻了整个托盘,连同杯碟碗盏一并摔得稀碎,而她则是一脸的笑意盈然,宛若恶魔。 ------题外话------ 《锦绣皇途》南城有耳 她是掌握帝王生死的空镜司指挥使。 他是身陷他国为棋为质的天之骄子。 她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他温文尔雅,却暗藏杀机。 一朝相遇 他窥破她的秘密,给她使绊,威胁她“入伙”。 虽然她有张良计,可他次次都有过墙梯。 于是,吃干,抹尽,顺便以这江山为娉。 这是一个女子被坑,皇子崛起, 两个古人互撩的故事。 小剧场: 月夜风角处,萧五正默默垂泪,见小九行来,哭嚎道:“小九,为夫被城里人套路了,你要为为夫报仇。” 小九眉头一皱:“何人?” “你。” “你偷走了为夫的心,还不给为夫亲。为夫被套路得好辛苦。” 小九白眼翻起:“你还可以再无耻点吗?” 一阵风过,萧五已到身前。 “那不若夫人试试?” 此处省略八百万字! 第一百零七章 眼线 翠珠的手伸到一半,一时间就僵在原地,神色震惊的望着云舒。 她没有想到,云舒竟然会这般直接的刁难她! 看着翠珠无比错愕的一张脸,云舒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愈发的明媚,“你之前与我说,这风水总也转不到你头上,可是你瞧如今不就转起来嘛!” 闻言,翠珠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怨毒的恨意,倘或不是因为她此刻饿的手脚无力的话,只怕定然要上前与云舒厮打在一处的。 “我早前与你说过,不管是谁惹到了我,我都会将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想来你大抵是忘了。” “忘了又如何,没忘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瞧着你如今这般境地,我已有些懒得同你计较了。”说着话,云舒漫不经心的伸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瓷碗的碎片,随后眸光幽幽的打量着上面尖锐的顶端。 见状,翠珠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云舒竟然要杀了她! “你……” “放心,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不会那么做的。” 尽管云舒口中说着不会杀害她,可是翠珠的身子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 不知为何,越是见云舒这般笑意盈盈的样子,翠珠的心中便越是觉得恐惧。 看出了翠珠眸中深深的惧意,云舒忽然扬唇一笑,又朝她靠近了一分,而后者却赶忙朝后退了些,再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云舒见此,却猛地抬起一脚踩住了翠珠的裙裾,让她半点也动弹不得。 “我看不惯你这张脸已经很久了,你说该怎么办呢?”一边说着,云舒一边目露深意的望着翠珠,手中轻轻的掂着那枚碎片。 “你……你想做什么……”翠珠的手下意识的护在了自己的脸上,生怕云舒一个不高兴就划伤了她的脸。 “你说呢?”话落,便见云舒扬起了手中尖锐的碎片,直直的朝着翠珠的脸颊而去。 “不要!”伴随着翠珠一声刺耳的呐喊,只见她“扑通”一下跪倒在云舒的面前,眼中泪珠滚滚。 而与此同时,守在门外的老嬷嬷听到里面的惊呼声便赶忙推门要进来,不料却听见云舒的声音四平八稳的响起,“方才不慎打碎了碗盏,是以吓到了翠珠,嬷嬷们勿要见怪。” “不是的,她要划花我的脸,云舒她要害我!” 闻言,那两名老嬷嬷互相看了一眼,想起郑侧妃吩咐的话,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沉默着退回到了原位。 侧妃言说若云舒姑娘来此处便直接放她进去,也无须理会她做了什么,她自己会有分寸的。 想到这,那两名老嬷嬷虽然奇怪云舒到底对翠珠做了什么,可到底还是没有妄自行动,依旧静静的守在门外。 而翠珠听着门外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进来救她,一时间心下不禁觉得愈发的恐惧。 “你……你们都是一伙儿的,都要害我……” 看着翠珠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云舒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 她没有直接杀了翠珠就不错了,至于旁的那些善心仁念的东西,却早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不是我要害你,是你自己非要犯到我手中来。”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吧,只要你不划伤我的脸,我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再不会惹你不悦了。” 听闻翠珠的话,云舒不觉微微挑起了眉头,“日后?!怕是没有日后了吧!” 说完,她便一把挥开翠珠拉着她裙摆的手,转身便准备离开这里,就在翠珠方才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不料却又见到云舒忽然停下了脚步。 “早前你与离夫人合作要收拾我的时候,她可曾说过什么?” 似是没有想到云舒会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翠珠犹在落泪的小脸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跪行至云舒的脚边哭诉道,“这都是误会,是离夫人她逼着我的,不关我的事。” 耳边嗡嗡的响着翠珠的声音,云舒微微闭了闭眼,随后终于忍无可忍的俯下身子半蹲在她的身前,随手抄起地上的瓷碎片一把抵在了翠珠的脖子上。 尖锐的顶端一下子刺破了她的皮肤,鲜血顿时如一颗红色的珠子一般涌了出来。 云舒眸色微凉的望着翠珠,说出口的话如寒冬腊月的冷霜一般寒冽,“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再哭哭啼啼的话……” 话未说尽,却只见云舒握着瓷片的手往前送了一分,顿时吓得翠珠一把捂住了自己嘴巴,眸色惊恐的望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瓷片,只觉得一片冰寒。 “当日你去投奔离夫人,说起要一同对付我的时候,她可还说过别的?” 闻言,翠珠哆哆嗦嗦的移开了手,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没……没说什么了……” “确定?” 看着云舒的眸光忽然变暗了几分,声音也隐隐透着危险之意,翠珠赶忙仔细的回忆着之前与离夫人之间的对话。 可是想了半晌也实在没有想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她看着云舒越来越危险的眼神,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了什么。 “之前……之前偶然间听离夫人说起,说什么……皇子妃不足为惧,摆弄完你就要去收拾尤夫人……”一边说着,翠珠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云舒,唯恐哪句话惹得她不悦。 听闻翠珠这话,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再次幽幽的望向了翠珠,“还有呢?” “别的真的没有了,我不敢骗你!”说完,翠珠微垂眼眸看着云舒的手,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 “离夫人即便要说这话,也必然不是与你说,那你是从何处得知?” 闻言,翠珠似是唯恐云舒不信一般,赶忙急着同她解释道,“是我偷听到的,早前殿下没有将我调到书房的时候,我在云梦斋偷听到的。” 话已至此,云舒心下微思,便也就不再多言。 而翠珠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神色,见她未有丝毫放晴的迹象,一时间心下不禁觉得愈发的害怕。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杀我,以往是我错了,我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听着翠珠絮絮叨叨的不停的求饶,云舒眼眉一挑,随手便扔掉了手中的碎瓷片。 没有再去理会翠珠,她转身便出了房中,徒留翠珠一个人如忽然泄了气一般,整个人跌坐到地上,手还在抖个不停。 再说云舒出了柴房那一处之后,便一路准备出府,去玲珑坊取回为卫茹准备的生辰贺礼。 一边走着,她的脑中不停的在回想着方才翠珠说的话。 离夫人要摆弄尤夫人?! 若翠珠此言当真的话,那这事儿倒是有些意思了。 只不过…… 云舒对翠珠这人的人品不敢恭维,她的话也不能全然尽信。 有关离夫人这件事,她只可当做一个突破口,先暗中调查着,待到确定事情真伪之后再做定论。 想起之前燕洄从离夫人的房中拿到的那封书信,云舒的眸光不觉一暗。 那里面详细记载了皇子府中的许多要事,各院中女子是何情况、皇子府侍卫几时换防、夜倾昱多宠幸何人……诸如此类,事无大小,一一记录在册。 如此看来,离夫人必然是被人派到这府上的眼线,为的就是将六皇子府中的事情泄露出去。 这般一想,云舒倒是不觉为夜倾昱捏了一把汗。 看来他的处境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风光,难怪当日会那般痛快的就与她做了交易,想来是无计可施,方才决定剑走偏锋! 不过如今离夫人已经疯了,当务之急倒不是解决她,反而是她听说姜氏殁了,看来此事还要有的闹呢! ------题外话------ 今天作者后台卡主了,大奇不小心删了小乖小朋友的一个纠错评论,真的十分的不好意思,望谅解。 然后大奇想说的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到文章的错误,也方便及时修改,小乖不介意滴话可以进验证群找大悦悦要大奇的扣扣,这样偶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了,因为有时候码字不会留意到后台的评论信息,还有可能像今天这样后台抽风就删除了,真的很抱歉。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木有关系,大奇之后会更加留意错别字,也会多注意后台书评,么么哒(づ ̄3 ̄)づ╭?~ 最后给大家推个好友文文 《惹火娇妻:痞夫宠不停》一顾欢颜。“对生活操够了心,对你却没够”你污我更污,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一百零八章 凤卿 一路往玲珑坊走去,云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是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她的心中一直在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想到翠珠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云舒的唇边便不觉讽刺的一笑。 想来此刻翠珠的心中一定会十分的奇怪,为何她计划好好的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 而且她一直都是让李贵扮鬼吓唬自己,为何那白袍会忽然出现在她的房中?! 如此一想,云舒觉得她倒是要好生谢谢燕洄一番,毕竟要是没有他在的话,只怕她又要扮鬼吓唬离夫人,又要将李贵绑去西北院,还要将那白袍丢进翠珠的卧房,当真是会忙的团团转。 只是这些事情,她方才并没有对翠珠讲明白,毕竟她不是去给她答疑解惑的,就让这些疑问一直困扰着她吧! 其实云舒早前并不确定翠珠就是幕后之人,只不过即便她不是,可是就冲着她刻意跑到西北院去与自己为难,云舒也是不会与她善罢甘休的。 在绮兰苑和西北院中留下血掌印的人是李贵,但是在云梦斋留下的人却是她! 只不过这一切都会被人“归功”到翠珠和李贵的身上,如此说来,既吓到了离夫人,又陷害到了翠珠,实乃一箭双雕之法。 眼瞧着走到了玲珑坊的门口,云舒方才收敛了自己的思绪,抬脚走了进去。 而就在不远处街对面的位置,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她,见她进了玲珑坊,略等了片刻之后,便也随之而入。 再说云舒这边,方才进去便被人迎进了内堂,一看就是老主顾了。 娟娘神色恭敬的捧着托盘呈给了云舒,只见那里面是一件翠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上配一套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明珠琉璃翠耳环、碧玺香珠手串,十分华美相衬。 见状,云舒望向娟娘的目光中不禁充满了赞赏。 她就知道,将这些衣服首饰之类的事情托给她必然没错,这一套服侍着实是华美非常,十分的精致。 取了东西之后云舒便也不再多做停留,方才出了内堂要走,却不料在前厅见到一个人的身影,惊得她顿时收住脚步,随即返身便重新回了内堂。 而娟娘见云舒如此,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姑娘你……” 闻言,云舒眉头紧皱的看了她一眼,却一时并没有说话。 郑萧然! 他怎么会在这?! 想到什么,云舒的心中忽然大惊。 难道他是刻意守在此处的吗?! 郑萧然的目光一直在玲珑坊中四处观望着,但是却一直没有寻到方才那抹浅紫色的身影。 他方才亲眼见着她进了这一处,为何此刻却忽然不见人影? “敢问姑娘,不知方才可有见到一名紫衣女子?”恰好见旁边有一绣娘在,郑萧然便赶忙朝着她问道。 闻言,那姑娘似是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伸手指向了内堂,“你说的是皇子府的婢女吧,她与娟娘去内堂了。” “哦,多谢。”话落,郑萧然便抬脚欲往里面走。 可那绣娘见状,却赶忙挡在了他的身前,“诶,公子留步,这里可不能随便进的!” 说完,便张开双手站在了郑萧然的面前,彻底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若是换了往常,郑萧然想要摆脱一个小姑娘还不简单,只是这里是绣坊,都是一些姑娘家,万一一个不小心冒犯了人家就不好了。 而就在郑萧然准备强行绕开那绣娘的时候,不料却见娟娘带着一名婢女缓步而出。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娟娘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郑萧然一眼,随后方才含笑说道。 “在下方才在找一位紫衣女子,不知您可有见到?” 谁知娟娘听闻郑萧然的话却忽然笑的不可抑制,倒是令他感到莫名不已。 “姑娘?公子想要找姑娘却不该来这儿,而是该去艳娘的天外仙才是。”说着,娟娘不禁手持团扇轻掩着嘴,眼中皆是笑意。 而郑萧然一听这话,却顿时脸色一变。 天外仙? 那不是青楼吗?! 这般一想,郑萧然再次看向娟娘的眼中不禁充满了不悦。 “在下是在寻一位故交,姑娘若是见到了还望告知在下。”尽管郑萧然的心中对娟娘此言有些反感,但还是尽量耐着性子问道。 “方才我倒是在招待一位雇主,穿着打扮倒是与公子所言女子有些相似,只是她刚刚已经走了,公子没见到?” “她从哪走的?”听闻娟娘的话,郑萧然赶忙激动的上前一步,眸中充满了焦急。 “跟在几位夫人的身后走着,瞧着样子,倒像是在躲什么人似的。” 闻言,郑萧然的神色顿时一凛。 “告辞!”话落,他便急急忙忙的出了玲珑坊。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之后,娟娘方才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那名婢女,却见那人不是云舒又是谁! 她微微抬头看向郑萧然离开的方向,原本英气的眼中此刻不觉闪过了一抹异色。 郑萧然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缠,这绝非是什么好事儿! 今日幸好是在玲珑坊中,若是在别处的话,只怕就会被他发现了。 看来日后玲珑坊这一处也不能随意来了,否则定然会被他守株待兔的。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便不禁闪过了一抹幽光。 从玲珑坊出来之后,云舒面色沉沉的往六皇子府中走着,心中却变得莫名沉重。 再次见到郑萧然,云舒的心中变得十分的难以平静。 好像那些好不容易被暂时忘却的过往再次呈现在了她的眼前,如同多年前的旧伤再次被人强行扯开了伤疤,痛的难以呼吸。 第一次见到郑萧然的时候,是在三年前,那时她还不叫云舒,而是名唤凤卿,凤家的嫡出幺女,凤家将来的家主继承人。 那时北境之地人人皆知,凤家幺女天纵奇才,是个难得一遇的将才,只是可惜身为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 但尽管如此,凤将军还是照样带着云舒出入站场,全然没有因为她是女儿家就命令她必须待在闺房之中。 也正是因此,云舒方才得以结识郑萧然,两人也因为对征战的一些见解和想法成为了知己之交。 云舒觉得,倘或后来凤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父亲大抵是想要招郑萧然为女婿的。 只不过…… 后来突降灾祸,将军府上下只她一人生还,却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雪月风花之事。 而如今,她为报仇归来,纵使再见郑萧然,两人之间的身份却已然天差地别,合该当成陌路一般。 他依旧做他风风光光的侯府公子,而她也一样蛰伏在皇子府中静待隐忍,直到最后给仇人致命的一击。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便不觉闪过了一抹冷芒,像是带着无尽的冰刃般,冷的彻骨。 所以,她不能见郑萧然,并非是信不过他的为人,相反的是,若说如今这世间她还能相信谁,想来除了宫中那人,便也只有郑萧然了。 但正是因此,她才不能害了他! 这般想着,云舒的眼神便变得愈发的坚定,她微微扬起一直低垂的头,眸中悲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云难以撼动的坚韧。 忽然! 走了几步,云舒的脚步猛地顿住,随后神色警惕的站了原地。 因着恐主街上人多眼杂,是以云舒离开玲珑坊的时候走的皆是一些偏僻的小巷,七拐八绕的小路,倒是极少有人经过。 但是此刻,云舒的心中却猛然一惊! 被人跟踪了! 就在她万分惊疑之际,却只听闻背后响起了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带着一些颤音轻轻响起,“卿儿……” 话落,只见云舒的背脊猛地僵直,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禁握紧。 ------题外话------ 《空间之农家医女》by:哈拿酱 美容师穿越被迫成为山野大夫苦逼发家致富奋斗史…… 虐虐极品,斗斗渣渣?某女对此真蛋疼! 谈谈恋爱,生生娃娃?某男为此很满意! 横批:空间带我装逼带我飞 2、《染指成婚;宋少宠妻无度》?by苏子婉?? 【唐家有女初长成,惹得宋先生失了心窍。】 冥界公主,王位继承,她是冥诗,心狠手辣刀尖饮血,无所不用其极。 安城唐家,第一豪门,她是唐诗,天之骄女嚣张狂拽,被他宠上心头。 重生之前,她是安城第一草包,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吃喝嫖赌无师自通。 重生之后,她是安城第一名媛,真人秀女王高考状元,撩汉三十六计轮番上阵,将宋大少收拾的服服帖帖。 第一百零九章 相见 这个声音…… 是郑萧然! 脑中浮现了这个名字,云舒只觉得她的手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终于还是被他堵到了! 而郑萧然看着距离几步之外的人,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方才他在玲珑坊的时候便心有怀疑,是以假意离开之后便一直守在暗处,谁料不多时果然见到她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此他方才敢确定,原来卿儿真的没有死! 这几日他没事便在城中到处乱晃,旁人倘或见了,只当他是开了窍,要寻些快活地方潇洒一番,可是他们却又哪里知道,他是为了能够再次遇到她。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遇见了。 这般一想,郑萧然便抬脚走向了近在咫尺的人,眼中不由自主的渐渐泛红。 “卿儿……是不是你……”郑萧然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方才抬起的手准备搭在云舒的肩上却又不确定的落下。 闻言,云舒的身子不觉一晃,随后她微微抬起头,慢慢的转过了身子,露出了自己的样貌。 而当郑萧然看着眼前之人的一张脸时,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果然! 她就是凤卿! 夕阳如血,斜映双颊,将她整个人都显得明艳不可方物,一如郑萧然记忆中的模样。 “奴婢如今,名唤云舒。”云舒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尽管眼中从容不再,可是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听闻她这话,郑萧然明显一愣,伸到一半的手也忽然僵住。 奴婢?! 卿儿她…… 为何这般自称? 似是看出了郑萧然心中的疑惑,云舒低声说道,“当日六殿下生辰宴之时,奴婢以为公子是认出奴婢了的。”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却见郑萧然猛然一惊,随后方才想起,那日他确实是觉得那府中有名婢女与她的侧面很是相似,但是因着只是匆匆一面,是以他只当自己看错了,不想那人竟就是她! 可是随即想到什么,郑萧然却又不禁心下疑惑。 如此说来,卿儿她如今在六皇子的府中当了一名婢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郑萧然似是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云舒赶忙打断他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眼下也并非叙旧的时机,待到他日有机会再详谈。” 眼见云舒说完这话便欲直接离开,郑萧然却顿时红了眼眶,一把就将她拉了回来。 “卿儿……”话音方才出口,可是看到云舒微眯的眼时,他下意识的就改了口,“……云舒。” 其实郑萧然的心中也明白,云舒的顾虑是对的,虽然他眼下并不清楚她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无疑眼下她的真实身份不宜被人发现,否则的话,定然会招来灭顶之灾! “还有何事?”看着郑萧然拉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云舒不禁奇怪的问道。 “你如今过得可好?”试探性的问出这句话,可郑萧然的心中却莫名一涩。 她如今寄人篱下,以下人自居,哪里是早前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可比,这处境自然可见一斑,他实在不该有此一问。 可是云舒听他这话,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郑萧然,我很好,还有一条命在,还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此便够了。” 尽管云舒说的洒脱,可是郑萧然却心知,这当中艰辛与苦楚又岂是旁人能够轻易明白!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郑萧然神色激动的握着云舒的肩膀,力气大到连她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闻言,云舒却神色平静的望着他说道,“因为不想连累你!” 凤家的事情发生不久之后她便听说了,郑萧然为了给凤家求情,遭到了陛下的严惩,直接被贬至永安之地。 即是如此,她如今如何还能牵连他! “你明知道我从不在意那些,又何必特意与我划清界限!”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方才在他面前低眉敛目的自称“奴婢”,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凤卿! 看着郑萧然如此激动的神色,云舒下意识的微微别开了眼,不知为何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的确是想要与他划清界限,但是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有些难办。 “郑萧然,你可知凤家是因何被灭门?”话说到这的时候,云舒的目光直直的望着郑萧然,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已经完全被仇恨淹没。 可是卿儿…… 为何你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自从凤家被灭之后,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通敌叛国,意欲谋反的罪名,但凡与之相关的人,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你当日为此求情,若非六殿下与抚远侯一肩力保,你以为会仅仅是被贬那么简单嘛!” 听闻云舒的话,郑萧然整个人都不免一惊,随后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郑萧然,我如今已不是将军府的嫡女凤卿,而你也无法再成为北境之地的少年将领,世道在变,你我皆应随之而变,若逆之而行,必无法安然度日。” “所以,你要我对你袖手旁观?!” “为今之计,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云舒,我若只为安全度日,早前何以会被陛下贬至永安,又何至于到今日才回到丰鄰城!”似乎是因着云舒一再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让郑萧然的脸色变得愈加的难看。 尽管他心中明白,她如此做皆是为了他好,可是唯有这份好,他最不想要! “我不知你如今为何会身居六殿下府上,也不知你冒死前来丰鄰城是准备做什么,可不管你心中是何打算,都不该将我推开才是。” “你……” 云舒的话方才说了个开头,不料就被郑萧然颇为强势的打断,“你若告诉我你的打算,或许有些地方我能够暗中帮衬一二,反而你若是不说,我自然也要帮,可万一若是帮了倒忙,到时害的可不止是你自己。” 话已至此,云舒心知辩他不过,便只能暂且支吾过去,心中想着此事稍后再议。 “如今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我眼下还有要事在身,且先不与你在此叙旧了。” 闻言,郑萧然却依旧没有松开握住她肩膀的手,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见他如此神色,云舒不禁疑惑的问道。 “我几时还能再见你?”她如今身在皇子府中,他若要见她并不容易,还要掩人耳目不能被别人发现,自然要事先商议好,免得届时有事联系不上。 听闻郑萧然的话,云舒沉默了半晌,随后方才回道,“我实话与你讲,我们最好能不见就不见,这样对你我都好,倘或有朝一日我当真遇到了攸关性命的大事,我自会与你联络。” 尽管郑萧然的心中十分不放心云舒的处境,可是眼下听她如此说,也心知这是较为安全的办法,便也只能随得她去。 “你自己务必万事小心!” “嗯。”话落,云舒便赶忙步履匆匆的朝着皇子府而回。 而郑萧然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似乎多年之前也是这般,他从北境之地回京述职,卿儿前去城门处送他,可他心中舍不下她,便让她先走,随后他再驾马离开,但却万万没有想到,那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之后凤家被灭,他因多番劝阻陛下降旨而被罚,本想拼个一死赶去北境救下凤卿,不料却为时已晚。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与卿儿天人永隔,不想如今竟还有见面之日! 这一次,他绝对会好好的保护她,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如此想着,郑萧然袖管下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眸中充满了坚定之色。 以他对卿儿的了解,她此刻隐身在这皇子府中,必然是有她自己的图谋所在,而不管她打算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她! 从此天上人间,刀歌绽放,对错何妨! …… 再说另外一边,云舒回到六皇子府之后,天色都渐渐黑了下来,卫菡的脸上也变得十分的不快。 “你怎地这个时候才回来?!”也不知是被红翎挑唆的还是如何,卫菡一改晨起时候的态度,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的尖酸刻薄。 闻言,云舒神色愈发恭谨的呈上了手中之物,随后方才回道,“回皇子妃的话,因着奴婢觉得之前的那套首饰与这套衣服不是很相称,是以就烦劳娟娘帮着重新搭配了一下,一时没有顾忌到时辰,还望皇子妃恕罪。” “你这张嘴倒是会说,如此说来,我倒是该谢谢你了?!”说着话,卫菡不禁神色不悦的瞪了云舒一眼。 这话就连绿竹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有些刺心,云舒姐姐毕竟是为了茹小姐的事情方才折腾了这么许久的时间,何况她之前本就在西北院吃了好些苦头,皇子妃何苦还事事如此严苛的要求她! 但是这样的话,绿竹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让她说出来却是万万不敢的。 “奴婢不敢。”云舒深深的低着头,一副极为害怕的样子,而事实上,她的眼中已经渐渐变得寒凉。 闻言,卫菡好似懒得再搭理她似的,只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套衣服。 “嗯,不愧是出自玲珑坊的手艺,这样式和绣技就是不一般。”说着话,卫菡不禁面露欣喜的伸手抚摸,倒像是果真极为喜欢似的。 见状,还未等云舒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红翎眼珠一转,立马接道,“皇子妃既是喜欢,何不也命她们做几件!” 可是卫菡一听这话却没有好脸色的瞪了她一眼,随后没好气儿的说道,“你道这是路边的破麻袋嘛,是我想要就能有的,眼下郑柔把持着府中的中馈,事事都拿捏的紧,半点银钱也弄不出来。” 听闻卫菡这话,红翎便赶忙又接着说道,“咦,那为茹小姐准备的这一套……” 话落,红翎便状似十分疑惑的望向了云舒,似是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卫菡经她这么不着痕迹的一提醒,也想起了这件事。 她从未给云舒支取过银子,那她是哪来的钱置办如此体面的一身行头,要知道,玲珑坊中的要价可是不比旁的地方。 “我也正奇怪呢,你从何处弄到的这些银子?” 闻言,云舒神色未变,依旧声音平稳的回道,“回皇子妃的话,原本奴婢曾向郑侧妃支取过府中中馈的银钱,但是被她拒绝了。” 见她提到郑柔,卫菡果然面露恼意,云舒却只当不知的继续说道,“后来因着玲珑坊中的绣娘不慎将一大户家小姐的衣服尺寸给弄丢了,见奴婢身形与其相似,便让奴婢帮了个忙,让她按照奴婢的身量裁了衣裳,正是因此,那绣娘为表心意,便径自免了这份银钱。” “会有这样的好事?!”听闻云舒的话,卫菡和红翎却明显并不相信。 玲珑坊是开门做买卖的地方,几时变成了积善堂,有这样的好事竟还等着云舒去嘛! “想是因着茹小姐福泽深厚,是以她的生辰贺礼也得到上天庇佑。” 云舒如此一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令卫菡自以为是的信以为真,并不再追问此事。 可她不追问,却不代表红翎也同样如此。 “这话虽是没错,可我竟是没想到,玲珑坊的那些生意人竟然会这般知恩图报。” “与人行善之事向来是推己及人,你想不到也是正常。”云舒的话说完之后,红翎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意识到她是在讽刺自己之后,红翎顿时便沉了一张脸。 见状,云舒却赶在她开口之前朝着卫菡说道,“奴婢所言之事玲珑坊的娟娘便可作证,皇子妃若心下怀疑便可遣人去查问,届时自会一清二楚。” “罢了,为了这起子小事倒也不值得折腾一回。”说完,卫菡的脸上已现不耐之色。 可是红翎却忽然一脸谄媚的凑到她的身边,随后不怀好意的说道,“皇子妃,奴婢倒是觉得,云舒既是有这般大的本事,那就该让她好好发挥作用,想来再为皇子妃添置一些衣服也是使得的。” 话落,云舒微垂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危险之意。 红翎…… 还真是不怕死呢! “哼,本妃稀罕那些东西,难道我自己没有银子添置嘛!”话虽如此说,但是卫菡眼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可不就是想让云舒再去为她置办一身,既能省了银子,又能穿的体面。 瞧着卫菡的神色,云舒便猜到她心中的打算,不过她却只当不知,依旧微垂着头站在那,竟是连话也不接。 与其再为卫菡准备这一身行头惹人注意,云舒倒是宁愿被她不待见。 没花一分银子便从玲珑坊弄了两身行头,这事让任何人看都会察觉到不对劲儿,是以她绝不能应下。 更重要的是,若只是卫菡和红翎怀疑也就罢了,她怕的是连郑柔也注意到这一点,那就麻烦了! 毕竟栖云轩的那一位与眼前这两人可不是一个段数的,一旦被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话,难保不会借此查出什么。 这般一想,云舒便打定了注意,不算卫菡说什么,这事儿她都不会应承下来。 而至于红翎…… 云舒觉得,这人大抵也是日日闲的无所事事,是以才会有事没事的同自己过不去。 既然如此,接下来她就给她找些事情做,免得她再闲得慌。 但是令云舒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等她腾出手来收拾红翎,竟然就忽然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意外到足以震惊整个丰鄰城! ------题外话------ 一日,苏溶玥与慕青冉终于摆脱了自家夫君,一同去探望云舒。 苏溶玥好奇:云舒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青冉沉思片刻:聪慧,隐忍,九曲心肠…… 苏溶玥淡淡道:而且出手狠辣,干脆利落! 慕青冉微微惊讶,她是如何知道的? 苏溶玥手指一指,慕青冉顺势望去,正见到云舒将一名丫鬟踹入水中,嘴角凝笑,阴冷至极! 慕青冉:…… 慕青冉略有担忧,这第一印象尤为重要,却是不料竟会这般…… 谁知在她忧思之时,另两人却是已然交谈起来。 苏溶玥:刚才那脚若是再向上一些,踢到她的胸口,她沉的会更快些。 云舒认真脸:竟是这般?下次我再试试。 慕青冉:…… 原来是她多想了,她们两人分明志趣相投! 苏溶玥出自《凤临天下之魔妃倾城》 慕青冉出自《妃你不可之十里红妆》 第一百一十章 略施小计 好不容易将卫菡应付了过去,云舒还未等用个膳,便要在正房中伺候上夜。 而绿竹在一旁见此,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都是红翎的错,若非是她一直在皇子妃的面前搬弄是非,云舒姐姐又岂会这般劳累。 可是偏偏她又半点忙都帮不上,当真是急死个人。 而云舒不经意间见到绿竹紧皱的一张笑脸,不禁微微笑道,“怎地如此苦大仇深的样子?” 见云舒竟然还能笑的出来,绿竹的心中愈发觉得心疼她。 “云舒姐姐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吧!” “不必……” 谁料云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听到红翎的声音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响起,“呦,绿竹如今好大的派头,竟将后厨房当成是自己的家了嘛!” 闻言,绿竹顿时便竖起眼睛要同红翎争吵,不料却被云舒赶忙拉住。 她神色微凉的扫了红翎一眼,她的眼睛暗沉沉的,里面像是一个深渊一般,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进去。 见状,红翎莫名觉得自己的背脊有些发寒,随后便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明明云舒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红翎就是感觉到一阵威压扑面而来。 直到她悻悻的离开,绿竹方才朝着她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 瞧着她如此孩子气的行为,云舒不禁笑道,“你好像很不喜欢红翎?” 绿竹的性子好像的确是十分的敢爱敢恨,什么人她喜欢或者是不喜欢,一眼便能看出来了。 听闻云舒的话,绿竹不禁嘟着嘴回道,“她多讨厌呀!” “难道绿绣很讨人喜欢?”云舒觉得这两人均是一般货色,可是绿竹好像更讨厌红翎。 忽然听云舒提到绿绣,绿竹先是一愣,随后眸光不觉黯淡了几分。 自从之前绿绣姐姐犯了错被关起来之后,到如今也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不过如今似乎也没有人再去在意她的事情了,似乎连皇子妃都要忘了,自己曾经还从侯府带出过一名名唤绿绣的婢女。 看着绿竹眼中明显的哀戚之色,云舒的心下忽然明了。 绿绣与绿竹同时襄阳侯府中的丫鬟,两人的感情自然不一般,反倒是红翎,她是皇子府中的婢女,与她们到底还是有些隔阂在。 这般一想,云舒的心中却忽然闪过了什么,随后她似是不经意的朝着绿竹问道,“之前皇子妃的身边是不是还有一名丫鬟?” “是,还有红鸶姐姐,她可比红翎强多了!” “我听说她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来皇子府的时候,红鸶便已经香消玉殒了,是以倒是从未见过那人。 闻言,绿竹忽然捂住了云舒的嘴巴,随后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一人方才说道,“嘘,皇子妃不许人议论这件事,是以平日里大家都很少提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鸶姐姐是投井淹死的!” 听闻绿竹的话,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自杀?! 可是皇子府中的一个婢女,为何要自杀? “她为何要投井?” “我也不太清楚,原本她一直好好的,可是后来有一阶段,皇子妃十分看她不顺,动不动就找她的错处,时不时就惩罚她,是以便有人觉得,她是不堪折磨,这才投了井。” “就因为这个?!”这理由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吧,身为奴婢被主子打骂似乎都已经成了常事,红鸶不该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轻生才对。 “我还听人说呀,是因为殿下瞧上了红鸶姐姐,可是她抵死不从,又恐被皇子妃收拾,是以自己先死了一了百了。” 云舒:“……” 这个明显就是假的了! 夜倾昱那个人即便是再没品,可是欺男霸女这样的事情想来他还是不会做的。 额……或许“欺男”有可能,毕竟燕洄在他手底下可没少吃亏,只是这“霸女”嘛,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然是假的。 “云舒姐姐你怎么不说话?”见云舒忽然沉默着并不言语,绿竹不禁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觉得信息量有点大,我消化消化。” “对了,云舒姐姐你听说了吗,翠珠和李贵被发卖出去了。” 闻言,云舒却表现的十分无所谓,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询问。 这样的结果她早猜到了,郑柔的手段并非是一般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定然会快、准、狠,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倒是与她素日给人的感觉不大相符。 见云舒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绿竹却依旧兀自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听那些老嬷嬷们说呀,原来那李贵瞧上了翠珠,是以才会对她唯命是从呢!” 一听这话,云舒倒是难得来了精神,“李贵看上了翠珠?!” 这事儿她怎地从未听说? 而绿竹见云舒忽然对此事来了兴致,不觉说的愈发起劲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翠珠为了让李贵听她的话,已经暗中许了身了!” 云舒:“……” 看着云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绿竹不自觉的便慢慢住了口。 “怎么了?” 闻言,云舒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知道的真多。” “嘿嘿……我这也都是听说的……”说着话,绿竹似是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 她的心下不禁想着,云舒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她在背后谈论别人的这些事情。 可是怎料绿竹方才这样想,便只听闻云舒声音低低的朝她耳语道,“绿竹,你今后再是得了这样的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一听这话,绿竹先是一愣,随后看着云舒眼中的兴味,她便心知她也爱听这样的风月之事,自然乐颠颠的答应下来。 至晚间卫菡歇下之后,云舒看了一眼对面的红翎,眸光不觉暗了几分。 今夜若是绿竹上夜的话倒还好说,偏偏是红翎! 这人没事儿的时候还要给自己找事儿呢,此刻若是当着她的面走了,难保不会被她就此揪住不放。 可是今日见到郑萧然的事情,她势必要与他言明,未免将来会露出破绽。 但依照眼下这般情形,她怕是难得脱身。 若是就此等到明日的话,晨起之后夜倾昱又要去上朝,况且白日人多眼杂,她也不好直接去书房寻他。 这般一想,云舒的眉头便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红翎见状,不禁目光探究的望了过来。 “别以为你如今从西北院回来了就能代表什么,皇子妃最信任的人依旧是我!”红翎的声音忽然低低的响起,眸光中是对云舒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 见状,云舒颇为好笑的扫了她一眼,但是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合着红翎处处针对她,就是为了与她争抢在卫菡面前的地位吗?! “你弄走了绿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摆弄我了?”似乎懒得再同云舒打哑谜,红翎也再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和云舒说道。 可是谁知云舒听闻她的话却依旧静静的坐在那,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本以为自己如此行事,红翎就会没趣儿的不再开口,谁知她竟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到底还是将云舒惹起了火。 见她忽然起身朝着自己走过来,红翎先是一惊,以为云舒是要同她动手,可是随即想到这是在皇子妃的卧房中,谅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便也就挺起了胸膛直视她,不再有半分的惧意。 云舒几步走到红翎的身边,忽然微微俯身与她平视,静静的看了她半晌。 见状,红翎初时还算淡定,可是渐渐的便有些败下阵。 “你……你看什么吗?!”一边说着,红翎一边担忧的瞟了内间一眼,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吵到卫菡。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脚底下有只老鼠。” 话落,顿时便见红翎猛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花容失色的躲到了云舒的身后。 而与此同时,却只见卫菡在内间被吓得翻身而起,眸中充满了怒意。 “大半夜的,狼嚎鬼叫什么!” 闻言,云舒赶忙快步走至内间,先给卫菡披了一件外衫,随后又点燃了安神香,忙完了这些,方才又规规矩矩的候在了一旁。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红翎心惊肉跳的站在外间,像是还没有回神似的。 待到她终于收回了意识,便赶忙跪倒在地,连连朝着卫菡解释道,“皇子妃恕罪,奴婢方才是……” “闭嘴!”声色俱厉的喝斥了红翎要说的话,卫菡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致,瞪着红翎的一双眼甚至都要喷出火来。 “滚出去跪着,待到明日晨起我再收拾你!” 话落,卫菡便在云舒的伺候下再次躺下了身子,眉头却一直紧紧的皱着。 而红翎听闻这话,却是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想到方才是因为云舒吓唬她的那一下,红翎顿时目光恨恨的瞪着她,简直像是要吃人一般。 见状,云舒却明眸含星的朝着她微微一笑,别提多气人了。 直到红翎被赶到了外面跪着,云舒朝着已无睡意的卫菡轻言说道,“夜已深了,皇子妃便是失了睡意,也且先闭眼躺着,奴婢去吩咐厨房,让她们准备一碗莲子桂花汤,您用了再安寝,想会睡得踏实些。” “嗯。”轻轻应了一声,卫菡便微微闭上了双眼。 云舒细心的将她身上的被子轻轻盖好,又重新拉好了幔帐,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中。 可不知为何,她推开房门的时候显得极为小心翼翼,似是唯恐惊扰到卫菡似的,这本也没什么,可是在见到廊下伺候的丫鬟时,她却不禁一愣,像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此似的。 “皇子妃已经歇下了,我……我要去如厕,你们仔细在此照看着,千万不可惊扰了皇子妃安寝!” “是,云舒姐姐。” 说完,云舒又仔细叮嘱了一番,随后方才举步离开。 可是红翎跪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心中却不禁起疑,云舒说要去如厕,但怎么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般一想,红翎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今日云舒听皇子妃说起要上夜的时候,她似是就有些不悦,想来是因着她前几日在西北院中吃不像吃、住不像住,是以眼下正劳累呢! 如此说来,云舒是趁着皇子妃歇息的时候跑去偷懒了?! 越是这般想,红翎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若不是因为云舒吓唬了她,她怎么可能会被皇子妃罚跪在此。 既是云舒先惹了她,那她也不能让她好过,此刻的红翎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同云舒唠叨了许多的话,竟将错都推给了别人。 想到这,红翎的眼睛四下瞄了一下,随后看到站在她身旁的两名小丫鬟,便忽然一个倾身撞向了她们! “啊……”完全没有想到会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距离红翎最近的那名小丫鬟一下撞到了门框上,“砰”地一声响,甚至还扯到了旁边的那人。 “哎呦!”直到两人都倒在了地上,均是忍不住的连声呼痛。 见状,尽管红翎自己也扑到了地上,可她却好像浑然不觉痛意似的,只眸光精亮的望着门内的方向。 “大夜里叮叮咣咣的,你们是找死吗?!”卫菡的声音忽然从门内大声的传了来,顿时吓得那两名小丫鬟慌里慌张的跪到了地上,眼中不禁充满怨怪之意的瞥向一旁的红翎。 云舒姐姐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惊扰了皇子妃安寝,可是红翎姐姐好好的跪在那,怎么会忽然要摔倒呢?! “启禀皇子妃,是小丫鬟不小心撞到了门框,还望您恕罪。”虽然此事是红翎刻意为之,但是未免卫菡再次发难于她,她便抢在那两名小丫鬟之前将话说出了口。 闻言,那两人不禁惊讶的相视一眼,随后赶忙急急的朝着卫菡回道,“不是这样的,奴婢等好好的站在这,是红翎姐姐自己莫名其妙的撞了上来,还望皇子妃明鉴。” 见那两名小丫鬟半点不受屈,红翎的心下虽然不悦,但是却也懒得同她们辩驳,只要皇子妃发现云舒玩忽职守,届时又怎么会在意她的这点小过失。 可是令红翎感到奇怪的却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卫菡质问云舒去向的声音,反而从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响,“这又是怎么了?” 忽然听闻这道声音,红翎整个人都不敢置信的向后望去,却只见云舒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走来。 “你……”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走到红翎身边的时候,云舒似是不经意的顿了一下,随后睨了她一眼说道,“我去厨房给皇子妃准备了一碗莲子桂花汤,用来安神的,怎么了?” 听闻云舒的话,红翎整个人都气的不可抑制的发抖,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她的当了! 看着红翎气红了眼,云舒不禁含笑的微微俯下了身子与她平视,“这还要多亏了你呢,若非你闹腾的这两番,皇子妃怕是还用不上这安神汤呢!” 说完,云舒便也不再理会红翎,径自端着托盘进到房中,却只见卫菡目露幽光的坐在床榻上,似是气的不行。 “吩咐下去,近来不用红翎在此伺候,罚她去清理恭桶!” 闻言,云舒虽心下觉得好笑,但面上却分毫不显,“是,奴婢这就去。” 这一夜,绮兰苑中当真过得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直到绿竹晨起前此伺候却不见红翎身影的时候,方才知晓了昨夜的事情,让她好个开心。 而因着红翎被罚,云舒也无法休息,只能继续顶着这一处的空缺,只到晌午卫菡歇中觉的时候她方才回房换了身衣服。 看着正坐在桌边兀自饮茶的人时,云舒不禁一愣。 “殿下竟不怕被人看见!”她本以为会是燕洄来此呢,不想竟是他亲自过来了。 “本殿唇红齿白,眼秀眉清,人物轩昂,衣冠济楚,哪里见不得人了?!” 云舒:“……” 自恋的可怕! ------题外话------ 郑萧然:我是男二! 神秘飞贼小哥哥:我是男三! 反派一号:我也是男三! 夜倾昱:大肥奇,出来聊聊,本殿算是男几? 大奇:你要么叫大奇,要么叫胖奇,又大又肥的奇是个什么鬼! 夜倾昱:大肥奇、大肥奇、大肥奇、大肥奇…… 大奇:想起来了,你是男n! 夜倾昱:舒儿,你瞧她欺负我。 云舒:活该! 夜倾昱:…… 大奇:哈哈哈哈,该吧、该吧,哈哈,气死你! 云舒:现在说说你,敢欺负我男人,几个意思?(表情自行想象) 大奇:……没……没啥意思……误会……女侠饶命! 为毛云舒有一种王爷的既视感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孕 看着云舒似是一脸无语的样子,夜倾昱却依旧怡然自得的喝着茶,好像根本就不怕别人看见他在此处。 见状,云舒的心下便也明白,想必是燕洄在暗处守着,若方才进来的人不是她,想必夜倾昱也不会继续淡定的待在这。 “敢让本殿如此候着的人可不多!”他今日下了朝便来了此处,不想竟等了许久她方才回来。 “不多却不代表没有,那一个和几个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说着话,云舒便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裙,回身见到夜倾昱还坐在此处,便微微挑眉将其扔到了榻上,想着等他走了再换。 而夜倾昱见此,唇边却不禁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眸中璨若流光。 “你找我来,便是为了这个?”一边说着,夜倾昱还瞟向了床上的衣裙,暗示意味十足。 闻言,云舒却未见丝毫的恼意和羞怯,而是神色平静的白了夜倾昱一眼,随后方才说道,“殿下觉得我有那么闲嘛!” 昨夜她一直不得闲,好不容易借着去厨房的功夫给燕漓说了一声,让他今日转告夜倾昱说她有事相商,但是她却没有想到,他竟在白日里亲自过来了。 不过有一点云舒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她昨夜去书房的事情夜倾昱已经回寝房安歇了,可为何燕漓还在?! 之前那一次也是这般,她趁夜而去,书房看起来空无一人,可是实则燕漓却隐匿在暗处。 但是上一次他是得了夜倾昱的吩咐特意在那等她,这倒是说得过去,可今次却不知是为何? “你找我有何事?” “我昨日……见到了郑萧然……”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凝,送至唇边的茶盏也不禁一顿,随后又放回了桌上。 “然后呢?”说着话,夜倾昱素日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满是严肃之意。 “他认出我了,之后说了一会子话,便各自散了。” 这话云舒虽说的很平静,但是夜倾昱心中却明白,只怕她当时心下也是惊骇激动的。 “还有呢?” “只这些,没有了。” 话落,夜倾昱没有再问,云舒也一时没再言,房中一时静了下来,只余下桌上的热茶在散着袅袅热气,蒸腾向上,最终散在了空气中。 夜倾昱皱眉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轻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眸光暗沉沉的,泛着一抹幽光。 云舒在他府上的事情被郑萧然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怕会有些棘手。 万一这事儿一个不小心传到别人的耳中,届时能不能保下云舒且不说,只怕连皇子府上下都难逃一死! 想到这,夜倾昱的眉头便不禁皱的更紧。 看着夜倾昱忽然转头望向她,随后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云舒不禁开口说道,“殿下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听闻云舒如此说,夜倾昱方才无所顾忌的开了口,“你与郑萧然之间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他早前可是听说,郑家的小公子在北境一带颇受百姓敬仰,还时常将他与凤家的小姐配作一对,凤将军似是也有意招他为婿,如此说来的话,那云舒自己的意思呢? 她与郑萧然之间的关系,到底是郎情妾意,还是只是世人杜撰?! 不知为何,想到眼前之人曾经与郑萧然比肩而立,夜倾昱便只觉得那画面分外刺眼。 是以尽管此刻问了云舒,可他心中下意识想要听到的便是否定的答案。 然而…… “知己之交,肝胆相照。”她早前与父亲出入站场之时结识了郑萧然,两人曾经并肩杀敌,也曾于帐中运筹帷幄,闲时也会对月畅饮,当真是相知之人。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本殿曾听说,凤将军有意招他为婿?” “确有其事!” 虽然心知依照云舒的性格,便是听到了这样的话也不会觉得难为情,但是夜倾昱仍旧没有想到,她会回答的如此坦然。 莫名觉得心里有点不爽,却也不知具体为何,就好像是原本属于他的这枚白玉扳指,眼下忽然有人告诉他,这东西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心中好生不甘。 “如此说来,若非凤家之后突逢变故,你眼下怕是已经与郑萧然成了亲了?” 燕洄在暗处听闻这话,一时间不禁高高的挑起了眉头,好生惊讶的样子。 殿下问的这几句话,与接下来要商讨的事情有何关系? 还有这其中浓浓的酸味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有点搞不懂事态的发展了呢! 而云舒听闻夜倾昱如此说,却不由得一愣。 与郑萧然成亲?! 这她从前倒是没有想过,只是当日极喜欢与他玩在一处,至于那些以后的事情,她倒是并没有去幻想过。 父亲军中的将领虽多,只是大部分皆是一些经验丰富,行事中规中矩的老将,她有些事情提出的计策他们未必敢用,但是郑萧然不一样,他比当时的任何人都要信任她。 那个时候,在云舒的心中堪为“少年将军”这四个字的人,一个是靖安王夜倾辰,另外一个则是如今的郑萧然了。 看着云舒的神色似是陷入回忆当中,夜倾昱的眸光不觉渐渐变暗。 他忽然伸出手挑起了她耳边的一缕青丝,放在掌中肆意的把玩,只觉得那触感如同丝绸一般,无比的顺滑,可随即他的眸光一暗,手便微微使力往下一扯,瞬间便将云舒游离在外的神思唤了回来。 云舒回神间看着夜倾昱握着她的一缕头发笑的异常阴险,心下不禁一跳。 好生妖媚! 随即想到自己被扯痛的头皮,云舒动作迅速的出手,也一把握住了夜倾昱的头发,随后满口威胁说道,“撒开,不然我也扯你了!” 夜倾昱:“……” 好蠢! 如此挑逗意味十足的一个动作,她竟然也能用这般威胁的语气说出来。 看着夜倾昱忽然无奈的一笑,随后干脆利落的松开了手,云舒方才开口回答了他刚刚的那个问题,“我从前觉得,若今生注定要与一人携手白头的话,倘或那人是郑萧然,我会很乐意的。” 闻言,夜倾昱的心下顿时一跳,忽然觉得心底凉了几分。 “你才见了几个人,就作下这样的决定,难道不会太过仓促吗?!”夜倾昱忽然皱紧了眉头朝着云舒说道,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赞同。 “仓促?”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这决定哪里仓促了? “古人云,三思而后行,你怎么也该多见见世面,不该只以郑萧然一人为良人。” “如此说来,殿下后院中这般多的各色女子,如你这般便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云舒的话充满讽刺的响起,望向夜倾昱的眸光中也充满了挑衅。 听闻这话,云舒本以为夜倾昱会继续呛回来,不想他竟忽然沉默了。 “你当本殿自己愿意吗?”若非是形势所迫,他如何愿意深陷这牢笼当中! 闻言,云舒收敛了满身的尖刺,难得撇开成见的打量着这一刻的夜倾昱。 生在帝王家,他或许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和隐忍屈从吧! “我心知殿下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郑萧然绝对不会将我的事情泄露出去,对此我可以以命作保。” 谁知云舒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夜倾昱却明显的更加不悦。 见状,即便聪明如云舒也不明白夜倾昱这冷脸是从何而来。 “他爹抚远侯一心扶保我登上大位,他若但凡是个有脑子,便必然不会如此行事!” “我去找你便是为了这事,既然你如今已经得知,他日与郑萧然之间也可互相有个照应,免得不慎弄巧成拙。” “本殿缘何需要与他互相照应,简直就是笑话!” 云舒冷冷的瞥了夜倾昱一眼,随后没好气的说道,“我随口一提,你爱听不听!” 话落,她便径自走回了内间,似是并不打算再继续多言。 可是夜倾昱见她如此行事,心中便不由得又想起了她方才说的话。 我从前觉得,若今生注定要与一人携手白头的话,倘或那人是郑萧然,我是愿意的…… 头发长见识短,她怎地就只将眼睛放到了郑萧然的身上! “郑萧然不适合你,你还是趁早歇了那份心吧!”夜倾昱本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可是方才走了没两步,他却又忽然收住了脚。 闻言,云舒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直接说道,“他不适合,难道你适合吗?” 这本就是云舒话赶话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想到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倒是让夜倾昱上了心。 “或许本殿就是比他适合呢!”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唇边带笑的朝着云舒走去。 话落,他便忽然一把拉住了云舒的手,将她整个人都扯进了他的怀中。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背上,另一手扣在了她的腰间,夜倾昱难得觉得,她原来竟是这么小小的一只! 云舒没有想到夜倾昱会忽然来了这么一手,是以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跌进了他的怀中。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均是没有说话,一个满脸笑意,另一个一脸懵逼。 忽然! 就在夜倾昱才准备开口与她说什么的时候,不料云舒却忽然伸手准备推开他,但却被夜倾昱更紧的按进了自己的怀中,也逼迫的她更加仰头望着他。 见状,夜倾昱难得笑意盈然的望着云舒说道,“本殿倒也知道自己生的极为整齐标志,可你也不至于看的如此目不转睛。” “非也,你的手按在我头发上了!” 夜倾昱:“……” 闻言,夜倾昱下意识的感觉一下掌下的触感,倒的确是她的满头青丝,顿时悻悻的收回了手。 “殿下想是有所误会,我说愿意选择郑萧然,前提说的是在从前,而并非如今。” “从前怎样,如今又如何?” “从前我是将军府嫡女,他是侯府公子,他可于疆场奋战杀敌,我亦可在营帐运筹帷幄,我与他旗鼓相当,无论从哪一点而言,我都堪配于他。” 而夜倾昱静静的听着云舒的话,尽管不想承认,可就连他也不禁觉得,他们二人确然是相配的。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仍贵为侯府公子,我却身为皇子府的一名婢女,即便不论这些,只单说我如今图谋之事若是发生什么变故,必然客死他乡,而若是侥幸成功,届时狡兔死、走狗烹,殿下又岂能容我!” 一听这话,夜倾昱顿时便沉了一张脸,原本唇边的笑意也随之僵滞。 “本殿缘何容不下你?”这倒是奇了,她从哪里觉得他容她不下? “我本乃戴罪之身,若他日此事被人翻查出来,殿下必然会受到牵连,可依我所见,殿下并非是这般大意给人留把柄的人,是以想必会除掉我,以免后患无穷。” 闻言,夜倾昱忽然微微一笑,随后朝着云舒神秘兮兮的说道,“或许原来本殿有这个打算,不过如今改主意了。” 见夜倾昱忽然笑的春风拂面,云舒下意识有些不好的预感。 “殿下的打算与云舒无关,只要能够报得了仇,最后是什么结局我都不在乎!” 话落,却见夜倾昱眸光顿时一闪,随后微微移开了自己的身子,仔细端详了她半晌,方才又伸手扯了一下她的头发,之后方才含笑离开。 而云舒见此,心下却十分的奇怪。 这人是疯了不成,行为好生古怪! 但云舒不知道的却是,夜倾昱从她房中离开的一路上,心中都是既欣喜又复杂的。 他此前并没有想到过,会凭空冒出一个郑萧然来,就像他从来没有料到,他会忽然有一日想将那个野丫头据为己有。 不过今日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了云舒对郑萧然的态度,一种让他觉得庆幸却又有些担忧的态度! 云舒在意的是她是否与郑萧然般配,以及她如今的境况会否连累到他。 那是不是意味着,若她如今还是将军府的嫡女,便必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郑萧然?! 想到这,夜倾昱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一时间心下有些难以平静。 回到书房之后,却只见燕漓正候在房中,夜倾昱见此,神色不觉一凛,还未等燕漓开口说什么,他便径自走到了隔间的矮榻边。 将手放在了矮榻的一端,也不知他碰了哪里,便只见原本一个平平常常的床榻忽然动了! 那实木矮榻足足向旁边挪了两步的距离,随后方才停住。 夜倾昱接过燕洄递过来的烛台,随后便独自一人朝着矮榻下面的地道走了进去。 而就在他下去之后,却见那矮榻又自动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 再说云舒这边,夜倾昱离开之后,她便赶忙换了身衣服,随后便赶回了正房。 一路上,她都在不停的回忆着夜倾昱方才的举动,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今日的行为怎地这般古怪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直到进到正房之后,却见卫菡恰好醒来,绿竹正伺候着她净手。 不想正在此时,却见绮兰苑中的一名二等丫鬟在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回禀卫菡。 闻言,卫菡略有些不耐烦的唤了她进来,心道也不知是什么着急的大事。 “奴婢参见皇子妃!”那小丫鬟的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似是还有些汗水,似是一路匆忙跑来了这里。 “起来吧,什么事儿呀?” “启禀皇子妃,奴婢方才听怜星苑的小丫鬟说,尤夫人有孕了!” “什么?!”卫菡猛地站起了身,眸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不仅是她,就连一旁的云舒和绿竹也不禁满心震惊。 ------题外话------ 苏溶玥与云舒第一次见面之后交谈甚欢,两人觉得十分的投缘,不知不觉便聊到了与自家夫君的相恋经历。 云舒: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苏溶玥:做了一场交易,然后便算认识了。 云舒:好巧,我也是!那他是什么人? 苏溶玥:嗯……是皇族子弟。 云舒:夜倾昱也是! 苏溶玥:那真的好巧啊! 待到苏溶玥临走之际,踌躇了半晌,她还是斟酌着对云舒说道:那个……我与你说,交易虽名为交易,但是务必要小心些。 云舒不解:小心什么? 苏溶玥:小心将自己搭进去! 云舒:…… 许久之后,当苏溶玥看到黏在云舒身后的人时,不禁微微扶额,到底还是将自己搭进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孤傲女子 尤夫人闺名尤玉蓉,与其他几位夫人或是侧妃不同,她并非出自官宦之家,而是丰鄰城中有名的布商尤家的嫡女。 说起来,自来商贾之家便多是被这些达官贵族瞧不起,认为他们身份低贱。 正常来讲,夜倾昱身为皇子自然也不会选择商贾之家的女子为妃。 可是虽不能为妃位,但是这妾室的位置却还是使得的。 更重要的是,这尤家在丰鄰城的众商家当中绝对算得上是个中翘楚,是以夜倾昱迎娶了尤玉蓉,便也等于直接与整个尤家有了联系。 而尤家的家主尤康既是同意了自家女儿嫁进六皇子府,便也同样代表着他有心为夜倾昱的夺嫡出一份力。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两人心中均是十分的明白,朝中的人自然更加的明白,只是大多数人选择看破不说破。 如今,尤玉蓉竟然会忽然怀了孕,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情。 更甚者,这不仅仅是六皇子府中的大事而已,便是连朝中的那些人怕是也要心急的。 这般一想,云舒便下意识的望向了一旁的卫菡,想要看看这位皇子妃是何反应。 其实云舒倒是觉得,对于卫菡而言,却也不必太过担忧,毕竟就算尤玉蓉怀了孩子,即便能够平安生出一个男孩,可是凭着她的身份也一样无法坐到皇子妃的位置。 但是相比于云舒的坦然面对,卫菡却显得十分的焦躁不安。 “是何人看的诊?” “回皇子妃的话,是府外的一名郎中。” 自从卫菡的身子渐渐转好之后,李太医便回了宫中,皇子府中也正在招纳新的府医,是以她方才会有此一问。 “府外的郎中……”默默地重复了一下这句话,卫菡的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近来并不曾听闻殿下去过怜星苑,尤玉蓉的这一胎却是有些奇怪。 “殿下可知道了吗?” “知道了,奴婢方才回来传信儿的时候,殿下便已经去了怜星苑了。” 闻言,卫菡的神色变了几变,随后朝着云舒和绿竹说道,“走,咱们也去!” 话音方落,便直接出了房中,一路朝着尤夫人所在的怜星苑而去。 云舒静静的跟在卫菡的身后,心中却不觉在想着,尤夫人此次有孕,怕是要乐坏夜倾昱了。 并非是他喜当爹,而是因着尤夫人肚子中的这个孩子一旦是个男孩儿,便是丰延皇室的皇长孙! 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可谓是不简单,除了可以得到陛下更多的注意之外,于夺嫡也有很大的益处。 想到这,云舒的唇边便不觉微微含笑,瞧着心情倒是不错。 有了这个孩子,夜倾昱夺嫡的胜算会变大,那么同样的,她复仇成功的可能也就更大,她自然是欣喜的。 待到一行人到了怜星苑之后,却见那房中已经来了几位,满屋子的人好不热闹。 “臣妾参见殿下!” “嫔妾见过皇子妃!” 两厢见礼之后,卫菡方才注目打量着坐在床榻上的尤夫人。 “妾身见过皇子妃!”说着话,尤夫人便作势要起身向卫菡施礼,不料却被夜倾昱面露斥责的给挡了回去。 “你如今是双身子,便免了那些虚礼吧!” 闻言,卫菡的脸色不禁一僵,随后朝着尤夫人假笑了一下便也就作罢。 卫姝等人见尤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便均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状似关心的话,可是唯独有一人,神色怯怯的站在旁边,一直都不曾开口。 见状,云舒不禁心下奇怪的看着她,心道这女子好生羞怯的模样。 只见她蛾眉带秀,杏眼含情,腰如弱柳迎风,面似娇花拂水,好似蕊宫仙子谪人间,又若月殿嫦娥临下界。 越是看着她,云舒的心中便越是不解,她来了皇子府也算有些时日,但是却从未见过这女子! 仔细想想,好像就连夜倾昱生辰那日也没有见到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那日太过忙乱进而忽略了。 “依嫔妾之言,即便不日招到了府医,可是尤夫人腹中的孩子不比旁的,还是求一位宫中的太医回来更为妥当些。”郑柔笑意融融的望着夜倾昱和尤夫人说道,全然一派当家主母的作派。 反倒是卫菡,从进门开始便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也不知道她是摆脸色给谁看。 “嗯,柔儿说的很是,稍后本殿便着人进宫去与父皇请旨。” “这可是皇室中的第一个孩子呢,想来即便不用殿下请旨,陛下也会主动提及要派太医过来的。” 卫姝笑意盈盈的顺着夜倾昱的话接了过来,倒是让人听了觉得心中舒坦的紧。 而卫菡听闻这话,却不禁朝着卫姝翻了一个白眼儿,心道她倒是长了个巧嘴,好生会巴结奉承。 从前也不见她与尤夫人这般好颜色,如今见她大了肚子,便只在殿下的面前作这般姿态。 云舒静静的站在卫菡的身后,将屋中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渐渐有了些想法。 再次看向床榻上的尤夫人时,她唇边的笑意不觉浓了几分。 这孩子虽是来头大,但生母的身份却是一般,想来不仅仅是卫菡,其他人心中必然也是不喜尤夫人,只是不会如她这般都写在脸上罢了。 “如今在此伺候的人须得比平日里更加的留心留神,稍会儿嫔妾与李管家吩咐一声,让他再选几个丫鬟到怜星苑来。” 郑柔会如此说,也是为了尤夫人腹中的孩子着想,可是谁料后者方才朝着郑柔谢了恩,便只见卫菡顿时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 “你倒是好心,可只怕会牵累的殿下遭了殃。”说完,卫菡还生怕事情不大的直接白了郑柔一眼,当真是什么都不顾忌。 闻言,郑柔的脸色不觉一僵,随后面露难色的看向了夜倾昱,眸中似有求救之意。 而卫菡见她如此,心中不禁更加的气愤。 她惯会作这般模样,是以才哄得殿下围着她团团转! “你这话是何意?”说着话,夜倾昱的薄唇微微抿起,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眼中充满了不悦。 见自己的一句话似是惹恼了夜倾昱,卫菡赶忙收起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转眼朝着他回道,“臣妾身为殿下的正妻,如今身边尚且只有三名一等丫鬟,这怜星苑中若是再添人,怕是有些于理不合吧!” 话落,却只见尤夫人暗中狠狠的白了卫菡一眼。 她这哪里是为了殿下在着想,分明就是为了她自己! 唯恐自己皇子妃的派头比别人差,是以便事事都要数尖儿。 “皇子妃所言固然有理,只是如今事急从权,未免尤夫人腹中胎儿有何闪失,嫔妾倒是觉得这也无伤大雅,便是说与陛下知道,想来他也不会怪罪殿下的。” 一听郑柔如此说,夜倾昱的脸色方才稍有好转。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被朝中的御史知道了,届时参殿下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到了时候岂非大祸临头!” 卫菡这话一出,顿时满屋静寂。 “姐姐怎可说这样的话,快些向殿下赔罪!”卫姝急急的朝着卫菡说道,拿着绣帕的手轻轻的扯动她的衣袖,提醒她赶快给夜倾昱赔礼。 闻言,卫菡不仅没有服软,反倒依旧梗着脖子说道,“臣妾是忠言逆耳,殿下便是不悦臣妾也要说。” “本殿宠妾灭妻?!”夜倾昱微微眯着眼,眸中蓄满了雷雨风暴,已是动怒之色。 倘或卫菡懂得看人眼色倒是还好说,可是偏偏她竟好像瞎了一般,全然不顾夜倾昱的情绪,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殿下若果真按照郑侧妃所言行事,难保不会有人这般猜测。” “依本殿看,怕不是他人会如此猜测,而是你会如此吧!” “殿下……” “殿下息怒,想来姐姐也是关心则乱,是以才会出言无状。”未等卫菡的话说出来,卫姝便先行朝着夜倾昱赔罪说道。 倒是郑柔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再说话,也不知她心中是如何打算。 而卫菡眼见卫姝抢了她的话,心中自然好生不快,顿时便立起了眼睛,“不用你假惺惺的帮我说话!” “姐姐在说什么,妹妹何曾对姐姐有过假意……” “够了!”夜倾昱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闻声,原本还在辩驳的两人顿时便歇了声,特别是卫姝,微低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见状,云舒心下不禁觉得有些惊奇,看来这位卫侧妃也是有些小心机呢! “都散了吧,免得在此处打扰了蓉儿休息。”听闻夜倾昱如此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众人的脸色均是变得有些难看。 反而是郑柔和那个云舒不识得的女子,两人仿若事不关己似的朝着夜倾昱福了福身,随后便直接出了怜星苑。 再说卫菡和卫姝见夜倾昱动了怒,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得前后离开。 走出正房之前,云舒微微转头看向榻上的尤夫人,却只见她眼中再无旁人的朝着夜倾昱微笑,似是因着他方才的一句话感到无比的幸福。 看着这一幕,云舒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不知道夜倾昱到底是因为真的担心尤夫人的身体状况方才会有此一言,还是只是因着她如今怀有身孕,是以才会如此。 随着卫菡回到绮兰苑之后,趁着她没有注意的时候,云舒悄悄的对绿竹说道,“方才在怜星苑中有一名女子,我此前从未见过,不知是何人?” “哦,你说的是贺夫人吧!”绿竹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在怜星苑中的人,猜测云舒说的大抵就是她。 “贺夫人?!” “嗯,她是御史大夫贺大人家的庶出小姐。” 闻言,云舒不觉微微点了点头。 她觉得那女子倒是与夜倾昱院中的这些女人都不同,虽是面露羞怯,可是云舒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孤傲,好像并非是不敢与她们掺和到一起,更多的倒像是不屑。 “云舒姐姐没见过她也是自然,我听说贺夫人性子冷得很,素日很少欢笑,便是见了殿下也是那般沉默模样。” “哦?”这倒是奇了,竟还有女子不愿意去争宠的,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殿下本就对后院的女子不是很上心,除了多去郑侧妃的栖云轩,旁人的院子向来都很少踏足,加之贺夫人性子冷淡,殿下更是十天半月都不会去她的揽月居。” 越是听绿竹说下去,云舒的心中便越对这个人感到好奇,不知她的冷淡是本来性格还是刻意在夜倾昱的面前装的如此,使的是欲擒故纵之计。 就在云舒静心沉思之际,不想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砰”地一声,回身间便见到卫菡怒不可遏的一张脸。 见状,云舒和绿竹赶忙神色恭敬的跪了下去,看着碎了一地的茶盏和瓷器,两人不禁将身子俯的更低。 “尤玉蓉那个贱人,仗着她的肚子就敢让殿下如此对我!”想到方才夜倾昱不留情面的喝斥自己,卫菡便气的浑身发抖。 “还有卫姝,如今竟也敢与我唱反调了,当真是反了她了。” 听着卫菡的话越说越难听,云舒的眸光也不觉越变越冷。 方才在怜星苑的时候不见她这般能耐,反倒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吵吵嚷嚷,实在是故作强悍。 正在卫菡兀自骂的爽的时候,却忽然听外面的小丫鬟回禀,说是外院的李管家求见。 闻言,卫菡这才暂时歇了骂声,但是面色却依旧难看,“叫他进来!” “奴才参见皇子妃!” “什么事?”以往府中有何事,他不是都直接回禀郑柔的嘛,今儿怎么来了她这? “回皇子妃的话,方才大皇子妃着人送来了帖子,说是邀您明日过府赏花,这是请帖。”说完,便神色恭敬的递到了云舒的手中。 从云舒手中接过请帖之后,卫菡不觉皱眉看了看,可这一看不要紧,却险些气的她吐血。 原来那请帖上不仅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竟还请了郑柔和卫姝同去。 见此,卫菡顿时气的直接将那帖子扔到了地上,随后便朝着李管家说道,“你自去回两位侧妃,就说大皇子妃邀她们赏花,无须提起本妃这边。” 可是李管家听闻这话,神色却不禁一愣。 他之前就是先去回了郑侧妃,随后方才得了她的指示来绮兰苑的。 但是这种话当着卫菡的面,李管家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不停的点着头连声应是。 直到李管家走后,云舒不着痕迹的扫过地上的请帖,心中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大皇子妃怎么会忽然想到要请卫菡去赏花呢?! 瞧着卫菡这般打算,似是并不打算前去了,可是云舒却觉得,这事儿推拖不得,因为只有卫菡去了,她方才能有机会去大皇子府中见见,也好瞧瞧那人到底是不是在那府上。 稍晚些时候趁着有绿竹在一旁伺候,云舒赶忙去书房给夜倾昱传了个口信,待到晚膳时分后者便来了绮兰苑。 看着之前在怜星苑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的人,卫菡的心中虽是不悦,但是到底也没有胆子给夜倾昱摆脸色,依旧笑意盈盈的伺候着。 其实更重要的是,自从上一次她落水之后,夜倾昱便再不曾来过她的院中,今次倒是也不知为何。 两人沉默无语的用完了晚膳,卫菡本以为夜倾昱就要离开了,谁知他竟又继续留在她房中喝了杯茶。 “今日大皇子妃给你下了帖子?”忽然,夜倾昱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朝着卫菡问道。 “殿下怎么会知道?” “因为本殿也收到了大皇兄的帖子!”说着话,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笑容,却让卫菡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心下不禁一跳。 ------题外话------ 老六:如何能将自己心仪的女子成功拐上床? 在线等,很急! 乾景尧:缠绕她,像围脖一样缠绕她! 老六:…… 画面感好强! 夜倾辰:强上! 老六:…… 你媳妇没武功你当然上的去,对我来讲难度系数太大好嘛! 大奇:求我啊、求我啊,求我就让你吃肉肉,哈哈哈哈(叉腰大笑中) 云舒:吃谁的肉? 大奇:你啊! 二话不说,被云舒一顿暴打! 大奇:我说错了,不吃你的肉。不吃你的肉! 老六:什么?! 二话不说,又被老六一顿暴打! 大奇:daaanfhdadjkajjajfdijafdjiajfijfejije shoucandabuliaozile,qiuanwei~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扑倒 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没有想到夜倾昱会如此说,卫菡的脸色变得很是怪异,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见状,夜倾昱也不再说什么,只眸中意味不明的看着卫菡微笑,生生笑的她遍体汗毛都炸了起来。 斟酌了好半晌,卫菡方才试探着问道,“不知表哥他……找殿下是有何事……” 闻言,莫要说夜倾昱是何反应,就连云舒和绿竹在一旁听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卫菡她明知道夜倾昱与夜倾瑄之间是死对头,即便她心下亲疏有分,可到底面上要表现的与夜倾昱更为亲近,可是方才的一声“表哥”却暴露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看着夜倾昱忽然间笑的更加的邪魅,卫菡像是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劲儿似的,便赶忙改了口,“臣妾是说,不知大殿下是因着什么事找殿下前去?” “皇兄说他近来得了个稀奇的宝贝,请本殿前去观赏。”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神色淡淡的喝着茶,似乎并没有对传言中的那个宝贝感兴趣。 “如此说来,殿下明日打算赴约?”话落,卫菡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欣喜,随后很快的被她掩饰掉,但还是被云舒和夜倾昱注意到了。 “既是皇兄邀请,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得到夜倾昱肯定的回答之后,卫菡赶忙急急的说道,“这倒是巧了,那臣妾明日便与殿下同路而去吧!” 闻言,夜倾昱含笑的扫了她一眼,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瞧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卫菡本以为夜倾昱会在这里留宿的,可不料约莫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却还是起身离开了。 见状,卫菡难得开口留了他一句,“殿下要回去了吗?” 听闻这话,倒是令夜倾昱不禁一愣。 自从他与卫菡成亲之后,这倒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留他过夜,委实是有些难得。 只不过…… “嗯,近来诸事繁杂,你自己早些安歇吧!” 说完,夜倾昱便抬脚欲走,谁知卫菡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接了一句,“殿下如此忙碌,却有时间陪着郑侧妃用膳,反倒是到了臣妾这里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你这是在埋怨本殿?”说着话,夜倾昱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眸中风雨欲来。 “臣妾不敢!”见夜倾昱似是当真发了怒,卫菡赶忙跪到了地上,也不敢再随意的言三语四使小性子。 “不敢最好,本殿可比不得你那好表哥,有那般好的脾气容着你!”话落,夜倾昱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而卫菡神色羞愤的跪在地上,手指紧紧的揪住了身上的衣裙。 从小到大她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夜倾昱纵使是皇子也不该如此对她! 越想越觉得委屈,卫菡的眼中渐渐便蓄起了泪水。 她难得开口留他在绮兰苑过夜,谁知他竟不识好歹的拒绝了她,当真以为她稀罕他嘛,若非是今日瞧见了尤夫人有孕她心下恐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影响,她才懒得去奉承他呢! 看着卫菡满脸的不忿之色,云舒便心知她在想些什么。 可是她却觉得卫菡今日之举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了,毕竟尤夫人就算当真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也绝对影响不了她皇子妃的位置,何苦去与夜倾昱为难呢! 如此一想,云舒再次看向卫菡的眼中便充满了同情,智商这般不在线,实在是难为她一直霸占着皇子妃的位置了。 …… 稍晚些时候卫菡安寝之后,绿竹看着连连打着瞌睡的云舒不禁心疼道,“云舒姐姐你回去睡会吧,待到精神些了再过来。” “怎么能留你一人在此,我没事的。”说完,却见云舒又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皇子妃眼下正睡得熟,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起夜,你这几日都忙碌的很,不好好休息怎么行呢,当心累病了。” 一边说着,绿竹一边轻手轻脚的推着云舒,示意她赶快回去歇一会子,“廊下的小丫鬟都与我关系极好,她们便是见到了,想来也不会到皇子妃的面前言三语四,何况皇子妃即便知道了,我也自有道理。” 闻言,云舒不禁神色稍显惊讶的望着绿竹,觉得她今日格外的明白醒事,并不如以往那般小女孩作态。 看着云舒神色专注的望着自己,绿竹先是一愣,随后似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总也有长大的时候呀!” “嗯、嗯,你最懂事了。”说完,云舒便也不再与她争执,小心翼翼的出了房中。 然而就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原本的睡眼惺忪却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清明。 云舒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果然见到夜倾昱已经驾轻就熟的坐在了房中。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听着云舒这明显打趣的话,夜倾昱的眉头不紧微微皱起。 “何喜之有?” “尤夫人一朝有孕,这难道不还能算是喜事吗?”怕是明日整个丰鄰城就都要传开了,当真算得上是万民同喜。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唇瓣也紧紧的抿在了一起。 “怕是未必吧!”前几日方才闹出了姜氏的事情,城中流言纷纷,眼下尤夫人又忽然有孕,皇子府近来怕是要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了。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却不禁微微挑眉,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尤夫人有了身孕,便意味着夜倾昱先夜倾瑄有了子嗣,这在夺嫡中是极其重要的一个筹码,他合该很开心才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而夜倾昱分明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会令云舒疑心,但是他却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似的。 至于云舒,她分明心下疑惑,但是面上却分毫不露,也不曾出言询问夜倾昱这是为何。 一来是她并不好奇,二来是她心下有分寸,不该知道的事情她没兴趣知道,不应询问的事情她也绝不插手,这是一种自知,也是变相的自保。 但是很显然,有人并不希望她这般置身事外。 “你似乎对尤夫人有孕之事并不好奇?” 闻言,云舒不禁淡淡笑道,“这有何奇怪,她是殿下的妾室,有孕岂非很正常嘛!” “可本殿已经许久不曾去她院中了!”似乎是从云舒进府开始,他便很少到后院中去了。 “所以殿下是想告诉我,尤夫人怀的不是你的孩子?”方才说完,云舒便先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见她笑的开心,夜倾昱却也好像全然不在乎似的微微笑了一下。 而云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一时没有停下来,倒是让夜倾昱觉得有些奇怪,“竟如此引人发笑?” “我是在想,殿下好生命苦,自己的正妻喜欢旁人,妾室若是再怀了旁人的孩子,却是要委屈死了。” 云舒这边兀自说的开心,可是暗处的燕洄却不禁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殿下平日脾气便是再好,可是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云舒如此毫无遮拦的说出来,就不怕惹得殿下动怒吗?! 但是令燕洄没有想到的却是,夜倾昱只望着云舒静静的笑,待到后者终于缓了过来,他却忽然倾身上前,一下子将其扑倒在了床榻上。 见状,燕洄顿时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竟像是生怕见到什么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一般。 再说云舒忽然被人扑倒在床上,身体下意识的便先大脑做出了举动,反手便捏住了夜倾昱的手,随即一个翻身便压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神色凛然的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夜倾昱不觉笑眯了眼,原本因为她嘲笑自己的一丝不悦也随之烟消云散。 “殿下是在试探我的武功吗?”云舒神色凌然的望着夜倾昱,一双素手却依旧紧紧的扣着他的手掌。 而夜倾昱也不知是当真挣脱不得还是故意让着云舒,竟毫不反抗的任由她按着。 “舒儿武功出手狠厉,本殿无需试探也知其厉害。” 闻言,云舒的神色却不禁一愣,随后唇边冷然一笑,便欲起身下榻,不料却被夜倾昱忽然挣脱了双手,随后一把握住了她的腰肢,竟让她半点也挣脱不得。 “舒儿?!”云舒冷笑的朝着夜倾昱说道,眸中充满了厌弃之色。 见状,夜倾昱却不禁有些疑惑不解,“舒儿不喜欢这称呼?” “很讨厌!” 什么舒儿、蓉儿、柔儿……这是他一贯对女子的称呼吧! 见云舒如此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夜倾昱倒是笑的愈发的开怀。 “可本殿倒是喜欢的紧!”如此唤她,倒好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近了一些似的。 猛地一下挣脱了夜倾昱的钳制,云舒神色凉凉的退了开去,并不见丝毫的羞怯之意。 夜倾昱随后懒洋洋的起身,唇边不禁闪过了一抹无奈的笑意,他抬手拂了拂身上若有似无的灰尘,却并没有起身,依旧神色慵懒的坐在榻上。 “殿下还是拣要紧事来说吧!”云舒径自走到了桌边坐下,随后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瞧着云舒如此冷冰冰的态度,夜倾昱也不禁收敛了玩闹的样子,“近来城中多有流言,对本殿声誉极有影响,你心中是何看法?” 闻言,云舒略有些错愕的转头望向夜倾昱,似是没有想到他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殿下何以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他们如今的关系,是不是有些模糊了? 按理来讲,她只负责这后院之事,可眼下夜倾昱竟问她城中之事,未免牵扯的有些广。 “想听听你的意见!” 听夜倾昱如此说,云舒想着姜氏如今便是殁了但也仍算是后院之人,便也就不再推辞。 “任其如何,殿下不必理会就是。” “哦?此话怎样?” “为今之计,便只有冷冷对之,倘或贸然举措,反倒会中了别人的计谋。” “为何?”虽然夜倾昱的心中也是这般想法,但他还是想要听听云舒心中是何打算。 “殿下若要破解城中的流言,势必要出言解释,可是须知言多必失,届时被人捉住了什么把柄,岂非弄巧成拙!” 听闻这话,夜倾昱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云舒接着说下去。 “是以我倒是觉得,殿下不若随他们去吧,就算传的如何难听,可到底陛下也不会因此降罪于你,而且流言一事,均是一波盖过一波,待到丰鄰城中再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就可解了殿下眼下的局面,依我之言,不若就此等着吧,事情总会过去的。” “既然如此,便依舒儿此言!”说完,夜倾昱不禁弯唇微笑。 闻言,云舒送至唇边的茶盏不禁一顿,随后她眸光寒凉的望着夜倾昱说道,“殿下还请自重!” 她并非他后院的那些女子,是以也当不起他这一声“舒儿”! 明显从云舒的眼中看到了反感之意,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异色。 他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些?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微微一笑,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可还未等夜倾昱开口解释什么,便又接着听闻云舒的声音响起,“云舒原本以为,殿下并非那等重色之人,是以也从未对殿下有所防备,偶尔有何肢体接触也不过是形势使然,加之我性情如此,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些事,但这些却绝非我对你的暗示,让殿下误以为云舒心仪于你!” “本殿从未说你心仪本殿!”虽然心中明白云舒并不喜欢他,但是此刻听她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夜倾昱到底还是觉得信心有些受挫。 “若未曾如此自然最好,云舒也不过事先言明而已。”说完,她便直接站起了身,神色冷然的望着他,“殿下请吧!” 见状,夜倾昱不禁无奈的苦笑,心道自己还真是作茧自缚,生生将原本就不甚乐观的情况弄得愈发糟糕。 “也罢,原是本殿行为无状,还望你体谅则个。”话落,夜倾昱便一如来时悄悄的离开,并未惊扰到一人。 闻言,云舒微微点了点头,竟像是完全相信了他的话一般。 然而待到夜倾昱和燕洄彻底的离开了她的房间,云舒的眉头却忽然紧紧的皱起,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夜倾昱…… 他太奇怪了! 看来有些事情,并非她看到的那么简单,也不似她想的那么容易。 低头看着自己方才被夜倾昱握住的手,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复杂的幽光,随后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已经有了一个郑萧然,若是再来一个夜倾昱的话,那就太过麻烦了,而且后面的这个人明显比前者要难对付的多,她如今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之后,云舒方才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后抬脚出了房中。 …… 翌日,待到夜倾昱下朝之后,卫菡便带着云舒和绿竹一同出了皇子府,与他一起去了大皇子府上。 而李管家在六皇子府大门口见到卫菡的时候不禁一愣,心下不禁觉得奇怪,皇子妃昨日不是说不去吗,今日怎地又变了主意?! 可是李管家哪里知道,卫菡原本说不去就是一时气话,后来听夜倾昱说夜倾瑄也对他下了帖子,心里自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再说卫姝和郑柔在见到卫菡带着人出府的时候倒是没有如何意外,只依旧上了后面的马车,将前车留给了她和夜倾昱。 云舒和绿竹也随他们上车伺候之后,皇子府的车驾方才直奔着大皇子府而去。 想着稍后或许就能见到夜倾瑄和那个人,云舒的心下不禁有些激动,掩在袖管下的手也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周身的气质渐渐变得愈发阴冷。 “倒茶!” 就在云舒兀自想的专心的时候,不料却忽然听闻夜倾昱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唤回了她的思绪,于是赶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没有理会一旁绿竹稍显错愕的神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含沙射影 一路无话的到了大皇子府,云舒小心翼翼的搀着卫菡下了马车,随后微低着头神色恭敬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昨日之所以会去找夜倾昱,便是想着由他出面提及今日到这府上的事情,想来卫菡必然不会拒绝,那她便可以借此机会前来。 初时夜倾昱听闻她的要求,的确是有些犹豫,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竟又同意了。 夜倾昱会有些犹豫这本就在云舒的预料之中,毕竟来大皇子府中便算是到了敌营,不比往日在六皇子府上安全。 但是若一直屈就在皇子府中,她几时才能报了这血海深仇! 所谓打蛇打七寸,夜倾瑄之所以会如此顺风顺水,便是因为他身边有那个人在,而对于云舒来讲,不管是为了夜倾昱还是为了自己,她都不能放过他! 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又特意擦了些灰粉,倒是显得整个人都没有生气似的。 可唯有那一双眼睛,充满了倨傲和华彩,并非一个小小婢女应该拥有,是以她便只能时时低着头,小心谨慎着些。 进到大皇子府中之后,云舒借着余光微微瞟向两侧,只见其中山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尽显富贵奢华之势。 因着大皇子与皇子妃是分开下帖,是以方才进到府中,便有婢女前来引着卫菡等人往花园中去,而夜倾昱则自有小厮引着去另外一边。 却说大皇子府的花园之中,百花齐放,争相斗艳,渐迷人眼。 只道是水仙冰冗玉骨,牡丹国色天香;玉树亭亭阶砌,金莲冉冉池塘;芍药芳姿少比,石榴丽质无双;梨花溶溶夜月,桃花灼灼朝阳;海棠花西府为上,瑞香花金边最良。 玫瑰杜鹃,烂如云锦,绣球郁李,点缀风光;说不尽千般花卉,数不了万种芬芳。 见状,云舒的心下却不禁冷笑一下,暗道这皇子府中果然富庶,只这一园之中,怕是已不下百种花卉! “参见六皇子妃、两卫侧妃!”一见是卫菡等人到此,园中已到的各府小姐和夫人纷纷起身见礼。 “起身吧!”卫菡漫不经心的随意应了一声,之后便径自走到了预先准备好的案几后坐下,也不管旁人是何想法。 大皇子妃袁玮琴见她如此行事,也只是淡淡一笑,却并不言语。 可谁知卫菡方才坐下,便听她语气不善的说道,“好大的日头,真真要把人给晒死!” 闻言,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却也无人敢轻易应声。 不过心下却都在暗想着,六皇子妃虽是身骄肉贵,可是这席上又不止她一个皇子妃,大皇子妃和七皇子妃不也是顶着大日头嘛! 更何况,今日虽是艳阳高照,可也时而清风拂面,当真是舒爽的很,而且她们临湖设宴,不远处桃红柳绿,当真是一番美景,如何却又顾忌日头晒人呢! “原本也恐大家觉得日头太足,是以这后面便是凉亭歇息之处,六弟妹若是觉得毒日难挡,便可去那一处纳凉,诸位夫人小姐中有怕晒的,也可一并同去。” 可话虽如此说,但是大皇子妃自己却并未起身,很明显就是打算在这一处。 而众人见她没有起身,自然也不敢随意动弹,至于卫菡,她倒是想要过去凉亭那里,只是方才直起身子准备走,却见众人均没有动作,便也就重新坐了回去。 “罢了、罢了,且先在这一处坐着吧!”说完,卫菡便借着喝茶的动作,遮住了自己稍红的脸颊。 只她自己一人独去有什么趣儿,还不如在此处坐着呢! 云舒站在卫菡的身后看着她白讨了臊,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这位大皇子妃倒是与郑柔的手段有几分相似,均是绵里针,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是实际上手段却厉害的很。 单单瞧她方才的一番话,便可知内里锦绣。 她身为皇子妃办这赏花宴,卫菡方到了这儿便挑三拣四,而她却并无不悦,反而言辞礼让,可是事实上,哪里有人敢真的移步凉亭呢,那岂非是在变相责怪她选的地方不好! 而大皇子妃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是以才会如方才那般言说,生生将卫菡逼到了为难的境地,当真是不动声色便扳回一城。 想到这,云舒不禁微微低下头,心道夜倾瑄好生福气,竟娶到了这样的贤内助。 云舒这边心中不停的在想着事情,不妨忽然听见大皇子妃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家枯坐无趣,不如行令才好。”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便来了兴致,均是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 “大皇嫂自然有好令,我们却是要丢人了。”一边说着,七皇子妃不觉微微一笑,惹得众人也不禁弯了唇。 “咱们今日不玩以往的那些,我前几日在书中看到了一种新玩法,说与你们听听。” 话落,她便吩咐一旁的婢女端着托盘而上,在每人的案几前放上了一套文房四宝,随后才又接着说道,“今日叫各位前来,原为赏花,这令嘛……自然是离不开花,众位便在这花园之中折取自己喜欢的花卉,届时以此为题,赋诗一首,如此可好?” “好、好,这玩法好,当真新颖的很呢!” “还是大皇子妃有见识,否则的话,咱们哪里有这样的见识。” 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赞叹着大皇子妃,卫菡不禁将脸沉了下来,随后朝着云舒冷声吩咐道,“你去随意折一朵回来,我才懒得动呢!” 闻言,云舒的神色不觉一怔,口中却依旧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举步向百花深处走去,云舒的脸色却严肃的可怕。 折一朵花倒是简单,可到底要折一朵什么花这却是有些难办。 既要确保卫菡能够以此为诗,又不能与旁人相同落了俗套,当真是有些难选。 而大皇子妃看着卫菡的举措,见她自己并不起身,只着身边的丫鬟去折花,她便不禁轻笑了起来。 如此看来,卫菡倒是对自己的文采很自信呢,想是不管那丫鬟折了什么回来,她都能以此成诗,艳压四座。 只不过…… 却怕是会苦了那为她折花的婢女了! 这般一想,大皇子妃不觉微微叹了口气,随后由身边的小丫鬟搀扶着起了身,便亲自去往花丛处摘花。 再说云舒,她兀自在繁花之中驻足了许久,可仍旧没有想好要摘哪一朵,表面上看起来她是踌躇不已,可是事实上,她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其他人都折了什么花卉,以此避开与她们相同的。 直到所有人都接连回了席上,云舒方才姗姗而回,自然将卫菡惹得好生不快。 “折个花也这般慢,你是去种花了嘛!”猛地一把夺过了云舒手中的花朵,卫菡不禁露出了满眼的嫌弃之色。 “这是什么?!”看着眼前这一朵圆咕隆咚的大花,卫菡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回皇子妃的话,这是绣球花。” “如此难看的俗物你也呈来给我,是存心给我找不自在嘛!”卫菡压低了声音朝着云舒喝斥道,随即忽然扬起手来欲打,可是猛然想起这是在大皇子府中,便赶忙看向四周,随后收回了手,但却狠狠的瞪了云舒两眼。 而云舒却好像并没有看到卫菡满眼的警告之意似的,依旧声音平静的同她说道,“奴婢之所以会选这个花,是因为早前未到皇子府的时候,曾听一名游方僧人口中说过赞绣球花的诗,因此方才折了这一朵。” “什么诗?”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没好气儿的问道。 见卫菡顺着她的话问了下来,云舒便朝她附耳轻言说着什么。 卫菡听完之后,不禁满目疑惑的望着云舒,似是有些不信,“果真是一名僧人说的?” 万一若是这丫鬟在哪本书里见的,到时说出来岂非闹了笑话! 可是随即一想,卫菡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云舒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她能识的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看这些诗词。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不敢撒谎。”见卫菡似有疑惑,云舒便愈发恭敬的说道。 闻言,卫菡这才放下心来,心道倒是省了她自己费心思。 云舒所言的这首诗她从未在书上见到过,想来当真是哪个人口中说下的,但却实在新奇藻丽,含蓄雍容。 想到待会儿自己能够以此诗技惊四座,卫菡甚至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一旁的郑柔见卫菡如此神色,不禁微微转过头,眸中闪过一丝轻笑之意。 大皇子妃见众人均已落座,便含笑着开口说道,“大家既是都已经回来了,想必是有好词佳句,如此便开始吧!” 话落,便见她先拿起自己摘下的一朵牡丹花,轻轻的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后微微笑道,“万万花中第一流,浅霞轻染嫩银瓯;能狂绮陌千金子,也惑朱门万户侯。” 众人闻她之言纷纷拍手称赞,只道这诗与花恰好对景,也衬得起大皇子妃的身份,当真是妙哉。 可是卫菡听闻大皇子妃这诗却有些不快了,什么“万万花中第一流”,袁玮琴倒是将她自己好生夸赞,却又将旁人置于何地! 似乎是看出了卫菡的不甘和不悦,只见大皇子妃朝着她微微笑道,“看六弟妹方才一直安坐于此,想必早已成竹在胸,不知是何好诗?” 原本卫菡就正憋着劲儿准备与大皇子妃一较高下,此刻见她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自然赶忙接了过来,“好诗也须得有好花,如此方才应景呢!” 说完,只见她神色得意的拿起了案几上的绣球花,随后神色傲然的吟道,“天巧玲珑玉一丘,迎眸烂漫总清幽;白云疑向中间出,明月应从此处留。瓣瓣拆开蝴蝶翅,团团围就水晶球;假饶借得香风送,何羡梅花在陇头。” 闻言,且先不说众人是何反应,单单是坐在卫菡身边的卫姝就被惊艳到了。 她与卫菡自小一起长大,对方是什么水平她心中再是清楚不过了,若说卫菡是个知文通墨的,这话自然不假,可是如此词意俱美的诗,她却万万不信是出自卫菡之口。 卫姝的眼中明显充满了质疑之色,她目光直直的望着卫菡,似是想要将她看透似的。 而旁边郑柔注意到卫姝的眼神,却不禁眸光微暗,随后轻轻的掩唇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忽然听到郑柔的声音,卫姝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她,却见对方几不可察的朝着自己摇了摇头,卫姝便猛然醒悟,随后赶忙正襟危坐,一并收回了望向卫菡充满探究的目光。 再说卫菡,她作完诗后看着众人都流露出赞赏的神色,不禁有些飘飘然,好像觉得这首诗就是她自己作的,也完全不论云舒的功劳。 可是她什么都不说,却不代表没有旁人会说。 大皇子妃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随后不着痕迹的扫过卫菡身后的云舒说道,“六弟妹这诗作的的确是好,不过也是亏了你这丫鬟机灵,这花选的实在是不错。” 听闻大皇子妃的话,卫菡的脸色却顿时一沉。 “这叫什么话,我作的诗与丫鬟什么相关!”说完,卫菡神色不虞的瞟了云舒一眼,随后又接着说道,“再说了,是我命她去园中折一朵绣球花回来的,她哪里有这样的见识!” 闻言,大皇子妃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知她有没有相信卫菡的说辞,不过旁人只见到云舒去园中折花,想到她不过一个婢女而已,想来必然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否则有何见识选择哪种花卉呢! 可旁人不知,卫姝和郑柔就在卫菡的旁边,却是将她此前吩咐云舒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就连她初时反感这绣球花也看在眼里,是以如今听她的话,心下虽然觉得讽刺的很,但是面上却分毫不露。 “六皇子妃自然是文采斐然,不过却也委实没必要同一名小丫鬟计较这些。”大皇子府中的许侧妃忽然开口说了话,可这矛头却直指卫菡。 “你……” “大胆,还不给六皇子妃赔礼!”未等卫菡出言责怪,大皇子妃便先开了口朝着许侧妃喝斥道。 闻言,那女子似是有些挂不住脸面,但还是依言赔了罪。 可云舒在一旁听闻这话却不禁微沉了眸光,依照大皇子妃的手腕,这府里怎会有此行为无忌的人,还不是得了她的吩咐,是以才故意挑衅卫菡。 而大皇子妃像是唯恐卫菡会揪住此事不放似的,赶忙开口说道,“方才说到哪了,该轮到哪一位?” “我这一朵是石榴花,还望各位品鉴。”七皇子妃听闻大皇子妃的话,心下明白她是何意,便赶忙将话接了过来,随后听她口中说道,“一朵花开千叶红,开时又不藉春风;若教移在香闺畔,定与佳人艳态同。” 众人听她此言,少不得又是一番夸赞。 直到卫姝说完之后,却是轮到了方才言辞冲撞卫菡的许侧妃,只见她手执一枝桃花,唇边言笑嫣然道,“千叶桃花胜百花,孤荣春晚驻年华;若教避俗秦人见,知向河源旧侣夸。” 这一句诗说出来,可谓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这席间上有几位皇子妃,下有各府小姐,她身为大皇子的侧妃竟言自己手中之花决胜百花,实在是口出狂言了。 莫说旁人,便是连大皇子妃的脸色也不觉变得有些难看。 见许侧妃似是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郑柔微微一笑,随后将掌中梨花散落空中,口中轻声吟道,“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 话落,却只见许侧妃的脸色顿时一僵,席间也戛然无声,气氛瞬间寒至冰点。 ------题外话------ 水仙冰冗玉骨……数不了万种芬芳——《醒世恒言》 万万花中第一流,浅霞轻染嫩银瓯;能狂绮陌千金子,也惑朱门万户侯。——徐夤 千叶桃花胜百花,孤荣春晚驻年华。若教避俗秦人见,知向河源旧侣夸。——杨凭 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钱起 一朵花开千叶红,开时又不藉春风;若教移在香闺畔,定与佳人艳态同。——子兰 天巧玲珑玉一丘,迎眸烂漫总清幽;白云疑向中间出,明月应从此处留。——苏洵 瓣瓣拆开蝴蝶翅,团团围就水晶球;假饶借得香风送,何羡梅花在陇头。——苏小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公主驾到 许侧妃方才赞了桃花美,可是郑柔随后就将其贬的一无是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为方才的事情帮卫菡找回势头,是以一时间更无人敢轻易搭话。 倒是卫菡自己,像是完全没有料到郑柔会如此说似的,神色稍显错愕。 再说许侧妃平白无故的被郑柔挤兑了一番,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火,更何况旁边还有袁玮琴在,她自然不敢胡乱造次,也只能生生忍下这口气。 方才许侧妃刻意寻卫菡的不自在,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给六皇子府没脸,如今郑柔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将势头找了回来,自然无人再敢借机生事。 云舒站在卫菡的身后静静打量着郑柔,心下不禁充满了赞叹。 不得不说,若是这六皇子妃的位置由郑柔来当的话,那想必六皇子府必然不是眼下这般光景。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卫菡这般不醒事,想来也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云舒便微微低下了头,只当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似的,依旧安安分分的在后面站在当背景。 “郑侧妃果然文采不凡,这首诗当真是字字锦绣,非常人可比。”见宴中一时气氛尴尬,大皇子妃便赶忙开口说了话,试图缓解这下这般气氛。 可是她状若无心的一句话却令卫菡好生不悦,心下怨怪郑柔抢了她的风头。 察觉到卫菡投注在自己身上怨毒的目光,郑柔却只当不知,反而微微笑道,“大皇子妃说的哪里话,嫔妾不过班门弄斧而已,若论文采照人,自然还是要属六皇子妃。” 忽然听郑柔提到了自己,卫菡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心中却美得不行。 大皇子妃眼见挑拨她们的关系不成,便只能作罢,随后径自转开了话题,“这一令且过,咱们行下一个。” 闻言,众人不禁惊讶道,“竟还有下一个,今日倒是难得玩的花样如此多!” 见众人都兴致高昂的样子,大皇子妃也好似极为开心,“这一次,咱们行飞花令!” 话落,却见有些小姐和夫人面面相觑,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 见状,大皇子妃便耐心的解释道,“飞花令从古便有,因有韩翃名句‘春城无处不飞花’而得名,行令者择一字,此后各人的诗句中都要含此字,并非依次而列,方才算对得上。” 听闻大皇子妃的话,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可心下却不觉有些紧张,毕竟这一令却比方才的那个要难了一些。 “我先与各位小试一番,若有不懂之人,便也可更加明白。”说完,便见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随后方才说道,“方才既然已经行过有关花的令了,这一次咱们便以春字为题。” “如此甚好,恰好对时对景。” “还望皇子妃先言一二,我等也好学习一番。” 众人三言两语的说着话,却叫卫菡心下愈发不耐烦,这般简单的令竟也要研究上许久,当真是笨的不行。 看着卫菡满脸的不耐烦,大皇子妃便朝着她说道,“六弟妹可要先来?” 闻言,卫菡却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拒绝,“我可用不着,你还是问旁人吧!” 第一个说,春字便要在最前头,简单爽利的很,却是委实没有什么难度,是以卫菡自然不肯先言。 怕会因此冷了场,七皇子妃便状似羞涩的说道,“既是各位都已胸有成竹,那我便不客气了。” 话落,只见她低头沉吟了片刻,随后便脱口而出一句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许侧妃听闻七皇子妃的诗,便忙不迭的接了下一句,“三春并向指下生,万象争分笔端势。” 听她二人接的如此顺溜,众人也不禁跃跃欲试,按照座位依次往下,便恰好到了大皇子府中的另外一位侧妃那。 只见她皱眉想了许久,却终究没有对的上来,最终只好面色微红的自饮一杯,以示惩罚。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直到下一人接下去之后,这令方才继续说了下去。 原本卫菡是信心十足的玩这飞花令,可是眼见马上就要轮到她,脑中却不禁空白一片,连手都紧张的出了汗。 云舒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放在双腿上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于是心下了然。 只怕这位皇子妃方才夸下海口,眼下有些难以自圆其说了吧! 暗中悄悄数了一下还剩几人,云舒却又忽然想到,倘或这当中有人对不上来,这循序自然又要变,实在是有趣的很。 眼见快要轮到卫菡,云舒不觉微微低声朝着她说道,“皇子妃可想好了吗?” 闻言,卫菡顿时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下满是不快,“还用得着你操心,我自然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 “如此便好,奴婢瞧着这令甚是难的样子,方才不经意间听到后面的哪位小姐说着什么……小楼夜听雨,可这里面并没有春字,想来是对不上的。” 云舒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给卫菡提了一个醒儿,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一句。 恰好前面卫姝和郑柔两人每人各接了一句,只道是“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 一见到了自己,卫菡便赶忙急不可耐的说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说完,她神色得意的扫了众人一眼,似是好像自己能对出这样的两句诗感到十分的骄傲,却丝毫不考虑若非云舒提醒的话,她哪里能对的这般正好。 卫菡说完了这一句,方才最终轮到了大皇子妃,只见她信心满满的说道,“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好、好,几位皇子妃真乃才女也!” “这令倘或是换成我们来行啊,只怕就要一味罚酒喽!” 众人的口中不住的说着赞叹的话,生生将卫菡哄得欣喜不已,也不管这是不是人家巴结奉承的话,她只当真言一般听进耳中。 再说这一令完毕之后,众人只当今日玩的够了,不想七皇子妃竟忽然面露疑惑的开口说道,“敢问大皇嫂,不知这文房四宝放此何用?”方才只顾行令,倒是一时没有想起,这几样东西还未用呢! 闻言,大皇子妃微微一笑,随后谦虚说道,“这乃是最后一令,不用此四物怕是难以成诗。” 听她这般一说,众人不禁愈发好奇,赶忙央求她快快讲来。 “这乃是前几日殿下作下的一首诗,我因觉得新奇,是以便打算仿此再作一首,但却难得其精髓。” 一听是夜倾瑄的墨宝,卫菡的眼中顿时便闪过了一抹光芒。 而一旁的郑柔见此,不禁眸光微暗。 “不知大皇兄的诗句为何?” “来人,将大皇子前几日作的诗呈上来。” 话落,便见有婢女捧着托盘而上,随后两人将上面的卷轴打开,几行诗句映入众人眼帘。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众人见之无不啧啧称奇,心下纷纷惊叹大皇子的文采。 见状,云舒的眸光不禁变得有些寒凉,心中冷笑不已。 这是一首一至七言诗,不仅要按列而写,更要合辙押韵,最重要的,是这内容要出新,还能对的上原本的题,方才为佳句。 看着卫菡一直转头望着那卷轴的方向,云舒便心知她定然是想要一鸣惊人,以此证明她比大皇子妃强出许多。 可是方才那一则飞花令她便已经对的吃力不已,如今竟是还没有自知自明,竟要妄图作这样一首诗,简直就是笑话! “方才皇嫂说,你也作了一首此类的诗,不若说与咱们大伙儿听听?”七皇子妃试探的朝着大皇子妃说道,言辞之间颇为客气。 “我的那一首却实在难以与殿下的匹敌,保不齐要让你们笑话了。”话虽是这样讲,但是大皇子妃还是吩咐小丫鬟将她之前写的那首诗呈了上来。 众人见此,便心知大皇子妃是在谦虚,想来便是再比不上大殿下的这一首,但是也必然不凡。 果然! 那小丫鬟方才将其呈了上来,席间便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泉。 色净,苔鲜。 石上激,云中悬。 津流竹树,脉乱山川。 扣玉千声应,含风百道连。 太液并归池上,云阳旧出宫边。 北陵井深凿不到,我欲添泪作潺湲。 见状,云舒心下也不禁惊叹,夜倾瑄的那一首是在咏茶,而袁玮琴的这一首便在说泉,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卫菡见众人都被袁玮琴的文采折服,心下不禁愈发感到不甘心,她就不信这诗只袁玮琴一人能写,她偏要试试。 而原本正在与众人含笑谈论的大皇子妃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便状似惊讶的说道,“六弟妹想是有了灵感,不知是何佳作?” 只一句话,顿时便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卫菡的身上,倒是令她有些骑虎难下。 说没有在创作吧,她分明在纸上勾勾抹抹,可说是在创作吧,届时万一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岂非会惹人笑话! 看着大皇子妃眼中明显的笑意,卫菡只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似的,心下一时气愤,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你且静心等待便是了!” 闻言,大皇子妃似是计谋得逞般的一笑,随后微微点了点头,“你们今日可是有眼福了,难得见到六皇子妃亲自执笔。” 见状,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幽光,心下有些暗爽卫菡走到这般境地,可却又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今日若是卫菡在此失了脸面的话,来日整个丰鄰城中都将满是她的流言,届时只怕就连夜倾昱的名声都会受到波及。 再加上大皇子府的人刻意引导,只怕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呢! 而事实上,不止是云舒,便是郑柔在一旁坐着,也看出了大皇子妃的意图。 若是此事单单涉及到卫菡的话,那她绝对不会插手的,可是一旦事情与夜倾昱牵扯上,她就万万没有道理置之不理。 略想了想,她便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说道,“今日既为赏花宴,想来以花为题会更对景。” 闻言,卫菡诧异的转头看向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郑柔在提醒她。 可若说郑柔是在帮卫菡,但她却一直目视前方,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在同卫菡说话。 卫菡仔细想了想郑柔的话,想到她口中说的花,便斟酌着写了两句,却始终觉得不大顺口,还是难以成诗。 恰在此时,云舒却忽然压低声音朝着卫菡悄悄说道,“皇子妃,方才听郑侧妃提到花朵,奴婢偶然想起曾经在街上听到过的小曲儿,倒是与这诗有些相似。” 卫菡本就心情焦躁的很,此刻见云舒不知深浅的凑上来,当时便动了怒,“你懂什么,如此大雅之物又岂是那些粗陋之词可比!” “这是自然,奴婢的确不懂这些湿呀、干的,但是想着皇子妃听听也无妨,便是从中找找想法也是好的。” 闻言,卫菡不禁冷笑了一下,心道能从这里找到什么想法,不过转念一想,左右眼下也无思绪,不若就让她说来听听。 “你且说来我听听!” 见卫菡应了口,云舒便将早已在心中想好的诗句变化了一番格式,或添几字,或去几字,随口说与她听,果然见她眼睛越来越亮。 “这些你都从何处习得?” 听闻卫菡十分惊讶的话,云舒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皇子妃莫要笑话奴婢,这哪里是习得的,不过是在街边偶然听到,奴婢觉得有些意思,便记在了心中,这本也不值什么,奴婢记得好多呢!” 一听这话,卫菡顿时便来了精神,“还有什么,你仔细说来。” “是,奴婢遵命。” 待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众人面前的白纸上均是空空入也,谁也没有对的上来,就连郑柔也未曾执笔,倒是令人倍感意外。 而事实上,云舒却心知这必是郑柔刻意为之,若论她的文采想要对出这诗句想是不难,可一旦她对的出来,那便无法凸显出卫菡的才学,是以才刻意藏拙。 想到这,云舒的心中不禁愈发对这位郑侧妃感到好奇。 如此能舍能得的女子,实在是堪为良配! 再说大皇子妃这边,初时见卫菡一筹莫展,后来她身边的婢女不知与她嘀咕了些什么,却只见她似乎顿时文思如泉涌,提笔便作,十分顺畅的样子。 待到卫菡吩咐身边的丫鬟将那白纸呈于人前,却只见上书不止一首,却难得篇篇锦绣。 花。 深浅,芬葩。 凝为雪,错为霞。 莺和蝶到,苑占宫遮。 已迷金谷路,频驻玉人车。 芳草欲陵芳树,东家半落西家。 愿得春风相伴去,一攀一折向天涯。 竹。 披山,连谷。 出东南,殊草木。 叶细枝劲,霜停露宿。 成林处处云,抽笋年年玉。 天风乍起争韵,池水相涵更绿。 却寻庾信小园中,闲对数竿心自足。 草。 折宜,看好。 满地生,催人老。 金殿玉砌,荒城古道。 青青千里遥,怅怅三春早。 每逢南北离别,乍逐东西倾倒。 一身本是山中人,聊与王孙慰怀抱。 这三首诗各咏三物,实在是精妙的很,令众人不禁看呆了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感叹六皇子妃这诗句作的绝妙时,却忽然见到从远处走来有一人,及至近时方才发现是一名女子,穿的一身浅粉宫装,十分俏丽的模样。 云舒正在好奇这俏姑娘是何人,不想却见席间众人皆是起身行了拜礼,口中说着“公主千岁”! 闻言,云舒不禁一愣,随后望向那女子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却不知这一位是哪位公主?! ------题外话------ 春城无处不飞花——韩翃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王安石 三春并向指下生,万象争分笔端势。——权德舆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杜甫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李商隐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辛弃疾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陆游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杜甫 茶。香叶,嫩芽……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元稹 泉。色净,苔鲜……北陵井深凿不到,我欲添泪作潺湲。 花。深浅,芬葩……愿得春风相伴去,一攀一折向天涯。 竹。披山,连谷……却寻庾信小园中,闲对数竿心自足。——张南史 草。折宜,看好……一身本是山中人,聊与王孙慰怀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水墨公子 云舒微微转头看向朝着这边走来的女子,只见她头挽双鬟,脸庞雪白,眉弯嘴小,十分清秀的少女脸孔,约莫有个十三四岁的样子。 见状,云舒心下不觉微思。 丰延皇室之中一共便只有三位公主,四公主夜倾城年纪稍长,不似眼前之人,剩下的便只可能是九公主夜倾羽和十公主夜倾宁了。 “大皇嫂今日办赏花宴,怎地不叫羽儿一声?”说着话,便见那女子已走至众人眼前,却正是九公主夜倾羽。 “我本是有意请你过来的,只是恐湘妃娘娘不放心,是以便歇了这个念头。”听闻夜倾羽状似埋怨的话,大皇子妃却只轻言笑道。 “若说去别处母妃不放心,可若来大皇兄这里,母妃却断或是不会担忧的。”说完,夜倾羽便径自坐到了袁玮琴的身边。 而云舒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下却不禁有些奇怪。 就她所知,夜倾昱虽非湘妃娘娘的亲生子,但是听闻他们母子素来关系不错,九公主对这位皇兄也是素来亲近的很,可是何以眼下并不理会卫菡,却一味亲近大皇子妃?! 想到这,云舒不觉转头看向旁边的郑柔和卫姝,却见她们均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模样,好像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见状,云舒的心里却不禁愈发好奇。 到底是这位九公主不分亲疏远近,还是卫菡为人实在太过惹人烦厌,是以九公主方才会如此? 正在思虑间,云舒忽然听闻九公主兴致勃勃的说道,“皇嫂们在行酒令吗?” “正是。” “这般春日好景,难得大家都聚作一堆,何不将此景象绘在画中,也可做个纪念。”说完,夜倾羽不禁面露期待的望着袁玮琴,脸上布满了讨好的笑意。 可是后者见她这般,却并没有应话,只是微微笑着,只当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再说众人见到夜倾羽来了此处,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只怕九公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让她们绘画是假,想要见那画师却是真! 这丰鄰城中谁人不知,九公主夜倾羽看上了大皇子府上的一名画师,名唤顾长安! 因着大皇子夜倾瑄素擅丹青,平日也极喜欢招揽一些名家画师过府切磋,此前他府上来了一位画师,被誉为当世神笔,便是这位顾公子。 据闻他年幼之时曾绘过一副江南烟雨图,庆丰帝见过之后,当即提诗一首,只道是“浅远山色高低树,一片江南水墨图……” 自此,顾长安声名鹊起,被世人誉为水墨公子! 传闻他所绘丹青笔精墨妙之处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他曾绘过一副百花图,竟能引来蝴蝶翩翩起舞。 可是自从他被请进大皇子府之后,却从未在人前作过画,只偶尔与人评鉴名画而已。 一次偶然的机会,九公主无意间得知了顾长安,此后便不顾六皇子与大皇子之间的竞争关系,频频跑去大皇子府寻他。 而若说顾长安此人相貌如何风华无边却是不然,毕竟前有夜倾昱风姿无双,后有夜倾瑄丰神俊朗,对比之下,他却是实难超越。 可就是这样一位相貌平平的画师,竟是入了九公主的眼,让她哭着嚷着要嫁,就连湘妃娘娘都制止不了。 也正是因此,夜倾羽如今方才屡屡前来大皇子府中,为的就是能够见上顾长安一面。 是以今日方才见到九公主来了此处,众人便明白了她的打算。 只不过…… 如今六皇子妃就坐在这里,九公主却只对大皇子妃和颜悦色,实在是有够难堪。 而夜倾羽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卫菡似的,依旧揽着袁玮琴的胳膊央求道,“皇嫂觉得羽儿说的不对吗?” 尽管夜倾羽的话说的很和软,但是她的眼中却已经浮现了一丝不耐烦,袁玮琴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自然看的分明。 “羽儿说的自然有理!”话落,便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去唤府内的画师过来此处。 闻言,夜倾羽这才又展颜欢笑,翘首期盼的望着那婢女离开的方向。 见此,云舒倒是难得有些好奇,也不知那顾长安是何种样人物,竟能引得堂堂公主如此倾心! 直到看见随着那小丫鬟而来的一个大腹便便之人,云舒的眼中却不禁闪过一抹惊诧! 这是……九公主喜欢的那位画师? 看不出来这位小公主竟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想来这位画师大叔必然内藏锦绣,是以方才引得这位公主心仪不已。 可是不料当云舒转头看向夜倾羽时,却见她满脸的失望之色,随后朝着袁玮琴抱怨道,“皇嫂,怎地不是顾公子?” “顾公子眼下正在前院和殿下在一处,想是不便过来这里。” “可是这人的画技不行,恐会污了各位皇嫂的好颜色。”说完,不等袁玮琴开口,夜倾羽便径自朝着一旁的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再去请顾公子过来!” 听闻夜倾羽的话,袁玮琴却赶忙拦住,“慢着!” 见状,夜倾羽顿时便沉了脸,“皇嫂这是做什么?” “你且莫急,想来是顾公子此刻不得闲,否则知晓公主驾临,他必会前来相迎,不若你先在此与我们玩笑一会子,保不齐顾公子就会到了。” 闻言,夜倾羽本欲再言,可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便只朝着袁玮琴微笑着点了点头。 再说卫菡,自从夜倾羽来了这一处之后,全然不将她这个正经的皇嫂放在眼中,反而是一味的亲近袁玮琴,真真将她气的不行,可又不好发作。 眼下见她想见顾长安而不得见,别提她心里多畅快了! 加之因着夜倾羽前来,将先前众人对她的赞赏都冲淡了,她此刻正是郁闷呢,是以便也兴致缺缺的坐在那,不再随意言语。 坐了不多时,夜倾羽便借口如厕离开了席间,只带着随侍而来的宫女匆匆而去,让云舒看的不禁心下生疑。 其实她也不确定夜倾羽到底是去做什么,只是心下有种感觉,怕是这位公主殿下一去,必然不仅仅是如厕那么简单。 可还未等云舒证实心中的想法,便只听闻身边忽然想起了一道惊呼声,顿时将她的思绪勾了回来。 “啊……皇子妃恕罪……”说着话,便见绿竹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似是吓得不行。 见状,云舒赶忙看向卫菡,却见她的裙摆上被倒上了一些酒水,而她正目露凶光的瞪着绿竹,神色极为骇人。 “你是瞎了吗?!” 话落,便见卫菡扬手欲打,可云舒却先她一步挡在了绿竹的身前,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皇子妃仔细脏了手,还是让奴婢来教训她!”说完,云舒便神色狠厉的望着绿竹喝斥道,“没长眼睛的东西,还不赶快滚去为皇子妃准备干净的衣物!” “是……奴婢这就去……” 眼见绿竹慌里慌张的朝着府外而去,云舒赶忙神色恭敬的转头朝着卫菡说道,“皇子妃不若先移驾到别处,且先换了这身衣服吧!” 闻言,卫菡似是还不解气似的,口中仍在咒骂道,“看我回去不揭了她的皮,真真是愈发丢人脸面了!” 相比于卫菡一直在纠结绿竹的过失,一旁的郑柔倒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云舒的身上。 瞧着云舒方才的行为,郑柔的心下不禁暗暗叹道,这丫头倒是好心肠,反应也委实快,不过却苦在没摊上一个好主子。 在卫菡的手底下做事,又岂是一般奴才能受得了的! 事实上,云舒之所以会如此行事,却不仅仅是为了救绿竹脱困而已。 卫菡毕竟身为皇子妃,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打骂下人着实是不好看,连带的也会带坏了皇子府的名声,是以云舒方才将坏名儿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毕竟她只是一名婢女,即便言辞行为粗鄙一些,想来也不会有人在意。 再说大皇子妃在一旁见此,便赶忙吩咐婢女引着卫菡去更衣,云舒跟在卫菡的身后四下里打量着这座皇子府,心中愈见冰寒。 “六皇子妃这边请!”说着话,那小丫鬟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将卫菡引到屋中之后,那人便先退出了房中,恭恭敬敬的候在门外。 可是卫菡在屋中等了片刻之后却仍旧没见到绿竹回来,一时间原本就十分恼火的她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绿竹如今愈发的不醒事了,怎地去取个衣物而已,竟这么半天还没回来!”一边说着,卫菡一边猛地将手拍在了桌子上,余光瞥见自己衣裙上的污渍,她便后悔自己方才怎么没打绿竹一巴掌。 “皇子妃息怒,要打要骂待回到咱们自己府上不迟,在这府里人多眼杂,保不齐会毁了您的名声。”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总不能为了绿竹那个小蹄子生生带累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般一想,卫菡便歇了咒骂声,只脸色微沉的坐在房中。 不多时,方才见到绿竹急急忙忙的来了此处,跑的满头大汗。 “你这死丫头,到底跑哪去了,可知皇子妃等了你许久!”一见绿竹进了房中,还未等卫菡开口说什么,倒是云舒先上前一步朝着绿竹喝斥道。 “奴婢一时着急便在园中迷了路,一时又不得询问,这才来晚了,还望皇子妃恕罪!”绿竹的脸上布满了汗珠,汗水顺着她的眼睛流到脸上,可她一直跪在地上,甚至连擦一下都不敢。 而卫菡听她如此说,却一时气的笑了起来,“息怒?!” 她竟然还敢求自己息怒,当真是愈发没有眼色了! 云舒在一旁静静的服侍着卫菡更衣,不料后者忽然转身朝向绿竹,她身上未系好的腰带还握在云舒的手中,如此两下一使力,卫菡一个站不稳,便径自向前跌倒,幸好云舒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可谁料卫菡方才直起身站稳便扬手给了云舒一巴掌,“啪”地一声,就连跪在地上的绿竹都震惊了! “笨手笨脚的,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狠狠的朝着云舒斥责道,此刻的卫菡完全处于盛怒当中,根本毫无一丝理智可言。 再说云舒被卫菡打的这一巴掌,她本有机会躲开的,可是掌风临到面前,她却还是默默的受了下来。 夜倾昱说的是对的,她如今只是云舒,而非那个不可一世的凤家嫡女,所有该受的、不该受的,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凤卿属于过去,可云舒却属于现在。 就像凤家已经过去,可是仇恨却正在进行! 想到这,云舒抿紧了唇,眼眸微微垂着,微微低着头,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见她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卫菡一时间不禁更加的气愤,可还未等她再说话,却忽然听到外面似有男女对话的声音。 闻声,卫菡好像没事儿人似的吩咐云舒道,“去瞧瞧怎么回事?” 这一处原应是女子待的地方,怎地会有男子的声音响起?! 听闻卫菡的话,云舒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神色未变的走到了门边,可是绿竹看着她一侧微微泛红的脸颊,不禁皱紧了眉头,似是要哭出来一般。 再说云舒静静的站在门边,悄悄的将门打开了一丝缝隙,却见对面花丛中的人背对着她,只看得一个男子的背影,不过听声音,看来他的身前还有一名女子。 见状,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奇怪,心道这青天白日的在此幽会,未免太过大胆了吧! “怎么回事?”卫菡压低声音朝着云舒问道,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 “回皇子妃的话,是一位公子,不知与什么人在此说话。”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云舒不禁一愣,心道方才在门外守着的那个小丫鬟呢? 若是有男子来了此处,她应当会出声喝斥才对,否则万一冲撞了哪位女眷可如何是好。 这般一想,云舒便忽然觉得这事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但是她转身看到卫菡满眼的兴味,到了嘴边的话却忽然咽了回去,竟就此沉默着不再做声。 正这么想着,云舒却忽然见那男子的身上搭上了一只玉手,露出了一角浅粉色的衣袖。 见状,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卫菡此刻也站在云舒的身边,看到这般情景,口中不觉冷冷说道,“哼,任他是谁,想来只要在这大皇子府中做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必不是什么尊贵的人。” 话落,卫菡便忽然上前一步推开了房门,随后几步走到了外面,朝着那两人喝斥道,“什么人在哪?” 不妨忽然听到有外人的声音响起,只见那男子的身影忽然一僵,随后缓缓的转过了头,见是卫菡在此,便施礼问安,“参见六皇子妃!” 只见那男子一袭青衫,丰姿态度,语笑雍容,倒也算得上是个俊秀男子。 可卫菡却没有心思去理会眼前这人,反而是眼神发直的看着那男子身后的女子,谁知竟会是先她离席的九公主夜倾羽! 两人四目相对,卫菡心下鄙夷夜倾羽作下这等丑事,而夜倾羽同样怨恨卫菡没有眼色的搅了她的计划。 恰在此时,却见袁玮琴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了此处,将眼下这般情形瞧了个满眼,面上难掩震惊之色。 见状,云舒微微转头看向门边,却果然见到方才那丫鬟已不在了那里,如今再见到大皇子妃来了此处,心下已是十分的了然。 如今的状况,怕是一个局吧! 卫菡对上夜倾羽,不管谁胜谁负,吃亏都是夜倾昱,这位大皇子殿下和他的皇子妃还真是好算计呢! ------题外话------ 胃寒:女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说被打就被打,哼! 云舒:嗯。 胃寒:这章是打巴掌,下一章就是杖责,看你如何反抗! 云舒:不反抗。 胃寒:料你也不敢! 云舒:姜氏曾经也打过我一巴掌,你猜她后来怎么了? 胃寒:…… 云舒:我这人不喜欢零零散散的报复回去,而是喜欢将欺负我的人都做过什么记下来,到时候一起加倍奉还,所以你要对我做什么,不该想着我会怎样,而是想着你自己会如何。 胃寒:……大奇,她威胁我! 大奇:小舒舒加油,偶是你滴小迷妹! 胃寒:……吐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疼 方才看到了搭在那男子身上的半截浅粉色袖管,云舒便猜到了这女子是九公主。 虽然心下觉得有些震惊,但是到底还不至于难以接受。 既然这女子是九公主,那么即便云舒与这男子素未谋面,可她大概也猜到此人必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水墨公子——顾长安! 九公主既是心仪于他,那他们二人在此见面倒还说的过去,只是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如此青天白日,郎朗乾坤,竟也不怕被人看见! “这里是女眷的所在,你一个男子怎地来了这里?”未等大皇子妃出言询问,卫菡倒是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先开了口。 闻言,顾长安方才准备回答,不料夜倾羽却忽然语气不善的回道,“是本公主叫他过来的,与你何干!” 说完,还一把抓住了顾长安的胳膊,全然不在意旁人有多少人在看着。 可反倒是那位顾公子,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赶忙挣脱了夜倾羽的拉扯,随后朝着旁边走了两步,明显是要和她拉开些距离。 而原本就因为卫菡出现而感到十分恼火的夜倾羽见到她这般动作,一时间心下更加的气愤,可是她又舍不得朝着顾长安发火,便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了卫菡的身上。 偏巧这两人都是一副炮竹脾气,点火就着,如今正面对上,实在是有够人头疼的。 “没大没小,本妃是你的皇嫂,你竟敢如此与我说话!”卫菡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眼睛瞪得老大,眸中怒气尽显。 “哼,你还知道自己是我皇嫂,当心我告诉皇兄,让他休了你!”他们襄阳侯府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若非是父皇亲自赐的婚,皇兄怎么可能会娶她! “你……” 众人听闻夜倾羽这话,顿时好生震惊,可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强自忍着,随后竖起耳朵听着她们的对话。 再说大皇子妃袁玮琴,她方才带着众人到了这一处,眼见卫菡和夜倾羽之间的气氛越闹越僵,却不仅不劝解,反而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面上虽是有些为难之色,但是眼中却充满了笑意。 “公主是个小孩子家,说些任性的话置气而已,皇子妃无须介怀。”忽然,郑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上含笑的朝着卫菡说道。 “郑侧妃说的是,姐姐前几日不是还与我说许久未见公主殿下,心里挂念的紧嘛!”见郑柔开了口,卫姝略一斟酌,便也缓步而出。 “你少浑说,我几时同你说过这样的话!”尽管卫菡的心里明知道卫姝是在帮她打圆场,以免场面太过尴尬,可她就是不愿顺着卫姝的话说下去。 夜倾羽虽是贵为公主,可也不代表自己就一定要怕她,毕竟自己的姑母可还是当今的皇后呢! 而众人眼见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早已将六皇子府的笑话看了个满眼。 嫂子与小姑子之间不睦,想来六殿下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吧! 正在想着,便只见以大皇子为首的几人来了这一处。 夜倾昱走在夜倾瑄身后的位置,远远的便见到了夜倾羽和卫菡两个人对立而战,再想到方才去传话的那名丫鬟说的话,原本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淡了下去。 及至近旁,他的目光在卫菡几人的身上扫了一圈,随后方才落到了云舒的身上,可眸光却不觉一闪。 她的脸…… 看着云舒一侧微红的脸颊,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暗,原本不甚在意的模样也变得极为严肃。 “皇兄!”一见夜倾昱来了这里,夜倾羽顿时便收起了方才的满身尖刺,好不委屈的跑到了他的身边,扯住他的袖管便开始告状。 “皇嫂方才斥责羽儿,说了好些难听的话,羽儿是不是很惹人烦?”一边说着,夜倾羽的眼中竟还留下了几滴眼泪,显得好不可怜的模样。 见状,夜倾昱似是心疼的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随后方才声音温柔的问道,“有皇兄在这,没人能欺负你。” 而卫菡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却顿时一惊,生怕夜倾昱相信了夜倾羽的说辞,便赶忙急急的说道,“你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 话说到一半,卫菡的声音却忽然一顿,随后她神色诧异的转头看了看,却发现身后不过就只有绿竹和云舒两人而已,而且她们均是微低着头候在那,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倒是奇了,那方才是什么东西在她的腰间打了一下?! 一时错过了说话的机会,卫菡便再也插不上嘴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夜倾羽朝着夜倾昱撒娇打诨,生生将事情颠倒了黑白。 “羽儿不是说去如厕,怎地会来了这儿?”就在夜倾昱好生安抚夜倾羽的时候,却不料大皇子妃忽然开了口,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顾公子……怎地也在这……” 闻言,众人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经心照不宣。 想来是九公主以如厕为由,实则却是来此寻顾长安的吧! 再说卫菡听袁玮琴将话题引了回来,便赶忙神色激动的说道,“启禀殿下,我瞧见了,分明就是公主与顾长安在此密会,被我瞧见她方才恼羞成怒的!” “胡说!”听闻卫菡的话,夜倾羽赶忙激动的反驳,却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似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一般,卫菡含笑的朝着夜倾昱说道,“殿下若不信,便可问我身后的婢女,她们均可作证。” 话落,云舒的心下不禁一跳,心道卫菡这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如此说,一旦有人就着这个问题发问的话,那她和绿竹不管回答什么都是错的。 若顺着卫菡的话说,便等于是证明了夜倾羽与顾长安在此幽会,可若是彻底否定的话,又会因此得罪了卫菡,当真是极难作答。 “到底是……”夜倾瑄方才要开口,不料却被夜倾昱直接打断。 而绿竹方才神色恐惧的要回答,却被云舒暗中一把拉住,制止了她的打算。 “羽儿的为人本殿向来清楚,无须去向他人询问,更何况只是两名身份卑微的婢女。”说到这,他忽然转头看向卫菡说道,“不过皇子妃所言怕也并非空穴来风,许是这当中有何误会。” “皇兄……” “嫔妾也是如此说,想必是皇子妃关心则乱,是以才会对此事这般认真。”见卫菡又要不管不顾的开口说话,郑柔却先她一步开了口,并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 “倒是顾公子,不知怎会出现在女眷这边?”郑柔微微含笑的朝着顾长安问道,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回侧妃的话,在下是听婢女通传,说公主召见在下。” “一派胡言,公主乃金枝玉叶,岂会如此不注意身份的随意召见外男!”顾长安的话方才落下,便见夜倾昱沉声问道,全然不复以往的言笑晏晏。 “皇兄,是我……”似是见不得顾长安受此委屈,夜倾羽面露不忍的就要开口说话,却在夜倾昱愈见危险的目光下收了声音,不敢再言。 夜倾昱微推着夜倾羽走到了卫菡的身边,语气极尽温柔的同她说道,“羽儿还是个孩子,既是本殿的皇妹,自然便也是你的,你关心则乱这倒是人之常情,可今后还是将态度放的和软些。” 听着夜倾昱这十分温柔的话,便是连云舒也不禁在心下想着,能对卫菡这样的人保持这般温柔的态度,真不知道是夜倾昱的涵养太好还是他惯会做戏的。 想到这,云舒便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他,却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该是怎样的一双眼呢…… 明明口中的话说的温柔宠溺如蜜糖,可是事实上,夜倾昱的眼中却蓄满了幽暗的风暴,偏偏他的唇边又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整个人都矛盾到了极致,却也惊艳到了极致。 夜倾瑄和袁玮琴等人不在近处,是以倒没有看见夜倾昱真实的神色,可是卫菡却瞧的一清二楚。 原本她见夜倾羽歇了声,是准备再乘胜追击一下的,可是此刻见夜倾昱这般神色,她被吓得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便再也不敢多发一言。 而夜倾瑄在一旁看着这般情景,却在暗中示意袁玮琴无须在此事上做文章了。 他与老六争斗许久,对他的手腕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今日之局本也不是为了要将他如何,而只是想引卫菡和夜倾羽不睦而已。 如今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看来是场误会,六弟勿要见怪。”说着,夜倾瑄状似不悦的朝着袁玮琴责怪道,“好好的一场宴会,怎地闹成这般,却是你的不是!” 闻言,大皇子妃也不分辩,只神色越发恭敬的说道,“确是臣妾的不是,还望殿下恕罪。” “哈哈……皇兄此举便是在为难臣弟了,本就是一场误会而已,何以能怪到皇嫂身上。”夜倾昱微微一笑,却是将夜倾瑄的打算点破,并没有再任由他们夫妻二人继续将戏唱下去。 直到宴席结束之后,夜倾昱先行去送夜倾羽回宫,而卫菡等人则是直接回了六皇子府。 在马车上的一路卫菡都没有歇了口,一直对绿竹骂个不停,而云舒则是眸光微暗的坐在旁边,并不曾如往日一般插嘴。 回了绮兰苑之后,云舒恰好与红翎走了个对面,对方见她脸上似有红肿之意,不禁笑弯了唇,“该、该、该,不知道你这是在哪遭了事儿,不过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一边说着,红翎一边笑的仰头晃脑,好个幸灾乐祸的模样。 可是听她此言,云舒却并不动怒,反而是面露嫌弃的朝后退了一大步,随后紧皱着眉头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见状,红翎不觉止住了自己的笑意,随后神色一愣,似是不解云舒为何这般动作。 “如你这般,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词。” 闻言,红翎面露疑惑的问道,“什么词?” “自觉不臭!” 说完,云舒便含笑的径自走开,徒留红翎一人愣在原地,想了半晌方才明白云舒的意思。 自从她前几日被皇子妃责罚去清理恭桶之后,身上难免会因此沾染上一些味道,可是她自己并不能闻到,此刻听云舒一说,她方才意识到。 这般一想,红翎方才猛然想起,怪不得这几日院中的小丫鬟见到她都躲着走,原是因着这个! 该死的云舒,竟然拿这件事打趣她! 再说云舒离开之后,却根本不再去理会红翎的事情,她眼下并没有时间去搭理她。 卫菡今日在大皇子府中惹出的那一大摊子事儿还没完呢,想来夜倾昱必然是要来问她的。 果不其然,及至月上中天,云舒趁着卫菡熟睡之际,方才假借如厕折去了夜倾昱的寝房。 看着他手持书卷倚在榻边,云舒便心知自己果然来对了,他确然是在等着她。 “今日之事,其实……” 云舒的话未说完,却见夜倾昱忽然起身走向了她。 “坐好!”只见他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什么,随后转身拉着云舒便回了榻上。 见状,云舒鬼使神差的便听从他的话坐在了榻边,心下不禁觉得今夜的夜倾昱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因为今日在大皇子府中发生的事情吗?! 没有理会云舒的错愕和不解,夜倾昱自顾自的打开手中的小瓷瓶,随后沾了一些到手指上,轻轻的涂在了她发红的那一侧脸颊。 “我自己来……” 云舒并没有奇怪夜倾昱为何会知道她的脸被打了,毕竟那么红,任是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可她不解的是,不知几时,他们之间的关系竟变得如此相熟了。 “疼吗?”像是没有听到云舒说的话一样,夜倾昱只神色专注的轻轻揉压着她的脸蛋儿,将手中的那不知名的膏子擦到她的脸上。 “不疼。”这种像被蚊子叮了一般的哪里就痛了,她向来都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暗了一下,随后按着云舒脸颊的手劲儿不禁大了几分。 他本以为云舒会下意识的呼痛,可谁知她竟仍旧神色平静的望着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我说过了,不疼的。” “是当真不疼,还是你忍着不说疼?”说着话,夜倾昱的手轻轻的抚在她的脸上,眸中隐隐有着心疼之色。 听闻他的话,云舒先是一愣,随后神色冷凝的回道,“是没有资格说疼!” 家都没有了,父母姐妹皆已不在,她痛给谁看? 更何况,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家破人亡更痛的! 看着云舒的眼中渐渐露出一丝伤感,夜倾昱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眸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之意。 云舒回神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夜倾昱紧紧握着她的手坐在她的面前,眼中是一片郁结之色。 可是她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 尝试着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谁知夜倾昱却越握越紧,云舒方才要开口让他放开,不想就听他的声音含笑的响起,“松开了的话,保不齐我会直接抱住你呢!” 云舒:“……” 这是在耍无赖吧! 见云舒静静地坐在榻上不再挣扎,夜倾昱唇边的笑意却渐渐消失。 “可会觉得委屈?” “嗯?”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不禁奇怪的望着他,不解他这句话从何说起。 “卫菡打了你,可当时当景,我却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帮你出气,你可会觉得委屈?” “为何要你帮我出气,她打了我,我自会亲自去讨回来,何须旁人出手相助!” 闻言,夜倾昱倒是难得的一时语塞。 “你大抵不知道,姜氏生前也曾打过我一巴掌。”话说到这的时候,云舒忽然朝着夜倾昱弯唇一笑,但却阴冷至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叉星 看着云舒脸上忽然变得冰冷的神色,即便是夜倾昱也不禁有瞬间的怔愣。 随后他微微低下头,兀自轻轻的笑了起来,再次抬头看向云舒的时候,眸光精亮的骇人。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夜倾昱好像忽然明白了郑萧然会执著于云舒的原因。 倘或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光彩,那么身为凤卿的她,理应是夺人眼球,令人甘心仰望的。 而他也同郑萧然一样,莫名的被吸引,随后愈见沉沦。 如果他们不是至今方才相遇,若是他在凤家出事之前就遇见了她,或许他会为了她,选择不一样的人生。 眼见夜倾昱的神色愈见深沉,云舒心下猜测他定然是在想着什么,而他所想的内容只怕不是她所乐见的。 “夜倾昱。”云舒忽然轻轻的开口唤了他一声,让他顿时便收回了自己飘散已远的思绪。 “嗯?” “你不适合被牵绊,纵然夺嫡也是无可奈何,可到底你也算游刃有余,但是情之一字,便是圣人也难参透,你便是有一颗玲珑心,也不该为此所累。”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笑道,“你也说了圣人都难参透,我本就是一介凡夫俗子,自然难免落了这红尘之中。” 忽然将手从夜倾昱的手中抽回,云舒难掩诧异的同他说道,“我本还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想你竟当真存了这份心!” “是有这份心,你待如何?”夜倾昱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云舒看透有何不对,反而是十分坦诚的承认了。 闻言,云舒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忽然转开了话题,“我渴了。” 一听这话,夜倾昱眼眉微挑,随后径自起身走到桌边为她斟了一杯茶。 见状,云舒的眸光却越来越暗,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是皇子,如今这般毫不在意的任她驱使,便足可见他的心意。 只不过…… 偏是这心意太过令人为难! “喝吧!”一边说着,夜倾昱便将手中的茶盏朝着云舒又递近了些。 从他的手中接过那碗茶之后,云舒眼眸微垂的望着手中的茶水,声音微低却清晰的传到了夜倾昱的耳中,“茶凉了。” 话落,她抬头看向夜倾昱,眸中毫无一丝温柔缱绻,取而代之的满是冷静和疏离。 听闻云舒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夜倾昱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令云舒意外的是,他不仅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有任何的退缩之意,反而是再次伸出手将她的手连同茶盏一并捂在了自己的掌中。 “并非茶凉,而是你的心凉,我便再重新为你斟一杯,你也还是会觉得凉,倒不如我这般暖着你、温着茶,几时你的心回了暖,想来这茶便不凉了。” “殿下当真能言善道,想来死人都要被你说活了。” “旁的倒是不在意,只是若当真能说活你这一颗心,却是美事一桩。” 他知道她如今满心仇恨,是以也并非逼着她如今便表明对他的态度,只是她今日既已挑明,那他便万万不让她退缩。 见夜倾昱态度坚决,云舒想了想,最终还是郑重其事的同他说道,“我心不在此,多谢殿下抬爱。” 闻言,夜倾昱凝神忘了她片刻,随后唇边微微一笑,可偏偏眼中一片寒凉之意,“你在等着郑萧然?” 只是想着这个可能,夜倾昱便隐隐感觉,他的心中好像有烈火在燃烧。 “殿下失言了!” 可是夜倾昱听闻云舒这话,却顿时就不高兴了,他方才沉了脸色,却只见对方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心下微转,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变了一番样子。 “你瞧不出来,我这是吃醋了吗?” 云舒:“……” 她倒是没有与人吃过醋,不过想来也知道这种事情向来没有自己说出来的,实在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更何况他是堂堂男子汉,竟如此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吃醋,当真是半点脸面也不顾了。 见云舒一时被他说得无语,夜倾昱却愈发笑的开心。 看来他猜的果然没错,这丫头吃软不吃硬,倘或他方才态度若是强硬一些,只怕定然会适得其反。 趁着眼下气氛正好,夜倾昱不觉抬手抚向了云舒的额间,见那里饱满光滑,肌肤细腻,并无一丝伤疤,方才满意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这伤疤不见了,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其实没什么要紧的!”她自己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事,若是换成从前的话,她必然就任其发展,随便结痂还是留疤都无所谓,只是如今身为皇子府的婢女,到底还是要注意一些。 “今后便勿要这般不将自己当成女儿家爱惜了,你自己不在意,我可是会心疼的。” “夜倾昱……” “红颜又惹相思苦,此心独忆是卿卿。” 云舒:“……” 好肉麻! 最后的最后,云舒近乎是落荒而逃,再也没有给夜倾昱开口的机会。 原本她以为来此处寻他是为了交代一些白日在大皇子府中的事情,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偏离了她的预想,正经事儿半点没谈,反倒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 而夜倾昱看着云舒匆忙离开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 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想要对一个人好,会心疼她、想要保护她。 喜爱她是真的,可是她对他无甚感觉也是真的! 云舒为人简单爽利,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纵使她会在眼前掩饰自己真实的性情,可是方才在他面前,她说的却都是大实话。 她不喜欢他,同样也没有在心中恋着郑萧然,这个结果虽然不意外,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夜倾昱很开心。 方才云舒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并非是圣人,是以也不懂那些所为的大爱和大义,他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便要牢牢的握在手中,唯有如此才能证明那是真实的。 至于那些所谓的成全,他却实在没有那般高尚的品格。 倘或云舒当真看中了郑萧然,那暗中使些什么手段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或者哪怕是自伤其身,以此来获得云舒的同情,这些事情他想他是做得出来的。 还好…… 上天没有逼他走那一步,在他隐忍多年的路上居然还会偶遇一个她,既是天注定他们要相遇,那他自然更加没有道理就此放手。 只不过,相比于皇子府中这般复杂的情况,倒是云舒的心志坚如磐石,怕是一时半刻难以攻下。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拿起方才她喝茶的水杯,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后,他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醉人的微笑。 人走茶凉…… 可莫要说是茶,便是一块冰,他也要将她捂化了。 …… 绮兰苑 翌日卫菡起身的时候,因着前一日在大皇子府中发生的不快,心中便不禁对绿竹和云舒十分的怨怪,倒是难得想起了红翎,便又再次将她唤回了身边服侍。 绿竹神色小心的为卫菡挽着发,随后又为她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条碧玺香珠串戴在了她的颈间,恰在此时红翎进到了房中,见卫菡正在梳妆,便神色恭敬的站在一旁候着,不曾贸然开口。 待到卫菡均已收整完毕,方才神色懒懒的瞟了红翎一眼,随后方才说道,“今日召你回来伺候,日后行事务必要更加的稳妥小心才行。” “奴婢遵命。” “好好去将自己收拾一下吧,免得脏了我这屋子。”说着话,卫菡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嫌弃之色。 闻言,红翎的脸色不禁一僵,随后依言退下。 且说自从昨日大皇子府的宴席过后,丰鄰城中便偶有传言,一边说是九公主不顾闺誉,青天白日的跑到大皇子府中去与人幽会,还有一边则是说六皇子妃亲眼撞破了九公主的丑事,姑嫂两人反目成仇,六皇子为此好生苦恼。 这流言越传越凶,最后也不知怎么的竟还传到了宫中,生生将九公主气的不行,连带的湘妃娘娘也有些不悦。 是以这一日夜倾昱下朝之后便特意去了湘妃娘娘的月华宫,打算瞧瞧她和夜倾羽的情绪如何。 方才进到殿内,便见到夜倾羽正神色不悦的同湘妃娘娘争论着什么,神色稍显激动,脸色微微泛红。 见状,夜倾昱不禁语气宠溺的说道,“羽儿都这般大了,竟还在同母妃撒娇!” 忽然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响起,殿内的母女二人均齐齐的转过头来,面上不觉浮现了一抹笑意。 “皇兄!” “昱儿来啦!”一边说着话,湘妃娘娘一边朝着夜倾昱招了招手,随即吩咐宫女赶忙上茶。 却说湘妃娘娘与夜倾羽坐在一处,若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她们是姐妹呢! 只见她一身桃红宫装,愈发衬的面如白粉团,鬓似乌云绕,姿容秀美,风采动人。 倒是难怪庆丰帝会对她恩宠有加,当真是美色动人,明艳夺魄。 “皇兄,你帮我劝劝母妃!”夜倾羽嘟着嘴走到夜倾昱的身边,双手揽住了他的胳膊,轻轻的摇晃撒娇。 闻言,夜倾昱不禁失笑道,“你又生出了什么鬼主意去烦扰母妃,说来我听听。” “皇兄惯会将我当成小孩子的,这一次我说的却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哦?” “我要嫁给顾长安!” 话落,还未等夜倾昱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湘妃娘娘忽然沉了脸,“胡说八道,你身为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说话怎地这般没羞没臊的。” 而夜倾昱听闻她的话,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依旧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倒没有湘妃娘娘那般疾言厉色。 “母妃不是时常与我讲,女子大了要嫁人的嘛,怎地我如今选中了如意郎君,母妃反倒横加阻扰?” “我……” “你便是要嫁人,可总也要先及笄才行,如今这般年龄谈嫁人未免言时过早吧!”见湘妃娘娘还欲再言,夜倾昱恐她们母女话不投机届时不欢而散,是以便将话头夺了过来。 湘妃娘娘看出了夜倾昱的打算,不禁会心一笑,也就配合的不再多言。 “我如今都十三岁了,再过个来两年便及笄了,届时便可议亲了。” “你打算的倒是明白,可知你身为公主婚事须得由父皇做主,哪里是你说谁嫁给谁就嫁给谁的。” “父皇素来疼我,想来必然不会驳了我的请求。” “哦?是谁在背后议论朕啊?!”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顿时引得屋中的母子三人都转头朝外望去。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起身。”一边说着,只见庆丰帝一身明黄服饰走进了殿内。 旁的且不论,只他那一身儒雅之气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一位长久位居高位的帝王该有的。 而更人觉得醒目的是,如今方才不惑之年的庆丰帝却已经华发丛生,满头银丝。 “陛下来此怎地也不着人通传一声?”说着话,湘妃娘娘状似埋怨的看了他身边的內侍蔡青一眼,脸上却是一片笑意。 “呦,娘娘这话老奴可不敢担啊,是陛下不让老奴通传,娘娘可是冤枉了老奴。”说完,蔡青还好似害怕会被湘妃娘娘责罚一般,一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见状,众人不禁被他逗笑,便也就玩笑一通就此不提。 “朕在殿外便听到有人提到了朕,是以方才没有让蔡青通传,就想听听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朕的坏话。” “哎呀,父皇这是说的哪里话,怎么会有人敢说您的坏话呢!”夜倾羽笑嘻嘻的挨在庆丰帝的身边,小脸上充满了讨喜的笑容。 “是吗,那朕方才怎么听到你在背后议论朕呢?” “羽儿方才是在与皇兄说,父皇向来疼爱我,若是羽儿有何请求的话,父皇必然会应允的。” “你听听,这丫头是在给朕下套呢,哈哈……”一边打趣着夜倾羽,庆丰帝一边转头朝着湘妃娘娘笑道, “是陛下常日里宠坏了她,如今连臣妾也说她不得了。” “父皇,我想……” “启禀父皇,儿臣近来听说,临水国与丰延交界处最近多有异动,不知父皇可接到了消息?”像是不经意间打断了夜倾羽的话,夜倾昱神色严肃的朝着庆丰帝说道。 闻言,庆丰帝不觉皱眉说道,“确有此事,临阳城中的百姓近来多与丰延子民冲突,似是受人鼓动了一般。” 见这父子二人忽然谈论起了国家政事,夜倾羽苦无无法插嘴,待了一会儿甚觉没趣儿,便径自出去玩了。 而夜倾昱余光见此,却不禁微微一笑,随后依旧同庆丰帝谈论此事,言辞之间,并无避讳。 再说湘妃娘娘见他们谈论之事愈发机密,便也就借着去为庆丰帝亲手做些点心的机会离开了殿中,倒是颇为眼色的避嫌了去。 “朕已经命辰儿去了边境之地,是战是和,届时自有定论。” “嗯,有王爷出马,想来父皇也无需担忧。” “朝中有你们兄弟在,朕也放心的多。” 闻言,父子俩相视一笑,便算结束了这段对话。 直到在月华宫中用完了午膳,夜倾昱方才坐车回了六皇子府,不过方才回到书房,便听莹夏回禀他说,襄阳侯府上的小公子和小姐来了府上,此刻正在绮兰苑呢!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眼眉不禁一挑,原本准备走向书案的脚步也不禁一顿,随后便直接离开了书房直奔绮兰苑而去。 襄阳侯府的那两个夜叉星来了这里,难保不会闹得鸡飞狗跳,旁的倒也罢了,他怕的是他们惹是生非的招惹云舒。 依照她的性子,怕是不管承受什么都一味的忍下来吧! 若是换成以往的话,他尚且不曾对她用心,自然也不会去理会,可是如今,却实在不能放任不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活靶子 且说绮兰苑这边,卫菡这一日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家弟妹会来皇子府看她,一时间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说起来,卫菡虽然素日脾气差了些,但是对于自家的弟妹倒是不错,向来对他们多有疼宠,以示长姐风范。 看着卫茹和卫霖双双坐在她的面前,卫菡不禁笑着同他们说道,“爹娘身子如何?” “大姐姐别担心,爹娘身体好着呢!”一边说着,卫霖的手中拿起一旁的苹果抛向空中,随后再卖弄似的单手接住,神色之间显得颇为顽劣。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卫菡身后站着的人,随后不禁皱眉说道,“大姐姐身边的丫鬟怎地换了?” 说完,他不禁盯着云舒仔细瞧,好像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 或许在他心里,一个婢女而已,也根本当不起这“唐突”二字。 而卫菡听闻他的话,随后转头看了云舒一眼,“先前的那个丫鬟死了,这是后买进府的。” “哎呀,理会一个丫头做什么,大姐姐,我听说你昨日在表哥府上与九公主起了冲突,到底是什么回事啊?”没有像卫霖一般关注那些没有用的事情,卫茹倒是明明白白的说明了来意。 “你怎么知道此事?”昨日她不是与娘亲到惠远寺还愿去了吗,并不曾去大皇子府,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如今丰鄰城中四处都是有关这件事的传言,想不知道都难!” 闻言,卫霖也附和着说道,“正是因此,爹娘才让我和三姐姐来此看望你,顺便问问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可曾受委屈?” 原本卫菡还因为弟妹到此心情不错,此刻听闻他们提到昨日之事,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未想便将昨日有关夜倾羽之事悉数告知。 而云舒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姐弟三人之间的对话,面上虽是依旧不动分毫,可心里却早已笑开了。 她原还有些好奇这卫家的姐妹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倒是果然名不虚传,当真都骄纵任性的很,全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夜倾羽是什么人,那可是宫中的九公主,他们竟敢就在皇子府中大肆说长道短,当真大胆的很。 云舒这边正在兀自想着什么,不料却忽然听到卫茹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大姐姐,我还听说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尤夫人有孕了,可是真的吗?” 一听这话,卫菡的眼中甚至都要着火了,“陛下的赏赐都下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难道大姐姐竟就这般眼看着,也不想些什么手段?”说着话,却只见卫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见状,云舒心下微思,暗道这孩子看着不大,心思倒是怪重的。 相比之下,倒是身为他姐姐的卫菡显得单纯了些。 “什么手段?!”卫菡面露不解的望着卫霖,似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 方才开了一个头,卫霖便神色警惕的瞟了云舒等人一眼,似是恐她们会走漏了风声一般。 见状,卫菡转头朝着她们说道,“你们先退下!” 闻言,云舒拉着略有些犹豫的绿竹出了房中,只留下了卫家的姐弟三人。 与绿竹一同坐在廊下之后,云舒看着她频频朝着里面张望,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你好像很不放心皇子妃与他们叙话?” 听闻云舒的话,绿竹不禁无措的四下看了看,随后方才对她说道,“云舒姐姐你不知道,这小世子和茹小姐都不是好相与的,虽还是个孩子家,但是心狠着呢!” “哦?如何个狠法?” “小世子就不必说了,他是男孩子,如今正是顽劣的年纪,在侯府中不知行出了多少折腾人的法子,活活一个小霸王。” “那卫……那茹小姐呢?” 绿竹好像没有听到云舒的失言,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茹小姐性子就更加的骄纵了,时不时的就要打骂下人,发起火来还要侯爷夫人去哄,结果便愈发的变本加厉了。” “原来如此。” “还有一桩事儿,云舒姐姐你定然喜欢听!”说着,绿竹不禁朝着云舒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什么事儿?” “茹小姐也不知从几时开始看上了靖安王,这许多日子以来,一直嚷嚷着要嫁给王爷,将侯爷和夫人都愁坏了,吩咐府中下人不准传扬出去,生怕走漏了风声毁了茹小姐的清闺。” 云舒:“……” 经过了上次翠珠和李贵的事情,怕是绿竹已经误会她十分喜欢听这些风月之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丰鄰城中如今已经变得这般开放了吗,怎地一个两个都这般大胆,前有九公主喜欢顾长安,后又有卫茹看上了靖安王,当真是奇了! 不过说起来,卫茹的眼光倒是不错,竟然瞧上了夜倾辰! “侯爷怕影响茹小姐的闺誉这倒是正常,可是他和侯爷夫人愁什么,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靖安王吗?” “自然不愿意!” 看着绿竹神色坚决的如此说,云舒倒是难掩惊讶。 “这是为何?”据她所知,靖安王位高权重,乃是丰延炙手可热的人物,襄阳侯为何会对他避如蛇蝎呢? “你有所不知,茹小姐倒是对王爷一往情深,可是奈何王爷没有这份心思啊,更何况他素来杀人如麻,简直就如同活阎王一般,哪个女子敢同他在一处,便是中意他的地位和相貌,可是想到他杀人时的狠厉和无情,这心中便也就不自觉的萌生了退意。” 闻言,云舒方才了然的点了点头,若是这般说倒是还说得通。 早前她还在北境的时候,第一次听闻夜倾辰的名声便是从父亲的口中,此后郑萧然每每提起他,言辞之间也充满了敬重之意,是以她心中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年将军十分好奇。 “那样的男子,合该就是被人仰望的,寻常女子又岂能入得他的眼!” 听闻云舒的话,绿竹也不自觉的跟着点了点头,“就是这话呢,茹小姐的模样虽是也标致,但是王爷是什么人,何种样的美人没见过,又岂会因此动容!” 若要绿竹来说呀,她倒觉得王爷今后或许会迎娶个女将军之类的,英姿飒爽,气势迫人,唯有如此方才能与他相称。 且说她们二人之间聊得正欢快,却忽然见到卫菡姐弟三人从房中走了出来,于是赶忙站起身子走到旁边去服侍。 “茹儿和霖儿难得来此,我带你们到园中去逛逛。”说着话,便吩咐云舒和绿竹连同红翎在内一起去园中伺候。 可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如何,恰逢尤夫人和郑柔也在园中闲逛,两方人当即便碰了个照面。 见状,卫菡一改往日的作风,竟忽然扬起笑脸朝着她们走去。 再说郑柔两人见她如此行事,倒是不禁一愣,随后也缓步而来,两厢见礼,不在话下。 “方才便听说侯府的小世子和小姐来了府上,原是来了园中游玩。”说着话,便见郑柔微微一笑,言辞之间颇为客套。 “尤夫人如今怀着孕,怎地不好生在怜星苑歇着,反而来了此处?”看着尤夫人身后跟着的一众仆从下人,卫菡忽然冷了脸色说道。 “妾身本也不愿出院子闲逛,只因殿下特意叮嘱过,让妾身不可任性行事,是以方才请郑侧妃陪同在侧,一起在这园中逛一逛。” 看着尤夫人娇滴滴的说完了话,卫菡的脸色却是被气的忽青忽白,而郑柔也好像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见是这般情况,绿竹却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如今尤夫人有了身孕,便是连皇子妃都感到了一丝危机,何以郑侧妃依旧安之若素,全然没有焦灼担心之意?! 瞧着绿竹站在一旁皱紧了眉头,云舒便心知她是何想法,可她心里却清楚的很,卫菡会因为尤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担忧,这本就是杞人忧天之举,实在是庸人自扰。 反倒是郑侧妃,将事情看得通透,是以方才生活的怡然自得,并不会为其所困。 “难得我与家弟同来府上看望大姐姐,既是遇到了郑侧妃和尤夫人,不若便一起去凉亭中坐坐吧!”卫茹忽然笑意吟吟的朝着郑柔和尤夫人说道,倒是一副不忍让人拒绝的样子。 闻言,卫霖也随之一笑,瞧着倒是和善的很。 所谓事若反常必有妖,郑柔瞧着卫家的姐弟三人忽然一改往常的态度,便心下微思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可是谁知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只听闻尤夫人干脆的应了一声,“皇子妃请吧!” 见尤夫人已经举步朝着凉亭的方向而去,郑柔的话也是无法再说出口,便只能一同前往。 而云舒的余光瞥向一旁的尤夫人,心下猜测着,这位夫人大抵是觉得自己如今怀着孕,便如同得了保障一般,任何人都不敢动她分毫,可是事实上,云舒觉得她怕是想多了。 在正常人眼里,的确是将她当成一个惹不起的存在,可是在卫家姐弟的眼里,好像却并没有将她当成一回事,连带她腹中的孩子,他们也都一并轻视了。 “哎,这偌大皇子府,却实在是好生没趣儿啊!”一边说着,卫霖的眼睛不禁四下乱瞄着,也不知他在找什么。 “不若让外院的小厮带你出去玩吧!” “何必折腾,便在此处也可。”说着话,卫霖的眼珠一转,随后朝着红翎说道,“你,去到厨房给本世子捉几只活鸡来!” 闻言,红翎顿时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活……活鸡?!” 小世子要活鸡做什么?! “还不快去,等着讨打吗?” 话落,红翎也顾不得心下的疑惑和震惊,赶忙连跑带颠的直奔厨房而去。 再说卫菡等人听到他这话,虽然也同红翎这般感到不解,但是却均习以为常的没有发问。 反而是郑柔坐在一旁,看着卫霖眉宇之间的顽劣之气,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凉亭之外的天色,随后似是不经意的朝着身旁的芸香吩咐道,“天气愈发热了,去吩咐厨房那边准备一些解暑的绿豆汤,想来待会儿殿下回来也是要用的。” 说完,郑柔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芸香一眼,后者会意之后,便微微点头出了亭中。 “呦,到底是郑侧妃有心,难怪殿下事事都惦记着侧妃,妾身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尤夫人状似玩笑奉承的一句话说出来,却顿时让一旁的卫菡沉了脸色。 “这本是为你备下的,你如今怀着身孕,身子不比往常,自然要更注意一些。” “如此,妾身便谢过侧妃惦记了。” 云舒站在卫菡的身后看着她们二人交谈甚欢,再看向被晾在一边的卫菡,心下不禁对郑柔感到有些好奇。 这女子的手段她虽未见识完全,但是对她也算有些了解,就是不知她心中对夜倾昱是何感觉,是喜欢吗?! 就像夜倾昱同自己说的那种,此心独忆是卿卿…… 想到这,云舒不禁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忽然注意起这样的事情,可是看着郑柔面色平静的对待卫菡和尤夫人,云舒觉得她要么就是掩饰的太好,要么就是心里完全没有夜倾昱! 否则的话,她如今这般识大体的行为就着实有些说不通了。 正在思虑间,却忽然听到不远处公鸡打鸣的声音,众人随即转头望去,却只见红翎连同几个老婆子手中捉着活鸡来了此处。 见状,尤夫人顿时便嚷道,“快些站住,莫要再往前来了!” 只看着那几只器宇轩昂的大公鸡尤夫人便有些惧意,倘或待会儿它们忽然飞至身边却如何是好。 可是卫霖听闻她的话,却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随后装作听不懂似的说道,“夫人怕什么,这都是家鸡,不比那些斗鸡场中的厉害,无需担忧。” 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他径自起身走到了红翎的身边,从她的手中接过两只大公鸡之后,卫霖竟忽然扬手将它们放开了。 忽然得了自由,又见遍地青草繁花,那两只鸡顿时便撒欢儿跑了起来,而卫霖见状,却止不住的“哈哈”带笑,甚至还一并将那几名老婆子手中的鸡也一并扔到了地上,任由它们畅快的满地跑。 看着尤夫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卫霖似乎得意到了极点,他转头朝着红翎说道,“去给本世子拿一柄弓箭来!” 闻言,红翎不禁一愣,随后略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卫菡。 弓箭…… 那可是会伤人的,况且她也无处去寻啊! “世子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去!”谁知卫菡听到卫霖的话之后,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是助长了他的气焰,只一味纵容宠溺着。 见状,云舒不觉微沉了目光,随后她下意识的看向郑柔,却见对方也是一副不赞同的神色。 “小世子要玩要闹都无妨,只是刀剑无眼,伤了下人事小,可若是不小心伤了自己就事大了。” 听闻郑柔的话,卫霖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回道,“不想倒是被郑侧妃给轻看了,本世子又岂是那般无用之辈!” 说完,他便又朝着红翎吩咐道,“去寻你们府上的侍卫,他们手中自然有弓箭。” “慢着!” 红翎方才转身欲走,不想郑柔却忽然开口制止了她的动作。 “尤夫人有孕在身,世子在此舞枪弄棒,怕是有些不大好吧!”说着话,郑柔的脸上已现不悦之意,可偏偏卫霖却好像并不放在心上似的。 “她既是有孕,若恐受到伤害,便不该随意出院子活动,谁又不是没怀过孩子,哪里就那般精贵了!”卫菡的话说完,便没有再理会郑柔,依旧吩咐红翎照着卫霖的吩咐行事。 而后者微微转身回望着云舒这边,忽然伸手朝着她一指说道,“你来,为本世子做个活靶子!” 话落,却见云舒眸光一闪,微低的脸上阴冷一笑。 第一百二十章 大祸临头 见云舒忽然被卫霖点了名,郑柔先是一愣,随后方才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倘或换成别人的话,郑柔或许还会担心会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见是云舒被卫霖选中,她倒一时没有那么担忧了。 那丫头是个有分寸的,想来不会将事情闹大。 只不过…… 恐会吃些苦头! 郑柔方才这样想着,便见云舒径自走向了卫霖,“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闻言,卫霖指着地上满地乱跑的鸡说道,“你随意抓只鸡来抱在怀中,届时本世子用箭去射!” 听闻卫霖的话,先不说云舒是何反应,便是连一旁的卫菡也不禁有些心惊。 恰如郑柔所言一般,这刀剑无眼,倘或当真无意间伤人性命可如何是好?! 虽说云舒只是皇子府中的一名丫鬟,可这到底不是在侯府中,若是传扬出去,到底有些不好,可是未等卫菡出言劝阻,不料却忽然听云舒说道,“世子这般玩恐会有些无趣,奴婢心下倒是有个更好的点子。” “是什么?” “世子可着人将弓箭至于百米之外,届时奴婢与您争抢而夺,何人胜出,便由何人执弓,另一人护住公鸡不受伤害,唯有这般玩闹,方才刺激!” “你会射箭?”说着话,卫霖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云舒,似是没有想到这般瘦小的女子竟然也能拉弓射箭。 “家父曾教过奴婢一些捕猎的手段,这射箭自然便是其中之一。” “那就这么……” “不行!”一听卫霖要直接答应下来,卫菡赶忙出言制止。 “皇子妃怕什么,不若就是玩玩而已,何况那丫头只是个女儿家,难道世子爷还比她不得!”见卫菡要出言劝阻,尤夫人便赶忙挑事儿的说道。 卫霖如今正是逞强斗狠的年纪,自然受不得别人说他半分不行,是以便直接朝着云舒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恰在此时,红翎刚好拿了弓箭回来,一并同来的竟然还有皇子府的侍卫统领庄毅。 原本他也是不放心府中的弓箭随意给人支取,是以方才要来证实一番,却没有料到会在此看见云舒。 “奴婢还有个大胆的请求,不知世子爷可否应允?” “什么事儿?” “奴婢只幼时学过一点拉弓射箭的基础,自然难以与您相较,况奴婢本就身为女子,也恐世子爷百发百中取了奴婢性命,既是以玩闹为主,不若将箭头拔去,换成棉花团绑在尖端,再沾一些墨迹在上面,届时就算射到了脸上也是无碍的。” 闻言,卫菡倒是觉得这注意不错,而卫霖咧嘴一笑,竟也大方的点头答应。 可庄毅在旁边一听这话,却心道云舒必然是不懂这拉弓射箭之事,否则的话她怎会不知,便是将箭头取下,可若是射箭的力道太大,也一样会伤及性命。 瞧着小世子这般痛快的就应下了此事,想来也定然是在心下嘲笑她不懂这些呢! 相比于他们的一些小心思,郑柔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亭中,似乎也不急着离开了,只沉默的坐在那里望着云舒,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下人依言弄好了弓箭,再摆放到了远处,而卫霖与云舒站在凉亭这边,随时准备着朝远处进发。 只听闻庄毅的一声令下,两人顿时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直接飞射而出。 云舒到底是女子,脚程比不得卫霖,方才跑出去没多远便落了下风。 再说卫霖一路跑向终点,手执弓箭便朝着近前的公鸡瞄准了去,可是眼见那活物跑的飞快,他却难以下手,随即扫到站在不远处的云舒,他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坏笑。 众人只听得“咻”地一声,便见卫霖的箭矢忽然改了一个方向,竟直奔着云舒而去! 见状,尤夫人下意识的便闭上了双眼,口中还说道,“小心呀!” 再说卫菡和卫茹,两人分明是侯府的大家小姐出身,可是见到这样的情况心里不禁没有生出一丝的同情,反倒兀自笑的开怀,当真是冷情的很。 绿竹一直站在卫菡的身后,原本方才听闻卫霖要云舒出去做活靶子的时候她的心下就不禁一惊,此刻见卫霖竟全然不在意规则,心下便愈发慌乱。 可是瞧着卫菡看的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说了也无用,皇子妃压根儿就没有担心云舒姐姐的心思,想来便是何人求情她也不会制止小世子的。 且说绿竹这边倒是兀自为云舒担忧,可殊不知有一个人却乐坏了。 红翎看着卫霖那一箭破空而去,顿时便瞪大了双眼追随着看了过去,但却并非是因为担忧,而是为了瞧瞧云舒是如何出洋相的。 说时迟、那时快,云舒眼见那箭矢直奔自己而来,她却不躲不闪的站在那,似是完全被吓傻了一般。 眼见那根无尖箭打在云舒的腿上,卫霖笑的前仰后合,甚至连手中的弓箭都丢到了地上。 因着那箭头上带着墨迹,是以云舒的裙摆上也不可避免的黑了一团,可她却好像根本没在意似的,依旧愣愣的站在那,半晌之后才慢慢活动双腿,随后似是有些一瘸一拐的回了起点。 “说好了要射鸡,小世子这是做什么?”尤夫人神色略有些讽刺的望着卫霖,口中不禁嘲讽道。 倒并非她好心要帮着云舒,而是见不惯卫家姐弟这般作态。 更何况他方才可以放出了那么多的大公鸡在附近,摆明了就是针对她而来,真当她痴傻看不出来嘛! “方才一时汗迷了眼,是以才失手了,怎么样,可还敢来?”说着话,卫霖便满不在乎的朝着云舒问道。 “自然要陪世子爷玩的尽兴!”话落,云舒便依旧转身朝向终点处,可是眉头却紧紧的皱起,让人不禁猜测着,想来方才那一下是极痛的。 “这可是皇子妃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呢,您倒是也当真舍得,这若是换了妾身身边的人,只怕就要心疼死了。” “哼,不过一个丫鬟而已,没了她自然还有别人,难道本妃身边还会少人伺候不成!”说完,卫菡还状似有些不愿搭理尤夫人似的移开的视线,只专注的看着卫霖和云舒两人之间的比赛。 而绿竹听闻她的这一番话,却不禁眸光一闪,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再说这一次云舒与卫霖之间的比赛,自然更加没有悬念。 她本就不敌他,再加上方才双腿受了伤,此刻能坚持着跑起来已是不易,更何况是要比过卫霖。 是以这一次,她还是无可避免的站在中间被卫霖当成靶子射。 而此次,卫霖则是直接瞄准了她的脸,可谁知云舒忙着躲闪竟忽然踉跄一下,虽然险些摔倒,但是好在躲过了这一箭。 可谁知卫霖却忽然出尔反尔,竟直接拿起一旁其余准备好的箭矢再次朝着云舒拉开了弓。 眼见卫霖一箭接着一箭朝着她设了过来,云舒的眸光忽然一暗,随后唇边露出了一抹冷凝的笑容,接着便还是以身为盾接下了这所有的箭矢。 转眼之间,原本云舒身上的淡粉色衣裙已经布满了黑黑的墨迹,远远望去,竟是连本身的颜色都难以分辨。 加之墨迹本就带着些气味,若是置于书本间倒是一股墨香,可是沾染到衣服上,那味道便有些浓郁的不好闻了。 “哎呦,这玩的可是什么呀,看着都痛!”尤夫人时不时在一旁感叹几句,但却一直没有对云舒施以援手。 郑柔依旧一言不发的坐在那,眸光微凉的望着凉亭之外,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在看着他们。 “哎……你如此蠢笨,害的本世子都没了兴致,真是好生无趣!”朝着云舒一通乱射,谁知事后卫霖笑够了,竟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闻言,云舒微低着头回道,“扫了世子爷的兴致,确是奴婢的不是,还望您能再给奴婢一次会,这一次……奴婢定当竭、力、相、陪!” 想着云舒也什么新鲜花样,卫霖本已兴致缺缺,可是随即目光扫到一旁的尤夫人,他却话锋一转说道,“也罢,便再来一次。” 瞧着两人再次同回了起点,卫茹的唇边不禁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丫鬟是被霖儿吓傻了吧,怎地明知是个输竟还主动要求来一次,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忠心为主还是死心眼子。 相比于前几次的比赛郑柔都不大关注,这一次她却一反常态的注目观赏,若仔细看时,不难发现她的眼中还带着丝丝笑意。 来了! 卫霖作死了这半日,这总该被收拾教训一下,如此他方才能长记性呢! 而事实上,这一局开始之后,也不知卫霖在刻意让着云舒还是如何,只见她身形快速的移动到了终点,眨眼之间便取过弓箭,反手再取过四只箭矢,转身搭箭上弦,弓圆箭满,她微微侧目望着远处的神色怔愣的卫霖,唇边阴冷一笑,便忽然松开了手。 “咻”、“咻”、“咻”只听闻连着几声响,众人便只见那几支箭矢一道剪影一般的飞驰而出,快的根本就让人难以捕捉。 若说旁人看不出来云舒的动作倒也正常,只是庄毅身为侍卫统领倒是能窥得一二。 云舒的姿势和力道一看就是练家子,根本不是一个门外汉能够误打误撞射出去的。 可是庄毅不解,她一个皇子府中的小婢女,如何有如此了得的箭术! 而眼下庄毅心中的疑惑在卫霖这里却全然变成了震惊和恐惧,他直愣愣的看着那五支箭矢直冲着他而来,他下意识的便想要躲开,可脚下却好像生了根一般,一点也动弹不得。 “救命、救命,大姐姐救我!”一时情急,卫霖略带着哭音叫唤道,当真是半点形象也无。 就在卫菡激动的站起身时,不料却只见那几支箭矢擦着卫霖的衣角而过,也将他的衣服上沾染的到处都是墨迹。 “世子爷承让了!”说着话,只见云舒微微一笑,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弓。 “你疯了不成,竟当真朝着霖儿射箭!”卫菡目光狠狠的瞪着云舒,赶忙快步走到卫霖的身边检查他可有受伤。 “回皇子妃的话,是世子爷觉得奴婢无趣,是以奴婢方才勉力一试,不知世子爷觉得这次玩的可还尽兴?” 闻言,卫霖哆哆嗦嗦的抬头看向云舒,一双眼睛不禁微微泛红。 见卫霖只一味的瞪着云舒却并不说话,卫菡不禁心下奇怪,可还没等她问什么,却忽然闻到一股尿骚味! 卫茹与她同站在一旁,自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初时她还奇怪的四下张望,谁知一个不经意间竟见到了卫霖湿哒哒的裤子,随后她赶忙脸色微红的移开了视线。 而卫菡也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她伸手摇了摇卫霖说道,“霖儿、霖儿……” 再说尤夫人和郑柔两人依旧坐在凉亭中,可是却依旧注意到了卫霖这边的不对劲儿,她身边的彩蝶上前瞧了两眼,随后掩着嘴巴回来说与尤夫人,“夫人,那小世子被吓得尿裤子了!” “什么?!”听闻这话,尤夫人顿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侧妃您可有听到,这世子也未免太不中用了些!”说着话,却见尤夫人越笑越开心,最后竟直接笑出了声。 忽然听到一旁有女子的笑声响起,卫霖下意识的便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眸中狠意一现,他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一旁捡起了地上的弓箭,转身便朝着尤夫人的反向设了出去。 见状,云舒的神色不觉一凛,随后她赶忙转头看向凉亭中的郑柔,果然见她毫不犹豫的就护在了尤夫人的身前。 而庄毅因离着凉亭处有些远,是以赶过去救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箭矢飞驰而出,一下子射在了郑柔的背上。 “侧妃!” 尤夫人惊得不知所措,心知卫霖此刻恼羞成怒,定然全失了理智,再看到郑柔为了救她受了伤,愈发被吓的面色惨白。 再说卫霖见一箭不中,便还欲再搭一箭,可谁知他方才俯身准备捡起一支,就见那箭矢上忽然出现了一只飞凤乌靴,紧紧的将那支箭踩在了脚下。 “哪个不长眼睛的,还不给本世子滚开!”卫霖此刻已经红了眼睛,哪里还管那些三七二十一,甚至连一旁卫菡和卫茹的惊呼声都没有听到,只一心想着要杀了尤夫人解气。 “本殿不知,襄阳侯府的世子爷如今好生大的派头!” 闻言,卫霖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他缓缓的抬头向上看,却见来人腰系蓝田玉带,身着宝蓝锦袍,唇角弯弯,面若冠玉。 见此,卫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原先的气势瞬间就散了,“六殿下……” 夜倾昱微低着头睨着他,脸上充满了笑意,可偏偏让人觉得锋芒在背,背脊寒凉无比。 “殿下,郑侧妃受伤了!”荷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一听说郑柔受了伤,夜倾昱也不再理会卫霖,直接抬脚朝着凉亭中走去,却好像在不经意间往旁边扫了一眼,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柔儿!”夜倾昱快步走至郑柔的身边,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嫔妾没什么,殿下别担心,还是先瞧瞧尤夫人吧,这连番的惊吓,只怕她动了胎气了。”说完,郑柔转头看向身边的尤夫人,手还下意识的搭在了她的腕上轻轻捏了一把。 而原本还处在惊惧之中的尤夫人听闻郑柔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她眸光一闪,却忽然伸手按住了腹部连连呼痛。 见状,卫菡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心道霖儿这次怕是惹出大祸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阴险 瞧着尤夫人紧皱着一张脸大声呼痛,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想到郑柔方才说的那句话,她的唇边不觉暗暗扬起了一抹笑意。 到底还是这位郑侧妃有智谋,云舒心里倒是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她不便直接说与尤夫人,未免会让人起疑。 再说卫霖那边,方才一见到夜倾昱回来他便已经被吓的呆住了,此刻忽然听到尤夫人的呼痛声音,他方才好像终于清醒了过来。 “去府外请郎中回来!”说完,夜倾昱便吩咐下人抬来了藤梨春凳,着人小心的将尤夫人抬了上去。 随后便不再理会卫菡姐弟三人,径自越过他们便直奔怜星苑。 见状,卫菡赶忙朝着卫霖和卫茹说道,“殿下怕是有些不大高兴,你们且先回侯府去吧!” 一听这话,卫霖顿时愣愣的点头,“对、对,回侯府!” 只要回了侯府,想来便是六殿下有何不悦也不会揪着他不放的,毕竟他不至于跑到侯府去要人。 此刻的卫霖却完全没有考虑,他惹下这样大的麻烦,却让卫菡接下来在六皇子府如何自处! 他与卫茹急急忙忙的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不料却见燕洄几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启禀皇子妃,属下奉殿下之命,带小世子前去问话。” 闻言,卫菡的心下顿时一惊。 问话?! 这是要对霖儿兴师问罪吗? “殿下要问什么话我自会去回明,霖儿和茹儿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方才正说要着人送他们回去呢!” “属下奉殿下之命前来,还望皇子妃莫要与属下为难。”没有理会卫菡明显的说辞,燕洄依旧冷冰冰的说道。 “难道本妃的话还不足以令你听从吗?!”见燕洄一直不肯松口,卫菡便有些挂不住脸面的朝着他喝斥道。 “属下向来只听殿下一人的吩咐,得罪之处,还望皇子妃与小世子勿怪。”话落,便只见燕洄伸手夹起卫霖,转身便朝着怜星苑而去。 “霖儿!”眼看着燕洄眨眼之间就走出了几步远,卫菡赶忙同卫茹一起在后面紧追慢赶,心下气的不行。 直到进了怜星苑之后,方才走到屋檐下,卫菡便听到尤夫人在里面的呼痛声。 闻声,卫菡心中不禁又喜悦又担忧。 喜悦是因为巴不得尤夫人今日就此失掉这个孩子,免得她再在自己的面前吆五喝六。 可担忧却也是怕因此而让卫霖遭了罪责,那时岂非得不偿失! 再说尤夫人在里间躺在榻上,双手紧紧的拉住夜倾昱的手,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而郑柔则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脸上不时有汗水划下,但她却只是抿紧了唇瓣,半句呻吟都没有说口。 见状,云舒微微挪动了一下步站在了郑柔的方向,随后轻轻的掩唇咳嗽了一下,顿时便吸引了夜倾昱的注意。 随即他见到郑柔微微泛白的脸色,方才想起她刚刚似是也受了伤。 “怎地又跟着来了此处,还不快回栖云轩去歇着!”一边说着话,夜倾昱便起身走到了郑柔的身边,随后便目露担忧的说道。 “嫔妾没事,殿下还是先看看尤夫人吧!” “还说没事,脸色都如此白了。”说完,夜倾昱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似是对郑柔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很不高兴。 “那……嫔妾就先不在此添乱了……尤夫人这边有了什么情况,殿下便着人去告诉嫔妾一声。” “稍后着郎中去看看你身上的伤,自己切记小心些动作。” “不是什么要紧的伤,想来过不几日就会好的。”不知为何,听闻夜倾昱如此说,郑柔竟微微有些脸红。 见状,夜倾昱忽然想起了什么,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 郑柔伤到了背上,这自然无法给人轻易瞧见,倒是他一时疏忽了。 “待会儿本殿让燕洄给你送些宫中去淤青的伤药,让下人好生注意着。” “多谢殿下!” 说完,夜倾昱又朝着荷香吩咐道,“仔细伺候你主子,若有何不妥当,莫怪本殿拿你们是问!” “奴婢遵命!” 直到郑柔离开了怜星苑之后,夜倾昱方才再次坐回到了榻边,却见尤夫人的眼中当真有了些泪意。 众人本以为她是疼痛使然,可是云舒却并不这般认为。 想来是亲眼看着夜倾昱对郑柔诸多关心,如此体贴,尤夫人的心里有些不大舒坦也是正常,想来是心酸吃醋了的。 直到郎中来了之后,夜倾昱方才带着众人出了里间,到厅中等候。 只见他面色如常的坐在主位上,一只手轻轻的扰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眸色微暗。 见状,卫菡唯恐他会发难卫霖,便赶忙急急的说道,“茹儿他们出来也有一会子了,恐爹娘记挂,臣妾正准备着人送他们回去呢!” 谁知夜倾昱听闻这话却微微一笑,随后眸光精亮的望着她说道,“不急,还有事没了呢!” 闻言,卫菡心下顿时一跳,随后望向夜倾昱的眼中充满了惧意。 恰在此时,只见卫姝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来,面上似有担忧之色。 “嫔妾参见殿下!” “起吧!”见是卫姝来此,夜倾昱也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 “姐姐,我听说霖儿害的尤夫人动了胎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说着,卫姝一边目露担忧的望着榻上的尤夫人,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你少胡说八道,哪里是霖儿惊了她的胎气,分明就是她自己不中用,却又怪得了谁!” “可是妹妹听说……” “听来的话哪里作得真,难得我还会包庇霖儿不成!”说完,卫菡便好似忽然有了底气似的,心中也渐渐有了主意。 就算郑柔能够作证说是霖儿害的尤夫人动了胎气又如何,只要她死不承认,料想夜倾昱也不敢贸然让她怎样。 再说了,他们那边有证人,可她这边不也同样有云舒和绿竹嘛,她们两人自然是要站在她这边的。 想到这,卫菡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后主动朝着夜倾昱说道,“尤夫人此事确然与霖儿无关,还望殿下明察!” 闻言,只见夜倾昱微微一笑,显得整个人十分的温柔良善,“本殿几时说过与他有关了?” 说完,他还似笑非笑的看了卫霖一眼,吓得他一下子藏躲在了卫菡的身后。 卫菡一听这话却不禁一愣,心道若非此事,那殿下是为何找霖儿前来?! “侯府中可养鸡吗?” 见夜倾昱望着自己发问,卫霖下意识的看了卫菡一眼,随后方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回殿下的话……养鸡……” “侯府的鸡都是养来做什么的?” “做……做膳……” “那侯府的鸡是养在了何处?” 话已至此,卫霖方才明白了夜倾昱到底要说什么,他略有些无措的望着卫菡,最终也只能低声回道,“在后厨房……” “原来如此,本殿只当你襄阳侯府的公鸡都养在贵府花园内呢!” “殿下恕罪,霖儿他还小……” “闭嘴,本殿没问你!”见卫菡似是要替卫霖遮掩,却被夜倾昱直接出言打断,随后只脸色微沉的望着她,并不曾留一丝的颜面给她。 闻言,卫菡赶忙住了口,可心下却无比的愤怒,偏偏不敢与夜倾昱正面冲突,只能满脸羞愤的低下了头。 “本殿再问你,贵府的弓箭放在何处?” 见卫霖一时神色茫然的没有回答,夜倾昱也不再理会,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原来襄阳侯府的兵器都是用来给你与婢女戏耍的,襄阳侯当真是教子有方啊!” “殿下恕罪!”说着,卫霖便被吓得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一双手都抖个不停。 说起来,这卫霖在丰鄰城中也算是个霸王,虽然年纪小,但是鬼主意却最多,加上他是侯府的公子,姑母又是中宫皇后,他自然得意些。 最重要的是,襄阳侯府只得他这一个男丁,是以满府上下自然骄纵些,时日一久,自然就变得这般目中无人。 不过值得一提的却是,即便卫霖再如何胆大妄为,但是这丰鄰城中到底还是有几个能制得住他的人。 一个是大皇子夜倾瑄,卫霖因自小仰慕他,是以心下便对他颇多敬畏。 再一个是靖安王夜倾辰,只因那人杀人如麻,素日待人又极尽冷漠,常常一言不合就杀人,是以卫霖可以说对他简直就是避如蛇蝎。 最后一个,便是眼前的夜倾昱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卫霖也并不害怕夜倾昱,见他总是笑意吟吟的,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再加上卫菡嫁到了六皇子府,卫霖的心里便更加不惧夜倾昱。 但是直到有一次,他亲眼看着夜倾昱高高坐在马上,神色慵懒的朝着来人求他救命的那名大臣说了一句话,从那往后,卫霖再见到夜倾昱便总是不免想起他那日的散漫和狠厉。 卫霖至今犹记得,夜倾昱当时含笑说道,“原本就是本殿害你至此,你说本殿又怎会救你呢!” 从那时候起卫霖才知道,能够与大表哥缠斗多年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因此再说回如今,卫霖看着夜倾昱含笑的同他说话,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事情,那个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久久挥之不去。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她!”说着话,只见卫霖忽然将手指向了云舒,言辞之间充满了肯定,“是她提议与我玩这个游戏,不管我的事!” 闻言,夜倾昱的目光顺着卫霖的手望向了旁边的云舒,却见她满身狼狈,衣裙上到处都布满了墨迹,发丝都乱了几根。 “哦?是吗?” “霖儿说的没错,就是云舒惹的祸,若非是她行出这劳什子的玩法,霖儿又怎么会不小心冲撞到了尤夫人呢!” 听闻卫霖的话,卫菡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忽然一把扯过云舒,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启禀殿下,臣女可以作证,家弟所言的确属实,就是这个丫头搅弄的是非。”似是怕夜倾昱不相信一般,就连卫茹也站出来一并说道。 “你可认罪吗?”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转头看向了云舒,眸中充满了幽暗之色。 见状,可是乐坏了卫家姐弟,急吼吼的想让夜倾昱给云舒定罪。 闻言,云舒借着余光扫了绿竹一眼,却见她深深的低着头站在卫菡的身后,随后她便收回了目光径自望向夜倾昱回道,“回殿下的话,奴婢认罪!” 话落,便见屋中之人略有些震惊的望着她,似是没有想到她会顺着皇子妃的话将所有的问题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启禀殿下,不仅如此,就连将公鸡带到花园中来也是这丫头的主意,我完全是被她蛊惑了。” “霖儿说的没错,便是霖儿同意了此事,可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一时被人挑唆起了玩心儿也是正常,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似乎是因为云舒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卫霖和卫菡竟好像还怕不够似的,竟又说了许多话,将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了云舒的头上。 而夜倾昱一直面色如常的坐在椅子上,背脊微微放松倚在椅背上,唇角始终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来人,将这丫头带下去,本殿要严加拷问!”说着话,夜倾昱的眼中不觉寒光一闪。 闻言,卫霖的心下不禁一跳,心道万一这丫头熬不住刑罚依旧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怎么办,可是他转念一想,只要有大姐姐在,六殿下自然没有道理去听一个丫鬟的话。 想到这,卫霖便放松了一直提着的心。 “殿下还要拷问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卫姝听闻这话不觉开口询问,脸上似是带着一丝对云舒的不忍之意。 “这丫头身在皇子府中,却刻意教坏侯府的小世子,害本殿险些误会了他们,这岂非是在刻意挑拨离间,本殿自然要查个一清二楚。” “殿下英明!” 几人正在说着话,不妨里间忽然传出了动静,随后便见那老郎中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何?” “启禀殿下,这位夫人有孕在身,今日只因动了胎气方才有些腹痛,老夫开了一些安胎药,务必叮嘱夫人按时服下,否则的话,怕是……” 后面的话,那老郎中没有说完,但是屋中的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再发生类似的意外的话,只怕尤夫人这一胎就保不住了! “下去吧!” “老夫告退!” “这又是云舒那丫头惹下的麻烦,若非是她起高调,又怎么会平白的连累了尤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呢!”说着话,卫菡不觉小心翼翼的觑着夜倾昱的神色。 “那丫头着实可恶的很,想来是早有预谋,心性歹毒,方才险些伤了霖儿,可见她就是故意的。” “如此看来,殿下定要好生严查,免得姑息了那臭丫头。” 闻言,夜倾昱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接话,只有一双眸子愈见寒凉。 “姐姐方才不是说急着让霖儿他们回去吗,眼下皆是事情真相大白了,那就别再耽搁了,免得爹爹担心。” “是这个话呢!”说完,卫菡便转头朝向了夜倾昱,“殿下若无事,臣妾便先着人送他们回去了。” “去吧!”话落,夜倾昱便径自转身去了内间看望尤夫人。 再说卫菡姐弟四人便一起从怜星苑离开,卫姝稍稍落后几步走着,目光不经意间瞟到卫霖的下半身,她先是一愣,待到想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却不禁在心底连连,面上却和善的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人秘密 再说云舒这边,被人一路押着到了夜倾昱的书房,侍卫离开之后,她便一改方才满脸委屈惧怕的样子,直接抬起头走到桌旁坐下,还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可没想到她方才举起杯子,便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云舒姑娘如今已经成了这书房中的常客了!” 闻言,云舒的手不禁一顿,随后依旧慢慢悠悠的喝着茶,像是没有听出燕漓话中的打趣和调侃。 “不知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竟不知?!”听闻燕漓的话,云舒不禁奇怪的问道。 “在下终日守在书房中,又怎会知道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呢!” 略想了想,云舒觉得也是这个理儿,“都是些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你不会听的。” 连她都懒得去应付,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 “姑娘此言差矣,古语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见这女子若是难缠起来,便是连圣人都无可奈何,是以在下方才好奇,不知云舒姑娘是如何应对?”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你觉得,我该是这其中的哪一个?” 听闻云舒的话,燕漓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方才幽幽的来了一句,“姑娘大抵算是……小女人吧……” 云舒:“……” 好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如燕漓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对女子之间这些鸡毛蒜皮大点的小事儿感到好奇,倒是有些意思。 可能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终日守在这书房中,对外面有些好奇也是自然。 只是云舒感到奇怪的是,燕漓为何要一直守在这里,难道夜倾昱的书房之中,有何见不得的人秘密吗? 这般一想,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甚至连燕漓与她说话都没有听到。 “云舒姑娘、云舒姑娘……” “嗯?” “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舒:“……” 好生执著! 被他缠的不行,云舒正要回答的时候,不料却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声音,“我的手帕落在里面了,要进去取一下。” 闻言,云舒的心下猛地一惊,随后将手中的茶盏盖好盖子放回了原位,接着便朝着夜倾昱书案的方向跪了下去。 莹夏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个浑身脏乱的女子跪在房中,顿时吓了她一跳。 夜倾昱的书房向来都不容许人随便进的,是以她也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人,殿下虽是下了朝,只是因着后院发生了一些事,他此刻也并不在书房中。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殿下的书房中?”说着话,莹夏便径自走到了房中绕到了云舒的面前。 “殿下命人将我关押在此的!” “将你关在这儿?!”听闻云舒的话,莹夏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想不明白殿下怎么会将一名婢女关在书房中。 “莹夏姑娘,的确是殿下吩咐的,方才燕大人亲自将人送来的。”见两人在房中说着话,门口把守的侍卫便开口说道。 听闻那人的话,莹夏方才相信了云舒所言,心下也不禁在想着,书房外一直都有人在把守,若非得了殿下的命令,想来她也是进不来的。 这般一想,莹夏便也就不再理会云舒,径自拿回自己的绣帕之后就出了房中。 再说云舒见她离开,便微微抬起头随后缓缓的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随后依旧走到桌旁坐下。 “云舒姑娘能屈能伸,实在是令人敬佩不已!” 闻言,云舒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接下燕漓的这句话,“我可不敢当,若论能屈能伸自然是你家主子更厉害。” 平心而论,就算云舒与夜倾昱相识了这段时日,她也还是不敢十分确定的说,她能够完全看穿他的情绪,猜中他的心思。 这个人的心机深沉到令她觉得可怕! “主子自小性情便是如此,在宫中生活举步维艰,他比不得大皇子那般有背景、有势力,便只能暂且隐忍,是以渐渐长大便成了如今这般笑里藏刀的模样。” “你胆子倒是大,竟然就在背后这样议论他!” “说句大不敬的话,属下与殿下自小一起长大,是以有些话说起来便没有那么顾忌。” 听闻燕漓如此说,云舒却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 他与夜倾昱情同手足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为何要特意告诉她?! “在下是想说,殿下是因为环境使然,是以方才养成了如今这样的性子,可是姑娘曾经是何等骄傲的人物,如今却能不计从前,完全坦然的接受眼下的状况,便是寻常男子尚且难以接受,更何况你身为女子。” 闻言,云舒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后漫不经心的回道,“你也说了是曾经,不作眼下之想。” “姑娘性情坚韧,在下钦佩不已,也唯有这般女子,方才得与我家殿下相配。” 云舒:“……” 这是怎么说,怎么忽然聊着聊着扯到了这上面? 见云舒一时没有搭话,燕漓似是有些担忧的问道,“在下问一句唐突的话,姑娘不会是心有所属了吧?” “知道是唐突的话,你为何还问!” “这话若对别人来讲便是唐突,可若是对云舒姑娘说,在下想着您快人快语,必不会因此而开罪在下。” “夜倾昱手下之人均如你这般能言善道吗?”印象中,燕漓和燕洄两人都是那般不善言辞的冷面护卫才对,可近来怎么总觉得画风不太对呢! “姑娘说笑了,在下说的不过都是大实话而已。” “我与你家主子之间没有那根红线,少了那份缘,你还是歇一歇,省些力气吧!”说完,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朝前问道,“可要喝茶?” 他说了这么许久的话,怕是口渴了吧! “多谢云舒姑娘,在下不渴。” 听着燕漓依旧一般正经的回答着她,云舒不禁微微一笑,随后不再多言。 不经意间低头瞟到了自己身上的墨迹,云舒唇边的笑意却不觉渐渐淡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襄阳侯府的公子和小姐,她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想来大皇子一党不倒台的话,怕是也难以除掉襄阳侯府,而且就算有办法除掉,或许夜倾昱也不会动手。 就像他明明可以利用郑柔的手除掉卫菡,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硬是让自己扶持卫菡坐稳这皇子妃的宝座,由此可见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他们两人心中都明白,这是庆丰帝对于他们兄弟之间一种制衡的手段,一旦任何一方过于强大或者过于弱势,那么势必就会打破眼下的这种局面。 夜倾昱心知肚明庆丰帝的打算,是以他绝不会忤逆他,甚至可以说是事事顺着他的意思来。 他让他迎娶卫菡,那他就迎娶卫菡,他想利用襄阳侯府来牵制他,那他就甘心被牵制着,毫无一丝举措。 可是在云舒看来,那不过是夜倾昱营造给世人的假象而已。 依照她对夜倾昱的了解,那人虽是能屈能伸,但却并非毫无一丝脾气,只是他习惯暗中算计,在你放松警惕之后,再暗中阴你一把,让你再无翻身的可能。 想到这,云舒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会不会有一日,她与夜倾昱之间出现了不同的意见,届时他会如何对待她? “云舒姑娘不该怀疑殿下对您的用心才是!” 忽然听闻燕漓的话,云舒不禁有些诧异的挑眉,心道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常人用肉眼看人,在下因目不能视,倒是多用心眼。” 听着燕漓这模棱两可的话,云舒也并不追问,依旧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面露深思的品着茶。 云舒本以为她不应声燕漓就会自己闭了嘴,不想他竟依旧接着说道,“殿下一直过得很苦,是以在下很希望姑娘能够陪着他、守着他、好好同他在一起。” “你……对你家殿下……是不是有点……”一边说着,云舒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 “不瞒姑娘说,在下虚长殿下两岁,是以凡事爱操心了些。” 说完,燕漓的声音顿了顿,未等云舒开口他便接着说道,“殿下自幼便没了母妃,陛下也不是很在意他,后来有幸得到宫中的一位娘娘扶持,将殿下接到了她的宫中,之后殿下的日子方才好过了一些,只是后来……”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燕漓的声音忽然顿住,似是感觉自己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话题一般。 “后来如何,也该将这故事说完啊!”想来那位娘娘应当不会是如今的湘妃娘娘,否则的话,燕漓就会直接说出来了。 原来夜倾昱早前并不是直接养在湘妃娘娘的身边,这事儿她倒是从未听说,也不曾听人提起过。 “后来那位娘娘违反了宫规,触怒了陛下,便被赐死了,再然后,殿下方才被养在了如今湘妃娘娘的宫中。” “竟还有这样一段隐情,这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在下所言乃是丰延皇室的秘辛之事,想来云舒姑娘早前远在北境,自然无处听闻。” “秘辛?!”听闻燕漓的话,云舒却不禁一愣。 既是秘辛,何以如此轻易的说与她知晓? “我家殿下既是认准了姑娘,那这家中之事自然要悉数告知,实在不该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姑娘家中若是有何隐秘之事,也可一并告知,如此方才可见双方坦诚相待。” 云舒:“……” 感觉到了深深的套路! 或许是因为燕漓提到了所谓的秘辛之事,竟好像还怕云舒知道的不够多一般,原本静悄悄的房中忽然响起了几声钵盂的声音,虽然声音细微,但云舒还是听到了。 燕漓也瞬间闭了嘴不再多言,两人一明一暗都没有说话,房中一时诡异的有些安静。 可偏偏越是安静,那钵盂的声音便越是明显,或许外人听起来根本就没有一点声音,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习武之人来讲,却还是能够听到的。 “我若说我聋了,方才什么都没听到,你会相信吗?”一边说着话,云舒一边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谁知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忽然见到燕漓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得罪了!”话落,燕漓便快速的出手直接劈晕了云舒,而后者虽有些防备,但是奈何两人武功实在相差太多,最终还是昏迷了过去。 …… 夜倾昱处理完了怜星苑的事情之后,他又赶着去了栖云轩一趟,好生安慰了郑柔一番之后,他方才回了书房中。 想到他方才刚到花园时见到云舒的情景,他差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一剑杀了卫霖。 只是后来想想,云舒并非那般柔弱女子,即便婢女的这层身份受些影响,可是她那般机灵的一个人,不管怎样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这样一想,他方才渐渐平静下来,依旧耐着性子与卫家的姐弟周旋。 可是夜倾昱没有想到的却是,待到他回到书房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不见了云舒的身影! “见过殿下!”见夜倾昱终于回来,燕漓便赶忙现身出现,神色不似以往那般淡定。 “云舒呢?” “在……在下面……”难得的燕漓说话也有些支吾,面上稍显难色。 闻言,夜倾昱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寒光,心下暗道不好! 于是也不再同燕漓多言,赶忙走到榻边启动机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地下。 直到走至楼梯的尽头深处之后,夜倾昱果然见到了云舒的身影,见她微微斜靠着椅子,他赶忙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不曾想,你竟会也有这般怜香惜玉的一日!” 忽然! 暗处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夜倾昱闻声望去,便只见一个全身黑袍的男子静静的站在阴影之中。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有人相陪的。”说着话,夜倾昱微微屈膝半蹲在云舒的面前,忽然觉得就连她睡梦中皱眉的样子他都觉得恰到好处。 他缓缓的伸出手,轻轻将她额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目光中充满了宠溺。 “可你选了一个最危险的人,也是最不可能的人!” 闻言,夜倾昱的神色不觉一凛,随后缓缓起身望着那人说道,“我原本并不确定自己到底对她执著到了哪一步,可是今日听兄长这般一说,我却忽然明白,我既选择要她,那不管有多少困难和阻碍,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看着夜倾昱脸上执著的神情,来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随后方才又接着说道,“若非你心意已决,我原本准备杀了她的。”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下意识的挡在了云舒的身前。 见状,那人似是低低一笑,清润的声音在地下回响。 “人人都道,娶了媳妇忘了娘,可你这小媳妇还未被你娶到手,你便已经先忘了为兄了。” 听着对方明显轻松打趣的话,夜倾昱也不觉松了口气,随后朝着来人问道,“兄长于此时前来,怕是有何要事吧!” “我方才得到消息,夜倾辰去了边境之地,我隐隐觉得,怕是要起兵了!” 闻言,夜倾昱微微眯眼,心下忽然想起今日在月华宫父皇同他说起了此事。 “若果然如此,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我来此便是为了告诉你,近来吩咐你手下人小心些,勿要在朝中掀起什么风浪。” “嗯,我晓得。” “你万事小心!”说完,那人便转身走向了黑暗深处,临走之前还扫了夜倾昱身后的云舒一眼,眸中意味不明。 而夜倾昱眼见那人离开,便赶忙回身走向云舒,眉间似有化不去的愁思。 第一百二十三章 装晕 那人离开之后,一时间密室中便只剩下了夜倾昱和云舒两人。 他依旧屈膝半蹲在地上,目光中充满了柔意望着云舒,见她还没有清醒过来,便轻轻的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云舒的手掌不似寻常女子的白皙娇嫩,手心间还有一些薄茧,稍显粗糙了些,可是在夜倾昱看来,却觉得如她这样的女子,便该有这样一双舞剑挥枪的素手。 “还继续装?”说着话,夜倾昱的唇角不禁微微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明眸似含星一般望着云舒。 闻言,只见原本还在昏迷的云舒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眸中充满了无奈。 “殿下何苦拆穿我?”她这般装作一无所知的昏迷下去不是很好嘛,为何要道破呢? “那舒儿为何要装晕?” “原本是真晕了,只是后来中途醒来了。”不过她未免被杀人灭口,是以方才一直装晕的。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沉默了半晌,随后方才郑重其事的说道,“那人……” “殿下不必与我说这些,我与殿下之间的交易仅限于后宅,至于其他的,殿下不必与我交代,我也并不感兴趣。” 云舒这话一出,却让夜倾昱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不禁一顿,随后眸中意味不明的望着她,半晌都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夜倾昱忽然一脸悲伤的半蹲在她面前,云舒有那么一瞬间不禁在检讨,她是不是将话说的太冷情了些,伤到这位殿下的自尊心了?! 可是随即转念一想,云舒又在心下否定了这个猜想。 夜倾昱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自尊可言! “殿下是在装可怜吗?” “原本有这个打算,只是如今听你这语气,我便忽然放弃了这个想法。”说完,夜倾昱便微微抬起了头,眸中充满了笑意,好像并没有因为云舒方才的话而感到不悦。 闻言,云舒微微转开了视线,也不再说什么,起身便准备离开。 谁知夜倾昱见她起身欲走,却忽然伸手将她按了回去。 “这个密室是关乎我身家性命的大事,如今既是被你知道了,那你便该对我负责。” “负责?!”她对他负责,如何负责? “这是自然,倘或将来我的秘密被人知晓了可如何是好,是以你总该为此负责的。”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云舒下意识的便觉得这是一个圈套,可她想了想,却还是张口问道,“如何负责?” 似乎就是在等云舒开口询问,见了接了这句话,夜倾昱便笑眯眯的说道,“从今往后,你事事与我一起,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不能再对其他男子这般,便算是你对我负了责。” “殿下是要纳我为妾?” 忽然! 云舒目光直直的望着夜倾昱,眼中漆黑一片,神色显得极为严肃。 而夜倾昱听云舒这话,却不禁眸色一暗,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妾……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似是带着无尽的讽刺一般。 如她这般人物,怎么可能会为人妾室! 他的确是想要同她一起,但却绝非如她口中所言的那般。 见夜倾昱一时没有说话,云舒便注目望着他接着说道,“我能给殿下的,只有生死相依,绝无不离不弃,就像殿下能给我的,也只有在这暗室之中的片刻温柔而已。” 闻言,夜倾昱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幽光,却被他极快的掩饰好,并没有被云舒发觉。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夜倾昱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丝孤注一掷的放纵。 “我一生隐忍,所求所爱,皆不由己,可是舒儿,唯有对你的执着,我不愿再忍。”话落,夜倾昱便忽然伸手将云舒搂进了怀中,下巴紧紧的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自利也罢,总之他今生遇到了她,那么就不想要再错过。 他选择的这条路,太长、太苦,他自己独自走了许多年,已经很累很累。 如今难得遇到可以比肩而行的人,他自私的想要她陪着他,让他可以不再需要在所有人的面前伪装,可以不需要任何防备的卸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感觉到夜倾昱环着她的双手微微收紧,云舒静静的任他抱着,虽然没有推开他,但也同样没有回应他。 她不懂夜倾昱心中的苦,也看不透他如今的难,所以她无法陪着他做什么。 或许他该找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那个更合适他的人! 只不过…… 看着那个素日不可一世的皇子殿下此刻依恋的赖在她身上,云舒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由得他去了。 可到底她也明白,她今日纵容了他,只怕来日他就会变本加厉了。 不过就看在他今日赶来帮她的份儿上,且容他放肆一次吧! …… 待到两人从密室中出来之后,燕洄整个人看云舒的表情都变了。 该如何说呢,云舒觉得那大抵是一种讨好的神色。 想来燕洄是觉得,夜倾昱连这样机密重要的地方都不防着她了,他们两人之间只怕更加不清不楚了。 而事实上,燕洄也的确是如云舒猜测的这般想法。 那个密室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否则的话,殿下也不至于日日派兄长在此处守着了。 可是如今殿下竟然连自己的老底儿都交代了,想必就是非云舒不可了。 至于云舒,燕洄觉得她只可能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欢欢喜喜的同他家殿下在一起,另外一种便是死亡。 因为一旦她得知了皇子府中的这个情况,即便殿下不会防备她,可是那位主子也不会同样相信她。 想到这,燕洄便仔细的盯着云舒猛瞧,似是想要看看她对他家殿下到底有无那种意思。 “你可伤到了哪里?”虽然知道凭着她的手段对付卫霖那个小兔崽子绰绰有余,可是夜倾昱还是免不了要问上一句。 “凭着卫家的那位小公子要伤我,怕是还没有那么简单!” 她已经暗中避开了那些箭矢击打在身上,只是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是以才稍稍错开身子,让那些箭头都擦着衣服过去,留下些痕迹混淆视听。 “如此就好,日后他们若是再来,你也无需顾忌,惹出什么麻烦来,我自有办法周旋。”不管她自己如何厉害,他总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的。 闻言,云舒不禁一愣,随后挑眉望向夜倾昱,眸中隐隐闪动着什么。 “你不必如此,我如今身份特殊,若是被人发现什么异样的话,难保不会就此被人查出什么。”凡事能忍则忍,这一点她心里想的明白,否则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来当皇子府的婢女了。 “舒儿,那些你都无需考虑,我自有办法护你。” “你别……”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微微皱眉望向他,本想说让他别唤她“舒儿”,可是转念一想,她却并没有说出口。 方才他好像就已经唤了一声了,一次和两次并没有什么区别,随他去好了。 而夜倾昱似乎看出了云舒无言的妥协,黑亮的眸中渐渐蓄满了笑意。 见状,云舒不禁微微挑眉看着他,心下不禁感慨,他的眼睛真的比女子还要漂亮,又黑又亮,望向你的时候,就好像夜空中的星星在对着你眨眼,璨若星河。 “去后面梳洗一番,将衣服换下来吧!”说着话,夜倾昱从燕洄的手中接过一套女子的衣裙放到了云舒的手上。 “这是……”这不是她的衣服! “我着人给你置办的,总也不能还穿着身上的这一套。” 闻言,云舒却一时没有动,而是神色发直的望着手上的衣裙。 从出事到现在,先是尤夫人动了胎气,后来郑柔也受了伤,他竟还有时间暗中吩咐人去给她置办衣服,真的不得不说他对所有事情的把控都强大到令人发指。 “怎么,等着我帮你换?”夜倾昱微微低头凑近她,语气含笑的说道。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云舒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屏风之后。 见状,夜倾昱不禁无声一笑,眸光却渐渐变得幽暗。 方才他一出现在园中就注意到了舒儿,只是他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儿为了她惩罚卫霖,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为了尤夫人腹中的孩子才会如此动怒,可是事实上,他是为了舒儿! “殿下,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您这算不算是私定终身了?” 听闻燕洄的话,夜倾昱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直接说道,“算!” 可是哪又如何,只要是他想要做的,那不管是否有违礼法,有悖纲常,他都一定要达到目的。 这或许是夜家男人的通病,就像他、就像父皇、就像皇叔…… “本殿听说,卫霖近来在国子监中十分嚣张啊!”坐在书案之后,夜倾昱缓缓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说道。 一见夜倾昱这个动作,燕洄下意识的就低下了头,心下暗道,只怕殿下又要算计人了,看来这一次卫家的小世子要遭殃了。 “西宁侯府的三房是不是有位小公子也在国子监中学习?” “回殿下的话,正是。”听闻夜倾昱的话,燕洄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殿下怎么又忽然提到贺家? “一个西宁侯府、一个襄阳侯府,这两家的小公子若是起了冲突,你说谁的呼声更高一点?”说着话,夜倾昱的唇边不禁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显得整个人都阴险狡诈了几分。 “怎么?”看着燕洄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夜倾昱微微眯眼问道。 “无事,只是属下觉得殿下心思聪颖,无人能敌。”实在是太坏了! “你们兄弟二人素日都这么会拍马屁吗?”云舒的声音忽然从一旁响起,让两人顿时一起转头望去。 方才见到云舒换上这身衣服的第一眼,夜倾昱的眸光便豁然一亮。 他没有刻意吩咐燕洄要准备一件什么样的衣服,是以也没有想到,他会选了一件红色的衣裙。 云舒的气质本就稍显霸气,往日她都多穿一身浅紫,为的便是将周身的气质压下去一些,显得并不十分张扬,可是今日她身着一身红衣,将她往日的气质完全显露了出来,真真可谓是霸气外露。 看着那主仆两人均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云舒下意识的低头看了自己几眼,随后仍是极有自信的扬起了头,好像不管遇到任何的艰难和挫折,都无法让她屈服的低下头。 “咳……” 忽然! 夜倾昱像是猛然想起房中还有燕洄在似的,他转头看向他,却果然见后者目光发直的望着云舒,夜倾昱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本殿看你日后是不想再待在这屋里了!” 听闻夜倾昱稍显威胁的话,燕洄不禁有些委屈的嘟囔道,“那兄长怎么可以依旧待在这儿呢?” 闻言,夜倾昱幽幽的来了一句,“他瞎你也瞎吗?” 燕洄:“……” 将燕洄气走之后,云舒方才走到一旁坐下,随后望着夜倾昱说道,“你准备如何做?” 说是要对她严加拷问,可那不过是一时的说辞而已,总也不能一直将她关在他的书房中。 “舒儿觉得呢?” “且不管尤夫人那边怎样,郑侧妃因此受了伤是事实。”即便卫菡将她推出来顶罪,可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其中关键所在。 “舒儿也知道尤夫人动了胎气是假的?” 一听这话,云舒顿时挑眉回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若非郑柔反应快的话,只怕尤夫人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可以利用此事给卫菡以打击呢! “我心下有个猜测,只是现在还不敢十分确定,待到日后有了确切的消息,我会再告诉你。”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纠结,倒是令夜倾昱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两人一时无话,夜倾昱便坐在书案后静静的处理着政事,云舒在他的书架前转了转,之后便随手拿起了一本兵书。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虽未多言,但气氛却难得温馨。 直到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倾昱吩咐人传膳之后,云舒看着这一桌子的菜,不禁疑惑的说道,“你不去栖云轩?” 今日郑柔方才受了委屈,他合该要去陪陪的吧! “不去。”说完,夜倾昱便径自走到桌边坐下,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之后,他便又接着给她布菜。 见状,云舒却稍稍有些不赞同的说道,“你素日都对她体贴的很,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漏了底。” 若是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话,岂非就功亏一篑了! “舒儿,我饿了,咱们吃饭吧!”说着话,夜倾昱微微仰头看着云舒,眸光中竟隐隐流露出了祈求的意味。 瞧他这般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她也饿了,实在没那个精力去理会他了。 而此刻的栖云轩中,荷香看着静静的坐在桌边的郑柔,她不禁试探着说道,“侧妃,可要传膳吗?” 她听说殿下已经在书房那边传膳了,想来今日不会来这儿用膳了。 闻言,郑柔眸光远远的落在不知哪里,口中缓缓说道,“传吧!” 今日在她离开怜星苑之后,她听说殿下将云舒关押了起来,还扬言说要严加拷问,可不知为何,郑柔心中总有一种感觉,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但说到底这只是她心中的直觉而已,并没有一点证据。 更重要的是,殿下应当是不喜欢旁人随意插手他的事情,更加不会允许有人调查他,是以她即便怀疑什么,也绝对不会问、不会查,而是只当不知。 这是一种分寸,也是一种自知,更是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手段! ------题外话------ 腹黑权爷调教小娇妃 一诺千金 外界传,她仗着郡主身份,不敬祖母,毒打姨娘残害府中子嗣,恶毒至极。 可实际,姐妹轮番算计她她清白,伪善姨娘蛊惑父亲将她死去的母亲贬做妾,宋婧由嫡变庶。 背地里人人踩上一脚,倒了这么多霉,可谁没有个走运的时候呢。 终于轮到她宋婧了! 他是京都尊贵无比,出入如众星捧月捧着,太后千般恩宠着的爷,无人敢忤逆的活阎王! 偏偏这位爷就瞧中了宋婧。 他说,“天底下向来无人敢给本王眼色瞧!受了委屈,就给本王欺负回去!” 宋婧抖了下。 他又说,“谁敢碰你,本王亲自剁了他!” 宋婧表示犹豫。 他还说,“谁若敢找帮手,本王让他后悔来这世上一遭,诛他九族!”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榻而眠 用过晚膳之后,夜倾昱依旧处理着要事,云舒如今作为“罪奴”行动也不方便,是以便依旧待在书房中同他一起。 直到月上中天之后,夜倾昱方才起身准备回寝房歇息。 见状,云舒不觉开口说道,“我今晚便睡在这儿吗?” “这儿?!”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不禁微微挑眉问道。 他怎么可能让她歇在这,要知道,燕漓可是整晚都会守在书房的! 看着夜倾昱的神色,云舒便心知他原不是这般打算,于是便从善如流的问道,“那不知殿下是何安排?” “你如今情况有些特殊,未免被人发现,你还是时时跟着本殿吧!”一板正经的说完这番话之后,夜倾昱便径自走到一边拉开了窗子,示意她从那里离开。 静静的看了夜倾昱一会儿,云舒最终还是按照他所言一般从窗子离开了。 而他见此则是微微一笑,随后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了书房。 回到夜倾昱的寝房之后,云舒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内间的床榻,随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夜倾昱说道,“殿下未免太没诚意了吧!” 只这一床被子,却还让她过来歇息,那她盖什么? 谁知夜倾昱听闻她的话却微微摇头,随后唇边邪魅的一笑,“舒儿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有诚意,所以才只一床被子。” 说完,他的目光还充满暗示的在云舒的身上扫了扫,眸中闪动着一丝算计的光芒。 “我听说,丰延皇室的七殿下乃是颗风流多情的种,素日惯在风月场中卖弄,烟花阵里钻研,我原还不太相信这话,可我如今见了殿下,倒是忽然相信了。” “我可比不得老七,他是真风流、真多情,我却只对你一人风流而已。”似乎自从夜倾昱觉察到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不曾刻意去掩饰过,甚至可以说是很自然的在云舒面前流露出来。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此刻云舒心里并没有他,但是那并不妨碍什么,他依旧可以对她好,所谓烈女怕郎缠,她早晚会答应他的。 事实上,夜倾昱也不是没有动一些歪脑筋,比如霸王硬上弓之类的。 只是考虑到现实中的情况和云舒自身的性格,夜倾昱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反正他们俩个如今算是被彻底的绑在一块了,他想要得到她的心不易,可是她若想要摆脱他却更难,单看两人谁更能坚持罢了。 看着夜倾昱眼中不停的闪动着精光,唇边微微透着一丝笑意,云舒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像是被人算计了一般。 “时辰不早了,舒儿安寝吧!”说着话,便见夜倾昱朝着云舒走近了几步。 “我虽行事不拘小节了些,可这般与一男子同床共枕的事情还是做不得的,殿下还是别再以此玩笑了。” “哎……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一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夜倾昱便径自走到柜子里拿出了一床被子,随后亲自铺在了窗边的矮榻上,动作娴熟的仿若根本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 见状,云舒的眼中不觉划过了一抹欣赏。 她在夜倾昱的身上看到了一种难得的随性,不会刻意的拘泥于某些礼节和传统。 他既能够在人前胜任高贵无边的皇子,所行所言皆让人无可挑剔,同时也能够在无人的时候卸下满身铠甲,变得如普通人一般随性洒脱。 收拾好床榻之后,夜倾昱回身的时候见云舒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禁失笑问道,“怎地还不去歇息?” 闻言,云舒忽然抬脚走向了他说道,“我在这睡吧!” 总觉得他身子比她娇贵似的,他能给她留个地方栖身就不错了,总不好鸠占鹊巢。 谁知夜倾昱听她如此说,却忽然凑近她笑道,“舒儿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嗯?” 暗示?! “你若想与我同榻而眠大可以直说,不必这般迂回暗示。”说完,还未等云舒有何回答,他便径自含笑退开,似是怕她忍不住对他动手似的。 见他如此行事,云舒狠狠的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儿,随后便径自走回了内间去安歇。 而夜倾昱则是从角柜上取了些什么,随后走到一旁的熏香炉处。 “你在做什么?” “点一些安神香,恐你晚间会睡得不安稳。” 闻言,云舒一时没有说话,隔着纱幔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 或许是房中一时静谧,或许是屋内的烛光太过暖融,云舒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夜倾昱的身影变得分外的朦胧和迷人。 直到灯盏熄灭之后,云舒才闭眼翻身朝里面睡去,没有再理会外面的那人。 …… 睡至后半夜的时候,云舒忽然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像是有人紧紧的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却发现不管她如何用力,都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忽然! 一片白雾之中伸出了一只布满鲜血的手,猛地一把拉住了她,似是要带她离开这混沌之中,又好像即将带她去往更恐怖的深渊。 云舒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拉住她的半截手臂均是鲜血淋漓,而那些殷红的血迹似乎还带着温度,从对方的手上一点点的漫延而来。 “救我、救我……” “着火了,快救火啊!” “大小姐和二小姐还在里面,快点救火……”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声的惊呼声,云舒奋力的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却只能见到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她想要伸手抓住他们,最终却发现不过徒劳而已。 “爹、爹……”云舒不安稳的皱紧了眉头,口中不住的低低呢喃着什么,双手紧紧的揪住了身上的锦被。 夜倾昱本就没有睡实,此刻听到内间隐隐有声音传来,他本以为是云舒在唤他,可是应了两声却并不见她说什么,之后又听到她好似低低的啜泣着,这才反应过来她恐是做了噩梦。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赶忙起身下榻,随后几步走到内间,就着窗外的月色,看着云舒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见状,他伸出手轻轻的为她擦拭了一下,随后不觉握住了她的手,可谁知她在睡梦中却依旧兀自强撑着,仍是紧紧的揪着被子。 瞧着她这般,夜倾昱不禁眉头微皱的轻轻掰开她的手,随后将自己的手掌与她紧紧的贴靠在一起,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紧扣。 “大姐姐、二姐姐,别走……” 耳边听着云舒的梦呓,夜倾昱静静的望着她片刻,随后忽然掀起她被子的衣角便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呼吸清浅的洒在她的耳畔,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她,额头轻轻的抵在她的额角,慢慢闭上了双眼。 云舒好像还是深陷在噩梦之中,但是夜倾昱却并没有将她唤醒,只是静静的抱着她,握着她的手,于此静谧的夜中,给她无声的陪伴。 那些斑驳的过往和血淋淋的事实他无法改变,更加不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让她完全忘却。 他甚至不敢唤醒她,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要如何安慰她呢…… 是他的父皇亲自下的旨意,屠了凤家的满门,他和她之间原不是毫无干系的。 虽然她一直都没有将矛头对准父皇,可那不代表她的心中全无芥蒂,仅凭这一点,夜倾昱自认就无法在凤家的问题上坦然的面对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陪在身旁的缘故,云舒的情绪似乎渐渐稳定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最后依旧沉沉的睡了过去,并没有再醒来。 直到翌日一早,云舒方才有些清醒的意识,便感觉到有一只有力的臂膀横搭在她的腰间。 她想都没想便翻身而起,一下子将人压在身下,与此同时将手搭在了腰间,可随即却不禁一愣! 她的匕首不见了! “舒儿可是在找这个?”说着话,夜倾昱便伸手从枕头下面取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递给了云舒。 后者接过之后却直接抵在了他的颈间,神色稍显警惕的望着他说道,“为何拿走我的匕首?” 最主要的是,她居然还没有感觉到! “那东西放在你腰间妨碍我搂着你,所以便帮你拿出来了。” 云舒:“……” 搂着她? 谁让他搂着她的! 看着云舒的脸色越来越差,夜倾昱缓缓的伸手推开了自己腰间的匕首,随后稍显讨好的说道,“这一大早上的就对我刀剑相向,舒儿未免太不厚道了。” “殿下趁夜爬上我的床,难道这就厚道了吗?”说起来,似乎是他先逾矩的吧! “这话如何说,连这寝房都是我的,为何单单我的床成了舒儿的?”说着话,夜倾昱的眼中不觉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随后又接着说道,“舒儿既是将床都认下了,不若就连同主人家在内一并收下了吧!” 闻言,云舒稍显无奈的瞟了他一眼,随后不再理会他径自翻身而起。 她与他说不明白,这人摆明了就是胡搅蛮缠,她不像他这般不要脸,是以还是不说话的好。 “我昨夜可是梦魇了?”她有些记不清昨晚的事情了,有些梦做得太多,她甚至都已经麻木了。 见云舒毫不避讳的直接朝他问起,夜倾昱便也不遮掩,直接坦诚答道,“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说了几句梦话而已。”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便也就不再问下去,可是谁知夜倾昱却接着含笑说道,“舒儿怎地不问我昨夜都说了些什么?” 一听这话,云舒倒是难得有些觉得奇怪。 依照她的经验,她梦中唤的人不是爹爹便是两位姐姐,可是怎地今日听夜倾昱的话,她竟说了什么别的吗? “舒儿昨儿唤了一整夜我的名字,是以我方才按捺不住来内间寻你的。” “夜倾昱,你可知若非有燕洄在,我早就动手打死你了!”说完,云舒也不理会那人是何反应,只径自走到了屏风后面去梳洗。 闻言,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不觉摇头失笑,隐隐觉得自己日后怕是会夫纲不振! 而许久之后的事实证明,夜倾昱的感觉是对的,而且是超乎寻常的对! …… 绮兰苑 这一日晨起之后,卫菡方才起身便朝着身后的红翎问道,“云舒那丫头如何了?”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之前着人去前院打听,说是今晨见到云舒被燕护卫带到地牢去了,走的时候都是被人拖走的,浑身都是血,被拷问的面目全非。” 一边说着,红翎的眼中不禁跳动着兴奋的光芒。 她就知道云舒这小蹄子是个不安分的,昨日到底作出祸事来了。 这倒是极好,今后绮兰苑再也没有她这号人了,想来皇子妃便只能重用自己了。 而一旁的绿竹听到红翎的话,却忽然打翻了手边的茶盏,随后目露惊惧的望着红翎,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好个没长眼睛的丫头,做事愈发没个准头了!”未等卫菡发火,倒是一旁的红翎先来了脾气。 往日她瞧着绿竹这丫头倒还算顺眼,可是自从云舒出现之后,红翎便发现她们二人之间走的极近,是以她便也开始看不上绿竹。 如今云舒遭事儿别提红翎有多开心了,更难得的是,绿竹也失去了背傍,这下可要看她如何在绮兰苑中活下去! 似乎是因为昨日才发生了云舒的事情,卫菡今日的心情也是差到了极点,是以见到绿竹没有眼色的犯了错,再加上红翎在一旁添火,她便愈发瞧着她不顺眼。 “我真个儿是倒霉的紧,竟然会摊上你们这两个丫鬟!”一边说着,卫菡便神色不耐的瞪着绿竹,随后一把扯落了红翎正在为她佩戴的碧玺香珠串,一个个圆润的小珠子顿时散落了一地。 见状,红翎不禁大声朝着绿竹喝斥道,“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赶快将这些珠子捡起来!” 闻言,绿竹顾不得旁的,赶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捡着小珠子。 可偏偏红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竟左一趟、右一趟的在屋中走来走去,生生将那些小珠子踢的满地乱滚,绿竹捡起来便愈发的不易。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云舒便开始不学好,如今连这起子小事儿都做不好了,也不知要你还有何用!” 听着红翎站在旁边不停的咒骂着,绿竹却一直深深的低着头,既没有还嘴也没有辩驳。 看着绿竹这般受气的模样,红翎却愈发的得意,骂的也越来越欢,就像是要将无法撒到云舒身上的怒气都转移到绿竹的身上似的。 再说卫菡,她只是沉默的看着红翎对绿竹颐指气使,却半点没有阻止的意思。 可是事实上,相比起红翎这个皇子府中的婢女,分明绿竹才是她从侯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但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半点也没有对她的怜惜之情,就好像当初对待绿绣一般。 殊不知人心易变,若是连自己身边人的心都得不到,那想来被背叛、被反咬,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且说这一日方才晨起,有关云舒被严刑拷问的消息便被传的满府皆知。 皇子府中的一些寻常下人不懂什么,只当是因为牵扯到了尤夫人的子嗣,是以殿下方才尤为动怒。 可是旁人相信这样的事情,郑柔却并不相信。 昨日的事情想来殿下心里清楚的很,根本就是卫菡姐弟三人将云舒推了出去当替死鬼,既是心里都明白,却还依旧处置了云舒,那便愈发证明他是故意的。 而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想来便是他为了让卫家的人放松警惕。 至于放松警惕之后的事情,或许便是要反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她的秘密 且说这几日皇子府中不大太平,尤夫人和郑侧妃接连出了事,想来夜倾昱身为一家之主定然会心有不悦,是以近来下人做起事情来格外的认真,也不敢在背地里随意言三语四。 毕竟已经有了一个云舒被处置在前,哪里还有人敢不管不顾的上来找死。 可旁人以为云舒下场落魄,但是事实上,她不知在夜倾昱的书房中待的多惬意。 每日与燕漓在房中胡说八道一通,让她偶尔会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好像自己还身在军营之中,一切都没变。 这一日夜倾昱方才下朝回来,云舒便神色郑重的朝着他说道,“我总也不能一直赖在这,还是要想办法重新回到绮兰苑的,不过贸然行动恐会扰了你的计划,是以先与你商量一番。” 闻言,夜倾昱缓步走回书案之后,但是却并没有接话。 事实上,他心里倒是希望她能就这么待在他的身边,莫要再出去与人周旋了。 即便没有她在,他也是要对付夜倾瑄的,既然如此,那所谓的交易,其实如今对他来讲已经没什么用了。 但是随即想到云舒的性格,怕绝不会一味依赖他,是以夜倾昱便没有说出心底的想法。 “先说说你的打算?” “殿下可还记得为何要罚我?”没有直接回答夜倾昱的问题,云舒反倒是优哉游哉的走到一旁落了座,随后方才反问道。 “因着你不小心冲撞了尤夫人,导致她动了胎气。” “所以说,问题的症结不在我这,而是在尤夫人那!” 听闻云舒这般一说,夜倾昱微微眯眼想了片刻,随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有把握吗?”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届时牵连的事情可就广了。 “殿下未免太小看人了!”说着话,云舒不觉倨傲的瞟了他一眼,随后喝了口茶,方才又接着说道,“不过为了小心为上,此事我不会亲自插手。” 想来不用她亲自做什么,自然会有人先她一步动手的。 可是夜倾昱听云舒这样一说,却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只当她要出去寻帮手呢! “你若是要去找郑萧然帮忙,我劝你还是算了。”话音落下,就连夜倾昱自己都不禁一愣。 他几时变得这般小性了?! 而云舒也好像没有想到夜倾昱会如此说,她神色稍显诧异的望向他,随后方才说道,“殿下这是又吃醋了?” 闻言,夜倾昱难得有些惊讶,随后不禁微微抚额,心道他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舒儿是在故意戏耍我吗?”知道他如今听不得郑萧然这个名字,是以便刻意说出来膈应他。 “自然不是。” “那……” “我说不准备自己出手,是因为我大概猜到,或许会有人代劳。” 一听这话,夜倾昱难得收起玩笑的样子,神色认真的问道,“是何人?” “殿下何必心急,且先拭目以待吧!”说完,云舒好似又想起什么,随即朝着夜倾昱说道,“我今日要出府一趟,殿下的常服借我一身吧!” “嗯?”她要女扮男装? 只不过…… “恐怕尺寸不合适吧!”她身子不知比他小了多少,这般穿上他的衣服,只怕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 “我自有办法!” 而待到夜倾昱让燕洄取了一身衣服交给云舒之后,他方才明白了她所谓的办法是什么。 看着云舒下手毫不留情的用剪刀剪着他的衣服,夜倾昱觉得他可能高估了她所谓的办法。 然而这还不算完,云舒将过长的衣袍剪短之后,随后又将其丢在了地上,接着一脚踩在了上面。 见状,夜倾昱实在是有些难掩震惊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起来不像是要乔装打扮,反倒是像在刻意糟蹋他的衣服。 没有理会夜倾昱和燕洄的一脸懵逼,云舒依旧自顾自的踩着脚下的那件衣服,直到见变的褶皱不堪,她方才将衣服从地上拾起,轻轻的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没有脱下身上本来的女装,云舒就这般直接套在了身上,倒是比想象中魁梧了一些。 瞧着云舒一身皱皱巴巴的男装,夜倾昱方才明白了她的用意。 若是她这副模样到街上去,即便她的衣着再怪异,想来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更加不会觉得她的这身衣服不合身了。 不过随即想到什么,夜倾昱却不禁好以整暇的望着云舒。 她若没有毁了这身衣服,而是换一身合身的男装,只怕倒也当真能够混淆视听。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忽然抬脚走向云舒,抬手便按在了她的头顶上。 “嗯?” 看着云舒稍显疑惑的脸色,夜倾昱微微一笑,随后伸手拨乱了她的发丝。 见状,燕洄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生怕待会儿云舒发起怒来波及到他。 这自来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呢,殿下如此毁了云舒姑娘的形象,只怕她定然是要不悦的。 但是令燕洄大感意外的却是,云舒只是声音平静的望着夜倾昱说道,“这般可行?” “嗯,如此便更好了。” 闻言,燕洄不禁抿紧了唇瓣,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出来。 殿下当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哪里好了,分明就像一个叫花子! 可他不知道的却是,夜倾昱和云舒想要达到的效果,便是一个无人会理会的乞丐! 待到燕洄暗中去送云舒出府的时候,夜倾昱方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眸中不觉划过了一抹神思。 “殿下觉得云舒姑娘去了哪里?”燕漓的声音忽然轻轻的响起,唤回了夜倾昱渐渐飘远的思绪。 “不知道。”他还没有开始着人去调查她的行踪,便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自然就更加不好在私下里暗自行动。 不过夜倾昱可以肯定的却是,云舒在丰鄰城中相识的人绝对不止郑萧然一人! 犹记得她当日第一次找上他的时候,可是未见半分落魄之态,由此便可见她之所以会来丰鄰城便是因为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而且初见那日,她一出手便是上万两的黄金和银票,若是她一人带着这些孤身前行,只怕早就暴露了,是以夜倾昱可以肯定,她必然有相熟的人在此地。 但是那时郑萧然尚在永安之地,未得父皇的命令他根本就不可能私下回来,何况事关云舒的性命安危,想来也不可能是他手下的人。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殿下将自己的底都对云舒姑娘交代了个清楚,何不同样问问她的底牌是什么?” 听闻燕漓的话,夜倾昱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她不会说的!”依照她对云舒的了解,若是她有心坦白的话,即便他什么都不问,她也一样会照实言说。 可是照着如今的情况来看,舒儿她并不准备与他倾心相交,是以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底牌说与他知道,因为她还有留着作为最后的保命之策,以便随时逃走。 “可即便殿下不查,但是那位主子却未必。” 闻言,夜倾昱的眉头下意识的紧紧皱起,心下也知道燕漓说的是事实。 “你平日与她闲聊之时多留意些,但是不要急于求成,未免会引起她的怀疑。” “属下遵命!” 与燕漓商量了一番之后,夜倾昱便依旧处理自己的事情,不在话下。 …… 话分两头,却说云舒这边平安出了六皇子府之后,她便一路佝偻着身子奔着丰鄰城的主街而去,只见人烟辏集,语话喧阗,甚是热闹。 云舒好似漫无目的一般的在街上闲逛着,时而微微转头扫过身边的人,时而微垂着头沉默的走着,远远望去,倒果真与乞丐无异。 见并无人注意到她的行踪,云舒七拐八拐之后方才小心翼翼的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可还未等她继续向前走,不料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稍显激动的声音,“卿儿!” 闻言,云舒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忽然转身回望,却见是郑萧然一脸惊喜的望着她,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他怎么会在这?! 顾不得心底的疑问,云舒拉起郑萧然便转进了一旁的一个死胡同,随后神色警惕的朝着外面看了看。 “别的且先不论,只这称呼,你日后务必要改一下了。”总是这般不分场合的张口就是一句“卿儿”,她早晚会被他这句话给害死。 “我一时情急便没有注意,你别生气。”他方才恐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就悄悄溜走了,是以方才会没有顾忌到称呼的问题。 看着郑萧然面露焦急的朝着她解释,云舒便也就不再纠结此事。 “你怎么会在这?”怎么会这么巧,她一出府就遇见了他! “上次分开之后,我一直不得机会见你,也不知你在那府上过得如何,是以便整日的在街上转转,想着若你出府的话,或许便有机会见上一面。” 话落,却见郑萧然眸光微闪的低下了头,也不知是为何。 而云舒瞧着他这般作态,心下却有几分了然。 “郑萧然,从几时开始,连你都会骗我了?”说着话,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眸光中有一闪而逝的寒冽。 丰鄰城这么大,单单只是这条主街就不知要走多久才能逛完,怎么可能那么凑巧他随便一逛就遇见了自己,这话分明就是在扯谎! 见云舒一下子就识破了自己的谎言,郑萧然不禁微微红了脸,像是对于自己撒谎骗她的事情感到十分的羞愧。 “我并非有意骗你,只是恐你不愿别人知道你的秘密。” 闻言,云舒的心下不禁一跳,随后状似有些疑惑的望着郑萧然说道,“我的秘密?!” “玲珑坊……” 郑萧然的话方才说出口,便见云舒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无需再继续说下去。 如此说来,倒是都说的通了。 他并非是守住了她,而是看住了玲珑坊,难怪会堵她堵的这么准。 “你今次这般模样出来,想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帮忙,可有我能相助的地方?”见云舒分明不愿说起自己的事情,郑萧然便也就不再追问,反而是说起了别的。 “没什么要紧的……” “舒儿,既是我不欺骗你,那你也勿要欺骗我,可好?” 听闻郑萧然的话,云舒微微扬起头望着他,看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眸,原本到了嘴边敷衍的话到底还是无法说出口。 从相识之初云舒就知道,郑萧然这个人有着世间最难得的赤子之心,她无法怀疑他,就像她无法欺骗他一样。 “我近来有些要事去做,只是少了一个局外人相帮,是以方才会在今日出府。” “要如何做,我来帮你!”只要能够帮到她,让他做什么都行。 “倒也并非很麻烦,不过却要劳烦你去城外走一趟。”总要与时局无关的人插手此事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此一来,自然不能用丰鄰城中的人。 “这实在是易事,不值什么。” “话虽如此,但还需小心行事,毕竟事关六皇子府,抚远侯府本就与六皇子互为互助,若是被大皇子一党的人揪住什么把柄的话,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说完,云舒又对郑萧然仔仔细细的叮嘱了一番,随后方才作罢。 “只如此就好,无需我做些别的吗?”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闻言,云舒却含笑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言什么。 她要行的事情乃是搏命之事,他还是尽量能少沾手就少沾手,如果今日不是事发突然的话,云舒自认她半点都不会让郑萧然参与进来。 “对了,上次我回去之后亲自训了一只鸟儿,日后便专为我们传信之用,倒是免得我时时联系你不得。” “如此反而容易被人发现,我若有事自会寻你……” “可你今次便没有打算寻我,分明是在骗我!” 云舒:“……” 一时被郑萧然堵得哑口无言,云舒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他口中所谓的那个鸟儿却是当真要不得。 “你日后若果然有事找我,便去玲珑坊中寻娟娘,届时她会转告我的。” “娟娘……便是上一次配合你一起诓骗我的那人吗?” “嗯,就是她。”左右也被他知道了这一处落脚的地方,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还不如以此为他提供个便利。 “好!” 与郑萧然一番商议之后,云舒便催促他先行回府,以免被人察觉到。 而郑萧然虽然不愿这仓促分离,可也心知此处并非叙话的地方,还是待忙完了她说的事情,改日再到玲珑坊中与她好生叙旧。 看着郑萧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云舒方才依旧沿着旧时的路去了玲珑坊。 从玲珑坊的后巷中翻墙进去之后,云舒便脱掉了身上脏乱的衣物,直奔着娟娘所在的绣楼而去。 “小公子!”没有想到云舒会忽然来了这里,况且也没有得到下人的通传,娟娘不禁感到十分的意外。 将云舒迎进房中之后,娟娘赶忙起身向外看了看,随后方才紧紧的关上了房门。 “您怎么会忽然来了这里?” “近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不便明着前来,是以方才破窗而入。”说着话,云舒接过娟娘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随后方才与她说起了皇子府中近来的事情。 “那小公子打算如何做?” “原本是想要你暗中帮我的,只是来时不慎被郑萧然堵了个正着,我便没有瞒着他。” “那日后小公子再行动的时候会不会有何危险?” “这倒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日后若是他来玲珑坊寻我,你便好生招待着,他若问起什么,也无需刻意隐瞒,我自有道理。” “是,娟娘明白了。” 说完这些之后,娟娘又取过了几件素日亲手为云舒缝制的衣服呈到了她的面前。 见状,云舒先是一愣,随后含笑着接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设局 “娟娘知道小公子如今在那府上不方便穿的太过扎眼,是以我只做了一些中衣,还望小公子不要嫌弃。” “你的手艺我还不知道,哪里来的嫌弃一说!”她的衣服素来都是娟娘亲手缝制的,只是自从去到六皇子府之后她便不曾再穿了,未免引起旁人的注意。 两人正说着话,娟娘不禁细细的打量着云舒,随后对她说道,“公子待会儿穿这身衣服回去,怕是有些不大合适吧!” 闻言,云舒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随后说道,“我来时穿的男装丢在了墙根下面,这身是穿在里面的。” “皇子府里怎会有公子合身的男装?” “我将夜倾昱的衣裳给毁了,扮成乞丐来的这里。”一边说着,云舒一边不甚在意的拿过一旁的水果来吃,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对。 可是她察觉不到却不代表娟娘也同样如此,听着云舒如此随意的就将六皇子的名讳说了出来,娟娘不禁微微低下头,并不敢表现的太过随意。 “早前为防小公子出入不方便,我曾提前备下了几身男装,不若您就此带了去?” 听闻娟娘的话,云舒略微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微微点了点头。 将衣服换好之后,云舒低头看了看身量,随后朝着娟娘笑道,“不愧是你亲手所制,这尺寸半点没差。” “这腰间到底还是稍稍肥了一些……”说着话,娟娘望向云舒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心疼之色。 这衣服的尺寸她是按照以往的那些裁剪的,可是没想到这腰间肥了一些,想是因着凤家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小公子必然为此忧心思虑,是以才会消瘦的。 如今她又在六皇子府那个豺狼之地,又怎么继续安然无忧的生活呢! 看着娟娘脸上的神色,云舒便心知她又在为自己担忧,是以便状似不在意的开口说道,“这般刚刚好,我在里面多穿几层衣服,再将腰带一扎,倒可显得我更魁梧些。” 闻言,娟娘不禁摇头失笑,示意云舒走到妆台前坐下,又亲手为她重新挽了一个更加精致的男子发髻。 说起来,云舒学习旁的倒都是样样精通,可唯有这挽发一事,她却自小都不感兴趣,也从来都弄不好。 早前在家的时候,便都是二姐姐帮她挽发,后来出征去了战场,便是她素日带在身边,与她一同驰骋疆场的千行为她挽发,只是如今,她们都不在了。 而之前云舒决定了要去六皇子府上,她便提前让娟娘教了她一个最为简单的发髻,可是奈何天赋使然,她根本就没有这根筋儿,学了许久也弄不利索,方到如今才稍稍好些。 是以此刻见娟娘不过片刻就挽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云舒心下不禁微叹,果然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娟娘目光惊艳的望着一身男装的云舒,心中不禁想到了几年前她们初遇的情景。 那时小公子还未及笄,当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公子。 一眼见到,娟娘便认出她是女扮男装,可却偏偏没有觉得半点不适,反而觉得似乎这女子就该是这般打扮,方才足见她满身风华。 方至如今,娟娘看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姑娘,此刻已经变成了翩翩公子,眼中不禁充满了欣慰。 她虚长小公子几岁,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一直都将她当成妹妹一般看待,看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若见她有个难处,只恨不得以己身相替。 只是如今的情况,她半点插不上手,只求不拖小公子的后腿儿便算是帮了她了。 “娟娘这双手可谓是不一般,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哪里是我的功劳,是小公子自己个儿长得好!”说完,娟娘向后退了几步打量着云舒,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如此说,我便当成是真的了。”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道小丫头的声音,“娟娘,襄阳侯府的三小姐来了!”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心下微微有些惊讶。 卫茹! 她怎么会忽然来了这儿?! 听闻外面小丫鬟的话,娟娘赶忙看向云舒,随后朝着外面吩咐道,“且先招待着三小姐,我这就来。” “小公子……”现在若是出去的话,只怕会被卫茹堵个正着。 “卫茹经常来这里吗?” “并不是,侯府的下人倒是来此为侯爷夫人置办过几身衣服,但是这三小姐倒是头一次亲自来。” 听闻娟娘这般一说,云舒不觉心下微思,随后朝着她吩咐道,“待会儿你出去,便……” 仔仔细细的与娟娘交代了一番,云舒方才几步躲进了屏风之后,一并取过了方才换下来的女装。 见房中并无任何的异样,娟娘方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们玲珑坊好大的架子,竟让本小姐在此等了这么久!”卫茹神色傲然的坐在椅子上,全然一副大家小姐的作态,朝着玲珑坊中的下人呼来喝去,好生目中无人的样子。 “娟娘来迟了,还望三小姐恕罪。”一边说着,娟娘一边匆匆走向卫茹,神色之间颇为从容,未见丝毫的慌张之态。 “哼,等了这一会子,待会儿若是没有好服饰,就勿要言什么恕罪不恕罪了。”说完,卫茹便满眼警告的瞟了娟娘一眼,像是在威胁她一般。 见状,娟娘神色未变,依旧含笑回道,“三小姐请随我来,想来这边的凡品必不能入您的眼,还是移驾里边吧!” 闻言,见娟娘言辞之间颇有敬畏,卫茹方才傲慢的起身随着她向里面走去,可一双眼睛却不停的看着周围的衣裙,心下欢喜不已。 原本她也未觉得玲珑坊中的衣服就是如何,可自从前几日她生辰大姐姐送了她一套这儿的衣裙之后,卫茹顿时就被吸引了,是以她今日才会特意来此,为的便是再选几套合心意的衣服。 “我在这里亲自招待三小姐,你们且先去忙吧!”将身后跟着的小丫鬟遣散之后,娟娘方才仔仔细细的为卫茹推荐着玲珑坊中的衣裙。 见娟娘这般行事,卫茹的心下不禁变得十分的开心。 在她看来,如娟娘这般身为掌柜竟然亲自招待她,便足可见襄阳侯府的地位和她的身份,是以便变得愈发的张扬得意。 而娟娘眼观鼻、鼻观心猜到了卫茹的心里,便也愈发的恭谨,哄得她十分的高兴。 “方才我看中的那几件,待我回去之后都着人给我送到侯府上。” “是,三小姐可要先看看需要支付的银两?”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本小姐还拿不出这些银子嘛!”一听娟娘的话,卫茹顿时便不乐意了,只当自己被人瞧不起了似的,立起两个眼睛就吼了起来。 “侯府家财万贯,便是买下玲珑坊也是使得的,奴家并非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就好,还不赶快着人给我收拾起来,若再多言,当心我回去告诉爹爹,抄了你这玲珑坊!” 闻言,娟娘似是有些害怕似的,连呼不敢的低下了头。 “还有,你方才说这些衣服只本小姐一人才有,若是让本小姐见到还有第二个人穿,莫怪我不客气!” “这是自然,玲珑坊中掌绣的绣娘各个绣技非凡,均有自己的一套技艺,是以所绣织出来的衣物各有不同,奴家可以保证三小姐的服饰绝无可能与他人相同。” “如此最好!”话落,卫茹便趾高气昂的离开了玲珑坊,从头到尾没有再提起银子的事情。 见状,娟娘的眸光微微变暗,随后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方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人走了?”见娟娘回了房中,云舒便缓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眸色微凉的望着她。 “嗯,小公子果然所料不差,那位三小姐当真是个骄纵任性的。” “她都选了些什么?” “都是一些衣裙,首饰倒是没有,不过都加起来也有一二百两银子了。” 听闻娟娘的话,云舒不觉微微眯了眯眼,随后朝着娟娘吩咐道,“将卫茹选中的给她送到襄阳侯府去,至于坊中剩下的其他一样的,你私下里着人都烧了。” “烧了?!” 一听云舒这般说,娟娘却不禁难掩震惊。 “你不是应承了她,绝不会让她与别人穿相同的吗?” “可话虽如此,但是那些衣服只要稍加改动的话,一样可以卖个好价钱的。”这些事情旁人不知道,但是她们素来与针线打交道,这其中的一些窍门自然是不外传的。 “无需如此,与其等着卖给别人赚钱,不若就拣襄阳侯府这棵摇钱树来吧!”说完,云舒不觉朝着娟娘微微一笑,却令她顿时背脊一寒,想着小公子定然又有些什么歪主意了。 果然! 娟娘方才如此想,便听闻云舒低声朝她说道,“你将那些剩余的衣物都烧了,之后再将卖给卫茹的那些价钱提高一些,难道不比另卖要划算的多?” “哎呀,到底还是小公子的头脑聪明!”娟娘正说笑的高兴,可是随即想到什么,她又不解的朝着云舒问道,“那不知要提到多少价钱合适?” 闻言,云舒微微一笑,唇边阴冷至极,“一千两!” “什么?!”听闻云舒的话,娟娘顿时震惊的合不拢嘴,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一千两,不还价!” “小公子,这……”说着话,娟娘不禁面露难色的望着云舒,有些欲言又止。 不管怎么说,这一千两都有些太过夸张了,不过几身衣服而已,这价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依我之言,我自有道理。”前几日卫家姐弟那般嚣张的在皇子府折腾了一番,她若是不回敬一二岂非显得太过好拿捏了! 见云舒已经作了决定,娟娘便也就不再多言,想来小公子是有自己的打算,她只需依言行事就行了。 “待到将衣服都送到侯府,收到银钱之后再处理坊中相同的那些,免得到时那府上赖了账,咱们闹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我这就着人将衣服送到侯府去。” 说完,娟娘便起身欲走,不料却被云舒出言唤住。 “慢着!”说完,云舒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随后方才接着说道,“今日时辰过了,明日再去。” 闻言,娟娘的心下不禁充满了疑惑。 时辰?! 不过就是去侯府送个衣裳而已,这哪里有什么时辰呢! “明日巳时初,你着人去襄阳侯府送衣服,多派些人,多抬几个箱子,将声势造的大一些,若他们嫌银子多赖账,便叫小厮们直接回来,不可与其起了什么冲突。”玲珑坊中多是一群女子,若是被人惦记上了就不好了。 “若他们直接付了银子呢?” “那便取了银子回来,事后找几名乞丐将此事散出去。” 听闻云舒的话,娟娘仔细的想了想,随后方才渐渐明白了她的打算。 不过有一点她想不通,为何一定要在明日的巳时初,这个时辰可是有何讲究吗? 看着娟娘一脸的茫然之色,云舒便朝着她解释道,“我听闻御史大夫贺大人的府邸距离襄阳侯府不远,他每日上朝下朝的必经之路便是侯府的门口,巳时初……刚好是众人下朝的时候,说不定能让他赶个热闹。” 说完,云舒唇边的笑意变得愈发明显,可眸中却渐渐变得寒凉一片。 卫家的姐弟也就是这般心智了,倒是也不知道这襄阳侯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或许明日之事过后便可见分晓了。 …… 从玲珑坊离开之后,云舒便大摇大摆的回了六皇子府,直至快到后门的位置,她方才直接翻墙而入。 因着知道这一日她要出入皇子府,是以燕洄特意在暗中调开了这一处的侍卫,也一并将皇子府中侍卫换防的时辰告诉了她,让她自己约莫着时间避开。 待到她走到夜倾昱的书房墙根底下,还未破窗进去,便只见燕漓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房中有人!” 闻言,云舒微微上前一步,将耳朵贴在了窗框上,却果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过听这音色,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近来天气已经渐渐变得炎热,奴婢让后厨房那边熬了一碗绿豆汤,殿下喝了解解暑气吧!”说完,莹夏便将托盘中的一碗绿豆汤呈到了夜倾昱的面前。 “搁那吧!” “殿下近来操劳的很,也该注意休息才是,否则这府里一大摊子的事儿,又该谁来料理呢!” 听闻莹夏的话,夜倾昱倒是难得有了一丝别的反应,“哦?一大摊子事儿,你指的是什么?” “前几日尤夫人方才动了胎气,本以为将养几日便会好些的,谁知这几日竟还是虚弱的紧,真真是急死个人。”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面露神思的没有接话。 见状,莹夏也不知自己说的话对不对,只能继续斟酌着说道,“不过想来尤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这是皇子府的第一个孩子,必然会遇难成祥的。” “嗯。”夜倾昱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现的略有些冷淡,倒是让莹夏也不好再继续开口。 反倒是在窗外的云舒听闻两人的对话,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兴味。 尤夫人的身子竟还有些不适?! 这倒是便宜了她,原本她还以为要做些手脚,不想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来只要等着郑萧然那边安排好,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雌雄难辨 直到莹夏从夜倾昱的书房中离开之后,云舒方才同燕漓一块回了屋内。 夜倾昱听到响动的声音便心知是云舒回来了,他含笑着抬头望去,可唇边的笑意却忽然僵住。 只见她身穿宝蓝绸衫,腰间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抹额上两粒龙眼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 这一身打扮愈发衬得云舒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皓齿红唇,飘飘有出尘之姿,然然有惊人之貌,掩不住一身雍容华贵之气。 此刻她微微挑眉望向这边,眸中似笑非笑,说不出的落拓不羁,风流倜傥,真真是雌雄难辨,男女皆要被迷得神魂颠倒。 不仅是夜倾昱,就连燕洄也看呆了眼,没有想到云舒正儿八经的扮起男装来竟会这般令人惊艳! 或许房中唯一淡定的人就是燕漓了,将云舒平安带进屋内之后他便依旧隐到了暗处,全程未有一丝的惊讶流露出来。 见状,燕洄不禁满心敬佩的蹭到了自己兄长的面前说道,“兄长好定力,云舒姑娘这般惊艳的扮相,你竟也毫无一丝反应。” 听闻燕洄的话,燕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似是在叹息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傻弟弟。 再说云舒,方才回来便见夜倾昱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瞧,心思一转她便猜到了是为何。 云舒从来也不觉得自己这般样貌算是好看,至少每次见到家里的两位姐姐,她便觉得她大抵算是捡回来的。 可是平心而论,每次一换上男装之后,她自己都会稍稍被惊艳一分,心道她或许投胎投错了,今生合该就是身为男子的。 是以此刻见到夜倾昱稍显发愣的神色,云舒心下倒是了然的很。 “殿下也该回魂了!”总这般盯着女子瞧,可是会瞧出事情的。 闻言,夜倾昱猛然间回神,可是目光却仍旧不舍得收回来,依旧胶着在云舒的身上。 “过来我细瞧瞧!”说着话,夜倾昱朝着云舒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莹白如玉,倒是与他的那张脸不相上下。 见状,云舒嘴角微扯,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自走到了一旁坐下。 撩袍、下坐、倒茶…… 这一系列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云舒拿捏的恰到好处,全然一副公子哥的行事作风,毫不拖泥带水,便是连他也瞧不出什么破绽。 想到这,夜倾昱的眸中便不禁闪动着一些什么。 她必然不是第一次穿男装了,否则的话,绝无可能将男子的一言一行模仿的这般像。 更甚者,云舒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并无刻意扭捏之态,一切都十分的自然,是以方才更加容易蒙骗众人。 “你从前经常这般扮男装?” “殿下应该问,我从前是不是极少穿女装。”说着话,云舒不禁挑眉一笑,似是极为骄傲一般。 若非从北境到丰鄰城中这段时日要掩人耳目的话,她绝对不会恢复女装。 而夜倾昱听闻云舒的话,却实在难掩震惊之色。 原来她从前竟是一直身着男装吗?! “看着殿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大赞同?”她只是穿男装而已,又不是不穿! “难道凤将军就不反对吗?” “反对?!我爹恨不得我整日穿男装,免得我女装的扮相被人看了去!”虽然云舒自己觉得那装扮没甚好看,但是奈何自己老爹不是那般想法。 夜倾昱:“……” 原来凤将军还是个女儿奴! 一边想着,夜倾昱一边起身走向了云舒,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仔细打量了半晌方才说道,“你这发髻也变了,可是何人给你挽的?” 怎地觉得她出去这一趟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他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这话是如何说,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挽的吗?” “哈哈……这却明显是假话了,你当我如燕漓一眼目不能视吗,你往日自己挽的发髻哪里有这般精致!” 云舒:“……” 扎心! “舒儿,你该不会是……不会自己挽发吧?”夜倾昱微微俯身将云舒圈在了怀里,他的手撑在椅背上,俊美的脸缓缓的朝着云舒贴近。 闻言,云舒细长浓密的睫毛不禁闪动了一下,随后微微仰头望着他说道,“是又如何?” 不会挽发这又不算犯法,他管得着嘛! 见云舒这般理直气壮的承认了,夜倾昱却不禁微微笑了起来,胸膛起伏的时候下巴不经意间碰触到云舒的额头,两个人均是下意识的一怔。 看着云舒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又见她此刻如此英气与阴柔并存的打扮,夜倾昱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挑起了她耳后的一缕青丝,声音好不魅惑的在她耳畔低语道,“日后我来帮你挽发……” “那我还是剃了吧!” 指望着这位金贵的主子伺候她,还是算了吧,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更何况,为人挽发这样的事情若是同性之间也就罢了,可异性却是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她偶尔为人行事倒是不会在意那么多,但是对于夜倾昱,那些充满暗示性的事情她半点都不能做,否则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见云舒半点不客气的回绝了他夜倾昱也不恼,只含笑望着她,别提心里多美了,正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兀自开心呢! 不过云舒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瞬间变脸,真真比翻书还要快。 “我今日出府遇见郑萧然了!” 话音方落,便见夜倾昱唇边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眸中也渐渐变得有些幽暗。 “是遇见了郑萧然,还是你去见了郑萧然?” 闻言,云舒仰头望着夜倾昱,眼睛不禁微微眯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怀疑她吗? “为何你每次出府都会恰好遇见他,舒儿自己相信这般说辞吗?” “夜倾昱,我很不喜欢你说话的态度!”说完,云舒便起身欲走,不料却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手上的力道倒是比往日大了不少。 “你的武功……”以往他们不是没动过手,可是夜倾昱的武功到什么程度她再清楚不过了,但今日怎么会这样,他压制住她,她竟半点反抗不得! “舒儿,你还未回答我呢!”夜倾昱没有回答云舒的话,反而依旧含笑的望着她,声音愈见温柔。 看着他慢慢凑近她的一张脸,云舒不躲不闪的望着他,眸中却渐渐变得冷凝,“你是真的要我回答你,还是只是想听你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 “郑萧然他喜欢你!”他们一次次的在府外碰面,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那又如何?”云舒不躲不闪的直视夜倾昱,似乎觉得他的脾气和质问来的莫名其妙,“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理应与殿下毫不相关。” 原本听到云舒前面那一句话,夜倾昱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可是待到他听到后一句,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还真是会气他,一句话就简简单单的撇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与我毫不相关?!”眸中充满愠怒的瞪着的云舒,夜倾昱忽然一把掐住她的两只手,随后捏住她的下颚便欲吻向她。 可是看着云舒眸光寒凉的望着他,夜倾昱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萌生了退意。 他怕!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明朗,他实在不能让她更加有理由将他推开。 既然明知道她吃软不吃硬,那就不能再和她硬碰硬了。 心中这般想着,夜倾昱原本还愤怒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柔,捏住云舒下巴的手也慢慢收回了力道,反而轻轻的从她的唇角抚过,“可是在外面偷吃了什么东西,嘴巴都不知道擦干净。” 话落,他解开了钳制云舒的双手,眼中蓄满了温柔的笑意,也不再提起郑萧然的事情。 见状,云舒稍显错愕的望着他,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忽然之间变了一个模样。 不会是…… 精分了吧?! “夜倾昱,你不会是被我气疯了吧?”她怎么觉得他阴一阵儿晴一阵儿的呢! “这话从何说起,舒儿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像是为了要证明这一点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夜倾昱竟又朝着她微微一笑,好生和煦暖人。 “我与郑萧然商议,准备嫁他为……” “你敢!”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夜倾昱怒声打断。 “殿下不是不生气吗?”这么快就打脸了? “我哪有生气,这是愤怒!”察觉到自己被云舒给耍了,夜倾昱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坐在她的身边,抬手轻轻的覆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舒儿,日后莫要再与我开这般玩笑。”夜倾昱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些颤抖,让云舒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就是她的一句戏言而已,他这是怎么了? 而云舒不知道的却是,对于她来讲的一句戏言,在夜倾昱听来却是无比刺心的一句话。 直到晚间时候夜倾昱在书房中处理政事,也不再过问她白日见到郑萧然的事情,云舒也就暂时忘却了这事儿。 若非燕洄主动提起的话,她怕是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说你也怪厉害的了,竟然能将我们家殿下气成这样!”燕洄趁着夜倾昱不注意,暗戳戳的蹭到了云舒的身边冷嘲热讽道。 闻言,云舒头也没抬的回道,“你要试试吗?” “我?!我可不敢!”他哪里有她那样的特权,欺负了殿下之后还能好好的活着。 “我是说,你要试试被我气一下吗?” 燕洄:“……”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嘛要受这个闲气! “不过你胆子也够大的了,竟然敢触殿下的逆鳞。” 听闻燕洄的话,云舒不禁好奇的问道,“夜倾昱的逆鳞,是谁?” “你呀!”说完,燕洄还顺带给了云舒一个白眼儿。 “我从来没见过我家殿下生这么大的气,也从来没见过他以这么真实的情绪面对何人。”说着话,燕洄的语气不禁低落了几分。 见状,云舒却收回了视线,双手合起手中的书本之后就欲起身离开。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啊?” “去没有你的地方!”顿了顿,云舒忽然转身朝着貌似埋首公事的男人说道,“劝你下次换个人来当说客,这煽情煽的太假了,我实在是配合不下去。” 闻言,夜倾昱正在写字的手不禁一顿,随后自己忍不住摇头失笑。 再说一旁的燕洄被人识破了目的,只恨不得上前去与云舒对决一番,奈何她既为女子,又是殿下心尖上的人,他便也只能忍下来了。 至晚间准备安寝的时候,云舒驾轻就熟的直接进了内间,不想方才放下纱幔,便见夜倾昱沐浴之后朝着榻边走来。 “殿下可还有事?” “无事,正待安寝。”说完,却见他依旧走向她这边,坐在榻边之后便准备脱下鞋子。 “殿下走错地方了吧!”他不是该去矮榻上安寝吗? “没走错,这几日晚间你睡得都不安稳,总是在睡梦中唤我的名字,我想着你是姑娘家,恐不好意思主动提及邀我相伴,是以便贴心的主动过来了。” 说完,夜倾昱还配上了一副“求夸奖”的表情,让云舒不禁十分无语。 试问不要脸哪家强,唯有眼前的这一只! “你如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愈发厉害了!”她夜间睡不安稳这倒是真的,可她几时唤过他的名字,可见他尽是在扯谎。 不再理会夜倾昱,云舒径自转身拿了枕头和被子欲走,不料却被他连人带被一把抱住。 好在云舒早有防备,将被子塞进他的怀中之后便欲起身,怎奈双手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还是被他一并扯进了怀里。 “啧,不想舒儿这般主动……”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不怀好意的朝着她笑。 方才两人推搡间不慎扯动了夜倾昱身上的衣服,此刻衣襟半开露出他精瘦的腰,虽非那般五大三粗的壮汉,但却暗蓄力量,不似那般整日游手好闲的贵公子可比。 见状,云舒掩饰的轻咳了一声,随后不禁在心下暗道,美色惑人…… 趁着云舒分神之际,夜倾昱一把扯着她滚向了床里,随后快速的扯过被子压到她的身上,接着整个人隔着被子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完完全全的将她束缚在了其中。 “舒儿别再闹了,我有些乏了,晚间你再做恶梦,我便不需要特意起身过来,这样睡在你身边方便一些。”说着话,夜倾昱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声音也越来越低。 闻言,云舒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后转头望向夜倾昱,声音难得温柔的说道,“多谢你……” 忽然听闻云舒这般说,夜倾昱微垂的睫毛不禁一动,随后忽闪一下睁开了双眼,眸光精亮的望着她。 可云舒脸上的神色却蓦然一变,语气也随之斗转,“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快点给我松开,你想热死我嘛!”这么热的天,他将整床被子都压到了她的身上,还紧紧的抱着她,就不怕将她捂得晕过去!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低头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情况,再见她的额头上果然有些浓密的汗水,便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缓缓松开了手。 将被子横在两人的中间之后,云舒“唰”地一声抽出了匕首在夜倾昱的眼前晃了晃,随后方才搁在了被子上,眼中充满了威胁和警告。 见状,夜倾昱了然的含笑点头,保证自己绝不越雷池半步,然而事实上,还未等云舒彻底入睡,夜倾昱便已经忘了自己保证的话。 看着那人几次三番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云舒觉得她大抵这一晚上都不会再做噩梦了,因为根本就没有机会睡着! ------题外话------ 推友文《契约婚宠之枕上暖萌妻》简牍 华灯初上,帝豪酒店顶楼VIP套房中,春色盎然。 一夜痴缠,过后,她便消失无踪,无人知道,这一切只因为一纸交易。 五年后,她华丽蜕变,涅槃而归。 * “不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他捏着她的下巴,眼神冰冷。 “这么说,你可以帮我?”她冷笑一声,高傲回视。 “做个交易怎么样?”依旧冰冷的声音。 交易,五年前就做过了,还怕再来一次? 于是,她成了他的妻,协议上的。 * 他,顾夜琛,圣地集团总裁,京城人人敬畏的冷面煞神,翻手间便可以搅动风云的狠角色,却偏偏对她情有独钟。 她,乔烟庭,乔家私生女,前二十年因为没有父亲的疼爱,并没有当上小公主,后半辈子却因为遇对了人被宠成了王后。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吃醋 次日一早,夜倾昱方才睁开眼便见到云舒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赶忙翻身而起问道,“这是怎么了?” 昨夜他不曾听到动静,她应当是没有做恶梦才对,为何还会这般疲惫的模样。 闻言,云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语气不善的说道,“你比噩梦恐怖多了!” “嗯?” 狠狠的将夜倾昱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推开,云舒没有再理会他便径自下了榻。 见状,夜倾昱原本还十分茫然的表情忽然一变,唇边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他微微抬首抚过自己的额头,随后仰头看着自己戴着白玉扳指的那只手,一双眼睛亮的骇人。 哎…… 昨夜险些就把持不住了,还好没铸成大错! 想到这,夜倾昱不禁幽幽的叹出了一口浊气,心想也不知几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待到两人都梳洗完毕之后,燕洄看着云舒明显疲惫的神色不禁一愣。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方才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她难道又去扮鬼了不成?! “去问你家的好殿下!”说完,云舒便没有好脸色的直奔书房而去。 而燕洄神色呆愣的站在原地,仔细想了半晌之后方才目露惊疑的恍然大悟,“我家殿下难道失身了?!” 想到云舒方才疲惫的神色,再联想到她方才说的话,燕洄便愈发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然而此时的云舒尚且不知,她的这一句稍显歧义的话会让燕洄和燕漓兄弟俩产生了怎样的误会。 …… 又较为安静的过了两日,这一日早朝的时候,夜倾昱却见襄阳侯的脸色十分的不好,趁着庆丰帝还未来之际,一直在旁边与夜倾瑄叨叨咕咕的说着什么。 见状,夜倾昱倒是不禁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不知道襄阳侯是遇到了什么愁事。 而夜倾昱心中的这个疑问,在接下来的早朝中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谁知这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御使大夫贺淙上前一步说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闻言,庆丰帝沉声问道,“贺爱卿有何事要奏?” “回陛下的话,臣前日听闻了一桩事情,事关朝中官员为官清正与否,是以启奏陛下。” “讲!” “臣听闻,襄阳侯府的小姐不过置办了几身衣物便花去了数千两的银子,敢问侯爷可知此事吗?” 听闻贺淙的话,襄阳侯的心下不禁一跳,随后赶忙朝着庆丰帝拜了一拜回道,“启禀陛下,小女此前的确是去玲珑坊购置了几件衣物,可并不曾高达数千两银子,贺大人这话实在是捕风捉影,与事实有差。” “哦?贺爱卿,这到底是回事啊?” “启禀陛下,前日臣下朝路过侯府门前,却见一群小厮抬着几大箱子的东西运进了侯府,还听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说什么侯府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臣心下好奇便着人打听了一声,原来那些均是侯府千金置办的衣服,少说也有千两数目。” 随着贺淙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朝中众臣的心下不禁感到十分的震惊,望向襄阳侯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探究之意。 而后者感觉到庆丰帝微微不悦的神色,顿时便深深的低下了头,冷汗顺着背脊不住的滑落。 听着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辩驳着,夜倾昱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倒是有些意思…… 侯府的小姐,怕是指的卫茹吧! 毕竟卫菡和卫姝已经嫁进了六皇子府,那么剩下的就只可能是她了。 原本他以为侯府出了一个卫菡便算是够难得了,不曾想卫茹也是这般不醒事,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 想到这,夜倾昱不觉转头看向前面的夜倾瑄,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微皱的眉头,不可否认心情莫名变得极好。 “卫爱卿,果有此事?”说着话,庆丰帝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尽管这位帝王素来给人的感觉儒雅的很,可到底他仍是手掌生杀大权的帝王,此刻他双目微沉,自然别有一股威严。 “回陛下的话,臣只知道小女购置了一些东西,旁的的确是不知,不过臣可以以人头担保,绝对不是数千两之数。” 闻言,未等庆丰帝说什么,夜倾昱不禁含笑的开口说道,“侯府固然家大业大,随便支出千八百两的银子竟都无需惊动到侯爷!” “这……”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襄阳侯赶忙转头看向夜倾瑄,却见对方目视前方,并没有贸然插嘴。 这朝中谁人不知襄阳侯是他大皇子的母舅,既然如此,他眼下哪里敢当着陛下的面儿直接出言相帮。 反倒是夜倾昱,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样子,无所顾忌的忽然来了这一手,生生将襄阳侯打的晕头转向,措手不及。 见夜倾昱开了口,贺淙便赶忙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启禀陛下,臣也是向周围的百姓打听了一番,具体的数额想必只要去玲珑坊走一趟,届时一问便知。” 听贺淙不经意间提到玲珑坊,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再说襄阳侯,眼见贺淙连“玲珑坊”都提到了,生怕到时候陛下真的派人去查,只怕就真的兜不住了。 这般一想,他赶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朝着庆丰帝拜道,“此事定是臣那胡闹的小女作出来的祸事,待臣回去之后定然严加管教,还望陛下恕罪。” “哎,爱卿这般却实在是严重了。”话说到这,庆丰帝竟一改方才严肃的神色,忽然满面春风的对着襄阳侯笑道。 见状,莫要说是襄阳侯,就连殿内其他的大臣也不禁稍显错愕。 可是他们不懂,却不代表没有人会懂。 只见夜倾瑄忽然向前走了一步,随后拱手朝着庆丰帝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觉得此事想必是侯府的千金年纪小不懂事,方才闯下了这个麻烦,父皇不若小惩大诫,命侯爷利用这些银钱为丰鄰城中的百姓做些事,或许更有意义。” “嗯,大皇子说的很是,卫爱卿觉得如何?” 闻言,襄阳侯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他连连磕头应声,生怕晚一点庆丰帝就改了主意。 而贺淙见此本欲再说些什么,可他下意识的扫了夜倾昱一眼,却见后者微微闭了闭眼,方才迈出去的脚步便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他本来还想说襄阳侯府的小公子近来在国子监中横行无忌,可是此刻见六殿下这般,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待到散朝之后,夜倾瑄走到襄阳侯的身边亲手将他搀起,口中不觉说道,“舅父也该约束茹表妹一番了!” 今日是运气好,他尚且能破财消灾,可若下一次父皇不这般善了呢,襄阳侯府又岂会有好日子过! 襄阳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随后伸手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心中还是不禁一阵后怕。 而一旁的夜倾漓见此,却不禁眯起了细长的狐狸眼,眸中充满了对襄阳侯的不屑和嘲讽。 若非因着皇后是他们卫家的女子,他真的很想让皇兄放弃这颗棋子。 他们这一家子里面,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若非顾忌着皇后娘娘身后的根基不能动,想来皇兄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收敛了心中的思绪之后,夜倾漓便只见夜倾瑄几步走到了夜倾昱的身边对他说道,“六弟今日的这一手,倒是令为兄觉得防不胜防。” 竟然会想到从卫茹的身上下手,倒是难为他如何想得出! 听闻夜倾瑄这明显充满讽刺的话,夜倾昱却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方才回道,“皇兄误会了,臣弟今日只是跟着凑个热闹,却并非主导之人。” 闻言,夜倾瑄的眸光不觉一闪,不过倒是没有怀疑夜倾昱所言。 他们两人相斗已久,虽然彼此陷害之事不计其数,但是背起人来却极少打哑谜,是以既是夜倾昱这般说,那想来此事便真的不关他的事。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何人刻意设局陷害襄阳侯?! 看着夜倾瑄似是在冥思苦想的样子,夜倾昱也不吭声,只依旧向宫外走去。 他与夜倾瑄相争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是何行事作风想来也不会有人比夜倾瑄更清楚,他应当能够猜到今日之事并非自己所谓,是以方才会有此一问,若是自己直接应下的话,反倒会引起他的怀疑。 想到这,夜倾昱的眼前不觉浮现出云舒的那张脸,心中也猜测不断。 “听闻近来边境之地愈发不安宁,辰弟也已经带兵前去了,六弟可听说了?” “前几日听父皇说起了,皇兄心中是何想法?”看来夜倾瑄也在时时关注着边境的情况,或者说,是在关注着夜倾辰的一举一动。 “只怕与临水的这一战避无可避!” 闻言,夜倾昱也不觉微微点了点头,眸中划过了一抹深意。 不管他与夜倾瑄两人在朝中如何争斗,不过对这件事的看法倒是难得的一致。 “如今丰延兵强马壮,已非临水或是北朐可比,加之有夜倾辰坐镇边境之地,想来便是开战,也定然会旗开得胜的。” “六弟倒是对辰弟有信心,难道心下就丝毫不担心吗?”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瑄忽然别具深意的看了夜倾昱一眼。 “哦?依皇兄所言,臣弟该担心什么?” “夜倾辰本就颇得父皇的宠爱,早前便有军功在身,如今若是再一举拿下了临水国,你觉得这朝中还有你我的一席之地吗?” 听闻夜倾瑄的话,夜倾昱的神色未变,随后依旧含笑说道,“皇兄多虑了,夜倾辰便是再得圣心也终究只是父皇的侄子,不比你我这般身为父皇的亲生儿子。” 见夜倾瑄似是还欲再言,夜倾昱便略微拱手说道,“臣弟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一步。” 话落,夜倾昱便直接转身离开,并不再与夜倾瑄多言。 而夜倾睿和夜倾漓见他这般,不禁相互看了一眼,心道六皇兄为何这般就走了?! “皇兄,六皇兄他这是……” “他素来为人圆滑的很,怕是恐今日这话会传到夜倾辰和父皇的耳中,自然不会在此与我多叙。” “未免太过小心了!”望着夜倾昱渐渐远去的身影,夜倾睿不禁轻声叹道。 “否则的话,你以为他是凭什么与咱们争斗至今!”夜倾昱那个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夜倾瑄想要除掉他的同时却也由衷的佩服着他的手段,想要击败他的心理也就更强。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说完,兄弟三人也缓步走出了宫中,不在话下。 …… 再说襄阳侯被参本的事情方才过去,便见他给工部支出了一些银子,全作今后丰鄰城中的建设之用。 而听闻卫茹也因为这件事被襄阳侯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甚至还将其禁足在了府中,不许她再随意到府外去走动。 云舒听着夜倾昱与她说起这些事,看着他的眸中充满了探究之意,她便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我做的!” 这事瞒不住夜倾昱,既然他早晚都会知道,那还不如她直接说了。 “舒儿果然手段不简单,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殿下也对他们姐弟俩出手了?”她倒是没想到夜倾昱竟然也在暗中使了一些手段,看来今次卫家的姐弟俩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原本是出手了,不过后来见你已经料理了卫茹,便没有再去针对卫霖。”毕竟若是他们姐弟俩前后脚出了事,任是襄阳侯如何蠢笨也会察觉到不对劲儿。 若是届时再被夜倾瑄顺藤摸瓜的查出什么就不好了,而且他猜想,舒儿应当也是不愿将她手下那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的。 “倒也并非是刻意针对卫茹,只是恰好碰见了她,便顺手坑她一把而已。”说着话,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张扬的肆意之色,让人觉得神采飞扬。 “恰好碰见?”那日他便忘了问,她究竟是去了何处,方才会换了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有刚好碰到了卫茹。 见夜倾昱的眼中似是带着一丝疑惑,云舒略微沉吟了半晌,便抬头望着他说道,“我是在玲珑坊遇见了卫茹!”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豁然一亮,似是没有料到云舒会回答的如此干脆。 “哦?舒儿准备对我坦白了?” “便是我不说,殿下想来也猜到了吧!”襄阳侯被御使大夫参了一本,这背后的事情或许旁人不知,但是想来绝无可能瞒得过夜倾昱。 “只是猜测而已,到底比不得舒儿亲口承认让人来的惊讶。” 初时将她与玲珑坊联系到一起,他的确是有些感到难以置信,可是随即想到之前舒儿为卫茹置办的那一身行头,还有她前几日的换装,于是他的心下便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猜想。 此刻见她直接承认,他倒是只觉得更加的好奇。 “舒儿与玲珑坊的娟娘是何关系?” “名为主仆,实为亲人。”她与娟娘相识多年,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原来如此,难怪早前便有所耳闻,听说娟娘并非玲珑坊真正的当家之人,原来那背后之人说的竟是你!” 闻言,云舒也只是朝着他扬眉一笑,神色间充满了自信和飞扬的神采。 “那前几日为你挽发的人,便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夜倾昱便颇为好奇的问道。 “嗯。”怎地还揪着她挽发的事情不放! “可你以往出征都是如何弄得呢?”难道在战场上还有人为她挽发不成,而且依照他对她的了解,她也不像是会那般拿乔的人。 “往日均是千行在帮我,用娟娘的时候倒是极少。” 可数云舒这话一出,却叫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闪。 千行?! 这人是谁? ------题外话------ 第一对副cp即将来袭,就问你们期待不期待,嘿嘿嘿 第一百二十九章 命格相冲 有关“千行”这个人到底是谁,夜倾昱没有问,云舒自然也就没有回答。 可她不回答是因为没觉得这件事有何特殊的地方,但是夜倾昱没有问就并非是因为他不好奇了。 相反的是,他好奇的很,但是又怕这一问,再问出一个像郑萧然一样的人来。 依照他对云舒的了解,她即便再不会挽发,也绝无可能故作金贵的将婢女带去军营中服侍她。 而且听“千行”这个名字很明显就是一个男子,想必是原来在她身边的护卫。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越想越觉得这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夜倾昱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问道,“那他如今在那?” “死了!” 说完,云舒抬头冷冷的扫了夜倾昱一眼,便径自起身走到了一旁的矮榻上休息。 见状,夜倾昱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悦,也不敢再多言什么,只能安静的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可是心思却不知不觉的飞了老远。 原本他也不是如此小气的人,可是自从得知郑萧然的存在之后,夜倾昱对云舒的每一段过往都十分的在意,生怕哪一日就跑出一个人,与她有着共同的经历、相同的志向,却唯独将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想到这,夜倾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近来的情绪有些波动太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正在思虑间,却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荷香的声音,“启禀殿下,侧妃的身子有些不适。”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闪,随后他起身向前走,不过却并没有开门,而是径自走到了云舒的身边说道,“我去瞧瞧就回来!” 可是云舒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躺着,半点回应也没有。 见她这般,夜倾昱也不恼,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随后方才起身离开。 郑柔的身子不比尤夫人,她若是说有何不适,他总要去瞧一瞧的。 说起来这事情也是巧,刚好郑柔这边叫了夜倾昱过去,可怜星苑尤夫人那儿身子也有些不大爽利,但是却半句没有提起要找夜倾昱的话。 不仅如此,她甚至连身边服侍的人都遣散了,只一个人在房中,脸色煞白一片。 看着亵裤上的一片殷红,尤夫人惊疑的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怀孕了吗,为何身子会见红? 尤夫人下意识的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腹,却并没有感觉到半点的不适,是以她可以肯定不是小产了。 可这亵裤又要如何解释呢……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却忽然听到彩蝶的声音在门外稍显担忧的响起,尤夫人赶忙将换下的衣物藏了起来,勉强收敛了脸上的惊疑之色。 “夫人可休息好了?” “嗯,还好。”目光闪烁的同彩蝶说着话,尤夫人的手下意识的揪住了身下的锦被,眸光中充满了紧张。 “咦……夫人的脸色怎地瞧着不大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听闻彩蝶的话,一旁的彩薇也紧张的朝尤夫人看过去,生怕她有丝毫的不适。 “想是睡的久了些,不碍事的。”可话虽是这般说,但尤夫人还是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不过彩蝶和彩薇只当她是担心腹中的孩子,便也就没有多想,反而恐担心尤夫人自己忧心思虑似的安慰道,“不若奴婢去回禀殿下,求他请位太医回来给您瞧瞧。” “不必!”一听彩蝶提到太医,尤夫人却赶忙神色慌张的拒绝,倒是令人心下生疑。 “奴婢听说,早些时候郑侧妃称身子不适,殿下特意让人拿了他的令牌去请太医回来为她斟病呢,如今夫人有孕在身,自然是比郑侧妃更加金贵的。” “我说了不必就是不必,哪里用得着你一个下人来管我的事情!” 见彩蝶还在说个不停,尤夫人顿时便来了脾气。 可是待到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不禁眸光一闪,再看彩蝶和彩薇惊疑的神色,她赶忙移开目光说道,“都出去!” 闻言,她们两人不敢耽误,赶忙神色恭敬的退了出去。 而待到房中只剩下尤夫人自己之后,她不仅想起彩蝶方才说的话,一时间眉头皱的死紧。 郑柔身子不适,殿下便为她去请了太医?! 原本尤夫人还没注意这件事,可是方才听彩蝶一说她才想起,那日卫霖来府上冲撞了她,她佯装动了胎气,可是殿下虽发了怒气却并没有为她去请太医来,难道在殿下的心中,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两条性命竟还比不得一个郑柔吗? 这般一想,尤夫人的眼中不禁蓄满了不甘的泪水,加之她如今有些弄不清自己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敢贸然问医,只能自己在心里胡乱的猜测着。 想到什么可能,尤夫人的瞳孔蓦然瞪大,心中充满了惊骇。 …… 这几日六皇子府中私下里都在传,说是尤夫人近来心情郁郁寡欢,身子也不适的很,怕是这一胎会保不住。 消息传到卫菡的耳中时,倒是乐坏了她! 按理说她是最早嫁进六皇子府的,可是连她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反倒是尤玉蓉先有了身孕,这如何使得! 不过若是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怕是她这一胎也坐不稳了,当真是天意。 看着卫菡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红翎便斟酌着开口与她说着诅咒尤夫人的话,当真将她哄得愈发的开心。 而反观绿竹却是神色微敛的收拾着卫菡的妆台,将为她梳妆时散乱在外面的首饰一样一样仔细的收回妆盒中。 见那日散落一地的碧玺香珠串此刻依旧如新的搁置在妆盒中,绿竹不禁微微低头看向了自己被丝线磨破的指腹,眸中一片幽光。 恰在此时,却忽然听到有小丫鬟进来禀报什么事。 “启禀皇子妃,听说府外来了一个瘸道人,站在咱们府门前说了好一会子话,后来被李管家请进了府里,眼下正在尤夫人的怜星苑作法呢!” “瘸道人?!”听闻那小丫鬟的话,卫菡却不禁疑惑的重复道。 “嗯,说是算命算的极准,见咱们府里的情况说的一清二楚。” 听那小丫鬟说的神乎其神,卫菡也不禁来了兴致,略想了想便带着人去怜星苑。 再说怜星苑这边,只见院中站着一个疯癫落脱,麻屣鹑衣的道人,只见那人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 李管家静静的陪在一边,看着那瘸道人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听的也不是很清楚。 方才听这瘸道人在府外满口的疯话,他本是没有理会的,可谁知这人忽然扬言说皇子府中有灾星作乱,若是不除掉的话,只怕会出了大事。 原本李管家听这道人这般危言耸听,恐毁了皇子府的名声欲着人将人痛打一番,可谁料郑侧妃身边的荷香姑娘路过听说了此事,便欲先回去禀明了郑侧妃再做打算,结果便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瘸道人只言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他善能医治,而郑侧妃想着近来皇子府中的风波总是不断,是以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让这瘸道人念叨几句也不值什么。 看着那人口中振振有词的说着什么,李管家的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郑侧妃素来不信这些鬼怪神力之说,何以今日会忽然改了主意?! 再说郑柔远远的站在怜星苑外,未免那瘸道人唐突,是以她便没有进到院中,连带着尤夫人也移驾出了怜星苑。 是以当卫菡带着人朝这边走来的时候,便见郑柔等人都静静的站在柳树下,遥遥的望着怜星苑的方向。 “见过皇子妃!” “呦,不是听说尤夫人身子不适吗,怎地还在这大毒日头底下待着?”卫菡面带讥笑的走至两人的身边,口中说着尖刺的话,让人听起来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听闻卫菡的话,尤夫人的脸色不觉一僵,随后方才故作镇定的说道,“回皇子妃的话,妾身身子并无不适,只是感觉近来天气略有些热而已。” “天气热谁都感觉的到,不只是你。”说完,卫菡便朝着尤夫人翻了一个白眼儿,厌弃之色溢于言表。 见状,郑柔也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并不插嘴,不过心下却在暗暗嘲笑卫菡,觉得她行事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只是这也对,毕竟卫菡的生母,也就是如今的襄阳侯夫人并非是大户出身,教养出这样的女儿来也是自然。 事实上,若非上一位侯爷夫人病逝的话,想来如今还轮不到卫菡的生母做继室呢! 这般一想,郑柔便微微一笑,继续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恰在此时,却见李管家匆匆而来,面上充满了惊疑之色。 “启禀皇子妃、侧妃,那瘸道人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闻言,卫菡冷冷的一笑并不接话,只当是那人故弄玄虚,心道一个连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瘸道人而已,哪里会算什么! “他怎么说?”相比于卫菡的全不在意,郑柔倒是难得有些上心的样子。 “回侧妃的话,那瘸道人说,皇子府近来诸事不顺只因有与其反冲的人在。” 一听这话,尤夫人顿时便一惊。 那瘸道人恰好在她的院中作法,如今又说了这样的话,难道是刻意针对她吗?! “这却是胡说八道了,这皇子府有殿下坐镇,乃是天家威仪所在,哪里有什么人能在这里作乱,可见这瘸道人尽是在胡诌。”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理会尤夫人说的话,郑柔依旧朝着李管家问道。 可不料还未等李管家回答,便见尤夫人又急急的说道,“侧妃果真信了那人的话?可知殿下最是讨厌这些故弄玄虚的方外之人!” 闻言,郑柔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尤夫人的身上,不明白她这般激动的表现是为何。 而事实上,一直以来尤夫人都是极为敬畏郑柔的,可是自从得知夜倾昱为了郑柔去请太医,却反倒冷落了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便颇有些不是滋味。 再加上今次的事情,尤夫人便愈发觉得郑柔是在刻意针对她,是以心里也就对她颇为微词。 但是令尤夫人没有想到的却是,郑柔看着她半晌,随后却回了她一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话。 “今日之事,本就是殿下吩咐的。” “什么?!” “听闻这道人在城外颇有些名声,是以殿下便暗中派人引他前来,若他果然有些本事自然最好,若是没有这也没什么,我们并不吃亏。” “可是……” “好了,无需多言,既是殿下的吩咐,我自然只有听命的份儿。”话落,郑柔便不再理会尤夫人,而是转头朝着李管家问道,“你接着说!” “那瘸道人说,与尤夫人腹中孩儿相冲的人居于繁花深处,香气清幽。” 闻言,郑柔不禁微微蹙眉,似是没有想通这话是何意。 而尤夫人见李管家的话中与自己并无相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随即想到有人与自己命中反冲,她的脑筋便又开始活络起来。 “繁花……可是指的花园吗?” “这奴才就不知了,这是那瘸道人说下的。” “可还说了别的?” “他还说了一句什么……红鸾星动,玉兔横冲!” 几人正在说话间,却见那道人已经一高一低的从怜星苑中出来,一路奔着府外而去了。 谁知他方才走了几步,脚步却忽然一顿,随后转头朝着卫菡她们这边看过来,目光如炬令人不敢直视。 见他这般直接的朝着府中的几位女眷看,李管家便立即转身朝他走去,唯恐他再有何举动惊扰了几位主子。 “好生无理的瘸道人!”尤夫人神色鄙夷的瞪了那人一眼,便好似懒得再理会他似的,直接收回了视线还一并侧过了身子。 可恰在此时,却见那人忽然掐指一算,随后伸手指向了她们这边。 还未等李管家仔细询问什么,他便一边走着,一边口中振振有词道,“凶相啊凶相……” 话落,他便依旧晃晃悠悠的离开,虽然腿脚有些跛,但是脚程倒是不慢,眨眼之间便消失了身影。 见状,李管家不禁有些心下发蒙,缓步回到卫菡等人面前回话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那瘸道人说的话。 “怎么了?”见李管家的脸上似有异色,郑柔不禁开口问道。 “回侧妃的话,方才那瘸道人伸手朝着这边一指,然后口中说了几个凶相,接着未待奴才细问,他便径自离开了。” “凶相?!” 这话是何意,是说她们这几人当中有人是凶相吗? “诶,他方才指的那一下,是不是在告诉我们,那命格横冲的人就在咱们之间?”忽然,尤夫人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神色震惊的朝着郑柔说道。 “胡说八道!”可是卫菡听闻这话,却是一脸的不赞同。 她可是贵为皇子妃的命格,怎么可能会是凶相! “妾身失言了,可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依我看,他就是在坑蒙拐骗,亏咱们的郑侧妃还相信了他!”说着话,卫菡的嘴角还扯动了一下,唇边一点冷笑。 “皇子妃说的固然是,可是他若当真是为了坑蒙拐骗,却又为何分文不取便直接离开呢?” 闻言,卫菡一时语塞,便扭头看向了别处。 而郑柔仔细在心中想了想方才那瘸道人的话,忽然心思一动,随即转头看向了卫菡身后的红翎! 第一百三十章 撩拨 察觉到郑柔的目光,红翎略有些不解的四下看了看,确定她是在看自己之后,整个人都不禁有些发懵。 郑侧妃瞧着她做什么,难道她还与此事有什么相关不成?! “你生肖为何?”就在红翎满心疑惑之际,却忽然听到郑柔开口问道。 闻言,不只是红翎,就连卫菡和尤夫人也是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郑侧妃怎地想起了问这个? “回侧妃的话……奴婢属兔……”不知郑柔心中到底是何打算,是以红翎回答起来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那句话说的不对为自己找来祸患。 然而她这话一出,郑柔的脸色却蓦然一变! 见状,尤夫人不禁好奇的问道,“郑侧妃,此事可是有何不对吗?” “方才那道人言说,红鸾星动,玉兔横冲,我倒觉得是在说这个丫头。” 而郑柔的话音方才落下,却见红翎顿时瞪大了双眼,似是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怎么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侧妃何出此言啊,奴婢怎会与此事相关?”红翎虽是有些震惊,但是却并没有十分害怕,因为她心下清楚自己并不与尤夫人的事情相关,两人之间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偏偏,郑柔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倍感惊讶。 “红鸾星动,玉兔横冲……一个红字,一个兔字,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闻言,尤夫人也恍然大悟一般的望着红翎,似是已经完全相信了郑柔的话。 倒是一旁的卫菡,眼神不停的在红翎和郑柔之间游移。 她倒是没有那么好心想要护着红翎,若她果真是极硬的命格,那她也不会留她在绮兰苑了。 只是眼下郑柔随意这般一说就想定下红翎的罪,未免有些太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这说辞也未免太牵强了些,而且那瘸道人又不止说了这一句话,那一句繁花深处却又作何解释?” “这一句倒是也不难理解,依嫔妾之见,清幽之花莫若兰花!” 话落,却见尤夫人在一旁下意识的接了一句,“绮兰苑?!” 忽然听闻“绮兰苑”三个字,卫菡顿时一愣,随后再想想郑柔说的,也不禁目露怀疑的看了红翎两眼。 见郑柔三言两语间就将事情扣到了自己的头上,红翎简直百口莫辩,听郑侧妃这般一说,连她自己都要相信是真的了。 “不是这样的,奴婢怎么可能是命格横冲之人!” “那瘸道人将手指向这边是事实,你属兔也是事实,更重要的是,这一群人中,只有你一人属兔,实在是很难令人不生疑。” “可是……”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事情最终如何,还要看皇子妃和殿下的意思。”说完,郑柔便神色恭敬的望向了卫菡,不再就此事发表意见。 闻言,尤夫人看出来郑柔有心退步抽身,不准备再去当坏人将事情做绝,是以她便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等着看卫菡如何料理此事。 说起来,绮兰苑中的丫鬟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先有一个绿绣不安分,后来那个叫云舒的也遭了事儿,眼下竟连红翎也难以逃开,真不知是巧合还是如何。 可是红翎自己听到郑柔的话之后却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郑侧妃直接处置她就好,不管是皇子妃还是殿下,想来都不会太过为难她的。 而红翎之所以会有这股自信,倒并非觉得她自己本身如何,而是想着即便是看着姨母的面子上,想来殿下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但是令红翎没有想到的却是,她心中算计的再好,却唯独忽略了卫菡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儿。 “虽说那瘸道人的话不能尽信,但是也不能全然不理会,你近来便先搬出绮兰苑吧,待到将此事回明了殿下再做处置。” “皇子妃……” “便去西北院住吧,左右那里也空置着,我会着人给你送饭去的,没什么别的事情便不要随意出来进去的。” “不、不,此事不关奴婢的事啊!”怎地方才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将事情都推到了她的头上,而且她素日在皇子妃的身边伺候,她怎么能就这么不管她了?! 看着红翎似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绿竹却神色平静的站在卫菡身后,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 她早该知道的,自从皇子妃能够舍得下云舒姐姐开始,红翎的心里便应该清楚,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皇子妃不一样的对待,因为在她的眼中,她们只是下人,可以为主子死、为主子伤、为主子承受一切不该承受的事情而不需要有任何自己的思想。 想到这,绿竹便更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没有流露出眼眸中的情绪。 “好了,别鬼哭狼嚎的了,没的添了晦气!”说完,卫菡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神色间未有丝毫的犹豫。 “皇子妃、皇子妃……”红翎跪在地上绝望的望着卫菡的背影,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离开了。 见状,郑柔朝一旁的荷香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之后便叫了两名老婆子前来,直接将红翎给拉走了。 而不出片刻的时间,皇子府中便流言四起,都说是红翎的命格太硬,冲撞了尤夫人,是以才害的她近来总是不适。 云舒在夜倾昱的书房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微微一笑,眸光张扬的似是带着一簇火焰。“一箭双雕?”见她这副模样,夜倾昱便心知今日这一幕必是她亲自设计的。 “非也、非也,目前只射中了一只,还差一只仍在空中盘旋呢!”云舒姿态闲适的倚在椅子上,一只手中拿着一本兵书,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看进去。 “这是郑萧然帮你出的计策?” 闻言,云舒正在倒茶的手不禁一顿,随后似笑非笑的望着夜倾昱说道,“你不会是看上郑萧然了吧?!” 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有些惊悚,但是依着夜倾昱这个变态的程度,云舒还真是不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着他的脸上仿若吃了屎的表情,云舒不禁微微挑眉说道,“否则的话,我很难理解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他。” 明明表现的对郑萧然很讨厌,可是却又偏偏矛盾的一次次的主动提及他,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若非他与你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以为我稀罕提到他吗?” 听闻这话,云舒本是打算再怼夜倾昱一句,可是想着之后怕是还需要他帮忙,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再说夜倾昱见云舒一时没有还言,不禁感到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她。 “稍后还要烦劳殿下一件事,先行谢过了。” 闻言,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心下明白了过来。 难怪不曾对她言辞讥讽,原来是有求于他! “哦?相求于我?” 见夜倾昱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云舒便眯眼说道,“我此刻确然是有求于殿下,可是却不代表下一刻依然如此。” “何意?” “没什么,就是想要告诉殿下,若是想就此趁火打劫的话还是算了,若真要与人交易才能成事的话,我未必一定要选殿下你!” 话落,便见云舒神色略显挑衅的一笑,眸中充满了玩味。 不知为何,夜倾昱听闻她如此说,再看她此刻的神色,心中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郑萧然! “你威胁我?”利用郑萧然来威胁他,亏她想得出来! “是又如何,殿下不接招吗?” “接!”她出的招,他自然要接! 闻言,云舒眸光华光四射的一笑,随后依旧静静的看着书,不在话下。 …… 待到晚膳时分,卫菡原本打算用完膳后便去回禀夜倾昱红翎的事情,不想还未用膳,便见他先来了绮兰苑。 走至院中的时候,夜倾昱的目光四下里扫了一眼,看着院内还有几名正在洒扫的小丫鬟,他的唇边忽然一笑,随后便抬脚进了屋中。 卫菡见到来人,心下不禁感到奇怪,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来了她这里。 而且,他的身边竟不见燕洄,这倒是奇了! 打从卫菡嫁进皇子府之后,便一直见燕洄寸步不离的守在夜倾昱的身边,即便他来后院燕洄也必然会跟着,今次这是怎么了?! 可夜倾昱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神色自如的进了房中,依旧沉默无语的同卫菡一起用膳。 “臣妾有件事要禀明殿下!”待到酒足饭饱,卫菡见夜倾昱并没有急着离开,于是便找个机会开口说道。 “何事?” “今日府上来了一位瘸道人,疯疯癫癫的说了一些话,郑侧妃觉得那人的言辞之间似是直指红翎,是以臣妾便暂且将她禁足了,至于最后如何决断还要请殿下决定。” 闻言,夜倾昱漫不经心的回道,“红翎倒是好处置,只是碍于薛嬷嬷的面子,倒是不好惩罚的太过。” “这是殿下的皇子府,任您如何处置何人,难道谁还敢分辩不成!” “可若是就此处置了红翎,你这院中岂非就少人服侍了。”说着话,夜倾昱的目光在房中转了转,随后才朝着卫菡说道。 一听这话,卫菡先是一愣,随后方才忍不住笑意的回道,“多谢殿下挂心,臣妾再从院中拨几个丫鬟上来就是了。” 难得见夜倾昱对她的事情表现出关心,卫菡的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方才本殿来时,见到院中有一个梳双螺髻的小丫鬟,瞧着样子倒是机灵的很!” “殿下怎地会关心上臣妾房中的事情?”说完,卫菡的眉头不禁皱的更紧,越想越觉得可疑。 听闻卫菡的话,夜倾昱含笑的扫了她一眼,可唇边却凝着一抹冷笑,“若你自己看人准些,本殿也懒得掺和你的事情。” 话落,夜倾昱便起身拂袖离开,脸色稍显不快。 见状,卫菡的脸色顿时一僵,手也紧紧的扣在了桌案上,心下气愤的不行。 “殿下是为了皇子妃好,您这般问想来他定然要不悦的。”恐卫菡会因此生了大气,绿竹便赶忙在一旁安慰道。 谁知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是令卫菡更加着恼。 “这还用得着你说!”眼下他都已经负气走了,她想的再明白也没有什么用了。 闻言,绿竹神色恭谨的低下了头不再多言,尽量在卫菡的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此刻在绮兰苑正房的屋顶上,云舒和燕洄两人一身黑衣的半蹲在房顶上,兴致勃勃的听着屋中的对话。 “走吧!”忽然,云舒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人,示意他可以起身离开了。 可是燕洄却面露惊诧的望着云舒,眸中写满了拒绝,“诶,还没看个结果呢!” 都不知道殿下口中说的那人是谁,就这么走了心里可是要一直惦记着的。 “你想看什么结果?”听闻燕洄的话,云舒不禁含笑问道。 “皇子妃到底会选择谁取代你的位置啊?” 闻言,云舒静静的望着燕洄半晌,随后方才异常坚定的对他说道,“没有人能够取代我的位置!” 这话若是换成旁人来说,燕洄或许会觉得那人是在夸大其词,但是不知为何,这话由云舒说出来,他莫名就感到很信服。 红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我的意思是说,她会再添谁来房里服侍?”瞧着殿下方才的意思,应当是特意看中了何人,他倒是猜不到是谁,不过想来云舒定然是清楚的。 “你一个大男人,怎地对后院的事情这般好奇?!”说着话,云舒的脸上刻意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不是你让我带你来的嘛!”若不是因着她,他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只不过…… “到底是谁?” “双儿!” 闻言,燕洄却不禁满脸的疑问,双儿是谁?! 可他不知道,云舒却清楚的很。 早前她被禁足在西北院的时候,双儿言说是受绿竹所托给她送饭,可是事实上,她怕是在听从红翎的吩咐办事。 而如今红翎遭事儿被禁足,可曾经的小丫鬟双儿却上了位,不知红翎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姐妹反目成仇的戏码她最喜欢了,就是不知她们二人究竟会如何唱下去! 就在云舒和燕洄双双离开绮兰苑之后,却见卫菡忽然朝着绿竹问道,“殿下方才说的那人是谁?” “回皇子妃的话,想来是双儿。” 听闻绿竹的话,卫菡皱眉想了想却发现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更加不知道她是院中的几等丫鬟。 “明日起便将她调到房中来伺候吧,剩下的人再着李管家去安排。”说完,卫菡便不甚耐烦的起身走向内间,似是不打算再纠结此事。 见状,绿竹赶忙上前服侍着,举止之间充满了小心谨慎,唯恐再有哪里惹得卫菡不快。 翌日一早,双儿到房中给卫菡请安的时候,绿竹正伺候着卫菡梳妆,一双巧手飞快的翻动着,眨眼之间便挽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 “你日后便在这房中服侍着,尽心效忠于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闻言,双儿连忙跪在地上朝着卫菡磕头谢恩,心中高兴的什么似的。 “奴婢谢过皇子妃,日后定当尽心竭力的为皇子妃效劳!” 而绿竹仿若事不关己的沉浸在自己的动作中,将所有的钗环都为卫菡佩戴好之后,她方才从妆盒中拿出了那条碧玺香珠串戴在了卫菡的颈间,愈发衬得她肌肤白皙动人。 卫菡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半晌,随后不禁朝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心下愈发觉得自己貌若天成。 见卫菡似是极喜欢这个妆容,绿竹却未见任何喜色的埋头站在她的身后,与往日的活泼截然不同。 第一百三十一章 青楼女子 待到用过早膳之后,绿竹看着卫菡的心情似是不错的样子,不觉开口提议道,“奴婢瞧着今日的天气格外不错,不若皇子妃去园中逛逛?” 闻言,卫菡转头朝着窗外瞧瞧,果然见一片鸟语花香的样子,偶有微风拂过,吹动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自从皇子妃之前生了那场病之后便极少去外走动了,难得今日天气和暖。” “也好。”想着绿竹这话说的倒是极是,卫菡便也就起身朝外走去。 见状,绿竹赶忙示意一旁的双儿跟上,两人一左一右的落后卫菡两步出了绮兰苑。 一路朝着花园中走去的时候,卫菡却忽然发现有三三两两的鸟儿朝着北院的方向飞去。 她驻足看了半晌,隐隐听到有悦耳的琴音传来,还一并伴随着女子婉转的音色,如泣如诉,缓缓响起。 只闻得声清韵美,纷纷沉落雕梁,字正腔真,拂拂风生绮席;若上苑流莺巧啭,似丹山彩凤和鸣;词歌白雪阳春,曲唱清风明月。 一听这声音,卫菡不觉转头朝着绿竹问道,“哪传来的声音?”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听着似是从茗湘苑那边传来的。” “茗湘苑?!”那不是从前姜氏住的院子嘛! “正是,如今住着惜瑶姑娘。” 听闻绿竹的话,卫菡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鄙夷。 惜瑶…… 便是殿下生辰那日,七皇子送来的那名青楼女子!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可到底是身处在那种鱼龙混杂的下九流地方,哪里就能保证干净呢! 不过别的卫菡不知道,但是想来那个惜瑶勾引男人的手段定然不简单。 “当真是好生清丽的琴音啊!”就在卫菡沉思之际,却忽然听闻旁边响起了一道含笑的声音。 闻言,卫菡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却只见郑柔和尤夫人连同贺夫人在内一同朝着这边走来。 “韩娥之吟,秦青之词,虽不遏住行云,也解梁尘扑簇。”听闻尤夫人的话,郑柔也不禁含笑着接道。 反而是一旁的贺夫人,依旧如以往一般沉默的站在旁边,神色稍显羞怯,可是眼中却一片冷漠。 “你们瞧,茗湘苑那一处的上空怎么有那么多的鸟儿?!”一边说着,尤夫人不觉惊讶的伸手指着茗湘苑的那边,眼中充满了兴奋。 尤夫人的一声惊呼,顿时引得众人都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果然见到茗湘苑的上空百鸟盘旋,随后飞舞着渐渐落到了院墙之下,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见状,就连卫菡的眼中也从初时的不屑渐渐变成了震惊。 “看来这位惜瑶姑娘果然不简单,一曲清歌、一道琴音,便可引得百鸟来聚!”说着话,尤夫人的眼睛不由得转向了卫菡的方向,似是想要看看她是何反应。 毕竟相比起自己来讲,尤夫人觉得卫菡身为皇子妃会更加厌恶这个惜瑶! 殿下生辰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儿收下了惜瑶当妾,这事儿不管是她亦或是郑侧妃来讲都没有什么好值得注意,不过心里略有些酸,可是对于皇子妃来讲那就不一样了。 这般一想,尤夫人的唇边不觉泛起了一抹笑意,想着今日还真是没白出来一趟,竟还赶上了这样一场热闹戏。 原本她还担心着自己的身子不愿出院子,可是又恐自己这般行为会引起众人的怀疑,是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前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尤夫人的目光下意识的瞟向了自己的小腹,随后又赶忙移开了视线,唯恐被别人注意到。 然而这一切到底还是没能逃过郑柔的眼睛,均是被她一眼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可是她不懂,尤夫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究竟是为何?! 她如今怀着丰延皇室第一位孙子辈的孩子,本该是意气风发才对,何以露出这样的神色? 正在想着,却忽然听到卫菡在一旁冷哼,“再不简单也只是一个青楼女子,难登大雅之堂!” 出身如此卑微,便是有倾国倾城的貌又能如何! 可是卫菡这话一出,郑柔却不觉转头扫了她一眼,心中惊叹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如今的襄阳侯夫人出身便极低,否则的话,也不会将卫家的姐弟都教养的这般。 但这些事情,卫菡自己似乎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一味的嘲笑别人,却从未想过自己。 “你好像听得津津有味的?”看着依靠在树杈上听得专注的燕漓,云舒不觉打趣道。 “云舒姑娘有所不知,平日实在是难得这样的机会,也从未见过女子之间这般斗嘴。”燕漓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也没有感到任何的羞愧,神色倒是极为自然。 “你喜欢看后院的女子掐架?”这兴趣未免太独特了些! “倒也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有些稀奇。” 云舒:“……” 还真是坦诚的很! “不过就是彼此互怼而已,哪里稀奇?” “姑娘可知在下平日做的是什么活计?”没有直接回答云舒的话,燕漓反而又反问了她一句。 “暗卫啊!” “这便是了,我与燕洄均是殿下身边的护卫,平日打交道的人多是一些杀手和刺客,两方碰面便刀剑相向,哪里有机会像她们这般互相斗斗嘴,是以觉得有趣的很!” 听闻燕漓这一番毫无逻辑的理论,便是云舒也不禁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这思维也是没谁了! “你今日不需要在书房中守着吗?”怎地竟陪着她来了此处? “不需要。” “为何?”往日见他一直守在书房中寸步不离,今日难道有何特殊之处? “守着书房原本就是为了防备姑娘你,如今殿下的秘密既然已经被你知晓,自然便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了。” 闻言,云舒却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防着她?! “防我做什么?” “从姑娘到皇子府的那一日起,殿下便心知姑娘并非泛泛之辈,是以吩咐属下日夜守在书房中,以免被你瞧出什么破绽。” “可那日是你主动将夜倾昱的秘密暴露给我知道的吧!”既是原来防备着她,何以他忽然善做主张的又将秘密告知了她? “知晓了我家殿下的底细,姑娘便要对我家殿下的人身安全负责,是以属下才会铤而走险的没有瞒着姑娘。” “你倒不愧是夜倾昱的好手下,行事作风竟与他半点不差!”说着话,云舒不觉瞪了燕漓两眼,可是随即想到他看不见,便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多谢姑娘夸奖!” “可你就不怕我会背叛他?”她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想来如此秘密的会面,也必然是事关性命的大事,若她说了出去,怕是会累及六皇子府上下的人命吧! “姑娘已经与我家殿下有了肌肤之亲,此生必然是要生死相随的,又怎么会做出那般背弃誓约之举。” “肌肤之亲?!”云舒神色震惊的望着燕漓,不懂他这话从何而来。 “燕洄与我说的,不过就算他不说在下也已经知晓。”说完,燕漓还朝着云舒的方向微微一笑,却让云舒恨不得直接撕烂他的脸。 知晓个鬼啊! 沉下心来之后,云舒的心中忽然想起方才燕漓说的话,她的眸光不觉微微变暗。 那日在密室之中,她听到夜倾昱唤了一声“兄长”,可至今她也没有猜到那人究竟是谁。 丰延的皇室之中,比夜倾昱大的皇子倒是有几人,可却都不大有可能。 首先是大皇子夜倾瑄,但二人素来是仇敌,绝无可能暗中私下交往。 再有便是三皇子夜倾桓,可云舒却觉得他的可能性几乎与夜倾瑄相差无几,只因早前她曾从那人的口中听到过一段皇室秘辛,事关夜倾昱的身世,是以她才会这般猜测。 早在湘妃娘娘收养夜倾昱之前,他本不是在月华宫长大,而是在一位已故的宫妃膝下。 而那位宫妃正是夜倾桓的生母,封号容嘉贵妃,乃是当年庆丰帝极为宠爱的女子。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连那人也不敢轻易启齿的事情,容嘉贵妃被庆丰帝一杯毒酒赐死,而这么多年唯一被立储的夜倾桓也被夺了太子之位,也是从那之后,夜倾昱转投到了湘妃娘娘的宫中,与夜倾桓和夜倾君兄弟俩泾渭分明,再无瓜葛。 夜倾昱这样的做法或许在世人眼中显得太过无情,甚至可以说是忘恩负义,但是在云舒看来,这不过是他自己的选择而已。 或许没有这件事,他早晚有一日也会脱离容嘉贵妃和夜倾桓,毕竟他有自己的追求,不可能永远屈居于他人之下。 至少在容嘉贵妃遭事儿之后他没有对夜倾桓兄弟俩落井下石,这便算是他的本分,虽然在别人看来有些不大厚道。 但是皇室之中,哪有亲情可言、哪有骨肉之分! 不过也正是因此,想来夜倾桓兄弟俩已经对夜倾昱恨之入骨了,是以云舒觉得绝无可能会是他。 那么唯一剩下的一个人,能够当得起夜倾昱一声“兄长”的,便只可能是靖安王夜倾辰了! 这般一想,云舒的眼中忽然极快的闪过了一抹精光。 据她所知,夜倾辰的手中握着丰延皇室近半数的兵权,享受着庆丰帝绝无仅有的信任,也是朝臣和众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 如此说来,夜倾昱表面上极力拉拢夜倾辰,可事实上他们两人却早已暗度陈仓?! 见云舒半晌都没有再说话,燕漓却忽然来了一句,“姑娘与殿下相识时日尚浅,对他所知所解或许并非十分清楚。” 闻言,云舒语气幽幽的说道,“不是并非十分清楚,而是半点都不清楚。” 她看不透夜倾昱这个人,虽然她从未打算将他看透! “其实殿下他……” 燕漓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然听到下方响起了一道惊呼声,顿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云舒注目向下看去时,却只见尤夫人整个人都仰倒在地上,周围是神色慌乱的众人,纷纷叫嚷着下人,一边着人去通知夜倾昱,一边派人去府外去请大夫。 而在这群人中,反应最特别的两个存在便是卫菡和贺夫人了。 只见卫菡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脚边散落了一地的圆润玉珠,看来尤夫人就是因为不慎踩到了这些小珠子是以才会滑倒的。 待到众人都簇拥着尤夫人离开之后,卫菡却还是惊惧的站在原地,根本无法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 再说贺夫人,方才全程都不见她有半点反应,反倒是要离开的时候,云舒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冷笑,似是对整件事情了如指掌。 “皇子妃,咱们要不要跟着去看看?”瞧着卫菡一副吓傻了的模样,绿竹不禁上前一步朝着她问道。 “不要!” 闻言,卫菡却声色俱厉的直接拒绝。 尤夫人那一跤方才摔得可谓是结结实实,只怕她腹中的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若是夜倾昱知道此事是因她而起,只怕定然不会放过她,是以她才不要凑到他的跟前去。 可是卫菡却哪里知道,若是夜倾昱当真要问责于她,又岂是她避而不见就能躲得掉的! “皇子妃方才也踉跄了一下,不知可有伤到哪里?” 听闻绿竹的话,卫菡才好似回神了一般,口中喃喃自语道,“对呀,我并非是有意的,若连我自己也伤到了,想来殿下就不会怪我了。” 说完,卫菡便急匆匆的朝着绮兰苑的方向而回,倒是与出来时的心情全然不同。 “这便是云舒姑娘今日特地跟着皇子妃的原因?”见人都走了以后,燕漓方才开口朝着云舒问道。 他本以为她是为了制止什么前来,不想竟真的只是坐在树上看戏而已。 “算是吧!”更多的,她是想要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趁着四下里没人,云舒身形迅速的跳到树下,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珠子和串线之后便赶忙飞身回了树上。 她仔细的打量着手中之物,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冷凝的笑容。 原来如此…… “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是自然,否则今日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在此。” “此事可是于姑娘有何益处吗?”否则的话,燕漓觉得她应当不会如此积极才对。 “我总也不能一直这般躲在暗处,到底还是要出来见人的。”或许今日之后,她便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闻言,燕漓却不禁颇为惊疑的问道,“这话如何说?” 那日为了掩人耳目,殿下特意命人将绿绣从地牢中带了出来,装成云舒姑娘的样子以此来让众人相信他严刑审问了她,既然如此,如今又要如何重获自由呢? “现在都说出来还有什么看戏的乐趣,你且等着瞧吧!” 话落,云舒便依旧如来时一般回了夜倾昱的书房,并没有再理会跟在身后的燕漓。 再说尤夫人这边,方才被人抬回了怜星苑,众人一时只顾忙着忧心她腹中的孩子,倒是没有去留意她的神色。 可郑柔却在不经意间扫了她一眼,却只见她满眼的惊惧和慌乱,却毫无半点忧心。 见状,郑柔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她方才狠狠的摔了那么一下,可下身却未见红,而她自己好像也并不担忧腹中孩子如何,倒是好像在担心什么似的,实在是有些令人心生疑惑。 恰在此时,出府去请大夫的小厮却带了一名素未蒙面的郎中,并非之前为尤夫人看诊的那位,仔细一问方才知晓,原来那大夫竟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到哪一处发财去了。 这般一想,郑柔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道此事怕是有些蹊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假孕 夜倾昱回府的时候,府中下人从府外请回的郎中已经在为尤夫人诊脉了,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却是,那老大夫诊了半晌,最后却忽然茫然的朝着众人看了看。 “敢问这位夫人是何症状?” 闻言,众人心下不禁觉得可笑。 这人身为医者,唤他前来便是为了瞧瞧尤夫人和腹中胎儿如何,可他怎地反倒问起了病人! “我家夫人方才跌了一跤,恐会伤到腹中的孩子,是以才叫你前来看看。”说完,彩蝶不由得白了那老大夫一眼,心道这人怕不是半路出家的大夫吧! 可谁知那老大夫听闻这话却不禁一愣,随后略有些诧异的看向彩蝶惊讶道,“孩子?!” 见他这般反应,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尤夫人。 谁知这一看不要紧,众人却发现她脸上并无半分不适,根本不像动了胎气的样子。 夜倾昱坐在一旁听闻这话,眼中不觉划过了一抹幽暗之色。 他微微转头朝身边的郑柔示意了一下,后者会意之后便朝着那老大夫说道,“这位夫人已有孕两月之久,老先生竟没有诊出来吗?” “两月?!侧妃莫要与老夫玩笑,这位夫人的脉象未见喜脉,谈何有孕两月!” 话落,屋中顿时寂静的鸦雀无声,待到反应过来那老大夫说的是什么,众人不觉将目光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那眼神之中有惊讶、有疑惑、有不解…… 察觉到众人一直在盯着她看,尤夫人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可是随即想到什么,她忽然翻身下榻,不顾脚下没有穿鞋便直接快步走到夜倾昱的面前跪了下去。 “殿下,您要为妾身做主,这大夫定然是受人指使,是以才会这般污蔑妾身。”一边说着,尤夫人一边神色愤慨的瞪着那老大夫,目光中充满了愤恨。 “夫人先起来,恐地上寒气入体。”彩蝶和彩薇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尤夫人想要将她扶回榻上,可是怎知她死死的抱住夜倾昱的腿,一步也不动。 “不、不,妾身有了殿下的孩子,这是真的!”大力的挥开了彩蝶和彩薇,尤夫人神色略有些癫狂的望着夜倾昱,执拗的认为自己就是怀了孩子。 “启禀殿下,非是老夫医术不精,可这位夫人的确是未曾有孕,殿下与夫人若是不信,大可直接传唤太医前来,便可知老夫所言非虚。” “你闭嘴!”见那老大夫还在强调她没有怀孕的事情,尤夫人极为愤怒的朝着他怒吼道。 见状,那老大夫原本还欲再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只是化为了一抹叹息,便也就不再多言。 再说夜倾昱听闻那老大夫的话,却并没有打算依他之言传唤太医前来,因为他心中原本就没有这个打算,否则的话,方才从宫中回来的时候他便一并将人带回来了。 而至于这其中的原因…… 想到这,夜倾昱微微低头看着尤夫人状似有些癫狂的神色,可她的眼眸深处却暗藏着一些恐惧。 “都退下!”沉默了半晌之后,夜倾昱的声音方才缓缓的响起,却令众人不禁感到莫名不已。 闻言,郑柔敛目想了想,随后伸手召唤众人都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中。 待到屋内没有了旁人,只余下尤夫人和夜倾昱之后,前者目光闪躲的跪在地上,倒不像方才那般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什么。 “殿下……” “欺君之罪,罪当处死,你可知道?”没有理会尤夫人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夜倾昱神色散漫的倚在椅子上,眸中透着淡淡的慵懒之意。 一听这话,尤夫人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赶忙朝着夜倾昱连连磕头道,“不是的、这件事不关妾身的事!” 夜倾昱轻轻的扬手制止了尤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寒光,却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欺瞒父皇说你怀了身孕,你可知此事若被朝中的人知道,不只是你,便是连本殿也会受到牵连!” “殿下,妾身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是不知道这欺君之罪有多严重,还是不知道自己没有怀有身孕?” 闻言,尤夫人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她深深的低下头,一时没有回话。 而夜倾昱见她这般也没有急着询问,反而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喝着茶,倒是未见他有何紧张之色。 可偏偏尤夫人越是见他如此心下便越是慌乱,一时情急她便事情和盘托出,不敢有半分的隐瞒。 “如此说来,你早前便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之事有假,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当时便来禀明本殿?” “妾身没有想到先前的那个大夫会骗人,是以也不确定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了,想着再观望两日再去禀明殿下,可没有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完,尤夫人便埋下了头,避开了夜倾昱充满探究的目光。 事实上,她之前便已经十分有八九分确定自己没有怀孕,只是想到自己即便将事情如是说出怕是也无人相信,说不定依旧会落得个欺上瞒下的罪名,是以她准备将计就计,依旧当作自己还有孕的样子,待到过几日风平浪静,再寻个恰当的时机假装小产,如此方可瞒得过去。 可是尤夫人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今日竟然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儿,生生将她的计划都打乱了! 见夜倾昱听闻她的话之后一时没有说话,尤夫人有些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是以便目光忐忑的望着他,心中擂鼓似的跳个不停。 “殿下……”恐是当真被吓得怕了,尤夫人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掉了下来,配上她这般美艳的容貌,倒是让人愈发不忍心。 “罢了,此事自有本殿去周旋,你便依旧装作不知,勿要露出什么马脚。”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伸手虚扶起尤夫人,心中渐露心疼之色。 见此,尤夫人方才破涕为笑,就势拉住夜倾昱的手便欲依偎进他的怀中。 “地上寒凉,勿要作践自己的身子,快些回榻上去!”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尤夫人的投怀送抱,夜倾昱状似不悦的催促着她,倒是哄得她愈发开心。 “妾身犯了这样大的错,殿下非但没有责罚妾身,反倒一味为妾身着想,却让妾身愈发无地自容了。” “好了,此事到底并非你本愿,况你素日心性单纯,定然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说完,夜倾昱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觉皱眉补充道,“不过本殿相信你却不代表旁人也相信你,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本殿近来恐不便前来探望你。” 听闻夜倾昱的话,尤夫人的心中不禁有些不悦,可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随即想到殿下为她考虑的这般周全,便也就不再纠结那些。 “是妾身的错,近日恐不能服侍殿下。” “无碍,你只在院中好生待着,有何事自然有本殿护着你。”话落,夜倾昱又仔细安慰了尤夫人一番,这才离开了怜星苑。 …… 再说尤夫人没有怀孕的消息转眼之间便传到满府皆知,夜倾昱方才下了令不许人宣扬出去,可谁知转眼之间丰鄰城中便流言四起,都说六皇子利用府中姬妾欺瞒圣上,实乃大不敬之罪! 听着管家回禀着城中的情况,夜倾昱脚步不停的回了书房,面色沉郁的可怕。 “退下吧!”挥退了李管家之后,夜倾昱方才推门进了房中。 见是夜倾昱回了书房,云舒方才缓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不料她方才走到夜倾昱的身边,却被他忽然一把抱住,倒是令她神色稍惊。 伸手欲推开他,不料他自己倒是先乖乖的松了手,唇边带着一抹得了便宜的笑意。 “你这是欺负我打不过你?”云舒皮笑肉不笑的挑眉问道,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威胁。 闻言,夜倾昱颇为讨好的一笑,倒是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一时情难自控!” 说完,夜倾昱不觉眉眼含笑的望着云舒,却越看越觉得心下欢喜。 到底他还是喜欢舒儿这般模样,真实不做作,果敢爽利,快人快语。 他如今愈发没有耐心与后院这些女子周旋,可偏偏情况特殊,又容不得他随性而为,当真是麻烦的紧。 “尤夫人如今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殿下不在怜星苑中安慰她,怎地反而急吼吼的回了书房?” “自然是因为格外惦念舒儿!” 自动屏蔽了夜倾昱这般暧昧不清的话,云舒神色不变的朝着他说道,“城中风波难平,殿下打算如何做?” “趁此机会,好生在府中休息一段时日也不错。”说完,夜倾昱便毫不在意的缓步走向书案之后,似是并没有将城中的流言放在心上。 “你早就知道尤夫人没有怀孕?”否则的话,他不该是这般毫无惊讶的样子。 “自然!” 他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他会不清楚,自从云舒来府上之后他便不曾在谁的院中留宿过,既然如此,尤夫人这一胎便实在来的太过蹊跷了。 “我早前便与你说过,我已许久不曾在怜星苑留宿了。” “既然如此,难道那设局之人不知道吗?”竟然挑这样显而易见的破绽,未免太容易被人识破了。 闻言,夜倾昱忽然朝着云舒神秘的一笑,随后示意她靠近,然后方才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只见她眸中愈见了然之色。 原来夜倾昱时而会去尤夫人的院中,不过待到安寝之时,燕洄便会假借有紧急之事寻他,届时他以此脱身,方好摆脱留宿之事。 “这种招数你都对谁用过?”想来不是十分亲信的人,他怕是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吧! “郑柔和尤玉蓉!” 这满府上下,只她们两人他才是十分确信的。 否则若是换成旁的人,难保当真以为他有何秘密之事要处理,到时宣扬了出去,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对于郑柔那种有分寸的人来说,她不会过多插手夜倾昱的事情,是以更加不会询问他是为何事去繁忙。 至于尤夫人,她巴不得满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夜倾昱宠幸了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及他中途离开的事情。 “你如此笃定尤夫人不会有孕,可为何她自己却这般轻易就相信了那大夫的说辞,算算日子的话,她应当自己心里有数才对。” 更何况,那大夫言说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那便意味着她两个月都未来月信,难道她自己就没有察觉?!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微闪。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此与他开诚布公的讨论这女子有孕一事,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可瞧着云舒一脸认真的模样,好像并不觉得这话题有何不对之处,夜倾昱便目光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既是设局,你觉得背后那人会留下这样的破绽吗?”他猜想大抵是尤夫人的膳食中被人动了手脚,是以才会让她误以为自己真的有孕了。 “夜倾昱……” “嗯?”听闻云舒忽然沉声唤他,夜倾昱下意识的抬头朝她望去。 “你不想要孩子!”云舒的语气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忽然一闪,随后只微微一笑,却并不接话。 “有了皇长孙,你夺嫡的胜算就会更大,可你为何要放弃这个筹码?” “我以为,舒儿是不愿我与别的女子孕育孩子的。” 话落,见云舒微微皱起的眉头,夜倾昱便也就不再打趣她,而是神色难得认真的同她说道,“你觉得父皇待我与大皇兄如何?” “不知道!”她对庆丰帝的为人知之甚少,是以并不清楚他对待自己的儿子到底如何。 不过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处,自古皇家多无情,加之凤家被灭门的缘故,云舒对庆丰帝并没有什么好感。 “相较其他皇族而言,父皇是难得的慈父,可若是你见过他对三皇兄的样子,便会彻底的明白我们在他心中的地位。” “什么意思?” “父皇当年对三皇兄的重视与疼宠绝不亚于今日的夜倾辰!” 听闻这话,云舒不禁想到方才燕漓与她所言,心中止不住的思量。 “所以呢,这与你要不要孩子有何关系?” “若非自己心爱的女子所生,那么不管那个孩子有多优秀,他都只会是一枚棋子而已!”说着话,夜倾昱的目光幽幽的落到哪一处,神色虽未变,却莫名给人一种悲凉之感。 闻言,云舒方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自己已经是这般命运,是以便不愿再有其他人步他的后尘吗?! 这理由倒是说得通,可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冒险了,因为一旦大皇子先他有了子嗣的话,他怕就会失了先机。 似乎是看出了云舒眸中的忧色,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所以舒儿要帮我,唯有你的孩子,才是我最终的胜算!” 云舒:“……” 如果不是因为接下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真的好想直接杀了他泄愤! “那殿下还是另辟蹊径吧,我这条路行不通的!”说完,云舒未免他又开始疯言疯语的说个不停,便先行换了话题,“如今既是尤夫人有孕是假,那我的罪便也可免了,明日我依旧回绮兰苑去伺候。” “其实你不必定要如此,便是一直……” “我意已决,殿下多言无益。”坐享其成的事情她做不来,有些事情势必要自己亲自面对的。 想到今日在树下捡到的那颗小珠子,云舒的眸光不觉暗了几分。 绿竹…… 到底还是让她大意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伤痕 六皇子府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宫中的庆丰帝。 加之又有夜倾瑄一党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夜倾昱这一次自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但若说此事是欺君之罪却又没有那般严重,毕竟夜倾昱本身也是被蒙蔽了,而且那位给尤夫人诊出喜脉的大夫的确不见了,倒是令他的话更加可信了几分。 看着背脊僵直的跪在殿中央的人,夜倾瑄的眸中不觉划过了一抹笑意,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他的眉头却又不禁紧紧的皱起。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那名为尤玉蓉诊脉的大夫应该会被京兆府的人无意间抓到,届时再言明这一切都是受到尤玉蓉的主使,可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是以众人必然会将目光落到老六的身上。 可不知为何,那人竟忽然不见了踪迹,并没有如约定一般到他安排的地方,他派了人出去查探,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坐实了老六欺君罔上的罪名,真是可惜! 不过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 夜倾昱为了保住尤玉蓉,竟然不惜将过失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这倒是令夜倾瑄有些感到意外。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夜倾昱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毕竟尤玉蓉是尤家的嫡女,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难保尤家不会因此与夜倾昱生出什么嫌隙,是以为了确保自己能够一直得到尤家的支持,夜倾昱这般选择倒也无可厚非。 自从尤家投靠了老六之后,近二年不知为他敛了多少银子,生生看的所有人都红了眼。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设计了这么一出儿,一来是为了打击老六,二来是为了破坏尤家与六皇子府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夜倾瑄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觉得这局到底还是差了些准头。 直到散朝之后,夜倾瑄看着神色未变的夜倾昱,即便同为对手心下也不禁叹服,单单是这份定力就非是常人可比。 父皇方才发了那样大的火,甚至都已经变相将他禁足在了府中,可他竟还能笑得出来。 “六弟真是好气量啊!”说着话,夜倾瑄微笑的朝着夜倾昱这边走了过来。 “皇兄才是手段过人呢!” 闻言,夜倾瑄先是一愣,随后方才微微一笑。 凭着夜倾昱的智谋能够猜到他是幕后主使这本没什么奇怪,不过他很好奇夜倾昱是到了如今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早前便有所察觉了。 “你既是觉察到了,却为何不反击?” “夜倾辰至今未从边境之地回来,想来与临水的情况不甚乐观,眼下开战在即,皇兄觉得你我二人还应该继续斗下去吗?” 听闻夜倾昱如此开诚布公的同他说话,夜倾瑄皱眉看了他片刻,却并没有轻易接话。 “臣弟不知皇兄心中如何作想,但是对于臣弟而言,与其自相残杀倒是不如合力御敌,皇兄觉得呢?” 这皇位他便是想要,也定然要一个盛世,若是为了争夺这把龙椅而将丰延的大好山河毁于一旦,那他倒是宁愿直接败在夜倾瑄的手下。 “六弟思虑周全,倒是为兄目光短浅了。” 只朝着夜倾瑄微微一笑,夜倾昱便没有再接话,而是直接抬脚出了宫。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过直白,夜倾瑄是聪明人,想来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皇兄,六皇兄是要讲和吗?”望着夜倾昱身姿笔挺的背影,七皇子夜倾睿不觉皱眉问道。 “算是吧!” “那咱们要如何做?” “告诉锦乡侯不要再揪着尤玉蓉的事情不放,老六今日如此说,便代表他必然是从父皇那里听到了什么口风,万一不日当真开战的话,未免让父皇觉得咱们不顾大局。” “是,臣弟这就去。” 夜倾睿离开之后,夜倾瑄兀自想了片刻,觉得暂且休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直将老六咬的太紧的话,想来父皇也不会眼看着的。 …… 且说夜倾昱这边回了皇子府之后,不多时便听闻李管家来报,只道是尤家的大公子来了府上求见。 闻言,云舒和夜倾昱对视了一眼,随后她便起身绕到了屏风后面。 尤彦走进书房的时候,云舒借着屏风的缝隙朝外扫了一眼,却见他秀目浓眉,身躯伟岸,模样虽也算俊秀,但是到底比不得尤夫人那般让人来的惊艳。 “参见殿下!” “少游无须多礼!”夜倾昱含笑的示意尤彦起身,随后便静坐在书案之后,并没有问起他来此的目的。 “草民听闻城中多有流言,事关舍妹,是以特意前来求见殿下。” “玉蓉有孕一事原本乃是大喜,本殿心下也极为高兴,只是不想竟是别人设的一出儿局!” 听闻夜倾昱的话,尤彦不觉面有愧色的低下了头。 “此事玉蓉也是无辜,本殿已自行在父皇的面前认了错,想来此后便不会祸及尤家。” “殿下大恩大德,少游没齿难忘!”一边说着,尤彦一边起身朝着夜倾昱拜了几拜。 见状,夜倾昱似是满不在意的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无需如此。 “你与你父亲既是一心效忠本殿,如今事关玉蓉,本殿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家父眼下出城行商,并不在家,不过草民已经通知了他,想来家父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闻言,夜倾昱稍稍沉吟了片刻,随后方才开口说道,“你父亲回来也好,有他坐镇商贾这一片,本殿也放心些。” “殿下的意思是……” “你近来暗中多备些粮草,若他日有何意外发生的话,尤家务必要做到第一个做出反应,带领丰鄰城中的各商家齐齐为朝廷效力。” 话已至此,尤彦又并非是个傻的,自然猜得到夜倾昱这话背后的意思。 难道…… 丰延即将与他国开战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尤彦再回想刚刚夜倾昱吩咐他的事情,他方才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尤家在陛下面前立功的好机会,恰好可以解了今日的危局。 “草民多谢殿下提点!” “你行事素来稳重,本殿自然放心,只有一点,此事除你我之外,万万不可泄露给第三个人知晓!” “是,草民明白。”口中虽是这般回答着,但是尤彦的心中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没有想到竟连父亲都不能告知。 直到尤彦离开之后,云舒方才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殿下还真是会收买人心!”三言两语间就将所有的好心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还让整个尤家都对他感激涕零。 可是事实上,云舒觉得夜倾昱原本就有急流勇退的打算。 “能收买的人心便不该叫人心了!”尤家是甘愿效忠于他,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方才能永固,否则的话,既是可以被他收买,将来自然也可以被别人收买。 “殿下能言善道,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说完,云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朝着夜倾昱问道,“绮兰苑那边是何状况?” 得知尤夫人有孕一事是假,只怕卫菡要乐坏了吧! “不知道,本殿才懒得去理会卫菡那个疯子呢!”话落,夜倾昱悠闲的将身子倚在椅子上,别提神色多安然了。 “是你派人抓走了为尤夫人看诊的那名大夫吧?”见夜倾昱的神色似是极为放松,云舒忽然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闻言,夜倾昱神色未变,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的回道,“舒儿是想要套我的话吗?” “是又如何?” “那便不能轻易告诉你了,总要给些好处才行。” “好处?!”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眸中闪过了一抹兴味。 他如今当真是半点都不顾忌自己身为皇子的派头了,行事作风竟与无赖无益。 “嗯……倒也不要旁的,只要舒儿亲近我一下便是了……”说着话,夜倾昱的眼中不觉充满了光芒,竟像野兽看到了食物一般,紧紧的盯住不肯移开视线。 “如何亲近?”没有像以往一般直接忽视掉夜倾昱的话,云舒竟然饶有兴致的问道。 一听这话,夜倾昱心下虽然疑惑她为何如此配合,但到底还是忍受不住心底的激动。 “不若就一亲芳泽吧!”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忽然低头一笑,随后径自起身走向了他。 见状,夜倾昱不禁微微坐直了身子,望向云舒的眸光熠熠生辉。 只见云舒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点在了夜倾昱的眉心,随后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慢慢滑下,唇边带着一丝魅惑的坏笑,整个人与往日的霸气凌厉截然不同。 她的手慢慢向下,一路滑至他的下颚处,却见他的喉结忽然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还玩?!”再玩下去的话,怕是就不止一亲芳泽那么简单了。 任由自己的手被夜倾昱握在他的手中,云舒微微俯身靠近他,一双眼睛无比专注的望着他,好像他就这般一直幽居在她的眼中和心上。 “夜倾昱,你人长得真美……” 闻言,夜倾昱却并没有因为云舒的这句话而感到丝毫的开心,只因他全部的注意力均放在了她红润的唇瓣上,心中叫嚣着想要不顾一切的吻上去。 然后就在夜倾昱慢慢的朝着她不断的靠近,眼神也愈见迷离之际,却见云舒原本充满欣赏的目光忽然一变,随后声音幽幽的响起。 “想的更美!” 话落,便见她一把捏住了夜倾昱的下巴,未给他反应的机会便微微挑起,而她俯身望着他,整个人霸气四溢。 原本这般动作由女子做出来未免有些失了分寸和仪态,可偏偏云舒这般做,竟令夜倾昱一时看呆了神色,眸中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光。 按理说,云舒这般举措到底有些刻意折了夜倾昱身为男子汉的威严,可谁知他非但不恼,竟依旧唇边含笑的望着,只是那笑容却越来越邪魅,生生让云舒觉得背脊有些发寒。 变态…… 黑化了! “舒儿今日玩的实在是太过火了些!”夜倾昱含笑的朝着云舒说道,一边伸手温柔的拉过了她捏着他下巴的手。 可尽管夜倾昱的口中如此说着,但云舒却并未见他有丝毫的不悦或是打算报复的行为,一时倒也猜不透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看着云舒的眼中似有疑惑之色,夜倾昱不觉朝着她微微笑道,“我这个人记仇的很,舒儿今日这般撩拨了我却又退步抽身,改日寻到机会,我必然会讨回来的。” 虽然他的唇边是噙着一抹笑意,但是眼神却认真严肃的很,不觉让云舒记在了心上。 但是很久之后的某一日,当云舒看着某位奸计得逞的皇子殿下时,她的心中不觉万马奔腾。 这仇未免记得时间太久了些! 且再说回如今,直到最后夜倾昱也没有回答云舒的话,而她好似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似的,也不再询问,直接由燕洄做做样子将她送回了绮兰苑。 说来也巧,这边云舒方才进了房中,便见红翎也被人带了进来。 她们二人均是因着尤夫人身孕一事方才犯了错,如今既然真相大白,知道尤夫人有孕一事是假的,那么她二人的罪过自然也就免了。 方才见到云舒,红翎便好似乌眼鸡似的顿时便朝她发起了攻击。 “听闻你早前被殿下命人严刑拷打了一番,怎地这么快就好了?” 听闻红翎的话,卫菡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的望向了云舒,果然见她脸上溜光水滑,不似受过伤的样子。 “殿下心底良善,想着奴婢原是被无辜牵连进来,加之要伺候皇子妃,脸上不宜有伤,是以殿下特意恩赐了一些膏子药,因此脸上的伤才好了些。” “是吗?” “奴婢不敢欺瞒皇子妃,不过也只是为了脸上看得过去,身上的伤却依旧还在的。” 闻言,红翎顿时急吼吼的说道,“这倒是容易,着人查看一番便是了。” 原本卫菡已经不愿再纠结此事,可是想到云舒那日将卫霖吓得尿了裤子,是以便有些看她不顺眼,于是便顺着红翎的话说道,“既然如此,便查看一番吧!” 见卫菡站在了她这一头,红翎不禁神色得意的朝着云舒笑了笑。 看着红翎如此挑衅她的样子,云舒也不动怒,只转身欲走向屏风之后,谁知这时卫菡却又接着开口说道,“这房中皆是女子,便在此查看吧!” 听闻卫菡如此说,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低下头,转回身子之后慢慢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物。 见状,红翎嘴角扯动的冷笑了一下,心中将云舒鄙夷了个彻底。 这般当着别人的面儿宽衣解带即便是身为奴婢也是十分难为情的,可卫菡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是以方才故意刁难云舒,谁知她竟面不改色的依言行事,半句分辩都没有。 缓缓的脱掉了外面的淡紫色纱裙,云舒消瘦的肩膀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可还未等她将亵衣除去,众人便已经见到了她肩膀上交错的伤痕。 如卫菡这般身处后宅的女子几时见过这样的伤疤,长长的一道蜿蜒至她的背上,显得极为狰狞可怕,可云舒自己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脸上未有半分的异色。 “快些将衣服穿上吧,真真瘆人的很!”说完,卫菡便起身回了内间,临走之际还狠狠的瞪了红翎一眼。 若非是她张罗着要查看,她怎么可能会见到这般骇人的伤疤,怕是今晚定然要做噩梦的。 而卫菡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绿竹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衣物披到了云舒的身上,随后方才随着她回了内间,可全程看都没看云舒一眼,倒是与往日叽叽喳喳的样子行成了对比。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刺杀 云舒沉默的望着绿竹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红翎见没有羞辱到云舒,反而这事就这般轻松揭过,心中不禁觉得有些不大畅快。 见卫菡也已经离开了这里,她便也就随之而去。 而云舒则是依旧站在原地,动作慢条斯理的慢慢的穿好了衣服。 她肩膀上的那道伤,其实并非是她以为的鞭痕,而是刀疤! 那是此前在站场上被敌军砍中的一刀,是以才会留下这般深的疤痕。 卫菡和红翎都是深宅中的人,自然难以分辨这二者的不同,甚至她们连新伤和旧伤都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笃定这一点,是以云舒才会无所顾忌的给她们看,没有半点的担忧。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不觉渐渐变暗。 自从上一次卫霖的事情之后,恐怕卫菡就对她心有芥蒂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原本若是只卫菡一人的话,云舒倒是也不会在意,可是牵扯上红翎这个祸害,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必须要在卫菡的面前比红翎更有话语权,唯有如此才能在今后的日子中更好的将卫菡把控在手中。 这般一想,云舒便在稍晚些时候去找了一趟燕洄,让他帮忙去玲珑坊传个信儿。 但是云舒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是求燕洄帮忙的事情,最终竟变成了夜倾昱亲自去了玲珑坊,甚至还遇见一个本不应该碰面的人。 事实上,夜倾昱倒不是刻意要去玲珑坊中做什么,只是想到这里基本上属于是云舒的老巢,他便很想亲自过来走一趟。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见到郑萧然! 娟娘看着忽然之间出现在自己绣坊中的两人,一时不禁愣在了原地,呆愣了好半晌方才终于有了反应。 “您二位这是……” “参见殿下!”郑萧然没有想到,他方才悄悄来了此处,竟然就在此遇见了眼下本该被禁足在皇子府的六殿下。 听闻郑萧然的话,娟娘下意识的转头望向夜倾昱,没有想到这位异常阴柔俊美的男子便是传言中的六皇子! “民妇参见六殿下!” “起身吧!”掩饰住了初时见到郑萧然的震惊之色,夜倾昱缓步走到了桌边坐下。 见状,娟娘也顾不得合不合礼节,只朝着夜倾昱拜了拜,便起身走到门边插上了门栓。 待到娟娘重新走回到两人面前的时候,一时间,房中安静的稍显诡异。 郑萧然知道夜倾昱是偷溜出来的,可是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来了玲珑坊,难道是卿儿让他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郑萧然的心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失落。 “这是舒儿让本殿转交于你的!”说着话,便见夜倾昱神色如常的从袖管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交到了娟娘的手上。 且先不说他来此的目的,单单是他方才对云舒的那一声称呼,便足以令郑萧然和娟娘惊掉了下巴! 竟不知是几时,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舒儿……”郑萧然眉头微皱的望着夜倾昱,似是不解他怎会与云舒如此熟稔。 他只知道她藏身在六皇子府中,却并不得知她与六殿下竟是相识之交。 见郑萧然似是有些疑惑的样子,夜倾昱便朝着他微微笑道,“凤卿!” 闻言,便是连一旁的娟娘也彻底懵了。 原来她家小公子竟是将自己的底细都报与六殿下知道了吗?! “敢问殿下,不知我家小公子可还有别的什么话吩咐?” 而夜倾昱听闻娟娘的话倒是不禁一愣,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小公子…… 这称呼倒是有些意思! “卿儿如今可好?”见夜倾昱连云舒的手书都拿的出来,郑萧然便心知他定然已经知道了一切,是以说起话来便也就不再那么顾忌。 可是夜倾昱听闻他的称呼却不禁微微眯眼,随后眸光渐渐变暗。 卿儿…… 这个称呼便显得有些讨厌了! “身为皇子府中的婢女,你道是好还是不好?” 闻言,娟娘眼观鼻、鼻观心的看了两人几眼,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退到了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六殿下这话说的有些火药味,是以她还是避开去的好。 再说郑萧然只一心念叨着云舒的安危,是以倒没有去顾及夜倾昱话中的深意。 此刻见他模棱两可的回答着,心中便不觉对云舒的情况更加担忧。 “卑职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善心解惑。” “何事?” “殿下对卿儿之事知道甚深,可是她一早便对殿下和盘托出了?” “是!”这话他倒不曾撒谎,从云舒寻上他的第一日,她便已经将自己的身世来历交代了个明白。 “殿下早前便与卿儿相识吗?” “并不相识。” 听闻这话,郑萧然的眉头却不禁越皱越深。 她宁愿去投奔素不相识的六皇子,却也不愿意来找他,虽然是不愿连累到他,可这是不是也说明,她根本没有给他陪她同生共死的资格。 见郑萧然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夜倾昱忽然开口说道,“卿儿这个称呼,日后还是莫要再唤了,否则的话不止是她,便是连本殿也会被你害死的!” 闻言,郑萧然方才猛然惊醒似的点了点头,心中更感悲戚。 看着他被自己打击的差不多了,夜倾昱便也就不再多言,依旧照着来时的路回了皇子府,并未惊动何人。 而就在夜倾昱离开之后,郑萧然却忽然抓着娟娘问道,“云舒她几时与六殿下走的这般近了?” “回公子的话,这民妇也不知道。”若非今日六殿下亲自前来,她原是也不知道小公子竟能连皇子都驱使的动。 听闻娟娘的话,郑萧然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眸中充满了忧色。 六殿下那个人…… 照他来看,简直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子,卿儿稍有不慎只怕就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若非当真是那般良善的人,又怎会与大皇子平分秋色的斗了这么久。 要知道,无论是身世地位还是母族权势,六皇子较之大皇子半分优势也无,可是偏偏他成为最令大皇子忌惮的人,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厉害嘛! 这般一想,郑萧然心中不禁对云舒的处境更加的担忧。 “卿儿之前曾与我言说,要我有何事可来此寻你,不知你可能为我解惑?” “公子想要问什么?” “卿儿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藏身在六皇子府中,六殿下又对她颇为在意,不管怎么看两人的关系都不一般。 听闻郑萧然的话,娟娘低着头轻声回道,“这个民妇不便告知,公子还是亲自去问我家小公子吧!” “那早前凤家到底是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陛下给凤家定的罪是勾结北朐,意欲谋反,小公子家的这一支满门被灭,其他的几位老爷因着陛下开恩,只是贬去了永安之地,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其余的人……” 尽管娟娘的话没有说尽,但是郑萧然已经能够想到这三言两语背后的含义。 只怕是充满了鲜血与黑暗,而这些都是卿儿一人独自走过。 “恰好凤家出事的时候,小公子奉凤将军之名外出办事,这才躲过了一劫。” “诶……” 闻言,郑萧然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既然卿儿当日没有在北境,那为何陛下下旨处决凤家的时候不见有人声张少了一人呢?! 当日是大皇子负责处理此事,照理说,他应当能够发现卿儿并不在其中。 看着郑萧然面露凝重之色,娟娘不觉开口问道,“可是有何不对?” “凤家当日遭难,卿儿却侥幸逃脱,可是眼下并无人知道此事,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民妇却是不知!”她一直以为小公子在被陛下的人严查呢,可是听郑公子这话,难道如今竟无一人知晓小公子还活着吗?! “烦劳你帮我转告她,若她何时得闲前来见我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她讲。” “是,民妇知道了。” 说完,郑萧然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玲珑坊,也不知他急着要去做什么。 且说他回到抚远侯府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奔抚远侯的书房而去。 看着郑萧然如此神色焦急的模样,抚远侯不禁觉得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怎地瞧着他心急火燎的样子,难道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爹,当日凤家出事的时候,大皇子向陛下回禀共斩杀了多少人?” “什么?!” 听闻郑萧然的话,抚远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凤家?! 他居然还敢提起凤家,若非是因为他们,他怎么会被陛下贬出丰鄰城! “大皇子可有言说当日之事有何不对吗?” “住口!”突然大声的朝着郑萧然斥责了一句,抚远侯的眼睛都气的通红,“你还嫌如今日子过的太安稳是不是,竟然还敢提起凤家,你是生怕害不死我!” 之前若不是六殿下与他一肩力保,他以为他会仅仅是被贬那么简单嘛! “从今往后你若再敢提起什么凤家,当心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听闻抚远侯怒不可遏的话,郑萧然却沉默的低着头并没有应声。 “听见没有?!”见郑萧然不说话,抚远侯顿时被气的浑身发抖。 “卿儿已经死了,哪里还有凤家……” 说完,郑萧然便神思不属的缓步走出了书房,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倒是让抚远侯有些不忍,恐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些。 不过好在他心心念念的那丫头已经死了,否则的话,怕是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呢! 可抚远侯不知道的却是,郑萧然在走出书房之后,脸上却顿时便换了一副样子。 他也不愿欺骗自己的父亲,只是事关卿儿的安危,他如今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父亲原本就对凤家颇有微词,他便更加不能泄露卿儿的事情给他知道。 不管她是逃犯也好还是重罪在身也罢,他这一次都不会再任她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风刀霜剑。 他已经错过了她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 …… 六皇子府 且说红翎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能够再次回到绮兰苑伺候,可是她竟发现双儿也在此! 双儿不过就是这院中的粗使丫头而已,怎地如今连她都得了脸面到了房中伺候? 仔细询问了一番红翎方才明白,原来是殿下与皇子妃提议的。 想到双儿可能在殿下的面前露了脸,红翎的神色便变得有些难看。 而云舒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神色,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看来这步棋果然走对了! 今后便要看红翎与双儿狗咬狗了,却不知究竟两人谁更厉害。 至晚间卫菡方才准备安歇,就在她起身走向床榻之际,却不料跟在后面的云舒忽然面色一变! 恰在此时,只见一旁的窗子忽然飞射出一人,手持一柄长剑直指卫菡而来。 见状,卫菡顿时吓得呆愣在了原地,幸好云舒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护到自己的身后。 “啊……” 待到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卫菡吓得闭起眼睛尖叫了一声,却让那黑衣刺客眉头顿时一皱。 他似是没有想到会一击不中似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他便再次挥剑而来。 再说云舒见他再次来犯,便一把将卫菡推给只顾着在一边瑟瑟发抖的红翎,随后气势凌厉的朝那人攻了过去。 那人武功明显在云舒之上,便是卫菡再不懂武功也看得出来。 趁着云舒与其缠斗在一起,卫菡便赶忙神色慌张的想要跑出屋外,可是谁料那刺客倒是极聪明,竟也看出了卫菡的打算,翻手飞出一道泛着寒光的短匕。 “啊……救命啊……” 卫菡一个不慎,双脚踩到了裙摆,腿一软就跌倒在地,眼中充满恐惧的望着那名刺客。 没有想到那人会使出暗器,云舒拼尽全力朝着那人打去,却也只是勉强令他的手臂微微偏了一些,只听“唰”地一声,便只见那短匕划着卫菡一侧的脸颊而过,顿时带出了一片血色。 “我的脸、我的脸……好疼啊……” “快走啊!”见卫菡还只顾瘫坐在地上哀嚎她受伤的脸,云舒猛地转头朝着她怒声喝道。 或许是因为云舒的喝斥声惊醒了她,也或许是云舒眼中的神色太过凌厉霸气,卫菡终于回了神,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好在此刻有夜间巡逻的侍卫终于赶到了此处,院中响起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那刺客见失了机会,一时心下愤怒不已,猛然打了云舒一掌,便不管不顾的朝着卫菡追赶而去,眼见刺客手中长剑的剑尖将要刺中卫菡的心脏,云舒不知几时跑了过来,一下子挡在了卫菡的身前。 她的手紧紧握住剑刃,勉强将剑尖从正对心脏的位置抬到了肩膀处,这才避开了要害。 利器没入身体的声音令卫菡不禁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一时间竟连逃命也忘了。 见有侍卫破门而入,那刺客见今日再无法伤及卫菡的性命,便猛地抽出剑刃,转身飞身逃离。 皇子府的侍卫蜂拥而出,都去追逐那名刺客,而云舒随着那人的离开也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肩膀处的鲜血晕湿了衣物,在黑夜中看的不甚清楚,可却散发着一丝血气特有的腥味。 “嘶……”方才想要起身,不料却牵扯到了伤口,令云舒不觉痛的倒吸了一口气。 转头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卫菡,她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忽然晕倒在地,昏迷不醒!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表白 绮兰苑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府里的所有人。 夜倾昱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便只见正房的门四敞大开,卫菡瑟瑟发抖的瘫坐在地上,旁边躺着昏迷不醒的云舒。 见状,他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脚步加快朝着房中走去,不着痕迹的转头扫了身边的燕洄一眼。 后者会意之后,便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内,趁着众人正混乱之际,一把抱起云舒便去了她的房间。 然而这一切,却均是被蜷缩在角落里的红翎看在了眼中! 再说卫菡见到夜倾昱前来,她下意识的便想要寻求的慰藉,可谁知他只是神色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受很重的伤便没有理会她,甚至连问一句都不曾。 “你,过来!”夜倾昱望着躲在角落里的红翎,忽然开口说道。 见夜倾昱传唤她,红翎便颤颤巍巍的起身,站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显然腿还是软的,当真是被吓得不轻。 “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方才发生了何事?” “回殿下的话,刚刚有人来刺杀皇子妃!”说着话,红翎的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那人带着寒光的一双眼,顿时身子一颤。 似乎是“刺杀”两个字刺激到了卫菡,她忽然挣开绿竹扶着她的手,径自走向了夜倾昱,“殿下要为臣妾做主啊,有人要谋害臣妾!” 闻言,夜倾昱不觉皱起了眉头,随后朝着绿竹说道,“将皇子妃扶起来!” “是郑柔!一定是郑柔那个贱人害我!” 听着卫菡的口中说着如此粗鄙不堪的话,夜倾昱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 “将皇子妃搀进去!” “她派人划伤了我的脸,一定是她害我、一定是她!” “那刺客可有何特征吗?” “他穿了一身黑衣,又蒙着面,奴婢并没有瞧出什么,不过云舒与他交手了,想来她会知道些什么。” 听红翎说云舒与那黑衣刺客交了手,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暗,随后幽幽的看了红翎一眼,便径自转身离开了,并没有进到内间去瞧瞧卫菡。 反倒是卫姝,一听闻绮兰苑中发生的事情便急吼吼的赶了过来,似是恐打扰到卫菡的休息,她只在廊下站了站,朝绿竹询问了一些事情,知道卫菡并没有受伤,她方才状似放心的离开。 且说经此一事,卫菡哪里还睡得着,加之脸上受了伤此刻正痛着,尽管已经涂上了药膏,但是想要即刻就好却是天方夜谭。 唯恐那刺客再去而复返,卫菡命府中的侍卫驻守在绮兰苑的院门前,甚至还让绿竹和红翎还有双儿一并守在了内间,如此方才稍稍安心。 话分两头,再说云舒被燕洄抱回她的房间,将她放在榻上之后,他便又转身出了屋子回去保护夜倾昱。 既是有刺客前来皇子府行刺杀之事,那他绝不能放任殿下一人在那。 谁知他方才打开房门便见夜倾昱神色严肃的站在了外面,看都没看他一眼,夜倾昱径自走向了内间的床榻。 见状,燕洄便颇有眼色的隐到了暗处,没有在此处碍眼。 夜倾昱几步走至榻边,看着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人,他的目光不觉慢慢下移,最终落到了她殷红的肩膀处。 瞬间,身子不觉一僵! “舒儿!”一个跨步坐到榻边上,夜倾昱的眼中不觉充满了忧色。 他的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却半点力气也不敢使,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燕洄,去唤太医过来!” 闻言,暗处的燕洄却不禁一愣,随后略有些踌躇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依他来看,云舒虽是受了伤,但是她自己已经避开了致命的一击,如这般伤在肩膀处的皮外伤,自己包扎一下就好,若是惊动了太医的话,只怕会招来别人的怀疑。 殿下这是…… 关心则乱吧! “殿下……” “还不快去!” “不必如此。”忽然,云舒的声音轻轻的传了来,顿时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说完,便见云舒作势要坐起来,不料却被夜倾昱伸手轻轻的压了回去。 “还敢乱动!”受了这样重的伤她竟然还不安分,真真是愈发让人不省心了。 “无碍,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 听闻云舒这般毫不在意的语气,夜倾昱的眸光却愈发变暗。 “皮外伤?!你可知那剑刃若是再往下半分你便连命都没了!” 看着夜倾昱神色如此激动的样子,云舒漫不经心的回道,“知道,所以我避开了心口的位置。” 此刻的云舒倒不复方才在卫菡面前的虚弱模样,既不呻吟呼痛也不面色苍白,倒的确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见她这般模样,夜倾昱不觉渐渐沉下心来,仔细的回忆着这整件事情。 他注目看着她的肩膀处半晌,随后忽然伸手扯开了她的衣襟,顿时便见她的肩膀露了出来。 “诶……” “这是怎么回事?”衣服上明明那么多的血水,可她的肩上却只有一道清浅的划痕,甚至连血都没有流下来,只是一道浅浅的血痕而已。 闻言,云舒神色淡定的扯开了夜倾昱的手,随后自己拢回了衣物。 “就是殿下看到的这般,只是一道小小的皮外伤而已。” 尽管云舒的话如此说,可是夜倾昱却注意到她的衣袖上也带着血迹。 想到什么,他一把拉起云舒的手腕,果然见她右手的掌心有着深深的一道伤痕。 “去取金疮药来!”夜倾昱神色凉凉的朝着燕洄吩咐了一声,随后便见屋内纱幔轻轻晃动了一下,随后归于平静。 “随意拿布缠上就是了,着实无需那般麻烦。”相比之下,云舒自己倒是并不在意,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你几时能够软弱几分,能够不再这般要强?!” “这倒是委实难住我了,我生来便不懂何为软弱!”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的眸中明显的带着一丝愤怒,可是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伸手将云舒受伤的那只手置于她的掌间,微微低下头沉默的望着。 窗外的月光渗漏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迷蒙的纱衣,遮住了他满含忧色的一双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渐渐收回了心底。 “舒儿,你不该让我如此心疼……”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了? 闻言,云舒下意识的便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知道夜倾昱对她的感情是从何而起,也许是因为心疼她的境遇,也许是对她的隐忍感同身受,仿佛见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般,是以才会对她诸多不同,就像她偶尔见他露出这般伤心落寞的神色,也会不自觉的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告诉他这世间还有她在。 沉默了许久之后,却听闻夜倾昱的声音忽然轻轻的响起,“手上的伤是你为了骗过卫菡,所才弄上去的吧?” “嗯。” 见夜倾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云舒便也就不再隐瞒。 她本来没指望这种小伎俩能够骗过夜倾昱的眼睛,不过就是见他方才情绪不大对,是以便没有开口解释。 原本她可以完全在救下卫菡的情况下一并躲开那一剑,可若只是这般轻松的救了她,想来依照卫菡的性子也不会放在心上。 是以她刻意用手握住了剑刃,再将手上的鲜血蹭到衣服上,如此一来,在外人的眼中便是她的肩膀伤的如何严重,可是事实上,怕是还比不得卫菡脸上的那道伤痕呢! 想也知道,她怎么可能会舍命救下卫菡,即便是为了与夜倾昱之间的交易,她也不会那么做! “舒儿,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即便知道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提心吊胆。 看着夜倾昱眼中明显的忧色,往日闲适散漫的样子不复存在,云舒本想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见云舒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却并没有说话,夜倾昱忽然倾身上前抱住了她,侧脸紧紧的贴着她的,心中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之感。 感觉到云舒一时没有反应,夜倾昱忽然大着胆子微微侧头,薄唇轻轻的蹭过她的脸颊,心中“砰砰”地跳个不停。 “夜倾昱……” “嗯?”忽然听到云舒在唤他,夜倾昱猛地僵住,心道是不是自己的小动作被她发现了。 “你该知道我是何身份,也应当明白你今后要走的路是什么样的,如此睿智的你不该做出愚蠢的决定。” 既要夺嫡,便该冷心冷血,一旦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便等于是自己亲手给敌人送上了软肋。 “舒儿,若你心中有了牵挂,便该知道我的决定并非愚蠢,甚至是此生最正确的选择了。”余生有她相伴,不管是胜是败,他都有无限的勇气去面对!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绝无悔意!”说着话,夜倾昱的手轻轻揽住云舒,眸中亮的仿若流入了天外的月华。 闻言,云舒微微敛住了自己的神色,并没有再接着说什么。 她无法承诺夜倾昱什么,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也许她能够为家人报了仇,从此快意江湖,不问庙堂之事;也或许,她会死在这一场博弈之中,从此与他天人永隔。 可不管是哪一种,她原定的余生中都没有夜倾昱这个人的存在! 在她看来,不管夜倾昱能不能当成皇帝,他的身边都该有一个像郑柔这样的女子,温婉贤淑,堪为贤内助,而非她这般,动则舞枪弄棒,静则谋算人心。 见云舒一时没有说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暗了几分。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可是舒儿,我跨过了山海,却终不见你破雾而来! 待到燕洄取了金疮药回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儿。 好像比他离开的时候,变得多了那么一丝幽怨的感觉。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在回来的时候抓住了一人! “启禀殿下,要如何处置她?” 闻言,夜倾昱看了云舒一眼之后,示意让她来处理此事,而他自己则是神色认真的低头帮她包扎手上的伤口,眸中愈见心疼和温柔。 云舒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绿竹,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你在哪发现的她?” “就在回来的路上,她绕到了屋后的位置,不过离着这里尚有些距离,只是瞧着是奔着这处来的,还蹑手蹑脚的样子,是以我便将她打晕了。” 听闻燕洄的话,云舒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随后神色复杂的望着躺在地上的绿竹,眸中一片晦涩。 “将她弄醒吧,我有些话要同她说。” 话落,便见燕洄拿起一旁的茶壶,“哗”地一声,将里面的茶水都倒在了绿竹的脸上。 而与此同时,夜倾昱与燕洄也瞬间闪身而走,房中便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咳……咳咳……” 忽然有水从口鼻灌入,绿竹咳嗽着醒了过来,坐起身的时候,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有些熟悉,随后想到什么,她猛地转身望向背后的方向,却只见云舒面色寒凉的望着她。 绿竹转身的那一瞬间,云舒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冷静和防备,不似往日那个傻姑娘的样子。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 “云舒姐姐,我怎么在这?”绿竹的脸上一片茫然,似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到了她的房间。 见状,云舒不觉微微挑眉,倒是没有想到绿竹竟还要继续演下去! 既然如此,那她倒是不好直接拆穿她了。 “我也正奇怪呢,你不在皇子妃的身边伺候着,怎地跑来了我这?” “皇子妃睡下了,我之前听闻你受了伤,是以便想着来瞧瞧你。” 听闻绿竹的话,云舒忽然扬唇一笑,随后声音愈见清冷,“难道你还惦记着我!” 闻言,绿竹明显感觉到云舒语气的不对劲儿,脸色不由得一僵,随后状似心急的问道,“云舒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哪里有你这样聪慧的妹妹!” 几次被云舒这般话里有话的敲打,绿竹便是反应再慢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低头沉默了半晌,云舒忽然听她“呵呵”笑了两声,便见她神色冷静的抬起了头,脸上不复以往的灿烂笑意,倒是显得整个人都稳重成熟了不少。 “不继续装了?” “都已经被你看出来了,我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说完,绿竹便朝着床榻那边走近了几分,她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云舒一眼,随后方才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你是哪一方的人?” “你那么聪明,连卫菡都被你耍的团团转,你竟然没有猜到我背后的主子?”似乎因为与云舒挑破了这层窗纸,绿竹说起话来也就无所顾忌。 可是云舒听闻她的话,眸光却不觉一闪。 卫菡…… 她叫的倒是顺口! “早前猜到是大皇子,可是那日你设计害卫菡,让别人以为是她害了尤夫人的孩子,我便有些不确定了。” 照理来说,绿竹若果真是夜倾瑄的人,那她对付皇子府中任何人都没什么问题,可唯独对卫菡出手,那这问题就大了去了。 而且就云舒所知,绿竹乃是襄阳侯府的家生子,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个忠心为主的想法,可为何她方才直呼卫菡其名的时候叫的如此顺口,竟好像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一般。 想到这,云舒望向绿竹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探究之意。 ------题外话------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littlesen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反扑倒 “你想知道什么?”看出了云舒眼中的不解和疑惑,绿竹竟然好心的问道。 “你背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大皇子?” 闻言,绿竹半点没有犹豫的应声回道,“是!” “襄阳侯府只是你的障眼法而已,我说的可对?” “对!” 表面上看起来,她是襄阳侯府的家生子,可是事实上,她却是大皇子府安插在襄阳侯府的眼线而已。 那所谓的爹娘,其实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当日卫菡要嫁进六皇子府,是以她便就势作为陪嫁丫鬟来了这里,倒是更加于大殿下的事情有益。 “可即便如此,你为何要害她?”若是卫菡出了什么事的话,夜倾瑄怕是也难对襄阳侯交代吧! 听闻云舒如此说,绿竹却忽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我素日道你聪明的很,可今日怎么忽然变得单纯了起来!”说完,绿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方才接着说道,“在大殿下的眼中,一个卫菡而已,根本无足轻重,而且若是她出了何事的话,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人应当是六殿下才对吧!” 话落,云舒的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觉得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是她被自己的想法困住了,只一味想着襄阳侯毕竟是夜倾瑄的舅父,恐怕他也不会将事情做的太绝,但是事实上,既是要夺嫡,既是身在皇家,哪里有那么多的亲情可言! 而且绿竹所言也是事实,若是卫菡因为尤夫人之事被人责罚的话,那么即便旁人怀疑她是被陷害的,也不会认为幕后主使会是夜倾瑄,反倒是都会将注意力放在夜倾昱的身上。 毕竟一旦卫菡发生何事的话,夜倾昱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重新迎娶一位新的皇子妃。 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云舒的眼中不觉划过了一抹异色。 看来有些事情,即便绿竹身为夜倾瑄的眼线怕是也不知道的,否则的话,她就不会如此行事了。 “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闻言,云舒微微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便到我了,你是几时开始怀疑我的?”她在皇子府中隐匿了这么久,自认并没有什么破绽被人察觉的,何以会被云舒发现? 左右见她解答了自己的疑惑,云舒便也礼尚往来的回了一句,“此前在大皇子府的赏花宴时,我便心有怀疑,只是并不十分确定。” “竟然那么早?!”可是当日,她似乎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事情吧! “一直以来,你在众人面前伪装的样子都是天真纯粹,但是绝对贴心护主,可是那日在大皇子府中,你无缘无故将酒水洒在皇子妃的身上,事后又言说迷路刻意晚到,想来便是为了拖延时间,让皇子妃刚好能够撞见九公主的事情。” 听闻云舒的话,绿竹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平静。 “那你后来是如何确定的?” “我听闻皇子妃害尤夫人摔倒的那一日是因为她身上所戴的碧玺珠串断了线,珠子滚落一地,是以方才会滑倒,当日情况可是这般吗?” “是!” “可是就我所知,碧玺珠串的线最不易断,便是刻意拉扯也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更何况皇子妃只是戴着,怎会无故弄坏?” 说着话,云舒微微侧头望向一旁的绿竹接着说道,“而且,素来为皇子妃梳妆的事情都是你在负责,要想在这珠串上做些什么手脚的话,想来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我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猜出来的。” “我也没想到,原来此绿竹非彼绿竹!”一个天真纯粹,一个满腹心机,真不知道她是如何装的那般模样,生生连她都骗过去了。 “这有何难,我又没有武艺在身,若是再没些拿得出手的东西,你以为大殿下会重用我吗?” 闻言,云舒却不禁好笑的看着她,“重用?!” “我说的不对?” “怕不是重用,而是利用吧!”一个眼线而已,何况又是女子,云舒并不认为夜倾瑄会如何对绿竹另眼相看。 “身为奴才被主子利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利用倒是正常,事后狡兔死、走狗烹也是正常。” “你什么意思?!”听云舒这样说,绿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异色。 “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 心知云舒是不愿再同她多费唇舌,绿竹便也就不再多言,她心知今日之后自己的下场必不会太好,是以方才对云舒和盘托出。 不过她也只会说这些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却决口都不会提起。 起身朝外走了几步,绿竹的脚步却不禁一顿,随后面色似有些纠结的回头看了云舒一眼,随后探手从袖管中抽出了一个小瓶子扔到了榻上。 “嗯?”这是什么? “怕有毒的话便别用了!”说完,绿竹便直接出了房中。 闻言,云舒神色稍显错愕的望着榻上的小瓷瓶,打开之后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想来也是什么治疗伤疤的药。 绿竹她…… 原来是个傲娇吗? …… 话分两头,却说夜倾昱回了书房之后,只见侍卫统领庄毅面色微沉的站在门外,瞧着样子似是并没有抓到那名黑衣刺客。 “卑职特来请罪!”说着话,庄毅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似是无颜面对夜倾昱似的。 “逃走了?” “回殿下的话,那刺客轻功了得,非是我等可比。” “你倒是为自己找的好借口!”一句比不过便轻松揭过了所有事,如此说来,这日后当差倒是容易了许多。 “卑职不敢!”一边说着,庄毅赶忙跪到了地上,眸色恐惧的望着地面的方向不敢抬头。 而反观夜倾昱却是神色懒懒的倚在椅子上,显得漫不经心。 “今次便算了,好在皇子妃并无大的伤害,若再有下一次……” “卑职定然以死谢罪!” 夜倾昱的话虽未说尽,但是庄毅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皇子殿下虽然素日脾气好些,脸上时常挂着阴阴柔柔的笑意,可是庄毅觉得他笑起来要比不笑的时候更可怕。 “吩咐下去,近来多多加强府中的巡防。” “是!” 庄毅离开之后,燕洄看着静坐在书案之后的夜倾昱,不禁开口说道,“夜深了,殿下还不安歇吗?” 正在说话间,却见燕漓忽然闪身出现在了房中,身上的衣物被划破了几处,但是好在并没有受伤。 “参见殿下!” “如何?”临去绮兰苑之前,他便先派燕漓去追踪那刺客了,不过瞧着他这模样,似乎情况也不大乐观。 “被他逃了,还望殿下恕罪。” “哦?那刺客武功竟在你之上?!”这倒是有些意思! “不分伯仲,只是属下感觉,他似乎在刻意藏着自己的实力,初时只一味逃窜,后来逼不得已出手的时候也是防守为主,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听闻燕漓的话,夜倾昱指尖轻轻的一下下点着自己的眉心,眼睛微微的闭合着。 避而不应…… 那便只能说明他在隐藏什么,是怕自己一旦出了手就会被燕漓看出他的武功路数,是以方才如此吧!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进一步说明,这人是认识燕漓的,或者说,燕漓能够凭着招数认出他! 丰鄰城中能和燕漓打个平手的人并不多,若是夜倾瑄的人大可不必如此藏匿,至于其他人,却均是没有什么动机。 想到什么,夜倾昱的眸光忽然一闪,随后唇边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倒是忘了她! “你退下吧!” “属下告退!” 燕漓退下之后,夜倾昱依旧静静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见状,燕洄不自觉的说道,“殿下还不安寝吗?”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再不睡会子的话,怕是就要去上早朝了。 转头见燕洄一副晚娘面孔,夜倾昱微微笑了一下,随后起身朝外走去。 而当燕洄看到夜倾昱驾轻就熟的打开窗子时,内心有一瞬间是崩溃的。 不会……是要去找云舒吧…… 再次进到云舒房中的时候,燕洄觉得他的直觉真的无比的准! 而云舒看着去而复返的人,不禁诧异的挑了挑眉。 “你将她放走了?” “不然呢?”她也只是一个婢女而已,哪里有权利处置绿竹! “可是还有何打算?” “没有打算。”从绿竹的话中就能听得出来,她对夜倾瑄十分的崇拜和敬重,是以云舒也并不打算策反她,或者说就算策反了她也没什么用,她知道的信息并不多。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也没有再去深究绿竹的事情,反而是走到屏风处兀自解开了衣袍。 见状,云舒微皱眉头的说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宽衣解带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然后呢?” “上榻安寝啊!”这不是顺其自然的嘛! 云舒:“……” 还真是说得出口呢! 正在云舒腹诽的时候,却见夜倾昱已经只着中衣,正朝着床榻这边走来。 小心的避开了她的手,夜倾昱直接连被带人将她抱起来放到了里面,随后自己躺在外侧,翻身便抱住了她。 似是怕云舒反抗一般,他的腿甚至还压在了她的腿上,当真是亲密无间。 “舒儿无需害羞,左右咱们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处了。” “你提醒我了。”这笔账她迟早要和他算的! “乖一点,别乱动。”都已经躺在一处了,她怎地就不能学乖一点呢! “我也懒得动,不过太热了。”他用被子将她裹的像个粽子一样,她都要被捂死了。 闻言,夜倾昱愣了片刻,随后不禁一边“哈哈”笑着,一边伸手解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呼……”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云舒便径自将身子翻向了里面,根本就不看向他。 她没有那么矫情,睡一次和睡一百次其实是一样的,虽然这般行为有些于理不合,但是事急从权,她顾忌不了那么多。 但是夜倾昱却不像云舒那般想,对于他而言,每一次与云舒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是质的飞跃,他必须要趁机拉近两人的关系才行。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将手从云舒的颈下穿过,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部,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背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甚至还能感觉到那心脏每一下有力的跳动。 “夜倾昱,很热……”他能不能放开? “是嘛,我也觉得热!”说完,他还充满暗示将唇贴近了云舒的耳垂,撩拨之意十足。 很明显,此热非彼热!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云舒强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告诫自己忍忍吧,忍过这一晚就好了。 然而事实上,她的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直接翻身抬脚便朝着夜倾昱踹了过去。 后者毫无防备的忽然被踹了一脚自然向塌下滚去,可是他却邪恶的一笑,张手将云舒抱进怀中,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咚”地一声,只见云舒紧紧的压在了夜倾昱的身上,而后者眉头微皱的躺在下面。 正常情况下,或许云舒应该面露担忧的询问夜倾昱的情况,可是事实上,她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直接起身,口中还嘟囔了一句,“死了正好!” 闻言,夜倾昱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心道这苦肉计对她果然没用。 然而就在他重新上榻之后,不料云舒却忽然握住了之前受伤的那个手掌,口中不自觉的溢出了一声呻吟。 “怎么了?”见状,夜倾昱赶忙扶起她查看。 “无事。” “你方才明明感到不适,何苦一直在我面前逞强!” 忽然! 云舒猛地一下将夜倾昱扑倒在榻上,眉头舒展,笑意弯弯,“这才叫苦肉计!” 说完,她便将受伤的那只手搭在了夜倾昱的身上,随后躺在他的身边微微闭上了眼。 “别乱动,我手痛。” 只这一句话,夜倾昱便保持着这个姿势一整晚都没有动过。 其实他也心知她是在刻意利用此事拿捏他,可他就是甘心被她制住,心甘情愿的听她的话。 而次日一早当燕洄看着自家殿下的背脊稍显僵硬的时候,便心知他是昨夜没有睡好,不过他却一点都不同情他,谁让他自己甘心做忠犬呢! …… 次日晨起时分,云舒依旧按照以往的时辰起身梳洗,随后便缓步去了正房。 行至廊下的时候,却见绿竹面色灰白的坐在那,显然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的底细被人翻了个底朝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睡得着才有鬼。 见云舒这一大清早的便顶着伤来了这里,绿竹便只当她是来向卫菡告状的,是以才会带伤前来。 谁知云舒方才进到房内,便见到红翎正跪在地上被卫菡责骂着。 “奴婢参见皇子妃!” “起身!”或许是因为昨夜云舒拼死相救的缘故,难得卫菡倒是没有对她摆脸色。 可是红翎见到云舒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眸光愤恨的朝着她瞪了一眼,随后才心有不甘的低下头去。 见状,云舒微微挑起了眉头,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找的不自在! “你既是受了伤近日便无需过来伺候了,好生回去养着吧!” 倒不是卫菡终于良心发现的心疼云舒,而是恐别人会对她言三语四,只当她是个心狠的主子。 “奴婢多谢皇子妃恩典,只是奴婢有些放心不下皇子妃的安危,也不知昨夜后来是何情况,是以特意来此瞧瞧。” 一听这话,卫菡看向红翎的眼中便愈发不悦。 “昨夜那刺客武功高强,奴婢实在是不敌,只顾着护着您,倒是不知旁人如何?”说完,云舒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红翎一眼,顿时让后者不觉面色一僵。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绿竹身死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忽然转头瞪着红翎说道,“哪里还用得着咱们去关心,人家自己可知道惜命呢!” 昨夜云舒拼死护着她的时候,红翎这个小蹄子可不是一直躲在角落里,生怕危及到她似的。 这般一想,卫菡便愈发觉得看红翎不顺眼。 一个不会护主的奴才,要她何用!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云舒便也就不再多言,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卫菡对红翎诸多刁难。 直到她再次离开房间的时候,卫菡依旧在不停的数落着红翎,倒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发到了她的身上。 经过廊下的时候,云舒见绿竹依旧坐在方才的那个位置,瞧着样子倒像是在等她。 “你……” “这个时辰,原该不是你当值吧?” “是!”她不过是以为她今日要来找卫菡告状,是以便守在了此处等着她。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话落,云舒便先行朝自己的房中走去。 绿竹想了片刻,便也就随其离开。 待到回了自己的房中之后,云舒方才朝绿竹问道,“你要说什么?” “你为何没有在皇子妃的面前拆穿我,你究竟有何目的?” 闻言,云舒不觉失笑,“目的?!” 她哪里有何目的,若是说起目的的话,恐怕是她自己混进皇子府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否则的话,依照你的为人应当不会如此好心的没有揭穿我才对。” “我的为人?我倒是很好奇,我在你眼中是何为人?”说实话,云舒倒是有些好奇,绿竹有没有将自己的存在说与夜倾瑄知道。 “机智果敢,行事狠厉!” “嗯……听起来似乎评价还不低……”云舒状似沉吟着,唇边不觉牵起了一抹微笑。 见状,绿竹不禁奇怪的问道,“你为何不气?” “气什么?” “我背叛了你,欺骗了你,你难道不该想要报复我吗?”她在暗中看着她与人斗了许久,怎会不知她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欺骗倒是真的,只是背叛一说却委实扯远了,更何况你只是背叛了皇子妃,与我无关。” 听闻云舒如此说,绿竹皱眉想了片刻,随后忽然惊讶的抬头望向她说道,“你也不是真心忠于卫菡!” 否则的话,自己背叛了卫菡,她怎会是如此稀疏平常的反应。 “所以说,我没什么资格气你,因为我也有难以对你言说的事情,欺骗也好、隐瞒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不得已而为之。” “你是当真这般想,还是想要策反我?”说着话,绿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满眼警惕的看着云舒。 “你会被我策反吗?” “不会!” “这不就得了!” 闻言,绿竹将信将疑的看着云舒,似是还不相信她说的话,而云舒也不辩解,只是静静的坐在榻边,动作小心翼翼,似是怕会牵扯到伤口一般。 “可你就这般放任我待在皇子府,难道不怕我继续给大殿下传递消息?” “你能传的出去再说吧!”之前她是如何与夜倾瑄联系的她不太清楚,不过昨日过后,她再无联系到夜倾瑄的可能。 “你……” “我实话与你讲,即便你能与大皇子取得联系,可他也不会再信任你了。” “为何?!” “连我尚且能够猜到你的底细,你觉得六殿下他会不知道?” 听闻云舒的话,绿竹不禁一时语塞。 她自以为是的骗过了所有人,可原来一直都是别人在耍着她团团转。 只不过,她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六殿下心知我是眼线,为何不除掉我?” 甚至还暗中放任她传递消息出去,这难道不是自取灭亡吗? “留一个自己知道的眼线在身边,远比一个一无所知的要强得多吧!”倘或夜倾昱真的除掉了绿竹,届时再来了一个什么他不知道的,岂不是更加的麻烦。 “而且,留着你还能在暗中查到你们联系的方式,他日若是换了人的话,也就不难发现了。” 话落,却见绿竹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她总觉得,云舒似乎并不打算要她的性命。 “自然是提前给你一些选择的机会,免得大难临头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云舒拿出昨夜绿竹给她的那个小瓷瓶放在手中,随后望着她说道,“我难得有良心一次,你最好接受,否则便白费我这番唇舌了。” 若是换作以往的话,云舒绝对会眼睁睁的看着绿竹跳进火坑里,只是如今,看在她昨日为她送些伤药的份儿上,她便提醒她一次。 “大难临头?!” “你迟迟不与大皇子联系,你觉得他还会信任你吗,一旦信任不再,他便会派人除掉你,如此才能确保你不会背叛他。” 闻言,绿竹微微低下头,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见状,云舒便接着说道,“若我是你,便趁此机会诈死,然后远走高飞,岂不比身陷在这牢笼之中要强得多!” “你说的或许都对,可你为何要帮我思虑的这般周全?” “那你为何给我送这伤药?”没有直接回答绿竹的问题,云舒反而反问了她一句。 “你可别多想,我只是为了收买你,让你别将我的秘密说出去罢了。” “是嘛……” 哪里有人会将“收买”别人的事情挂在嘴边的,绿竹她果然是个傲娇呢! 说到底,云舒自己也不懂她为何帮绿竹,或许是因为自己初到皇子府的时候,只有绿竹喜欢黏着她,事事想着她,云舒觉得,也许在那些逢场作戏里面总有三分是她的真情,如此便值得自己今日救她一命。 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云舒不知道绿竹最终会作下怎样的决定,不过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事情便看她自己了。 是依旧选择投奔夜倾瑄,还是为自己谋一条出路,这就不是她该干涉的了。 …… 栖云轩 昨夜绮兰苑中发生的事情其实郑柔第一时间便得知了消息,她虽已经安歇下,但还是特意起身准备前去瞧瞧情况,可是随即想到什么,郑柔却放弃了这个想法。 刺杀卫菡的人不管是谁,在眼下毫无头绪的时候,想来卫菡都会将目光对准她! 正是因此,是以郑柔方才会避开昨夜那般情况,以免与卫菡有何正面冲突。 “那刺客可抓到了吗?” “没有,听说庄统领特意带了人去追,可最终还是被他给逃掉了。”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微微敛目想了片刻,随后接着问道,“皇子妃可受了伤?” “听说划伤了脸,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倒是云舒那丫头似是挨了一剑。” “云舒受了伤?!” “是,奴婢听绮兰苑中的小丫鬟说,似是她为皇子妃挡了一剑,伤在了肩膀那里。” 闻言,郑柔皱眉想了片刻,觉得今日听到的消息有些乱。 她竟是没有看出来,云舒那丫头竟如此忠心吗?! “殿下说了什么?” “殿下只吩咐了庄统领日后谨慎小心些,旁的倒是没有了。” 话说到这儿,荷香的心中不禁有些可怜卫菡,如她这般被人刺杀,不管结果严不严重,可殿下总该安慰她一番的,谁知竟这般轻轻揭过,倘或此事换成侧妃的话,怕是殿下定然要动了大怒的。 “你觉得云舒那丫头如何?” 忽然听闻郑柔的话,荷香不禁一愣。 侧妃怎地忽然问起了那个丫头?! “人瞧着倒是机灵些,不过偶尔奴婢有些看不懂她的行事。” 说她聪明吧,是因为她几次临危不乱,保自己全身而退,可此前为了给卫茹置办贺礼,她竟然来找侧妃要银子,这就有些没眼色了。 “看不懂是自然,便是连我也不懂她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说着话,郑柔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疑惑。 初时她以为云舒是殿下放在卫菡身边监视她的,可是后来又觉得不像。 如今日这般云舒舍命相护卫菡,倒是令郑柔觉得,或许她是襄阳侯府或者大皇子派来的也说不定。 仔细想一想,似乎自从云舒进到六皇子府之后,卫菡的境遇就变得越来越好,并不似当日那般落魄之态。 不仅如此,甚至皇子府中的大灾小情就从来都没有断过。 张嬷嬷、绿绣、云瑶、翠珠、姜氏、离夫人…… 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而且都与云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说是巧合,那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而且她昨夜与那刺客缠斗了一番,是以才没有害卫菡失了性命,可若当真是个寻常的婢女又怎会有武艺傍身! 还有上一次卫霖和卫茹来皇子府,云舒那拉弓射箭的模样可不像是随意学了一手那么简单。 不过想到上次的事情,卫菡倒是觉得云舒听命大皇子的面儿更大一些,毕竟若她果然是襄阳侯府的人,定然不会那般对主子不敬的。 看着郑柔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严肃,荷香不禁轻言唤道,“侧妃,您怎么了?” 闻言,郑柔微微摇了摇头,随后朝着荷香问道,“殿下可回府了吗?” “回侧妃的话,殿下还未回来呢!” “着人去前院看看,若是他回来了便立刻来回我。” “是,奴婢这就去。” 待到荷香匆匆忙忙的离开房间之后,郑柔不觉伸手按了按眉心的位置。 原本还想着留着那丫头,或许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可如今看来,却是她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 再说夜倾昱下朝回到皇子府之后,光明正大的叫了云舒前去书房问话。 众人想着她昨晚与那刺客交手,现下殿下叫她去问话也正常,便也就无人觉得奇怪。 云舒依旧一路装的虚弱无比的样子,甚至走着走着还要时不时的停下来歇一歇,一直紧皱的眉头倒是让人深信她必然受伤不轻。 可是方才进了书房,她便傲然的挺起了一直微微弯曲的脊背,哪里还有一丝痛苦的样子。 “手可还疼吗?” “不疼。” “那也不可大意了,我再给你上些药。”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拉着云舒的另一只手朝着矮榻走去。 “不必了,我自己已经上过了。” “嗯?”上过了? “是绿竹拿给我的!”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闪了闪,随后含笑的望着云舒说道,“这便是你要放她一马的理由?” “不全是,只是心里莫名觉得不想伤她。”或许是因为绿竹没有伤害到她的厉害,是以如今她的心中还对她留有一份仁慈。 “但舒儿可知道,若一直留着她,难保不会暴露你的存在。”绿竹虽然并不清楚舒儿真正的身份,可但凡她随意与夜倾瑄提起一句,那么就足够人头痛的了。 “她不会的!” “舒儿为何如此确定?” “她若当真要说的话,早前便说了,不会等到如今这个时候。” “可你要知道,不管是六皇子府还是大皇子府,都不会是她的容身之处!” 他已经将绿竹的事情暗中透露给了夜倾瑄知道,未免绿竹背叛,夜倾瑄一定会斩草除根,而自己也定然不会再留着她这个麻烦。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也心知这都是事实,何况她能做的事情有限,也并没有好心到一定要为绿竹事事谋划周全。 “我与她指了一条明路,就看她自己走不走了。” 若她依旧坚持忠于夜倾瑄的话,那她也无计可施。 可事实上,还未等到绿竹自己作出决定,夜倾瑄便已经先一步动了手。 刺杀一名皇子妃或许有些不容易,可若是杀死一名婢女的话,那就着实太过简单了。 而当云舒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时,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触动。 早前尚未确定绿竹就是大皇子府眼线的时候,云舒虽未打算与其深交,但是偶尔能帮她的地方她都会尽量照顾着她,只是不想今日会是这样的结局。 六皇子府中接连发生了两次刺杀的事情,不可谓不让人感到震惊。 云舒特意求准了卫菡,想要亲自去安葬绿竹,后者虽觉得有些没必要,但看着云舒面露恳求的样子,到底还是应允了。 可说是安葬,其实不过就是挖个坑、埋点土,不至于让她暴尸荒野而已。 看着跟着她同来的两名皇子府的侍卫,云舒不觉客气的说道,“多谢两位大哥,只是我与绿竹情同姐妹,还有些体己话要与她说,两位大哥不若就先回去吧!” 说完,只见云舒从袖管中掏出一包碎银子,直接递给了那两人。 得了人家的银钱,那两人也不好拒绝,只好叮嘱道,“姑娘可快着些,若是回去的晚了,怕是连我们也要受牵连的。” “这是自然!” 直到这一处空地上没了旁人,方才见云舒面色寒凉的望着那卷破草席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后路向何方,便全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话落,不知从哪掉下来一个布包,云舒随手扔到那草席旁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 燕漓在暗处悄悄的跟着云舒,待到走出去那一片空地,他方才现身出来。 “云舒姑娘,在下早前一直以为您是那般心肠冷硬之人,不想您竟这般温柔。” 闻言,云舒不禁好笑的问道,“温柔?!” 她倒是宁愿他说她心肠冷硬,毕竟这温柔一说她实不敢当。 “的确温柔,只是对我家殿下却略有些冷漠了。” “你有意见?” “在下自然不敢,只是想着云舒姑娘偶尔也可以像对旁人那般对待我家殿下。” “你……诶……” 正在说话间,却见对面走来一个带着帷帽的人,猛地一下撞到了云舒的身上。 ------题外话------ 猜猜神秘人是谁…… 第一百三十八章 美人出浴 那人深深的低着头,撞了云舒之后连句道歉也无,稳住身子之后他便继续向前走。 听闻云舒下意识的声音,燕漓不觉开口问道,“可伤到了哪里?” “不曾。”说完,云舒不觉回头看了方才那人一眼,却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也不知是怎么了。 略一挑眉,云舒便与燕漓继续朝皇子府的方向而回,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反而是方才撞了她的人,听闻云舒的声音之后猛地转身回头,定定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帷帽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可是他垂在袖管下的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似是难掩激动之情。 不过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追上前去,而是待到他们走的远了,方才缓步在后面跟着,一直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方才所见那个眼覆黑巾的男子是个高手,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跟的太近恐也会被发现,是以还是远远的望着就好。 再说云舒这边,她与燕漓一路回了皇子府都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回到绮兰苑之后,云舒明显感觉到院中下人看待她的眼神都多了一丝友好和崇拜,倒是令她觉得莫名不已。 可是随即想想,大抵他们是觉得她负伤安葬绿竹,实在是仁义之举,是以才会如此。 罢了,随她们如何去想,总之对她也不会有半分影响。 处理完了绿竹的事情,云舒便去正房与卫菡复命,不想方才进去便见到红翎一脸谄媚的拿着什么东西递给卫菡。 忽然见到云舒进房来,红翎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伸出去的手也有些僵硬,不知到底是该继续说下去还是收回来。 “启禀皇子妃,奴婢已将绿竹的尸骨埋在了城外一处安葬。” “嗯,埋了就罢了。”说完,卫菡毫不在意的摆弄着红翎递给她的东西,显然对绿竹的死毫不关心。 “奴婢想着,此事是不是要通知侯府那边一声?” “一个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皇子妃说的极是,只是奴婢想着绿竹毕竟是您的陪嫁丫鬟,又是侯府的家生子,倘或不知会一声的话,未免外面有起子小人对您言三语四。” “何人敢说什么,简直大胆!”卫菡声色狠厉的朝着喝斥了一声,可是随即想想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又接着说道,“既如此,你便着人去侯府说一声吧!” “是。” 见云舒应声之后却并没有离开,卫菡不觉奇怪的问道,“还有何事?” “奴婢听闻近来丰鄰城中流言不断,之前方才传出了皇子妃被行刺的消息,若是今次再传出一个绿竹的事情,只怕那些不明就里的百姓又要瞎说了,不若就对外宣称,绿竹是自己病死的吧!” “随你如何去说,左右人都已经死了,只是勿要连累坏了我的名声才是。”说完,卫菡便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奴婢遵命。” 走出正房的时候,云舒的神色变得十分冷冽,眸中似是冻结了寸寸寒冰,整个人冷漠的不可亲近。 双儿百无聊赖的坐在廊下,看着云舒从房中出来却脸色微沉,便在心下揣度着,是否她也因为红翎的挑拨而受了皇子妃的气。 说起来,原本双儿以为自己成为了一等丫鬟就能够过上好日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自从红翎再次回了绮兰苑之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因着早前双儿只是院中负责洒扫的丫鬟,是以那时她便处处巴结着红翎,后者为了显示自己地位与她们不同,是以便时而会帮着她一些,但偶尔也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譬如之前去给云舒送饭之事,其实哪里是绿竹让她去的,分明就是红翎吩咐的。 而如今自己与红翎平起平坐,都是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她自然便不高兴了,是以总是暗地里使些小手段陷害她,真真将她害的苦不堪言。 如今忽然见到云舒也露出这般神色,双儿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个念头。 她何不与云舒联手对付红翎,届时让她在皇子妃的面前讨了嫌,日后她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这般一想,双儿便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什么人便朝着云舒说道,“云舒姐姐,我有些话要与你讲。” 闻言,云舒脚步一顿,随后她转头望向双儿,却见她目露精光的朝着自己走来。 “什么话?” “你大抵是不知道,早前你被禁足的时候,是红翎命我给你送的馊饭,却是与绿竹姐姐无关。”说着话,双儿不觉面露悲戚之色。 “为何忽然与我说这些?”现在来找她坦白这些事情,未免有些奇怪吧! “绿竹姐姐如今已经不在了,这黑锅若是一直让她背着,只怕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所以……” “你难道不想为绿竹姐姐报仇吗?”双儿忽然神色愤慨的望着云舒,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让人误以为她与绿竹关系极好的样子。 “报仇?!” “是红翎陷害了她,又假借她的名义去欺辱你,你难道就不想要报复她?” 话已至此,云舒自然明白了双儿的意思。 敢情是自己在红翎那受了欺负,是以想要拉着自己一起掺和进去。 “我倒是想,可你瞧我如今这副模样,我能继续活着便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指望去报什么仇!” 话落,云舒便状似可惜的欲走,不料双儿却急急的拦在了她的身前。 “不是还有我吗,我帮你!” 闻言,云舒的心中不觉嗤笑了一下,可面上却不露分毫。 话倒是说的十分好听,怕是帮她自己吧! “哦?你要如何帮我?” “只要让红翎在皇子妃的面前犯个错,今后这绮兰苑又岂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这主意倒是不错,可要如何做呢?” “方才我临出来的时候瞧着,她拿着一个小瓶子献给了皇子妃,说是什么去疤痕的膏药,想来是为了奉承皇子妃,以弥补那日皇子妃被刺杀的时候她兀自逃脱的罪责。” 听闻双儿这般说,云舒倒是的确想起有这么回事,方才她进房去回话的时候,可不是见到了卫菡的手中拿着什么。 “然后呢?”见双儿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大抵是已经有了主意了吧! “咱们只需要将那药给换了,让它起不了那样的功效,到时候皇子妃自然大怒,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办法虽好,可我觉得你便是不用我,自己便也可以完成,为何要来找我?” 闻言,双儿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不比你这般得皇子妃的信任,贸然去她的房中翻取东西,只怕会引起怀疑。” “原来如此……” 眼中充满深意的看了双儿一眼,云舒也没有说答应更没有说不答应,便直接抬脚欲走。 见状,双儿赶忙追在她的身后问道,“诶,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这样不划算的买卖,我还是不跟着掺和了。” “为何?”她把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云舒,现在她说不跟着掺和,这怎么可以! “整个人计划当中,最危险、最难办的事情便是去取那膏药,你装的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让我去取,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我……” “说起来,我与红翎之间的恩怨虽然存在,但是如今这般状态下,我不去找她的麻烦,她自然也不敢随意来惹我,是以我倒是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甚至还要被你利用。” 说完,云舒见双儿一时被她说的语塞,便朝她走近了几步,“说起来,真正需要改变眼下这般局面的人是你,而非我,毕竟红翎如今处处针对的都是你,与我无半点关系。” 被云舒这般夹枪带棒的一顿抢白,双儿的心里自然不大高兴,可一时又不知要如何反驳,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再说云舒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着,心中却不觉在想着双儿说的话。 即便自己拒绝了她,可是想来她是不会放弃的! 不过那也与她无关了,不管她与红翎之间斗法谁胜谁负,她都只在一旁看个热闹而已。 …… 自从绿竹不在以后,给卫菡梳妆的活计便落到了红翎的身上,可是听闻她梳的状总是不合卫菡的心意,是以已经被骂了好几次了。 云舒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不觉一紧,若是哪日卫菡心血来潮让她梳妆的话,只怕会气的直接命人剁了她的手。 想到自己的猜想,云舒便觉得十分有这个可能。 至晚间夜深人静的时候,云舒趁夜去了夜倾昱的寝房,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见到的是一幅美人出浴图! 额…… 美男出浴图! 夜倾昱的身上松松垮垮的搭着一件白色的袍子,大片的胸膛和腹肌都露在了外面,浓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前,更添一丝魅惑。 房中只燃着一盏昏暗的烛火,将这一方天地照的十分暖融,烛光下的夜倾昱整个人愈见朦胧,比之往日更多了一分慵懒的醉人之意。 他似是也没有想到云舒会来这里寻他,脚步不自觉的一顿,随后面上充满了惊喜的朝着她走来。 “我原想着这几日让你好生休息休息,便没有过去烦你,不想舒儿竟自己送上门来了。”话落,夜倾昱便张开手欲将她抱在怀中。 见状,云舒下意识的伸手要隔开他,谁知掌下细腻柔软的触感让她不禁一愣,随后目光顺着自己双手的方向望去,只见她一只手抵在了他的心口,另一手则是刚好按在了他的腰间。 一时间,房中安静的有些诡异,甚至还能听到烛花爆裂的声音。 微微咽了一下口水,云舒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夜倾昱的胸膛,状似淡定的说道,“发育的不错、发育的不错……” 闻言,夜倾昱却忽然按住了云舒抵在他腰间的手,倾身在她耳畔问道,“那这里呢?发育的如何?” 听着夜倾昱明显调笑的语气,云舒一把挣开了他的手,他恐她手上的伤还疼着,是以也不敢强硬的拉扯着,只得顺从的放开了手。 可谁知云舒微微退了一步,随后指着她方才按着的地方说道,“我是恐凉风从你的肚子灌进去,是以才会好心的帮你遮住!” “如此,那舒儿便该一直捂住才是。”说完,夜倾昱便作势要重新拉起她的手覆上去,却被云舒狠狠的瞪了一眼,不禁摇头失笑。 “我来此是想与你说,我明日要出府一趟。” “做什么?”一听云舒说要出府,夜倾昱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去找娟娘,让她教我一些挽发的技巧。”见夜倾昱问起,云舒便不自觉的乖乖回答,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何不对。 “怎么忽然想起要学挽发?”总之应当不会是为了他就是了! “如今绿竹不在,卫菡又不满意红翎给她挽的发髻,若是哪一日她突然来了兴致让我帮她弄,你觉得凭着我的手艺,那挽出来的发髻还能看嘛!” “的确不能看……” “嗯?”云舒微微挑眉看了夜倾昱一眼,顿时便让他噤了声。 “我是说,那你顺便再学一些男子发髻的样式,日后也能用上的。” 闻言,云舒仔细想了想,便不觉点了点头,想着自己日后若是再外出的时候,也不必再麻烦他人挽发了。 可是云舒不知,夜倾昱心中的打算却并非如此,他是指望着几时她能亲手为他束一次发,虽然这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你从前在家时,也是别人帮你吗?” “是千行啊,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吗?”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的眉头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千行…… 她上战场不便带婢女他倒是可以理解将护卫带在身边,可夜倾昱没想到她在家时也是千行伺候她! “他一直跟在你身边?” “从我记事开始,父亲便命千行在我身边保护我,一应饮食起居也无需旁人负责。” “如此一来,你们岂非寸步不离?!” “嗯,自小便滚做一堆,除了我的两位胞姐,我便与千行最好了。”一边说着,云舒的眼中不觉染上了一抹哀色。 “凤家出事的时候,我奉父命外出办事,原该带着千行一道同去的,可是……” 从小到大,那是她与千行第一次没有同进同出,不想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看着云舒眼中难得的悲戚之色,夜倾昱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难怪郑萧然对她如此上心却都不见她有半点的动心,原来是因为她的身边一直不乏有护花之人。 那个名唤千行的护卫,若一旦还活在世上的话,怕定然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青梅竹马,并肩杀敌,这是何等相配的两个人,又岂会有他半分的位置! 想到这,夜倾昱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阴暗之色。 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应该,可是他的心中分明有那么一瞬间在庆幸千行已经死了,否则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和舒儿之间的过往。 然而令夜倾昱没有想到的却是,不知是上天有意与他作对还是如何,偏偏他不想面对什么就要发生什么。 次日云舒暗中去了玲珑坊之后,夜倾昱未免绮兰苑那边发生什么突发的状况便没有与她同去,下朝之后便依旧待在书房中。 可是不消片刻的时候,便见燕漓来报说,觉得府外似是有人在窥探,不知是何人。 听闻这话,夜倾昱想着近来府中事端多发,还是要多加注意,是以便命燕漓暗中观察,只当不知,不可打草惊蛇。 但是事实上,他们没有打草,但是这“蛇”到底还是惊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难得有情郎 翌日,待到夜倾昱下朝之后,云舒便暗中出了皇子府,只留燕漓守在了她的房中,以免若是有人进来寻她的话会突发什么事端。 而夜倾昱则是依旧待在书房中,猜测着昨夜燕漓说的那人到底是谁。 不想正在思虑间,却忽然听闻外面响起了侍卫问安的声音,随后便听到了郑柔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嫔妾特来求见殿下!” 原本她昨日便要过来的,只是后来听闻殿下回府的时候便直接召见了云舒,是以她便没有前来求见。 “进来!” 话落,便见郑柔微移莲步,缓缓进到了书房内。 “可是有何事?”她素来极有分寸,若非是有要事的话,只怕她不会特意到书房来见他。 “回殿下的话,嫔妾的确是有些事要回明殿下。” 闻言,夜倾昱不觉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倒是难得有些好奇。 “嫔妾觉得,皇子妃身边的那个丫鬟似是有些不对劲儿……”郑柔并没有说的十分肯定,语气中尚有猜测之意。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眼睛依旧微微垂着,手指仍是一下下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似是并没有因为郑柔的话而感到惊讶。 “哦?是哪个丫头?” “云舒!” “她怎么了?”见郑柔提到云舒,夜倾昱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神色慵懒的倚在椅子上,似乎并没有提起什么兴趣。 “嫔妾觉得,云舒似是大皇子那边的人!” 如果说郑柔之前说的话夜倾昱还能保持平静的话,那么当她这句话说出来,他却的确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却被他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似乎是因为郑柔提到了夜倾瑄,夜倾昱的神色难得变得认真严肃了些。 “你缘何这样说?” “殿下难道没有发现,自从云舒那丫头到了皇子府之后,府上便一直祸事不断吗?”若是一些小小的斗法,郑柔或许还不会太介意,可是眼下局面变得越来越复杂,她也不能任由云舒一直在皇子府中兴风作浪。 “柔儿觉得,皇子府中生出的这些事情,均是一名小丫鬟一手促成的?!”说话的时候,夜倾昱微微挑眉,语气中倒是透露着一丝质疑。 听出了夜倾昱的怀疑,郑柔的神色不觉一僵,随后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对于云舒的事情,她的确只是有些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她没有想到殿下居然会不信她! 见状,夜倾昱却不觉好笑说道,“也罢,你若当真怀疑,直接将她处置了便是,或打死或直接发卖,不过一个奴才的命而已。” 这一番被夜倾昱说的十分的随意,似乎在他的眼中,下人的命就与街边的猫儿狗儿无异。 可难得的却是,郑柔听他如此说却放心了许多。 早前她还怀疑过云舒是否是殿下排到卫菡身边的人,今日这般来看,倒是她多心了。 “殿下说的是,嫔妾明白了。”话落,郑柔便神色轻松的朝着书案处走了几步,随后动作自然的为夜倾昱研着墨,心中无限感慨。 皇子府中的女子虽不算多,但并不算太少,可能够有她这般殊荣在书房中伺候殿下的人却难得一人。 想到这,郑柔便不觉微微一笑,眼中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唯有她,才最懂他! “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瞧着夜倾昱眉头深锁的望着手中的信件,郑柔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朝中的一些事。” 闻言,郑柔便心知他并不打算与她吐露此事,不觉眸光微暗的低下了头。 女子不该插手政事,这些她都心知肚明,可是她以为她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但是照着如今这般情况,她似乎并没有半分的特权,殿下仍旧不会将自己的全部心事说与她听,根本不曾完全信任她。 “是嫔妾失言了。” 忽然听闻郑柔的话,夜倾昱不觉从思虑中抽身,随后略有诧异的望向了她。 “何出此言?” “嫔妾不该过问殿下朝中之事,更不该随意妄加揣测。” “并非如此,只是你素来操劳府中大小事宜,朝堂之中的事自有本殿去周旋,你只需要好生待在本殿的身后就是了。”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郑柔方才状似羞涩的微微一笑。 “殿下已有好几日不曾到栖云轩用膳了,嫔妾吩咐后厨房那边做了几道您素日爱吃的饭菜,您要过来吗?” “你便是不说,本殿今日原也打算过去用膳的。” “那嫔妾先告退了。” 直到郑柔离开书房之后,夜倾昱方才慢慢敛起了唇边的笑容。 郑柔居然会怀疑舒儿是夜倾瑄派来的人,倒是令他颇感意外! 不过只要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就好,否则一旦说与抚远侯府那边知道,怕是事情就要麻烦了。 “殿下,您是不是更喜欢云舒姑娘?”燕洄站在一旁看着夜倾昱的神色,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更?!” “难道您不喜欢云舒姑娘?!”见夜倾昱面露疑惑的望着他,燕洄不禁惊诧的问道。 “喜欢。” “那郑侧妃呢?”云舒没来之前,他觉得殿下对郑侧妃也不错。 “不喜欢。” “可是属下瞧着,您对她挺好的。” “本殿对谁不好了?”但凡是这皇子府中的女子,只要她们不犯太大的过错,他从未当面苛责。 当然了,这并非是他怜香惜玉,而是他不便对后院女子出手,是以才会找了云舒来。 “可属下一直以为,郑侧妃对于殿下而言是不同的。” “自然不同,她是抚远侯府的小姐,单这一点,本殿就不会亏待了她。” 丰延朝中的四位侯爷,有两位都站到了夜倾瑄那边,西宁侯保持中立,唯有抚远侯力挺他上位,是以侯府的小姐,他没道理对人家不好。 “那将来怎么办?”依燕洄来看,云舒不像一个好相与的人,将来若是两人争风吃醋起来,怕是殿下要有的愁的。 闻言,夜倾昱微微挑眉的望向燕洄,眸中不觉充满了兴味,“你怎地忽然对本殿的后宅之事这般上心?!” “属下是担心殿下一时被新鲜感冲昏了头,耽误了大事可怎么好……”一边说着,燕洄不禁抬手挠了挠头,似是有些纠结。 “舒儿与郑柔不同,本殿要给她的,不是皇子妃的名分,而是夜倾昱之妻的位置!”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决定,就连她自己也拒绝不得。 见燕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夜倾昱不觉好笑的望着他,“无需担忧,你应当知晓我真正的目的何在,所以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更何况郑柔也不似你想的那般女子,她的心思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的多。” 听闻夜倾昱的话,燕洄仔细想了想,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更希望云舒与殿下一起,毕竟只有在她面前,殿下才会难得露出自己本来的样子,无需一味做戏。 这边主仆二人一番畅谈暂且不提,且说云舒去到玲珑坊之后,娟娘便将那日郑萧然的话转告给了她,随后命人暗中去抚远侯府给他报信儿,谁知不到片刻功夫人就到了。 见状,娟娘将茶点放到桌案上之后便神色恭敬的退了出去,给两人留下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终于能好好的同云舒见上一面,郑萧然显得有些激动,几次望着她想要唤她的名字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忍不住想要唤她一声“卿儿”,可是又恐她因此不悦,但是叫她“云舒”,却又让他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太远的距离。 “娟娘说你有事找我,是何事?” “你可知凤卿此人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抬头直视郑萧然说道,“知道!” 原本她的确不清楚,只当自己是侥幸捡了一条命,是以四处东躲西藏,但是后来她发现朝中并没有人在追查她的下落,那时她才明白,恐怕旁人只当她也死了呢! 不过云舒的心中也感到有些奇怪,按理说,朝廷下旨诛杀凤家满门,何以最终会漏掉了她,甚至在事后也无一人觉察,委实是奇怪的很。 “当年凤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说着话,郑萧然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了云舒的手,眼中充满了怜惜和担忧。 “起初是因为什么,我也不得而知,当日我奉父命外出办事,回来的时候便发现凤家上下均被斩杀,鲜血从院中一直流到了府外,将原本漆染的大门变得更加的殷红……” 满府上下无一人生还,就连原本她养在廊下的一只八哥也死在了血泊之中。 那时北境之地人人都在议论凤家的事情,她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打听,便处处都可听闻家中之事。 原来是有人举报揭发父亲勾结北朐,意欲谋反,还在他的书房中搜出了丰延驻扎在北境的军事布防图以及与北朐往来的信件,至那时开始,一座赫赫威名的将军府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她不知那时的自己已经身死,是以脱下了素日常穿的男装,换成了少有人见的纱裙,一路直奔丰鄰城而来。 既然无人知道凤卿还活在世上,对于她来讲或许是一件好事。 莫问人间无情事,漫看云卷幻云舒…… 从此她化名云舒,在丰鄰城中潜伏多日,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夜倾昱的身上! 依照当时丰延朝中的局势,唯有夜倾瑄与夜倾昱两人分庭抗礼,是以她若想要寻夜倾瑄报仇,找夜倾昱合作是最好的办法。 “你为何要找大皇子报仇?”圣旨是陛下颁布的,按理来讲,卿儿便是要找人报仇也该找陛下才对。 闻言,云舒微微闭眼,暂时敛去了自己周身阴沉的杀气,随后方才说道,“当日我爹曾招纳过一位谋臣,全作北朐御敌之用,只是后来凤家出事之后,那人踪迹无寻,我四下辗转打听方才得知,他本是大皇子身边的一位幕僚。” “你是说……” “凤家世代驻守北境,何以那人一到便被查出通敌叛国的罪名,难倒不会太过凑巧了吗?” 听闻云舒的话,郑萧然虽然觉得心下惊骇,但却并不怀疑。 “可是大皇子与凤家无冤无处,何以要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去陷害你们?”此事一旦被陛下查明的话,那便是欺君之罪,大皇子怎么敢冒这样大的风险! “原本的确是无冤无仇,可是早前夜倾瑄曾试图拉拢我爹,至于后来……”说到这,云舒不禁顿了顿,随后面露迟疑的看了郑萧然一眼。 见状,还未等云舒说什么,他便先行开口说道,“若有何难处便不必再言,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并非一定要你坦言相告。” “多谢!” 云舒并不是信不过郑萧然的为人,只是有些事情,她自己也不十分确定,是以无法直接告知郑萧然。 “那你如今……与六殿下……”想到上次六皇子唤她的那一声“舒儿”,郑萧然只觉得他现在心里还不舒坦着。 闻言,云舒便心知郑萧然是要问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她不便说与他知道。 “我与六殿下互为互利,若他能够击败大皇子成功登上帝位,那么我的大仇自然也就得报。” “那你如今委身在六皇子府中当丫鬟却是为何?” “不是说了互为利用,他助我铲除大皇子和他身边的幕僚,我自然也要相帮他一二。” 看着郑萧然眼中明显的疑惑,云舒却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郑柔到底是抚远侯府的小姐,与郑萧然乃是至亲之人,她与夜倾昱所谋之事到底不便都说与他知道,并非是信不过他的为人,而是不愿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便不觉微微变暗。 当日她找上夜倾昱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来历和打算都一一告知,而她之所以不怕夜倾昱会绑了她去交给庆丰帝便是因为她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自来皇子夺嫡最需要的便是帝王的爱幼和朝臣的支持,这两人夜倾昱与夜倾瑄势均力敌,实在难分伯仲。 可这只是在眼下看来,若是长远计较的话,怕是就有些说不准了,这也是为何夜倾瑄当日要拉拢父亲的原因。 一旦皇子的手中握有了兵权,那便是绝对至尚的权利,于夺嫡之中也大有助益。 凤家被灭之后,父亲手掌的十万大军军权都落到了夜倾瑄的手中,听闻庆丰帝至今未曾收回虎符,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如此一来,倒是夜倾昱稍落了下成! 但是旁人不知道的却是,夜倾瑄想要的远不止是兵权而已。 凤彧还未获罪之前,除了是镇守北境的大将军之外,他还生了诸多敛财的法子,北境之地人人皆知,凤家白玉为堂,金玉为器,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可是事实上,当日查抄凤家的时候,夜倾瑄却并未得到那传闻中的一笔财富,为此失落不已。 然而当云舒暗中找上夜倾昱的时候,却亲手奉上了一张地图,燕洄亲去查探,果然发现那地界藏着无数银钱,但那其实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正是因此,是以方才面对郑萧然的疑问,云舒才没有办法直接回答,因为在外人看来,他爹暗中藏了这样一笔巨资,的确是有很重的嫌疑。 不过且不论这些,单单是冲着这笔钱,夜倾昱也不会不与她交易。 更何况,皇子府中眼线极多,夜倾昱若是自己动手的话也未尝不可,只是难免会招来陛下的怀疑,以为他如此雷厉风行的动作是有所图谋。 而且郑柔又是抚远侯府的人,由她动手最终也还是会被人归到夜倾昱的身上,是以这般看来,便只有她这局外人才最合适!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新书《妻色难挡:老公求放过》 作者:深浅的泪。 喜欢亲,可以收藏,追文,质量保证。 下面是精彩短简介:当王八蛋遇上小狐狸,是扑倒还是反扑倒……咳咳,狼狈为奸也不是件坏事! 顾欣气急败坏的骂道:郑霖澈就是个王八蛋!霸道,骚气,不可一世,还像个无赖耍流氓。 郑霖澈别有深意的回道:顾欣,你就是个小妖精,诱人,可爱让人“欲”罢不能,还是只小狐狸聪慧算计人。 第一百四十章 浓烈醋意 听闻云舒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多,郑萧然的心中除了满心怜惜便只有对大皇子一党的愤然恨意。 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恨过一个人,也极少十分苛责的去怨怪于谁,但是唯有事关卿儿的事情,他实难忍受。 “你莫要担心,也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定。”走到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绝无悔意。 “我没有要劝你,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闻言,云舒沉默的望着郑萧然半晌,最后却缓缓的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没有接受夜倾昱,自然更加不会接受郑萧然! 而郑萧然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眉头微皱的望着云舒。 “卿儿……” “郑萧然,没人能陪的了我,这条路,最终只能我一个人走下去。”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危险,她已经不能再让身边的人跟着她受牵连了。 “我陪不了你,可是六殿下为何就可以?”看着云舒的神色忽然一愣,郑萧然便不觉接着说道,“如今与你并肩作战的人是他,我心知你是不愿连累我,可我宁愿你不这般见外,是生是死,我都可以陪着你!” “那侯爷呢、夫人呢,府侯上下你便都不管了吗?” “卿儿,我为了他们放弃过你一次,这一次,我想自私一回。”郑萧然的眼神异常的坚毅,让云舒恍惚间觉得,曾经那个爽朗阳光的少年郎终是长大了。 趁着云舒愣神之际,郑萧然便赶忙说道,“六皇子府中鱼龙混杂,终究不是长久之际,你自己可有打算?” “鱼龙混杂才好,若是太过整肃了,自然连我的身份也会被人发现。” “卿儿……” “嗯?”见郑萧然忽面色微红,云舒不觉奇怪的望着他。 “你可记得凤将军早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 “他有意招我为婿,此事你忘了吗?”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回道,“此事乃是父亲一时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当日凤家亲眷均在当场,这话又岂会是玩笑!”想到什么,还未等云舒出言拒绝,郑萧然便赶忙说道,“我知道你此刻没这般风花雪月的心思,可便是照着昔日我们并肩杀敌的情分,你如今也不该将我远远推开。” 见云舒还是不说话,郑萧然便忽然拉住她的手说道,“若你日后依旧要与我划清界限,那我也不再成为你的负担,可我自有我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你也不要来阻止我。” “你要做什么?” “总之是我自以为是对你好的事情,对与错我不管,我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看着郑萧然这般坚决的态度,云舒不觉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样子,以往郑萧然也从不是这般强势的人,似乎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欣然答应,可眼下竟会变得如此棘手。 “卿儿,若你怕我搅了你的计划,就不该再让我置身事外才是。” “你威胁我?!” 若她不答应他,他是不是就打算按照自己的计划乱来了? “如果只有这么做你才能改变你的心意的话,那你便当做是威胁吧!” 闻言,云舒只是定定的望着他不再说话,倒是令他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她。 “你出来也有些时候,快些回去吧!” “还要再晚一些,我来寻娟娘有些事。” 听闻这话,郑萧然便了然的起身离开,难得的一次会面便也就如此不欢而散。 直到在玲珑坊待到太阳西斜的时候,云舒方才依旧沿着来时的路回了六皇子府。 暂且不论郑萧然的事情,单单是这挽发一事,便将她愁的不行。 许是她天生便没有这份能力,尽管娟娘教的十分仔细,可她仍旧学不会。 一边想着,云舒一边拐进了皇子府的后巷,不料她方才转进去,却忽然见墙根下面站着一人,她想也未想的朝那人攻去,可方才抬手,却在听见那人的声音之后猛地收势。 “小姐……” “千……千行!” …… 再次回到皇子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云舒神色肃穆的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推开房门的时候,她发现燕漓早已不见了踪迹。 沉默的走向了床榻,云舒也没有宽衣,就这般和衣直接倒在了床榻上,身体一直紧绷着的弦似是终于松了下来。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躺着,深思迷蒙间忽然感觉到有人倾身抱住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原来是夜倾昱坐在了她的榻边。 “你赢了!”不知为何,夜倾昱忽然来了这么不着头不着尾的一句话,令云舒感到莫名不已,不过眼下她也没有精力去应付他。 “你去了大半日,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说完,云舒便一把扯开了夜倾昱的手,随后翻身坐了起来。 房中未燃烛火,再加上从始至终云舒都没有去关注夜倾昱,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眸中蓄满的风暴。 “舒儿,自我与你表明心迹那日开始,我便从未骗过你,可你为何事事都要瞒着我!” 云舒今日的心情本就有些大起大落,她还未沉淀好自己的心绪,夜倾昱便急着赶着的跑来闹腾她,想也知道她自然不会有好的态度对他。 依旧没有搭理夜倾昱说的话,云舒从怀中掏出方才在玲珑坊带回来的小酒壶,仰头便喝了一口。 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流下来的酒水,云舒微扬起头睨着夜倾昱,口中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若云舒此刻还有一丝理智的话,也许依旧不搭理夜倾昱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挑衅的来这么一句,顿时便将这位濒临爆发的醋王殿下气的不行。 为何要告诉他…… 听她这话,竟好像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般! 怒目看着云舒兀自饮着酒,夜倾昱忽然一把夺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之后便直接将酒壶摔到了地上,随后全然不控制的将身子压向了云舒,双手捧住她的脸便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夜倾昱的本该平息的怒火却愈演愈烈,心中不停的在回忆着燕漓同他回禀的话。 千行……还活着…… 他竟然没死! 如果说郑萧然带给夜倾昱的压力还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那么无疑千行的出现已经彻底的将他逼到了爆发的边缘。 有了千行,舒儿的身边哪里还有他的半点位置! 越是这样想,夜倾昱的心中便越是难安,因为得不到,所以他才想要抓紧,唯有握在自己的手中,他才能够真的放心下来。 心中的恐惧愈见放大,夜倾昱唇上的力度便有些不受控制,他近乎是在撕咬着云舒的唇瓣一般,似是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存在,留下属于他独有的痕迹。 原本那些酒不足以令云舒失去神志,她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夜倾昱会忽然变得如此强硬和无赖。 一直以来,他尽管时常逗弄她,也偶尔会言辞调戏一番,倒是到底不曾真的对她做过什么,即便是此前两人同榻而卧,他也仅仅只是抱着她而已。 但是眼下…… 唇上忽然传来的痛意令夜倾昱的动作不禁一顿,随后他慢慢抬起头,抬手抚过了自己的唇角,果然见到有一丝血迹,口中也略有些血腥之气。 云舒本以为他会就此清醒过来,可谁知他竟扬唇一笑,魅惑无边,整个人显得十分的邪魅,眸中透着不管不顾的执拗。 “如此一来,酒香便淡了。”说完,他慢慢伸手抚上了云舒的侧脸,慢慢下滑,似是在斟酌着,到底哪一处更好下口。 见状,云舒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道这情况怕是有些不太妙。 是到此时她方才发现,夜倾昱今晚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儿! 可还未等她想出个什么解决之策,便见他再次倾身压了过来,手也不安分的按在了她的腰间。 但却不知为何,云舒只是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稳着,既不挣扎却也不迎合,待到觉得他意动情迷之际,她眼中的眸光却忽然一闪,随后手起掌落,身手利落的直接朝着夜倾昱的后颈劈去,可谁知就在她的手接近他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便反手挡下了。 “啧、啧、啧……不得了,舒儿竟喜欢这般激烈的……”一边说着,夜倾昱慢慢俯身望着她的眼睛,神色颇为认真的说道,“这情趣倒是够了,只是恐你身子受不住!” “夜倾昱!”他如今是在借酒撒疯嘛,可他分明只喝了一口而已! “舒儿,你打不过我的,作为战败者,便该乖乖听话。” “放开我!” “稍后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然便不会再这般困着你。”话落,夜倾昱便利落的解开了她腰间的束带,随后在她的手腕上不知怎么一绕就打了一个结,任凭云舒怎么挣都挣不开。 “这是双环结,越拉越紧,你解不开的。” “你发什么疯!”云舒怒目瞪着夜倾昱,可偏偏他却好脾气的一直在笑,可她却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同以往的幽暗之色。 不对劲儿! 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否则夜倾昱不会对她用这般强势的手段。 瞧着云舒似是极力在想着什么,夜倾昱的眸光渐渐变暗,眼中的幽色似是织起了一张浓密的网,将她紧紧的困在其中,挣脱不得。 再次俯身吻向她的时候,夜倾昱的动作变得温柔了几分,似乎确定了云舒跑不掉,是以他才能勉强安慰自己稍稍放下心来。 他的吻似是羽毛一般,轻轻柔柔的拂过她的脸颊,最终再次含住了她早已被撕咬破的唇瓣。 而云舒心知躲不过他的亲近,便只能任他吻着,心中却在盘算着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 初时夜倾昱对她说,她为何事事都瞒着他…… 她瞒了他什么?! 如果是凤家的事情,那她已经全部告知,就算有些什么没有说的,想来他也不会是这般强烈的反应才对。 能够让夜倾昱如此失去理智的人或事,云舒倒是想到了一个! “我今日在玲珑坊见到了郑萧然,我以为你是不愿听到他的名字的。”不管云舒愿不愿意解释,但这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若是换成旁的情况,她自然懒得去同他解释这些,可是事急从权,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旦今夜她与夜倾昱发生了什么亲密的接触,那她日后就再也摆脱不了他了! 是以为长久打算,便是她暂时服了软也没什么。 而夜倾昱听闻云舒的话,手上解着她衣物的动作果然一顿,随后他微垂着头,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入了云舒的耳中,“你见到了郑萧然,他可曾说了什么?” 闻言,云舒却不禁一时语塞。 郑萧然同她说的话,实在不适宜说与夜倾昱听,否则的话,只怕情况会更加恶化。 “他是否说要事事陪着你,不管是生是死,他都绝无悔意?” “你派人跟踪我?!”说着话,云舒的眼中蓦地闪过了一抹寒光。 “跟踪?!呵……”冷冷的笑了一下,夜倾昱忽然一把扯落了她身上的纱裙,随后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说道,“他喜欢你,如我心意一般,我只要扪心自问自然可知道他会对你说什么!” 微微垂下眼眸,云舒瞟了一眼自己身上衣服,约摸着还只够他扯个两三次,她若不能利用这几次机会翻盘的话,今夜怕是不会好过了。 瞧着夜倾昱这样的反应,云舒倒觉得他不似在因为郑萧然吃醋,毕竟他也不是今日才知道他的存在,即便他们两人见了面,可何故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仔细想了想,云舒方才又试探着开口问道,“你知道我的打算,便不该因为郑萧然吃醋才是,仔细说起来,我的事情你知道的比他还多,你到底在气什么?!” “郑萧然……他在你心里算什么,我何故要气他!”说完,夜倾昱却颇为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可我又算什么,怕是连他都比不上!” 闻言,云舒的心中不禁觉得更加的疑惑,既然不是郑萧然,那还能有谁? 看着云舒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夜倾昱忽然面露心疼的望着她,伸手抚在她的脸上,声音愈见温柔,“舒儿,你心里到底想着谁,我此刻不想知道,但我想要你,你给了我之后,我方才能够安心,今后他便依旧住在你心里,而我依旧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一边说着,夜倾昱的手便一边渐渐向下滑,唇也若有似无的贴在她的耳垂上,一下下的轻触着,带着十足的挑逗之意。 她的心里……想着谁…… 她想着谁了?! 云舒一头雾水的听着夜倾昱的话,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是在借故生事,她心里除了要复仇哪里还在想着谁!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的想到什么,云舒不敢置信的望着夜倾昱,随后试探着问道,“你知道千行没死?!” 只一句话,却顿时令夜倾昱勉强支撑的理智通通飞走。 她承认了! 千行果然没死! 这般一想,夜倾昱的眸中忽然划过了一道暗光,眼中带着一丝偏执。 纱帐翻飞间,偶有衣物的摩擦声传来,房中漆黑一片,可唯有夜倾昱的双眼却亮的骇人。 云舒难得有些退缩之意的望着压在她身上的人,分明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最纯粹的爱欲与纠缠。 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好似彻底将她绑缚住,此生再难挣脱。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凤栖梧 云舒身上的衣物被夜倾昱扯的七零八落,只余下薄薄的一层亵衣还贴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布满了交错的伤疤,夜倾昱一时情迷的眼渐渐恢复了清明。 这是…… 他的手微微颤抖的抚上了她的肩膀,眉头紧紧的皱着,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见状,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声音放低了几分说道,“这些伤,都是别人带给我的。” “是谁?!”夜倾昱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阴鸷,似是恨不得去拿刀剁了那些伤害她的人。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也要成为带给我伤痕的人了吗?” 这一句看似轻飘飘的问话,却顿时说的夜倾昱哑口无言。 他缓缓的松开了掐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放松了对她的钳制。 “我和他们不一样!”她怎么可以将他与那些伤害她的人相比! “的确不一样,他们是伤身,而你是既伤身又伤心。” “不是……” “以爱之名,行强迫之事,这便是殿下对我的喜欢?!” 越是听云舒说下去,夜倾昱的心中便越是挣扎,可挣扎到最后,他却又忽然释怀了。 “舒儿,你又骗我!”说着话,他慢慢的伸手覆在了她的心口上,唇边含笑问道,“你心里没有我,会因为我做了什么而伤心吗?” 闻言,云舒静静的望着他,却并没有接话,总觉得这人敏感的可怕。 “我并非一定要强要你,只是目前来讲,唯有这个方法才能让我安心。”否则的话,他怕稍有不慎她就同人跑了。 “目前的情况是何情况,我早与你说过,我不会接受你,自然也不会接受郑萧然,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你的确不会接受郑萧然,可千行呢,你也能同样拒绝他吗?!”夜倾昱眼眶微红的质问着,心中似是有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一般。 可是云舒听闻这话却不禁一愣,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眸光错愕的望着夜倾昱。 “等等,你在说什么,我接受千行?!”云舒仔细想了想夜倾昱前后的表现,又听闻他方才的一番话,心中忽然便明白了过来,“你该不会是在同千行吃醋吧?!” 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有些小,但是云舒觉得事实恐怕就是如此。 “是又如何!”左右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夜倾昱好像也就不在意什么脸面之类的了,吃醋这种事也不藏着掖着,竟是直接承认了。 “噗……哈哈……” 谁知云舒听闻夜倾昱的话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倒是令他一头雾水。 “舒儿因何如此发笑?” “夜倾昱啊夜倾昱,此事足够我笑你一辈子了!” 闻言,夜倾昱心中的疑惑却不禁更大,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没能发现自己有哪里值得她如此发笑。 “你道千行是何人?” 从云舒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夜倾昱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随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应道,“你的护卫!” “说是护卫也没错,不过她同时也是我的婢女。”说完,云舒饶有兴味的望着夜倾昱,似是在等着看他惊讶的神色一般。 “不管他是何人,他都……你说什么,她是你的婢女?!”夜倾昱直愣愣的望着云舒,似是还没有接受她说的话,整个人显得呆萌的可爱。 “若非是婢女的话,她如何能与我同吃同住,随时滚做一堆呢!” “可……可她叫千行,这分明就是男子的名字……” “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而已,哪里有那么重要,怎能凭此就断定她是男子?” 说起来,云舒也觉得有些奇怪,即便夜倾昱觉得这是一个男子的名字,可他今日忽然发疯必然是有人同他说了什么,他知道千行没死,是以才会表现的这般激烈,可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便意味着有人见到了她与千行在一处,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认为千行是男的?! “燕漓!”夜倾昱冷冷的唤了一声,随后目光愤怒的瞪向了纱帐之外。 “属下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属下的确是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绝对不会错的!” 自从他的双目失明之后,听力和触感便愈发清晰,正是因此他才确定在后巷听到的那声“小姐”是出自一个男人之声。 闻言,夜倾昱眉头微皱的望着云舒,燕漓不可能骗他,但是舒儿也没必要说这样容易被人戳破的谎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云舒的声音一出来,夜倾昱顿时便一愣。 她的声音…… “我觉得燕漓这眼睛还是治一治的好,别放弃治疗啊!”说完,云舒便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千行也能如你这般变换声音?!” “自然,早年我二人一直以男装在外行走,当然要处处都学的像模像样些。”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缓缓转头望向帘外燕漓的方向,即便隔着纱幔,可后者还是能够感觉到如利剑一般的视线射在他的身上。 “属下……属下自行请罪……” “退下!” 夜倾昱的声音难得变得有些寒凉,可云舒却好像丝毫不在意他的愤怒似的,依旧老神在在的望着他,眸中充满了调侃和打趣。 谁知燕漓退下之后,夜倾昱竟也忽然微微一笑,随后轻轻的抱住了云舒,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这大抵是他近来听到的最令他感到开心的消息了! 千行如果也是女子,那么一切都能很合理的解释通了。 “你为何要给她起这样的名字?”不仅是他,任何人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都应该认为她是男子吧! “这名字不好吗,我倒是觉得很好听。” 千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多霸气呀! “无关乎好不好听,只是不像个女儿家的名字。” “照殿下所言,定要唤个什么玲啊、绣啊的,这样才像女子的名字?!” 看着云舒满眼的不赞同,夜倾昱不觉摇头失笑,随即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不禁神色一僵。 “夜倾昱,原来你酒量这么差啊,日后你还是莫要喝酒了,撒起酒疯来真真是半分风度也没有了。” 说完,云舒便径自抬起了两只手,示意他解开她手腕上的束带。 谁知夜倾昱见此却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静静的看着她半晌,随后忽然倾身又在云舒的唇瓣上咬了一口,这才一脸满足的去解她手腕上的结。 可是解着解着,他忽然觉得头顶上的那道目光太过骇人,瞧着被自己握在掌中的一双手也紧握成拳,夜倾昱不禁无奈的笑了笑。 怕是彻底将她惹毛了! 赶在云舒对他动手之前,夜倾昱便先行拉起一旁的衣物裹到了她的身上,刚好将她的两只手束缚在其中,倒是暂时免了他的一番磨难。 否则的话,只怕卸了他这一双胳膊的事情,云舒大抵是做得出来的。 “千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未免云舒要事后找他算账,夜倾昱赶忙提起千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闻言,云舒静静的瞟了他一眼,虽然心知他的打算,但还是没有同他计较,而是声音低低的说道,“我也是今日方才得知,她其实并没有死。” “哦?” “夜倾昱,我两位姐姐似乎也还活在人世……”说着话,云舒微微抬头望着夜倾昱,眸光中隐隐闪动着一丝水汽。 听闻这话,即便是夜倾昱也不免一愣,随后仔细想了想这整件事,他便微笑着伸手抚摸着云舒的眼睛说道,“这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 “我当日奉父命外出,并没有带着千行一同前往,是以在凤家出事之际她才会遭了难,而我则侥幸逃过一劫,我原本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可是今日见到千行之后我才知道,所谓巧合其实都是人为。” “凤将军?!” “没错,是父亲刻意将我支走,再留下千行代我赴死,以此保住我一命。”虽然觉得这个真相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可事实偏就是如此。 “如此说来,早在陛下的圣旨下达到北境之前,凤将军便料到了会有这一日?” “不清楚,我难以猜到父亲的想法,也想不通他这样做的意义。” “所以你是觉得,你两位胞姐也有可能如你这般被凤将军偷偷掉了包,此刻正藏匿在不知何处?!” “若依千行所言,便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 “好,我明日便派人私下去查探,若有消息便立刻来回你。” 闻言,云舒略有些错愕的望着夜倾昱,似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说。 将中衣为她仔细的穿好之后,夜倾昱方才抬头看向她,却见云舒眸光闪动的望着他,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夜倾昱唇边带笑的问道,“被感动了?” “嗯,的确很感动。”她并没有想过,她值得他冒这样大的风险。 “只是感动,难道不准备化为行动表示一番吗?” 云舒:“……” 想来所谓的得寸进尺,不外如是! “感动是一回事,行动是一回事,你无需做这么多,按照你我之间的交易,此事你不必插手。” 忽然听云舒提到交易,夜倾昱的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可是随即看到她红肿的唇瓣,想着自己今夜也实在是有够胡闹了,便勉强压住了自己心中的不悦。 见云舒似是还欲多言,夜倾昱直接将她压在榻上,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之后便兀自睡去,也不再理会她。 半晌之后,云舒微微向上翻了个白眼,语气颇为无奈的朝着他说道,“殿下不若去沐浴一番吧!” “嗯?” “这样憋着恐怕对身体不好!” 方才躺下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想来也是,他方才抱着她那顿磨蹭,若是不起火才怪,可他如今这般忍着不碰她,倒是令她觉得…… 实在太好笑了! 似是感觉到了云舒的幸灾乐祸,夜倾昱泄愤一般的在她的脖子咬了一口,唇边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舒儿如今这般,怕是再无人敢娶你了。”说完,便依旧不嫌难受的紧紧贴着她,再次唇边带笑的闭上了眼睛。 闻言,云舒欲转头与他说什么,可看着他满脸的笑容和依恋,不知为何却感觉有些张不开嘴。 “你那两位胞姐与你长的像吗?” “不像!”她们比她美多了! “她们叫什么?”虽然若她们还活着也必然不会用真名,但是到底要知道确切一番方才好寻人。 “长姐名唤凤栖,二姐姐名唤凤梧。” “凤栖梧……倒是个好名字!” “名字虽好,只是母亲觉得这名字太大气,恐两位姐姐压它不住,是以便有分别取了乳名,一曰安鱼,一曰乐藻。”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不觉挑眉微思,随后弯唇笑道,“夫人倒是看的通透!” 栖凤安于梧,潜鱼乐于藻…… 若是舒儿娘亲还在世的话,或许凤家也不会造此横难。 但是后面的这句话,夜倾昱并没有说,只因恐会给云舒平添烦恼罢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日折腾了太久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有人陪在她的身边,云舒的呼吸渐渐变得冗长,随后渐渐沉入梦乡。 夜倾昱躺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一时却了无睡意。 原本今日他并非有意让燕漓跟着她,只是见她久去不归,是以才准备让燕漓去玲珑坊寻她,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在后巷那里听到了她们主仆二人之间的对话,方才让他们都误会了。 再次回想云舒说的话,夜倾昱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方才当着舒儿的面儿他没有明说,但他心里却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且不说他们并不清楚凤将军到底有没有狸猫换太子,可即便换了,和茫茫天下他们又该到何处去寻? 而且她们姐妹三人如今在世人眼中皆是已死之人,即便要查探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查,如此一来,怕是时日会变得很久呢! “爹……别走……” 忽然! 就在夜倾昱兀自沉思之际,却忽然见云舒眉头紧皱的梦呓着,神色惶惶难安。 见状,他伸手握住她紧紧攥成拳头的手,额头抵着她的,口中轻轻的安慰着,“舒儿不怕,我在呢,没事的……” 轻轻的拥着云舒躺在榻上,夜倾昱本就了无睡意,如今见她睡得这般不安稳便愈发睡不着。 看来不管白日里她装的多要强,到底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还是会在晚间将她心底的恐惧暴露无遗。 这一晚,云舒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夜倾昱都贴心的陪在她的身边,或是无言的拥抱着她,或是温言软语的轻哄着她,倒是不比以往一般,醒来之后一室清冷,碎落满地月华。 翌日一早,云舒醒来的时候发现夜倾昱早已上朝去了,待到她起身梳洗之际却发现自己颈侧的位置有着丝丝的凉意,她下意识的伸手去碰,却发现那里好像涂了一些什么膏药之类的。 仔细想了想,云舒方才记起,昨夜夜倾昱似是咬了她一口,不过并未咬伤,那么想来这东西是为了祛那咬痕的吧! 这般一想,云舒不禁挑眉,早知如此麻烦,何必要咬她那一口! 待到一切都收拾好之后,云舒静静在房中坐了片刻,随后轻声唤道,“燕漓?!” “主子有何吩咐?” “诶,主子?!”怎么才一夜之间的功夫而已,她竟忽然就成了他的主子了? “您与殿下既是两情相悦,名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属下定当不能失了分寸。” 闻言,云舒略有些诧异的挑眉,心道这人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题外话------ 栖凤安于梧,潜鱼乐于藻——白居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梨花枪 “你还是如以往一般唤我云舒吧,实在是当不起你这一声主子!” “您如今与殿下夫妻一体,自然是属下的主子。” 闻言,云舒眼神惊疑的望着燕漓,眸中充满了不解,“夫妻?!” 卫菡眼下好好的活在绮兰苑中,她与夜倾昱算是哪门子的夫妻! “主子……” “行了,我有件事要麻烦你去做,且先别说旁的了。” “但凭主子吩咐!” 云舒:“……” 应当是想故意气死她! 与燕漓密谈一番之后,云舒不觉抬手按了按额角的位置,也不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总觉得有些头昏脑涨的。 待到燕漓离开之后,云舒便依旧回了榻上去躺着。 左右她如今在别人眼中都是伤患,卫菡难得发了善心不需要她去近前伺候,她也乐得轻松。 不过昨日方才出了皇子府,若是今日再去的话,未免有些太过频繁,何况眼下燕漓被她支使走了,也无人在这一处看着,她到底是走不开的。 想起方才吩咐燕漓的事情,云舒的眼睛便不觉微微眯起。 自从经过上一次尤夫人的事情之后,夜倾昱便再不曾去过怜星苑,旁人只当他是因此而动怒,却不知在外人眼中极其重要的大事,这位皇子殿下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原本夜倾昱也因为此事而被禁足,只是不日边关便传来了加急奏报,丰延与临水的战事一触即发,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是以夜倾昱便又被庆丰帝召回了朝中。 换句话而言,大皇子费尽心机布的一出局,其实并没有达到他预想中的效果。 这也只能说,边境的危局赶的太是时候了! 可是方才这般想,云舒的眸光却不觉一闪。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夜倾昱这边方才遭了事儿,随后边境之地便有加急奏报传了回来。 她记得夜倾昱曾经与她说起过,丰延此次领兵之人乃是靖安王夜倾辰,再加上上一次密室中的事情,云舒倒觉得有几分刻意为之的成分。 但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劲儿,按照当日见到那个黑衣人的时间来推算,那时夜倾辰早已远在边境之地,倒不像是他。 冥思苦想了好一阵,云舒也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是如何,之前云舒都是不愿掺和夜倾昱的事情,可是今日她却想了许多,最终觉得她大抵是无聊的紧。 至晚间时分,夜倾昱又驾轻就熟的来了她的房中,却未见燕漓在此,不禁奇怪的问道,“燕漓人呢?” “烦劳他去帮我做些事情,验证一下我心中的猜测。” “哦?舒儿心中有何猜测?” “殿下莫不是忘了,尤夫人究竟为何会有孕,这幕后推手到底是谁?”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一笑,“舒儿果然能解我心!” 没有理会夜倾昱颇为不正经的话,云舒只静静的喝着茶等着燕漓归来。 …… 云梦斋 自从离夫人疯了之后,云梦斋这一处便成了皇子府中的禁忌之地,平日已经少有人来。 离夫人身边的依旧只有坠儿一人在服侍,院中的下人均是能偷懒便偷懒,再无尽心尽力之人。 尽管夜倾昱吩咐了下人要仔细照看着,可是那些人也不过是阳奉阴违而已。 除了郑柔命人特意备下的给离夫人治病的汤药之外,其余略可推去的,那些老婆子之类的均用言语搪塞了过去。 也不知是那药不管用还是离夫人病重已久,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日,可并未见她有丝毫的起色,偶尔还是能够听到她在云梦斋哭喊的声音。 这一日晚间,坠儿方才伺候着离夫人歇下之后,便忽然听到屋外的窗根儿底下似有响动,她恐惊醒了离夫人又要闹个没完,是以赶忙快步出了房中。 谁知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道黑影闪入了屋内。 离夫人本就没有睡着,再加上她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盯着她,是以便翻身坐起望向了屏风那边。 那黑衣人似是有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微微侧头,随后猛地将手中的小竹筒掷向了床榻上,接着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见状,离夫人神色呆愣了半晌,随后方才趁着坠儿还未回来赶忙捡起藏入了袖管中。 “啊……有鬼……” 听到外面忽然传来的脚步声,离夫人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害怕的瑟瑟发抖。 坠儿方才走到门边便听到了离夫人的尖叫声,于是赶忙快步走到了床边,“夫人、夫人醒醒,没有鬼,是奴婢!” “是你?”好不容易被坠儿安抚下了情绪,离夫人不觉迷茫着双眼望着她问道。 “对,是奴婢,夫人别怕,没有鬼。” 好一番安抚之后,离夫人方才再次安静的躺了下去,坠儿也不敢离开内间,就在一旁一直陪着,可神思却渐渐游离。 直到看着坠儿慢慢陷入睡梦中之后,原本应当睡着的离夫人却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之色。 她的手慢慢摸上袖管中的小竹筒,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疑惑。 翌日一早,趁着坠儿不在房中的功夫,离夫人慢慢从袖中摸出了昨日的那个小竹筒,神色警惕的从中取出了一个小纸条。 “绿竹暴露,大夫被捉,夜倾昱已起疑心,善自珍重。” 看着那字条上简短的几个字,离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没有想到,自己计划的如此周密的事情竟然败露了! 绿竹同是大皇子的人这她早就知道,可她没有想到绿竹竟然暴露了! 难怪之前听院中的小丫鬟们私下里议论,说什么绿竹死了,原来说的就是这个。 还有那名派出给尤夫人看诊的大夫,按照这书信中所言,他已经被六殿下给捉住了,那想来他必定会将自己给供出来,届时六殿下疑心是自然的事。 再次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字条,离夫人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疑惑之意,倒不复往日疯疯傻傻的模样。 这一次传信的方式与以往均是不同,她心里的确是有些怀疑,可这信中的内容却又说的分毫不差,让她一时也不好辨别。 若这信是真的,那她便必须要在六殿下有所行动之前做好准备,否则的话,必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但若这封信是假的,那送信之人的目的何在?! …… 这几日夜倾昱都留宿在云舒的房中,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径自在她榻上躺下便睡,就算云舒躲到矮榻上去,可是至晚间他还是想方设法的爬上她的床,非要缠着她同榻而眠不可。 恰逢这一日他休沐,云舒又要到玲珑坊去,他便说什么都要与她同去。 虽然奇怪夜倾昱的这般举动,但是云舒也懒得去理会他,便只由着他去。 待到两人暗中到了玲珑坊之后,娟娘方才将人迎进了她的绣房中,便见里面坐着一个蒙面的女子,只露出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眉目灵动间颇有英气,可望向夜倾昱的眼中却充满了精乖之气。 见状,夜倾昱心下微疑,她便是千行?! “身子修养的如何了?”没有理会一旁愣神的夜倾昱,云舒径自走到了千行的身边问道。 “小姐不必担心,奴婢身子好着呢!” 听着千行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夜倾昱转着扳指的手不禁一顿,心道这般声音燕漓竟然会认成男子,看来果然是瞎的不行了。 “你是谁?”将目光挪到夜倾昱的身上,千行眼中充满挑衅的望着他问道。 “这位是朝中的六殿下,姑娘还未见礼呢!”见千行满脸不忿的望着夜倾昱,娟娘赶忙出言提醒道。 闻言,谁知千行原本就不大欢快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 丰延皇室的人! 若非是他们夜家的人,凤家岂会沦落至此,小姐又怎么会走到今日这般为奴为婢的地步! 这般一想,千行顿时将夜倾昱恨得牙根痒痒,若非顾忌着云舒还在旁边,只怕她就要直接提剑来杀了。 “哼!”没有同夜倾昱问安,也没有朝着他见礼,千行冷哼一声便径自拉着云舒走到桌旁坐下。 见状,娟娘不禁深深的低下头,生怕这位皇子殿下因此怪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谁知夜倾昱竟只是微一挑眉,随后兀自走到云舒的身边落座,“你这丫头脾气倒是不小,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我家小姐比我厉害多了,若非如今受制于人,早就将你们都收拾了!” “哦?你家小姐还这么厉害?!”说着话,夜倾昱不觉含笑的望着云舒,眸中充满了打趣之意。 “那当然,我家小姐昔日披甲上战场,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试问殿下可能做到?” “不能。” “凤家枪法有八八六十四路梨花枪,虚实兼备,刚柔相济,变化莫测,神化无穷,天下咸尚之,殿下可有耳闻?” “略有耳闻。” “凤家上下除将军之外便只有我家小姐才会这套枪法,一杆长枪轻挥,锐进不可挡,速退不能及,似梨花翻飞,舞步轻转,美不胜收,殿下又可会?” “不会。” “如此看来,还是我家小姐最厉害!”说着,千行微微仰起头,眸中带着十分的骄傲和得意。 见状,夜倾昱忽然邪魅的一笑,随后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这般说来,本殿倒是捡到宝了,能得你家小姐这样的女子为妻,是本殿之幸。” “你说什么?!” 听闻夜倾昱的话,千行猛地站起身,满脸的惊骇之色。 莫要说是她,就连一旁的娟娘也不禁震惊的站在原地,眼中闪烁个不停。 妻…… 这个字又岂是能随便说说的,更何况如今六皇子妃尚在人世,六殿下何故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说胡话呢,想是还未睡醒,你无需理会他。”伸手拉过千行之后,云舒看都没看夜倾昱眼便直接说道。 “舒儿说的极是,本殿昨夜一味顾及着给你盖被子,自己倒是未休息好。” 闻言,千行好不容易决定不再理会他,谁知却又听闻他爆出这样的惊天消息。 “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今日趁你睡着之际送你一程?” 看着云舒忽然变得十分凶狠的样子,夜倾昱却笑的愈发温柔,“谋杀亲夫可不好,舒儿日后切勿如此!” “你……”还未等云舒说话,千行便先忍不住冲出来要同他理论,却被云舒一把拉住。 千行不是他的对手! 她与夜倾昱相识已久,可还是不确定他的武功到底如何,他自然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对千行就说不准了。 沉默的望着夜倾昱半晌,却见云舒忽然附耳对他说了什么,只见他唇边的笑意倏然一僵,随后方才状似若无其事的坐在那,但却并不再多言。 见状,千行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小姐同他说了什么?! “别去理他,待会儿我让娟娘去外面请个大夫回来,瞧瞧你的脸究竟要如何才能治好。” “小姐不可如此!” 谁知云舒方才开了个口,千行便赶忙拒绝了她的提议。 “为何?” “千行如今这般样貌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若是让人知道玲珑坊中藏着奴婢这样的一号人物,不止是会为小姐带来麻烦,便是这坊中上下只怕也要跟着遭殃。” “这些你无需担忧,我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原本娟娘就会收留那些孤苦的女子,便对外声称你是她在外救回来的人,想来也不会有人疑心的。” “小姐不可冒险而行,奴婢不在意自己相貌如何,只要能继续在暗中保护小姐就够了。” 听闻千行的话,云舒却渐渐沉下了脸色,“千行,如今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闻言,千行扑通一下跪倒在了云舒的脚边,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小姐吩咐,千行不敢不从,只是大仇未报,千行不敢因为一己私事让小姐冒险,若将来凡事安定,千行但凭小姐吩咐。” 说完,千行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可却执拗的不肯让泪流下来,倒是让一旁的娟娘看的伤心不已。 她与小公子相识之际便同样认识了千行姑娘,她虽比不得小公子那般容貌惊艳,但到底也样貌清秀,令人见之忘俗。 可是如今…… 想到这,娟娘的目光不禁落到千行面上带着的轻纱上,眸中闪过了一抹哀色。 据她自己所言,这是当日凤家被灭时脸上留下的刀疤,不止一道! 如今为了小公子的安危,千行姑娘宁愿一直这般,倒是令人觉得心下不忍。 而夜倾昱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原本以为这小丫头是个男子,是以他心中不喜的很,后来得知她是个女子,心中难免轻松了几分,可是照着眼下的情况来看,很明显他高兴早了! 罢了,未免舒儿一并跟着她忧心,他便为此操劳一番吧! 可谁知夜倾昱方才这般想,就听见千行满含期待的声音响起,“小姐,奴婢一路前来丰鄰城时,沿路听闻郑公子也回城了,你们可见面了吗?”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云舒下意识的瞟了夜倾昱这边一眼,果然见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眸中精亮异常。 “那小姐可有将凤家的冤屈说与他知道?”似是没有注意到云舒的一丝不自然,千行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嗯。” “太好了,只要有郑公子在,千行也不必日夜担心小姐会被人欺负了。” 一听这话,夜倾昱不禁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你家小姐那么厉害,哪里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题外话------ 梨花枪其实就素杨家枪!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性情泼辣 千行听闻夜倾昱的话不觉神色骄傲的一笑,随后满含深意的望着他说道,“自然无人能轻易欺负得了我家小姐,只是恐有些人仗着权势压人,行事实非君子所为。” “你家小姐若当真厉害,便必然不会被这些所困,你口口声声以你家小姐为傲,怎地事到如今竟丝毫不信任她的能力?” “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若非是被逼无奈,我家小姐才不会像你妥协呢!”一边说着话,千行的声音不觉低了下来,随后心疼的望着云舒。 见状,云舒颇为不悦的瞪了夜倾昱一眼,不知道他无缘无故招惹千行做什么! “这可是冤枉了好人,本殿从不曾逼迫你家小姐什么,反倒是她自己主动找上我的。” “小姐,他说的可是真的?”一听夜倾昱如此说,千行赶忙拉着云舒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我再详细说与你知道。” 好不容易将千行安抚好了,云舒又看着她仔细的服了药,这才稍稍安心。 她一人从北境之地负伤而来,这一路必是风餐露宿,身子也定然不适的很,只怕要好生休息几日才能恢复体力。 待到云舒要与夜倾昱离开的时候,千行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说道,“小姐还要与他回去?” “我如今是皇子府的婢女,自然要与他同去。” 闻言,千行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可她又不能阻止云舒的决定,便只能暗中瞪了夜倾昱两眼。 “那我与小姐同去!”她才不放心小姐单独与这个邪魅的男人在一起呢! “不可胡闹,你如今身子还虚弱着,便好生在娟娘这里养着,不准不听我的话!” “是……”见云舒微微板起了脸,千行便微微低下了头应道。 见状,云舒又不禁觉得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些,想到这,她便伸手摸了摸千行的头,眸中充满了宠溺。 得到了云舒的安抚,千行方才微微一笑,暗中挑衅的睨了夜倾昱一眼,似是在问他,你可有这般待遇吗? 原本夜倾昱的确是打算同千行继续斗下去,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仅不该与她作对,反而应当顺着她些才是。 瞧着舒儿对她的态度也知道,她必然在舒儿的心中占了极重要的位置,若是将她惹得不开心了,怕是到时候会在舒儿的面前加减些言语,届时就有的烦了。 更重要的是,听千行方才之言,她似是对郑萧然的印象十分不错,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今日往玲珑坊走的这一遭儿,夜倾昱只有一个感觉,危机感! 原本以为千行是个女子,与他想象中并不一样,或许不存在那些危机,可是照着眼下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还要麻烦。 回到皇子府的书房中之后,夜倾昱沉默的走回到书案后坐下,并没有如以往一般逗弄云舒,倒是令后者感到难得的安静。 “燕漓!” “属下在!” “去将本殿之前收着的重紫面具拿出来,送到玲珑坊给千行。” 闻言,莫要说燕漓一愣,便是一旁的云舒也不觉错愕的望着他。 方才他不是还与千行掐的如同乌眼鸡一般嘛,怎地转头就忽然送起了东西。 “属下这就去!”殿下的心思还是不要胡乱猜了,因为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待到燕漓离开之后,云舒不禁挑眉问道,“殿下怎地忽然转了性?” “讨好一下娘家人而已!” 云舒:“……” 刚刚在玲珑坊都已经将人得罪了,此刻再去讨好会不会有些晚了! 二人正在说话间,却忽然听闻书房外有人求见。 “何事?” “启禀殿下,离夫人昨夜夜不安寐,今晨病况忽然严重了!” 听闻外面坠儿响起的声音,云舒的脸上未见丝毫的忧色,眼中甚至闪过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夜倾昱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后方才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来人,拿本殿的令牌去宫中请太医来!” 话落,夜倾昱便随着坠儿去了云梦斋,只留下了云舒一人在他的书房中。 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云舒的左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右手拇指的关节处,唇边缓缓漾起了一抹笑意。 果然不需要做太多,离夫人自己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看来事情与她预料的一样,尤夫人假孕一事完全就是离夫人在背后主使! 这位夫人倒是也极聪明,竟然能够想到利用上一次装鬼的事情装疯,如此一来,旁人只以为她是个疯子,自然不会过多的注意她或者怀疑她。 可是昨夜她不过就是让燕漓随意一试,谁知她今日便现了原形。 不过她眼下没时间搭理离夫人,昨夜之举只是为了确定她的身份罢了,要料理她倒是不急在这一时。 更何况,前几日方才没了一个绿竹,若是接下来就料理了离夫人,怕是夜倾瑄那边也会有所怀疑。 这般一想,云舒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觉得这女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 再说燕漓一边,他一路出了皇子府直奔玲珑坊而去,因着之前听闻云舒提到过此人,是以娟娘只见他眼覆黑巾,便心知他就是那位传言中的话痨暗卫。 只是瞧着这位面容冷峻的男子,娟娘实在难以将他与话痨二字联系到一处! 然而在之后的时间中,燕漓用实力向娟娘证明,人不可貌相! “在下名唤燕漓,奉我家殿下之命,前来给千行姑娘送东西的。” “燕护卫有礼!” “不敢当!” 闻言,娟娘仔细打量了一眼燕漓,觉得他这模样倒是像个暗卫,可这说话文质彬彬的样子却更像是一名书生。 “我才不稀罕他的东西呢,拿回去!” 因着瞧不上夜倾昱,是以千行连燕漓也烦上了,觉得他们主仆二人均是一般嘴脸。 “姑娘还未看过在下带来的东西,怎知自己会不喜欢呢?”说完,燕漓便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随后递向了千行所在的方向。 见状,千行不禁好奇的问道,“你能看见?” 可是他眼覆黑巾,应当是患有眼疾才对。 这般一想,千行不禁想起,似是前几日她在城外初遇小姐的时候,这人似乎就跟在她的身边了。 难道说…… 是那个六皇子派他看管小姐的?! 如此想来,千行原本就对燕漓不算太好的印象忽然变得更坏。 再说燕漓听闻千行的话,并没有一丝的不悦,反而依旧声音沉稳的回道,“在下患眼伤多时,并不能轻易视物。” 听闻这话,千行原本还觉得他有些可怜,可是想到他与夜倾昱是一伙儿的,顿时便将心中的那一丝同情散了个干净,口中轻言嘟囔道,“活该,大抵是跟着你那主子作孽作的!” 娟娘在一旁听着千行口中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难掩心中惊骇,不过瞧着燕漓似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她方才稍稍安心。 可谁料她方才放心了些,却就听到他略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的主子?若按如今这般情况来讲的话,我的主子便该是云舒姑娘!” “你说什么?!”他居然会听命于小姐?! “在下本是殿下身边的护卫,如今云舒姑娘与我家殿下夫妻一体,自然便也是我的主子。” 燕漓的话音落下之后,房中一时间陷入了久久的平静。 待到千行终于整理好思绪之后,她的声音都带着些微的颤抖,“你说……我家小姐与你家殿下……夫妻一体?!” “嗯,的确如此。” “放屁!”闻言,千行瞬间暴怒,若非有娟娘在一旁拦着,只怕就要上前与燕漓拼命了。 她家小姐好好的名声竟然就这般被他给说坏了,这还得了! “姑娘……” “姑你大爷,跟你很熟啊!” 燕漓:“……” 好辣的脾气! 想到这,燕漓不禁觉得,千行的身上倒是有几分云舒的影子,只是性子较之她家小姐要更为泼辣。 他方才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丫头竟然就开始骂人了,当真是不好惹。 “你家小姐既是我的主子,你我自然也算是一家兄弟,日后常来常往,自然便相熟了。” “来往你妹啊!” 燕漓:“……” 这脾气不是好辣,是非常辣,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他已经被骂了两次了。 千行如此毫不客气的说话,莫要说燕漓觉得无言以对,便是连一旁的娟娘也只能略有些歉意的对着燕漓微笑,可是随即想到他又看不到,一时间只觉得更加的无计可施。 “这是我家殿下赠予姑娘的重紫面具,还望你收下。” “千行姑娘喜欢的紧,多谢六殿下。”恐千行会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娟娘赶在她说话之间先开了口,一并从燕漓的手中接过了那个锦盒。 “娟娘……” 她不能收那个什么皇子殿下的东西,否则将来如何还能在他们面前挺起腰板! “小公子如今正是为你的事情担忧,若有了这面具,你日后行动方便些,她也暂可解去烦忧,姑娘何乐不为啊?” “可这是那个人的东西,我不能让小姐因为我亏欠了他的人情啊!” “依我看来,这却未必是小公子的意思,想来是六殿下自己的主意,否则的话,何必如此眼巴巴的着人送来,等到下次小公子来看你一并拿与你不是更好!” 听闻娟娘这般一说,千行倒是觉得有些道理。 但是那个人会有这样的好心吗? 还是说,他是打算收买自己,好让自己今后在小姐的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想到这,千行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坏笑,让一旁的娟娘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也好在燕漓如今目不能视,否则的话,只怕日后会躲的千行远远的。 “既然如此,本姑娘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说完,千行便从娟娘的手中接过了那个锦盒。 打开看去的时候,发现里面静静的安放着一面面具,恰好只有半侧脸的形状,金紫两色交相辉映,显得十分精致。 “敢问姑娘,佩戴此面具是为了避人眼线,还是……”燕漓的话虽是没有说完,但是千行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的脸毁容了,以此来遮盖一下。”说出这话的时候,千行显得极为坦然,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此事而感到如何伤心难过。 闻言,燕漓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 “姑娘的脸上本就有伤,若是终日带着面具的话到底不好,这药全作调理之用,姑娘可每日夜间摘下面具之后涂下。” “你还会医啊?”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千行倒是忽然觉得眼前这人顺眼了些。 “在下只是恰好对面容之事略有了解,能帮的上忙,不胜荣幸。” “嗯,荣幸、荣幸。”千行摆弄着手中的小瓷瓶,口中的话说的愈发敷衍。 “姑娘若没有其他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哦,告辞、告辞。” 口中说着话,可是千行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燕漓。 直到燕漓离开之后,娟娘看着瞬间消失的身影,不觉微微含笑。 “这位燕护卫还真是随和的很!”在她的认知里,还以为暗卫之流便该是那般冷冰冰不理人的人呢,谁知他竟如此侃侃而谈。 “岂止是随和,简直就是话痨!” “这……这倒也不至于……” “若与常人相比,他自然不算话多,可若作为暗卫来讲,这话就多的不能再多了!”满眼嫌弃的议论着燕漓,千行不觉嘟囔道,“他家殿下至今没有将他的嘴巴给缝上,看来是真的在意他!” 闻言,娟娘不觉失笑,却也不再接话。 …… 且说这一日之后,云舒又歇了两日,便依旧回了正房去伺候。 当然在外人面前她依旧表现的略有些虚弱,但是这一次卫菡却没有如前一次那般对她异常宽容,依旧是该吩咐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知是她懒得装下去了还是又被红翎挑唆了什么。 偶尔得闲的时候见到红翎在角落里数落着双儿,云舒便猜测双儿大抵是还没有行动。 也许是没有那个胆量,也许是没有寻到恰当的时机,这就不得而知了。 听闻之前襄阳侯的夫人还特意来了府上看望卫菡,不过那时云舒恰在病中,是以便没有得见。 不过她暗中瞧着卫菡的脸上,那伤疤倒是好似渐渐好了些。 或许正是因此,卫菡才又开始对红翎颇为器重,让她渐渐得意了起来。 今日是双儿,怕是改日就要轮到她了吧! 这般一想,云舒微微低下了头,眸光渐渐变得幽暗。 至晚间,卫菡要安歇之际,却左右遍寻不着红翎的身影,便吩咐云舒上前为她上药。 看着云舒一手上缠满了绷带,卫菡好似这才想起她之前受了伤,可也未有任何愧疚之意,依旧让她上药。 之前红翎便与她说过,总是一直这般惯着云舒的话,未免让她愈发托大了,当真以为自己救了主子的命就比别人不同,说到底,身为奴才本就该为主子赴汤蹈火的。 仔细的在手上沾了一些膏药,云舒小心翼翼的涂抹到了卫菡的脸上,看着自己微红的指尖,云舒的眸光不觉慢慢变暗。 直到将卫菡脸上的那道伤疤全完涂抹均匀,云舒方才神色恭敬的退回了一旁站着,而恰在此时,红翎也面色苍白的回了正房。 “你死哪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她,指不定又到哪里钻沙去了!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方才不知道食错了什么东西,眼下肚子难受的紧,是以……” “行了,就你事情多!” 冷冷的喝斥了红翎一声,卫菡便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想来便是如厕去了,这样的事情也说与她知道,真是恶心死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容貌被毁 见红翎被卫菡好一番责骂,倒是乐坏了一旁的双儿。 云舒在一旁瞧着她的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芒,不觉微微低下了头。 看来这丫头与红翎积怨已久,这么点小事儿也值得她幸灾乐祸至此! 说起来,红翎自己也委屈的什么似的,分明晚膳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谁知方才忽然就腹痛难忍,算上方才的那一次,她已经跑了三四次如厕了。 如今站在皇子妃的面前,她的腿还是抖的。 “奴婢瞧着红翎似是有些不大舒服,不若今夜就由奴婢在此上夜吧!”见卫菡终于歇了咒骂之声,云舒不禁好心的开口说道。 闻言,红翎不禁面露怀疑的望向了云舒,不解她为何会如此好心。 反而是一旁的双儿,听闻云舒的话心里老大不乐意,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旁敲侧击的说道,“这怎么能行呢,云舒姐姐你的伤还未好利索呀!” 听闻双儿的话,卫菡不觉转头看向云舒,又扫了一眼红翎,随后方才说道,“还是你在此上夜,若是再一味偷懒的话,当心我就不客气了!” “是,奴婢遵命。” “真是晦气的很,怎地就招了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口中又抱怨了几句,卫菡随后才走向床榻准备安寝。 见状,云舒悄无声息的走到红翎的身边,随后朝着她微微笑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话音落下,她便满面春风的出了房中,生生将红翎气的不行。 且说双儿见着云舒这般故意气红翎,她的心里便忽然轻快了许多。 只要云舒将红翎惹毛了,她们二人必然反目,届时她再向云舒抛出橄榄枝想来也会容易一些。 可谁料双儿兀自盘算的好念头,却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变化。 翌日晨起时分,未免卫菡又借机生事,云舒便早早的到了正房去候着,不过她却未进内间,而是只在外间守着。 红翎见她来了这里换值,便神色匆忙的欲往外走。 她也顾不得云舒会不会在皇子妃的面前搬弄是非,这一夜她的肚子一直难受的紧,又恐她走后双儿设计害她,只得强自忍着,趁着双儿迷迷糊糊之际才得去一趟如厕。 眼下好不容易见云舒来了此处,想来她与双儿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好,定然不会当着彼此的面儿给自己找麻烦,是以红翎方才匆忙而出。 而云舒看着红翎的脸色略微发青,心下不觉感到好笑。 若是就这般被憋出个好歹来,怕是这满府上下就有的乐了。 才这般想着,云舒便听闻内间似有响动,抬头看去时,果然见卫菡缓缓坐起了身。 见状,她与双儿缓步而入,准备伺候卫菡梳洗,谁料方才撩起纱幔,便只听闻双儿刺耳的一声尖叫,顿时引得云舒朝她的方向看去。 “皇……皇子妃……”双儿颤抖着手指着卫菡的脸,另一只手难以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大清早的便开始鬼喊鬼叫,愈发没有规矩,还不自己掌嘴!”卫菡方才起身,心气儿本就有些不顺,此刻被双儿这般一吓,自然就更加不悦。 “皇子妃恕罪!”一听要掌嘴,双儿赶忙跪到了地上,可是眼睛还是不住的往卫菡的脸上瞄,有些欲言又止。 “启禀皇子妃,双儿虽然冒失了些,不过实在是事出有因。”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事出有因?!” 云舒径自走到妆台前取过了一面铜镜,将其呈到了卫菡的面前,神色显得愈发恭敬。 瞧着云舒这般举措,卫菡略有些疑惑的望向了镜中,可这一望不要紧,却生生惊得卫菡也尖叫了一声,声音比之双儿的更加凄厉刺耳。 “我的脸……啊……” 只见那铜镜之中的人,半边脸都肿的老高,更重要的是,原本被暗器划伤的那一处此刻肉色焦枯,似化脓包,总之骇人至极。 可偏偏另外一张脸依旧光鲜洁白,仍是一副美人面。 “滚开,拿走,我不要看!”说着话,卫菡猛地一把挥落了云舒手中的铜镜,整张脸都埋在了自己的双膝间。 见状,双儿不禁更深的趴伏下了身子,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皇子妃先别担心,奴婢这就去外面请大夫回来。”说完,云舒便转身欲走。 “不行!”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卫菡竟就直接跑下了床榻,一把拉住了云舒,“不能去府外请大夫回来!” 一来她信不过那些庸医,二来若是去府外请大夫的话,那就会宣扬的满府都知道了。 想到府中那些贱人知道她毁容之后嘲笑的嘴脸,卫菡的心下便愈发的生气。 “可是……” “去宫中请太医回来,唯有他们的医术我才放心。” “皇子妃所言固然有理,只是奴婢哪里进得去皇宫呢,眼下殿下也还在宫中未归,要寻太医回来,怕是并不容易。” “那你就去宫门口候着他,只待他出宫你便立刻回禀他,总之此事不能叫旁人知晓,否则的话,我先叫你死!” “是,奴婢这就去。” 临走之前,云舒经过双儿身边的时候,不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果然见她心虚的别过了头。 见状,云舒也没有多言,依旧快步出了房中,直奔府外而去。 可是事实上,她却并没有直接去皇宫,而是拐了个弯儿,从皇子府的后巷悄悄回了夜倾昱的书房。 燕漓察觉到来人是云舒之后,不觉奇怪的问道,“这个时辰,主子怎地来了这里?” 闻言,云舒也顾不得燕漓的称呼到底是什么,只将绮兰苑中的事情说与了他听,“宫门处有重兵把守,我一个小小婢女去那里并不合适,若是引起旁人注意的话会更麻烦,还是你去走一趟吧!” “是,属下这就去。” “你只暗中告诉燕洄,随后便即刻回来,勿要被人觉察到。” “属下明白!” 燕漓领命离开之后,云舒便依旧坐在夜倾昱的书房中看书,也不急着回绮兰苑。 倘或她回去太早的话,对卫菡那边自然无法交代。 而且这事儿,怕是远远没完呢! 卫菡自己想得倒是美,不愿让旁人得知此事,可稍后太医来了此处,哪里能够瞒得天衣无缝呢! 更何况绮兰苑又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所在,怕是稍有风吹草动就被宣扬的满府皆知了。 正在思虑间,云舒忽然听闻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赶忙起身走至一旁,隐身在了帐幔之后。 莹夏进到房中的时候,依旧如往日一般在屋内收拾一圈,可是目光落到客座的时候,她的视线却不禁一顿。 “咦……”眉头微皱的望着桌子上的一本兵书,莹夏的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近来并不曾听闻有客到府中拜访,何以这里会放着一本书?! 难道是殿下随手放在这的? 可是这般想来,莹夏却又觉得有些说不通,她伺候殿下时日已久,从未见他将书籍乱丢在哪一处,是以如今这般,她倒不认为是殿下所为。 但若非是殿下,那又有何人呢?! “今日可有旁人进到书房中吗?”莹夏几步走到门外,朝着门两边把守的侍卫问道。 “我等一直把守在此处,并不曾见得一人进来。” 闻言,莹夏方才微微点了点头,心道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依旧将那书卷放回到了书架上,随后如以往一般仔细的收整了一番,接着才离开了这里。 待到书房中再次归于平静,云舒方才轻轻的撩起帐幔,目光望向了门外的方向。 大意了…… 目光扫过书架上的那本书,口中不禁长长的一叹。 还好她看的是一本兵书,若是一些风月戏文之类的,只怕当场就被人怀疑了个彻底。 约莫着时辰,云舒想着夜倾昱也快回来了,方才这般想,便见燕漓回了书房中。 “殿下已经带着太医去了绮兰苑,主子在此稍后片刻便可回去。” “嗯,有劳!” “属下不敢当!” 话落,燕漓便依旧闪身而走,不敢耽误云舒办正事。 且说云舒又在夜倾昱的书房中磨蹭了半晌,随后方才悄悄的去了皇子府后巷,接着再从大门正大光明的进去。 她必须要比夜倾昱晚到才行,毕竟她身为奴婢无法与主子共乘车辆,这一路连跑带颠的回来若是还敢在夜倾昱之前的话,怕是就漏了底了。 方才进了院门,云舒便见到双儿和红翎齐齐跪在了院中,汗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开始摇摇晃晃,似是被晒的不行。 见状,云舒不禁敛目,随后也在院中站了片刻,而红翎只当她是在嘲笑她们,便神色不忿的说道,“哼,你也不必如此得意,稍后你进去了,也定是与我们一般结果!” 皇子妃出了事,这院中伺候的人哪一个能逃脱的了干系,她就不信云舒有这个本事! 闻言,云舒只是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搭腔,便径自走到了房内。 却见卫菡坐在床榻上,将纱幔放下了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夜倾昱和太医都被挡在了外面。 “皇子妃如此,微臣无法看诊啊!”说着话,李太医不禁面露难色的望着夜倾昱,似是极为无措。 “你不是太医吗,随意诊个脉不就行了,哪里非要看我的脸!” “这……这微臣只是太医,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单凭诊脉就确诊呢!”顿了顿,李太医不觉又接着说道,“更何况,皇子妃是脸部不适,微臣总要观一观气色方才好配药啊!”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哪里能仅凭着切脉就断诊呢! “说什么自己是太医,依本妃看,你分明就是个庸医,这点子小病都瞧不好。” 随着卫菡越是说下去,李太医的脸色便越是难看,可是因着有夜倾昱在一旁在着,他也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微垂着头站在原地,尽量不让别人瞧见他的神情。 李太医并不敢还言,卫菡自己嚷嚷的够了,便也安静了下来。 待到无一人说话,夜倾昱方才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随后朝着李太医淡淡说道,“你且回宫去吧!” 闻言,李太医还未反应过来,倒是卫菡忽然大声嚷道,“殿下说什么,臣妾的脸伤还未看呢!” “哦?原来你还打算看病,本殿以为你放弃治疗了呢!” “是他妄为医者之名,殿下怎地反倒来责怪臣妾?” 听闻卫菡的话,夜倾昱散漫着一张脸,显得十分的漫不经心,“你若要看,便依照李太医所言行事,若不看,便趁早放人回宫,免得耽误了人家的行程。” “臣妾的脸都已经毁了,殿下竟说的如此漫不经心,殿下将臣妾当成了什么!”说着话,卫菡忽然痛哭起来,眼泪划过伤口的时候,愈发疼痛难忍,不觉痛呼出声。 “外面候着!” 夜倾昱冷冷的一句话说出来,李太医顿时如蒙大赦,连同云舒在内,所有人都退出了房中。 待到屋中没有了旁人,他缓步走至内间,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层层纱幔,最终走到了卫菡的床榻前。 察觉到头顶上笼罩的一层阴影,卫菡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却只见夜倾昱神色不明的望着她,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眸中却意味不明。 “本殿将你当成什么,这是个好问题……”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微微一笑,“自然是将你当成本殿的皇子妃,否则的话,你以为本殿还会容你到今日吗?” “什……什么……”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卫菡也顾不得自己的脸上有伤,慢慢撤下了捂住脸的手,神色呆愣的望着他。 “你该明白六皇子府与襄阳侯府的关系,本殿能容你到今日不过是为了取得父皇的信任而已,留你一命已是大限,至于你的脸如何,你觉得本殿会在乎吗?” 看着卫菡因为他的这句话被吓得瑟瑟发抖,夜倾昱忽然扬唇笑了起来,声音迷人的似是最美的笛音,可偏偏听在卫菡的耳中却令她感到刺入骨髓的冰寒,连话都说不出来。 “话已至此,我不若再与你说的明白些,诸如你出阁之前对大皇兄倾心不已,此事根本无需藏着掖着,因为本殿半点都不在乎,甚至你在嫁入六皇子府之后依旧对他余情未了,本殿也全然不在意,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闻言,卫菡恐惧的微微摇头,身子不住的向床榻里间退去。 “因为本殿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活着坐在六皇子妃的位置上就够了!” 只要活着,不管是伤是瘫、是聋是哑,这些都无所谓。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自然是为了让你认清自己的处境,摆正自己的位置!”夜倾昱睨着卫菡恐惧的眼,笑的愈发邪魅,“害怕了?心中可是想着要将本殿今日说与你的话告诉襄阳侯或是大皇兄?!” 见卫菡一脸被说中的表情,夜倾昱轻抚过自己的袖管,随后慢悠悠的说道,“若你果然如此做的话,只怕你那好表哥定然立刻就着人来杀你了。” “不可能!” “呵呵……你倒是相信他,自你嫁入六皇子府之后,若非本殿在暗中护着,你早已被你那好表哥不知害死多少回了!” “骗子!你骗我,不可能的!”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夜倾昱套了话儿,卫菡似是极其不愿相信他说的话。 “朝中人尽皆知,襄阳侯忠于大皇子,本殿即便娶了你,也不过等于是娶了一个眼线在府中而已,而你若是死在六皇子府,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本殿动的手,为了在父皇的面前抹黑我,你觉得大皇兄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吗?” “他……他……” “不然你以为,前几日那刺客是何人派来的!” 只这一句,却叫卫菡遍体生寒! 第一百四十五章 腐血草 夜倾昱的意思是,前几日来刺杀她的人,是表哥派来的?! “这不可能,我绝不相信!” 表哥怎么可能会要杀她,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自然不会相信,若是信了的话,那你这许多日子以来对他的情意不就通通变成了笑话。” “即便都如你所言一般,可我爹不会答应他那么做的!” “你觉得大皇兄会傻到在派人刺杀你之前先将此事说与襄阳侯知道吗?”说着话,夜倾昱不禁冷笑的望着卫菡,似是对她的话感到十分的可笑。 听闻夜倾昱的话,卫菡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坐在床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 美人梨花带雨,微蹙峨眉,这本该是一副十分养眼的画面,可夜倾昱望着卫菡的眼中却只有冷漠和厌恶。 “你与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日后以死相逼吗?”既然她的性命这么重要,那她日后是不是可以以此威胁他了? 可是夜倾昱听闻她的话,却忽然痴痴的笑了起来,整张脸明媚的仿若映着朝阳一般,可偏偏眸中森冷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死?!”夜倾昱笑眯着望着卫菡,随后声音令人迷醉的接着说道,“你舍得自己这条命吗?” “你……” “若你有这份血性的话,倒是本殿错看了人。” 闻言,卫菡的眼中顿时充满了羞愤之意,可又不敢将夜倾昱如何,倒是生生将自己气的不行。 “是以你现在该明白,本殿能从宫中带一位太医回来做做样子已经算不错了,你若当真担心自己那张脸便乖乖的就诊,如若不然的话,就等着烂掉吧!” 说完,夜倾昱也不再理会卫菡,而是径自拂开纱幔走出了房中。 行至屋外的时候,夜倾昱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立在廊下的云舒,随后便抬脚离开了绮兰苑。 见状,李太医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到底是该进去还是回宫。 “还请太医稍候!”云舒神色恭敬的朝着李太医说道,随后便转身进了房中。 卫菡还兀自坐在床榻上哭泣着,一双眼睛也肿的不行,浑身还在瑟瑟发抖。 瞧着她这般,云舒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夜倾昱到底做了什么,怎地将卫菡吓得这般?! “启禀皇子妃,李太医还在门外候着呢,可要请他进来?” “滚出去!”猛地将手捶在床榻上,卫菡的声音隔着层层纱幔清晰的传了出来。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便转身欲走,谁知方才走至门边便听到了卫菡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 “且慢!” “皇子妃有何吩咐?” “将李太医叫进来,让他为本妃看诊。”说完,卫菡便抬手轻拭脸上的泪痕,可即便她将动作放的再轻,还是感觉到侧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她方才想清楚了,不管夜倾昱说了什么,她都不能让自己的脸毁了! 与其将来被众人嘲笑她的脸被毁,倒是还不如此刻被李太医看了去,想来只要她威胁恐吓一番,他也不敢将她的情况说出去。 待到云舒请了李太医进房之后,卫菡终于配合的露出了自己的脸,而李太医只是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并不再多看。 见状,卫菡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生怕他的脸上露出嫌弃嘲笑的神色。 然而事实上,李太医之所以如此快的收回视线,就是恐自己的神色稍有不对,皆是会被人察觉到什么,只是这些卫菡却不得而知。 “皇子妃的脸是如何变成这般的?” “本妃若是知道的话,还找你来做什么!”一边说着,卫菡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李太医怎地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瞧着李太医一瞬间僵硬的神色,云舒赶忙在一旁回道,“昨日还好好的,是今晨起身的时候方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可是服用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见云舒应答有礼,进退得宜,李太医索性不去触卫菡的眉头,竟直接朝着云舒问道。 “一应饮食均与往常无异,就连时令水果也是近来一直在吃的,并非昨日偶然食用。” 闻言,李太医轻捋着胡须,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如此的话,微臣先开些调理的药给皇子妃,暂且先用着,待微臣查明了病因再做打算。” 可是谁料卫菡听闻他的话却顿时就不乐意了,微瞪着眼睛说道,“你说什么,问了这许多,你竟连病因都没有看出来?!” “回皇子妃的话,微臣要仔细查验一番,方才能够定论。”这里是皇子府,不比旁的地方,他岂敢轻易妄言! “哼,竟也不知要查些什么,没有真本事就该直接承认,何苦在此硬撑!” 听闻卫菡左一句、右一句的冷嘲热讽,李太医全然当做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朝着云舒问道,“此前听闻皇子妃受了伤,还因此伤到了脸,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当时可请了太医,又在服用什么药?” “因着只是伤到了一点面皮,并未劳动宫中的太医,只是殿下着人送来了一些医治的药膏,再无旁的了。” 闻言,李太医斟酌了一会儿说道,“不知可否容我一观?” 见卫菡没有出言制止,云舒便径自走到妆台处取来几盒药膏,一并交到了李太医的手中。 瞧着李太医似是觉得这药膏有问题,卫菡也顾不得自己的仪态如何,竟匆匆忙忙的趿拉着鞋走了出来。 “可是这药膏有问题,是不是他要害……” “皇子妃当心着凉!”云舒忽然高声打断了卫菡尚未说完的话,一只手虚扶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搭在了她的腰间,状似搀着她往回走。 而卫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竟忽然觉得腿软的很,略有些支撑不住的向下倒去,好在云舒在一旁一直撑着她。 李太医看着卫菡这般不管不顾的冲出来,顿时深深的低下头,不敢多加冒犯。 可是耳中听着卫菡所言的话,心下却不禁一震。 他要害我…… 皇子妃所言的她是谁,又为何要害她?! 收回思绪将目光落到手中的几个小盒子时,李太医的眸光不觉一闪。 难道是殿下?! 心中方才冒出了这个念头,李太医便顿时吓得紧紧闭上双眼,也不敢再去仔细瞧手中之物,匆忙扫了一眼之后便回说道,“非是此物,殿下送来的东西,自然是为了皇子妃的身子好,并无不妥之处。” “不是这个,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害的我的脸如此?” “微臣方才看,那药膏似乎并没有怎么用,有的甚至还是新的,敢问皇子妃是近来停用的缘故吗?” “那膏子药见效甚慢,是以本妃便弃而不用了。”话说到这,卫菡不觉自己嘟囔道,“竟还不如一个丫鬟送来的东西管用,真是可笑!” 闻言,李太医不禁奇怪的问道,“皇子妃说什么,什么管用?” “这些看似名贵的膏子药,实则还不如本妃身边一个丫鬟送来的管用,是以本妃才弃而不用的。” “不知皇子妃口中之物可容微臣详观?” “你怀疑本妃正在用的那个膏药有问题?!” “微臣不敢断言,还是要查验一番方才能有定论。” 听闻这话,卫菡转头示意了云舒一眼,让她将红翎献上来的那瓶膏子药递给李太医。 虽然如此做,但是卫菡却并不觉得那药膏会有什么问题,难道红翎还敢害她不成! 然而事实,偏偏就是这般打脸! 李太医打开那小瓶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那药膏已经用了一些,非是一日之量,沾了一些放在鼻下闻了闻,他的脸色却忽然一变。 见状,卫菡原本不甚在意的样子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可是有何不对?” 难道事情竟当真出现在这药膏上?! “启禀皇子妃,微臣在这里面嗅到了一丝腐血草的味道。” “腐血草?那是什么东西?!” “此乃山中一种常见的草药,用其覆于伤口处,见血即刻腐化皮肤,是十分厉害的一种草药,不过这草药多用于军中,若有箭矢有毒,亦或是肌肤有何顽疾,届时覆以此草药,便可祛除患病之处的肌肤。” “你说什么?”她每日用的药膏里,竟然被人掺了这样的东西! “皇子妃所用的药膏里恰有些腐血草的味道,只是并不十分浓郁,想来正是因此,皇子妃脸上的情况才不至于那般严重。” 口中虽如此说,可是李太医的心中却在想着,若非是这剂量小的话,怕是皇子妃这整张脸都要烂掉了! “好啊,红翎这个贱人,竟敢如此害我!”也不管李太医还在当场,卫菡怒吼了一声便欲出外面处置红翎,还好被云舒劝服了下来。 “皇子妃且勿要心急,眼下还是问问要如何医治您的脸要紧,她人就在绮兰苑又跑不了,待您好了要打多少打不得。” “待我好了,定要揭了她的皮!”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卫菡方才想起了要担心似的。 听闻云舒所言,卫菡勉强压住心底的怒气,随后望向了李太医,似是等着听他如何说。 “这药膏皇子妃日后万万不可再用了,待会儿微臣会另开一服方子,先内服调理一下,待到脸部渐渐消肿,再用外敷的药。” “若按照这般疗法,要到几时才能彻底恢复?”难道就没有快速一点的办法吗? “如今皇子妃的脸部已经受到创伤,若是贸然使用猛药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是以为保险起见,微臣还是建议用些温和的药材。” 闻言,卫菡虽然心急自己的容貌,可也心知眼下没有办法,只能遵照医嘱用药调理。 “本妃不希望此事还有旁人知道,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定不会多加言语,对外只说是皇子妃旧疾复发,因头痛难忍,是以方才召微臣前来。” “算你明白!” 见李太医言辞之间颇为恭敬,又极为识相的自己想好了说辞,卫菡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只当李太医是畏惧襄阳侯府的势力,是以才会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却不知若非是照着夜倾昱的话,旁人又怎么会这般顾忌她! 但是这样的话,卫菡自己根本就想不到,即便想到了,她也不会甘心承认是这般情况。 直到云舒将李太医送出绮兰苑,返身回到正房之后,却见卫菡已经唤了红翎和双儿进房,此刻正怒目瞪着两人,想来是要准备算账了。 见状,云舒一言不发的静立在旁边,也不求情也不帮腔。 “啪”地一下,卫菡猛地将手中的小瓶子砸向了红翎,顿时便将她的额头砸出了一块红红的痕迹。 “好你个红翎,居然胆敢害我!” 红翎本就在院中暴晒了多时,此刻满头大汗正是迷糊的时候,不想忽然听闻卫菡此言,她整个人都有些莫名不已。 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微垂着头看着滚落膝旁的小瓶子,眸光倏然一凝。 这不是她拿给皇子妃用来祛伤疤的药膏吗?! “冤枉啊,奴婢何曾敢谋害皇子妃!”说着话,红翎连连在地上磕着头,原本就被打伤的地方愈发的疼痛难忍。 “哼,你不敢?我就是因为相信了你不敢,竟险些被你直接害死!”卫菡阴沉着一张脸,朝着红翎冷笑道。 “皇子妃在说什么,奴婢真的不知道。” 闻言,卫菡不禁愈发动怒,“云舒,给我掌她的嘴!” 听闻卫菡的话,云舒不禁微微挑眉,她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的,不想还是被掺和了进来。 缓步走到红翎的面前,云舒见她一脸的不忿之色,似是笃定她不敢打她似的。 想到这,云舒微微一笑,手起掌落,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到了红翎的脸上。 “你……” “奉命行事,勿要见怪。”话落,只听闻“啪”地一声,又是一巴掌,生生将红翎的脸颊打的通红。 双儿静静的跪在一旁见到这般景象倒是笑的开心,可还要留意自己的神色不能被皇子妃瞧见,倒是忍得有几分辛苦。 一连扇了红翎有七八下,直到将她的脸都打肿了,云舒方才缓缓的收了手。 “我有说让你停下吗,继续打!” 闻言,云舒颇为无奈的看了红翎一眼,似是在说,你瞧,并非是我要打你,而是情况使然。 直到红翎的唇角渐渐渗出了血丝,整个人忽然不受支撑的倒在了地上,卫菡方才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随后语气凉凉的吩咐道,“弄醒!” 话落,云舒便拿起一旁的茶盏,将里面的茶水连同茶叶一并都浇到了红翎的脸上,顿时便让她清醒了过来。 “皇子妃,奴婢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如此惩处奴婢?”原本红翎就是在装晕,此刻被水一浇,有些茶水灌到鼻子里,她难受的紧,自然不好再继续装下去。 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尾也是一刀,红翎便朝前跪行了几步,声泪俱下的朝卫菡哭诉。 “事到如今你竟还如此嘴硬,也好,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说完,卫菡便伸手指着地上的小瓷瓶,声音愈见狠厉,“这里面被你下了什么东西,你难道不清楚吗?!” “东西?” 听闻卫菡的话,红翎一脸茫然的重复了一句,却根本就不知道卫菡说的是什么。 “这是奴婢的姨母从宫中带出来的药膏,因想着皇子妃用得上,是以方才进献给您,里面自然是一些祛除伤痕的药膏,哪里还会有旁的什么!” “呵呵……没有旁的东西,那为何太医会说里面有腐血草?!” “腐血草?那又是何物?”她听都没有听说过! 见红翎的神色不似作为,卫菡一时间不禁心下微疑。 ------题外话------ 《枕边男神:萌妻哪里跑》草重,福利贼多贼多 她和他从小结缘,古灵精怪的她和从小就高冷的他,数年后重遇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她作为一个转学生看上去是一个外表无敌清纯文静的美少女,内心却是污法天女,认定他之后就开启狂撩,猛勾不停歇的模式。 她因为来自四中成绩差而被嘲笑,因为和他关系好而被围攻,他不离不弃,护妻无死角。 直到她站在舞台上进行大师级的钢琴演奏,全校震惊。 直到她和他一起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一起合奏,大家都开始羡慕起她。 在食堂找他因口出黄言“我能查你么。”而被起哄围观,他一把揽过,挡住所有人的目光。 在无数闪光灯下,他握着她的手,柔情似水:“这是我小时候对你的承诺,这样的合奏,你喜欢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掐架 原本卫菡的心中倒是十分肯定此事就是红翎所为,可是此刻见她言辞激愤,神色凛然,倒是有些拿不住准头了。 照理说,若果然是红翎害她的话,那此刻被自己揭穿,她合该会神色慌张的不打自招,怎地表现的如此不平?! 心中有了怀疑,卫菡的态度便变得不那么坚决,红翎自然也就看了出来。 见状,她赶忙跪行到卫菡的面前说道,“皇子妃明鉴,奴婢便是有包天的胆子也不敢谋害您啊!” “更何况,奴婢亲手送了这祛伤疤的药膏过来,若是在里面下了劳什子的草药,这岂不是引火烧身嘛!” 听闻红翎的话,卫菡也不禁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药膏是红翎送来的,如眼下这般被人发现里面被下了东西,自然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人就是红翎,她应当不会这么傻才对。 “你如此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奴婢倒是觉得,定然是谁包藏祸心,谋害皇子妃的同时还要拉奴婢下水,以此挑拨我们主仆之情,待到摆弄走了奴婢,届时便无人保护皇子妃,还不是任其为所欲为。” 越是听红翎说下去,卫菡便越觉得此事并非她所为,可若不是她,那还会是谁?! 似乎看出了卫菡的疑惑,红翎的眼珠不觉一转,随后神色恭谨的说道,“奴婢觉得,暗害皇子妃的人,必然也是绮兰苑中的人,否则的话,如何能够想到利用此事来害您呢!” “你是说,有人背叛了我?”一边说着,卫菡一边疑惑的看向了云舒和双儿。 “奴婢也不知具体是何人,但想来若非是房中的人,怕是难以接近您的妆台,自然也就无法在这小瓶子里下药。” 闻言,卫菡皱眉想了想,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双儿的身上。 若论在她身边伺候的时日,自然是双儿最短,她方才调来没多久,说起忠心的话,想来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如此一想,卫菡便沉声开口道,“你……” “姐姐可大安了,前几日一直不敢来打扰,想着今日同郑侧妃等一起过来瞧瞧。” 卫菡的话方才开了个头,便忽然听闻卫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顿时! 也顾不得还在审问红翎,卫菡匆忙起身行至内间,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卫姝怎么会忽然来了这里?! 来不及去想这些事情,卫菡神色紧张的坐在榻上,生怕被人瞧见她这副模样。 见状,云舒快步走至内间,示意卫菡躺下之后,一并将床榻上的锦被盖到了她的身上,随后将余下的几层帐幔通通放了下来。 才忙完这一切,便见卫姝和郑柔等人缓步行至了房中。 “呦,姐姐当真又病了,我方才还说怎么李太医又来了府上,可严重吗?”说着话,卫姝便欲行至内间去查看卫菡的情况。 谁料她方才向前走了两步,便被云舒挡住了去路。 “皇子妃身子不适,方才歇下了,恐是不能见客。”云舒微垂着头,状似恭敬的站在卫姝的面前,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我又不是客,姐妹一场,皇子妃生了病,我作为妹妹前来探病岂不是常理。”说完,卫姝便欲继续往里走,谁知云舒一个跨步再次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这丫头好生无理啊!”卫姝唇边含笑的望着云舒,可是偏偏眼中一丝笑意也无。 “奴婢不敢,只是皇子妃方才歇下,还是请侧妃先回吧!” 闻言,卫姝神色凉凉的看了云舒一眼,但她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朝着身边的秋夕吩咐道,“绮兰苑中的丫鬟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替姐姐管教一下也好。” 话音方落,便见秋夕面色严肃的走到了云舒的面前,扬手便欲给她一巴掌。 一旁的红翎见此,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错过一点看不见似的。 方才云舒打了她那么多下,这下终于轮到她自己被打了,只这般想着,红翎的心中便变得无比激动。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秋夕的手方才扬起来就被云舒一把握住,随后狠狠的扭向了外侧,顿时疼的秋夕龇牙咧嘴,却又半点挣脱不得。 “教训奴婢是小事,只是恐会扰了皇子妃的休息,侧妃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说完,云舒看着还在连声呼痛的秋夕说道,“真是个没有规矩的丫头,皇子妃此刻正在安歇,你竟如此大吵大嚷,若是惊扰了主子,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听闻云舒用她的话又怼了回来,卫姝的脸上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见状,云舒得过且过的松开了秋夕的手,后者得了自由赶忙躲到了卫姝的身后,只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都是麻的。 “卫侧妃也不过是好心而已,你这丫头未免太厉害了些!”忽然,一直在旁边不曾开口的郑柔忽然说了话,语气虽是依旧温柔,但是到底话中有些指责之意。 “奴婢万万不敢当侧妃此言,云舒所为不过奉主命行事而已。” “奉主命行事?你可知这皇子府的主子到底是谁?!”原本三番两次被云舒拦住去路卫姝便很是不悦,此刻又见她弄伤了秋夕,自然更加不能与她善罢甘休。 “想来不会是侧妃您!” “你……” 被云舒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一通抢白,卫姝的脸色不禁变得很是难看,可却一直强忍着没有直接朝她发火,倒是比姜氏之流要耐得住性子。 “我与卫侧妃来之前已经禀明过了殿下,他并未言说我等不能来此探视,你方才既说是奉主命行事,那此刻总该退下了吧!”郑柔目光柔柔的望着云舒,可是出口的话却分毫不让。 闻言,云舒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床榻的方向,眉头不觉微微皱起。 而一旁的卫姝瞧着她如此,便忽然起身推开了她,径自走向了榻边。 “姐姐觉得如何,可把妹妹担心坏了!”一边说着,卫姝便直接伸手撩起了纱幔,只见卫菡背对着众人躺在榻上,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这么热的天,姐姐怎地还盖这么多,竟当真病的如此严重?!” 瞧着卫姝如此唱念俱佳的一出戏,云舒只看了一眼,便微垂着头退到了旁边,并不再出言阻拦。 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与两位侧妃周旋一番倒是使的,可若当真要将人拦住,这却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说卫菡蒙在被子中许久,可是听着云舒与郑柔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最终却还是没有将人拦住,她心下便不禁十分气闷。 一来是觉得云舒没些个本事,二来便是恨卫姝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害! 此刻卫姝正坐在她的榻上,几次伸手欲拉下她的被子,卫菡的心中只恨不得起身甩她几个耳光,却又恐露出自己的脸,便只能强自压抑着。 而卫姝见自己这般举动卫菡竟还没有发火,心下便愈发觉得奇怪,猜想卫菡必然是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否则按照她以往的性子,怕是一早就火了。 相比于卫姝表现的这般积极和热切,倒是郑柔神色淡淡的坐在一边,也不上前、也不说话,只是偶尔将目光落到云舒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些微的探究之意。 至于后面跟着的贺夫人和惜瑶,则是完全如同背景一般的站在那,从进屋之后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云舒将房中各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才又收回了目光,眸中一片晦涩。 恰在此时,卫姝扯着被子的手忽然一顿,随后惊讶的直起身子,整个人不住的向后退去。 “姐姐,你的脸……”说着话,卫姝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般,可随即她又赶忙坐回了榻上,状似关切的问道,“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闻言,满屋子的人顿时都面露好奇的望向了榻上,目光紧紧的盯着卫菡想要一探究竟。 “皇子妃不是头疾复发吗,脸怎地又会出现了什么问题?”听闻卫姝的话,郑柔一脸不解的问道。 “姐姐你说话呀,若是当真有何不适便要趁早禀明殿下,不可大意了才是。” 直到卫菡被卫姝的话扰的不胜其烦,她方才忽然翻身而起,猛地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啊……”根本没有想到卫菡会忽然起身,也没有想到她会动手打自己,是以卫菡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竟直接将卫姝打倒在地,滚下了床榻。 “侧妃!” 见状,一旁的秋夕和秋雯赶忙上前搀扶起卫姝,仔细的检查着她可摔伤了哪里。 “贱人!”卫菡的口中狠狠的骂了一句,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因着闷热而捂出的满头大汗令她的脸颊更感不适,连说话的时候牵扯到,都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 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卫姝喋喋不休的声音,众人的抽气声清晰的传到了卫菡的耳中。 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张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后大声的吼道,“滚出去!” 可是众人却好像没有听到她这句话似的,依旧神色震惊的望着榻上的那人,一脸的呆愣之色。 那人……是皇子妃?! 若单瞧着半张脸,她们倒是能看出来那是皇子妃,可若是再瞧另外半张脸,却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不仅红肿不堪,甚至还一道类似刀疤的地方,渐渐腐化流脓,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看着众人的眼中都不觉流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卫菡不停的大叫着让她们滚出去,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激动。 屋中的小丫鬟见状,纷纷吓得低下头,随后俯身缓缓退出了房中,可是卫姝等人却依旧留在屋内,并不曾离开。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像是没有察觉到卫菡对她的恨意似的,卫姝依旧状似关心的朝她询问着,眼中充满了关切之意。 “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没有理会卫菡的怒吼,卫姝将注意力转向了云舒,“你说,姐姐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脸怎地会变得如此丑陋不堪?” 卫姝的话一出来,顿时便刺激到了卫菡的神经,她忽然起身下榻直奔卫姝而来,伸出双手便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这个贱人,我掐死你!” “侧妃!” “皇子妃不可啊……” 因着卫菡突如其来的举动,屋中顿时乱作一团,拉的拉、扯的扯,场面愈发混乱。 “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夜倾昱冷冷的声音响起,顿时令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卫菡回神间见夜倾昱来了此处,想起他方才同她说的话,顿时就吓得缩在了云舒的身后,一双眼睛四下转个不停。 见状,云舒稍显诧异的挑起了眉头,心道卫菡竟然也有这一日,居然会畏惧夜倾昱到这个地步! 不过他来的倒是时候,再晚一会儿的话,怕是卫姝就要被卫菡活活掐死了。 刚刚闹成一团的时候,云舒就注意到了秋雯悄悄跑了出去,原来是去搬救兵去了。 “殿下,姐姐她的脸不知因何伤到,还望殿下寻太医仔细为姐姐诊治一番。”说话间,只见卫姝一下子跪倒在了夜倾昱的脚边,却半句不说卫菡的错处,言辞之间皆是关心她的话。 “此事本殿已经知晓,无需多言,本殿是在问,你们眼下这是在闹什么?” 闻言,卫姝面有难色的看了卫菡一眼,随后伸手抚上了自己微微发红的脖子,却忽然沉默不再多言。 倒是一旁的郑柔,见一时无人回话,便上前一步说道,“回殿下的话,许是因着皇子妃还在病中,是以情绪有些躁动,因此与卫侧妃发生了口角。” “不关姐姐的事,是嫔妾不对,是以才会触怒了姐姐。”郑柔的话音方才落下,卫姝便状似自责的朝着夜倾昱说道。 而卫菡相比于之前的张牙舞爪,倒是在夜倾昱来了之后,整个人如同耗子见了猫似的,一直贴着床榻站着,并不敢再随意吱声。 “你脖子是怎么回事?”夜倾昱似是不经意间扫到了卫姝脖子上的红痕,不禁皱眉问道。 “这……这是嫔妾自己不小心弄的……” “启禀殿下,不是这样的,若是殿下再晚来一会儿子,怕是我家侧妃就要被皇子妃活活掐死了!”秋夕一下子跪倒在夜倾昱的脚边,眸中带泪的哭诉道。 见状,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暗,随后阴恻恻的将目光落到了卫菡的身上。 “是她先来招惹我的,定要将我的面容让大家瞧见了她方才甘心!”卫菡一忍再忍,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 “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可只求谅解妹妹担心姐姐的心意,并非是刻意为之。” “启禀皇子妃,我家侧妃近来本也有些身子不适,可是听闻绮兰苑这边请了太医,她便不顾自己身子也要前来探望,皇子妃如何能够无视她的关切和忧心,反倒对她诸多误解和埋怨呢!” 秋夕这一番话说出来,可谓是声情并茂,让在场之人都替卫姝感到委屈的同时,又不禁觉得卫菡有些太过苛责了。 “你……” “皇子妃便是要惩罚奴婢,奴婢也要说……” “秋夕,不可胡言乱语!”卫姝愣愣的喝斥了秋夕一声,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见状,云舒却微微低头笑了一下,心道卫菡对上这主仆二人当真是难为她了。 卫姝若真的不想让秋夕说话的话,何不在她一开口的时候就制止她,偏偏等着她说了这么多,实在是有够会做戏。 “不过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一些小误会,不足以烦扰殿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姐姐的面容。” “是呀皇子妃,此事不查明,便是奴婢也难心安。”见话题终于回了这上,红翎便赶忙撇清自己的干系。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云舒的方向一眼,倒是令众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难道红翎知道些什么,否则的话,她为何要看向云舒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怒火 “听这丫头所言,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吗?”郑柔声音轻轻的朝着红翎问道,眸中似有不解之意。 见终于有人问起,红翎便急不可耐的说道,“回侧妃的话,方才太医来说,是皇子妃素日用的药膏之中被人加了一种什么草药,是以才会导致面容如此。” “哦?什么草药这么厉害?!” “奴婢也没有记住,想来云舒会知道。” 红翎这话一出,众人的神色不觉一变。 云舒知道?! 为何红翎不知那草药的名字,却偏偏言明云舒知晓? “李太医来给皇子妃看诊的时候,恰好奴婢就在房中,倒是留心听了一下,记得那药草似是唤作腐血草。” 眼见红翎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云舒也不逃避,而是大大方方的应了声,不过却状似无意的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何会知道腐血草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歹毒的心肠,竟然要这样害姐姐!”卫姝听闻之后,不觉面露愤恨的说道,倒是一副全然为卫菡着想的模样。 “依我看,若非是身边伺候的人,怕是连接近这正房都难,更何况是进到房中来在皇子妃日常用的东西里面下药。” 话落,郑柔的目光一一扫过屋中伺候的婢女,先是红翎、双儿,最终将目光落到了云舒的身上。 尽管微微垂着头,可是云舒仍然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郑柔! 红翎在她的侧面,她余光可以看到并不是她,卫姝此刻一颗心都在卫菡的身上,也不会是她,那么按照屋中的站位来看,怕是只可能有郑柔这么一个可能了。 “启禀殿下、皇子妃,奴婢方才就说了,这药膏虽然是奴婢献给皇子妃的,可奴婢怎么会愚蠢到往自己送的东西里面下毒呢,这岂非是在自毁灭亡!” “这丫头说的似乎也没错!”说完,郑柔便好似方才醒悟一般说道,“如此说来,这范围倒是小了许多。” 闻言,众人四下看了看,便很自然的将目光锁定在了云舒和双儿的身上。 因着绿竹忽然身死,卫菡还未来得及挑选心仪的丫头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以到如今身边只有三人在伺候,按照眼下的情况既不是红翎的话,那便只有两个可能了。 夜倾昱如此聪明的人,听闻郑柔所言,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眼眉微微挑了一下,夜倾昱不着痕迹的扫了云舒一眼,随后方才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启禀殿下,即便红翎姐姐所言有理,可是奴婢方才调进房中不久,平日皇子妃梳妆打扮的事情也不是奴婢在负责,便是连内间奴婢都很少进来,更遑论是要在皇子妃常用的药膏里下药!” 见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利于自己,双儿赶忙出言辩驳,一并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如此来说,你也是无辜的?”听闻双儿此言,郑柔意味深长的说道。 “奴婢不敢断言与此事毫无干系,毕竟皇子妃出事,任是何人都难辞其咎。”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在理!” “若是这样算下来的话,那便只有你一人摘不清干系了。”说着话,卫姝转头看向云舒,状似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令所有人都上了心。 想起方才云舒百般阻挠她,卫姝的心中便仍有些不痛快,此刻也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总之先顺着众人的话将脏水泼到云舒的身上。 “奴婢方才想起来,那日奴婢将那药膏献给皇子妃的时候,恰好云舒过来给皇子妃回话,想必她便是在那时起了歹心!” 听闻红翎的话,卫菡不觉皱眉想了想,发现事实的确如红翎所言一般。 那日红翎将药膏给她的时候,云舒的确是恰好看见了,难道说,竟当真是她?! 这般一想,卫菡满目疑惑的望着云舒,眸中隐隐燃起了怒火。 而一旁的双儿听红翎如此说,她略微斟酌了一下,便也顺着她的话说道,“启禀殿下、皇子妃,奴婢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这药膏想来皇子妃也用了有段时日了,可是一直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昨日晚间,云舒姐姐帮着上了一次药之后,今晨起来就出事了。” 话落,双儿便神色纠结的看了云舒一眼,像是不愿将矛头对准云舒,可又不能背叛卫菡,倒是显得十分为难的样子。 卫菡经她这么一提醒也渐渐反应了过来,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原本都是由红翎亲自为她上药,一直不曾有任何的问题,可怎地云舒昨日不过帮她弄了一次,今晨起身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卫菡语气不善的朝着云舒问道,“原来竟是你?!” “启禀皇子妃,奴婢昨日晚膳时分还是好好的,可偏偏到了晚间要为您上药的时候便开始腹泻不止,眼下想来,实在是有些奇怪的很。” 见卫菡终于怀疑到了云舒的身上,红翎赶忙又在一旁添油加醋。 闻言,卫姝状似沉吟的叹道,“这般说来,便是云舒刻意害红翎腹泻不止,借此机会在给姐姐上药的时候加了腐血草,不仅嫁祸到了别人的身上,还一并害到了姐姐!” “瞧不出来,这丫头好深沉的心机啊!” 随着郑柔的一声惊叹,就连夜倾昱都不禁沉了脸色。 “给我跪下!” 听闻卫菡的一声怒吼,云舒听话的跪到了地上,整个人乖顺到不可思议。 可她越是如此听话,夜倾昱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见状,红翎却暗中笑的得意,只当夜倾昱因此动怒,准备重责云舒。 “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东西,亏我素日待你千般万般的好,你竟暗中要害我!”说着,卫菡便扬起了手掌,朝着云舒的脸颊便要挥下去。 “够了!” 忽然! 夜倾昱的声音满含威压的传来,一下子便制止了卫菡的动作。 “殿下……”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微皱着眉头,夜倾昱似是十分不悦的瞪了卫菡一眼,随后方才接着说道,“身为皇子妃,动辄打骂婢女,还与侧妃厮打一团,你哪里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被夜倾昱这般不留情面的一顿喝斥,卫菡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难道臣妾被婢女害了,竟连讨个公道的权利也没有了吗?”实在是忍耐不住,卫菡不觉低声嘟囔道。 “公道?也好,本殿就还你个公道!” 话落,夜倾昱转头望向云舒问道,“你可有话说?” 尽管听闻夜倾昱这般询问云舒,可是红翎的心中却十分的笃定,云舒必然哑口无言,虽然她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她所为,不过单单冲着她和双儿的口供,云舒就难以分辩。 “回殿下的话,此事并非奴婢所为。” “你还敢撒谎……” “啪”地一声,只见夜倾昱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倒了地上,碎片崩裂到卫菡的脚下,吓得她顿时一个激灵,而云舒也是眼疾手快的护在了她的身前。 “殿下息怒!” 见夜倾昱发了这般大的脾气,甚至连同郑柔在内都齐齐的跪了下去。 说起来,六皇子府中的下人倒是鲜少见到夜倾昱发脾气,更加很少见到他对府中的女子如何言辞苛责,久而久之,人们倒是仿若忘记了,他到底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身上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一旦动怒,便非是她们能够轻易承受! “你最好不要让本殿帮你将嘴闭上,听懂了吗?”夜倾昱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响起,可是不知为何,听在众人的耳中,只觉得心头莫名一震。 卫菡近乎是颤抖的点了点头,手指紧紧的绞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半句分辩的话也不敢说出口。 “听话便好!”说完,他又柔柔的笑了一下,仿若方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她们的错觉而已。 恰在此时,忽然见李管家来绮兰苑求见夜倾昱,倒也不知是什么样着急的大事。 “启禀殿下,府中后厨房的几位厨娘腹泻不止,奴才瞧着那样子,若是再硬撑下去,怕是……”李管家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一直不予理会的话,怕是这人就直接折腾死了! “是以奴才想着,可否去府外请个郎中过来,好歹开两副药吃吃?” “你自去处置便好,此事无需来回。” “是,奴才遵命。” 本以为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可是谁知云舒却忽然朝着红翎问道,“你昨日可否去厨房寻摸东西吃了?” 闻言,红翎的脸色顿时一变,“你胡说八道,少血口喷人了!” “方才李管家来报,后厨房的几位厨娘腹泻不止,与你方才所言的情况倒是有几分相似,要么你就是果然去寻东西吃了,要么你刚刚所言就是假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昨夜分明腹泻不止,皇子妃还因此责骂了我,这怎么能说是假的!” “这也不过是你说出来的而已,又没有人跟着你到如厕去证实你所言。” “你……” 红翎被云舒这一番毫不讲理的话说的哑口无言,一时间只剩下干瞪眼睛的份儿。 “启禀殿下、皇子妃,奴婢昨日的确是到后厨房去过几次,但是……” “没有但是,即便你再如何遮掩,可稍后只要殿下传唤厨娘过来,一问便知。” 云舒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红翎吓得面无血色,她深深的低着头不再多言,而这在众人的眼中则成了虚心之举。 “如此看来,红翎腹泻之事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她在刻意往奴婢的身上泼脏水,并非如卫侧妃所言,这也是奴婢计划中的一部分。” “即便如此,那其他的事情你又如何解释?”见云舒轻轻松松就化解了红翎的话,卫姝的心中不禁暗道后者无用。 “如何解释?不知侧妃指的是什么?!” “那丫头说是因为你为姐姐上了一次药,是以才害的她这般,这当中疑点重重,你难道不该解释吗?” “回侧妃的话,奴婢以为此言不过是无稽之谈,依照侧妃的智慧应当不会有疑问才是。” “此话何解?” 闻言,云舒淡淡笑了一下,随后抬起了手掌朝向众人说道,“此前因有刺客入府,奴婢不敌因此伤了手掌,按照李太医所言,那腐血草见血即生效,我若当真趁着为皇子妃上药的时候动手脚,合该我的手也出事才对。” 听闻这话,众人的脸色不禁一变,觉得云舒说的的确有道理。 可就在人们心志动摇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郑柔的声音轻轻的响起,“你又并非两只手都受了伤,何人知道你究竟是用的那只手呢?” 只一句话,郑柔便直击重点! 不得不说,比起皇子府中这各色莺燕,到底还是郑柔的手段更为厉害。 此刻云舒微微抬头望着她,见她脸上满是柔柔笑意,看起来极为和善,似是这一切都不与她相关似的。 可是事实上,从方才一进门开始,云舒便已经感觉到了郑柔今日的不一样。 以往对于卫菡的事情,郑柔更多是处于观望的态度,并不直接插手,特别是在针对云舒的事情上,她甚至能感觉到郑柔偶尔释放出的友好善意,绝对不是今日这般举措。 所以说,在经过了这么久之后,郑柔终于也要出手了! 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思绪,云舒朝着郑柔微微一笑,随后将身子转向了卫菡,“昨夜的确是由奴婢为您上药的,想来皇子妃应当最清楚,奴婢到底是用的哪只手。” 见云舒忽然将问题丢给了她,卫菡不禁有瞬间的怔愣和错愕。 “奴婢还有一言要说与皇子妃知晓,倘或奴婢当真有心要害您,那日刺客入府,奴婢何必以命相抵,若是直接放任不管不是更好,又免了别人的怀疑,何苦如今又弄这么一出儿,生生将所有的矛头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闻言,卫菡方才要开口说话却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紧皱的想着云舒说的话,原本还愠怒的神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指不定那刺客就是你招来的呢!”见卫菡似是逐渐被云舒的话打动,红翎赶忙心急的说道。 一听这话,云舒的脸色却顿时一沉,“你说什么?” “我说……说指不定就是你刻意引来的刺客……”一时被云舒的目光震慑住,红翎的话说的断断续续。 “我一个小小婢女,居然能够驱使刺客,你是高看了我,还是小看了皇子府的侍卫?” “这……” “即便要攀咬我可也不是这么个咬法,身为皇子妃身边的奴婢,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失了准头。”说着,云舒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便又接着说道,“说起来,我倒要问问你,皇子妃遇袭的那日,你在哪、做了什么、可有护主、可曾受伤?” “我……我……”一连“我”了好几声,可最终红翎也没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还有你,你呢?”见红翎一时答不上来,云舒便忽然转头朝着一旁的双儿问道。 “我那时还不是房中伺候的丫鬟,是以不曾……” “这是理由吗,任凭皇子府中各处的奴才,都该是殿下和皇子妃的仆从,哪里有什么房中房内的区别,若有心护主,想必你千方百计也会献出自己一份力的。” 被云舒好一通抢白,双儿通红着脸颊不敢随意应声,只能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你说的固然对,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再去多言也是无益,眼下你还是解释一下,究竟是用了哪只手为皇子妃上了药?” 瞧着云舒三言两语间便扭转了局势,还一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红翎和双儿的身上,郑柔不禁再次开口,试图将事情拉回正轨。 第一百四十八章 皇子奶母 “是她受伤的那只手!” 忽然! 就在众人都等着云舒回答的时候,不料却听到卫菡意外的开了口。 闻言,就连郑柔都有些诧异的望着卫菡,不解她怎么会忽然帮着云舒说话。 倒是夜倾昱听闻她的话,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一下,依旧眼中充满欣赏的望着云舒,眸中再容不下旁人。 “当真吗?姐姐可确定?!” “有何不确定的,她若要害我还何苦几次三番的救我!”方才殿下摔坏了茶盏也是,旁人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可偏偏只有云舒想也未想的便护在了她的身前。 想到这,卫菡再次看向红翎和双儿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怨怪。 若非云舒提起之前的事情,怕是她都要忘了,那日生死攸关之际,红翎那曾管过自己,还不是兀自逃命去了,这样的下人会好心到给她送药膏吗? “事已至此,我心里已如明镜儿一般,此事并不关云舒的干系,反倒是红翎,嫌疑最大!” “皇子妃说什么,此事与奴婢什么干系,奴婢方才已经解释清楚了呀!”见卫菡毫无征兆的将矛头对准了她,红翎赶忙辩解道。 “解释?你那也叫解释吗?!” 话落,卫菡便转头朝着夜倾昱说道,“启禀殿下,臣妾觉得此事就是红翎所为,除了她之外旁人再无这般不敬主子的作态了。” “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啊!”似是忽然想起此事的决定权在夜倾昱的手中,红翎赶忙朝着他哭诉道。 见状,卫姝和郑柔倒是难得一致的熄了火,并不再揪着云舒不放。 这就是她们的聪明之处,知道何处该攻,何时该守! 如今连卫菡都声称并非是云舒所为,何况那丫头字字句句都在情在理,根本牵扯不到她的身上,若是再一力攀咬的话,怕是就失了分寸了。 就在众人都等着夜倾昱的决定时,却见他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红翎,可是方才开口便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道问安的声音,“奴婢参见殿下!” 那是一道稍显沉稳的声音,未见其人,不过云舒猜测着应当是一个年过四旬的妇人。 待到那人走进房中,云舒转头望去,不想她果然所料不差。 只见她一身素衣,头上未戴任何发饰,面容也平淡的很,唯有那一双眼睛,透着事态的炎凉和沧桑,微微低垂着,让人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嬷嬷请起吧!”见是此人前来,夜倾昱的神色竟难得变的友善了些。 见状,云舒微微眯起了眼睛,瞧着那人的嘴角处似是有些与红翎有些相似,心下便有些了然。 恐怕这位就是夜倾昱的奶娘,红翎的姨母——林嬷嬷吧! 难怪连夜倾昱都变得好说话了些,原是半个长辈来了此处。 再说红翎一见自家姨母来了这里,顿时变的十分的激动,她赶忙跪行到林嬷嬷的面前,可谁料她还未说话,便忽然被林嬷嬷扬手打了一巴掌。 “姨母……”红翎捂着脸,眸中的泪水似泣非泣,可怜巴巴的望着林嬷嬷,似是不解她为何要打自己。 “我平日是如何训导你的,你竟都忘了!”说着话,林嬷嬷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打了下来,下手的时候未留丝毫的力气。 接连被打了两巴掌,再加上心中委屈羞臊,红翎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倒是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殿下,这丫头既是不合皇子妃的心意,依老奴之见,不如今日趁早打发了她出去,免得日后再惹您和皇子妃动怒。” 闻言,云舒的眸光却不觉一闪。 不合皇子妃的心意…… 这和谋害皇子妃是两回事吧! 而红翎听闻林嬷嬷的话,却恍若被刺激了一般,不住的摇头哭泣道,“姨母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出去,我生来就是伺候殿下的,我死都不出去。”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快些住嘴!” 尽管红翎哭的可怜,但是林嬷嬷却全然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见状,夜倾昱不觉皱眉捏了捏眉心,随后神色散漫的说道,“罢了,罚半年的月钱以示惩戒,今后小心些伺候主子。” “奴婢谢殿下、奴婢谢殿下!”一听夜倾昱没有要赶她出去,红翎也顾不得林嬷嬷还在一旁,赶忙俯身拜谢。 而卫菡听闻这话脸色就不禁有些难看了,难道她容貌被毁的事情就这么轻松揭过去了不成! “殿下……” “此事到此为止,今后若是在有何人敢在背后加减言语被本殿知道了,结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言,云舒便心知夜倾昱有心打算息事宁人,她皱眉想了想,随后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红翎和林嬷嬷的身上,便不着痕迹的朝着边上挪了挪。 “哎呦!” 忽然,双儿猛地双手撑地,口中控制不住的惊呼了一声。 可她这一喊不要紧,却让众人顿时都转头望向她,不知她发生了何事。 “当着主子的面儿便开始这般大喊大叫,半分规矩都没有!”见双儿这般,林嬷嬷不禁板起脸喝斥道,全然一副严苛待人的模样。 “殿下恕罪、皇子妃恕罪!”双儿深深的趴伏在地上,竟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事实上,她倒并不是因为害怕才如此,而是方才她的腰间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忽然无力的很,是以才会向前倒去,便是此刻也痛的厉害,可她只能尽力忍着,也不敢伸手去揉一下,唯恐再被林嬷嬷揪到了错处。 “诶,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话,卫姝的注意力不禁被地上一朵鲜红的小花吸引了目光。 若说那花朵如何美艳倒也不然,只是那地面上甚为光洁并无一丝杂物,唯有双儿的身前丢弃着一朵小花,也不知是不是她头上的发饰掉了下来。 听闻卫姝的惊叹声,众人不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虽是都瞧见了那朵小花,但是却都没有人认得出那是什么。 可不知为何,双儿就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方才腰间那一痛、此刻她身前的这朵小花,都让她觉得不安。 秋夕捡起那花朵之后呈给了卫姝,她皱眉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瞧着那枝叶的地方有些破烂的样子,似是被挤压坏了。 不仅如此,那味道也有些不大好闻,略有些刺鼻,不像是寻常的花草。 “这是什么花啊?” “回侧妃的话,奴婢不知。”听闻卫姝的话,双儿下意识的便摇头给了否定的答案。 “这花……方才不是一直被你带在头上的吗,这会子怎地又说不知!”双儿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云舒状似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你在胡说什么,我几时带过这花!”一听云舒这话,双儿顿时便急了。 “不是便不是,你何故如此焦急,倒是有些令人生疑。” “分明就是你冤枉我,我自然要辩解。” 说完,双儿还不忘警惕的盯着云舒,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惹人误解的话来。 可不料在这时,红翎却也同样疑惑的开口说道,“哪里是冤枉,我也见着你戴着花了,为何此刻又不承认,难道这花还有什么讲究不成吗?” “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被红翎和云舒这般连番一暗示,众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双儿反应的不对劲儿。 难道真的如红翎所言一般,这花有问题?! “腐血草的毒,是你下到皇子妃的药膏里面的吧!” 就在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和疑惑的时候,却见夜倾昱忽然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却令在场之人都不禁一愣。 这花是腐血草?! “不是,不是奴婢!”双儿一直提防着这件事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可是偏偏就扯上了,“这花奴婢不认识,更加不曾佩戴,哪里知道它就是腐血草呢,一定是有人想要害奴婢,还望殿下明鉴。” “本殿几时说过这花草便是腐血草,你这可是在不打自招吗?” 闻言,双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是你!是你害我!”想到云舒挑起的这个话题,双儿便猛地转头瞪向了她,“是你刻意引我入局,刻意陷害我!” “殿下,奴婢求殿下为我做主,此事定然是云舒所为,然后刻意栽赃嫁祸奴婢。”话说到这,双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赶忙接着说道,“还有红翎,她们两个串通好的,故意来害我。” 瞧着双儿状似疯癫的样子,夜倾昱不觉淡淡的吩咐道,“来人,去取一只家禽来。” 众人虽不解他打算做什么,但却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直到有小丫鬟捉了一只鸡进来,才又听他说道,“划伤它,再将那花草至于伤口间。” 听闻夜倾昱这么一安排,众人倒是忽然明白了他的打算。 只要用此检验一下,便可知这花草到底是不是传言中的腐血草了! 就在众人全都屏息以待之际,却固然见到那只鸡的伤口之处开始渐渐化脓,真真将人看的心惊不已。 “如此看来,这东西果然是腐血草无疑了!”一边说着,卫姝一边满脸失望的望向了双儿低叹道,“枉姐姐如此信任你,你这丫头怎地这般心狠的谋害她!” “不是我,我没有……” “难怪你初时一直在攀咬旁人,原来就是你在包藏祸心。” 面对众人的指责,双儿无力的辩解着,可是却再也无人去听她的解释。 毕竟眼下物证已在,就算她再多言什么也是无用。 “原来竟是你这蹄子害我,没有良心的东西,亏我往日善待与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卫菡指着双儿的鼻子将她骂的狗血淋头,可她竟好像还不解气似的,若非云舒在一旁拦着的话,只怕就要上前对双儿好一番拳打脚踢了。 “你如今这般害我,将来一定会遭报应的!”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地已无法扭转局势,双儿不禁瞪着云舒狠狠的说道。 “报应只找坏人,不会来寻我的。”因为她不是坏人,而是恶魔! “这既是你自己院中的丫头,你便自行处置吧!” 说完,夜倾昱便好似懒得再理会了一般径自起身离开,不料他方才走至门边,却忽然听到林嬷嬷开口说道,“启禀殿下,此事虽然并非红翎所为,但她毕竟是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如今皇子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觉得还是将她贬为二等丫鬟,以示惩戒吧!” 闻言,夜倾昱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含笑的朝着林嬷嬷说道,“方才罚了月钱已经属于惩处了,此事并不与她相干,嬷嬷无需介意。” 话落,夜倾昱便径自离开了绮兰苑,不在话下。 且说双儿听闻夜倾昱的话之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瘫坐在地上,眸中充满了死寂。 落到皇子妃的手里,岂还有她的活路! 云舒那般为了皇子妃出生入死,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她说怀疑就怀疑,更何况是自己! 只要想到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处境,双儿便不觉抱紧了双臂,整个人都恐惧的发抖。 再说卫姝等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便也就相继离开了绮兰苑,而郑柔在行至云舒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这一局你又赢了,可也别得意的太早,免得乐极生悲。” 闻言,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微垂着头并没有应声。 见状,郑柔微微一笑,随后便带着身边的婢女离开。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绮兰苑中的人,卫菡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怒意,摘下头上的金钗便刺向了双儿的身上。 “啊……” 听着旁边不绝于耳的痛呼声,云舒神色未变,未见丝毫的同情和怜悯,可眸光却愈见寒凉。 直到打骂完了双儿,卫菡方才算出了气,随后吩咐人去唤李管家进来,要将双儿卖到勾栏院去。 一听到“勾栏院”三个字,双儿顿时两眼一翻,竟直接昏了过去。 而云舒闻言,也不禁在一旁开口说道,“皇子妃气归气,可也不能为了和一个丫头置气而辱没了自己的名声啊!” “什么意思?”她惩治丫鬟,与她的名声有何关系? “不管怎么说,双儿到底是您身边伺候的丫鬟,她犯了错,你要打要骂要杀都可以,可卖到勾栏院那种地方去,岂非是自降身价!” 自来大族之家,为了显示本家门户高贵,从来都只有买人的份儿,从不会有卖人出去的行径。 不过偶尔为了惩罚家仆,便会刻意将他门以“卖”为名,实则便是赶出府中,交由人牙子自行处置。 如之前的翠珠和李贵便是这般,但他们二人至少还是被普通的发卖了出去,可如今卫菡所言勾栏院那种地方可不是随意卖得的!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皱眉想了想,随后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卖又卖不得,可若就此杖杀了她,也未免太过便宜了她吧!” “奴婢只是觉得此事于皇子妃的名声有损,至于到底该如何处置双儿,还是要皇子妃自行决定。” 闻言,卫菡皱眉想了许久,最终方才说道,“哼,她既是有胆子毁了我的容貌,如今便应当有胆子承受后果才行。” 看着卫菡唇边的冷笑,云舒神色平静的移开了视线不再看过去。 她不会同情双儿,更加不会出手相救,因为造成她今日这般结果的人本就是她! 非是她要牵连无辜,而是双儿自己惹到了她的手上。 原本云舒是打算针对红翎而来,今日这一出儿局也是特意为其设下的,但是她没有想到林嬷嬷会忽然回了皇子府,打乱了她原有的计划!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所谓争宠 卫菡脸上中的腐血草的毒,原本就是云舒给她下的,这点红翎和双儿都没有说错,只不过她们失败于都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昨日她在厨娘的膳食中下了一些泻药,未免计划当中的某一个环节出现漏洞,她还特意单独给红翎的吃食里多加了一点,为的便是防止她不去后厨房蹭吃蹭喝。 而事实上,不出云舒所料的,事情和她预想的一样发展。 红翎因为腹泻不止屡屡跑去如厕,那么为卫菡上药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云舒的身上。 她事先将准备好的腐血草的根茎按压破,用指尖沾了一些汁水,随后就着那药膏涂抹到了卫菡的脸上。 结果自然不必多想,卫菡的脸很快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腐血草,与李太医口中所言的确一致,确为行军打仗之人才会识的,也于军中多用。 正是因此,是以云舒才会想起要用此物来折腾卫菡一番。 恰好这一局可一箭双雕,既能暗中报复一下卫菡,也能趁机将罪名贯到红翎的身上。 本来云舒准备的那个腐血草是打算暗中放到红翎的身上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林嬷嬷会忽然回来了,这才让她中途改变了打算。 与其将事情推给红翎,届时被林嬷嬷三言两语就摆平,倒是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红翎这个目标。 毕竟她好不容易设了一出局,没有人入套怎么能行呢! 而且云舒心里明白,只要她调转枪头对付双儿,红翎为保自己的性命,必然也会跟风效仿,那时双儿自然百口莫辩。 至于冤枉双儿这件事她是否会有罪恶感,这点云舒倒全然不会在意,毕竟原本她也打算在料理完红翎之后就去收拾双儿的。 绮兰苑中不能容纳事儿太多的人,这个人可以笨、可以蠢,但就是不能自作聪明! 更重要的是,就算自己不对付双儿,她也不会放过自己。 方才事情一开端的时候,双儿不就联合红翎将她推出去了嘛! 既然如此,她便更加不会有什么不忍心的了。 而她料定卫菡必然不会轻易弄死双儿,毕竟她的容貌被毁,这在卫菡来看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轻轻松松的就让双儿赴死呢! 只要双儿不死,至于其他什么结果,云舒便也就不大在意了。 …… 因着绮兰苑中接二连三的出现丫鬟叛主的事情,是以这一次在挑选丫头的时候,卫菡特意与李管家言明要亲自过目。 不过说是要亲选,可依照卫菡如今这般样貌,她整日缩在房中躲起来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出去,是以最终这事情还是落到了云舒的身上。 仔细观察了一番,云舒挑了两个看起来其貌不扬,行事较为稳妥的带进了绮兰苑,一个名曰琉璃,有一个名曰琉玥。 自这二人在绮兰苑中伺候之后,云舒在暗中观察了一段时日,倒是觉得她们很合她的心意。 尽管卫菡还是有事没事的发脾气,但是至少她们两人并未犯什么大的过错,云舒偶尔也会帮衬一二。 双儿最终还是被卖了出去,虽然不是勾栏院那种地方,但想来依照卫菡的样子,也必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在将双儿卖出去之前,卫菡还吩咐府里的老婆子将她的脸划花了几道,同样被毁了容貌。 当时云舒就在一旁,可她却并未出言制止,依她看来,这对双儿来讲或许是一个相对而言不错的结局,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 原本当夜云舒就要去寻夜倾昱问些事情,可是因着那时卫菡的身边还不得人伺候,她走不开,是以倒是耽搁了下来。 这一日,夜倾昱外出上朝之后,没有想到皇子府中来了一位稀客。 看着眼前震惊的望着卫菡的美妇人,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原来这位就是襄阳侯夫人,她倒是头一次见。 若不是因为身边跟着卫茹,云舒怕是一时难以认出此人。 说起来,这位侯爷夫人倒是美艳的很,至少卫菡的样貌并未完全随了她,许是更像襄阳侯一些。 “菡儿,你这是怎么了?!”一边说着,襄阳侯夫人颤抖着手缓缓抬起,可又不敢直接碰触到卫菡的脸,生怕弄痛她似的。 “娘……” 话音方起,卫菡的眼中便蓄满了泪水,好似多日的委屈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情绪一时收不住,眼泪便滚滚而落。 “不哭、不哭,同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非是霖儿整日在外面玩闹听闻了此事,怕是她到如今还不知道菡儿的情况呢! “都是双儿那个臭丫头,若非是她害我,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不是我说大姐姐,你也太过良善了些,是以才生生纵的下人如此,依我说,有那样谋害主子的奴才就该划花她的脸,丢给疯狗咬死算了。” 闻言,云舒在一旁微垂下头,遮住了自己稍显寒凉的眸光。 心道卫茹和卫菡不愧是同为姐妹,连惩罚人的手段都这般一致。 不过她心下倒是难免觉得有些惊叹,没有想到卫茹如此小的年纪,手段竟这般狠辣。 “上次那个臭丫头也是,说什么与霖儿玩游戏,可生生将他吓得尿了裤子,实在可恨的很!”说着,卫茹不经意间转头,却刚好见到云舒闷声不响的站在卫菡的身后,眼眉顿时一挑,“就是你,不想你竟还活着!” 话落,卫茹不禁朝着卫菡说道,“大姐姐,你怎地不将她赶了出去,竟还留着她!” “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那日我被刺杀,倒是幸好有她护着,否则的话,今日你们怕是就见不到我了。” 听闻卫菡的话,卫茹却表现的十分不以为意,“她是奴才,保护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此刻让她去死她也是拒绝不得的,姐姐何苦这般好心的为她们着想!” 被卫茹这么三言两语的一撺掇,卫菡心里难得对云舒的一点感激也荡然无存。 只是看着卫菡的神色,云舒便心知她心里的打算,但却只当不知的站在后面,也不去对卫茹的话做出辩解。 “行了,你少说两句,你姐姐如今这般模样哪里还有时间料理那些没用的人!”说着话,襄阳侯夫人冷冷的瞪了云舒一眼,随后才又拉着卫菡说道,“旁的倒也罢了,只是你须得快些养好这张脸,否则的话,又拿什么去与你后院的那些女子争宠呢!”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去争宠!”她的脸也不知几时才能好,更何况,她实在是怕了夜倾昱那个阴阳怪气的魔头。 “这叫什么话,女人在后院若是不争宠那就等于在等死一般。” 听着襄阳侯夫人左一句争宠、右一句争宠,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这倒是难怪卫菡如今这般骄纵任性的样子,怕都是被这位夫人灌输的。 听闻如今的这位襄阳侯夫人乃是襄阳侯卫淮的继室,因为先夫人一直无法生育,恰好襄阳侯在外养的二房怀了身孕,便将其接入了府中,因着其腹中的孩子便为其抬了身份。 之后先夫人去世,恰好这女子生下了第三胎,却又是个男胎,襄阳侯喜不自胜,便上奏请旨将她续为了新的侯爷夫人,也就是卫霖和卫菡的娘亲。 说起这段往事,当中倒是还有一段风流韵事。 原来当年襄阳侯夫人在嫁于襄阳侯之前曾经是青楼女子出身,后来被当时还是世子的襄阳侯赎了身,之后便一直养在外面,直到她怀了身孕,卫家为了子嗣考虑,方才将其接入了府中。 依照侯爷夫人的这个出身,按理说能在侯府当个贵妾便已经是高抬了她,可奈何那时年轻的侯爷也是任性,竟不管不顾的直接跑进宫去,与皇后娘娘好一番软磨硬泡之后,到底还是得了恩准,自此侯府的这件事也沦为了丰鄰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是以也可想而知,有侯爷夫人这样的娘亲在,由着她整日自以为是的教导子女,可想而知卫菡姐弟三人的性子到底会如何。 收敛思绪之后,云舒忽然听到侯府夫人对卫菡说道,“你如今这般模样,过几日可要如何出门啊?” “出门?!可是有什么大事吗?” “再过不几日便是抚远侯府老太君的生辰,你自然是要去的。” 而卫菡一听是抚远侯府,顿时便沉下了脸,“我不去!” 抚远侯府与她们向来势不两立,她与郑柔也是势同水火,她们家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呢! “又说这样胡闹的话,娘亲方才与你说的你都忘了?”拉过卫菡的手之后,襄阳侯夫人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抚远侯府的喜事,郑柔必然会到场,你若不去,岂非让她抢尽了风头,届时只怕人们不会说你是自己不愿去,而是六皇子不愿带你同去。” 听闻侯爷夫人的话,卫菡皱眉想了想,心下却不禁愈发慌乱,“可你瞧我这样子,我怎么能出得了门啊!” 看着卫菡肿了一半的脸颊,侯爷夫人的眉头也不禁紧紧的隆起。 “诶,不若咱们去求求皇后姑母吧!” 卫茹的话忽然给两人提了醒,倒是难得寻到了一条明路。 “也好,那我明日就进宫去,看看皇后娘娘那可有什么珍奇名贵的药材来。” “勿要明日了,娘还是眼下就去吧!”早些定下来,她也好早些安心。 闻言,襄阳侯府夫人也不再多坐,匆忙带着卫茹便进了宫。 且说她们离开之后,云舒静静的望着兀自沉思的卫菡,心下却不禁觉得好笑。 倒也不知这侯爷夫人是真傻还是急糊涂了,夜倾昱怎么可能会不带卫菡去抚远侯府,这岂非是给别人辫子抓,让旁人以为他宠妾灭妻! 不过抚远侯府老太君的寿宴,想来诸位皇子都会到场,夜倾昱会去,夜倾瑄自然也要去。 想到这,云舒倒是希望侯爷夫人能求来什么灵药,赶在那府上的寿宴之前将卫菡的脸治好了。 因为只有卫菡去抚远侯府,她才能有机会跟着同去。 而且,她也有些事情要去问一问郑萧然。 …… 翌日清晨,卫菡方才起身,便听闻外面隐隐传来了一道琴音,十分的飘逸动听。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神色不悦的朝云舒唤道,“哪里来的琴音?!” 大早上的扰人清梦,真是讨人厌得很!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听闻是惜瑶姑娘在花园中抚琴。” “惜瑶……”仔细回忆了一下,卫菡方才想起来她是七皇子送来的那个青楼女子。 前些时候她也听到过她抚琴,而且还见到成群的鸟儿飞进她的院中,那场面邪门的很。 不过即便如此也代表不了什么,至少殿下如今还不曾宠幸过她,位份更是无稽之谈,府中的人不知她到底该算什么身份,方才唤她一声“惜瑶姑娘”,可卫菡却觉得十分讽刺。 “这么一大早的就在园中抚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奴婢听说,是殿下命她在园中抚琴的。” “你说什么?!”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瞪大了双眼问道。 “听闻之前惜瑶姑娘抚琴的时候引来了百鸟,殿下偶然间见到便觉得十分惊奇,是以便命她无事的时候在园中抚琴,为府中增添一丝生气。” 越听云舒说下去,卫菡的心中便越是不快。 这哪里是增添什么生气,根本就是弹的人心绪焦躁! “让她来见我。” 话落,卫菡却见云舒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不觉愈加不快,“还不快去!” “启禀皇子妃,奴婢方才听闻,殿下今日休沐,眼下正在园中聆听琴音,皇子妃于此时唤惜瑶姑娘前来,怕是会惹殿下不快。” 一听说夜倾昱也在园中,卫菡的火气顿时便降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如今只要一听到有关夜倾昱的事情,下意识的便觉得有些恐惧。 从前开始嫁给他的时候,她虽然也会害怕他,但那是一种对皇家的畏惧,可如今,却是对夜倾昱这个人。 看着卫菡忽然间打了退堂鼓,云舒不觉在暗中微微挑眉,心道这位皇子殿下的名头几时变得这般厉害了,竟然只是随意提提便止住了卫菡的打算! “不过就是利用一些狐媚手段勾引殿下罢了,实在是为人不齿。”口中虽是这般说着,但是卫菡的心中却不自觉的想到了娘亲同她说的话,可她不懂,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争得到宠爱。 “你去寻个法子,暗中教训她一下,让她少那么得意!” 闻言,云舒敛目应道,“是。” 口中虽然是这般应着,但是云舒的心里却并没有太过将此当作一回事,收拾惜瑶不会是最要紧的,眼下更重要的是去抚远侯府的事情。 那日襄阳侯夫人和卫茹离开之后,到晚间侯府便派人送来了东西,十分精巧的几个小瓶子,听闻是早前丰延周边的小国供奉上来的贡品,于女子容貌大有益处。 皇后听闻卫菡的脸毁了,是以便忍痛割爱将其送给了她。 说起来也是奇怪,那药涂上之后倒果然有些效验,只是上药的时候无比疼痛,是以每每到了上药之际,绮兰苑中总是被卫菡闹腾的人仰马翻。 旁人倒不必说了,单单是那两个新来的小丫鬟便被卫菡骂哭了好几次。 不过幸好,这些痛楚卫菡也没有白白承受,至少在抚远侯府寿宴的那一日,她的脸的确是消了肿,之前化脓的地方也已经完全愈合,就连被刺杀时的那道伤疤也没了痕迹,倒果真是灵药不是! 第一百五十章 并肩而战 抚远侯府为老太君办寿宴的这一日,夜倾昱果然是带着卫菡一同前往,不过因着抚远侯府是郑柔的母家,如今老太君生辰,她作为孙女自然是要出席,是以便也一道同去。 云舒和琉玥坐在前面的马车上伺候着卫菡和夜倾昱,而郑柔则是单独坐了一辆马车在后面。 也不知是因为之前毁容的缘故还是如何,今次卫菡再次面对夜倾昱,竟难得显得小媳妇了些,一双眼睛四下里看来看去,可偏偏就是不敢与他对视。 一路无话的到了抚远侯府,夜倾昱先行下了马车,卫菡本以为他会先向前走或者是带着郑柔一同进府,不想他竟站在车边等着她一起,倒是令她感到十分的意外。 瞧着卫菡似是因为夜倾昱这一个举动震惊的反应不过来,云舒掩唇轻咳了一声,唤回了卫菡的思绪。 她稍稍较夜倾昱落后半步的位置走着,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出现一丝的错处。 见状,云舒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心下难得觉得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六殿下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够将卫菡这样的女子吓得这副模样,实在是厉害的紧! 沿路进到抚远侯府的时候,卫菡便和郑柔一道去了花厅,而夜倾昱则是去了前院。 周边有其他世家的夫人和小姐也一路朝着花厅走去,云舒听她们的口中不住的叹道,“这侯府的景致当真是不错!” “可不是嘛,一步一景,错落有致,这布局可是讲究的很!” 听闻这话,卫菡不禁朝着郑柔冷冷说道,“真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妇道人家,这点子风景也值得如此惊叹。” “皇子妃说的是,抚远侯府素来清简,自然比不得襄阳侯府府宅大气磅礴。” “这是自然!” 说完,卫菡便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去,神色间颇为得意,却根本没有看出来郑柔是不愿同她更多言语,也并不知道她三言两语间就将襄阳侯府的富贵宣扬了出去。 一行人来到花厅之后,却见老太君坐在偏座的位置,倒是上首的位置空置了三把椅子。 “见过六皇子妃!” “起身吧!”话落,卫菡便径直走向了上首落座,言辞之间也十分的不客气。 见状,云舒的眸光忽然一闪,随后不觉看向了屋中的众人,果然见她们神色各异。 想来是因着卫菡这般托大的举动,令她们心下更加不喜了。 恰在此时,只见大皇子妃和七皇子妃也缓步而入,众人少不得又是一番见礼。 可是看着侯府的老太君微微屈膝给自己见礼,大皇子妃却微微侧身并没有受了这一拜。 “今日是您老人家的好日子,快无须如此。” “纵是皇子妃体谅,可到底礼数不可废!” 说话间,老太君便相让大皇子妃上座,可她和七皇子妃却一致的再次推脱了一番。 “自来长者为尊,况今日不必往常,合该您老人家上座。” “如此倒是折煞老身了,两位皇子妃快请入座。” 原本大皇子妃就是虚礼而让,此刻见老太君坚持,她便和七皇子妃一并入了座。 方才走至上首的位置,却见卫菡已经坐在了那,大皇子妃不禁含笑说道,“六弟妹来的早!” “没什么事情要磨蹭的,自然来的早些。”卫菡本就看不惯大皇子妃那般惺惺作态的样子,是以此刻见她主动与自己说话,自然没有好话应对她。 而大皇子妃听闻这话,却并没有如卫菡中那般不快,反而依旧微微笑着,难得好涵养。 云舒静静的打量着屋中的情况,心道经过方才袁玮琴来的那么一下,只怕此刻众人的心中都觉得卫菡行为失礼,与大皇子妃之间高下立现。 看着坐在老太君身边的郑柔,云舒的眼中不禁微微眯起。 抚远侯府如今只有两房人,大房便是抚远侯卫淮,膝下只得两个儿子,一个是侯府世子郑萧肃,另外一个便是小公子郑萧然。 听闻早前大房中还有一位小姐,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抑郁成疾病死了,倒是只剩下了这两个儿子。 再说二房老爷郑锶,分别育有两女一男,嫡长女便是郑柔,次女是庶出,还有一位嫡出的公子,与郑萧然年纪相当,名唤郑萧禾。 至于抚远侯府的这位老太君,云舒却觉得她当真算得上是一位“女中豪杰”! 上一代抚远侯早年去世,留下这偌大家业给她,而她也的确凭着一己之力撑到了如今,不可谓不厉害。 想到这,云舒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两眼,却见那老人家虽上了些年纪,但是眼神清明,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祖母今日这身衣裳好看的紧,既喜庆又庄重,想来必然是大娘蕙质兰心准备的。”说着话,郑柔微笑着看了抚远侯夫人一眼,可见两房之间一派和气。 “你这丫头当真会说话,既夸了老太太又哄了我开心!” “诶,柔丫头如今也是嫁了人,成了皇子侧妃,咱们会说话还是要注意些才对。” “祖母说哪里话,孙女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还是抚远侯府的小姐,也都是您的孙女呀,更何况,殿下素来常与我说,一家人便该有个一家人的样子,若事事都要有所顾忌,倒是比不得另方世人随意了。” “哈哈……你们听听,就只柔丫头的这张嘴最是会说……”老太君说完,众人便也随之会心一笑,不在话下。 且说云舒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瞧着郑柔八面玲珑的周旋在各人之间,眼中不觉浮现了一抹欣赏之意。 难怪抚远侯府会将郑柔嫁进六皇子府,单是这手腕便不是一般人可比。 虽然这其中也有抚远侯府大房没有女儿的缘故在,可若非郑柔这般行事通透的话,想来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相比之下,坐在二房夫人秦氏身边的二小姐郑萱就显得不那么显眼儿了。 或许是因为身为庶女的缘故,郑萱整个人都很沉默,行事不比郑柔这般大气,但是倒也并不会失了礼数。 “老太太的这身衣服是萧然特意准备的,非是你大娘预备下的。”二夫人秦氏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就着方才郑柔的话给了答案。 “萧然?不想他身为男子,为祖母挑选的衣服竟这般衬得起人,可见他是个用心的,难怪祖母素日疼他疼的紧!” “萧然这孩子的确是孝心,不过你们也都孝心,都是祖母的好孙儿、好孙女!” 老太君的话音落下,众人便依旧玩笑,可是云舒却注意到,二夫人秦氏的眼中似是在一瞬间闪过了什么,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见状,云舒微微眯眼,心道这抚远侯府怕是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怕是这内中的波涛汹涌也只有身处其中才能得知。 正在思虑间,云舒忽然听到大皇子妃的声音轻轻响起,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令屋中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闻早前六弟妹的容貌被府中的小丫鬟给毁了,如今可好些了吗?” 看着大皇子妃这般明知故问,卫菡一时难掩心下气愤,于是便口气不善的说道,“自然好了,怎么,你看不见吗?” “非是如此,只是担心会有什么隐患而已。” “我看你就是在咒我,巴不得我有什么不好!”一开了口,卫菡的嘴便有些收不住,将心中的怒气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六弟妹的火气未免太大了些,我原是好意来着。”说着话,大皇子妃微微蹙起了眉头,似是十分委屈一般。 “你的好意……” “皇子妃,茶冷了,还是先用茶吧!” 眼见卫菡还欲再继续说下去,云舒赶忙端起茶盏呈到了她的面前。 “走开!” 眼下卫菡正在气中,哪里吃的下茶,自然也听不进去云舒说的话,猛地扬手便挥开了她的手,茶盏险些掉在地上,幸好云舒眼疾手快的接住,可杯中的茶水还是不可避免的溅落了几滴,晕湿了她的裙摆。 见状,云舒赶忙朝着卫菡拜倒在地,深深的低下了头,“皇子妃恕罪!” 瞧着自己的衣裙被弄脏,卫菡也顾不得方才在与大皇子妃置气,倒是一股脑的将脾气都发泄在了云舒的身上。 “许是今日人多,是以这丫头慌里慌张的有些上不得台面被吓到了,皇子妃素来对待下人宽厚,想来必不会因此责难。” 恐卫菡会没有分寸的在此惩罚云舒,郑柔赶忙出言相劝。 可谁知卫菡还未说话,倒是襄阳侯夫人怒气冲冲的指着云舒骂道,“不中用的糊涂东西,你往日竟是都这么伺候主子的!” 闻言,旁边的一些夫人都轻言劝和着,觉得这好歹是老太君的生辰,襄阳侯夫人这般责骂下人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还不快下去为皇子妃取更换的衣服来!”郑柔状似喝斥的话令云舒有了逃离此处的机会,她深深的拜了一下,随后匆忙起身离开。 瞧着郑柔喧宾夺主的支使走了云舒,卫菡顿时便更加的不快,脸色十分不好的拂袖离开了厅中。 见状,襄阳侯夫人和卫茹也紧随其后,不顾众人的诧异一并离开。 …… 再说云舒这边,她状似慌张的出了花厅,方才在马车中取过了卫菡的衣裙往回走,不料才进到府中,便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小丫鬟。 “云舒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闻言,云舒不觉微微挑眉道,“你家公子?!” “是奴婢没有说清楚,是我家萧然公子有请。” 一听到郑萧然的名字,云舒的眸光顿时一闪,随后她状似不解的问道,“郑公子?不知他有何贵干?”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负责前来引路。” “有劳这位姐姐走这一遭了,只是我还要去给皇子妃送衣服,且素来与郑公子无甚交集,怕是难以前去。” 说完,云舒便绕过那女子欲走,却不料忽然听她开口道,“栖凤安于梧,潜鱼乐于藻。” 只这一句,却令云舒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转身望向了那丫鬟。 这首诗是娘亲当年为两位姐姐起乳名时提到,其中暗含了她们两人的小名,外人不得而知,而郑萧然恰好是其中知情的一个。 有了这句话,云舒自然没道理不同这丫鬟走一趟。 但是令她感到意外的却是,那小丫鬟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屋宇,也并非是神秘的暗室,而是就在花园当中的假山之后。 “姑娘稍候!” 话落,那小丫鬟便躬身沿着原路退了回去。 云舒四下看了看,见周围花木掩映,倒是不宜被人发觉。 正在思虑间,却见郑萧然忽然从假山之后闪身出现。 “还恐无法联系你,好在想起了那句诗。” 闻言,云舒神色警惕的四下看了看,随后朝他问道,“如此冒险的唤我前来,可是有何事?” “我有句话想要问你!” “什么?” 目光灼灼的望着云舒,郑萧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与六殿下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并非只是交易那么简单?” 听闻这话,云舒顿时一愣,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如此急吼吼的叫她过来,就是为了问她这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云舒不知道的却是,此事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但是对于郑萧然或者是夜倾昱来说,这却是十分重要的问题。 看着郑萧然稍显紧张的神色,云舒想着何不就此机会,彻底绝了他的念头,也免得他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甚至还担着风险。 心中方才这样想,云舒便感觉到郑萧然的双手紧紧的搭在了她的双肩上,目光十分坚定的望着她说道,“别骗我!” 只这一句话,云舒方才整理好的谎言瞬间便翻了篇。 “除了交易,再无其他!”虽然眼下的情况有些超出她的预期,不过最终的结果是不会变的。 闻言,郑萧然好似松了一口气似的,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见他这般,云舒不禁在心底后悔自己方才为何没有骗他,可是一旦对视上他那双眼睛,她就真的很难说出谎言。 郑萧然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她不想骗,也骗不了的人! “我恰好也有事要问你,当日你从永安之地赶回丰鄰城,事后可又暗中折去过北境?” “你怎么知道?!”这事他一直隐瞒的极好,卿儿怎地会知道? “猜的!” 依照他对她的那些好,想来不亲自去北境看一眼的话,他必然不会安心。 “去北境之时,你可曾听到过一些传言,或是有些什么怀疑?” “传言?怀疑?你到底想要问什么?”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我怀疑我的两位姐姐并没有……” “小心!”说话间,却见郑萧然猛地揽过云舒,闪身退了几步。 待到云舒站稳之后朝前望去,却见两人的面前站着两名黑衣人。 只见他们手执利刃,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便朝着云舒和郑萧然杀来。 见状,郑萧然一把将云舒拉到身后紧紧的护着,空手与那两人打将在了一处。 不知是因为要护着云舒还是为何,郑萧然的武功明显不敌那两人,云舒见此,便赶忙一把推开了他,随后与他并肩而战。 尽管他们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可到底那两名刺客的武功十分高强,又有兵器在手,渐渐地,云舒和郑萧然便落了下成。 那两人似乎看出了郑萧然着紧云舒,便招招都朝着她攻来,就在郑萧然一个大意间,便见那刺客手中的利刃直朝着他的心口刺来。 见此,云舒忽然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原本可以用脚踢开那人的剑刃她却偏偏以身为盾,趁着剑身没入身体的时候,她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朝着那刺客的心口刺去! 她的唇边凝着一抹冷笑,心道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才足以提醒她,原来她还是那个战马红衣的凤卿!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救命恩人 云舒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很明显令那两名刺客也感到一惊,可是待到他们要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 然而就在云舒手中的簪子接近那名刺客心口的时候,云舒的腿莫名软了下去,手中一时失了准头,并未伤及要害。 这一击没有刺中,云舒再想要夺他们的性命便十分困难,而就在此时,却忽然听闻远处有侍卫的声音传来,那两名刺客相互对视一眼,随后赶忙抽身而走,并不恋战。 “云舒……” 郑萧然在后面支撑着云舒,他方才开了口想要问问她的情况,不料却被她忽然按了一下双手,随后便听到有人群的声音传来,渐渐走近。 “快,在那边!” 说话间,便见到以抚远侯为首的一群人急急忙忙赶至此处,身后除了跟着大批的侍卫,还有几位皇子也来了这里。 见状,云舒方才要避嫌的挪开些身子,不料却被郑萧然紧紧的搂在怀中,因着受伤的缘故倒是一时挣脱不得。 “萧然,这是怎么回事?”一见郑萧然的怀中揽着一名受伤的女子,抚远侯赶忙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方才孩儿本是有事要来求见祖母,不料行至此地的时候忽然见到两名刺客,是以便同他们打将在一出,只是那两人武功高强,孩儿实在不敌,就在一招落败险些丧命之际,恰逢这位姑娘舍身相救方才保住了性命,不过却害她受了重伤。” 闻言,抚远侯仔细的打量了一眼云舒,见她面色苍白,肩膀处流血不止,一时间心中不禁有些后怕。 若非是这位女子舍命相救的话,怕是此刻受此重伤的人就是然儿了! 想到这,抚远侯看着云舒说道,“本侯在此多谢姑娘了,不知姑娘是哪家人士,本侯也好着人去通报一声,还望姑娘先移步后院就医。” “不敢惊动侯爷和诸位贵客,奴婢是六皇子妃身边的丫鬟,因着在此处迷了路,是以碰巧见到郑公子遇袭,不过举手之劳。” 尽管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是云舒的气息却并未紊乱,甚至连意识也是十分的清明,一字一句的回答着抚远侯的话,未有任何的失礼之处。 “你是六皇子府的人?!”说着,抚远侯不觉转头望向了一旁的夜倾昱,却见他此刻正目光直直的望着云舒。 原本方才走到此处,夜倾昱便见到了云舒,自然也看到她受了伤同郑萧然在一处,可他方才准备抬脚向她走来,却见她微眯着眼,眼中充满警告的瞪向了他。 只那一眼,夜倾昱便顿住了脚,随后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脸上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丫头……”夜倾昱忽然开了口,他漫不经心的扫过云舒,随后朝着抚远侯说道,“是在六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好像叫什么云舒,本殿也记不清了。” “原来是殿下府上的人,微臣在此谢过殿下救犬子性命。” “人可不是本殿救的,这救命之恩本殿可不敢应下。”说完,夜倾昱微微弯唇一笑,整个人显得极为邪魅。 听闻夜倾昱这状似打趣的话,抚远侯也不觉微微一笑,随后朝着一旁的丫鬟唤道,“还不快将云舒姑娘搀到房中去,快去请大夫回来!” “是。” 那两名婢女一边应声,一边准备上前扶过云舒,不料郑萧然却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抬腿便欲朝着后院走去。 可方才走了没两步就被夜倾昱给拦了下来,只见他微微含笑的朝着郑萧然说道,“郑公子还是莫要折煞了这丫头,她不过一个下人,哪里禁得起你如此对待。” 闻言,抚远侯也不禁有些不悦的朝着郑萧然说道,“后院均是女子所在,你如此堂而皇之的抱着她过去未免惊扰了客人,快别胡闹了。” “二弟,殿下与父亲说的对,你便是对这位姑娘心存感激可也不该如此行事,恐也会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恐郑萧然这脾气倔起来会与抚远侯对着干,届时倒是会令人看着笑话,是以郑萧肃便赶忙出来提醒他。 见父亲和兄长都在极力劝阻他,而六皇子也虎视眈眈的望着他,郑萧然微微低头看向云舒,随后便缓缓的将她放回了地上。 谁料云舒方才站稳,夜倾昱忽然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脸上含笑说道,“今次你立了大功,郑公子怕是要视你为恩人,好生下去养伤吧!” 话落,他的手暗中微微收紧,唇边依旧含笑,手上的力气却渐渐加大。 肩膀上传来的痛意令云舒的余光微微瞥了一眼,随后她若无其事的望着夜倾昱,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是站在她身边的郑萧然却感觉到了她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忽然! 郑萧然的手猛地握住了夜倾昱的手腕,欲将他的手从云舒的肩膀上挪开。 “萧然!” 看着郑萧然这般放肆的举动,抚远侯顿时被吓得惊呼了一声,语气之中倒是隐隐暗含着一丝警告,似是恐他接下来会对夜倾昱无礼一般。 听闻抚远侯的话,夜倾昱唇边的笑意顿时变得愈发的明显,甚至眼眸深处是略带挑衅的望着郑萧然。 云舒眼看着两人隐隐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她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也不顾夜倾昱的手还捏在她的肩膀上,直接朝着他施礼道,“奴婢先告退!” 她忽然屈膝令夜倾昱也没有想到,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状似随意的收了手,可心中却不禁“咯噔”一下。 怕是方才那一下失了力道,她要疼的厉害了! 可也不知云舒是疼的没有知觉了还是如何,她竟依然直立着身板向前走,甚至都没有靠身边的丫鬟去扶着她,倒是令人不禁心下微叹。 “这丫头倒是好硬的骨头,看来六皇子府中果然人才辈出!”说着话,大皇子夜倾瑄不禁走向了夜倾昱,目光含笑的在他和郑萧然之间游移。 “皇兄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 “今日府中设宴,不想竟又刺客来袭,惊了几位殿下的驾,还望恕罪。”说完,抚远侯拱手朝着众人略一施礼,全作赔罪。 话落,他又朝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加强戒备,稍后若再有差池的话,便无需来回我!” 好在府上的客人没有什么大碍,伤到的也不过就是一名丫鬟而已,否则的话,今日之事怕是断不能轻易完结。 直到一行人缓步朝着前院而回,郑萧然的目光又朝着云舒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听到抚远侯催促他的声音之后,他方才快步赶上了众人。 再说卫菡那边,她随着侯府的婢女去到偏厅之后,可是却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云舒和替换的衣服。 原本她今日心情就不大畅快,再加上有襄阳侯夫人和卫茹在一旁撺掇着,心里对云舒便更加的气愤,连带着还骂了琉玥几句。 “这丫头死哪去了,怎地还不回来!”口中不住的责骂着,就在卫菡准备着人去瞧瞧的时候,不料却见一个侯府的婢女拿着她的衣裙走了进来。 “启禀六皇子妃,这是云舒姑娘托奴婢给您送来的。”说着,便将手中染了些血迹的衣裙递到了琉玥的手上。 “托你送来?那她人呢?!” “回皇子妃的话,云舒姑娘为了救我家二公子受了伤,此刻正在厢房处理伤口呢!” 闻言,卫菡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一时间觉得这情况有些混乱。 “好端端的,怎地会受了伤?” 再说云舒一个女儿家,好好的在后院待着,又怎会遇见了前院的男子?! “奴婢听闻是有刺客进入了府中,恰好二公子不敌,云舒姑娘一时迷路遇见,便救了我家二公子。” “呵,我还道她是忠心护主,原来任是什么人她都会去救!”想着自己还曾经为云舒救她的事情略有感动,卫菡便愈发觉得自己可笑。 想来她天生就是做奴才的命,非要为人以身赴死才安心! “这倒也奇了,怎地这丫头走到哪都能遇见刺客,依我看姐姐还是趁早赶了她出去吧,这样的丫鬟实在是丧气的很!” 听闻卫茹的话,卫菡一时间不禁陷入了深思。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琉玥手中拿着的衣物,眸光顿时便一暗。 “这是什么?!” “回皇子妃的话,这是云舒姐姐为您拿来的衣裙。” “这是哪门子的衣裙,这上面满是血迹我要如何穿!”猛地抬手打落了琉玥手中捧着的衣裙,卫菡的眼睛瞪得老大,甚至连侯府的那名婢女都被吓得一哆嗦。 琉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另一只手轻轻的捂住了被卫菡打到的那只手,低头间见到自己微红的手背,一时间眼眶也渐渐发红。 初时被人买进皇子府的时候,琉玥和琉璃都觉得这是顶好的事情,可是如今她却不觉有些后悔了。 这位主子可不是她这样的人能伺候得了的,如今日这般云舒姐姐没在,琉玥便只觉得自己的头上好似悬了一把剑似的,稍有不慎就会没了性命。 “这衣裙都脏成了这个样子还怎么穿啊,这丫头是故意的嘛!”眼见卫菡已经动了怒,可卫茹不仅不知道劝和,甚至还在一旁添油加火。 “罢了、罢了,左右身上这件都已经干了,不换了!” 说完,卫菡便负气的往外走,原本她都准备直接回六皇子府了,可是行至门口的时候,眼前不知为何浮现了夜倾昱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便止住了脚步。 见状,卫茹不禁奇怪的问道,“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 即便是自己的亲妹妹,可卫菡还是不愿暴露自己恐惧夜倾昱这件事,只能神色不自然的搪塞了过去。 幸而卫茹和襄阳侯夫人都不是那般敏感多疑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卫菡的不对劲儿。 母女三人便依旧缓步出了偏厅,恰好见到前来传信的丫鬟,说是要开宴了,老太君请她们过去,不在话下。 …… 且说云舒这边,随着那两名小丫鬟去到一处厢房之后,等了不过片刻,便见有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 “姑娘,我家二公子特意吩咐了,恐姑娘受伤之处多有不便,是以便叫府中一名懂医的女子一并前来。” “多谢。” 淡淡的应了一声,云舒便任由那医女解开了她的衣衫。 而那老大夫则是坐在外间,口中听着那医女的描述,在外开了外敷的药。 “姑娘且忍着些,奴婢要将这伤口清理一下,随后才能包扎起来。” 闻言,云舒只轻轻道了一声“有劳”,随后便不再多言。 整个过程中,房中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云舒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的一旁的小丫鬟惊讶不已。 她原本连手帕都准备好了,想着若是云舒叫喊的厉害便给她咬住,可照着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用不上了。 若非看见了云舒额头上细密的汗水,那女医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没有知觉了! “不想姑娘的心性竟这般坚韧!”怕是连寻常男子都要将眉头皱上一皱,更何况是这般女娇娥。 “这没什么,倒是多谢你了。”说完,云舒便拢起了自己滑落的衣裳,挡住了背脊上的伤疤。 “姑娘无需如此,你救我家二公子,便是侯府上下的恩人了,奴婢也不过是奉二公子的命令行事而已。” 听着那医女一口一个她家二公子,云舒面上含笑,可眼中却渐渐冷了下来。 若不是她口中的二公子,怕她也不会有此一劫! 待到伤口被包扎好之后,云舒便径自起身准备离开,可那医女却惊讶的唤道,“姑娘去哪,如今可是要好生养着呢!” 闻言,云舒不禁弯唇一笑,口中回道,“无妨,我生来便是这般硬命,更何况我本就身为奴婢,断没有撇下主子兀自歇息的道理。” 又朝着屋中的几人道谢了一番,云舒便不顾她们的阻拦直奔女宾的宴席而去。 自己忽然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又弄脏了卫菡的衣裙,云舒料到了她必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不过她也猜到了,心里也有了准备,或者说,她倒是有些期待着卫菡不分场合的乱对自己发脾气。 只有如此,才能让众人更加清楚明白的看清卫菡的嘴脸,那么将来待到要对她出手的时候,旁人的反应也不会太大。 毁了卫菡的名声,便从今日的这场宴席开始! “奴婢参见皇子妃!”云舒煞白着一张脸朝着卫菡施礼道,身上的血污还未除去,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狼狈。 明明听到了云舒的话,可卫菡却依旧欣赏着眼前的轻歌曼舞,状似没有听见似的,任由云舒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见状,云舒也不再多言,只静静的躬身站在卫菡的身后,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身子竟开始渐渐的左摇右晃,似是要站立不稳直接晕倒在地似的。 瞧着宴席上的人渐渐将目光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卫菡这才意识到云舒的举措有多显眼儿。 “还不快过来布菜,杵在那做什么!” 闻言,云舒便依言上前,执起筷子为卫菡布菜。 “我最讨厌吃这个,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回事,定要与我对着干嘛!” 因着席间歌舞声不断,卫菡又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是以除了她身边的大皇子妃和七皇子妃,倒是无人听见她这些刻意刁难云舒的话。 直到这一场宴席结束,卫菡可谓是变着花样在折腾云舒,明明看出了她的肩膀处受了伤,可却非要她手中举着托盘供她进食,当真是十分的阴毒。 待到宴席结束,郑柔与她们一道走出侯府的时候,却忽然听闻卫菡对云舒说道,“你这身行头脏的很,还满身的血腥之气,未免弄脏了马车,碍了殿下的眼,你还是走回去吧!” 说完,她便径自上了马车,眸中一片憎恶之色。 ------题外话------ 今天三更!今天三更!今天三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就说加更你们爱不爱我! 第一百五十二章 醉酒 听闻卫菡的话,云舒静静的站在马车边上并没有动作,既没有哭天喊地的求她,也没有直接转身离开,而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目送着她上了马车。 一旁的琉玥见到这般情况,不禁眸中充满同情的看了云舒一眼,不过也只能沉默的跟着卫菡一道离开。 虽然心下为云舒感到不平,但是琉玥自认并没有胆量去惹卫菡,尽管心中觉得对云舒有些愧疚,不过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方才行至后面马车旁的郑柔见此,不禁顿住了脚步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若是换作以往的话,指不定她会唤云舒过来与她同坐,可是如今她却不会那般好心了。 便任由卫菡这般折辱她也好,左右出了事,云舒会恨的人也不会是她! “侧妃,要唤她过来吗?”见郑柔一直在望着云舒的方向,荷香斟酌着开口问道。 “不必,皇子妃管教她自己的下人,我们何苦去插手。” 说完,郑柔便径自上了马车,并不再理会这边的事情。 然而就在卫菡坐在马车上等候夜倾昱出来的时候,不料没有等到人,反而是见燕洄来了此处。 “启禀皇子妃,殿下忽然有事要处理,让皇子妃先行回府!” 闻言,卫菡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随后口中冷然应道,“知道了。” 话落,便直接朝着车夫吩咐道,“回府!” 看着马车从自己的眼前慢慢离开,云舒转头扫了燕洄一眼,却见他一直板着一张脸没有看向她。 就在她抬脚准备朝着皇子府走回去的时候,不料却忽然感觉到脚下一软,回眸间便见到燕洄伸手接住了她,随后她便不知所觉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云舒方才睁开眼睛,便见到夜倾昱微沉着脸坐在了榻边,眸光幽暗的望着她。 见状,她四下扫了两眼,心下不禁生疑。 这里是…… 玲珑坊?! “让我进去,我要看我家小姐!”忽然,门外传来了千行愤怒的声音,让云舒下意识的便要起身,却被夜倾昱一把按了回去。 “殿下正在照顾主子呢,千行姑娘放心就是。”燕漓颇为耐心的朝着千行解释着,可是无奈盛怒中的她却半点也听不进去。 “照顾?!若非你家殿下的照顾,我家小姐也不会受伤!”说着话,却见千行忽然一掌扫向燕漓,“让开,不然别怪我迁怒于你!” “得罪了!”话落,便见燕漓探手将千行扛到了肩上,转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直到屋外再次安静了下来,云舒方才将目光转到了夜倾昱的身上。 “殿下有何事?”否则的话,他应当不会让燕洄将她掳到玲珑坊来。 “把药喝了。”夜倾昱轻轻的吹着手中的汤药,手中的汤匙递到了云舒的唇边。 “我自己来吧!” 说完,云舒便欲撑起上半身坐起来,可是待到她要伸手接过夜倾昱手中的药碗时,后者却微微挪开自己的手躲开了她。 “再不喝就凉了!”说着,夜倾昱再次将盛满药汁的汤匙的递到了她的唇边,眸中意味不明。 闻言,云舒仔细看了夜倾昱半晌,最终还是听话的探过了头,一口一口由着他喂着喝了药。 整个过程中,两人一直没有说话,云舒心知夜倾昱是在同她置气,可她自认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是以便依旧沉默着并不主动同他说什么。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本就不太和谐的时候,却忽然听闻燕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似是郑萧然来了此处。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夜倾昱忽然松开了手中的汤匙,任由其落回药碗中,顿时溅出了几滴药汁。 “让他进来吧!” 夜倾昱闻言看向云舒,唇边忽然一笑,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我有话问他。”尽管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夜倾昱的不悦,可是云舒仍然如此说道。 “你若不想我杀了他,就不该让他进来!”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云舒看着他幽暗的眼神,却依然坚持道,“夜倾昱,你没有资格这么任性,也没有绝对的自由去选择自己的决定。” 趁着对方因为她的话发愣之际,云舒忽然掀被下榻,尽管扯动到伤口的时候有钻心的痛意传来,可她也不过就是微蹙眉头,甚至连呻吟一下都不曾,径自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燕洄没有料到云舒会亲自起来开门,倒是不禁一愣,想到夜倾昱还在房中,他便赶忙回头去看,却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竟也不知是怎么了。 “卿儿!” “进来吧!”话落,云舒也没有理会燕洄错愕的神色,径自返身回了屋中。 在门外见到燕洄的时候,郑萧然便猜到夜倾昱会在房中,可他没有想到会见到那样神色的夜倾昱。 该如何形容呢…… 就像一个久胜不败的将军忽然被人抓到了软肋,只轻轻一击便使其溃不成军。 印象里,六皇子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在朝中与大皇子斗得风生水起,也可以在百官之间活的游刃有余,但不管是哪一种都绝对没有郑萧然眼下看到的这般模样。 他心里隐隐有种猜测,或许卿儿会是六皇子人生中唯一无法直面攻克的难题! “参见六殿下!” 闻言,夜倾昱却并没有理会郑萧然,而是径自走到云舒的身边说道,“你说的都对,我生来如此,没有骄纵任性的资本,也从来没有人会纵容我去任性一次,今日自然也不会是例外。” 话音落下,他便神色平静的离开了房中,倒是令燕洄觉得疑惑和不解。 夜倾昱这一番话说的无头无尾,郑萧然也听得莫名其妙。 “六殿下这是……” 云舒静静的望着夜倾昱的背影半晌,最终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你来有何事?” “你先回去躺下!”见云舒直挺挺的站立在他的面前,郑萧然赶忙催促着她去榻上躺好。 “这伤虽重,但是却并不足以伤及性命。”话说到这的时候,云舒忽然意味深长的望着郑萧然,“你应当知道才对!” “卿儿在说什么?”看着云舒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自己,郑萧然下意识的握紧拳头说道。 随意的收回了视线,云舒漫步走到榻边坐下之后方才又接着说道,“没什么,随意说说而已。” “我有些不放心你的伤,听闻你在府前晕倒被燕洄带走,我便猜测会是六殿下在暗中所为,是以便来此寻你了。” “若无事的话,你便先回去吧,我也要回皇子府了。”想来夜倾昱和燕洄已经回去了,若是她再不到的话,怕是卫菡又要借机生事。 “我听闻六皇子妃在宴席上就对你诸多刁难,你此刻再回皇子府去岂非自找麻烦!”一听云舒说要回皇子府,郑萧然顿时便急了。 闻言,云舒不禁挑眉回道,“那依你之言呢,难道我就此凭空消失了不成?” “方才在抚远侯府发生的事情祖母她老人家已经知道了,她此刻心里感谢你感谢的紧,只要我在旁说些什么的话,想来她便可以助你离开六皇子府!” “我为何要离开六皇子府?”听闻郑萧然的话,云舒不禁奇怪的问道。 “六皇子妃并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就连二姐姐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你留在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看着郑萧然越来越激动的样子,云舒的眸光却越来越暗。 “郑萧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忽然被云舒如此追问,郑萧然几乎是下意识的便直接回道,“没有!” 见他如此干脆的回答,云舒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方才接着同他说道,“三日之后,你来此处等我,我有话要与你详谈,今日多有不便,我要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顾郑萧然阻拦,云舒便径自离开了玲珑坊。 一步一步的走回六皇子府中,云舒的身子到底是有些吃不消,其实她本可以让燕漓暗中送她回来,可是未免待会儿被卫菡瞧出什么破绽,倒不如此刻她费些力气。 方才行至府门口,云舒恰好见到侍卫统领庄毅,来人见她面色苍白,神色稍显狼狈,不禁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云舒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伸手微微推开了庄毅,云舒便依旧朝着绮兰苑走去。 见状,庄毅却不觉跟在她的身后走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直到将她护送到了绮兰苑的门口,庄毅才返身而回,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红翎瞧了个满眼。 她的眼中微微闪动着幽暗的光芒,不知在心中又盘算着什么。 缓步进到正房之后,云舒便见卫菡神色不虞的坐在矮榻上,脚边跪着琉璃和琉玥在为她轻轻的捶着腿。 “奴婢参见皇子妃!” “呦,这不是咱们的大英雄回来了嘛,快些起来吧,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卫菡的口中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将云舒好个冷嘲热讽。 闻言,云舒静静的站在原地,并不还言。 恰好红翎从外面端了燕窝粥进来,冷冷的瞪了云舒一眼,便一脸讨好的朝着卫菡走去。 “我瞧着你如今本事愈发大了,不将我的吩咐放在心上,反倒是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十分在意,你可是忘了自己是谁的奴才了嘛?!”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断不敢忘。” “启禀皇子妃,奴婢大着胆子说一句,您瞧她如今受了伤,也怪可怜见的,方才若非是庄统领亲自扶着她回来,怕是这会子就倒在外面了,不若放她回去歇着吧!” 红翎这一番状似为云舒求情的话却顿时惹恼了卫菡,只见她忽然怒目喝道,“哪里就那般精贵了,不过是丫鬟而已,贱命一条,竟也值得许多人去注意!” 听闻卫菡的口中说的如此难听,红翎状似恐惧的低下了头,可是唇边幸灾乐祸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再说云舒听闻她们两人的话,只是静静的垂首站在那,并不辩解也不求饶,也不知她是被吓傻了还是根本就不怕卫菡的怒火。 见状,卫菡心下不解气的说道,“你既是闲的没事干,我今日便给你寻些事情做,那院中树下的杂草也该除一除了,你便赶快去弄,弄不干净就不要吃饭了。” “奴婢遵命。” 话落,云舒便乖乖的走出了房中,琉璃和琉玥见此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忍,可又不敢出言相劝什么,只能深深的低下了头,掩饰住自己的思绪。 再说云舒到了院中之后,便径自走到树下跪了下去,闷声不响的拿着小锄头铲着草。 一旁的小丫鬟见此,因着自己素日受过她的帮衬和恩惠,瞧见她身上的血迹便让她做做样子就好,可谁知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卫菡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让她自己干,谁若是敢插手,便独自一人将这满府的草都除了!” 听闻这话,原本那个欲帮着云舒的小丫鬟不禁满脸歉意的望着她,随后微微挪开了几步,远离了她所在的地方。 而云舒听闻卫菡的话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沉默的跪在地上,专心致志的除着草。 “谁允许你用锄头了,用手!” 闻言,云舒手中的动作不禁一顿,随后便依言丢弃了锄头,只徒手一下一下的拔草。 院中的小丫鬟见是这般情况,不禁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往日云舒都格外的受皇子妃器重,怎地今日竟然会被如此惩罚?! 瞧着云舒的身上带着血迹,而她本人的脸色也十分的苍白,众人的心下不禁猜测不已。 话分两头,且说夜倾昱从玲珑坊离开之后,便直接回了皇子府。 沉默无语的坐在书房之中,夜倾昱微微扶额闭眼坐在书案之后,半晌之后忽然朝着燕洄吩咐道,“去取些酒来!” 一听这话,燕洄不禁一愣,“殿下要喝酒?!” “不然呢,拿来洗澡吗?” “额……属下这就去……”眼见夜倾昱今日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儿,燕洄也不敢忤逆他,赶忙吩咐下人去取酒来。 轻轻的晃着手中的玉质酒壶,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邪笑。 从前他一直不懂,不明白这东西的乐趣在哪,也从来不曾觉得这酒有何好喝之处,可是今日之后,怕是他终于能够彻底明白。 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可解百愁,可消千忧,妙得很! 一口接着一口的独自饮着酒,燕洄本想劝解一二,可是看着夜倾昱并不是乱灌一气,而是神色散漫的品尝一般,他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 想是今日的事情令殿下醋意大发,偏偏云舒姑娘又不哄他一哄,是以此刻方才借酒消愁。 “殿下不若去瞧瞧云舒姑娘?”解铃还须系铃人,殿下这般死撑着也没用啊! “云舒?云舒是谁?!” 闻言,燕洄顿时两眼发直,似是受惊不轻。 “殿下喝醉啦?”怎地会连云舒姑娘都不记得了呢! “本殿不认识什么云舒,从来就不认识!”说着话,夜倾昱的眼中不觉闪过一抹落寞之色,较之以往显得脆弱了几分。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这个世上原本就没有云舒的存在,有的只是凤卿,属于郑萧然的凤卿,与他夜倾昱并无半点关系! “殿下……” 燕洄的话音方才响起,不料忽然听闻郑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后便见她亲手端着一碗汤缓步走了进来。 见状,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竟忽然扬唇一笑,魅惑无边。 ------题外话------ 还有一更,还有一更,还有一更!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的盛怒 见是郑柔来了这里,燕洄不禁在暗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道这情况还真不是糟糕的一点半点。 瞧着殿下这般状态,若是果然就此沉浸在郑侧妃的温柔乡中可如何是好?! 燕洄这边兀自被自己的脑洞吓得不行,可夜倾昱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情况有何糟糕之处,他含笑的望着郑柔,与以往一般。 “方才见有小厮去取酒,奴婢就多言问了一句,恐殿下待会儿醉酒不舒服,便先行着人备下了醒酒汤。” 说完,郑柔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夜倾昱的书案上,眸中满是柔柔的关切之意。 “还是柔儿最为贴心!” 一边轻叹着,夜倾昱不觉又扬首喝了一口酒,眸中笑意盈盈。 可他越是如此,燕洄的心中便越是放心不下,总觉得殿下似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似的。 “殿下今日,怎地忽然想起要饮酒,可是有何心事吗?”瞧着夜倾昱一口接着一口的饮着酒,郑柔语气温柔的斟酌着问道。 “只是忽然感慨,人生短暂,忙忙碌碌不知所求为何,便是身在皇家,外人瞧着体面,可总也有些无法圆满之事。” 闻言,郑柔将夜倾昱的话抽丝剥茧,最终心下了然道,“殿下贵为皇子,所求之事不过一步之遥,嫔妾倒是觉得无须感伤。” 听闻郑柔的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就着喝酒的动作掩住了自己唇边的苦笑。 怕是她以为自己说的是皇位,可是事实上,那个位子至于他,并不像世人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郑柔不懂他的心思,天下之人更加不懂他的心思,而真正懂他的人却又不愿去懂他。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又慵懒的抬手喝了一口酒,却不料酒壶中已经空空如也。 见状,郑柔不觉语气轻柔的说道,“酒气伤身,殿下多饮无益,还是回榻上去安歇吧!” “天色未晚,睡也睡的不踏实。”说完,夜倾昱转头朝着郑柔身后的荷香吩咐道,“再去取酒来!” 闻言,荷香下意识的看向郑柔,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她方才缓步退出了房中。 待到荷香回了书房,郑柔便亲自为夜倾昱斟了一杯酒,呈到了他的面前。 夜倾昱手执酒杯,修长的手指轻轻转着玉杯,眼睛微微眯起望着其中的酒水,恍惚间好像见到了云舒的一张脸浮现在了酒面上。 看着她忽然对他扬唇一笑,夜倾昱却猛地抬手喝光了杯中的美酒。 舒儿从不会对他露出这副模样,她便是笑,也只是意气风发的挑衅一笑,而非这般毫无气势的微笑。 就这般一边想着,一边喝着,不知不觉间这一坛也要慢慢见了底。 “明日还要去上朝,殿下多饮恐会头痛,还是别喝了。”说着话,郑柔的手轻轻的按住了夜倾昱还欲倒酒的手上,眉头也不禁微微皱起。 “不管殿下遇到了何事,嫔妾都会在这陪着您的。”话落,郑柔便轻轻的握住了夜倾昱的手,将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原本以为夜倾昱会揽她入怀,谁知他却忽然站起身退开了身子,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恐惧。 见此,郑柔不禁满心疑惑,殿下他在怕什么?! “殿下……” “本殿略出去散一散酒气,你先回去吧!” 话音方落,夜倾昱便径自出了房中,也不再去理会郑柔会是何反应。 看着夜倾昱近乎是在躲避她一般的离开了书房,郑柔的眼中不禁浮现了一抹失望之色。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殿下会忽然之间对她变得如此冷淡?! “侧妃,殿下他这是怎么了?” 莫要说是郑柔自己,就连荷香都察觉到了夜倾昱的不对劲儿。 近来殿下少去栖云轩,即便是去了,也只是略坐一坐便走,更不要说留宿了。 而如今侧妃上赶着来了书房,殿下不说与她温存一番,可也该温柔待之,但是如今这般算是怎么回事啊!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听闻,殿下之前去见了惜瑶?” “回侧妃的话,并非是殿下刻意去见的,而是在花园中偶然见到了她。”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凑巧之事,不过都是人们刻意为之罢了,只是有的人手段高明,能够将原本的虚假之事设计的如同真的一般。” “侧妃是说,殿下是因为惜瑶姑娘才对侧妃如此?!” 闻言,郑柔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并不再多言。 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嫁与这位殿下多时,但是很显然她并不了解他,即便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懂他的人。 他的心事不愿向她吐露,他的谋划更加不可能说与她知晓,这些她都明白。 郑柔一直觉得,女子不应该太过聪明的,因为她若是太聪明的话,男人会不知道是该爱她还是爱她的聪明。所以她什么都不问,只是安心的守着皇子府,做他的贤内助,待他有朝一日大业得成,她也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谁知如今,她似乎竟连他的宠爱都要失去了! 想到这,郑柔的眼中便极快的闪过了什么,随后沉默的带着荷香离开了夜倾昱的书房。 …… 再说夜倾昱这边,他一路出了书房之后却发现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皇子府如此大,可是却好像能容他安静的喝酒之处都没有。 这府中到处都是各人的眼线,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己的谋划,是以这许多年来,他活的很累,过的很难。 漫步走至湖边,夜倾昱站在岸上朝湖中心望了许久,最终忽然开口朝着身边的燕洄问道,“你说本殿到底该如何做呢?” 闻言,燕洄一脸懵逼的望着夜倾昱,尽管心中有些担忧他的情绪,但是无奈他当真不懂殿下所言的到底是何事。 “她说不会同郑萧然在一起,我信,可这句话到底有什么用呢,她拒绝了郑萧然也不代表她就会接受我,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听夜倾昱提到了郑萧然,燕洄便心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云舒。 “如今朝中暗流涌动,我甚至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可偏偏却在这时遇见了她,怪道古人常言江山美人难以抉择,看来唯有事关己身方才明白其中纠结之处。” “殿下对云舒姑娘的好,想来她会明白的。” “明白有何用,本殿要的是她与我在一起!”唯有这个,才是他心底的执念。 见夜倾昱被云舒折腾的这般颓丧,燕洄一时间不禁也有些不大痛快,“既是云舒不接受殿下的好,殿下何苦还执著于她?!” 照他说,天下女子何其多,没了云舒还有云卷,他家殿下如此优秀,怎地就非要吊死在她这一棵树上! “你错了,本殿要她与我一起,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她。” 他活了快二十个年头,第一次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对一个人好,也是第一次有一种冲动,想要有人陪着他走完这条路。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燕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总之他倒是觉得,若他是云舒的话,只怕一早就抱住他家殿下不松手了,又怎会一直拒绝! 看着天色渐渐变暗,日头退隐,月华皆现,夜倾昱微微仰头看向夜空,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射下一片剪影,他的耳边似是响起了那个女子清冷的声音。 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深重,也不知将来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你卸下满心防备。 如今看来,他果然遇到了那个女子,只是却难以得到罢了。 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夜倾昱强迫自己从那些纠结的感情中抽身而出,又恢复了以往那个凡事不过心的皇子殿下。 他本欲抬脚朝着书房走去,可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夜倾昱忽然对燕洄问道,“她回来了吗?” 闻言,燕洄不禁一愣,“啥?谁呀?!” 见燕洄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夜倾昱不禁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呢?!” “哦、哦,云舒啊,她已经回来了。”说着话,燕洄的脸上不禁满是纠结之意,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与夜倾昱知道。 “可是有何事?”瞧着燕洄这般,夜倾昱心下不禁觉得疑惑。 “也没什么……就是方才听外面的下人说,皇子妃似是罚了云舒做苦力,此刻正在院中……”越是说下去,燕洄便明显见到夜倾昱的不悦和震惊。 “为何方才不说?!” 话落,夜倾昱便抬脚朝着绮兰苑走去。 “殿下你也没问呀……”见夜倾昱明显动了怒,燕洄不觉低声嘟囔道。 两人一路匆匆忙忙的朝着绮兰苑而去,沿路的下人见到都不觉退避到了一旁,身子趴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他们还从未见过殿下露出这般焦急的神色,难道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且说夜倾昱阴沉着脸一路去到绮兰苑,院中的下人见此,均是一脸的疑惑和惧意,也不知殿下是为何而来。 方才进到院中,夜倾昱一眼便见到了云舒,可是他却猛地收住了脚,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是…… 他的舒儿?! 只见云舒整个人都跪到了地上,身子微微向前俯着,头也低垂着,手上沾满了泥土,一下一下的拔着草,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夜倾昱快步走至云舒身边,二话不说便俯身抱起了她,也不管院中下人的反应如何,直接转身欲走。 见状,在一旁负责看着云舒的红翎赶忙跑到夜倾昱的面前,“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殿下,是皇子妃命云舒在此劳作的,殿下如此带着她离开的话,怕是……” “滚开!”夜倾昱忽然一脚踢开了红翎,结结实实的一脚直接踢在了她的心口,顿时疼的她直冒冷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痛的直不起身子。 恰逢此时,卫菡听闻小丫鬟的回禀也赶至了门口,刚好见到夜倾昱横抱着云舒,眸光锐利的瞪着她。 “殿下……”才唤了一声殿下,卫菡便被夜倾昱的目光吓得住了口。 那时一种怎样的目光呢,他似乎懒得再去掩饰他眸中的怒火,不同于之前那次的阴邪,这一刻的夜倾昱仿若从地狱走出的恶魔一般,带着无尽的恼怒和狠戾。 他甚至理都没有理卫菡,只是无言的扫了她一眼,他便径自抱着云舒离开。 眼下他没功夫搭理她,还是舒儿的身子最要紧,若她有何差池的话,他绝对会令卫菡后悔活在这世上。 院中的下人见此,纷纷吓得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地上,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唯恐殿下的怒火烧到她们的身上,红翎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嘛! 而卫菡被夜倾昱那一眼吓得向后退了两步,随后看到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云舒,她的目光顿时便充满了愤恨。 云舒! 倒是她小瞧了这个臭丫头,竟不知是几时,她居然暗中勾搭上了殿下! “皇子妃……”见卫菡似是承受不住一般向后倒去,琉璃和琉玥赶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她,以免她会摔倒在地。 “走开!”大力的挥开了两人的手,卫菡的手掌狠狠的扣住门框,指尖都大力的开始微微发白。 原来闹了这么大一圈,她竟被一个小丫鬟给戏耍了,想来若不是为了要接近夜倾昱的话,云舒也不会在自己的身边伺候。 看来对她忠心是假,以此吸引夜倾昱的注意力才是真! 越是这般想,卫菡的心中便越气,甚至恨不得直接之前撕碎了云舒的那张脸,只是想到有夜倾昱护着她,便也只能作罢。 不过她就不信殿下能一直护着她,这皇子府的主子毕竟还是她,她就不信她连收拾一个小丫鬟的权利都没有了! “皇子妃,奴婢方才死命要拦着殿下您都看在眼里了,都是云舒那个狐狸精,勾引的殿下迷失了心窍,皇子妃您一定不能姑息养奸啊!” “哼,她的好日子也是时候过到头了,日后本妃定要让她跪下忏悔她今日的过错。” 闻言,红翎深深的低下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今日殿下为了云舒踢她的那一脚,早晚有一日她会让云舒还回来! 这边因着夜倾昱的一个举动,生生的闹得人仰马翻,可他本人却恍若未觉,直接抱着云舒就回了他的寝房。 将云舒放到床榻之后,还未等她作何反应,夜倾昱便倾身抱住了她。 “对不起,是我的错。”说着话,夜倾昱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眼中充满了赤红。 听他如此说,云舒的眼中却不禁满是疑惑。 对不起,是对她说的,可这是为何?! “我……” “我不该吃醋不理你,更加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玲珑坊,还害卫菡刁难了你,这些都是我的不对。” 他从来没有如方才那一刻感到那么恐慌,生怕他晚去一会儿舒儿就受到什么伤害,他太清楚舒儿的性子,为了自己的身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什么样的苦她都能吃,什么样的罪她都能受。 “你……” “舒儿,你可以生我的气,也可以不理我,但是只限今晚就好了,明日我们便依旧好好的,好不好?” 夜倾昱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小心翼翼,生怕令云舒感到丝毫的反感。 他不愿与她吵架,更加忍受不了冷战,所以他服软、他求和,不管之前她与郑萧然之间商议了什么,他都不会去想了。 就在夜倾昱战战兢兢的抱着云舒,等着她回答的时候,却只听闻她的声音闷闷的在他的胸前响起,“不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机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暗,随后抱着她的手不由得渐渐收紧,可又唯恐触碰到她的伤口,不觉又缓缓的放松了力道,当真是进退维谷。 他心知她并非那般矫揉造作的女子,是以此刻见她拒绝,便愈发觉得她是动了大气了。 然而就在夜倾昱以为云舒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她再次开了口,“你知道自己今日有多任性吗?” “我……” “如此将我从绮兰苑中带走,怕是明日满府上下都会遍传流言,届时我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说完,云舒意有所指的望向夜倾昱,似是说着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燕洄与我说你被卫菡惩罚,我一时情急便没有顾忌许多,只心里想着万万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旁的事情他都可以三思而后行,唯有涉及到她的事情,他连想都等不及去想,更何况是三思! “你当我是寻常女儿家嘛,就凭着卫菡那点手段,你觉得她能欺辱得了我?!” 他未免太过轻看了她,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骗骗绮兰苑中的那些小女子,怎地连他也如此轻信了,她才没有那么傻,当真豁出自己去让卫菡痛快。 “即便你比她们都强,纵使你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可你还是如常人一般会受伤,一样会痛,一样会累,至少在我眼中,你还是需要有人疼。”说着话,夜倾昱眼眸微红的捧起了云舒的脸,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想来她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凤将军也是将她放在掌心中疼爱的,方至如今,便该有他来继续疼宠她、呵护她才对。 夜倾昱的一席话令云舒稍显错愕,待到她回神的时候望着眼前的男子,心里近乎是不受控制的滑过了一股暖流。 这样的话,除了家人之外,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 “舒儿,你明明那么勇敢,为何单单在对我的事情上就如此胆小?” 闻言,云舒不禁一愣,随后诧异的抬头对视上了夜倾昱的双眼。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里面清晰的映着她的身影,似是被他当成眼珠儿一般在呵护。 从前她就知道夜倾昱很美,那是一种可以较之女子的魅惑,足以令世人神魂颠倒。 原本她以为,她是不喜欢他这般模样的男子,可她到底还是忘了,她也是世人! “有酒吗?”他的身上带了些酒气,想是饮过酒了吧! “你受了伤,还是勿要饮酒吧!”虽然不知道云舒怎么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但是夜倾昱还是耐着性子的轻言哄道。 “你知道什么,就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才要饮酒。”无酒哪能解忧消愁呢! 听闻她的话,夜倾昱也心知拗她不过,便吩咐燕洄再去取几坛酒来。 趁着这个空暇之时,夜倾昱走到一旁沾湿了手帕,随后走回到床榻上轻轻的为云舒擦拭着双手,慢慢洗去了满手泥泞。 见状,云舒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好好的手帕都弄脏了,怪可惜的。” “你连我都不在乎,还能在乎一个手帕!” 语气中的酸意和抱怨令云舒不禁微微挑眉,心道这人好生小气,方才明明说好了不生气,可是怎地此刻又如此说话! “我说你……” “殿下,酒拿回来了。” 燕洄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云舒本欲说出口的话。 云舒方才准备直接伸手接过,却不料夜倾昱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上些药再喝酒,手上都磨破皮了。”说完,便从一旁的矮几上拿过药膏,动作愈发轻柔的涂在了她的掌心。 瞧着夜倾昱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云舒到了嘴边拒绝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直到她的手掌被他仔细的涂满了一层药膏,又扯过布条为她缠好之后,夜倾昱方才满意的扫了两眼,就在云舒以为结束了之后,谁料他却又接着将手伸向了她的腰间。 今日在抚远侯府她制止了他,眼见郑萧然与她之间十分亲密,是以他一时动怒便狠狠的掐了她一把,想来那一下定然疼的十分厉害,此刻不看一眼的话,他实难安心。 “做什么?”他是扯她的衣服扯上瘾了吗,如今竟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儿! “瞧瞧你的伤,你以为我做什么?” 闻言,云舒神色凉凉的移开了视线,任由他动手解开了她的衣襟。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云舒觉得她对夜倾昱已经有了特别的纵容和对待,而且是连他一直忌惮的郑萧然都没有的特权。 想到这,云舒搭在膝上的手不禁紧紧握起,目光落到一旁的酒坛上,她的唇边方才扬起了一抹笑意。 也许有些事情,清醒的时候反倒糊涂,不如大醉一场,待到醒来也就明白了。 “疼吗?” 看着云舒肩膀上触目惊心的一道伤口,夜倾昱的目光不禁变得幽暗,可是随即却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只是看起来血流的有些多而已,其实没那么难受。” 目光落到云舒的伤口上仔细看了看,夜倾昱便心知云舒所言非虚。 只不过…… “你倒是拼了命去救人家,可却没想到反倒中了人家的圈套吧!”一边说着,夜倾昱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为她上了一些金疮药。 听闻夜倾昱口中说着冷嘲热讽的话,云舒却并不十分在意似的回道,“那种情况下,即便心有怀疑,可我还是会救他的,因为倘或那不是一出局,代价就实在太大了。” 不管那两名黑衣人到底是不是刺客,她都无法眼睁睁看着郑萧然在她面前被人逼入绝境,这种以他性命为赌注的赌局她并不敢赌。 “他便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是以才会有恃无恐的设局算计你!”仔细的为她穿好衣物,小心的避开了她身上的伤口,夜倾昱方才将一旁的酒坛递给了她。 伸手接过那一小坛子的酒之后,云舒径自仰头喝了一口,随后方才开口说道,“你道我为何曾经与你说,若今生注定要择一男子来嫁,我会选郑萧然吗?” “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男儿在世,本就该活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他可以聪明,但却绝非诡谲之人,行事光明磊落,并非小人行径,而郑萧然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本殿恰恰就是与之相反的人。”他阴险狡诈,玩弄人心,于朝堂之上搅弄的风生水起,却偏偏与她口中之言大相径庭。 “可是如今你瞧,为了情之一字,他生生违背了自己的做人信条,多可怕……” 原来这世间,最难过的关是情关,最难了却的事,是相思。 “你竟毫不怀疑郑萧然有别的动机,就如此信任他?!”不得不承认,云舒对郑萧然的这份信任令夜倾昱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是,我就是这么相信他。” “舒儿,我有时真的希望你能别那么诚实。”就偶尔骗他一下不好嘛,尽管他心知那是假的,可她哄他一下他就会很开心的。 没有理会夜倾昱打趣她的话,云舒慢慢饮了一口酒,随后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白日的事情。 一开始见到那两名刺客的时候,她并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只当他们是侯府的仇家,不过来此行刺而已。 可是后来郑萧然不幸战败,她勉强投机能够杀了其中一人,谁料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她的腿竟不知为何忽然软了一下。 当时她虽然觉得心下奇怪,可是却并没有时间去细想,直到抚远侯带着人赶到将刺客吓跑之后,她方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 而这一整理,她自然就发现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儿。 先是郑萧然的反应,他会护住她这倒是正常,可依照云舒对他的了解,他不该是连两个刺客都应付不来的人。 更何况他近来又没有受伤,武功怎么会忽然变低! 还有一点便是,当时她本有机会杀了其中的一名黑衣人,可是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生了意外,可依照当时几人的站位,那两名黑衣人根本就没有对她出手的机会,如此一来,唯一有可能的人就只剩下郑萧然了。 而且,最令她确定心中猜测的就是,她的伤口并不深,只是被划伤了皮肉,是以血流的有些多,但是却根本伤及不到她的性命,这样看来,便只能说明是有人故意放水了。 是郑萧然找人扮了刺客,假装在她面前不敌,因为他心知一旦他有何事,她必然会出手相救,是以就刚好让抚远侯等人见到了她舍命救他,以此让自己成为了他的救命恩人,甚至让侯府的老太君都对她感到感激涕零。 “你当时便已经猜到了郑萧然的目的,为何还要继续陪着他演下去?” “否则的话,殿下觉得我该如何做,在抚远侯的面前揭穿他,这怕是在坑害我自己吧!”再则,她心知郑萧然此举并无恶意,她自然不能拆了他的台。 闻言,夜倾昱不禁扬首喝了一口酒,脸色稍显不悦。 “说起来,倒是殿下你,今日忽然发什么疯?”先是在侯府与郑萧然对着干,后来又在玲珑坊说了那样莫名其妙的话,他今日也闹得够了吧! “今日发什么疯?本殿自从遇见你之后就没有正常过!”说完,夜倾昱不禁又喝了一口酒,感觉到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的时候,他方才感觉到有一丝真实感。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微微挑起了眉头,心下略一沉吟便没有再接话。 “他今日承了你的恩情,来日必然是要还的,依我看,此事怕是远远没有完。” “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三日之后约他在玲珑坊见面,有些话势必要讲清楚的。” 然而令云舒和夜倾昱都没有想到的却是,还未等到三日,郑萧然便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且说今夜的云舒和夜倾昱难得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说话,一同饮着酒,好像也不怕再被人知道两人之间有所联系,全然不管不顾的守在一处,度过这漫漫长夜。 “托殿下的福,明日之后,我怕是再无好日子过了。”原本打算躲在卫菡的身后暗中处理掉府中的这些女子,可是今日被他这般一闹却全都泡汤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夜倾昱的神色显得极为放松,他的脸上飘着一抹淡淡的红晕,烛光之下看起来愈发惑人。 “若是无你倒还好应付些,就是因为有了你事情才愈发难办。” “你想做什么,只需大胆去做就是,旁的事情自有我去周旋。”既然是他打乱了她的计划,那他理应为她圆回来才是。 “殿下是准备帮我?” “嗯,这是自然。”难道他说的还不够直接?! “如此……殿下不若去栖云轩住上一晚,如何?”说着话,云舒不觉微挑着眉望着他,唇边噙着一抹挑衅的笑意。 闻言,夜倾昱的神色忽然一凛,随后猛地伸手掐在了她的腰间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本是极为恼怒,可是此刻见她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心头的怒火不自觉便散了几分。 “你倒是大度的很,竟全然不将我放在心上!”亏他今日见郑柔去书房的时候还直接躲了开去,谁知她竟全然不在意,甚至还大方的将他往人家那边推! “你方才言说要帮我,可是此刻却又推三阻四,可见其心不诚。”云舒的手轻轻的晃动着手中的酒坛,见里面的酒已经见了底便直接扬首喝完,随后又开了一坛。 见状,夜倾昱本是打算制止一下,可随即他想起什么,伸到一半的手却又收了回去。 而云舒见他这般,却只当不知,依旧含笑的品着美酒,赏着“美人”。 “想要帮你是真的,但是不能去栖云轩也是真的。” “皇子殿下留宿在妃嫔的院中,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一直不去才惹人怀疑吧!” “怀疑就怀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去的,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若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她,或许为了自己的计划更加无懈可击,说不定他会去后院的那些女子逢场作戏,可是如今却万万不行。 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本就不确定,每走一步皆是如履薄冰,他哪里敢冒这样的风险! “便是这个忙你不帮,可我再说一个你总该相帮一二了吧?” “你说来听听!”有了前一个那么荒唐的要求,这一个他自然也不敢放松警惕。 “你既是不愿去面对郑柔,那去一趟茗湘苑总行了吧,那位惜瑶姑娘自从进府之后你便不曾去过她的院中,这实在不像一个正常男子该做的事情。” 夜倾昱难道是…… “给我收起你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朝着云舒凑近了几分,夜倾昱的怒气隐隐有控制不住的架势。 闻言,云舒不觉叹道,“不过是让你去她院中留宿一晚而已,又不是真的让你与她发生什么,同床但不入身,这还不行?!” 他一个大男人,怎地这般女子心性,行事太过小家子气了。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一时难掩震惊之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同床但不入身…… 这话也是她一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 “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的身边便只能睡你一个人,再多的便是你我将来的孩儿,其余的想都不要想!” “既如此,那还是算了吧,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慢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酒,云舒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往下沉了一些,转头便见到夜倾昱微垂着头靠在了她的肩上,口中低声说着什么,她听的并不十分真切。 ------题外话------ 三更呦,三更呦,三更呦! 第一百五十五章 胆小鬼 “胆小鬼……” 夜倾昱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语气中透着满满的不悦和抱怨。 闻言,云舒转头扫了一眼地上空荡荡的酒坛子,随后淡淡的朝着夜倾昱说了一句,“你喝醉了!”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醉的人,是你。” 接连喝了好几口酒,云舒都没有再接着夜倾昱的话说下去。 她的眸光较之往常暗了几分,眼中透着一丝坚不可摧的坚韧之意。 “夜倾昱,你很好,好到让我觉得,我或许真的有些动心,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云舒的唇瓣就被夜倾昱的手指轻轻点住,随后试探着倾身上前,缓缓的将自己的薄唇贴了上去。 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让云舒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他的睫毛似是要扫到她的脸上。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之后,夜倾昱的额头轻轻抵在云舒的额间,微微的闭上了双眼说道,“没有可是,我只要前半句就够了,后面的话我不想听。” 说完,他的唇再次吻住了云舒,唇瓣轻轻含住她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但是却并没有将他推开。 察觉到云舒态度的软化,夜倾昱的心里不禁一阵窃喜,他微微偏过头更加深入的吻向她,手掌也贴在她的腰间暗暗使力。 尽管云舒并没有回应他,但是对于两人眼下的关系来讲,她不拒绝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其他的,他眼下也不敢多求。 可即便心中想的明白,但身体最真实的诉求和渴望却假不了。 夜倾昱的手慢慢在云舒的腰间摩擦,之后慢慢的握住了她衣裙上的束带,然而还未等他发力扯掉,就被云舒一把按住了手腕。 “得寸进尺?” 闻言,夜倾昱却笑的十分坦然的说道,“得陇望蜀是人之本性,我亦如此。” 抬手抚过被夜倾昱吮吻的略有些充血的唇瓣,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到底还是被他迷惑失控了…… 但是云舒不知道的却是,她此刻粉面含晕,素日凌厉的眉眼此刻充满了慵懒肆意,仿若一只小猫似的乖顺的令人想要上前抚摸她。 更重要的是,如此春宵良辰之下,她毫无自觉的做着这样魅惑人的动作,顿时便勾的夜倾昱有些心猿意马。 两人身上都有着相同的酒香之气,似是对他不可抑制的诱惑一般,让他下意识的便想要朝着她靠近,想要的更多。 “不喝酒了吗?”看着夜倾昱一点一点的朝着她靠过来,云舒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想到什么,便兀自笑开道,“喝!” 自然要喝,喝醉了他才好下手呢! 说起来,夜倾昱的心里倒是从来没有觉得乘人之危这件事情有什么不耻的,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对舒儿用光明磊落的手段,若非是条件不允许的话,他早就给自己下点媚药,届时等着舒儿来救他。 不过结合到实际的情况,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依照云舒的性格,她没准儿会将他送到别的女子的院中,或者是将他独自关在小黑屋里,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她以身相许救他这一项。 是以此刻听闻云舒说要继续喝酒,夜倾昱自然甘心奉陪,心里暗戳戳的盘算着要阴她一把。 然而事实上,当几坛酒下肚之后,云舒看着靠在她肩膀上睡的正香的某人,唇边不禁放肆的一笑,随后抬手喝光了唯一剩下的一坛酒。 想灌醉他,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掂了掂手中的酒坛,云舒心下暗道,连她爹都不是她的对手,就凭夜倾昱想要灌醉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若非此刻夜深众人都已经安歇,她倒是还想再来两坛,如今正喝的兴起,忽然没了酒好生失了兴致。 伸手推了推枕在自己肩上的人,谁知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很明显是醉死过去了。 云舒无奈,只好勉强将他放倒在榻上,谁知他的身子才沾到枕头上,便忽然张开双眼,眸光异常清明的望着她。 “装的?!”不像啊,他方才分明就是喝醉了的样子。 没有理会云舒的话,夜倾昱满眼戒备的看着她,随后忽然来了一句,“安鱼!” 闻言,云舒一脸茫然的望着他,随后不禁皱起眉头问道,“你唤我大姐姐的乳名做什么?” 一听云舒这话,夜倾昱方才卸去了满身的防备和警惕,口中轻轻的嘟囔了一句,“是舒儿……” 彼时云舒方才明白,他是恐自己认错了人,是以才会唤出她大姐姐的小名,若是能答得出,自然便可证明这人是她,反之若是答不出,便必然不是她。 想到这,云舒再次望向夜倾昱的目光不禁多了一丝纠结,原本心中十分坚定的拒绝在这一刻有了动摇之意。 心下一时有些憋闷,云舒便打算再去厨房那边偷几坛酒,可不料她方才直起身子,便被夜倾昱一下子扑倒在了榻上,随后整个人都从后抱住了她。 “诶……” “舒儿,你以后不要再理郑萧然了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欢他。” “你喜欢他才恐怖呢!”说着话,云舒微微转头朝后望向夜倾昱,心里想着他是不是醒过来了,可谁料他却依旧紧紧的闭着双眼,脸色微微泛红,烛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夜倾昱,你醒了吗?”难道是在说梦话,可这梦话未免说的太清楚了。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吃醋对你使性子,可是只要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真的忍不住,我从前不是这样的。” 夜倾昱的薄唇微微贴着云舒的耳畔,口中轻轻的说着他心里的话,似是半睡半醒间,脑中心中都是她。 “那你从前是什么样的?”没有认识云舒的夜倾昱,那时是什么样子,她真的有些好奇。 “我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这样的情况本不该拖你下水,可我就是自私的想要你陪着我,唯有这点执念我无法舍弃。” “的确是有些自私!” 尽管云舒一直在应着夜倾昱的话,可是他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一味说着自己要说的话,好像根本听不到云舒所言。 房中的烛火一直燃着,蜡油慢慢滴落在烛台上,昭示着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溜走。 榻上的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无人打扰、无人质疑,唯有这一方天地,单独属于他们彼此。 “舒儿,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猜忌、互不称喜、安如平日;你若愿意,便与我一起,若不愿意,我便依旧相思……” 随着夜倾昱的话音落下,他的头终于沉沉的靠在了她的后颈上,之后再无半点声音传来,只有他绵长的呼吸洒在她的颈侧以及浓郁的酒香充斥在她每一个呼吸间。 耳中不停的回响着夜倾昱最后说出的那句话,云舒的眸光变了几变,最终愈发明亮。 怕是从此青山不改,此情长在,她与他都再难逃开。 …… 翌日一早,夜倾昱醒来的时候,便见到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在,不禁在想是不是她昨晚就走了,一时间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大好看。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就在他轻轻的按压额角,心绪稍有些不悦的时候,却见云舒换了一身衣服缓步走进了房中。 “呦,殿下起身了,那快收拾一下去上朝吧!”云舒神清气爽的站在夜倾昱的面前,整个人全无一丝宿醉的迹象。 见状,夜倾昱不禁有些惊讶的说道,“我没有想到,你的酒量竟这般好,竟连我都被骗了。” 他原本还打算灌醉她,然后暗中做些什么,可没想到最后竟是他被灌醉了。 “我可没有刻意去骗你,是你自己自认为我酒量不如你,所以才会反将自己灌醉了。” “我本想让你待在此处,待到我下朝之前都不要乱走,可随即想想你并不需要躲在我的身后寻求我的保护,是以你若想做什么就去做,无需顾忌后果。” 闻言,云舒静静的望了夜倾昱片刻,随后忽然扬唇一笑,眸中寒光毕现,“不过就是换一种打法罢了,我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了,无需费心。” “你今日……” “嗯?”见夜倾昱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云舒不禁奇怪的问道。 “总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同,可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我忘记了吗?”他只隐约记得他抱住了她,还吻了她,似是还说了一些话,可到底说了什么他却实在没什么印象了。 “你不记得了?!” 微微摇了摇头,夜倾昱的眼中略有些茫然之色。 见状,云舒忽然凑近他低声说道,“昨夜我见殿下美色惑人,一时没有忍住,便……” “便如何?” “昨夜太晚,加之喝了酒,实在是忍不住,便直接睡过去了。” 瞧着夜倾昱略有些失望的眼神,云舒不禁觉得好笑。 待到他们二人打打闹闹的用了些膳食,夜倾昱便出府去上朝,云舒在房中略坐了片刻之后便朝着空荡荡的屋子唤道,“燕漓!” “属下在!” “昨日我走的匆忙,一时没有想起去找千行,她后来如何了?” 忽然听云舒提到千行,燕漓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见状,云舒赶忙追问道,“你将她怎么了?” “没有、没有、没有,属下哪里敢将她如何,是她非要吵着见您,因着属下阻拦,她还打了属下一巴掌。” 一听这话,云舒下意识的朝着燕漓的脸上看去,果然见还有些微红的样子。 千行自小习武,学的又是硬功,燕漓若任由她这一巴掌抽下去的话,倒是的确会造成眼下这个样子。 都过了一夜了,他脸上的掌印竟还未完全消除,可见千行这一巴掌打的倒真是不留情面啊! “待会儿你再去一趟玲珑坊,就说是我亲自说的,昨日一事均在我的意料之中,并不关他人的事,让她听话的待在坊中,后日我便会亲自过去找她。” “这……” 听闻云舒的话,燕漓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为难之色,倒是令她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可是有何为难之处吗?! “殿下昨日的一番举动已经将主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是以殿下临走之前特意吩咐了,今日万不可离开主子的身边一步,务必要好生保护您。” “你口口声声唤我主子,可是却只听命于夜倾昱一人,这话未免有失诚意吧!” “属下如此做也不过是为了主子的安危着想,您心思通透必不会刻意为难属下。” “罢了,我着实没功夫与你在这闲扯,大不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不离开这院子就是了,你快去快回就是。” 闻言,燕漓仔细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按照云舒所言去了玲珑坊传信儿。 说来也巧,就在燕漓离开之后,卫菡便带着人杀将到了这里,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作派。 云舒尚在房中的时候就听到了卫菡在院中的声音,她的眸光倏然一沉,随后直接绕到了屏风之后。 猛地一把推开了夜倾昱寝房的门,卫菡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昨夜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心下一直在想着白日发生的事情,可却越想越气,巴不得直接冲过来手撕了云舒,可是碍于夜倾昱在侧,她又不敢贸然动作。 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晨夜倾昱去上朝,她得到了消息之后便立刻带着人来了这里,力求要趁着夜倾昱不在的时候先行处置了云舒。 届时就算夜倾昱回来了,可云舒也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而已,她就不信他还能为了一个丫鬟与她闹得反目成仇。 要知道,不管夜倾昱如何厌恶她,可她身后的襄阳侯府和宫中的皇后娘娘都是她的支撑,想来他也不敢将她怎样。 “给我搜!”见云舒并没有出现在夜倾昱的寝房中,卫菡的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又十分的不悦。 这个臭丫头跑去哪了?! 卫菡的命令一下,她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都纷纷涌进了房中,四处去查探云舒的身影,可却又要小心的不能弄乱夜倾昱的房间,神色间显得极为小心。 而这当中显得最为积极的就是红翎了,原本因着昨日夜倾昱的那一脚她今晨都起不来身了,可是一听皇子妃要来处置云舒,她便硬咬着牙来了此处,说什么也要亲眼见到她的下场,唯有如此她才能甘心。 只见她的手一直捂在心口上,呼吸显得比众人都急促了些,尽管痛的满头大汗,可她却仍然坚持要找到云舒。 忽然! 脚下不知怎么一软,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这屋子挤的到处都是人,此刻红翎忽然摔倒,旁人便下意识的朝一旁躲开,你也躲、我也躲,这一躲起来众人就开始推来推去,最终像是砖块儿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生生摔坏了好些的古董花瓶,弄得满屋狼藉。 见状,云舒躲在屏风之后收回手,唇边冷笑一下,她便悄悄的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再说卫菡看着屋中乱哄哄的情况,一时间不禁愈发的不悦,“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还不赶快起来!” 不想人没有找到,竟是将夜倾昱的寝房祸害的不成样子。 “这一大早上的,好生热闹啊!”说着话,便见云舒大摇大摆的从院门口的方向走了进来,朝着卫菡微微一笑,她便抬脚向她走来。 卫菡本就在气头上无处发泄,此刻见到云舒自然愈发动怒,而且见她神色闲闲,并不惧怕自己,她的心里便更加的憎恨她。 ------题外话------ 还有一更,还有一更,还有一更! 大家订阅完出现的票票记得送出去,大奇很乐意要,不过给其他喜欢的作者大大也可以,就是不要烂在手里,因为月底忘了的话就会清空了,切记切记(づ ̄3 ̄)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胡编乱造 “来人,给我将她围起来!” 话落,只见原本还在房中的下人纷纷一涌而出,顿时便将云舒团团围住。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出现在皇子妃的面前。”说着话,红翎踉跄了几步走上前来,指着云舒便张口骂道。 “我又没有犯错,为何不敢出现!” “皇子妃您听听,她好生不敬的语气,竟连自己犯的错都不承认,必然是仗着殿下宠着她,是以她方才如此有恃无恐。” 见云舒的脸上未有丝毫的恐惧之色,红翎的心下不禁愈发气愤,并没有感觉到那种欺辱她的快感。 “哼,眼下殿下不在,我倒是要看看还有何人能护着她!” “奴婢未曾犯错,倒是不解皇子妃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何?” 闻言,卫菡一时语塞,望向云舒的眼中充满了恨意。 “皇子妃要拿你问话,难道还要什么理由吗?!”红翎朝着云舒喝斥道,巴不得卫菡立刻将她锁了去。 经由红翎这般一提醒,卫菡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一脸得意的朝着云舒喝道,“将她给我绑到绮兰苑去!” 话落,便见周围的婢女婆子蜂拥而上,扯住云舒的手脚便用绳子将她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而云舒却半点挣扎也没有,竟任由她们将她一路捆到了绮兰苑。 却说这一路上声势浩大,生生惊动了满府的人。 原本昨日夜倾昱冲到绮兰苑将云舒抱走的消息就已经被传了开来,府中之人对此议论纷纷,都在暗中猜测着,觉得云舒很快就会被抬为姨娘了,可谁知今日皇子妃就带着人去拿她了。 郑柔在栖云轩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未表现的如何惊讶,因为她一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依照卫菡那个性子,便是她心里不喜欢殿下,可也绝对不会允许旁人得了他的宠爱,特别这个人还是她自己身边的人。 说起来,不仅仅是卫菡,就连郑柔也完全没有想到,殿下居然会对云舒动了别的心思! 想到昨日荷香回禀她的话,郑柔只觉得眼下她的心里还是充满惊骇的。 难怪昨日殿下会明知她的心意还刻意避开,如此说来,就连他醉酒也是为了云舒吗? 可是这可能吗,为了一个婢女,殿下会做到这般程度?! “侧妃,您怎么了?” 看着郑柔兀自出神的样子,荷香只当她还在想着昨日殿下与云舒的事情。 “没什么。”淡淡的应了一声,郑柔便收敛了眉间的一抹忧思,随后想起了什么她便接着说道,“皇子妃带着人去抓了云舒,她就没有反抗吗,直接任由人将她绑走了?” “侧妃说的哪里话,是皇子妃亲自带着人去的,云舒便是有包天的胆子也不敢反抗啊,更何况眼下殿下不在,也无人能护着她,她必然只能乖乖听话。”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却不禁摇了摇头,心下觉得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自从这丫头来到府上之后,她在暗中也观察了她许久,心知她的行事作风不是会令自己受委屈的人,想来她今日之举必有她自己的打算。 “着人去盯着些绮兰苑那边,一旦有何情况记得立刻来回我。” “是,奴婢这就去。” 荷香离开之后,芸香看着郑柔依旧紧锁的眉头,不禁斟酌着开口说道,“想来殿下只是图一时新鲜,并非真的心仪云舒,侧妃无需担忧。” 闻言,郑柔神色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说道,“我并没有担忧,只是有些不解而已。” 她并不认为殿下会为了一名女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她想了许久却又始终找不到一个很好的理由去解释他的行为。 难道云舒对于殿下而言,是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 话分两头,再说绮兰苑这边,云舒被人绑缚着押到正房之后,看着背脊挺直坐在上首的卫菡,她的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她来皇子府中这么久的时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卫菡端起皇子妃的架势视人,不想那对象竟然会是她自己! “跪下!” 瞧着自己一左一右站着的人均是膀大腰圆的老婆子,云舒乖乖听话的跪了下去,并没有表现那种宁死不屈的傲骨。 见她如此,红翎强自忍耐着身子的不适,一直眸光发亮的瞪着她,似是单等着看她如何被罚一般。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背着我勾引殿下,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吗?”想到昨日夜倾昱为了云舒瞪自己的那一眼,卫菡便只觉得满心的委屈。 云舒不过就是一个臭丫头而已,他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对自己发脾气,这口气她哪里咽的下! “皇子妃这话从何说起,奴婢几时勾引过殿下?” “你竟还不承认,若非是你狐媚惑主的话,殿下昨日怎么会将你抱出绮兰苑!” 闻言,云舒忽然恍然大悟的一笑,随后目光直视卫菡说道,“原是因为此事,这其中有个缘故,皇子妃要听吗?” “皇子妃,您万万不可听她妖言惑众,云舒此人巧舌如簧,定会趁机扭曲是非黑白,您不可被她蒙骗啊!” “皇子妃素来为人聪敏,我所言是真是假她自会分辨,哪里轮得到你在一旁言三语四,还是你认为,你自己比皇子妃还要聪明,所以才认为她会上了我的当?”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轻易的就被挑拨了心思,再次看向红翎的眼中也充满了不悦。 似是为了要表现自己的头脑,确定她绝对不会被云舒迷惑,卫菡板着脸问道,“你要说什么?” “皇子妃……” “你给我闭嘴!”见红翎几次三番的抢在她前面说话,卫菡早就有些不悦了,方才再经云舒一提醒,她的心里便愈发的不痛快。 被卫菡冷冷的喝斥了一声,不管心里如何想,红翎的面上倒是不敢表露出分毫的不快,只能将所有的愤怒都算到了云舒的身上。 “启禀皇子妃,奴婢所言之事事关殿下与您的安危,是以还请皇子妃屏退左右。” “事关殿下与我的安危?!” “正是,若是被有心之人走漏了风声,怕是会大事不妙。”说着话,云舒意有所指的望向了红翎,似是在暗示卫菡什么一般。 见状,红翎赶忙辩白道,“你瞧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口中所谓的有心之人!” “我又没说是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你……” 一时被云舒堵得哑口无言,红翎只能气的满脸通红,甚至连心口的位置都变得疼痛了几分。 “皇子妃,奴婢真的是忠言逆耳,万万不可听信云舒之言,若是她趁着众人都不在的时候伤及您的性命可如何是好!” 红翎这一番状似为卫菡着想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心下便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听云舒说一说她口中之事。 “我若当真想对皇子妃不利的话,方才在你们绑我的时候就出手了,何苦等到现在,还是你觉得,单凭着屋中的这几人便能制得住我!” 话落,云舒便忽然飞身而起,抬脚之间便踢翻了围着她的几人,随后目光倨傲的望着红翎说道,“凭你一人能护得住皇子妃吗?” “皇子妃,奴婢若要对您不利的话,自然有大把的机会动手,可您眼下若是不听我所言的话,怕是将来会为侯府惹出大事。” 听云舒忽然提到了侯府,卫菡的神色顿时一变,仔细想了半晌她方才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闻言,屋中的那些人正担心云舒会再次朝她们出手,便赶忙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就连红翎也急不可耐的出了房中,倒是未见脸上有半点忧色。 “说吧,你要告诉我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皇子妃一定很奇怪,为何殿下昨日会神色匆匆的将我带离绮兰苑,甚至经过红翎等人的挑唆,您还会认为是我蛊惑了殿下,进而引得他如此,奴婢说的可对?” “难道不是吗?!” “呵,自然不是!”说话的时候,云舒看向卫菡的眼中全不见往日的半分敬意,反倒像是在看一个寻常人一般,倒是令她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难道是因为倚靠上了殿下这棵大树,是以她便懒得在自己的面前掩饰下去了吗? “皇子妃何不想想,殿下是什么样的人物,又岂会看上一个小小婢女,更何况皇子府中美女如云,哪里轮得到奴婢去引起殿下的注意力。” 见卫菡面露深思,云舒便心知她听进去了,是以便接着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子妃不若自己想一想,奴婢来皇子府之前您过得是何种样的日子,甚至连燕窝粥都喝不上,可是您再瞧瞧如今,若奴婢当真有心害您的话,何苦费尽心机的做这些事情。” “你说这些,是指望着本妃对你感恩戴德了?” “这奴婢倒是不敢,只是就事论事,希望皇子妃能够看清本质而已。” “什么本质,难道殿下当着众人的面儿将你从绮兰苑中带走这就是本质吗?!”尽管卫菡的心中知道云舒所言句句属实,可她纠结的事情并不在那些。 闻言,云舒忽然含笑对卫菡说道,“殿下若不救我,怕是今日皇子妃就在丰鄰城中出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昨日奴婢在抚远侯府救了那府上的二公子,此事皇子妃可知晓?” “这与殿下救你何干!” “自然有关系,我救了郑公子,便等于成了他的恩人,世人皆知那府上的老太君对这个孙儿疼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如此一来,便等于是抚远侯府欠了六皇子府一个大人情,留着我在,便等于时时刻刻提醒着世人这个人情的存在。” “即便如此,我惩罚你与此事也并无干系,你分明就是在诡辩!” “怎会没有干系,奴婢前脚方才救了郑公子,后脚您就将我重罚了一通,这岂非是在向世人昭示,您不愿我救下他!” “这……” “若仅是如此倒也没什么要紧,可偏偏抚远侯府一心扶持殿下上位,反倒是襄阳侯府站队大皇子一边,这般看来,您昨日的行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是说,殿下是以为我惩罚你是因为你去救了郑萧然?!” “否则还有别的意思吗,您可别忘了,早前有关您与大皇子之间的传言可是人尽皆知。” “闭嘴!”见云舒提到了那些较为敏感的话题,卫菡顿时厉声喝止。 闻言,云舒也果然不再多言,只是含笑的望着卫菡,似是十分欣赏她无措的样子。 可谁知卫菡想了片刻之后,却忽然满眼疑惑的望着云舒说道,“你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怎地对朝中之事如此了解?” “只这些便算是了解了,可奴婢还知道,襄阳侯府如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鼎盛,可是实际上较之老太爷在世时已经没落了许多,不过是因着皇后娘娘乃是卫家女子,是以才跻身四大侯府之中。” “你胡说什么,这不可能!” “皇子妃不相信?那奴婢与你打个赌,瞧瞧我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如何?” “赌什么?” “如今的户部尚书名唤冯子肃,乃是襄阳侯府先夫人的胞兄,咱们就赌他在这尚书的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不仅知道朝中官员的任用,还知道他与襄阳侯府的关系,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婢女而已。 “皇子妃终于将话问到点子上了,奴婢……哦,不对,该自称属下才是。”就在卫菡略显惊恐的目光中,云舒缓缓开口说道,“属下乃是殿下身边的一名暗卫!” “暗卫?!”没有想到会从云舒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卫菡的神色显得极为惊疑。 “普通的小丫鬟哪里来的那样的武功,又怎么可能几次护皇子妃周全呢!” “你撒谎,这不可能!” 见卫菡十分的坚持不相信,云舒也不多言,而是转身朝着空气中唤了一声,“燕漓。” 话音方落,卫菡便眼睁睁的看着房中出现了一名大活人。 只见那男子一袭黑衣,眼睛上覆着同色的黑巾,整个人显得无比肃杀。 “他是谁?” “此人名唤燕漓,乃是燕洄的兄长。” 听云舒如此说,卫菡再次打量他的容貌时,倒的确发现他与燕洄有几分相似。 “属下与燕漓和燕洄同系一门,乃是他们的师妹,从前负责在暗中保护殿下的安危,自从此前皇子妃不慎落水之后,殿下便命属下装成婢女,到皇子妃的身边服侍,确保您的安全。” “你说什么,是殿下命你在我身边保护我?” “是!” 见云舒毫不犹豫的给了肯定的答案,卫菡一时间难掩心下的震惊和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燕漓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云舒一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得不说,若非他早已事先知晓真实的情况如何,怕是连他也会被她编的有板有眼的话蒙骗过去。 不过他心下奇怪的却是,云舒在背后这般曲解殿下的举动,殿下他知道吗?! 且说这边云舒在府中百般掰扯,将卫菡蒙的团团转,却不知此刻的丰鄰城中却充满了有关她的流言。 众人只知六皇子府中的婢女偶然救了抚远侯府的二公子受了重伤,而这二公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儿,竟为了报这救命之恩扬言要将这女子娶进府中,生生成为了城中的一段佳话。 不仅如此,听闻此事连抚远侯府的老太君都惊动了,甚至有人传出她亲自到六皇子府去言说此事,竟也不知是真是假。 然而事实上,此刻抚远侯府的拜贴,倒是的确到了郑柔的手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欲擒故纵 然而外面发生的这一切,云舒此刻却半点不知情,她只顾着与卫菡周旋,倒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快。 再说燕漓倒是往府外走了一趟,只是此刻当着卫菡的面儿,他也不方便直接告诉云舒。 见云舒已经渐渐说服了卫菡,燕漓便已经闪身隐匿在了暗处,倒是又将卫菡好生震惊了一次。 可震惊归震惊,待到她仔细想了想云舒说的话,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疑问和不解。 “照你所言,殿下派你来保护我,可这怎么可能,他应该是巴不得我死掉吧!”夜倾昱对她的厌恶众人皆知,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好心的派人保护她呢! “旁人误解殿下也就算了,难道连皇子妃自己也不懂殿下的苦心吗?” “苦心?!” “若非为了掩人耳目,殿下何必苦苦压抑自己内心的感情!” 闻言,莫要说是卫菡,就连燕漓在暗中都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实在是很难想象,殿下对皇子妃有感情那将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而卫菡听闻云舒的话,却不禁更加疑惑,“他的感情?对我?!” “自然。” “这话却可知你是在扯谎,他前几日还亲口与我说,若非我恐引起父皇的忌惮,他早就容不下我了。” 一听这话,就连燕漓都不禁在暗处为云舒捏了一把汗。 这样的情况,手中一点具有说服力的证据也没有,想要单凭着一张嘴令卫菡相信云舒的所言,当真是极为不易。 更何况,他家殿下已经在卫菡的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如今怕是云舒再能言善道也不容易圆回来吧! “皇子妃素来聪明,可怎地到了与殿下的事情上就这般糊涂!” “你什么意思?” “您也不想想,您往日对殿下是何态度,再则,丰鄰城中对您和大皇子之间的流言蜚语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您觉得殿下心里能痛快?!” “那些事情……” “怕是寻常百姓家的男子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妻心属他人,更何况殿下贵为皇子,自然有他不可一世的骄傲和尊严,皇子妃难道还想指望着凡事不计较的一味纵容你嘛!” “你的意思是,殿下与我说那些话,并不是同我生气,而是因为他在介意表哥,所以才会因此迁怒于我?” 尽管觉得这个可能有些微小,可是卫菡觉得她听云舒所言便正是这个意思。 “表哥?!”冷笑着重复了一句卫菡的话,云舒的眼眉微微挑起,眸中充满了对她的质疑。 若是早前云舒还是她婢女的身份,卫菡定然会因此感到不悦的,可是此刻瞧着她神色冷然的站在自己面前,全然不复往日的卑微之态,她的心里竟莫名有一丝惧意。 “若不是因着皇子妃这般朝秦暮楚的行径,殿下怎么心中对你又爱又恨。” “放肆,你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听闻云舒说她朝秦暮楚,卫菡顿时气的双眼瞪起,脸色一时羞红。 “怎么?皇子妃不服气?可若非因着殿下心里记挂着你,单凭你这般行径你觉得世人能容得下你,还是皇家能容得下你?!” “容不下也得容,他们不敢将我如何的,殿下说了,一旦不是我坐着六皇子妃的这个位置,父皇一定会忌惮他,届时他必定会遭到打压,所以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无人敢将我如何。” 这般说着,卫菡的胆子竟忽然大了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仿若自带免死金牌一般,夜倾昱不仅不敢将她如何,甚至还要好生的将她供起来。 “呵呵……” 云舒忽然冷笑了两声,随后她眸光鄙夷的望着卫菡说道,“即便陛下可能会打压殿下,然后呢?” “然后?!” “所谓打压,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陛下不会过分削弱殿下手中的势力,因为一旦殿下这边势微,便意味着大皇子一党的人要强大,这便还是会打破眼下平衡的局面,所以你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生死之间也不过是殿下的一句话罢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你骗我!” 夜倾昱明明不是这样同她说的,明明她的存在是最令人忌惮的才是。 看着卫菡满脸惊恐的望着她,好像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似的,云舒不禁乘胜追击道,“殿下会如此告诉你,不过就是为他自己找一个让你活下来的理由罢了。” “他……他不愿我死吗……” “这是自然,否则的话,殿下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派属下前来了。” 闻言,卫菡神色呆愣的坐在椅子上,原本还欲对云舒问罪的气势通通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脑中一直在不停的回想着方才云舒说的话。 原来夜倾昱是因为心里有她,所以才会对表哥的事情诸多介意,难怪他时常揪着此事不放,看来以往倒是她误会了他。 可是她不明白,他既是有这份心意,为何不早些说与她知道呢? 听闻卫菡心中的疑问,云舒耐性的解释道,“想来皇子妃自己也知道,襄阳侯府一直扶持大皇子,等于成为了六皇子的仇人,反倒是抚远侯府一直尽心尽力的帮着殿下图谋大位,如此情况下,若是他冷落郑侧妃反而宠爱您的话,还有何人愿意追随他!” “再则,一旦得了殿下的宠爱,皇子妃必然会成为满府人眼红的对象,届时您的境地将会变得更加的危险。” “原来是这样!” “还有一点便是,皇子妃如今不受宠,大皇子他们才不会指望着你成为这府上的眼线,否则的话,皇子妃一旦传递皇子府中的消息给大皇子一党的人知晓,届时再被殿下的追随者得知,怕是他们必然会逼着殿下休了你,殿下也是为了免除您左右为难之苦,是以才故作冷情。” 话已至此,卫菡哪里还有不明白,若非是顾忌云舒此刻还在当场,怕是她就要兀自笑开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夜倾昱竟然会如此心仪于她,更加没有想到,他会在暗中为她做这么多的事情。 看着卫菡满眼的兴奋得意之色,云舒便心知这事成的八九不离十了。 且说燕漓在暗中听的激动不已,只觉得云舒这嘴皮子实在是溜得很,生生将不可能说成了可能,硬生生将黑的说成了白的。 原本殿下就是心中厌恶皇子妃,可是到了她这里竟然都是理由,这一点倒是令他钦佩不已。 不过燕漓不知道的却是,云舒心里很清楚,这般说辞便只可骗一骗卫菡而已,因为当局者迷,她自己一时被迷惑,是以才难以分辨真假。 但倘或再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只怕一听此言就会知道她是在胡诌,半点欺瞒不过的。 “依你之言,殿下昨日将你带走,也是为了在帮我避祸?” “自然是因为这个,不过也因为属下自来跟着殿下,便是顾忌主仆之情他也不会放任属下不理的。” 闻言,卫菡心下虽是有些不悦云舒强调她自己在夜倾昱心中的地位,可到底心里还是在为了她的前一句话而感到高兴。 “属下今日将这些事情尽数告知并不曾事先禀明殿下,未免殿下的一番苦心落了空,皇子妃即便是知道了,可在人前也要如以往一般,尽量装作不知。” “在殿下的面前也不能表露出来吗?” “这就要看皇子妃对殿下是何心意了,属下不敢妄言。” 听闻云舒如此说,卫菡便兀自沉默了下来,可是眼中的眸光却依然精亮。 “此前受殿下之命在皇子妃的身边保护您,可是昨日之事过后,恐皇子妃被有心之人挑唆,属下已经向殿下自请不再待在绮兰苑,今日特此也禀明皇子妃一声。” “什么?你不在绮兰苑了?!”那今后谁来保护她? “从属下到绮兰苑之后,这后宅之争就从来都没有断过,皇子妃屡次误信他人谗言,致使属下深陷窘境,况昨日之事之后,怕是属下会成为这府上的众矢之的,自然不敢再继续留在皇子妃的身边。” “罢了、罢了,晾你也有苦衷,昨日之事便不与你计较,不过日后你还是依旧跟在我的身边,听我的命令,好生治理这皇子府。” 闻言,云舒的面上似是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卫菡见此,心下不禁有些不悦,“怎么,我难道还会亏待了你不成?” “属下并无此意。” “既是殿下命你保护我,那你也该听我的话才是,此事就这么定了。” “话虽如此说,可皇子妃如此大阵仗的将属下抓了来,若是对红翎等人没个交代的话,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对她有交代?本妃乃是皇子妃,她不过就是丫头罢了,本妃要对她有何交代,你这话未免有些失言了。” 说完,卫菡还满脸不屑的朝着门外扫了一眼,眸中充满了对旁人的无视和鄙夷。 也不知云舒是不是故意说出这句话来引得卫菡对红翎有意见,总之此言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了卫菡对红翎的厌恶。 “是属下说错了,还望皇子妃恕罪。” “还是别自称属下了,免得被人发现了不对劲儿。” “是!” 这一方安抚完卫菡之后,云舒便依旧毫发无伤的出了屋子,方才推开门便见到了满院子的下人,虽然装的各司其职,可事实上所有人都在暗中关注着房内的动静。 此刻见云舒神色平静的从里面走出来,期间也未听闻卫菡愤怒的声音,倒是令众人觉得奇怪不已。 再说红翎一直忍着伤痛守在廊下,就是想等着第一时间看云舒的下场,可是哪成想却见她依然安然无恙。 “都散了吧!”云舒的目光缓缓的扫过众人,目光中带着一丝威压,令她们都下意识的避了开去,不敢与其直视。 可是她的话音落下,院中之人却无一人动作,似是有些不相信她还能作为绮兰苑的大丫头吩咐她们。 “怎么,我的话你们都听不见吗?”再次出口的声音中隐隐含着一丝威胁,倒是令众人愈发心下慌乱。 就在她们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听话的时候,却见红翎忽然冲到云舒的面前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将皇子妃如何了,竟然还敢出来装模作样,来人,快将她拿住。” “你好大的威风啊,连皇子妃都不曾说我什么,你倒是来了能耐,你将这绮兰苑当成了什么,又将皇子妃置于何地?!” “你少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我正是为了皇子妃方才如此。” “吵什么!” 忽然,卫菡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琉璃和琉玥两人赶忙进到房中去伺候。 “启禀皇子妃,奴婢是担心你的安危,不敢轻易放走云舒。”一听见卫菡的声音响起,红翎便赶忙抢在云舒的前头说了话,似是等不及要邀功一般。 谁知卫菡听闻她的话之后却并没有表现的很欣慰,反而是冷冷的喝斥了她一句,“用不着你假惺惺的作态,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没得主子的吩咐你嘚瑟个什么劲儿!” 被卫菡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了一顿,红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见状,云舒没有理会她,而是依旧朝着院中的下人说道,“还没看够热闹?还不赶快下去干活!” 话音方落,众人便纷纷鸟散状,生怕走的晚了又惹到了云舒。 待到正房的门前没有了旁人,云舒方才缓步走到红翎的面前说道,“很失望?” 闻言,红翎的手捂在心口处,眼睛朝上翻着瞪着云舒。 “昨日被殿下踢的那一脚,怕是不轻吧!”说着,云舒竟还挑衅的一笑,生生将红翎气的不行。 “你少得意,我早晚有一日……” “说大话谁都会说,只不过怕是等不到你那有一日了!”说完,云舒便又朝着她走近了一步,双目直直的望着红翎,唇边凝着一抹冷笑说道,“指望着你姨母能够帮你,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否则怕是会连累的她老人家晚节不保。” “你……” 将红翎气的双目发直之后,云舒便含笑的抬脚出了绮兰苑,没有理会在后面忽然晕倒在地的人。 一路到了夜倾昱的寝房中,看着满地的古董花瓶和梨木桌椅,云舒不禁摇头失笑。 还好与卫菡说了要过来收拾一番,否则的话,待到夜倾昱回来会杀了她吧! 见房中没有旁人,燕漓便朝着云舒说道,“这么一个弥天大谎,主子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想知道?!” “嗯。”十分想知道! “那你今后勿要唤我主子,还是依旧叫云舒吧,而且今日我已经同卫菡说了你我本是师兄妹,若是哪日你说走了嘴,便是将我害惨了。” 听闻云舒此言,燕漓沉吟了半晌,最终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其实倒也不难,我只是昨夜在与你殿下饮酒的时候,方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夜倾昱如此情深的形象,她若是不利用上了,总觉得太亏了。 “可你如何确定卫菡会相信?” “我几时说过我确定她会相信了?!”闻言,云舒不禁反问道。 “啥?!” “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依照我对卫菡的了解,她为人极其自以为是,自私而且自负,用这种捧着她的方式骗她,她最容易上当。” 看着燕漓满脸的惊叹之色,云舒含笑的接着说道,“你知道为何卫菡与九公主素来不对盘吗?” “不知道。”她们二人不对盘吗? “因为她们两人性格极其相似,都以自我为中心,认为所有人都应该臣服在她们的脚下,觉得任何人都比不过她们,所以她们会互相看不顺眼,这是常理。” 这样的人,其实很好把控! “原来如此……哦,对了,我方才想起来,刚刚去玲珑坊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消息,如今丰鄰城中都在传,说是抚远侯府的二公子要娶你!” “你说什么?!” ------题外话------ 老六:大奇,出来聊聊! 大奇:啥事? 老六:这本书里到底几个男二? 大奇:介个…… 老六:为毛夜倾辰那本里一个男二都没有,我这本里就有?! 大奇:哪有,王爷那本里面也有。 老六:是吗,那后来呢? 大奇:后来男二死了! 老六:…… 那特么不还是没有嘛!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求娶 听闻燕漓的话,云舒难掩震惊的望着他,像是根本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你为何方才不说?” 这种事情他应该早说,怎么反倒是与她扯了这么一大堆没用的! “方才你也没问啊!” 云舒:“……” 这个回答她给满分! “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话,云舒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下愈发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因着你昨日救了郑公子的性命,这事情不知如何被人宣扬的城中人尽皆知,都说你是抚远侯府的大恩人。” “还有吗?” “旁的倒是还有一些人说,郑公子为了报这救命之恩要娶你,还说已经央求了那府上的老太君来皇子府提亲呢!” 闻言,云舒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燕漓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便不觉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杀人。” 燕漓:“……” 这不是没怎么,这是很怎么了好嘛! 听闻燕漓带来了如此劲爆的消息,云舒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收拾屋子,而是面色沉沉的坐在椅子上,眸中闪动着明明灭灭的光。 原来郑萧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如此一来,一切便都说的通了。 难怪他昨日十分痛快的就与她约定了三日之后见面,原是今日他就开始行动了。 虽然昨日她便已经猜到这刺杀之事有假,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郑萧然费尽心机的设计这一出儿,竟然是为了要娶她! “主……云舒,你不会真的趁此机会嫁给郑公子吧?”半晌都没有听到云舒的声音,燕漓不禁斟酌着开口问道。 “你觉得抚远侯府会允许一个婢女出身的女子做他们家的媳妇吗?” “当正妻自然是不可能,可是若纳你为妾的话,怕是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反对。” “呵呵,那你觉得我会给他作妾吗?” 不知为何,听闻云舒语气异常平静的话,燕漓却忽然觉得后背发凉,随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她连这皇子妃的位置都不稀罕,又怎么可能会去给人当妾呢! 而此时的抚远侯府,郑萧然也正在为了此事与抚远侯据理力争。 “她救了你一命,你自可去寻别的报答方式,但是要想娶她过门,除非等我死了!”抚远侯恶狠狠的朝着郑萧然说道,眸光当中充满了不赞同。 闻言,郑萧然却异常平静的回道,“父亲既然也知道她对孩儿有救命之恩,但是世人的眼光比孩儿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救命之恩用什么报不行,竟非要娶她,你是要让我被朝中的官员笑话死吗?” “以命相护的恩情,父亲竟说的如此轻而易举!” “无需多言,此事我绝不同意!”朝着郑萧然稍显不耐的挥了挥手,抚远侯似是并不打算再继续与他争论下去。 “既然如此,孩儿便只能以命相抵了。”话落,郑萧然便转身欲走。 “逆子,你给我站住!” 一听闻郑萧然的话,抚远侯顿时一惊,随后赶忙朝着他大喊。 “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那丫头又没有让你报她的救命之恩,你何必这般上赶着去追着她还情。” “那依父亲所言,这般大恩孩儿便装作无事一般的渐渐淡忘吗?” “我已吩咐了下人,再过几日便去六皇子府上亲自对六殿下道谢,一并送些滋补的药材过去,这难道还不够吗?” 闻言,郑萧然却眉头紧皱的望着抚远侯说道,“是云舒救了我,父亲为何要去拜谢六殿下?!” “糊涂,她既是六皇子府中的婢女,我自然要先谢过六皇子,又岂有直接向她一个小丫鬟道谢的道理。” “实难苟同!” 说完,郑萧然便欲离开书房,不想恰在此时老太君听闻了此事,匆忙赶来了这里。 “老太太怎地来了此处?”说着话,抚远侯赶忙上前搀扶着走至屋中,神色间充满了小心翼翼。 “闲来无事出来逛逛,不妨听到你这里吵吵嚷嚷的,是以就进来瞧瞧。”说完,老太君的脚步一顿,面色似有不悦的望着抚远侯说道,“怎么,你这里我竟还来不得吗?” “老太太说哪里话,这满府上下哪里是您老人家去不得的。” “如此便好,我只当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如今不得你们待见了呢!”说完,她还意有所指的看了抚远侯一眼,却令他深深的低下了头。 说起来,抚远侯虽是在教导儿孙上较为严苛,但他本身却是一个十分孝顺的人,特别是对府上的这位老太君,几乎是从来不会有忤逆她的行为。 是以此刻见老太君的语气不大对劲儿,抚远侯说起话便愈发小心,他微微抬头瞪向郑萧然,心道必然是他唤了老太太来此处。 “萧然,来,到祖母这来。”老太君含笑的望着郑萧然,比起对待抚远侯的态度,简直和颜悦色了不是一点半点。 闻言,郑萧然走至老太君的身边,任由她拉起了自己的手。 “与你父亲商议什么呢,怎地吵的脸红脖子粗的?” “回祖母的话,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在抚远侯满是威胁的目光中,郑萧然神色平静的缓慢回道,并没有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胡说,这便是明摆着欺负我年纪大了!”转头望向抚远侯,老太君依旧问道,“到底是因为何事?” 见事情左右遮掩不过,抚远侯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回老太太的话,是萧然非要娶昨日救他的那个姑娘,孩儿不同意,是以便训斥了他几句。” “你即便是不同意,可好生说与他知晓就是了,何故要大动肝火呢!”一听是此事,老太君倒像是并不觉得如何严重。 “老太太不知,这孩子脾气倔的很,任凭儿子将话说尽,可他就是认准了要娶她,一时气急这才叫喊起来。” 听闻这话,老太君方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萧然……” “祖母,自小您就教导孙儿要知恩图报,昨日云舒以命相救,孙儿想要娶她过门以报救命之恩,这有何不对?” “你有心报恩是好事,可未必非要娶了她,大可另寻别的方法去报答她。” 闻言,郑萧然的面上忽然布满了悲戚之色,“祖母不知,自从卿儿离世之后,孙儿从未想过今生还欲娶亲,可昨日一面,孙儿的确是想报大恩,更是为愿己身之情,否则的话,孙儿宁愿终身不娶。” “混账!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糊涂话,哪里有什么清儿净儿的,再胡说八道的话,仔细一顿好嘴巴!” 再次听闻郑萧然提到了凤卿,抚远侯整个人都暴怒不止,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吃人一般。 可是尽管如此,郑萧然却恍若不知的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但是却一直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护着卿儿,任何都不能再阻止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不会在乎。 见郑萧然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抚远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腿便是一脚踢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这是做什么!”一见抚远侯居然动手打郑萧然,老太君顿时便火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定非要如此打骂孩子!” “老太太不知,实在是这逆子太过气人。” “那也不许你打骂他,当着我的面你尚且如此,若是背着我还了得!”说完,老太君便亲自将郑萧然拉了起来。 “无需理会你父亲,你有何烦难与祖母说说。” 闻言,郑萧然没有顾忌抚远侯还在一旁,直接跪倒在老太君的脚边说道,“孙儿别无所求,只是想娶云舒为妻。” “你想都不要想!”谁知老太君还未说话,倒是抚远侯忍不住出了声。 “为妻?!” 听闻郑萧然的话,老太君也不禁感到有些震惊。 虽说那丫头对萧然有救命之恩,可这正妻之位,怕是她还远远做不得。 “祖母素来疼你,从小到大,但凡是你想要的,祖母都会尽量满足你,可此事,却并不怪你父亲拒绝,便是我也不能同意。” 话虽如此说,可是瞧着郑萧然忽然之间失落的神色,老太君到底还是忍不住接着说道,“不过虽然正妻的位置当不得,但你若是想将她纳为妾室倒还使得。” “老太太……” “此事由我做主,你无需再管!” 一听这话,抚远侯也心知改变不了什么,便只能摇头叹息不再多言。 再说郑萧然听闻这话却面露纠结,似是并不愿许于云舒妾室的位置。 见状,老太君不禁安慰他道,“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你毕竟是侯府的嫡出公子,说句托大的话,便是配个公主也是使得的,哪里能真的迎娶一个丫鬟为正妻呢!” “祖母说的,孙儿记下了,如此的话,便但凭祖母安排。” “嗯,恰好你二婶婶给六皇子府递了拜帖,柔丫头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我们心下也惦记着,我便同她一道去那府上,也好瞧瞧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丫鬟。” “祖母见了,也必然会喜欢她的。” “仅凭她舍命救你这一点,祖母便已经很满意了。” 直到郑萧然扶着老太君缓步走出书房之后,抚远侯不觉摇头叹息,心下还是觉得十分不畅快。 可相比之下,倒是郑萧然的神色好像轻松了不少。 一路将老太君送回到了她的院子之后,郑萧然便缓步往自己的院子走。 方才他假意在父亲和祖母的面前说要娶云舒为妻,她果然便退而求其次的说可以纳云舒为妾,刚好与他所料不差。 他虽然不大会那些谋算人心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单纯到,以为凭借着祖母对他的疼爱就能够扭转父亲的心意。 更何况,他的正妻之位对卿儿来讲也太过危险了,有些引人注目,相比之下,一个妾室的地位就显得不那么出奇了。 更何况,他也不是要利用这种办法得到卿儿,他只是想给她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她能够心无旁骛的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不管是复仇还是什么,他都可以陪着她。 想来依照她的聪明才智,昨日便已经猜到了那场刺杀本就是一出儿局,不过或许她还没有想到,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娶她! 事实上,的确如郑萧然所料的一般,云舒根本没有将事情往两人之间的感情之事联系过。 不仅是她,就连丰鄰城中的人也对郑萧然这般忽然的决定感到惊讶不已。 郑柔满眼疑惑的看着手中的拜贴,心下百思不得其解。 萧然怎么会忽然想要迎娶云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着去外面打听消息的荷香终于回来,郑柔赶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侧妃的话,昨日云舒不是救了二公子一命嘛,如今城中都在传,说是二公子为了报这救命之恩,是以方才要娶云舒的。” “大伯父他也同意了?!”就算萧然胡闹了些,可是依照郑柔对她这位大伯父的了解,他却不该是那样意气用事的人才对。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可是瞧着侧妃手上的这份拜贴,奴婢觉得即使侯爷不同意,可是架不住老太君宠爱二公子啊!” 闻言,郑柔也不禁紧皱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 荷香此言倒是不假,表面上看起来,祖母对他们这些孙子孙女都是一样的疼爱,可是事实上,她老人家的心里却更加疼宠萧然,甚至连身为世子的大堂哥都比不上。 “云舒现在何处,她可知道了城中之事?” “奴婢方才着人一直在盯着绮兰苑,原本皇子妃是十分愤怒,似是定要将云舒问罪的,可是不知为何,后来房中的人都被赶了出来,也不知云舒与皇子妃说了些什么,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听闻荷香的话,郑柔不禁觉得十分的奇怪。 卫菡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会原谅云舒在她眼皮子底下玩手段,那丫头到底与卫菡说了什么,才会让她不再追究了呢? “是,不仅不追究了,奴婢还听说,红翎当时想要挑唆皇子妃,还因此被斥责了呢!” “这倒是奇了,听你所言,我倒是愈发好奇此事了。” 话落,郑柔的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拜贴上,眸中不觉闪过了一抹深意。 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偏偏这两件事都与云舒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看来她想无视这丫头都难。 而此刻的云舒却静坐在夜倾昱的寝房中,四周是满地的狼藉碎片,可她却毫无所觉的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你好像一点都不焦急的样子?”一直没有听到她有什么动静,燕漓不禁疑惑的问道。 闻言,云舒却连眼神也没有给他一个。 “我便是焦急了,你能看见吗?” “此言差矣,我虽是目不能视,但是却能感知到。”她语速十分平稳,语气也无比平静,根本不像是着急慌乱的样子,他哪里会感觉不到! “因为心知担心也无用,此事我完全处在被动的状态,不管做什么都只会增加我的显眼儿程度而已,是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我方才听闻,抚远侯府的拜贴都已经到了郑侧妃的手中了。” 听闻燕漓此言,云舒不禁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为何每每这种最重要的信息他总是要留到最后来说,真不知道夜倾昱是怎么忍受他到现在的! “我出府一趟。”话落,云舒便抬脚往外走,可是方才行至门边,她的脚步却又不禁一顿。 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燕漓不禁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眼下更为麻烦的不是郑萧然,而是你家那个醋王殿下!” 话音方落,便见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夜倾昱含笑着一张脸,眸中异常阴冷的站在了门口。 ------题外话------ 大奇:舒儿,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猜忌、互不称喜、安如平日;你若愿意,便与我一起,若不愿意,我便依旧相思…… 老六:你有病吧,你学我干嘛! 大奇:打脸啊打脸,昨天才学互不猜忌,今天就犯病了,嘿嘿嘿…… 老六:本殿那叫撒娇,像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毕竟你又没有可撒娇的人。 大奇:…… 不说了,改稿去,换男主,把小舒舒嫁给别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阴招 忽然听到门被大力打开的声音,再加上听云舒所言,燕漓第一时间便知道是夜倾昱回来了,是以他想也未想的便闪身隐到了暗处。 见状,燕洄也颇有自知之明的站在门口,并没有随着夜倾昱一道进到房中。 再说云舒,她方才才决定要出府的时候,就想到了夜倾昱下朝之后想必也会得到这个消息,想起他在她面前善变的情绪,云舒忽然觉得或许这件事情最麻烦的地方不是在于要如何躲过这次婚事,而是如何安抚这位醋意大发的殿下。 不料想什么来什么,她方才顾忌到夜倾昱,转眼这人就回来了。 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云舒不觉伸手抚上了额头。 “这门又没惹你!”有事说事,踹什么门啊! “这倒是,惹我的是你,那我是不是可以找你算账?”说着话,夜倾昱便意有所指的望向了云舒。 “……那算了,你还是踹门吧!” 说完,云舒返身走回到刚刚的位置坐下,夜倾昱紧随其后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 “你这是在发泄?” “错了,是你那位好皇子妃为了来抓我,是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闻言,夜倾昱上下打量了云舒一番,心道怕是这一局卫菡又被她糊弄过去了。 不过眼下他也没工夫去理会卫菡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如今丰鄰城中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着殿下这脸色,怕是也已经听到消息了吧?” “呵,满城都是郑萧然要娶你的消息,我又不聋,自然听说了。”想起他方才下朝时走的这一路听闻的消息,夜倾昱的眼中便充满了不悦。 “你今次倒是淡定的多,我还以为你会大发雷霆呢!” “怎会,我岂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 云舒:“……” 呵呵,你难道不是吗? “只要舒儿心意不变,我自然不会去在意郑萧然做了什么。”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云舒却不禁在心里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儿,心道也不知方才那一脚是谁踢的! “看来抚远侯到底还是没犟过郑萧然,否则的话,事情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说着话,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闻言,夜倾昱忽然邪笑道,“有那府上的老太君在,便是再来一个抚远侯也镇不住郑萧然。” 忽然想到什么,夜倾昱微微压低声音对云舒说道,“凤家出事的时候,抚远侯一直不让郑萧然过多的参与进去,生怕牵连到整座侯府,但是老太君当时却并未制止,虽然也同样没有赞同,但是她默许的态度还是令一众人惊掉了下巴。” “默许?!” “嗯,不管是郑萧然上奏请命,还是他被贬永安,老太君从始至终未曾说过一个不字。” “她为何如此宠爱郑萧然?” 按理说,郑萧然并不是大房嫡出唯一的孩子,老太君也本应该更加宠爱侯府世子郑萧肃才对。 “据说老太君年轻时曾养过一只白猫,偏偏后背上有一撮儿黑毛,但是后来忽然不知所踪,她很是难过了一段时日,巧的是,郑萧然出生的时候后背上刚好有一块胎记,是以老太君才对他多加疼宠。”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云舒仔细想了想,印象里郑萧然的背上似乎当真有一块胎记。 “不过这也都只是众人谣传的而已,不知是真是假。” “想来是真的,因为郑萧然的背上当真有一块胎记。”云舒一时没有注意那么多,便十分顺嘴的将话说了出来。 可是谁知夜倾昱听闻这话,眸光顿时一闪,随后眼眉微挑,望着云舒似笑非笑的问道,“哦?舒儿怎地知道?!” 闻言,云舒心中不觉“咯噔”一下,不过她的面上却分毫不露,神色十分平静坦然的回道,“早年一起征战帮他包扎过伤口,是以方才得知。” “原来如此……” 并没有揪住此事不放,夜倾昱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就不再多言。 见状,云舒心下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般作风不大像是夜倾昱的风格。 “我要出去一趟,此事到底还是需要解决的。”抚远侯府的拜贴都已经到了,她若是再不做些什么的话,怕是会闹得不好收场。 “去找郑萧然?”夜倾昱姿态闲闲的靠坐在椅子上,尽管四周纷乱不已,可却丝毫未减损他的半点风姿。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找他找谁!” “不必,我自有应对之策。”说着话,夜倾昱朝着云舒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去。 瞧着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样子,云舒心中的疑惑不禁越来越大。 总觉得今次夜倾昱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儿,依照以往他的行事风格,他今日难道不该折腾一番吗?! 而云舒心中的疑惑,在稍晚一些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解释。 彼时她已经回了绮兰苑中伺候,可是不想却见琉玥慌里慌张的朝她招了招手,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 “怎么了?” 琉玥拉着云舒走到了一处背着人的地方,随后确定没有人在此处之后,她方才压低声音同她说道,“云舒姐姐,我方才听闻一个消息,如今府中的人都在传,说是殿下要抬你做姨娘了!” 闻言,云舒有片刻的错愕,随后方才终于有了反应。 “这是谁传出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止咱们府上,如今就连府外也有些风声了。” 听闻琉玥的话,云舒敛目微思,随后想到之前夜倾昱所言,她的脑中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随后唇边不觉凝起了一抹冷笑。 好样的夜倾昱,居然敢阴她! “云舒姐姐,你没事吧?”瞧着云舒一脸冷笑的模样,琉玥不禁感到有些恐惧,她试探着伸手扯了扯她的袖管,不知她想到了什么。 云舒回神间见到琉玥略有些惧意的眼,方才瞬间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戾气。 “无事,多谢你。” “没什么,昨日在侯府我不敢帮你求情,今日恰好听闻了此事便提前告知你,免得待会儿被皇子妃知道了,她恐怕又要寻你的麻烦,你还是快先想想应对之策吧!” 说完,琉玥四下看了看,便赶忙快步离开了此处。 待到琉玥离开之后,云舒兀自站在原地想了片刻,随后不觉无奈的一笑。 难怪夜倾昱会对此事表现的如此淡定,原来他心里一早就设计好了还击的办法! 只要对外声称她已经是六殿下的人,那么即便郑萧然有心也无计可施,而且他此举的目的,也是为了彻底绝了郑萧然的念头吧! 想到什么,云舒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思绪,随后走至正房,恰好见卫菡歇了中觉方才起身。 “启禀皇子妃,奴婢有事要禀报。” “何事?” 闻言,云舒却一时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在房中瞟了一眼。 见状,卫菡略一挥手,屋中的婢女便缓缓退出了房中。 “这下说吧!”也不知是什么大事,竟然要搞得如此神秘! “抚远侯府的二公子为报救命之恩,欲要聘奴婢为妾,不知皇子妃可有耳闻?” “嗯,大概知道一些。”竟也不知道这郑萧然是如何想的,竟然要娶一个粗鲁不堪的毛丫头,真是没见过世面。 “如今殿下为保奴婢不会嫁去抚远侯府,便准备迷惑世人,让他们认为奴婢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未免皇子妃心生不悦,是以殿下命奴婢特来相告。” “你说什么?你是殿下的人?!” “回皇子妃的话,殿下与我皆不会承认此事,只是可以散布一些谣言出来迷惑世人而已。” 听闻云舒这般一说,卫菡方才似信非信的望着她,并没有接着说什么。 “因着恐皇子妃心下忧虑,是以殿下方才让奴婢先来禀明,还望皇子妃能明白殿下的苦心。” “苦心倒是能明白,但是这谣言若是就此散出来,今后可要如何圆回来呢?” 该不会到时候殿下真的要收了这丫头吧?! “谣言既是谣言,自可随风而散,并不需要我们过多理会,只要丰鄰城中再发生一些什么大事的话,此事便自然可解了。” “最好是这样!” 瞧着卫菡虽有些面露不悦,但是到底没有一直揪着此事不放,云舒便心知是将她这头稳了下来。 待她寻到夜倾昱的时候,却见他仿若没事人似的坐在书房中,一副慵懒肆意的模样,似乎全然不知这府中的风云。 “殿下真是好手段啊!”难怪如此坐得住,竟然连她也一道算计去了。 闻言,夜倾昱却微微笑道,“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既能解决眼下郑萧然这一边的难题,也能刚好杜绝了日后舒儿再被别人打主意。 “不过你放心,只是对外散布一些谣言而已,我不对此做出什么回应的话,旁人便只可能是猜疑,时日久了便会不了了之了。” 虽然初时听闻城中的流言他的确是有些不悦,不过他也只能是暗戳戳的小小的阴舒儿一下,并不可能将事情闹得太大。 诸如趁机纳娶她的事情他更加不会做,与其让她有了妾室的名分,那他倒是宁愿她不明不白的跟着他,至少他可以在日后继续谋划这件事。 “罢了,我心知这是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有损名声与否的我也不在乎,不过是想着你故作大方,其实心里阴暗的很,便想来问上一问。” “不在乎名声?”说着话,夜倾昱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怎地觉得,她似乎为了复仇,什么都可以舍得下呢! “何苦让别人的疯言疯语左右了自己,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互不相扰。” 闻言,夜倾昱眸中略有些难安的望着她,总觉得她有时有些洒脱的过分了。 若是有一日,将他与她的仇恨放在一起,不知她会作何选择。 …… 且说另外一边,抚远侯府的人送来拜贴之后,到了下午时,老太君便和二房夫人一起到了六皇子府。 照理说,她们来此本该先来拜见卫菡的,可是谁知后者言说身子不适,竟拒不相见,是以她们便直接去了栖云轩。 郑柔见连老太君都来了此处,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心中想到城中的那些流言,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怕是老太太此行,应当另有目的吧! “祖母怎地也亲自过来了,有何事派人过来吩咐柔儿一声就是了。”一边说着,郑柔一边上前虚扶着老太君,缓步走至了厅中。 “话虽如此,可你如今身份到底不比未嫁时,祖母身子还健朗的很,还能自己走动走动,倒是你有心了。” 待到一行人到屋中落座之后,郑柔心里想着恐秦氏和老太君有话要说,便将屋中的婢女都散了出去。 待到屋中没有了外人,秦氏方才斟酌着开口道,“昨日匆匆一面,也不得与你说说体己话,是以今日才特地前来。” “娘亲要说什么?” “你嫁到六皇子府也有些时日了,不知这肚子……”说着话,秦氏的目光不禁落到了郑柔的腹部,话倒是并未说尽。 闻言,郑柔的脸色有瞬间的僵滞,随后方才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但任是秦氏还是老太君都能看出她的强颜欢笑。 “娘亲怎地会忽然说起这个?” “也不是忽然,自你嫁进六皇子府之后,全家上下哪个不担心你这身子,可这一直也没个动静,我便有些忧心了。” 按理说,柔儿的身子底子并不算差,何况六殿下素来对她疼爱有加,怎地会一直没有动静呢? 听闻秦氏的话,郑柔正在为她们倒茶的手不禁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斟着茶。 见状,秦氏赶忙追问道,“可是六殿下待你不如以往了?” 看着秦氏眼中明显的忧色,郑柔却只是微微笑道,“娘亲在说什么,殿下待我依旧如初。” “既然如此,那你这肚子……” “好了,老二媳妇,柔丫头素来是个精明的,想来她自己能处理的好这府上的事情,你还是莫要一直追问了。” 明显感觉到郑柔似是不愿提起这个话题,老太君便出言制止了秦氏的话,让她不要再继续问下去。 闻言,秦氏虽然还是不放心,可是奈何老太君发了话,她也不敢还言,只能闭口不再说话,但却如坐针毡。 “你们都还年轻,子嗣的问题倒也不急,只是须得好生把握住殿下的心才是。” “是,祖母说的,孙女都记下了。” “嗯,你素来是个伶俐的,否则的话,当日也不会与你大伯父商议送你过来了。” 听闻这话,郑柔朝着老太君微微一笑,眸中似是十分感念。 “对了,昨日救了萧然的那个小丫鬟在哪,可方便叫来与我见见。” “祖母说哪里话,您要见她自然方便。”话落,郑柔便吩咐荷香去寻云舒来此。 不过这话说完,郑柔的眼中却又不禁闪过一抹为难,倒是被老太君察觉到了。 “怎么?” “孙女今日听闻了一些流言蜚语,也不知是真是假,是以觉得有些烦难。” “是何事?”话虽如此说,但是老太君的心里也清楚,怕就是萧然要娶那小丫鬟的事情。 “听闻萧然要纳云舒为妾,不知此事祖母可听闻了?” “哎……自然听闻了,临来时萧然还在为此与你大伯父闹腾呢……”说到这,老太君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是十分的忧虑。 “孙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瞧着老太君的神色,郑柔不禁试探着开口说道。 “你这丫头,都是自家人,有何不当讲!” “依孙女看来,此事怕是难成。” 话落,却见秦氏和老太君都不禁面露疑惑,不知她此言何意。 ------题外话------ 今天可能加三更,大家十点钟如果不睡觉的话可以刷新一下,大奇应该会在那个时候上传。 第一百六十章 相像之人 “此话怎讲?”听闻郑柔的话,老太君不禁追问道。 见状,秦氏在一旁微微低下了头,掩住了自己眸中的一丝不悦。 方才在问柔儿身子的时候都不见老太太这般上心,倒是此刻涉及到郑萧然的事情,她就如此积极,难道柔儿有孕一事还比不得萧然纳妾嘛!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是秦氏却并没有胆量表现出来,甚至还生怕老太君注意到。 再说郑柔,她见老太君并无不悦之色,方才柔声答道,“据我所知,殿下近来似是去了几次绮兰苑,对云舒那丫头的态度倒是颇有些耐人寻味。” “哦?竟还有此事?!”听闻郑柔所言,老太君不禁觉得十分惊讶。 “我也是近来方才留意到,府中近来也多有传言,只是大家都不敢拿到明面儿上来说罢了。” “昨日跟在皇子妃身边的两个丫头我倒是都瞧见了,只是并非如何注意,却没有想到竟有这样大的本事,连殿下都对她动了心!” 秦氏回忆着昨日跟在卫菡身边的两人,心中却并未将她们放在心上。 正在说话间,却见荷香领着云舒进到了房中。 “奴婢见过侧妃,老太君、郑夫人。” “起来吧!” 老太君注目打量着云舒,瞧着眼前微垂着头的女子,心下难掩好奇。 不仅萧然非要纳她为妾,就连六殿下也似是对她有意,这倒是不禁让她感到有些好奇,这女娃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抬起头来。” 话落,云舒依言缓缓的抬起了头,随后眼眉微垂的静立在那。 而老太君紧紧的盯着云舒的脸,一双苍老的眼睛透着精明,此刻却眸光忽然一凝,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错愕。 “你……” “奴婢名唤云舒,乃是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云舒虽然微垂着头,但是她的余光却一直在留意着老太君的动向,见她似是目露惊诧的要说什么,她便赶忙接过了话头。 闻言,老太君仿若久久不能回神一般,一直盯着云舒瞧个不停。 “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瞧着老太君这般模样,秦氏不禁开口轻唤道。 “嗯?” “您怎地瞧着这丫头出了神,可是身子不舒服吗?” 或许是因为方才回神的缘故,老太君神色稍愣的望向了秦氏,随后再次将目光转向了云舒,眸中意味不明。 半晌之后方才见她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轻言叹道,“老了、老了,老眼昏花,不中用了,方才出来了一会子,便觉得浑身难受的紧。” 一听这话,郑柔赶忙说道,“祖母向是素来少出门,是以今日才会有些觉得乏累。” “不若咱们先回府吧,左右相距不远,老太君若是再想柔儿,改日可以再来。” 听闻秦氏的话,老太君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与柔丫头也是难得见面,有何体己话还是说你们的,且让这丫头送我出去吧!”说着话,老太君的手指向了一旁的云舒,倒是令众人觉得诧异不已。 见状,郑柔不禁奇怪的扫了云舒一眼,心下疑窦丛生。 她怎地觉得,从方才云舒出现开始,祖母的神色就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呢! “老太君请。” 一边说着,云舒一边伸手虚扶住了她的手臂,两人缓缓步出房中。 其实莫要说是郑柔和秦氏,就连云舒自己也是满心的茫然。 待到两人缓步出了栖云轩之后,老太君借着袖管的遮掩,将手搭在了云舒的手上,随后指尖轻轻的拂过了她的掌心。 察觉到老太君的动作,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可是偏偏又不能挣脱开,只能任由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 再说老太君感觉到云舒手心中的薄茧,她的脚步便不禁一顿,随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老太君怎么了?” “无事。”满目深意的看了云舒一眼,老太君随后依旧缓步朝着府外走去。 “我身上带着的帕子似是遗落了,你们沿路回去寻寻。”又走了几步之后,老太君忽然开口如是说道。 闻言,云舒方才要返身而回,不料却被她拦了下来,“让她们去,你留下。” 听闻这话,云舒便心知找手帕是借口,怕是这老人家是有何话要同她说了。 不过她奇怪的是,老太君是郑柔的祖母,自己表面的身份乃是卫菡身边的丫鬟,她即便不会对自己撂脸子,可也断或是不会这般反应才是。 “你……你说你叫什么……”待到周围没有了旁人,老太君双手紧紧的抓住云舒问道,神色间稍见激动。 见状,云舒微皱眉头的望着她,心下觉得惊疑不已。 “奴婢名唤云舒。” “这便是你的本名吗,云姓并不多见,想来这是皇子妃为你赐下的名字,你的本名叫什么?” “回老太君的话,这虽非奴婢的本名,但也并非是皇子妃赐下的,因着当初被人牙子拐走的时候年纪尚小,奴婢不记得自己原名为何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老太君的眼中稍显失望。 “你与我的一位故友有几分相似,是以方才见到你,我便有些难掩激动之色。”说着话,老太君的手不自觉的轻轻拂过云舒的脸颊,眸中充满了回忆之色。 “奴婢只是一介小小婢女,怎敢与老太君口中的故人相提并论!” “哎……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这把老骨头了……”轻轻的叹了一句,老太君便缓缓的收回了手。 “故人已逝,还望老太君节哀。” “你与她有几分相像,只是眸中比她多了一些戾气,我老人家话多,还是免不了要叮嘱你几句,勿要被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困住了自己,不得解脱。” 闻言,云舒的眸光的不觉一闪,随后看着老太君的手紧紧的握了她一下才放开。 她深深的低下了头,朝着老太君规规矩矩的一拜,但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恰好方才去寻手帕的小丫鬟们都回来了此处,老太君便朝着云舒挥了挥手说道,“就送到这,你且回去吧!” “老太君慢走。” “夙夜一别又相逢,飞去飞来乘风中……” 慢慢的朝着府外走去,老太君的口中轻言了叹了一句什么,云舒听闻之后不觉一怔,随后眸中愈见幽暗之色。 …… 及至夜间,云舒和燕漓一身黑衣,乘夜去到了抚远侯府,他在外面把风,而她则是独自去寻了郑萧然。 此时已近深夜,本该是万簌俱寂,众人都应安寝的时候,不想云舒去到郑萧然院中的时候,却见他一人在院中舞着剑,神色愈见悲愤。 见周围并无人在,云舒便从地上捡了一个小石头,在手中掂了几下便朝着郑萧然扔了过去。 可是那石头还未丢到郑萧然的近前就被他发现了,反身一剑就挡开了这一击。 然而当他站定朝后看去时,却只见朦胧之间似是云舒站在树下,正眸光精亮的望着他。 见状,他下意识的便欲朝着她走去,可是方才迈出一步,他的脚步便忽然顿住,随后返身回了房中。 待到他回到房中之后,不多时就见到云舒也随之进了来。 “云舒!”没有想到云舒会乘夜来寻他,郑萧然显得十分的激动。 “郑萧然,你几时也学会玩弄人心的事情了?”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云舒极其自然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方才朝着郑萧然问道。 闻言,他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后似是羞愧的低下了头,并不敢再直视云舒的双眼。 此事怕是会成为他一生最为不齿的行径,可是他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即便再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或许没有那么聪明,但是想到什么能够帮助卿儿的办法,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否则的话,怎么能知道究竟如何做才是有用的呢! “此事的确是我手段卑劣,你心中怨怪我也是自然。”更重要的是,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居然还失败了,祖母今日回来便告诉了他,此事断或是不可行了。 “我素日当你是知己,不想你竟说出如此不了解我的话!” “云舒……” “我知你所做这些都是为了帮我,我也并未因此怪你,只是觉得你为了帮我而违背自己素日做人的原则,未免有些不值得。” 郑萧然不该是这样人,他该是活在阳光之下,作为光明磊落的存在。 听闻云舒的话,郑萧然却急急的说道,“怎么会不值得,没有比做这些更值得的了。” “罢了,我来此也不是为了与你说这个,左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只是想与你说,你今后莫要如此了,再来一次的话,我会被你害死的。” 还好他没有执意要迎娶她为妻,否则的话,怕是就算无人想留意她也会因为此事而对她诸多关注。 “可是,我并不放心你待在皇子府中,虽然我嫉妒六殿下能够时时与你在一处,但我并不是因此才设计你的。” “我知道。”不管怎样,他的为人她还是相信的。 “虽然侯府比不得六皇子府那般有权势,但是至少后宅之中没有那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原本抚远侯府就站在与大皇子的对立面,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旁人也不会起疑的。” 闻言,云舒缓缓的喝了一口茶,随后望着郑萧然说道,“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要与六殿下做交易?” “为了借助他的势力报复大皇子,是不是这样?” “不能算是借助吧,而应该是或是完全的依仗。”单凭她自己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能够彻底扳倒一个在朝中风光无量的皇子殿下。 “完全依仗?!”听闻云舒的话,郑萧然不禁震惊的低呼。 “什么手刃仇人、亲自报仇,这些都是嘴上痛快的话,我若真的要报灭门之仇,何不直接去江湖上花高价雇几个杀手,直接去大皇子府中杀了夜倾瑄,这难道不是更快嘛!” “那你是想……” “报复一个人的方法那么多,可唯有将人杀死这个办法太简单,也太容易了。”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毁掉夜倾瑄的全部,就像他对她做出的这些事情一样。 “可这与六殿下有何关系?” “丰鄰城中人尽皆知,夜倾瑄的劲敌一直都是夜倾昱,若是他在夺嫡的路上败给他,你说他岂会甘心!” 话已至此,郑萧然方才算是明白了云舒的打算。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不准备自己亲自报仇,她可以从旁辅助,但是却永远不需要夜倾瑄知道她的存在,因为败给六殿下,这才是对大皇子最大的惩罚。 “原是我会错了意,险些误了你的计划。”说着话,郑萧然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握紧,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见状,云舒挑眉望着他说道,“所以我早前便与你说过,不要轻举妄动,说不定你没帮上我的忙,反而会坏了事。” 瞧着郑萧然一脸纠结的样子,云舒不禁轻笑道,“我又不曾怪你,你何苦露出这般苦大仇深的样子!” “云舒,我此次设计于你,当真只是为了帮你,而非是打算趁机将你绑在我身边,我只是、只是……” 说了半天,郑萧然也说不出后面的话,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显得有些局促难安的人,云舒觉得她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之前。 郑萧然就是郑萧然,不会说谎,不会害人,即便勉强设个局,也是漏洞百出,让人想不发现都难。 “不必多言,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既然明白便不会误解,你若再多加解释的话,反而显得你我生疏。” 即便郑萧然此举有些冒险,可是云舒仍旧无法说出什么怨怪的话,一个全心全意待你好的人,你能因此而责怪他什么呢! 听闻云舒如此说,郑萧然方才恍若重获新生一般,神色难得显得轻松了些。 “那日后我事事都会听你的,你不吩咐的话,我绝对不会贸然行事。” 闻言,云舒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望着他说道,“你若当真听话,便好生过你自己的日子,勿要掺和到我的事情中来。” “可是为何六殿下就可以?!”难道卿儿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他与你不同。” “哪里不同?” “即便没有我,他也要与大皇子斗个输赢,这便是不同。”说完,云舒似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般,径自拿起了茶盏喝着水,不再多言。 见状,郑萧然也心知她此刻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便也就不再追问,可是却兀自坐在那嘟囔道,“待人好不犯法,这点谁也拦不住……” 云舒瞧着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 想着天色太晚,云舒便欲起身回皇子府,可是忽然想起白日的事情,她便转身朝着郑萧然问道,“你可曾将我还活着的事情说与老太君知晓?” 话虽如此问,但是云舒觉得郑萧然大抵是不会说的。 “并不曾言说,此事侯府上下只我一人知晓。” 闻言,云舒心下不禁愈发觉得奇怪,“今日老太君去过皇子府,她瞧着我的时候神色显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可是确信此前我以云舒的身份活着时并不曾见过她,倒是不解她那般激动的神色是为何。” “而且,她当时还摸了我的掌心,我觉得她大抵是摸这个。”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摊开掌心,却见那白皙的手掌间布满了薄茧,一看便是常年手握兵器之人。 听云舒如此说,郑萧然仔细皱眉想了想,随后忽然抬头望着她,眸中难掩震惊,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题外话------ 三更时间可能在十点钟,大家要是还没睡的话就去刷新一下(づ ̄3 ̄)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战事起 瞧着郑萧然这般模样,云舒不禁心下一惊,随后赶忙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早年间与你相识之后,我曾给祖母看过你的画像,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她才会露出这般神色。”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郑萧然却觉得有些牵强。 他认识卿儿的时候她年纪还小,而且那画像乃是他亲手所绘,他的画技并不精湛,恐怕也难绘其神韵,照理说,祖母应当不会认出来才是。 而云舒心中也是这般想法,若是她如今这般年纪的画像倒是还好说,若是之前的话,那应当不容易认出来才对。 何况她早前的身份与现在不同,神态之间自然也有所差异,再加上老太君如今年纪大了,怕是记性也不会那么好才对。 只是一个一面之缘的女娃娃,她应当也不会过分放在心上。 “老太君当时说,我与她的故友有几分相似,若她果然记得我的画像的话,应当不会如此言说吧!” “故友?!”听闻云舒的话,郑萧然也不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心下奇怪,便来问一问你,瞧瞧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自我知道你还活着之后,便没有与一人说过此事,是以祖母并不知晓。”卿儿还活着这件事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以为事关重大,他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闻言,云舒不觉微微沉吟道,“夙夜一别又相逢,飞去飞来乘风中……” “什么?” “这是老太君临走之际自言自语的,我听的并不是十分真切,不过大概应当就是这句话。” 仔细想了一下,郑萧然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凤!” 听闻他的话,云舒不禁奇怪的问道,“你说什么?凤?!” “是凤字,祖母说的这句话是个谜语,谜底就是凤字。” “你是说,老太君知道我是凤家的人?”虽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云舒觉得极有可能是这个情况。 “我也不确定,可若不是的话,她为何要当着你的面儿说出这句话?” 微微闭上双眼,云舒的脑中不断的在回忆着白日的事情,随后想起夜倾昱与她说的话,她赶忙朝郑萧然问道,“当日你在朝中为凤家求情,老太君她可有阻止过你?” 闻言,郑萧然仔细想了想,最终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是父亲一直横加阻拦,他恐会因为我的话而牵连到侯府上下的人,是以并不许我在陛下的面前胡言乱语,不过祖母倒是未曾对此事说什么。” 说起来,郑萧然倒是忽然发现,可不就是这般情况,那时他整日为了凤家的事情奔走,与父亲吵得不可开交,可是祖母每每听闻之后都只是摇头叹息,但却从未劝阻过他。 “老太君没有支持你为凤家说话,但是也同样没有反对,对吗?” “嗯,的确如此。” 之前郑萧然一颗心都在凤家的事情上,是以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可是今次听云舒提起来,他倒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照理说,他那时所做之事已经威胁到了侯府的安危,可是为何祖母没有劝阻他呢?! 即便祖母她老人家再是疼爱他,可事关侯府百年基业,她绝不会任由他胡来的,就连今次他欲娶卿儿为正妻她都反对了,更何况是之前的那些事情。 “我觉得,祖母像是也希望我帮凤家洗雪冤屈似的。” 听闻郑萧然的话,云舒也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今后你若是得闲,便时常往老太君的面前走走,说不定会有何发现。” “好,若得知了什么,我会通知你的。” 微微点了点头,云舒便依照来时的路悄悄回了六皇子府,不在话下。 …… 翌日,趁着卫菡歇中觉的时候,云舒便依照前一晚约好的,去了他的书房。 不想她方才破窗而入,就被对面一个人给来了个极其亲密的熊抱。 “小姐,你可担心死我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可好了吗,还疼不疼啊?”千行一上来,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令云舒下意识的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仅是她,就连燕洄也是一般动作,实在是觉得她吵闹了些。 见状,千行也不理他们,只朝着云舒上下打量,生怕她有半点的不适。 “好了、好了,小管家婆,我这不是好着呢嘛,你就别担心了。”话落,云舒转头朝着夜倾昱说道,“这便是你昨夜让我过来的原因?” 他怎地将千行也接到皇子府来了! “我想着有她在这里,或许你会轻松些。”不过瞧着她这脸色,他倒好像好心办了坏事。 “这里不适合她,待会儿就让燕漓送她回去。” 谁知云舒的话方才说完,千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好不委屈的样子。 “小姐不要我了,有了男人就不要我了,这是要就此断了主仆之情了,那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一边说着,千行一边放声大哭,吓得云舒一把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她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待会儿满府的人都来看戏了。 “憋回去!”云舒忽然朝着千行喝斥了一声,后者抽抽搭搭的吸着气,嘴角撇得跟什么似的,倒是显得愈发可怜兮兮的模样。 见状,夜倾昱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主仆二人,心道这千行好强的爆发力啊,不仅说哭就哭,便是连这套说辞也是说来就来,当真厉害的很。 “哼,不许哭就不许哭,憋死我算了,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什么坏主子,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嫁了男人忘了家……” “改日我就死了算了,下去找将军和大小姐和二小姐……” 听着千行噼里啪啦的嘟囔个不停,云舒神色不变的望着她说道,“你少和我来这套,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待会儿你就给我回玲珑坊去!” 这里岂是她能待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算计,更何况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约莫着府中的这些魑魅魍魉也快要坐不住了,此时留千行在府中岂不是会害了她! “小姐……”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小姐就无需多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闻言,千行见这条路走不通,便动作麻利的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随后眼珠一转就瞄到了一旁的夜倾昱。 察觉到千行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夜倾昱忽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皇子府是殿下的府宅,您若是要留下何人的话必然可以直接做主,对吧?” “嗯,的确如此。”瞧着千行与此前前后一边八十度的转变,夜倾昱不禁觉得好笑。 之前这丫头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今日倒是变得也快。 “那我今后便留在这,你不会拒绝吧?” “这……”看着云舒满眼的威胁之意,夜倾昱到底还是不敢贸然应下。 “你若是帮我的话,我就将我家小姐儿时的趣事说与你知道。” 说完,千行还一脸狡诈的笑着,整个人显得狡猾的像只狐狸。 “成交!” 听闻千行提到云舒的儿时,夜倾昱几乎是想也未想的便直接同意。 舒儿的儿时,他可是从来没有参与过,自然十分好奇。 “你们两个,是想死极了。”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握拳走向了两人,瞧着架势倒像是要动手一般。 见状,夜倾昱赶忙含笑安抚道,“此事没有你想的那般危险,她今后就在暗中行动,与燕漓一起,旁人即便见到,也不过认为她是我的护卫而已。” “你说的倒是轻巧,可你自己后院那些女子有多凶狠你自己不知道吗?” “那些母夜叉既是那么厉害,那我就更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对付她们了,我得保护你。” “你给我边待着去,一会儿再收拾你!” 被云舒这般一吓,千行也不敢再多言,她知道小姐是担心她,不愿让她受到伤害,可她心中也是这般想法。 眼珠一转,她便悄悄的退到了燕洄的身边,随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燕漓在哪呢?”眼下有六皇子分散小姐的注意力,她刚好趁此机会去寻燕漓,省的待会儿被她直接赶跑。 “在这。”说话间,便见燕漓忽然闪身出现,倒是将千行吓了一跳。 “快、快、快,趁着小姐没注意,快点带我藏起来。” 闻言,燕漓神色稍愣的站了片刻,随后方才一把揽住了千行的腰,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看着两人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燕洄的心中不禁在怀疑着,方才兄长揽着千行的时候,他是不是听到了传来了“啪”地一声? 再说云舒这边,她正在同夜倾昱议论着,并不同意将千行留在此地的事情,不想外人忽然有人回话,说是陛下急召他入宫,不知所谓何事。 闻言,两人顿时静了下来,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看到了震惊。 他方才下朝没多长时间,此刻陛下就着人来传话,怕是定然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匆忙带着燕洄出了书房之后,云舒正打算回绮兰苑,却忽然想起千行还在此处,她转头朝着房中扫了一眼,随后还是先行离开了。 罢了,今日也实在是没有时间顾忌她的事情,待到夜倾昱回来之后再说吧! …… 栖云轩 “你说陛下急召殿下入宫?!”郑柔略有些惊讶的朝着荷香问道,眼眸之中充满了疑惑。 殿下不是方才下朝没多长时间吗,怎地又被陛下召进宫去了?! “是,奴婢亲眼见到他带着燕洄出府的,然后问了门房的人,他们说殿下进宫去了。” “那他们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这就不知了,陛下似是只传了口谕过来,具体的事情怕是连殿下也不得而知。”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微微点了点头。 “昨日派去送祖母出府的婢女,你可询问了吗,那中间可曾发生了什么?” “回侧妃的话,奴婢问了,除了中间老太君吩咐她们回头寻过一次手帕,旁的倒是没什么特殊的了。” “寻手帕?!” “听闻是老太君的手帕掉了,吩咐众人回去找。” 闻言,郑柔沉默的想了片刻,随后不觉问道,“那云舒呢?” 不能怪她敏感多疑,实在是昨日祖母的神色有些反常,让她想不在意都难。 “云舒倒是依然在老太君的身边伺候着,直到后来众人回去,她方才回了绮兰苑。” “那在此期间便只有她们两人在一处,旁人均不在旁边吗?” “是,不过奴婢听说,老太君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什么话?” “好像是什么……夙夜一别又什么,后面还有一句什么飞呀飞的……那小丫鬟没有太过留意,加之老太君声音不大,她听的也不是十分清楚。” 听闻这话,郑柔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下无比疑惑。 祖母她老人家到底是怎么了呢,还有这句话,到底是何意? 百思不得其解,郑柔也就不再纠结此事,随后想到近来城中的流言,她又朝着荷香问道,“侯府那边是何动静?” 想来昨日祖母将她的话带回给大伯父,怕是就算萧然闹翻了天他也不会同意让云舒进门了。 “没什么特殊的情况,听闻萧然公子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还说只是为了报恩,如今既是两厢无缘,倒也就此作罢,不过这恩情他却会一直记得,将来不管是云舒还是六皇子府有何需求,他必然鼎力相助。” “这话倒像是萧然能说出来的,不过他这么快的就改了主意,倒是令我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侯府当家做主的是大老爷,萧然公子便是再得老太君的宠爱,可他难道还能忤逆了大老爷嘛!” 听闻芸香的话,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垂着头喝了口茶,面色有些莫名。 见状,芸香不禁有些觉得奇怪,不解侧妃怎么会忽然之间变了神色。 倒是一旁的荷香,暗中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勿要再多言。 谁不知道侯府当家做主的人是大老爷,旁人倘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芸香如今怎么也这般没有眼色,竟然在二房小姐的面前刻意提起此事! 瞧着荷香示意她的眼神,芸香方才明白了过来。 再次转头看向郑柔的目光中不禁带着一丝惧意,随后赶忙将话圆了回来。 “奴婢是觉得,依照大老爷那般执拗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纵容二公子的请求。” 闻言,郑柔深深的看了芸香一眼,随后依旧没有搭理她。 她的心里对此也有些想不明白,依照她对萧然的了解,他不是那般轻言放弃的人,怎么会只是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改了主意?! 心里着实想不通这一点,郑柔便也就暂且不再理会,她抬手按了按眉心,觉得近来的事情实在发生的有些多,弄得她也晕头转向的。 话分两头,却说夜倾昱进宫之后,本以为是朝廷的官员之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事关边境之战。 在经过了几次与临水国的交涉之后,丰延到底还是对临水发了兵,战事顿时突发。 靖安王夜倾辰亲率大军逼至临水边境之地,已经接连拔下了临水国的两座城池,此次传回的便是捷报。 照理说,夜倾辰虽是三军统帅,但是没有陛下的旨意,他到底无法直接发兵,如此一来的话,便只能说他之前就已经得到了陛下的旨意或是密诏,是以才会在如此恰好的时机兵发临水。 至此,丰延、临水、北朐三国鼎立之势终被打破,丰延一统天下之心昭然若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姐妹争宠 夜倾昱从朝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暮霭西沉,整个人带着一丝肃杀之气,脸色略有些阴沉。 他直接回了自己的书房,也没有传膳,瞧着样子倒像是已经在宫中用过了。 之前他进宫的消息,皇子府内的许多人都已经知晓,自然也包括卫菡。 也不知她今日是怎么了,竟忽然想起要去书房瞧一瞧夜倾昱,倒是令云舒等人惊讶不已。 “吩咐厨房做些精致的点心,届时一道给殿下送去。” 闻言,云舒的心中却不禁在想,这个时辰,怕是夜倾昱早已在宫中用过晚膳了,卫菡此举怕是算计错了。 不过这样的话云舒却并没有说出口,反而是由得卫菡去折腾,她只静静的看戏。 “去取我那件新做的石榴红绫的长裙。” 听闻这话,云舒不觉在暗中微微挑眉,心道这是女为悦己者容吗?! 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前院书房之后,夜倾昱瞧着精心打扮过的卫菡,心中不禁一愣。 她怎么来了这? 可是还未等他从云舒那得到答案,便听到卫菡故作温柔的声音响起,“臣妾给殿下送来了一些点心,殿下快些吃吧!” 说话间,便径自走进了书房中,倒是不比往日那般小心翼翼。 见状,夜倾昱挑眉看着卫菡的背影,随后他不着痕迹的转头瞟了云舒一眼,心下总觉得卫菡此举和她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然而事实上,也的确和夜倾昱所料相差不远。 若非因为之前云舒对卫菡说的那些话,怕是她的心中也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夜倾昱爱她爱的不行。 待到几人都进到房中之后,卫菡瞧着摊在书案上那些纸张,顿时便觉得头大的很。 “殿下在忙什么?” “丰延与临水开战,靖安王已经率军攻下了临阳城,战事一路告捷。”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目光一直望着卫菡的方向,可事实上,他却是在看着云舒。 原本他也要将此事告诉舒儿的,只是她一直不得闲来此,是以便没有说上。 此刻见卫菡问起,他便假借说与她知道的机会趁机告诉舒儿。 再说云舒听闻夜倾昱的话,眸光不觉微暗,她微垂着头深思,心下并没有感到十分震惊。 早在凤家还未出事时,父亲便与她说起过,这片王朝大陆上,丰延、临水、北朐这般三国鼎立的态势不会维持太久,再加上夜倾辰连年四处征战,将丰延周边的边陲小国尽数收拢到丰延国之下,已非是其他两国可比。 是以丰延此举无非就是有图谋天下之心,这是每一位帝王都有心追求之事,云舒倒是并未觉得有何意外。 可云舒不惊讶是因为她本就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但是像卫菡一般的娇小姐,自然就不了解这其中的事情了。 “什么?已经开战了?!”说着话,卫菡的眼中难掩焦灼,似是对此感到十分的担忧。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夜倾昱便不再说话。 说起来,比起两国交战的事情,他此刻更关心卫菡为何会忽然来此? “殿下无需担忧,此战丰延必胜无疑。” “但愿如此。”战场之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朝中有陛下坐镇,边境有靖安王率军,定然会大获全胜的。”这般一说,原本卫菡心中稍有的恐惧倒是减轻了不少。 闻言,夜倾昱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再多言。 云舒在一旁听着卫菡的话,眸光却不禁渐渐变得寒凉。 一场战争要胜利,哪里是卫菡说的那么简单! 这当中主帅要作出何种样孤注一掷的决定,将领又要如何毫无顾忌的奋战厮杀才能换来她们在丰鄰城中的逍遥快活,而卫菡仅仅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此事带过,未免令人愤懑。 忽然感觉到房中的气氛一变,卫菡总觉得自己的后背凉了一些,就在这时,却见夜倾昱下手颇重的将茶盏搁到了桌案上,瓷器碰撞的清脆声令云舒回了神,慢慢收敛了自己的心绪。 恰在此时,几人听闻外面传来了一道甜腻的女音,令卫菡的脸色顿时一变。 待到卫姝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时候,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心道也不知这是什么日子,竟然都急着赶着的来这里! 很显然,卫姝也没有料到卫菡会在此处,方才走进来,脚步便顿时顿住。 “嫔妾见过殿下,见过姐姐。” 掩饰好自己的诧异之色后,卫姝赶忙上前施礼问安,神色显得十分小心。 “起身吧!”神色淡淡的瞟了卫姝一眼,夜倾昱收回了目光,依旧静静的坐在那,心里却将云舒琢磨了个好几番。 若说卫菡是她挑唆来的,那卫姝总该不会了,今日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日子吗?! “嫔妾来给殿下送一碗参汤,不想姐姐竟也来了。”说着话,卫姝动作谨慎的亲手将托盘上的参汤呈到书案上,随后便恭敬的退到了一旁站着。 “呦,你这意思是我不该来?!” 闻言,卫姝赶忙神色惶恐的回道,“妹妹没有这个意思,姐姐千万不要误会。” “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说完,卫菡便冷冷的瞟了卫姝一眼,眸中充满了厌恶。 见状,卫姝似是极为委屈一般,她先是望着卫菡不断的摇着头,随后又转向了夜倾昱,像是希望他能够说句公道话。 然而令卫姝感到更加的郁闷的却是,夜倾昱只静静的喝着汤,时不时的看两眼桌案上的书卷,并没有理会她与卫菡之间的事情。 见在此继续待下去也不过就是招卫菡的不待见,卫姝便缓缓的退出了书房中。 带着身边的丫鬟缓步朝着锦瑟居而回,卫姝脸上的神色方才不复刚刚在书房中的伏低做小之态。 她的眼中充满了不忿,心中觉得十分不平。 从小到大,她没有任何地方比不过卫菡,甚至样样都比得过她,可是为了能够和姨娘更好的在侯府中生活,她只能事事都礼让卫菡,凡事以她为先,处处哄着她。 甚至未免侯爷夫人去找姨娘的不是,她刻意在外人的面前去疏远姨娘,反而更加亲近主母,为的也不过就是哄骗卫菡母女而已。 好在她们母女并非什么十分精明的人,竟当真相信她是真心臣服她们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爹爹后院的女子并不多,生下孩子的侧室也就只有姨娘一个,是以庶出的孩子便也只有她一人。 可是她不服! 若侯爷夫人是出身名门之家的话,那她与姨娘均是无话可说。 但是事实上,她不过就是一个青楼的妓子而已,不管是出身亦或是教养她都比不得姨娘,卫菡也同样比不过她,可就是因为她年轻时得爹爹的宠爱,是以就可以霸住侯爷夫人的位置,而卫菡也同样成为了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只要想到这些事情,卫姝的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恨意,恨上天不公、恨命运不平。 如今嫁到了六皇子府上,她还是要被卫菡压着一头,这就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了。 有了姨娘那样的前车之鉴,她并不愿意再继续嫁人为侧室,虽然她是个庶出的女子,可若是择一个不如侯府的门第,她一样可以成为当家主母。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却是,侯爷夫人为了卫菡能够在六皇子府站稳脚跟,或者说是爹爹为了侯府的人能够在皇子府占有绝对的地位,他便将她以侧妃的身份同样嫁了进来! 这般一想,卫姝正在走着的脚步忽然一顿,胸腔剧烈起伏个不停,似是十分气愤。 身后跟着的秋夕和秋雯见状,不禁相视一眼,随后轻声问道,“侧妃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说完,卫姝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依旧往锦瑟居而回,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思量。 指望着她帮卫菡争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她不从中作梗就不错了。 自从上次卫菡经历了毁容的事情之后,卫姝觉得她大抵已经不再如以往那般信任自己了,甚至可以说开始排挤自己了,既然如此,与其日日这般被她横眉冷对,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卫姝的眼中寒光一现,半晌之后归于平静,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 因着战事已起,不管丰延到底富庶与否,朝中的皇子大臣都应该起到一个带头的作用,不可再铺张浪费,一切以勤俭为上。 正是因此,夜倾昱便在朝中主动向庆丰帝请旨,以六皇子府为首,要为边境之地的将士献出自己的一分力量。 由六皇子开了口,抚远侯自然竭力呼应,随后六皇子一党的大臣纷纷上表请奏,如此一来,倒是令大皇子一党的人有些坐不住了。 是以两方人马便好似较着劲儿一般的在庆丰帝的面前表示,不过这当中需要有个度,若是一味为了邀功而在陛下的面前将自己的老底儿都揭了出来,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不仅是朝中如此,就连丰鄰城中的各位商家也都纷纷开始表示。 先是玲珑坊中放出了口风,一月之内不再接任何的生意,坊中绣娘只全心全意的为丰延的将士赶制军衣,皆是交由兵部统一派发。 而与此同时,布商尤家也不甘示弱,直接对外言称,玲珑坊中所需的所有布料尤家均免费供给,分文不收。 有他们两大家带头,城中其他的商家均是表示了一番,不议多少,全作他们的这份心罢了。 这一日,尤家的大公子尤彦亲自带着人去了玲珑坊,顺带的送来了好些的布料。 见状,娟娘不禁含笑说道,“有劳大公子亲自走这一趟了,娟娘感激不尽。” “你我均是为了丰延的将士,无需如此。”尤彦彬彬有礼的朝着娟娘说道,倒是不像有些男子那般看不起她一个女子在外行商。 “我看大公子送来的一些布料均是十分名贵的,这般直接用作前线的战衣未免有些浪费了,普通的衣料其实就可以了。” 并不是娟娘觉得那些将士不该穿好的衣料,而是他们行军打仗,为的便是穿的舒服,只这一条满足了,其实与布料贵贱并无甚关系。 听闻娟娘的话,尤彦却好像略有些羞愧的一笑,“不瞒你说,原本并未如此打算,只是尤家树大招风,若一味只用便宜的布料,怕是城中会流言四起,届时我们搭了力却又得不到名儿,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闻言,娟娘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心下倒是没有想到尤彦会如此坦白。 “大公子说的固然是,这样吧,我先吩咐坊中的绣娘,让她们两种布料交替着用,如此的话,倒叫旁人轻易说不出什么,也可不至于赔上太多的银钱。” “如此,那尤某当真是感激不尽。”说着话,尤彦望向娟娘的眼中充满了赞赏之意。 一个女子能够独自一人将生意打理的如此红火,不得不说这份魄力和手腕便是连寻常男人都难做到。 怪不得此前父亲一直和他说,这位娟娘算是个“女中豪杰”,如今看来,这话果然没错。 从玲珑坊离开之后,尤彦便径自去了六皇子府中复命,毕竟尤家一直受到六殿下的庇佑,如今殿下在朝中号召此事,他们尤家自然要起到表率的作用。 且说此时的六皇子府中,倒是也正有此意要在后宅之中掀起一股风。 郑柔有意在此事上为夜倾昱分忧,是以便难得带着一众侧室去了绮兰苑见卫菡。 瞧着这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云舒不禁觉得心下好笑。 她爹除了她娘之外便再也没有旁的女子,就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是以她从小开始就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景象,今次倒是难得开了眼界。 “你们今日来的倒是齐全,可是有何要紧事?”卫菡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人,神色稍显散漫的问道。 “只因丰延与临水战事已起,嫔妾想着我们虽为妇道人家,但是到底也算身处皇家,想来也应当为朝廷效力。” 闻言,卫菡不觉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情,与她们这些后宅女子何干! “嫔妾觉得,不若咱们也收拣一些素日不用的金银首饰之类的,届时交由殿下,无论多少,也算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郑侧妃这主意倒是不错,我觉得挺好的。”卫姝含笑的看了一眼郑柔,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在气卫菡,竟公然对她示好。 “你知道些什么,丰延兵强马壮,哪里就需要咱们去跟着操心,依我看,还是别跟着去胡闹了。” 说完,卫菡便兀自喝着茶,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云舒站在她的身后听闻她的话,眸色不禁愈发寒凉。 “胡不胡闹暂且不论,好歹是咱们的一分心意,嫔妾觉得咱们不若试试,至少也可以让殿下看到咱们的一份心。” 听闻郑柔如此说,卫菡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这些事情自有陛下和殿下他们去操心,哪里轮得到咱们,更何况若是没有我们的话,难道那些将士就不打仗了吗?!” 闻言,郑柔和卫姝不禁相视一眼,随后皆沉默了下来。 “你们今日怎地聚的如此齐全,可是在商议何事吗?” 没有想到夜倾昱会忽然来了绮兰苑,倒是令众人觉得惊诧不已。 “参见殿下。” “起身吧!”缓步走至房中,夜倾昱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神色显得极为十分慵懒,“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 “方才郑侧妃说要为边境的将领们献一份自己的心意,是以嫔妾等正在商议此事。”卫姝直接打断了卫菡的话,含笑的望着夜倾昱说道。 ------题外话------ 腹黑权爷调教小娇妃 一诺千金 外界传,她仗着郡主身份,不敬祖母,毒打姨娘残害府中子嗣,恶毒至极。 可实际,姐妹轮番算计她她清白,伪善姨娘蛊惑父亲将她死去的母亲贬做妾,宋婧由嫡变庶。 背地里人人踩上一脚,倒了这么多霉,可谁没有个走运的时候呢。 终于轮到她宋婧了! 他是京都尊贵无比,出入如众星捧月捧着,太后千般恩宠着的爷,无人敢忤逆的活阎王! 偏偏这位爷就瞧中了宋婧。 他说,“天底下向来无人敢给本王眼色瞧!受了委屈,就给本王欺负回去!” 宋婧抖了下。 他又说,“谁敢碰你,本王亲自剁了他!” 宋婧表示犹豫。 他还说,“谁若敢找帮手,本王让他后悔来这世上一遭,诛他九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动之时 听闻卫姝的话,卫菡不禁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道这人好生没有眼色,她都已经明确表示了不要做这件事,她竟然捅到殿下的面前去! 可也不知卫姝是故意的还是如何,竟半点感觉不到卫菡怒意似的,依旧朝着夜倾昱解释道,“郑侧妃建议大伙儿收拣一些素日不常用的金银首饰,虽然不多,但是也是大家伙儿的心意。” 闻言,夜倾昱也不禁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这主意倒是不错,你们有心了。” “殿下也同意我们如此做嘛,嫔妾等还恐此举会显得小家子气了些。”说着话,郑柔意有所指的看了卫菡一眼,似是在暗指她方才所言。 “这都是你们的一份心,想来便是父皇知道了也会十分欣慰的。” “如此,那嫔妾便吩咐下去了。” “嗯,此事由你亲自负责,本殿自然放心。” “殿下……”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决定了之后,不想竟听到卫菡忽然开了口。 “还有何事?” “臣妾觉得此事并不妥当,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情,臣妾等均是一些妇道人家,论理不应当跟着掺和进去的。” 话虽如此说,但是卫菡自己心下也明白,此事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如此说也不过就是为了压郑柔一头罢了。 毕竟她才是这皇子府的正妃,哪里能够所有事情都让郑柔说了算呢! 再说夜倾昱听闻她的话,只是静静的看了她片刻,随后便开口说道,“这倒无妨,你们本也是好心,不会有人妄议什么的。” “可是……” 卫菡本欲再说,可是接触到夜倾昱微寒的目光时,到底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直到此事彻底决定好之后,卫菡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个字。 不止是她,就连贺夫人和惜瑶也只是如背景板一般的坐在那,并不曾开口说什么。 尤夫人因着尚在禁足并未前来,不过照云舒看来,如今尤家如此积极的为朝廷效力,怕是不日夜倾昱就会顺水推舟的将她放出来了。 待到众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绮兰苑之后,夜倾昱却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是留下来用了晚膳,尽管他依旧没有留宿在此,但是已经足可见他对卫菡态度的改变了。 而原本一肚子气的卫菡在见到夜倾昱留在她的院中之后,倒是顷刻之际烟消云散,否则的话,只怕她就有的闹了。 云舒静静的站在卫菡的身旁为她布菜,瞧着她粉面含羞的样子,不禁微微挑眉,暗道卫菡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自我迷恋。 自从她之前对卫菡撒下那个弥天大谎之后,她似乎再次面对夜倾昱的时候,也不再似以往那般不招人待见。 倒是夜倾昱,每每见到她这般模样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屡次想着要问一下舒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却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好不容易在卫菡诡异的注视下用完了晚膳,夜倾昱便片刻不停的直接离开了绮兰苑。 瞧着夜倾昱略有些匆忙的身影,卫菡不禁疑惑的说道,“怎地瞧着殿下如此焦急的样子?” “想是赶着去处理什么要事吧,毕竟如今正逢战时,殿下定然是要为陛下分忧的。”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色却又蓦然一变。 “近来卫姝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竟然敢公然与我对着干了!” 今日她当着自己的面儿与郑柔一唱一和的配合着,分明就没有将她这个姐姐放在眼中,再加上上一次自己毁容之时的事情,这笔账她还未与卫姝算呢! “卫侧妃乃是皇子妃的亲妹妹,她应当不会帮着别人来对付您才是。”口中虽如此说着,但是云舒的心里却不是这般作想。 “哼,她哪里配作我的亲妹妹,只有茹儿才是我的妹妹,卫姝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庶出的女子而已,若非是自己嫁进了皇子府,卫姝哪里有这样好命也能跟着嫁进来。 “自古嫡庶尊卑有别,皇子妃此言也有理,可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想来有卫侧妃作为您在皇子府中的助力,或许今后行事也会方便一些。” “我素日觉得你还算聪明,不想今日竟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冷冷的瞟了云舒一眼,随后卫菡方才接着说道,“她几次三番的行事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嘛,她哪里有心帮我,分明就是处处在和我作对!” 闻言,云舒倒是难得觉得卫菡长了些脑子。 不过她心下猜测,或许卫菡并不真正了解卫姝的为人,她只是觉得卫姝忤逆了她,违背了她的想法和意愿,是以她便排斥她,而非真的看透了卫姝这个人。 能够在襄阳侯安阳无恙的活这么久,可见卫姝的手腕,又怎么会轻易在卫菡的面前露了端倪。 想来是因着卫菡之前一直在皇子府中得不到重视,卫姝在暗中看的乐呵,可是如今事情斗转,她自然看不过去,是以在暗中使些绊子也是自然。 “皇子妃说的是,是奴婢心思简单了。”云舒顺着卫菡的话应了下来,并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好端端的,又兴出什么节俭的法子,真是有够闹腾的!”朝廷怎么会缺她们这点子银钱,真是有够胡闹的。 “那咱们要依言行事吗?” “殿下都已经开了口,还能有别的路选嘛!”即便她再是不愿也不能公然与殿下作对,不过事情有些麻烦的就是,她手头本就不宽裕,怕是这次之后,手里就更加紧绷了。 只是此事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若是旁人都拿出了不少的东西,届时只有她一人少得可怜,岂非会被人看轻了去! “你去收拾收拾,瞧瞧有哪些是我素日不常用的,便一并散出去吧,左右我也不稀罕。” 闻言,云舒点头应是,随后便退了下去。 …… 又过几日之后,郑柔便再次带着人来了绮兰苑,还一并带来了各人交上来的东西的清单。 卫菡只粗粗扫了一眼,便神色得意的吩咐琉璃和琉玥将她的东西抬上来,不想竟足足有两箱子。 见状,郑柔倒是不禁有些错愕。 这么多?! 看着众人脸上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卫菡的心中不禁愈发得意。 她可是连她的嫁妆都划拉了一圈,这才凑够了这么多,里面虽然多是一些她不爱的,可到底值些银钱,她原本是打算私下里当出去,不想竟忽然来了这么一遭儿。 “姐姐好大的手笔!”卫姝含笑的望着卫菡,眼中充满了惊叹之色。 “呵,既是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那便要做的像模像样,否则的话,倒是显得小家子气。”说完,卫菡还意有所指的看了郑柔一眼,随后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嫔妾等身资有限,比不得皇子妃这般出手大方。”郑柔轻轻的应了一句便不再多言,似乎并没有打算在这件事情出什么风头。 “这也是自然,毕竟我是这皇子府中的正妃,乃是殿下的妻,他有何决策的话,我自然要力挺到底,这点子珠宝首饰算得了什么!” “皇子妃有此想法,嫔妾等敬佩不已。” 卫菡原本是打算利用此事气一气郑柔,可是好像不管她怎么说,对方都能够做到不动如山,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失去了兴致。 从后宅之中收集到的东西要先经由郑柔汇总,然后再给夜倾昱过目,随后由他交由兵部自行利用。 因着这件事,卫菡又在绮兰苑中闹了好一阵的脾气,只因她觉得她自己身为皇子妃,论理应当是由她来负责此事,可是奈何郑柔一直在掌管府中中馈,是以那日夜倾昱便吩咐将此事交由她操办,倒是令卫菡心下不顺。 且说这一日晚间,恰好不是云舒当值,约摸着正房那边歇下之后,她便乘夜而起去了夜倾昱的书房。 因着近来时逢战时,是以他也忙的脚不沾地,常常都是通宵达旦,云舒倒是难得见他如此认真的样子。 看着拄着额头在书案后歇息的人,云舒朝着他走过去的脚步一顿,随后便返身回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四下看了一下书房,却见千行明目张胆的躺在窗边的榻上睡去,燕漓不见踪影,燕洄则是一如往常那般守在夜倾昱的身边。 夜倾昱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昏沉的很,不觉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不经意间抬头便见到了云舒坐在对面,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喜。 “舒儿怎地来了此处?” “过来告诉你一声,卫菡一出手就是两大箱子的金银珠宝,你交到兵部之前最好还是暗中处理一下,否则的话,怕是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如此出手阔绰的皇子府,只怕是会成为众人的攻击对象。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变暗,心道卫菡这个蠢货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两箱珠宝在哪?” “在郑柔的手中,否则的话,我也不会一直没有出手。” 若是在别人的手里倒还好说,可若是郑柔的手中,云舒恐会引起她的注意,是以并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郑柔本就不是卫菡之流可比,再加上上一次抚远侯府老太君的事情,只怕郑柔已经对她起了疑心,是以她行事还是小心些好。 “好,此事我会注意的。” 说完了正经事,夜倾昱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朝着云舒问道,“卫菡近来是怎么回事?” “嗯?什么怎么回事?”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却状似一脸茫然的回道。 “她近来屡次来书房寻我,行为着实是有些诡异,我几次欲问你,但是都没寻到好时机,倒是一时耽搁了下来。” “她来找你,自然是因为她想见你,这有何奇怪之处。”像是没有听懂夜倾昱说的话似的,云舒继续装傻。 闻言,夜倾昱微微笑道,“舒儿此举,是在报复我当日阴你的那一手吗?” 不过说起来,倒是极为凑巧,郑萧然那件事情方才发生,丰延便对临水发兵,恰好冲淡了众人对此事的态度,一时间,倒是也无人再去记着那件事情。 “原来殿下还记得,我只当你忘了呢!” “所以,卫菡态度的转变,当真与你有关了?” “不过是误导了她一些事情而已。” 虽然云舒说的简单,但是不知为何,夜倾昱就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误导了她什么?” “就骗她说,你心仪于她,所作所为均是为了她好,是为了她不受到伤害,是以才会对她横眉冷对。” 听闻这话,即便是夜倾昱也难掩震惊之色。 “她信了?!”如此荒唐的谎言,即便卫菡再傻也不会轻信吧! “为何不信,我说的有理有据,她没道理不相信。” “可你为何要编出这样的话来骗她?” “不然的话,我要如何解释你那日冲进绮兰苑将我抱走的事情。”鄙夷的看了夜倾昱一眼,云舒便起身欲走。 话儿都已经说完了,她也该回去了,再待下去的话,怕是一会儿天就亮了,她这一夜也就不用睡了。 “诶,先别走!”忽然起身拉住了云舒,夜倾昱的眼中充满了眷恋之意。 见状,还未等云舒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燕洄忽然消失了身影,将一方天地留给了他们,可不到片刻,却又见燕漓出现,一把抱走了正在矮榻上熟睡的千行。 直到房中没有了旁人,夜倾昱才含笑的将头搭在了云舒的肩膀上,随后微微闭上眼睛,紧紧的将她抱在了怀中。 近来事多繁杂,他忙的晕头转向,倒是许久不曾像这般静静的抱一抱她了。 “舒儿,你那日让我去绮兰苑住一晚,是不是就在打这个主意?” “嗯。”见他问起,云舒也没有否认。 她的确是有这个打算,比起她说的再多,也不如夜倾昱一个行动来的令人相信。 不过他既是不愿,那她也不能勉强,左右最后瞒天过海了就好。 “你要骗卫菡我不拦着你,以我之名去骗,我也没有异议,只是日后不要再说让我去找别的女子,我听了会很难过的。” 闻言,云舒沉默了半晌,最终方才几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这声音虽轻,但是夜倾昱还是听到了,他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尽量声音平静的接着对她说道,“舒儿,你也抱一下我好不好?” 随着夜倾昱的话音落下,房中一时陷入了很长时间的静默。 到最后,就在夜倾昱的眼中布满了失望时,他却忽然感觉到云舒的手缓缓的搭在了他的腰上,掌心带着一丝温热。 瞬间! 夜倾昱的背脊顿时僵直,整个人都难掩震惊。 “舒儿,你……”虽然他的心里一直在这样幻想着,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真的成真。 所以说,她是真的打算接受他了吗?! 察觉到了夜倾昱的不自然,云舒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笑意。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强迫自己去面对。 此前家恨未报,她心里一直不作他想,可是到底人心都是肉做的,夜倾昱待她的那些好、那些与众不同,她都看在眼里,是以如果她的承认能够令他感到欣慰的话,那她没什么好遮掩的。 “夜倾昱,我想,我大抵是喜欢你的。” 就像狼烟四起,疆场御敌,我一身银甲红衣,与你一生,戎马不离……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抱着她的双手忽然一紧,随后却又慢慢放松下来。 他退回身眸光无比精亮的望着她,素日慵懒的神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满是情深。 在云舒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夜倾昱打横抱起云舒后便朝着一旁的矮榻走去,眸色愈见深沉…… ------题外话------ 嘿嘿嘿……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戏弄 见夜倾昱眸光精亮的抱着她朝一旁的矮榻走去,云舒却半点制止的打算都没有,甚至唇边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见状,夜倾昱望向她的目光中不禁充满了温柔。 如果此刻的夜倾昱尚有一丝理智的话,那么他一定可以注意到云舒的不对劲儿,然而此刻的他,却只有满心被表白的欢喜,精明头脑什么的,早已经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直到将云舒放倒在床榻上之后,夜倾昱方才准备欺身压上去,不料云舒却忽然含笑的开口说道,“我小日子来了。” 瞬间! 夜倾昱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身子一动不动的悬在云舒的上方,眸中难掩震惊之色,似是根本不确定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 “殿下,接受现实吧,你听到的是真的。”说着话,云舒难掩唇边的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夜倾昱的肩膀,调侃之意十足。 “舒儿,你在逗我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看着夜倾昱打死都不相信的样子,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愈发好笑。 难得看这位素日对一切了若指掌的皇子殿下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可否认,她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不管,你骗了我,得补偿我才行。” 话落,夜倾昱便依旧将额头抵在了云舒的肩窝,像一个小孩子一般耍赖不起来。 本以为云舒会对他颇多纵容,谁知却只听闻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的响起,“你再不起来的话,待会儿自己会愈发难受的。” 闻言,夜倾昱不禁挑眉问道,“哦?舒儿怎地如此了解?” “早年间与千行在外走动,为了掩人耳目,我俩都是去青楼住的。” 云舒此言虽然看似不着边际,可是夜倾昱只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是真的为了要掩人耳目吗?”为何他总觉得事情的真相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呢! “自然是假的,其实我俩是去体验生活的。” 夜倾昱:“……” 她还能更胡扯一点吗? 去青楼体验生活,真难为她想得出来! 见云舒东一句、西一句的与他胡扯分散他的注意力,夜倾昱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双手轻轻的环着她,额头轻轻的抵住她的。 “舒儿与我说些你儿时的事情吧!”千行那丫头是个言而无信的,他已经帮她留在了皇子府中,可是谁知她事后竟然反悔了,不肯透露半点舒儿的事情给他知道,委实狡猾的很。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略微沉默了半晌,随后声音缓缓响起。 “我从小就很霸道、护内、不讲道理,常常将叔伯家的姐妹们给欺负哭。” “可以想象。” “其实我心性较为凉薄,再加上常年与父亲住在军中,除了自己的两位胞姐之外,我与其他人的感情并不是十分深厚。” 想起以往的那些事情,云舒的语气变得很轻,夜倾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似乎选了一个很糟糕的话题。 也不知是两人当真心有灵犀还是如何,云舒忽然转头对他说道,“我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不管是恨还是爱,我都能够很好的把控自己的情绪,是你教给我的。” 闻言,夜倾昱搭在她腰间的手不禁缓缓收紧,唇边慢慢扬起了一抹笑意。 随着云舒声音轻轻的讲着自己儿时的一些趣事,夜倾昱稍显疲惫的缓缓闭上了眼睛,随后呼吸渐渐变的绵长。 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忽然一沉,云舒微微侧过头去,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夜倾昱…… 喜欢你的人、能够陪着你的人,是云舒,而非凤卿! 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云舒的眸光渐渐变得幽暗。 她静静的躺在榻上,任由他的头越来越放松的枕在她的肩膀上,却始终没有动一下。 虽然他素日显得慵懒惬意了一些,但是到底他还是朝中追随者无数的六皇子殿下,此刻丰延对临水出兵乃是国家大事,他怕是忙坏了,是以才会累到与她说着话就睡着了。 看着夜倾昱的唇边一直挂着一抹微微的笑意,云舒缓缓的伸手搭在了他的身上,也微微闭上了眼。 这一夜,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无法抑制的感情破土而出,即将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 郑柔所提之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尤夫人虽然尚在禁足中,但是不知她从哪得到了口风,便已经吩咐人准备了一份自己的东西,着人抬到了栖云轩。 如此一来,郑柔便顺水推舟的为她在夜倾昱的面前求了情,于是便就此解了这禁足令。 且说这一日郑柔正在做最后的盘查,准备确定多少物件之后便交由夜倾昱,谁知恰在此时就出现了问题。 原本郑柔正安坐在房中喝着茶,等着李管家前来回话,谁知他人是来了,可脸色却有些不大对劲儿。 “见过侧妃。” “怎么了?”怎地瞧着他满头大汗,似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回侧妃的话,奴才方才奉命去核对那些珠宝首饰,可是却发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听闻李管家所言,郑柔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眸中带着一丝疑惑,声音柔柔的朝着他问道。 “有两箱子珠宝,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拨开上面的一层,底下的一些却都是假的!” 闻言,郑柔不觉惊讶的站起身,眸中难掩惊诧之色。 “你说什么?!” 假的? 这怎么可能,那些可都是府中的妃嫔拿出来的,不可能是假的才对。 “奴才不敢胡说八道,侧妃若果真不信,大可以亲自前去查验一番。” “走!” 话落,郑柔便带着荷香和芸香快步出了房中,一路往库房那边而去。 负责盘账的先生见郑柔亲自来了此处,不禁吓得跪倒在地,生怕此事牵连到自己。 “侧妃,您看,就是这两个箱子。”说着话,李管家上前打开两个实木的雕花大箱,只见里面铺满了各色珠宝,看起金光闪闪,格外的绚烂夺目。 方才见到这两个箱子,郑柔的眸光便不觉一闪,此刻听闻李管家所言,她便眉头微皱的上前一步,仔细的瞧着里面的珠宝。 “原本奴才也不知这其中的端倪,只是方才与账房一起来核对,不想才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根据底下的几个小厮所言,那日抬来库房的时候便觉得这分量有些轻,不似装了满箱子金银珠宝的样子。” 一边说着,李管家一边将上面的一层珠宝拨开,露出了下面的一层。 见状,郑柔的眉头不禁皱的愈发的紧,她伸手取过一根金簪拿至近前查看,却发现哪里还需要仔细去看,单是放在手上的分量便不对。 “这些东西有何人动过?” “回侧妃的话,从皇子妃和各位夫人的院中抬出来之后便放进了库房中,并不曾再有人接触过。” 闻言,郑柔皱眉看着眼前的两大箱子东西,眸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侧妃,奴婢记得这两个箱子似是皇子……” “住口!”没等芸香将后面的话说完,郑柔便赶忙出口喝止了她,“此事疑点重重,不可轻易妄言。” 听闻这话,芸香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便赶忙深深低下头退到了郑柔的身后,不敢再轻易言语。 “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切不可对外声张,若是有其他什么人知晓了此事,可莫怪本妃不留情面!” “是,奴才等晓得的。” 话落,郑柔便准备转身离开,李管家见此,却赶忙面色纠结的开口说道,“启禀侧妃,此事奴才虽然能保证绝不外传,可那几名负责来回搬运的小厮……” 李管家的话虽未说尽,但是郑柔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尽管那几人没有明确的看到箱子里面的情况,可是就怕他们这般稀里糊涂的将事情宣扬出去,届时造成的影响怕是会更大。 略微沉吟了半晌,郑柔最终眸光坚定的说道,“先将他们几人捆起来安置在柴房去,寻个妥当人去看着,记着,不可被后院的几位夫人知道。” “是,奴才明白了,这就带着人过去。” 李管家与账房先生匆匆离开之后,郑柔吩咐荷香锁好库房,便直接回了栖云轩。 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悠远的不知落到了哪里。 见状,芸香便猜测着她大抵是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侧妃何必如此忧思,只待殿下回来将此事禀明他不就好了。” “说的倒是容易,可是近来殿下为了朝中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能让这起子小事去惹他烦忧。” “可若是不告诉殿下的话,侧妃自己一人要如何解决呢?” 闻言,郑柔皱眉沉默了半晌,随后方才答道,“去绮兰苑!” 听闻这话,尽管荷香和芸香两人并不知道郑柔是何打算,可还是赶忙跟上了她,心下却不禁有些在担心,生怕此去绮兰苑与皇子妃闹起来,侧妃这般柔弱的样子,哪里是皇子妃的对手! 且说主仆三人一行直奔绮兰苑而去,卫菡看着没隔几日郑柔又来了她这里,不禁便沉下了脸。 瞧着她神色不悦的瞪着郑柔,荷香和芸香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偏偏此刻殿下还未下朝,否则的话,倒是可以寻他来帮忙。 “嫔妾参见皇子妃。” “你近来倒是闲得很嘛,三天两头的便往我这跑,可是想住我这院子想疯了?”卫菡一上来说出的话就极冲,丝毫不顾忌还有丫鬟在场,似是懒得再与郑柔周旋下去,隐隐有直接撕破脸的打算。 “绮兰苑是殿下亲赐与皇子妃的安居之所,嫔妾不敢肖想。” “不敢最好,不过就算你敢了,也不过就是妄想罢了。”似乎是郑柔服软的态度取悦了卫菡,她的眸中稍显不屑的瞟了她一眼,随后便依旧喝着自己的茶,并不再理会她。 “嫔妾前来,是为了与皇子妃核对一番此前拿出的那些金银首饰,恐数目上有所不对,是以特来询问。” “那么多的东西我哪里记得清都有什么,再说了,左右不过是要送出的东西,难道他们还敢嫌少不成!” “非是这话,只是因着稍后还要由殿下交与兵部,是以嫔妾便想着先核对清楚,以免之后再出现什么对不上的地方。” “那你便与云舒说吧,这事儿都是她在负责的。” 说完,卫菡便起身回了内间,竟直接将郑柔晾在了这里。 见状,荷香的心中不禁十分气愤,可她毕竟是一个下人,也不能公然对皇子妃不敬,但是瞧着郑柔依旧不还言的坐在那,她心里便愈发为自己的主子叫屈。 却说郑柔听闻卫菡的话,不禁一时错愕。 此事是云舒负责的?! “不知侧妃要核对什么?” “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要瞧瞧皇子妃都拿了些什么首饰出来,我这里有一分清单,你瞧瞧可还对得上?”说着话,郑柔便示意荷香将李管家整理的那份清单递给云舒。 大概扫了一眼,云舒先是看了数目,没有错误之后她方才又仔仔细细的从头看了一遍那些首饰的名称。 原本她倒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眼下瞧着郑柔如此行事,倒是令她心下疑惑,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是以便下意识的警惕了些。 而郑柔也不心急,就静静的坐在一旁品着茶,等着云舒在看。 待到前前后后都确认了一遍之后,云舒方才对郑柔说道,“启禀侧妃,奴婢核对好了,并无一丝错处。” 不管是总体的数目还是每件首饰的样式,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些首饰,都是你亲自装进去的?” 闻言,云舒下意识的抬头对视上郑柔探究的双眼,她的心下不禁一紧,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这么多的东西,奴婢一人可挑拣不完,自然有旁人在。” 听闻这话,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朝着云舒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开了房中。 看着郑柔缓缓消失的背影,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总觉得今日郑柔前来的目的不似她说的那些简单,只是她一时倒是没有想到会是为何。 难道与卫菡送出去的那些首饰有关?! ……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即便郑柔有心私下里解决,可是事关卫菡,她毕竟是这皇子府中的正妃,不回禀夜倾昱的话,郑柔到底还是不能真的将她如何。 她原本打算待到夜倾昱下朝的时候再将此事说与他知晓,可是谁知早已过了下朝的时辰,却还是不见他回府。 郑柔这一等,一直等到了晚膳时分夜倾昱方才回来。 她本以为是战事发生了什么变故,谁知却并非如此,细问之下她方才得知,原来是朝中出现了大事。 如今正逢战时,朝中官员都欲在此时表现自己,以求能够得到陛下的赞赏和重用。 是以在夜倾昱提出要为国家分忧之时,朝中的大臣纷纷站出来响应。 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却是,就在这个有钱出钱、有物奉物的时候,不想丰鄰城中却流通起了假币,在市井之间多有百姓被其蒙骗。 这事若是发生在平时的话,或许庆丰帝暗中着人去调查就是了,可是眼下丰延与临水正在交战,但偏偏都城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闹得人心惶惶。 更何况,此事若是被临水之人得知,难保不会利用此事反将他们一军,是以庆丰帝便派夜倾昱尽快查明此事,以免闹得太大牵连甚广。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谓我心者 夜倾昱在栖云轩用过晚膳之后便直接回了书房,见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忙,郑柔也就没有留他在此过夜。 待到他离开之后,荷香看着微微出神的郑柔,不禁心下觉得奇怪。 侧妃为何没有将白日的事情告知殿下呢?! 而此刻荷香心中的这个疑问,却恰好是郑柔心中在想的问题。 素来有关钱银之事均是户部在负责,而如今的户部尚书恰好是襄阳侯先夫人的内兄,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便有些显得不那么简单了。 往小了说,或许只是户部的一名小官吏犯了些错处,可若是往大了去说,怕是就连大皇子殿下也难以摘的干净! 想到这,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目光悠远的不知落到哪一处,眼底暗沉一片,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再说另外一边,夜倾昱回了书房之后便沉浸在朝政当中,待到他回神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沉吟了片刻他便朝着燕洄问道,“云舒眼下在上夜吗?” “回殿下的话,不曾。” “你去瞧瞧,若她还未歇下,便带她来见我。”可谁知他的话音方才落下,随后却就改了主意,“罢了,还是让千行去吧!” 万一这个时辰舒儿歇下了,怕是让燕洄前去不大方便。 “可是我找不到我家小姐在哪呀!”她这几日一直和燕漓待在书房中,他甚至都不曾带她出去走走,她至今还分不清这皇子府中的东南西北呢! “让燕漓带你去。” 闻言,千行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心道这人眼瞎倒是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他家主子倒是不怕他唐突了她家小姐。 一路与燕漓运起轻功直奔绮兰苑而去,千行瞧着此刻皇子府中巡逻的侍卫,嘴角不禁鄙夷的撇了起来。 就这个防卫,怕是随便来个江湖的二等高手就能将夜倾昱给杀了! 怪不得他出入一直带着燕洄,原来这皇子府中的防卫竟然差成这个样子。 “啧、啧、啧……堂堂一座皇子府,怎地守卫如此寒酸?”即便不如他们将军府那般严密,可也不该松散至此啊! “寒酸吗?” 听闻燕漓略显疑惑的语气,千行不禁在暗中吐了吐舌头,“抱歉,我忘了你看不见。” “无妨,在下能够听见。” “用听的?你耳朵竟然这般厉害?!”说着话,千行不禁好奇的盯着燕漓的耳朵,眼中好奇不已。 “原本与常人无异,只是后来眼睛瞎掉之后,整个人觉得周遭了清净了许多,心里也清净了不少,是以听东西倒是比从前更加的清楚。” “你这眼睛,究竟是如何瞎掉的?”依照他的武艺来讲,寻常之人怕是伤不了他吧! “早前有刺客来袭,我为救殿下,便没有留意到对方的暗招。” 闻言,千行倒是难得觉得燕漓这人的形象忽然之间高大了不少。 没有想到他看起来话挺多,办起事来还当真是不含糊。 “诶,所以我就说嘛,你们府上这守卫太松懈了,否则的话,也不会被人轻而易举的就闯进来呀!” “这倒没什么,左右他们本就是摆设而已,殿下的身边有我和燕洄就够了。” “那我家小姐咋办?”他们主仆三人倒是基情满满的,那为何夜倾昱还要对她家小姐伸出魔掌? 燕漓:“……” 他没有想到千行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于是短暂的错愕之后,他方才接着回道,“我是说,殿下有我和燕洄保护就够了。” 听闻这话,千行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云舒的门前,燕漓独自守在树上,千行则是悄悄的潜入了房中。 恰好云舒还未安歇,刚脱了外衣坐在榻上,便见千行笑嘻嘻的出现在了内间。 “谁?!”云舒方才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儿,便猛地转头望去。 “嘿嘿,是我,小姐。”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往日这个时候,她不是早就睡得天昏地暗了嘛! “那位自以为是的皇子殿下想要见您,就让我和燕漓过来瞧瞧您睡了没。” “他可有说是所为何事?” 若是没事的话,夜倾昱应当不会急着要见她才对。 “这倒没说。” 闻言,云舒直接起身披好衣服,随后便欲去夜倾昱的书房。 见状,千行不禁一把拉住了她,眼中闪过了一抹不赞同,“诶,小姐您还真打算过去呀?” “不然呢?” “您也对他太纵容了吧,他说让您去您就去,他怎么不过来呢!”说着话,千行不禁微微撇起了嘴巴,控诉着夜倾昱的罪行。 “这里是卫菡住的院子,便是他们来此再小心可到底比不得在他书房中安全,不过就是走几步路而已,你几时开始在意这些小事了?” “不是大事小事,奴婢就是觉得,小姐与他这样在一起很突然……” “嗯?” “您从前不是说要嫁给一个像郑公子那样的男子吗,可是我瞧着这位皇子殿下与其完全不符,而且他后院还有那么些个女子,不管怎么看都比不上郑公子好。” 听闻千行的话,云舒先是一愣,随后忽然微微一笑。 “你这丫头素日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小姐的事情啊,万一你若是被这个花言巧语的殿下给骗了呢!” “说什么呢,你家小姐我是那么好骗的人吗?”说完,云舒伸手在千行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顿时将她吓得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夜倾昱的确是与郑萧然不同,他满腹心机,精于谋算,开始的时候我甚至不敢轻易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因为根本难辨真假,就好像他每每对你笑着,你却总觉得你永远看不透他。” “好变态的人……” “对呀,就是这么变态。” 不过,她似乎就是不大喜欢太正常的人。 “那小姐您还喜欢他?!” “嗯,你家小姐我就好这口。”话落,云舒便不再多言,催促着千行一并出了房中。 待到与燕漓一起回到夜倾昱的书房时,云舒方才进去便见到夜倾昱神色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见状,云舒缓步走至他的对面坐下,随后扬眉问道,“怎么了?” 难得见他露出这副深思的模样,竟不知是遇到了何事。 “有些事情想与你说一些,听听你的想法。” 闻言,云舒倒是并没有如之前一般推脱,而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瞧着她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夜倾昱不禁微微一笑,心中觉得欣慰不已。 “丰鄰城中近来出现了一些假币,父皇命我调查此事,着实是有些棘手。”说着话,夜倾昱微微皱起了眉头。 云舒静心想了想他说的话,觉得夜倾昱口中的棘手应当并非是指查明这件事,而是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人。 “陛下命你来查明此事,本就是不打算包庇他们了,你若只拣一些底下的虾兵蟹将抓起来,倒是显得你无能,依我看,不若就挑个大的下手吧!” “哦?舒儿是何想法?” “你与夜倾瑄争斗已久,如今既是能够在朝中站稳脚跟,便必然有你的追随者在,这股势力若是过大的话,难免不会招来陛下的忌惮,可是你自己不能再势大,却不代表夜倾瑄无法势微。” “舒儿是说……” “历来银钱之事皆是由户部掌管,而如今户部尚书冯子肃乃是襄阳侯先夫人的内兄,如此一来,这背后之人自然不言而喻。” 越是听云舒说下去,夜倾昱的眸光便愈发精亮。 “虽然不清楚此事到底关不关冯尚书的事情,但是单凭他与大皇子一党,便足以有理由让殿下对他出手了。”假币一事即便不关冯子肃的事情,可是他身为户部尚书也定然有失察之罪。 “嗯,早前便准备对六部下手,只是一直没有寻到一个好由头。” 听闻夜倾昱这话,云舒忽然扬唇一笑,随后接着说道,“那如今殿下是何安排?” “眼下出手不是好时机,还是需要再等一等。” 瞧着夜倾昱眼中闪动的眸光,云舒静静的注视了半晌,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舒儿可是觉得我太冷情了?”为了打击到夜倾瑄,便如此不顾忌城中百姓的情况。 “不会,若我是你的话,也会如此行事。” 既然决定了要出手,那就要一击即中,否则给别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届时受苦的就是自己了。 “谓我心者,唯舒儿也。”话落,夜倾昱便朝着云舒颇为邪魅的一笑,如黑夜之火,带着无边的蛊惑和神秘。 …… 事实上,针对丰鄰城中假币一事,夜倾昱并非毫无头绪,甚至可以说,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和应对之策,只是眼下火候尚且不到,若他眼下出手的话,那么带给敌人的重创并不大,是以他在等,等丰鄰城中的情况更恶化一些,届时才是好时机。 但是他心里的这些想法云舒知道,可郑柔却并不知晓,她恐后宅之事影响到他,是以便一直没有将府中的情况禀明。 待到她审问了一番那几名被抓起来的小厮之后,她方才终于作了决定。 再次去到绮兰苑的时候,郑柔特意挑在了夜倾昱回府之后,行至院门前的时候,她便只带了荷香一个人进去,将芸香留在了外面。 卫菡瞧着郑柔一脸的盈盈笑意,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你又来做什么?!”三天两头便往她这儿跑,难道她自己的院子还不够她逛的吗?! “嫔妾今日前来,原是有些事情要与皇子妃回明。” “与我回明?你哪里会有何事需要与我回明?!”说着话,卫菡毫不掩饰的给了郑柔一个白眼儿,当真是半点当家主母的风范也无。 相比之下,倒是一直温言软语的郑柔显得更加的有教养。 “之前嫔妾曾来与皇子妃核对送出去的首饰清单,不知您可还记得?” “不是核对过了吗,怎地又有事?” “并非是数目的问题,而是嫔妾近来发现,由皇子妃这边送出的首饰当中,有一部分都是假的,是以特来询问清楚,瞧瞧是不是这中间有何误会。” 闻言,卫菡一脸震惊的望着郑柔,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假的?!” “是。” “开什么玩笑,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假的!”那些都是她素日佩戴的首饰,甚至还有她不曾动过的嫁妆,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见卫菡一口咬定那些东西不是假的,郑柔转头示意了一下荷香,随后才又朝着卫菡说道,“眼见为实,嫔妾这就命人将皇子妃的东西抬过来,届时自可明白。” 话落,便见荷香快步出了屋子。 云舒站在卫菡的身后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下却在不停的思考着。 此事怕不是今日才发生的,那日郑柔前来言说要核对数目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想是那时郑柔就发现了问题,但是却并没有声张出来而已。 那么眼下她再次来到绮兰苑,与卫菡开诚布公的谈这个问题,是她发现什么直指卫菡的证据了吗?! 不多时,便见荷香领着几名小厮抬着两个大箱子进到了院中,一直放到房中之后,郑柔才望着卫菡说道,“皇子妃若是不信,眼下便可亲自看看。” 闻言,卫菡转头看了云舒一眼,她会意之后便上前一步打开了箱子,瞧着上面的这层首饰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云舒伸手拨开了一些,瞧着底下一些成色明显不同的首饰,她的眸光不觉一暗。 卫菡原本十分确定自己的首饰并没有问题,可是当她瞧着云舒一直在皱眉望着那箱子里的东西时,不禁心下一紧。 “怎么回事?” “回皇子妃的话,这箱子里面的首饰的确有一些是假的。”其实不是有一些,而是大部分。 “什么?!”说着话,卫菡赶忙快走几步行至那两个大箱子的旁边,亲自前去查看。 瞧着手中这个无比轻的“金簪”,卫菡的脸色难看到无以言说的地步。 “这是怎么回事?”她拿出去的时候分明都是真的,怎地此刻竟都变成了假的? “皇子妃也不清楚?嫔妾本还打算来请您给嫔妾答案呢!” 一听这话,卫菡顿时就火了,“给你答案?你算是老几,凭什么要本妃给你答案!” “即便皇子妃自诩身份高贵不屑对嫔妾解释,可是到了殿下那一边,你到底还是逃不掉的。” “殿下他一定能够帮我查明真相,看看到底是哪个小人在害我。” “嫔妾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只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皇子妃自己若是不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怕是就算殿下也难以查明真相。” “你……” 一时被郑柔堵得哑口无言,卫菡的脸色气的发青。 见状,郑柔好像还没有看出卫菡的不悦似的,依旧缓声说道,“嫔妾也知道皇子妃是为了能够给殿下留一个好印象,让府中的下人都认为您心底善良,可是如此用假的来代替,蒙骗众人,这就有些失了风度了。” “你少含血喷人,我根本就没有用假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满府上下,就只皇子妃您和尤夫人出的东西最多,可尤家是商贾之家,这点子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可襄阳侯乃是清流之门,哪里也能与之相较呢!” 闻言,卫菡一时被逼得还不上嘴,心下更加的气愤不已。 “我让你给我闭嘴!”说话间,卫菡便猛地扬手打向了郑柔。 “啪”地一声,顿时便将她的脸打的侧向了一边,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额头直接磕在了桌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第一百六十六章 柔弱 看着郑柔受伤倒地,荷香赶忙上前查看,“侧妃!” 扶起郑柔的时候,她头上的伤口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血,血红的伤口与她白皙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侧妃,您没事吧?”紧紧的扶着郑柔,荷香甚至都不敢随意乱动她,生怕哪下不对令她流血更加严重。 闻言,郑柔像是一时被撞的懵了似的,半晌都没有反应,最终眨了两下眼睛便晕了过去。 “侧妃!”见状,荷香顿时吓得心跳都要没了,“侧妃、侧妃!” “叫人出去请大夫。”瞟了一眼似是被吓傻的卫菡,云舒转头朝着一旁的琉玥吩咐道。 说完,云舒上前一步走到郑柔面前,却吓得荷香顿时将郑柔紧紧的搂在怀中。 “你又要做什么,你们主仆二人要将我家侧妃怎么样?” 瞧着荷香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云舒二话不说直接从她的怀中抢过了郑柔,打横抱起她之后就抬脚出了房中。 生怕云舒会对郑柔不利,荷香赶忙跟了出去,不想一行人方才行至绮兰苑的门口就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夜倾昱。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郑柔头部受伤躺在云舒的怀里,夜倾昱眉头紧皱的问道,但是却并没有接过郑柔。 “回殿下的话,是皇子妃将我家侧妃推倒撞到了桌角,这才磕到了头部。”一见夜倾昱问起,荷香便赶忙急不可耐的说道。 “奴婢觉得说那些都是后话,眼下还是郑侧妃的伤势要紧。” 话落,云舒便依旧抱着郑柔快步走向栖云轩,倒是令众人觉得心下有些奇怪。 如她这般作态,倒反而像是她才是郑柔的忠仆似的。 全程夜倾昱都只是跟在云舒的身后,并没有亲自上前,待到回了栖云轩之后,场面又是不免一阵混乱。 “燕洄,你带着本殿的令牌去宫中请太医来。” “是。” 待到燕洄离开之后,荷香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郑柔,朝着夜倾昱“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殿下,您要为我家侧妃做主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回殿下的话,因着皇子妃之前献出的那些首饰有些问题,是以我家侧妃便去询问了一番,可是不料皇子妃她恼羞成怒,一气之下便伸手推了我家侧妃。” 闻言,夜倾昱不着痕迹的扫了云舒一眼,却见后者几不可察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首饰有问题?什么问题?!” “这……”见夜倾昱问起,荷香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 “讲!” “是,皇子妃拿出的那两箱子首饰里面,有一大半均是假的,是以我家侧妃才会特意去询问,生怕弄出什么误会,可谁知皇子妃非但不领情竟还害了我家侧妃。”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此事稍后再议。”见太医被燕洄一路运着轻功带回了皇子府,夜倾昱便微沉着脸说道。 “微臣见过……” “免了这个虚礼,你快些过来看诊。” 看着夜倾昱微沉的目光,李太医也不敢多耽搁,赶忙上前为郑柔诊治。 房中的人都焦急的在一旁等着,云舒的身前染上了郑柔额头的血迹,整个人略显得有一丝狼狈。 荷香回身间见云舒还在此处,不禁心下怒火顿起。 “你还有脸待在这,还不快滚!”若不是皇子妃,她家侧妃怎么会受伤! 闻言,云舒眼睛不觉微微眯起,眼底渐渐汇聚了幽暗之色。 谁知她方才准备转身离开就被芸香拦住了去路,原本她方才还没有那么激动,也不知是不是听了荷香的话的缘故,竟忽然扬起手作势欲打向云舒。 见状,云舒却不躲不闪的站在那,眸中寒光四射。 对视上云舒那双眼尾微挑的双眼时,芸香的腿下意识的就软了,可是未免会因此闹了笑话,她还是硬着头皮扬下了那一巴掌,不料却被云舒恰好拦住,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 “打我?你怕是还没那个资格吧!”话落,云舒便眼神凶狠的甩开了芸香的手,转身离开了栖云轩。 一时被云舒的气势吓到,芸香似是委屈的不行,转头朝着夜倾昱哭诉道,“殿下,您看看绮兰苑的人,当真是无礼跋扈,您一定要为侧妃做主啊!” 听闻芸香的话,夜倾昱却只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眸中似是充满忧虑的望向了床榻上的郑柔。 然而荷香在一旁看着芸香的行为,眼中却划过了一丝不悦。 芸香几时变得这般没有分寸了,眼下这个时候在殿下的面前哭闹什么! 更何况,侧妃的伤势也不知是何情况,她怎地竟扯些个没用的东西! 不多时,李太医为郑柔看完了伤口,随后毕恭毕敬的朝着夜倾昱说道,“启禀殿下,侧妃的伤势需要静养,这一下可是磕的不轻。” “要静养几时?” “这个就说不准了,要看侧妃的身子状况,不过少说也要半月之久,毕竟是伤到了头部……”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太医的神色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见此,夜倾昱不觉追问道,“怎么?” “回殿下的话,侧妃这一下磕的有些严重,这头上若是不仔细注意的话,恐会留下疤痕。” “恐会?” 听闻李太医这般不确定的语气,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眼中风雨欲来。 “这……微臣只能尽力开些外敷的药,但实在是不敢保证结果如何。”说着话,便见李太医一下子跪倒在了夜倾昱的面前,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闻言,荷香和芸香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之色。 自古以来女子的样貌就是格外重要的,倘或郑侧妃当真因此脸上留下疤痕的话,怕是不止她自己要伤心,就连殿下对她的恩宠指不定也会因此减少。 想到这,荷香便眉头紧皱的望着床上昏迷的郑柔,眸中忧色深深。 直到太医下去开药之后,夜倾昱便一直静坐在榻边沉默的望着郑柔,见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赶忙轻言问道,“醒了,头可痛着?” 方才睁开眼睛,郑柔似是一时间有些发懵,似乎是感觉到了额头上传来的痛意,她下意识的便要伸手去抚摸,却被夜倾昱轻轻的拉住。 “额头上有伤,仔细会痛。”说完,他便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眼中倒是依旧充满了怜惜。 “我……” “侧妃,您可算是醒了,都要吓死奴婢了。”瞧见郑柔终于清醒过来,荷香赶忙微笑着说道,一并放下了在胸前合十的手掌。 “我昏睡了很久吗?”或许是失血的缘故,郑柔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显得十分的惹人怜。 “您已经昏迷了两三个时辰了,殿下一直在这儿守着您呢!” 听闻荷香提到夜倾昱,郑柔转头望向他,柔柔一笑,“殿下别担心,嫔妾没事。” “留了那么多的血,竟还在逞强!” “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又不是什么要了命的重伤,嫔妾哪里有那般精贵。” “侧妃还说呢,若非是皇子妃忽然发疯似的推了您,也不会害您的额头受伤了,太医还说会留疤呢!”似是看不惯郑柔这般良善的样子,荷香十分气愤的说道。 “不可在背后妄议皇子妃!”毫不犹豫的斥责了荷香,郑柔随即转头对夜倾昱说道,“是嫔妾自己不小心,殿下别听荷香胡说。” “本殿都已经知道了,你无需再替卫菡遮掩。” 说完,夜倾昱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郑柔的额头,眼中似是充满了心疼之意。 见状,郑柔尽量保持着微笑说道,“真的没什么……” 可是话虽如此说,但她的眼中却渐渐蓄起了眼泪,生生看得人心疼不已。 似是不愿让夜倾昱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似的,郑柔赶忙扭过头不再看着他。 “瞧我这是怎么了,竟在殿下的面前丢人。”说着话,她赶忙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夜倾昱见到她这般模样。 “在本殿面前,还需要这般吗?” 只这一句话,郑柔顿时便有些受不了了,似是触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线,泪意忽然就泛滥了起来。 她轻轻的将头靠在夜倾昱的肩膀上,无声的流着眼泪,也不知是因为头上的伤痛还是被卫菡欺负的委屈。 荷香见此,眼观鼻鼻观心的带着屋中的婢女都退了出去,细心的为他们关上了门。 可谁知她们方才出去,没过一会儿就见夜倾昱阴沉着一张脸也走出了门外。 “好生照看侧妃。” 话落,他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栖云轩,瞧着方向,倒像是奔着绮兰苑去了。 再说荷香等人轻手轻脚的进到房中之后,便见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却一直靠坐在榻边,眼中泪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之色。 见状,荷香赶忙上前一步问道,“侧妃怎地不歇着了?” “殿下可是去绮兰苑了?”没有理会荷香的问题,郑柔反倒是问起了夜倾昱的去向。 “奴婢瞧着方向,倒的确像是奔着绮兰苑去了。” 缓缓的伸手抚过额头上的布条,郑柔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幽光。 “侧妃眼下觉得如何,方才云舒抱着您回来的时候,瞧着你满头都是鲜血,简直都要吓死奴婢了。” “你说什么,云舒?!”郑柔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不解这当中还有云舒何事。 “对呀,之前在绮兰苑出事之后就是她将您一路抱回栖云轩的。” “那殿下呢?” “殿下一直在后面跟着,寸步未曾离开。”荷香只当郑柔是在介意夜倾昱是否在场,是以便如此说道。 可是荷香不知道的却是,郑柔心中计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她不懂,殿下为何要让云舒抱着自己? 就算一开始云舒将她抱出了绮兰苑,可见到他之后他也应当将自己接过去才是,为何他会任由云舒抱着自己呢?! 看着郑柔微微皱起了眉头,荷香却下意识的解释道,“殿下还是对侧妃很上心的,方才侧妃一直不醒,殿下便一直守在这里了,而且您方才刚醒,他便急着去绮兰苑为您讨公道去了。” 闻言,郑柔的目光悠远的落到不知是何处,口中轻轻叹道,“也许吧!” …… 且说另外一边,云舒从栖云轩回到绮兰苑之后,恰好见到卫菡神色慌张的走来走去,十分的焦虑难安。 见状,云舒难得有些感到惊讶。 倒是极少见到卫菡露出这样的神色,看来是这次的事情将她吓到了。 不过吓到也好,如她这般侯门公府的大小姐,就是应当经历一些事情,否则的话,还当真以为天下都是被她们掌控的呢! 看着云舒终于回来了,卫菡赶忙急急的问道,“怎么样?郑柔是死了吗?” 云舒:“……” 她是多盼着郑柔死呢? “太医来的时候,奴婢就回来了,是以并不曾得知具体看诊的情况,但是想来不会危及到性命。” 听闻云舒说性命无忧,卫菡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难得放松了下来。 “那你为何不在那将消息打听清楚再回来?” “回皇子妃的话,因为奴婢是被栖云轩的丫鬟给赶出来的。” “什么?!” “是荷香将奴婢赶出来的,加之有殿下在侧,是以奴婢便只能先回来。” “殿下……” 想到夜倾昱眼下正陪着郑柔,卫菡的眼中便顿时变得有几分不悦。 “既是无关性命那还在那装什么,生生惊动了殿下。” 闻言,云舒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并没有接话。 “此事也怪不得我,若不是她口口声声冤枉我的话,我也不会一时气恼推了她,眼下她既是无恙那我们便互不相欠,我也不追究她冤枉我的罪责了。” 卫菡自顾自的说着话,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这一套说辞有多么的荒唐。 就像是她自己也清楚这件事情是她不对,可她还是梗着脖子与人强辩到底,说什么都不会承认是自己冲动易怒造成的结果。 “即便是殿下来了,我也一样是这般说法,此事便要当真说错的话,那也是错在郑柔自己,若非她几次三番来绮兰苑找麻烦的话,今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有句话叫自作自受,卫菡觉得说的就是郑柔这个情况。 “哦?你是何种说法?!” 忽然,夜倾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顿时将卫菡吓得一个哆嗦。 “见过殿下。” 没有理会给他施礼的卫菡,夜倾昱径自走到了房中坐下,眼中意味不明的望着卫菡。 他也不叫起,就这般任她屈着膝,直到将她的身子开始左右打晃,他方才懒懒的说了一声“起”。 “说吧,本殿也听听你的说辞。” 闻言,卫菡面色坦然的望着他回道,“此事全赖郑侧妃,若非是她信口开河诬赖臣妾的话,臣妾断不会一时气恼下手推了她的。” “污蔑?!” “对,就是她污蔑臣妾,臣妾所准备的那些首饰均是臣妾曾经佩戴过的,还有一些甚至是臣妾的嫁妆,怎么可能会有假!” 襄阳侯府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会有假的东西,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说的倒是言之凿凿,可本殿听闻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话落,夜倾昱便缓缓的拍了两下手,随后便见李管家带着人走了进来。 “这几名小厮都是那日负责从你房中运箱子出去的人,连他们都说那箱子轻的要命,你竟然还说自己是被污蔑?” “不过是几个小厮罢了,难道在殿下的耳中,臣妾的话还比不得几名小厮说的?!”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今次,确然是比不得。” ------题外话------ 发晚了,大奇自断一臂 第一百六十七章 红翎受过 听闻夜倾昱的话,卫菡一时被气的不行,心下不禁在奇怪,不明白他为何并不向着她说话,反而是处处与她作对。 随后她的目光转到李管家和那几名小厮的身上,卫菡的心下猜测着,想着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毕竟云舒也同她说起过,夜倾昱未免她受到伤害,并不愿让旁人知道他对她的感情。 想到这,卫菡便全无后顾之忧的站在那,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夜倾昱责罚。 只因她心下想着,就算此事当真是她做的不对,可是到最后夜倾昱也一定会为她找机会开脱,并不会因此责罚她。 但是事实上,卫菡到底还是想错了。 “暂且不论你伤人的事情,用这些假的首饰来瞒混本殿,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闻言,卫菡顿时一愣,没有想到夜倾昱说起的竟然是这件事。 “臣妾没有用假的,那些都是真的。” “那你如何解释这些东西!”说着话,便见夜倾昱猛地将手中的金簪扔在了卫菡的脚下。 只看了一眼,卫菡便心知那是假的,可她当真不懂为何会变成这样。 “初时柔儿提起此事的时候你便诸多阻拦,分明就是不愿为本殿分忧解难,事后竟然还搞这样阳奉阴违的的事情,这就是你侯府的好教养吗?” “不是的……” “幸而柔儿发现的及时,否则一旦等本殿直接送到兵部的话,你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吗?” 看着夜倾昱忽然之间发了好大的火儿,卫菡不禁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还言。 可是听着他一口一个“柔儿”的唤着,卫菡的心下恨得跟什么似的,只后悔方才怎地不再大力一点,直接让郑柔磕死算了。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振振有词的样子,终于理亏了?” “此事臣妾半点都不知情,一切都是云……” “启禀殿下,这一切都是红翎在负责,皇子妃将此事交由了她。”还未等卫菡的话说完,云舒便忽然出声打断。 说完,她还微眯着眼望着卫菡,令后者一时忘了要斥责她无礼的举动。 “红翎?” 见云舒一直望着自己,卫菡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随即想到云舒是夜倾昱的亲信,她自然不会害自己,更何况有她帮自己证明的话,想来要比旁人说一百句都管用。 这般一想,卫菡便顺着云舒的话应道,“是红翎,臣妾就是吩咐她收整的首饰,不知是不是她从中动了什么手脚。” 一旁的琉璃和琉玥听闻此言却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错愕和震惊。 此事若说旁人不知道的话倒情有可原,可她们两人却是知情的,只因这件事就是她们与云舒一起负责的,可是怎地忽然直接就将红翎推了出去? 尽管两人的心中奇怪不已,但是奈何皇子妃都开了口,她们自然也就不敢贸然说什么,只能装作不知。 而夜倾昱听闻卫菡的话,便立刻追问道,“红翎人在哪?” 可他若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是令卫菡大感不快,心道红翎这丫头又不知到哪处逛去了,竟时不时的就不见踪影! 外面已有小丫鬟得了命令去寻红翎,不多时,便见她慌里慌张的进了房中。 “奴婢参见殿下、参见皇子妃。” “你可知罪?” 闻言,红翎顿时茫然的望着夜倾昱,神情倒不似作伪,“什么罪,奴婢不知啊!” “还敢狡辩,分明就是你换了我的首饰害我,当真是个搅家精,生生祸害的一家子不得安宁。”见红翎并不应下,卫菡便急的破口骂道。 事实上,卫菡心里清楚此事并非红翎所为,可她到底也不知道究竟幕后黑手是谁,与其自己被夜倾昱误会,那还不如随便找个替罪羔羊。 若是换作以往的话,那她定然直接将事情推到云舒的身上,事实上,她方才也正准备如此做,只是后来想到了她的身份,便才中途改了主意。 “皇子妃在说什么呀,此事不是云舒在负责的吗,还有琉璃和琉玥,与奴婢何干?”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诬赖旁人,分明就是你,难道本妃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可是……” “殿下若不信,自可问琉璃和琉玥,一问便知。” 听闻卫菡的话,夜倾昱果然依言问道,“事情到底是怎样?” 见事情的关键忽然落到了她们两人的身上,琉璃和琉玥不禁相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惊惧和犹豫。 若是顺着皇子妃的话撒谎的话,便等于是害了红翎,让她当了她们的替罪羊,可若是不顺着皇子妃说的话,怕是今后她们便也没命活在绮兰苑了。 更何况,方才红翎也一并将矛头对准了她们,此刻她们若是不与皇子妃和云舒姐姐的口径一致的话,怕是就此折了自己的性命在此。 仔细斟酌了半晌,她们方才惶恐不安的说道,“启禀殿下,此事……确然是红翎所为……” 说完,琉玥不禁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似是不知要如何面对红翎一般。 “你们……” 没有想到就连琉璃和琉玥都这般说辞,红翎这才心下明白,想是她们都已经计划好了此事,就是刻意针对自己而来! “殿下,此事定然是有人在陷害奴婢,奴婢一心护主,怎会做出如此没有天理良心的事情,还望殿下明鉴!” “你这话说的有意思,可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谁会去陷害你一个婢女,更何况这房中这么多人,谁都不陷害,偏偏挑你下手,须知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你是个好的,想也不会事事都离不开你。” 云舒这一通话抢白的红翎脸色铁青,偏偏她不知要如何应对,便只能睁大眼睛干瞪着云舒。 “就是你,一定就是你害我。” 冷冷的扫了红翎一眼,云舒淡漠的收回了目光。 能猜到是自己害她,说明红翎这脑子倒也没坏到什么地步。 不过猜到又能如何,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夜倾昱会帮着自己,这是所有局中最能完胜的一个点,有这个就足够了。 “殿下,事情这不就真相大白了,就是红翎整日疯疯癫癫的疑神疑鬼,此事必是她所为无疑。” “奴婢有哪里不曾尽心伺候皇子妃,为何您要这般冤枉奴婢?” “尽心?!” 听闻红翎的话,卫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忽然冷冷一笑,“你若尽心的话,方才又岂会寻不到你的身影!” 只一句话,顿时就堵得红翎哑口无言。 见状,夜倾昱也懒得在此继续与她们周旋,便冷声说道,“将红翎先行关押到柴房去,再命林嬷嬷去书房候着。” “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啊,就是云舒害我,殿下你要相信我……” 直到红翎被拖了出去,云舒在房中还是能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此事便就此揭过,你今后用人也该擦亮双眼才是。”说着话,夜倾昱便将目光落到卫菡的身上。 “是,臣妾知道了。” “还有,柔儿来寻你本也是一片好心,你伤了她到底是你不对,近来便在院中忏悔吧!” 话落,夜倾昱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中,徒留卫菡神色稍怔的站在原地。 “殿下他说什么?”他这是要将她禁足吗? “你们先下去吧!”没有直接回答卫菡的话,云舒反而是转头朝着琉璃和琉玥说道。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云舒和卫菡之后,她方才对卫菡说道,“皇子妃不懂殿下的用意吗?” 闻言,卫菡茫然的摇了摇头。 “如今恰逢战时,任何人的言行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揪住错处进而放大,说句不敬的话,皇子妃素日真性情,不会如旁人那般玩心思,难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与其出去被人陷害,还不如就在绮兰苑中让人放心些。” 她自己出不去,旁人也无法轻易进来,最省事不过了。 “你是说,殿下他看似在气我,实则是在护着我?” “自然。” “可他方才明明生了那么大的气!” “奴婢不若直接告诉皇子妃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自己在殿下的心中是什么位置,都不要忘记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丰延皇室炙手可热的人物,他能分一份心思给您就已经实属不易,皇子妃难道指望着殿下如傀儡一般的绕着你一人而转吗,怕是到那时他也就不是那个皇子殿下了。”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的心下不禁受到了一些震撼,虽然莫名觉得心酸,可却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殿下方才为何没有直接处置红翎,我如今也是愈发看她不惯了,正想寻个由头去处置她呢,恰好今日殿下便替我解决了。” “依奴婢看,要处置红翎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为何?”红翎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而已,难道自己连她也处置不了?! 看着卫菡的脸色稍显不悦,云舒便耐心的解释道,“皇子妃方才没有听到殿下唤了林嬷嬷前去书房吗?” “你是说,林嬷嬷会为红翎求情?” “这倒未必,不过只是怕不求情比求情更麻烦。”话说到这,云舒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寒光一现。 “那到时候万一红翎还是不承认怎么办,届时再加上林嬷嬷一说,殿下会不会放了她?” 闻言,云舒忽然转头望着卫菡说道,“皇子妃难道不好奇到底是谁换了那两箱子东西吗?” “你若不说我倒一时忘了,你可猜到了是谁?”竟然敢陷害她,若是被她知道是何人的话,她一定要将其剥皮抽筋。 “奴婢也不清楚,所以待稍晚些时候要去寻一趟燕漓,问问他一些情况。” “嗯,你且去吧!” 见卫菡十分痛快的就应了下来,并未有半点的疑心,云舒的眸光不觉渐渐变得幽暗。 其实,她猜到了背后这人到底是谁。 今日这一局,很险,可以说是入局则死! 事关朝中的战事,如今人人自危,有谁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寻衅滋事,是以可想而知从卫菡的手中出现了这么两箱子假的东西去欺骗边境的将士,夜倾昱会因此有多恼怒,宫中的陛下又会因此有多恼火。 是以此事不管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也不管最后能不能查明真相,最后一定要有人遭殃,唯有如此才能显示出夜倾昱对此事的看重。 而按常理来讲,收整那些首饰的事情本就是她在负责,一旦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那卫菡首先就会将她推出去,这是毫无疑问的。 如此想来,那事情就简单的很了,这是一个针对她而来的局。 这皇子府中想要如此迫切除掉她的人,她如今只能想到两个,一个是红翎,一个便是郑柔! 很显然,红翎她没有那个脑子和手腕去设计这样的事情,那便只能是郑柔了。 云舒心里清楚的很,从之前卫菡毁容那次之后,郑柔便有些不放心她了,再加上后来抚远侯府老太君的事情,想来便更加催发了她这种心理。 更让云舒得以确定的是,郑柔手中掌握着这府中的中馈,若非有她放水的话,除非是飞贼大盗,否则的话,有谁能够公然换了这些东西。 再则,倘或这些东西不是她换的,她万一没有多加核对,届时真的直接由夜倾昱交到了兵部的手中,那麻烦可就大了。 是以便可知,这整件事情当中最重要的一个节点便是郑柔自己,她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事情威胁到六皇子府和夜倾昱的,想明白了这一点,那么这幕后之人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猜。 可是想来郑柔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卫菡会选择舍弃红翎来保住自己! 不过她想不到也是自然,毕竟她并不知道,在卫菡的眼中,自己俨然是夜倾昱身边得力的亲信,她自然不会傻到将事情再去推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不禁越变越深,最终幽深的如同深渊一般。 看来以后的日子就会更加热闹了,毕竟郑柔这个对手可不是常人可比,方才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 可以说她是将卫菡的性格了解并且利用到了极致,今次若非是自己幸运的话,云舒觉得她未必能够如此轻易的全身而退。 下一次,就是凭实力了! 再说栖云轩这边,自夜倾昱走后郑柔便一直不曾歇下,反而派人一直看着绮兰苑那边的动静。 荷香几次劝她歇下她都不肯,执意要听个结果。 直到派出去的小丫鬟回来,郑柔便难得急切的问道,“如何?” “回侧妃的话,奴婢见殿下进去了许久,后来红翎就被人带了进去。” “红翎?”闻言,郑柔不禁微微蹙眉,不解此事与红翎何干。 “嗯,就是红翎。” “然后呢?” “后来红翎被人押了出来,奴婢后来打听,听说是被殿下给关进了柴房。” “可还打听到了别的?”迟迟听不到自己想听的,郑柔显得有些焦躁起来。 “后来殿下出来之后,便唤了林嬷嬷去了书房,再后来的,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此事就这般轻松的过去了?” 见郑柔忽然之间脸色大变,音量也忽然拔高,顿时吓得那丫鬟一愣,随后错愕的望着她。 “侧妃……” 荷香也轻轻的唤了一声,方才令郑柔猛然回神。 意识到眼下的结果是怎样之后,郑柔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似的,她目光发直的倚在床榻上,心下乱成了麻。 她到底还是小瞧了云舒,这样的局面她都有本事推到红翎的身上去,当真是有本事的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和亲 对于郑柔来讲,云舒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谜一样,她看不透她,也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是以如此危险的一个人她没办法置之不理。 早在上次去与殿下言明有关云舒的事情之前,郑柔便已经找李管家先行核对了云舒的身份,但是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从人牙子到那些与她一起被发卖的丫鬟,他们口中所言与云舒所言并无出入。 但也不知为何,郑柔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或许这就是女人最不讲道理的地方,凡事仅凭直觉就够了。 一开始见到云舒的时候,郑柔就觉得她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不是一般人所有,尽管她穿着丫鬟的服饰,但是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人觉得她比身为主子的卫菡还要耀眼。 有些人的气质是掩藏不住的,即便她伪装的再好,即便她再过谨慎,可还是会露出一些破绽。 殿下生辰宴那次,云舒凭一己之力化解了卫菡的危机,后来在大皇子府的赏花宴中也是如此,她刻意将那些诗词说成大白话,其实就是想以此来提醒卫菡,免得她在那种场合失了体面。 想到这些,郑柔的眼中便不禁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怀疑。 对于云舒的身份,她有过很多怀疑,一开始她觉得她是殿下派到卫菡身边去的人,后来又觉得她像是大皇子身边的人。 方至如今,郑柔已经彻底没有了想法。 此前祖母来府上,她见到云舒那一眼的神色她觉得不会看错,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云舒竟然与他们抚远侯府还有关系! 是以前几日在提出要帮助殿下的这个提议时,她的心里便已经有了这个计划。 这一局看似是针对卫菡,实则却是将矛头直指云舒! 而且郑柔也料到了,此局一旦成功的话,云舒怕是就离死不远了,不过她却不会让她死的。 如果殿下没有重责云舒的话,那么恰恰证明她心中的猜测,那丫头的身份必然不会简单。 但若是殿下毫无顾忌的直接下令将她处死,那么郑柔觉得,依照她在殿下心中的位置,想来她若是能开口为云舒求情的话,他应当是会轻判的。 如此一来,云舒既不会死,又能被她赶出皇子府,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因为只有云舒活着,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查探她的身份,届时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与自己同一阵营,她都另有安排。 “侧妃,还是歇歇吧!”瞧着郑柔一直静静的坐在榻边,荷香不禁上前说道。 闻言,郑柔回神看了荷香一眼,随后便依言缓缓的躺下了身子。 “侧妃,云舒既是将事情都推到了红翎的身上,咱们为何不去揭发她撒谎呢,昨日她可是自己承认,是她负责的这些事情。” “哪里有那么简单,若不是皇子妃也默许了她这般行为的话,你觉得她有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儿将罪名推给红翎吗?” 更何况,昨日她问云舒此事可是她一人完成此事,她可是当即就否认了。 是以即便此刻自己带着人去殿下那边挑明,怕是也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而且,她也不愿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殿下毕竟不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她若是做的太过了,反而会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这般一想,郑柔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中隐隐带着一抹伤感。 见状,荷香只当她是在为绮兰苑的事情伤神,不觉开口安慰道,“殿下还是向着侧妃的,这不就将皇子妃给禁足了。”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却忽然毫不在意的一笑。 卫菡算是什么,夜倾昱从来都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就算处置了她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相比之下,郑柔倒是更忌惮云舒!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似乎自从云舒来了六皇子府之后,从那个时间点开始,殿下对她的态度便隐隐发生了一些转变。 尽管表面看起来一切都与以往无异,可是郑柔是女子,对这种事情总是十分敏感的。 加之这几次殿下都若有似无的躲着她,郑柔便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表面上看起来,殿下似乎与云舒毫无半点交集,可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 话分两头,且说另外一边,晚些时候云舒便去了夜倾昱的书房,她到的时候恰好林嬷嬷方才离开。 “你准备如何处置红翎?”说着话,云舒便径自走到椅子上坐下。 闻言,夜倾昱沉吟说道,“为今之计,便也只能将她赶出皇子府了。” 毕竟有林嬷嬷的情分在,他也不能当真将红翎杀了。 而且若是林嬷嬷一味为红翎求情的话,他倒是反而有了借口,偏偏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倒是让他不好开口。 听闻夜倾昱所言,云舒不觉微微点了点头。 她心中也是这般猜测,她本也没打算至红翎于死地,将她赶出去别碍她的眼就是了。 “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竟没看出来?!”云舒微微挑眉望着夜倾昱,对他的话颇感诧异。 “只是心中有些猜测而已,但是并不十分确定。” “郑柔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今日这一局看似针对卫菡,其实是奔着我来的。”郑柔会怀疑她的身份,这一开始就在云舒的预料之中,只是她没有想到,对方会出手如此突然。 “那你打算如何做?” “不如何做,此事已过,接下来我会与卫菡一起被禁足在绮兰苑,想来这府上会难得安宁一段时日。” “舒儿竟然不反击?!” 依照夜倾昱对云舒的了解,她这般被人陷害的话,怕是早就算计着要报复回去了,可是怎地这次会如此消停? “不反击。” “为何?” “眼下正在爆发战事啊,我家小姐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算计人心,和那些小女子争斗!”不知千行忽然从哪冒了出来,一下子蹿到云舒的身边说道。 闻言,夜倾昱不禁微微挑眉,他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规矩,因为正逢战时,是以她便不会玩弄这些心机权术之事吗? 不过事实上,千行只说对了一半,还有另一层原因便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对郑柔出手。 也不知夜倾昱是不是猜到了云舒的心思,竟忽然邪笑的凑近她说道,“舒儿,你可是在为我着想?” “郑柔毕竟是抚远侯府的小姐,若是她在你府上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怕是你不仅难对那府上交代,也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哈哈……舒儿果然是在为我考虑……”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倒是难得十分开心。 “其实你倒无需顾忌太多,我当初既是让你来了这府上,便自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担得起。” “话虽如此说,可她毕竟在尽心尽力的帮助你打理着整座皇子府,当真将她如何的话,怕是这府上也难有管事之人。” “我素日道舒儿聪明,怎地今次也有糊涂的时候!” “此话何意?” 见云舒略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夜倾昱微微一笑,随后说道,“郑柔她帮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闻言,一旁的千行不禁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不解夜倾昱这话是何意。 她转头看了燕漓一眼,她低声问道,“你家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抵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字面又是什么意思?” “郑侧妃帮的不是我家殿下,而是她自己。” 千行:“……” 这叫解释吗? 这叫复述吧! 不过他们两人不解夜倾昱是何意,云舒却是当即就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郑柔是权力至上之人?”依照夜倾昱所言,云舒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云舒稍显惊讶的模样,夜倾昱不觉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随后才又接着说道,“总之她效忠的是丰延皇室的六殿下,而非是夜倾昱这个人。” 说着话,夜倾昱的手点向了自己,眸光略有几分幽暗。 听闻他如此言说,云舒不觉皱眉想了片刻,随后倒是心下了然。 她就说郑柔为何能做到这般通透,即便是贤惠使然,可她对于皇子府中的这些女子也未免太大度了。 尤其是对于尤夫人,明明知道对方也同样受到夜倾昱的宠爱,可是她却从来不会表现出半点不悦,甚至还处处与尤夫人交好,当真是有够和善。 “不管怎样,我如今也还不愿直面同她对上,接触的越少,她对我的认知也就越少,自然也就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都好,舒儿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 闻言,云舒又转头朝着千行说道,“我近来恐不会频繁的来此,你就乖乖的待在这,几时卫菡的禁足令被解,我的行动方才能自由一些。” “可是小姐……” “听话!” 千行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见云舒神色不似玩笑,她便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 瞧着在云舒面前全然一副小兔子作派的千行,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 这疯丫头厉害的紧,不想在舒儿的面前竟然就变了模样。 临走之前,不知想到了什么,云舒忽然朝着夜倾昱说道,“未免有人起疑,你偶尔也要去后院走动走动。” 方才说完,还未等夜倾昱有何反应,便又听她接着嘱咐了一句,“记得洁身自好!” 一听这话,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不禁扬唇一笑,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迷人。 “这是自然。” 原本听闻她前半句话,他的心下还有些不悦,想着她是不是又打算将他往外推,谁知她随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心下越想越是美滋滋的,夜倾昱忽然伸手将云舒拉进了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千行的视线之后,他便“吧唧”亲了云舒一口。 “遵命。” 看着夜倾昱兀自笑的得意,云舒方才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轻飘飘的落了回去。 …… 此事过后,六皇子府中难得恢复了平静,郑柔因着头部受了伤便一直在栖云轩中静养,而卫菡因为被禁足也一直待在绮兰苑中。 后院的两个大人物都歇了声,旁人自然也就不敢再随意造次。 更何况,如今整个丰鄰城的形势都显得较为紧张,边境之地在打仗不说,城中又出现了假币之事,自然有些闹得人心惶惶。 尽管边关一直传来捷报,可是如今丰延自己的困境也是不容忽视的。 庆丰帝听闻近来丰鄰城中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些别国之人,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若是临水国以此作为突破口的话,怕是会引起大乱。 再说另外一边,临水国因着一直战败,边境战士势气倾颓,临水的宣德帝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派了朝中的五皇子亲征。 可是尽管如此,还是难以扭转这般局势。 云舒听闻夜倾昱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她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临水的宣德帝竟然不选择御驾亲征?” 战况如此吃紧,按照常理而言,眼下唯有宣德帝御驾亲征才能稳定军心,也许临水将士就此一鼓作气的话还能一并逆转危局。 “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可你知道久居高位的帝王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御驾亲征吗?”说着话,夜倾昱的手不觉缓缓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不知道。”她只知道每一个将士在上战场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勇气,因为他们完成的是使命。 “早在临水先帝在世的时候,这三国之间还没有这般安宁,战乱接连不断,不过近十年来,临水与丰延划江而治,这位宣德帝登基之后便一直安享太平,如今突逢战事他自然应付不来。” “怕不是应付不来,而是怕死吧!” 听闻云舒如此直言不讳,夜倾昱不禁淡淡一笑。 “再加上丰延领兵之人是夜倾辰,这一路上势如破竹,临水之人自然难以招架。” “这倒是,夜倾辰的用兵之神,便是我在北境之地也多有耳闻。” 看着云舒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夜倾昱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似乎看出了舒儿异常精亮的眸光……” “我自小便极为仰慕于战场之上征战杀伐之人,不过迄今为止令我欣赏的人不多,也就只有三个,你可知道都是谁?” “有夜倾辰?” “自然。”这是毫无疑问的! “大抵还有凤将军?”她自小得到这样的教养便与凤将军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想来他应当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英雄吧! “嗯。” “最后一个应该是……”瞧着千行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容,夜倾昱忽然就失去了继续猜下去的兴趣,“最后一个我不想知道是谁。” 见他如此,云舒不禁失笑,也就没有逼着他一定要认清事实。 说笑完后,云舒便与夜倾昱依旧言归正传,谈论起了边境的战事。 这场战争的胜利是毫无疑问的,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的话,临水绝无可能扭转这个局面。 但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却是,令临水国溃不成军的开端竟然是朝中的五皇子楚轩战死天水城! 至此,临水国在边境之地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似乎只要丰延的大军直捣黄龙就能取得胜利,也正是在此时,临水走投无路之下决定议和,不仅割让了许多城池,还一并送来了一位和亲的公主。 不过也正是这位公主的到来,在丰延的朝中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这位公主究竟会花落谁家,毕竟朝中还有几位皇子尚未婚配,可是直到最后众人也没有猜到,庆丰帝最终选中的人,竟然是他们最意想不到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霸气云舒 当云舒听闻临水求和的事情时,她倒是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惊讶。 求和似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依照夜倾辰那个打法,就算临水兵力强壮怕是也难以敌对,更何况如今的临水本就重文轻武,朝中能够领兵作战的将领并没有几人,如此情况下对上夜倾辰这样的人,自然必败无疑。 只是可怜临水的百姓,居然摊上这样的国君,实在是他们的悲哀。 想到如今丰鄰城中盛传的和亲人选,云舒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夜倾昱,心下不觉微思。 和亲的人选不会是夜倾昱,毕竟不管是正妃之位还是侧妃之位都已经有了人,那位公主嫁过来总不能为妾吧! 说起来,倒是大皇子夜倾瑄之前殁了一位侧妃,他倒是有些可能。 还有的便是三皇子夜倾桓,他至今未曾娶妻,正妃之位一直空着,也极有可能中选。 十二皇子夜倾君还太小,而且听闻脑子又有些不大灵光,至于八皇子夜倾漓,云舒觉得也不能轻易排除。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舒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夜倾昱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眼中充满探究的望着她,“舒儿可是被我迷住了?” 闻言,云舒猛然回神便看到了夜倾昱含笑的一双眼。 “是,的确是被殿下谜一般的自信迷住了。” “在想什么?”没有在意云舒调侃的话,夜倾昱略有些好奇的问道。 “在想陛下究竟会选谁作为和亲的人选。” “可有头绪吗?” “觉得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有可能,八皇子虽然也符合条件,但是可能性不大。”话说到这的时候,云舒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认真的望着夜倾昱说道,“你与三皇子不睦,是吗?” “我……” 夜倾昱的话还未说完,两人便听到了房中响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铃音,虽不十分真切,但却绝对存在。 听到这个声音,夜倾昱便起身走到了云舒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走向了窗边的矮榻。 见状,云舒眼眉一跳,心想他怕是要带她去见上次的那个神秘人了。 千行看着自己往日常赖着的矮榻忽然变出了一个暗道,她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看着云舒随着夜倾昱走了进去,千行便也下意识的朝着那边走去,却不料被燕漓从后面一把提起了衣领,将她整个人都提离了地面。 “大傻个儿,你快点给我放下来!”千行伸手指着燕漓,眼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一旁的燕洄听闻这话,“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大傻个儿?! 这千行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给兄长起这样……贴切的绰号! 事实上,燕漓很高,但是相比之下他千行的身量就很娇小,差不多才到他胸前的位置,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燕漓简直就跟带了一个孩子似的。 再说燕漓听闻千行的话,原本已经准备缓缓落下的手却忽然又举的老高。 “给人起绰号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你再废话,待会儿我让我家小姐收拾你。”千行几次想要强行挣脱可是却都不得其法,最终只能伸着两条腿四处乱瞪,场面十分的滑稽。 然而此刻被千行挂在嘴边的云舒却正身处密室之中,注目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 他的头上戴着斗篷后面的兜帽,宽宽大大的遮到了鼻子的位置,将他整张脸都隐藏在了阴影里,让人无法轻易瞧见他的容貌。 “兄长,舒儿她不是外人。”夜倾昱拉着云舒走到桌边坐下,口中随之说道。 闻言,那人似乎沉默了半晌,随后方才缓缓的抬手取下了帽子。 云舒最先看到的,是他唇边噙着的一抹淡笑,光风霁月,朗润无边。 待到他缓缓的抬起头直视云舒,这才让她看清了他的脸。 只见那人的斗篷之下是一身月白色素面细葛布袍,三千墨发只用一支竹簪梳于冠上。 明明是如此素简的打扮,却偏偏掩盖不了周身的气度风华,仿佛要羽化的谪仙一般,误入凡尘,这般仙气飘飘,相貌反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仔细打量了他半晌,云舒的心中方才有了答案。 夜倾桓! 丰延皇室的三皇子殿下,为人温润如玉,因为不得庆丰帝的宠爱便整日的在府中参禅念经,半点都不参与朝中的争斗。 虽然云舒从来没有正式见过这位三殿下,也并不知他是何样貌,不过据传闻中所言,想来有此仙气的人便只可能是眼下之人。 “奴婢参见三殿下。” “凤家的后人,可不该这般卑微才是。”说着话,夜倾桓便径自走到了夜倾昱的对面坐下。 见夜倾桓一下子就点明了她的身份,云舒也没有表现的如何惊讶,毕竟依照他与夜倾昱之间的关系,怕是早在她找上夜倾昱之初夜倾桓就已经知晓了。 瞧着云舒这宠辱不惊的模样,夜倾桓倒是不觉微微点了点头。 “抚远侯可知道此事吗?”待到三人都落座之后,云舒便颇为好奇的问道。 “不知。” “你还真是好算计啊!”怕是这丰鄰城中的所有人都被他们兄弟二人蒙骗了吧! 闻言,夜倾昱不觉微微一笑。 初时见到是夜倾桓,云舒的心里的确是感到一些惊讶,毕竟就算连她也被两人之间不睦的流言蒙蔽,哪里能想到他们兄弟俩的戏份这样足。 “六弟对你深信不疑,是以本殿便也就不再隐瞒,今日方才以真面貌视人。” “荣幸之至。” 得知了他们兄弟二人如此大的秘密,怕是今后想要下了这艘贼船就难了。 随意闲叙了几句,夜倾桓便话锋一转说道,“方才得到了消息,我大概猜到了会和亲的人选会是谁。” “是何人?” “夜倾辰。” 听闻夜倾桓所言,云舒和夜倾昱两人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见到了震惊。 怎么会是他?! 不管怎么看,似乎也不该是他来迎娶和亲的公主。 “兄长怎地知道?” “迎娶临水公主之人若是会在我们这群兄弟之中产生的话,父皇早就颁下圣旨了,可是他至今未有任何的动静,而且据千澈他们查到的消息,父皇已经暗中着人去与辰弟商量此事了。” “这倒也是,毕竟不管让谁迎娶的话,怕是父皇都不会放心。” 可随即想到什么,夜倾昱却忽然邪魅的一笑,“怕是夜倾辰不会同意吧!” 此前父皇生出了多少要为他迎娶王妃的主意,可是结果却还是不了了之,也不知这一次会不会有何不同。 “他为何迟迟不迎娶王妃?”说起来,云舒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靖安王殿下如今已过弱冠之年了吧,可为何还没有娶妻?! “总之不是为了要等着迎娶你。”说着话,夜倾昱还状似吃味一般的握紧了云舒的手。 见状,夜倾桓不觉微微一笑,目光淡淡的扫过了夜倾昱的眼。 他倒是极少见到六弟这般,一直以来,他的身上都背负着太多、太多,如方才那般肆意的说话,眼中带着宠溺之色的去望着一个人,这倒是夜倾桓第一次见到他如此。 “这是有史以来,我听闻的最为快速的一场战争。”不管是中间的过程还是结束,都令云舒感到错愕不已。 “若非有太多的不安分因素在,父皇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收兵的。” 北境之地的驻军历代都是凤家的人在驻守,眼下忽然换了将领,一来是怕军中将士多有异动,也恐北朐之人趁虚而入,加之丰鄰城中假币流通,恰好临水求和,便顺势接受了他们的提议。 几人又就此事商议了一番,夜倾桓便依旧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密室。 云舒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有瞬间的苍凉之感 “你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是假的,那想来传闻十二皇子心智不足之事也必然是假的了?” “舒儿真聪明!”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要在众人的面前假装与三皇子反目?”这件事情云舒一早便有所耳闻,可是却并不清楚具体的事情。 闻言,夜倾昱唇边的笑意忽然一僵,随后渐渐淡了开去。 “那是一个很长、很悲伤的故事,舒儿不会喜欢的。”他的故事并不是很美好,其实并不适合说给她听。 可谁知云舒听闻这话却忽然扬起了眉头,随后神色肆意的望着他说道,“难道还会比我的更惨吗?” 看着她眼神坚毅的望着自己,眼中透着十足的倔强和坚强,夜倾昱不禁又微微笑开。 他差点忘了,他的舒儿哪里是那般脆弱的女子! “三皇兄的生母乃是宫中的容嘉贵妃,此事你可知道?” “知道。”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她身上似乎有一莫名的吸引力,让认识她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与她相交,想要对她好。” 随着夜倾昱的描述,云舒的心下不禁想着,依照夜倾桓的那个长相,想也知道他的生母必然容貌惊人。 “她什么都好,唯一一直在被人诟病的,就是她的出身。” “出身?!” “母妃是江湖女子出身。”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的眸光却不觉一闪。 母妃? 原来一直以来,夜倾昱都是这样称呼容嘉贵妃的! “她出身江湖,必然会与后宫格格不入,这是后来造成悲剧的很大一个因素吧?” “嗯,初时她入宫的时候很受宠,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后来她生下了三皇兄,父皇直接就册封了他为皇太子。” 夜倾昱的眼中隐隐闪动着一抹光芒,忽然令云舒有些心疼的感觉。 “父皇将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了皇兄和母妃,这是宫中任何一位皇子或是公主都没有的待遇,可想而知,待到我出生的时候,父皇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放到我的身上了……”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忽然转头望向了云舒,眼神无比的认真严肃,“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很嫉妒皇兄,甚至从来不愿与他出现在同一场合,因为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不会注意我的存在。” “我一出生就没了母妃,在宫中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想很好的生活下去简直举步维艰,可是每每见到母妃与皇兄光鲜亮丽的活着,我的内心就会变得无比的阴暗。” 难得听夜倾昱如此毫无保留的自我剖析,云舒却越听眉头越紧。 “后来一次无意间的机会,母妃她见到我被宫中的宫人糊弄欺负,就禀明了父皇,将我接到了她的云华宫去住,我心里原本是十分不屑的,可是后来想着,或许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时常在父皇的面前露面,让他注意到我,是以我便就势应承了下来,表现的感激涕零。” “后来呢?” “其实一开始我就没安好心!”说到这儿时候,夜倾昱忽然开口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总是想着要如何害皇兄在父皇的面前出丑,可每次都被他反过来收拾的很惨,但却又不会去告诉父皇,后来母妃与我说,与其毫无成效的去攻击,不如先想着要如何使自己强大起来。” 闻言,云舒不禁挑眉说道,“你家的教育方式还真是有些感人啊!” 听闻云舒这般打趣的话,夜倾昱也不禁扬唇一笑,“后来我就开始与皇兄同进同出,想着他会什么,我就去学什么,可是谁知却渐渐将这满心的嫉妒都变成了敬意。” 皇兄与母妃一样,好像天生都带着那股与生俱来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去接近。 “母妃还曾说过我,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深重,也不知将来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我卸下满心防备……” 说着话,夜倾昱忽然捧住了云舒的脸,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说道,“若母妃如今还在,我便会带着你去见她,告诉她就是你这样的女子将我收了。” 看着夜倾昱的眼中似是隐隐闪动着水光,云舒忽然明白了他特意带自己来见夜倾桓的打算。 想来不管是容嘉贵妃还是夜倾桓,都是对他而言十分特别的存在吧! 怪不得燕漓一直与她说,夜倾昱过得很苦,而且他也不似她外表看到的那般样子。 “所以你今日,是特意来带我见家里人的?”似是不愿见夜倾昱露出这样的神色,云舒刻意语气轻松的问道。 他儿时在宫中生活的那段时日,夜倾昱并没有细说,可是云舒却知道,那段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可是既然他不愿让她知晓,那她也不会去问。 “嗯,来见家里人,待到母妃忌日的时候,我会带你去拜祭她。” 闻言,云舒忽然伸手摸了摸夜倾昱的头,随后又拍了两下,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察觉到云舒的举动,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忽然笑的极为满足,好像极喜欢她这般亲近他似的。 “夜倾昱,日后我不会让人再欺负你的。” “嗯?”忽然见云舒眸中寒光毕现的样子,夜倾昱有瞬间的错愕。 不会让人欺负他? 这种男友力爆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容嘉贵妃也好、三皇子殿下也罢,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定然会不予余力的去帮你一起守着、护着,绝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到他终于回神之际,方才忽然望着云舒的眼睛说道,“那舒儿便该好生保护自己。” 她也是在意的人,而且是独一无二,与母妃和皇兄都不同的存在! 第一百七十章 严厉嬷嬷 没过几日,宫中便传出了消息,庆丰帝亲下圣旨,令靖安王迎娶临水国的和亲公主,以修两国之好。 这个消息一出来,丰鄰城中顿时就炸开了锅。 且先不说那和亲公主的事情,单单是这位王爷,就足够人讲上几天几夜的了。 丰鄰城中的百姓人尽皆知,夜倾辰至今已至弱冠之年,可却一直不曾娶妻,老王爷恐会惹他不悦,是以从不会在此事上对他多加要求。 倒是庆丰帝,有事没事的惦记给他娶个王妃,可是谁知他从来不应,甚至扬言若是陛下当真贸然给他赐婚的话,届时闹出什么人命可就不怪他了。 这话一出,即便朝中有官员有心将自家的女儿嫁给他,可到最后还是被吓得歇了主意。 云舒从来没有见过夜倾辰,一直都是从凤将军中的口中听闻过他的存在。 只知道他骁勇善战,小小年纪便军功了得,不过为人手段残忍了些,十分的嗜杀冷情,早年间让他一战成名的那场战役便是攻打西黎国时,他下令屠城! 想到这些,云舒不禁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夜倾辰点头同意迎娶那位和亲公主呢?! 夜倾昱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想什么呢?” “夜倾辰是因为陛下的圣旨,才答应迎娶那位和亲公主的吗?”说着话,云舒就着一旁的炭火烤着手,方才觉得身子渐渐回暖。 “这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因素。” “嗯?”最不可能?! “父皇的圣旨对我们,或者说是对除了夜倾辰之外的人都有用,就是对他半点用处都没有。” “为什么?”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圣旨啊,夜倾辰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似是看出了云舒的疑问,夜倾昱神秘兮兮的笑道,“你信不信,他还真敢!” 从夜倾昱自小知道夜倾辰这个存在开始,他就知道他是特别的,特别到父皇连三皇兄都没给的特权,却都给了他。 “如此说来,陛下很纵容他?” “岂止是纵容,简直就是没有道理的放纵他。” “因为老王爷的缘故?”老靖安王与当今的陛下乃是一母所出的兄弟,当年三王叛乱,也是老王爷一肩力保陛下登基,想是因为这个,是以庆丰帝才对这位侄子诸多疼宠。 “不全是,更多的是因为老王妃。” “老王妃?!”有关老王妃的事情,云舒知道的倒是不多。 “当年三王叛乱,皇叔手持重兵扶保父皇登基,可是他们却暗中抓走了皇婶,以此威胁皇叔交出手中的兵权。” 闻言,云舒不用问也知道,老王爷最终一定是没有妥协,否则的话,如今也不会没有老王妃的存在了。 “后来皇婶因为不愿陷皇叔于不义,更加不愿让他因此为难,是以便自行了断。” “好一个烈性的女子!” “听说当日皇婶身死的时候,夜倾辰就站在城楼上,亲眼看着她用利刃抹了脖子,随后两军交战,万马奔腾之下,皇婶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眼中不禁染上了一抹悲凉之色。 “自那以后,一夜之间,夜倾辰性情大变,残忍、狠厉、嗜血,简直就像是一个魔鬼一般,后来他独自一人去了宗人府,将当年犯上作乱的人及其亲眷家属,不论长幼、不管男女,通通杀了个干净,后来父皇无计可施,便只能将他送到了老王爷的身边,让他去了战场上,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可以杀戮的理由。” “这样看来,陛下还真是有算计,将兵权交到他的手中,即便你与夜倾瑄想要拉拢也是无计可施。”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也不禁无奈的一笑。 “可不是嘛,这么多年来,夜倾辰几乎是无懈可击的,想要讨好他或者拉拢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可以下手的地方。” “今后或许会好些。” “哦?舒儿这是何意?” “夜倾辰那边不可下手,可他今后娶了王妃就不一样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云舒眼中的眸光不觉一亮。 闻言,夜倾昱略想了想,也不禁缓缓的点了点头。 “听闻和亲队伍这几日就要到丰鄰城了,我原还担心怕夜倾辰直接将人杀了,可后来想想,若非他自己点头应下这门婚事的话,怕是父皇也不会下明旨意。” “负责接待临水使臣的人是谁?” “夜倾瑄。” 听闻这个名字,如今云舒已经很自然的面对,不会如初时那般难以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 接下来的时日里,云舒依旧与卫菡被禁足在绮兰苑当中,只偶尔对卫菡说借口要查探消息的缘故,她方才会去寻夜倾昱。 不多日子,临水的使臣便到了丰鄰城,然而令众人感到奇怪的却是,还未等那和亲公主在馆驿中歇下脚,靖安王府的管家就带着人将人直接接进了王府。 众人听闻这般状况也不禁十分奇怪,可是奈何那管家手持圣旨,言明那是他家王爷特意进宫求准陛下的,倒是令旁人不敢轻易言说什么。 “不想夜倾辰竟如此体贴!”听闻夜倾昱同她说的话,云舒不禁挑眉叹道。 一听这话,夜倾昱顿时便瞟了云舒一眼,随后状似不悦的问道,“怎么?舒儿很羡慕?” “这与羡慕无关,只是一时心下感慨而已。” 见她并没有接着称赞夜倾辰什么,夜倾昱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待到夜倾辰从边境之地回来,靖安王府这大婚便要开始了吧?” “嗯,原应是这样。” “既如此,你近日便将卫菡的禁足令解了吧,关了她这个把月,怕是也要将她憋疯了。”未免过几日又闹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还是将她放出来吧,更何况,待到靖安王的大婚之礼,怕是卫菡也要与他一道出席的。 闻言,夜倾昱觉得也有礼,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可是云舒没有想到,这边夜倾昱才解了卫菡的禁足令,后脚卫茹就上门了。 方才进到房中,卫茹就抱着卫菡哭个不停,眼睛红的不行。 见状,云舒不禁一脸茫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大姐姐……他要娶别的女子为妻了……” 一边说着,卫茹一边抽抽搭搭的哭泣着,倒是难得显得有几分可怜之意。 旁边的襄阳侯夫人看着,也跟着皱紧了眉头,似是心急的不行。 “这是怎么了,谁要娶别的女子了?” “靖安王,他要娶那个劳什子的和亲公主了。”提到那个人,卫茹只觉得悲从中来,一时哭得愈发厉害。 而云舒在一旁听闻这话,却不禁一愣。 敢情这侯府的三姑娘看上了靖安王?!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还在惦记着他?依我说,他娶了别人也好,正好打消了你这个心思!” “大姐姐你说什么?!”见卫菡不安慰自己,反而说了这样的话,卫茹不禁哭得更加的凶狠。 “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丰鄰城中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你看上哪一个不好,偏偏要看上他,这不是找死吗?”提起夜倾辰,卫菡便只有满心的恐惧,更加难以理解卫茹到底是看上了他哪里。 “可我就是喜欢他,我都听说了,那个什么公主是个病病歪歪的人,指不定能活到哪日呢,说不定等不到成亲之日她就死了。” 听闻卫茹毫不避讳的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吓得一旁的琉璃和琉玥深深的低下了头。 不管怎么说,赐婚的圣旨已下,那位护国公主也已经住到了靖安王府上,这就等于是丰延皇室承认的媳妇了,卫茹此刻说这样的话,可不是大不敬嘛! “茹儿……” “还未行结婚大礼就先行住到了王府去,实在是伤风败俗,简直不顾廉耻!” 越想越是气愤,卫茹说出口的话也就愈发没个准头。 “护国公主住进靖安王府乃是父皇的旨意,你难道有何意见不成?” 忽然,夜倾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顿时令卫茹还在哭泣的声音一顿。 “六殿下。” “殿下来了!”一见是夜倾昱来了此处,卫菡顿时激动的起身相迎,倒是令一旁的侯爷夫人和卫茹不禁一愣。 淡淡的扫了卫菡一眼,夜倾昱便径自走到了主位坐下,甚至连理都没有理卫茹她们。 原本卫茹来此就是找卫菡哭诉的,可是没有想到夜倾昱会来了这里,倒是让她不好再开口。 略坐了片刻,侯爷夫人便带着卫茹起身告辞,待到她们离开之后,夜倾昱忽然朝着卫菡说道,“今后若是卫茹再来寻你谈论靖安王府的事情,本殿劝你最好少管。” “臣妾没有……” “夜倾辰是什么样的存在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若是这般闲言碎语传到他的耳中,你信不信就算他直接提着剑到六皇子府将你杀了,父皇也不会说他半句错处。” 闻言,卫菡不禁吓得眼神发直,半晌都没有什么反应。 瞧着她这般被吓傻了的样子,夜倾昱方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 这话倒不是他在刻意吓唬人,而是事实本就如此,莫要说卫菡只是一个皇子妃,如夜倾羽那般是皇室名正言顺的公主,当年夜倾辰还不是差点一把将她掐死! 所以说,永远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夜倾辰的行为,那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待到夜倾昱离开绮兰苑的时候,卫菡似是还没有回神一般,云舒将人送到院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一阵悠扬的琴音传了来。 听着方向,倒像是茗湘苑传来的。 看来过了这么久的时日,这位惜瑶姑娘还是没有放弃要吸引夜倾昱的注意力啊! 这也难怪,她是七皇子亲自挑选的人,既是进了六皇子府中,若是一直没有得到夜倾昱的宠幸的话,怕是就会失去自身的价值了。 想到这,云舒便眸光微暗的回了房中。 “启禀皇子妃,奴婢方才送殿下出去的时候,听着茗湘苑那边似是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音,殿下原本要回书房,可是后来奴婢瞧着,他似是朝茗湘苑的方向去了。” “什么?!”茗湘苑? “奴婢记得,早前府中对这位惜瑶姑娘便多有传言,说她琴音空灵,能够引来百鸟齐飞,实乃祥瑞之兆。” “哼,班门弄斧。” “之前皇子妃便有心要料理她,只是后来被旁的事情给耽搁下了,如今……” 云舒的话虽未说完,但是卫菡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可有何应对之策?” “这就要看皇子妃要个什么结果了。” “让她从哪来回哪去,免得日日在府中弹那些个迷惑人心的琴音!” 听闻卫菡的话,云舒微微垂下了头,示意她知晓了。 事实上,惜瑶目前只是想要争宠而已,她并没有惹到云舒,按理来讲,她本无需急着去料理她。 可是云舒也不能一直等着旁人惹到了她再出手,总之这皇子府中的女子,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若不趁着方便的时候料理了,怕是日后恐生大患。 这一日,云舒奉卫菡之命前去茗湘苑见惜瑶,不想在走至花园的时候见到了林嬷嬷,她的身前还跪着一名小丫鬟,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见状,云舒本打算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直接从一旁走过去,却不料林嬷嬷忽然叫住了她。 “你站住!” 闻言,云舒脚步一顿,随后挑眉转身望向了林嬷嬷,“嬷嬷有何事?” “我记得,你是在皇子妃房中伺候的人吧?” “正是。” “那你必然也认识红翎了?” 见林嬷嬷忽然提到红翎,云舒面上不觉一笑,“自然认识。” “早前那丫头犯了错,被殿下赶出了皇子府,这原也是她罪有应得,可她近来总是疯疯癫癫的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我就心下好奇,这一切多已经尘埃落定了,她为何还纠结那些过往之事。” “那嬷嬷便该劝她想开些才是,毕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您说是吧!” “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聪明劲儿,我喜欢的紧,你叫什么名字?”说着话,林嬷嬷不禁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 “奴婢名唤云舒。” “哦,原来你就是云舒!” 瞧着林嬷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云舒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追问她为何会知晓。 想也知道她是听红翎说的,而且还不会仅仅只是个名字而已。 “你这是要去哪呀?” “奉皇子妃之命,要去茗湘苑给惜瑶姑娘送些东西。” “那我就不耽误你了,快些去吧!” 闻言,云舒微微躬身,随后依旧沿着原路朝着茗湘苑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林嬷嬷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原本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 她身前的小丫鬟还在跪着,长期的姿势加上冰雪的寒凉,令她的脸色渐渐发青,身子不住的摇晃。 “受不住了?”林嬷嬷冷冷的睨了她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求嬷嬷饶了奴婢吧,奴婢日后再也不敢冒冒失失,眼睛里没人的走路了。”开口求饶的时候,那小丫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冷的上下打颤。 “今次还好是不小心撞到了我,若是换成殿下的话,你此刻只怕命都要没了。” “是,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似乎是瞧着那小丫鬟实在可怜,林嬷嬷便状似大发慈悲的说道,“起来吧!” “谢嬷嬷、谢嬷嬷。”双手撑在地上,勉强站起身子之后,那小丫鬟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好像没有知觉了一般。 她方才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料林嬷嬷的声音又接着响起,“回房去跪着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行动 偶遇林嬷嬷之后,云舒便依旧朝茗湘苑而去,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尽管林嬷嬷口中所言句句充满了深意,可她若不没有眼色的对自己出手,云舒倒是并没有打算将她如何,毕竟她是夜倾昱的奶母,自然与旁的老嬷嬷不同。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不觉闪过一抹冷芒,随后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思绪,缓步走进了茗湘苑。 直到进入屋中,云舒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暖意,甚至比之外面也不为过。 看着惜瑶的身上并没有穿着棉衣,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她这是没有月钱置办行头,还是为了刻意显得她体态轻盈?! “见过姑娘。” 闻言,惜瑶赶忙上前轻扶起云舒回道,“快无需如此。” 自从她来到六皇子府之后,六殿下不仅从来没有召幸过她,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有给她,她哪里又敢在云舒面前托大呢! “姑娘这房中怎地如此清冷?”瞧着惜瑶的指尖都冻得微微发红,云舒不禁疑惑的问道。 “云舒姐姐,还望姐姐为我家姑娘做主。” 还未等惜瑶说什么,倒是她身边的香兰一下子跪倒在了她的脚边。 “这是做什么,使不得,快起来。”一边说着话,云舒便一边俯身将香兰拉了起来。 “香兰,不得无礼。” “姑娘,您怎地如此好性,今次若是再不说与云舒姐姐知道的话,怕是今后都难有机会了。” 听闻这话,云舒不禁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何烦难且慢慢说来。” “云舒姐姐你不知道,自从我家姑娘来了咱们府上之后,府中的下人便不将她放在眼里,虽说姑娘的身份比不得各位夫人,可她到底也是殿下的人不是,往日便也就算了,近来正是冷冬数九的时候,但是偏偏连炭火都不供着了,这岂非要将姑娘活活冻死嘛!” “香兰,别说了……” 惜瑶的脸上布满了难为情,似是这般不堪的境地被人知晓,她的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姑娘怎地不早些去绮兰苑禀告皇子妃?” 闻言,惜瑶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为难,“云舒姐姐说哪里话,为这起子小事去烦扰皇子妃,委实是不值当。” “话不是这样说,姑娘也的确不该这般任那些下人欺负才是。”说着话,云舒转头朝着外面唤了一声,“来人。” 话落,便见有小丫鬟慌里慌张的跑进了房中。 “去请李管家过来一趟。” “是。” 瞧着那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出了房中,香兰不禁朝着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口。 见状,惜瑶赶忙扯了她一下,示意她不可在云舒的面前无礼。 不过云舒瞧着香兰这般真实不做作的样子倒是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待到李管家来了这里,原本以为进到屋中会是扑面而来的一股暖流,却根本没有想到房中会是堪比外面的阴冷。 “不知云舒姑娘叫在下来是为何事?” “想来李管家也发现了,惜瑶姑娘这里如今连炭火都没得用了,若非我今日恰好碰见,想是这主仆二人冻死在这屋中都无人知晓。” 闻言,李管家的心下不禁一紧,随后赶忙说道,“姑娘言重了。” “此事原不该麻烦你亲自过来,只是又恐找了这个推那个,找了那个推这个,是以便直接来寻你了。” “在下就吩咐人送炭火过来,想是底下的人一时忙昏了头,便忘了惜瑶姑娘这里了。” “是忙忘了最好,可千万别是有心为之就行。” 云舒这满含深意的一句话说出来,顿时令李管家心下一惊,赶忙深深的低下头,“不敢、不敢。” 瞧着云舒三言两语间就摆平了这件事,惜瑶和香兰望向她的眼中充满了敬佩。 李管家离开之后不久,随后就有下人来了此处送东西。 不止是炭火,甚至连棉被床褥等也是一应俱全。 见状,惜瑶仿若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姐姐,大恩大德永世铭记。” “可当不起姑娘这一声姐姐,奴婢不过是下人而已。” “云舒姐姐,这次多亏了你,否则的话,还不知道我家姑娘要受多少委屈呢!” “今后若是再有何事的话,只管来绮兰苑寻皇子妃,她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听闻云舒的话,惜瑶的脸上难掩纠结,“因着之前见皇子妃贵气难犯,是以我也不敢前去打扰。” “皇子妃的性情直爽了些,那些下人难免会在背后加减些言语,姑娘是何等样聪明的人物,想来必不会被这些流言蜚语所左右。” “这是自然……” “我今次过来,原也是奉皇子妃之命,前来给姑娘送东西的。”说着话,云舒拿出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惜瑶。 后者神色略有些茫然的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十分的贵气精致。 “这是皇子妃赠予姑娘的,还望姑娘能够尽心尽力的服侍殿下。” 一听云舒提到夜倾昱,惜瑶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的惆怅,“不瞒姐姐说,自我进入皇子府开始,殿下还从未……” 说到这,惜瑶的面上不禁一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若是为此,姑娘倒不必心急,依奴婢所知,殿下本就不是那般重色之人,你瞧他近来可曾留宿在何人的院中?” 闻言,惜瑶仔细想了想,最终微微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曾。” “所以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只是时候还未到罢了。” 瞧着惜瑶似是还有些志气颓丧的模样,云舒不禁继续说道,“说句不怕姑娘恼的话,论背景,你比不得皇子妃,论样貌,你比不得尤夫人,论才情,你比不得郑侧妃,如此看来,姑娘心下可还觉得有什么不平衡的吗?” 听闻云舒这毫不留情面的一番话,说的惜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实在是精彩的很。 香兰也有些发懵的望着云舒,不解她为何方才还帮着她们,可是转眼就对姑娘如此严厉起来。 “我说的话,可刺到姑娘心里了?” “没……没有……”似是生怕让云舒感到不悦,惜瑶连忙摇头否认。 “姑娘无需介意,便是刺心也是自然,可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受,只是想告诉你,即便这几位主子都比你有些优势,可你瞧瞧她们的境遇又是如何,殿下又可曾恩宠于她们?” 听闻这话,惜瑶仔细想了想,心道还果真是这般情况。 近来她都没有听说殿下去过何人的院中,似是一直都是住在自己的寝房。 “皇子妃也是有心栽培姑娘一番,是以今次才让我过来的。”说着话,云舒深深的望着惜瑶,又轻轻拍了拍她捧着锦盒的手。 闻言,惜瑶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似是有些茫然的朝着云舒问道,“皇子妃怎地会想要栽培我?” “这府上与皇子妃作对的人不少,但是能够和她并肩作战的人却不多,这一点,你应该十分清楚才对,难道七殿下没有告诉你吗?” 见云舒忽然提到夜倾睿,惜瑶的心中顿时一紧,随后下意识的抬头对视上她的双眼。 “我……” “姑娘什么都不必说,只安心收下皇子妃的这份心意就是了。”说完,云舒便朝着惜瑶微微一笑,随后径自走出了房中。 惜瑶一直将她送到了院门口,云舒瞧着院中时而有飞鸟盘旋,不禁惊讶的说道,“素日便听闻姑娘的琴技了得,不想当真如此,怕是这些飞鸟都已经认了此处的路子呢!” “姐姐快勿要笑话我了,只是从前赚钱的活计罢了,不过碰巧有些鸟儿飞来,并没有那般神乎其神。” “姑娘不必过谦,这既是你的长处,便该好生利用才是。” 话落,云舒便朝着她略一颔首,接着便回了绮兰苑。 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茫茫白雪中的身影,惜瑶看了看手中的头面,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见状,香兰不禁奇怪的问道,“姑娘怎地瞧着不大高兴?” “为何要高兴?” “今日之后,咱们也算是搭上了皇子妃,看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 “皇子妃这是打算将我拉拢到她那一边,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微微叹了口气,惜瑶便转身回了房中。 她是七殿下送到六皇子府中的人,按理说本该是与皇子妃一伙的,可是临来之际七殿下便吩咐过她,直言六皇子妃此人极其喜欢自作聪明,让自己不要与她有何牵扯,可是惜瑶万万没有想到,到底这联系还是没有割断。 虽然她心里也明白,顶着被七皇子送来此处的名头,六皇子府中的人不会善待于她,可是如今接受了皇子妃的好意,便等于公然站在了与郑侧妃的对立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越是想下去,惜瑶的心中便越是觉得混乱,看向手中的头面也觉得像是个烫手山芋一般。 …… 栖云轩 郑柔听闻荷香的话,正在喝着热茶的手不禁一顿,随后转头望向她问道,“你说云舒去了茗湘苑?” “是。” “可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这奴婢倒是不知道,不过听说惜瑶送云舒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应当是云舒给她的。” “锦盒……” “奴婢还听说,云舒还请了李管家过去,将茗湘苑中短少的东西都给补齐了。” 闻言,郑柔的眸光倏然一凝,眸中隐隐带着一丝不悦。 茗湘苑中的情况她老早就知道了,不过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即便惜瑶不是细作,可是单单冲着是七皇子将她送进了六皇子府,只这一点,她就不该指望自己能在这儿过上好日子。 “她倒是好大的派头!” “不过是仗着皇子妃的势罢了,侧妃您要不要教训云舒一下?”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却一时没有搭腔。 并非是她不准备与云舒计较,而是眼下比起收拾云舒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其他事情去做。 正在这般想着,便见外面的小丫鬟通传,说是抚远侯府的二夫人到了。 “快请进来。” 说话间,便见秦氏走进了屋中,身后的婢女连忙接下了她身上的斗篷,并将手炉呈给了她。 “娘亲快坐,荷香,倒茶。” 秦氏手捧香茶坐下之后,却不禁将目光落到了郑柔的脸上。 “这头上的伤疤当真就去不掉了吗?”瞧着郑柔额角上淡淡的一道痕迹,秦氏不禁皱眉问道。 闻言,郑柔下意识的一愣,随后不觉抬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 “太医已经尽力了,况且如今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也根本看不出来,娘亲不必担心。” “傻孩子,娘亲能不担心吗,我一路走过来时听芸香说起,殿下已经许久不曾来你院中了?” 听闻秦氏如此说,郑柔顿时便扫了芸香一眼,却吓得她深深的低下了头。 “只是因着之前突发战事,殿下受陛下之命忙的不行,哪里还有空理会这些儿女私情。” “话虽如此说,可如今连那和亲公主都住进靖安王府了,想来殿下的事情也忙的是个头了,那他可有来此啊?” 见秦氏步步逼问,郑柔无奈之下只得摇了摇头。 “哎,你这孩子,你怎地不与我说呢?”说着话,秦氏不禁皱紧了眉头,似是对此急的不行。 “女儿觉得,此事并非是什么大事,待到殿下忙完了这一阵,她便会想起女儿了。” “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啊,他是一朝皇子,自然不会挖空心思的去对待何人,可你要自己主动把握啊,难得如今因着侯府的势力,殿下对你还有些与众不同,此时不抓紧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尽管知道秦氏说的这些都对,可是郑柔只要想到自己也要如常人那般去争宠,她的心里就觉得莫名可悲。 是几时开始,她也要成为自己曾经最为不屑的那种人了! 看着郑柔一时间不再说话,秦氏便心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转头朝着荷香吩咐道,“你们且先下去吧!” “是。”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母女二人,秦氏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交到了郑柔的手中。 “这是娘亲特意托人给你寻来的,暂且放下你那些清高和自尊,把握住殿下的心才是正经。”深深的望着郑柔的眼睛,秦氏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是……” 见郑柔面露不解,秦氏附耳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顿时羞得郑柔面红耳赤。 “什么?!” 看着郑柔震惊的样子,秦氏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说道,“你该知道,你能嫁进六皇子府有多么的不容易,便该好生珍惜这个机会才是。” 闻言,郑柔的眸光忽然一闪,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 “若非是因着时局不对,六皇子妃的那个位置本就该是你的,不过卫菡也霸占不了几时了,只要六殿下能够斗败大皇子,届时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娘亲说的简单,可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像大皇子无法轻易斗垮殿下一样,殿下自然也无法轻易斗败大皇子。 “即便再是不容易,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容得我们众人回头吗?”说着话,秦氏望向郑柔的眼中充满了明灭的光芒。 “女儿明白,必然不会让爹娘失望的。” 说完,郑柔不禁握紧了手中之物,眼中一片幽暗之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可是她知道,没了殿下的宠爱她什么都不是,即便背后有抚远侯府作为依凭,可是侯府能送来她一个,将来自然可以送来第二个,这绝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或许也刚好可以趁机试试殿下的心意,让她能够更加明白一些,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扔出去 云舒去茗湘苑的事情很快就在府中传开,府中各人对此的看法也是并不一致。 待到她回了绮兰苑之后,卫菡也并没有就此事询问太多,反而是说起了别的。 “你去挑两套我的首饰,给茹儿送到侯府去。”一边喝着参汤,卫菡一边朝着云舒吩咐道。 “是。” “这丫头偏偏一颗心的系在靖安王的身上,如今得知他大婚,怕是有的闹呢!” 闻言,云舒微垂着头并没有说什么。 且先不论旁的,单单冲着卫茹的身份,靖安王就不可能同她在一起。 娶了卫茹就等于与襄阳侯府有了牵扯,自然也就等于是间接与夜倾瑄有了联系,这绝不是夜倾辰会做的事情。 “稍后我会手书一封,你着人去侯府的时候一并带过去,此事我须得与爹娘都说一下,还是趁早给茹儿寻一门亲事才是正经。” 话说到这的时候,卫菡不禁皱紧了眉头,眼中似是充满了担忧。 见状,云舒倒是觉得有些惊奇。 难得卫菡有这般思虑周全的时候,看来她对这位妹妹倒是十分上心,可谁曾想云舒方才这般认为就听到卫菡的声音接着响起,“万一要是再缠着靖安王届时惹恼了他,恐怕连我也会被连累其中。” 云舒:“……” 虽然卫菡的担忧有些道理,可是至亲姐妹之间算计这些,云舒还是觉得有些哑然。 “我说的,你可记下了?” “奴婢记住了。” 微微点了点头,卫菡便也就不再多言。 可是云舒心下想着这些不免觉得,怕是因着卫茹喜欢夜倾辰的事情,夜倾瑄与襄阳侯府之间也会有些芥蒂存在。 依她看来,这位侯爷夫人是个不拿事的,甚至对孩子有一种毫无道理的纵容,想必对卫茹喜欢夜倾辰的事情她虽然不赞同,但也同样拿不出严母的态度去教育她。 若是夜倾辰也当真瞧上了卫茹的话,那想来夜倾瑄是很乐见其成的,可如今的问题是,夜倾辰马上就要迎娶王妃,而倘或此时卫茹还是没有眼色的话,那只怕就会惹恼了他,但是得罪夜倾辰这样的事情可不是夜倾瑄乐见的,长此以往,怕是两家必生嫌隙。 这般一想,云舒倒是忽然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 又过了几日,便是靖安王与王妃大婚的日子,卫菡早早的便起来梳妆,准备与夜倾昱一同前去靖安王府。 自从上次红翎被赶出府之后,卫菡的身边便一直都是她们三人在伺候,也不知是卫菡懒得再挑人进来还是如何,这身边的人倒是一直没有补齐。 而这一日要去王府,也不知她是打算刻意显摆自己的排场还是怎样,竟然吩咐云舒、琉璃和琉玥都与她一道前去。 待到她们出府的时候,夜倾昱看着卫菡身后带着人,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这般大的阵仗,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皇子妃嘛! 上了马车之后,众人便一路朝着靖安王府而去。 “不知这位靖安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话的时候,卫菡语气的嘲讽明显大过了疑问,似是很不屑提起一般。 闻言,夜倾昱微微闭着眼养神,口中却毫不客气的说道,“待会儿到了王府,你最好收起这些阴阳怪气,那里比不得咱们府上,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住把柄。” “臣妾……臣妾也只是好奇而已……” 被夜倾昱冷冷的警告了一番,卫菡顿时便没了原先的气势,口中赶忙苍白无力的解释着。 “前几日娘亲和茹儿来府上,臣妾听她们说,靖安王妃原本并不是公主,而是临水朝中大臣家的一个女儿而已。” “嗯。” “既然如此,那为何王爷还答应迎娶她,临水这摆明了就是在欺骗咱们,何不就此一鼓作气打下临水国呢?” 听闻卫菡的话,云舒的眸光却隐隐变得越来越冷冽。 一鼓作气?! 她说的倒是容易! 这位王妃并非真正的公主,庆丰帝和靖安王必然一早就知道了,可既然知道了,却还依旧同意了她来和亲,那就代表这当中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而夜倾昱听闻卫菡的话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随后眸光幽暗的望着她说道,“你可知这位公主嫁来时带了多少嫁妆,你又可知临水割让了多少城池给我们?” 有了这些东西,那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到底是不是皇家的女儿,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更何况,夜倾辰自己点头同了意,那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听闻夜倾昱所言,卫菡瞧着他不大好看的脸色,便也就不敢再多问什么。 一直到马车到了靖安王府的门前,卫菡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倒是难得令云舒觉得安静了许多。 方才走下马车,云舒便见到大门口处热闹非凡,尽管眼下时辰还早,但是很显然大家都宁可早来些在此候着,也不愿晚到,较之旁人落了下乘。 “见过六殿下、皇子妃。”说话间,便见一名一身墨色深衣的男子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恭贺你家王爷。” “殿下里面请。”话落,那人便引着夜倾昱和卫菡朝着府内走去。 云舒在后面不发一言的跟着,眼中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前面引路的那人,瞧着他的打扮和谈吐,想来是这王府中管事儿之人,不过他这一身功夫倒是较之燕漓他们也不为过了。 一路往府中走去,云舒发现靖安王府中园林布景十分大气磅礴,气势非凡,并非大皇子府和六皇子府那般雕栏画栋的雅致之景。 更重要的是,这一路走过去,云舒也没有见到几名婢女,有倒是有几个,可着实有些太少了。 因着老王妃仙逝多年,小王妃又是还未过门的媳妇,是以女眷这边倒是无人相陪,未免她们枯坐此处,这府上便将男女两处的花厅设在了一处,只中间用一道珠帘相隔,倒也逸趣横生。 瞧着这屋中的摆件和府中的造景,云舒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王府上可不是一般的有钱! 因着还未到吉时,众人都坐在厅中喝着茶、吃着点心,闲话家常。 卫菡方才一进来便径自坐到了卫茹和襄阳侯夫人的身边,此刻母女三人一起讨论着这位素未谋面的靖安王妃。 其实不仅是她们,这满屋子的人都对此议论纷纷。 见状,云舒倒是难得有些好奇,竟也不知这靖安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怎地引得大家如此猜测。 “听说王爷可是很宝贝这位未过门的王妃呢,人还在边境,就先求准了陛下降下一道圣旨,直接将这和亲公主接到了王府来住,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殊荣。” 旁边不知道是哪一位大臣家的夫人兴致高昂的说着,眼中的兴奋令云舒觉得她似乎就在当场一般。 “才不是呢!王爷怎么可能会看上这样的病秧子!”卫茹听闻了她们的对话,顿时神色凶恶的激动反驳道。 “病秧子?” 闻言,众人不禁一愣,似是不解卫茹这话从何说起。 “哼,你们不知道吧,这位所谓的和亲公主乃是个不久于人世的人,自小便病体缠绵,体弱多病,还指不定能活到哪一日呢!” 说完,卫茹还十分刻意的扫过了众人,眼中闪过了一抹十分解恨的光芒。 “哪一位新成亲的嫁娘不得花轿游街一番,可是你瞧着王爷直接省去了这一步,这便足以说明王爷根本就没将她放在心上。” 见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卫茹不禁越说越起劲儿,却根本没注意到珠帘另一侧已经渐渐没了声音。 “将人扔出去!” 卫茹的话方才说完,便听闻珠帘的另一侧响起了一道异常清冷的声音,生生听得人心口发寒。 话音方落,便见方才引着夜倾昱进来的那人先行走了进来。 “卫小姐,请吧!” 闻言,莫要说是卫茹,就连旁边其他的女眷也不禁有些发懵。 方才开口说话的人…… 是靖安王?! “你……”像是没有听懂王府的管家墨锦说的是什么一般,卫茹愣愣的望着他,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好大胆的奴才,就这般冒冒失失的进来,难道就不怕冲撞了贵客!”未等卫茹有何反应,倒是一旁的侯爷夫人先行开了口。 见状,一旁的大皇子妃袁玮琴方才打算开口阻拦,谁知却已经来不及。 “动手!” 又是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比方才更加浓烈的寒意,令众人都下意识的噤了声。 墨锦朝着门外的方向轻挥了一下手,顿时便进来两名侍卫,架起卫茹便朝门外走去。 “诶,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辰弟……” 夜倾瑄方才要开口,不料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夜倾辰冷声打断。 “再有何人诸多言语,便自行滚出靖安王府,莫要等着本王亲自动手!” 听闻这话,再见到方才他毫不犹豫的就命人将卫茹赶出了王府,女眷这边早已吓得面色如土,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卫菡心下气不过,本想着为卫茹求情,可是却不料被云舒不着痕迹的一把拉住。 眼下卫茹惹恼了夜倾辰,这尚且只是襄阳侯府与靖安王府的事情,可若是再牵扯上卫菡的话,那就连六皇子府也被扯入其中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瞧着云舒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卫菡最终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她往日脾气的确是很冲,可那是因为她知道夜倾昱不会真的杀了她,但是夜倾辰她就不确定了。 再说侯爷夫人眼见自己的小女儿被人当众赶了出去自然心下不悦,可是尽管她频频暗示卫菡,却一直不见她开口求情,一时间将她急的不行。 见状,云舒却愈发看紧了卫菡,生怕她一个冲动将夜倾辰给得罪了个干净。 “臣妇……臣妇身子不适,自请告退……” 闻言,对面却半晌都没有声音,似是已经懒得理会了一般。 无奈之下,襄阳侯夫人灰溜溜的出了房中,到府外去寻卫茹。 这段小插曲一过,女眷这边简直鸦雀无声,再也无人敢轻易议论什么,即便是说,也只拣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说今日的排场多好啊、天气寒凉啊,总之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直到已至吉时,众人方才移步到正厅观礼,靖安王妃被丫鬟搀着一路走进厅中的时候,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的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旁人且先不论,云舒一眼望过去,顿时便是一愣。 这靖安王妃身上的嫁衣…… 怎地瞧着像是娟娘的手艺?! 可是靖安王妃远在临水,总不可能特意在玲珑坊定了嫁衣,想来这一套是到了丰鄰城之后靖安王又着人去准备的。 想到这,云舒再想起方才他惩罚卫茹的事情,一时间她倒是有些不确定到底他是因为什么大动肝火。 是因为看不惯襄阳侯府,是以借机给他们难堪,还是单纯的不喜欢有人对这位小王妃评头论足,因此才会以儆效尤?! “听闻王妃乃是临水有名的才女,容貌也是惊人的倾国倾城,只是可惜咱们今日没有眼福了。” “能让王爷都动了凡心,想是必然品貌不凡。” 听着一旁的女子悄悄的低语,卫菡神色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像是并没有将其放在眼中。 见状,云舒并没有理会她,而是依旧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正中央的两人。 女子自是不必多言,因着头上盖着红盖头,是以众人都难以得见其真容。 不过单单是瞧着这身量,倒是袅娜多姿,格外的迷人。 再说那位传闻中杀人如麻的王爷,云舒倒是头一次见,虽然知道他们丰延皇室的血脉都不会太差,可她到底也从来没有想过,那样一个在站场上杀伐的男子汉居然会有如此妖孽的一张脸! 只是…… 美则美矣,就是太冷了些,总感觉缺少了一丝生气,而且他眉宇间的戾气也太胜,即便今日一身大红喜服,可还是难掩他的满身冰寒。 就在他们即将拜堂之际,却忽然听闻外面响起了一道声音,只言是“陛下驾到”,房中之人顿时一涌而出,纷纷前去迎接。 而云舒听闻这四个字,脑中却顿时“嗡”地一声。 若是在以前,他为君,她为臣,云舒心中除了忠心自然不会有别的情绪,只是如今,凤家因为他的一道圣旨满门被灭,她即便恩怨分明知道这些都是夜倾瑄在其中作祟,可是到底无法做到全然心平气和的面对他,但是偏偏,他又是夜倾昱的父皇,这本就剪不断的关系却越理越乱。 待到所有人都重新落了座,众人再次看着厅中拜着天地的两人,然而云舒的目光却一直在望着庆丰帝。 她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位满眼算计,时时设防的皇帝陛下,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温文儒雅的像是一位书生。 不仅如此,那满头花白的头发也让云舒吃了一惊。 这…… 该是一位帝王该有的模样吗? 瞧着他笑眯眯的看着夜倾辰和新娘子,云舒的心中忽然有一种错觉,庆丰帝并不像一个帝王,至少此刻的他并不像。 似是一时愣了神,云舒没有收回的目光到底令庆丰帝有了一丝察觉,他下意识的转头望人群的方向扫了一眼,却只见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娃缓缓低下了头,就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就在云舒强自镇定的等着庆丰帝收回目光时,不料却忽然听到了众人的惊呼声。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方才准备送回洞房的新娘子竟忽然晕倒,还好被靖安王眼疾手快的抱住,随后便直接将人给抱出了厅中。 见状,云舒不禁微微弯唇,心道还真是一个病美人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安于一隅 一直到晚些时候从靖安王府离开的时候,云舒看着坐在马车上沉默无语的夜倾昱,再看看战战兢兢的卫菡,她微微垂下了头,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方才在靖安王府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奉承那夫妻俩,可是唯有他们襄阳侯一家与别人不同,这自然招来了靖安王府中人的不快。 不过好在卫菡没有参与进去,否则的话,怕是此刻夜倾昱就不止沉默无语那么简单了。 其实在来此之前云舒还曾想过,若是放纵卫菡就此惹恼了夜倾辰,指不定她就直接被一刀砍死了,或许省了许多方便,可是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若是卫菡死了,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结果还是一样的。 只是想到今日卫茹被靖安王直接赶出了府中,怕是今后他们与靖安王府之间的关系再难修复,而夜倾瑄夹在这其中也会变得十分尴尬。 一方面他想拉拢夜倾辰,另一方面他如今又依仗着襄阳侯府,还真是当真难以抉择。 待到回了六皇子府之后,夜倾昱看也没看卫菡便径自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徒留她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的位置。 恰好郑柔不知从哪一处回来路过这里,看着卫菡一身盛装陪同夜倾昱出席靖安王的大婚之礼,她的眼中几不可察的浮现了一抹羡慕。 见状,云舒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卫菡,毫不意外也同样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两个女人都同时羡慕着对方,卫菡希望得到如郑柔般的宠爱,而郑柔则是希望能够拥有绝对的权利,比如皇子正妃的位置。 各怀心思的离开之后,卫菡便带着云舒等人一路回了绮兰苑。 “我原本以为,殿下今日会为茹儿求情呢,可是谁知他竟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说着话,卫菡的眼中不禁染上了一抹失望之色。 闻言,云舒眼眉微挑的回了一句,“殿下为何要为茹小姐求情?” 看着云舒眼中满满的质疑之色,卫菡本想朝着她发火,可是随即想到她如今身份不比往常,便生生将火气压了回去。 “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殿下也不该置之不理啊!” 听闻这话,云舒险些都要笑出来了。 敢情咱们这位皇子妃是觉得夜倾昱应当爱屋及乌是吗?! “如此说来,那即便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大皇子殿下也不该不闻不问啊!” “表……”卫菡的一声“表哥”还未叫出口,就在云舒微微眯起的眼中没了声音,“大皇子殿下他原本打算开口的,只是后来被靖安王给岔开了。” “哦?那为何后来不接着说下去呢?”若当真有心帮着求情的话,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弃! 一时被云舒堵得哑口无言,卫菡面色纠结的不再多言。 而一旁的琉璃和琉玥则是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为何看着皇子妃和云舒的对话,却总有一种她被压制的感觉。 可是明明皇子妃才是主子,云舒不过就是一个婢女而已,怎地反倒会落了下乘呢?! “此事依奴婢来看,若是将茹小姐换成皇子妃您的话,说不定殿下还会去求情,可若换成旁的人,他恐怕没那份闲心去救吧!” “可茹儿毕竟是我的妹妹……” 闻言,云舒并没有再继续同卫菡争论,反而是静静的望着她勾了勾唇,那笑容却令卫菡觉得莫名刺眼。 就像是在无声的质问她,既然是她的妹妹,那为何她自己不出言相救。 “都怪你,你当时为何要拉住我,若非你拉住我的话,我一定会给茹儿求情的。”似乎是被云舒的眼神刺到,卫菡赶忙将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是,还望皇子妃恕罪。” 如果这样说能让卫菡更加心安理得的自欺欺人的话,云舒觉得她应下这罪名也并无不可。 反倒是一旁的琉璃和琉玥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同情。 那种情况之下,云舒姐姐拉住皇子妃才是对的,否则的话,难保她不会同样惹得靖安王不快,到时候只怕都会牵连到殿下的身上。 不过这些,卫菡根本就不会承认,即便她想到了,她也只会一味的给自己找借口开脱,然后将责任和错处都推给云舒。 稍晚些时候,云舒依旧如往常一般,悄悄的去了夜倾昱的书房。 她如今来此处走动也仅仅只是瞒着府中的其他人而已,但是对于卫菡,她却并不再隐瞒,毕竟在卫菡的眼中,她如今可是夜倾昱手边的得力干将呢! 方才进到书房中,云舒就被千行一把给熊抱住,随后还回头挑衅似的望向了夜倾昱,像是说着,你敢吗? 见状,夜倾昱微微勾唇,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深意,却偏偏一句话都不说,顿时令千行脑补了一大堆。 难道…… 她家小姐已经被吃了?! 想到这个可能,千行杀了夜倾昱的心都有。 可是还未等她有多举措,就只见燕漓一下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感觉到了杀气,你要杀谁,在下可以帮你动手。” “你家殿下。” 燕漓:“……” “在下目不能视,要积些阴德,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完,便赶忙消失了身影。 “好了,我找他有正经事,你先和燕漓他们玩去,待会儿我再和你说话。” “好吧……” 瞧着千行不情不愿的离开之后,云舒转头朝着夜倾昱说道,“早前城中假币流通一事,你如今可有想法?” “舒儿有何想法?”没有直接回答云舒的话,夜倾昱反而邪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之前你说要等,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去向陛下回明,依我看,眼下便是好时机。”靖安王回城,边境局势安定,不管丰鄰城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都影响不到那里,如此才算的上是好时机。 “舒儿果然能解我心。” 说完,夜倾昱伸手拉过她,一边笑着,一边将唇印在了她的脸蛋上。 或许是方才进到房中的缘故,她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凉意,与他唇上的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倾昱。” “嗯?”怎么忽然唤他? “我日后再与你说正经事的时候,你要是再敢随意搞一些小动作,你信不信我可以玩的你血脉喷张,最后拍拍屁股走人?” 说话的时候,云舒靠的夜倾昱极近,她的气息轻轻的拂过他的脸上,手也配合着口中的话,略带撩拨的从他的唇角慢慢下滑至他的喉结。 素日充满凌厉之气的眼睛此刻妩媚含情,微微上挑的眼尾轻眯着,带着无尽的迷离和醉人,让夜倾昱瞬间就失了神。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郑重的点了点头,夜倾昱回答的十分认真。 “听到了还不把放在我腰上的手拿开?!” 闻言,夜倾昱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还用另外一只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眼神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别提多可怜了。 “这件事兹事体大,既然牵扯到了大皇子一党的人,想来陛下必然不会再经由你的手来审理,你觉得最有可能的人选会是谁?” “既要是在朝中中立的人,又能够有胆量直接拿尚书大员开刀,有这样魄力的人,朝中除了皇叔,便只有夜倾辰了。” “殿下等了这许多时候,不就是为了此刻吗?” 早前夜倾昱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一则是未免朝中官员调动会影响到大局,二则便也是为了等夜倾辰凯旋而归。 因为只有他回来,庆丰帝才会放心的将此事交由他去负责,而一旦夜倾昱在此之前就将查到的消息呈递了上去,那时庆丰帝只能找别人来主审此案,那风险可就大到无法估计了。 “舒儿说的对,就是为了此刻。”唯有夜倾辰主审他才放心,否则换作任何人都有可能被夜倾瑄收买或是威胁。 更何况,这当中关系到襄阳侯府,中宫又有皇后坐镇,寻常之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说完了这些,云舒本以为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准备离开,却不想见到夜倾昱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倒是难得见他露出这副模样! “近来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还不是很确定,是以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你。” “是何消息?” 看着云舒还算淡定的模样,夜倾昱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后便开口说道,“三皇兄与我说,此次临水与丰延征战,北朐本不该如此置身事外,毕竟丰延若成功攻占了临水的话,那接下来势必就会轮到北朐。” 闻言,云舒皱眉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 若北帝有些算计的话,就该趁此机会与临水结盟,即可解了临水的危机,也可以避免自己将来的祸患。 唇亡齿寒的道理,云舒觉得一位久居高位的帝王不会不懂。 “可此次丰延对临水出兵,北朐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反应,临水前去求和的使臣也是无功而返,你可知这是为何?” “不知。” 她如今一直待在这后院之中,哪里能知道外面的事情! “北帝忽然染病,几位皇子各自为营,朝中混乱不堪,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凤家历代驻守北境,她对北朐的皇室也算是多有了解,那朝中的局势虽然复杂,但是那几位皇子也不至于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别扭,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似乎是看出了云舒的疑惑,夜倾昱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仔细听好,不过不要太激动。” “嗯。”瞧着夜倾昱这般谨慎小心的样子,云舒也不禁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下愈发好奇。 “据三皇兄查到的消息,北朐的两位皇子是因为一名女子方才闹得十分不和。” “女子?!” “北朐的川宁侯你可知道?” “知道,那老东西是个十分狡猾的人,父亲常说幸而是北帝登基为帝,若是换成此人的话,怕是会更加难对付。” 闻言,夜倾昱微微摇了摇头,随后接着说道,“不是他,是他的儿子,安瑾然。” “安瑾然?他如今当了侯爷?!”这人她倒是也略有耳闻,上有兄长,下有胞弟,不想最后竟是他坐上了侯爷之位。 “正是因为他向北朐的二皇子进献了一名女子,是以才挑起了他与四皇子之间的内斗。” “此事与我何干?”话说到这,云舒不禁奇怪的问道。 “根据下面的人查到的消息,听闻那女子是川宁侯年轻时与外戚所生的女子,早前被安瑾然接进了府中。” 云舒直觉夜倾昱的话还未说完,是以便没有出声询问,只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她名唤,安隅。” 一听到这两个字,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安鱼?!” “只是发音相同,但并非是一个字,可单凭这个,便足以令我们去查探一番了。”心知她的两位胞姐在她心中的地位,夜倾昱自然也不会掉以轻心,哪怕有一点点的可能她也要去试上一试。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素日的沉稳淡定不再,她紧紧的抓住夜倾昱的手臂问道,“还有呢?你可还听闻了别的什么?” “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了,皇兄的人本是去查探北朐皇室的事情,只是恰好听闻了此事便一并回禀了他。” “那可知道那女子的长相吗?” “舒儿,你先别急,这些我们稍后派人去查探一番自然就会知道的。” 看着云舒眼中毫不掩饰的焦急之色,夜倾昱心疼的将她搂进了怀中,手臂紧紧的环住了她。 云舒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勉强压制住心底的激动。 待到她的心里终于平静下来,她轻轻的退开了夜倾昱的怀抱,眸光异常坚毅的说道,“好。” 虽然觉得很匪夷所思,虽然觉得希望十分的渺茫,但是总比之前那般什么都不确定要强。 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云舒觉得这至少也是一个突破的地方。 “眼下命人去北朐,会否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倒不会,如今这个时候,谁还有空闲去理会北朐那边如何。”可虽是如此说,但夜倾昱还是不禁微微皱眉道,“只是若派燕漓前去的话,恐他难以认出家姐,毕竟他在此之前从未听过她的声音。” “不若让千行与他同去。”他们只需要在暗中查探,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有千行在的话,说不定能够了解到多一些的情况。 “可以。” 待到两人议定,云舒便唤了千行出来,将夜倾昱方才与她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小姐是说,大小姐她也没死,此刻人在北朐?!” “并不确定,有可能只是空欢喜一场,不过不管怎样,我心下还是期待着,或许她和二姐姐的情况也与我一样呢!” “好,那奴婢这就动身。” “慢着!”一把拉过千行,云舒仔细的嘱咐道,“燕漓会与你同去,务必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为先,绝对不可以冒进,那里是北朐,毕竟不比此处,可记住我说的话了?” “奴婢明白。” “此次前去,只在查探大姐姐的消息,不管那女子到底是不是她,你们都不可轻举妄动,先传信回来,我自会定夺。” “嗯。”不管云舒说了什么,千行都乖乖的点头应是。 “还有一点,燕漓毕竟比你沉稳一些,这一路前去,若是你二人意见相悖,你须得听他吩咐,知道吗?” “小姐……” 没有想到云舒会如此言说,就连夜倾昱都不禁一愣。 “这是命令,懂吗?” “懂,奴婢遵命。”一见云舒眯起了眼睛,千行顿时就不敢再反对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找茬 燕漓听闻云舒如此嘱咐千行,心下不禁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若是云舒不曾提起此事的话,那待到两人临走之际,他也准备同云舒说道一番。 千行这小丫头脾气冲得很,怕是离了云舒的眼,自己定然拿捏她不住,未免届时无计可施,燕漓觉得还是先行做足准备的好。 “属下多谢主子体谅。” 听闻燕漓的话,千行顿时就立起了眼睛,“体谅?你是觉得我很麻烦吗?!” “不敢、不敢,在下并无此意。”恐会因此惹恼了千行,燕漓连连摆手解释。 “哼,没有最好,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嫌弃我的话,当心我揍你。”说着话,千行还威胁之意的十足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自然不会。” 看着燕漓被千行收拾的服服帖帖,云舒不禁得意的一笑,并没有再出言阻止千行。 平日里这些小打小闹倒是无伤大雅,可若是耽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千行自小跟在云舒的身边,眼睛里除了她再无旁人,正是因此,云舒才恐她会太过意气用事。 “小姐,那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被人算计了去,也要小心别被人占了便宜。”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夜倾昱一眼。 见状,还未等云舒说什么,倒是夜倾昱忽然一把揽过了云舒的肩膀,随后宣誓主权一般的朝着千行说道,“好生完成你主子交代的任务,她有本殿照顾呢!” “殿下若不这般说我倒还不担心,就是恐你会欺负我家小姐。” “你不是一直吹嘘你家小姐如何厉害,既然如此,又怎会轻易被我欺负了去?”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含笑的望向了云舒。 “若是换作以往的话自然是这般,可是如今我家小姐对你如此心软,自然不舍得往死里收拾你。” “哦?不想舒儿如今竟如此心疼我!” 看着夜倾昱脸上稍显欠揍的笑容,云舒不禁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道千行这个猪队友! 似乎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了,千行狠狠的瞪了夜倾昱一眼,随后便拉着燕漓离开了。 四下看了看,燕洄忽然觉得自己有一丝多余,于是便也赶忙离开了这里。 “若身在北朐的人当真是大姐姐,那想必她的境况必然不会很好。”被送到皇子身边去,能够有什么好下场呢!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渐渐变得幽暗。 “先别担心,等燕漓他们去查探之后再议。” “我心下有一个猜测,若大姐姐果然在北朐,那么二姐姐必然是在旁的什么地方。” “你的意思是……” “我隐隐觉得,父亲他似乎是有意将我们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你不觉得吗?” 听云舒这般一说,夜倾昱的心中也不禁觉得是这么回事。 “若我是凤将军的话,既然确定了要保下自己的三个孩子,自然也不会将他们送到一处,因为一旦被人发现踪迹的话,那这一窝可就都被拿下了。” 更何况,三个人的目标也太大了些,加之舒儿的两位姐姐又是双生子,自然更加引人注意。 可倘或将她们分散到天南海北不知什么地方,那想要认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见两人想到一处去了,云舒初时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是随即却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见状,夜倾昱不禁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倘或事情当真像他们两人猜想的那般,那便足以证明她两位姐姐还活在人世,这应当是好事啊! “如果我们真的猜对了,那事情才愈发麻烦呢!” “为何如此说?” “我两位姐姐不比我这般放荡惯了,她们自来皆是养在深闺中的柔弱女子,如此颠沛流离的逃命,不知道如今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这般一想,云舒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忧色。 瞧着她这般模样,夜倾昱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随后才对她说道,“眼下至少有了些线索,这是好事,我认识的舒儿不该是这般忧心忡忡才对,你应当坚信,便是为了你们姐妹能够再聚首,她们也会坚强的活下去的。” 闻言,云舒先是一愣,随后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方才又变得神采奕奕。 “你说的对,即便我此刻长吁短叹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走好眼下的每一步才是正经。”若她们还活着,她便要有能力将她们好生保护起来,而若是她们早已离世,那她也要为她们一并报仇。 瞧着云舒不过片刻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夜倾昱朝着她微微一笑,随后忽然凑近她说道,“眼下可是过了说正经事的时候了?” “嗯?” 没有理会云舒懵懵的样子,夜倾昱径自凑上前去亲了她的脸颊一下,随后兀自笑的像是偷到了蜜糖的孩子。 见状,云舒微微挑眉,脸上未见任何羞臊之意,反而一把扯住了夜倾昱的衣领,随后便一口咬在他的薄唇上。 窗外月色正明,映照着地上的寸寸白雪,显得格外的光洁。 房中的两人安静的依偎着,仿佛岁月也渐渐慢了下来。 ……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云舒便起了身,她先暗中去给千行和燕漓送了别,随后才又返身回了绮兰苑的正房。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靖安王府失了面子的缘故,卫菡至今还有些心气儿不顺,连着惩处了好几个底下的丫鬟这才罢休。 待到用过早膳之后,云舒见她脸色稍霁,便斟酌着开口说道,“待会儿奴婢要去一趟茗湘苑,不知皇子妃可有其他什么吩咐?” 闻言,卫菡不禁惊讶的问道,“怎地又去茗湘苑,你前几日不是才去过?!” 这丫头怎地有事没事就往茗湘苑跑,这其中有何缘故不成? “之前皇子妃不是让奴婢多去那里走动走动吗,您忘记啦?” 看着云舒别具深意的眼神,卫菡方才恍然大悟,“既如此,那你便去吧,我也没什么要吩咐的。” “是,那奴婢便自己去寻摸个借口了。” 说完,云舒便径自出了正房。 待到行至茗湘苑的时候,云舒巧好听到了院中传来的阵阵琴音,当真极为悦耳,尽管此刻正在冬季,可却仍然有一些鸟雀飞到了院中。 见状,云舒缓步走至院内,瞧着满院的白雪无人清扫,她的目光落到了四处散落的飞鸟上,随后又淡淡的移开。 “云舒姐姐,你来啦!”自从第一次云舒帮了惜瑶之后,香兰倒是对她热情的很,此后她每次过来,她都亲昵的围前围后,似是十分喜欢与云舒待在一处。 “嗯,皇子妃着我过来瞧瞧,看看这里可少些什么不成?”一边说着,两人一边朝着屋中走去。 “什么都不少,难为皇子妃费心想着,也劳动姐姐你大冷天走这一趟。” 惜瑶见是云舒来了这里,也赶忙起身相迎,满脸的喜庆笑意。 “方才隔着老远便听到了姑娘的琴音,当真是十分动听,这么冷的天儿竟还能引来鸟雀儿,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 听闻云舒的话,惜瑶不禁羞涩的一笑,随后拉着云舒走到炭盆旁边坐下烤着手。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姐姐若不嫌弃,妹妹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弹琴的技巧。” “你瞧我这双糙手,哪里是会做这些事情的,生来便是伺候人的命罢了。”说笑间,云舒的话头却忽然一转,“姑娘既有这般本事,何不去给殿下演奏,倒是免得独自一人弹奏,少了知己赏评。” 闻言,惜瑶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苦涩之意,“不瞒姐姐说,我初时倒的确有这般打算,可是奈何殿下也只是觉得新奇,但却并未有其他的表示,是以我……” “与姑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往日也是多在风月场中混迹,怎地这点子办法都没有?” 看着云舒笑的一脸暗示,惜瑶不禁微微红了脸,办法她倒是有,可是哪里敢随意用在殿下的身上! “还望姐姐明示。” “你只每日守在这茗湘苑中,难道指望着殿下自己想起你吗?” “姐姐的意思是,我要主动去寻殿下?” “否则呢,你当真觉得凭着你每日在院中抚琴,殿下就能够主动走进你的院中吗,说句不怕你寒心的话,怕是他连你的长相都没有记住。” “可是我担心,若我如此去争宠的话,怕是会招来旁人的不悦。”说着话,惜瑶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的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见状,云舒不觉笑道,“你都已经得到了殿下的宠爱,他自然会护着你,届时只有旁人怕你的份儿,哪里有你怕旁人的份儿。” “这……” “再则,不是还有皇子妃嘛,不管怎样,她也不会放任让你受委屈的。” “这倒是,若非皇子妃帮助的话,我如今的日子怕是还不知道要如何过呢!” “正是这话。” 又与惜瑶闲说了几句,云舒便起身准备告辞,行至门口的时候,她见院中的那群鸟儿竟还未散,可是房中的琴音却早已断了。 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云舒转身又朝着惜瑶说了一句,“姑娘可千万别只图着眼下生活安逸,须知七殿下送你来的目的可不是活在六皇子府中那么简单。” “……是,惜瑶断不敢忘。” 闻言,云舒便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缓步离开了茗湘苑。 回到绮兰苑后,云舒拉过一旁的琉玥吩咐道,“寻几个妥当的小丫鬟,近来多盯着些茗湘苑,一旦发现她们有何动静的话,立刻来回我。” “好,我这就去。” 虽然不知道云舒这么做的目的,但是琉玥却下意识的就想要听从她的安排。 “等一下。” “嗯?” “待会儿你再去一趟厨房,给我拿一块生肉回来,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你用来给皇子妃做家乡小吃用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云舒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说漏嘴的。”心知此事怕是事关重大,琉玥不觉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琉玥离开的背影,云舒的眼睛不觉微微眯起,眸光寒光一现。 …… 两日之后,便是靖安王要带着王妃入宫的日子,这场宫宴一来是为了庆贺靖安王大婚,二来便是为了庆贺丰延大败临水。 按理说,这宫宴本该在他们新婚后的第二日就举行,可不知为何就是延后了两日。 云舒因着近来天气寒凉,身子略有些不适,前一日便染上了风寒,是以今次陪同卫菡进宫的便只是琉璃和琉玥。 不过说是陪同,其实也不过就是在宫门外候着而已,毕竟寻常的护卫和丫鬟均是不准随意进宫的。 就连夜倾昱每次去上朝,燕洄也只能守在宫外等候一样。 待到卫菡和夜倾昱离开之后,云舒便依旧回了自己的房中卧汗,昨日夜倾昱已经着人给她抓了药,可是谁知这次风寒来势汹汹,她竟还没有好。 就在她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却忽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云舒姐姐,林嬷嬷来了,言说要见你呢!” 听闻这话,云舒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不解林嬷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绮兰苑。 缓缓的坐起身之后,云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头昏脑涨的。 她微微甩了甩头,随后便起身下榻穿衣,准备去正房见林嬷嬷。 因着身子不适的缘故,晨起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意喝了一些稀粥,服过药之后便再次睡了过去,根本就没有梳妆,是以当林嬷嬷见到来人的时候,便只见她发髻微散着,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邋遢。 “亏你还是皇子妃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呢,怎地如此不懂规矩!”林嬷嬷冷然的朝着云舒喝斥道,手中的茶碗也狠狠的搁到了桌上。 闻言,房中的小丫鬟均吓得低下了头,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而遭到责骂。 而原本还不甚清醒的云舒却忽然之间就醒了过来,她微微抬眼看向林嬷嬷,眸光渐渐变得越来越暗。 “规矩?嬷嬷说的是什么规矩?!” “青天白日的就如此妆容不整,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利?” “嬷嬷,云舒姐姐她生病了,是皇子妃准许她今日可以卧床养病的。”实在是见林嬷嬷有些吓人,而云舒又一直不搬出皇子妃,旁边的一个小丫鬟便下意识的开口为她辩解道。 “这绮兰苑愈发不成个规矩了,我还未问话呢,这丫头竟都敢擅自插嘴了,给我掌嘴。” 听闻这话,那小丫鬟顿时一惊,可是又不敢不从命,只能闭上眼睛,扬起手就欲打向自己的脸颊,却不料被一旁伸出来的手一把握住了手腕。 “嬷嬷有何事大可以直接冲着我来,何必为难她一个小丫头!”说着话,云舒便伸手将那小丫鬟推出了房中。 “哼,你倒是有担当的很,可就怕你担不住!” 伸手轻抚了一下额头,云舒径自走到一旁拿过一盏茶喝了一口,随后方才老神在在的望着林嬷嬷说道,“嬷嬷找我有何贵干?” 皱眉瞧着云舒一连串的动作,林嬷嬷的鼻子险些都被她气歪了。 “你不过是个丫鬟,怎地竟敢行为如此放肆?!” “若如此说来的话,嬷嬷你也不过就是个奶母而已,何以这般颐指气使。”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充满了不屑和讽刺,顿时就将林嬷嬷气的炸了毛。 “大胆,我可是殿下的奶母!”单单是这层身份,便足以令这府中的人对她另眼相看了。 “殿下的奶母,也只是一名奶母,你还真将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云舒不觉嗤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无尽的嘲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联盟 听闻云舒的话,林嬷嬷的手猛地一下拍向了桌子,“啪”地一声,顿时吓得房中的小丫鬟都跪了下去。 见状,云舒四下扫了两眼,却依旧无所畏惧的直视着林嬷嬷,好像半点也不惧怕她一样。 原本她还觉得这老嬷嬷是个极为沉得住气的人,不想竟如此暴躁! 这般看来,红翎倒不愧是她的外甥女,两人行事风格也有些相似。 林嬷嬷本出自宫中,对那些主仆之别,上下之分特别的在意,也正是因此,当着卫菡的面儿她根本无法作威作福拿云舒如何。 眼下趁着卫菡与夜倾昱去宫中赴宴,她自然要赶忙来此处找云舒的不自在。 “我今日就要代替皇子妃教训教训你这个眼里没人的丫头,否则的话,旁人还只当这堂堂皇子府中连个规矩都没有呢!” “规矩?嬷嬷倒是懂规矩,趁着皇子妃不在的时候,拿她身边的一等丫鬟开刀,这便是嬷嬷往日在宫中学到的规矩吗?!” “你……” “还是说,你是得了谁的吩咐,先来摆弄我,接着就要对付皇子妃了?”一边说着,云舒状似思索的望向林嬷嬷,却让她的心头不禁一震。 “简直一派胡言!” “又或者,嬷嬷是为了红翎来报仇的?”云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幡然醒悟过来,她便一脸震惊的望着林嬷嬷。 后者自然没有想到云舒会将这话摆到明面上来说,一时间不禁神色稍怔。 “因着之前皇子妃处置了红翎,而我和琉璃、琉玥又做了证,是以嬷嬷心中不畅快,今日便来寻我的麻烦,改日便是琉璃和琉玥了。” “你这小蹄子少浑说,红翎犯错被罚是应当的,我从不曾有过半句埋怨。” “即使如此,那嬷嬷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殿下与皇子妃均不在府中,我恐你们这些毛丫头不服管,是以特意过来监管监管。” 闻言,房中的小丫鬟相互看了两眼,不解这绮兰苑中需要她一个皇子的奶母来监管什么! “绮兰苑中并没有什么值得嬷嬷监管的地方,你还是别处忙去吧!” “哼,头一个要说的就是你,小小年纪倒是学会了托大,趁着主子不在,你倒是摆起款儿来了,青天白日不做活,倒头睡到大天亮,你竟还有理了?” “皇子妃体谅我身子不适,特意准了我在房中休息,怎地这在嬷嬷眼里就成了没规矩,难不成这还是皇子妃做错了?” “好个巧言善辩的丫头,今次若不打发了你,难保你改日又要蛊惑主子!”说完,林嬷嬷便朝着屋中的小丫鬟吩咐道,“给我掌她的嘴。” 话落,却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就是无人动弹。 要知道,云舒可是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虽然她也是波折不断,皇子妃也时不时就表现出对她的不悦,可到底眼下她还是皇子妃眼前的红人儿。 今次若是她们当真打了她的话,怕是日后也莫要想继续在这府中待着了。 林嬷嬷瞧着她一声令下竟无人动手,一时间不禁心下愈发气愤,“都反了,你们这是都要反了。” “来人,给我掌她的嘴。”林嬷嬷朝着门外的方向唤了一声,顿时便见从外面走进了两名膀大腰圆的老嬷嬷,直奔着云舒走去。 见状,云舒神色未变,微微侧头打量了一下两人,随后不屑的收回了视线。 就在那两人方才走到云舒身边的时候,她却忽然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余力的一巴掌顿时就将那老婆子掀翻在地。 “这两个没眼的奴才竟敢擅闯皇子妃的闺房,给我打!” 原本房中其他的小丫鬟还在面面相觑,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动手,可是谁料方才为云舒辩解的那个小丫鬟撸起袖子就将那老婆子按在地上打,旁人见了,便也不管不顾的厮打着另外一名老婆子。 云舒神色闲闲的拍了拍手,随后挑眉看向林嬷嬷笑道,“嬷嬷选的这两人不中用,我便代劳帮你收拾了,倒也不必多谢我。” “你……你……”林嬷嬷气的伸手指着云舒,可是连指尖都开始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我治不了你,总有人能够治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林嬷嬷就气势汹汹的离开了,留着那两个被打的屁滚尿流的婆子也不管了,直到云舒止住了那群小丫鬟,她们才得以逃走。 “哈哈,活该。”方才第一个动手的那个小丫鬟解气的朝着门外啐了一口,想着平日里这些老婆子对她们颐指气使,仗着林嬷嬷是殿下的奶母就在府中作威作福,今日总算轮到她们倒霉了。 见状,云舒眼中带着欣赏的望着那小丫鬟问道,“我记得你叫冬儿是吧?” 貌似上一次她被卫菡罚在院中除草,好像也是这丫头欲对她出手相助。 “是,奴婢叫冬儿。” 话落,冬儿看了看林嬷嬷离开的方向,她悄声朝着云舒问道,“云舒姐姐,林嬷嬷是去做什么了?” 闻言,云舒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方才回道,“想是搬救兵去了吧!” “救兵?!” “无碍,她若再回来,你们便躲得远远的,此事并不与你们相干。”一边说着话,云舒一边微微摇了摇头,似是脑袋昏沉的厉害。 “这是说哪里话,打人我们也有份,怎会与我们不相关呢!”虽然她们的心里也有些打鼓,可是总也不能让云舒自己背黑锅。 听闻这话,云舒扫了一眼一旁已经有些退缩的小丫鬟,随后肆意的一笑,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你依我所言,没事的。” 话落,云舒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背靠在椅背上的时候,她的眼睛不禁微微闭了起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染过风寒了,想来人的身子也都是贱皮子,往日在站场上那般风里雨里的折腾,可总也不见她有半分的不适,如今在这皇子府中虽不算锦衣玉食,但到底也是养尊处优,不想竟害了风寒,着实讽刺的很。 瞧着云舒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冬儿细心的为她拿了一个小毯子盖上,也不敢惊扰她,就这般站在了她的旁边守着。 想着方才在房中发生的那一幕,冬儿再次望向云舒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敬佩。 她不知道云舒到底是仗着皇子妃的重用才这般不将林嬷嬷放在眼中,还是她本性就是如此,总之今日之后,她对云舒愈发刮目相看了。 有旁的小丫鬟从外面进屋见到这一幕,不禁痴痴的笑了一下,随后对着冬儿耳语道,“你与云舒姐姐这般模样,倒是更像主仆。” 想来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一出,冬儿不禁一愣,随后便也微微笑了一下,不在话下。 …… 再说林嬷嬷这边,她一路气愤的出了绮兰苑,脚步不停的直奔栖云轩而去。 荷香在门口的时候就瞧着远处的来人有些林嬷嬷的样子,她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老嬷嬷怎地像是奔着这里来的?! 谁知果不其然,不过片刻的功夫,林嬷嬷便上了门,倒是令郑柔也有些心下错愕。 “嬷嬷难得到此,可是有何事吗?”瞧着林嬷嬷的气息还有些不稳的样子,郑柔心下猜测她是急赶着到此,面上却贴心的唤荷香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的手中。 许是因着郑柔的态度令她稍感平衡,林嬷嬷原本在绮兰苑中受得气这才顺了些。 “不敢欺瞒侧妃,这府上可是出了大事。” 闻言,郑柔下意识的看了荷香一眼,心道出了大事她怎地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还望嬷嬷详说。” “哎……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侧妃可知道绮兰苑中的那个云舒?” 没有想到林嬷嬷会提到云舒,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 “见过几次,倒是个颇为机灵的人。” “机灵什么,侧妃是不知道,那丫头如今都要翻了天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见郑柔似是并不了解云舒的为人,林嬷嬷便将方才在绮兰苑中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这事情自然变得处处都是云舒的不对,而她件件都在理。 “所以奴婢才来请侧妃过去一趟,好生惩治那丫鬟一番。”说着话,林嬷嬷的眼中不禁闪动着怨毒的光。 “嬷嬷说的话我倒是能理解,只是这绮兰苑素来是皇子妃自己的地方,我这般去处置的她的婢女,怕是有些于理不合。” 郑柔的脸上带着一丝为难之色,似是十分不好处理此事。 “侧妃怕什么,若是殿下问起来,自有奴婢为您作证。”林嬷嬷只当郑柔是怕夜倾昱也怪罪于她,是以便拍着胸脯保证道。 “殿下自然不会因此责难我,只是恐因此会与皇子妃的关系闹得更僵,这府上才消停了没几日,我也不愿再起波澜。” 听闻这话,林嬷嬷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变。 “嬷嬷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何苦与一个小丫鬟置气呢,当真看不惯的话就直接去与殿下言明,他素来孝敬您,必然会听进去几分的,又何苦您亲自去动手。” 说话的时候,郑柔的脸上一直带着柔柔的笑意,若非是亲耳听到这些的话,就连林嬷嬷也不敢相信这是出自郑柔的口中。 仔细想了想郑柔说的话,林嬷嬷也觉得在理,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奴婢到底是老了,恐我一人去说殿下难以信服,还望侧妃届时帮衬一二。” “这是自然,嬷嬷只管放心。” 话落,两人会心一笑,便都不再多言。 既是都有共同的目标,那便该联手才是,唯有如此才能给敌人以重创。 从栖云轩离开的时候,林嬷嬷的怒气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意,也不知她到底都与郑柔谈了些什么。 见状,荷香不禁奇怪的朝着郑柔问道,“侧妃,林嬷嬷怎地忽然想起了要对付云舒呢?” 怎么看两人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为何会将矛头忽然对准云舒呢?! “她与云舒之间倒是没有什么过结,可是红翎就不一样了。” 闻言,荷香这才恍然大悟,红翎是林嬷嬷的外甥女,她此前被云舒害的出了皇子府,想来如今林嬷嬷必然不会与云舒善罢甘休。 “如此,那咱们坐山观虎斗就好了,侧妃您何必还答应她的要求呢?” “她那不是要求,是请求,我眼下这一刻答应,却不代表我会一直答应下去,先哄着她过了今日,谁又知道明日是什么情况呢!” 听闻这话,荷香方才知道郑柔刚刚的话不过就是顺嘴一说,便也就不再多问。 …… 且说夜倾昱与卫菡回府的时间比原定的时辰早了些许,云舒看着卫菡脸色不大痛快的样子便猜测着这场宫宴怕是不大顺利。 看着琉玥眼睛红红的样子,云舒便心知,想来是回来的路上,卫菡又将气撒到她的身上了。 左右云舒今日也没有跟着她一同前去,是以她便只当不知。 可无奈卫菡自己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不消片刻她就将事情都说了个遍。 “这靖安王也太得意了些,当着陛下的面儿就敢提剑上阵,他可还将宫中的规矩放在眼中!” 听闻卫菡的话,云舒的眼中不禁露出一丝疑惑,不想此事竟与靖安王相关。 “哪日他大婚之际也是,竟然就如此将茹儿赶出了靖安王府,即便他位高权重可也不该如此行事,难道我们襄阳侯府是好惹的吗?” 闻言,云舒微微垂下了头,心中不觉叹道,襄阳侯府好不好惹她不知道,总之不会比靖安王府更难惹就是了。 “皇子妃何故如此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哼,还不是那个靖安王妃,多半是她使了些狐媚子的手段,才害的靖安王神魂颠倒,是以才对父亲这般不敬。” “那位靖安王妃……原还有这般手段?”传闻不是说,那是个身子不大好的病美人吗? “仗着自己长了一张看得过去的脸,便处处玩弄心机,还害的茹儿在众位宗亲面前出了丑,她自己倒是赢得满堂彩,真是有够卑鄙。” 话已至此,云舒也算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依照她对卫茹的了解,多半是她对那位靖安王妃心生嫉妒,是以便趁着宫宴的时候想要为难人家,不想被人家轻松化解,甚至还将了他们一军,是以此刻卫菡才会如此动怒。 不过听卫菡前面所言的意思,怎地好像靖安王也跟着掺和了一脚,这倒是令云舒稍感意外。 “即便她如今贵为靖安王妃,可那也不过就是陛下抬举她而已,归根究底,她也不过就是个战败国的公主而已。”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觉点了点头,随后方才觉得这口气顺了些。 见她脸色稍霁,云舒便斟酌着开口说道,“奴婢还有一事,想要禀明皇子妃。” “何事?” “今日林嬷嬷来了绮兰苑,与奴婢发生了一些口角。” “她?她怎么会来了这?!”说着话,卫菡不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奴婢也不知她到此是有何贵干,不过奴婢听她言辞之间对皇子妃诸多不敬,是以才与她起了冲突。” “什么?!” “林嬷嬷来时,甚至还带了两名老婆子,也不知她到底打算做什么,初时说奴婢不该在房中歇息,奴婢百般解释是因皇子妃仁慈特许的,可林嬷嬷她却说这样不成规矩。” “这个老刁婆,怎地事事都少不了她!” “她说奴婢,奴婢自然不敢还言,可是凡事涉及到皇子妃,奴婢是万万不可让步的,此事绮兰苑中的小丫鬟人尽皆知,皇子妃若不信大可以找人来对口。” 第一百七十六章 淇奥 听闻云舒的话,又见她面色愤慨,卫菡便理所当然的相信了她所言所语。 她原本就极其不喜欢林嬷嬷这个人,此刻再听云舒的话,自然愈发的看她不惯,不过想到她是殿下的奶母,卫菡又不能将她如何。 “仗着有殿下为她撑腰,她自然得意些。”从前红翎在的时候不也是这般嘛,她们娘俩惯会仗势欺人的,如今红翎走了,这林嬷嬷倒是又起来了。 “今日之事也是奴婢冲动了,下次万万不会再与她起冲突。” “与你什么相关,分明就是那婆子来找茬!”说着话,卫菡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不悦,想来若是此刻林嬷嬷就在此处的话,卫菡也必然要与她理论一番的。 “话虽如此说,不过却恐她在背后会对殿下加减些言语。”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探究的打量着卫菡。 闻言,卫菡皱眉想了片刻,随后她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于是眸光精亮的朝着云舒说道,“你去殿下那探探口风,瞧瞧那老刁婆是否真的与他说了什么,届时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卫菡这话一出,显然就是将云舒当成与她同一阵营的人了。 “好,奴婢这就去。”话落,云舒便转身欲走,可是她随即想到什么,便又朝着卫菡说道,“奴婢还有一事要回禀皇子妃。” “什么事?” “自从红翎出府之后,皇子妃的身边便一直少个像样的人照顾,奴婢今日发现冬儿那丫头倒是不错,不若今后就让她在您身边伺候吧!” “冬儿?!”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面露深思,似是一时没有想起冬儿是谁。 “就是她,皇子妃也不必直接提她为一等丫鬟,还是先放在身边几日瞧瞧,若是还合您的心意便就此定了,若是不好,便依旧打发她到院中去,如何?” “就依你所言,这点子小事不必来回我。”说完,卫菡便在琉璃和琉玥的服侍下回了内间。 见状,云舒缓缓的抬起一直微垂着的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卫菡的背影之后,她便转身出了房中。 去到夜倾昱书房的时候,恰好他正在等着她,瞧着样子便像是有何事要说。 “怎地才过来?”他可恭候多时了,本以为得知了他回府的消息她就会赶过来了呢! “与卫菡周旋了一会儿,怎么了?” “今日宴会之前,我便将城中有关假币一案的想法禀明了父皇,后来他便召了夜倾辰去御书房,一直到宫宴中途,我才当着众人的面儿又与父皇低语了几句,怕是此刻夜倾瑄那边的人已经猜到了情况。” “殿下刻意打草惊蛇,自然要让他们猜到,这戏才能做足呢!” 自己的计划被云舒看透,夜倾昱也不恼,只是朝着微微一笑,随后神色闲闲的品着茶。 “若是能够就此牵连到襄阳侯府那边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怎么着也要令户部尚书倒台。”夜倾昱唇边含笑,说出的话却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闻言,云舒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挑眉笑道,“殿下今日可有目睹那位靖安王妃的真容?” “自然。” “如何?”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倾国倾城吗? “眼下看来,倒像是个聪明人,不骄不躁,谈吐得体,既化解了父皇的试探,也一并解了襄阳侯和皇后的刁难。”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心中不觉在想着,若是依照今日见到的情形,他倒是有些相信夜倾辰对这位王妃与众不同。 “长相呢?” 似是没有想到云舒的关注点是在靖安王妃的长相上,夜倾昱促狭的望着她说道,“很漂亮。” 或者应该说是,非常漂亮! “与我相比呢?”也不知云舒是刻意为难夜倾昱还是如何,她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听闻这话,夜倾昱不禁一时语塞,他皱眉沉吟了半晌,最终方才回了一句,“很难说。” 闻言,云舒的眼睛不觉微微眯起。 难说…… “必须说!” “不及舒儿万一。” 一听这话,云舒却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却明显是假话了。 见状,夜倾昱眼中柔光尽现,声音愈发诱惑的低叹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色不迷人人自迷……” “快些收了神通吧,只因方才听卫菡提了一句,是以我才好奇的一问。”伸手推开夜倾昱凑过来的脸颊,云舒自顾自的走到一旁坐下。 “哦?她说了什么?” “自然不是什么好话,不提也罢。” 说完,云舒喝了几口热茶,随后朝着夜倾昱问道,“林嬷嬷此人,到底如何?” “在宫中混久了的人,自从我出宫之后她便也一并跟着来了这里,在府中很是有些猖狂,不过我素日也懒得理会她,左右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顿了顿,夜倾昱眸光一暗,接着问道,“怎么,她来寻你的麻烦了?” “怕是准备为红翎的事情来秋后算账了。” “她虽为我的奶母,但其实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真的哺育我的那名老嬷嬷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她只是空担了一个名儿而已。” 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个缘故,不过云舒听闻夜倾昱此言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林嬷嬷不是他的正经奶娘,那自己收拾起她来自然也就可以无所顾忌。 “听闻她今日还去了栖云轩,想是去拉同伙去了。” 闻言,夜倾昱神色未变,依旧漫不经心的说道,“无妨,你只依照你自己心中打算的去做便是了。” 话落,夜倾昱的手忽然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原本微皱的眉头方才缓缓舒展。 “夜里小心些别着凉……”这话还未说完,他却又神色认真的改了口,“不若我还是过去与你一起睡吧,免得你夜里蹬被子,这病情只怕是又要严重。” 瞧着某位一脸严肃认真的殿下,云舒真的很不想拆穿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睡觉从不蹬被子。” “是吗?我不信!” 云舒:“……” 不信是什么鬼,难道她还需要特地证明给他看吗? 爱信不信! 没有理会夜倾昱暗戳戳的小心思,见外面天色不早,云舒便回了绮兰苑,不在话下。 …… 翌日一早,云舒看着给卫菡挽发的冬儿,瞧着她双手灵活的翻飞,一眨眼的功夫就挽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云舒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如此看来,这小丫头倒是当真不错,为人机灵,心地也不坏,至少挺合她的心思的。 稍晚些时候,琉玥忽然神秘兮兮的来寻云舒,只言是茗湘苑那边有动静了。 一听这话,云舒顿时便来了精神。 “你细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之前派去看着茗湘苑的人有了发现,说是刚刚殿下下朝回府之后,惜瑶姑娘带着香兰去前院书房了。”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接着问道,“然后呢?” “听说惜瑶姑娘给殿下送了些她亲手做的点心,之后便只有香兰一人从书房中出来了,后来便见她回茗湘苑取了惜瑶姑娘的琴,眼下怕是殿下正在听琴喝茶呢!” 话落,琉玥见云舒一时没有反应,不禁斟酌着问道,“此事可要禀告皇子妃吗?” “不必。” 几乎是想也未想,云舒便直接否定了琉玥的话。 “此事你便全作不知,稍后我自会处理。” “是。”虽然不知道云舒究竟打算如何做,但是既然她如此说,琉玥自然不敢再多言。 而事实上,惜瑶去前院书房的事情,不止云舒得知,不消片刻功夫,整个皇子府上下便都有所耳闻了。 并非是因为他们都在监视着茗湘苑,而是她那独一无二的琴音一起,便立刻引来了鸟雀在书房上空盘旋,众人皆是瞧见了的。 荷香将此事描述给郑柔的时候,芸香在一旁听得略有些气愤。 “侧妃不去约束她一番吗,难道就由着她使这些狐媚子的手段?”说着话,芸香的眼中充满了对惜瑶此举的不赞同和厌恶。 见状,郑柔原本还不甚在意的样子却忽然将目光落到了芸香的身上,“怎地你看起来竟比我还着急?” 只一句话,顿时便吓得芸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奴婢不敢,还望侧妃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听闻芸香的话,郑柔却好像十分不解的样子。 可是偏偏她这般柔柔的与她说着话,才让芸香感到愈发的恐惧。 这府上的人都当侧妃为人和善,极好说话,可是没有人比她和荷香更清楚,那只是因为他们不值得她出手去对付而已。 “奴婢……奴婢不该妄言此事……”一边说着,芸香一边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若是换作以往的话,怕是郑柔一定会制止她,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她却只是冷眼看着,眼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柔柔的笑意。 见此,芸香深深的低下了头,赶忙又接连扇了自己几巴掌。 一旁的荷香皱眉看着,却始终都没有开口为她求情。 她看得出来侧妃是有意敲打芸香一番,若是芸香自己心里有些算计的话,那她就该就此消解了侧妃的疑心,否则的话,怕是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侧妃息怒,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 “芸香,你跟着我有几年了?”忽然,郑柔转头望向芸香问道。 “回……回侧妃的话,奴婢……奴婢自幼便在您的身边伺候……” “往日我也不觉得你如何,只是自从我让你去服侍殿下之后,你的心态似乎就发生了些变化,我说的可对?” 闻言,芸香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赶忙磕头解释道,“奴婢不敢,侧妃如此说实在是冤枉奴婢了。” “是不是冤枉你心里最清楚,我与你说这些也并非是要逼着你承认,只是主仆一场的份儿上,我也不愿你最后落得个不好的结局,是以你自己还是收着些为好。” 听闻郑柔的话,芸香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总觉得今日之后她就离死不远了。 “罢了,起身吧!” 看着芸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郑柔最终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你只需要记住,我让你去服侍殿下,不过是权宜之计,并非是真的打算要扶你上位,这一点,你需要记清楚才是,否则的话,你能有这个机会,别人自然也会有。” “奴婢记住了,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 见状,郑柔伸手拂了拂额头,随后便挥了挥手示意让她退下,倒是并没有去过分关注惜瑶的事情。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惜瑶一些争宠的手段罢了,她近来也着实是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便由得她们去折腾吧! …… 话分两头,且重新说回惜瑶这边,她稍显局促的坐在夜倾昱的书房中,弹奏完一曲之后,她便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敢吭声也不敢轻易动作。 夜倾昱微闭着眼欣赏琴音,见一曲终了,他便神色慵懒的吩咐了一句,“再来一曲吧!” 闻言,惜瑶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夜倾昱一眼,随后才又缓缓的抬起了手。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一边弹唱,惜瑶的目光不禁含情的望着夜倾昱,眸中渐露痴迷之色。 早在接触到这位六殿下之前,惜瑶便已经先结识了丰延皇室的七殿下,也是从那时起,她知道夜家的子弟中多是这般丰神俊朗的男儿。 她虽流落风尘,但却并不愿以色侍人,原本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意外得到七殿下的庇护。 与他结识之后,青楼中的老鸨自然不敢再逼着她卖身,可或许是因为七殿下四处留情的缘故,惜瑶从未对他有过别的非分之想。 但是对于眼前的男子,她却难得有了一些旁的心思。 初时会答应七殿下来这府上做他的眼线,并非是惜瑶心甘情愿的想帮他,只是恐拒绝了他之后自己的境地会变得更加的糟糕,是以她无计可施之下,便只能顺从。 可是惜瑶没有想到,原来传闻中的六殿下会是这样的男子。 或笑或怒,皆是各有风姿,从初见,便在她的心里扎了根。 想到这些,惜瑶手中的琴音忽然一转,直接从“淇奥”变成了“凤求凰”。 琴音虽转,但是却并不妨碍聆听的人,可见弹琴之人的琴技高超。 一首凤求凰,被惜瑶弹得如泣如诉,感人至深,而她自己也仿似透过这曲子在向夜倾昱表达什么一般,眼中透着无限的深情。 房中一时安静的只剩下了琴音响动,窗外倒是有些鸟儿在空中盘旋,时而落在地上,时而翩飞而起。 待到这一曲终了,夜倾昱不觉轻拍着手掌,眼中难掩赞叹之意。 “怪道老七对你赞叹有加,这般琴技的确是名不虚传。” 忽然听闻夜倾昱提到夜倾睿,惜瑶的脸上有瞬间的僵滞,她勉强压下心神,随后朝着他淡淡一笑。 “殿下谬赞了。” “明日再来为本殿弹奏一曲吧!” 闻言,惜瑶眸中稍显惊讶的望着夜倾昱,似是没有想到会忽然得到这样的恩赐。 “殿下传唤,惜瑶不敢不从。”她来此本就是抱着这般想法,如今全不费功夫的达到了目的,她自然满心欢喜。 ------题外话------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国风·卫风·淇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寒鸦凄凄 这一日之后,惜瑶接下来的两日都会去夜倾昱的书房为他弹琴。 初时郑柔还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瞧着夜倾昱接连都唤了惜瑶前去,一时间,她的心里也不禁有些想法。 殿下从来都不是那般色欲熏心之人,更加不会对身份成谜的惜瑶另眼相看,是以郑柔便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丝不对劲儿。 “惜瑶怎么会忽然入了殿下的眼?”回想起这件事,荷香便不禁觉得很是奇怪。 闻言,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却并没有说什么。 “奴婢觉得,似乎是从上次云舒去了几趟茗湘苑之后,惜瑶方才有了些举动的。” “你是说,惜瑶此举是云舒教唆的?”听荷香如此说,郑柔倒是也觉得有几分可能。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心下这般猜测而已。” 这主仆二人在此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着此事,倒是芸香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竟活像一个背景板一般,全然不复往日的伶俐。 见状,郑柔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只当不知。 且说另外一边,云舒未免卫菡知道了惜瑶的事情而坏了她的计划,是以便吩咐了冬儿留意着绮兰苑的小丫鬟,让她们不可泄露这个消息给卫菡知道。 而她自己则是趁着卫菡用过早膳的时候去了一趟茗湘苑,依旧如之前那般给她们送了一些东西过去。 看着云舒来了此处,惜瑶赶忙带着香兰出外相迎,“姐姐来了。” “来给姑娘贺喜,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说话间,云舒含笑的看着惜瑶,拉着她的手朝着屋中走去。 “姐姐说哪里话,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三人走进屋中之后,云舒打量着一脸春色的惜瑶,唇边笑意弯弯。 “旁的且先不论,姑娘只先走出这院子,便已经算是赢了一大步了。” “姐姐别误会,殿下只是让我给他去弹琴而已,并没有旁的……”越是说下去,惜瑶的声音便越来越小,最终脸色通红一片。 见此,云舒也不再过多的谈及此事。 “虽然此事在姐姐眼中十分顺利,可怕是今日过后,这满府的人都要盯上我了。”从昨日起惜瑶便察觉到有小丫鬟在院外窥探,想来定然是别的院中派来的。 “话可不是这样说,尤夫人不是也向来颇得殿下的宠爱,可你瞧她不是还好好的待在皇子府中!” “姐姐说哪里话,我哪里比得上尤夫人,尤家可是富甲一方的布商,尤夫人身为那府上的嫡女,哪里是我能比的!” 说完,惜瑶不禁微微低下了头,似是有些自卑的样子。 “这话乍听起来有礼,可实则却是大错特错。” “我不懂姐姐这是何意。” 闻言,云舒忽然扬唇一笑,随后眸中华光四射,“靖安王近来迎娶的这位王妃,不知姑娘可有耳闻?” 虽然不知道云舒为何会忽然提到靖安王妃,但是惜瑶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近来丰鄰城中最大的事情就是属这个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依姑娘看,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你觉得她的境地会如何?” “怕是……难有好日子过吧……” 而且她还听说,这位靖安王是个手段极其残忍的人,自小便冷血无情,长大之后更是嗜血好杀,想必那位公主嫁过来必然不会好过。 谁知云舒听闻这话却微微勾唇,眼中浮现了一抹不赞同。 “怕是未必如此吧!”顿了顿,云舒才又接着说道,“据我所知,这位靖安王妃貌若天仙,为人又是十分的有手段,生生将靖安王迷得不行。” “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王爷大婚之日,就因为襄阳侯府的三小姐说了王妃几句不是,结果就被王爷直接下令赶出了王府,此事丰鄰城中人尽皆知,我又岂会骗你。” 看着惜瑶一脸的神思状,云舒慢慢的低头喝了一口茶,并不再多言。 她说的这些话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不过就是蛊惑惜瑶而已。 既然靖安王妃那般境地都能够自我解救,更何况是她! 只要有了殿下的宠爱,那不管她本身的身份和背景是怎样,都将不再是问题。 被云舒这一通洗脑,惜瑶的心里便又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不管怎么说,眼下殿下对她另眼相看是事实,就连郑侧妃也许久都没有得到殿下的召见了,而她竟然能日日陪在殿下的身边,这便足以说明问题了。 “多谢姐姐指点,我今后一定会尽力的。” “这倒不必谢我,只要日后多想着些皇子妃就是了。”说完,云舒还充满暗示的看了惜瑶一眼。 “惜瑶必不敢忘。” 又与她闲叙了一会子,云舒便起身告辞。 直到看着云舒的背影消失在了茗湘苑的门口,惜瑶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 香兰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套首饰,不禁难掩喜爱之意,“姑娘,您瞧这首饰真漂亮。”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名贵华丽的首饰。 闻言,惜瑶却只是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未见任何的欣喜之色。 “你若喜欢的话便拿去带吧,只是小心些别让人瞧见。” “姑娘说什么,您要将这个赏给奴婢?!”听闻惜瑶的话,香兰显得十分的震惊。 “说给你便给你,难道还骗你不成!” “奴婢……奴婢只是没有想到……”说着话,香兰双手捧起那套首饰,爱的什么似的。 见状,惜瑶却漫不经心的移开了视线,再也不复前几日的感激涕零。 这些赏赐对于皇子妃来讲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偏她还要表现的十分感激,可待到她得到了殿下的宠爱,这种东西要多少要不得,何必纠结于眼下。 皇子妃想要利用她分得郑侧妃的宠爱,可她又何尝不会利用皇子妃来提高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那自然要多为自己谋划一些,既然云舒喜欢将自己当成傻子,那她就陪她继续演下去也未尝不可,左右她也不会损失什么。 而且,惜瑶心中隐隐有种猜测,怕是这府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等着坐山观虎斗。 所有人都会以为别人会先忍不住对自己出手,可是事实上,正是因为她们的这种心理,倒是让她一直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 只要等到殿下的心彻底被她握在手里,那时她们再想除掉她就难了! 想到这,惜瑶面露鄙夷的扫了一眼香兰手中的首饰,心中不觉想道,至于这点子小恩小惠……她如今也是愈发不放在眼里了。 …… 这一日晚间,夜倾昱用过晚膳之后便一直在书房中忙着政事,云舒也没有过来他这边,想是近来府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忽然,就在他神色倦怠,稍稍有些昏昏欲睡之际,却不料外面传来了一阵清扬的琴音,十分的悦耳动听。 闻声,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唇边泛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的手缓缓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眼眉微微上挑,眸光亮的骇人。 而一旁的燕洄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就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实在是欣赏不来这位惜瑶姑娘的琴声,总觉得赖赖唧唧的十分不痛快,听得他都想要去如厕了,也不知殿下是如何作出那副如痴如醉的表情的。 直到一曲终了,隔了片刻,夜倾昱方才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贱妾参见殿下。” “起身吧!”说话间,夜倾昱姿态悠闲的靠坐在椅子上,眸中带着一丝慵懒,“今日怎地是先闻琴曲而未见其人呢?” “恐会打扰到殿下处理政事,是以贱妾便先在外抚琴,若果然扰到了殿下,贱妾便就此回去了。” “这么冷的天在外抚琴,若是不小心冻坏了,倒是显得本殿不会怜香惜玉。”说着话,夜倾昱不觉注目打量了惜瑶一眼,眼眉不禁一挑。 她今日这一身衣服…… 只见惜瑶的身上披着一件斗篷,里面的衣裙倒不似往日那般厚重,反而像是一件纱衣之类的。 方才这般想着,夜倾昱便见惜瑶在香兰的服侍下解开了斗篷,露出了里面的一袭轻纱。 见状,燕洄顿时便瞪大了双眼,难掩眸中的惊诧。 她……她…… 她不冷吗?! 说起来,惜瑶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实在是有够清凉,也不能怪燕洄露出这样的神色。 可是随即看到了惜瑶里面若有似无的肚兜,燕洄赶忙神色严肃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眸中也闪过了一丝厌恶。 反倒是夜倾昱方才便窥到了一截裙裾,是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见她着装清爽,媚眼含羞,他的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 “殿下……” “刚好本殿处理政事也乏了,你再来弹一曲给本殿解解闷吧!”说完,夜倾昱便微微闭上了双眼,手臂拄在了额角的位置。 哎,辣眼睛! 惜瑶不知夜倾昱心中的想法,方才准备迈向他的脚步顿时一顿,随后便面色戚戚的走回了琴架后面。 微微收敛了思绪,惜瑶便尽量集中精力的开始抚琴,可是她的眉头却一直紧紧的皱在一起,眉间似是有着难以化解的忧愁。 按理说,她今日穿了这样一身前来,暗示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可为何殿下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正常情况下而言,换成是任何一名男子的话,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吧! 越是这样想,惜瑶的心中便越发的觉得羞臊,再加上还有燕洄在一旁,她的脸色便愈发开始泛红。 原本她是打算趁着燕洄不在的时候再行此招,可是想着他们主仆二人一直同进同出,她根本就寻不到合适的机会,是以便只能硬着头皮来此了。 可是惜瑶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以夜倾昱如此平淡的反应收尾。 香兰站在惜瑶的身后看着夜倾昱愈发淡定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愈发的焦急,也没有注意到今次窗外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飞来百鸟。 或许是因为心境的变化,惜瑶这一次的琴音弹奏的并不如以往那般悦耳,节奏起伏的厉害,越是听下去,夜倾昱的眉头便不觉皱的越紧。 忽然! “铮”地一声,琴弦忽断,琴音也戛然而止,而恰在此时,却听闻外面响起了一片寒鸦的叫声,格外的凄厉。 闻声,夜倾昱倏然睁开双眼,眸光锐利的瞪向了惜瑶,顿时吓得她一下子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 “去外面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倾昱的话音方才落下,燕洄便快步走到了门边,谁料他方才打开房门,便见到院中的树上满是乌鸦,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十分的麻人。 不止如此,就连地上也有一些,不知是因何缘故。 或许是因为忽然响起的开门声惊扰了它们,只见那群乌鸦猛地飞起,带着骇人的气势朝着燕洄这处飞来。 见状,燕洄快速的关上了房门,眸中难掩忧色。 方才开门的瞬间,惜瑶便已经从门缝中见到了外面的情景,初时因着天色昏暗她还没有看清到底是何情况,直到那群乌鸦飞起她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啊……殿下救命……”一时被吓得不行,惜瑶下意识的便欲往夜倾昱的身后躲,可却被他一眼给吓得不敢再随意动弹。 外面的侍卫已经在奋力做着抵抗,生怕夜倾昱因此而受伤,可是奈何那群乌鸦像是疯了一样,竟不管不顾的朝着窗门上撞。 一时间,窗子被撞的“砰砰”作响,而惜瑶也在房中被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不知是外面的侍卫不敌还是如何,房门忽然被大力的顶开,一群密密麻麻的乌鸦“呼喇”一下便飞了进来。 夜倾昱有燕洄这个高手护着倒是还好些,可是惜瑶和香兰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不止身上的衣裙被啄的破破烂烂,就连发髻也在四处躲避中散乱了下来,脸上也到处都是抓伤,当真是狼狈至极。 “啊……走开……”惜瑶无助的叫喊着,双手不住的挥舞试图赶跑那群乌鸦,可不料却被啄伤的更严重。 屋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可是看着距离她几步之外的夜倾昱,惜瑶忽然觉得她的心里也冷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患难见真情的缘故,竟连香兰也自顾自的躲开,全然不理会惜瑶的死活。 待到侍卫统领庄毅带着人赶到此处的时候,便只见惜瑶十分狼狈的站在房中,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花了一脸,衣物也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实在是不堪入目。 只匆匆扫了一眼,庄毅便赶忙收回了视线,随后神色恭敬的朝着夜倾昱说道,“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你大可以再晚点,届时便直接来为本殿收尸吧!”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却令庄毅顿时觉得心下一跳。 “属下甘愿领罚。” 闻言,夜倾昱也不再理会他,而是眸光沉沉的看着满院的乌鸦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属下也不知,只是方才忽然便飞来了一大群的寒鸦,初时只是悲鸣,后来就……”原本负责守卫在书房外的一名侍卫如是说道,只见他的脸上和手上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一些伤。 “这倒是奇了,好好的哪里来的这么多乌鸦?!” “启禀殿下,此事旁人不知,可想来惜瑶姑娘却是可以解释一番的。” 忽然! 众人只闻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待到他们转头望去时,却只见卫菡神色倨傲的走了进来,眸中冰寒一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祥之兆 见是卫菡来了此处,庄毅等人赶忙朝着她问安施礼,心下却不禁觉得奇怪,暗道都这个时辰了,皇子妃怎地还未休息?! “见过皇子妃。” 没有理会一旁的侍卫,卫菡径自走到了夜倾昱的面前,随后恭敬的施了一礼。 “臣妾方才准备安歇之际听闻外面一阵喧闹,仔细打听一番才知殿下这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不知殿下可有受伤?” 说着话,卫菡状似关心的打量着夜倾昱,倒是一派贤妻作态。 闻言,夜倾昱神色未变,淡淡应了一声,“无碍。” “殿下无事就好。”说完,卫菡忽然转头看向了惜瑶,眸中变得十分狠厉,“你竟然胆敢谋害殿下!” “贱妾没有、贱妾不曾害过殿下……” 像是不敢相信为卫菡所言一般,惜瑶神色错愕的望着她,眼中充满了震惊。 “若非是你,这里哪来的这些乌鸦,分明就是你引来的。”扫了一眼门外的满地乌鸦,卫菡状似气愤的说道。 “皇子妃明鉴,贱妾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 “你还没有本事?深夜穿的这般衣不蔽体的来勾引殿下,你还敢说自己没有本事,怕是太过自谦了吧!”眸光嘲讽的落到惜瑶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卫菡毫不客气的说道。 听闻这话,惜瑶面上一时羞红,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双手拼命的捂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却偏偏顾此失彼。 见状,卫菡不觉冷冷笑道,“别遮了,你不就是为了让人看才穿成这样的吗?” 卫菡这话一出,不止是惜瑶,就连一旁的庄毅也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暗道皇子妃这话未免说的太过了。 倘或只是一名老嬷嬷或者是婢女还好,可她毕竟是贵为殿下的正妃,如此言辞怕是有失身份。 可相较于众人心中的想法,卫菡自己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她甚至正在为此刻能够教训惜瑶而感到沾沾自喜,哪里还会想到别的呢! 再说惜瑶这边,从那群乌鸦飞过来开始,她的思绪就已经彻底断了,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和想法。 此刻见到卫菡在此对她诸多辱骂,她也只是跪在地上流着泪,却根本无计可施。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香兰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 按理来说,姑娘来此处伺候殿下,这本就是皇子妃授意的,可她此刻怎地不维护姑娘,反而还一味责骂她呢? 实在想不通这一点,香兰便只能沉默无语的跪在惜瑶的身后,深怕此事将她也牵连到其中。 “殿下,依臣妾之言,这样狐媚子的人就不该留在府上,说到底也是她出身不高,是以才做出这般下贱的事情来,不若让她从哪来回哪去吧!” 闻言,夜倾昱还未多言,惜瑶却顿时就坐不住了。 “不是这样的,贱妾是奉殿下之命来此弹琴,贱妾何错之有?” “你竟还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若非是你那琴声引来了乌鸦,又怎么会酿成眼下这个局面!” “琴声?!”听闻卫菡忽然提到了她的琴声,惜瑶却不禁一愣。 “自打你进府开始我便觉得你有些可疑,即便一个人的琴声再如何动听,可是哪里就能引来百鸟这么邪乎,可见你是个有算计的,刻意策划了今日这么一出戏来谋害殿下。” “没有,贱妾没有理由害殿下,还望殿下明察。” 夜倾昱神色莫名的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指轻叩桌案,眸光暗沉一片。 见他一时没有说话,惜瑶便赶忙朝着他跪行了两步说道,“殿下,贱妾所言句句属实,贱妾哪里有那个能力去害您,更加没有那个胆量和心思啊!” “是吗?” 也不知夜倾昱是不是相信了惜瑶的说辞,他竟只是这般幽幽的反问了一句,随后便依旧沉默着不再多言。 “贱妾不敢欺瞒殿下,真要说起来,贱妾近来会频频为殿下献曲,倒还是因着皇子妃的缘故。”似乎是被逼至了绝境,惜瑶也就彻底不管不顾了起来,竟直接将卫菡扯了进来。 一听这话,夜倾昱难得微微挑眉扫了卫菡一眼,随后方才问道,“哦?竟还有此事?!” “回殿下的话,正是。” “你少浑说,我几时指使过你做这样下流的事情,分明就是你心术不正,想这些个争宠的狐媚子手段,如今谋害殿下不成,竟然又来攀咬我!” “皇子妃屡次派您身边的云舒到茗湘苑来,此事皇子府中人人皆知,怎地是贱妾胡乱攀咬?!” 随着惜瑶的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不觉都落到了卫菡身后的云舒身上。 只见她微垂着头站在那,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惜瑶忽然将矛头对准了她,可是也未见她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反而是神色沉稳的缓缓抬起了头。 “启禀殿下,奴婢的确是去过几次茗湘苑。” 就在众人以为云舒会矢口否认的时候,不料她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闻言,惜瑶顿时难掩激动之意的朝着夜倾昱说道,“殿下您听,贱妾没有说谎,她当真是奉皇子妃之命去找过贱妾。” “你胡说……” “惜瑶姑娘所言的确属实,奴婢的确是奉皇子妃之命前去找她的。” 卫菡的话方才开了一个头便被云舒直接打断,此刻又听闻她全部都应下,不觉脸色稍显不悦。 然而惜瑶听闻云舒此言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只听闻她的话锋忽然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奴婢前去茗湘苑乃是为了瞧瞧惜瑶姑娘过得可还舒心,却并不曾与她说过什么皇子妃有意让她争宠的事情。” “你说什么?!”听闻云舒的话,惜瑶似是十分难以置信一般,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见状,云舒也状似一脸茫然的望着惜瑶说道,“我初次去茗湘苑的时候,便是因着姑娘的境况不好,皇子妃善心仁念,特意吩咐我去关照一下,若非因此的话,怕是姑娘早就冻死在茗湘苑了吧!” “你……” 看着云舒这张熟悉的脸,惜瑶忽然觉得心下无比的恐惧。 为何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偏偏如此迥异?! 几日之前云舒对她还不是这般态度,她总是笑意吟吟的与自己说着话,不时的指点自己许多问题,哪里是眼下这般冷漠的样子。 “皇子妃待姑娘的那些恩情不过是可怜你而已,倒是并不曾想着让你报答,可即便如此,你不报恩也就罢了,怎地还要恩将仇报呢?” 瞧着云舒一脸被背叛的模样,惜瑶简直欲哭无泪。 她之前怎地没有发现,云舒的演技竟然如此好?! 这般来看,此前她对她的千般好,也不过就是假象罢了,或许都是为了今日的这一出儿。 想到这,惜瑶原本还擦拭着眼泪的手却忽然一顿。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皇子妃针对她一早设计好的,那么不管今日她能不能解释的清楚,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了。 不知惜瑶的心里做了什么决定,她忽然停止了哭泣,随后一脸大义凛然的朝着夜倾昱磕了一个头,随后方才坚决的说道,“贱妾的确是有心要谋害殿下。” 话落,庄毅等人赶忙列队挡在了夜倾昱的前面,生怕惜瑶再对他不利。 可是云舒却并没有太过紧张,她深知惜瑶的能耐,根本就无法将夜倾昱如何,她这句话的真正目的,想来应当是在后半句! 果然,云舒方才这样想,便听闻惜瑶异常沉着的声音接着响起,“奴婢刻意弹琴引来乌鸦,其实是皇子妃教唆奴婢如此做的。” 说着话,惜瑶的手笔直的指向了卫菡,眼中充满了坚毅之色,倒是令人有些信服她的话。 “大胆!”见此,卫菡不觉立目喝斥道。 “贱妾本是七殿下送来六皇子府中的,世人谁不知道七殿下与大大殿下之间的关系,正是因此皇子妃才会对贱妾诸多相助,为的也不过就是帮助贱妾更顺利的谋害殿下而已。” 说完,惜瑶状似悔悟一般的深深跪在了夜倾昱的脚边,竟好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 而夜倾昱连看都没有看向她,便直接将目光落到了卫菡的身上,似是想要听听她要如何言说似的。 “殿下,您别信她的话,这些都是她编出来诓骗您的。” “是吗?” 又是淡淡的一句疑问,夜倾昱也没有说相信惜瑶的话,可却同样也没有质疑。 闻言,卫菡顿时一惊,随后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又唯恐自己会越说越糟。 见状,云舒缓步走至一旁,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斗篷给惜瑶披上之后,她方才朝着她问道,“姑娘不若先说说,你是打算如何谋害殿下的?” 虽然不解云舒这般举措是何意,但是惜瑶还是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原本冰冷到极致的身躯方才渐渐回暖。 “那群乌鸦是我刻意引来的,这法子不还是姐姐你教给我的吗?”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拉卫菡下水,惜瑶神色坦然的朝着云舒问道。 “哦?我教给了你什么?!” “你让我日日在茗湘苑中抚琴,每次弹奏之前都暗中在院内撒下一把谷粒,届时自然会有鸟儿前来,初时虽不多,但是久而久之它们寻到了规律,自然一听到我的琴声就以为是有吃食,届时自会飞来,可是它们会来,旁的鸟儿自然也会来。” “你觉得,仅凭几只乌鸦就能伤到殿下的性命,这就是你的计划?” 看着云舒眼中显而易见的嘲讽,惜瑶的眸光不觉一闪。 “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可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算你撒下再多的谷粒也引不来乌鸦,仅凭这一点,便足可知你是在说谎了。” “我没有说谎!” “皇子妃既是嫁了殿下,那自然事事都要以殿下为先,若果真如你所言她欲谋害殿下,那何苦这般大晚上的不睡觉眼巴巴的跑来此处,难不成是为了赏月吗?” “你……” “再则,你若果真是听从皇子妃的吩咐行事,那何以殿下还不曾严刑拷问你就主动招出了所有的事情,这怕是有些于理不合吧!” “我……我不过是后悔了,我不想谋害殿下,我幡然悔悟了不行吗?”一时被云舒逼得没了主意,惜瑶便口不择言的辩解道。 听闻她如此说,云舒却不觉微微一笑,随后接着说道,“行,自然行,可是我不懂,依你所言,你是受七殿下的吩咐来了六皇子府,可你若是那么容易就被策反,那倒是可见七殿下看人的眼光着实是有些问题。” 闻言,惜瑶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剩下了干瞪眼睛的份儿。 一旁的庄毅见此,不禁满眼惊叹的望着云舒,眸中跳动着异样的光彩,心下不觉只赞叹,她虽为女子,可是这般风度却连男子都比不过,甚至就在她方才说话的时候,庄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哪里还是一名卑微的丫鬟,简直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惊了一下,庄毅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他的情绪,便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 再说卫菡见惜瑶被云舒打击的体无完肤,这才神色倨傲的望着她说道,“自己犯了错就要认,竟还试图牵扯到我的身上,简直罪无可赦。” “不是……” “旁的且先不论,只单单你引来这些丧气的乌鸦,便足以让殿下将你赶出皇子府了。” 一听要被赶出皇子府,惜瑶顿时便慌了神。 “殿下、殿下,贱妾求您,不要将贱妾赶出府去。”她如今这个样子要是被赶出六皇子府的话,哪里还有从前的风光,怕是定然会被人笑话死的。 更何况,凡事涉及到大皇子那边,她怕是能保住这一条命就不错了。 见夜倾昱一时没有说话,惜瑶赶忙抓紧机会说道,“贱妾从此愿意在府中为奴为婢伺候您和皇子妃,求您不要将贱妾赶出去。” 闻言,卫菡唯恐夜倾昱会一时心软答应下来,于是便赶忙在一旁说道,“殿下不可被她迷惑,今日这群乌鸦出现的如此诡异,难保就不是上天的警示啊!” 听闻卫菡的话,屋中的众人也不禁心下一惊。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若是巧合自然最好,若果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惜瑶姑娘的缘故,那倒果然还是趁早将她打发出去的好,免得日后再出祸端。 云舒在一旁暗中打量了一下众人的神色,随后微微低头掩饰住了自己眸中的笑意。 果然一提到有关天命之类的玄乎说法,所有人都是一致的排斥,如此一来,夜倾昱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处置惜瑶的理由。 不需要任何的证据,只这一条就够了。 “将惜瑶赶出皇子府吧!”房中安静了许久之后,众人方才听到夜倾昱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谁知他的话音方才落下,惜瑶顿时便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似是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不要、不要,殿下不要赶我出府……” “好了,将人带下去吧,本殿乏了。”说完,夜倾昱便径自起身出了书房,也不再理会房中的众人。 见状,惜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反应。 直到有侍卫上前来拉扯她,她方才惊恐的大喊着,连同香兰在内,这主仆二人的声音生生吵得人不得安宁。 “吵死了,将她们的嘴巴给我堵上。”随着卫菡的话音落下,庄毅便赶忙吩咐人将惜瑶和香兰的嘴巴堵住,让她们再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题外话------ 对不起,深圳刮台风,大奇的片区停电,啥啥都没有,更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滔天祸事 待到哭闹声戛然而止,卫菡得意的扫过方才惜瑶跪着的地方,唇边露出了一抹冷笑。 还妄想要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勾引殿下,真是自作自受。 云舒虚扶着卫菡朝着绮兰苑的方向而回,一边走着,卫菡一边朝着云舒问道,“你怎么知道今日惜瑶会来殿下的书房?” 闻言,云舒微垂着头,神色恭敬的回道,“奴婢早前让院中的小丫鬟一直在盯着茗湘苑,一旦惜瑶有何动静,奴婢就会在第一时间得知。”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那群乌鸦是怎么回事?” “回皇子妃的话,奴婢早前听一些老人说起过,自来乌鸦极易被腐肉吸引,是以奴婢便事先将一块肉剁碎,待到它腐烂之后便将残渣丢到了殿下的书房前。” 若是换作从前的话,云舒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计划对卫菡和盘托出。 只是如今为了让卫菡觉得她更有用处,云舒便也就不再藏拙,事无巨细,均是说与了卫菡知道。 然而后者听闻她的话之后,眼中却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厌恶。 腐肉…… 这么恶心的东西,云舒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看着卫菡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云舒不甚在意的移开了视线,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算计人心之事本就是生死一线之间,女人看似比男人心软,可是一旦报复起来心可是比石头都要硬,她今日若是不先下手为强的话,怕是来日被赶出皇子府的人就是她了。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便不觉闪过了一抹寒光。 “此事殿下可知晓吗?” “皇子妃觉得,奴婢有那个能力在殿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那些腐肉丢进他的院中吗?” 闻言,卫菡倒是觉得也对,云舒毕竟是夜倾昱的下属,想来她有何行动都会事先禀明他的。 然而事实上,这件事情云舒还真的没有提前告诉夜倾昱。 “那我今日这般表现,岂不是就被殿下知道是在刻意做戏了?!”想到夜倾昱会认为她是那种攻于心计的女子,卫菡的眼中便不觉浮现了一抹忧色。 “知道又如何,殿下还不是在尽力配合您嘛!” “你说什么?殿下他在配合我?!”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觉一愣。 “自然,否则的话,殿下根本不必非要将惜瑶赶出府去,毕竟这样一来就会打草惊蛇了。” 仔细想了想云舒的话,卫菡越发觉得有道理,想到夜倾昱如此在意她,她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瞧着卫菡眸中难以掩饰的笑意,云舒的心下也不禁觉得好笑。 或许如卫菡这般活得简单也不错,旁人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实在是令人艳羡的很! …… 惜瑶的事情方才过去之后,次日府中的人便都听闻了这般消息。 不知是因为一时忙乱还是如何,夜倾昱并未明令禁止府中人议论此事,是以不过一夜之间的功夫,此事便被宣扬的满府皆知。 原本头一晚在夜倾昱书房前的那一群乌鸦便已经惊动了众人,只是因着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何事,是以才都故作不知。 然而当次日听闻惜瑶被殿下赶出皇子府之后,众人这才明白,想来昨日之事必然与她有关。 郑柔听闻荷香的话之后,她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侧妃,奴婢不懂,殿下怎么会突然处置了惜瑶呢?”说着话,荷香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闻言,郑柔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方才说道,“突然?怕不是临时起意吧!” “侧妃您是说,殿下他早有打算要将惜瑶赶出皇子府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六皇子府中怎么可以容着别人送来的细作,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一直与殿下分营而列的七皇子。” 说完,郑柔缓缓的喝了一口茶,随后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听闻郑柔如此一说,荷香方才明白了过来。 “可是此前绮兰苑不是与惜瑶她们来往很密切吗,怎地昨日没有见皇子妃为她求情呢?” “殿下既然认准了惜瑶的身份是细作,那么不管是谁为她求情,都会引起殿下的疑心和不悦,特别这个人还是皇子妃。”卫菡与大皇子之间的关系这一辈子都剪不断,是以只要她表现出对他们一党的人任何一点的不同,都会引起殿下的介意。 “说起来,奴婢倒是还听说,昨夜皇子妃还亲自去了殿下的书房,好像殿下处置惜瑶的时候,她还跟着出了不少主意呢!” “哦?还有这么一茬儿?!” “具体说了什么奴婢倒是不知,是底下的小丫鬟听那些侍卫提到的,说是惜瑶试图将事情攀咬到皇子妃的身上,不过被云舒三言两语就给点破了。” “云舒?”忽然听闻了这两个字,郑柔原本略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顿时变得警惕了起来。 “是呀,就是她。” 闻言,郑柔面露沉思,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而荷香见她这般也不再随意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候着。 其实郑柔倒是没在合计惜瑶这个人的事情,她或走或留其实对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情,郑柔原本也是打算对惜瑶出手的,只是因着近来事多给耽搁了。 若是按照荷香所言,那郑柔倒是觉得,此事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正常情况下,依照郑柔对卫菡的了解,她一直以来都是格外将襄阳侯府和大皇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如今面对惜瑶,她就算不帮衬也不该落井下石才对。 是以郑柔方才猜测着,此事怕是云舒主导,因此卫菡才会处理的这般漂亮! 不仅在下人的面前立了皇子妃的威风,也可以进一步让殿下对她改观,实在是一石二鸟。 这般一想,郑柔的眸光不禁变得有几分忧色。 遇上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 因着夜倾昱大张旗鼓的将惜瑶赶出了皇子府,是以当日七皇子夜倾睿便得到了消息。 听到下人的回禀之后,他的眸光倏然一凝。 “赶出来了?!” “回殿下的话,正是。” 闻言,夜倾睿皱眉想了半晌,随后眸中带着一丝怜惜的叹道,“着人将她送回春风渡,吩咐那里的老鸨好生照顾着。” “是。” 待到负责传信的那名小厮离开之后,夜倾睿在房中沉吟了半晌,最终忽然起身朝外走去,不料方才行至门口的位置便迎面遇到了七皇子妃顾从灵。 “殿下这是要去哪?!”外面还下着雪呢,怎地这个时候要外出! “去大皇兄那一趟,有些事情要与他商议。”说话间,夜倾睿便抬脚准备向外走去。 “殿下稍等。” 伸手拦下了夜倾睿之后,顾从灵便径自走到了一旁的屏风那取下了一件大氅,随后亲手披到了他的身上。 “天气寒凉,殿下即便是有何要事也不可疏忽了自己的身子。”一边说着话,顾从灵一边细心的将大氅为他系好。 “嗯,本殿去去就回。”伸手握了一下顾从灵的手,夜倾睿便脚步不停的出了七皇子府。 当他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至大皇子府的时候,却见八皇子夜倾漓已经到了那里。 “皇兄、八弟,你们可听闻了惜瑶的事情?”方才进到夜倾瑄的书房中,夜倾睿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你怎地竟对女子这般上心!”听闻他的话,夜倾瑄不觉皱眉说道。 “不是,惜瑶是之前我送到六皇兄府上的那名女子,皇兄不记得了?!” 闻言,夜倾瑄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深思之色,口中喃喃低语道,“惜瑶……” 夜倾漓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方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日六皇兄寿辰之时,七哥送给他的那名青楼女子。” “就是她。” “她怎么了?” “我今日听闻,六皇兄将她赶出皇子府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睿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谁知夜倾瑄听闻他的话,却并没有表现的十分震惊,“老六将她赶出去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反倒是他等到今日才出手,方才令我觉得奇怪呢!” “若仅是如此的话,臣弟自然不会眼巴巴的赶来,只是听闻将惜瑶赶出去的事情,似是卫菡要求的,是以臣弟才特来禀报。” “你说什么?卫菡?!”听闻夜倾睿的话,夜倾瑄不觉心下奇怪。 “是,正是因此感到奇怪,是以才特来告知皇兄。” “她怎么会与此事相关?” “具体的经过臣弟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六皇兄惩治惜瑶的时候卫菡就在旁边,不仅没有相助一二,反而还诸多为难。” 他得到了消息便来告诉皇兄,还未去亲自向惜瑶询问事情的经过,是以知道的并不是很具体。 “既是有卫菡在场,那她不该明知道惜瑶是你的人还放任不理才对。”不管是依照卫菡自身对他的感情还是冲着襄阳侯府这层关系,她都不会针对惜瑶才对。 这般一想,夜倾瑄的心中也不禁疑窦丛生。 “还有一点,不知道皇兄发现没有,咱们之前安插在六皇子府上的眼线,已经都渐渐失去了作用。”说话间,夜倾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素来风流无边的桃花眼中充满了疑惑。 闻言,夜倾瑄不禁一愣,随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是六皇兄?!”听闻夜倾睿所言,夜倾漓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不对,不会是他。” 若是老六的话,他不会等到至今才出手。 “先是绿竹,后来又是离梦馨,如今又轮到了惜瑶,不管怎么看此事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夜倾睿这话一出,房中三人的神色顿时一变。 如此说来的话,这就是有人刻意在剪除他们安插在六皇子府中的眼线了,可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夜倾昱的话,还会有何人?! …… 六皇子府中发生的这件事说大不大,可是到底还是宣扬的整个人丰鄰城都有所耳闻。 将惜瑶赶出去只是第一步,云舒虽然没有打算取她的性命,但是却也没有打算就这般让她活跃在众人的视线中。 毕竟此事过后,想来七皇子一定会找她询问六皇子府中的事情,未免她届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云舒觉得此事还是有必要处理一下。 但是就连云舒也没有料到的却是,还未等她出手对惜瑶做什么,丰鄰城中就发生了另外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事情的起因,是由于襄阳侯府的世子和小姐在街上偶遇了靖安王妃,可是谁知却对她诸多不敬,甚至就当着王爷的面儿出言不逊,因此就被王爷直接锁了去。 此事一出,顿时就在丰鄰城中炸开了锅。 云舒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卫菡正在歇中觉,却见冬儿慌慌张张的从院外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朝着她说道,“云舒姐姐,大事不好了,我方才听闻外面采买的人说,靖安王将侯府的世子和小姐给抓了!” 闻言,云舒顿时一惊,“侯府?哪个侯府?!” “皇子妃的母家,襄阳侯府啊!” 一听这话,即便素日沉稳如云舒也不禁有些发懵。 好端端的,靖安王抓了侯府的人做什么?! 仔细询问了一番云舒方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可是她的心下还是不免觉得惊心。 卫霖和卫茹是疯了不成吗,找谁的麻烦不好,居然去惹靖安王! “云舒姐姐,我还听说……”说着话,冬儿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她这边,方才神秘兮兮的接着说道,“听说刚刚王爷绑着人去天牢的时候,有人瞧见了,说是小世子的膝盖骨都被剜掉了,还有茹小姐也是,满身狼狈,瞧着倒像是……” 实在是对后面的话难以启齿,冬儿便只能动了动唇示意云舒,但是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可是云舒看着她的唇形,眸光倏然一凝。 被糟蹋了?! 依照冬儿多言,她说卫茹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被人糟蹋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只是因为对靖安王夫妇不敬,他便将侯府的世子私自处以极刑,甚至还让人辱没了侯府的小姐,不管怎么看,此事也到处都透露着蹊跷。 “此事你就当作不知,切记不可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说着话,云舒的神色不禁愈发严肃。 见状,冬儿下意识的乖乖点了点头,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叮嘱完冬儿之后,云舒沉吟了片刻,便快步去了夜倾昱的书房。 此事刻不容缓,她必须找夜倾昱去商量一下应对之策,至少要赶在卫菡得知这件事情之前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襄阳侯府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且先不说襄阳侯和侯爷夫人是何反应,怕是卫菡就会坐不住了。 但是令云舒没有料到的却是,尽管绮兰苑中的人没有人敢擅自将此事告诉卫菡,可是却不代表旁人也不敢。 她前脚方才出了绮兰苑,后脚卫姝就带着人去了那,也不管卫菡还在休息,直接带着人就往里面冲,琉璃和琉玥拦都拦不住。 外面如此大吵大嚷的声音,卫菡自然醒了过来,听着声音又是卫姝在闹腾,她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你的礼数都丢到哪里去了,竟然就这般横冲直撞的跑来,一点规矩都没有。”冷冷的喝斥了卫姝几句,卫菡方才缓缓的穿鞋下榻。 谁知卫姝听闻卫菡的话却没有如往日那般表现的战战兢兢的,而是忽然朝着她冷笑道,“礼数?侯府都要没了,姐姐竟然还有空与我讲礼数?!” 第一百八十章 膑刑 看着卫姝脸上不同于以往的嘲讽之色,卫菡不禁一时发懵,对于她所言之事好像也没有完全理解。 侯府没了…… 这是何意?! “哪个侯府?”卫菡面露疑惑的朝着卫姝问道,压根没有想到就是她们卫家。 闻言,卫姝嗤笑了一声,随后朝着卫菡走近了几步说道,“哪个侯府?还能有哪个侯府,自然就是襄阳侯府!” “你胡说八道什么,侯府好好的怎么会没了?!” 尽管卫姝如此直接说明,可是卫菡却好像还是不相信似的,依旧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漫不经心的拿起一旁的茶盏慢慢品着茶,别提多悠闲了。 见状,卫姝一时心下气愤,上前一步“啪”地一下就打落了卫菡手中的茶盏,茶水溅到她的手上,可她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姐姐还有心情喝茶,你到底知不知道霖儿和茹儿犯了大事了!” 卫菡还未来得及怪罪卫姝行为无状就先被她的话给震惊了,她满眼疑惑的朝着卫姝问道,“你说什么,霖儿和茹儿?他们怎么了?!” “托大姐姐的福,他们被靖安王给锁到天牢去了。”一边说着,卫姝一边无力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 “天牢?!”随着卫姝的话一句句说出来,卫菡却愈发的惊疑。 好端端的,靖安王锁霖儿和茹儿做什么? “听说是因为他们言行无状冲撞了靖安王和王妃,是以才被王爷处置了,不过我还听说,王爷为了以儆效尤,未曾先禀明陛下而直接命人将霖儿的膝盖骨给剜去了。” “什么?!” 听闻卫姝的话,卫菡顿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随后眼白一翻竟然就此晕了过去。 “皇子妃!”琉璃和琉玥赶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一并着人去府外请大夫。 看着卫菡直接晕了过去,卫姝的眼中却未有半点焦急之色。 不过就是一时受不住打击昏过去了而已,又不是死了,待会儿自然会醒过来,只是眼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了。 略想了想,卫姝便直接走到一旁的桌上拿过一杯茶直接泼到了卫菡的脸上。 琉璃和琉玥根本没有想到卫姝的举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水泼到了卫菡的脸上,根本来不及阻止。 “侧妃!” “咳咳……咳……”忽然被茶水灌了一下,卫菡顿时被激的开始咳嗽。 “姐姐晕过去倒是容易,可侯府那边又该怎么办?”倘或只是卫霖和卫茹出事的话,那卫姝根本就不会如此担心,指不定就只是待在锦瑟居看热闹呢! 可是眼下局势不明,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最终会不会波及到整座襄阳侯府,若果然是她心中所想的那般最差的结果,那她今后便完了。 再说卫菡,她方才清醒过来便听闻卫姝的话,一时也顾不得责怪她的举动,只赶忙想着如今的情况,看看要如何应对。 “着人去侯府一趟,仔细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何情况。” “是。” 看着琉璃匆匆忙忙的出了房中,卫菡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朝着琉玥问道,“云舒呢?” 怎地从她睡醒开始就没有见到那丫头,她死哪去了?! “这……”没有想到卫菡会忽然问起云舒的去向,琉玥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从方才开始她就没有见到云舒姐姐,也不知她到底去哪了。 就在这时,却见冬儿神色自然的上前一步回道,“启禀皇子妃,云舒姐姐说近来天寒,她去厨房吩咐她们多为您备些姜汤,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卫菡信以为真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见众人的注意力从她的身上收回,她便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赶忙出了绮兰苑,一路直奔夜倾昱的书房而去。 …… 话分两头,再说云舒这边,她方才进到夜倾昱的书房中便见燕洄神色严肃的与他说着什么,而他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舒儿。”见云舒来了此处,夜倾昱便挥手止住了燕洄的话,“可是有何事吗?” 否则的话,她应当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他这里才对。 “襄阳侯府的事情你听闻了吗?” “嗯,燕洄方才打探消息回来。”说完,夜倾昱便朝着燕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眼下卫霖和卫茹都已经被靖安王直接丢进了天牢,襄阳侯府那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听说襄阳侯先去了大皇子府,可是不料被挡了回来,就连宫中的皇后也大有不闻不问的态势。” “难得这次皇后如此沉得住气,怕是大皇兄已经先一步示意她了吧!”否则依照皇后的性子,怕是一早就跑到父皇的跟前去求情了。 “如今城中百姓之间流传的说法,说是卫家的两姐弟冲撞了王妃,还意图行刺王爷,是以才会受到惩罚。” 听闻燕洄的话,先不说夜倾昱是如何作想的,单单云舒就是不相信的。 夜倾辰是什么样的人,三军之中来去自如的人,卫霖是疯了不成,又怎么会去刺杀他,难道是嫌活的太痛快了! “哈哈……这理由怕是也只有夜倾辰才想得出来……”燕洄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夜倾昱似是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 如此简单粗暴的理由,倒是的确有夜倾辰的作风。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这理由是假的,可是偏偏他亲口说出来,就是让人觉得无处分辩。 “殿下也觉得此话说不通?” “自然说不通,夜倾辰身边的墨刈就如燕洄一般,几乎与他寸步不离,那是位一个人可灭一群暗卫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夜倾辰受伤!” 闻言,云舒皱眉想了想,随后方才接着说道,“如此说来,靖安王刻意如此言说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 “我听闻,宫宴那日卫霖似是冲撞了那位靖安王妃,之后再加上卫茹公然挑衅却又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这姐弟二人大抵便商量着要如何作死了。” “启禀殿下,还有一事,靖安王锁着卫霖和卫茹回城的时候,似是七殿下也在。” “老七也在?!”这他倒是完全没有料到,怎地连老七也掺和了进去,这唱的是哪一出儿啊? “是,而且靖安王妃身边的婢女还受了伤。” 越是听燕洄说下去,云舒便觉得这件事情越混乱,好像难以理清似的。 就在此时,却忽然听闻房中隐隐响起了一道铃音。 闻声,夜倾昱和云舒不觉相视一眼,随后动作一致的起身走到了矮榻边。 待到两人去到密室的时候,便见夜倾桓已经在里面候着他们了。 “兄长难不成也是为了襄阳侯府的事情而来?”方才坐定,夜倾昱便微微笑道。 “嗯,你可知道具体的原因?” “还不清楚,不过至少不是夜倾辰对外说的那个。”他不知道,并非是因为他查不到,而是他的目标太明显,若是做的太过的话,难保不会被人察觉到,是以他倒是也不急于一时。 “我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个版本,要不要听听?” “愿闻其详。” 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夜倾桓方才轻言说道,“据闻是卫茹和卫霖将靖安王妃劫走了,这自然触怒了夜倾辰,因此才横遭了这场祸事。” “劫走?!”听闻这话,云舒不觉一惊。 真不知道这姐弟俩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傻的无可救药,当朝一品王妃,是他们说劫走就能劫走的吗? 更何况,这位王妃又是别国嫁来的公主,若非是陛下有意的话,又岂是他们能够轻易处置的! “既是劫走,那为何不直说,反而还换了一个说辞?”有关这一点,云舒倒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闻言,夜倾昱却忽然微微笑道,“大抵是夜倾辰恐这般说辞影响了慕青冉的名声,是以才换了一种说法吧!” 一个女子被人劫走了一两个时辰,这中间发生了何事谁能保证,自来最能伤人的利刃就不是刀剑,而是流言蜚语。 虽然云舒觉得夜倾昱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她很难想象如夜倾辰那样的男子也会有如此细腻的一面,倒也不知他们猜测的到底对或不对。 “我来寻你,也不单单是为了此事,宫中那边,你先做好准备。” 听闻夜倾桓的话,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明白了过来。 夜倾辰如此大动作的收拾了卫霖和卫茹,这便代表着他不会轻易放过襄阳侯府的人了,如此一来,他势必要在父皇的面前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而无疑此前父皇命查明私造官银一事就是最好的说法。 “兄长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谁知夜倾昱的话音方落,便听闻燕洄传信儿的声音。 见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夜倾昱和云舒便赶忙回了房中,方才将矮榻那里恢复原样之后,便听闻冬儿在外面求见。 一听到冬儿的声音,云舒不觉一愣,随后一个闪身便躲到了屏风后面,心下却不禁疑窦丛生,不明白冬儿怎么会来了这里。 难道…… 她知道自己在此处?! 还未等云舒想通其中的关键,便只听闻冬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参见殿下,奴婢有事要禀告。” “何事?”夜倾昱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丫鬟,却发现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方才卫侧妃来了绮兰苑,将襄阳侯府的小世子和三小姐发生的事情说与了皇子妃知晓,殿下若是再不去拦着些的话,怕是皇子妃就要直接回侯府去了。”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暗,随后朝着屏风的方向扫了一眼便快步走出了书房。 冬儿一路紧紧跟在夜倾昱的身后,可是心下却在不停的琢磨着,也不知道云舒姐姐究竟去了何处,现下也不知该去哪里找她。 方才她叮嘱自己不要声张此事,又不许告诉皇子妃,想来就是并不愿让皇子妃知道此事,可是偏偏卫侧妃将这件事说了出去,冬儿自知自己的脑筋没有云舒那般灵光,她也就只能想到去告知夜倾昱,毕竟只有殿下才能拦得住皇子妃了。 一路朝着绮兰苑的方向而回,方才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冬儿却见云舒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云舒姐姐,你去哪了呀?” “到别处去打听了一下情况,这是怎么了,殿下怎地也过来了?”云舒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朝着冬儿问道,一脸的茫然之色。 “哎……可别提了,方才你刚走卫侧妃就来了,将府外的情况一一说与了皇子妃,我想你刻意将此事瞒着皇子妃必然有你的道理,可你迟迟不回我又无计可施,最后便只能去请了殿下来……” 越是说下去,冬儿的声音便越低,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是方才那般情况下,她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 看着冬儿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云舒却含笑的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你做的很对,这次多亏了你。” 说完,云舒便赶忙拉着冬儿的手快步追上了夜倾昱,不料一行人方才走到正房的门口,恰好迎面撞见了卫菡。 “快点着人去备车,我这就要回侯府一趟。”一边说着,卫菡一边神色担忧的往外走,却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见到夜倾昱。 “殿下!” “你这是要去哪?”上下打量了一眼卫菡的样子,夜倾昱负手站在门口,脸色沉沉的很是骇人。 “臣妾……臣妾要回侯府一趟……”不知为何,卫菡一见到夜倾昱板起脸她的心底便不觉开始发寒。 “不年不节的你回侯府去做什么,还懂不懂规矩了!” 话落,夜倾昱便抬脚进了房中,卫菡无计可施之下便只能又转身随着他回了屋中。 而云舒恐卫菡会知道是冬儿叫了夜倾昱前来,便特意落后了几步躲到了一旁的廊下,此刻方才装作刚回来的样子进了房中。 “殿下,臣妾方才听二妹妹说,霖儿和茹儿被靖安王关进天牢去了,臣妾须得回侯府去亲眼看一看方才安心。” 闻言,夜倾昱神色不虞的扫了她一眼说道,“卫霖和卫茹被靖安王抓走是因为他们犯了错事,就算你回去也于事无补,本殿奉劝你还是歇着吧,以免别人没帮到,反倒是将自己也卷了进去。” 卫菡如何他倒是不担心,可若是因为她的愚蠢而连累到六皇子府的话就不好了。 “可是臣妾派回侯府打探消息的人至今还未回来,臣妾着实是担心的很!” 看着卫菡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云舒的心下却异常的平静。 眼下就开始担心了,怕是为时尚早吧! 真正哭得日子还在后头呢,现在着什么急! “卫霖和卫茹的事情自然有侯爷和夫人去操忙,你只需安静的待在皇子府中就可以了,旁的事情不需要你跟着去瞎掺和。” “可是……” “姐姐,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你就不要再继续坚持了,想来霖儿和茹儿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没事的。”见夜倾昱一直不松口,卫姝便心知此事行不通了,于是赶忙趁机将话头拉了回来。 卫菡根本没有想到卫姝会来这么一句,她震惊的回望着她,眸光渐渐从不解变成了愤怒。 “方才嚷嚷的最欢的人是你,此刻在这装好人的人也是你,你还真是两面三刀!” “姐姐别误会,妹妹只是听从殿下的吩咐而已。”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望着卫菡,就好像在暗指她忤逆了夜倾昱一般。 “你给我闭嘴!”卫菡本就忧心襄阳侯府的事情,此刻听闻卫姝的话自然愈发火大,是以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便冲着她喝斥道。 ------题外话------ 七夕啦七夕啦,大家节日快乐。 老六:本殿不快乐。 大奇:嗯? 老六:最近没吃肉,身体不大健康。 大奇:其实我怕你肉吃多了,更加不健康。 老六:你啥意思? 云舒:她讽刺你肾不好。 大奇、老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抄家 卫姝被卫菡忽然喝斥了一声,顿时吓得一个哆嗦,随后深深的低下头不再多言,瞧着样子倒像是被吓得不轻。 而卫菡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愈发的动怒,总觉得她像是故意在演给谁看似的。 她可没忘了方才卫姝还用茶水淋了她一脸,这笔账她还未与她算呢! 明显察觉到了这姐妹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夜倾昱却只当不知的坐在主位上,神色慵懒的望着她们,却并不轻易插嘴。 不管是卫菡还是卫姝,对于他来讲都是一样的。 从襄阳侯府出来的女子注定不会得到他的青睐,想来这一点除了卫菡之外,所有的人都十分清楚。 “殿下……” “好了,若为你回侯府之事,那无需再议,本殿决不允许!” 闻言,卫菡原本还欲再言的话却被生生堵了回去。 她欲言又止的望着夜倾昱,心中难免将他怨怪着,不懂他为何连这般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就在房中一时静寂无话之际,却见李管家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殿下。” “何事?” 李管家微微抬首看向了卫菡和卫姝,随后一脸为难的望着夜倾昱,“这……” 见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管家所言之事分明就是与卫菡相关,可也不知夜倾昱是故意的还是如何,竟微眯着眼道,“嗯?” 一看夜倾昱的脸色不大看,李管家也顾不得许多,赶忙开口说道,“启禀殿下,奴才方才听闻,宫中的段统领带着禁军去了襄阳侯府,将侯爷和那府上一干人等都抓走了,甚至连侯府都被封了。” “你说什么?!”听闻李管家的话,卫菡的身子猛地一晃,手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云舒扶着她的手臂。 “回皇子妃的话,侯府……被抄了……” 随着李管家的话音落下,卫菡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之色,一时接受不了,她竟再次晕了过去。 好在云舒一直扶着她,眼下见她晕倒便直接一把抱起她走向了内间。 恰好琉璃去外寻的大夫也来了,便赶忙为她看诊。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卫姝,虽然也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到底并没有晕过去。 似乎是被打击的严重了,卫姝整个人都跌坐到了椅子上,任凭秋夕她们怎么唤她都没有反应。 “侧妃、侧妃,您怎么了?”可不管秋夕唤的再大声,卫姝还是直愣愣的坐在那,好像已经灵魂出窍了似的。 “殿下,您瞧瞧侧妃她这是怎么了?”说着话,秋夕的声音中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当真是心急的不行。 闻言,夜倾昱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卫姝一眼,随后朝着秋夕说道,“将你家侧妃一并送到内间去吧,让大夫诊治一番。” 说完,夜倾昱便不再理会,反而依旧朝着李管家问道,“你继续说。” “段统领带去的是明喻,说是陛下亲下的圣旨,将侯府一干人等都押入天牢。” “直接押入了天牢?” “回殿下的话,正是。”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眼中不觉浮现了一抹深思。 段御风可是父皇钦点的禁军统领,由他亲自出面又带着父皇的明旨,而且侯府上下人等又被直接关进了天牢,看来父皇是打算严办了。 不过夜倾昱不解的却是,父皇怎么会忽然对襄阳侯府的人出手?! 略微沉思了片刻,夜倾昱的心下便愈见明了。 夜倾辰方才绑了卫霖和卫茹,紧跟着父皇的旨意就到了,不管怎么看这两件事都有着分不开的联系,或许根本就是夜倾辰一手策划的。 想到这,夜倾昱的眼睛不觉微微眯起,手也下意识的开始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眸光幽暗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说另外一边,卫菡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而云舒则就一直守在一旁没有离开。 那老大夫看了半晌,最终也只是言说卫菡这是急火攻心,虽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还是要开一些滋补的药材调理着。 倒是卫姝,被人抬进内间之后不过片刻就醒了过来,秋夕等人原本还担心恐她再次发愣,却不料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都显得痛不欲生。 见状,秋夕和秋雯赶忙在一旁安慰着,可是却也不禁跟着淌眼抹泪。 她们两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侯府中的人都被关进了天牢,她们的爹娘自然也不例外。 这般一想,主仆三人顿时痛苦不已,看得人不禁心口一涩。 云舒站在卫菡的榻边冷冷的扫了卫姝一眼,随后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她和夜倾昱这边都方才接到消息不久,随后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位靖安王的手段还真是厉害。 可是有一点云舒有些不大明白,禁军的前去查抄襄阳侯府,这必然有一个像样的名头,绝不可能是因为卫霖和卫茹不敬靖安王这么简单。 那么到底这个理由是什么呢?! 皱眉想了片刻,云舒的眸光忽然一凝,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了什么。 此前夜倾昱负责彻查私造官银一案,可是因着那案子牵连甚广,是以他便趁机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夜倾辰。 那么今日之事,会不会就是夜倾辰借着名头,将原本属于户部尚书冯子肃的罪名给直接安到了襄阳侯的身上?! 毕竟冯子肃乃是襄阳侯先夫人的兄长,原本他私造官银就是为了巴结襄阳侯,进一步靠上夜倾瑄这棵大树,那么夜倾辰此刻直接越过他而将矛头直接对准襄阳侯,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这般一想,云舒的目光不觉望向躺在床上的卫菡,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寒光。 没了襄阳侯府,怕是卫菡今后在六皇子府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而自己之前费尽心机帮她经营起来的一切,怕是都要付之东流了。 …… 夜倾昱和卫姝先后离开绮兰苑之后,云舒便沉默的坐在外间,眸光沉沉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琉璃和琉玥寸步不离的守在内间,唯恐卫菡起来之后想起方才的事情大哭大闹。 见一时无人注意,冬儿便小心翼翼的蹭到了云舒的身边站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看起来倒是机灵的很! 待到云舒回神的时候,便见到冬儿一言不发的站在她的身边,倒是令她不禁一愣。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瞧着云舒姐姐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闻言,云舒微微挑眉望向冬儿,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说。 “哦?那你猜猜,我在想什么心事?” “这我就不敢确定了,不过大抵是与今日的事情有关。”今日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连她都要忍不住去想一想,更何况是云舒姐姐。 “嗯,猜的很对。”说完,云舒还朝着冬儿扬唇一笑,似是很喜欢她这股机灵劲儿。 可谁料冬儿见她这般,却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脸,随后紧张的四下看了看。 看着冬儿的动作,云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解,根本不明白她这般举动是何意。 “皇子妃还未醒过来呢,云舒姐姐这样没心没肺的笑若是被人瞧见了,怕是稍后皇子妃要怪罪的。”说着话,冬儿的眼中还闪过了一抹惧意,似是生怕被卫菡知道似的。 听闻冬儿的话,再看着她的模样,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愈发好笑。 “你倒是小心谨慎的很!” “这是自然,万一被皇子妃责罚了多冤啊!” “倒也不算冤……”说完,云舒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冬儿一眼,随后接着说道,“你今日的反应很快,我都听琉璃她们说起了。” 能在那么瞬时的情况下想出那么一套说辞,还是冒着被卫菡责骂的风险,不管怎么看,她的表现都是极为不错的。 “你说那时候撒谎啊,其实我现在还后怕呢,皇子妃若是多问一句就露馅了,我的腿都开始哆嗦了。” “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我?” 忽然被云舒这么一问,冬儿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挠了挠头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是想着别让你受罚,不过要是换成眼下的话,指不定我就不敢了。” 说完,冬儿还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似是对自己说出的这些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云舒姐姐你对我可算是有知遇之恩呢,不然的话,怕是我现在还跪在院中打杂呢,如今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从前想都不敢想。” 闻言,云舒静静的打量了冬儿片刻,随后方才开口说道,“你想过好日子,想往上爬?” “想。”见云舒问起,冬儿竟然半点遮掩都没有的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野心。 其实她想的倒是也简单,这世上谁不想做人上人呢,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愿意一出生就为奴为婢! 看着冬儿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云舒的心中却带着一丝赞赏。 如冬儿这般虽然有野心,至少还敢于承认,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倒是颇得她的心意。 “云舒姐姐……我日后可以跟着你吗……”沉吟了半晌,冬儿最终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跟着她?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可我总觉得你不简单,好像跟着你就一定会过上好日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冬儿的眼中甚至还闪动着一丝光芒。 云舒:“……” 忽然有些觉得无言以对是怎么回事! 就在云舒还未想好该说什么之际,却忽然听闻内间响起了卫菡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顾不得细想,云舒和冬儿赶忙快步进了内间,却只见卫菡挣扎着要下榻,却被琉璃和琉玥给拦住。 见状,云舒赶忙上前一步问道,“皇子妃这是要去哪?” “我要回侯府去,我要回去见我爹和我娘。”一边说着,卫菡的眼泪一片扑簌簌的往下掉,眼眶愈发红得厉害。 “可是殿下说了,没有他的命令,您不能出皇子府去。” “大胆,我是六皇子府上的皇子妃,我要上哪去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插嘴嘛!”话落,卫菡直接下榻就朝外走。 琉璃和琉玥见此,深知拦不住卫菡,便吓得双双跪到了地上。 “皇子妃今日若是忤逆了殿下的意思走出六皇子府,怕是今日过后便也不必再回来了。” 闻言,卫菡的脚步顿时一顿,随后她错愕的回头望向云舒,不解她这话是何意。 “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皇子妃心知奴婢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话落,云舒看着卫菡一脸的不忿之色,便朝着琉璃两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之后,云舒方才走到卫菡的面前望着她的眼睛说道,“襄阳侯府犯下的,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到底明不明白?!” “什……什么……” 一时被云舒的话和她的眼神给吓住,卫菡不觉向后退了两步,一脸的惊恐之色。 “若非是因为皇子妃嫁到了六皇子府,此刻无需您回侯府去,禁军的人只怕早就将您带走了。” “为何?” “皇子妃可还记得奴婢曾经与您打的那个赌约?”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当日奴婢就说,冯大人在户部尚书的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了,如今看起来,倒是奴婢说错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冯子肃还能继续当户部尚书,并不是因为陛下要对他网开一面,而是侯爷为他挡了一难。”说着话,云舒的眼睛微微眯起,眸中幽暗一片。 “我爹?!”听闻云舒的话,卫菡却觉得她的脑子好像都不够用了一般,根本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 襄阳侯府的事情又与冯子肃什么相干,霖儿和茹儿出事不是因为靖安王的缘故吗? “前些日子,丰鄰城中假币流通,看似无迹可寻,可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因为冯子肃借官职之便私造官银,从中谋取暴利,而在他背后为他撑腰的人就是皇子妃您的父亲,襄阳侯!” “这……” “不妨再与皇子妃说一些,其实侯爷也不是为自己谋利,想必他的背后之人,不用奴婢说明白你也应该能够猜到吧!” “你是说,大皇子殿下?” 闻言,云舒的唇边凝着一抹冷笑,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事发到现在,依照大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若是他想要对侯府施以援手的话,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的说出来,卫菡的脸色惨白一片,分明是被打击的不轻。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一边说着,卫菡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根本不愿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为何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渐渐败落的侯府而搭上自己的仕途,这样赔本的买卖大皇子才不会做呢!” “可他与我是至亲之人啊!” “至亲?!”神色嘲讽的重复着卫菡的话,云舒随后直言相告,“皇子妃怕是弄错了吧,大皇子怎么会与您是至亲之人,表兄妹而已,何来至亲可言。” 说完,看着卫菡一脸的不敢置信,云舒好像还嫌将她打击的不够似的接着说道,“真要说起是至亲,侯爷与皇后才算,可您瞧瞧宫中那边可有动静?” 听闻云舒如此一说,卫菡茫然的望着她,随后仔细的想了一下,发现皇后姑母的确没有派人过来,一时间心中更凉了半截。 见状,云舒便心知她明白自己眼下没有了依靠,侯府没了,大皇子和皇后对她不闻不问,她如今唯一的依仗便只剩下夜倾昱了! ------题外话------ 请给这位单身狗作者一点关爱,有花的给花,没花的给票,啥也没有给点掌声,谢谢各位爷(* ̄3)(ε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话痨 被云舒如此一分析,卫菡从初时的激动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直到最后,她只剩下了满心的茫然和无措。 看着卫菡默默的站在那里流眼泪,云舒的神色却只能用无动于衷来形容。 没有怜惜、没有同情,有的只是淡漠和冷然。 襄阳侯府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云舒原本以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会是夜倾昱,却万万没有想到夜倾辰会无意间帮了他们这样大的一个忙。 不过这结果倒是出乎意外的好,毕竟夜倾辰出手料理了侯府,那么就等于是剪除了夜倾瑄的一个羽翼,如此一来,怕是夜倾瑄再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拉拢他了。 而这样一来,无疑就是给了夜倾昱一个机会,让他得以与夜倾辰可以走的更近。 想到这些,云舒的心下便难得觉得畅快的很,打击了夜倾瑄,又能帮到夜倾昱,这简直就是上天都在暗助他们。 回神间瞧见卫菡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云舒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后走到她的身旁扶着她回内间坐下。 “眼下皇子妃该明白,您的境地到底是怎样了吧?”她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竟还有心思去理会旁人。 诚然,卫菡惦记着侯府上下的一干人等这是人之常情,可云舒却觉得,依照她对卫菡的了解,怕是她担心自己今后没有依靠的心理要大过对家人的担忧。 “那……那我该怎么办……” 爹娘被关进了天牢,侯府也没了,那她该怎么办?! 表哥和姑母也都不管她,就放任她在这府中自生自灭了吗? “为今之计,皇子妃便也只有乖乖的待在皇子府中听殿下的话,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殿下……”口中喃喃的重复着云舒的话,卫菡的眸光却豁然一亮,“对,我还有殿下,他那么在意我,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闻言,云舒平静的望着卫菡,并没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可很明显后者已经根本没有再去注意她了。 卫菡如今将所有的依靠和指望都放在了夜倾昱的身上,想着只要有夜倾昱在,他必然会保护她不受到伤害的。 可是事实上,真相到底是怎样,怕是也只有云舒和夜倾昱才清楚。 “皇子妃既然都已经明白了,那奴婢就不再多言,您若当真想去看望侯爷他们,奴婢这就往殿下跟前走一趟,至于成与不成,这就不是奴婢能左右的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卫菡先是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帮自己,随后她便连连点头,示意云舒赶快去。 “那皇子妃也勿要再闹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进而利用一番的话,怕是殿下也救不了你。”侯府如今的遭遇全赖陛下的一道圣旨,如今卫菡在此又哭又闹,岂非是在埋怨陛下处置不当! “嗯,我听你的。”或许是因为突然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卫菡对云舒说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的忤逆。 见状,云舒微微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房间,看着守在门口的冬儿等人,她不觉面色严肃的吩咐道,“好生伺候皇子妃,别让院中有什么闲言碎语,明白了吗?” “云舒姐姐放心吧,绝对不会的。” 缓缓的点了点头,云舒方才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待她再次去到夜倾昱的书房时,却见他神色惬意的倚在椅子上,好不悠闲自在的模样。 “殿下如今可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拔掉了整座侯府,可谓是给了夜倾瑄致命的一击。 “是卫霖和卫茹自己没有脑子,惹谁不好,偏要去惹夜倾辰那个疯子。” 这丰鄰城中谁不知道,父皇向来最疼爱、最器重的人就是夜倾辰,找他的不自在,那不等于是找死嘛! “他们倒也不算傻,只是低估了那位靖安王妃而已。”若是夜倾辰并没有将他那位小王妃放在心上的话,或许襄阳侯府今日也不会有此一劫。 “对了,我来此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何事?” “若是让卫菡去天牢一趟,你觉得这事方便吗?” 闻言,夜倾昱沉默了半晌,最后方才说道,“刑部尚书易思堂倒是个为人十分圆滑的人,若是从他那打打主意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我想着让卫菡亲眼去见识一下侯府上下如今的情况,或许今后她就会更听话了。”表面看来是夜倾昱体恤她,实则却是要让她认清事实。 看着云舒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寒光,就连夜倾昱也不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就按舒儿说的做。” 与夜倾昱说完心里的打算,云舒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新换的窗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早前因着惜瑶的事情在他的窗棱中塞了一些腐肉,虽然最后事情与她预想的一样发展,但是倒不免弄坏了那些门窗。 见云舒兀自笑的开心,夜倾昱不禁奇怪问道,“舒儿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着要过年了呢!” 一听云舒提起过年,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与她靠坐在一处,眼中布满了温柔笑意,“嗯,过了这个年,舒儿就又长了一岁,可以嫁人了。” “嗯?”云舒微微转头望向身旁的人,隐隐觉得这话题转的有些快。 “嫁人啊嫁人,出阁啊出阁……” 口中喃喃的嘟囔着什么,夜倾昱的头轻轻的靠在云舒的肩膀上,抱着她微微的晃着。 她倒是到了出嫁的年纪,只是可惜他现在还无法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娶她为妾这样的事情,夜倾昱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舒儿,便是给她正妃之位他都恐她会委屈了,更何况是为妾! 与让她委身待在他身边,他倒是宁愿两人如眼下这般,表面看起来毫无瓜葛,可是实际上,他可以在无人所知的时候,全心全意的拥有她。 而她,亦如是。 “夜倾昱,那些事情对我来讲,还太远了。”与其他一直抱着希望,她倒宁愿眼下一次性与他说个明白。 可是谁知夜倾昱听闻她的话,却不禁皱起了眉头,眼中的神色分明就是不赞同。 见状,云舒心下不禁在猜测着,他是不是终于忍不下去了?! “不是你,是我们。”她为何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将他扔出去,难道他们不该是一起的吗? 闻言,云舒有片刻的错愕,随后方才摇头失笑,总觉得他在这些小细节上很较真儿。 “嗯、嗯、嗯,殿下说的都对,是我们、是我们。” “舒儿你说的很敷衍啊!”怎地感觉像是在哄他一般? 夜倾昱的话音方落,却见云舒忽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够了啊,没完没了了还!” 忽然被云舒这么一吼,夜倾昱呆了片刻,随后却将脸埋在她的肩上,痴痴的笑了起来。 他大抵是着了什么魔,居然连她不耐烦喝斥他的样子,他也觉得格外的迷人。 一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夜倾昱不禁觉得,这样一段路有她相陪,远比他想象中要幸福,从此之后,他终将不再是一人。 两人一时就这样沉默无语的相拥一处,半晌之后,云舒忽然声音低低的叹道,“也不知千行和燕漓如何了?” 而此刻被云舒念叨着两人却还远在赶往北朐的路上,因着两人的外形原因,未免太过引人注意,他们便一直在夜间赶路,白日的时候随意寻一处林子歇息。 毕竟千行带着一方面具,而燕漓又是一名瞎子,这组合一出去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若是被何人察觉到他们的行踪就不好了。 从皇子府出发几日之后,千行和燕漓之间都相安无事,因着有云舒的吩咐,所以在路上很多事情的决策权都掌握在燕漓的手中。 可唯有一件,千行在忍了许久之后终于爆发了!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明明是个冷面暗卫,怎么非要给自己强行加戏呢! 这一路从丰鄰城出发到现在,他们赶路倒是不太累,只是这水他着实喝的有些多。 “千行姑娘是在嫌弃在下话多吗?” “是。”这还用问,难道是觉得她嫌弃的不够明显吗? 尽管千行如此毫不避讳的承认,可是燕漓却好像并不介意似的。 “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因着目不能视,是以方才啰嗦了些。” 闻言,千行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儿,随后想到燕漓又看不到,便只能悻悻的收回了视线。 “你这明显是在胡说八道了,你眼睛看不见和你话痨有什么关系?!”这锅眼睛表示不背! “因着在下看不见,是以也不知道别人听完在下所言是何神色,是以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去解释一番,因此才会稍显啰嗦了些。” “呦,你自己说的倒是好听,你可不止是啰嗦那么简单。”这一路走来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是他自己却好像恍若未觉。 “如此扰到了姑娘,倒当真是在下的不是。” 见燕漓如此直接的认错道歉,千行眨了眨眼睛,忽然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说到底她之所以会和他同行,也是他为了帮小姐的忙去寻大小姐的下落,千行明白她本该感谢他的,只是偶尔脾气一上来她就忍不住想要怼他两句。 但是谁知这人却好像半点脾气也没有,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极其耐心的去解释,唯这一点,却实在不像是个暗卫。 “你的脾气一直都是这么好吗?”暗卫一般不都是像冷面杀手似的吗? “在下倒是不觉得自己的脾气有多好,只是没什么事情会让在下去发脾气而已。” 听闻燕漓如此说,千行却不禁挑了挑眉头,没有值得发脾气的事情,这人是没有心吗?! “就算你家殿下受了伤,你也不会生气吗?”旁人千行不知,不过若是她家小姐受到什么伤害的话,她一定提了刀子去和人拼命。 “在下和燕洄一定会确保殿下安然无恙,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那……就算你被人害的家破人亡,你也同样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吗……”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千行的目光远远的不知落到哪里,周身的气质忽然变的极为冷冽。 闻言,燕漓却一时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却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前面就要进城了,今夜还是歇在城外吧!” 察觉到燕漓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千行的目光中不禁带着一丝探究的望向了他,眼中充满了疑惑。 难道燕漓他,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吗? …… 丰鄰城 因着事先已经回明了夜倾昱,是以这一日晨起之后,云舒便直接陪同卫菡出府准备去天牢一趟。 不料方才出了绮兰苑的门口,便迎面见到了郑柔。 “嫔妾见过皇子妃。” 一见是郑柔到此,卫菡的脸色顿时一沉,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不悦之色。 “你来做什么?” “嫔妾听闻了侯府的事情,是以特来关心皇子妃一下,恐您会因此忧心不已,届时伤了身子就不好了。”说完,郑柔还朝着卫菡贴心的笑了一下。 再说卫菡本就是不禁激的性子,此刻听郑柔这一番明嘲暗讽的话,顿时就来了脾气,“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快些死!” “皇子妃这是说的什么话,嫔妾也是一番好意啊!” “你……” “侧妃自然是一番好心,皇子妃也不过是近来火气大了些,是以才会言辞激烈了点,想来侧妃您素来善解人意,必然不会介意的。”恐卫菡会继续与郑柔争论下去但又讨不了什么好处,是以云舒赶忙将话接了过来。 未免卫菡再插话,云舒虚扶着她的手轻轻的捏了她的手臂一下,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听闻云舒的话,郑柔唇边的笑意不觉渐渐淡了下去,随后她缓缓的将目光落到了云舒的身上,眸中的光渐渐变得幽暗。 “你这丫头好生伶俐的口齿,竟像皇子妃心里的蛔虫一般,皇子妃在想什么你都知道,能有你这样的丫鬟伺候,皇子妃还真是好福气啊!” 若是换成以往的话,郑柔这一番状似捧着云舒的话必然会招来卫菡的不悦,可是谁知这一次卫菡却只是静静的听着,半句话都没有说。 见状,郑柔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侧妃若无事,奴婢便先伺候皇子妃出府去了。”说完,云舒便虚扶着卫菡从郑柔的身边走过。 “皇子妃这是要去哪?” 闻言,还未等云舒说什么,卫菡转身就给了郑柔一巴掌,眼中怒意横生,“本妃要去哪,轮得到你一个侧室来问嘛!” 说完,她便气势汹汹的直奔府外而去。 临走之际,云舒回头看了郑柔一眼,随后淡定的收回了目光。 这一巴掌,姑且不论卫菡打的对错与否,倒是出了这口恶气。 再说郑柔不防被卫菡扇了一巴掌,她身边的芸香和荷香都没有反应过来,此刻看着她捂着自己一侧的脸颊,两人顿时震惊的不行。 “侧妃……” 经过了初时的惊诧之后,郑柔缓缓的抬起头看向卫菡远去的背影,眼中渐渐变得猩红。 卫菡居然敢打她! 一直以来,郑柔都知道卫菡不喜欢她,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将自己如何,但是这一次她居然敢动手打自己,这是谁给她的胆子? “皇子妃怎地可以这样,她竟然敢打您!”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扫了她一眼,随后声音轻轻的说道,“她为何不敢,她是皇子妃呢!” 只要占着皇子妃的这个位置,卫菡有什么是不敢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探视 因着夜倾昱早已吩咐了李管家,是以当卫菡走到府门口的时候,门外早已停好了一辆马车。 云舒扶着卫菡上了马车之后,却见她还是一脸的不悦,明显还在为方才郑柔的事情生气。 说起来,卫菡能忍到如今才对郑柔挥出那一巴掌,云舒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也算是不错了。 “皇子妃既是已经打了郑侧妃出了气,这会子就不必再与自己为难了。” 闻言,卫菡却摇头说道,“你知道什么,我与她置这口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非她今日没有眼色的凑上来,我也不会如此大动肝火。” “或许这就是郑侧妃的目的呢,您如此动怒反而着了她的道。” “你是说,她是故意激怒我的?” “奴婢觉得,或许就连郑侧妃自己也没有想到您会直接同她动手,她大抵认为您会如往常一般忍让,是以才刻意说那些话气您的。” 听闻云舒这话,卫菡仔细想了想,却发现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以往每次她与郑柔交锋,虽然她也吵得厉害,可事后却总被她气的不行,偏偏她越生气,郑柔就越是笑的开心,如此恶性循环。 如今与云舒这般一说,卫菡方才恍然大悟,或许从一开始郑柔就是瞧准了她这一点,是以才刻意在气她,给她设下圈套。 “她自以为将我拿捏的清楚,却万万想不到这一次我会不按她预想中的去做。” “皇子妃日后只需要稍加掩饰自己的情绪,郑侧妃自然就无法像以往那般控制住您。”一边说着,云舒一边为卫菡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的手中。 “你是让我不要随意发脾气吗?” 见卫菡的面上似是流露出了不悦,云舒却没有如以往一般顺着她的意思开口,而是眸光冷凝的依旧说道,“不然呢,皇子妃还当自己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吗?” 只这一句话,瞬间就让卫菡失去了原本的气势,本就有些红肿的眼睛此刻又不禁盈满了泪水。 “难道就因为侯府败落了,我就要注定低人一等的活着吗?” “倒也并非如此,毕竟你还是六皇子妃,单单冲着这个身份,旁人也不敢为难于你,可是皇子妃心下也该明白,是殿下护着你,你才是尊贵的皇子妃,若是殿下舍弃了你,那你就只是空有其名而已。” “可是殿下他……” “至于殿下到底要如何对你,这就取决于皇子妃自己的表现了。” 卫菡大可以如以往一般对夜倾昱不屑一顾,甚至偶尔还在心中合计着夜倾瑄,不过与此同时,也终将注定她要失去眼下拥有的一切,不止如此,她还会经历比从前更加难堪的经历,想来这些都是她不愿承受的,既然不愿,那就该想办法去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我该如何做?”似是被云舒的话吓得不行,卫菡赶忙抓紧云舒的手问道。 “自然是对殿下好,你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你好,放下那些虚无缥缈的自尊吧,没了殿下和六皇子府的庇护,您如今就只是一个罪人之子罢了。” 闻言,卫菡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握着云舒的手都能让她感受到卫菡的恐惧和慌乱。 “那……那我如今这般去天牢,殿下他……他会不会不高兴……”说着话,卫菡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无措,似是生怕因此而得罪了夜倾昱。 “侯爷和夫人毕竟是皇子妃的爹娘,您心中记挂也是常理,殿下自然会体谅,否则的话,今日也不会特意命奴婢陪同您前往。” 听闻云舒如此说,卫菡方才放下了这颗悬着的心。 她心中的确是在担心爹娘的安危,可是相比之下,她却更加在意自己的将来。 如云舒之前所言那般,襄阳侯府与殿下本就在对立面,如今侯府倒台,怕是殿下定然欣喜不已,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对他埋怨什么,因为她今后的命运就彻底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一开始的时候,卫菡不是没有抱着其他的期待,想着宫中的皇后姑母或许会想起她,不会任由她自己深陷六皇子府中,但是直至最后,她终是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 如果说皇后久居深宫不得对她施以援手的话,那么总不至于连表哥也如此,他在朝中只手遮天,难道会连她的情况也不知道吗?! 事实证明,当侯府没有了用处,那么她一个小女子,则更加不会有人将她放在眼中。 幸好…… 夜倾昱并没有因为侯府的倒台就对她诸多为难,也没有趁机给她一纸休书,这已经是卫菡觉得最为难得的事情了。 看着眼中闪闪烁烁的光芒,云舒便心知她是在想着侯府的事情,不过不管她怎么想,结局都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襄阳侯府必须毁灭,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事实,就连夜倾瑄也是有心无力。 陛下已经降下了明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谁插手都只会徒惹陛下的怀疑而已。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说起来,她倒是希望夜倾瑄能够顾念一下骨肉亲情,这样一来,或许就会暴露一些把柄给夜倾昱,他们也好拿捏住他的短处。 可是偏偏那人太过谨慎小心了,怕是今次也就只能收拾一个襄阳侯了。 接下来的路程中,两人一直不曾再说话,直到马车停到了天牢门口的时候,云舒方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卫菡走下了马车。 仰头看着这一处的巍巍高墙,卫菡的心下不禁充满了惧意,看着四处都是重兵把守,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方才抬脚向门口走去。 “站住!”门口的侍卫见到来人,顿时便将手中的兵器横在了两人身前,直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见状,卫菡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幸而云舒暗中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太过失了颜面。 “我家殿下早前已经与易大人说过了,两位大哥竟没有接到命令吗?”说话间,云舒便从袖管中取出了夜倾昱的令牌,亮给了那两名把守的侍卫。 看着那令牌上醒目的一个“昱”字,那两人相视一眼,随后赶忙躬身拱手朝一旁退了两步。 “多谢两位大哥行方便,这是一点小意思,不妨去打个酒吃。”一边说着,却见云舒将手中的一锭银子递给了其中一人。 “姑娘客气了,随我来吧!”话落,那人便转身朝里面走去,示意云舒她们跟上。 一路跟在那侍卫的后面走着,卫菡不禁奇怪的朝着云舒问道,“你懂的倒是不少嘛!” 闻言,云舒却满含深意的说了一句,“非是奴婢知道的多,而是这世间大部分人都容易被收买,高贵的人有一种买法,低贱的人自然有另一种买法。”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本还打算再问些什么,可越是随着那名侍卫走下去,她的心里便越是觉得害怕,身子便下意识的朝着云舒靠过去。 天牢之中昏暗无比,每往前走一步,卫菡都觉得她好像迈入了地狱深渊。 四周都是关押囚犯的牢房,厚重的锁链将门紧紧的锁住,可尽管如此,卫菡还是担心那里面关押着的人会忽然冲出来。 不知是不是有狱卒正在对犯人用刑,整个天牢中不停的在回响着凄厉的哭喊声,生生听得人头皮发麻。 浓重的血腥之气萦绕在鼻端,熏得卫菡几欲作呕。 “还有多久才能走到?”害怕的缩在云舒的身后,卫菡的声音甚至都带着一丝颤抖之意。 “侯府中人不比寻常罪犯,想是被关押在里面。” “你……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明明云舒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可是怎地瞧着她就如此淡定的样子? “奴婢也是人,自然也怕,只是怕又有何用呢,都已经来到这儿了,难不成还能回去不成!” 闻言,卫菡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难堪。 幸而这一处光线昏暗,是以也无人看见。 刚刚方才踏足此地,卫菡的心中便萌生了退意,此刻听云舒这般一说,她就算打算回去也无法说出口了。 直至走到最里面的牢房时,那位领路的侍卫才停下了脚步,“虽说是六殿下的意思,但姑娘也需快着些,就当是给咱们行方便了。” “这是自然。” 待到那人离开之后,云舒朝着一侧的牢房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侯爷夫人就在其中。 “菡儿!”就在这时,侯爷夫人也注意到了卫菡的身影,她不敢置信的冲上前来,一把握住了牢门,眼泪汪汪的望着卫菡。 “娘……” 卫菡不敢置信的望着眼下的妇人,根本不敢将她与自己的娘亲当成是一人。 只见她的衣服脏乱不已,原本梳理的精致的发髻此刻也散乱下来,眼睛红肿不堪,泪水晕湿了脸上的妆容,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菡儿,你是来救娘的对不对,你快将娘救出去啊!”一边说着话,侯爷夫人一边欲伸手拉住卫菡的手,却吓得她顿时向后面退了一步。 “啊,对了,是六殿下!是他带你来的对不对?你求求他,让他救我们出去!” “娘……”愣愣的望着侯爷夫人,卫菡根本就不相信她到底见到了什么。 再说云舒在一旁听闻这话,心中却不禁连连冷笑。 这位侯爷夫人怕是疯了吧,居然还指望着夜倾昱去救她们,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糊涂!六皇子怕是巴不得咱们都死了,怎么可能来救你!”襄阳侯似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禁沉声朝着侯爷夫人喝斥道。 “那……那大皇子呢……还有宫中的皇后娘娘,难道他们就真的不管咱们了吗?” “若是真的要管的话,哪里会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反应。”皇后和大皇子摆明了要置身事外,可问题是到现在他都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侯府上下遭受如此灭顶之灾?! 看着襄阳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云舒心下不禁冷笑,看来侯府没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不是没有理由的,都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襄阳侯竟然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关键所在。 怕是他还在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卫霖和卫茹的胡闹造成的,可他们的举动也只能算是导火索,真正让他侯府上下遭难的,是他那颗贪得无厌的心。 若非他在背后支持冯子肃私造官银的话,怕是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结局。 再说侯爷夫人一听襄阳侯所言,心中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顿时便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啊……活不成了,丢了我这老命不要紧,可怜我的霖儿和茹儿……” 闻言,卫菡恍然想起,从方才开始就没有见到霖儿和茹儿,她四下里看了看,却发现他们两人被关在对面的牢房中,却不知是为何。 只见卫霖和卫茹两人各据一角,全然看不出是往日意气风发的侯府世子和小姐。 卫茹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扯得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到处都是擦伤,头发凌乱的不像话,一眼看上去与街上的乞丐无异,她的眼神很空洞,双眼呆滞的盯着一个点看,不哭也不闹,却像是失了魂,如同木偶一般,毫无生气可言。 见状,云舒的眼睛不觉微微眯起,想到之前听闻的有关卫茹的传言,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如此看来,卫茹当真是被人给侮辱了! 而反观卫霖,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两条腿上的膝盖骨都被剜掉了,露出森森白骨,周边的衣物混着鲜血沾在皮肤上,连呼吸间扯动,都疼的他撕心裂肺。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狰狞可怕,根本不像是以往那般得意的模样。 “霖儿、茹儿,你们怎么了?!” 怎么会变得这般落魄,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般一看,相比之下,襄阳侯和侯爷夫人的情况倒算是好的了。 “大姐姐,你要替我和三姐姐报仇,都是靖安……都是慕青冉那个贱人,是她害我们至此。”一边说着话,卫霖挣扎着要爬向门边,可是行动间扯到伤口,顿时痛的他满头大汗。 卫菡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双腿,只将目光敷衍的落到别处,吓得手心都变得冰凉。 “茹儿,你和霖儿究竟是怎么惹上靖安王和王妃的?” “靖安王……” 乍一听闻这几个字,卫茹顿时一个激灵。 突然! 她开始拼命的挣扎,好像要挣脱什么束缚一样,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走开、走开,别过来……” “茹儿,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啊……”侯爷夫人见到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已是哭得不能自已。 “啊……走开,啊……哈哈……靖安王,我是靖安王妃,哈哈,我是……我是慕青冉,哈哈……”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手中不停的把玩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时而塞进嘴里,哪里还有一点侯府千金的样子。 瞧着卫茹这副模样,云舒便心知她已然是疯了。 卫菡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她的手不禁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侯爷夫人一把拉住卫菡的手,不停的朝着她哭诉道,“菡儿,你快点想办法,你快点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啊!” 闻言,卫菡像是实在无法承受一般,猛地一下将自己的手从侯爷夫人的手中抽出,转身便朝外面跑去。 “菡儿!” 看着卫菡忽然逃走,侯爷夫人忍不住的大喊出声。 见状,云舒冷冷的扫了一眼监牢中的情况,随后便也随之离开。 在宫中当差多是有眼色的人,若说以前襄阳侯还有皇后娘娘的庇护,他们当然是伏低做小,百般奉承。 可是如今,一来是靖安王亲自下的命令将人关进了天牢,二来从出事到现在都不见有朝阳宫和大皇子府上的人前来探监,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襄阳侯想要翻身从这天牢中走出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路 与卫菡一道从天牢出来之后,云舒看着她被吓得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的交握在一起,她便觉得今日这一趟并没有白走。 只有让卫菡切身实地的了解到襄阳侯府的人有多惨,她才会珍惜她如今的生活,才能明白如今的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一路无话的走到马车边上,卫菡愣愣的站在那,却并没有上车。 见状,云舒轻言在一旁唤道,“皇子妃,咱们回府吧!” 忽然听闻云舒的声音响起,顿时吓得卫菡一个激灵,她神色发懵的转头望向云舒,随后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快,快些驾马,咱们赶快回府。”方才上了马车,卫菡好像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赶忙朝着车夫吩咐道。 闻言,云舒挑眉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想来是因着方才在牢中见到的那些,让卫菡巴不得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吧! “皇子妃喝口热茶压压惊吧!”说着话,云舒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卫菡,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却感觉到了一阵冰寒。 看起来她还真是被吓得不轻呢,连手都冰成这个样子了。 “嗯。” 眼神发直的捧着手中的香茶,卫菡的背脊却在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若非我嫁给了殿下的话,是不是今日也会落得这般结局?”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卫菡便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裂开了。 “是。” 云舒这一声极其肯定的回答,令卫菡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愈发惨白。 回想起方才在牢中见到的情景,卫菡猛地一下闭上了眼睛,手也下意识的握紧了茶盏。 “如今与家人见了面,想来皇子妃便也可心安了,即便您心中担忧他们的安危,可是事已至此,就连大皇子殿下都无能为力,您还是安分的待在皇子府中,不要再去盘算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先是一愣,随后眼神复杂的收回了视线。 如果说之前她还抱有一丝幻想,期望能够救出爹娘的话,那么今日这一趟之后她却彻底杜绝了这个想法。 就像云舒所言一般,她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助他们,稍有不慎,说不定还会将自己都搭进去! 此刻听闻云舒如此说,卫菡似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一般,赶忙顺着她的话说道,“可惜我无能为力,如今竟要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受难。” 说完,卫菡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极为可怜,倒不似以往那般盛气凌人的模样。 “奴婢心知皇子妃是个极孝顺的人,可是未免救不出侯爷和夫人反倒会将自己搭进去,您还是慎重些的好,莫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尽管知道卫菡是在故作姿态,可是云舒还是尽量在附和着她。 即便戳穿了卫菡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是逞口舌之快而已,她没有那么无聊。 一路回到皇子府之后,云舒先将卫菡送回了绮兰苑,随后借口要去向夜倾昱复命,她便避开了旁人去了前院书房。 看着云舒如今十分自然的在此来来往往,夜倾昱的心下有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在升腾。 “殿下这个笑容看起来略有些淫荡了,还是快些收起来吧!”说着话,云舒便径自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又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闻言,且先不说夜倾昱如何,便是一旁的燕洄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可又恐夜倾昱怪罪他,赶忙闪身去了外面。 “舒儿这话说的,我着实是有些伤心。” “那我就说些能令殿下开心的,哄一哄你可好?” 一听这话,夜倾昱邪笑了一下,随后挑眉问道,“哦?不知是何事?” “殿下怕是就要换个皇子妃了,这可算是喜事?”说话的时候,云舒的唇角噙着一抹张扬的笑意,莫名吸引人的目光。 “嗯?”换个皇子妃,这算哪门子的喜事! “你与夜倾瑄争斗多年,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吧,今次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觉得他会轻易罢休吗?” “此事我与皇兄倒是想到了,只是还不确定他会从哪方面入手,是以便吩咐下面的人,近来在朝中多注意些,千万不要被抓住了把柄。” “依我看,怕是未必会在朝中吧!” 听闻云舒如此说,夜倾昱不禁疑惑的问道,“那依舒儿所言呢?” “陛下当年既是能够将卫菡赐给你做皇子妃,那如今若是没了卫菡,自然还会有旁人,而且这人的身份,怕是一样不会让你省心。” “舒儿的意思是,大皇兄会对卫菡出手?”这般一想,夜倾昱倒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如今襄阳侯府已经没落了,对于夜倾瑄而言,留着卫菡已经没什么用,万一她哪一日被人寻出错处届时被他休了,那么那时主导权就握在了他的手中,估计夜倾瑄他们会觉得,自己会扶持郑柔上位,那时他再想安插眼线进来就困难了。 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他出手之前他们先动手,唯有如此才可以万无一失。 想到这,夜倾昱再次抬头看向云舒的目光就充满了光彩,唇边泛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舒儿当真是个宝呢!” 闻言,云舒挑了挑眉回道,“便宜你了!” 话音方落,两人却都不禁相视一笑,难得气氛不错。 然而下一秒,云舒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我饿了。” 一大早就与卫菡去了天牢,折腾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她还未曾吃饭呢! “传膳。”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赶忙吩咐下人传膳,恰好他也还未用午膳,可以与她一起。 趁着膳食还未摆上来,夜倾昱忽然一脸荡漾笑意的蹭到了云舒的身边说道,“舒儿要不要先来尝尝我,还挺好吃的。” “那你甜吗?”云舒挑了挑眉头望着夜倾昱,并没有因为他的挑逗就不知所措。 心知云舒平日喜欢吃些甜腻的吃食,夜倾昱便顺其心意说道,“嗯……有的地方甜……” 说完,他还意有所指的朝着云舒眨了眨眼睛。 见状,云舒下意识的往夜倾昱的身上扫了两眼,最后又将脸朝他凑近了几分道,“嗯?” “嗯。” “哪里甜?”她怎么没看出来?! “这里。”说着话,夜倾昱的手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唇瓣上,一双眼中邪气四溢。 云舒挑眉含笑的望着他,似是想要看看他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瞧着云舒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夜倾昱又朝着她的方向凑了凑,倒像是非要让她尝一尝才肯罢休。 就在夜倾昱以为这一波撩拨行动再次失败的时候,不料云舒却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颚,随后便将唇瓣紧紧的贴着他吻了一下。 “尝过了,不甜。”干脆利落的退回身子,云舒近乎挑衅似的望着夜倾昱说道。 闻言,夜倾昱却皱紧了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甜?这怎么会呢,不然我也尝尝舒儿的,说不定是你太甜了!” 云舒:“……” 原来绕了这一大圈,最后的重点是在这! 就在夜倾昱抱住云舒准备一亲芳泽的时候,却不料外面有下人前来摆膳,这计划了许久的吻自然便落了空。 看着夜倾昱一脸失望的模样,云舒不禁觉得心下好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之意十分明显,“少年郎定力要加强啊!” 说完,便悠哉悠哉的走到了屏风之后,单等着下人摆膳之后再出来。 再说夜倾昱看着她的背影,不觉失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被她吻过的唇瓣,只觉得上面好似还留有她的余温。 …… 锦瑟居 卫姝神色焦急的在房中来回徘徊,两只手在不停的扯拽着手帕,瞧着样子倒是心烦意乱极了。 见状,秋夕不觉开口安慰道,“侧妃稍安勿躁,想来秋雯很快就回来了。” “这丫头去也有一会儿了,会不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不过就是让她去打探一番绮兰苑那边的动静而已,怎地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会的,侧妃别自己吓自己了,恐是三言两语一时说不清楚,是以才耽搁了一会儿。” 正在说话间,两人便见秋雯匆匆而回。 “怎么样?皇子妃出府去哪了?!”方才见到秋雯回来,卫姝便赶忙抓着她的手急急的问道。 “回侧妃的话,奴婢听说皇子妃去天牢了。” “什么?!”天牢? 愣愣的放开秋雯的手,卫姝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卫菡去天牢做什么? “可还打听到了别的什么?” “只有云舒一人陪着皇子妃前往,具体发生了何事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她倒是和车夫打听了一番,不过他也只是守在外面而已,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 听闻秋雯的话,卫姝一脸深思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缓步走回了内间。 今晨她便听闻卫菡出府去了,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去了天牢! 侯府上下所有人都被关了进去,卫姝即便从未去过那里可也知道会有多恐怖,进了那里的人难道还指望着能够再活着出来吗? 卫菡既然大着胆子坐着皇子府的马车前去天牢,这就意味着殿下是知情的,如果侯府的人还能有出头之日的话,殿下绝对不会好心的放任卫菡前去,那么他如今这般做,便只能证明这是卫菡与侯府之人的最后一面。 想到这,卫姝猛地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眼中空洞无神。 见状,秋夕和秋雯赶忙上前查看,“侧妃,您怎么了?” 怎地好好说着话,忽然就这般了?!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您在说什么呀?”听闻卫姝的话,秋夕不禁一头雾水的问道。 “爹娘没了、侯府也没了,咱们的好日子也要过到头了。”口中喃喃的低叹着,卫姝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感到如此的无助,好像世间这么大,却完全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也再无她可以依靠的人。 尽管襄阳侯府从来就不是卫姝当成家一样的存在,但是有它,她还可在外面多一层保障,如今没有了,就当真是什么都完了。 她不再是襄阳侯府的小姐,连带的,或许连六皇子府侧妃的这个位置,怕是也坐不久了。 看着卫姝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死寂,秋夕不禁伸手轻轻的晃动她的胳膊,“侧妃,您别吓奴婢啊,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您不是还有殿下嘛!” 闻言,卫姝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在心底反复思考着秋夕的话。 殿下…… 有他又能怎样呢,他根本就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论起地位,自己比不得卫菡,论起得宠,又较之郑柔差了不止半点,如此看来,有没有殿下其实对她来讲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倘或当真就此生死随天定的话,她的心里又着实有些不甘心。 她什么都未曾得到过,如今便不该再继续一无所有的离开。 这般一想,卫姝的眼中便渐渐流露出了坚毅的神色,倒不知她心里究竟想到了些什么。 “从今往后,不论富贵,只求活命。”唯有活下去,才有选择的权利。 听闻卫姝的话,秋夕和秋雯不觉相视一眼,都有些不解她这是何意。 “侧妃想要做什么,是要去找皇子妃吗?” 在秋夕看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寻皇子妃,她们毕竟是至亲姐妹,如今侯府已经没了,那她们合该更要团结起来才是。 可是谁料卫姝听闻秋夕的话却忽然瞪了她一眼,随后满含深意的望着她说道,“今后不要让我听到这种话,否则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见卫姝的样子不似作伪,秋夕顿时吓得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多言。 但是她心中不解,眼下都这个时候了,侧妃若是再和皇子妃闹下去的话,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秋夕心中的疑问,卫姝却并没有好心的为她解答,她此刻满心都在盘算着要如何在皇子府中站稳脚跟,绝对不能因为侯府的倒台而将自己的境地也弄的十分尴尬。 心中想了又想,卫姝忽然起身朝外走去,身后的秋雯和秋夕赶忙跟上,心下却不禁觉得奇怪。 侧妃这是要去哪呢? 直到主仆三人来到栖云轩的门口,秋夕的心下方才了然,可是她却难掩震惊之色。 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想到,侧妃竟然会来寻郑侧妃,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卫姝的心思秋夕猜不到,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她会去见郑柔,就连郑柔见到她出现在房中的时候,也是不禁一愣,神情稍显错愕。 “卫侧妃今日怎会来此?”这个时候,她应当是躲在房中哭诉侯府的悲惨遭遇才对吧!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来此自然是有事寻你,你也无需刻意掖着藏着的与我打哑谜,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闻言,郑柔正在倒茶的手不禁一顿,随后含笑望着她说道,“愿闻其详。” 难得卫姝有心与她开诚布公的聊一聊,那她倒是也不妨听一听,看看这位卫侧妃究竟要与自己说些什么。 说起来,郑柔也是难得感到有些好奇,依照襄阳侯府如今的这般情况,卫姝理应去殿下的面前露脸才对,怎地反而来了她这?! 不过卫姝接下来的一席话,郑柔方才终于明白了她的来意。 看着对方眼中隐隐跳动的幽光,郑柔的心中忽然有一丝错觉,总觉得以前似乎小看了这位卫侧妃。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点甜 或许是因着白日去了天牢的缘故,回来之后卫菡便染了风寒,神色蔫蔫的躺在榻上,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时不时的就被噩梦惊醒,真真是被折磨的不行。 冬儿端着药碗进屋的时候,悄悄往内间瞄了一眼,见卫菡还在昏睡,她便径自走到了云舒的身边,“皇子妃睡实了?” “刚歇下,方才又惊醒了。” “可这药……”眼下若是不吃的话,怕是待会儿又要凉了。 闻言,云舒回身朝着内间扫了一眼,随后才又对冬儿说道,“先放到食盒里面温着吧,待到皇子妃醒来再伺候她喝下。” “是。” 谁知冬儿方才转身欲走,不料内间忽然就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皇子妃!”守在床榻边上的琉璃和琉玥赶忙起身上前,一个轻言唤着,一个将她胡乱伸着的手塞回被子中,唯恐再受了寒。 云舒和冬儿也赶忙进到内间,心知卫菡必然又做了噩梦。 “别抓我、别抓我,我不去天牢,我不去!”卫菡一边嘶吼着,一边不停的摇着头,满头的汗水昭示着她此刻正在被噩梦笼罩。 听闻她口中的梦话,云舒的眸光沉了沉,最终在她的耳边沉声唤道,“皇子妃先醒醒,您只是做了噩梦而已,没人敢将您带去天牢,奴婢们都在这儿守着呢!” 卫菡本就在迷迷糊糊之际,此刻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异常沉稳的声音,她的情绪方才渐渐从激动变为了平静,最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神色茫然的看着守在榻边的几人。 “我这是……”说着话,卫菡挣扎着似是要起身,云舒见状,便赶忙动作轻柔的将她扶起,顺便将被子给她掖好。 “您做了噩梦,不过也刚好,这药已经煎好了,皇子妃趁热喝吧!”说完,云舒便从冬儿的手中接过了药碗,随后递到了卫菡的面前。 只是闻到了那股药味儿,卫菡就被熏得几乎要呕吐出来,下意识的便扬手打翻了那碗药。 “这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药吗?”味道这么难闻也敢拿来给她吃,难道是想要恶心死她嘛! 方才煎好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此刻被卫菡连碗打翻,自然溅到了云舒的手上几滴,只见她的手背顿时就红了起来。 见状,冬儿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云舒姐姐,你的手没事吧?!” “无碍。” 淡淡的应了一声,云舒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卫菡,见她将药碗打翻,云舒也没有半点的惧意,反而含笑着将手送向了自己的唇边,随后见她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然后皱眉叹道,“啧……真苦……” 瞧着云舒这般所为,卫菡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了一股恐惧。 “皇子妃不喜这股子药味,还不快些将地上打扫干净!” 听闻云舒的话,琉玥赶忙徒手捡起地上的碎片,随后又好生将洒在地上的药汁清理了一番。 “虽说良药苦口,可既是皇子妃不喜欢药味,奴婢等也不能强人所难,您不若就此躺下歇歇吧!”话落,云舒便作势要扶卫菡躺下,而冬儿等人也好像准备转身离开。 “你……”愣愣的看着云舒的动作,卫菡的心下不禁充满了疑惑。 她为何不好生哀求自己,反而就任由她不喝药了呢? “你便是如此奉命伺候我的吗?!” 明显感觉到了卫菡的不悦,琉璃和琉玥相视了一眼,随后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唯恐她会因此而怪罪她们。 冬儿一脸忧色的望着云舒的背影,方才准备说些什么,却不料云舒转头朝着她们几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看着冬儿几人十分听从云舒的安排,甚至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就直接走出了房中,卫菡的脸色不禁变得愈发难看。 “你如今当真是愈发有主子的款儿了!”连她的婢女都能随意的驱使,真不知道她们两人到底谁才是这屋中的主子! “皇子妃言重了。” “哼,言重?我这怕是都说轻了吧!”怎地她之前一直未曾发现呢? “您嫌药苦不肯喝,我们身为奴婢自然也无计可施,难不成还敢给您硬灌吗?”说话的时候,云舒的唇边凝着一抹冷笑,眸中寒光四射。 见状,卫菡的心下不禁一跳,手也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待到她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恐惧之后,卫菡却又不禁变得十分恼火,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给吓唬住。 不知为何,听云舒提到“硬灌”两个字的时候,卫菡看着她眼中闪动的眸光,下意识的就觉得,如果情况必要的话,云舒不是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我发脾气说不喝难道你们就就此作罢了吗,你心里可还有我这个主子!” 闻言,云舒淡淡的回道,“旁人奴婢倒是不知,只是奴婢心中的主子便只有殿下一人而已。” “你说什么?!” “若非是奉殿下之命的话,奴婢本就不会在您身边伺候,这是事实。” “好啊、好啊,你如今是要反了!” 看着卫菡被气的言不得语不得的样子,云舒却表现的非常平静,“反?皇子妃觉得,您如今还担得起这个字吗?” “你什么意思?” “侯府都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皇子妃还不小心翼翼的做人,竟然还在彰显自己皇子妃的派头,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吧!”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还来不及发火,便又接着听到她的声音冷然的响起,“奴婢的话虽然不中听了些,但是到底都是些大实话,皇子妃不若仔细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可还有任性胡闹的资本?” “我……我……” 尽管卫菡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云舒的话,可是支吾了半天,她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皇子妃大抵是觉得,殿下着紧你,是以你仍旧无所畏惧,可是一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他如今纵着你却不代表会永远纵着你,便如他此刻心里有你,将来自然也可以有别的人,皇子妃不趁着此刻好生表现,竟还一直闹个不停,您是巴不得殿下将您休了吗?” 一听云舒如此说,卫菡呆呆的坐在床榻上,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从来没有想过殿下会休了她,那么一个多么恐怖的字眼儿,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呢?! “您从前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如今承受这样大的落差自然会承受不了,是以您说药苦不想吃,那奴婢们也就顺着您,可您不妨想想,这若是换了旁的一些趋利避害的下人,怕是这会子早就奔着别的主子去了吧!” “奔着谁?” “这府中除了皇子妃,自然就只剩下郑侧妃一人独大了,更何况抚远侯一心扶持殿下上位,若是皇子妃此刻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您觉得这绮兰苑中的新主人会是谁?” “你是说……郑柔会将我取而代之?!”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卫菡的心就开始“砰砰”地跳不停,眼中隐隐布满了怒火。 虽然明知道就如今的情况而言,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卫菡却并不清楚,是以云舒方才敢毫无顾忌的胡编乱造吓唬她。 朝着卫菡微微点了点头,云舒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芒。 见状,卫菡方才原本还准备朝着云舒问罪的打算此刻却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她如今满脑子都在回想着云舒方才的话。 夜倾昱会休了她,然后就会扶郑柔上位…… 但这怎么可以呢! 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将药给我拿来。”她必须要尽快养好风寒,否则的话,她的皇子妃之位怕是就要被人夺走了。 “方才那碗药已经被皇子妃弄洒了,眼下您要喝的话,奴婢再去让她们煎来。” 闻言,卫菡下意识的瞪起了眼睛要发火,可是看着云舒微眯着眼睛望着她,不知为何,她就渐渐歇了这个念头。 待到冬儿再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来到内间的时候,看着卫菡皱紧了眉头缓缓的喝了下去,她不禁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 云舒姐姐到底与皇子妃说了什么,怎地才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令她改了主意? 喝完了药之后,卫菡似是有话要对云舒说,可是瞧着琉璃她们都在一旁,便又欲言又止的歇了这个念头。 瞧着她这副模样,云舒自然猜到了她的意图,是以便主动将她们都支使走以后,方才朝着卫菡问道,“皇子妃有何事要吩咐?” “你方才说,你是奉命在我身边伺候,那将来若是殿下对别人更好,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在我身边服侍我了?” “皇子妃何故这样问,只要殿下吩咐一日,奴婢便会在您身边伺候一日,不过前提是您也要听殿下的话才行。”再想如曾经那般对下人颐指气使的闹脾气,那却是万万不能够了。 “照你所言,我今后连处置下人的权利都没有了?”那她还做这个皇子妃有什么意思,连个下人都管不了。 听闻这话,云舒却忽然扬唇笑道,“您自然可以不做,不过代价就是,同样会失去眼下这般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 看着云舒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卫菡虽然心下气愤,可又拿她无可奈何,生生将自己气的脸色铁青。 “皇子妃无非就是在纠结奴婢的态度而已,可须知奴婢不比琉璃她们本就是婢女,奴婢是殿下身边的护卫,对皇子妃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难道不是吗?” 说完,云舒也不再理会卫菡,径自走到一旁去燃起烛火,徒留卫菡孤零零的坐在榻上,不停的回忆着她方才所言。 诚然,云舒说的是对的。 单就绮兰苑中其他的婢女而言,没有谁不是对卫菡服服帖帖的,尽管发生了襄阳侯府的事情,可她们也只是在私底下议论议论,却根本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 说起来,发生变化的……就只有云舒一个人而已! “诶,这蜡烛的气味倒不似以往那般难闻,竟还有些清香之气呢!”方才从屋外走进来,冬儿便一脸惊奇的叹道。 闻言,云舒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眼前的蜡烛,“这是宫中赏赐下来的,自然与往常用的不一样。” “幸而是在皇子妃的房中伺候,想来旁人那里定然是没有的。” 卫菡在一旁听闻这话,唇边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眼中便显得极为得意。 见状,云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便只当不知的移开了视线,不在话下。 …… 翌日一早,因着卫菡染了风寒的缘故,郑柔为表关心之意,还特意着人送来了滋补的药材,可是却被她命人直接丢出了绮兰苑外。 她本就因着郑柔这个虚伪的举动而不悦,不想等了许久的汤药却又迟迟没有送来,当即脸色便愈发难看,可是随即想到云舒昨日说的话,她还是尽量忍着没有发火。 昨夜她想了一晚,如今也算是隐隐明白了一些道理,她如今能依靠的人,除了夜倾昱就是身边的这些下人,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就是事实。 若是她再继续不管不顾的将她们都得罪了,怕是日后就真的变得孤立无援了。 想通了这一点,卫菡再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至少眼下看来是如此。 等了多时之后,方才终于见到琉玥端着药碗回了房中。 未免卫菡又借机发火,云舒便先她一步问道,“怎地这会子才回来?” “姐姐不知,原本早就该回来了,只是路过茗湘苑的时候,离夫人忽然发疯冲了出来,撞到了我又弄洒了药,不得已又回去着人重新熬了一碗,是以才回来晚了。” “你遇见了离夫人?!”听闻琉玥的话,云舒不觉微微挑起了眉头。 “嗯,可不是嘛!” 闻言,云舒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琉玥的衣裙,果然见到上面洒了一些药汁,眸光不觉微沉。 “一大早上的就这般晦气,真真是不得安宁。”说着话,卫菡便沉着脸从琉玥的手中接过了药碗,作势便要喝下去。 “慢着!” 话落,云舒几步走到内间,劈手便夺过了卫菡手中的药碗。 “怎么了?”瞧着云舒如此动作,卫菡也下意识的跟着紧张起来。 “奴婢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离夫人疯了之后便一直被看管在云梦斋,怎地不早不晚偏偏这一日跑了出来,还恰好弄洒了给卫菡准备的药。 旁人不知此中的缘故倒也罢了,可云舒却知晓。 离梦馨看似只是皇子府中的一位夫人,未出阁之前乃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可实际上她却也是夜倾瑄那一党的眼线,这一点云舒早前便已经确定了。 之前她方才与夜倾昱推测着,怕是夜倾瑄那伙人会从卫菡的身上下手,那么最好利用的人就是离梦馨,没想到今日竟然就来了! 眸光幽暗的望着眼前的一碗药,看起来似是与往常无异,可是未免一时疏忽铸成大错,云舒还是命人取来了银针,准备验上一验。 看着云舒异常严肃的模样,卫菡也不禁跟着皱起了眉头,心下不自觉的发跳,“这药可是被何人动了手脚吗?” 竟然有人要害她?! 云舒凝神将手中的银针插进那碗药汁中,随后再次取出来的时候,果然见到下半截发黑,心下顿时一惊。 “有毒!” 话落,房中一时安静的诡异,几人都望着云舒手中那根发黑的银针,却都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第一百八十六章 醉美人 “是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下毒?!”皱眉看着云舒手中的银针,卫菡的话虽然说的十分硬气,可是她一直在隐隐颤抖的手却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皇子妃明鉴,此事绝非奴婢所为。”说着话,琉玥一下子跪倒在了卫菡的脚边,似是急的要哭出来一般。 见状,卫菡满眼疑惑的望着她说道,“你这是在不打自招吗?” 她还什么都没问呢,怎地她自己就先开始自证清白起来了?! “不是、不是的,只是皇子妃所服实的这碗汤药是由奴婢经手的,那嫌疑最大的人自然也就是奴婢,未免皇子妃心生疑惑,奴婢自然要先行解释一二。” 看着琉玥的样子不似作伪,卫菡一时倒也没了主意,不过她的心里却在盘算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这般一想,卫菡眼中的杀意顿时一现。 “不是她。” 就在这时,云舒的声音却在一旁冷冷的响起,打消了卫菡原本的念头。 “你怎么知道?” “皇子妃不若仔细想想,这药中若是有毒,进而将您害到,她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哪里还有命活着,是以自然不会是她。” “可……可说不定她就是这样打算的呢……”就是猜到了她们会这样想,是以琉玥才反其道而行。 闻言,云舒转头望着卫菡,眸中渐渐变得幽暗,“不可能,因为您一旦出事的话,我们四人皆难逃其咎,除非琉玥一开始就是别人手中的一颗弃子。” “真的不是,皇子妃明察啊!”听闻云舒的话,琉玥赶忙连连摆手否认。 “那依你之言,此事是何人所为?”说是琉玥所为这也不过是正常人该有的推测而已,不过她却并没有打算因此将她定罪。 看着卫菡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云舒沉吟了半晌,随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奴婢心中倒是隐隐有个猜测,只是不能贸然确定。” “是谁?” “未免人心惶惶,稍后奴婢确定了再具体给您一个明确的答案。”如今当着她们的面儿说出来的话,怕是就会走漏了风声了。 眼见云舒不愿明说,琉璃和琉玥相视了一眼,虽然心下疑惑,但也不敢再问。 而云舒神色幽暗的望着手中的银针,心下有了些算计。 将其他人都支走之后,云舒一脸认真严肃的对卫菡说道,“稍晚些时候,奴婢要出去一趟,皇子妃自己万事小心些。” 一听说云舒要走,卫菡顿时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出去?你要去哪?!” “皇子妃稍安,既是有人要害您,奴婢自然不会放任不管,是以便是出去准备着手处理此事,但是今日那人害您不成,指不定再来一次,您自己切记小心些,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 “还来?!”害她一次不成,难道还要接着来第二次吗? “奴婢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您无需太过担忧,不过届时若是有人问起奴婢为何不再,您势必要想好说辞,绝不能走漏了风声。” 闻言,卫菡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完全对云舒言听计从的模样。 见状,云舒方才放心的离开。 …… 云舒没有说起究竟要如何处理此事,卫菡也就不敢再问,只是依照她所言去小心翼翼的应对每一个人,看谁都觉得像是要害她的。 再说云舒这边,待到晚些时候夜色降了下来,她便趁夜出了六皇子府,一路赶至不知名的地方。 直至到了一座府宅门前的时候,她翻上墙头打量了一圈,随后方才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去,目标明确的直奔主院。 看着尚燃着烛火的正房,云舒小心翼翼的绕到窗根底下,可还未等她进去,便险些被忽然打开的窗子给击中。 还未来得及出手,云舒就被房中之人一把掐住了喉咙。 “段……段御风……” 听到这个声音,段御风定睛一看,竟发现来人是云舒,于是便赶忙收回了手。 “小舒,你没事吧?”说着话,段御风神色紧张的查看着云舒的情况,生怕她下手没个轻重伤到她。 “咳……咳咳……没事,还好你收的快……” 摇头叹息了一句,云舒便心有余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晚些的话,怕是她今日就死在这儿了! 见状,段御风一脸愧色的打了自己的手一下,随后紧跟着云舒进了房中。 “你今次怎么会亲自到此?”以往不是都让娟娘传信的吗,这次怎么亲自过来了,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我来,自然是又有事相求于你。” “不会又是刺杀吧?!”前两次她找他均没什么好事,不是扮贼偷窃就是假扮刺客,这一次又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看着段御风一脸为难的样子,云舒一时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心道自己能将堂堂禁军统领吓得这般,想来也是她的本事了。 “不是。” “那是又让我去偷什么东西?”不过这次能不能别再是那些女儿家的首饰了,他一个大男人又用不上,卖又卖不得,着实是无用的很。 “也不是。” “还不是?!那到底是需要我做什么?” 闻言,云舒一脸深意的望着段御风,随后凑近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者完全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云舒说的话他倒是都听清了,可是却实在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瞧着段御风懵懵的样子,云舒神色得意的睨着他说道,“别猜了,我的心思又岂是你能猜到的!” “这倒是真的,我的头脑素来就没有你和萧然那么灵光。”说笑间提到了郑萧然,段御风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斟酌着朝云舒问道,“他还没发现你的踪迹吗?” “发现了,很早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未得机会告诉你。”段御风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云舒并不愿亲自出面联系他。 “如此一来,想来他也会安心些。”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小妹这边事成与否便全指望着兄长大人了。”云舒满脸笑意的朝着段御风调侃着,倒可见二人之间关系熟稔。 “等一下!” 见云舒似是起身欲走,段御风下意识的便伸手拉住了她,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将手收回笑道,“小舒若无事的话,不若陪我饮一杯吧!” 他们两人也已经许久未见了,自从他从凤家军离开之后,似乎他便再不曾与她开怀畅饮过,后来凤家出了事,便更加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些,段御风的眼中便不觉划过了一抹悲戚之色,素来英朗的面容此刻难得见到一丝柔软之意。 听闻段御风的话,云舒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笑道,“就怕你这没有好酒招待我!” 待到两人对坐而饮,段御风看着烛光笼罩下的云舒,恍惚间竟好像回到了从前似的。 那时他还只是凤将军身边的一员小将,眼前的云舒也不是云舒,而是光彩夺目的凤卿! 只是后来…… 他因与凤将军意见不合,最终被赶出了凤家军,后来又在靖安王的麾下待了一段时日,最后才在他的力荐之下成为了禁军统领。 凤家出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开口为凤将军求情,并非是他记恨当年之事,而是他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依照他对凤将军的了解,起兵谋反这样的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的! 早前在他麾下之时,段御风最长听到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注定了他们两人志不同道不合,结果必然不相为谋。 “小舒,凤家之事,你可怪我?”当时他已经是禁军统领,不管陛下到底会不会采纳他的建议,可是他说了至少便是一分心意,可是最终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闻言,云舒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后眸光清明的回道,“凤家军上下那么多人,你可知为何我单单与你和郑萧然玩的最好?” “以为我俩傻。”只有他们两个人屡次被她捉弄,可结果还是不长记性的往她跟前凑。 “哈哈……虽然你们的确不聪明,可是这样诋毁自己可不好。”笑过之后,云舒满眼真诚的望着他说道,“因为你们真实,不虚伪、不做作,和你们在一起很轻松。” “你不为凤家求情自然有你自己的道理,就像你没有因为当年之事而对凤家落井下石是一样的,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更何况凤家的遭遇并非是你所为,我为何要怪你!”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夜倾瑄和那个人! “其实我偶尔有后悔过,后悔自己没有像萧然那般去救你……” 说到这,段御风一时顿住,随后静静的望着云舒的侧脸,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 正是因为这份后悔,是以当她找上他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能够帮到她的地方他都会拼尽全力去帮,只要不威胁到陛下的安危,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答应。 “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不要后悔,换作我是你的话,说不定也会如你这般选择。”话落,云舒的眸光却渐渐变得幽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或许…… 段御风的袖手旁观不是没有道理的,偶尔想到父亲交给她的那些东西,云舒自己也会觉得茫然。 他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呢?! “你今后如何打算,就一直这般隐藏在六皇子府中吗?”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他从来都不参与,不管是六皇子还是大皇子,他都不会偏帮任何一方,即便有小舒夹在中间也一样。 他能够帮她的,是出于二人的私交,若她此刻让他直接去杀了大皇子,他会去的,只是事后一样会去陛下的面前请罪。 “目前是如此,待到夜倾昱斗败了夜倾瑄,我会……”后面的话云舒没有说完,不过瞧着她猛然怔愣的神色,段御风便觉得她后面的话怕是有些人不会愿意听到。 “你会如何?”是离开,还是留下? 沉吟了半晌,最终她却只是喝了一口酒,随后口中低低叹道,“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何事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就开始琢磨日后的事情怕是为时尚早,她还指不定会活到哪一日呢! “是为兄多虑了。”说完,段御风执起酒杯与她轻碰了一下,随后二人相视一眼,释然的一笑,便依旧畅快喝酒,难得惬意。 待到云舒满身酒气的被段御风抱回皇子府的时候,却万万没想到会在她的房中撞见夜倾昱。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许久,似乎都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看见对方。 夜倾昱看着窝在段御风怀中的云舒,一时间,一双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可是她却微合眼睑,半点都没有感觉到。 就在夜倾昱上前两步准备将云舒从段御风的怀中接过来时,却不料云舒方才还有些迷醉的眼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这大晚上的,他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谁知云舒方才一开口,夜倾昱立刻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你喝酒了?”不仅深夜不归,而且还跑去和别的男人喝酒,她是当他死了吗? “嗯。” 伸手将云舒抱进了自己怀里,夜倾昱抬脚便走向了榻边,“怎么喝了这么多?” “关你毛事!” 啰里啰嗦的活像个娘们,怎么什么都要问! 夜倾昱:“……” 关他毛事? “舒儿,你不会是喝醉了吧?”他记得她明明酒量很好来着,上次还将他给灌醉了呢,怎地这次反倒自己喝多了呢! “放屁,小爷我会喝醉,你说梦话呢吧!”一边说着,云舒还翘起了二郎腿,随后将大拇指朝着自己的方向指了两下。 见状,段御风嘴角微抽的站在一旁,想着自己要不要默默的先离开。 “段御风,你禁军统领了不起啊,你给本少爷等着,早晚喝趴下你信不信?” “……信。” “哎呀,这不是六殿下嘛,一起整两盅?” 听着云舒口中痞里痞气的话,夜倾昱不禁微微扶额,随后眸光幽幽的望向段御风,眼中怨气四溢。 “不整,睡觉。”说完,夜倾昱便径自取过榻里的锦被给她盖上。 “睡觉?”口中重复着夜倾昱的话,云舒将脸凑近他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他的脸颊,随后轻佻的捏着他的下巴轻言说道,“夜倾昱你明明长得白白净净的,不想里子这么黑呀!” 看着云舒微微酡红的脸颊,再听着她稍显慵懒的声音,夜倾昱不禁狠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想到段御风还在一旁,便沉着脸说道,“段统领还不走?” 闻言,段御风面露为难的看着夜倾昱,随后无奈说道,“卑职是恐殿下应付不来,小舒平时不容易喝醉,只是这一醉怕是不好伺……” 后面那个“候”字还未说完,段御风便眼睁睁的看着云舒一巴掌扇到了夜倾昱的脸上。 “啪”地一声,响彻房中。 似乎云舒自己也没有意料到会一下子就打中,随后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捏了捏夜倾昱的白白嫩嫩的脸蛋,口中喃喃叹道,“天生神力啊天生神力……” 她不过就是想摸他一下而已,怎地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如果说之前云舒的行为夜倾昱还能理解的话,那么这般无缘无故的被扇了一巴掌,他就着实有些委屈了。 见状,段御风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后满眼同情的望着夜倾昱。 六殿下他也不容易啊! “卿儿,安鱼来了。” 忽然,段御风声音焦急的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吓得云舒收回了手,随后神色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动作迅速的转进了被子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禁军统领 看着云舒这迅雷之势,夜倾昱也顾不得脸疼,看的满眼惊讶。 “她这是……” “小舒从小什么都不怕,可是就怕她两位姐姐。”说到这儿的时候,段御风的脸上布满了笑意,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是夜倾昱瞧着他这副模样,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难看。 原本以为有一个郑萧然就够了,如今竟然又跑出来一个段御风,可不管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都有着与舒儿不可分割的联系。 他们之间共同的过去,每一点都令他嫉妒的发狂。 “待会儿她若是再不乖乖睡觉,殿下便依旧可以用这个办法吓唬她。” 闻言,尽管夜倾昱的心下有些不悦,可事关云舒,他还是难掩好奇之心的问道,“她为何会如此惧怕她的两位姐姐?” 此前听她所言,她们姐妹三人的感情应当极好才是。 “凤栖是凤家的嫡长女,生来自带威严,很有嫡女风范,加上夫人早年仙逝,凤家军又常年不在府中,是以府里一切事情均是她在打理,便也就自小养成了那般老成持重性格,很喜欢对小舒说教,是以她才会有些怕这位大姐。” “那她二姐姐呢?”总不能两位姐姐都是长姐如母的作风吧! 提到凤梧的时候,段御风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随后面露纠结的说道,“她……她爱哭……” “嗯?” “乐藻就是个泪做的美人,动不动就喜欢哭鼻子,小舒从来不敢忤逆她半点,比起安鱼来讲,乐藻更可怕。”稍有不对就开始默默的掉眼泪,他可是亲自领教过的。 听闻段御风的话,夜倾昱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没有想到这一母所出的姐妹三人,性格差距竟如此大! 见云舒从段御风提到“安鱼”这两个字开始就不曾从被子里面出来,夜倾昱怕她憋坏了便伸手欲掀开,可是随即想到还有旁人在此,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段御风。 看着夜倾昱毫不掩饰的逐客之意,段御风微微抿了抿唇,随后拱手道,“卑职告退。” 话落,便直接消失在了房中。 待到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夜倾昱方才伸手将云舒从被子中捞了出来。 因着喝酒的缘故,云舒的脸颊本就有些红晕,方才在被子里面一捂,脸上便愈发显得粉扑扑的,像个小苹果一般,极为的诱人。 他的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擦着云舒的唇瓣,略带着些凉意的唇若有似无的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眼中含着丝丝邪气,别提多醉人了。 “舒儿,你这演技实在是太烂了。”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方才神色清明的推开了夜倾昱,径自起身下榻走到桌边倒茶。 “几时发现的?”其实她也并不完全是装的,初时的确是有些晕,可是回到皇子府见到夜倾昱的那一瞬间她就醒过来了,只是未免这人又醋意大发的闹起来,是以才故作醉酒企图糊弄过去。 “方才打我的时候……”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含笑的从后面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轻说了句,“你舍不得打我,所以一点也不疼。” 真的喝醉了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好的控制力道! 听闻这话,云舒回头睨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否认。 “你也太不老实了些,一会儿一个郑萧然,一会儿一个段御风,你实话说吧,到底还有多少人拜倒在你的战袍之下?” “段御风?他只是一位可敬的兄长而已,你这飞醋吃的太过无理了些!”若是段御风当真对她有情的话,她根本不会放任自己如此与他亲近。 就好像郑萧然那般,她既是无法同他在一起,便会一早就告诉他,绝不会再给他任何空空的幻想。 看着云舒眼中的认真之意,夜倾昱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 “抛却这些不谈,舒儿还真是令我感到意外,竟然连素来刚正不阿的段统领也在帮着你共谋大事!”虽然早前他就知道有人在背后帮着云舒,只是却并不确定那人是谁。 “他帮我只为私交,涉及到党争之事我不会让他出手的。” “你这话是何意,我即便从前有心拉拢段御风,可也从未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说着话,夜倾昱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她会否有些将他看的太过唯利是图了?! 心知自己这话说的容易令人误会,云舒抿了抿嘴,随后转头望着夜倾昱说道,“这话是我说错了,我收回行不行?” 大丈夫能屈能伸,错了就要认,脸面这种东西也是要分时候要的。 “不行。” 闻言,云舒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殿下想要如何?” 可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不如何,陪我睡一觉就好了。” 云舒:“……” 真不敢相信这是堂堂皇子说出来的话,辣耳朵啊辣耳朵! …… 再说卫菡这边,云舒走之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的,生怕再有何人来暗害她,小心翼翼的提防了许久,谁知最后竟然等来了卫姝。 说是来探视她,可是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也没个重点,最后竟然开始追问云舒去了哪,想到云舒盯住她的话,卫菡便更加的警惕起来。 好不容易下了逐客令将卫姝给赶走,卫菡便一直在房中等云舒回来,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 卫菡甚至连晚膳都不敢再用,深怕再有何人往里面下毒。 “云舒还未回来吗?”见房中并无旁人,卫菡便悄声朝着冬儿问道。 “奴婢方才远远的去了一眼,云舒姐姐房中的灯没亮,想来是还未回来呢,否则的话,她必然会先来您这复命的。” 听闻冬儿的话,卫菡觉得也在理,便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方至如今,她是真的担心云舒的行踪,毕竟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完全依赖的人,眼下又有不知道的人要取她的性命,她自然会更加害怕。 “这还是陛下赏赐下来的那批蜡烛吗?”鼻息间满是淡淡的清香之气,卫菡不觉朝着冬儿问道。 “回皇子妃的话,正是。” “宫中的东西果然都是稀奇的物件,只是可惜不能一直用这种。”以往那些蜡油味太重,到底不比这些精致,也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 “听说陛下给每位皇子都赏赐了,不过还是咱们府上的最多,而且殿下也是命李管家先给咱们院中送来,可见对皇子妃的用心。” “那是自然!”听闻冬儿提到夜倾昱,卫菡的神色不禁变得极为得意。 “夜深了,皇子妃不若先歇下吧,云舒姐姐回来了必然会先来这里见您的。”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卫菡便不敌睡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见状,冬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轻手轻脚的放下了两侧的帐幔,静静的守在里间,不在话下。 且说翌日晨起时分,云舒早早的便出现了正房,卫菡方才起身便见到了她。 “昨夜回来的时候见皇子妃已经歇下了,是以奴婢便不曾惊扰,还望皇子妃恕罪。” “无碍,事情办得如何?”虽然卫菡并不知道云舒到底准备做什么,只是想来是对她有好处的事情。 “静候佳音。” 一听这话,卫菡顿时便露出了笑容,难得轻松了下来。 “你……”卫菡方才准备问云舒究竟是做了什么,不想竟忽然听到外面有小丫鬟进来送信。 “信?!” 疑惑着从那小丫鬟的手中接过,卫菡口中不觉问道,“这是何人送来的?” “奴婢也不知道,李管家说是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言明要将此信交到皇子妃的手中。” 闻言,卫菡满眼疑惑的拆开了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时发现竟只有一页,可方才没打开的时候分明觉得有些重量,还以为是好几张呢! 小心翼翼的打开那页纸,却见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一首诗。 孔子著孝经,孝乃德之属。 父母皆艰辛,尤以母为笃。 胎婴未成人,十月怀母腹。 渴饮母之血,饥食母之肉。 儿身将欲生,母身如在狱。 惟恐生产时,身为鬼眷属。 一旦儿见面,母命喜再续。 爱之若珍宝,日夜勤抚鞠。 母卧湿簟席,儿眠干被褥。 儿睡正安稳,母不敢伸缩。 儿秽不嫌臭,儿病身甘赎。 儿要能步履,举止虑颠状。 哺乳经三年,汗血耗千斛。 儿要能饮食,省口姿所欲。 劬劳辛苦尽,儿年十五六。 慧敏恐疲劳,愚怠忧碌碌。 有善先表扬,有过则教育。 儿出未归来,倚门继以烛。 儿行千里路,亲心千里逐。 孝顺理当然,不孝不如禽。 见此,卫菡的心下不禁觉得疑惑,不解这是何意。 不经意间看到信纸的背后还写着几行小字,可这一看却险些气的卫菡吐血。 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 勿以不孝身,枉着人子皮;勿以不孝口,枉食人间谷。 今襄阳侯及夫人获罪在狱,尔身为其女却不思父母生养之恩,只一味安享己身尊荣,实乃不齿行径,须知天地虽广大,难容忤逆族。 只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顿时将卫菡气的脸色发青,胸腔也剧烈的起伏着。 “大胆!”狠狠的喝斥了一句,卫菡怒不可遏的将手中的信纸撕了个稀碎,然而就在此时,云舒却见到那碎片之中似是伴随着一阵烟尘散落。 她下意识的一把扯开了卫菡,可却还是有一些沾到了她的衣服上。 “怎么了?”忽然被云舒扯了一把,还未等自己站稳,卫菡便赶忙追问道。 “皇子妃可感觉有何不适?” 闻言,卫菡微微摇了摇头,仔细感觉了一下,却仍旧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 “奴婢方才见那信纸当中似是飘出了什么,恐会有何不妥,是以便将您拉开了。” 说完,云舒便蹲下身子去查看地上的碎纸片,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些淡黄色的小粉末。 见状,她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心下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在她准备再仔细查看一番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琉璃的惊呼声,“皇子妃!” 云舒闻声望去时,却只见卫菡直挺挺的朝着地上倒去,显然是昏迷了过去。 “快去找大夫。”说话间,云舒将卫菡抱到床榻上放下,看着她隐隐发紫的嘴唇,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去通知李管家,让他着人进宫去通知殿下。” 或许是出于多年的直觉,云舒总感觉这次的事情不似以往那般小打小闹那么简单。 单单冲着方才那页信纸里面藏着的粉末,便可知背后之人的心机叵测。 “云舒姐姐,皇子妃她这是怎么了呀?”怎地方才好好的,不过转眼间就晕了过去! “怕是中了毒了。” 看着卫菡的唇色渐渐变深,云舒的眸光也越来越暗。 不多时,琉玥气喘吁吁的拉着一名老大夫跑了进来,顾不得说话便直接将他往里间推。 她们都是一些下人而已,自然没有权利直接去太医院请太医,可是等着殿下的话又不知道要等到几时,是以便只能先去外寻个老大夫回来应应急。 就在她们翘首以盼等着听那老大夫会说出何种结果时,却不料他只是面色浓重的摇头叹息。 “大夫,不知皇子妃是何情况?” “这……这个……”那老大夫面色纠结的望着云舒,可是却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来什么。 “有何话您不妨直说。” “老朽从医数十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毒症,皇子妃所中之毒若是再不解的话,怕是就……” 那老大夫的话虽未说尽,但是云舒却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再不尽快解毒的话,怕是卫菡性命不保。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 “琉玥,送大夫出去。”再留着这老大夫也没有什么用,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更遑论是解毒了。 就在绮兰苑这边焦头烂额的时候,恰好夜倾昱终于带着太医回了皇子府。 “殿下。” “你先去查看皇子妃的情况。”朝着一旁的孙太医吩咐了一句,夜倾昱便又望着云舒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晨起的时候皇子妃曾收到一封信,看过之后她便发了好大的脾气,撕碎了那封信,只是奴婢发现那信里面带着一丝黄色的粉末,不知是什么东西。” “信?!” “正是,奴婢还将那些碎片留着给您过目。”说完,云舒便示意冬儿将那些信纸的碎片呈给了夜倾昱。 他捡了几张随意扫了一眼,却发现那上面的字迹再普通不过,着实难以分辨。 至于云舒所言的那些黄色粉末,他也没闻到有奇怪的味道,实在是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 看着孙太医在里间眉头紧锁的为卫菡看诊,夜倾昱也脸色不虞的走到一旁坐下,而与此同时,郑柔和卫姝等人也闻讯而来。 看着皇子府中的各色女子都来了此处,云舒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到她们的身上,随后探究的扫了一圈儿。 个个都是戏精,一个比一个不让人消停!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地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忽然出事了呢?”说着话,卫姝不禁流下了几滴眼泪,似是十分担忧卫菡的模样。 “噤声吧!”夜倾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眸中渐露不悦。 闻言,卫姝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面露委屈的低泣道,“是。” 见状,郑柔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目光在夜倾昱和云舒之间扫了一眼,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山雪莲 孙太医在内间为卫菡的诊治,夜倾昱等人便只能束手无策的在外间干等着。 卫姝因着被夜倾昱喝斥了一句,是以便也就不敢再多言,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眸光微凉。 不多时,孙太医眉头深锁的从里间出来,匆匆走到了夜倾昱的面前。 “启禀殿下,皇子妃的症状,乃是中毒所致。”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随后听闻夜倾昱问道,“什么毒,你可能解?” “这……微臣眼下还不确定这是何毒,只是……” “只是什么?”瞧着孙太医的面露难色,夜倾昱不觉眯眼问道。 “皇子妃所中之毒毒性凶猛,再拖下去的话,怕是她性命不保。” 一听这话,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看向说话的孙太医,见他一脸凝重,眸色沉沉,不似作伪,便心知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这个结果,怕是有些不大乐观。 他们如今连卫菡中的毒是什么都还不知道,更何况她眼下危在旦夕,怕是情况会愈发危险。 再说郑柔听闻孙太医这话,她却只是深深的低下了头,极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卫菡一死,皇子妃之位必然空悬,届时未免再有旁的女子入府,大伯父和殿下一定都会力挺她上位,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成为了这皇子府的女主子。 想到这,郑柔更加小心的四下扫了两眼,随后小心翼翼的掩饰住了自己眸中的算计。 “若是皇子妃还能尽量多维持一段时间,你可有办法解了这毒?” “微臣可勉力一试。” 往内间扫了一眼,夜倾昱的手下意识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随后方才淡淡说道,“云舒,将方才那些黄色的粉末给孙太医瞧瞧。” 闻言,云舒将手中的那些粉末呈到了孙太医的面前,容他细观。 “这好像是……是黄罗草磨的药粉……”用指腹沾了一些放到鼻子下面细闻,孙太医略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是什么你无需告诉本殿,为皇子妃解毒才是正经。” “殿下说的是,可是这黄罗草乃是无毒之物,不该是它引起的皇子妃中毒之症啊!”越想越觉得奇怪,孙太医的眉头仿若都要焦灼在了一块。 听闻孙太医所言,云舒凝神想了想,随后脑中灵光一闪道,“敢问太医,若只是这黄罗草无毒,但是可有与它相克之物?” 比如两种皆是无毒的东西,可是偏偏凑到了一起就会变成剧毒。 经云舒这般一说,孙太医仔细想了想,随后猛地一惊。 “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快速的在房中搜寻着,口中不住说道,“这碧染花就是与其相克的东西。” “碧染花?!” 卫姝的口中不禁跟着重复了一句,心道她此前从未听过这种花卉。 其实不止是卫姝,就连云舒和夜倾昱对此也是一无所知,此刻听闻孙太医如此说,两人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从方才卫菡中毒开始,云舒便心知这绝非往日皇子府中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情。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隐隐有种名为兴奋的感觉,总觉得终于碰上了值得她较量一番的人,似是这一番博弈方才刚刚开始。 就在孙太医还在环视房间的时候,不料却忽然听到冬儿在里间的一声惊呼响起。 “皇子妃,您怎么了?”冬儿看着忽然吐血的卫菡,急的赶忙朝外面唤道,“殿下,皇子妃吐血了。” 话音方落,便见夜倾昱脸色一沉,随后快步走至内间。 看着卫菡唇角红里发黑的血迹,卫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拿起绣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满眼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时。 孙太医匆忙间为卫菡又把了一次脉,随后“普通”一下跪倒在夜倾昱的脚边回道,“殿下,皇子妃她……她……” 再这么下去的话,怕是撑不了几时了。 虽然孙太医支支吾吾的没有将话说完整,可是明眼人都明白,若是再不能为卫菡尽快解毒的话,怕是她就性命不保了! 见状,云舒小步移到冬儿的身边,随后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卫菡的身上,赶忙对她耳语了几句,随后便趁乱出了房中。 旁人没有看到也就罢了,可夜倾昱却注意到了云舒的小动作,眸光不觉一闪。 “殿下,我家皇子妃会没事的,求求您救救她,您让太医再仔细看看,皇子妃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冬儿跪在卫菡的榻边,声泪俱下的朝着夜倾昱哭诉着,口中不停的央求着他。 闻言,孙太医本想说什么,可却被夜倾昱抢了先,“方才你说那与黄罗草相克之物是什么?” “回殿下的话,是碧染花。” “在哪?” “微臣……微臣尚未发现……”说着话,孙太医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眼睛紧张的四处乱瞄。 其实他倒是觉得,眼下再去纠结皇子妃到底是如何中毒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就算找出了病因也没有时间去给他解毒了。 与其在此浪费这个时间,倒是不如想些法子拖延一下皇子妃毒发的情况。 更何况抛却这些不谈,孙太医心下也是不解,根本不明白夜倾昱为何要这般着紧卫菡的性命。 仔细想想,如今襄阳侯府都没了,就任由皇子妃死去不是挺好的嘛,空了这个正妃之位还可以用来拉拢别的朝臣,岂非是两全其美! 但是不管孙太医心中如何作想,面儿上却是半点不敢表露出来,依旧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皇子妃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今日便也不要想活着离开六皇子府了。”说完,夜倾昱便面带邪笑的扫了孙太医一眼,那眼中满含的深意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哆哆嗦嗦的走到卫菡的榻边,孙太医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最终方才鼓足勇气说道,“微臣可用银针暂时护住皇子妃的心脉,可是这个办法只能维持一会儿,若是届时还不能解毒的话,那时就必死无疑了。” 就算最后自己要被拉着陪死,可孙太医还是得将话都说完,以免待会儿卫菡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怕是殿下会以为是他医术不精。 见夜倾昱并没有阻止,孙太医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随后开始施针。 再说冬儿见孙太医也果然是拼尽了全力,便悄然无声的往边上挪了挪,却不料这一动却不小心弄翻了边儿上的烛台,上面的蜡烛都掉到了地上。 “好个没眼色的丫头,这若是影响了太医施针进而害了姐姐的话,你有几个脑袋够抵的!”卫姝似是担心极了卫菡一般,口中冷冷的朝着冬儿喝斥道。 “奴婢错了,还望殿下、侧妃恕罪。” 一边磕着头给夜倾昱赔罪,冬儿一边伸手拾起地上散落的蜡烛,手一直抖个不停。 见状,夜倾昱却忽然回忆起方才云舒与冬儿耳语时的样子,心道这丫头不该如此没准头才对,于是便将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蜡烛上。 可这一看不要紧,夜倾昱却发现那蜡烛竟然还带着一丝清香之气,倒是不比往日那些。 “这蜡烛……” “回殿下的话,这是陛下赏赐来的,李管家说是您吩咐送到绮兰苑来的。” 闻言,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心下疑窦丛生。 这蜡烛是父皇赏赐的不假,吩咐给绮兰苑送来也是真的,只是这气味为何与他房中的这般不同?! 不止是夜倾昱,就连郑柔也察觉到了不对。 那蜡烛她也得了,却并没有如此清香的味道,难不成这还有何讲究? 恰好孙太医这边施完了针,他听闻了夜倾昱他们所言之话,再看向冬儿手中的蜡烛时,也不禁被那道清香的气味吸引了注意。 “你方才说,这是陛下赏赐下来的?” “是。” 听闻这话,孙太医接过蜡烛的手不禁一抖。 如此一来,他便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却也不敢说出口了。 陛下赏赐给自己儿子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即便是有,有谁敢有胆子揭穿这件事! 想明白这一点,孙太医便尽量神色自然的说道,“这味道倒也没什么……” “你们先出去。” 然而孙太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夜倾昱直接打断。 “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了风声,本殿唯你们试问,现在就回自己的院中去,没有本殿的命令,都不可随意出入。” 闻言,若说卫姝还能勉强接受的话,那么郑柔就实在是感到万分不解了。 殿下防着旁人也就罢了,怎地会连她也提防上了?! 两人面色沉沉的往外走去,心下却都有着各自的算计,方才走到门边的时候,郑柔不经意间回头扫了一眼,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云舒的身影,她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那丫头几时不见了呢? 直到房中只剩下了孙太医和夜倾昱,后者方才一脸深意的望着他说道,“抛却这东西的来历不谈,本殿要听一句实话。” “这确实……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孙太医,这下一任的太医院院首的位置,也快要定下来了吧?”没有理会孙太医的回答,夜倾昱竟忽然来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而孙太医一听到夜倾昱提起太医院的事情,他的眼皮不禁一跳。 “殿下这是何意?” “你满足本殿的好奇心,我便保你登上太医院院首的位置。”话说这,夜倾昱微微笑了一下,整个人显得十分阴险的样子,“反之,莫要说是继续在宫中为官,本殿大可以将你赶出丰鄰城,你可信?” “信、信、信,微臣相信。” 看着孙太医一脸惊惧的样子,夜倾昱便满含深意的说道,“本殿知你心中忧虑,可未免此事是一些奸佞小人刻意挑拨我父子二人的关系,本殿劝你还是如实相告的好。” “再则,这朝中懂医的人又不止你一个,若是由别人先行告知了本殿,那时你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听闻夜倾昱这一番话,孙太医战战兢兢的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随后终是咬牙做了决定。 “启禀殿下,微臣仔细闻着这蜡烛中的味道,似是有一股碧染花的香味。” “似是?!”这样的事情,也可有似是而非的态度吗? 唯恐夜倾昱会因此迁怒于他,孙太医慌里慌张的掰断了其中一根蜡烛,谁知果不其然在上面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 “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对?”看着孙太医脸色一变,夜倾昱不觉开口追问道。 “殿下请看。”说着话,孙太医将手中两截的蜡烛呈到夜倾昱的面前,却见那截面上面布满了细碎了白点,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是难以发现,“微臣怀疑,这白点便是那碧染花的花瓣。” 将花叶碾碎之后掺进蜡油之中,待到做好这一切,因着外面要装饰雕花,是以根本没有人能够看见这些东西,但是一旦点燃蜡烛的时候,这里面的花瓣自然也会跟着燃烧,届时散发出的香味便会被人吸入体内,一旦再遇上黄罗草,这二者便起了反应。 闻言,夜倾昱眸色沉沉的望着孙太医手中之物,随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间他一直没有说什么,孙太医也不敢再多言,只深深的低下了头候在一旁。 这蜡烛是陛下赏赐到六皇子府中,原意应当是给六殿下用,那这背后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些,孙太医的心中就无比的后悔,早知是如此麻烦的一件事情,他就不该跟着牵扯进来,即便此事不是陛下所为,可也必然少不了其他几位皇子的掺和,既是涉及到党争,他素日躲还来不及呢,不想今日竟然正好撞上! 就在房中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时,夜倾昱却忽然转身朝外走去,看的孙太医一脸茫然,随即想到什么,他却又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今日他目睹了皇子府中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怕是今后就与六殿下绑在一处了,否则的话,将来断然没有他的好日子过。 正在孙太医胡思乱想的时候,却不料夜倾昱又再次入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以此物,可能为皇子妃续命?”说着话,夜倾昱便将手中的小盒子递给了孙太医。 “这是……” 颤颤巍巍的接过那个盒子,孙太医小心翼翼的打开之后,却顿时被里面的东西给震惊了,“这是天山雪莲!” 没有想到,六殿下的手中竟然会有此物! 可是随即想想,孙太医却又不禁觉得奇怪,既是有这样的宝贝,为何六殿下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拿出来,还眼巴巴的等了这么久。 “有它为皇子妃吊着一口气,你便总该有时间解了这毒了吧!” “这是自然,微臣这就去。” 看着孙太医状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夜倾昱的脸色却并没有他该表现的那么好看。 在他看来,那样珍奇的一株雪莲竟然给了卫菡这样的人,着实是浪费。 更何况,那雪莲…… 微微摇了摇头,夜倾昱的目光扫过窗外的方向,随后收回了视线,眸光幽暗的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今日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将父皇都牵扯了进来,可是实际上,夜倾昱却觉得是他在针对自己。 方才孙太医也说了,要想这碧染花发挥毒性,必然要与黄罗草共同存在,由此便可知,今日这一局还是别人特意为卫菡设下的。 至于那幕后之人,他心里倒是一清二楚的很!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而且布局如此周密,竟连一丝破绽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尉迟凛 因着夜倾昱吩咐了不让人在房中伺候,是以冬儿和琉玥等人便只能守在廊下,不知里面究竟是何情况,三人不禁急的团团转。 云舒不知是几时回了绮兰苑,她悄悄的站到了冬儿的身边,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可是外面伺候的一些小丫鬟倒也罢了,只是琉璃和琉玥与她同在房中,自然发现了她不对劲儿,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见到云舒了。 此刻见她又忽然出现,不禁心下疑惑,“云舒姐姐,你方才去哪了?” “我去寻了一趟李管家,想问问他府中可有何续命的珍贵药材。” 闻言,琉玥看了看空着的两只手,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失望之色。 看这样子,想来是什么都没有,否则的话,怕是不必云舒亲自跑这一趟,殿下方才就会言明了。 倒是冬儿,未有任何的疑问,只是趁着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几不可察的朝着云舒点了点头。 见状,云舒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眸光幽暗的望着房中。 冬儿已经成功令夜倾昱注意了那几根蜡烛,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他自己就能处理好了。 其实云舒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蜡烛有问题,可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卫菡的一切饮食起居都与往常无异,真的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那便也只有宫里赏赐下来的那些蜡烛了。 若果然是她心中猜想的那般,那云舒就不得不承认,背后之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过缜密了。 那些蜡烛都是宫中来的,单单是冲着这个缘故,夜倾昱就无法大肆宣扬此事,更加无法大张旗鼓的调查和审问。 因为一旦被人得知了这件事情的话,那么不仅抓不到幕后之人,反而会令陛下感到不悦,认为夜倾昱怀疑圣心,届时就麻烦了。 再则,不仅仅是这几根蜡烛而已,就连那封信也是一样的。 卫菡接到那封信的时候,云舒就站在她的身后,自然也瞄到了信上写的内容。 前面是一首“劝孝歌”,后面则是寥寥数句,却字字诛心,均是在指责卫菡对襄阳侯府袖手旁观的事情,生生将她骂成了一个白眼狼。 而卫菡一气之下撕了那封信,这才导致两物起了冲突,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中毒。 只能说,背后之人十分了解卫菡的脾气和行事作风,深知激怒她之后她必然会不管不顾的发泄,因此才刻意布下了这局棋。 还好当时她和冬儿都站在卫菡的身后并没有吸入那些粉末,不然的话,怕是连她们也一样会中招,毕竟那蜡烛的气味她们也闻过。 看着云舒一脸严肃的样子,冬儿不禁悄声问道,“云舒姐姐,皇子妃她会没事的吧?” 闻言,云舒收回心神看了冬儿一眼,随后轻言答道,“不好说。” 她虽然将那株天山雪莲拿了来,但却并不确定孙太医到底能不能解了卫菡所中之毒。 “到底是谁这么坏,居然要下毒害皇子妃?” “不管是谁都不是咱们能妄言的,眼下便只能指望着殿下和太医了。” 听闻云舒都这样说,冬儿不禁双手合十的祈祷着,希望卫菡不要有性命之忧。 直到一群人在外面候了多时,方才见到孙太医从房中走了出来。 见状,冬儿等人赶忙迎了上去,“太医,皇子妃如何了?” “虽是解了毒,但是到底耽搁的时间长了些,眼下还在昏迷着,若是到了明日这个时候皇子妃还未醒来的话,怕是……” 孙太医的话虽未说尽,但是云舒她们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毒虽解了,但只怕是也未清除的彻底,这一晚要是能平安挺过去自然最好,若是不然的话,想是卫菡便命尽于此了。 “我会开些调理身子和清除毒素的药,若是皇子妃醒来的话,你们便煎给她喝便是。” “有劳太医。” 待到孙太医离开去开药方之后,云舒等人便也进了房中。 “云舒随本殿去书房,本殿有话要问,剩下的人好生伺候皇子妃,有事立刻来回本殿。” “奴婢遵命。” 话落,云舒便深深的看了冬儿一眼,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云舒方才随着夜倾昱去了前院书房。 而冬儿则是小心翼翼的守在内间,看着卫菡脸色依旧惨白的躺在榻上,她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 书房 “夜倾瑄的手还真是长啊!”说着话,云舒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本她只以为除了这府中多余的女子便是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连下人都被夜倾瑄盯上了! “若非如此的话,他倒还也不配做我的对手。” “如此说来,果然与我所料相差不远,果然是那蜡烛有问题?” “嗯,那蜡烛中藏了碧染花,燃烧时散发出的香味被卫菡吸入了体内,今日再加上那黄罗草一刺激,是以方才有了反应。”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心中不免一阵后怕。 幸而舒儿没有沾染到那粉末,否则的话,眼下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人就是她了。 “我没有想到,大皇子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这当中若是任何一件事错了一点,那么都不可能形成眼下的局面了。 “我也有稍有些意外,虽然行事风格有些他的影子,却又隐隐觉得不像是那么回事,毕竟涉及到父皇,大皇兄他应当不会如此冒险行事才对。” 闻言,云舒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问道,“夜倾瑄府中有一位幕僚,乃是他的心腹之人,你可有所耳闻?” “是谁?”夜倾瑄府中的幕僚可不止一人,却不知她说的是谁。 “尉迟凛。”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夜倾昱明显感觉到了云舒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见状,他心下不禁猜测着,觉得这人怕是与凤家之事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牵扯。 “我倒是知道此人的存在,不过却也许久不见他的身影了。” “你自然是许久见不到他,因为他此前一直在北境之地。” “那凤家……” “当日北境之地虽未起战火,但是却也偶尔有些小的纠纷和争斗,父亲为此不得安心,恰好尉迟凛自荐帐前,言说他有一计,可解北境百姓于危难之中。” “后来呢?” “父亲按照尉迟凛所言行事,果然还了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那之后父亲便将他留在了凤家,奉为上宾,只不过后来凤家出事,我辗转得知,这位智谋无双的尉迟先生竟然是大皇子府中的一位幕僚,你觉得这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方才来了这位尉迟先生,后脚凤家就被大皇子查出了通敌叛国的证据,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暗光,心中不禁在盘算着这件事情。 “今日见卫菡被人设计中毒,我便觉得这手法很像是尉迟凛的行事风格。” “舒儿与他交手过?” “他在凤家待了一段时日,自然不可避免的与我有些交集,只是我有些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是以曾对父亲说起过,只是还未待我们反应过来,一切便已经发生了。”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却忽然望着她问道,“你明知道尉迟凛就在大皇子府中,那此前的那府上的赏花宴你居然还敢前往?!” 她就不怕被尉迟凛撞见,进而招来危险吗? 闻言,云舒却颇为肆意的一笑,随后漫不经心的回道,“你可记得我初次找上你的时候,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只隐约记得是一件纱裙,可具体是何样子却记不清楚了。”那时他还未曾对她上心,自然也不会去过分的关注她,哪里还记得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说起来,你是第二个见我穿女装的男子。” “什么?!”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不禁惊讶的望着她。 “早前在北境之地的时候,我素来皆是男装打扮,唯一见过我穿裙子的男子便是我爹。”就因为她不喜欢那些女儿家的着装,大姐姐可没少教育她。 一听这话,夜倾昱顿时激动的不行,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份幸运。 “就连郑萧然和段御风也没见过吗?” “没有。”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夜倾昱再难掩饰唇边的笑意,似是得了蜜糖的孩子一般,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在北境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内情的百姓只当凤家有两位小姐和一位小公子呢,正是因此,是以娟娘方才如此唤我。” “所以你才笃定尉迟凛他认不出你?” “一来在他的心中,凤卿已经死了,即便是见到我心有怀疑,也不过是觉得我与她有些相似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很难说服自己的。” 闻言,夜倾昱也不禁缓缓的点了点头。 难怪她总是毫不担心的随着卫菡四处走,不管是大皇子府还是抚远侯府她都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原来是因着这个原因。 不得不说的是,云舒女伴男装的时候,的确是可以以假乱真。 她的身材本就比其他女子稍稍高挑一些,再加上眉目之间充满英气,若是不仔细查看的话,想来还真是不容易。 “这般说来,舒儿是怀疑此事是尉迟凛在背后主导?” “我也不确定,只是心下怀疑而已。”若果然是他的话,那倒还好些,只要他在夜倾瑄的身边一日,那么只要夜倾瑄败了,尉迟凛自然也难逃一死。 话已至此,夜倾昱皱眉想了片刻随后说道,“这一次毒害卫菡不成,短时间内想来他们不会再次出手。” 襄阳侯折在了夜倾辰的手里,依照他对夜倾瑄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再去想拉拢靖安王府,如此一来,他便会对夜倾辰和慕青冉出手,因为他得不到,便必然不打算让自己得到。 “我心下也是这般猜测,是以便想着趁此机会除了这府上碍眼的人。” “哦?舒儿终于打算出手了?!” “再不出手的话,怕是将来就没有机会了,我约莫着郑柔也容不了我几时了,待到将来与她对上时,我自然无法再分心应对旁人。” 一来是郑柔不比卫菡那般心思简单,容易对付,二来便是她的身后有抚远侯府撑着。 若是抚远侯也与襄阳侯一样站在夜倾昱的对立面,那她收拾起来也不会有所顾忌。 可是如今这般情况,抚远侯府上下一心扶保夜倾昱上位,她对付起郑柔来自然有些投鼠忌器。 想到这些,云舒的眉头就不禁紧紧的皱起,眸光幽暗的可怕。 听闻云舒所言,夜倾昱也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什么,他便又说道,“你昨夜去寻段御风便是为了这件事吗?” “自然。”宫中那边她也只认识他一人,由他帮忙的话,想来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闻言,夜倾昱眼神复杂的望着云舒,随后口中低低的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是帮不上忙,为何偏要求旁人,上次是郑萧然,这次又是段御风……” 见夜倾昱似是有些小话要嘟囔,云舒挑眉问道,“你有意见?” “没……没有……” 人还没到手呢,自然是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哪里敢有意见! “你若无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卫菡的情况还不大乐观,我得先回去守着。”万一要是再有谁没有眼色的凑上去,那就坏了大事了。 “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心里疼的难受。” “嗯?”心疼? 瞧着云舒似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夜倾昱声音懒懒的叹道,“可惜了那株天山雪莲,我心疼的很。” 那东西可是不易得,如今给卫菡用了,将来自然再难处寻去。 “那是父亲给我的,本是怕我出入疆场时有何危险,用来保命的,只是如今我身处在这后宅之中,怕是也用不上那些东西,给卫菡用了也好,至少比我用上那东西强。” 看着云舒如此洒脱的作派,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随后也就不再说什么。 她说的是对的,这东西用在旁人的身上,自然比用在她的身上令他心安。 且说云舒回了绮兰苑之后,只见冬儿寸步不离的守在卫菡的榻前,半点都不敢松懈下来。 见状,云舒微微弯唇,心道倒是没有看错这丫头。 琉璃和琉玥虽然也是好的,但是到底性子和软了些,有些时候怕是经不起事儿,反倒是冬儿这丫头,伶俐的很,又不会故作聪明,很得她的欢心。 “去歇会吧,我来看着。”轻轻的拍了拍冬儿的肩膀,云舒悄声说道。 “云舒姐姐你回来了,殿下可有为难你?”一边说着,冬儿一边上下打量着云舒,似是唯恐夜倾昱因此降罪于她。 “无碍,他只是找我前去问话而已,说明了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今日我离开之后,可有人说了什么?” 闻言,冬儿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方才说道,“旁人倒是都未说什么,只是我刻意弄翻烛台的时候,卫侧妃喝斥了我一句。” 听闻这话,云舒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后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今日卫菡出了这样的大的事情,卫姝却和郑柔两人一同前来,若是换作以往的话,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自从襄阳侯府被灭之后,那这事情就要换个看法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却不料床上的卫菡忽然梦呓起来,满头大汗的挣扎着,似是身子极为不适一般。 见状,云舒和冬儿两人赶忙上前查看,却见卫菡的唇色依旧青紫一片,脸色惨白如纸,显得极为骇人。 第一百九十章 报信儿 看着卫菡状似十分难受的模样,冬儿不禁神色焦急的朝着云舒说道,“云舒姐姐,皇子妃这是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地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变的严重了呢?! “孙太医说要平安度过今日才行,否则的话,怕是皇子妃的情况依旧不会很乐观。” “不是已经解了毒吗?” “皇子妃中毒已深,能捡回来一条命便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说着话,云舒拿起一旁的手帕为卫菡轻轻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让琉璃和琉玥警醒着点,万一待会儿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也好着手应对。” “好,我这就去找她们。” 说完,冬儿便急急忙忙的出了房中。 云舒看着双眼紧闭的卫菡,眼中担忧之色不再,却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卫菡的生死她本不在意,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她却万万死不得。 换句话说,襄阳侯府和卫菡只能没一个,一旦两者都没了,那么陛下牵制夜倾昱的手段便也等同于是少了一种,这是他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是以眼下这般情况,卫菡不能死! 想到这,云舒便微微眯眼,眸中寒光四射。 这一日晚间,果然如孙太医所料的一般,卫菡的情况并不算好,几次都让人有一种马上死过去的感觉,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挺了过来。 未免中间发生什么突发情况,这一整夜云舒都没有合眼,一直静静的守在卫菡的榻边,直到翌日天将破晓,她伸手探了一下卫菡的脉搏,见其较之昨晚有力了许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云舒姐姐,您瞧皇子妃的脸色也比昨晚好了许多,想是就快要醒过来了。”看着卫菡原本青紫的唇色渐渐恢复了自然,冬儿不觉开心的朝着云舒说道。 “你们也去歇歇吧,想来这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还是云舒姐姐你先去休息吧,你都熬了一整夜了。”她们好歹后半夜的时候还眯了一会儿,眼下倒是没有那么困倦。 闻言,云舒便微微笑道,“一整夜都熬了,眼下也不差这一会儿,你们且先回去歇着,待会儿万一要是皇子妃醒了,你们再来换。” 见云舒坚持,琉璃和琉玥便悄然出了房中,倒是冬儿依旧留了下来。 “你怎地不回去歇着?” “云舒姐姐你又没有三头六臂,待会儿皇子妃若是醒了,少不得你要伺候梳洗一番,又要忙着着人去煎药,一个人怎能忙得过来呢!” “你的心思倒是细腻。” 听闻云舒如此说,冬儿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嘻嘻……不瞒云舒姐姐说,我也是为了在皇子妃的面前赢个名声,她醒来一见我在此伺候着,或许将来再骂我的时候就能和软些。” “为何告诉我?”这应当是她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吧,为何会如此堂而皇之的说与她知道? “因为我觉得就算我不说,姐姐你也一样会发现啊!” 云舒:“……” 她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都一晚上没睡觉了,她便是此刻不困,可是架不住眼睛酸疼的难受,哪里还有心思去合计那些有的没的,这丫头可真是高看她了。 两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简单用过了早膳之后,果然见卫菡清醒了过来。 “谢天谢地,皇子妃您终于醒了!”瞧着卫菡终于恢复了神智,冬儿简直都要开心的哭出来了。 “皇子妃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我……”方才说出了一个字,卫菡顿时便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喉咙干涩的难受。 见状,云舒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轻轻扶起她的身子,服侍她慢慢喝下。 喝了几口茶之后,卫菡方才觉得喉咙那里舒服了些。 “我这是怎么了?”怎地觉得浑身都没力气的很,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难受,手脚都有些发麻的感觉,总之就是不大舒坦。 闻言,云舒神色恭谨的回道,“回皇子妃的话,您中了毒,是以方才如此。” “什么?!”中毒? “幸好殿下及时带了太医回来,这才为您解了毒,保住了这条命。” “又是下毒,到底是何人要如此害我?”一听闻云舒的话,卫菡顿时气的瞪大了双眼。 她记得之前便是有人在她的膳食里下了毒,可是后来被云舒发现了,这事也就暂时搁置下了,谁知不过才过了两日的功夫,竟然就又对她下了毒! “殿下说了此事他会调查清楚,皇子妃眼下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为要。” 说完,云舒便将一旁温着的药取了来,服侍卫菡一口一口的喝下。 “太医说皇子妃的身子还有些虚弱,近几日您便好生在院中将养着,那些无关的事情您就别操一点心,左右都有殿下呢!”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卫菡随即想到了什么,便朝着云舒问道,“我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回皇子妃的话,是昨日的那封信中被人洒了黄罗草的粉末,再加上夜间燃着的蜡烛,里面被人放了一些碧染花,这两者相冲才导致您中了毒。” “那蜡烛竟会有问题?” 听闻云舒所言,卫菡不觉难掩震惊之色。 只要想到有人如此打着主意要害她,卫菡的心下便气不打一处来。 “皇子妃勿要动怒,太医嘱咐了您要戒骄戒躁,切不可因小失大。”一边说着,云舒一边轻轻为卫菡顺着气,示意她勿要再动怒。 “哼,待到我身子好了,瞧我怎么收拾那群小妖精!” “皇子妃说的是,眼下还是您的身子最重要。”心知卫菡是误会以为府中的那群女子害了她,云舒也就没有直接言明。 眼下这件事情还没必要让卫菡知道,她也懒得去解释那些复杂的利益关系,就让她误解是府中的那些人所为也没什么不好。 伺候卫菡喝完药之后,恰好琉璃和琉玥过来此处换云舒和冬儿,她们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不在话下。 …… 栖云轩 再说郑柔自从昨日被夜倾昱禁足在院中之后,她便一直不曾出过栖云轩,不过这府中自然有有眼色的人前来给她报信。 不管怎么说,这府中的中馈之权到底还握在郑柔的手中,这满府上下自然少不了巴结的人。 此刻听闻荷香回禀的话,郑柔淡淡的说了一句,“让她进来吧!” 话落,便见从外面走进一名小丫鬟,相貌平平的样子,穿着也不是很精致,看着便不像是在房中伺候的人。 “奴婢参见侧妃。” “起来吧,你便是小禾?”淡淡的扫了来人一眼,郑柔便依旧收回了视线。 “回侧妃的话,奴婢就是小禾。” “我听荷香说,你有什么事要向我回明,是何事啊?” 闻言,小禾近乎是急不可耐的说道,“奴婢听闻了绮兰苑中的事情,是以特来告知侧妃。” 说完,小禾便眼中发亮的望着郑柔,却见她仍旧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好像对她所言的内容并表现的十分好奇。 “奴婢听闻皇子妃已经醒了,似是已无性命之忧。”见郑柔并没有追问,小禾便忍不住的主动告知。 “哦?是吗?”听闻小禾所言,郑柔的轻抚着发丝的手不禁一顿,随后方才又继续顺到了发梢,神色显得极为平静。 “侧妃难道不心急吗,皇子妃已经醒过来了!”瞧着郑柔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倒是小禾急的不行的样子,反而令人觉得奇怪。 “皇子妃醒了这是好事,我为何要心急?” “若是皇子妃发生何事的话,这正妃之位便空了下来,侧妃原本是有机会上位的,此刻与其失之交臂,您难道会甘心吗?” 听闻小禾这一句句话说出来,荷香和芸香早就惊得不知所以,两人面面相觑,随后都深深的低下了头,猜测着郑侧妃此刻必然已经不悦了。 她素来最不喜欢别人揣度她的心思,如今这个名叫小禾的丫鬟自作聪明的说了这样一番话,怕是今日难有好下场。 果不其然,小禾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郑柔脸色不虞的瞪着她喝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在背后妄议主子!” “奴婢……” “先是诅咒皇子妃,后又诬陷本妃,这是谁教给你的浑话!”郑柔鲜少有这般大动肝火的时候,是以此刻见她发火,不止是小禾,就连荷香和芸香两人也被吓得不行。 “侧妃息怒、侧妃息怒啊!” “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杖毙。” 话落,外面顿时便有老婆子进来将小禾强行扯拽了出去,还一并堵住了她的嘴,让她无法轻易的哭喊,只能发出闷闷的呜咽声。 “不过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鬟胡说八道了几句而已,侧妃何必与她动怒,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劝慰着郑柔,荷香颇有眼色的为郑柔倒了一杯茶呈到了她的面前。 “我最不喜旁人在我面前自作聪明,那副嘴脸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聪明人永远都在试图掩盖自己的才华,反之只有蠢货才会一味的想要彰显自己的能力,殊不知那般行为简直就是在暴露自己的无能而已。 闻言,荷香并不敢随意的插话,只静静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至于一旁的芸香,则是更加不敢有丝毫的表露,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她便鲜少在郑柔的面前随意说话了。 听着院中方才还想起的板子声此刻戛然而止,郑柔喝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依旧若无其事的品着茶,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样子。 不多时,便见外面有老婆子进来回话,说是行刑完毕。 “将人埋了吧,总不能暴尸荒野。” “是。” 那老婆子领命离开之后,郑柔还状似悲戚的叹了一口气,却让芸香看的遍体生寒。 分明就是她下令杖毙的小禾,可是此刻又在这故作姿态,真的不知道她是在演给她们看,还是她当真有些后悔方才的行为。 “吩咐李管家安排人手,将小禾那一处的空缺补上。” “奴婢这就去。” 说完,芸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房中,眸中布满了恐惧之意。 看着芸香略显慌张的背影,郑柔淡淡的收回了视线,随后依旧静静的喝着茶,回想着方才小禾对她说的那些话。 其实她说的都是对的,卫菡如果死了的话,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瞧着如今这般情况,殿下似乎并不希望她死,否则的话,他何苦还特意寻了太医回来,大可直接任由卫菡死去便是了。 可郑柔心中不懂的却是,殿下不愿卫菡死去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她此刻不能死,还是他不愿让她死。 她自然不会认为是夜倾昱倾心卫菡才会如此,她担心的是,他的心中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图谋,而那些事情却与她心中的想法背道而驰。 从嫁来这府上开始,郑柔没有一刻在想着,只要卫菡死了,她就可以坐上皇子妃的位置,可是当时时机不对,她一直容着卫菡活下去。 时至如今,襄阳侯府终于倒台了,她本该有了出头之日,可是谁料竟还要继续等,那究竟要等到哪一日才是个头呢? 早前她还一直安慰,只要有殿下的宠爱,那她就什么都不怕,可是偏偏如今,她连这份恩宠也要没了! 已经有多久了,他没有在栖云轩留宿过,而这其中的原因,她猜了许久都捉摸不透。 更重要的是,不止是她一人而已,这满府上下的女子,好像忽然之间就没了能够入殿下眼的人,倒也不知是她们变了还是他变了。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上次娘亲拿来给我的东西呢?”从沉思中抽身而出,郑柔转头朝着荷香问道。 “奴婢给您收在妆匣里面了。” “拿来给我。” 闻言,荷香心下虽然疑惑着,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沉默的回了内间,取过一个小荷包之后便交到了郑柔的手中。 看中手中粉粉嫩嫩的一个小荷包,郑柔的眸光却渐渐变得幽暗,随后目光渐渐落到了远处,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皇子妃的身子既然已经无碍了,那想来这禁足令殿下便也可解了。” “想来若非是因着昨日卫侧妃也在场的话,殿下应当是不会将您也一并禁足的,毕竟这满府上下,殿下他便只信任您一人。”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没有,“是吗?” 说话间,便见芸香一脸喜色的回了房中,“启禀侧妃,方才奴婢去寻李管家的时候,恰好殿下下朝回来,他说您的禁足令可解了。” “奴婢说什么来着,侧妃这下该信了吧!”听闻芸香的话,荷香不觉朝着郑柔笑道。 可是谁知后者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她的身上,反而是只望着芸香说道,“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瞧着郑柔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芸香的心下不觉一惊,随后赶忙低头回道,“奴婢是因为殿下解了侧妃的禁足令,是以才会替您开心。” “替我开心?” “这是自然,侧妃好了,奴婢当然会为您感到高兴。” 闻言,郑柔淡淡的收回了落在芸香身上的目光,方才让她觉得轻松了些。 “既是解了我的禁足令,没道理卫侧妃的还在,走吧,随我去锦瑟居逛逛。”说完,郑柔便径自起身往外走,路过芸香身边的时候,还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心惊不已。 虽然不知道郑柔怎么忽然想起了要去锦瑟居,不过荷香和芸香还是得紧随其后的跟着,心下疑窦丛生。 ------题外话------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刘禹锡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血色残月 卫菡中毒之后,因着身体虚弱的很,是以便一直待在绮兰苑中静养,尽管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给她下毒的人,但是却被云舒一直压制着,不能贸然做些什么。 倒是卫姝每隔几日就试图来此看看她,不过却都被云舒拦了下来,并没有让其见到卫菡。 一来是因着卫菡自己不愿意见她,二来也是因为云舒担心她会在卫菡的面前搬弄是非,进而引得她愈发动怒。 总之不管是这两种原因中的那一种,她都不会放任卫姝随意接近卫菡,特别是在她的身子还未痊愈之际。 或许是因为看出了云舒的打算,冬儿对此也十分的小心谨慎。 云舒每每见她防着卫姝像是防贼一般,她的心下便不禁觉得好笑。 这几日天气愈发寒凉,不过或许是因着临近新年的缘故,府中倒是不比往常那般冷寂,各院中都在热热闹闹的操办着。 想到要过年,云舒的眸光便不觉变得有一丝悠远。 见状,冬儿不禁搓了搓手,随后好奇的问道,“云舒姐姐,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千行和燕漓,这一走也有许久了,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不过不管怎么样,看来这个年他们是注定无法在一起过了。 “我瞧着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在想家人呢!” “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 闻言,冬儿满脸笑意的回道,“有一个哥哥和嫂嫂,还有一个半大点的小侄儿。” “有兄弟姐妹在世上,这自然是极好。” “其实没有那么好……”说着话,冬儿的眼中不禁染上了一抹落寞之色,“爹娘去世之后,我便和哥哥相依为命,原本他的确对我极好,只是后来娶了嫂嫂之后他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将我卖到皇子府来为奴为婢了。” 听闻冬儿的话,云舒皱了皱,心下却并不奇怪她哥哥的转变。 若她嫂嫂是个好的,那想来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也会依旧如初,可是自古以来便有一句古话,叫做“有后娘便有后爹”,更何况是哥哥!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冬儿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不说我了,云舒姐姐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有。”只是如今,她们都不在了。 “那你是怎么进的皇子府啊?”难不成也是因为家境贫寒,是以方才将她卖了吗?! “家人都不在了,我便被人牙子拐来了这里。” 看着云舒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冬儿的心中却不免觉得有些心酸。 平日里她便觉得云舒姐姐十分的坚强,完全不像她们这群没有主意的小丫头,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她的命也这般不好。 不过随即想想,冬儿便也就释然了,若是命好的话,谁又会来此给人为奴为婢呢! “哎,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今后我便是你的姐妹,谁要是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就冲上去咬他。”说着话,冬儿还一副气势汹汹的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别提多俏皮了。 见状,云舒不觉摇头失笑,随后拍了拍她的头说道,“那我今后可就全仰仗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朝着绮兰苑而回,却在不经意间见到林嬷嬷神色匆匆的朝着栖云轩的方向而去,不知是有何事。 云舒淡淡的往那边扫了一眼,随后冷漠的收回了视线。 由得她们怎么折腾,左右最后都是要料理的,如今自己主动凑做一堆的话,倒是省了她将来一个一个的去解决。 回到绮兰苑之后,空中原本还在洋洋洒洒的下着雪,却渐渐停了下来。 云舒微微仰起头看着明艳的阳光冲破云层,她的唇边也随之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这天终于放晴了…… 冬儿见云舒一直站在廊下没有跟进来,不禁奇怪的回头唤道,“云舒姐姐,你看什么呢?” 外面天寒地冻的,她怎地还不进来?! “瞧着今日天气大好,想来是有什么吉兆。”说话间,云舒还唇边带笑的撩帘走进了房中。 “吉兆?” 看着冬儿一脸茫然的样子,云舒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并不再多言。 …… 不知是不是因为云舒说了吉兆的缘故,这一日的夜间,却发生了丰延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原本白日间就已经放晴的天,到了晚间本该繁星漫天,可是谁料这一晚却黑的令人觉得诡异。 天色早早的就暗了下来不说,本来应该明亮皎洁的月亮却变得殷红一片,似是被鲜血染就的一般,无比的骇人。 降雪之后天气本就愈发寒凉,到了夜间刮起北风,倒是愈发令人觉得恐怖。 血色的月亮映着满地洁白的落雪,倒是更加清冷之气。 安歇的早的人家自然是没有见到这般骇人的景象,可是六皇子府中却因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叫声而令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个景象。 最先注意到这个情况的人,是府中一个上夜的小丫鬟,一时被眼下的情景吓得没了主意,是以方才叫喊出来。 可她这一喊不要紧,却令所有人都看见了空中的一轮血月,顿时了无睡意。 冬儿紧紧的拉着云舒的衣袖,两人距离的很近,云舒甚至都能听见她上下牙齿在打颤的声音,倒也不知道她是冻得还是吓得。 “云舒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冬儿满眼恐惧的望着空中的月亮,总觉得那颜色泛着妖异的红色,像是能够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只一眼,她便顿时吓得收回了视线。 “我也不知道。” “这是不是要有天灾降世啊?”一想到这种可能,冬儿便不禁打了个冷颤。 “少浑说,这种话也是你可以胡乱说出口的!”万一要是传到外人的耳中,她这条命怕是都会保不住。 被云舒这般一喝斥,冬儿也不敢再随意多言,拉着她便转身回了房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见两人进了屋,卫菡便赶忙一脸焦急的问道。 “回皇子妃的话,不知是何缘故,空中的圆月竟然变成了血色。” “还有这等事?!” 说着话,卫菡神色惊讶的穿鞋下榻,几步便走到了外间,瞧着样子倒像是要出去查看一番。 见状,云舒却赶忙将她拦了下来,“皇子妃还是别看了,那月亮红的很是诡异,奴婢恐因此将您吓到,想来过了今晚,明日便会好的。” 闻言,卫菡的脚步下意识的一顿,看着冬儿还一脸恐惧的样子,她最终还是返身回了榻上。 “好端端的,怎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卫菡打消了去外面的念头,云舒方才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并非是她好心在意卫菡的安危,而是那月亮的确红的妖红瘆人,卫菡的身子最近方才好了些,若是因此再被吓一下,怕是又要病倒了,未免自己又要衣不解带的照顾她,还是提前阻止她的好。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众人自然也是了无睡意,卫菡拥被坐在榻上,目光发直的望着某一处,看起来也是无法安眠的样子。 房中正是无话间,却不料忽然听闻外面说是殿下来此。 话落,便见夜倾昱乘夜而来,房门被大开的时候,他的身后映着一轮血红的月亮,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的妖异和邪魅。 不知为何,卫菡下意识的便蜷缩了一下身子,待到她回神之际,便赶忙下榻给夜倾昱问安。 “臣妾参见殿下。” “起身。”走到一旁坐下之后,夜倾昱示意燕洄将卷宗都放到书案上之后,他方才转头朝着卫菡继续说道,“可有被吓到?” 听闻这话,卫菡难掩震惊之色的望着夜倾昱,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回殿下的话,这血月的确是诡异的很,不过臣妾并没有刻意出外查看,是以倒不曾被吓到,只是觉得心里有些惶惶难安。” “嗯,本殿在这,你大可放心安睡。” “殿……殿下说……要在这?!” 看着卫菡一脸惊讶的样子,夜倾昱不禁微微挑眉,“你不需要本殿陪着你吗?” 说完,便见卫菡的脸色以一种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随后娇羞的低下了头,倒是难得见她这般小女儿家的姿态。 “多谢殿下。”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去安寝,身子方才好了没多久,当心又作出病来。” “殿下不歇息吗?”含羞带怯的扫了夜倾昱一眼,卫菡到底还是将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本殿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你自去休息吧!” 闻言,卫菡的脸色不觉一僵,当着云舒他们的面儿,她这般被夜倾昱直白的拒绝,自然会觉得颜面有失,是以便也就不再多让,兀自转身回了内间。 说来也是奇怪,夜倾昱来了绮兰苑之后,卫菡就莫名觉得安心了不少,冬儿伺候她躺下之后,不多时候她便睡着了。 再说夜倾昱这边,因着这一处是卫菡的寝房,是以燕洄方才将卷宗送到书案那之后便转身出了房中。 此刻夜倾昱身边不得人伺候,便吩咐云舒在一旁候着,添茶倒水,服侍周到。 冬儿坐在里间隔着层层纱幔望着两人,忽然有一种他们十分相称的错觉。 才子佳人,一坐一站,他看书、她研磨,烛光之下,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而事实上,此刻的夜倾昱和云舒却并没有如冬儿看到的那般美好。 “殿下怎地会忽然来了此处?”一边低声说着话,云舒的目光一边留意着里间的动静,时刻关注着卫菡的情况。 “自然是恐你也有些害怕,是以才特意来此。”否则的话,她真的以为他是为了卫菡过来的吗? “害怕?”听闻夜倾昱所言,云舒却状似好笑的重复了一句,“不过是天象而已,哪里有什么可怕的!” “如此说来,倒是本殿自作多情了。” 明显感觉到了夜倾昱这话中酸溜溜的语气,云舒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非也、非也,殿下细心体贴,我心下可是十分感动的呢!” “有多感动?” “就……哪怕刀斧加身,我也一样敢动……” 夜倾昱:“……” 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舒儿的套路! 玩笑过后,夜倾昱便依旧静静的看着书,而云舒的手中虽然依旧在研着墨,可是她的目光却定定的落在了夜倾昱的身上。 感动吗? 其实是感动的,他如此对她,她又如何会不心动呢! 她如今没了家人,没了居所,可是却在茫茫世间遇见了一个他,谁又能轻易断言幸或不幸呢! 察觉到云舒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夜倾昱顺着她的视线回望过去,却只见她神色发愣的站在一旁,虽说是在看着他,只是思绪却好似已经飘了很远。 “舒儿觉得,我这般样貌如何?” 闻言,云舒恍然回神,看着夜倾昱微仰着头望着她,眼眉微微挑起,眸中泛着精亮的光,唇畔的微笑略带着一丝邪气,看起来极为醉人。 见状,她微微低下头,轻叹了一句,“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只这一句话,却在如此寒冷的夜中,温暖了夜倾昱一整个人生。 …… 绮兰苑这边自然是郎情妾意,一副温情脉脉的景象,可是倒苦了栖云轩那边,郑柔一个人孤寂冷情的坐在房中,眸光幽暗的映着烛光。 “侧妃,您还是早些安寝吧!”瞧着郑柔这般模样,荷香不禁在一旁劝慰道。 “你方才说……殿下去了绮兰苑……” 郑柔喃喃的重复着荷香的话,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眼前的烛火。 “……是。” 虽然知道郑柔听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不高兴,可是荷香又不能瞒着她,只能硬着头皮又确认了一次。 说起来,荷香心里也不禁觉得奇怪。 依照以往郑柔的行事风格,就算今日夜倾昱去了绮兰苑见卫菡,她也不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尤夫人早前也足够受宠的了,可是却不见郑柔对她有半点的仇视,甚至还大方的将自己身边的芸香送到了夜倾昱的身边做通房丫头,这份胸襟可不是任何女子都能有的。 那如今这般却是为何呢?! “您别担心,想来是因着皇子妃早前生了病,是以今日发生了这样的怪事,殿下才会去探望她的。” 听闻荷香的话,郑柔缓缓的转头望向她说道,“你觉得殿下去绮兰苑,是为了见卫菡?” “难道不是吗?”不是去见皇子妃,那还能是见谁?! “卫菡……呵呵……”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郑柔忽然冷笑了一下,令一旁的荷香和芸香莫名不已。 “她哪里有那样大的面子!” “那侧妃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殿下的心思我猜不透,也不愿再去猜了。”说完,郑柔拿起剪刀轻轻的剪着烛花,烛光映着她眼底的幽光,明明灭灭的样子显得略有一丝诡异。 见状,荷香微微垂下头站在一旁,也不敢再轻易言语。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郑柔缓缓的起身走至窗边,隔着窗纸望着空中朦朦胧胧的血月,她的眼中也仿若染上了一丝血红似的。 很多事情,她之前都不敢去多想,娘亲与她说,男人都是朝秦暮楚,喜新厌旧的,可是这些她从来都不在乎。 殿下到底喜欢谁、宠爱谁,只要不影响到大局,她都不会切理会。 可是如今,事情已经隐隐超出了她的预期,若是再一直放任下去的话,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既然如此的话,那便只能尽早歇了殿下的念头,也好试探一下他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届时她才好去想应对之策。 ------题外话------ 有关介个芸香是通房的事情呀,大家表着急,以后会慢慢解开滴,老六不素辣么随便的银儿~(@^_^@)~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妖星降世 尽管这血月十分的诡异,但是皇子府中大部分的人也只是心存恐惧的躲在自己的房中而已。 院中一时静寂了下来,可是忽然传来的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闻声,云舒猛地望向门边的方向,眸中寒光四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卫菡从睡梦中被惊醒之后,她惊恐的四下望着,似是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皇子妃别怕,待奴婢去瞧瞧就知道了。”轻轻的拍着卫菡的后背,冬儿将被子给她掩好之后便朝着外间走去。 见状,云舒搁下手中的墨,也随着冬儿走到了门外。 “云舒姐姐,你也听到了?”说着话,冬儿下意识的朝着云舒的身边凑了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下乱转个不停,满眼皆是毫不掩饰的恐惧之意。 “那么尖锐刺耳的叫声,就连皇子妃都醒了,我自然也听到了。” 说话间,两人方才走到廊下,不料紧接着便又听到了一道求救声。 冬儿被突来的声音吓得一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云舒的衣袖,随后声音颤抖的问道,“云舒姐姐,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是,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云舒的手朝着绮兰苑外一指,眸光不觉一闪。 “那好像……是云梦斋那边……”顺着云舒手指的方向,冬儿看过去时,口中下意识的说道。 方才说完,便见到从院外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名小丫鬟,刚刚行至门口的位置,便朝着云舒和冬儿两人“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求殿下救命!” 闻言,云舒和冬儿不禁相视一眼,随后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了?” “是离夫人、离夫人她又发疯了,此刻正拿着刀子要杀坠儿呢!”说着话,那小丫鬟似是被吓得浑身颤抖,眼中噙满了泪水。 “我这就去回禀殿下。” 谁知云舒方才说完,便见夜倾昱忽然推门而出。 见状,那来求救的小丫鬟赶忙跪行上前说道,“殿下,求殿下救救离夫人,她又开始发疯了。”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沉,随后便一言不发的抬脚直奔云梦斋。 看着夜倾昱的身影消失在了绮兰苑的门口,冬儿不禁悄声朝着云舒问道,“云舒姐姐,要不要告诉皇子妃也去瞧瞧啊?” 毕竟这府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连殿下都惊动了,皇子妃若是一直不露面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不识大体。 可是云舒听闻这话却微微摇了摇头,口中坚定说道,“不必。” 卫菡如今身子不适,即便她不出现,旁人也不会随意说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今夜夜倾昱歇在了绮兰苑中,这就更加导致了旁人不敢胡言乱语。 “那咱们……” “怎么?你也想跟过去瞧瞧热闹?!” 被云舒戳破了心思,冬儿也不辩解,只是痴痴的笑了笑,随后神秘兮兮的同她说道,“我还从未见过人发疯呢,也不知离夫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天象不对,竟然连她都犯病了。” 冬儿一边嘟囔着,一边拉着云舒的手回了房中,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云舒的眸光却极快的闪过了一抹算计。 再说夜倾昱这边,他一路带着人去到云梦斋,还未行至院中便听到了里面嘶吼和求救声。 一推开院门,见到的便是离夫人披头散发的拿着剪刀,不停的追着坠儿在跑。 而后者的身上已经被刺了几下,衣物上都沾染了血迹,脸上和手上都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至于旁的丫鬟婆子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着不能伤到离夫人,是以她们的行动受限,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只是不比坠儿那般严重而已。 此刻忽然见到夜倾昱来了这里,她们赶忙纷纷跑到了他的面前求救。 “殿下救命,夫人她忽然发了疯,奴婢等人制止不住啊!” 闻言,夜倾昱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正怒目瞪着他的女子,心下稍稍有些疑惑。 疯了?! 早前他与舒儿便已经知晓,离梦馨根本就是将计就计的装疯卖傻,那今日这一出儿,唱的又是什么? 没有给夜倾昱反应的时间,只见离夫人忽然立起手中的剪刀便朝着他冲了过来,口中还不住的喃喃自语,“杀了你、杀了你,你是鬼,你们都是鬼……” “夫人!” 此刻的离夫人早已没有了理智可言,她的眸光中充满了狠毒和残忍,不过若是仔细看过去的话,还能发现她的神色中似是还略带着一丝恐惧,只是到底她在怕什么,想来便也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眼见她持着剪刀直奔夜倾昱而去,坠儿想要拦下她也是来不及,可是未等她沾到夜倾昱的边儿,便被燕洄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开了手中的刀。 “将她捆起来!” 夜倾昱的话令还在呆愣中的众人回了神,于是赶忙四下散开,找绳子的找绳子、绑人的绑人,待到终于将离夫人制服,夜倾昱方才沉着一张脸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夫人原本好好的在榻上歇息,可是不知为何忽然起身朝着奴婢走来,操起一旁的剪刀便开始朝着奴婢的身上刺。” 一边说着话,坠儿还一边心有余悸的掉着眼泪,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向一旁的离夫人。 “哦?依你之言,她是忽然发起疯来的?!” “的确如此,这段时日夫人本已经好了许多了,并不曾再发疯,只是比从前沉默了一些而已,但是今夜不知是为何,竟然会再次发起疯来。” “本殿知道了,退下吧!” “是。” 待到坠儿被人带下去包扎伤口之后,夜倾昱看着跪在下面的离夫人,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丝什么。 而后者还在怒目瞪着他,双手不停的用着劲儿,一直试图挣开束缚。 “杀了你们,你们都是索命的恶鬼,我要将你们通通杀死……” “就这般绑着她,暂且关押在此处,不可让她再胡乱伤及人命。” “奴婢遵命。” 话落,夜倾昱冷冷的扫了离夫人一眼,随后便直接出了云梦斋,不料却在门口的时候迎面撞见了郑柔。 “嫔妾参见殿下。” “都这么晚了,你怎地还折腾到这儿来?”说着话,夜倾昱稍显不悦的瞪了郑柔身后的荷香一眼,似是在埋怨她没有照顾好郑柔一般。 “嫔妾听闻这边出了事,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是以便过来瞧瞧。”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本殿都已经处理好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冻坏了身子。” 闻言,郑柔微微仰头朝着夜倾昱微微一笑,可是不知她瞧见了什么,神色忽然一怔,随后方才若无其事的告退。 转身的瞬间,郑柔脸上的笑意顿时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见状,荷香斟酌着问道,“侧妃,您这是怎么了?” “方才去见殿下,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听闻这话,荷香不禁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却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于是便朝着郑柔缓缓的摇了摇头,“奴婢愚笨,不知侧妃说的是什么。” “这个时辰,往日殿下留宿栖云轩的时候便早该歇下了,可是你瞧他方才衣着整洁,发髻精致,哪里是脱衣就寝的样子!” “侧妃这般说来的话,好像的确如此。”若是殿下安寝之后再起身的话,那怎么着也不该穿着的如此考究。 可是这般一想,荷香却又满脸喜气的朝着郑柔说道,“这不是好事嘛,殿下虽然留宿在绮兰苑,可是却并不曾真正安寝,侧妃应当高兴才是啊!” 尽管荷香如此说,但是郑柔的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无。 “你错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更加的担心。” “嗯?”实在不解郑柔此话是何意,荷香稍显错愕的拧眉。 没有再对荷香解释什么,郑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言。 若是殿下果真宠幸了卫菡,她倒反而没有那么担忧,一个卫菡而已,根本不足为惧,可她怕的是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 再说另外一边,天象如此诡异,自然惊动了宫中的庆丰帝,他连夜召来了钦天监的人,让他们就此好生推算一下,究竟这般景象是何情况。 钦天监监正钱沛昶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面,深深的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今日月色有异,朕心不解,不知钱爱卿能否为朕解惑啊?”庆丰帝脸色沉沉的坐在龙椅上,眸光锐利的望着下站的人。 闻言,钱沛昶不觉一惊,随后赶忙回道,“启禀陛下,此天象乃突降而至,微臣此前一直夜观星象,但却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依你所言,就连你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喽?” “不敢欺瞒陛下,微臣任职钦天监监正数十载,但是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天象,不过可以肯定的却是,此番情形,必是不祥之兆啊!” 听闻这话,庆丰帝的眸光闪了闪,随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原本的一轮明月变成了血月,此事不必钦天监,便是他也知道这必然是凶兆。 只是…… 这天象到底映在何事上,他如今却是难以确定。 看着庆丰帝眉头深锁的样子,钱沛昶也不敢再多言,生怕因此触怒了陛下,是以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倒是庆丰帝身边的蔡青见到这般情形,便悄声试探着朝庆丰帝说道,“夜深了,陛下不若先安歇吧!” 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何况今夜一过,指不定明日就好了呢! “哎,恐怕此事会闹得人心惶惶。”想到这,庆丰帝便不觉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卑职倒觉得此事未必这么邪乎,不过就是一些天象而已,陛下不过如此放在心上,丰延近些年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哪里会有什么凶兆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段御风的脸上未见任何的惧意,显然是真的不将这所谓的“血月”放在眼中。 “你听听、你听听,他这一身的浩然正气倒是什么都不怕。”听闻段御风所言,庆丰帝不禁对蔡青摇头笑道。 “段统领昔日乃是战场杀伐之人,身上血腥之气本就重,自然不会将这些放在眼中。” “蔡公公所言固然有理,不过倒也并非完全如此。” 闻言,庆丰帝饶有兴味的问道,“那还有何原因啊?” “启禀陛下,卑职早前在军中时曾听人说起,自来男为阳、女为阴,日为刚、月为柔,是以这血月想必多是一些女子才害怕,如卑职这般粗人,自然无所畏惧。” “嗯,这倒也是。”幽幽的叹了一声,庆丰帝便起身回了耳房安寝,想着明日定然又有一番折腾。 段御风静静的跟在他身后走着,寸步不离的确保他的安危。 “待到明日晨起时分,最好是能见到一个正常的日头。”否则的话,怕就真的是凶兆了。 “从这血月出现至今,已过了几个时辰了,卑职瞧着那颜色似是也在渐渐变化,想来明日就会恢复正常。” “你说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了?你知道这血月是几时出现的?!” 说起来,庆丰帝倒是并没有留意这个时辰,像是不经意间一抬头就见到了这血色残月。 “知道,当时卑职正在殿外吩咐下属巡查之事。” “是几时?” “亥时初。” 见段御风如此肯定的给出了答案,庆丰帝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便依旧回龙床上安寝,不在话下。 …… 且说翌日一早,丰鄰城中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昨夜血月的事情,当真是闹得民心难安。 不过好在白日里的天气仍是正常的,虽则在冬日,但是艳阳高照,好像将昨日的阴暗都掩埋掉。 只是不知是从几时起,昨夜离夫人发疯的消息忽然不胫而走,人们便纷纷开始传言,都道是那妖月诡异,是以引得离夫人疯入魔。 这个消息一出来,众人顿时便开始议论纷纷。 而恰在这时,离夫人的生辰八字不知如何被人得知,说她是丁亥年葵亥月辛亥日乙亥时出生,这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奈何那血月出现之时也是在亥时,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样的事情本就经不起推敲,因为越想越像是真的。 渐渐地,众人原本只是猜测的话却隐隐变了味道,都说离夫人乃是妖星降世,是以才会在血月之日忽然发狂,不止伤了自己的婢女,甚至还意图行刺六殿下! 血月一事本就闹腾的人心惶惶,是以此刻众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便自然而然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离夫人的身上。 一时间,原本默默无名的离梦馨,转瞬间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甚至连带的,就连礼部尚书大人的尚书府也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目标,纷纷对此议论多多。 不消半日,此事便传到了庆丰帝的耳中。 他面露沉吟的坐在御座上,仔细想了半晌之后,随后朝着一旁的段御风问道,“你昨日说,那血月是几时出现的?” “回殿下的话,是亥时。” 闻言,庆丰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上的奏折,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召六皇子进宫。” “是。” 有小太监领旨离开之后,庆丰帝转头朝着蔡青问道,“朕记得,昱儿的这位夫人是离尚书家的嫡女吧?” “陛下所言不错,正是。” “既是嫡女,怎地会嫁与了昱儿为妾呢?”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嫡女,论理不该如此才对。 见庆丰帝面露疑惑,蔡青赶忙解释道,“陛下您忘了,这女子乃是离大人先夫人的孩子,可如今离大人府上的这位尚书府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想必正是因此,才会将其嫁给六殿下为妾的。” 听闻这话,庆丰帝方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脑中隐隐想起了一些,有了点印象。 ------题外话------ 介个血月啊,其实奏是月全食。 还有介个生辰八字,大奇是在网上百度的,但是实在看不懂,就凑了一个“丁亥年葵亥月辛亥日乙亥时”,但介个是我胡编的,不知道是对是错,只是为了配合剧情,有研究这方面的别喷,或者轻点喷O(∩_∩)O哈哈~ 第一百九十三章 出府 丰鄰城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夜倾瑄自然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还未等他做出什么行动,就听闻宫中有人去了六皇子府上。 听闻这个消息,夜倾瑄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狠厉之色。 这天象倒是来的凑巧,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会牵扯到离梦馨的身上,倒是令他大感意外。 “离梦馨的生辰八字当真如传言一般吗?”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夜倾瑄不觉沉声问道。 “已经找离大人核实过了,确然如此。” 说完,夜倾睿也不禁微微皱眉,心下隐隐担忧怕是此事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血月出现之时,竟真的是在亥时吗?” 闻言,夜倾睿和夜倾漓相视一眼,随后都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这却实在是不知了。” 谁也没有想到昨夜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守着那个月亮去看,哪里知道它是几时开始变成那般颜色的呢! “这倒是奇了,那究竟是何人提起的亥时呢?”只要一想到这,夜倾瑄便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臣弟听闻,这话是从宫中传出来的。” 一听这话,夜倾瑄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赶忙问道,“宫中?!” “是,而且还是父皇身边的人。”否则的话,旁人的闲言碎语父皇又怎可能轻信! “暂且不论后宫的妃嫔,单就父皇身边伺候的人而言,怕是也就只有蔡青和段御风的话比较能够令父皇相信了。” “可是蔡青与离大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实在是没有理由这样做,再则,那本就是个不得罪人的老狐狸,连皇子之间的党争他都有本事不掺和进去,如今又怎会忽然对离家不善呢!” 听闻夜倾漓的话,夜倾瑄和夜倾睿也觉得有理。 “至于段御风……”提到这个人,夜倾漓忽然笑了笑说道,“那是个死心眼儿的硬骨头,身手倒是不错,不过却绝不会玩弄这些权术之事,否则的话,父皇也不会如此信任他了。” “这般说来,便只可能是后宫中的人了?” “能对离家出手,便必然是偏帮老六的人,那么便只可能是湘妃娘娘了。” 话说到这,夜倾瑄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 倒并非是他舍不下离梦馨这颗棋子,只是方才折了襄阳侯府,母后在宫中又不得父皇的宠爱,老六这边又穷追猛打,再加上近来又与靖安王府那边结下了梁子,这处境着实是有些不好。 想到这些,夜倾瑄拿着茶盏的手便下意识的握紧,眸光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皇兄,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如今父皇已经注意起了这件事,若是他们敢插手的话,一定会被发现,可是为了一个离梦馨而已,还不值得如此做。 闻言,夜倾睿和夜倾漓微微点了点头,也觉得眼下这般情况一动不如一静。 …… 再说另外一边,夜倾昱被庆丰帝急急的召进皇宫之后,脸上状似一副茫然之色,似是不解庆丰帝这般急着唤他前来所为何事。 直到听闻他提到了离梦馨三个字,夜倾昱方才恍然大悟。 “父皇要说的,可是如今丰鄰城中的流言?” “就是那些传言,如今既是都已经传入了宫中,那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是以朕才急着召你进宫商议此事。” “启禀父皇,离梦馨昨夜的确有发狂的迹象,只是那是因为她早前受到了惊吓,是以才会一直疯疯癫癫的,却并非是如传言中所说那般妖星降世,血月迷障。” 见夜倾昱为离梦馨辩解,庆丰帝也不恼,只接着问道,“她可是一直如此疯癫作态,还是昨夜突然这般?” “这……”顿了顿,夜倾昱的眸光闪了一下,随后方才回道,“听伺候她的小丫鬟说,原本近段时日已经好转了些,只是不知为何,昨日又会忽然发病。” 庆丰帝听闻夜倾昱所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话锋却忽然斗转,“虽则如此,可到底城中流言纷纷,若是不想个法子解决的话,未免这般情况会愈演愈烈。” “那依父皇的意思,此事应当如此处理?” “你素来聪明,朕今日唤你过来,便也是打算听听你的意见。” 闻言,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心下快速的在盘算着这件事情。 他的意见?! 如此说来,父皇便是有意将此事交给他处理,可离梦馨乃是礼部尚书家的女儿,而离方勤一直与大皇兄之间勾勾搭搭,这一点想必父皇也心知肚明,既是这样,父皇竟还这般对他说,那就是等于不准备姑息了。 这般一想,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一抹颇为邪魅的笑容,随后声音沉稳的回道,“儿臣觉得,此事毕竟牵扯到尚书府的颜面,何况这流言本就是捕风捉影之事,众人你言我语也难有定论,要想因此直接对离梦馨问罪来安抚民心的话,怕是有些不妥。” “接着说。” “处置离梦馨倒是容易,但是未免会寒了离大人的心,是以依儿臣之见,还是不可直接取其性命。” 见夜倾昱说的颇有道理,庆丰帝便微微点了点头。 “左右她是儿臣府中的女子,父皇若信得过儿臣,不若就待儿臣随意寻个由头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这样既可对百姓有个安抚的作用,也不至于令离大人感到难堪和心寒。” “如此甚好,那便交由你去处理吧!” “儿臣遵旨。” 待到夜倾昱离开之后,蔡青不禁在一旁低叹道,“六殿下如此精明强干,陛下这下可以安心了,还是用些膳,随后便歇歇吧!” “昱儿性子稳重,做事能屈能伸,的确能为朕分忧。” “可不是这话嘛,依老奴看啊,几位殿下各个都是好的,再加上王爷也是人中龙凤,陛下合该自己多歇着点才是。” “你这老东西倒是不得罪人,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庆丰帝含笑的扫了蔡青一眼,随后忽然想到什么便接着说道,“走吧,去月华宫走走。” 一听庆丰帝要去湘妃娘娘那,蔡琴赶忙吩咐人摆驾。 段御风静静的陪同在庆丰帝的身后,从始至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 六皇子府 夜倾昱方才回到府中,便立即吩咐人将离夫人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将她放走或是接回皇子府。 众人方才听闻这个消息,便眼见有侍卫去到云梦斋将离夫人拖了出去。 可叹的是离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莫名其妙的就要被绑走。 她只隐约记得昨夜她好像又见到了鬼,她大着胆子与其争斗,本以为伤了他们,不料最终被抓住的人还是她自己。 今晨醒来的时候,她本以为那是一个梦,可却发现自己被紧紧的绑在椅子上,半点挣脱不得。 那时她方才终于明白,怕是昨夜经历的那些,并非是她以为的梦,而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事已至此,离夫人总觉得她是被人给害了,毕竟她只是装疯而已,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发病呢! 但是不管她如何解释,都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只当她是疯言疯语。 一路被人从云梦斋中拖出去,离夫人不停的叫喊着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可是从始至终都不见夜倾昱来见她。 尽管她的口中喊着冤枉,但是扯拽着她的那些侍卫却并不加以理会。 虽然如今看来她还是六殿下后院中的女子,可是一旦被送到了庄子上,她哪里还有回来的日子,既然如此,自然不会再有人将她放在眼中。 直到被人拖到了大门口的时候,离夫人恰好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郑柔,她赶忙声嘶力竭的朝着她求救,双手大力的挣扎着试图摆脱控制。 “郑侧妃,求求侧妃去殿下的面前为妾身美言几句,妾身当真是被冤枉的啊!” 闻言,郑柔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转头望向了离夫人这边。 见状,离夫人顿时备受鼓励,赶忙又朝着她叫喊道,“妾身犯了什么错殿下要如此待我,求求侧妃带妾身去见殿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犯了什么错?你竟还不知道吗?!” 看着郑柔似是微微含笑的模样,离夫人不禁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先是行凶伤人在前,接着又行刺殿下在后,这若是还不算犯错的话,那你来告诉我,什么样才叫犯错?” “这怎么可能?!”她几时伤过殿下? 瞧着离夫人满脸惊疑的模样不似作伪,郑柔心下稍有些诧异,可随即却微微笑道,“我也无需你感念我,我自然也不会帮你,实话与你讲,莫要说是我,便是连离大人现在也是爱莫能助了。” “为何?” “昨夜血月现世,你不偏不倚非要在那个时候发疯,自然会有人怀疑你是不是撞了什么邪祟,如此一来,殿下自然留你不下。” 说完,郑柔朝着两旁的侍卫挥了挥手,他们便依旧拖着离夫人准备离开。 而一直处在震惊当中的离夫人好不容易回了神,却见郑柔已经带着人远去,至于她自己,也再次被人强行扯拽着朝着府外而去。 此时的离夫人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声嘶力竭的大喊,她神色呆呆的任由他们拖着,心里却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依照郑柔所言的那般情况,怕是就算她叫破了喉咙殿下也不会来见她的。 不过她心里不明白的却是,那所谓的妖星降世必然是捕风捉影,她应当是被人害了才对。 可究竟是什么人要害她,又为何要害她呢?! 无论怎么想,离夫人都觉得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她已经疯了,也不再试图争宠,根本不足以威胁到府中任何人的地位,应当不会有人刻意针对她才是。 这件事情,直至最后离夫人落难之时,她也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打死她都不会想到,从一开始她身为眼线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再说郑柔这边,眼看着离夫被带走之后,她的心里却不禁有些奇怪。 这离夫人不是疯了吗,怎地思绪还如此清晰,说出的话也头头是道? 若她果然疯了,那合该今日也是疯疯癫癫的状态,如此才能解释她昨日为何会对殿下刀剑相向。 可若是她根本就没有疯,那她昨日先伤了坠儿又准备去伤殿下,这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郑柔的眸光不觉一暗,随后面色沉沉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 话分两头,且说夜倾昱从宫中回到皇子府之后便一路回了自己的书房,不料方才进去便见云舒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见状,他不禁微微挑眉,心道她这时辰掐算的倒是恰好。 “处理完离夫人了?” “舒儿如此言说,看来她昨日之举果然是你所为了。”说着话,夜倾昱兀自脱掉大氅,随后走到她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嘶……好凉。” “出去的时候有些着急便忘了带手炉,舒儿快给我暖暖。”说完,夜倾昱便将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大手上。 闻言,云舒看着自己掌下根本包裹不住的大掌,白了他一眼之后,却还是依言紧紧的捂住了他的手。 瞧着云舒果然依言行事,夜倾昱方才勾唇一笑。 “此事你事先也不曾告诉我,我可是有一肚子的疑问呢!” “殿下要问什么?” “你怎知昨夜会有血月出现?”难道他的舒儿竟还会观测天象不成?! “不知啊,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那你……” “早前行军之时,未免受到天气影响,是以的确会对此关注一些,但是如此诡异的天象却非是能够预料到的,我只是见近日大雪不断,想着过不了多久天气就会发生些变化,是以便嘱咐段御风,若是这天气有何异动,或者钦天监的人与陛下说了什么,就让他顺水推舟的扯到离夫人身上。” “如此说来,那所谓的亥时出现血月也是他随口胡诌的?” “自然是。”昨夜的景象就连她也没有料到,不过是看着近来天气多变,是以约莫着钦天监那边会有一番说辞,因此才提前嘱咐了段御风。 “那离夫人昨夜发疯,也是你临时动的手脚?” “当然了,随意下点让人心神焦躁的药就是了,再加上此前云梦斋闹鬼的事情,我只披着白袍逛两圈她就懵了。” 见此事被云舒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夜倾昱的心下却不禁对她愈发的佩服。 “看来不必多猜,城中的流言也必然是你找人散出去的了。” “殿下睿智。” 说起来,今次能够如此顺利的将离夫人弄走,还是多亏了天公作美,将这件事情闹得异常的大发,是以才能够借助百姓的力量,见她名正言顺的送出皇子府。 她自然也有别的法子将离夫人弄走或是直接弄死,可是那些都有些冒险,难保不会被夜倾瑄那边察觉到什么。 倒是像眼下这般,皇子府并没有表态,而是上有陛下、下有百姓,为了众人安心,这才不得的送走离夫人,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不过事实上,就算昨夜没有出现血月,这事儿也是势在必行。 夜倾昱在钦天监的人只要随意胡扯个什么理由,届时段御风依旧胡扯几句,离夫人还是一样会成为众矢之的。 只是那样做的话,又要动用到夜倾昱手中的人,不比这般简单方便,又不留人把柄。 ------题外话------ 接下来奏是你们千呼万唤的章节了,嘿嘿嘿~(@^_^@)~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投诚 经由云舒这般一解释,夜倾昱不觉微微点了点头,可是随即却又板起脸朝着她问道,“钦天监中的确有我的人,可你为何不一开始就找我帮忙呢?” 反倒是先去寻了段御风,这亲疏远近她竟如此分不清嘛! 瞧着夜倾昱稍显不悦的模样,云舒不禁微微挑眉,“殿下近来脾气大的很,动不动就要人哄,往日可不是这般小性。” “往日我也不知道你身边有这么多的人晃悠啊!” 一会儿来个郑萧然,一会儿来个段御风,将来若是再有何人的话,他可就要直接拿刀杀人了。 “此事你能不插手就不插手,陛下毕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你若跟着掺和进来的话,难保不会被他察觉到什么。” 闻言,夜倾昱却忽然勾唇一笑,“就算察觉到了,父皇他也不会放到明面上来,咱们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可若当真如此的话,恐怕陛下就会对你有些意见了。” “即便我不如此做,你觉得在父皇的眼中,我会有什么好形象吗?”说到这,夜倾昱的眸光不觉暗了几分,“背叛母妃、离弃皇兄、不顾君儿,这些事情足够父皇厌恶我一辈子了。” 尽管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夜倾昱的唇边带着丝丝笑意,可是云舒却分明从那笑容里看到了一丝苦涩。 回神间见到云舒眼中略带心疼之色的望着他,夜倾昱却忽然捏了捏她的手说道,“无需烦恼,与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你更加心疼我一些罢了。” 听闻他如此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云舒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瞧着舒儿这般神色,倒好像果真更加心疼我了一些。” 直接白了他一眼作为回应,云舒并没有再说什么。 夜倾昱的话未免说的太过自信了些,只是这样的自信在她这里很有用。 她的确是心疼他的! 身处在他的这个位置上,看似轻松简单,可却实则步步惊心。 他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和夜倾瑄对抗,唯有如此,才能将对方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这样才能确保夜倾桓和夜倾君的安全。 其次,他又不能太过锋芒毕露,因为一旦他在朝中树立起的威望太大的话,那么最后将这皇位拱手推给夜倾桓的时候,也就更加困难。 是以在这中间保持一个平衡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要确保一直削弱夜倾瑄的势力,但又不能真的去全身心夺嫡,将来击败夜倾瑄的最后一击也势必要落到夜倾桓的身上,唯有如此,才能让他重回众人的视线中,光芒万丈的走向那把龙椅。 至于那个时候的夜倾昱…… 想来他也早已做好了自己的打算和安排吧! “夜倾昱,你真的很厉害,我极少从心底里佩服一个人,你算是其中一个。”虽然如果换作以往的话,她绝对不愿与他这样的人有半点牵扯。 玩弄权术的人最恐怖的一点就在于,他们偶尔连自己都会算计进去。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微微扬起下颚,一副等待人表扬的模样,“既如此,舒儿为何还不表示一下你的敬佩之情?” “怕你承受不起。” 说完,云舒抽回握在他手掌的手,随后转头朝外望去,“快要过年了,也不知千行他们现在何处。” “眼下天气寒凉,想来是传信也不大方便,是以才耽搁了。” “有燕漓在,我倒是并不担心两人的安危,只是有些心急北朐那边的情况。”究竟那个传闻中的安隅是不是她的大姐姐,这一点她很想要赶快知晓。 “舒儿,有件事,你可曾想过?” “什么事?” “依照安鱼的为人和性格,你觉得她会相信凤将军有心谋反吗?”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她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不会。” 不止是大姐姐,倘或二姐姐也在的话,必然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 就连她的心中也不敢确定,只是她接触到的事情会比她们多一些,所以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也比她们更为客观。 可即便如此,该报的仇她还是要报。 “你之所以会找大皇兄报仇,是因为凤家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主导,这本无可厚非,可你心里其实也是怨怪父皇的,对不对?” “对。”自然会怪,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可是你觉得,你大姐姐她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大皇兄做的吗?”想来她只会认为大皇兄是负责处理此事,反而父皇才是降下圣旨的人,他才是罪魁祸首。 “你是说,大姐姐她会怨恨陛下?” “不止是怨恨那么简单吧,依照你描述的安鱼的性子,我怕她会钻牛角尖的做些什么傻事。”比如一心计划要找父皇报仇之类的,这些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觉得她如今待在北朐有可能不是身陷囹圄,而是自愿的?!” “你能想到与我交易,利用我和大皇兄之间的夺嫡之争来帮你报仇,难保安鱼她不会与安瑾然交易,利用北朐和丰延的敌国关系来为凤家上下报仇。” “这……”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不禁一时语塞,虽然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大胆,可是却也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依照大姐姐的那个性子,倘或那个安隅真的是她的话,保不齐她还真的会做出些什么。 “倘或当真如此的话,那就麻烦了!”她那大姐姐那个性子,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也是前几日方才想到,是以才提前说与你知晓,若她果然是安鱼,又巧好如我们所料的这般行事,那怕是非要你亲自出马才能阻止她,否则怕是会惹出大麻烦。” “但愿不想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看着云舒的眉间似是染上了一抹愁思,夜倾昱忽然用头撞了她的头一下,“别想了,对自己的事情总是那般洒脱,怎地反倒轮到了旁人那就开始踌躇起来。” 闻言,云舒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随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便依旧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眼下这般忧心忡忡也是无用,还是等着千行他们的消息是正经。 …… 且说就在云舒离开绮兰苑的这么一会子功夫,卫姝就趁机带着人去了那里,仅凭着冬儿几人自然拦她不住,到底还是被她一路进到了房中。 卫菡看着她一脸假惺惺的关切之意,心中不觉厌恶的很。 “你又来做什么?”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此前你方才中了毒,妹妹几次前来探望都不得机会,近来听闻姐姐好些了,是以特来关心关心。” “我用不着你关心,你还是回你自己的锦瑟居去好生待着吧!” 见卫菡始终没个好脸色给她,说话也是竟拣难听的说,卫姝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大好看,可是随即想到什么,她却仍旧尽量保持着微笑。 “纵然姐姐这般不待见我,可有几句话,我还是不得不提醒姐姐。”说着话,卫姝的眼睛扫向房中的冬儿等人,很明显是在防备着她们。 “秋夕,你们先去外面候着。” 话落,秋夕和秋雯两人便转身出了房中,反而是琉璃她们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动作。 “有些话须得单独说与姐姐知道,若是当着下人的面儿,恐会走漏了风声,姐姐难道想让侯府的秘密泄露出去吗?” “你说什么?!”侯府的秘密? 一听这话,不仅是卫菡,就连冬儿等人也不禁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就觉得她们之间的对话必然会牵扯出什么惊天的秘密。 瞧着卫菡一副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样子,卫姝却怡然自得的走到一旁坐下喝茶,并不再言语。 见状,卫菡心知她的意思,便朝着冬儿等人吩咐道,“你们也先出去。” “皇子妃,云舒姐姐说了要咱们寸步不离的守着您的。” 冬儿这话一出,还未等卫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卫姝忽然嘲讽的笑道,“姐姐还真是宅心仁厚,竟连这般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丫鬟都留着,何时你的决定都要听从丫鬟的安排了?” 被卫姝这般一激,卫菡隐忍了多时的脾气顿时就又火了起来,立起眼睛便朝着冬儿喝斥道,“我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嘛,给我出去跪着!” 闻言,琉璃和琉玥下意识的就想要为冬儿求情,却不料卫姝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还不赶快出去,难道还想以表姐妹之情与她一同受罚吗?” 听闻这话,再看着卫菡眼中的怒火,琉璃和琉玥两人到底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与冬儿一同出了房中。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卫菡便急切的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侯府有什么秘密?” 为何她在侯府生活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那府上竟还有什么秘密呢?! 看着卫菡一脸焦急的神色,卫姝却忽然掩唇一笑,随后悄声回道,“我是逗姐姐玩的,不想你竟当了真!” “你……”察觉到自己被卫姝捉弄,卫菡顿时怒不可遏。 “姐姐先别气,虽则侯府的事情是句玩笑话,不过我这儿却的确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你竟还指望着我会相信你?” “信与不信,姐姐不若听完再作判断不迟。” 沉默的看了卫姝两眼,卫菡却没有再接话,不过也没有再言要将她赶出去就是了。 见状,卫姝得意的一笑,随后方才开口说道,“姐姐如今深居简出,是否已经不知道这府中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是何意?” “你凡事都交给云舒那丫头去打理,对她可谓是信任有加,可是依妹妹来看,此举怕是有些不妥吧!” “哪里不妥?” “姐姐就不怕……那丫头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卫姝本以为自己如此说,卫菡便会开始有所怀疑,可是怎知她却依旧面色未变的回道,“她敢生出什么心思,别忘了,我才是府上的皇子妃。” 瞧着卫菡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卫姝心下虽然觉得奇怪,但是面上却不露分毫。 “人心隔肚皮,话还不是由得云舒自己去说,可究竟她心里如何作想你又如何得知呢,姐姐若不信,大可瞧瞧你这绮兰苑,看看还有几人在听你的调配。” 被卫姝这般一说,卫菡的心下不禁在回忆着,眉头也下意识的蹙起。 卫姝见她如此,赶忙乘胜追击的说道,“先前你身边还有红翎、绿绣和绿竹,她们可都是一直在姐姐身边伺候的人,可是自从云舒来了之后,她们几人便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最后反倒是换成了如今的这三人,可姐姐不若细想想,她们到底是在听你的话呢,还是更听那个云舒的话呢?” “这……”想到方才冬儿阻止她的话,卫菡便愈发觉得卫姝所言是对的。 “表面上看起来,云舒的确是在帮着姐姐,可实际上,她难道不也是在帮着她自己吗?”如今这满府上下,谁见了她不都要称一声“云舒姑娘”,当真是给足了她面子。 “你如何会好心的与我说这些?” “呵呵,我不与姐姐说这些话,怕是这府中就更加不会有人来好心的告诉你了。”嘲讽的一笑,卫姝随后又接着说道,“姐姐必然是听云舒那丫头说了什么,是以才多番对妹妹避而不见,可你应当要明白,襄阳侯府败落,如今只你我二人还安然在此,若是还不齐心协力的话,是非要被人害死才能终于明白嘛!”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 “不瞒姐姐说,郑侧妃前几日曾找过妹妹,姐姐可知她为何而来?” 听卫姝提到了郑柔,卫菡顿时便警惕了起来,赶忙追问道,“她找你做什么?” “她要与我联手,让我帮她对付姐姐你,只要你倒台了,她自然就可以得到这皇子妃的位置。” “什么?!”卫菡被这句话气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大的连屋外的婢女都听到了,“好啊,郑柔这个贱人,时时刻刻想着害我!” “局势已经这般明显,姐姐竟还惧我于千里之外,这难道不是在给人家机会来对付咱们吗?” “哼,你说的这般好听,其实不就是怕郑柔出手对付你吗?”说着话,卫菡不禁冷笑了一下,自以为识破了卫姝的把戏。 “唇亡齿寒的道理咱们都懂,随姐姐如何理解,总之我今日来此也算是表明了心迹,姐姐若信我,便且听我一言。” “你有何计策?” “暂且不论郑柔如何,当务之急,姐姐先要解除掉内患要紧。” 闻言,卫菡的眸光不觉一闪,“你是说……云舒?” 可是云舒是殿下派到她身边保护她的人,她若是将她处置了,将来谁来保护她呢? “正是。” 谁料卫菡听闻这话之后却稍显犹豫,随后斟酌着说道,“将她处置了,谁来保护我。” 一听这话,卫姝的心下不禁犯疑,“保护?一个婢女而已,没了她自然还有别人,姐姐何故如此维护她呢?” 若说旁人卫姝不了解,可是卫菡的性子她却太清楚了。 绿竹和绿绣哪一个不是自幼服侍她的人,可是结果呢,她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一个云舒而已,怎地就值得她这般放不下,想来这当中必然有古怪。 这般一想,卫姝没等卫菡回答便接着说道,“想来是姐姐善心仁慈,是以不忍心对云舒如何,其实妹妹的本意也并不是非要将那丫头怎样,只是您也不能手中半点权柄都不握,到底这院子中的人还是要听你自己的调配才好。” 话落,卫姝的眼中精光一闪。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议亲 听闻卫姝的话,卫菡不禁沉默着细想,觉得她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即便云舒是殿下派来她身边保护她的人,可也不代表她可以全权插手自己的事情,毕竟这府中当家做主的人还该是她才对。 更何况,那丫头近来也着实是有些轻狂了,便依卫姝所言也并无不可。 “你这话说的倒是很对,不知你有何良策?” 闻言,卫姝神秘的一笑,随后方才低声说道,“这还不简单,姐姐给她许个人家就是了。” “将她嫁出去?!”一听这话,卫菡不禁有些惊讶。 “正是。”看着卫菡的神色,卫姝唯恐她又改了主意,便赶忙接着说道,“一旦云舒嫁了人,她的心思必然就活了,哪里还能一直盯着这院子呢!” 而且,给云舒指个人家之后,可是会免了她们不少的烦恼呢! “可是要将她嫁给何人?” “这哪里还值得姐姐去操心,随意给她指个马夫之类的不久完了。” “但是……” “姐姐若是怕委屈了那丫头,不若就抬一抬她的身份,妹妹听闻李管家的发妻已经前不久病逝了,若是能将云舒嫁给他的话,二人身份倒是相当。” 听闻卫姝的话,卫菡的眉头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李管家?! “他的年岁会不会大了些?”算起来,他差不多也长了云舒近二十岁了,这年纪便是做她父亲也使得,虽说这世上老夫少妻的人一抓一大把,可云舒毕竟是殿下的话,万一因此惹得殿下不快就不好了。 见卫菡的面上似是仍有纠结之意,卫姝不禁又下了一记猛药,“说句不怕姐姐恼火的话,你就这般将云舒留在身边,难保她哪日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该有的心思?” “殿下最近也算在绮兰苑常来常往,姐姐就不怕云舒暗中做些什么吗?” 只这一句话,顿时令卫菡的心下一惊。 原本卫姝没有说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何问题,可是经她这般一提起,她猛然就想起云舒近来时常暗中去书房寻殿下。 没有当着她的面儿,谁知背起人来他们在做些什么。 再则,依照云舒自己所言,她一直都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人,难保两人不会日久生情。 越是这般想,卫菡的心中便越是担忧,好像已经可以预见云舒背着她勾搭殿下的情景了。 “就按你说的做,将她嫁给李管家!”原本她还觉得李管家年岁有些大,可这般看来,偏偏就是要将她嫁给他,让她好生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妹妹方才想了想,觉得姐姐有所犹豫也是常理,若是云舒嫌弃李管家的话,必然不会安分的嫁给他,届时还不知要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呢,不过还是换一个人吧!” “她敢,不过就是一个奴婢而已,难道还敢不听我的话不成!” “这她倒是不敢,只是若不是她自己心仪的人,怕是也难安心的与其过日子,依妹妹之见,未免到时候惊得殿下也知道了此事,还是应当再斟酌一下。” “那到底该怎么做?”见迟迟没个决定,卫菡便不禁有些火大。 “我之前偶然见过一次庄统领与云舒在一处,两人像是有说有笑的样子,要我说呀,他就不错。” “庄毅?!” “对,就是他。” 闻言,卫菡稍显不耐的说道,“管他是谁,只要他愿意,我就张罗着将云舒赐给他。” 一听这话,卫姝的眼中难掩笑意,意味深长的望着卫菡。 …… 且说云舒从夜倾昱的书房回来之后,方才行至绮兰苑的门口便见到了冬儿跪在雪地里,周围除了琉璃和琉玥之外还有秋夕和秋雯。 见状,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赶忙快步走到了门外。 “这是怎么了?”云舒看着冬儿的膝盖那里的衣裙都已经沾湿,眸色不禁暗了几分。 瞧着样子,她应当是跪了好一会儿了。 “是我言行无状惹怒了皇子妃,是以才被罚跪的。”尽管双腿已经麻木到了极致,身子也开始微微打晃,但是冬儿仍然没有朝云舒吐露半点苦水,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但是云舒听闻她的话,却深知绝对不是那么回事。 这段时日卫菡已经收敛了许多,不会再动不动就责罚下人,也不会经常大发雷霆,想来今日若非卫姝到此的话,她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惩罚冬儿。 眸光冷凝的扫过一旁的秋夕和秋雯,云舒低声朝着冬儿说道,“再忍一会儿。” 如今里面情况不明,她不知道卫姝到底都对卫菡灌了什么迷魂汤,若是贸然帮助冬儿的话,反倒会惹得卫菡愈发蛮不讲理。 “嗯。”冬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秋夕两人的神色,见她们没有注意她,这才微微低下头应了一声。 她原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身子自然没有那么娇贵,不过就是跪一会子而已,她还能挺过来,虽然雪地里那刺骨的寒意令人感到钻心的难受。 云舒静静的站在冬儿的身边,并没有不自量力的冲进房去。 这姐妹俩特意屏退了下人,分明就是在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她若是此刻没有眼色的进去,怕是不止救不了冬儿,就连她自己也不会被卫菡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难。 不过她好奇的是,卫姝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直到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房中方才终于传出了动静。 卫姝缓步走出了房中,打开房门见到云舒的那一瞬间,她很明显的被吓了一跳,似是根本没有料到她会站在门口的位置。 “奴婢参见侧妃。” “原来是你这丫头,方才怎么不见你在姐姐身边伺候?”说着话,卫姝的眼睛朝着房中的方向扫了一眼,似是在刻意说给卫菡听一般。 “因着殿下一直记挂着皇子妃的身子,是以方才奴婢是奉皇子妃之命去回禀殿下。”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卫姝意味深长的轻叹了一声,随后朝着云舒微微一笑,便带着秋夕和秋雯回了锦瑟居。 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云舒便抬脚进了房中。 看着卫菡面色沉吟的坐在矮榻上,不知为何,云舒直觉她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劲儿。 以往她每次从夜倾昱的书房中回来时,卫菡总要拉着她问上一番,可是今次却表现的太过了冷漠了,不仅仅是反应,连眼神都淡了几分。 见状,云舒眼观鼻鼻观心的没有贸然开口,而是静静的候在一旁。 “让冬儿那死丫头滚进来。”卫菡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话音落下之后便见到冬儿被琉璃和琉玥搀扶着走了进来。 “呦,你好大的派头,走个路竟还要人扶着!” “启禀皇子妃,冬儿她在雪地里跪了太久了,方才起身的时候便险些摔……” “你给我闭嘴!”目光凶狠的打断了琉璃为冬儿解释的话,卫菡的语气显得十分怒不可遏,“她是何情况,难道她自己不会说吗,轮得到你插嘴!” “是奴婢多嘴,奴婢知错了。” “我看光是知错你还不长记性,非要打几下才能彻底记住。” 闻言,琉璃紧紧的闭起了双眼,抬手便欲给自己一巴掌,不料却又忽然听到卫菡的声音响起,“慢着。” 听闻这话,琉璃惊喜的睁开了眼睛,原本以为卫菡是临时歇了主意,却不料只见她狞笑着说道,“云舒,你去打。” 只这一句话,却叫房中的几人顿时都变了脸。 看着卫菡的眼中隐隐跳动着兴奋的光芒,云舒没有忤逆她的意思,反而抬脚便走到了琉璃的面前。 冬儿不敢相信云舒真的要打琉璃,可是如果不打的话就违逆了皇子妃的吩咐,一时间她不禁急的满头大汗。 可是相比之下,云舒就淡定的多了。 她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掐住了琉璃的下颚,随后猛地扬手手掌便朝着她的脸上扇了下去,手劲儿之大,掌速之快甚至吓得一旁的琉玥都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啪”地一声,清晰的响彻在房中,卫菡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杰作,笑的很是得意。 似乎是被云舒这一下打的疼痛难忍,琉璃深深的低下了头,手紧紧的捂在脸颊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好了,收拾完了她,再来说说你吧!”一边轻轻的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卫菡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冬儿。 见状,云舒的眸光渐渐变得愈发冷凝,瞳孔之中似是结满了寸寸寒冰。 “你可知罪啊?” “奴婢知罪,还望皇子妃绕了这一回,今后再也不敢了。”说着话,冬儿连连在地上磕着头。 然而她的这个举动,却并没有打动卫菡,只听闻她依旧声音冷冷的说道,“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 “奴婢不该……不该质疑皇子妃的决定,应当凡事听从您的吩咐为先……” “哼,算你是个识时务的人!”顿了顿,卫菡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云舒的身上,“别忘了,谁才是这皇子府中的女主子。” “奴婢等断不敢忘却。” 瞧着她们几人已经被她收拾的服帖,卫菡这才心满意足了些。 尽管卫姝临走之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可以拿云舒撒气,可是她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非要让她们知道厉害才行。 就算是殿下的护卫又如何,既然殿下的心里在意自己,那区区一个护卫算得了什么,想来她就是将云舒杀了,殿下也不舍得将她怎样。 这般一想,卫菡的神色不禁变得愈发得意,全然没有了前些时候的战战兢兢,也完全忘记了当日在天牢中见到的景象以及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厌恶。 看着眼下卫菡的这般作态,云舒心下不禁微叹,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卫菡没心没肺的态度,陛下已经下了旨,襄阳侯府的人年后就要问斩,她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理会这些事情,即便不终日啼哭以表哀思,她也该做做样子的恨一恨靖安王府的人,谁料她竟这般想得开! 好不容易挨过了卫菡废话连篇的训斥,云舒悄悄的给冬儿使了个眼色,与她走到了一旁。 “待会儿皇子妃歇中觉的时候,你便自己去我房间一趟,床头的小柜子里有一些治疗冻伤的药膏,你自己悄悄涂上,免得起冻疮。” 这般寒冬腊月里在外面站一站都冷得难受,更何况她跪了那么久,若是不上些药的话,恐寒气入体,今后这条腿就会有的难受了。 “云舒姐姐,谢谢你。”说着话,冬儿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瞧着她这副模样,云舒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方才不是一直硬撑着,怎地这会子事情都完了反倒要哭鼻子,当心被人见到了笑话!” “才没哭呢!”说完,冬儿便傲娇的用手背才蹭了蹭眼睛。 往里间看了一眼,见卫菡有些昏昏欲睡的躺在矮榻上,云舒赶忙趁机朝着冬儿问道,“方才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不就是卫侧妃,她带着秋夕和秋雯来了院中,说是要探望皇子妃,可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你没在,我和琉璃还有琉玥拦不住她,就只能让她进来了。” 方才说起这件事情,冬儿便忍不住满肚子的气。 “后来呢?” “她说有事情要与皇子妃讲,让她屏退左右,皇子妃初时不依,可是后来卫侧妃说了一句什么侯府的秘密,皇子妃便将我们都赶出去了,我因着插了一句嘴,卫侧妃在一旁撺掇了两句,是以皇子妃便将我给罚了。” 闻言,云舒不禁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侯府的秘密?! 襄阳侯府都已经没了,又哪里来的秘密呢! 想到这,云舒的唇边便不觉浮现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生生看的冬儿略感头皮发麻。 “还知道些别的吗?” “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外面候着了,旁的根本不得而知。”说到这,冬儿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对了,中间房中传出了好大的声音,像是谁拍了桌子一般。” “我知道了,你先去给自己上些药,这些话不要与别人讲起。” “恩。” 冬儿听话的点了点头,见卫菡已经睡着,便悄悄的出了房中。 而云舒则是缓步走到了内间,看着琉璃静静的站在卫菡的旁边,琉玥一脸惊奇的望着她白皙的脸颊,满眼的惊讶之色。 见状,云舒却眸色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不过就是一些小把戏而已,放在高手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可是骗骗卫菡这种深宅女子倒是使得。 方才她假意听从卫菡的话去扇琉璃巴掌,她刻意用手捏住了琉璃的下巴,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防止她躲开,可是实际上她另外一只发力的手却打在了自己的手掌上而已。 未免被卫菡瞧出端倪,她才借着背对卫菡的机会暗示琉璃用手捂住脸,免得被卫菡看到没有掌印,那就露馅了。 想到这,云舒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一只手,随后眸光冷凝的望向了矮榻上的卫菡。 原本刚刚弄走了离夫人,她还没打算好要几时对卫姝出手,倒是没有想到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这倒也好,左右最后谁都逃不掉,不若就这般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同她们斗,端看谁耗得过谁了。 只不过…… 想到此前卫姝与郑柔之间频频联系,云舒的眸光便不觉一闪。 她虽不知道卫姝今日到底对卫菡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心里更好奇的却是,此事到底有没有郑柔参与其中,还是只是卫姝独自行动而已?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因缘际会 再过不了两日便是新年,六皇子府上下的人都在为此忙碌着,府内四处张灯结彩,好一番喜庆热闹的景象。 因着除夕那晚要守岁,是以各院中的女子自然都要到主院去,为了能够在夜倾昱的面前一展风采,卫菡自然又是绞尽脑汁的算计着。 “这件不好看,再换一件。”卫菡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冬儿再拿下一件衣裙给她看。 “奴婢瞧着这件就不错,又衬您的脸色。” “你懂什么,我既是要穿,便必要穿一件令众人惊艳万分,徒生艳羡的衣裙。”说着话,卫菡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闻言,冬儿眉头稍皱,一时有些不解她这是何意。 若是当真长得倾国倾城的话,便是随意披件粗布麻衣也足够令人感到惊艳的了。 可是如皇子妃这般这儿也不行、那也不好,那她到底要穿一件什么样的衣裙过新年呢?! 选了个把时辰都没有挑中合自己心意的衣服,卫菡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一旁云舒的身上,从方才开始这丫头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那,也不知她有没有什么鬼点子。 虽然心里对云舒有些芥蒂和防备,可是到底很多事情卫菡仍旧离不开她,还是要问一问她的意见方才安心。 “云舒,你觉得我穿哪一件好看?” “皇子妃天人之姿,依奴婢看来,您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你这张嘴倒是巧!”尽管知道云舒是在奉承她,可是卫菡的唇边还是无法控制的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忽然想到什么,她的眸光豁然一亮,随后赶忙朝着云舒说道,“你不是认识玲珑坊的绣娘吗?让她们再新给我做一套来!” 一听这话,云舒的眸光顿时一闪。 “玲珑坊的衣服自然是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再过不几日便是新年,这个时候去订制衣服的话,怕是赶不到过年之前完成。”这只是其一,玲珑坊的衣裙可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这价值自然不菲,可问题是卫菡她付得起这笔银子吗,还是她以为,郑柔会好心到从中馈里面给她支取这笔银钱! “哼,赶得及要赶,赶不及也要赶,这可是皇子府要的东西,她们难道还敢推脱不成!” “如此,那奴婢就去走一趟。” 银钱一事云舒没有问,卫菡自然也就没有提,权且当作这衣服是不花钱的一般。 待到卫菡没有留意的时候,冬儿悄悄的凑到云舒的跟前问道,“云舒姐姐,我听说玲珑坊的衣裙都十分贵气,可是方才皇子妃也没有给你银钱啊!” “这就要看个人本事了,皇子妃她压根就没准备花钱穿这身衣服。”仗着自己是皇子妃,料想玲珑坊的人也不敢将此事声张出去,另外一个原因,想来她也是觉得自己有办法,是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那该怎么办啊?” “此事你无需费心,我自有办法。”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在她这儿占了便宜还全身而退的,上次卫茹是一个教训,奈何她们卫家的人都记吃不记打,那今次便不要怪她了。 挑着绮兰苑中无事的时候,云舒便依照卫菡的吩咐出府去了玲珑坊。 因着是以六皇子府中婢女的身份前去,是以云舒便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而入,并没有如以往一般暗中偷偷摸摸的直接去娟娘的绣楼。 不想方才坊内,却四处不见娟娘的身影,反倒是旁的人来招呼了她。 “娟娘呢?” “娟娘在会客,眼下怕是不便招待姑娘。” 闻言,云舒约莫着暗中去娟娘的绣楼中等她,却没有想到还未落实想法,便见娟娘从后面的厅中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名俊朗男子。 这人是…… 尤彦?! 这位尤家的长子,云舒只在夜倾昱的书房中见过一次,还是隔着屏风,是以瞧的并不是十分真切,此刻倒是看了个满眼。 “近来几次送过来的布料均是上品,今后也都照着这般样式来,价钱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质地要好。” “这是自然。”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步朝外走着,将人送到门口之后,却见尤彦没有离开,倒是令娟娘心下疑惑不已。 “不知大公子还有何事?” 尤彦神色略有些踌躇的望着娟娘,素来硬朗的脸上不自觉的飞上了两抹红晕,随后微微低下头问道,“今次送来的锦缎中,有几匹是极好的,你自己留着用吧!” 一听这话,娟娘顿时一愣。 瞧着她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尤彦微微一笑,随后便拱手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云舒躲在一旁瞧着这一切,眼中却不觉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来这位尤家的大公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待到娟娘终于回神的时候,却未有任何的羞臊之意,反而只是平静的望着尤彦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便转身回了坊中。 不想竟见到云舒含笑的站在她的背后,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小……云舒姑娘过来怎地不让下人通传一声,想是皇子妃她有何吩咐?” “确然如此。” “那姑娘到里间说吧!” 说话间,两人便朝着后面的房中走去,不在话下。 方才进到房中,云舒便饶有兴味的望着娟娘,生生看的后者头皮发麻。 “小公子这般看着我,倒是令我有些手足无措了。” “尤彦最近是不是经常到这来?” 忽然听云舒提到尤彦,娟娘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想到那人方才说的话,脸色也不禁有些泛红。 “因着与尤家有生意上的来往,是以走动多了些。” “娟娘,自欺欺人可不是解决办法。”即便是有生意往来,可也不必如此殷勤的对娟娘好,尤彦的司马昭之心可是很明显了呢! “小公子我……” “尤彦此人为人聪明但不自负,手段光明磊落,倒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他如今在尤家的地位略有些尴尬。” 看着娟娘似是有些不解的样子,云舒便接着说道,“他是尤康先夫人的孩子,与如今尤府的二公子和小姐并非一母所出,而眼下尤府中的这位大夫人也是不好相与的,这府中偌大家业自然有人眼红,是以如今虽是尤彦在处理尤家的事情,但将来是如何情况,却就有些不确定了。” “这我倒是有些耳闻,听闻尤家家主尤康有些惧内,很是敬畏如今的这位夫人。” 闻言,云舒一脸认真的望着娟娘说道,“若你果然觉得尤彦此人靠得住,倒也未尝不可与他试着相处,只是他背后的这一大家子人,你也不可忽略了才行。” “小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说着话,娟娘不觉苦笑了一下,眸中布满了一丝哀色,“尤彦是个正经人家的公子,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何必找我这般不干净的人,小公子快别拿我打趣了。” 她是嫁过人的女子,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哪里还能指望着再找,就这般陪着小公子,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也就罢了。 心知感情这样的事情别人插手不得,是以云舒也就不再多言,总之不管将来如何发展,她断不会再让娟娘受了旁人的欺辱就是了。 “且不说那些了,小公子今次过来是有何事?” “我记得早前你曾绣织过一件石榴红绫的裙子,样式裁剪的十分大气考究,可曾出卖了?” “还不曾。” 那裙子漂亮虽漂亮,但却十分难以浆洗,若是一个弄不好的话,便会掉色,倘或遇到酒水之类的,便会掉的愈发严重了,也是因着这个缘故,未免出手之后又被人厌弃,是以一直不曾卖出去,如今还搁置在绣楼当中。 “如此恰好,赶在年前将尺寸改成六皇子妃的,之后我会过来取。” “小公子要将这衣裙献给皇子妃?!”听闻云舒的话,娟娘顿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对。” “可这石榴红绫……” “无碍,你依我所言,我自有道理。” 见云舒都已经这般说了,娟娘便心知她有自己的打算,是以也就不再多言。 在玲珑坊吃了一些娟娘亲手做的点心之后,云舒方才回了六皇子府。 不想方才回了绮兰苑,便见卫菡兀自笑的开心,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皇子妃这是怎么了?” “云舒姐姐你不知道,方才你刚走没一会儿,李管家便来了这里,说府上来了一位画师,为了在过年的时候给皇子妃和侧妃她们作画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夜倾昱竟还有这份心思吗? “可不是嘛,是以皇子妃才如此高兴呢!” 闻言,云舒眸色淡淡的扫了卫菡一眼,随后便移开了视线,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 …… 除夕这一日,卫菡早早的便起了身,瞧着云舒前一日从玲珑坊中取回来的衣裙,喜欢的爱不释手,当即便穿在了身上。 芙蓉为带石榴裙,金玉作佩暖香薰…… 卫菡的肤色本就白皙,此刻眉欺杨柳叶,裙妒石榴花,全然会被那种鲜艳的红色映衬得光彩焕发、明媚夺目,更显亭亭玉立的迷人风韵。 云舒看着卫菡身上曳地的裙摆,鲜丽又雅致,让人只觉得眼前惊鸿一现。 前后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卫菡的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这件衣裙很是不错,不愧是玲珑坊的手艺,到底比旁的一些要强上许多。” “皇子妃喜欢,是她们的荣幸。” “这话说的很对!”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妆容,见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卫菡便带着云舒等人往前院而去。 虽是除夕,可天气却略有些阴,空中甚至还洋洋洒洒的下着雪,不过却丝毫不会减损人们过节的兴致。 而卫菡一身大红衣裙走在雪地里,头上撑着一把油纸伞,远远望去,当真美得如画一般。 半路上遇到了郑柔,卫菡便愈发高傲的扬起了下颚,彻底的将她给无视了。 相比起卫菡这一身盛装,郑柔倒是稍显随意了一些,与往日的打扮无异,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模样,在此寒冬天气,倒是莫名让人觉得干净清透,又格外惹人怜惜。 虽是一走一过,但是郑柔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之色却还是被云舒注意到了,她自然不会认为郑柔是在羡慕或者是嫉妒卫菡的这一身衣裙,想来她关注的,只是这衣裙的颜色吧! 如此张扬热烈的红色,只有正妃才能穿着,如郑柔这般身为侧妃,怕是穷尽一生也没有这个机会。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便不觉一闪。 一开始为卫菡选择这条石榴红绫的裙子,她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希望待会儿郑柔的表现别让她失望! 待到一行人进到房中的时候,却见夜倾昱已经坐在了厅中,面前还站着一位年轻的男子,容貌出众,举止娴雅。 “臣妾等参见殿下。” “起身。”夜倾昱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卫菡,见她一身明艳的大红衣裙,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不着痕迹的扫过了一旁的云舒。 这衣裙倒是极为好看,只是可惜了,若是舒儿穿在身上的话,必然更加令人感到惊艳。 卫菡的容貌和气质,衬不起这般浓烈的颜色,反而会完全被其压制住,真真是白瞎了这般好服饰。 夜倾昱心中的想法众人皆难以猜到,不过却都看见他的视线落到了卫菡的身上,如尤夫人之流便不禁觉得心塞。 “草民见过皇子妃、两卫侧妃,各位夫人。”说着话,只见那男子微垂着头,拱手朝着卫菡等人施礼。 “起吧!” “明允的画技本殿是见识过的,今日便让他为你们作画,权且作为新年的好彩头。” “多谢殿下,有劳先生。” 闻言,季明允赶忙谦卑的拱手回道,“不敢当、不敢当。” 距离开宴还有好些时候,是以众人便在此安心作画,夜倾昱倒是也没有急着离去,而是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时而喝杯茶,时而抬首扫她们一眼。 若是换作平时的话,夜倾昱一定没有这闲工夫在此与她们闲扯,只是今日是新年,他想要与云舒一起过完这一日,因此便只能待在这儿。 其实说是作画,可季明允不过就是简单的勾勒一些轮廓而已,他没有胆子让这些女子在此端坐几个时辰给他精雕细琢,是以他只能先画下轮廓,之后再通过日常的观察来继续完成画作。 不止如此,这皇子府中的每一位女子都不仅仅代表她们自身而已,她们背后都有着强大的母族和势力纠纷,侯府的小姐也有、尚书家的女儿也有、御史大夫家的千金也有,各个都是他不能招惹的主儿,若是当真将何人画的更为漂亮些,那么势必就会引来旁人的不悦。 想到这些,季明允的头上便不禁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不过他的神色倒是未曾流露丝毫的焦急。 见状,云舒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画师,心道他胆子还真是不小,连这样的活计都敢接,自古与女子牵扯上的事情,有哪一件是能善了的。 借着给卫菡倒茶的功夫,云舒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那画师所绘的画,眼中却不觉闪过了一抹赞许之色。 他倒是聪明,所有人的样貌都只是一个粗略的轮廓,可唯有身上的衣着服饰,却精细的不能再精细,完全就与现实中别无二致。 以衣着服饰彰显个人的身份地位,容貌反倒被他忽略,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而就在众人都聚精会神的望着季明允作画的时候,却不料卫菡的一声惊呼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题外话------ 芙蓉为带石榴裙——梁元帝《乌栖曲》 金玉作佩暖香薰——公子无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诉衷情 看着卫姝神情无措的站在卫菡面前,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想到什么,她猛地转向郑柔所在的方向,却果然见她缓缓的将手中的茶盏送至唇边,神色淡淡的模样,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关。 “姐姐可被烫到了,我真该死,竟不小心弄脏了姐姐的衣裙。”一边说着,卫姝赶忙拿着手中的绣帕为卫菡擦拭着衣裙上的茶水,可谁知这一擦,却染得那淡粉色的绣帕上布满了殷红之色。 见状,卫菡怒不可遏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果然发现被茶水泼到的那一块变了颜色。 “少在那假惺惺的装模作样,我看你就是成心的!”说着话,卫菡猛地一下挥开了卫姝的手,也不顾还有外人在一旁,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姐姐误会了,我当真只是无心之失。” 似是十分惧怕卫菡一般,卫姝深深的低着头,声音低低的辩解着,最后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卫菡的脚边,倒是众人不禁一惊。 瞧着这般情形,云舒的心下却在冷笑。 倘或是不知情的人见到了这般景象,怕是只会以为卫菡是个极难相处的主母,是以才会将卫姝吓得如此模样。 反而是卫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若非夜倾昱并不是一个重色之人,怕是就要栽在这美人窝里了。 “还敢狡辩,当真是惯得你不知怎样了。”说着话,卫菡忽然扬起手掌,“啪”地一巴掌便朝着卫姝的脸上扇了下去。 “啊……”根本没有想到卫菡会发怒到动手打她,卫姝错愕的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眸色惊诧的望着卫菡。 “好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恐两人再继续闹下去让人笑话,夜倾昱面色沉沉的扫了她们一眼。 “臣妾先告退。”说完,卫菡便怒气冲冲的起身出了屋子。 而卫姝由着秋夕和秋雯将她扶起,仍旧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闹了这么一出儿的缘故,夜倾昱也失了兴致,神色淡淡的起身离开,郑柔见状,便也随后回了栖云轩,一时间倒是只剩下了贺夫人几人在此。 再说云舒这边,一路随着卫菡大步流星的往回走,她的心中却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原本以为郑柔会忍不住对卫菡的这身衣裳出手,但却没有想到,中途被卫姝这个蠢货横插了一手,不过倒也罢了,是谁都一样。 只要能够气到卫菡,或许由卫姝来做这个举动的话,效果会更好也说不定。 不过云舒倒是没有想到,卫菡居然会气到直接扇了卫姝一巴掌,看来她果然极为喜爱这件衣服呢,否则的话,也不会动这么大的气。 很显然卫姝也没有猜到这一点,否则的话,怕是她不会如此贸然行事。 “哼,卫姝那个死蹄子,真真气死我了。”胡乱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卫菡的眼底还是暗沉一片。 “想来卫侧妃也是无心之举。” “你知道什么,她就是没安好心,分明就是嫉妒我这身衣裙比她漂亮!”越是这样想,卫菡的心中便越是气愤。 闻言,云舒便也就不再多言,只小心翼翼的帮她脱下身上的那件红裙。 “这是什么破裙子,怎地方才被茶水一浸就掉了颜色!”使劲将那件石榴红绫的裙子丢在地上,卫菡又迁怒到了玲珑坊的头上。 “许是因着那茶水太烫的缘故吧!”见卫菡并不知道这石榴红绫最不禁染,云舒便随口胡扯了一句。 “扔了吧,瞧着就碍眼。” “是。” 话落,云舒便拾起了地上的长裙朝外走去。 闹腾了这么一出儿,想来不到开宴时分卫菡必然不会再去凑热闹了,云舒也乐的自在,免得在人前还要事事小心些。 而事实上,果然如云舒所料的一般,一直到了开宴的时候,卫菡才又带着她们去了主院,不过却全程都沉着脸,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卫姝,显然还在为上午的事情生着气。 简单用了几口之后,卫菡便假借身子不适先行回了绮兰苑,根本不去理会此举到底会不会引来夜倾昱的不悦。 原本至晚时分,夜倾昱该到卫菡的院中与她一同守岁,可是也不知夜倾昱是在为她白日的举动动怒还是如何,竟迟迟不见人影。 “去着人问问,殿下怎地还不过来?”说完,卫菡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冬儿你去!” 一听这话,云舒方才迈出去的一只脚不着痕迹的又收了回去。 自从上次卫姝私下与卫菡密谈了一番之后,云舒就发现卫菡近来总是在刻意避免她与夜倾昱见面,时不时的就要看着她。 想到这,她的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不多时,便见冬儿面色纠结的回了此处,卫菡见此,赶忙急急的问道,“殿下呢?” “回皇子妃的话……殿下他说……” “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一见冬儿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卫菡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说他有事要忙,让皇子妃自己守岁吧……” 越是说下去,冬儿的声音便小,直至最后已经彻底没了声音。 “胡说!”连陛下都封了笔,殿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忙的! 看着卫菡又是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冬儿顿时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而云舒站在一旁听闻冬儿所言,她的心里却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今日是除夕,不比旁的时候,夜倾昱素来并不是那般随心所欲的人,何以在今日做出这般任性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奇怪。 只是她如今被卫菡看的比较紧,不比往常那般出入自由,是以也无法去书房中瞧瞧他究竟是何情况。 房中一时无话,卫菡大骂冬儿一番发完了脾气,这事儿便也就算是过去了。 她没有胆子去当面质问夜倾昱什么,不过背地里发泄一番而已,他今日既是不来,那这岁不守也罢,这般一想,卫菡竟早早的便安歇了。 见状,云舒在卫菡的榻前守了半晌,见她睡熟之后方才朝着冬儿示意一番,随后便悄然出了房中。 待到她出现在夜倾昱寝房的时候,果然见他一脸期待的坐在椅子那,她却不禁一愣。 “约摸着舒儿也快到了,快来喝杯热茶暖一暖。” 闻言,云舒走至他的身边,看着夜倾昱脸上异常明媚的笑意,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异样。 “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怎地不去绮兰苑同卫菡一起守岁呢?” “不想去。”说完,夜倾昱忽然一脸兴奋的望着云舒,“舒儿,咱们出去看烟火吧!” 今夜是除夕,想必街上定然很热闹,城中也势必到处都在放炮竹。 “可是……” “燕洄,你去绮兰苑中守着,若是有何事的话,便立刻来报信儿。” 听闻这话,燕洄虽然不放心夜倾昱的安危,可是难得见他这般有兴致,也不忍心扫了他的兴,便只依言行事。 被夜倾昱一路抱着飞驰出皇子府的时候,云舒的心下不禁在暗叹,这妖孽的武功居然这般高! 似乎是看出了云舒的心思,夜倾昱不禁邪笑道,“我有内力,你学的是硬功,若是单就招式来讲的话,我还是打不过你的。” “殿下这是在安慰我吗?” “是实话。”说完,夜倾昱便停下了身子,将云舒放了下来,“这里视角最好,便在此吧!” 话落,他转头看了云舒一眼,却忽然皱起了眉头,随后赶忙脱下了自己的大氅给云舒披上。 方才出来的着急,倒是没有注意她没有披着斗篷出来。 “还是你穿着吧,我不冷。” “如此……咱们一起穿着吧!”说着话,夜倾昱忽然撩起大氅的一侧,随后将自己的身子也依偎了进去,唇边挂着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见状,云舒也不拆穿他,只是静静的鸟瞰万家灯火,看着空中细小的雪花飘飘而落,她也难得将平日紧绷的精神松懈了下来。 这里是丰鄰城中的一处观景台,他们此刻正在最高的塔顶,坐在屋顶上旁人也注意不到他们,即便注意到了,这黑咕隆咚的也认不出他们是谁。 “你往年也是这般偷溜出来吗?” “不是。”往年即便出府也还是独自一人,那其实在哪都是一样的,何必多此一举。 “那今年这是……” “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想与你一起过新年而已。”一年才又一次,他已经无法再逢场作戏的应付府中的那些女子,自然不愿再委屈了自己。 说完,夜倾昱轻轻的执起云舒的手,随后忽然摘下了素日戴在拇指上的扳指,放在了云舒的掌心。 “嗯?” “聘礼。” 闻言,云舒挑眉拿起那枚白玉扳指,知道是他素日佩戴之物,“这扳指有何讲究吗?” “旁人以为这是父皇赐给我的,是以我才百般珍视,其实不然,这是母妃为我挑选的。”说完,夜倾昱将云舒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眼中泛着柔柔的笑意。 看着夜倾昱的眼中渐露回忆之色,云舒却十分煞风景的说道,“殿下这倒是一番好心,可是我戴在哪呢,脚趾头上吗?” 她的手指头又没有他的粗,根本就戴不住好嘛! 夜倾昱:“……” 送女子礼物这样的事情,他到底是第一次做,未免没经验了些。 以往给府中女子的那些赏赐,都是宫中的东西,他也无需费心思,直接着人送去就是了。 “那便穿一条红绳,戴到颈间。” “殿下如此急着送我东西,可是也要我回赠一二?” “嗯……倒也不要旁的,只一件,非舒儿亲自赠予不可。”说完,夜倾昱微微勾唇,随后贴着云舒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倒是难得令云舒眸光一闪。 “夜倾昱。” “嗯?” “我若是将你打死了,算是恩将仇报吗?”说着话,云舒唇边凝笑,倨傲至极。 听闻这话,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随后一把将云舒揽进了怀中,恰好不远处的空中绽放了无数的烟花,绚烂无比。 五光十色的华彩映照在云舒的脸上,将她素日英气的眉眼柔化了几分,令夜倾昱不觉看的着迷。 “舒儿,你知道吗,如现在这般,我喜欢你,而你恰好也喜欢上了我,真的是再好不过。” 闻言,云舒微微侧身回望着他,眸中难得认真。 “你回应了我,那么在如此寒冷的冬季,我便可以无所顾忌的抱着你入怀,手还可以留恋的轻抚着你的发丝,可若是你依旧不为所动,那我便只能压抑着自己,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顿了顿,他的头忽然抵在她的肩上低声叹道,“我或许会沉默、或许会悲戚,但是只要你看我一眼,我便依旧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你……” “我现在没办法娶你,亦无法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是该怎么办呢,即便我眼下什么都做不到,可我还是自私的想要拥有你。” “啰嗦!”话落,便见云舒忽然一把扯住夜倾昱的衣领,随后便将唇覆上了他的。 像是根本没有料到云舒会如此做,夜倾昱经过了短暂的错愕之后,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邪笑,也不觉得自己被动的亲吻有何不妥,甚至连眼中都布满了愉悦的笑意。 空中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的绽放,像是映照着夜倾昱的内心,也因为云舒的这个吻而变得缤纷耀眼。 他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腰上,若是云舒有心推开他的话,她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做到,可是她却只是静静的吻着他,带着她绝对的一颗真心。 “夜倾昱,你日后若是敢再勾三搭四的话,我就……”一吻方罢,云舒未有任何的羞涩之意,反而恶狠狠的望着夜倾昱威胁道。 “舒儿又待如何?” “我就亲手阉了你!” 夜倾昱:“……” 玩的有点大吧! 望着云舒眨了眨眼睛,夜倾昱颇为无辜的说道,“这便是在冤枉我了,哪里会有那样的情况呢,我可是一直在为你守身如玉。” “这我倒是相信,毕竟比起忍耐这种事,也无人能比得过殿下你了。” 听闻云舒调侃之意明显的话,夜倾昱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全然放松依恋的一个姿势。 云舒含笑的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口中低声说道,“好乖。” 这一夜,丰鄰城中下了很大的雪,风雪吹白了两人的头发,却莫名令人感到心安。 尽管两人都知道,今后他们要面对的路必然充满崎岖坎坷,可是只要心安一处,便必然无所畏惧。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都没有想到,这年还未出,麻烦便来的那般快! 除夕之夜云舒不在绮兰苑的事情卫菡并不知道,她早早的便睡下,燕洄又按照夜倾昱的指使暗中给卫菡燃了一些安神香,自然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过或许是因着这个年过的不大畅快,初一的时候卫菡的脸色便十分的难看,尤夫人等人前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也是沉着一张脸。 卫姝瞧着她这般模样,只以为她是还为昨日的事情生气,未免惹的她愈发不快,便一直静静的坐在旁边并不插话。 可是卫姝不知道,郑柔却再清楚不过了。 昨夜殿下并没有到绮兰苑来与卫菡一起守岁,想来便是因着这个,是以她才会心下愤懑不平。 之事说起这件事情来,郑柔的心里也觉得奇怪,尽管殿下再不待见卫菡,可是往年好歹也会做做样子,怎地今次却半点情面都不顾了,竟然当真未露面。 不止如此,他没有在绮兰苑,那他到底去了哪呢,真的是独自一人待在寝房中吗?! ------题外话------ 明天更新就撒花,不忽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奸计 因着尚在年节中,是以夜倾昱便休沐在府,不过却整日的待在书房中,鲜少外出。 近来府中的人也多有发现,总局的殿下对郑侧妃不似从前那般缱绻恩爱,反倒是还不如皇子妃与他见面的次数多。 若非想着如今府中的中馈之权依旧握在郑柔的手中,怕是这府里的人早就随风跑到绮兰苑的门前去了。 既是连众人都能感觉到这般变化,郑柔自己身在其中自然感受更加明显,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既不去争宠、也不去难为皇子妃,反而只是每日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栖云轩中,尽心尽力的操持着皇子府中的大小事务。 相比之下,倒是动不动就胡乱发脾气的卫菡愈发令人生厌。 绮兰苑中有些小丫鬟背地里就开始嚼起舌根,都说要是能去栖云轩中伺候就好了,虽说都同样是干粗活,可到底摊上个好性儿的主子,这活也干的欢快不是! 这样的事情最怕的就是跟风效仿,有一个说的,自然就会有两个,接下来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便在众人心里扎了根。 但是对于这一切,卫菡却全然不知,反倒是一味沉浸在云舒为她编织的美梦当中,只异想天开的以为,夜倾昱当真是爱惨了她,势必要妃她不可呢! 只是此刻的卫菡还不知,不管是美梦亦或是噩梦,终究有一天是要清醒的。 这一日,冬儿从后厨房端着卫菡要的山药糕往绮兰苑的方向而回,却不料在半路上的时候遇见了秋夕,正朝着她迎面走来。 “秋夕姐姐这是往哪去啊?”尽管心下有些不大喜欢卫姝的为人,但是冬儿却并未因此而不待见秋夕和秋雯。 毕竟大家都是下人,根本没有必要互相为难,更何况保不齐哪一日她还要从她们这儿打听消息呢! “不往哪去,我是特意在此候着你呢!” “等我?”一听这话,冬儿不禁稍显错愕。 “卫侧妃叫你过去一趟,所以我才来此寻你的。”说完,秋夕便欲拉着冬儿离开。 “诶……等一下……”使劲儿甩开秋夕的手,冬儿神色警惕的望着她,眼中充满了防备之色,“我这还急着给皇子妃去送东西呢,不知卫侧妃有何事?” 见状,秋夕面色坦然的说道,“这还不简单,我将这山药糕给皇子妃送去,若是她问起,我便说你被侧妃叫走了。” “姐姐还未说,侧妃叫我过去是为了何事呢?” “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哪里知道主子们的心思,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一边说着,秋夕一边从冬儿的手中夺过了托盘,似是唯恐她不去锦瑟居一般,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侧妃特意唤你过去,你可别不识抬举,想来依照皇子妃的性子,也未必肯护着你!” 闻言,冬儿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朝着锦瑟居而去。 秋夕说的是对的,无论如何卫姝都是这皇子府中的主子,她既是唤自己过去,又岂有推脱的道理! 一路胡思乱想的去到了锦瑟居,方才进到房中,便见到卫姝满脸笑意的倚在贵妃榻上。 “冬儿是吧?” “奴婢参见侧妃。”战战兢兢的站在卫姝的面前,冬儿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之色。 卫侧妃到底叫她来做什么呢? “起来吧!”说着话,卫姝示意一旁的秋雯拿些点心给冬儿吃,又给她赐了座。 见状,冬儿的心中不禁变得愈发忐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在绮兰苑伺候多久了?” “回侧妃的话,奴婢是前年被买进府中的。”唯恐那句话里面有圈套,冬儿回答的很是小心翼翼。 “前年?竟然这么早,可我从前怎地没见过你呢?” “奴婢此前只是在院中伺候的粗使丫鬟,侧妃没见过奴婢也是自然。” 听闻冬儿的话,卫姝便微微点了点头。 “想必是你这丫头机灵的很,否则的话,姐姐也不会特意吩咐你在房中服侍。”说话的时候,卫姝的眼中充满了对冬儿的喜爱和赞赏,却愈发令她感到头皮发麻。 “侧妃谬赞了。” “我素日看你与云舒那丫头走的十分亲近,你二人关系很好吗?”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卫姝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一听这话,冬儿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垂下了头,避开了卫姝探究的目光。 绕了这么一大圈儿,原来是奔着云舒姐姐来的! 沉默了半晌之后,冬儿方才缓声回道,“因着奴婢初到皇子妃的房中,很多规矩都不懂,是以云舒姐姐便对奴婢诸多提点。” “原来如此……” “侧妃若无事的话,奴婢就先告退了。”话落,冬儿便焦急的想要离开,却不料竟被卫姝给拦了下来。 “慢着,我还没让你走呢!”意味深长的看了冬儿一眼,卫姝随后缓声说道,“我这有件好差事要交给你,做得好了,别说是云舒那样的大丫鬟,就是殿下的通房丫头,你也可当得。” 闻言,冬儿顿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 “我这有一个殿下赏赐下的荷包,里面的香料是极好的,便赏给你吧!,若是你今后得了脸,这样的东西可是一抓一大把呢!” 说完,卫姝便是以秋雯给冬儿带上。 眼睁睁的看着秋雯将那精美的荷包挂在了她的腰间,冬儿想要拒绝,可是却被秋雯按住了手,随后朝着她低声说道,“你可别惹恼了侧妃,到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着冬儿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卫姝便只当她是惊讶的不知如何了,心下不禁暗道此事怕是成了一半了。 可谁知她方才这般作想,便只听闻冬儿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启禀侧妃,奴婢资质愚笨,怕是难以胜任您的差事。” “你说什么?” “奴婢……怕是要让侧妃失望了……” “哼,一个小丫头而已,竟然也敢在我这里自作聪明,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话,卫姝忽然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见状,冬儿吓得深深的低下了头,心下不禁充满了疑惑。 她总觉得她今日见到的卫侧妃与往日有些不同,倒像是,如今这般模样才是她真正的样子,以往在皇子妃面前都是假的了。 “秋雯,去将人带进来。” 听闻卫姝的话,秋雯便走出了房中,冬儿正在奇怪她们要带什么人进来,却不料就见到一个满眼贼光,瘦小枯干的男子被捆了进来。 “哥哥!”一见到来人,冬儿顿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冬儿,你快救救哥哥,快求求主子将我放了吧!” “侧妃,您这是……” 冬儿神色疑惑的转头望向卫姝,不明白她将兄长绑来此地何用。 “方才夸过你聪明,怎地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变笨了!”朝着冬儿意味深长的一笑,卫姝喝了一口茶之后方才接着说道,“抓你哥哥过来,自然是为了威胁你的。” “威胁我?!” “若你依我所言行事,我便放了你哥哥,否则的话,我怕是就不敢保证他会发生什么了。” 闻言,还未等冬儿说些什么,倒是一旁她的兄长急切的嚷嚷道,“冬儿,你就答应吧,别让她们伤害我啊,你快救救我。” 耳边不停的回荡着他求救的痛哭声,冬儿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时间心下纠结不已。 “如何,可考虑清楚了?” “侧妃要我做什么?”实在是受不了自己的兄长受难,冬儿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应了下来。 听闻冬儿答应了下来,卫姝朝着秋雯摆了摆手,后者便又将那人带了下去,临出门之前,冬儿还能听到他的呼救声。 “诶……” “放心,只要你帮我完成我要求的事情,我自然会放了你哥哥,毕竟我留着他也无用。” “但凭侧妃吩咐。” 见状,卫姝方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倒也无需你做别的,只是给云舒喂些东西而已。”说着话,卫姝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精光,令冬儿不禁一颤。 “什么?!” 瞧着冬儿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卫姝却忽然笑道,“怎么,你哥哥的性命竟还比不得云舒来的重要?” “云舒姐姐与侧妃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为何要针对她?” “主子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按我的吩咐做就是了,不过你若是胆敢阳奉阴违的话,那就别怪我对你哥哥不客气。” 闻言,冬儿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该怎么办,一个是云舒姐姐、一个是她的哥哥,到底该如何做? 看着冬儿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卫姝忽然起身走到她身边说道,“走吧,该是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话落,她便率先出了房中,冬儿无奈之下便只能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绮兰苑,卫姝毫不避讳的直接带着冬儿走进了房中,令人奇怪的是,卫菡并没有因此感到半点不悦,反而还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见是这般情况,冬儿的心下便不禁在猜测着,难道皇子妃也知道卫侧妃的打算了?! 否则的话,她为何对于自己和卫侧妃一同出现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悦呢? 这般一想,冬儿的心便愈发“砰砰”地跳个不停,眼睛不着痕迹的四处乱瞄着,却始终都没有发现云舒的身影。 卫姝落座之后,卫菡便吩咐人上了茶,不过两人缺都没有喝,反而是当着冬儿的面,往那茶里下了一些东西。 “你看见什么了?”忽然,卫姝抬头满眼警告的瞪着冬儿,顿时吓得她双腿一软。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如此最好,待会儿你便将这茶给她,想来她不会对你有所防备的。”说完,卫姝便示意秋夕将茶杯端给冬儿。 满眼恐惧的看着秋夕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冬儿几乎有逃走的冲动,可是余光瞥见门口把守的老嬷嬷,她的眉头愈发皱紧。 眼下这般情况,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察觉到冬儿心神不宁的样子,卫姝似是恐她临阵退缩似的,不觉在一旁低声警告道,“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忘了,你哥哥还在我手上呢!” 闻言,冬儿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恰在此时,云舒从外面走了进来,瞧着卫姝也在房中,她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便依旧走到了冬儿的面前,谁料方才走近她的身边,便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气。 不着痕迹的扫了冬儿一眼,云舒的目光顿时就被她腰间那个华美的小荷包给吸引住了。 “奴婢参见皇子妃、侧妃。” “起来吧!” 卫姝不着痕迹的扫过冬儿,朝着桌上的茶盏看了一眼,示意她将那杯茶递给云舒。 见状,冬儿不知所措的看了云舒一眼,随后便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也不吭声,但是却也同样没有依照卫姝所言行事。 “冬儿,还不给你云舒姐姐倒杯茶,她可是特意出去寻你才累的满头大汗呢!”卫菡眼中满是警告的望着冬儿,说出的话也充满了暗示意味。 一听这话,冬儿的身子不禁一颤。 云舒距离她极近,自然看到了她的反应,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在卫菡和卫姝两人的连番逼迫之下,冬儿最终缓缓的走到了桌面,端起那杯茶之后,便朝着云舒走去。 看着冬儿一脸纠结的样子,再想到卫菡方才突兀的话,云舒若是再猜不到这其中有猫腻就当真是傻的了。 卫菡素来就不是那般体谅下人的主子,又怎么可能会特意吩咐冬儿给她倒茶呢! 想到这,云舒便看了看冬儿手中端着的茶杯,随后眸光专注的望着她,似是在求证什么一般。 “别喝……”借着背对着卫菡和卫姝的机会,冬儿微微开口动了一下嘴唇,虽然没有声音,但是云舒还是猜出了她要的目的。 她让自己别喝这杯茶?! 如此说来,这杯茶有问题? 几不可察的朝着冬儿点了点头,云舒只当不知的端起了茶杯,缓缓的往自己的唇边送去。 然而就在快要接近唇边的时候,她的手忽然一抖,整杯茶都洒了出来,茶盏也一下子摔到了地上,顿时变得粉碎。 见状,还未等卫菡先发火,云舒自己倒是赶忙跪到地上,“奴婢一时不慎,还望皇子妃恕罪。” 不知是方才动作有些突然还是为何,云舒忽然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破碎的茶盏也都出现了重影,朦朦胧胧,看的并不真切。 “何来恕罪一说,我反而要赏你呢!”说着话,卫菡不禁朝着云舒狞笑了一下。 看着卫菡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冬儿心下顿时一惊。 “皇子妃……” “你给我闭嘴,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狠狠的瞪了冬儿一眼,随后便朝着外面唤道,“来人,将她给我带出去。” 话落,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婆子进来将冬儿扯了出去。 与此同时,云舒却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不止是脑袋昏沉得很,就连身子也渐渐变得燥热不安,神智愈发不清晰。 瞧着云舒的双颊浮现了两抹红晕,往日漆黑湛亮的眼中此刻蒙上了层层水汽,卫菡便和卫姝相视一笑,随后朝着外面冷冷唤道,“进来吧!”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云舒下意识的侧头望过去,却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门口,随后缓步走了进来。 “本妃将她赏给你了,今日之后,她便是你的人了。” “卑职多谢皇子妃。” 闻声,云舒凭着记忆仔细回忆了一下,却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皇子府的侍卫统领——庄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媚色 云舒努力的试图看清眼前的人,却发现如论如何都难以看清他的样貌。 尽管心里十分清楚,来人就是庄毅,可是不知为何,她面前浮现的,就是夜倾昱那张雌雄莫辨的妖孽脸。 看着庄毅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云舒勉强压制着自己体内的躁动之意,她的双手撑在地上,身子一点点的向后退去。 她中了媚药! 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眼下这般情况,却着实有些麻烦。 “将人带走吧,免得脏了我这屋子。”说着话,卫菡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讽刺。 尽管云舒看不清卫菡脸上的表情,也听不太真切她说的话,可是她直觉那就是一种令人心生厌恶的语气和态度。 听闻卫菡的话,庄毅神色一凛,随后几步走到了云舒的面前。 谁知他的手方才朝着她伸出去,边见云舒手中寒光一现,幸而庄毅躲得快,否则这一下怕是就要伤到他了。 见状,云舒朦胧着一双凤眼,唇边凝着一抹冷笑,“呵,你躲什么,我如今又打不过你。” 闻言,庄毅不禁一愣,随后警惕的望着云舒手中的簪子。 反倒是卫菡在里间,一脸鄙夷的望着庄毅,不明白他到底在怕个什么劲儿。 就算云舒有些拳脚功夫在手,可是她到底是一名女子,加之眼下又中了媚药,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没有想到庄毅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原来竟是个怂包! “我日后会对你好的。”庄毅怕是云舒不情愿跟着他,不觉微笑着同她说道。 其实从很早开始庄毅就注意到云舒了,他倒是有心娶她,只是不知这事要如何开口,恰好皇子妃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他的心事,既是如今有心成全他,那他姑且就与云舒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不怕她不嫁他。 这般一想,庄毅便又试探朝着云舒伸手过去。 忽然! “唰”地一声,云舒手指翻飞调转了簪子的方向,竟然将那尖锐的一头朝向了自己。 见状,庄毅心下顿时一惊,“你做什么?!” 她竟要寻死! 看着庄毅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云舒却满眼嘲笑的说道,“怎么,你以为我要寻死?” 一听这话,庄毅心下愈发感到疑惑,不解她到底要做什么。 却见云舒手持簪子,忽然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胳膊上刺了一下,顿时痛的她眉头紧皱,可是唇边却扬起了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容。 “皇子妃既是让人夺我的清白,我即便不反抗,可也该有权利清楚的看看到底是何人。” “随便你,左右最后你也是要嫁给他的。”说完,卫菡便急不可耐的朝着庄毅吩咐道,“你还不动手愣着做什么!” “是。” 话落,庄毅神色凝重的朝着云舒走去,小心的避开了她手中的簪子,一把抱起她便朝着外面走去。 冬儿被两名老婆子紧紧的握住了嘴,一左一右的钳制着,半点也挣扎不得,她眼睁睁的看着云舒被庄毅抱走,瞬间便急红了眼。 琉璃和琉玥趴伏在地上跪着,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她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子妃为何要让庄统领将云舒姐姐,又为何一直着人看着冬儿,这些她们都不懂。 只是瞧着如今的架势,即便她们看出了不对劲儿又哪里敢去跟着掺和呢! 再说云舒一路被庄毅抱回了她的房间,一下子便将她扔到了榻上,令原本神智就有些不大清明的云舒愈发感到头晕。 她轻轻的晃了一下头,伸手大力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勉强睁开眼睛看向站在榻边的人。 夜倾昱…… 不对! 拼尽全力又朝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的划了一道,云舒方才再次恢复了一点神智。 见状,庄毅却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眼露精光的望着她说道,“别白费力气了,皇子妃已经为咱们做了主,只要你日后好生与我过日子,我会待你好的。” 闻言,云舒迷蒙着一双凤眼望着他,脸颊上的两抹红晕似是彩霞一般,顿时勾的庄毅有些心痒痒的。 他的目光稍显淫邪的往云舒的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定在了她纤细的腰间。 面目略有些狰狞的望着云舒咽了一下口水,庄毅直接朝着她便扑了过去。 许是被药物控制的缘故,云舒的身子软的像是一滩水一样,一丝力气都没有的任由庄毅将她扑倒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察觉到他的手欲扯开她的衣襟,云舒甚至近乎是急切的使劲儿推开了他的手,还未等庄毅再次动手,她倒是自己开始主动宽衣解带。 看着云舒一副完全被药物主宰的模样,庄毅笑的愈发下流,“啧,真浪啊!” 然而就在他满眼冒火的欣赏云舒轻解罗裙的时候,也不知她是实在难耐这般磨人的滋味还是如何,竟忽然扑进了他的怀中,一下子抱住了他。 云舒如此投怀送抱的举动,自然令庄毅感到愈发的欣喜,可是不料他的双手方才搭在她的背上,就感觉到颈侧忽然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的转头望过去,却见云舒唇边冷笑,眸光冰寒至极的望着他,原本银白色的簪子被染得血红。 “贱人!”一手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脖子,庄毅狠狠的扬起手朝着云舒打了一巴掌。 谁知她却不躲不闪,就硬生生挨了下来,却在那一瞬间,看准时机,猛地将手中的簪子再次刺向了庄毅心口的位置,这一次,她没有轻易罢手,而是接连刺了五六下,甚至还带出了飞散的血丝。 “你……” 庄毅根本没有料到云舒会来这一手,他眼睁睁的看着方才还柔情似水的女子忽然变得如同阴狠的罗刹一般,眸光狠辣的刺杀他。 没有理会庄毅惊恐的神色,云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倒在榻上,似是大力的指甲都刺进了他的肉里。 原本颈侧那一处受伤,鲜血不停的流出来,庄毅便已经支撑不住,随后又接连见此被云舒刺中胸口,他根本来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此刻被她掐住了脖子,他想挣扎都没有一丝力气,甚至都能感受到气息从身体里一点点流走的感觉。 “你……好狠……”庄毅被憋得脸色铁青的瞪着云舒,眼珠甚至都开始隐隐往上翻。 闻言,云舒眸光一凝,方才想要再大力一些,却忽然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升腾,将她勉强支撑的理智再次击溃。 她匆忙松开掐着庄毅的手,慌乱的从窗子翻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前院而去,中途她甚至脚软的跌倒了几次,府中有其他的下人见此,不解满心疑惑的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狼狈。 也好在卫菡自信她敌不过庄毅,是以并未派人看着他们,这才叫她逃了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夜倾昱的书房门前,她一把推开书房的门,自己却也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舒儿!”看着来人,夜倾昱赶忙起身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衣衫狼狈,发髻散乱,浑身满是鲜血,他的眸中不禁蓄满了黑色的风暴。 “夜倾昱……我……”话还没有说完,云舒便难耐的将身子依偎进了他的怀中。 见状,夜倾昱也顾不得细想,抱起她便朝着矮榻边走去。 燕洄深知云舒这般情况必然是有事发生,便几步走到了外面,将门关好之后还一并赶走了门口的侍卫,随后便消失了身影。 再说云舒这边,夜倾昱方才将她安放在榻上,不想就被她扯住了衣襟,伸手便环住了他的脖子。 “舒儿?” “我……我中了媚药,帮……帮我……” 一句话被云舒说的支离破碎,她本就再被药物折磨着,再加上方才与庄毅搏斗那一番,此刻已经耗尽了体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沾湿了她两鬓的发丝。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暗。 媚药?! 顾不得再去想她是如何被人下了媚药,夜倾昱紧紧的将她搂抱在怀中,素来邪魅的一张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愤怒。 敢动他的舒儿,简直找死! 感觉到夜倾昱的身体比她要更清凉一些,云舒难耐的抱紧他,却愈发觉得难以满足。 她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颈侧,随后便仿似受到了引导一般,不自觉的慢慢往下…… 夜倾昱被她毫无章法的一顿乱蹭给撩拨的心神荡漾,眼中的愤怒之色渐渐被情欲取代,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吻住云舒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云舒压抑的呻吟声,身子不自觉的便朝她靠的更近。 手握住她的胳膊时,察觉到她的手猛地一缩,夜倾昱赶忙低头查看她的手臂,却发现原本洁白光滑的手臂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此刻还在流着血。 方才她以为这不过是同她身上的那些血迹一样,都是从别处沾上出的,不想竟是她自己也受了伤。 见状,夜倾昱赶忙小心翼翼的卷好她的袖管,翻身下榻便准备为她包扎伤口。 可是不料他方才转过身,便被云舒忽然从后面扯住,竟压着他的身子便将他扑倒在了另一侧。 “舒儿,你听话,我得先给你包扎一下。”这样一直流血不止的话,将来恐是不容易好的。 “少……少废话……” 本该是很有气势的一句话,可是云舒此刻虽然微瞪凤眼,但那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看的夜倾昱愈发血脉喷张,哪里有半点被吓住的样子。 但见她眼横秋水,眉插春山,说不尽的风流万种,道不完的窈窕千般。 “舒儿……” 瞧着夜倾昱似是还欲再说些什么,云舒却忽然俯身咬住了他的唇畔,柔滑的发丝散在两侧,微微挡住了她酡红的脸。 夜倾昱的手下意识的轻轻挑起她两侧的青丝,露出了她微醺的脸颊,眸中愈见痴迷之色。 他心下明白云舒是因为药物的原因才会如此百媚千娇,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难以说服自己放开手,说到底,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非怕云舒时候报复他的话,他自己都有心给她灌点春药了,否则的话,他得熬到哪一年才是个头啊! 这般一想,夜倾昱的手便掐在了她的腰间,方才想要抱着她翻个身,却不料仍被云舒紧紧的按住,“别动!” 见状,夜倾昱微微挑眉,随后不禁勾唇一笑。 “好、好、好,我不动,舒儿说如何就是如何。” 原来他家舒儿喜欢主动一点,倒也未尝不可。 尽管云舒的表现多是被欲望驱使,可是她的心里还是留有一丝理智的。 此刻见夜倾昱媚眼如丝的躺在她的身下,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样子,她的心下虽然觉得好笑,可是却又莫名被吸引,接着便果然对他为所欲为了。 她的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不得清醒,不过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人是夜倾昱,如此便够了。 想到这,云舒便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随后慢慢的俯身,扯开他的衣襟便冲着他的颈侧咬了一口。 “嘶……” 云舒这没轻没重的一口虽然不至于令夜倾昱有多疼,可是此刻她衣衫半散,面色微红,唇若朱丹,实在是有够勾魂摄魄。 呼吸间的热气洒在夜倾昱的颈间,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渐渐变得愈发急促,眼中本就不甚清明的神色也越来越令人迷醉。 他的眼中漆黑一片,泛着幽幽的光,映着云舒撩人的姿态,眸光越来越亮,像是一个能够蛊惑人的深渊一般,引着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看着这样的夜倾昱,云舒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她神志不清,还是他意乱神迷。 即便云舒平日再是英气的一个人,可是此刻这般情景下,自然更见妩媚妖娆,偏偏她的眼眉又依旧神采飞扬,这两种感觉矛盾的糅杂在一起,却莫名的吸引着夜倾昱愈见沉沦。 如此青天白日之下做这样不知羞的事情,纵使是云舒也难免觉得有些不安,“你……你快点……” “哦?舒儿嫌慢了?!”说着话,夜倾昱的眸光忽然一暗,唇边也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意。 “不……”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话未说完,夜倾昱俊美无俦的一张脸便紧紧的贴着云舒的额头,深邃的眼眸仿佛缀满了漫天星河。 “舒儿,这样真好……” 房中的炭火燃的正旺,空气中满是温暖的柔情蜜意,让人不禁渐渐迷醉。 只见鸳鸯枕上,罗裙纵横,翡翠衾中,云鬓散乱。 恰似双双蝴蝶花间舞,两两鸳鸯水上游。 至如今,哪怕云舒一个挑眉而已,却也足以令夜倾昱魂飞魄荡。 直待绿暗红飞,方始雨收云散,却只道雨中花蕊方开罢,镜里峨嵋不似前。 夜倾昱餍足的搂着云舒躺在矮榻上,身上随意搭着方才脱下来的衣物,他缓缓的将云舒枕在他手臂上的头放在枕上,随后穿衣下榻,取过金疮药来给她仔细的包扎伤口。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到她裸露在外的背上,却见本该光洁无暇的背上却有着几道醒目的伤疤,纵然已经结痂了许久,可是眼下这般看着,夜倾昱还是觉得心疼不已。 从初见开始他就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习惯依赖别人的人,可是她觉得她不需要别人保护,却不代表他就要什么都不做。 她今日既是肯委身于他,那么就证明她心里有他,从今往后再想拜托他,却是万万不能够了。 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放回到她的身侧,夜倾昱拿过一旁的大氅盖在她的身上,将她紧紧的裹在其中,随后抱起她便走出了书房。 愿得一人心,连枝又比翼,弱水三千丈,所求只唯你…… 第二百章 人命官司 夜倾昱抱着云舒走出书房的时候,院中所有的侍卫都看了个满眼,不过大家却都有默契的低下了头,均是不敢对此胡言乱语。 燕洄得了夜倾昱的吩咐,一直暗中跟着他们,并没有直接现身。 看着云舒被夜倾昱裹在大氅里抱在怀中,燕洄的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方才见到她推开门的那一瞬,心中不可谓是不震撼。 他不知道云舒经历了什么,不过只是看着她满身狼狈,便也可以猜到情况必然十分恶劣。 这一次,怕是殿下要冲冠一怒了! 而事实上,燕洄所料虽然没差,但是夜倾昱眼下却没有闲工夫去搭理那些无用之事,他如今照顾云舒还来不及呢! 回到他的寝房之后,夜倾昱着人准备了一些温水,随后屏退了房中的下人,亲自给云舒擦拭着身体,一并洗去她胳膊和手上的血污。 原本欢爱之后她便有些昏昏欲睡,可是方才被夜倾昱从书房抱回到寝殿的这一路上却渐渐清醒了过来。 此刻她静静的躺在榻上,看着夜倾昱神色专注的给她擦拭着身体,云舒虽是有些抗拒,但是却并没有故作扭捏的拒绝。 她眼下身子酥软的厉害,怕是连站起来都费劲,更何况要自己收整一番。 “可还难受吗?”见云舒已经醒转过来,夜倾昱欺身向前问道。 闻言,云舒微微点了点头,“比受伤还难受。” 明明身子乏累的不行,可是却偏偏一丝睡意也无,当真是折磨人。 “想是身子有些酸痛,我帮你揉一揉吧!”说着话,夜倾昱便作势将手伸向了她的腰间。 见状,云舒挑眉望着他疑惑道,“你不会是打算趁机再做些什么吧?” 夜倾昱:“……” 他有那么无耻吗?! “有。” 瞧着云舒一脸坚定之色的望着他,夜倾昱失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忽然倾身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不可以冤枉我。” 想到什么,却见他忽然扯开了自己的领口,邪笑着凑到云舒的面前,“若说要趁机做些什么,也应当是我防着舒儿才对。” 说完,夜倾昱笑的一脸春心荡漾,却让云舒恨不得将他勾着的唇给直接缝上。 看着他锁骨那里几道清晰的吻痕,似是还带着一些压印,云舒淡定的转过头不再看过去,口中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殿下美色惑人,我这是正常反应而已。” 听闻这话,夜倾昱眉眼弯弯的一笑,动作小心的将她的衣服给她穿戴整齐。 原本她的那身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夜倾昱便依旧寻了他的衣裳给她先糊弄着,左右别着了凉才是。 “穿你的衣服,我待会儿如何出去啊?” “出去?你要去哪?!”一听云舒说要走,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便是一暗。 占了他的便宜就要走,这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自然是回绮兰苑去伺候,不然还能去哪?” 见云舒提到了绮兰苑,夜倾昱不觉沉声问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一时疏忽着了人家的道。”说着话,云舒拿过一旁的热茶喝了一口,随后调侃的望着夜倾昱说道,“否则的话,也不会便宜了殿下。” 闻言,夜倾昱的脸色不禁一僵。 虽然云舒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单单想起她方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便恨不得立刻出去杀了所有人。 不过在那种关头下,她还能撑着一丝理智来寻他,便足可见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倘或没有我,你今日会去找谁救你?” “没有你?没有你的话,你觉得我会沦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嘛!”若非是为了他守住这一身清白的话,她根本就不会冒死与庄毅相搏。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凤家上下的人命报仇,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那么无论她遭受什么、经历什么,这些她都能够忍受下来。 不过就是一个清白的身子罢了,没了就没了,她到底不会嫌弃自己。 如果没有夜倾昱的存在,或许她会顺从庄毅,在他沉浸在男欢女爱之中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再一举将其杀死,那个时候她已无清白之身,是以就算杀了庄毅,卫菡也不会怀疑她的用心。 可是方才被庄毅扑倒的那一瞬间,云舒清楚的感受到,这般亲密的事情,她似乎能够接受的人就只有夜倾昱。 所以尽管知道在那种情况出手很可能被庄毅察觉,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出招了。 想到这些,云舒便眸色寒凉的望着夜倾昱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答应给你的,我决不食言。” 既是承诺了喜欢他,那她便会身心一致,绝不出尔反尔。 闻言,夜倾昱忽然一把抱住了她,手掌紧紧的抵在她的背上。 “虽然不会再让你遇到这样的情况,可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比起这些事情,我希望你平安的活着。”他只要她能够活着待在他身边,至于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在乎。 听闻这话,不可否认的是,云舒的心里是感动的,只是想到方才这人抱着她撒欢的样子,她便挑眉笑道,“是吗?那今后为了让我平安的活着,殿下可要管好自己的身子!” 说完,她便伸手推开了夜倾昱,作势要离开他的怀抱,却顿时就逼得那人现出了原形,“不行。” 都已经开了荤了,再回去整日吃素的话,他可是会饿坏的。 “燕洄呢,我有事找他。”不再与夜倾昱闲扯,云舒神色严肃的问道。 “我在这。” 说话间,便见燕洄闪身出现,没有像以往一般给云舒白眼儿。 “有件事要找你帮忙,不知道燕大人可否赏脸?” 看着云舒脸上明显的调笑之意,燕洄难得没有同她一般见识的回道,“什么忙?” 见燕洄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云舒便与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交代了一番,随后便见他再次闪身消失了身影。 云舒回神间便见夜倾昱专注的望着她,看着他脸上平静的笑意,她的心下却不禁一紧。 从事发到现在,夜倾昱除了方才问了一句之外,他就一直不曾再关注这件事,可是偏偏如此,才愈发显得不对劲儿。 “夜倾昱,你是不是在心里打算着什么?”她心知他不是那般情绪外显的人,此刻不动怒不代表他心里不生气。 同样的,他此刻微微笑着,心里却未必就不是滔天怒火。 他素来隐忍惯了,这一点云舒心知肚明,也正是因为清楚,是以才要叮嘱他,千万不可事后擅自行动做些什么。 “舒儿说什么呢,我哪里有打算什么。” 看着夜倾昱风轻云淡的微笑着,云舒却伸手一把捧住了他的脸颊,逼着他直视她的双眼,“说谎,你哪里是那般大度的人,此刻定然是算计着报复呢!” 见实在遮掩不过去,夜倾昱也懒得再在她的面前故作大方,原本慵懒魅惑的眼中忽然变得幽暗无比。 “难道我不该做些什么吗?” “你如今最该做的,便是在那群小妖精当中为我守身如玉,其他的事情,我自己自然会讨回公道,你若是出手的话,必然会引起夜倾瑄的注意,如此一来,我的处境反而更加危险。” “可是舒儿,这不该是我放任她们欺负你的理由。”即便有大皇兄在一旁虎视眈眈,可是他只要计划的周密一些,便未必会被他发现端倪。 闻言,云舒却忽然肆意的一笑,唇角微勾,“欺负?这世上能欺负的了我还安然无恙的人,便也只有你了!” 一听这话,夜倾昱初时一愣,随后竟不自觉的笑的得意。 “此事我自有算计,你若有心帮我,便不要插手,我知你心意,这便够了。”他们既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还非要在意那些不必要的事情嘛! 夜倾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心知拗她不过,便也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待会儿……”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然那听闻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眸光略有些惊诧的相视了一眼,随后夜倾昱的声音方才慵懒的响起,“何事?” “启禀殿下,京兆府的方大人来了府上,此刻正在正厅候着呢!” 听闻门外的侍卫所言,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冷芒。 京兆府的人?! 来的还真是快啊! 看着云舒毫不惊讶的样子,再想到她方才吩咐燕洄的话,夜倾昱不觉沉声说道,“过来,我帮你将头发挽好。” 她眼下这般样子,怕是无法出去见人的。 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异常肥大的衣物,云舒微微挑眉,随后转身背对着夜倾昱而坐,丝滑的墨发散在背后。 “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闻言,夜倾昱神色得意的挑了挑眉,似是准备大展身手一番。 然而片刻之后,房中却忽然响起了一段稍显诡异的对话。 “诶……疼……” “忍一下……就好了……”一边安抚着云舒,夜倾昱一边双眉紧蹙的鼓捣着她调皮的发丝。 然而半晌之后,情况却似乎并没有得到一丝好转。 “诶,别……你轻点……” “舒儿乖,听话。” 又是半晌…… 云舒无奈的向后靠在他的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说道,“殿下,你要是不会挽发就算了。” 头皮都要给她揪掉了! 夜倾昱:“……” 人艰不拆! 好不容易给云舒挽成了一个发髻,夜倾昱面色纠结的看着,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却忽然听闻燕洄在一旁响起的憋笑声。 “你笑什么?”阴风阵阵的望着燕洄邪笑道,夜倾昱的眼中不觉微微眯起。 “没什么,属下觉得殿下您的手真巧。”说着话,燕洄似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到底还是令云舒稍感不安。 待到她举起雕花铜镜看着里面的人时,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睛。 “虽说是殿下的一番好意,不过不得不说,我用脚挽的都比这好看。” 话落,云舒便干脆利落的抬手拆开夜倾昱费了半天劲儿挽好的头发,随意在后面揪弄了几下便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随后便也就不再去理会它,换好燕洄帮她拿回来的衣物之后,云舒方才朝着夜倾昱说道,“京兆府尹不是还在正厅候着,殿下快去见见吧!” “稍后万事小心。”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夜倾昱方才转身出了房中,可是难得的是,燕洄却并没有与他一道离开,而是依旧留在了房中。 …… 与此同时,京兆府尹方庭盛在厅中晃悠来、晃悠去,眼中充满了焦虑。 方才有人去他京兆府告状,说是六皇子府中出现了人命案。 皇子府中毕竟不比旁的地方,别说这里是出现了人命案,便是六殿下要起兵造反他也不敢根则胡乱掺和进去。 只是这事儿为难就为难在,当时有许多的百姓在场,均是听闻了这些话,他若是不做做样子来此走一遭的话,怕是日后难以服众。 不过话虽如此说,他也就是来此给六殿下报个信儿,并没有打算插手这府上的事情。 正在思索间,忽然听到了门外响起一道问安声,方庭盛赶忙转身施礼,一脸的谦卑恭谨之色,“微臣参见殿下。” “起身吧!”说着话,夜倾昱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带着无尽的慵懒之意,“方大人来此何干啊?” “启禀殿下,微臣今日接到线报,说是贵府上出现了人命官司,未免有小人在背后作祟,是以微臣特来禀明殿下。” 闻言,夜倾昱的手原本轻轻在拇指上绕着圈,此刻却不禁一顿,随后依旧面色平静的问道,“哦?不知是何人,怎地会比本殿还要清楚这府上的事情?” “微臣已经将其扣留在了京兆府。” “如此……” “殿下、殿下,臣妾有急事要禀报殿下。” 话落,便见卫菡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也不顾方庭盛还在一旁,直接就朝着夜倾昱说道,“启禀殿下,庄毅被人给杀害了。”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抬头直视着卫菡焦急的一张脸,深邃的眸光愈见漆黑。 “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方才庄毅来见臣妾,说是他与臣妾身边的云舒情投意合,有意结为夫妻,臣妾想着这是好事,便直接应承准了下来,可谁料他们两人离开没一会儿就有人见到庄毅死在了云舒的房中,此刻那丫头也不知所踪,竟不知躲到哪去了。” 一听这话,方庭盛在一旁顿时一惊,随后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 这事儿算是六殿下府中的秘辛了,他今日这一趟走的着实不是时候,没有想到正赶上皇子妃向殿下禀报此事,如今便是想要装作不知道都不行了。 想到这,方庭盛的眸中透着慢慢的焦灼和不安,生怕因此开罪了夜倾昱。 再说夜倾昱听闻卫菡的话却没有方庭盛表现的那般震惊,他依旧静静的坐在那,即便听闻自己府中的侍卫统领死在了小丫鬟的房中,可他依旧是唇畔带笑,神色莫名。 “你的意思是,云舒杀了庄毅?” 闻言,卫菡摸不准夜倾昱心下的想法,便不敢随意搭话,只能支支吾吾的敷衍道,“这……臣妾倒是不确定……” 不经意间见到方庭盛在一旁,卫菡的眸光豁然一亮,“方大人恰在此处,有他审理此案的话,自然会真相大白。” 听闻这话,方庭盛的身子顿时一僵,心下暗怪卫菡为何要将他也牵扯进来。 而他原本以为夜倾昱会出言回绝,谁知却见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随后邪气一笑,“如此,那便查查吧!” 第二百零一章 下狱 见夜倾昱毫不犹豫的就应承了下来,卫菡开心之余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他怎地如此痛快的就松了口。 想来在他的心里,云舒也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护卫而已,是以他才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这般一想,卫菡的眼中便不觉闪过了一抹兴奋之色。 可是她倒是兀自开心,却难为坏了京兆府尹方庭盛。 眼下虽然瞧着六殿下不甚在意的样子,可是谁不知道他素日的性子便是这般阴阴柔柔的,此刻他不动怒,却不代表他事后不会翻旧账。 依照方庭盛与夜倾昱共事多年的经验来看,今次若是没有发现什么要紧的还好说,若是若然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怕是他这条命也是活到时候了。 这般一想,方庭盛便神色愈发恭谨的朝着夜倾昱和卫菡施了一礼,随后方才随着二人直奔绮兰苑而去。 一路上夜倾昱都沉默无语的没有说话,尽管唇角一直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可是他周身的气质却冷冽的骇人。 直到几人行至了云舒的房间门前,果然见到门户大开,地上还带着丝丝血迹。 见状,卫菡的脸色顿时一白,赶忙用绣帕掩住了口鼻,随后微微落后两步躲在了夜倾昱的身后,眼中充满了恐惧之色。 她还从未见过被人杀死的人呢,想来定然是极为狰狞可怕。 越是这样想,卫菡的心底便越是发毛,脚步也就变得越来越缓慢。 反倒是方庭盛见到了地上的血迹,赶忙几步走至了屋内,却见里间的榻上四仰八叉的倒着一名健硕的男子,此刻衣衫凌乱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方庭盛几步走到了床榻前,看着那人颈侧布满了血迹,心口似是被人用刀子插烂了一般,皮肉都外翻着,脸色青紫,眼睛瞪得老大,死相极其狰狞恐怖,。 即便方庭盛见惯了大风大浪,可是此刻仍然觉得心下有些惊骇,他皱紧了眉头,转身朝着夜倾昱拜道,“此人已死,恐殿下会沾染了晦气,还是勿要查看了。” “无碍。”淡淡的应了一声,夜倾昱便缓步走至了榻边。 看着庄毅一脸惊恐的死去,夜倾昱的脸色却十分的平静,“此人的确是本殿府上的侍卫统领,不知为何会死在了这里,有劳方大人破案了。” 闻言,方庭盛赶忙拱手应声,心中却连连叫苦。 依照皇子妃所言,这位庄统领便是她身边的那名婢女所杀了,可是如此凶残的杀人手法,哪里是一个女子能够做到的! 只是眼下除了那名婢女之外,似乎也没有旁的线索,方庭盛沉吟了片刻,随后方才斟酌着说道,“殿下,微臣觉得要想查明此事,还是应当先找出那名婢女来。” “既然如此,那你便带着人去搜查吧!” 一听这话,方庭盛顿时便吓得跪到了地上,“微臣不敢,还望殿下恕罪。” 这里可是当朝的六皇子府,他不过一个京兆府尹而已,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又不是活腻歪了。 瞧着方庭盛这般作态,夜倾昱却笑的愈发阴柔,“你怕什么,本殿既是说了让你去查,自然便不会怪罪于你,且放心大胆的去吧!” “虽是如此,可未免微臣的手下不懂礼数,恐会冲撞了府中的女子,不若还是殿下着人去查,届时微臣再审问,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也好。” 话落,夜倾昱便着人去府中各处搜查云舒的下落,不多时便有下人称,说是瞧见她早前在府中横冲直撞,瞧着方向倒像是往前院的方向去了。 听闻这话,卫菡的眸光不觉一闪,心道她定然是去寻殿下了,只是不知,殿下到底有没有见到她。 还未等卫菡想明白心中的疑惑,便见到云舒被带到了厅中。 见状,夜倾昱神色慵懒的朝着云舒问道,“你这丫头,可知罪啊?” “奴婢不知。” “胡说,你杀了庄统领,居然还敢不认!”见云舒神色如常的跪在地上,一副事情与她毫不相关的模样,卫菡顿时便忍不住责问道。 闻言,云舒一脸震惊的望着卫菡说道,“什么?庄统领死了?!” “你还在装蒜,分明就是你杀了他。” “皇子妃这是在说什么,奴婢久居后宅,平日连见到庄统领的机会都极少,更何况是杀了他,这岂非是无稽之谈。” 云舒此言,倒是颇得方庭盛的信服。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哪里是方才那个五大三粗的庄统领的对手,怕是被人一只手就能掐死。 而卫菡听闻云舒的话,却神色嘲讽的说道,“你还在狡辩什么,分明就是你与庄毅暗通款曲,是以他才来找我求娶你,此刻你又矢口否认,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我与庄统领不过见过寥寥数面,何来暗通款曲一说。” “若非是情投意合的话,你怎会带着他回了你的房中?” “青天白日的,奴婢有几个胆子敢公然带着男子去自己的寝房,这不仅会毁了奴婢自己的清誉,也会连带的影响了皇子妃您的名声,这样的事情,奴婢可是万万不敢做的。” “分明就是他将你抱……” “嗯?”见卫菡似是吞口而出什么话,夜倾昱不觉眯眼看向她。 见状,卫菡心下猜测着,约莫着云舒方才只是杀了庄毅之后躲了起来,但是却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夜倾昱,是以她倒也无法提及旁的。 因为一旦说的再多,恐怕就会被这丫头反咬一口,说是她给她下了媚药,尽管没有证据,可是当着殿下的面儿,即使是被泼了脏水也是不好的。 怪只怪她当时没有派人守着云舒,又未免知道的人多走漏了风声,她还特意调开了绮兰苑中的一些下人,确保无人见到庄毅带走云舒。 如今想来,还真是失策! 卫菡回神间察觉到夜倾昱和方庭盛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赶忙下意识的解释道,“臣妾是觉得,这人既是死在了云舒的房中,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难以分辩的,不若还是交由方大人处理,届时自会一清二楚。” 闻言,方庭盛扫了一眼跪在中间的云舒,又看了看夜倾昱的神色,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是六殿下府中的事情,这丫头也是六殿下府中的婢女,他不能贸然说什么,还是要瞧瞧殿下究竟是何意思。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夜倾昱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后慵懒的说道,“为着一个小丫鬟而已,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听闻夜倾昱所言,卫菡不知道他是否打算包庇云舒,于是便急急的说道,“这丫鬟虽说不起眼儿,但是到底闹出的事情太大,殿下万万不可姑息,依臣妾之见,还是应当由方大人带回去审问一番。” 卫菡话音方落,顿时便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眸光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她疑惑的望向夜倾昱时,却见对方依旧一副散漫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过注意她说的话。 事实上,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份儿上,卫菡本不必逼着云舒如何,只是她恐事后云舒会将此事告知夜倾昱,因此才决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接着京兆府的手除掉她。 否则的话,她的心中始终难安! “方大人。” “微臣在。”神色恭谨的朝着夜倾昱一拜,方庭盛的心中不禁一跳。 “人你带走吧,只是切记,不论结果如何,皇子府的声誉最为要紧。”说着话,夜倾昱撩袍起身缓步走至了他的面前,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殿的意思,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 眼瞧着云舒终于要被京兆府的人带走,卫菡的眼中难掩兴奋之色,可是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云舒的脸上,却只见她微垂着头,唇边凝着一抹冷笑,阴冷至极。 直到云舒被京兆府的人押走之后,卫菡还是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见状,夜倾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随后便准备抬脚离开。 不料卫菡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语气斟酌的说道,“殿下莫要为此烦心,想来方大人一定能够查个水落石出的。” 闻言,夜倾昱却忽然一把甩开了卫菡的手,将她的身子都带的一个踉跄。 “殿下……” “本殿抬举你、护着你,你若是不稀罕大可以不必理会,可是你非要玩弄一些小聪明,是嫌在皇子府中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眸光很是幽暗,透着凛凛寒意落到卫菡的身上,只令她觉得毛骨悚然。 “臣妾没有,殿下在说什么。” “皇子妃的位置并非只有你才能做,本殿今日可以护着你,来日自然也可以毁了你,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不过就是一个臭丫头而已,殿下竟然为了她如此对我?!”说着话,卫菡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不过委屈却是少数,多半是被夜倾昱给吓得。 “哼,不过一个护卫而已,本殿还不放在心上,是你的作为,打乱了本殿的计划,竟然还如此冥顽不灵。”话落,夜倾昱便狠狠的瞪了卫菡一眼,随后径自离开了房中。 “殿下!”看着夜倾昱头也不回的离开,卫菡下意识的出生唤道,却终是没有令他停下脚步。 …… 再说云舒这边,一路被方庭盛的人押着回了京兆府,直接就将她压到了刑房审问起来。 “本官问你,到底是不是你杀害了庄统领?”神色严肃的坐在云舒的对面,方庭盛一改方才在夜倾昱面前的卑微,此刻尽显官威。 “大人真会说笑,奴婢若是有那般本事的话,方才便直接逃走了,何故还等着在那里被人来抓。” “怕是皇子府中森严,你难以逃脱吧!”见云舒一时没有说话,方庭盛便接着问道,“既不是你杀害了庄统领,那你躲起来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奴婢并没有躲起来。” “没躲?那为何皇子妃说不见了你的踪影?!”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她微微低下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奴婢吃坏了东西,如厕去了,大人若不信,可以去问问抓我来的衙役。” 听闻这话,方庭盛似信非信的看向了押着云舒的那人,果然见他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方庭盛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心下隐隐相信了云舒的说辞。 其实从一开始,方庭盛就没有太过怀疑云舒,毕竟两人的身形相差太大,依照云舒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杀了庄毅。 加之云舒又只是皇子府中一名普普通通的婢女,又没有武功在身,哪里是庄毅的对手。 再则,即便她有些拳脚功夫,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动机去杀他,若说云舒是个杀手的话,那她理应去刺杀六殿下或是皇子妃才对,杀一名侍卫统领,这未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先将人押下去,待到仵作验尸之后再做定夺。” 话落,云舒便被衙役给押送到了一间牢房中,只见那牢中的四个角落已经分别蹲着四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云舒左右看了看,便随意找了一处静坐下来,仔细回忆着今日的事情。 近来她便觉察到了卫菡对她的态度有些转变,她也猜到了这是卫姝挑唆的结果,但是却没有想到卫菡竟然会给自己下媚药!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这般污秽的东西,却不知卫菡是从哪里弄来的? 仔细想了想,云舒觉得仅凭着卫菡的手段,怕是弄不来这东西,多半是卫姝交给她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卫姝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回忆起今日她进到正房中的所有经过。 初时进去没有在房中见到旁的人,只有冬儿一人在此后,云舒心下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后来冬儿提醒她不要喝那杯茶,她也提防了,不过后来却还是中了招,那便说明问题不在那杯茶上,而是在别的地上。 皱眉想了片刻,云舒的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了什么。 荷包! 冬儿的腰间戴着一个小荷包,晨起的时候她还未看见她戴着,可是不过去了趟后厨房的功夫,她的腰间便多了这个东西。 只不过…… 那荷包佩戴在冬儿的身上,可是正主儿没事,反倒是她着了道,怕是这其中还另有些讲究。 先是利用她对冬儿的信任骗了她一次,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事情她便不会有所防范,而在确定她中了媚药之后,便让庄毅夺了她的清白,这一出儿接着一出儿,都不像是卫菡那个脑袋能想出来的。 还有一点云舒想不通的便是,为何会是庄毅? 而且卫菡口口声声说她与庄毅情投意合,这一点也令她感到费解,虽然不排除这是卫菡刻意找的说辞,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更重要的是,最后叫来京兆府这一手儿,分明就是看她杀了庄毅之后临时加的,但却也直中要害,不似卫菡和卫姝两人能玩出来的手段。 今日这一出儿戏,看似难解,可是实际上,倒也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不管是卫菡亦或是卫姝,都或多或少在这件事情中沾了些关系,可是唯有一个人,从头到尾将自己摘的干净,甚至连面儿都没有露过。 郑柔! 想到这个人,云舒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冷笑,眸中似是结上了一层寒冰。 这位郑侧妃果然是大手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必然是惊人之举。 她费尽心机的布了这出局,一来除掉自己,二来孤立了卫菡,不可谓不高明。 第二百零二章 我喜欢他 栖云轩 郑柔神色淡淡的倚在窗边的矮榻上,眸光幽幽的落在不知道何处,素日含笑的眼中此刻稍显寂寥。 “侧妃,林嬷嬷来了。” 闻言,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淡淡回道,“就说我睡着了,歇着呢!” “是。” 芸香出去回话之后,荷香静静的站在一旁打量着郑柔,心下不禁奇怪她为何避而不见。 “近几日不管是谁来求见,都说我身子不适,暂不见客。” “奴婢知道了。”愈发看不懂郑柔的所作所为,荷香不禁一脸的茫然之色。 可是荷香不懂的却是,郑柔如此做,是在避免一切可能的情况发生。 她太清楚云舒这样的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非一击致命的话,她势必会卷土重来,届时怕是会闹得不可开交。 未免此事最终会牵连到自己的头上,是以她如今必须提早做准备。 庄毅对云舒有意这件事情她本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林嬷嬷却跑来与她说,红翎曾经亲眼见到他们两人勾勾搭搭的不清不楚。 这般一想,她才决定将云舒推给庄毅。 如此一来,既可以杜绝了云舒与殿下之间的可能,也可以间接拔除了卫菡身边的助力,一举两得。 是以她拉拢了卫姝,承诺他日自己得势的时候会留她一条性命,而她则是要负责去挑拨云舒与卫菡之间的关系。 至于那当中的种种细节,自然也都是她教给卫姝的。 她暗中着人观察了许久冬儿那个丫头,倒的确是个懂情懂义的人,否则的话,想来云舒也不会与她关系要好。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将宝都押在冬儿的身上。 或许整个绮兰苑上下,云舒唯一不会怀疑的人就是冬儿,因此她的身上才会多了那个荷包,在云舒毫无防备的接近她时,才能彻底中招。 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像是真的,她还特意让卫姝寻人绑了冬儿的哥哥,这样一来,冬儿就会更加确信,那杯茶里面当真被下了药,唯有如此,她才会真实的反应出内心的情绪和想法,而云舒自然会将注意力都放在她和那杯茶上面,反倒是那个荷包倒无人会去注意了。 但是事实上,那杯茶里不过就是被卫姝当着冬儿的面加了一些面粉而已,哪里是什么害人的毒药呢! 想到这些,郑柔不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眸色渐渐变得柔和。 “我让你着人去看着云舒的时候,你果真瞧见她奔着殿下的书房去了?”忽然想起了什么,郑柔不觉柔声问道。 “的确是奔着书房去的,不过奴婢恐会被书房那边的侍卫察觉,是以没有跟进去,倒是没有瞧见殿下是何反应。” 闻言,郑柔不觉微微皱眉,“后来呢?” “后来京兆府尹来了府上,殿下便去见他了,不过奴婢瞧见,云舒似是受了伤,被燕洄一路搀着去了院外,再后来她就被京兆府的人给带走了。” “被燕洄搀着?!”听闻荷香的话,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 “是,奴婢亲眼瞧见的。” 越是听荷香如此笃定的语气,郑柔的心下便越是觉得难安。 燕洄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连她也要在他面前注意些,未免他会她不好的一面禀报给殿下,可是他为何会对一个丫鬟如此青眼有加,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看着郑柔隐隐变得难看的脸色,荷香不禁在一旁轻言问道,“侧妃您怎么了?” “到头来,怕是今日又白忙了一场。” “侧妃为何这样说?”云舒不是已经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吗,难道她还能再出来不成! “你觉得没有殿下的吩咐,燕洄会帮她吗?” “这……” 听闻郑柔的话,荷香不禁一时语塞。 按照侧妃的意思来讲,殿下竟是在护着云舒?! 想到这种可能,荷香下意识的便看向了郑柔,果然见她脸色沉郁的不行。 “若果然是我心中的这个猜测,那就算是有神相助,日后也动弹云舒不得。”话说都这儿的时候,郑柔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哀色。 见状,荷香的心情也不禁跟着低落下来。 一直以来,侧妃都是意气风发的,从幼年开始她便是侯府的掌上明珠,虽然比不得大小姐那般众星捧月,但是到底还是人见人爱。 后来即便嫁给殿下为侧妃,可是她的幸运似乎还是没有用尽,殿下独宠她一人,甚至连皇子妃都不放在眼中。 然而这一切,迄今为止终是发生了改变。 而这些改变,似是都从那个叫云舒的丫头来到这里开始的。 “侧妃,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还能怎么做呢,再多的话,怕是就会引来殿下的不悦了。”云舒的身份她如今虽然还不能十分确定,不过却也大致可以猜出,她要么就是殿下的人,要么就是被殿下看上的人,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只是不管云舒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令郑柔的心中稍感不安。 她设计害了她,那丫头又岂会与她善罢甘休,到那个时候,殿下又会作何选择呢? …… 且说云舒这边,自从她被方庭盛锁进京兆府的大牢之后,丰鄰城中便开是刮起了一阵流言蜚语,说是她最毒妇人心,勾引庄毅不成便下黑手将人给杀了。 这样的谣言一传出来,自然人人都在口耳相传,郑萧然自然便也听到了风声。 是以当他出现在京兆府大牢中的时候,云舒并没与表现的很惊讶。 听闻自己出了事,郑萧然若是不来她才觉得奇怪呢! “好好的,你怎地会忽然入了狱?”难道六殿下没有好好保护她吗? 闻言,云舒的目光微微往四周扫了扫,示意郑萧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蒙冤下狱而已,想来方大人会还我清白的。”一边说着话,云舒的手拉着郑萧然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刻、意、而、为…… 察觉到云舒在他掌心写下的内容,郑萧然了然的点了点头,可是眸中还是难掩忧色。 他的目光四下看了看,瞧着这一处阴暗潮湿的监牢,里面简单的堆砌了一堆稻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眼下正是寒冬腊月的时候,天气寒凉的紧,可是她却只是身着一件简单的冬衣,连一件斗篷都没有,也不知要如何挨过这冰冷的寒夜。 瞧着郑萧然似是要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给她,云舒神色郑重的缓缓摇了摇头。 既是要坐牢,那便该有一个坐牢的样子,哪里能如此金贵! 不仅没有接受郑萧然的大氅,云舒甚至连他递过来的手炉也一并塞了回去。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她来此是有目的的,又不是来找虐的,倘或没有想好退路的话,她自然不会贸然前来。 尽管云舒如此说,可是郑萧然还是皱眉望着她,但是除此之外,他也实在不知自己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了,毕竟有了上次的经历之后,他如今也不敢再轻易擅自行动了。 “即便你心中谋算周全,可是我怎能放心!” “郑萧然,他会救我出去的。” 说完,云舒神色认真的望着郑萧然,眸中似是带着一丝异色。 听闻这话,郑萧然顿时一愣,随后眸光惊诧的望着云舒。 他?! 卿儿指的是六殿下! “你……你选择他了……”尽管心中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郑萧然的语气却并没有一丝的怀疑。 她从来不会轻易依赖何人,如今既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便足以证明六殿下在她心中的不同。 想到这些,郑萧然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 “我喜欢他。” 尽管知道这样的话也许会伤害到郑萧然,可是云舒却觉得,倘或她一直放任他的感情不予理会的话,怕是日后会将他伤的更深,更何况依照夜倾昱那个妖孽的性格,指不定将来为了打击郑萧然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的如何呢,既然如此,倒是还不如她先告诉他。 看着云舒明亮的双眼直直的望着自己,郑萧然的脚下意识的朝后面退了一步,似是十分难以接受云舒这声肯定的回答。 “郑萧然,你值得更好的。” “云舒,我管不了你选择谁,同样的,你也左右不了我喜欢谁……”说完,郑萧然神色落寞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将手中的大氅塞给了她,“我明日再来看你。” 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监牢,走的时候,背影显得十分的清冷孤寂。 见状,云舒的眸光不禁渐渐变暗,随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明白眼下这般处境与郑萧然说这些不是好时机,可是感情之事须得快刀斩乱麻,拖得时间越久他就容易陷得越深。 之前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本就该早些与郑萧然说明情况,只是两人不得见面,恰好今日他来看她,不若就此说了也好。 这般一想,云舒便转身走回草堆处坐下,谁知不多时却见有狱卒走来打开了牢门,将她带到了旁边一处空着的监牢中。 那狱卒言辞之间也对她颇为客气,云舒心道,这大抵是因为见到郑萧然来见她的缘故。 今日郑萧然来见她一面,想来不多时就会传的满城皆知,顺带的,她上一次救了他一命的事情也会一并被人记起,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方庭盛也不敢轻易将她如何。 说起这位方大人,虽然有些能力,不过却素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但凡这其中有一点的利害关系,他都没胆子去秉公办理,如今既是得知她与抚远侯府还有瓜葛,那他必然不敢贸然对她用刑,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无所顾忌的任他将自己锁回了京兆府。 只要她告诉燕洄的事情进行的顺利,想来这里她也是住不久的。 …… 话分两头,再说郑萧然神情落寞的回了出了京兆府,丧魂落魄的回了抚远侯府。 一回到府中他便将自己关进了房中,吩咐小厮送进去几坛酒之后,他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郑萧然的异状不知为何传到了抚远侯的耳中,不多时便见他怒气冲冲的去了郑萧然的房中。 “不思进取的东西,青天白日的喝什么酒!” 猛地一脚踹开了郑萧然的房门,抚远侯的脸色沉郁的可怕。 他方才听闻小厮说起,这个孽子竟然跑到了京兆府的狱中去看六殿下府中的那名婢女,真真是打算将他的脸都丢尽了。 素日跟在郑萧然身边伺候的小厮一见苗头不好,于是便赶忙跑到后院去寻老太君,生怕抚远侯一气之下又对郑萧然动辄打骂。 可是不管抚远侯如何动怒,郑萧然依旧只是不发一言的跪在地上,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直到他被气得急了要动手的时候,却不料老太君又赶来了这里。 “你如今当真是愈发有侯爷的风范了,动辄便拿这孩子撒气,有什么事情冲我来!”说着话,老太君护在郑萧然的身前,怒视着抚远侯。 “老太太如此说,儿子不敢还言啊!” “哼,你还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见我疼着他些,你便不顺心了,是几时将他活活逼死了,我也就随他去了,届时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万万不敢,儿子万万不敢。”看着老太太十分恼怒的模样,抚远侯赶忙服软道,“老太太身子重要,还是勿要动怒了。” “好了,你快些退下吧,勿要再为难萧然。” “儿子告退。” 说完,抚远侯便神色恭谨的走出了房中,行至门口的时候,却满眼怒意的瞪了郑萧然身边的小厮一眼,警告之意十足。 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老太君方才一脸慈祥摸了摸郑萧然的头,口中柔声问道,“萧然,你与祖母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这孩子虽然是个倔脾气,但素来都是极有分寸的,鲜少会如此肆意的行事,也不知他今日这是为何。 闻言,郑萧然愣愣的抬起头,眼中通红一片,“即便重来一次,她还是没有选择我,祖母,孙儿是否注定了今生与她无缘?” 话音方落,郑萧然的眼中不自觉的流下了两行清泪,愈发令老太君觉得心疼不已。 不过她听闻郑萧然所言,却不禁有些一头雾水。 她?! 萧然是指谁? “你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与祖母说,祖母亲自去为你说亲。” “除了她,孙儿谁都不要。”说着话,郑萧然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尽管烈酒划过喉咙时带着无尽的苦涩,可是此刻的他,却已经毫无所觉。 心里的苦,哪里是一杯酒能够比较的! 听闻这话,老太君不禁皱眉细想。 她回忆起之前郑萧然一心想娶的那个女子,虽则在她寿宴那日便已经见过,不过当日她却并未注意,只是知道有这号人物而已,直到后来她特意借机去六皇子府拜访,才真正将她的样子看在了眼中,记到了心里。 那孩子的样貌与那人如此相像,倘或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再加上如今萧然这般表现,老太君的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多年前将萧然迷的神魂颠倒的那个凤卿丫头,会不会就是如今的云舒?! 虽然凤家已经被灭,凤氏主系的一支也没了人,但是萧然到底是她的亲孙儿,这孩子的性子她最了解,他并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甚至还颇为长情,怎么可能会忽然忘了凤家丫头而转娶另外的女子。 想到这些,老太君忽然低声问道,“那个云舒丫头,是不是就是你给祖母看过画像的凤卿?” 第二百零三章 两家渊源 听闻老太君的话,郑萧然的酒气顿时醒了大半。 他眸光惊诧的望着老太君,一时间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祖母……” 瞧着郑萧然这般神色,老太君不觉心下一惊,随后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如此来看,此事便是真的了。 联想起这前前后后的许多事情,老太君的身子不觉一晃,郑萧然赶忙伸手扶住她,搀着她走到一旁的椅子那坐下。 凤家主系一支全部被灭,可是那凤卿丫头竟没有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然,祖母老了,有些时候说的不过是些胡话,你不必当真。”说着话,老太君不觉伸手抚了抚郑萧然的发丝,眼中透着沧桑的同时,却又布满了慈爱的光芒。 闻言,郑萧然不禁一愣,随后略有些错愕的望着她。 “您……您不怪我吗?” “若是要怪你的话,当日凤家出事时我就会对你横加阻挠了。” 听闻这话,郑萧然警惕的往门外扫了一眼,随后方才低声朝着老太君问道,“祖母,您是几时认出卿儿的?” 上次祖母去六皇子府,卿儿便与他说祖母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吗? “若说认出的话,那倒是一直没有,只是心下有些猜测而已。”老太君的眼中渐渐露出回忆之色,往日精明的眼中此刻尽显悲色。 “当年你拿着凤卿那丫头的画像与我看,我便觉得她与一人十分相像,你可知是何人?” “孙儿不知。” “你的祖父与她的祖父年少之时有八拜之交,只是鲜少有人知晓,再加上后来凤家举家搬往北境之地,到了如今这个时候,知道的人就更不多了。”一边说着,老太君的眼睛微微眯着,似是在凭着记忆怀念什么一般,“我与她祖母因着自家夫君的缘故也算是相识,而凤丫头的样貌与她祖母别无二致。” “不想咱们府上还与凤家有这样的渊源!” “否则的话,你以为为何凤家军会有心招你为婿,而你心仪凤丫头,祖母也乐见其成。” 闻言,郑萧然不觉微微一笑,可是随即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即便如此,想来他也与卿儿也是有缘无分,到底还是错失了良机。 看着郑萧然忽然间落寞的神色,老太君心下也是觉得心疼不已,“原本凤家出事,念着往日的情分上,祖母本该进宫为他们求情,只是若我孤身一人的话,那自然是什么结果都不怕的,可是这满府上下的性命岂能都由着我胡来,便也只能装作不知,唯有夜深人静之时暗自为他们上柱香罢了。” “所以祖母才会任由我向陛下求情,就连我被贬永安之地您也没有因此怨怪我什么。” 老太君缓缓的点了点头,方才接着说道,“没错,大皇子想要拿住咱们的错处欲先除之而后快,我自然不能再将把柄送到他的手上,若是由我出面的话,代表的便是整座抚远侯府,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一个小孩子家,陛下不会多想的。” 与老太君说了这么多,郑萧然的心下不可谓不惊讶的,虽然他一直都很佩服这位老祖母,但是他从来没有想此刻这般,发现原来什么都难逃她的法眼。 不过…… “祖母,卿儿侥幸活了下来已经实属不易,孙儿恳请祖母,千万勿要将此事告诉父亲,否则的话,怕是就难以收场了。” 说完,郑萧然朝着老太君深深的拜倒,满脸的恳求之意。 “你这孩子,祖母若当真要将此事说出去的话,又何苦屏退了下人!”说着话,老太君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不觉一暗,“而且即便你父亲知道了,他也不会将此事声张出去的。” “为何?” “凤丫头如今在六殿下的府中,依照殿下的智谋,想必早已识破她的身份,可既是这般他却依旧收留了她,便可见他的心思,这般情况下,你父亲哪里会去戳穿凤卿的身份呢!” 他们抚远侯府一心力保六皇子上位,若是当真于此时将凤卿的秘密说出去,那无疑等于在暗中捅了六殿下一刀,这样的事情可是万万不可为的。 “不过未免不慎走漏了风声,此事便还是只你我祖孙二人相知便可。” “孙儿遵命。” 瞧着郑萧然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老太君不禁摸了摸他红红的眼眶说道,“祖母虽然也瞧着那丫头不错,可是照着如今的情况来看,她已经不是你能肖想的了。” 虽然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残酷,可若是如今不与他说明白的话,怕是将来他会更难受。 老太君的话像是一把尖刀一般,狠狠的刺进了郑萧然的心中,将他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一颗心再次打击的支离破碎。 沉默了半晌之后,郑萧然的声音闷闷的响起,“祖母,喜欢她不是肖想,就算她不喜欢我,孙儿的喜欢也不算是错。” 看着郑萧然一脸执拗的望着自己,老太君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再多言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萧然的性子倔强的很,她言尽于此,他若是确然断不了对凤丫头的念头,那便也就由得他去了。 “唉……你若自己不觉得苦,那便依旧顺着自己的心意吧……”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老太君轻轻的拍了拍郑萧然的肩膀,随后便缓步走出了房中。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郑萧然自己,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地上,眼中闪动着异常坚定的光芒。 他素来随性,鲜少有能一直坚持下去的事情,可是唯有喜欢卿儿这件事,他穷尽此生都不打算放弃。 …… 六皇子府 因着白日里绮兰苑中死了人,是以皇子府上下都人心惶惶,心下都对此事猜测纷纷。 不想这一日晚间,夜倾昱忽然去了卫侧妃的锦瑟居,倒是令府中的下人觉得惊奇不已。 仔细想想,殿下似乎有许久没有踏足这里了,他平日本就极少进后院,连郑侧妃的栖云轩他如今也鲜少去了,更何况是这里! 卫姝战战兢兢的朝着夜倾昱福身施礼,心下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她倒并非是不愿殿下来此,只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云舒出事的这一日来此,实在是令她觉得心下难安。 “嫔妾参见殿下。” “起身。”说着话,夜倾昱几步走至主位坐下,手顺势撩起衣袍,随后轻轻一抖,举手投足之间皆透着十足的贵气和优雅。 夜倾昱的目光在房中随意转了转,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时辰还早,怎地就要安歇了呢?” “回殿下的话,嫔妾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是以便准备早些休息了。” “身子不适?你的意思是,本殿来的不是时候了?!”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眉头微微挑起,脸上似笑非笑。 一听这话,卫姝顿时吓得连连摇头,口中也赶忙解释道,“嫔妾不是这个意思,还望殿下明鉴。” 闻言,夜倾昱微微勾唇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拇指,却发现本该戴着扳指的拇指却空无一物,他的手不禁一顿,随后神色自若的依旧轻轻摩擦着自己的掌心。 “本殿听闻,你白日去了绮兰苑,可有撞见什么事情吗?” 见夜倾昱忽然问起绮兰苑的事情,卫姝的心下不禁一惊,随后赶忙收敛心神回道,“嫔妾不过就是去瞧瞧姐姐,并未发现什么,不知殿下指的是何事?” “庄毅死在了绮兰苑,此事你不知情吗?” 听闻这话,卫姝顿时吓得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朝着夜倾昱说道,“启禀殿下,此事嫔妾倒是有些耳闻,只是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瞧着卫姝被吓得这般模样,夜倾昱的眼中却渐渐划过了一抹冷芒。 依照舒儿所言,卫姝或许有些小聪明,性子也比卫菡能稳重一些,但是这些是建立在一切都在她计划中的情况下,倘或如眼下这般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卫姝预想的轨迹,那么她的那点小聪明就不够看了。 庄毅的死很显然就在卫姝的意料之外,想来她活这么大也是头一次接触死相那般惨的人,此刻正是心中惊骇的时候,而夜倾昱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是以才会来此见她。 “本殿去看时,他的身子已经凉透了,瞧着样子像是被活活掐死的,只是颈侧和心脏的位置都被刺破,皮肉外翻,鲜血流的到处都是,啧、啧、啧,死相当真是十分骇人。” 闻言,卫姝不觉咽了咽口水,额头也隐隐可见汗珠流下。 见状,夜倾昱状似贴心的安抚道,“本殿那里有些母妃赏赐的安神香,你着人与本殿一道回去取些,免得晚间做恶梦。” “多谢殿下。” 虽然不知道夜倾昱为何忽然对她如此贴心,但是卫姝还是满脸笑意的应了下来。 直到秋雯随着夜倾昱离开锦瑟居之后,卫姝方才一脸惊疑的坐在椅子上,心下惶惶不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虽然结果还是将云舒赶出了皇子府,可是卫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儿,否则的话,郑柔为何对她避而不见? 虽然一切可能被殿下知道的真相都已经被她掩藏好,可她还是有些不安。 冬儿的兄长她已经给了些银钱让他离开丰鄰城了,原本白日就是找他来做出戏而已,那种不入流的人为了钱自然什么都肯做,更何况只是骗他妹妹一骗。 至于冬儿…… 卫菡也已经命人将她关起来了,她身上的荷包也一并毁去,就连白日被她吃过的那些藏有解药的糕点水果也被秋雯倒掉埋起来了。 一切可能的证据都已经被“毁尸灭迹”,按理来讲,云舒杀了庄毅的事情应当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才对。 可是不知为何,卫姝的心始终“砰砰”地跳个不停。 再说另外一遍,秋雯一路随着夜倾昱回了他的寝房,谁知屋中尚未燃起烛火,她方才随着他走进去,便感觉到对面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搂进了怀中。 “唔……”她方才要惊呼出声,却不料唇瓣忽然被人堵住,紧随而来的便是天旋地转的索吻。 初时秋雯不停的挣扎着,双手死命的推拒着抱着她的人,可是不管她如何做,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渐渐地,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已经情动,秋雯放弃了挣扎,甚至还开始不受控制的去迎合对方。 “从了我,今后锦瑟居便是你的了。”暗夜之中,“夜倾昱”的声音稍显暗哑的响起,令本就移动情迷的秋雯更加不知天地为何物。 “奴婢……奴婢不敢,殿下别这样,侧妃……”话未说完,谁知秋雯却感觉自己忽然被推倒,随后便有一道身影压在了她的身上。 “理她做什么,今夜你就是我的。”说完,秋雯便感觉到自己的衣衫被人快速的剥落,她心中本是惧怕卫姝知晓此事,是以有心拒绝,可是随即想到如今这般光景,她若是不从了殿下的话,怕是今后也难在府中生存,更何况,被殿下宠幸,哪里是她一个小丫鬟有心拒绝的呢! 这般一想,秋雯便大胆迎合着“夜倾昱”,主动伸手宽解他的衣带,鼻息间闻到独属于他的那道沉香味,她便愈发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两人相偎相抱,解衣就寝,成其云雨。 只道是暴雨摧残娇蕊,狂风吹损柔芽。 一个原是惯熟风情,一个初尝情欲滋味。 待到一番羞事毕,秋雯满面羞红的躺在地上,尽管房中暖融一片,可是地上却冰凉刺骨。 她欲待穿好衣物起身,却不料身侧之人竟然又不休不歇,再次欺身而来。 秋雯本是处子之身,方才这一番折腾,对方全无一丝怜惜之情,只顾自己畅快,眼下她的身子正难受的紧,可不料谁知他竟又有意欢好。 奈何对方贵为皇子,自己能入得他的眼也是今生的造化,即便再是不适,秋雯也只得全力相陪,愈发搔首弄姿,愈见浪荡。 且说秋雯这边兀自玩耍畅快,却不料卫姝在房中久等她不回,不禁心下生疑。 怎地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不止是卫姝,就连秋夕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儿,先不说殿下今日忽然来此,便是他吩咐秋雯随他同去这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此刻夜已深了,可是秋雯却还未回来,实在是难以不令人怀疑。 “秋雯这丫头跑哪浪去了,怎地还未回来?”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卫姝焦躁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着步。 见状,秋夕赶忙在一旁安慰道,“侧妃先别急,不若奴婢去瞧瞧吧!” “嗯,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卫姝的话音方才落下,秋夕转身欲走,可是谁知还未走到门边,便见秋雯从外面开门走了进来。 “你去哪了,怎地才回来?!” “奴婢方才从殿下的院中出来之后,忽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是以耽搁了一会儿。”说着话,秋雯深深的低着头将手中的安神香递给了秋夕。 闻言,卫姝将信将疑的望着她,眉头不禁皱到了一块。 只见秋雯身上的衣物皱皱巴巴,发髻也有些散乱,颈间散乱了几缕调皮的发丝,只是她的脸色倒是难得的好,白里透粉儿,显得十分的诱人。 尽管她一直试图低着头,可是秋夕就在她的身边,自然一清二楚的瞧见了她微红的耳根。 更重要的是,她颈侧暗红的痕迹是哪来的?! “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秋夕目露疑惑的盯着秋雯,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之色。 闻言,卫姝也顺着秋夕的视线望过去,果然见秋雯的脖子上布满了暗红的痕迹。 见状,卫姝的眸光不觉一闪,心下顿时惊骇。 那是…… ------题外话------ 暴雨摧残娇蕊,狂风吹损柔芽。——《醒世恒言》 第二百零四章 叛主 一听秋夕的话,秋雯顿时慌乱的伸手捂住,随后支支吾吾的回道,“这……这许是被小飞虫给蛰了,奴婢觉得痒,是以不小心抓成这样的……” 闻言,卫姝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小虫子?! 是什么样的小虫子才能将她的脖子咬成那样啊? “天气这么冷,这个季节哪来的虫子啊?”秋夕明显不相信秋雯的话,目露探究的朝着她问道。 “我也不确定是什么东西弄的,保不齐……也许只是我吃错了什么东西,所以身子上起了一些红疹子而已……” “可是……” “好了,夜深了,我乏了。”见秋夕还欲再继续追问下去,卫姝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深深的看了秋雯一眼之后,她便径自起身回了内间。 她自然不会相信秋雯的说辞,只是眼下继续逼问下去也是无益。 更何况,她又不是那些未出阁的大姑娘,秋雯脖子上的那些痕迹如何能瞒得过她! 只是她不知,秋雯到底是在与何人有私。 方才她只是奉命随着殿下回主院去取安神香而已,难道还顺便拐去见了何人不成?! 说起来,卫姝倒是不觉得秋雯会与夜倾昱有什么,毕竟这后院之中这么多女人都抓不住殿下的心,更何况秋雯只是一名小丫鬟。 但是秋夕却不这样认为,与秋雯一同伺候卫姝歇下之后,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秋雯的身上,眼中充满了探究和疑惑。 她们两人素来同进同出,倘或秋雯果真有与人苟合的情况发生,她不可能毫无所觉。 可是她所有的不对劲儿都是从方才去见殿下开始,那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察觉到秋夕一直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秋雯浑身不自在的守在卫姝的床榻前,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心下十分恐惧。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欢爱,此刻她浑身上下都酸的不行,眉头下意识的便皱在了一起,可是碍于秋夕就在她的旁边,她也不得伸手去按一按。 不过心中想到殿下对她的疼爱,秋雯的脸上不禁粉面含羞,愈发媚眼生情。 再说夜倾昱这边,秋雯离开之后,他神色慵懒的倚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扫过跪在他身前的人。 “将烛火点着吧!” 闻言,燕洄走到一旁将房中的灯烛都点燃,顿时照的屋内浑白如昼。 只见房间正中央跪着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与夜倾昱的打扮别无二致,甚至身量也十分相似,不过倒是容貌却着实相差悬殊。 夜倾昱的视线随意扫过他的身上,随后口中懒懒的说道,“先将衣服穿好吧!” 听闻这话,那人赶忙神色慌乱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却见腰带不伦不类的搭在腰间,着实是有些失礼,于是赶忙收拾了一番。 见状,夜倾昱却邪笑道,“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错,接下来该如何你心里应当明白吗?” “属下但凭殿下吩咐。” “管好你自己那张嘴就是了,否则的话,本殿便着人帮你管教。”说着话,夜倾昱神色散漫的望着自己的指尖,似乎说出的也不是什么威胁人的话一般。 “属下明白。” 看着那人一脸惊惧之意的跪在地上,夜倾昱微微瞟了一眼说道,“退下吧!”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夜倾昱和燕洄,他的眼中忽然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着人将房中的地面好生清洁一番。” 说完,他便径自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要去京兆府吗?” “怎么?本殿去不得?!”夜倾昱微微挑眉,唇边一点邪魅。 瞧着他如此不阴不阳的样子,燕洄的心下不觉一跳,随后无奈的说道,“云舒临走之际让属下转告殿下,今日切不可前去京兆府。” “为何?” “这个云舒没有说,属下也不知。” “你不是说,郑萧然白日去了京兆府吗,凭什么他去得,本殿反而去不得!” 闻言,燕洄沉默了半晌,随后嘟囔了一句,“你都抱得美人归了,人家见一面有啥不行的。” “嗯?” 看着夜倾昱忽然微微眯起了眼睛,燕洄赶忙摆手道,“属下什么都没说。” 似是唯恐夜倾昱不相信似的,赶忙又补充了一句,“腹诽也没有。” 懒得再去搭理燕洄,夜倾昱微微瞟了他一眼,便依旧转身回了内间。 既是舒儿不让他前去,便必然有她的道理,未免因着他如此任性的举动扰了她的计划,他还是乖乖待在府中吧! 更何况,白日已经有一个郑萧然了,若是此刻再加上一个他,怕是舒儿即便再想低调也会被人注意的。 这般一想,夜倾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了无睡意的躺在榻上。 心头影事幻重重,换作佳人绝代容。 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且说夜倾昱这边兀自相思难以入眠,可是云舒身在牢中却裹着郑萧然的大氅睡得香甜,丝毫没有因为这般环境而感到半点不适。 可是除了夜倾昱之外,还有些人也不如云舒这般想得开,甚至还绞尽脑汁为这桩案子所累。 尽管已是深夜,但是方庭盛却仍旧没有安歇,他皱眉坐在主位上,听着仵作所言之事,心下却不禁一紧。 “你说什么,庄统领是中毒而死?!” “回大人的话,正是。” 一听这话,方庭盛的身子顿时支持不住似的向后靠去。 “大人……”见状,下站的仵作下意识的唤道。 “可是庄统领身中数刀,又怎会是中毒而死呢?”他亲眼瞧见了那具尸体,身上伤痕累累,分明就是被人击中要害,流血过多而亡。 “想来是被人下了毒,之后再刻意做出了一些假象蒙骗世人,是以大人才会想错。” 听闻这话,方庭盛缓缓的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解决了。”原本以为观望一段时日,若这丫头果然是个无足轻重的便草草了解此案罢了,可是谁料今日郑家的二公子又来了这里,倒是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 方才又听闻仵作之言,方庭盛的心下不禁愈发焦灼。 原本就不好审理此事,不想眼下又添麻烦,庄毅若果然是被人毒死的,那这事情就复杂了。 但是此刻的方庭盛还不得而知,他心中百般焦虑之事,不久之后便会很快得到解决。 …… 且说次日一早,卫姝起身之后便感觉秋雯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不止风姿婀娜,而且神思不属,吩咐什么她也是懵懵的,全然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见状,秋夕本有意数落她几句,可是却在卫姝的示意下没有开口。 事到如今,任是何人都发现了秋雯的异常,但是却不确定她到底是因何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一直到了夜倾昱下朝之后,他竟没有如以往一般直接回书房,而是带着燕洄去了锦瑟居,这可是惊呆了府中的下人。 众人都不禁偷偷在私底下议论着,想着卫侧妃是不是要开始得宠了。 然而旁人不知,秋雯却知道,殿下到此并非是如外人那般以为的为着卫侧妃,而是为了她! 想到这,秋雯不禁低头痴痴的一笑,满眼的娇羞之意。 夜倾昱坐在主位上姿态闲闲的倚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秋雯,随后依旧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 “秋雯,倒茶。”说完,夜倾昱的目光仿若带着醉人的魔力一般,直直的落到了秋雯的身上。 闻言,秋雯顿时一惊,脸上的欣喜之色连卫姝都看得一清二楚。 “春葱玉指如兰花……这般妙手用来斟茶倒水倒是未免有些可惜了……”说着话,夜倾昱的语气中似是带着无尽的惋惜,眼中也透着丝丝怜惜。 一听这话,卫姝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她下意识的看向秋雯,却只见她玉面朱唇,媚眼如丝,此刻正含羞带怯的望着夜倾昱。 见状,卫姝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心下顿时生疑。 “殿下可勿要再取笑这丫头了,她那里当得起这样的话。”说完,卫姝眼中带着一丝威胁的瞪了秋雯一眼,可是后者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本殿说她当得起,她便当得起。” 话落,夜倾昱端起一旁的茶盏送至唇边,可是眼睛却依旧盯着秋雯看。 察觉到夜倾昱一直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秋雯满脸羞红的站在一旁,显得略有些手足无措,脑中不自觉的又想起昨夜发生的情况。 想起那些事情,秋雯的脸色便愈发不受控制的泛红,自然也就更令卫姝感到奇怪。 而且夜倾昱毫不掩饰的一句话虽然将秋雯抬到了一定的高度,但是却也变相的令卫姝没脸,这笔账自然也就被她算到了秋雯的身上。 待到他离开锦瑟居之后,卫姝神色不虞的瞪着秋雯,别提心下有多气恼了。 事到如今,她即便不敢相信夜倾昱看上了秋雯可也不能全然忽视两人之间的举动。 殿下的反应虽然令人觉得有些不解,可是依照这般态势发展下去,卫姝隐隐有一种预感,秋雯必然会对她生出异心。 这般一想,卫姝的眼中便不觉划过了一抹暗光。 原本秋雯以为,殿下今日特意来锦瑟居的举动必然会引起侧妃的不悦,可是谁料她不仅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对她愈发友善。 方才晌午的时候,她似是看出了秋雯身子的不适,还特意恩赐她回了房间歇息,甚至还赏赐了她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倒是令她一直担忧的心放松了不少。 看着桌上的一碗汤羹,秋雯的脸上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想来是侧妃见到了殿下今日待自己的不同,是以才会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可是就在秋雯拿起汤匙准备喝下去的时候,却不料桌上的汤碗忽然被人一把扫落。 瞧着突然出现在房中的燕洄,秋雯一脸震惊的望着他,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殿下让我来暗中保护你,顺带叮嘱你万事小心些。” 闻言,秋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心下惊疑不已,“保护我?!” “你得殿下的欢心,卫侧妃又岂能容你!”说着话,燕洄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洒在地上的汤羹,却见那上面泛起了白沫,还发着“滋滋”的声音。 见状,秋雯一脸的惊恐之色,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这是…… “这汤羹里面有毒。” 听闻燕洄的话,秋雯愈发觉得心下惊惧,脸色都变得惨白无比。 “怎么会这样,这汤羹里怎么会有毒?” “这汤羹是卫侧妃赏赐给你的,你觉得她会这么有好心吗?” “可是她为何要害我?!” 似是没有想到秋雯会问出这样的话,燕洄沉默无语的望着她,像是根本就懒得回答如此白痴的问题。 渐渐地,秋雯自己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一时间心下无比骇然。 定然是侧妃心知了她与殿下的事情,是以才会嫉妒的想要取她的性命! “我也不能时时守着你,总之你自己万事小心吧!”说完,燕洄便忽然闪身消失了身影,徒留秋雯一人愣愣的站在房中发呆。 这可如何是好,她如今身在锦瑟居,倘或卫侧妃有心害死她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越想越是觉得害怕,直至晚些时候,秋雯甚至都已经失去了迈出房间去正房伺候的胆量和勇气。 直到久不见秋雯回去伺候,秋夕亲自上门查看的时候,方才逼得她不得不去见卫姝。 许是因着方才经历了生死攸关的事情,此刻的秋雯满心惊恐,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向卫姝,倒是令秋夕和卫姝觉得奇怪不已。 却说这一整日秋雯在正房伺候的时候,她的心中一直在百般提防着卫姝和秋夕,偏偏这两人还愈发对她和善,倒是令她更加确信,卫姝必然是要取她的性命。 尽管心下诸多怀疑,可是秋雯唯恐会被卫姝和秋夕看出什么端倪,一直在尽力的掩饰着,未免被她们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她倒是比往日更加忙碌的收拾着房间。 可这不收拾不要紧,一收拾倒是发现了异常。 卫姝的妆盒里放着一包小小的东西,秋雯素日负责她的梳妆之事,但是却从未见过此物,心下一时好奇,她便打开来看了看。 只是那里面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只是一些细碎的粉末而已。 不过令人值得注意的却是,那包着粉末的纸上却写着几行小字,秋雯素日跟在卫姝的身边伺候,自然不是那般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使丫头。 然而此刻的她,却宁愿自己不认识这些字。 砒霜…… 这不是剧毒之物吗? 难道说,方才她的汤羹中被下的就是这个?! 想到这,秋雯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惊慌,胡乱对秋夕搪塞了一句,秋雯便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锦瑟居,一路直奔夜倾昱的书房而去。 看着气喘吁吁的秋雯,夜倾昱不禁挑眉问道,“何事?” “启禀殿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闻言,夜倾昱微微勾唇,不禁令人觉得如沐春风。 “有何事,你且慢慢说来。” “奴婢方才在卫侧妃的妆盒中发现了砒霜,而此前卫侧妃赐给奴婢的汤羹里也被下了毒药,此事燕大人也是知情的,还望殿下为奴婢做主。”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脸色顿时一变。 见状,秋雯方才还慌乱不已的心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瞧着殿下的样子,势必是会护住自己的,如此一来,即便是卫侧妃想要对自己不利想来也是无计可施。 这般一想,秋雯不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题外话------ 心头影事幻重重,换作佳人绝代容。 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原诗是仓央嘉措所著,这一版是曾缄翻译过来的版本。 第二百零五章 真凶现世 夜倾昱带着秋雯一路回到锦瑟居的时候,卫姝直觉是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却并不十分清楚。 瞧着夜倾昱一脸的沉郁之色,卫姝的心下不觉一跳。 “殿下可是有何事吗?”上午方才来过,怎地此刻竟又来了?! “没事便不能来你这锦瑟居吗?” “嫔妾并非此意。” 径自走到主位坐下,夜倾昱神色慵懒的瞥了卫姝一眼,随后直接朝着秋雯说道,“东西在哪?” 闻言,卫姝这边还一头雾水,反倒是秋雯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了内间,随后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呈到了夜倾昱的面前。 见状,卫姝的心下不禁疑窦丛生。 “这是……” 没有理会卫姝的话,夜倾昱径自打开了那个纸包,却发现果然如秋雯所言一般,里面不止是一些粉末,甚至还注明了使用的剂量。 忽然弯唇一笑,夜倾昱眼眉微挑的望向卫姝,话却是朝着燕洄吩咐道,“去请京兆府尹过来。” “是。” 燕洄领命离开之后,卫姝眼中的疑惑之意不禁愈发的明显。 倒是一旁的秋雯,满脸的得意之色,竟也好像不怕被卫姝瞧见似的,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她心中只想着是夜倾昱为了救她而叫来京兆府尹要将卫姝绳之以法,是以此刻只满心欢心,倒是并不曾想到别的。 “好端端的,殿下怎地会忽然要叫方大人来此?”见房中一时无话,卫姝不禁斟酌着问道。 “人命关天的事情,自然事关京兆府。” 一听这话,卫姝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起。 人命关天?! 庄毅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云舒也已经被关进了京兆府的大牢,哪里还有什么人命官司呢? 而卫姝心中的这个疑问,很快在京兆府尹方庭盛来此之后,便得到了解答。 “微臣参见殿下。” “起吧!”夜倾昱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方庭盛,随后状似随意的问道,“案子审的如何了?” 闻言,方庭盛收敛好了自己的心绪,随后颇为谨慎的回道,“那丫头一口咬定没有杀害庄统领,微臣还在调查中。” “可还有些别的什么发现吗?” “启禀殿下,昨夜仵作来报,说是庄统领的死因并非是由于身上的那些伤口,而是死于毒药。” 话落,夜倾昱绕着拇指的指尖不禁一顿,随后唇角微微勾起。 “哦?中毒?!” “正是。” “恰好,本殿这边还有一桩毒药的案子需要你来审理。”说完,夜倾昱甚至还朝着方庭盛微微一笑。 可就是这一笑,却令方庭盛不觉打了一个寒颤,心下暗道不好。 这一件案子已经折腾的他昼夜难安,若是再来一件的话,怕是他条小命就真的给折腾没了! 说起来,方庭盛的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奇怪。 旁的高门大户若是府中发生了何事,那想来是遮掩还来不及呢,可是怎地瞧着六殿下竟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往他京兆府报。 这般一想,方庭盛的心下便不觉愈发感到疑惑。 “不知殿下所言的是何事?”尽管心里再不愿意应承下来,可是方庭盛还是得状若尽职的问道。 “你瞧瞧这个。” 话落,夜倾昱便示意燕洄将手中的纸包递给了方庭盛。 他皱眉看了一眼,心下却顿时惊骇。 这毒…… 瞧着方庭盛的神色似是异样,夜倾昱不觉问道,“怎么?” “不瞒殿下说,那仵作在庄统领的体内发现的毒物,也是砒霜。” 听闻这话,夜倾昱似是也不禁一愣,“哦?竟还有这样碰巧的事情!” 虽然夜倾昱的话如此说,但是卫姝却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额头上冷汗连连。 砒霜?! 方才她眼睁睁的看着秋雯从内间拿出了这包东西,结果此刻方庭盛说这里面装的是砒霜,而且庄毅之死也是因为砒霜之毒,不管怎么看这件事情似乎都是朝着她来的。 这般一想,卫姝赶忙指着秋雯怒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些从实招来?” 见卫姝忽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秋雯顿时一惊,随后赶忙跪倒在了夜倾昱的面前。 “此事与奴婢有何相干,还望殿下明察。” “这东西是从你的房中搜出来的,你还是先解释一番吧!” 闻言,卫姝义正言辞准备指责秋雯的话却顿时梗在了喉中,一时间脸色变得煞白。 殿下居然会让她解释,可是她哪里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东西又不是她的! “殿下要嫔妾解释些什么,此物并非嫔妾所有,嫔妾也不知秋雯是从何处弄来的这劳什子,还望殿下务必要查明真相,还嫔妾清白。” “事到如今,侧妃为何还要将此事攀扯到奴婢的身上,难道非要将奴婢置之死地您才甘心吗?” “大胆,你怎么和侧妃说话呢!”见秋雯言辞之间对卫姝颇有不敬之意,秋夕不觉厉声喝斥道。 “秋雯,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何以要如此害我,或者你是受了谁人的指使和威胁,如今有殿下在此,你大可以直接讲出来,想来殿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我主仆一场,实为姐妹,也不该勿中了小人的奸计才是。” 不得不说,卫姝这一番话说出来,就连方庭盛在一旁听着也难辨真假。 但是谁知夜倾昱却不为所动的坐在那,一脸的似笑非笑,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奴婢也心知与侧妃主仆情深,可是奈何侧妃一心要置奴婢于死地,奴婢也是无可奈何,为求自保方才将事情禀明殿下。” 说完,秋雯忽然从转头朝着夜倾昱说道,“今日侧妃曾赏给奴婢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可是不料那碗汤羹里面却被人下了毒药,险些了令奴婢一命呜呼。” “什么?!” 听闻秋雯所言,卫姝难掩一脸的震惊之色,倒像是此事当真与她无关似的。 “侧妃何必故作不知,若非是得了您的命令,谁还会要害奴婢这一个小小丫鬟的性命!”似是还恐夜倾昱不相信她的说辞一般,秋雯赶忙又接着说道,“幸而奴婢一时失手打翻了碗,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殿下若不信,自可直接派人去奴婢的房中查看。” 闻言,夜倾昱似是根本不怕家丑外扬似的,竟果真朝着下人燕洄吩咐道,“着人去瞧瞧。” “是。” 眼看着燕洄出了房中,卫姝望向夜倾昱的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殿下为何如此偏帮着秋雯那个丫头,难道当真是看上了她?! 可是不知为何,卫姝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多时,便见锦瑟居的一名小丫鬟进到了房中,战战兢兢的将手中的碎瓷片呈到了夜倾昱的面前。 见状,夜倾昱的轻轻的拄在额头上,随后朝着秋雯问道,“可就是这个打碎了的瓷碗?” “回殿下的话,正是。” “如此,便烦劳方大人瞧上一瞧吧!” 夜倾昱的话音方才落下,方庭盛便硬着头皮接过了一块碎瓷片,仔细端详了片刻之后,便朝着夜倾昱说道,“微臣虽是主审人命之案,但是于这些毒物之类却并不精通,还望殿下恩准微臣回去着人查验。” 就连那纸包中的砒霜也只是因着上面写明了名字而已,事实上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确定。 其实方庭盛此言,本是有意不愿声张此事,可是谁料夜倾昱却根本就不领情,竟直接吩咐道,“不必,就直接将你的人传来,也无需多少功夫。” “微臣遵命。” 左右夜倾昱都已经开了口,方庭盛也不好再推脱,只得让人去京兆府传人来此。 卫姝瞧着夜倾昱似是无意遮掩此事的样子,一时间心下不禁变得愈发惊疑。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可是怎地殿下却像是巴不得让人知道一般?! 越想越觉得奇怪,卫姝奓着胆子瞟了夜倾昱一眼,却发现他也正含笑的望着她,顿时便吓得卫姝深深的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京兆府的人来了此处,将那碎瓷片和纸包里面的东西都检查了一番,发现确然是砒霜无疑! 更重要的是,那庄毅体内中的毒也是砒霜,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听闻方庭盛的话,卫姝稍愣了片刻,随后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庄统领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他性命又嫁祸给云舒,秋雯,你几时变成了这般歹毒的心肠?”说着话,卫姝的眼泪仿若泛滥的江河一般,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闻言,秋雯一脸惊诧的看着她,随后赶忙辩解道,“侧妃怎么会如此说,这东西分明是从您的房中被搜出,与奴婢何干!” 更何况,即便庄统领的事情她赖得过,可是自己被下了砒霜的那碗汤羹她又如何解释的过去! 见秋雯全然一副与卫姝对着干的架势,秋夕赶忙上前说道,“启禀殿下,我家侧妃素来心地良善,如何能够做下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望殿下明察。” 话落,她还狠狠的瞪了秋雯一眼,不明白她为何要吃里扒外的陷害卫姝。 再说秋雯见此,心下却十分了然。 今日之事一过,倘或不能趁此扳倒卫侧妃的话,那么将来她的境况必然不会好过,是以她眼下已经算是骑虎难下,即便没有胆子与卫姝针锋相对,却也已经无计可施了。 不过好在,殿下是站在她这边的。 想到这,秋雯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决绝之意,随后只见她一字一句的朝着夜倾昱说道,“启禀殿下,奴婢之所以确定是卫侧妃要毒害奴婢的性命,其实是因为她要杀人灭口。” “哦?此话何解啊?”若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想来应当是不会用的上这四个字的吧! “其实致使云舒含冤入狱的罪魁祸首,便是卫侧妃!”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随后状似惊讶的问道,“罪魁祸首?” “秋雯……” 卫姝有心制止秋雯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是卫侧妃给皇子妃出了主意,让她暗中给云舒下了媚药,再让庄统领去与其发生关系,届时便可趁机将云舒嫁出绮兰苑,只是不料侧妃竟暗中给庄统领也下了毒,以此害的云舒蒙受不白之冤,奴婢恳请殿下明察。” “简直胡说八道,这是谁教给你来污蔑我的?” “不止如此,侧妃还威胁冬儿配合此事,否则的话,便要将她的兄长杀害,可那日冬儿并未依计行事,事后侧妃便撺掇着皇子妃欲将冬儿发卖出去,此事桩桩件件皆可寻到证据,殿下若不信便可提了冬儿和她的兄长来审问,必然一问便知。” “殿下切勿听信这丫头胡言乱语,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云舒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要大费周章的害她,可见你尽是在扯谎。” 听闻秋雯所言,方庭盛的心下一时乱的如同麻绳一般。 虽然这丫头说的有礼有矩,可是怎地与牢中的那个叫云舒的,说的有些不大相同呢? 随即想了想,方庭盛便也就明白了,这当中还牵扯到了媚药一事,如此涉及到女儿家的清白之事,想来那丫头必然不会承认的,是以才一口咬定她没有杀人,也没有见到庄统领。 可是尽管想通了这一点,但是方庭盛却依旧静静的站在一旁,并没有轻易言语什么。 即便襄阳侯府已经垮台,可是卫姝到底还是这六皇子府中的侧妃,六殿下可以毫无顾忌的处置她,但是他却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想到这,方庭盛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他像是被人利用了一般。 “方大人,此事你有何高见啊?”夜倾昱的声音忽然慵懒的响起,勾回了方庭盛的思绪。 “这……虽则这丫鬟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可是到底还是少了些真凭实据,怕是还要再查证一番方才能有定论……” 卫姝他自然是冒犯不得,可是一个小丫鬟就另当别论了。 闻言,夜倾昱微微弯唇,随后望向秋雯说道,“你既是心知这些事情,为何不早早来报?” 没有想到夜倾昱会忽然向她发问,秋雯顿时一愣,随后强自稳定心神回道,“奴婢也心知这样的事情有违天理,可是主子吩咐,奴婢哪里有敢不从的道理!” “你既如此忠心,那今日为何又要将她揭穿?” “奴婢一心维护侧妃,可是侧妃却一心想要奴婢死,这让奴婢如何不寒心呢!”说着话,秋雯甚至还淌眼抹泪的哭了起来。 见状,卫姝一时被气的头晕眼花,根本没有想到秋雯竟是如此能言善道的人。 如今看来,往日倒是她小看了她。 “事到如今,本殿已明了此事,不知方大人可了然了?” 看着夜倾昱眸光深邃的望着自己,方庭盛神色恭谨的低下了头,连忙应声回道,“微臣明白。” 随后他看向一旁的卫姝,又扫了一眼还在嘤嘤哭泣的秋雯,最后方才说道,“将人带回京兆府,待其他人那边查明之后再作定夺。” 话落,便有衙役进到房中欲将卫姝和秋夕带走。 “殿下,你不可被秋雯这个贱蹄子的几句话给懵逼啊,嫔妾是冤枉的。” 尽管卫姝拼命的挣扎哭喊着,可是夜倾昱却依旧不为所动的坐在那,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瞧着卫姝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方庭盛的心中不胜唏嘘。 想来若非襄阳侯府彻底败落的话,卫姝身为侧妃,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他们京兆府的监牢收走的地步,可叹造化弄人啊! 第二百零六章 玄姬 眼瞧着卫姝被人直接拉走,就连秋夕都没有躲过一劫,秋雯心下虽然觉得有些后怕,但是却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如果她不先下手为强的话,卫侧妃也一定不会放过她,她的下场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若非是她先下毒害自己的话,她也不会在殿下的面前揭发她。 想到这,秋雯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心渐渐变得坦然。 再想到没了卫姝自己极有可能独占夜倾昱的宠爱,秋雯的眼中不觉带着丝丝笑意。 见状,夜倾昱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眸色愈见寒凉,“想来方大人还有些细节需要盘问,你随着他走一趟吧!” 闻言,秋雯脸上的笑意忽然一僵,随后神色怔愣的抬头看向了夜倾昱。 “殿下说什么?” “此事毕竟事关皇子府的侧妃,总要分毫不差才行,想来方大人还需要你的证词,你便随他先往京兆府去一趟。” 一听这话,方庭盛心下微疑的抬头看了夜倾昱一眼,却见他眸色幽深的盯着他。 只一眼,方庭盛顿时就明白了夜倾昱的意思,于是赶忙顺着他的话说道,“殿下所言有理。” 连方庭盛都这般说,秋雯自然不疑有他,朝着夜倾昱福了福身之后,她便随着衙役一并离开。 待到房中没了旁人,夜倾昱方才神色惬意的望着方庭盛说道,“接下来该如何做,应当不需要本殿再教你了吧?” “微臣明白,殿下放心。”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若是还不明白的话,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你去吧!” “微臣告退。” 走出六皇子府的时候,方庭盛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身后的秋雯,随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上最可悲的就是自以为是的女子,兀自以为掌握了所有的事情,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想到这,方庭盛不觉又幽幽叹了一口气,随后才上车离开。 再说另一边的监牢之中,云舒本该是十分凄苦的待在狱中,却不料仅仅只是一晚的功夫,她却已经与狱中的那些囚犯们打成了一片。 “诶,我瞧着你也细皮嫩肉的,怎地也会进到这监狱中来?”说话的乃是一名女子,一身暗红色的衣裙,肤色较之寻常女子略有一些黑,只是眼角眉梢之间却破见风情,显得十分的妩媚妖娆。 闻言,云舒不觉挑眉回道,“细皮嫩肉与入狱有何关系?” “我约莫着你是大户人家的子女,是以不解你为何会锒铛入狱。” “被人陷害的,你呢?” “我自己愿意进来的。”说完,那女子还状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听闻这话,云舒静静的望着她,却一时没有说什么。 见状,那女子赶忙接着说道,“诶,你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 “哦。” 瞧着云舒如此冷淡的回答,那人不禁瞪大了双眼,“哦?!你分明就是不信我说的话!” “我信了。” “哼,我知道你是故意在搪塞我,我实话与你说吧,我可不是一般的人,与你这样的小家姑娘可不一样。”说着话,那女子不禁一脸得意之色觑了云舒一眼。 “哦。” “不许你再哦,我告诉你,我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罗刹宫的左护法,素来杀人不眨眼的。” “鼎鼎大名有自己说的吗?” “你……” 不再去搭理那人,云舒兀自转身背朝着她,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你竟然敢小看我,信不信我直接杀了你?”一边说着,只见那女子忽然从背后贴住了云舒,外人看来她不过是轻轻的倚在了云舒的背上,可是事实上她手中的匕首却也同时抵在了她的腰间。 她本以为云舒会被吓得泪眼涟涟,可谁知她却只是神色平静的回头望着她,眸中淡然无波,“不信,你不会杀我的,至少不会是现在。” “为何?” “依你方才所言,你是特意混到了牢中,可你身负武艺,想来京兆府中的那些衙役必然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如此,便足以证明你来此是有要事,可若是杀了我的话,势必会惊动牢中的那些人,你的计划便实施不了了。” 闻言,那女子的神色不禁一愣,随后又恶狠狠的朝着云舒说道,“说,你是谁派来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哪里需要别人告诉,随便一猜就知道了。” “那为何我猜不到?” “嗯……大抵是各人脑子不同,你也无需介怀……” 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自己被云舒给嘲弄了,那女子的眼中顿时杀意一现,匕首朝着她的腰间又递了几分。 “狱卒大哥!”忽然,云舒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在如此静寂的监牢之中格外的明显。 “你给我闭嘴!”见云舒当真不管不顾的叫喊起来,那女子赶忙低声喝道。 “怎么了?”说着话,便见负责看守这一处的狱卒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叫喊什么?” “大哥,这里着实冷了些,不知能否给行个方便。”说完,云舒含笑的从腰间摸出了一些碎银子,随后隔着栏杆塞进了他的手中。 一见有银子可拿,那狱卒的嘴脸方才变得和善了些。 “你等着,我去给你寻一床被子来。”话落,他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见状,云舒满含深意的一笑,随后微微偏头朝着身后的女子说道,“还不将匕首拿开,难道要我再喊他一次吗?” 听闻云舒满含威胁的话,那女子即便再不情愿可还是缓缓的撤开了手。 “敢如此威胁我玄姬的人,你是第一个!” “习惯就好,以后还会有更多。” “你……” “多谢大哥。”说着话,云舒含笑的伸手从栏杆的缝隙中缓缓的将被子扯进来,一并提醒玄姬不可轻举妄动。 瞧着那狱卒将被子递给她之后便依旧回了原地坐着,云舒沉默的将被子裹在了身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方才说,你叫玄姬?” “怎么,终于知道本姑娘的大名了,我告诉你……” 唯恐玄姬又要吹嘘起来没个完,云舒声音干脆的回道,“不知道,随便问问。” 玄姬:“……” 好想把这臭丫头的嘴给封上! 尽管玄姬的心中将云舒恨了几番,可是奈何恐她会胡乱嚷嚷出来,到底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动手。 若非是有任务在身的话,她一定早就将这臭丫头给一刀杀了,哪里还会容得她这般放肆。 且说云舒气了玄姬一番之后,她便沉默的坐在一边,约莫着时间,觉得自己大抵也快要被放出去了,想来夜倾昱那边应当已经得手了才对。 方才这般想着,便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哭喊的声音。 “大胆,我要见殿下,我是皇子侧妃,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快点给我进去!”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待到她抬头看过去时,果然见到卫姝被衙役推搡着朝着这一处走来。 果然! 她就说这个时辰,这人也该到了。 方庭盛随后跟进来的时候,直接吩咐狱卒打开了云舒所在的这一处牢门,随后微微含笑的对她说道,“冤枉姑娘了,还望勿要见怪。” 闻言,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心道这位方大人倒是个有眼色的。 按理说她这是一名婢女而已,他大可以不必如此客气,可是听他方才所言,言辞之间可是颇为小心呢! 想到这,云舒的唇瓣微微勾起,随后缓缓的起身,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身上若有似无的灰尘,随后便抬脚走出了牢房。 见状,卫姝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根本不敢相信云舒还有活着走出京兆府的那一日。 “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虽然卫姝是疑问的语气,可是她的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肯定的感觉,一定是云舒在背后搞的鬼。 “侧妃抬举奴婢了,是您一心害人,是以才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奴婢清者自清,更何况天理昭昭,方大人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了何人。” “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你在背后害我。” 云舒勾唇笑了笑,随后上前一步,唇畔贴近卫姝的耳畔低声说道,“是我又如何?” 一听这话,卫姝的瞳孔猛地一紧,她忽然伸出手想要抓住云舒,不料却被两旁的衙役紧紧的按住了肩膀。 “我要杀了你!” 微微退开了身子,云舒当着卫姝的面儿缓缓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便亲眼看着她被关进了牢中。 一旁跟着行至此地的秋雯见状,不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将侧妃关进了监牢中,否则的话,她总是担心这件事情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然而就在秋雯心下窃喜的时候,却不料一旁的衙役忽然将她也推了进去,随后便动作利落的锁上了牢门。 “诶,放我出去,这是做什么?” 闻言,云舒饶有兴味的含笑看着她们主仆三人,随后静静的站在那里,似是在欣赏她们恐惧绝望的样子一般。 “方大人,您这是何意,快点放我出去!”一边说着话,秋雯的手不停的大力晃动着牢门,连带着那上面的锁链“哗哗”作响。 “务必看管她们,不可出了什么差错。” 没有理会秋雯在一旁的叫喊,方庭盛朝着一旁的狱卒吩咐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牢中。 见状,云舒又从腰间摸索出了一些银子,随后朝着那狱卒说道,“这位大哥,我有几句话要对侧妃讲,说完便会离开,不会耽误你的事情的。” “那你快着些。” “有劳。”朝着那人微微颔首一笑,随后云舒方才将目光落到了卫姝主仆三人的身上,“侧妃可是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你到底耍了什么鬼把戏?!”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倒是令我觉得有些失望。”说着话,云舒眸色冷凝的望向了秋雯,可是唇边却一直噙着一抹骇人的笑意。 听闻云舒的话,卫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只见到秋雯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神色稍显凄楚。 想到她方才在皇子府的时候对自己诸多不敬,卫姝一时气愤,猛地扬起手便扇了秋雯一巴掌。 “啊……” “吃里扒外的小蹄子,居然敢害我!”虽然卫姝也心知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怕是云舒,可若非秋雯中间倒打一耙的话,她也不会输得如此惨。 “分明是侧妃有心要毒害奴婢,怎地这会子竟又怪起别人来。”说着话,秋雯不住的放声大哭,似是委屈至极。 她心里还没弄明白为何方大人会将她也关在此地,难道就不怕殿下责罚他吗? 此刻的秋雯心里尚且不知,若非是得了夜倾昱的吩咐,方庭盛怎么可能会擅自扣押他后宅中的女子,哪怕只是一名小婢女而已。 瞧着秋雯又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卫姝的心下却不禁愈发的气愤,连同秋夕在内,两人扯拽着秋雯的头发好一通毒打。 左右想着如今几人都身陷囹圄,秋雯便也就横了心思,从初时的闪躲到后来也开始反击。 云舒眼看着她们主仆三人打成了一团,她却兀自含笑的离开了监牢之中,也不再去理会她们的情况。 而这一切,都被玄姬沉默的看在了眼中。 见状,她的目光幽幽的落到了云舒的背影上,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虽然方才云舒的声音足够低,但是玄姬有武艺在身,还是听到了她同那三个女人说的话。 不想瞧着她身量不大,心思倒是不小! 仅仅几句话,便挑弄的那主仆三人狗咬狗,她倒是半点劲儿不废的离开了这里。 想到这,玄姬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某种你有一闪而逝的幽光。 再说云舒一路回了皇子府,府中的下人见她居然能够活着从京兆府的大牢中出来,众人不禁对此议论纷纷。 而她对这些却恍若未闻,直接朝着绮兰苑走去。 卫菡得知云舒回来的消息时,她的心下不可谓不惊讶,原本方才听闻卫姝被京兆府的人带走的消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又接着见云舒回来了皇子府。 依照卫菡的想法,即便云舒此次勉强保住了性命,可也必然会受到好一番严刑,可是谁料当她见到云舒完完好好的站在她面前时,卫菡的心下的确是震惊的。 “奴婢参见皇子妃。” “你……你怎么会没事……” “庄统领之死与奴婢毫无干系,皇子妃觉得奴婢应当有何事?” 闻言,卫菡的眸光不觉一闪。 云舒这般说辞也就是在方庭盛的面前说一说,可是卫菡却是全然不信的。 那日她分明给云舒下了媚药,若非是她杀了庄毅的话,又怎么可能会从庄毅的手下逃脱! 这般一想,卫菡看向云舒的眼中不禁充满一丝恐惧。 这丫头…… 她该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瞧着卫菡的脸上写满了惊惧之色,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皇子妃被卫侧妃利用的如此彻底,至今日竟是还未想明白吗?” “利用?!”听闻云舒所言,卫菡一时顾不上害怕,不禁开口追问道。 “若非是有卫侧妃在一旁撺掇着,您必然不会忽然动心起念要对奴婢不利,毕竟没了我,您便没了一层保障,而这样的事情对您没有半点益处,反倒是对旁人,好处颇多。” “旁人?你是指谁?!” 见卫菡如此不醒事,云舒不禁冷笑道,“皇子妃觉得呢,还会有谁?” 仔细想了想云舒的话,卫菡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冷芒,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郑柔!” 第二百零七章 染病 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卫菡忽然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琉璃和琉玥,随后沉声吩咐道,“你们先退下。” 闻言,琉璃和琉玥不敢耽搁,赶忙躬身退出了房中。 越是到如今她们越是发现,皇子妃的性子着实是太过难伺候了,这两日云舒不在,她们已不知道被责骂了多少番儿了。 想到这,两人便巴不得赶快此地。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卫菡和云舒两人,后者定定的望了她片刻,随后方才说道,“我与卫姝设计了你,你此刻竟还会如此好心的来告诉我这些?” 不管怎么说,卫菡都很难相信云舒会有这般好心,此事不管是放在任何人的身上,只怕是都将自己恨死了吧! “奴婢倒不觉得是皇子妃您设计了我,说到底,这一切若非是因为有卫侧妃的挑拨,事情也不会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你……” “奴婢与殿下回明的时候,也是这般言说的。”看着卫菡似是有些怀疑的神色,云舒不禁扬唇一笑,“且先不论这件事,奴婢同皇子妃说些别的,您就知道奴婢为何会这般想了。” “别的?还有什么事情?!” “不知皇子妃可还记得,之前殿下生辰的时候,您的画儿被掉了包,原本明明白白殿下的一幅画像却变得模棱两可,因此令殿下很是不悦,也在众位朝臣的面前失了些颜面。” 听闻云舒提前许久以前的事情,卫菡的脸色不觉一僵,随后方才冷冷应道,“记得又如何?” 都已经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她如今再翻出来还有何意义! “皇子妃难道就不奇怪,那幅画究竟是何人掉了包吗?” “不就是绿绣吗?”赃物都从她的房中被搜出来了,难道这事还有假不成! “掉包的人的确是绿绣,可是给她出主意的人却未必是。” 闻言,卫菡的眉头下意识的一皱,目露疑惑的望着云舒。 “绿绣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她即便有能力将您的画掉包,可是换上的那幅画是从哪里来的呢?”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云舒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晶晶亮亮的笑意。 “这……你的意思是……旁人给她的?” “自然,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有那般精湛的画技,甚至还能将皇子妃您的手法临摹的如此相像。” “是郑柔,一定是她,除了她,再也不会有旁人这般绞尽脑汁的试图算计我了。”说着话,卫菡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恨意,似是恨不得此刻就冲到栖云轩去。 见状,云舒却淡笑着摇了摇头。 “这次您倒是果真冤枉了郑侧妃,并非是她。” “不是她?!” “虽然郑侧妃看似与您有些不大对盘,但是有损殿下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眸光微闪,云舒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当时不会。” 至于以后的情况,她倒是不敢确定了。 “可不是她还会是谁?” 看着卫菡一脸费解的模样,云舒耐心的解释道,“能够如此了解皇子妃的作画习惯,又深知您与大皇子之间的前因后果,您觉得除了卫侧妃之外还会有谁?” “卫姝?!” 说完,卫菡的眼中简直状若喷火一般,变得通红一片。 亏她还听闻卫姝的话设计云舒,结果这贱人从那么早的时候开始就在暗害自己了! “不止如此,皇子妃若是仔细想想的话,卫侧妃的行为可是从很早之前就很是可疑了呢!”当日她被离夫人冤枉偷了金簪,事发地点可就在锦瑟居,若是卫姝顾念与卫菡之间的姐妹之情,那合该救她一救,怎么着也不该放任不理才对。 “这些事情你为何至今才说,害我被她利用的这般彻底!”只要就想到自己被卫姝玩了一通,卫菡的脸色都气的发青。 听闻卫菡满是埋怨的一句话,云舒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只是微垂的脸颊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愈见寒凉。 “卫侧妃不过与您简单说道几句,你便可以将奴婢怀疑的如此彻底,想来即便当日奴婢将心中的疑惑说与您知道,你怕是也未必会相信吧!” “我那是……” “再说回如今这件事,卫侧妃虽说是较为主动的帮您出着注意,可是事发的时候您可见到她出面?” 闻言,卫菡仔细想了想,随后眉头越皱越深。 “说起来,倘或卫侧妃果真一心帮着您的话,那奴婢留不留在绮兰苑本该对她无甚影响,可是她非要急吼吼的将奴婢赶出去,不知是不是最贼心虚。” “她说若是一直留着你的话,难保时日久了你不会对殿下生出异心,我心下自然会介意。” “奴婢结识殿下的时候,皇子妃那时还未嫁进皇子府呢,倘或要出事的话,那个时候就已经出事了,何必等到如今当着您的面儿。” 越听云舒说下去卫菡便越是觉得有理,她眼中的愤恨之意也就愈发的明显。 “该死的卫姝,竟然如此害我!” “皇子妃仔细回忆一下,自从奴婢到您身边伺候之后,皇子府中的下人对您如何,殿下又对您如何,昔日背叛您的绿绣是何结果、不敬您的姜氏是何结果、心怀鬼胎的离夫人又是何结果,这么多例子摆在眼前,卫侧妃她自然心下难安了。”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卫菡的心中不自觉的浮现了往日的那些事情,越发觉得云舒是在实心实意的帮助自己,反而卫姝一直在算计谋害她。 “你的意思是,卫姝怕你成为她的阻力,所以才借我之手除掉你?” “其实这件事情,奴婢觉得卫侧妃也是被人利用而已。” “谁?!”竟然连卫姝也是被人利用,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除了郑侧妃之外,何人还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又是郑柔!”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郑柔在背后一手策划,卫菡心中的火气便腾腾往上冒。 瞧着卫菡三言两语之间就被自己挑拨的变了心意,云舒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卫菡这般性子固然好掌控,可也是一个最大的坏处。 她容易被自己掌控,自然也就容易被别人掌控,这一次卫姝的事情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保不齐日后还会发生。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身边所有值得信任的人都除掉,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断绝她乱来的可能。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不觉渐渐变得幽深,随后极快的闪过了一抹狠意。 卫菡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是以也就没有留意到云舒的神色有何异样。 原本她听闻云舒从京兆府的牢中回来,她本是有意随便寻个错处将她打发了,只是没有想到与她这一番言论,倒是愈发不能离开她了。 只不过…… 想到什么,卫菡的眸光不觉一闪。 “你如今从京兆府中死里逃生,殿下他可是出了不少力吧?”否则的话,但凭她自己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大德能耐! “这是自然。” 虽然主意是她想出来的,但是的确是夜倾昱和燕洄去实施的。 当日杀了庄毅之后,她便只顾着逃开,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和脑子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至于京兆府的仵作之所以会验出庄毅是中毒而亡,那也不过就是燕洄后来给他灌下去的毒药而已,倘或他们将尸体剖开来验的话,便会发现毒液根本就没有到达腹部,只是她猜到了依照方庭盛的性子必然不会如此深究,他巴不得草草了事以免得罪了夜倾昱,是以她才敢贸然行事。 至于利用夜倾昱的美色挑拨秋雯和卫姝反目,这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步棋子了。 她敢肯定,这皇子府中至少有一半的婢女都在幻想着能够一朝入了夜倾昱的眼,从此过上令人艳羡的宠妃生活。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云舒能够很好的拿捏住秋雯的软肋,利用她去对付卫姝。 事实上,卫姝赏赐给秋雯喝的那碗汤羹本是无毒的,不过是为了将庄毅的死赖到她的头上,所以燕洄才在暗中加了一些料。 如此一来,秋雯求生心切,必然不会再顾念主仆之情。 想到这些,云舒的心下不觉冷冷一笑,面上却依旧是恭谨万分的模样。 与云舒说了这许多,卫菡的心下也不可谓不震撼,没有想到卫姝竟然从那么早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对她生出了异心。 “恶人有恶报,如今将她关进京兆府最好,看她如何再出来害人!”说着,卫菡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眸中充满了兴奋和嘲弄。 闻言,云舒却没有如卫菡一样乐观。 “卫侧妃到底是皇子府中的侧妃,即便殿下不护着她,可是却不代表没有人准备护着她。”即便不是想要保住她的性命,可也极有可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卫姝的口中套取六皇子府中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哼,都已经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抓到了京兆府,还有何人会护着她?” “旁人或许不会,但是大皇子却会。” 未必非要救走卫姝,只要他往京兆府的牢中走一趟,自然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而一旦卫姝将“云舒”这个存在说与夜倾瑄得知,难保不会令对方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赶在夜倾瑄的人去之前出手。 好在近来那位大皇子殿下因着惹到了靖安王妃,此刻正被害的禁足在府,想来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这边的事情。 再说卫菡听云舒提到了大皇子夜倾瑄,她的眸光下意识的一闪,可是口中却不觉问道,“他可是会对殿下不利?” 听闻卫菡稍显急切担忧的语气,云舒的眉头不禁微微挑起,心下暗暗称奇。 照着眼下的情况来看,难不成卫菡这是当真看上夜倾昱了?! 这般一想,她的心下不禁觉得愈发好笑。 若果然如此的话,这怕是卫菡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了。 “奴婢也只是心下猜测而已,皇子妃无须担忧。” 闻言,卫菡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可是一双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见状,云舒斟酌了一下,随后神色恭敬的朝着卫菡说道,“启禀皇子妃,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据奴婢所知,是卫侧妃着人抓走了冬儿的兄长并以此相要挟,因此她才会假意听从她的安排,还望皇子妃能够宽恕她。” “冬儿……” 听闻云舒的话,卫菡不禁皱眉回忆着那个丫头。 “她虽没有什么大的罪过,只是她为了帮你,连我的命令都敢违背,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说着话,卫菡不禁稍显不悦的瞟了云舒一眼。 若非是冬儿如此偏帮着云舒,连她这个皇子妃都不放在眼中,她又岂会那般轻易的着了卫姝的道! “皇子妃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冬儿对您忠心耿耿,是以才会违背了卫侧妃的意思,因为她心中可不像您这般轻信卫侧妃。” 尽管云舒心中明白冬儿就是为了救她才会如此,可是她却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卫姝的身上,原本对卫菡的违背也被她巧妙的解读成了对卫姝的违抗,这自然便是变了一个意思。 而卫菡听闻云舒所言却不禁皱眉微思,随后缓声说道,“话虽如此说,可若是不让这丫头知晓厉害的话,我今后要如何管教这满府的下人。” 听闻卫菡如此大言不惭的一句话,云舒微微垂下了头,“处罚冬儿事小,可是皇子妃之前的举动已经令殿下感到不悦,如今再迁怒冬儿的话,怕是……” 云舒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卫菡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夜倾昱好心好意的将云舒送到了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可是她却反过来联合卫姝坑害了云舒,那日夜倾昱可不就是对她发了脾气。 今日难得云舒死里逃生,她若是再处置冬儿的话,难免会让殿下觉得她是在使性子,倒不如就此丢开手,也可令冬儿感念她的好。 这般一想,卫菡便一脸严肃的对云舒说道,“也罢,便看在那丫头往日还算机灵的份儿上,且先饶了她这一次。” “奴婢代冬儿谢过皇子妃。” 见卫菡终于松了口,云舒的心下也不觉跟着一轻。 到底那日冬儿是一番好心救了她,她在狱中的时候也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自然不能装作不知的任由她继续被卫菡处罚。 事已至此,皇子府中这件惊天动地的人命官司也算是有了了结,尽管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事儿怎么会换成卫侧妃遭了罪,可是他们也就是在背后听个热闹,却根本不会到主子的面前去妄议此事。 云舒本打算趁着夜倾瑄被禁足的时候提前解决掉卫姝这个麻烦,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便利的机会来的如此快! 正月里的年节尚未过完,丰鄰城外忽然爆发起了一场异常严重的瘟疫。 几乎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染了病,病患不论老弱妇孺皆有,他们的脸色大多发青紫,口中咳嗽不止,身上的皮肤也有一些起了一种红肿的疙瘩。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般伤病还有隐隐蔓延的趋势,怕是再想不到解决之策的话,想来就连丰鄰城中的百姓也会难逃此劫。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便是京兆府尹方庭盛,因着陛下尚在封笔中,是以他便将此事禀告给了靖安王。 原本他就算计着最好有些什么旁的事情耽搁着,这样他就不必去料理卫姝的事情,但是方庭盛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如此严重的灾情。 然而更严重的是,没过几日,卫姝竟然也身患疫病死在了牢中! 第二百零八章 养精蓄锐 卫姝忽然染病而死,可是令方庭盛大感意外,心下也终日惶惶难安。 一来是担心她果真是染了疫病,如此的话,那监牢中其他的人便都存在被传染的危险,二来则是她身为六皇子的侧妃,结果还未彻底查明事情真相就死在了他的京兆府中,倘或夜倾昱当真追究的话,他势必不会有何好下场。 想到这些,方庭盛的心中就乱的如同麻绳一般。 左思右想之下,他还是亲自去了六皇子府回明此事,瞧瞧夜倾昱是否另有安排。 谁知不管是夜倾昱还是卫菡,两人都表现的十分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卫姝的死而感到任何的忧伤和悲愁。 见是这般情况,方庭盛便也就心下明白,怕是这位侧妃在六皇子府中的地位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于是方庭盛便也就吩咐人一卷草席将她直接烧埋了。 论理这尸身本该是送回六皇子府的,只是因着卫姝乃是染病而亡,未免传染更多的人,这尸身却是万万留不得的。 而直到大皇子夜倾瑄知道卫姝身死的消息之后,他方才意识到,因着被禁足的缘故,他错失了一个查探夜倾昱的机会。 看着夜倾瑄一脸深思的样子,尉迟凛沉声说道,“人既是已经去了,殿下多思无益。” “原本我倒是一直未曾留意过卫姝这丫头,只是后来咱们安插在老六府中的那些眼线都接二连三的被拔除,倒是已经无人可用了。”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想起还有卫姝这号人。 听闻夜倾瑄的话,尉迟凛的眉头不觉微微皱起,“殿下可有着人去查探一番,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照理来讲,大殿下在朝中处处牵制着六皇子,他应当是没有精力去理会后院的那些女子之事才对。 “自然也查了一番,只是查来查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卫菡身边的那个丫鬟有些耐人寻味。” “丫鬟?!” “就是此前在抚远侯府老太君寿宴之日救下郑萧然的那名女子,我此前与你提到过。” “这个在下倒是略有耳闻,殿下是觉得,这些事情都与这女子有关?”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本殿也不确定,还在派人调查着,只是自从那丫头到了老六的府上的之后,他的后宅就没有安宁过,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直在出事,可是实际上被除掉的本就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女子,多是咱们派去的眼线或是本就不忠于老六的人。” 至少他眼前看起来是这样,毕竟抚远侯府的那位郑柔就一直稳坐侧妃之位,也不见她有何不妥之处。 更重要的是,原本卫菡还时而给他传递一些那府上的消息,可是如今却半点都没有了。 “在下以为,殿下不会相信凭着一名女子就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呢!”自从尉迟凛结识夜倾瑄以来,就从未见他将女子当成过威胁。 “原本是不相信的,可是你瞧慕青冉的架势,倘或她身为男儿身的话,你觉得可能与我和老六分庭抗礼?” “这……在下也不知……” 他对这位靖安王妃并不是太过了解,不过想到从前他也认识一位心智堪比男子的女娇娥,尉迟凛便觉得不应该对这位靖安王妃置之不理。 这样的人物若是不能尽早除去的话,将来恐成心腹大患。 “如今城中混乱,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想来陛下会解了殿下的禁足令,不若就此机会好生表现一番,至于六殿下那边,在下会仔细留意着。” “如此也好。” 低声叹了一句,夜倾瑄便也就不再多言。 发生了瘟疫这样大的事情,方庭盛最先回禀的人不是他反而是夜倾辰,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够容忍的了,待到过了这段时日,看来也是时候去敲打他一番了。 真要说起来,夜倾瑄倒是能理解方庭盛的举动,毕竟一直以来他都处于较为中立的态度,不会过分的倾向于他或者老六任何一方,但同时也不会得罪他们,这样的情况下他便也只能将事情禀明夜倾辰,否则的话,便势必将他们其中一方彻底得罪了。 想到这,夜倾瑄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嘲讽,心道方庭盛这个滑如泥鳅一般的人。 而另外一边,尉迟凛的心中也在不停的回想着夜倾瑄方才所言的话,眉头下意识的紧紧皱了起来。 一个丫鬟而已,当真可以在六皇子府中翻起这样大的风浪?! 还是说…… 是有何人在背后给她撑腰,而她也不过就是按照吩咐办事而已? 心中猜想了千百般,可是最终还是难以有一个确定的想法,尉迟凛便决定待到这件事情过后,还是亲自去探探虚实。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分两头,从头讲起。 且说丰鄰城发生了瘟疫这样的事情,本就人心惶惶,而就在此时,也不知是何人开了口,竟说瘟疫是六皇子府上的离夫人招来的。 这般说法,将前些日子方才过去不久的血月之事再次被人提了出来,如此一来,倒是愈发证明离夫人就是天煞之人,命中带丧。 尽管她如今已经被六殿下赶去了庄子上,可是想来既然人还在世,那这命数便也不能算完,是以城中的百姓便对此议论纷纷。 不过倒多是称赞六皇子为人善心仁念,顾念着与离夫人之间往日的情分,是以没有直接休弃她,再加上礼部尚书离方勤从中阻挠,因此离夫人至今还活在世上。 这个消息一出来,丰鄰城中的百姓顿时便炸开了锅,纷纷跑到礼部尚书的府宅门口去闹,一致要求他处死自己的女儿。 虽然这般要求有些过分,可是朝中却无一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只因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上,所有与百姓唱反调的人,都将被他们当成敌人来对待。 而夜倾昱倒是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似是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左右也不需要他去行刑,那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去跟着掺和,就留给离方勤自己去闹心吧! 可是谁料不过两日的功夫,听闻离夫人便自己在庄子中上吊自尽了。 此事一出,丰鄰城中的才安宁了一些。 看着神色平静的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夜倾昱不禁微微勾唇,“这是你的手笔吧?” 利用瘟疫一事,又给了离梦馨和礼部尚书一击! “借力打力而已。” 如此一来,这府中不安分的因素就少了很多,如今满府上下也不过就剩下了卫菡、郑柔、尤夫人和贺夫人而已。 只是抛却卫菡不谈,后面这三人的娘家都是夜倾昱的助力,眼下怕是不能动。 至于还有那位林嬷嬷,云舒倒是觉得也不急在这一时,几时她再没有眼色的犯到她的手中来,再一并收拾了她。 “舒儿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养精蓄锐,等着敌人上门。”说完,云舒神色淡淡的喝了一口茶,似是一切都已经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闻言,夜倾昱不觉微微挑眉,“哦?” “此前郑萧然嚷嚷着要娶我的事情必然会引起夜倾瑄他们的注意,这次我入狱也算不小的事情,郑萧然虽然是暗中前来,可是难保哪一日方庭盛不会向夜倾瑄投诚,这般情况下,或许他们那一边的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怀疑也无用,夜倾瑄如今与靖安王府斗得正狠,他即便想查探你的底细也是分身乏术。”说着话,夜倾昱的唇边不禁勾起了一抹邪笑,眸中魅态毕现。 “他倒是没空闲,可他也不是空养着那满府的幕僚的。” “舒儿是说尉迟凛?” “除了他再无旁人。”若果然是此人的话,那她必须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绝非府中这些女子玩玩闹闹可比。 从云舒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夜倾昱下意识的去看她的神色,见她尚且淡定,方才吊着的心才缓缓落下,唯恐她因着提到这人而想到凤家的事情。 忽然想到什么,夜倾昱神色稍有些复杂的望向了云舒,最终还是开口轻轻唤了一声,“舒儿……” “嗯?” 谁知云舒应声之后夜倾昱却一时没了反应,倒是令她心生疑惑。 “燕漓传消息回来了。”说着话,夜倾昱方才将压在书案下的信递给了云舒。 只这一句话,却令云舒瞬间僵在了原地,半晌都没有回神。 她匆忙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的看完时,眸中实在难掩惊骇之色。 “四皇子妃?!”说着话,云舒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眼中愈见忧色。 “根据燕漓所言,怕是北朐那两位皇子已经为了安隅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已经公开求娶了。” 闻言,云舒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眸光渐渐变得幽暗。 信中所言,千行和燕漓在北朐之地打探了许多,倒是觉得那女子与安鱼有些相似,只是却一直难以得见其真容。 千行和燕漓初到北朐,未免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自然凡事要小心谨慎,是以也无法贸然闯入皇子府中,只能在那边静待时机。 不过倒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千行他们打听到了川宁侯府中的一些情况。 “老侯爷竟已经去世了,此事我倒是从未听说。”云舒仔细想了想,约莫着应当也就是凤家出事不久之后的事情,否则的话,她不会半点消息都得不到的。 “据闻是意外身亡。” “意外?!” “听说当时是有人刺客前去刺杀北帝,只是恰逢川宁侯在侧,救驾之时不幸身死。”说着话,夜倾昱的唇边却忽然笑了一下,倒是不知他这笑意是从何而来。 “恰逢……殿下这词用的可真是精妙……”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好的事情,太过刻意怕就是人为了。 “如今川宁侯府全由安瑾然一人挑大梁,那是个惯作风月的闲散之人,是以那府上如今已经没落的不行了。” “闲散?真要说起闲散,我倒是觉得三殿下在人前也活的极其安逸,可是私底下他究竟如何,怕是只有殿下才清楚吧!” 一听云舒这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他挑眉问道,“舒儿的意思是,安瑾然也是在刻意伪装?” “否则呢,他为何要无缘无故的给二皇子献上一名女子,还挑起了他与四皇子之间的不睦,更重要的是,分明是由他挑起的事端,可是他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照理来讲,川宁侯府已经落败到了这般地步,那即便安瑾然被皇子处置了也没什么,可是偏偏他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只这一点便也足以看透事情的本质了,不过就是太多人身在局中,是以难以看清而已。 “听舒儿此言,难道你很了解他?” “说不上十分了解,只是早年间见过一次,多有耳闻罢了。” 安瑾然…… 幼有大才,通贯九经,诗书满腹,胸中书富五车,笔下句高千古。 这些都是北朐的百姓对他的评价,只是后来随着他渐渐长大,倒是将一棵根正苗红的好树长得歪歪咧咧,令人叹息不已。 听闻云舒将安瑾然夸奖的这般,夜倾昱的眸光忽然一暗,随后口中酸溜溜的说道,“舒儿将夸他的话记得一清二楚呢!” 怎地从不见她如此赞扬过他? 闻言,云舒初时一愣,随后意识到夜倾昱似是在闹小脾气,不觉挑眉笑道,“我也想夸夸殿下,只是想了半天,却也实在想不起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 夜倾昱:“……” 扎心! “此事便先暂且不议,还是等千行他们再探听一些事情再说。”如今急也是急不来的,四皇子若果然求娶了那女子为妃,怕是到时候北朐就会有的闹了,也许他们可以趁机查到些什么别的也说不定。 “嗯,这倒是。” “待会儿我要出府一趟,同娟娘去说一下接济百姓的事情。”玲珑坊赚得银子也不少了,她根本就多到没处去花,既然城中的百姓受苦受难,她拿出些银子来接济也并无不可。 而且近来连靖安王府都搭设了粥棚在施粥,玲珑坊本就是商家,此刻表一表心意,也可在百姓的心中赢个好名声。 听闻云舒所言,夜倾昱不禁微微弯唇笑道,“我已经吩咐了李管家,晚些时候在府前搭设粥棚,想来有咱们和靖安王府一并出头,朝中的那些官员也势必会跟风效仿,倒是能够有不小的帮助。” 特别是如礼部尚书之流,未免百姓对他们议论纷纷,今次怕是还要出大头呢! 这般一想,夜倾昱不禁微微一笑,整个人温柔的不可思议。 见状,云舒不觉移开了视线,心道这人好生妖媚的模样! 察觉到了云舒的小动作,夜倾昱忽然起身蹭到了她的身边,笑的一脸春风得意,明显就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说起来,自从云舒从京兆府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绮兰苑,莫说是来他的书房,就连见他的面儿都极少。 想到这,夜倾昱满眼幽怨的望着她,似是在控诉她的罪行一般。 “为夫可是独守空闺多日了……”她难道就不准备正眼瞧瞧他,亏他可是惦记她许久呢! “殿下可是真有心思,如今这疫病之事闹得人心惶惶,怎地不见你有丝毫的担忧?” “若说治病,有靖安王府的墨熙在,若说装模作样,又有大皇兄他们在,我何故跟着瞎掺和,还是默默待着的好。” 正在说话间,却忽然听到李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只言是尤家的家主尤康来了。 闻言,夜倾昱心下微疑,不知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题外话------ 抱歉今天二更会晚一点,八点左右发 第二百零九章 瑞炭 听闻李管家的话,夜倾昱和云舒不觉相视了一眼,后者眼中微带着一丝了然的神色。 “殿下前几日方才重责了尤铭,尤康方才回城,自然要前来致歉的。”若非是他儿子胆大妄为的话,又怎么可能惹到了靖安王府的人。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后方才吩咐道,“带他来书房吧!” 话落,李管家领命离去之后,云舒也随之起身走到了屏风之后。 尤康进来的时候,便见夜倾昱似笑非笑的坐在书案之后,一双眼睛漆黑的骇人。 “草民参见殿下。” “坐。” 见夜倾昱一副不怒不喜的样子,尤康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说什么。 他虽经历的多,也上了些年纪,但是到底在面对天家威严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一些心下惶恐。 而尤康不开口,夜倾昱自然也不会好心的应声,就只是静坐在那里怡然自得的品着茶,全然一副打算坐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不瞒殿下说,草民今日前来,原是因着犬子之事向殿下请罪。”说着话,尤康不觉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说起那逆子他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若非是因着殿下此前已经命人将他杖责了,他自己定然也要再请一遍家法的。 “尤铭确然有罪,不过却与家主无关,此事既是已经过去,家主便也无需再提。”说完,夜倾昱注目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茶杯,随即又缓缓接了一句,“不过依照令公子的行事作风,家主若是不约束一二的话,将来怕是会闹出大事。” 靖安王府那种地方,连朝中的大员路过都要放轻脚步,尤铭竟然有胆子敢去毁了慕青冉为百姓设下的粥棚,倒是活该被那府上的侍卫暴打一通。 若是换成他的话,指不定打的比那还要狠! 尤康听闻夜倾昱的话,赶忙战战兢兢的应是,并言称回去之后定然好生教管尤铭。 “你自己能狠得下心最好,否则的话,怕是将来自然会有人帮你管儿子。”此事已经闹到了父皇的面前,自己还因此被罚了俸禄,虽说影响不大,但是如此被夜倾瑄钻了空子就不好了,幸而这位靖安王妃是个明理的,并没有被夜倾瑄这般挑拨离间的计策迷惑。 “殿下说的是,草民回去定然会严加看管他的。” “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本殿会吩咐管家拿些上好的药材,说起来此事也是尤铭着了大皇兄的道,否则也不会如此。” “多谢殿下。” 微微点了点头,夜倾昱便也就不再揪着尤铭的事情不放。 那个废物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将其放在眼里,若非顾念着有尤康和尤彦的情分在,夜倾昱一早就将尤铭给收拾了。 “近来城中多异动,你便舍些钱财出来,权且当作破财消灾吧!”虽是花了些银子,但是总好过时时被人惦记着。 “是,草民明白。” 直到尤康离开之后,云舒方才缓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大皇子刻意找人去蛊惑尤铭,让他与靖安王府针锋相对,想来必是打算利用尤家与皇子府的关系挑拨你与靖安王,或许他是觉得,他拉拢他们不得,便也不会让你遂了心意。” 闻言,夜倾昱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随后方才叹道,“只是可惜那位靖安王妃也同样没有遂了他的心意!” “殿下如此说,我倒是愈发对那女子感到好奇了。” “嗯……我也有些好奇,若是舒儿与她对上,不知会花落谁家……”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云舒的心下倒是愈发惊奇。 一直以来,夜倾昱都不会拿其他女子与她相较,即便是比较上了,也一定会以她为先,今次倒是难得如此说。 “殿下有与我玩笑的功夫,不若想想若是尤铭再没有脑子的犯下什么错误该怎么办。”依照她对尤铭这个人的了解,若他是个懂分寸的,想来也不会去招惹靖安王府的人了。 “没有什么需要如何办,死了最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光。 “这倒是,若是尤铭死了,即便尤家主母想夺财产也无人可给。” 瞧着云舒忽然笑开的样子,夜倾昱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怎地瞧着舒儿如此期待的模样?” 难道尤家的人几时得罪了她不成?! “自然期待,若是尤铭死了的话,或许尤家的那个母夜叉能消停消停,届时娟娘倘或真的嫁过去了,日子也不必过得太累。” 闻言,夜倾昱却不禁听得一头雾水。 母夜叉…… 娟娘嫁到尤家?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我此前去玲珑坊寻娟娘,无意间碰到了尤彦也在那,我瞧着他言辞之间对娟娘颇为讨好,大抵是看上了她的样子,是以便有成人之美的想法。” “哦?少游还有这份心?!”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也不禁来了兴致,“这倒是美事一桩,舒儿撮合撮合倒是也不错。” “尤彦这人倒的确很好,只是这尤家却委实太乱了些,而且……”不知想到了什么,云舒的话忽然一顿。 见状,夜倾昱心下微疑,“而且什么?” “娟娘的背景不比寻常女子那般清白,若是嫁到尤家的话,我怕那府上的人会在背后对她言三语四,是以想着最好将那府上帮她扫清障碍了再说。” “娟娘的背景……不就是你的人吗?” “早年在北境时,她曾经嫁过人,后来因着不能生育被休离家,临死之际被我救下,这才有了今日。” 说起来,当年娟娘也是名声不菲的女子,于江南之地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小姐。 江南之地素来崇尚刺绣,而娟娘的本家也是有名的商家,专以刺绣为营生。 她爹在她儿时之际就为她定下了一门娃娃亲,后来她远嫁北境之地,初时夫妻尚且恩爱,只是后来家族败落,娟娘在婆家的处境也就渐渐变得不堪。 原本她的婆家也是生意人,只是与刺绣一项并不十分了解,反而是娟娘去了之后将满身才华相传,这生意才渐渐做大。 可是后来因着娟娘迟迟无所出,是以她的夫婿便见利忘义的写了一直休书,将她净身赶出了府内。 大抵是以为学会了娟娘全部刺绣的手法,是以那家人才如此有恃无恐,可是事实上,没了娟娘的绣局就如同没有兵器的士兵一样,上了战场就是一个死,逐渐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而云舒救下娟娘之后,原本有意将她送回江南,只是不料她父母已死,家中也早已没落的没了人,便还是依旧将她留在了北境。 娟娘原本想留在云舒的身边伺候她,可是想着自己的身子不干净,未免会影响到她的声誉便没有提起,加上云舒时常留在军营之中,身边有一个千行就够了,实在不适合再带着娟娘。 正是因为如此,娟娘想着要报答云舒,便盘算着自己重操旧业,哪怕赚不到银子仅仅只是为云舒自己做些衣服也是好的,谁知后来竟将生意越做越大。 因着有许多别的地方的人也慕名而来求衣,娟娘便盘算在着在其他的地方也经营一个店,于是方才有了丰鄰城中的玲珑坊。 再后来,凤家出事,云舒不知所踪,娟娘恐坊中的女子受到牵连,便直接搬到了丰鄰城中,不想没过多久云舒便找上了她。 听闻云舒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多,夜倾昱却极快的从中捕捉到了重点,“这当中,怕是也有舒儿的推波助澜吧?” 依照她护短的性子,不该没有插手才对。 “只是小小的掺和了一下而已,这毕竟是娟娘自己的事情,她有权利选择如何处理,我只是负责给她提供报仇的能力而已。” 不过娟娘却并没有真的对那家人做什么,她只言从今往后要好生为自己而活,何况再浪费时间在那些人的身上。 于是在那之后,云舒便也就尊重她的不再去理会那些人和事了。 “这般说来,倘或如今少游真的有意要迎娶娟娘的话,势必也要过了舒儿这一关了?” “倒也不必如此,我相信你看你的眼光。”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云舒忽然冲着他微微一笑。 “哦?我的眼光?” “若尤彦是个不好的,想来殿下也不会纵容他去夺尤家的财产!”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缓步走到云舒的身边问道,“舒儿如何得知?” 这事儿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是以他倒是没有刻意说与她知晓。 “一来尤铭那个样子难当大任,二来你从未阻止我对尤夫人出手,想来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再也不会有旁的了。” “嗯,分析的很是。” 话落,夜倾昱方才凑近云舒想要一亲芳泽,却不料再次被人打断。 “尤夫人来了。”燕洄的声音清晰的从暗处传来,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云舒瞬间闪身到了屏风之后。 而当尤夫人身姿婀娜的走进门时,却不料见到的就是夜倾昱稍显严肃的一张脸。 见状,便是连燕洄在暗处也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接连两次被人打断了好事,殿下没有杀人就不错了! “妾身参见殿下。” “起吧!” 瞧着夜倾昱的神色不似往日那般悠闲,尤夫人斟酌了半晌,最终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妾身听闻舍弟闯了祸,不知可给殿下惹来了麻烦?” “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麻烦,只是被父皇训斥了一番而已。” 尽管夜倾昱的口中说的云淡风轻,而是尤夫人如何不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呢! 此刻再见他神色严肃,便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只当他是因此连她也迁怒其中,一时间,心下不禁对尤铭有些怨怪。 “舍弟也是一时醉酒的缘故方才冒犯了靖安王府,还望殿下恕罪。” “此事你从何处得知?” “妾身……是从府中的下人口中听到的……”不知道为何夜倾昱忽然抬头望向她问起此事,尤夫人的眼睛不禁紧张的四处乱看。 “府外的事情你最好少去理会,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前几日本殿杖责尤铭的时候,你来求情之事本殿没有加以理会,你便应当明白那是何意。”一边说着,夜倾昱的眼睛不觉微微眯起,泛着幽幽的光,令尤夫人只觉得遍体生寒。 “是,妾身知道了。” “还有,书房这种地方非是女子该踏足之地,今后没有本殿的吩咐,你还是少过来的好。” 听闻这话,尤夫人的脸色不觉一僵,随后战战兢兢的俯身施礼。 直到她离开之后,云舒从屏风后面缓步而出,随后便直接走向了窗边。 “去哪?” “书房非是女子该待的地方,是以我得回绮兰苑去了。”说着话,云舒还不忘一脸调侃之意的望着夜倾昱。 “舒儿哪里是一般的女子可比,你自然可以照常待着。”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像女子吗?” 闻言,夜倾昱有瞬间的语塞。 “你觉得我很爷们?” 夜倾昱:“……” 他貌似什么都没有说吧! 玩笑过后,云舒也不再刁难他,抓着他的手写下一个字之后便从窗子跳了出去。 待到她离开之后,夜倾昱看着窗外渐渐消失的一抹淡紫色身影,随后才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户…… 看来他说的果然没错,舒儿与那位靖安王妃还真的都是难得的聪明女子,连想法都如此一致。 既然如此的话,那便依她所言,恰好他也是这个意思。 …… 因着丰鄰城中也渐渐开始有人患病,未免传染的人越来越多,庆丰帝最终下旨将病患都移送到城外的惠远寺中。 可是那庙中的厢房毕竟有限,也实在是装不下那么多的人,但是这般天寒地冻的时节,若是将人都扔在外面不闻不问的话,怕是还等不及治好病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未免那样的情况发生,户部尚书亲自购置了一批瑞炭,每条一尺多长,颜色青黑,坚硬如铁。 之所以大批量的买进这样的炭便是因为这种炭放到火里燃烧,不起火苗,空有火光,每条炭能烧二十天左右,燃烧时热气逼人,用来取暖再是合适不过了。 如此一来,即便是在室外搭设棚子也不怕外面的严寒天气,至少要比其他的炭火用处大很多。 经此一事,丰鄰城中的百姓都对户部尚书冯子肃交口称赞,都说他解了眼下的难题,实在是难得的好官。 可是事实上,早前冯子肃还因为私造官银一事被陛下怀疑着,若非是后来襄阳侯府替他挡了灾的话,怕是如今这世上早就没了他这个人了。 朝中的官员自然多是记得此事,可是百姓就没有那么好的记性了,只要是当下谁对他们有利,那谁就是好官。 然而就是冯子肃被百姓吹捧的不行,就连庆丰帝也隐隐对他改观之际,却不料发生了一件十分骇人听闻的事情,一下子又将他拉下了云端。 事情的开始,是因为病况久久不能得到控制,每日都有很多的百姓患病。 原本靖安王府的墨熙和紫鸢已经在尽力研制药方,未免情况愈发恶化,是以他们先行备下了温补的药材,虽然无法根治疫病,但是至少不会恶化。 但是谁料这一日却有百姓情况忽然斗转,隐隐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见状,群益医束手无策,就连紫鸢和墨熙两人也是茫然不解。 幸好有靖安王出面稳定了大局,这才使惠远寺中的情况没有乱起来。 不过事后的一番查探,却还是令众人感到十分的惊讶。 问题…… 竟然出在那瑞炭之上! 第二百一十章 天生一对 户部尚书冯子肃原本已经美滋滋的待在府中,就等着庆丰帝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改观,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最终等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消息。 那些瑞炭都是他亲自把关验看过的,虽然价钱不菲,但是好歹能够派上用场,更何况朝廷也不差这些银子,论理不该发生什么事情才对。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好不容易被襄阳侯挡去了官银那一灾,可是不料还是通过别的地方报复了回来。 不过这一次,七皇子和八皇子合力竟然合力为冯子肃作保,好歹是在庆丰帝的面前保住了他的这条性命。 云舒听闻此事之后,稍有疑惑的朝着夜倾昱问道,“你是有意放过冯子肃一马的?” 否则的话,他既然已经出手了,应当不会还给他喘息的机会才是。 闻言,夜倾昱却眸色深深的缓缓摇头,“不是我有意放他一马,而是父皇有意放他一马。” 这生死大权毕竟是掌握在父皇的手中,他也不过就是推了冯子肃一把,究竟结果如何却并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这话是何意?” “眼下这疫病之事闹得人心惶惶,民心本就不稳,即便冯子肃犯了天大的错,父皇也不会在此时收拾他的。”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皱眉想了想,随后挑眉问道,“此时不会,却不代表永远都不会,对吗?” 见云舒看破了事情的本质,夜倾昱也不遮掩,唇边勾起了一抹邪笑,他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此事倒是不急,冯子肃以为父皇将官银一事都算到了襄阳侯的头上,可是殊不知这事儿他逃不掉,如今再加上瑞炭一事这么一闹,他就更没有活路了。” “夜倾瑄应当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遭事儿吧?” “大皇兄自然是不想眼看着,可是也无计可施,连襄阳侯他都舍下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冯子肃。” 话落,夜倾昱忽然兴致盎然的望着云舒说道,“比起这些事情,我倒是有些好奇,舒儿从哪里得知的这种瑞炭?” 他此前倒是从未听闻过,竟不知她是如何晓得的。 “多年之前曾经听闻家父提起过,只是那时丰延不比如今这般强盛,是以尽管父亲想要在军营中使用这种炭火,但是却被陛下驳回了,不过我当时倒是对此有些感兴趣,于是便多听了些,近来见城中百姓遇到这般情况,方才想出了这个计策。” 冯子肃立功心切,只要她让娟娘的人放出一些口风去,必然便会引起他上钩。 与冯子肃交易商人是娟娘派出去的,初时给冯子肃过目的瑞炭是正常的,不过后来卖给他的那些,可就是加了东西的。 不过云舒也提前计划好了,炭火里的东西不过就是使人头晕眼花、昏昏欲睡而已,倒并不会真的对人的身子造成什么伤害。 只是因着惠远寺中的百姓多是一些伤患,他们的情况本就不好,这般迷迷糊糊的状态未免让人心惊,是以冯子肃才会一夕之间从天堂再次跌进了地狱。 “舒儿果然是我的智囊!”听闻云舒所言,夜倾昱不禁含笑叹道。 “你竟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城中的百姓本就患病在身,可是她却偏偏利用此事来打击夜倾瑄,其实说是心冷意冷也不为过。 闻言,夜倾昱的唇边却忽然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难得显得整个人都十分的肆意嚣张,“你倒的确是心狠手辣,不过我也包藏祸心,咱俩刚好是一对儿。” 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呢,对于自己而言,与己身为敌便是坏,与己身为友便是好,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旁的人他却是不屑理会的。 看着夜倾昱愈见深邃的眸光,云舒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滞。 偶尔她会觉得,夜倾昱在某方面坦荡的可怕! “近来卫菡可又兴起什么幺蛾子了吗?” “没有,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她近来倒是安分的很,不过前几日与我提到过一次,说是襄阳侯府的人怕是要被问斩了。” “近来倒是不会,怎么样都要等疫病之事过去再说。”眼下这个时候,怕是父皇也想不起卫淮他们。 “我心下想着,若是到了那一日,你不若就准许卫菡出府去送他们一送。” “舒儿为何如此好心?” “并非是好心,只是想让卫菡更绝望一些。”说完,云舒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似是凝着一抹冷笑。 见状,夜倾昱微微挑眉,随后低头失笑。 直到云舒回了绮兰苑之后,夜倾昱方才朝着一旁的燕洄问道,“已经约好人了吗?” “属下已经将信送到了纪大人的手上,想来他此刻已经在一品轩中了。” “嗯,走吧!” 话落,夜倾昱便与燕洄前后出了书房,一路朝着府外而去。 丰鄰城中的疫病已经隐隐得到了控制,靖安王府的人和其他的医者一并研制出了解药,如今也算是暂时控制住了局面,是以街道上倒是不比往日那般萧条冷清。 夜倾昱悠悠闲闲的步入一品轩之后,便直接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看着样子,倒像是已经约好了何人。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夜倾昱一眼便见到了在房中踱步的兵部尚书纪尧年! “下官参见殿下。” “纪大人不必多礼。”说话间,夜倾昱便径自朝着里面走去,身后的燕洄则是留在了屋外,一并关上了房门。 瞧着夜倾昱这般行事,纪尧年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低声问道,“不知殿下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六皇子与大皇子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只是他素来都是个不参与的主儿,却不知今日他唤自己前来可是为了拉拢自己? “本殿这里有笔买卖要同纪大人交易一番,不知你可感兴趣?” 闻言,纪尧年的眼皮不禁狠狠的一跳,随后他赶忙躬身站起,“殿下吩咐下官不敢不从,只是这交易二字下官却实在不敢应下。” “若本殿为一己私利,自然不会前来找你,本殿所言,乃是造福百姓之事,纪大人也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一听这话,纪尧年心下疑惑的望向夜倾昱,不解他这话是何意。 看着纪尧年一脸防备茫然的样子,夜倾昱却微微笑道,“不知纪大人对户部的事情怎么看?” “若非是时机不对,所有牵连其中的人都应当受到惩治!”说着话,纪尧年的眼中不觉充满了愤怒之意,似是恨不得亲手解决了那些人一般。 尽管纪尧年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夜倾昱心里却明镜儿似的,他就是在说冯子肃。 这位纪大人素来是个愤世嫉俗的人,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他和大皇兄之间一直保持中立。 也正是因为看中了他这一点,是以夜倾昱今日方才会来此。 “纪大人说的极是,因着时机不对,是以父皇也不会轻举妄动,可是本殿担心的是,若是过了这一次,却不知下一次惩戒他的机会又要等到何时。” “殿下的意思是……” “方才本殿所言的交易便是此事,我知纪大人气愤户部的事情,是以便想好了应对之策,既能解决了纪大人心头的苦恼,也能帮助百姓度过这次的危机。” 听闻夜倾昱的话,纪尧年神色警惕的望着他,一时间没有贸然开口。 他为官多年,一直在中间看着两位皇子之间的斗法,可是却迟迟没有参与进去,一来是恐稍有不慎将身家性命搭进去,二来他也是他只打算效忠主君,一心只愿为朝廷和百姓效力,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倒是不愿理会。 可是此刻听闻六皇子这话,倒是令他心下生疑,不知他所言之事到底是什么。 “殿下是要利用下官对付冯大人?” “没错。” “这……”见夜倾昱毫不掩饰的就承认了此事,倒是打了纪尧年一个措手不及,“下官一心只愿效忠陛下和朝廷,旁的事情……下官着实是无能为力。” 说完,纪尧年深深的躬身低垂着头,额上缓缓流下了细密的汗水。 “纪大人何必自谦,能够为丰延的百姓做事,这不一向都是你的追求和打算吗?” “话虽如此说,可是下官心性耿直,并不善那些阴谋诡计。” 闻言,夜倾昱伸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随后缓缓的推至了他的面前,“阴谋诡计之事自有本殿,纪大人只需要本色出演便是了。” 瞧着纪尧年眼中明显的不赞同,夜倾昱不觉又接着说道,“纪大人素来公正廉洁,对那些贪官污吏恨之入骨,如今本殿送了这机会给你,纪大人何故不好生利用一番呢?” “即便殿下如此说,可若是冯大人就此倒台的话,怕是于殿下您也有不少的益处吧!” 见自己的打算被纪尧年一语道破,夜倾昱也不着恼,而是依旧笑得安然自得,“一开始本殿就说了这是交易,既为交易自然互惠互利。” “恕下官愚笨,不解扳倒了冯大人于百姓有何益处?” “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有多少油水可捞,想来不必本殿说纪大人也该清楚,冯子肃一日不除,他便会从中获利一日,而这些银钱若是能够充入国库为朝廷所用的话,纪大人也觉得于百姓无益吗?” “即便如此,可是凡事自有陛下定夺,下官怎敢贸然盘算此事!”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和那些贪官有何区别! 听闻纪尧年的话,夜倾昱却忽然嘲讽的一笑,眸中寒光凛凛。 “纪大人素来言说要为父皇排忧解难,依本殿看来,扫清朝廷的污浊也是分忧的做法,纪大人怎知父皇眼下缺的不是一个惩治冯子肃的由头,而你将这把柄送到了父皇的手中,岂不恰好解了他的烦忧!”说着话,夜倾昱端起手中的茶盏亲自放到了纪尧年的手中。 “可是这……” “本殿心下猜测着,纪大人大抵是恐如此做毁了自己清正廉洁的名声,可是你口口声声说为百姓造福,竟只一味担心的自己的声誉如何,怕是有些言行不一吧!” 随着夜倾昱的话一句一句的说出来,纪尧年的脸色不可谓是不精彩。 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行为居然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仔细想了想夜倾昱说的话,纪尧年沉默了半晌之后,终是试探着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做?” 闻言,夜倾昱微微勾唇,随后含笑说道,“本殿也不是要刻意栽赃陷害冯子肃,只是将原本属于他的一些罪名还给他罢了。” “是什么?” “早前丰鄰城中有假币流通,本殿奉命严查此事,可是最终事情的走向却直指冯子肃,只是因着后来靖安王查抄襄阳侯府,这才令冯子肃躲过了这一劫。” 一听这话,纪尧年不禁皱眉问道,“此事不就是襄阳侯所为吗,又与冯大人有何干系?!” “纪大人可别忘了,冯子肃可是襄阳侯的内兄,若非有侯府作为后盾的话,你觉得他敢冒死造出那批官银吗?” “可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眼下这个时候再翻出来的话,怕是也无证据。” “襄阳侯已经被判了死罪,这罪名既是有人承担了便不与冯子肃相干,本殿指的是旁的事情。” 瞧着夜倾昱眸中闪闪发亮的眸光,纪尧年的心下不觉一紧。 “纪大人倘或愿意与本殿做这一笔的话,那本殿敢保证,接下来兵部需要的恤银还会再多一笔。” 因着救治患病的百姓,兵部的人无可避免的被传染了疫病,朝廷自然要下发恤银,这笔钱本该由户部一并派发,只是夜倾辰不知为何开了口,生生将这活儿揽到了纪尧年的身上。 夜倾昱心下猜测着,觉得他大抵是恐冯子肃那个人会在其中玩些手段,可若是换成纪尧年这样的死心眼之人就万万不会了。 “敢问殿下,不知此事对您有何好处?” “对本殿的好处嘛……自然是极大的,冯子肃一死,户部尚书之位空悬,纪大人说这好处还小吗?”好像根本不怕自己的计划会被纪尧年知道似的,夜倾昱竟如此大大方方的说与了他知晓。 闻言,纪尧年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他就说六殿下如何会这般好心,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此事若是成了,自然于你我皆有益,只是这当中有些风险,还望纪大人届时勿要胆怯。” “只要是能够为百姓谋得福利,下官纵是刀斧加身,亦万死不辞。” 听闻这话,夜倾昱方才含笑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稍后本殿便着人将东西送到你府上了。” “东西?什么东西?!” “自然是能够引冯子肃上钩的东西,纪大人安心便是。” 尽管夜倾昱如此说,可是纪尧年的心中还是难以心安。 直到夜间他看着燕洄带着人送到他府上的一大箱一大箱的银子是时,纪尧年方才终于明白了六皇子白日所言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倘或这果真是一箱箱椅子倒也无妨,可问题是那些银子都是假的,这都是要掉脑袋的罪名! 不过事已至此,也是没有了退路,纪尧年除了按照夜倾昱所言行事也别无他法。 待到户部拨款将恤银送到兵部,纪尧年依计将那批恤银与假的银子掉了包,事后便单等着夜倾昱的后招,为他引来冯子肃。 夜倾昱到底做了什么纪尧年不知道,他只知道派发恤银的那一日冯子肃果然带着人来欲收回那批银子,而他自然不肯,这一闹便闹到了宫中。 第二百一十一章 煞风景 原来兵部的恤银乃是由户部拨款过来的,而冯子肃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那批恤银中混杂了之前未曾销毁的假币。 方才得知这个消息,冯子肃顿时就坐不住了。 倘或当真被纪尧年那个硬骨头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势必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这般一想,冯子肃的心中不免愈发担心。 他自然也怀疑过这个消息来源的真实性,只是哪怕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放任不理。 于是在兵部派发恤银的时候,他强行带着人去扣下了那批银子,因此才被纪尧年一状告到了庆丰帝的面前。 听闻下人说纪尧年和冯子肃一路奔着皇宫的方向去了,夜倾昱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显得整个人都充满了算计。 果然和他所料不差,冯子肃果然上钩了! 那个假币的消息本就是他找人私下透露给冯子肃知晓的,为的就是看他坐卧不能安宁,如此才会对兵部之事有所行动。 “将这件事暗中透露给大皇兄知晓,最好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冯子肃自己迈进坟墓。”说着话,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 闻言,燕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不管跟在殿下的身边多久的时日,他果然还是无法接受他这般阴风阵阵的笑意和精于谋算的神情。 “原来这才是你的后招。” 忽然,云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随后便见她动作迅速的翻身而入。 见状,夜倾昱的眸光豁然一亮,起身走至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舒儿怎地这时候过来了?” 一边说着话,夜倾昱一边拉着她朝着窗边的矮榻走去。 “卫菡在歇中觉,我听闻了一些消息,是以便来这儿走一趟。” “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瞧我的呢!”说完,夜倾昱不觉幽怨的扫了云舒一眼。 旁边的燕洄见此,便赶忙敛去了踪迹,并不在这碍眼。 “你瞧,连燕洄都被你恶心走了。” 夜倾昱:“……” 居然说他恶心,这是传说中的得到就不懂得珍惜了吗?! “舒儿如此说,可是不怕丧良心?” “这有何可怕的,我本就没有那东西。”所谓良心,平日里说说也就罢了,谁还能指望着和它过日子不成。 与云舒言语一番没有讨到好处,夜倾昱的眼睛便不自觉的转起来,渐渐蓄满了黑色的幽光。 一瞧他这个样子,云舒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退身子,眼睛不觉微微眯起,“你干嘛?” “古来圣贤皆言,圣人不曾高,众人不曾低,凡事当以礼待之,我今日倒是还未曾对你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瞧着夜倾昱一脸极尽温柔缠绵的模样,云舒不觉挑眉问道。 “嗯,周公之礼。” 云舒:“……” 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夜倾昱这人有些不要脸,但是不得不说,每一次云舒都能感觉他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一个皇子该有的作为。” “那皇子应当如何?”难道就因为他出生皇家就不该有七情六欲吗? 他是皇子,又不是和尚,凭什么不能谈情说爱! “除了你这样的,我觉得都可以。”说着话,云舒的手死死的按住了掐在她腰间的手,半点都不让份儿。 闻言,夜倾昱却不再同她玩闹一般,竟然直接将她压到了榻上。 “夜倾昱,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这样,否则待会儿你会后悔的。”云舒一脸真诚的望着夜倾昱,口中好心的劝慰道。 然而此刻的夜倾昱,一心只想着和她亲近,却哪里还顾得上她说了什么话。 可是就在他的头从她的颈侧抬起准备吻上云舒的唇畔时,却不料见到她意味深长的望着他,生生笑得他停下了动作。 “你……” 她笑什么?! 难得看到夜倾昱如此茫然的神色,云舒不觉含笑的欺身向前,双手微微环在了他的肩膀上,口中吐气如兰的说道,“殿下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有瞬间的错愕,“什么日子?!” “今日……是我的小日子啊……” 话落,云舒似是实在绷不住一般,手虚扶着他的肩膀一直笑个不停。 而夜倾昱的脸色却实在是臭到了一定程度,眼中的眸光幽暗的闪动着,显得十分的邪魅恐怖。 伸手戳了戳他紧绷的身子,云舒的心下难得有些愧疚之意。 怕是这次玩的大了些,他大抵是要难受一会儿的。 从云舒说出那句话开始,夜倾昱便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变过,他的额头上缓缓滴落了几滴汗水,昭示着他眼下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好。 看着他眼神幽怨的将自己望着,云舒不觉微微挑眉,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 “这不怪我,谁让你自己不先问清楚,上来就拉着我往榻上倒啊!”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瞧着我难受你大抵心里就舒坦了。”幽幽的叹了一句,夜倾昱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就势背对着云舒躺在了榻上。 “诶,你这是做什么?” “反正也没有人理会,只能自己兀自躺着冷静一下了,不然还能如何?”说完,夜倾昱甚至还将身子朝边上挪了挪,彻底远离了云舒的旁边。 听着他这满口幽怨的话,云舒不禁听得一愣愣的,忽然有一种自己娶了一个小媳妇的感觉。 “怎么?不高兴了?!” “这还问吗,有何值得高兴的!” “那……不若我哄一哄你如何?”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见状,云舒便心知他这是等着自己去哄他呢,心下便愈发觉得可笑。 怎地旁人寻了个良人都是用来撒娇出气的,可为何她找的这个反而要自己处处哄着他、让着他呢?! 想到这,云舒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她的手轻轻的搭在夜倾昱的肩膀上,随后贴着他的耳畔轻言说道,“你要是再有事没事闹脾气,信不信我将你吊起来打?” “你这是哄我吗?”这是威胁吧! “我这叫先兵后礼,否则的话,你怕是还在梗着脾气不说话吧!”说完,云舒忽然扯住他的衣领,随后一下子亲在了他的脸上。 难得感觉到云舒如此热情,夜倾昱也再也绷不住的一把抱住了她,随后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云舒方才说的话。 将他吊起来打…… 瞧着夜倾昱忽然间变得难以言说的神色,云舒眼观鼻鼻观心的问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间云舒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夜倾昱忽然凑近她低声说道,“想着……再闹闹脾气……” 云舒:“……” 如今连暴打他一顿的想法都没有了! 直到与云舒腻歪够了,夜倾昱方才终于拉着她起身,贴心的将她的发髻摆弄好,夜倾昱方才又收拾自己的衣物。 “你这手艺是几时学来的?”明明她入狱那日他为她挽的发髻还其丑无比,怎地这么几日的功夫就变得如此精致了! “这舒儿就不必管了,总之从今往后你所有的琐事我都不会让旁人插手的。”特别是那个叫千行的丫头,他一定不会给她接近舒儿的机会的。 “那我出恭的时候殿下也要跟着吗?” 夜倾昱:“……” 好好的气氛,瞬间破坏殆尽。 “你是怎么想到如此大煞风景的话的?” “这便算是煞风景了吗,我还有更……” “别说了,我不想听。”说着话,夜倾昱忽然一把捂住了云舒的嘴,并没有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正在撕扯间,却忽然听到燕洄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殿下,有消息传回来了。” 闻言,夜倾昱的神色不觉一凛,随后他和云舒相视一眼,两人便起身走回了厅中。 “说来听听。” “宫里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户部尚书冯子肃被陛下下旨革职查办了。”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唇角微微勾起,手指一下一下的轻点着书案,“父皇好快的速度,倒是比我预想的要更加顺利。” “想来上次私造官银的事情之后,陛下便有意收拾冯子肃,只是碍于襄阳侯府的事情,是以他才迟迟没有动手,眼下你将这么好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中,他自然会把握住的。” 云舒倒是觉得,夜倾昱在暗中使的这些手段庆丰帝未必就看不出来,只不过就是在顺水推舟而已。 “革职查办之后紧接着就是抄家,依照这位户部尚书的家底,怕是定然不菲吧!” “抛却这些不提,单单是户部尚书的这个位置,你怕是也觊觎已久了吧?” 这般说来,云舒的心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朝中六部,有半数以上都已经暗中投靠了夜倾瑄,侯府之中有两府与他有着割舍不断的联系,如此看来,似乎夜倾昱的优势并不大。 既然如此,为何夜倾瑄迟迟在他的手中讨不到半点好处呢? 听闻云舒心下的疑惑,夜倾昱却忽然笑道,“舒儿觉得,六部之中哪一部最为要紧?” “自然是兵部。”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唯有掌握绝对的兵权,才能够在战争中取得说话的权利,一旦发生什么异动的话,自然是强者为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是夜倾昱却很明显不是这样想,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方才说道,“但是在我看来,只要不是为了造反,其实要兵部并无用。” “嗯?” “你可知我为何一直没有主动去拉拢六部尚书,反而任由大皇兄将他们收编麾下?” “为何?”这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六部之中,我觉得唯吏部为尊。”举国上下所有的地区的官员任用均是吏部在负责,是以只要拉拢了吏部尚书一人,那便等于是将整个丰延的官员任用都握在了手中。 闻言,云舒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望向夜倾昱的眼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如此说来,你已经将吏部尚书招至麾下了?” “聪明。” 话落,却见夜倾昱邪魅的一笑,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口茶。 两人正在说话间,不料却忽然听闻尤夫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让我见殿下,我有急事要求见殿下,快点让我进去!” “夫人还是请回吧……” “让她进来。”忽然,夜倾昱的声音沉沉的响起,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 待到尤夫人进到房中的时候,却只见夜倾昱微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眼中幽暗一片。 “妾身参见殿下。” “记得本殿之前就与你说过,没有什么事情不要随意来书房,你竟然这么快就忘了!” 眼见夜倾昱的神色不大好,尤夫人赶忙跪在地上说道,“妾身是有急事要禀报殿下,还望殿下细听此言。” “何事?” “舍弟今日忽然失去了踪迹,妾身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家父也忧心不已,还望殿下能够帮忙问询一番。” “哦?尤铭不见了?!” 他之前被杖责之后便一直被尤康禁足在府中,怎地这一个大活人竟然会不见了? “家父担心他是被靖安王派人带走了,因此妾身想恳请殿下出面去救回舍弟。”说完,尤夫人朝着夜倾昱深深的拜倒。 可是夜倾昱听闻她的话,眸光却不觉一闪。 “靖安王好端端的抓走他做什么?”依照他对夜倾辰的理解,那人素来不是一个事后翻旧账的人,若是因着上次的事情,那合该过去了才对。 “妾身也不知。” “说起来,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倘或你所言非虚,那便只能证明是尤铭又惹到了夜倾辰,这事儿本殿管不了。” 话落,夜倾昱便神色闲闲的倚在椅子上,也不管尤夫人跪在地上哭得有多凄惨。 “殿下……” “本殿一早便提醒过你父亲,让他好生看管着尤铭,不可再去招惹靖安王府的人,想来若不是他又不知死活的凑了上去,夜倾辰必然不会对他出手。” 而若是尤铭没有得罪夜倾辰的话,那合该这一次他出事也与靖安王府毫无关系。 “妾身求求殿下,能不能与靖安王求求情,若果然是他派人劫走了舍弟的话,尤家愿意付出任何条件救回他。” “任何条件?这话怕是有些大了吧!” 许是因着救人心切,尤夫人并没有察觉到夜倾昱语气的不对劲儿,反而依旧说道,“只要能够救回舍弟,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若果然如此,那用你的性命来换如何?” 夜倾昱的话音方才落下,却只见尤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用她的性命?! “怎么,不敢了?” “这……靖安王他要妾身的性命做什么……”一时被夜倾昱的话吓得呆住,尤夫人眼中充满恐惧的回道。 “否则他该要什么,他什么都不缺,或许唯一缺的,便是杀人的乐趣了。” 越是听夜倾昱说下去,尤夫人的心下便越是觉得恐惧。 “此事本殿说了不会管就是不会管,即便尤家家主亲自来了也无用,若他还没有老糊涂的话,就不该为了一个尤铭去与夜倾辰要人,否则的话,届时要是搭上了你们整座侯府,可不要怪本殿没有提醒你们。” “殿下……” “好了,你退下吧,今后勿要再为了这样的事情来寻本殿。” 说完,外面便有侍卫进来将尤夫人架了出去,根本不顾她一直挣扎的样子。 直到她彻底被带了出去,夜倾昱方才幽暗着一双眼朝着一旁的燕洄问道,“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他所料不错的话,怕是果真是夜倾辰的人抓走尤铭! ------题外话------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孙子兵法 第二百一十二章 断袖之癖 尽管心里想的明白,可是夜倾昱却并没有打算出手帮助尤铭。 依照他对夜倾辰行事作风的了解,想来他既是已经抓走了尤铭,那便势必不会再容着他活下去了,就算自己出面也无用。 那个人,怕是连父皇的面子都不会给,更何况是他! 尤家的资源他固然是想要,但是想来尤康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没了尤铭还有尤彦,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与他断了往来才是。 更何况,若事情当真发展到了至极为难的那一步,那想来尤家的家主也是时候该换个人来当当了。 想到这,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黑亮的眼中不知在算计着些什么。 见状,云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口中不觉开口说道,“你今日如此对待尤夫人,怕是就要闹得满府皆知了吧!” “那又如何?” 这样的事情总归是瞒不住的,难道他还要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而去委屈自己同她们周旋吗? 若是换作以前没有结识云舒的话,夜倾昱倒是有可能逢场作戏一番。 可是依照眼下两人之间的情况,打死他都不会去的。 “即便你心下不喜,可是至少面上应付一下,我又不会因此刁难你。”既然事出有因,她还是能够理解的。 “你倒是大度的很,愿意去你去,我没那闲工夫伺候!” 瞧着夜倾昱一言不合又使性子,云舒不禁无奈的一笑,“我若是换了男装的话,怕是就没有你什么事情了。” 闻言,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忽然上下打量了云舒一眼,随后方才接着说道,“那只怕丰鄰城中就会流言四起,只道我几时有了断袖之癖呢!” 听闻夜倾昱毫不避讳的说出这样的话,云舒甘拜下风的扫了他一眼,随后不再多言。 直到稍晚一些时候她回到绮兰苑之后,冬儿忽然神秘兮兮的拉着她说道,“云舒姐姐,我听闻抚远侯府的二夫人来咱们府上了。” “是吗?”淡淡的应了一声,云舒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不好奇她来此做什么吗?”她可是听说这位夫人从前很少来探望郑侧妃,可是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有事没事便来栖云轩坐坐。 “好奇,你去打探打探吧!” “好嘞!” 话音方落,冬儿便几步跑没了身影。 看着她消失在绮兰苑外的身影,云舒的脸上难得扬起了一抹笑意。 从京兆府回到皇子府的那一日,云舒去将冬儿接出柴房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被厮打出了伤痕,可是她见到云舒的第一眼竟是忙着查看她的情况,随后又朝着她解释那日的事情。 可是说是解释,就连冬儿自己也不知道那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舒姐姐分明已经打翻了那杯茶,可是谁料竟还是中了招,实在是令人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此事,云舒也没有对她解释太多,只是言明她们都中了别人的圈套,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便也就没必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不过云舒倒是对冬儿选择她而放弃她兄长的事情感到有些好奇,她以为她会选择亲人,可是谁知冬儿却对她说,她本就不算是一个良善的人,那样不将她当作一回事的兄长和嫂嫂,她自然也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 虽然这话说的冷情了些,但是云舒却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比一味退让和善良要好的多,总之不会难为了自己。 此刻瞧着冬儿又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云舒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其实她对栖云轩的事情并没有很好奇,只是因着对秦氏的为人不是十分了解,是以便想着掌握一下那边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 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 栖云轩 秦氏看着没隔几日就消瘦了的郑柔,她的眼中不觉浮现了一抹心疼之色。 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地几日之间的功夫,柔儿就变得这般模样了?! “柔儿,你这是怎么了?”说着话,秦氏紧紧的握住了郑柔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她。 “娘……” 郑柔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瞧着样子倒是不比往日那般有精神。 见状,秦氏一脸忧色的望着她说道,“可是身子不适吗?” 她的身子素来康健的很,怎地今日瞧着会如此憔悴,莫要是染了病才好。 “您别担心,只是近来没有睡好而已。” “怎么会睡不好呢,你同娘好生说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闻言,郑柔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秦氏,随后将房中的小丫鬟都遣散之后,她方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近来想的多了些,是以夜不安寐。” “想什么?” “娘,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忙忙碌碌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殿下他心里没有我,皇子妃的位置我也得不到,那我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在干嘛?” 说话的时候,郑柔的眼中带着无尽的茫然之色,好像一夕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自从云舒从京兆府回来之后,她就察觉到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儿,即便此事不与云舒相干,可是哪里有揭穿一名侧妃的罪行而去救回一名丫鬟的! 旁的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是遮掩还来不及,自然是选择息事宁人,可是殿下偏偏反其道而行,实在是令她心惊。 可是秦氏听闻郑柔的话,眉头却皱的死紧,“你怎知殿下心里没有你,只要他还有赖于抚远侯府,那他的心里就势必有你的一席之地,柔儿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侯府是侯府、咱们是咱们,娘亲怎可混为一谈?”她若是身为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的话,如今何苦还在侧妃的位置上自怜自艾。 “你这话……”方才开了一个头,秦氏想了想,却忽然话锋一转,“此前我给你的东西,你用了吗?” “用了。” “那怎么还会是眼下这般情况呢,殿下有多久没到你的院子来了?” 一听这话,郑柔的脸色不禁一红,随后方才低声回道,“那东西我没用到殿下的身上。” 随后,郑柔便将此前皇子府中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与秦氏,后者听闻她所言下意识的便心下一紧,“云舒?” 这又是何人?! 瞧着秦氏似是对云舒毫无半点印象的样子,郑柔不觉在一旁提醒道,“就是此前萧然嚷嚷着要娶的那个小丫头。” “原来是她,你这般一说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似是老太君还亲自过了目,望着那丫头的样子也很是有些奇怪。” “女儿心下也不解,按理说云舒与祖母本该素未谋面,可是不知为何她老人家会露出这副模样。”说着话,郑柔的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了一抹深思。 “老太君那边自我和你爹去留意着,反倒是你,自己在这皇子府中要多加留意,若当真依你所言,那个云舒小丫鬟是个不简单便该趁早除了去,以免夜长梦多。” 闻言,郑柔心下不禁苦笑,若是能够扳倒那丫头的话,她岂会一直按兵不动! 只是如今殿下的态度愈发不明朗,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萧禾近来情况怎么样?” “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你爹看他看的紧,从不许行差踏错一步。”说到这,秦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忽然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倒是萧然,听闻前几日又被侯爷给训斥了,若非是老太君护着,只怕是又要请家法了。” 说完,秦氏还一脸得意的笑了笑,好像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一般,倒是与往日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样子不同。 “萧然可是又犯了错?”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听说,老太君遣退了下人,拉着萧然叙了许久的话呢,也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许是什么体己话吧,祖母想来喜欢萧然,除了大姐姐之外,她最疼爱的便是他了,连大哥都比不上。”话说到这儿的时候,郑柔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异色,不知她想起了什么。 而一旁的秦氏听闻这话,却不禁白了她一眼,“好好的提那些死了的人做什么,咱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听闻秦氏如此说,郑柔便乖顺的点了点头,可是她的心中却不禁在想着,若非是有那些死了的人,他们哪里有如今的日子过! 只是这样的话,她根本不会与秦氏说起,只是自己在心中随意想想而已。 “娘亲若无事的话,也不必总是往这一处跑,难免被人瞧见了又有话说,有这会子功夫不若多去哄哄祖母,保不齐还能得到一些往日不得而知的消息。” “嗯,你说的也是,我总是这般出出进进的,难保大房的人不会起疑。” 瞧着秦氏似是被自己说通,郑柔的心下难得觉得放松了一些。 近来她总觉得心下难安,娘亲再一直来此催促她,她的心里便愈发觉得烦躁,还是等她自己慢慢平复好心境吧! 看着郑柔一脸疲惫之色,秦氏也不忍心再打搅她,于是便起身准备告辞,可是行至门边的时候,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不禁一顿。 “您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来,那日我去给老太君请安,瞧着她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身边还放着一幅画,只是被卷了起来,我没有看见画里面的内容。” “画?!” “嗯,若是旁的画我也不会在意,可是我瞧着那画卷被藏在了靠垫底下,是我不经意看见的,这才有些好奇。” 倘或是一幅无关紧要的画作,想来老太君也不会如此行事,是以亲手直觉那幅画肯定大有讲究。 “既然如此,那娘亲不若就多着人留意着,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缓缓的点了点头,秦氏方才终于离开了栖云轩。 郑柔看着眼前缓缓落下的门帘,她的眼睛也不觉微微闭起。 她如今连皇子府中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又哪里来的闲工夫去理会侯府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想来爹娘他们会处理好的。 倒是眼下她自己这边,倒的确是该重新整理一下心境了。 …… 自从户部尚书冯子肃被革职查办之后,一时间,这户部尚书的职位便被空置了下来,朝中自然有不少人都打起了主意。 夜倾瑄和夜倾昱都想让自己的人上位,可是偏偏这件事情的决策权在庆丰帝的手中,他们也不能贸然行动。 这一日,夜倾昱兀自坐在书案之后想着事情,甚至连云舒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到。 看着他一脸的神思之色,云舒也不打扰他,而是径自走到了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看着,动作娴熟的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而直到夜倾昱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而回,却发现不知几时云舒已经昏昏欲睡了。 见状,他含笑的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身边,取过大氅为她盖上的那一刻,却见她的眼睛忽然睁开,眸中寒光四射。 “是我。” 定神看着是夜倾昱微微俯身站在她面前,云舒这才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后扶额叹道,“原来是你。” “那舒儿以为是谁?” “总之不是什么好人。”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但是警惕心却一直没有降下来,因此才会在他接近的时候有所防备。 闻言,夜倾昱瞬间就黑了脸。 瞧着他又露出那般神色,云舒动作迅速的在他脸颊落下了一吻,生怕待会儿他又闹脾气要她哄。 那种感觉…… 大抵是自己找的男人,跪着也要把他哄好。 “你方才在琢磨什么呢,难得看你如此认真。”见将夜倾昱的小性子暂时稳住了,云舒便赶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户部的官职任用一事。” “这有何需要发愁的,吏部尚书既是你的人,想来在陛下的面前应当很好开口才对。” “开口是不难,只是父皇却未必依言行事。”更何况,他拉拢吏部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被人得知,他还要以此打夜倾瑄个措手不及呢!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含笑说道,“这倒也不难,我心下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愿闻其详。” “你既是怕有人怀疑你与吏部有所联系,那不若就反其道而行,避避嫌便是。” “舒儿的意思是……” “吏部若是推举你心仪的人上位,旁人自然以为你们有所勾结,可若是推举夜倾瑄的人上位呢,大家会不会就怀疑是他与吏部有往来?” 看着云舒说话时眼中明亮的眸光,夜倾昱唇角的笑意不禁越来越深。 “按理说,户部尚书落马,最合理的情况便该是从户部直接调人上来,只是冯子肃沉浮官场多年,户部上下早已遍布了他的人,不管调任何人上位,结果都与他在时无异,还是一样为大皇兄所用。” “正是因此,不管吏部的人推举了谁,朝中的官员都不会联想到你的身上来。” “舒儿心中可有人选?”若非是想好了计策的话,想来她也不会来此寻他。 “我听闻,户部侍郎张廷秀素来以冯子肃马首是瞻,可有此事吗?” “他们二人蛇鼠一窝,均非善类。” 只是若一时对官员的清扫太过大动作的话,难免朝廷人心涣散,想来父皇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是以才没有直接对张廷秀等人出手。 闻言,云舒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随后眸光闪闪发亮的望着夜倾昱说道,“依我看,便拿他开刀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瞒天过海 听闻云舒此言,夜倾昱不禁微微挑眉。 挑张廷秀下手?! “舒儿可是有何打算?”不然的话,她说出的话也不会如此有针对性。 “殿下若信得过我,不若就静听佳音吧!” 闻言,夜倾昱难得好奇的望着她,眸中充满了探究。 “如此,便有劳舒儿了。” “不过还有一样,我要借燕大人手底下的人一用。”说着话,云舒似笑非笑的望着燕洄,满眼的打趣之意,“燕大人可否应允啊?” 瞧着云舒又去故意找燕洄的不自在,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 “用多少?” “也不多,两人足矣。”一边说着,云舒还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朝着燕洄摆了摆。 见状,燕洄下意识的追问道,“只用你两个人你能用来做什么?” “凭你的智商我很难同你解释。” 燕洄:“……” 若不是因着她是殿下的人,他一定要亲自与她打一架! 此事被云舒应承下来之后,夜倾昱便果然丢开了手不再理会,而云舒则是依旧整日待在皇子府中,并不曾出去过,也不知她的谋划到底是什么。 而与此同时的朝中,吏部尚书陶行知力保户部侍郎张廷秀上位,可是六皇子一党的人却极力反对,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夜倾瑄对此心下也是十分的奇怪,不解这位素来中立的吏部尚书何以会忽然支持他这边的人。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庆丰帝对此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的决定,户部尚书一职也就一直空置着。 只不过没过几日,此事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事情还要从这一日张廷秀下朝开始,原本近来朝中多是推崇他上任户部尚书之职,一时间也算得上是风光无量。 他本为此感到欣然窃喜,兀自做着即将要登上尚书之位的春秋大梦,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变故也是由此而来。 这日他下朝之后,管家忽然来报,说是乾州家中有人来此求见。 一听这话,张廷秀的心中不禁觉得奇怪。 家中之人来此未曾提前寄来书信,不知是何缘故? 略一沉思,他便吩咐管家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便见门外走进来一人,满身穿着麻衣,肩上背个包裹,行履如飞,渐渐至近。 张廷秀定睛一看,心下顿时一惊。 这人不是家中伺候的下人吗,怎地会孤身一人来此?! 正在思索间,便见那下人一下子跪倒在了张廷秀的脚边,“小人见过老爷。” “王显,你怎地会在此地啊?!”他不是应当在家中服侍吗? “老爷有所不知,家中发生了变故,有书信在此,老爷一看便知。”话落,便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了一封信呈到了张廷秀的面前。 后者接过信封之后,却见上面正是他母亲的手笔。 原来张廷秀升任户部侍郎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他本非京官,乃是后来升任至此,是以家中妻儿老小并未随之到丰鄰城来,本是打算他在这里彻底安家落了户再接她们过来,可是怎知还未等他的人回去,家里竟是先来了人! 待到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却顿时惊得不知所以。 自儿别后,日夕忧虑,遂沾重疾,医祷无效,旦夕必登鬼籍矣。年踰六秩,已不为夭,第恨不得汝送我之终,深为痛心耳。但吾本家秦,不愿葬于外地,终夜思之,莫若速回乾州,以资丧事,迎吾骨入土之后,再议后事。倘违吾言,自罹罗网,颠覆宗祀,虽及泉下,誓不相见。 这府上的管家瞧着张廷秀看完信件之后满目震惊,一时间心下也不禁好奇,不知这书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母亲临去前,可曾留下什么话儿吗?”说着话,张廷秀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可是偏偏眼中一丝泪珠也无。 “回老爷的话,老夫人只是满口唤着您的名字,别的倒是不曾言说。” 闻言,张廷秀故作伤心的哭喊了两声,却被下人一劝便止住了声音,随后略有些踌躇的望着王显,似是在考虑到底该如何安顿他。 “你……” “启禀老爷,小人临出来时得了家中大夫人的吩咐,她让小的将信儿送到之后便赶忙回去报信儿,也好让她们安心,老爷您奏明陛下之后便随后回乡丁忧。” 听闻王显这话,张廷秀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似是万分忧心的说道,“说的正是,你且先下去歇着吧,好歹明日再回。” “是,小人多谢老爷。” 话落,王显便随着管家走了出去,而张廷秀脸上的悲伤之色却瞬间就变了一个样子。 眼下这个时候,他正要升任户部尚书,若是此时回乡丁忧的话,这到了手的肥鸭子岂不是就飞了! 想到这,张廷秀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暗色。 他熬了这么久的时日才好不容易等到了出头之日,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更何况逝者已逝,他回不回去又能如何! 这般一想,张廷秀的心中忽然就变得坦然了许多。 “吩咐管家,好生招待着王显,切不可由得他走漏了风声。”若是被旁人知道他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不想回去也要回去了。 “奴才遵命。” 不过随即想到次日王显便要离开,张廷秀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冷芒。 若是任由这人回去的话,那么乾州之地的人还是会认为自己得到了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如此一来,他就有了最合理的理由和借口。 但是令张廷秀没有想到的却是,还未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这消息竟是已经不胫而走了。 丰鄰城中的人都在纷纷传着这个消息,只言户部侍郎张廷秀恩孝加身,即刻便要回乡丁忧了。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那府上的管家赶忙回禀了张廷秀,顿时将他气的怒不可遏。 竟也不知是何人的消息得的如此快,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不曾。 他心下猜测着是王显来此的路上走漏了风声,可是如今也无计可施,唯有应下这个名声,指不定还能在陛下的面前留个好印象,可是这心里到底是不甘心的。 不出张廷秀所料的是,翌日一早上朝的时候,庆丰帝果然得知了这个消息,张廷秀无奈之下只能主动提及返乡之事,一时间赢得朝中赞誉一片。 夜倾昱站在一旁看着张廷秀苦瓜似的一张脸,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职位不翼而飞,张廷秀怕是就要火死了吧! 不止是他,怕是就连大皇兄的心里也是郁闷不已。 想到这,夜倾昱微微低垂下头,唇边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容,顿时魅态横生。 此事落定之后,张廷秀便安排好了府里的事情,随即带着人返乡而回。 …… 话分两头,却说此时的乾州之地,张家却不似张廷秀想象中的那般一片缟素,反而热闹的不成样子。 只因前两日丰鄰城中有人来此,特意送来了张廷秀的一封家书。 自离膝下,一路托庇粗安,至丰鄰城一路顺遂,官至侍郎。更喜得遇大皇子殿下恩识,引至天家之颜,颇蒙青盼扶持,官封尚书,诰身已领,特遣下人迎母同之任所。书至,即将乾州田产尽货,火速入京,勿计微值,有误佳期。相见在迩,书不多赘,男臣百拜。 而此刻本该已经驾鹤西去的老夫人却满眼喜气的看着阖家上下忙忙碌碌,一双苍老的眼中充满了笑意。 早前她便一直盼着儿能成龙,不想如今竟果真实现了! 一想到张廷秀如今官拜尚书,张母的脸上便满是难耐的笑意。 “如今我儿又升官职,此皆天地祖宗保佑之方,感谢不尽,到临起身,须做场好事报答,再祈此去前程远大,福禄永长。” “老夫人说的极是。” “你这一路上也奔波劳累辛苦了,也赶快下去歇着吧,待到过几日行程之时待一同回转。” 听闻这话,那前来报信的人却神色恭敬的施礼道,“老夫人这里收拾起来也得好几日,老爷在京静待回音,待小人先去回覆,也好让老爷安心,不知老夫人觉得意下如何?” “此言甚是有理。” 说完,老夫人便写起书信,付些盘缠银两,打发那人先行。 后又将一应田地宇舍,什物器皿,尽行变卖,止留细软东西。 因恐误了张廷秀上任的好日子,又想着如今自家儿子官任尚书,并不差这些个东西,是以不择善价,半送与人。 又延请僧人做了一场好事,然后雇下一只官船,择日起程。 那些奴仆,因家主得了官,一个个手舞足蹈,好不兴头。 举家手额欢声沸,指日长安昼锦回…… 相邻的邻舍见他家都变卖了屋宇离开,一个两个的都称作好,只因张家在乾州之地虽算富庶之家,但是一家老小吝啬无比,惯会占便宜不讲理的主儿,若非是因着有个做官的儿子,怕是早就被人挤兑出乾州了。 如今见他们均已搬走,别提心下多庆幸了。 再说张家这一家人,他们直奔丰鄰城而去,而张廷秀也正奔着乾州家中而回,两厢在路上一碰面,却纷纷惊得口不能言。 而此刻远在丰鄰城的六皇子府中,云舒背靠着椅背,纤细的手指一页页的翻看着手中的兵书,眼中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见状,夜倾昱不禁挑眉问道,“看个兵书也能笑的如此开心?” 那里面难道写了笑话不成! “我是想着,约摸着时辰,怕是张家的人也该是时候相见了。”说着话,云舒从书中缓缓的抬起头,明眸含星的朝着夜倾昱说道。 “说起来,我至今还不知道你到底让人做了些什么呢?” 初时夜倾昱心下猜测着,许是云舒刻意利用张家老夫人的死来给张廷秀设套儿。 毕竟依照他对这位户部侍郎的了解,如今眼看着尚书之位近在咫尺他必然不会轻易放手,隐瞒此事不回乡丁忧的事情他也不是干不出来。 可是随即想想,夜倾昱却又觉得不对。 倘或云舒当真想以此为罪名扣到他的头上的话,那势必要等张廷秀稳坐尚书之位之后,如此才算是有凭有据。 但一旦如此的话,便意味着张廷秀有机会在户部继续为夜倾瑄培植势力,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待到将来一一拔除这些党羽的时候,怕是会费许多的心力。 因此只粗略一想,夜倾昱便排除了这个猜测。 见夜倾昱的眼中似有些疑惑之意,云舒得意的回道,“殿下想知道?” “自然。” “我让燕洄的人赶往乾州之地,设计张家的仆从王显被管家驱逐出府,他心下怨恨张家自然会为我所用,于是我便找人临摹张老夫人的字迹给张廷秀写了遗书,再由王显亲自送来,他势必不会怀疑。” “于是便有了张廷秀回乡丁忧的举动?” 含笑的点了点头,云舒又接着说道,“与此同时,我又让人带着张廷秀的书信去到乾州,言说他官任尚书,要接张家的人来丰鄰城,一并让他们变卖祖宅,弃了屋宇良田,彻底断了后路。” “怕是不止如此吧?”不止为何,明明云舒说出的内容都是玩弄心机之事,可是偏偏夜倾昱就是就觉得这一瞬的云舒无比耀眼璀璨,格外的吸引人。 “燕洄的人会刻意引着张家的人相见,届时会闹得满城风雨,陛下自然也就会得到消息,殿下不若说说,这欺君之罪可严重吗?” “罪当处死。” “这就对了,张廷秀假借丁忧之名施金蝉脱壳之实,可不是罪无可赦。” 闻言,纵是聪明如夜倾昱也不禁有些疑惑,“金蝉脱壳?!” “我听闻张廷秀虽然只是户部侍郎之职,但是却家资万贯,良田千顷,府中美妾无数,仆从成群,就连给孩子玩耍的弹珠也是纯金质地,因此乾州之地多传,苦饥寒,逐金丸。” “这些……舒儿都是从何处得知?” 张廷秀府上有些银子倒是真的,但是却并没有舒儿所言的那么夸张,却不知这些话她是从何处听说的。 看着夜倾昱一脸的好奇之色,云舒却无比淡定的回道,“我瞎编的。” 夜倾昱:“……” “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张廷秀是冯子肃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你觉得他身上干净的了吗?” “他倒的确有贪污的行径,只是一直没有抓到证据而已。” “待到陛下抄了他的家,自然全是证据。” 若是恐那府上的银子不够的话,她倒是还可以私下添上一些,左右最后也还是要充入国库的。 听闻云舒所言,夜倾昱的眼中难掩惊艳之色,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见状,云舒偏头望着他,眉头微微挑起,别提有多张扬肆意了。 “殿下可是被惊叹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的确有些难以言表。”说着话,夜倾昱不禁凑近了她的身边,“总觉得每每与舒儿言语一番,之后便会比之前更加喜爱你。” “哦?那眼下有多喜爱?” “嗯……”夜倾昱往后退了一些打量着云舒,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在仔细考虑着这个问题,“喜爱到……就算你是个男子,我宁愿背上短袖之名也要与你一起。” 云舒:“……” 还说她煞风景,这说法也没有比她强到哪里去吧! “舒儿好像不接受?” “我又不是男的,我为何要接受!” “如此,那我换个说法如何?”一边说着,夜倾昱的手暗戳戳的搭在了云舒的腰上,后者却只当不知,“如今喜爱你喜爱到了,就算明知道此生相逢太短,可却宁愿与你一起,静待茶凉。” ------题外话------ 张廷秀故事的原型出自《醒世恒言·第六卷,小水湾天狐诒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观刑 张廷秀与其家眷在外地相遇的事情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特别是丰鄰城中的人也得到了消息,宫中的庆丰帝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所有人都不解的是,张廷秀的母亲分明已经死了,而且他也言说是回乡丁忧,为何又会传出这般情况呢? 事情一旦出现了疑问,庆丰帝便自然会找人前去查证,这查来查去便发现,张廷秀的家里根本就没有发生丧事。 不止如此,一家人还变卖了良田离开了乾州。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儿,原本在朝中与张廷秀交好的一些大臣也开始对张家的事情闭口不谈,生怕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而夜倾瑄本是有意推张廷秀上位,让他接替冯子肃为自己所用,谁料中间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此刻他面色沉郁的坐在书案之后,微微闭着眼睛假寐,眉头也紧紧的皱起,瞧着样子似是并不放松。 尉迟凛进到书房的时候,便恰好见到了夜倾瑄这般神色。 “见过殿下。” “先生来了,快请坐。”见是尉迟凛来此,夜倾瑄赶忙抬首招呼道。 应声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之后,尉迟凛方才斟酌着说道,“张大人的事情,想来殿下已经得了消息了?” “嗯。” 一提起这件事,夜倾瑄的眸光便变得愈发的幽暗。 先是张廷秀要回乡丁忧,后来又传出欺瞒君主的事情,怎么看这事情都不像是偶然发生的,只是苦于他派出去调查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在下觉得这事情怕是有些不对劲儿,不知殿下可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查到。” “如此说来,对方便是蓄谋已久,刻意为张大人设下的这出儿局了。”说着话,尉迟凛眸色微暗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快的令人难以察觉。 “一个张廷秀而已,本殿倒是不太在意,只是若他此刻出了事,怕是尚书之位就会被老六的人钻了空子。” 闻言,尉迟凛一时没有说什么,心下也对此事忧思不已。 按理来说,六皇子如今应当也在忙着户部尚书一事,不该还有精力设计这么大的一个套去引张廷秀入局,那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呢? 靖安王府…… 想到这,尉迟凛的眸光不觉一闪。 他倒是听闻了那位靖安王妃颇有手段,只是这件事情并不与他们相干,想来她也不会插手才对。 思来想去,尉迟凛还是觉得此事应当是六皇子一党的人所为,只是难以确定目标而已。 这手段不似以往那些幕僚之辈惯用的,倒是颇为新鲜! “再过两日,便是襄阳侯府被问斩的日子,殿下可会前去送送吗?” “先生有何打算?” “依在下看,殿下还是露露面的好,毕竟侯爷还是您的舅父,至少要叫外人瞧着好看。” 听闻这话,夜倾瑄皱眉微思,随后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真要说起来,夜倾瑄倒是从不曾将这些所谓的至亲血脉之事当作一回事,皇族的这些子弟中哪一个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要针锋相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纵使父皇再是英明,可当年不也是一样斩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之后方才登上了大位,否则的话,哪里有如今的丰延盛世。 想到这,夜倾瑄的眼睛不觉微微眯起,眸中寒光凛凛。 见状,尉迟凛缓缓的低下了头,半晌之后方才说道,“在下已经与那边的人取得了联系,只是他说自从凤彧死后,那笔银子便不见了踪迹,他也正在四处搜寻,只是却苦于没有线索。” 一听这话,夜倾瑄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阴沉。 “简直就是废物,没了那批银子,那我们大费周章的除掉了凤家上下又有何用!” “殿下稍安勿躁,在下近来在想着,不若近几日我便再去一趟北境之地,说不定能够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先生可有把握吗?” 闻言,尉迟凛缓缓的低下了头,神色恭敬的回道,“定不辱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夜倾瑄赶忙上前一步虚扶起他的双手。 “如此的话,本殿便全仰仗先生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不在话下。 …… 六皇子府 这一日晚间,云舒从夜倾昱那里探听完张廷秀的事情之后,便准备往绮兰苑而回。 左右那人已经无用,单等着陛下将他召回丰鄰城便可下狱了。 欺君之罪,可不是由得他随意解释几句就能说清的! 派去给他传信儿的王显已经被人暗中灭了口,不管张廷秀如何说,此事皆是死无对证。 说起来,这王显倒是并不与此事十分相关,只是未免他将来会走漏了风声,是以云舒才命人将其灭口的。 她现在还记得,当她将心中的这个打算说与燕洄的时候,他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或许在燕洄的心中,自来女子皆是心地柔软的,至少不该像云舒这般动不动就杀人的,可是事实上,她偏偏就是那般心冷意冷的女子。 为求复仇,她连自己都舍得出去,更何况是旁人! 不过也是这王显见利忘义,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素日在那府中的口碑也是差到极致,若非因着他调戏那府中的婢女的话,也不会被人赶出来。 正是因此,云舒才在决定杀他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 如今只要等着陛下的人将张廷秀缉拿归案,这事儿便算是有了了结,而吏部那边再推一个夜倾昱这边的人上位,想来也不会引起朝中大臣的怀疑。 想到这些,云舒一侧的唇角便微微勾起,带着无尽的嘲弄之意。 她一边想着,一边朝着绮兰苑而回,却不想在经过假山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女子难耐的低吟,于此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云舒脚步一顿,随后侧耳聆听,眸中似笑非笑。 敢情她这是赶上了一场活春宫?! 虽未见到是何人在此偷情,但是云舒四下看了看,却并未发现有婢女守在两侧,心下不禁奇怪。 如此的话,那便不是哪位主子,而是丫鬟了。 这般一想,她便准备藏匿到暗处,想着待会儿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可是谁知就在此时,却见一人匆匆忙忙的从远处跑了来,及至近时,云舒方才发现那人竟是冬儿! 眼看着她越走越远近,云舒也顾不得许多,赶忙现身出现,捂住她的嘴之后,拉起她的手便开始朝着远处跑去。 “云舒姐……” 冬儿话还未说完便被堵住了嘴,她也只得随着栖云轩的方向而去。 见状,一直到了远处,冬儿方才疑惑的朝着云舒问道,“云舒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啊?” 怎地不回绮兰苑竟是朝着栖云轩的方向跑来了呢,还有便是,她们为何要跑?!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云舒回头看了看身后黑黢黢的花园,一时间眉头皱的死紧。 “希望能够混淆视听一下。”说完,云舒便转头望向了冬儿,“方才我在假山后面听到了一些动静,只是还未分辨出是何人,你便过来了。” “动静?什么动静?”一听云舒的话,冬儿第一反应就是有刺客! 方才这样想着,她的眼中便充满了恐惧之色。 “一些不大悦耳的动静,你不知道也好。” 闻言,冬儿心下一时不解,不过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随即想到什么,她赶忙拉着云舒的手急急问道,“那方才我唤你的名字,岂不是都被人家听到了?!” “也许吧,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方才刻意拉着冬儿往栖云轩的方向跑,为的就是能够对对方有所迷惑,也不知管不管用。 且说另一边的假山之后,直到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之后,方才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山石后的山洞里出来。 朦胧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其身形一大一小,似是一男一女的样子。 两人从山石后面出来之后便分别从相反的方向离开,沿路都没有再遇到旁的人。 …… 翌日一早,云舒似是已经忘了这件事,依旧如往常一般伺候卫菡梳洗,不在话下。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的卫菡明显心绪不佳,整张脸都阴沉的可怕。 琉璃和琉玥见状,都万分小心的伺候着,生怕哪里惹得她不悦又会招来一顿打骂。 待到用过早膳之后,卫菡屏退了其他人,只单单留下了云舒在一旁伺候。 “你昨夜可有回明了殿下,他如何说?”一见没了旁人,卫菡赶忙急急的朝着云舒问道。 “启禀皇子妃,殿下已经应允了,只是吩咐奴婢出府的时候小心些,还是尽量避着些人。” 听闻这话,卫菡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那待会儿咱们就走吧!” “是,奴婢先去找李管家安排好车马。”说完,云舒便转身出了房中。 今日是襄阳侯府的人问斩的日子,卫菡有心前去送一送也是自然,恰好云舒也有意让她瞧瞧侯府之人的惨状,想来她日后便会更加的听话。 许是因着夜倾昱已经提前吩咐了李管家,云舒方才寻到他,他便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约莫着时辰快到了,云舒方才陪同卫菡出了府,一路奔着法场而去。 侯府之人虽是要被游街示众,可是奈何街道上的人太多,卫菡恐会有人冲撞了自己,是以便吩咐云舒直接去了法场。 看着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卫菡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不过就是砍头而已,怎地也会有这么多人来看! 瞧着卫菡满眼的不耐烦,云舒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便是她为人子女的所作所为,云舒真不知道是该替襄阳侯感到可悲还是应当对他表示幸灾乐祸。 有女如此,怕是就算他死了也不会瞑目吧! 想到这些,云舒便微微低垂下头,不让眸中的情绪外泄。 直到襄阳侯府一家子被押送到了法场准备行刑之际,卫菡的眼中方才终于浮现了一抹泪意,她想要上前去与他们说句话,可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说什么也移动不了半分,只是任由周围的百姓对侯府之人指指点点。 云舒顺着卫菡的视线朝着法场中央望去,只见昔日意气风发的襄阳侯此刻落魄的跪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不堪,甚至还带着血痕,想来是被鞭子抽打过后留下的痕迹。 见状,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心下暗道怕是襄阳侯在牢中的日子并不好过,或许是何人刻意吩咐了什么,是以才会令他遭受如此不堪的待遇。 “爹……” 听闻卫菡轻轻的一声低叹,云舒眸光微凉的扫了她一眼,却依旧没有说什么。 相比于襄阳侯,倒是卫茹和卫霖的情况更让人觉得悲惨。 一个被人污了清白,一个被人施了膑刑,不管怎么看都算是惨到家了。 负责监斩的人是刑部的人,虽说不是夜倾昱一党的人,但也同样不是夜倾瑄那边的人,此刻瞧着时辰到了,便也不再耽搁,抽出火签令后便朝着前方扔了出去,令牌落地的瞬间便见刽子手亮起了手中的屠刀。 “不要、不要……”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卫菡不住的摇着头,口中喃喃的唤着什么,可是脚下却仿若生了根似的,一点也动弹不得。 眼看着刽子手中的刀明晃晃的扬了起来,迎着冬日的艳阳泛着森森寒光,卫菡觉得自己背脊不觉冒出了阵阵寒风。 一旁有胆子小的妇人和孩子纷纷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云舒冷眼看着卫菡经历这一幕,却并没有如以往一般有眼色的挡在她的身前,反倒是任由冬儿躲在了她的身后。 然而就在屠刀挥落的那一刻,卫菡到底还是颤抖着双手抓住了云舒的肩膀,随后将脸侧过去避开了这一幕。 是从这一刻开始,她方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襄阳侯府了。 而她也从不可一世的侯府小姐变得什么都不是,只能一味仰仗夜倾昱过活。 这般一想,卫菡的心下不禁觉得愈发悲凉,眼中的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直到襄阳侯府的所有人都被行刑完毕,卫菡看着遍地鲜血映着白雪,身子下意识的一颤。 明明阳光那么足、那么暖,可她就是心底发寒。 人群已经渐渐散去,直至最后,已经只剩下了卫菡她们主仆三人。 云舒缓缓的抬头看了看天空,瞧着隐隐阴下来的天色,她不觉低声对卫菡说道,“看着天色,怕是待会儿又要下雪了,皇子妃咱们回吧!” “爹娘他们的尸身,可会有人来收吗?” “刑部的人会收走。” “那他们知道卫家的陵寝在哪吗,届时又有何人负责入殓之事呢?”听闻云舒的话,卫菡赶忙拉着她的手问道。 闻言,云舒眉头微皱的望着她,似是不解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入殓?皇子妃想多了吧,侯府之人乃是灭门抄家入狱的罪名,死后也不过就是被人丢到乱葬岗罢了,哪里需要什么陵寝!” “你说什么?” “寻常犯人可以由家人为其收敛尸骨的,只是侯府情况特殊,是以不会有那般好下场。” 听闻云舒如此说,卫菡神色呆愣的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神。 可是事实上,这些话也不过就是云舒在诓骗卫菡而已。 庆丰帝并非一个心肠歹毒的君主,人既是已经死了,自然该入土为安,更何况还要顾忌皇后的颜面,是以刑部的人会将侯府上下人的尸骨收走,一并葬入他们卫家的坟冢,但是这些话云舒却并不会告诉卫菡。 搀扶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时,云舒忽然察觉到暗处有一道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待到她转头望去时,却发现周围并没有何人,只是一辆不起眼儿的马车从她的身边驶过。 而车中之人,却刚巧是夜倾瑄无疑! 第二百一十五章 身份曝光 马车上 夜倾瑄看着一脸震惊之色的尉迟凛,他的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他认识尉迟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竟也不知他方才瞧见了什么。 “先生怎么了?” “殿下,方才车边的那人便是六皇子妃吧?”他并未见过那女子几次,是以并不确定。 “正是。”看着尉迟凛眉间的神思之色,夜倾瑄便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若只是因着卫菡的话,想来尉迟凛不会是这般模样,“可是有何不对?” “非是六皇子妃有何问题,而是在下瞧着她身边的婢女……”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尉迟凛不禁一顿,随后眸色不觉一暗。 “婢女?” “跟在六皇子妃身边的两名婢女,可是一直以来在侯府中伺候的?” 闻言,夜倾瑄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方才说道,“本殿瞧着倒是不像,有一个本殿倒是有些印象,此前抚远侯府老太君生辰的时候,便是那丫头救了郑萧然一命,因着事后郑萧然还要求娶她,是以本殿倒是对她有些印象。” “殿下说的可是那名浅色紫衣的女子?” “就是她,先生也认识她?”瞧着尉迟凛的神色,夜倾瑄不觉猜测道。 “按理来讲应当不认识,只是瞧着那张脸,在下却实在不敢大意。”说话的时候,夜倾瑄看见尉迟凛的额头上还有冷汗流下,一时间,心下不禁愈发奇怪。 “那丫头有何特别之处吗?” “方才匆匆一面,在下虽瞧的不太真切,可是还是觉得她与凤卿有六七分相似。” “凤卿?!” 尉迟凛缓缓的抬起头,直视上夜倾瑄的眼睛回道,“凤家下一代家主,凤彧之女,乃凤卿是也。” 听闻尉迟凛的话,再看着他一脸沉郁的神色,夜倾瑄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先生莫不是看错了,凤家上下均已经被灭门处死,何以她还活在世间!” “正是因此,是以在下的心中也稍有疑惑,一时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她。”更重要的是,方才那女子一身女装,只是容貌与凤卿有几分相似,周身气质却是大不相同,尉迟凛印象中,她似乎从来没有露出过那般谦卑的神色。 想到这,他不禁微微闭眼,勉强稳住自己过快的心跳。 凤卿…… 那个璨若骄阳的女子,终归卸下了满身华光深埋地下,可是今日惊鸿一面,却让尉迟凛心下惊骇不已。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他心底隐隐有一种感觉,那人就是凤卿。 如此一来,郑萧然的行为就变得极好理解了。 “当日是本殿亲自负责的凤家一案,那些尸体我可是逐一过了目的,按理说应当不会出错才是。” “殿下莫不是忘了,凤家当日的那一场大火,许多尸体都烧焦了,只是凭衣物认出来的话,如今看来未免有些疏忽了。” 倘或是何人代替了凤卿去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先生是觉得,凤彧一早便有所觉察,是以提前安排好了逃生的路?”可若如此说的话又有些说不通,毕竟凤彧的那具尸体他仔细瞧过了,倒的确是真的,反倒是旁人因为烧焦的缘故他并没有有所怀疑。 “他自己必然是跳不掉的,可是若他甘心为他的女儿某一条出路,这倒是极有可能。”越是说下去,尉迟凛便越觉得是这样。 闻言,夜倾瑄的眸光倏然一凝,冷硬的脸颊之上更见冰寒之色。 “殿下或许不知,郑萧然早年间曾在凤彧麾下,昔日凤彧甚至还有心招他为婿,而他对凤卿也是情根深种,否则的话,此前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为凤家求情,他既是如此对凤卿情深,为何会忽然要迎娶另一名女子?” “他曾言说是为了要报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有很多种报法,为何偏偏要娶她,还是说,是为了要娶那丫鬟,所以才换成了报恩这个说法?” 听闻尉迟凛的话,夜倾瑄的心里却并没有十分赞同。 所谓男女之情他从来都是不懂的,也从未打算懂过,是以尉迟凛所言的郑萧然钟情于凤卿这样的事情,他无法理解。 郑萧然喜欢凤卿,这与他要娶别人并没有直接的冲突。 看着夜倾瑄神色淡淡的样子,尉迟凛便心知他没有听进去自己说的话,可是他自己却已经完全被这个说法说服了。 早前没有见到六皇子妃身边的那个丫鬟,是以他也没有刻意去联想这些事情,因为在他的心里,凤卿就是死了! 可是今日之后,看来他就要改变这个想法了。 “殿下,在下想要去北境一趟。” “去北境做什么?” “凤彧生前留下的那笔银子不知所踪,今日又见到了这个婢女,在下心中有些猜测,必要亲自去查看一番才能心安。” 尉迟凛的话音方才落下,夜倾瑄的眉头下意识的皱起,随后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说的也对,那笔银子一直找不到下落,或许由他亲自去查看一番的话会发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还望先生快去快回,近来丰鄰城中多有异动,老六和靖安王府那边一直勾勾搭搭,本殿恐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在下定不辱命。” 说完,尉迟凛的一双笑眼中轻松不再,取而代之的满是忧思。 此前他们就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六殿下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也是在那个丫头去了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那个丫头的不同寻常,实在是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这,尉迟凛的眼眸深处除了担忧之外,竟还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凤卿…… 倘或真的是你,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 六皇子府 襄阳侯府的事情过去之后,卫菡很是沉寂了一段时日,整个人如同失了魂儿的木偶一般,毫无生气可言。 不止是她,整个六皇子府中的气氛皆是如此。 许是因着这府上忽然少了很多人的缘故,竟是难得冷清了下来。 郑柔不知从几时开始,整日的待在自己的院中不出来,甚至连去前院见夜倾昱的次数都极少,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而尤夫人因着自己弟弟的事情已经被夜倾昱冷淡了许久,近来倒是有心争宠,只是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至于贺夫人,她本就在这府上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自然也是如此。 且说这一日云舒恰好在夜倾昱的书房中看书,不妨燕洄向他回禀事情,她大致听了一下,却发现果然都是些新鲜事情。 “冯子肃在牢中自缢了?!”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夜倾昱薄薄的唇微微勾起,昭示着他此刻心情不错。 “想来是殿下你动的手吧?” 闻言,夜倾昱没有辩解,而是朝着她微微弯唇,眸中笑意甜甜,“舒儿聪慧。” 冯子肃一死,父皇必然会怀疑是大皇兄为了灭口所为,却绝对不会联想到他这儿。 想到夜倾昱这一招走的如此阴险,云舒便不觉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儿。 “张廷秀如何了?” “已经被捕入狱了,父皇特赦了他的家人,已经驱逐出丰鄰城了。” 听闻这话,云舒缓缓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这一切差不多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地方,算是最好的结果。 “近来皇子府中安宁的很,我心下猜测着,这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想来过不多时日,便会兴起大风浪了。” “舒儿缘何会这般猜测?” “抛却旁人不谈,单就郑柔而言,你忽然对她冷淡至此,你觉得她会甘心吗?”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 “何况就算不将她当作一回事,可是我约莫着尉迟凛也快要坐不住了。” “此话怎讲?” “天下没有没透风的墙,我几次三番在皇子府中搅弄风云,夜倾瑄不会半点察觉都没有,若是只他一人倒是还没什么,可是尉迟凛就不一样了,那人心思缜密的程度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他若是有心追查我的身份,怕是迟早会被他发现不对劲儿。” “那……” 看着夜倾昱眼中闪过的一抹忧色,云舒却颇为无所谓的笑道,“我也不能一直缩在你的身后寻求保护,他既是来了,我接招便是。” 反正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早晚都要有个了结。 “你说的轻巧,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戴罪之身吗?”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就是凤卿,她有几个脑袋去赔命! “殿下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凤卿?” “你……” “凤家都没了,难道随着他尉迟凛一张嘴,说我是谁便是谁吗?” 闻言,夜倾昱竟一时被云舒给气笑了。 “北境之地的人那么多,一旦尉迟凛有心往你身上泼脏水的话,你觉得你分辨的清吗?”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不若我将这张脸毁了吧!” “你敢!” 听闻云舒如此说,夜倾昱顿时就不干了。 “我毁我的脸,又不是毁你的,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挑眉朝着夜倾昱笑道,眸中充满了调侃之意。 “你的和我的有区别吗?” “自然有区别,我可不像你这般媚态横生的。” 夜倾昱:“……” 他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媚”这个字来形容他! “好了、好了,我不气你了便是,尉迟凛那边也先不急,想来他还没有那么快的动作,你无需担忧。” 说完,云舒拍了拍夜倾昱的肩膀便故作轻松的离开,可是他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尉迟凛若是个好对付的,凤家上下也不会出事了。 舒儿她…… 大抵是恐他担心吧! 想到这,夜倾昱的眼睛便微微眯起,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再说云舒这边,走出书房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淡了下来。 尉迟凛的手段她从来都不敢小觑,若是果然已经被他发现了什么的话,那必然不是皇子府中的这些女子可比。 她方才刻意在夜倾昱的面前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就是不愿让他为自己担心,尉迟凛若果然是为了她而来,那这笔账她倒是不妨与他清算一番。 从前她不愿直接与夜倾瑄等人对上,便是担心自己还未亲眼看着他们倒台便先倒下,而且既是可以利用夜倾昱,那她何乐不为! 可是如今她心下着紧夜倾昱,便必然不可由他一人在前面披荆斩棘。 皇子府中的这些女子她会帮他铲平,同样的,朝中夜倾瑄那伙人她也会尽自己的一份心力,绝对不会再让他自己一人孤军奋战。 这般一想,云舒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丝寒光。 一路朝着绮兰苑的方向而回,云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是以也并没有瞧见不远处的尤夫人正在目光微疑的望着她。 “方才从殿下书房中走出来的那人……可是云舒吗?”尤夫人望着云舒远处的背影,心下不禁充满了疑惑。 闻言,一旁的彩蝶仔细瞧了瞧,随后方才不确定的说道,“奴婢也没有看清,不过瞧着身形打扮倒是极像她。” “这么晚了,她去殿下的书房做什么?” “许是皇子妃有什么话要她传给殿下。” 听闻彩蝶的话,尤夫人却下意识的否定了这个说法。 殿下的书房,连她如今都不能随意踏足,更何况云舒只是一名婢女。 更何况,皇子妃有什么要紧的大事白日说不了,非要赶着这般夜深人静的时候让云舒去传话,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可疑。 “彩薇,你近来多看着些云舒那丫头,我倒要瞧瞧,她到底在做什么!” “是,奴婢遵命。” 遥遥朝着夜倾昱书房的方向看了看,尤夫人神色凄楚的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眼中难掩落寞之色。 再过几日便立春了,又是一年春来到,可惜她与殿下之间却再难回到过去了。 “夜风寒凉,夫人还是回去吧!”瞧着尤夫人这般模样,彩薇不禁开口说道。 “是有些冷,可是回去又能怎样呢?”回去一样没有殿下,还是寒夜难度,孤枕难眠。 “夫人小心身子,若是受了风寒的话,想是殿下要心疼的。” 闻言,尤夫人却忽然悲戚的一笑,随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殿下如今哪里还想得起我。”他连郑侧妃的面都很少见了,哪里还有心思想起自己呢,“走吧,回去吧!” 话落,主仆三人便依旧沿着来时的路回了怜星苑,不在话下。 却说云舒一路回了绮兰苑之后,本是打算直接进正房去,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脚步一顿却忽然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朦胧的月光投射在地上,映着满地的霜雪格外洁白,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显得略有些孤寂清冷之感。 院中除了枯败的树枝和凋零的花丛之外再无其他,一些都被白雪覆盖住,似是难以藏浊。 云舒的目光不经意朝后面瞥去,头却依旧一动不动的摆向正前方,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终于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云舒缓缓的停下脚步,随后转身朝着空荡荡的院子说道,“都有胆子擅闯皇子府,竟没有胆子出来了?” 说完,云舒四下看了看,却发现周围除了冷寂的风声之外再无其他。 方才她一直在想着尉迟凛的事情,是以并没有察觉到,直到刚刚进院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一直有人在暗处跟着她! 若是暗卫的话,武功必然在她之上,她根本就难以发觉,除非是武功与她旗鼓相当之辈。 想到这,云舒的唇边忽然勾起了一抹邪邪的笑容,眸光冷如月华。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仇家上门 院内一时静寂无声,可是云舒却好像还是觉得这里有人似的,依旧脆声开口道,“堂堂罗刹宫的护法,竟然也做起这般偷鸡摸狗的行当了。” 谁料云舒的话音方落,便见从一旁的墙根下面蹿出一道黑色的身影,直奔着云舒而来。 见状,云舒唇边凝笑的侧身躲过,似是并没有将那人的攻击放在眼中。 “你说谁偷鸡摸狗?!” 玄姬站定之后,一脸不忿的瞪着云舒,很明显是被这句话激怒了。 “谁搭腔我就说谁。” “你……” “说吧,你大晚上的擅闯皇子府究竟有何贵干?”说着话,云舒径自走到了廊下,避开了寒冽的夜风。 “自然是来找你。” “嗯?” 找她? 找她做什么?! 瞧着云舒眸中似有疑惑的样子,玄姬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随后魅声说道,“你不是很聪明吗,那你猜猜啊!” 上一次在狱中她不就是事事算的很准吗,还敢威胁自己,这一次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还能猜到什么。 可是云舒听闻玄姬的话却头也不回的就准备回房去,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喂,你给我站住!”一见云舒要走,玄姬顿时扬起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话还没说完呢,这臭丫头竟然敢走! “怎么?猜不到了?” “我对太简单的人或事没有兴趣,猜你的行为实在是太没有挑战了。”说话的时候,云舒望向玄姬的眼中充满了轻视和嘲笑。 “臭丫头你说什么?” “说你不敢杀我,说你拿着这把长剑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闻言,玄姬的脸色顿时一变,眸中不觉布满了怒火,“你……” “你家里人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要惹上皇家吗?”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朝着玄姬走进了几分,像是根本不在意脖子上的剑刃似的。 “呵,笑话,你不过一个婢女而已,竟然也敢妄自与皇家攀上关系。” “这话听起来倒是没错,可我毕竟是皇子府的婢女,你杀我事小,可被人以为你挑衅天家威严就事大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最多就是你们罗刹宫被朝廷灭门而已。” 听闻云舒所言,玄姬先是一愣,随即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可方才笑了一声,就被云舒猛地一把捂住了嘴。 “哈哈……唔……” “笑这么大声,你不要命啦!”云舒眸光冷凝的瞪着玄姬,竟让她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退却的感觉。 “你吼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不过就是想对她的话表达一下不屑而已,怎么知道在这府上连笑一下都不行。 “你方才到底要说什么?” 仔细回忆了方才要说的话,玄姬忽然气愤的朝着云舒抱怨道,“都怪你,一打岔我都忘了原本要说什么了。” 情绪都没有了,还说什么啊! 见状,云舒掩饰住眸中的笑意,依旧冷声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今后别随意在这晃荡了,万一若是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稀罕用你提醒,本姑娘武功……”玄姬的话还未说完,却不料被云舒反手一把夺了手中的宝剑,局势瞬间就变了一个样。 “你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嘛!”掂了掂手中的宝剑,云舒眼中含笑的瞥了玄姬一眼,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嘲弄之意。 “哪有人像你这样的,我正说着话呢,你就忽然出手,未免有失公允。” “呵呵,生死一线,哪里来的公允可言!”朝着玄姬走近了几步,云舒的神色在月光显得愈发阴冷,“你要杀我,又不是来找我切磋比试,自然是寻到机会就反击,要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 闻言,玄姬一时被云舒说的一愣,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皇子府的小婢女说出来的话。 “再说了,你一个邪道中人与我说什么江湖道义,未免太不可信了吧!” “怎么觉得,你比我更像是罗刹宫的人……”直直的望着云舒的眼睛,玄姬下意识的来了这么一句。 听闻这话,云舒却微微挑眉,随后将手中的宝剑丢回给了她。 “你走吧!” “你不杀我?”她会这么好心的放了自己?!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 仔细想了想云舒的话,玄姬再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忽然双眼冒光的望着她说道,“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今后我便收你做我的人了,如何?” 说完,玄姬自己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似是给了云舒万分大的恩惠一般。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玄姬:“……” 这个臭丫头,是非要气死她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忽然听到冬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的神色顿时一凛。 “云舒姐姐……” 闻声,玄姬手中光芒一闪,随后便直接翻墙离开。 见状,云舒微微挑眉,心道这皇子府中的侍卫怕是都如同死人一般。 “云舒姐姐,你站在这儿干嘛呢?”冬儿几步跑到云舒的身边,看着她独自一人站在廊下,心中不禁觉得奇怪。 “想着待会儿还要上夜,我怕太过困倦,就在院中随意走走,凉风吹一吹也可精神些。”说话的时候,云舒不经意间瞥见地上杂乱的脚印,便微微侧身挡住。 “夜风寒冽,若是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回去吧,你若困极了便眯一会儿,皇子妃那边有我呢!” “嗯,多谢。” 抬脚欲和冬儿往正房走的时候,不料脚边忽然踢到了什么,云舒低头查看的时候,却发现是一小节竹筒似的东西,月光下看的不甚清楚,竟像是个小炮竹似的。 伸手将它捡了起来,云舒不觉放在手中细看。 这东西方才还没有,许是刚刚玄姬临走之前留下的。 想到那人,云舒的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笑意,暗想她已经许久不曾遇见这么好糊弄的人了,还真是有趣的很。 她今日来此,应当是为了那日在京兆府中的事情寻仇的,可是结果却事与愿违,怕是回去自己有够恼火的吧! 不过令云舒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她竟然能够独自一人找到皇子府来,看来罗刹宫的势力倒是不可小觑。 这般一想,她的眸光忽然微闪,不知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 …… 又过了几日之后,宫中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湘妃娘娘有孕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朝野一片震惊。 要知道,湘妃娘娘自从入宫之后便一直无所出,正是因此才会抱养了六皇子在膝下,后来又添了如今的九公主。 但是今次她再次有孕,那可就未必还是一个女儿了。 倘或这一胎当真生了一个男娃的话,那只怕湘妃的这个位置就衬不起她的身份了。 原本庆丰帝就十分宠爱于她,若是这次一举得男,想来就要比肩皇后了。 而此刻夜倾瑄禁足令尚未被解,朝中官员调度极大,夜倾睿和夜倾漓虽有心做什么,但是又恐耽误了他的计划,是以迟迟不敢贸然行动。 因此当他们听闻湘妃娘娘有孕的时候,别提心里多焦灼了。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心里忧心思虑,却不代表别人也不会如此,想必此刻夜倾昱的心中也是不好受。 毕竟湘妃若是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会扶保他上位吗? 这个问题,夜倾睿他们想到了,夜倾昱自然也想到了。 只不过,他却并没有外人想到的那般不堪打击,至少云舒瞧着,他非是忧虑,甚至还很开心的样子。 但是旁人对于他的状态却不得而知,是以便也就开始纷纷猜测。 甚至就连冬儿这样的小丫头也得了风声,更何况是旁的人。 “云舒姐姐,我听人家说,宫里湘妃娘娘有了身孕,今后怕是就不会顾着殿下了。”瞧着周围没有旁人,冬儿便神秘兮兮的拉着云舒开始咬耳朵。 “这话你从何处听来的?” “就是院中的那些丫鬟啊,府中上下都知道了。” 闻言,云舒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并没有接话。 “如今殿下怕是焦虑死了,若是失去了湘妃娘娘这棵大树,今后再想斗得过大皇子殿下怕是就难了。” “你一个小丫头家家的,理会那些事情做什么!” 见云舒似是有些不大赞同她议论这些事,冬儿便也就不再多言,殊不知云舒的心里却全然不似她那般作想。 湘妃有孕…… 怕是此事于夜倾昱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恰如众人以为的那样,湘妃娘娘受宠,是以她此番有孕,陛下定然会给她晋升位份,如此一来,夜倾昱的身份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自来宫中子凭母贵的事情并不少见,否则的话,夜倾瑄也不可能被那么多朝臣所拥戴。 话说回来,此事若是换成旁人的话,或许会因为湘妃这一胎而感到万分焦灼,但是夜倾昱却并不会,毕竟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真的想要得到那个皇位,那么湘妃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其实根本对他无甚影响。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便不觉一闪。 近来她听夜倾昱提起,说是夜倾桓利用十二皇子夜倾君与靖安王府那边搭上了关系,这兄弟三人或明或暗还真是不消停。 一个故作姿态,一个装疯卖傻,还真是唱念俱佳。 如今看来,云舒倒忽然觉得夜倾昱还较为真实一些,至少表现的比他那两位兄弟正常的多。 而事实上,随着事情的发展,一切也的确如云舒和夜倾昱猜想的那般,宫中不日之后便传下了圣旨,册封湘妃为昭仁贵妃,协理后宫。 这道圣旨一出来,可是让夜倾瑄一党的人好生气闷,就连宫中的皇后也是气愤非常,若非是恐惹得庆丰帝愈发不悦,只怕她就要满宫发泄她的不爽了。 相较于朝阳宫那边的愁云惨淡,昭仁贵妃的月华宫这边简直是不要更热闹。 满宫的妃嫔都争着抢着的往她这来送礼,就是试图能够博得她的欢心,今后自己在宫中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些宫妃的心思昭仁贵妃自然清楚的很,只是她却只当不知,和颜悦色的接受着所有人的心意。 但是九公主夜倾羽却就受不了那些人的惺惺作态了,央求了庆丰帝之后便带着人出了宫。 未免这位小女儿出了什么事,也恐她再闹出和之前顾长安的那些事情,庆丰帝便直接着人将她送到了六皇子府上。 可是这位九公主殿下一到,却生生搅弄的满府上下都不得安宁。 彼时夜倾羽到了皇子府的时候,夜倾昱尚在宫中没有回来,她走下马车的时候举目望了一下,随后便神色傲慢的说道,“本公主嫁到,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即便不知道她要来此,可此刻她站在这,也该有下人进去通报一声了,为何还不见有人来迎接她? 听闻这话,李管家的身子深深趴伏在地上,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这位公主殿下虽然来皇子府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前来都会闹得鸡飞狗跳,所有人都不得消停,也不知今次是吹得什么风。 抬脚朝府中走去,夜倾羽的脸色阴沉一片,显得十分难看。 方才走了没几步,便见到郑柔从一旁走来,面上含笑,温柔得体,“去吩咐下人为公主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点心,是以过来迟了,还望公主恕罪。” 闻言,夜倾羽扫了郑柔一眼,却忽然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说道,“柔姐姐怎么说这样客气的话,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呢!” 负责在夜倾羽身后伺候的婢女见此,一时间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地方才还瞧着公主怒不可遏的样子,现在怎地忽然变了一张脸?! “万万不敢当公主这一声姐姐,着实是抬举嫔妾了。” “这有什么,总是侧妃、侧妃的唤着显得多生疏啊,还是这般称呼好。”说着话,夜倾羽的便朝着郑柔甜甜的一笑,倒是不复方才的不悦。 见状,郑柔淡淡一笑,也就不与她相争。 这位公主殿下素来是个被娇惯的,陛下宠着、昭仁贵妃宠着,殿下也同样宠着,是以她才这般胆大妄为,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 往日夜倾羽倒是也未曾表现的与郑柔如何亲昵,最多也就是没有刻意针对她而已,今次也不知是为何。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府中走去,而与此同时,尤夫人和贺夫人也相携来了此处,神色恭敬的跟在了夜倾羽和郑柔的身后。 左右看了看,夜倾羽忽然发现这府上的人少了不少,一时心下奇怪,“我记得皇兄的后院还有几位夫人呢,怎地都不曾前来呢?” “公主有所不知,近来府中发生了一些事,是以那些人都不在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郑柔没有说,夜倾羽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不在了倒好,人少了也清静些。” 听闻这话,尤夫人的脸上顿时一僵,不过却并无人察觉到。 几人原本是打算去郑柔的栖云轩,谁知夜倾羽的脚步却忽然一顿,“你们倒是都来了,怎地不见皇子妃呢?” 按理说,夜倾羽本该唤卫菡一声皇嫂,可是她偏偏用“皇子妃”来称呼对方,分明就是打算划清界限,不想与其有任何接触的样子。 “许是有何事耽搁了。” “哼,不会是躲在院中不敢出来了吧!”冷冷的嘲笑了一句,夜倾羽随后说道,“山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山。” 话落,便抬脚朝着绮兰苑的方向走去。 见状,郑柔和尤夫人下意识的相视了一眼,随后都沉默的跟上,心下却不禁在想,怕是今日有的闹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比试 夜倾羽带着人一路进了绮兰苑,沿途遇见的婢女见到这一行人纷纷吓得跪到了地上,也不知道公主盛气凌人的要去做什么。 其实卫菡在绮兰苑一早就得知了夜倾羽来此的消息,只是她一直在装作不知而已。 即便夜倾羽贵为公主,可也断然没有自己前去大门口迎接她的道理,更何况她也不愿意见她,若是她因此直接气走了才好呢! 但是很明显卫菡还是低估了夜倾羽,眼下这不就不请自来了嘛! 卫菡倒是可以一直躲在房中不出去,可是云舒等人身为下人却是没有这个特权的,赶忙快步出了正房,跪在了门边。 见状,夜倾羽却并没有直接走进房中,而是直接站在了廊下。 “你们皇子妃呢?” 居高临下的望着云舒等人,夜倾羽的语气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回公主的话,皇子妃因着身子有些不适,此刻正在房中歇息呢!” “是吗,那本公主可要进去好生瞧瞧皇嫂的情况了。”话落,夜倾羽便径自带着人往进走。 看着她身后跟着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云舒眸光微闪,随后神色恭敬的退到了旁边。 今日若是府中的这些夫人来此,云舒或许还会为了卫菡抵挡一番,可是这位九公主殿下,她却没准备拦,也拦不住。 她们二人之间身份悬殊太大,何况这位公主又惯是个不讲道理的,她实在是没必要去招惹她。 更重要的是,昭仁贵妃可是夜倾昱夺嫡十分有利的存在,就冲着这一点,云舒也不会去对付夜倾羽,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惹到她。 进到房中之后,夜倾羽便见到倚在窗边贵妃榻上的卫菡,虽然是在闭着眼浅眠的样子,但是夜倾羽却觉得,她就是在装睡。 “皇嫂既是身子不适,你们怎地也不为她请太医来,皇子府中养着你们这些下人有何用!” 闻言,云舒等人赶忙跪在了地上,一副十分惧怕的样子。 “要本公主说,如你们这般既没有眼色,又没有规矩的人,就活该被发卖出去,免得赖在这里混吃等死。” “绮兰苑的家,你怕是还当不得吧!”许是因着看不过夜倾羽盛气凌人的模样,卫菡猛地从榻坐起来,脸色不虞的说道。 “呦,皇嫂这就起来了,看来羽儿比太医还管用。” 瞧着夜倾羽望向自己的一张笑脸,卫菡心下的顿时气的不行,可是又碍于她公主的身份不好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忍下来。 待到卫菡起身坐定,却见夜倾羽猛地吐出了满嘴的茶水,一脸的嫌弃之色,“这是什么茶,也配端上来给本公主喝吗?” 一边说着,甚至还随手摔了手中的茶盏。 见状,郑柔微微低垂下头,并没有参与其中,全然一副旁观者的态势。 相比之下,倒是尤夫人将这热闹看了个满眼,眸中隐隐跳动着兴奋。 而卫菡见夜倾羽直接摔了茶杯,又嚷嚷她这儿的茶难喝,当时脸就沉了下来,云舒心下暗道,若非是顾忌着夜倾羽公主的身份,卫菡怕是就要动手了。 “回公主的话,因着是殿下喜欢喝这枫露茶,是以绮兰苑中才备了这些。”瞧着卫菡一副濒临爆发的状态,云舒赶忙应了声。 一听这话,夜倾羽顿时一愣,随后方才不再多言。 她倒是嚣张跋扈一些,只是在面对夜倾昱的时候,却会难得变成一个真正乖巧的妹妹,此刻见云舒说着枫露茶是夜倾昱素日喜爱的,她自然就不敢再挑三拣四。 可是云舒骗的了夜倾羽却骗不了郑柔,夜倾昱最喜欢的茶是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枫露茶…… 取香枫之嫩叶,入甑蒸之,滴取其露,单单瞧着这烹法,便并非似殿下往日的作风。 除非,她认识的那人不是真正的夜倾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郑柔的眸光不觉一凝,心中猛然闪过了什么。 再说一旁的夜倾羽,见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讨到半点好处,她的眼珠一转,一念又生。 其实真要说起来,夜倾羽与卫菡之间倒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着夜倾昱不喜欢她,是以夜倾羽便也看不过卫菡。 再加上襄阳侯府一直扶持夜倾瑄与夜倾昱作对,夜倾羽便愈发看卫菡不顺眼。 两相比较之下,她自然是更喜欢抚远侯府的郑柔,既能帮助她皇兄,又能哄着她,倒是比卫菡更适合六皇子妃的位置。 如今襄阳侯府已经没了,卫菡连个像样的世家小姐的身份都没有,夜倾羽自然更加瞧不起她。 “素来听闻皇嫂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质华,羽儿近来听闻了一首诗,不知皇嫂可能对出与其相仿的一首?” 瞧着夜倾羽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云舒制止卫菡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她冲口而出的声音响起,“自然能,不知你这是何诗?” “倒也不是什么大家的名诗,只是无意间听身边的小宫女说起的,想来皇嫂必然不会被难住的。”见卫菡上了钩,夜倾羽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说完,她便朝着身旁的婢女招了招手,唤她前来对诗。 见状,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 夜倾羽言说要对诗,却叫来一名宫女与卫菡比试,分明就是刻意在轻视她。 倘或卫菡对得出,这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毕竟对方只是一名宫女而已,而相反若是卫菡对不出,怕是就要贻笑大方了。 这般一想,云舒便赶在卫菡应声之前开了口,“启禀皇子妃,奴婢觉得既然公主派出了一名宫女,那您便也该派出一名婢女才是,否则的话,即便您赢了想是也会有人说有失公允。” 闻言,卫菡想了想觉得也对,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哪里来的丫头,好不懂礼数,主子们说话也轮得到你插嘴!”一见云舒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走下去,夜倾羽顿时便不高兴了。 “她说的也对,可别事后有人说我欺负一名小宫女。” 听闻卫菡的话,夜倾羽略想了想,忽然望着云舒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你来吧!” 一听这话,郑柔在一旁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一局夜倾羽必然赢不了,因为想必云舒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可是令所有人多感到意外的是,就在云舒上前一步准备接招的时候,却不料夜倾羽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不过既是你来对诗,那若是届时对不出来,可是要以命相抵的。” 话落,夜倾羽眸光精亮的望着云舒,一脸看热闹的意思。 这臭丫头既是敢毁了她的计划,那她就要让她知道厉害。 随着夜倾羽这话说出来,屋中众人的神色不禁跟着一变,她们下意识的看向云舒,本以为会看到她慌乱退缩的模样,却不想她竟忽然笑道,“奴婢这一条贱命,便是没了也不值什么,依奴婢说,不若我二人谁输了,便被倒吊着束发,以银针刺背,将对方的诗句完完整整的刻上去,事后再涂满墨汁,想来便此生难忘了。” 云舒的话音落下之后,房中一时静寂的可怕。 夜倾羽完全被震惊在原地,一脸的惊骇之色,望向云舒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不仅是她,就连卫菡身为云舒的主子,此刻也是满身的冷汗。 这丫头从哪里听来的这般残酷的刑罚?! 就连素日淡定的郑柔听闻这话也不禁皱了皱眉头,可是随即她却冷静的扫了一眼夜倾羽指定的那名宫女,见她已经面色惨白,冷汗连连,心下便愈发觉得云舒不简单。 杀人诛心! 虽然正常比试云舒也未必会输,但是这般在事前将对手吓唬的屁滚尿流,想来待会儿她的发挥必然不会如意。 想到这,郑柔微微低下了头,掩饰住了自己眸中的情绪。 “这位姐姐,还请出题吧!”转头望向夜倾羽身边的那名宫女,云舒满含笑意的说道。 可是那人忽然听到云舒的声音,却吓得一个激灵,随后面露恐惧的望着她,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有水便是……便是溪,无水也是奚,去掉溪边水,加鸟便是鷄;得志猫儿胜过虎,落魄凤凰不如……不如鷄。” 众人听闻这话,却不禁脸色各异。 卫菡如今没了襄阳侯府作为支撑,只有孤身一人,可不正是是“落魄凤凰”吗,这首诗虽是从那宫女的口中说出来,可是谁不知道这都是夜倾羽的意思。 似是笃定了云舒必然对不出来这首诗,夜倾羽得意的望着卫菡,语调轻松的说道,“皇嫂觉得这首诗如何?” “哼,难登大雅之堂。”冷冷的瞥了夜倾羽一眼,卫菡便朝着云舒吩咐道,“你可想好了?” 闻言,云舒神色未变,缓声说道,“有木便是棋,无木也是其,去掉棋边木,加欠便是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听云舒这话,夜倾羽瞬间大怒,“啪”地一声拍案而起,“大胆!” 见状,云舒状似不解的问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对的诗不对吗?” “你还敢问!”她说什么“虎落平阳遭犬欺”,这不是在暗骂自己是狗吗,当她听不出吗? “这首诗是奴婢还给这位姐姐的,恰如她方才言说奴婢一般,公主殿下既是不喜,那奴婢换一首便是。”话落,云舒低头微思,片刻之后便抬头颂道,“有水也是湘,无水也是相,去掉湘边水,加雨便是霜;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尽管云舒又作了一首诗,可是方才所言屋中之人皆是听得一清二楚,夜倾羽心中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可是那丫头所言也没错,这是她们两个下人在交锋,她自己断不能凑上去捡骂,是以尽管心下再气,夜倾羽还是尽量忍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对回去!”见那宫女一时语塞,夜倾羽不禁瞪眼喝斥道。 “是,奴婢遵命。”那宫女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此刻被夜倾羽这般模样一吓,心里便愈发惧怕,支吾了半天也没有想好下一首。 说起来,也是她们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因为在夜倾羽的心里,卫菡她就对不出这样的诗句。 可是哪里会想到不知从哪蹦出了这么个叫云舒的臭丫头,生生坏了她的计划。 越是这样想,夜倾羽的心中便越是气愤,便将气都撒在了那个宫女的身上,而随着夜倾羽的发火,那宫女自然更加害怕,越害怕便越没有思路,如此恶性循环。 见状,云舒神色自得的勾唇一笑,眼中带着聛睨一切的高贵之感。 “姐姐似是有些黔驴技穷了,不若我再送姐姐一首如何?”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云舒缓步走至那宫女的面前,随后唇边含笑的说道,“有手便是扭,无手便是丑, 去掉扭边手,加女便是妞;宫中有女长得丑,皇子府无更丑妞。” 随着云舒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尤夫人一时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察觉到夜倾羽瞪向她的目光,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不止是尤夫人,就连郑柔也被云舒这最后一句给逗笑,摇头轻叹这丫头的胡闹。 旁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卫菡这个正主。 瞧着夜倾羽和那宫女同样一脸吃瘪的神色,别提卫菡的心里有多高兴了。 总算是她也能在夜倾羽的面前扬眉吐气一回,这下她倒要看看如何收场! 意识到自己输了,那宫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耳边不自觉的回响着云舒方才说的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要被倒吊着头发挂在树上,还要用银针将她所作的诗句刺满后背…… 想到这些,那宫女便开始不住的发抖,眸中充满了恐惧之色。 “公主救命,求求公主别让奴婢受刑,奴婢求您了、求求您了……”一边说着话,那宫女一边连连在地上磕着头,倒是显得十分可怜。 但是夜倾羽的心下却未有丝毫的怜惜之情,甚至还是满心失败后的愤怒之感。 “你还有脸求本公主救你!” “方才所言不过是奴婢一时玩笑而已,究竟要如何处置这位姐姐,还是公主自己决定便是。”她本也没打算真的将那宫女如何,不过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们而已。 闻言,夜倾羽冷声回道,“本公主难道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下人嘛,用得着你来教我!” 听闻这话,云舒便不再多言,可是她却将目光落到了郑柔的身上。 若是夜倾羽的宫女在六皇子府中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想来算不得什么好事情,倘或郑柔没有在场也就罢了,可是她既然在场却没有出言制止,事后被夜倾昱知道的话,想必她也难以解释。 察觉到云舒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郑柔先是一愣,随后眸光不觉变暗。 她倒是打的好主意,自己惹出的麻烦,让她来收拾着烂摊子! 沉默了片刻之后,郑柔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不过就是玩闹一阵而已,公主不必太过当真,想来殿下也快要回来了,这般哭哭啼啼的到底不好。” 其实郑柔开口去劝说夜倾羽,她自己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会成功,可是却不料她竟当真听进去了。 尽管初时她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可是最终却只是冷冷的朝着那宫女喝斥道,“还不滚到后面去,还在这里碍我的眼做什么!” 见状,郑柔微微一笑,随后状似不经意的望着云舒说道,“我倒不知,你这丫头还如此有才华,我这倒是也有一个对子,不知你可能对上?” 没有想到郑柔会忽然来了这么一手,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题外话------ 胸藏文墨怀若谷——中华好诗词 腹有诗书气质华——苏轼 文章中出现的对的几首诗据说是出自孔明和周瑜,这个大奇是在网络上看到的,并不是书里面,所以不确定出处。 第二百一十八章 爱慕之心 听闻郑柔所言,卫菡的脸色不禁稍显不悦。 好好的,她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可是郑柔这话一出,倒是乐坏了夜倾羽,有人帮着她一起难为卫菡的人,这自然是最好。 倘或云舒对不上郑柔所言,那卫菡的脸上自然也跟着无光。 这般一想,夜倾羽的眼中便充满了幸灾乐祸,巴不得想要看着云舒出丑呢! “侧妃才学渊博,奴婢自然及不上。” “可我瞧着你方才对答如流,不似没有文采的样子,此刻又何必自谦。”见云舒有意藏拙,郑柔却步步紧逼。 刚刚利用完了她,眼下倒是想着要退步抽身了,哪里有那么容易! “郑侧妃既是要你同她对那你就对,推脱个什么劲儿。”卫菡正愁找不到借口挫挫郑柔的锐气呢,此刻见她朝云舒发难,可不正是机会。 闻言,云舒眉头微蹙的扫了卫菡一眼,随后不得已回道,“不知郑侧妃是何题目?” “倒也不是什么新鲜的题,只是对个对子而已。”朝着云舒微微笑了一下,郑柔随后接着说道,“烟锁池塘柳,便以此句为题吧!” 听闻郑柔所言,云舒还未说话,倒是卫菡在一旁忽然嘲讽的一笑。 “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只这一句,怕是任找出一人都能对得上吧!” “并不尽然,这五字看似简单,可是其中暗含了金、木、水、火、土,是以要想对出下句,势必要也带着五行才是。” 忽然,从进门之后便一直不曾说话的贺夫人竟开了口,一脸欣赏之意的望着郑柔,“而且这诗意境上描绘了一个幽静的池塘、绿柳环绕、烟雾笼罩,要想完全对仗,却是实属不易。” 她素日也没有什么旁的爱好了,便是对诗书这些东西颇为上心,方才见云舒与九公主身边的那宫女一番对诗,她已是激动不已,此刻又听闻郑柔所言,不禁愈发期待,不知云舒此次还能对出什么。 不止如此,贺夫人自己也在心下暗自对着这句诗,可是却总觉得难以十分契合。 倘或满足了五行之言,未免不够诗意,可若是意境正好,却又难以对仗,当真是有些顾此失彼。 正是因此,贺夫人方才愈发好奇云舒到底会对什么出来。 然而事实上,此刻云舒的心中却并没有再考虑着对诗一事,她权衡的是,到底是接下郑柔的这个挑战更好,还是继续默不作声,假装她不善此道的好。 思来想去,在卫菡渐渐变得焦灼急切的目光中,云舒的声音方才终于缓缓响起,“桃燃锦江堤。” “好、这句对的极好!”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贺夫人神色激动的拍手称赞,满眼都是对云舒的欣赏之意,好像丝毫不怕因此得罪了郑柔和夜倾羽似的。 见状,云舒颇为诧异的扫了贺夫人一眼,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 一直以来,这位贺夫人的纯在感都太弱了些,云舒倒是没有想到,她是一个如此喜怒形于色的人。 从前一直觉得她为人清高了些,神色也总是冷冷的,不想今日倒是难得见她如此。 “我就是你这丫头是个好的,果然如此。”郑柔别有深意的说着话,望向云舒的目光带着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意味。 “侧妃谬赞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对诗,依本公主看,你这一句却不及柔姐姐的半分。”一边说着,夜倾羽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对云舒的鄙夷。 “公主说的极是,奴婢自然无法与郑侧妃相较,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见云舒状似谦卑的应了声,夜倾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可是郑柔在一旁听闻两人之间的对话,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之色。 云舒这般明显刻意抬举自己的话,她如何听不出! 平心而论,这一句云舒对的极好,否则的话,贺夫人也不会有如此激动的表现,只是因为她们两人身份不同,是以旁人不敢表现出来惊艳而已。 想到这,郑柔望向云舒的眼中便充满了探究之意。 这丫头,究竟是何来历呢? 事到如今,郑柔是万万不会相信她只是一名小婢女的,能文能武的婢女,这世间可并不多见。 再加上萧然对她的另眼看待,祖母见她时的异样之状,每一件事情都令郑柔的心中觉得不对劲儿。 只是眼下她还没有那么多的证据和思路,是以实在难以猜测到云舒的真实身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留在皇子府中,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目的的。 而很显然的是,殿下知道她的秘密! 如此一想,郑柔的眸光不禁一暗。 “比也比了,对也对了,公主还想做些什么?”眼见她们也闹腾够了,卫菡便脸色不虞的下了逐客令。 闻言,夜倾羽美目一瞪,瞬间就不高兴了,“皇嫂这是赶我走吗?” “我哪里敢……” “奴婢参见殿下。”外面忽然传来了婢女打帘的声音,随后便见夜倾昱身姿风雅的走了进来。 将身上的大氅交给一旁的婢女之后,夜倾昱便径自走到了主位坐下。 众人一番见礼,方才再次落了座。 一见夜倾昱来了绮兰苑,夜倾羽顿时满眼委屈的朝着他抱怨道,“皇兄可算是回来了,否则的话,羽儿就要被皇嫂赶出皇子府了。” 这话夜倾羽虽是说的有些玩笑之意,可是她暗中瞪向卫菡的眸光却是含着实实在在的厌恶之色。 听闻夜倾羽告状的话,卫菡方才要硬着脾气与她理论一番,却不料被云舒接着奉茶的机会用眼神制止了她。 果然,卫菡错过了这个机会没有开口,便听到夜倾昱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父皇素来偏疼你,便是连我也要让着你几分,哪里还有人敢欺负你。” 夜倾昱状似玩笑的一番话,却不着痕迹的帮卫菡解了围,夜倾羽虽是不敢再胡乱造次,可心下却愈发讨厌卫菡。 “也快到晌午了,可曾用膳了?” “还不曾呢,皇兄若是不回来呀,怕是羽儿就要被活活饿死了。”说着话,夜倾羽还意有所指的看了卫菡一眼。 “当真是愈发调皮了,好了,我这就命人传膳,你用过了便回宫吧!” “我才刚来,皇兄就要赶我走……”一听说要回宫,夜倾羽的脸顿时便皱在了一起。 这些日子因着顾长安的事情她一直被父皇禁足在月华宫,今日好不容易因着母妃有孕的事情父皇才特赦她出来的,怎地这么一会子的功夫皇兄就又要将她送回去,她还没玩够呢!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想到这,夜倾羽便一脸妥协的拉着夜倾昱的手臂摇了摇,“皇兄你就再容我多待一会儿吧,我好不容易出来的,下一次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好了、好了,你先去用膳。”似是实在拗不过夜倾羽,夜倾昱无奈的笑了笑,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说完,他便作势起身欲走。 见状,夜倾羽不禁奇怪的问道,“皇兄不一同用膳吗?” “不了,父皇留我在宫中吃过了。” “如此的话,那我便不在这儿用膳了,还是随柔姐姐去她的栖云轩吧!”话落,夜倾羽便亲昵的挽着郑柔的胳膊,一副姐妹亲和的样子。 “哪里学来的这般不伦不类的叫法,也不怕被人笑话。” 听闻夜倾昱的话,夜倾羽却振振有词的说道,“我从前便是这般称呼柔姐姐的,如今虽说她已经嫁与了皇兄,可若当真是一口一个侧妃的唤着,未免显得太生分了些。” “就你的歪理邪说最多,罢了,也由得你去,只是在外人的面前切不可如此。” “嗯,羽儿晓得的。” 话落,便开开心心的挽着郑柔走出了房中。 而尤夫人和贺夫人见此,也心知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于是便也起身准备离开。 贺夫人行至门边的时候,不料却忽然回头朝着云舒说道,“你那几首诗都做的不错,改日若得了闲,便求准皇子妃多往揽月居走走。” 闻言,云舒初时一愣,随后方才神色恭敬的俯身应声。 直到房中没了旁人在,卫菡方才一脸怒色的起身回了内间。 “若非仗着她公主的身份的话,谁还会让着她不成!”越想越气,卫菡的脸色简直变得铁青一片。 可是云舒却并没有出言安抚她,而是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云舒总觉得今日夜倾羽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首先是来皇子府这件事,她明知道来此会被夜倾昱尽快送回宫中,可她还是来了,这是其一。 其二,她无缘无故的来绮兰苑挑衅卫菡,甚至还有备而来,分明就是一早计划好的,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仅仅只是为了惹怒卫菡吗?! 想到这些,云舒的眉头便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夜倾羽此番未免对郑柔太过热情了,热情到根本不似她以往的行事作风。 初见夜倾羽的时候,云舒记得是在大皇子妃举办的赏花宴上,那时的她甚至连理都没有理郑柔,反而是对大皇子妃袁玮琴亲近不已。 这般一想,云舒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夜倾羽之所以会不顾夜倾昱与夜倾瑄之间的关系而亲近袁玮琴,是因为那时她心仪的顾长安是大皇子府中上的画师,那么如今她忽然一改常态的亲近郑柔,难道也是有求于她? 可她已经贵为公主了,不该再有什么需要她有求于人的地方才对。 左思右想了半天,云舒也还是没能猜到夜倾羽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而此刻郑柔的心中,其实与云舒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管是在她嫁给夜倾昱之前还是之后,这位九公主殿下从来都没有对她表现出如今日这样的亲近,倒是一时令她有些费解。 看着一直望着自己痴痴笑着的夜倾羽,郑柔面色不变的用着膳,心下却百转千回。 一直到两人吃完了午膳,夜倾羽也还是没有准备离开的打算,郑柔也不能开口赶她离开,便一直坐在旁边陪着。 其实郑柔能够隐隐感觉到,夜倾羽是打算同她说些什么,只是对方不开口,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发问的。 终于,又喝了两杯茶的功夫,夜倾羽实在是坐不住了,便朝着身后的宫女吩咐道,“你们下去外面等我。” 见状,郑柔便也就颇有眼色的对荷香她们说道,“你们也先下去吧!” 待到屋中没有了外人,夜倾羽方才面露羞涩的朝着郑柔说道,“柔姐姐,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公主直说便是。” “我想知道,你与郑萧然的关系如何?”说着话,夜倾羽的眼中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闻言,郑柔不禁一愣,随后意识到夜倾羽说了什么,她不禁面露诧异的问道,“公主怎么会忽然问起此事?” “哎呀,你先别管这个,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与萧然是堂姐弟,关系自然不必说,乃是至亲之人。” 说完,郑柔明显感觉到夜倾羽的眸光豁然一亮,心下便愈发生疑。 她怎地觉得,这位九公主殿下对萧然如此上心的样子?! 谁料郑柔方才这般想,便只听闻夜倾羽的声音急急的响起,“那你可知道,他心里有心仪的女子吗?” 话已至此,郑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不过却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想来是这位公主殿下不知是几时看上郑萧然了。 这般一想,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 九公主的母妃如今已经从湘妃娘娘一跃成为了宫中炙手可热的昭仁贵妃,倘或九公主心仪郑萧然的话,想来殿下和大伯父他们会很乐意促成这段婚事的。 但是于他们这一房就…… “柔姐姐你说呀,想什么呢?”见郑柔似是出神的想着什么,夜倾羽忍不住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在帮你回忆着,瞧瞧萧然可曾提到过什么女子不成!” “那到底有没有?” 瞧着夜倾羽这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郑柔便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如说从前的话,我倒是听闻萧然有个心仪的姑娘,乃是一位巾帼英雄,只是后来那女子全家都被陛下灭了门,这段感情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死了就好,这便不算。” “若说如今的话,我倒是不曾听闻萧然心仪哪家的姑娘,许是还没有遇到中意的人吧!”一边说着,郑柔一边留意着夜倾羽的神色,心下暗暗揣测着她的想法。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实在是难以掩饰心下的喜悦,夜倾羽的眼中满满都是兴奋的光芒。 自从顾长安死后,她便一直被父皇禁足在月华宫,整日皆是无所事事的,若非是那日听闻宫女在背后议论起郑萧然,她都快忘了丰鄰城中还有这号人物呢! 听宫中的那些宫女说,郑萧然是难得好儿郎,不似寻常富家公子那般寻花卧柳,甚至还满腹文采,武艺超群。 据闻当年他可是丰延的武状元,骑射精湛,搭弓之间,可射空中鹅毛,百发百中。 在宫女这般神乎其神的描述之下,夜倾羽在见到郑萧然的画像之后,自然不可自拔的迷上了她。 看着她一脸的痴迷之死,郑柔却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萧然从小性子便善良的很,若是有人对他施以恩惠,他势必要投桃报李的,是以早前他才会为报救命之恩而扬言要迎娶一名婢女。” “婢女?是谁?!” 闻言,郑柔轻声回道,“说起来,这人公主也认识,就是皇子妃身边那个叫云舒的丫鬟。” ------题外话------ 烟锁池塘柳——乾隆 桃燃锦江堤——据说是刻在玉皇阁上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前一句是乾隆爷出的绝对,后面一句是大奇在众多后辈的下联中选的自己最喜欢的一句,大家有兴趣可以自己试着对一下,或者去网上搜一下,很有意思滴O(∩_∩)O哈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借刀杀人 一听郑柔这话,夜倾羽的眼睛顿时便瞪了起来。 “云舒?!” 郑萧然要娶的人…… 居然是那个臭丫头! 只是这般一想,夜倾羽便只觉得自己心头的火气腾腾往上冒。 那个丫头不过是个婢女而已,哪里值得郑萧然那样的人。 看着夜倾羽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之色,郑柔却好像一个没事人似的,缓缓的低下了头喝了一口茶。 茶水氤氲的热气笼罩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眼眸深处真正的情绪。 “郑萧然要娶云舒,那为何后来不了了之了?” “自然是因为没有人同意这件事,说起来,抚远侯府虽不是逢高踩地的地方,可到底也不是何人都能进去的。” 听闻郑柔这话,夜倾羽的脸色方才缓和了几分。 她就说嘛,郑萧然好歹也是一位世家公子,怎么可能真的迎娶一个婢女为妻呢! “他倒是当真善良的很,居然肯舍得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报恩,万一这是那丫头居心叵测一手策划的怎么办?” “正是因此,是以家中才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他原看上那位小姐倒是还说的过去,至少身份上也衬得起他,可是如今竟要迎娶一个婢女,却实在是傻得很。” 夜倾羽本是随口感叹了这么一句,谁料郑柔听闻她这话,眸光却不觉一闪。 九公主这话说的也对呀,萧然此前一直心心念念着凤家的那位小姐,不管大伯父他们如何央求劝说他议亲他都不肯,闹得极了,甚至还直接借着去永安之地述职躲了出去,那此前为何忽然想到要迎娶云舒了呢?! 越想下去,郑柔的心下便觉得奇怪,总觉得这当中似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她遗漏了。 “柔姐姐,郑萧然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见郑柔似是也帮不上她别的什么,夜倾羽又恐自己说的太多暴露了心中的想法,便不再多问。 可是殊不知她方才那几句话再加上她毫不遮掩的神色,便已经足够让郑柔猜到她心中所想了。 直到夜倾羽准备从六皇子府离开的时候,她却忽然朝着夜倾昱说道,“皇兄,羽儿有件事相求,不知皇兄可否应允?” “何事?” “我想让那个名唤云舒的宫女随我一道进宫。”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心中不觉一紧,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宫里那么多的宫女还不够你使唤的?” “那些不中用的人哪里是皇兄府里的人可比。”说着话,夜倾羽一脸祈求的望着夜倾昱,“皇兄该不会是连个婢女都不舍得给我吧?” “这话可是丧了良心不成,我这满府上下哪里还有不能给你的,只是那丫头是皇子妃身边的人,我若贸然应允,未免显得对她太过不尊重了。” “哼,她如今不过是孑身一人,襄阳侯府都没了,连皇后和大皇兄都不管她了,皇兄你还顾忌她做什么?” 要是依着她的意思,就应该直接将卫菡休了才好呢! “正是因为如今没了侯府,是以我才不能随意处置卫菡,否则的话,未免显得我太过凉薄了。”夜倾昱语重心长的朝着夜倾羽说道,甚至还一脸警惕的样子,似是怕被人听到一般。 见状,夜倾羽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既然如此,那皇兄再为她寻个旁的婢女便是了,总之这个叫云舒的我要定了。” 话落,她似是恐夜倾昱再拒绝一般,竟赶忙转身上了马车,并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夜倾昱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眸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光。 这丫头怎么会忽然想到要舒儿进宫呢? 若说是因为在方才在绮兰苑中的事情惹到了她,那合该她当时便开口提起,怎么会一直等到现在,还是说,是郑柔与她说了什么?! 如此一想,夜倾昱倒是觉得极有可能。 看来此事还是要与舒儿商议一番,或许她有自己的安排也说不定。 ……栖云轩 夜倾羽走以后,荷香看着一直坐在原地发呆的郑柔,不禁轻言唤道,“公主殿下既是已经走了,侧妃不若也歇歇吧!” 陪着公主坐了那么久,想来此刻也累了。 “让你吩咐门房的人留意着些九公主和殿下之间的对话,可曾听到了什么吗?” “回侧妃的话,听闻公主殿下向殿下要了云舒,说是要带她回宫去呢!” 闻言,郑柔的眸光不觉一闪。 果然,她所料不错,将郑萧然与云舒绑在一起,当真激起了夜倾羽的嫉妒,如此一来,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一样会有人帮着她收拾云舒,而且还不会让殿下挑到她半点错处。 原本她心里对收拾云舒这件事还有些顾忌,可是经过方才与夜倾羽的一番对话,郑柔却忽然就作了决定。 不管云舒是不是殿下的人,也不管她究竟在皇子府中是何打算,她都无法再纵容她下去了。 因为郑柔隐隐有一种预感,若是如今不除掉她的话,怕是将来就更没有机会了。 虽然她从很早以前就有这种感觉,但是未免会打乱夜倾昱的计划,也恐会影响了她在夜倾昱心中的形象,是以她百般踌躇,屡次试探,但是却始终没有真正放开手脚。 即便上一次害云舒下狱一事,她也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云舒在殿下心中的位置而已。 若是趁机扳倒了她自然最好,若是没有那她也没有损失什么,左右一切都是卫姝那个蠢货在前面打头阵,凡事不与她相关。 可是如今夜倾羽既是看上了郑萧然,那么对于大房来讲,他们的优势便越来越多了,反而是二房,怕是会一直被他们压着,难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些,郑柔的手便不禁轻轻按压住自己的额角,眉头微微皱起。 好像过了这么久,一切都没变,当年她事事被大姐压着一头,而如今二房依旧被大房碾压,也不知这日子几时才是个头。 看着郑柔眉间若有似无的一抹忧色,荷香心下不禁猜测着,只当她是在为夜倾昱许久不曾踏足栖云轩的事在伤神。 “侧妃别心急,就连公主殿下都更喜欢您多一些,更何况是殿下。” 听闻荷香安慰她的话,郑柔状似释然的一笑,可是眸中却冰冷一片。 对于殿下的宠爱,她是想要得到,但若求之不得,她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境地弄得太过难堪。 就算没有他的宠爱,这皇子府中的中馈还是被她牢牢的握在手中,而她之所以选择要提早下手解决掉云舒,便是因着她担心有一日对方会夺了她手中的权利。 所以她要赶在那些可能发生的情况之前,先下手为强! 这般一想,郑柔的眸光忽然变得愈发寒凉,不似往日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般温柔似水。 …… 绮兰苑 夜倾羽来此闹腾的这一通,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用处,至少绮兰苑中的这些丫鬟看向云舒的目光便又多了一丝崇拜。 冬儿本就将云舒当成英雄一样的膜拜着,今日之后,自然更加的唯云舒马首是瞻。 伺候卫菡歇下中觉之后,见琉璃和琉玥守在一旁,冬儿便四下看了看,不见云舒的身影之后,她便径自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冬儿瞧着云舒正喝着什么汤药,房中还摆着一个煎药的小炉子。 见状,她赶忙几步跨进房中,一脸忧色的问道,“云舒姐姐你生病啦?” 没有想到冬儿会忽然来了这里,云舒初时一愣,随后依旧沉着冷静的喝光了碗中的药汁。 “没有。” “没生病的话那为何要喝药呢?” “我素日夜里睡得不安稳,是以便煎些汤药来喝喝,这是老毛病了,你无需担心。” 闻言,冬儿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那也该拿到厨房让那些厨娘去煎,放在屋子里弄得到处都是药味,这可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的,我不过是个丫鬟罢了,难道还要撑起主子的款来不成,怕是届时就要被人家的吐沫星子淹死了。” “这倒也是……” “好了,你无需担心,我早前便问过太医,吃几剂药便会没事的。” 听闻云舒如此说,冬儿便也就信以为真,并不再多问。 可是就在她走出房间之后,云舒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随后她眸色深深的望着桌上的那个空碗,眼睛不觉微微眯起。 直到晚间的时候,燕洄前来传话,云舒便瞄着空儿去了书房寻夜倾昱。 进到房中之后,云舒看到的便是夜倾昱微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眉头微微皱着,似是有什么难解的问题一般。 她倒是极少见到夜倾昱露出这副神色,竟不知是遇到了何事。 “殿下这是怎么了?”忽然如此沉寂的样子,竟有些不像他了。 忽然听到云舒的声音响起,夜倾昱一脸喜色的抬头,“舒儿来啦!” “急着唤我过来,可是有何事吗?” “的确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拉着云舒坐下之后,夜倾昱方才接着说道,“今日夜倾羽开口同我要了你,说是要带你进宫去。” “哦?带我进宫?!” “我当时虽是用言语支吾了过去,不过我觉得她应当是不会死心的。”说到这,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冷芒。 “这倒是奇了,若按我的表现来讲,这位公主殿下应当是恨不得此生都不再见到我才是,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我进宫呢?” “或许是想着将你弄进宫之后,会更容易弄死你。” 忽然,燕洄的声音冷冷的插了进来,令云舒和夜倾昱均是一愣。 这话倒是没错,难道夜倾羽当真是如此打算的?! “你这皇妹倒是也厉害的很,我不过是赢了她身边的下人而已,她竟然就要弄死我!”说着话,云舒眸光调侃的望着夜倾昱,一脸的调笑之意。 “虽说她素日娇纵任性胡闹了些,但是弄死人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敢的,我倒是觉得可能是郑柔同她说了什么,否则的话,依着夜倾羽的脑子她想不到那么远。” “郑柔?!”听闻夜倾昱这话,云舒不禁有些诧异。 “夜倾羽一直同她在一起,若不是她说了什么的话,我还真是想不出别的人了。” “那你心中是何打算?” “我有意趁机送你进宫,因为再过一段时日便是春日围猎之际,我和卫菡必然都不会在府中,可若是你随着卫菡前去猎场的话,难免不会被大皇子兄的人发现,可是宫中就不一样了,围猎之期宫中无人,倒是反而安全一些。” “围猎之时昭仁贵妃不会陪皇伴驾吗?” “她好不容易怀上了这一胎,仔细小心还来不及了呢,又怎么可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倒是。” “皇家围猎我只会带着卫菡前往,若是那时你与郑柔起了冲突的话,怕是会麻烦些,所以你进宫是最好的,还能在暗中帮我保住昭仁贵妃腹中的孩子。” 闻言,云舒不禁挑眉问道,“你将这些都算计好了,还找我商量什么?” 含笑的拉起云舒的手,夜倾昱眼神邪气的说道,“恐你还有自己的安排,是以便先说与你听。” “呦,殿下如今可是愈发贤惠了呢!”说着话,云舒还一脸调戏的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见状,燕洄赶忙背过身去不再看,随后便消失在了房中。 瞧着云舒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夜倾昱也配合的任她调戏着,唇边隐隐含笑。 “眼下尚且不知道尉迟凛那边是何情况,你还是要万事小心些。” “嗯。” “若是在宫中遇到了至极为难的事情,你也无需忍着,我会将燕洄留在你的身边,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你大可以吩咐他。” “殿下……” 一听这话,燕洄顿时就忍不住出现发了声。 可是看着夜倾昱双手搂着云舒的腰,他的下巴还抵在她的肩膀上,燕洄顿时一愣,随后赶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口中依旧接着说道,“如今兄长不在城中,若是属下也不在殿下身边的话,那万一发生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怎么?本殿在你心里就这么不中用?” 听闻这话,燕洄却深深地低着头没有回答。 见状,云舒不禁在一旁幽幽的插刀,“默认了……” “不是!”心下一激动,燕洄便拿下了手急着向夜倾昱解释,可是一睁开眼睛却又见到他们两人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于是燕洄赶忙又抬手遮住自己的视线,“殿下别听她胡说,属下并非此意。” “好了,就这么定了。” “无需如此,燕洄说的是对的,你身边不能没有他在,倒是我在宫中又没什么危险,便是同那些牛鬼蛇神斗上一斗也不妨事的。” “舒儿……” 瞧着夜倾昱似是还欲再言,云舒忽然朝着他俯下身,可是却在快要接近他唇边的时候猛地顿住了,她微微抬头望向一旁燕洄,语气调笑的说道,“你确定还要再继续站下去?” 闻言,燕洄猛然醒悟似的,十分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杀意,于是他赶忙闪身消失。 谁知待到燕洄走后,夜倾昱收敛了周身的杀气,本以为云舒会亲近他一下,可谁知她却忽然抽身离开。 “天色不早了,殿下也早些安歇吧!” 话落,云舒便一身潇洒的准备离开。 被她如此愚弄了一番,夜倾昱却未有丝毫的不悦,只是兀自坐在烛光下望着她笑。 他想是他有福气,能够遇到她,还能得到她的喜爱。 然而此时的夜倾昱和云舒尚且不知,即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一局险棋。 第二百二十章 如此无赖 过了没几日,丰鄰城中忽然传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但是却也足够令人感到震惊了。 事情的起因缘于有人去玲珑坊中闹事,城中的那群百姓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打听打听,谁知却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到的那么简单。 原来,那闹事之人竟是玲珑坊主事娟娘的夫婿! 不过确切的说,应当是前夫婿。 娟娘站在绣楼中看着楼下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一时间眉头不禁皱的死紧。 她的目光落到人群最中间那人的身上,眼中不觉闪过一抹恨意。 刘秉义…… 就算是当日被他休弃时,娟娘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憎恨他。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玲珑坊的门前闹事,生生坏了她的招牌。 想到这,娟娘搭在窗边的手便不觉握紧。 而此刻的玲珑坊大门前,刘秉义一脸悲戚之色的朝着门口的小厮说道,“还望几位小哥通传一声,我当真是你们家主子的夫君。” 闻言,那几人却纷纷将手中的棍棒往前一送,并没有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 “这位公子说话还请注意一些,我家主子如今并未婚配,又是哪里来的夫君,公子若是再这般信口开河的话,莫要怪在下送你去见官。” 似是恐门口的这些小厮压服不住刘秉义,玲珑坊中的管家周伯缓缓的走了出来。 一听周伯说要见官,刘秉义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赶忙将话拉了回来,“不管怎么说,我与你家主子也是旧相识,烦劳老伯通禀一声,想来她会见我的。” “主子若是要见,想来此刻便已经出来了,公子还是请回吧!” 见自己不管怎么说,对方都咬紧了不松口,刘秉义无奈之下便只能朝着一旁围观的百姓哭诉道,“各位乡亲给评评理,我千里寻亲至此,可是怎奈她连面也不愿见我,世间哪有这般狠心绝情的女子!” “人家不愿见你,那你也有骨气些,回去便是了。”人群中有人听他此言,便下意识的出言附和道。 “老人家您如何知道,这坊中主事本是晚生之妻,可早前她撇下晚生一人后便不知去向,如今我从北境之地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来,怎知她却连面都不见。”刘秉义正愁心中的话无处言说,此刻见有人搭腔,他便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照他所言,他与娟娘之间自小便有婚约在身,虽然娟娘原本也是富家之女出身,可是后来家道中落,家族渐渐衰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依照婚约娶了她,只是谁料娟娘过门之后一直无所出,又善妒成性不许他纳妾,这才使得他母亲逼着他写下了休书。 听闻刘秉义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多,四周的百姓纷纷感叹不已。 倒是没有想到那娟娘往日瞧着和善的很,但是不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她背起人来竟是这样的性子。 这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她自己不能生,却又不许帮着她夫君生,这也未免太过霸道了。 难怪她一个女人家能够经营这么一大摊生意,原是这般掐尖要强的人。 瞧着周围的百姓因为他的话而面露同情或是愤慨之色,刘秉义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笑意,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愈见悲戚,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 见状,众人便愈发同情他起来。 周伯见刘秉义三言两语就煽动的百姓变了风向,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恐待会儿这人又会有什么惊人之语,周伯吩咐一旁的小厮去里面禀告娟娘,他则是继续守在门口。 而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有人朝着刘秉义问道,“这位兄台,如此悍妇你还来寻她做什么?” “我与她毕竟夫妻一场,当日休了她实属无奈之举,此后愈发担心她一女子无法独活,是以便四处寻觅她的踪迹,可是却一直无果。” “你倒是个痴情的人,只是可惜这婆娘是个心冷意冷的,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我既是来了此地,不见她一面我又如何甘心。” 话落,刘秉义再次走到周伯的面前说道,“在下也不愿诸多打扰,只是还望老伯能够将此物交于娟娘,见或不见,她再做决定。” 说完,刘秉义缓缓的从手中掏出了一条同心结,神色凄楚的递给了周伯。 看着刘秉义递过同心结之后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似是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周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坊中。 再说另外一边,玲珑坊中另外一名绣娘慧娘站在娟娘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楼下站着的刘秉义时,她的眼中不禁微露疑惑。 “娟娘,那人当真是你从前的夫婿吗?”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面上瞧着倒不似人品那般不端的人。 闻言,娟娘神色冷然的扫了刘秉义一眼,随后淡淡应道,“嗯。” 若是可以的话,娟娘很想回到过去,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再遇到这般薄情薄幸的男子。 耳边听着门口那小厮传回来的话,娟娘握着窗棱的手愈发大力,甚至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白。 他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将所有的事情都颠倒了黑白来说! 唯恐娟娘被气出个好歹,慧娘赶忙示意一旁的小厮,让他不要再说下去,随后走到旁边为她倒了了一杯茶,让她顺顺气。 恰在此时,周伯手中拿着一个同心结走了进来,神色恭敬的呈到了娟娘的面前。 “主子,那位公子让将此物交给您,言说待您见过之后,是走是留再做定夺。” 娟娘看向周伯手中拿着的物件,眉头却瞬间皱了起来。 “这是他给你的?” “是。” 随着周伯的话音落下,娟娘却神色激动的一把夺过,随后操起一旁的剪刀便将其拦腰剪断。 “将这个拿回去给他,告诉他当日休我之时便已是一刀两断,此刻又拿着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听闻这话,周伯连连应下,随后快步出了房中。 慧娘虚扶着娟娘坐到椅子上,手也轻轻的顺着她的背,“他如此刻意在背后抹黑你,便比不是诚心悔改来求你原谅,那他究竟是何目的?” 经慧娘这般一提,娟娘方才恍然大悟。 她刚刚一时只顾着生气,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刘秉义大老远的从北境之地赶来丰鄰城,必然是有他的目的在,可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儿言说要寻到她的踪迹,可是寻到之后呢? 更何况,她被休之时刘家尚有偌大家业,即便小公子为了帮她出气暗中阴了他们几次,可是刘秉义若是有心周旋的话,此刻应当是在北境发愤图强,苦守那份家业才对,又怎会来了此地?! 越是想下去,娟娘的心里便越是觉得奇怪。 而就在这时,尤彦不知道在哪里得了消息,听闻有人在玲珑坊中闹事,便急急忙忙的带着家仆赶来了这里。 方才行至门口的时候,便见到周伯将一截两段的同心结递到了一名男子的手上。 见状,尤彦行至人群当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急着上前。 再说刘秉义看着被剪刀齐齐剪过的同心结,他的心下不禁感到一丝愤怒。 若非是因着走投无路,他又怎么可能回头来她,偏她还趁机拿起乔来了! “我家主子说,当日公子休弃她时,便算是一刀两断,今后实在没有再见的必要。”说着话,周伯还神色谦和的朝着刘秉义施了一礼。 瞧着眼下这般情况,刘秉义便心知娟娘不会见他了,便神色落寞的收起了那断了的同心结,转身缓步离开。 人群中不乏有心地良善之人,不忍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出言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样的悍妇合该是配不上兄台的。” “是呀、是呀,如此绝情之人,不要反倒好。” 闻言,刘秉义眼眶不禁一红,神色愈见悲凉,真真是好生伤情的模样。 尤彦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编排着娟娘,他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有关娟娘的过去,他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是在之前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刻意向他透露她是被休之人,这才让他从中窥探到了一丝端倪。 她那样聪明,想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是以才会故意说出那样的话,试图让他知难而退。 不可否认的是,初时听闻娟娘提起,尤彦的心下的确是震惊的。 虽然丰鄰城中对她的身世多有传闻,可是他想着传言毕竟是传言,到底做不得真,可直到那一次之后,尤彦才彻底相信了娟娘嫁过人的事实。 自那之后,他已经有好几日不曾上门找过她,并非是他嫌弃她曾经被人休弃,而是因为他心里喜爱她,所以介意别人曾经拥有她。 可还未等他想出一个结果,便发生了今日的事情,他便赶忙带着人来了这里。 看着刘秉义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尤彦便带着人走向了玲珑坊的门口,“周伯,娟娘她现在何处?” “主子在绣楼中。” 想了想,尤彦便拱手道,“敢问周伯,娟娘她此刻如何?” 尽管尤彦的话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周伯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缘无故被人这番编排,自然心下气闷,此刻慧娘正陪着她呢!” 转头瞧了瞧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尤彦心知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朝着周伯说道,“那在下改日再来,若有何事,周伯大可以去尤府寻我。” “多谢公子相助。” 话落,尤彦便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方才刘秉义要走未走之际,余光瞥见尤彦走向玲珑坊,便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也凑在人群中看热闹。 耳边听着四周的人议论着尤彦和娟娘的事情,刘秉义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老乡,此人是谁?” “他呀,是这丰鄰城中有名的布商尤家的大公子,名唤尤彦。” “布商尤家……” 声音低低的重复着那人的话,刘秉义的眼珠不禁一转,眸光豁然一亮,随后他状似不经意的低叹道,“他来这儿做什么?” “兄台你有所不知,这玲珑坊的布料都是尤家供给的,是以这大公子和娟娘一直多有联系,可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谁也难保干净呦!” 闻言,刘秉义的眼中顿时蹿出了一簇火光,随后不管不顾的拨开人群便朝着尤彦气势汹汹的走去。 忽然看到一人朝着大公子面前横冲直撞的过来,尤家那些家仆纷纷警惕起来。 “你给我站住!”大声朝着尤彦喝斥了一句,刘秉义这一句不仅仅是唤住了尤彦,甚至还令方才准备散去的百姓纷纷停住了脚步。 “敢为有何贵干?”一瞧是方才在玲珑坊门口闹事的人唤住了他,尤彦的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难看。 刘秉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身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容貌朗润,再对比自己虽不是破衣烂衫,但是到底风尘仆仆的不成个体统,心下愈发不快。 “你与娟娘是何关系,为何频频来玲珑坊找她?”一出口,刘秉义的话便说的很是不善。 看着刘秉义幽暗的眸光,尤彦便心知他来者不善,可是这样的事情往往是越描越黑,他若刻意遮掩,反倒是显得心里有鬼。 不再多想,尤彦直接朝着他朗声回道,“尤家与玲珑坊本是合作关系,家父此前不在城中,这一项的经营便落到了在下的身上,今日恰好新进了一批布,本想着让娟娘过目,却不想遇到了公子在此撒泼打诨。” “你说谁撒泼打诨?!”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完,尤彦便抬脚欲走,可是不料刘秉义却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哭诉道,“怪不得娟娘迟迟不肯见我,原来并非她没有原谅我,而是早已兀自快活寻了人了。” 听闻刘秉义如此说,众人也不禁对尤彦和娟娘指指点点,口中不住的低叹着。 不过也有一些人沉默的没有做声,只因他们心下清楚尤家背后的势力,这若是万一不小心将其给得罪了,将来在这丰鄰城中可还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女子,算是我瞎了眼,白白寻了她这许多时日。”一边说着,刘秉义一边好不可怜的哭诉着,生生令周围的百姓都跟着潸然泪下。 一旁的尤彦本是打算避开他,不与其起什么冲突,未免对娟娘的名声影响不好,可是谁知他不说什么这刘秉义倒是闹得愈发厉害了。 再听着刘秉义口中不住的编排着娟娘,尤彦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神经终于崩了。 而刘秉义看着尤彦似是要走的样子,便不顾一切的朝着他冲了过去,却被尤家的家仆拦下,根本接近优雅不得。 尽管如此,刘秉义的口中还在骂骂咧咧的辱骂着娟娘和尤彦,尤家家仆一时气不过,便动手将他按到地上一顿暴打。 说起来,若非是刘秉义几次欲挣脱牵制朝着尤彦打将过去,尤家的家仆也不会动手打他。 可是谁知这一打,却生生打出了不小的事情。 只因京兆府尹方庭盛恰好下朝路过这一处,见有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便吩咐下人打探了一番,谁知却发现那打人的竟是尤家的大公子! 想到尤家背后的人,方庭盛便打算装作不知的直接离开,可是怎奈那刘秉义大声高呼,周围又有那么多的百姓围着,他便是想置之不理也不能了。 于是无奈之下,方庭盛便将尤彦和刘秉义一道带回了京兆府。 而夜倾昱在府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已经是个把时辰之后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招 夜倾昱得知尤彦被方庭盛带回到京兆府的时候,玲珑坊门前的事情已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 按理说,城中发生了这般并不算小的事情,再加上事关尤家,夜倾昱应当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才对,可是偏偏事与愿违,不禁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人刻意阻断了消息的来源。 彼时尤彦正在京兆府的公堂之上,刘秉义一直跪在地上哭诉着,只言尤家的家仆重伤了他,此事必要在京兆府中寻个说法。 且不说这刘秉义本就是个外地人,再加上尤家背后有夜倾昱在撑腰,方庭盛自然不会偏帮着他。 是以他也就只是将两人带回了公堂,简单调和了几句这事儿便算是完了。 可是不料刘秉义前脚走出公堂,后脚就晕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将事情变得愈发麻烦。 而与此同时,丰鄰城中谣言四起,都说尤彦纵奴行凶,十足的霸王行径。 更甚者,还有人说他早与娟娘有私,毕竟行商之人走南闯北,说不定两人早就结识了,只是偏将刘秉义当傻子蒙在鼓里而已。 方至如今,他们明显就是打算摆脱了刘秉义,兀自去过快活日子了。 这些流言一出来,城中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便跟着纷纷传扬,自然便愈发闹得不可收拾,众人看待玲珑坊的眼光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既是主事之人这般不堪,那想来那满楼的女子都不会是什么好鸟,指不定就是打着绣技的名头在施与人苟合之实,毕竟这整个玲珑坊上下可都是女子,谁知道她背起人来干的是什么勾当。 如此传来传去,不禁娟娘的名声越来越差,甚至带累的整个玲珑坊都臭了名声,生意也不比以往那般兴隆,近几日甚至都门可罗雀了。 不仅如此,就连尤家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生意场中的人最注重的就是人品和信义,尤彦若果然如传言中那般不堪的话,那自然无人再愿意同他做生意。 虽说与尤彦相识之人都知道他为人光明磊落,必不是传言中那般小人行径,可是到底了解他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喜欢人云亦云的。 事情闹到了这个份儿上,本就是风声鹤唳之时,可是不料尤家又出事端。 原是那府上的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儿,说是次子尤铭此前不知所踪,她心下一直怀疑是尤彦所为,如今倒是愈发确定了。 尤家主母此言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众人细想想却也觉得是这么个事。 毕竟尤彦是尤家先夫人所生,若是没有尤铭的话,那尤家这偌大家业便都是他一个人的,可是如今却要与其分产,这换作是任何人都不会愿意的,倘或说尤彦因此残害至亲的话,倒是也有几分可信。 到了如今地步,尤彦和娟娘俨然成了世人眼中的狗男女,就差人人喊打了。 可是尤彦毕竟身为男子,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撑一撑,但是玲珑坊上下均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压力呢! 渐渐地,玲珑坊从初时的万人追捧,变成了如今人人厌弃的存在。 娟娘静静的坐在绣楼中,眼中红肿一片,不过倒并非是哭的,而是自从刘秉义来到丰鄰城后,她便一直没有好生安歇过。 城中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若是还睡得着就奇怪了。 她自己一个人如何都无所谓,可是如今却牵连的玲珑坊上下都跟着她遭难,甚至连小公子苦心经营的这个招牌都要保不住了,到底是她无能。 想到这,娟娘的眼眶便不禁微微泛红。 见状,慧娘在一旁安慰道,“大不了咱们就换个地方,也不是非要在这里开玲珑坊。” 惹不起她们还躲不起嘛,大不了离了这里就是了。 闻言,娟娘的眸光不觉一闪。 离开丰鄰城?! 心中方才这般一想,娟娘的口中便毅然决然的说道,“不行。” 玲珑坊对小公子还有用,而且只要刘秉义还在,不管她们躲到哪去,他一样可以像如今这般找上门来,还是不算解决了这个麻烦。 更何况,当日他休弃了她,她已经离开北境来了丰鄰城,难道这一次还要依旧是她逃离吗? 这一次,她绝不! “无需搬走,此事是引我而起,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绝不拖累你们。”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子的姐妹,哪里有什么拖累不拖累!”听闻娟娘的话,慧娘不禁一脸不悦的说道。 当日她们都是一些孤苦无依的女子,娟娘便收留了她们在玲珑坊,也没嫌她们是拖累啊,此刻她们自然也不会抛下她不管。 两人正在说话间,不妨屏风后面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响,顿时吓了慧娘一跳。 “什么声音?” 娟娘闻声望去,想到什么不觉眸光微闪,“想来是我放的盒子掉下来了,不妨事的,你先回去歇着吧,我也有些乏了,待我歇一歇便该想想对策了。” 瞧着娟娘一脸的倦怠,慧娘心疼的点了点头,随后缓步走了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娟娘一人,云舒方才悄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小公子几时来了这里?”果然见是云舒来此,娟娘不禁一愣。 方才听到屏风后面有动静,她便心下怀疑会不会是小公子来此寻她,是以才刻意支走了慧娘。 “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见你正与人叙话,是以便听了一耳朵,只是我不能在此久待,是以才贸然提醒你的。” 卫菡那边不知道她出府来了,恐怕冬儿也顶不了多长的时间,她还得尽快赶回皇子府。 “您可是为了玲珑坊的事情而来?” “嗯。” 近来流言愈演愈烈,她恐玲珑坊人心涣散,娟娘一人怕是会应付不来。 “此事我一定处理好,不会给小公子添麻烦的。” 闻言,云舒缓步走至桌边坐下,饮了一口茶之后,她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不必,此事你无需插手,我来处理。” “小公子……” “你无需多想,此事表面上看起来是刘秉义与你之间的过往,可是实际上,却是那人与我的恩怨。” “那人?!” 看着娟娘一脸的不解之色,云舒不禁勾唇嘲笑道,“单凭一个刘秉义,你觉得他有本事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吗?” 这事看似简单,可是实则一环套着一环,一处接着一处,分明就是计划好的。 且先不说刘秉义来此的目的的到底是什么,单单是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那般模样,明显就是受过高人指点的。 她早前可是坑过刘秉义这人的,他有几斤几两她最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设计这么一出大戏! 更何况,不管是尤彦的出现还是方庭盛的路过,都未免太巧了些,看似巧合的背后,实则却满含手段和心机,让人不得不起疑。 再则,这个当口之下,尤家的主母竟然也跟着掺和了一脚,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听闻云舒说了这么多,娟娘方才恍然大悟。 “依小公子所言,刘秉义是被人利用的?” “互为互利吧,他帮着尉迟凛演这一出戏,想来是会得到不菲的报酬。”云舒微微抬头看了娟娘一眼,随后方才接着说道,“加之他瞧着你如今过得比他还要潇洒,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的穷困潦倒,他心里自然难以平衡。” 想来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是以才甘愿千里迢迢的来此坑娟娘一下。 “那小公子打算如何做?” “静观其变吧,眼下还不是还击的时候,总要等人家的招数都出完,届时我们才好出手,否则的话,唱戏的人一多,这戏就乱了。” 说完,云舒缓缓的端起茶盏,唇边凝笑,阴冷至极。 见状,娟娘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终于落了地。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要孤军奋战的准备,可是此刻见小公子一来,她的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总觉得有了主心骨似的。 恐娟娘会为此事感到忧心,云舒难得出言安慰道,“此事本不与你相关,无辜将你牵连进来已是我的过错,你若是再为此神伤的话,便是成心要令我为难了。” “小公子说哪里话,娟娘怎敢如此!”一听云舒的话,娟娘赶忙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按我说的做,今日之后,便依旧若无其事的料理玲珑坊中的事情,外面不管闹得如何严重,你都只当不知便是。” “可是小公子,坊中近来的生意已经不比往常了……” 因着刘秉义闹腾的这些事情,玲珑坊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开张了,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怕是就算她不说什么,其他的人也会难以安心。 听闻娟娘如此说,云舒却忽然满不在乎的一笑,别提那眼神有多无所顾忌了。 “我当是什么事情,倘或是为了银钱一事,那便更加不需要担忧了,或许别的事情我还能缺一些,唯独银子,我这辈子都多到花不完。” “那……可需要给坊中之人多放些月钱,以此稳定一下她们的心思?” “这倒也不必,无缘无故的施恩于她们,反倒会令人心下生疑,一切如旧,无需刻意在意。”说着话,云舒微微勾唇望着娟娘,“你素来稳重的很,今日这般可是自乱阵脚。” 闻言,娟娘不禁有些涩然的低下了头,“让小公子见笑了。” “只有你自己沉得住气,你的敌人才会心急,一旦他急了,便是你还击最好的时机。”云舒的唇边凝着一抹冷笑,带着无尽的狠厉之意。 “娟娘明白了。” 与娟娘说完这些话之后,云舒便起身准备离开,行至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身望着娟娘说了一句,“当日本该直接解决了刘秉义,只是想着你心地良善,未必愿意将事情做得那般决绝,如今我还要再问你一句,你能接受的刘秉义的结局是怎样的?” 倘或娟娘不愿刘秉义的下场太过悲惨的话,那她下手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有个分寸。 “但凭小公子决定,娟娘绝无异议。”说话的时候,娟娘眼中充满了坚定,似是今次之事后,与刘秉义之间的关系从陌路变成了死敌。 “好。” 有了娟娘这个态度之后,她才能放开手脚去还击,否则的话,到底有些投鼠忌器了些。 离开玲珑坊之后,云舒并没有直接回皇子府,反而是直奔天外仙而去。 天外仙的老鸨艳娘是个素来在风月场中打滚的人,不过就连她初时见到云舒也被她的男装给骗了,还是后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敢情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是个女娇娥啊,如今这世道也是奇了,动不动就有女扮男装来逛青楼的,她也是开了眼了。 “姑娘这扮相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只是咱们这里不做那样的生意,您来错地方了。”说着话,艳娘挤眉弄眼的朝着云舒说道。 神色冷冷的伸手推开了一旁倚靠过来的女子,云舒满含深意的朝着艳娘说道,“我来与你谈一笔生意,你确定要在这聊?” 话落,云舒唇边含笑的四下扫了一眼。 见状,艳娘不禁一愣,随后略微思索了一番便正色说道,“公子随我来吧!” 一听艳娘这称呼,云舒眼中的笑意不觉变深。 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看破不说破,即便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但是却并没有大肆宣扬此事,还刻意附和她的身份,当真是个惯会揣摩人心的人。 抬脚随着艳娘朝着楼上走去,云舒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无尽的潇洒,便是艳娘阅人无数也不禁在心下感叹,这般惊艳的男装扮相,却不知她的女装是何模样。 待到两人进了艳娘的房间之后,云舒开门见山的说道,“近来听闻朝中工部尚书家的公子和西宁侯府的公子因为争夺天外仙的姑娘而闹得很不愉快,不知可有此事?” 听闻云舒一开口就直接点明了事情的重点,艳娘的心下不禁一惊。 “不过就是个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好了。” “误会?怕是未必如此吧!”并没有轻信艳娘这般敷衍的说辞,云舒冷冷的笑道。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工部尚书还是西宁侯府,都不是你这一个小小的天外仙能得罪得起的,这一位女子难以许给两家,无论你如何从中调停,结果都必然会得罪了其中一方,更甚者,你会连两者都得罪了,这样的后果你可想过吗?” 闻言,艳娘的眸光不禁一闪,神色也变得不似方才那般玩笑。 “道理谁都明白,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到什么,艳娘不禁面露疑惑的朝着云舒问道,“你特意来此与我说这些,可是有何办法吗?” “人人都道天外仙的艳娘是聪明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只是我的办法……也不是白白说与你听的……” 话已至此,艳娘如何还不明白云舒的意思,只见她风情万种的一笑,紧紧挨着云舒坐下,随后方才说道,“这好说,我倒是不怕公子有所求,你有所求咱们这便算是交易,事后银货两讫,再不相干。”反而倒是她无所求,这人情若是一旦欠下了,将来可就万万不好还了。 “痛快,那我便当艳娘你应下此事了,稍后若有求到的地方,还望你不要推辞。” “这些且后议,公子还是先说说你的法子吧!” 微微勾唇一笑,云舒声音清脆的低声对艳娘耳语道,“只要那姑娘死了,这两位公子自然便作罢了。” 话落,艳娘眸光惊恐的望着云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的意思是…… 让自己杀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他的疑心 瞧着艳娘一脸的惊恐之色,云舒却忽然笑开,“我只当艳娘是个胆大无比的人,怎地这么一点子事儿就给你吓到了。” “若说旁的事情,奴家或许还不怕,只是这涉及到人命官司,奴家也奉劝公子一句,还是勿要随意说出口的好。” “人命?艳娘想到哪里去了,在下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 “只要那姑娘不在天外仙了,那不管那两位公子如何争执,自然便不再是你的过错。” 闻言,艳娘的眼中却不觉闪过一抹纠结。 将那人送出天外仙倒是容易,只是那可是棵活的摇钱树,她将她栽培已久才变成如今这般,若是就如此任其离开的话,着实是太过可惜了。 似是看出了艳娘心中所想,云舒不禁勾唇一笑,“我道艳娘是个通透的人,怎地也会被这些世俗的想法给困住?” “奴家是个生意人,凡事不讲旁的,只论银子,将那朵花移栽倒是不难,但是却可惜我在她身上耗费的心力和钱财,更何况,奴家这想法虽俗气了些,但是却很务实。”说着话,艳娘的手执起了云舒的袖管,“便如公子这般,若非是见您穿了一身玲珑坊的衣物,奴家不会在此与您多叙。” 玲珑坊那里出来的衣物自然没有凡品,想来这位姑娘也是个不简单的,正是因此,艳娘才会与她在此叙话。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云舒不禁微微挑眉,这倒是她大意了。 “话虽没错,可赚了银子也要有命花才行。” “公子这是何意?”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的话,就意味着天外仙会同时得罪了工部尚书和西宁侯两府的人,不知艳娘的背后有多大的势力,能够与他们对抗?” 一听这话,艳娘的脸色顿时一僵,神色略有些忧思的没有搭话。 “想来天外仙赚的银子也是不少了,艳娘何必因小失大呢!”为了这么一点点小利益,届时万一将整个天外仙都搭了进去,怕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吧! “那若依公子所言,奴家便该直接舍弃了她?” 瞧着艳娘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云舒方才缓缓笑道,“见你果然上道,我便与你指一条明路。” “愿闻其详。” “天外仙虽然名气颇大,但是奈何这丰鄰城中青楼并不止你们一家,想来这竞争也是不小,你既然如此舍不下这个姑娘,便不如利用她再帮你最后一次。” “嗯?” “将人送到醉逍遥去,届时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与你这天外仙相关。”说着话,云舒的眼中不禁闪动着冷冽的寒芒,令艳娘的心下稍有惧意。 “醉逍遥……”神色微思的重复了一下云舒的话,艳娘的眸光忽然豁然一亮。 祸水东引! 这倒是个极好的办法,将人送到醉逍遥去,那么就意味着工部尚书家的公子和西宁侯府的公子不会在天外仙闹事,他们若是再要争夺的话,也只能去醉逍遥而已。 只不过…… 想到什么,艳娘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可是这两位公子的事情想来醉逍遥的人也知道,那她们如何还会收下那丫头呢?” 收下那个丫头的话,就以为着会惹来麻烦,怕是醉逍遥的人没那么傻吧! “那就要看艳娘你如何安排了,我想着这么一点点小事应当是难不住你的,你若是非要我连此事也帮你一并计划周全的话,倒也并非不可,只是恐会要多打听一些你天外仙中的秘事了。” 闻言,艳娘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一笑,更见妩媚风情,“那便不劳公子费心了,奴家自行想办法。” 见状,云舒也朝着她弯唇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既然说完了奴家的事情,那公子便说说你的条件吧!”她可是个重诺的人,既然听了她的法子,那便该将这个人情还给她才是。 “倒也并非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你行个方便而已。”说完,云舒在艳娘疑惑的目光中对她耳语了几句,却见后者缓缓点头,眼中稍显意外。 她倒是没有想到,对方让她做的,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公子可想好了,这事情可是没有回头的机会,今后若是再来次求助的话,便是另一番买卖了,您当真只求这么一点子小事?” “话出语落,绝不反悔。” 看着云舒一脸正色,艳娘才算是真的放了心,二人私下商议了一番,不在话下。 …… 回到皇子府之后,云舒先去了一趟绮兰苑,见卫菡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生疑,这才放了心。 冬儿见她一脸的汗水,便心知她是急着赶回来的,便赶忙拿过绣帕为她擦拭着。 一旁的琉璃和琉玥虽然心下奇怪,但是却只当不知,生怕惹祸上身。 至晚间,趁着卫菡安寝之后,云舒方才去了夜倾昱的书房。 瞧着他也在眉头微蹙的忙碌着什么,云舒便心知,尤家的事情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怕是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回来了?”不经意间抬头见到云舒站在房中,夜倾昱不禁朝着她微微勾唇。 “可是尤家的事情有何为难之处吗?” 提到尤家,夜倾昱的眸中便划过了一抹暗光,“尤康近来身子多有不适,城中对此流言纷纷,都说是尤彦动的手脚。” 话说到这的时候,夜倾昱漆黑眼睛微微眯起,眸光愈见冰寒。 近来这些事情都是一件接着一件,像是有人计划好的一般,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但是云舒听闻夜倾昱所言,却忽然扬眉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早就有意让尤彦去夺取尤家的家产,为此还在暗中对他诸多帮助,难道这一次不是尤彦动的手脚? 见自己的图谋被云舒一语道破,夜倾昱也不遮掩,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只是与他说了计划,但是想来他还未曾动手,不该是赶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上出事才对。” 尤彦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他若动手必然不会让任何人寻住把柄。 “若果然如此的话,那就意味着夜倾瑄和尉迟凛连尤家都盯上了,这一次出手不可谓不是大动作。” “尉迟凛?舒儿确定是他动的手脚?!” “针对玲珑坊而来,不似夜倾瑄该有的举措,是以我心下猜测着,必然是尉迟凛所为。” 闻言,夜倾昱不禁稍有疑惑,“这般说来,他已经知道了你还没死,也知道玲珑坊是你的地方?” “想来是还不清楚,只是在试探而已。” 毕竟一直以来,玲珑坊背后的主子都没有现世,初时在北境之地经营,后来忽然搬到了丰鄰城,这些都很难不令人生疑。 不管尉迟凛确不确定她还活着,只要能够逼得玲珑坊背后之人现身,那么就是对他们就是有益的。 倘或果真是她,那便要一举除掉,而若不是她,想来他们就要设计拉拢,毕竟玲珑坊敛财的手段可是丰鄰城中人人觊觎的。 这般一想,云舒漆黑的眼中似有寸寸冰刃划过,冷冽至极。 “舒儿打算如何反击?”一味受辱并不是她的性子,想来她今日出府也是去安排此事了。 “对方的招数还没有使尽,我眼下并不打算出手。” “哦?” “不止是我,你也不要让尤彦有何举措,总要等对方将所有的戏份都唱完,这才热闹呢!” 听闻云舒如此说,夜倾昱本还微蹙的眉头却不觉渐渐舒展。 他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薄唇方才凑近她,脸色却忽然一变,“你受伤了吗?” 话落,夜倾昱便不管不顾的径自去解云舒的衣衫。 见状,后者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到了他的手背上,“殿下这借口未免找的太过拙劣了些。” 忽然被云舒扇了一巴掌,夜倾昱不禁一愣,敢情她这是以为他又不怀好意呢? “我是闻到了你身上有些药味,是以才误以为你受伤了而已。” 而随着夜倾昱的话音落下,云舒的眸光却忽然一暗。 药味?!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神色不变的应道,“想是方才去玲珑坊寻娟娘的时候染上了一些药味,她因着近来的事情忧心思虑,是以病倒了。” 若是同夜倾昱说起的是与冬儿一般说辞,拍是会令他担心,是以云舒便又随口胡诌了一句,倒是编的很像那么回事。 “原来如此。”一听云舒如此说,夜倾昱方才放了心。 可是就在云舒离开他的书房之后,夜倾昱唇边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随后便听闻他朝着燕洄吩咐道,“近几日得闲的时候去云舒那盯着些,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燕洄心下不禁觉得奇怪,“盯着云舒?!” 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怀疑起云舒来了? “去玲珑坊是白日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身上还有气味,我恐她是骗了我。”说着话,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舒儿……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 因着夜倾昱和云舒一直都对丰鄰城中的事情放任不管,是以城中的流言也就愈演愈烈。 这一日娟娘方才要出门的时候,不料却被刘秉义堵了个正着。 “妏娟!” 忽然听到有人唤她的闺名,娟娘诧异的回头望去,却只见是刘秉义一脸激动的站在她的面前。 “妏娟,果然是你,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一边说着,刘秉义快步朝着娟娘走去,不料却被玲珑坊的下人伸手拦了下来。 看着刘秉义的一脸激动之色,娟娘的脸色却冷得可以。 “刘公子,有何贵干?” “妏娟……”听闻娟娘对他是这般称呼,刘秉义神色稍怔,眼神稍显落寞。 周围的百姓见又有热闹可看,不禁渐渐围拢了起来。 眼见周围的百姓都对娟娘指指点点,刘秉义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神色愈见悲戚,“妏娟,我千里迢迢的来此寻你,你总算是见我一见了。” “公子误会了,若非你拦下我的话,我此刻正要外出与人谈生意。” “谈什么生意,好生和你相公回家过日子去吧!”不知是何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矛盾直指娟娘。 闻言,娟娘神色一凛,转头朝着人群中张望了一下,便与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对上了视线,随后她便低声朝着一旁的下人吩咐了一句什么,这却不得而知。 “你当日已经将我休弃,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公子难道忘了?” “之前写休书给你原非我本意,如今我已然后悔,你为何不愿再与我重修旧好?” 娟娘本打算直接离开,可是听闻刘秉义这话,却见她从袖管中掏出了一张纸,“唰”地一声扬在了他的面前。立书人刘秉义,从幼凭媒娉定曲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一直无所出,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刘公子大抵是忘了,当日你写休书之后,便将我赶出了府中,我既然已经净身出户,那今日要不要与你回去便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若再一直纠缠不休,咱们便只能去见官了。” “见官?!” “无故当街调戏女子,这罪名虽不算大,可是对你而言,也不算小了。”说着话,娟娘的眼中充满了威胁的凝着刘秉义。 后者不知她此言是真是假,是以也不敢再贸然前进。 然而恰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这娘们好生厉害,自己不守妇道竟然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这休书还随身带着,看来就是铁了心不准备与你回去了,依我说呀,你还是早些回家是正经,别再此耽搁了。” 听闻这人所言,旁边的百姓也纷纷跟着附和,均是对娟娘指指点点,口中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一旁的周伯见此,便想要出言与其理论一番,可是却被娟娘挥手制止了。 她慢慢扫过眼前的这些人,眸光虽冷,可是却始终未置一词。 小公子既是自有安排,那她只依她所言行事便是。 被人如此指指点点的说三道四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当日经营玲珑坊的时候,也一样有许多不赞同的声音,可是最终她都挺过来了,今次自然也一样。 想到这,娟娘隔着玲珑坊的下人朝着刘秉义微微启唇,“你随意闹,若是服软,便算我输!” 话落,她便径自带着人离开,也不再理会刘秉义是何反应。 与此同时,她朝着一旁的小厮问道,“方才那人可派人盯住了吗?” “已经盯住了,待会儿人群散了就会下手。” “好。”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刘秉义找了多少人在暗中帮他散布这些谣言,刻意误导这城中的风向。 倘或没了这些人,怕是他就孤掌难鸣了吧! 尽管娟娘一直不曾对这件事情做出正面的回应,可是她难得与刘秉义见了一面,却已经是令众人激动的不行。 本以为会看到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谁知却这么简单就轻松过去了。 很显然刘秉义自己也没有料到,他在玲珑坊门前蹲守了好些时日,好不容易今日终于堵到了娟娘,本以为会借此机会再大闹一场,可是谁知却又无功而返。 他正兀自坐在酒馆中饮着酒,心下愁闷不已的时候,不料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他猛地站起身欲骂上一句,没想到竟见到了一位美娇娘。 只这一眼,顿时体酥骨软,不禁意动神摇。 第二百二十三章 避子汤 刘秉义活到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女子,一时便有些看的出神了。 瞧着他一直在盯着身边的姑娘看,那女子身边的小丫鬟不禁出言喝斥道,“好生无礼的登徒子,当心我让人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忽然被人这般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刘秉义方才恍然回神。 “香儿不得无礼。”只见刚刚撞了刘秉义的那名女子忽然开了口,看起来倒是比那丫鬟性子更好一些,“多有得罪,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 唯恐自己那句话惹得佳人不悦,刘秉义只顾着一味的附和着她的话。 “小女子名唤玉翘,不知公子贵姓?” “小生刘秉义。” 轻声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玉翘不禁稍显疑惑的问道,“听公子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姑娘真聪明,小生是从北境之地来的。” “北境?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千里寻妻的刘郎?!” 见玉翘一脸的惊讶之色,刘秉义心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姑娘知道在下?” 闻言,玉翘掩唇轻笑,“如今在这丰鄰城中,谁还不认识你刘公子啊!” “这话是何意?” “奴家与娟娘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原本还觉得她此人不错,却根本没有想到,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听闻玉翘的话,刘秉义初时一愣,随后立刻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变脸的速度倒是极快。 看着桌上放着的酒壶,玉翘眸光一闪,随后温柔安慰道,“公子即便是借酒消愁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奴家说句不中听的话,为了娟娘那样的女子不值得。” “哎……”刘秉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是满腹的委屈无处言说。 见状,玉翘却忽然说道,“奴家出来有些时候了,若是再不回去的话,恐怕艳娘就要不高兴了,今日不小心冲撞了公子,改日您大可去天外仙寻奴家,奴家略备薄酒,权且当作是赔礼,您若是不去,便是嫌弃奴家身份卑微了。” “小生怎敢如此,只是……”说着话,刘秉义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难色。 他如今正是扮着苦情的戏码,倘或去天外仙走一趟的话,怕是就会漏了底了。 而玉翘也好像是猜到了刘秉义的难处了一般,只微微笑道,“公子若是不方便也无妨,奴家就此拜别。” 话落,玉翘便毫不留恋的准备带着丫鬟离开,而刘秉义见此,下意识的便开口说道,“方便!” 初到丰鄰城的时候他便听闻了天外仙的名头,只道那里面的姑娘各个容色绝伦,色艺双绝,他正愁没有银子去玩耍呢,此刻得了这样的好机会,他怎能轻易错过! 只不过…… “在下白日间还有些事情要忙,不知晚间姑娘可有空闲?” 尽管心下了然刘秉义是不敢在白日前来,唯恐被人撞见,但是玉翘却选择看破不说破,依旧顺着他说道,“公子几时想过来便事先着人通报一声,奴家会备好美酒候着您。” 说完,便带着香儿走出了酒馆。 刘秉义目露痴迷的望着玉翘窈窕的背影,眼中不禁泛着淫邪的光芒,舌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十足的色胚之相。 再说玉翘出了酒馆之后,脸上温柔的笑意却忽然变成了满满的厌恶,手还拂了拂方才撞到刘秉义的地方,眼中充满了不悦。 “姑娘方才为何不多劝那人几句,万一他不来了可如何是好?”见周围没了旁人,香儿便低声问道。 “说的多了反而太假,这般欲迎还拒的样子才更撩拨人心。” “还是姑娘聪明,一出手就让他上了钩。” 闻言,玉翘微微一笑,更见妩媚风情,“哼,能从本姑娘手底下逃出去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你这毛丫头啊,还是多学着些吧!” 话落,主仆二人便直奔天外仙而回,不在话下。 …… 再说玲珑坊这边,不管外面闹得如何严重,可是娟娘就能沉得住气不作回应,好像无论百姓如何议论,刘秉义如何怨怪,她都依旧不为所动。 但是事实上,娟娘并非是一点举措都没有,只是旁人不得而知罢了。 就好像眼下,娟娘看着被捆在椅子上的那人,不正是那日在人群中带头骂她的那个人嘛! 这人一眼看去便不像是什么好相与的,而且根据坊中下人言说,似是玲珑坊门前几次出事都有这人在场,如此便不得不令她生疑了。 若是一次两次是巧合倒也还说的过去,可是次次他都在,竟比她这个主角儿露面还勤,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她特意让下人将他绑了来,就是准备瞧瞧他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主子,要如何处置他?”周伯看着那人贼眉鼠眼的样子,心下便十分不喜。 “先不急。” 话落,娟娘吩咐人将他装进了麻袋里,不消片刻,便见到一名黑衣人忽然闯进了房中。 见状,玲珑坊中的下人都满脸警惕的瞪着来人,不知他究竟是敌是友。 “小公子吩咐我来的。”没有理会那些下人,只见那黑衣人直接朝着娟娘问道。 一听他提到了云舒,娟娘便直接说道,“人在这,有劳了。” 方才说完,便见那黑衣人飞起一脚,勾起那个泼皮之后便将其扛到了肩上,随后如来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 看着对方如此出身入化的行为,周伯一时震惊的长大了嘴巴,话也说不完整。 而娟娘朝着窗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吩咐下人散去。 既是知道小公子的身份,那想来应当是六殿下身边的人,听他的声音,娟娘觉得有些熟悉,随即想到燕漓是个目不能视的人,心下便已然猜到了来人是燕洄无疑。 玲珑坊中毕竟都是一些良民,私下严刑逼供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不来,是以便只能求小公子出面。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想来这几日便能有个了结了。 想到这,娟娘不禁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到底是觉得有些累了。 脑海中不经意间想起尤彦之前与她说的话,眼中便隐隐可见纠结之色。 …… 六皇子府 云舒手持火把走进地牢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并没有令她的神色有一丝的变化,好像她此刻正走着的也不过就是往常的道路而已。 昏暗的火光下,映照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倘或是换了寻常的女子,怕是早就被吓哭了,偏偏她的唇边还勾着一抹冷笑,倒是愈发显得整个人可怕的很。 鞋子踩在地砖上发出的声音在如此空荡的地牢中传来清晰的回音,令地牢深处被绑着的那人心下愈发感到惊恐。 “谁?是谁?!” 没有理会那人的话,云舒径自走到了监牢的门前,猛地抬起一脚踹开了牢门,她缓步走至了牢中。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动作悠闲的将火把插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云舒缓步走到那人的面前,忽然一把扯落了他眼睛上蒙着的布条。 终于恢复了光明,那人神色发懵的四下看了看,却发现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只有眼前这一处有着不太明亮的火光,光影之中站着一名阴恻恻的女子。 “你是谁,抓我做什么?” “抓你来,自然是因为你该被抓。”说着话,云舒唇边带笑的微微偏头望着那人,神色愈发肆意,“说说吧,是谁吩咐你在城中四处散布谣言抹黑娟娘的?” 一听这话,那人顿时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云舒居然会为了此事而来。 “那臭娘们不用抹黑,她……” 话未说完,云舒忽然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胛骨上,手臂闲闲的搭在了膝盖上,眸中却冷然一片,“我劝你说话时还是注意一些,免不得那句话我听不惯,届时不小心伤了你。” 闻言,那人愣愣的望着云舒,本是打算骂她两句壮壮胆子,可是一对上她的那双眼睛时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瞧着那人眼神闪躲的样子,云舒微微勾唇,“既是不愿说话,那留着这舌头也是无用。” 说完,便见云舒忽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眼神狠厉的朝着那人的唇上刺去。 见状,那人下意识的闪身躲开,却还是被云舒刺破了脸,唇边一条恐怖的伤疤,狰狞的流着血,显得十分骇人。 “啊……” 一时有痛意传来,那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却不妨鲜血涌的愈多。 “呦,肯说话了?” “我说……我说,姑奶奶您想问什么,小的都照实说就是……”说着话,那人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瞧着他哭得这般言不得语不得的样子,云舒心下不禁轻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她倒是觉得,或许也是不够疼,否则的话,哭得可是比女子还要凶呢! “听好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我觉得你回答的不让我满意,便在你身上割上一刀,几时你说的是真话,我才会停手,毕竟我不是非要从你这得到消息,我既是能抓到你,自然也能抓到别的人。” “是、是,小的明白了。” “丰鄰城中,有你多少同伙?”如今满城都是娟娘和刘秉义的事情,若非是许多人一起四处宣扬的话,根本不可能闹得人人皆知。 “回……回姑娘的话,小的知道的就有十几个人,还有的就不清楚了……” “那是何人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就是那个叫刘秉义的,他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在城中四处散布谣言,待到他去玲珑坊闹事的时候,我们就隐藏在人群中,鼓动百姓都向着他说话。” “如此说来,那你们这些人之间应当也有彼此联络的方式才对吧!” “这……” 那人稍有迟疑,云舒扬手便是一刀,瞬间就划伤了他的心口。 “姑娘饶命,我这就说!”唯恐云舒再朝着他下手,那人赶忙说道,“我们每日傍晚时分都会在城外的破庙相聚,届时刘秉义会拿银子给我们。” 微微点了点头,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冷芒,“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看看有哪里落下了什么,若是明日我去城外的破庙没有见到那伙人,你可仔细着你自己的处境。” 闻言,那人赶忙保证道,“小的不敢撒谎,姑娘明日自可去查验。” “哦,对了,那其中有一人与小的相熟,就是他介绍小的干这活计的。”生怕云舒明日之行有什么意外,那人赶忙补充道。 “叫什么?” “他叫张老三。” 见那人似是果真被吓得怕了,云舒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颊,随后便转身离开。 方才见到这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今日很容易就会套出话来。 瞧着那人的样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地痞流氓而已,身上没有半点武功,随意吓一吓他就说了实话,其实没什么好怀疑的。 这般一想,云舒勾唇一笑,眸中冰寒一片。 走出地牢的时候,燕洄正站在门口等着她,看着云舒袖管上染上的血迹,他的眸光不觉一闪。 “你把他杀了?” “是打算杀了,不过不是现在。”她得先确定那伙人都落网之后,才能对这个人动手呢! 听闻云舒此言,燕洄微微点头,随后没有多说什么。 “稍后还要麻烦你一件事,不知燕大人可有空闲?” 见云舒又是用这般天调侃的语气同他说话,燕洄一脸的不情不愿。 “你就不能不阴阳怪气得同我说话吗?”似乎从他们两人相识以来,她就没有好好与他说过话。 “呦,燕大人这是不高兴了?” 燕洄:“……” 看着燕洄一脸无奈的模样,云舒不禁笑道,“说起来,倒也不是我先对你如此的,而是你黑眼白眼看不上我,不愿我接近你家殿下,那我自然不能热脸贴了冷屁股。” “你好歹也是跟着殿下的女子,怎地说话如此粗鄙不堪。”说着话,燕洄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你第一天认识我嘛,我向来如此,更何况你一个大男人没事留意这些细节做什么!” 无缘无故的又被云舒给抢白了一番,燕洄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你家殿下呢?” 忽然听云舒提到夜倾昱,燕洄不禁一愣,随后望向她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纠结之意。 “怎么?他有何事吗?!” 清楚的看见了云舒眼中的一抹担忧,燕洄猛地转过了头,随后口中冰冷的说道,“没什么事。” 尽管燕洄如此说,可是云舒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冰冷,可是明明方才两人说话时还好好的,虽然是在互相怼对方,但是气氛并不似眼下这般冰寒。 究竟……是怎么了? 这个疑问,在云舒回了绮兰苑的时候终于有了答案。 感觉到燕洄在暗中跟着她一路回了绮兰苑,云舒的心下不禁愈发奇怪。 他跟着她做什么? 难道说,夜倾昱也在绮兰苑?!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赶忙快步奔着自己的房中而去。 猛地一把推开房门之后,云舒果然见到夜倾昱正坐在她的床榻上。 房中未燃烛火,他静静的坐在黑暗之中,让云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关上房门的时候,云舒借着外面的月光扫过了屋中的桌面,却见那上面散落了一包包的药,地上还有一个被摔得粉碎的煎药锅。 见状,云舒的脚步猛然一顿,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忽然明白了方才燕洄的异色是因何缘故。 静寂的黑夜之中,没有一丝声响,半晌之后,云舒才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异常轻柔的响起。 “舒儿,避子汤还好喝吗?” ------题外话------ 又一个感情小高潮……嘿嘿嘿……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发脾气 忽然听闻夜倾昱阴恻恻的声音,云舒的背脊不禁微微发寒,脚下仿若生了根一般,说什么也动弹不得。 尽管没有看到夜倾昱的神色,可是她心里清楚,此刻的他再不复以往的温柔缱绻和邪魅惑人,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危险。 难怪方才燕洄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原来是因为知道她在偷偷的服用避子汤。 这般一想,云舒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缓步走至了内间。 她先是点燃了烛火,又将散落在桌上的汤药都收好,再捡起地上摔碎的药锅,最后方才走到了夜倾昱的面前。 他动作轻柔的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端详着,烛光下,映着她袖管上清晰的血迹,令夜倾昱的眸光忽然一暗。 “你用这只手斩杀难以计数的人,方至如今,竟然打算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吗?”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手似是在微微颤抖,令云舒的心也不禁跟着一颤,“我一直知道你对待不相干的人极为狠心,但却从来不知,原来你对自己更狠。” 或许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事到如今不愿相信,她可以做到这般地步而已。 “夜倾昱,我们不能有孩子。” 话落,云舒明显感觉到夜倾昱的手一颤,整个人都是一僵。 “你说……什么?” 看着他微微仰起头望着她,眼眸之中猩红一片,云舒实在是心有不忍的移开了视线,口中却还是坚持说道,“大业未完之前,绝对不行。” 他们两人的处境和身份都不是能够允许他们随意为所欲为的,但是情之一字最无道理,既然发生了她阻止不了,那便只能坦然接受,但是旁的事情,她一定要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听闻云舒如此决绝的一句话,夜倾昱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若我非要呢?” 倘或他定要她为他生儿育女呢,她又将如何,再服一剂落胎的药吗?! 虽然觉得这想法有些惊悚,可是夜倾昱却觉得,云舒她不是做不出来的。 “夜倾昱,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拿什么冷静?!”猛地站起身掐住云舒的肩膀,夜倾昱的眼中狰狞着难以言说的怒意。 事到如今,他还如何能冷静的下来! 这样情绪外露的夜倾昱,迄今为止云舒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很显然这一次是最为骇人的一次,因为夜倾昱竟然哭了。 瞧着他满心的恼怒之意却无处发泄,最终猩红着眼落下了一滴泪,云舒皱紧了眉头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她无意伤他如此,这也是她为何没有直接将落子汤的事情与他言明的原因。 夜倾昱为人虽然阴险的很,偶尔手段也不算光明磊落,但是唯独对她的感情,他真挚的不能再真挚,这些云舒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她才愈发不忍伤害他。 云舒至今还记得,燕漓曾与她说,夜倾昱这一生已经过得太苦了,因此她总想着,既然她喜欢上了他,那便总该时时顺着他,多让他尝一尝甜头,可是却万万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她将他欺负的最惨。 认识云舒之前,夜倾昱一直都是无所求的,他执著的要保护夜倾桓和夜倾君,选择独自一人默默的承受风刀霜剑。 但是喜欢上云舒之后,他忽然有了新的要保护的人,或许她并不需要他的保护,可他还是想要将她放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疼爱。 于是连带的,他憧憬他们度过的每一天,也幻想着接下来将要共同度过的几十年。 是以也可想而知,夜倾昱对于他和云舒之间的孩子,只会带着十二万分的热情和期待,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份期待只有他一个人才有。 就好像黑夜之中独独燃着这一支蜡烛,最后的最后终究还是被黑暗吞噬,再难守住光明。 房中沉寂了许久之后,云舒看着夜倾昱的神色好像渐渐冷静了下来,于是她才试探着开口说道,“夜倾昱……” “原本你不喜欢我,我却还是一味的对你好,想着直到几时你彻底厌恶了我为止,可我当时觉得,即便你厌恶了我,我仍然会对你很好的,不过要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夜倾昱的手忽然松开了云舒的肩膀,眼底一片幽暗的往后退了两步,“可是舒儿,你如今没有厌恶我,但我却不想对你好了。”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微微仰着头直视夜倾昱平静无波的眼眸。 “你拒绝我的时候便说,我很好,可你就是不愿与我一起,如今我却忽然明白,你不答应与我一起,或许只是为了不欺负我,因为好人天生就是给人欺负的,便如同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些一般。” 耳边听着夜倾昱的声音低沉的响起,云舒的心仿若被一只手紧紧的祖攥住一般,实在是难受的紧。 她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夜倾昱受伤的一双眼,她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避子汤是她喝的,没有人逼迫她,是她自己精心设计的。 比起全心全意的同夜倾昱在一起,她的心中想的更多的是报仇,是如何在逆境中逢生,而非是全然的爱他。 在被夜倾昱发现这一切之前,她本是很理直气壮的,觉得就算被他发现了也没什么,毕竟她能给他的已经都给了,但是孩子……她实在是负担不起! 可是不知为何,此刻看着他神伤的站在她面前,她竟然难得语塞,无比心虚。 “抱歉。” 隐瞒他是她不对,没有全心全意的回馈他的感情,也是她的自私,这些她都可以道歉。 “我不想听这句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舒直视着夜倾昱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想听的,我如今无法承诺。” “哈……哈哈……”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忽然笑了出来,随后他忽然一把扯过云舒的手,眸光冷凝的望着她说道,“你难道指望着本殿一直等着你吗?” 话落,夜倾昱便猛地甩开了她的手,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中。 云舒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烛光摇曳了一下之后便又归于平静,她的眼眸中似是水光在闪动。 诚然,大多数时候的夜倾昱都是好脾气的,他从不让外人轻易猜到他的喜怒哀乐,但是却将这些情绪轻易的表露在了她的面前。 他心底有气,却又对她打骂不得,便也只有离开这一条路可走,想来眼下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是以才没有追出去。 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夜倾昱想要的,是他们的孩子,只有有她的一句话,他立刻便会消气的,但是偏偏只有这几个字,云舒最难说出口。 想到这,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似是终究无法安然入眠。 …… 六皇子府这边暗流涌动,可是另外一边却可谓是春风得意。 刘秉义依言来了天外仙,但是谁知那里的见他一副穷酸打扮都无人理会他,当真是十分无礼。 还好最后玉翘姑娘亲自出了面,刘秉义才终于觉得找到了救星。 一路随着玉翘进了她的房中之后,刘秉义顾不得许多,搂抱住她便欲亲热,玉翘初时还佯装不从的挣扎了一下,可是随后便半推半就,遂了他的心思。 两人当即就搂做一团,缠做一块,一床而卧,相偎相抱,如胶似漆。 一人使出平生本事,竭力奉承,一人尝到了甜头,恨不得把身子并做一个。 不多时,房中床幔摇曳,淫声浪语不时传来,令门口的小丫鬟都羞红了一张俏脸。 直到云雨事休,刘秉义搂着玉翘躺在榻上,他本打算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离开,奈何玉翘嘟嘴不依,缠着他又是一番亲热。 美色当头,怕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把持得住,更何况刘秉义素来风流,自然难以自持。 待到两人终于偃旗息鼓,窗外已渐渐泛白,刘秉义折腾了几次此刻终于支撑不住的睡去,玉翘悄然下床在床头点了些什么香,随后便径自走到隔间去沐浴梳洗,不多时便听闻刘秉义鼾声震天,睡得忘乎所以。 约莫着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玉翘才施施然的回了房中。 看着仍旧睡得很沉的人,玉翘不禁厌恶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才换上了一副嘴脸坐在榻前轻言唤道,“刘郎、刘郎……” “嗯?” “天色已经大亮了,你若是再不起身的话,怕是就要被人看见了。” 闻言,刘秉义大梦初醒,他猛地翻身坐起,一时有些不知身处何地。 “奴家已经着人安排好了汤浴,刘郎去沐浴一下吧!”说着话,玉翘转身从香儿的手中接过了一个托盘,只见那上面是一件精致的衣袍。 可是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刘秉义哪里还有心思去沐浴,只一心想着赶快离开呢! 见状,玉翘却面带纠结的说道,“刘郎既是不肯去沐浴,可是好歹也要换身衣服,昨日的那件怕是不能再穿了。” 扫了一眼昨日穿来的那件皱皱巴巴的衣服,刘秉义也心下厌弃的转过了头,随后便直接穿上了玉翘准备的那件衣服。 “这是早前艳娘收着的,我瞧着是新的,便拿来给你穿了。”一边说着话,玉翘一边帮着刘秉义穿戴衣物,满眼都是爱恋之色。 尽管心下急的不行,可是一看玉翘的样子,刘秉义也不好拒绝她的一番美意。 原本玉翘还欲留刘秉义用完膳再走,可是却被他赶忙拒绝了。 再耽搁下去的话,怕是一会儿街上的人就更多了,届时万一不小心被人撞见就不好了。 匆忙别过了玉翘,刘秉义便神色警惕的一路出了天外仙,原本一路都没有遇见什么人,可是不料就在刘秉义刚走出天外仙的门口时,一把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衣服。 “公子,小的找了您多时,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您!”说话的人是一个瘦小枯干的中年男子,一脸的皮包骨,脸色黝黑黝黑的。 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刘秉义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可是当他回头朝着身后那人望去时,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你认错人了。” “诶,公子言说外出寻医,可是久不见归,是以小的才奉老夫人的命令前来讯您,您怎地还拒不相认呢?!” “哪来的诬赖,我都说了不认识你。” 瞧着周围的人看见两人在争执,刘秉义恐待会儿被人认出来,是以便挣脱那人欲走,但是谁知却被对方死死的抱住了大腿。 “老夫人在家日夜忧心公子您的安危,自己已然是病倒了,可公子您如今衣着光鲜,甚至还出入青楼,可见已是寻到了贵人,为何不往家里报信让老夫人安心呢?”说着话,那下人忽然一怔,随后惊喜的大声呼叫道,“公子您既是出入青楼,那说明您的隐疾已经治好了?!” 一听这话,旁边围观的人都不禁对刘秉义指指点点,没有想到这好好的一个公子哥竟然有那般难以启齿的隐疾。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听着两人在天外仙的门前吵闹不休,艳娘身边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沉声说道,“可要小的带人将他们赶走?” 这般杵在他们门口闹事的话,可是会耽误他们做生意呢! “不必,就由得他们闹腾吧!” 扫了一眼楼下的刘秉义,艳娘满不在乎的转身回了房中,似乎并不在意有人在她门前闹事一般。 且说刘秉义这边,两人越吵越凶,那仆人见他死不相认,一时也上来了脾气,恨得牙根痒痒。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不知是谁忽然嚷了一声,“这不是那个千里寻妻的刘郎吗,怎地还逛起青楼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下也不禁感到疑惑。 闻言,刘秉义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便欲挣脱那人的手逃开,可是不料那人却一直跪在他的脚边,根本半点都动弹不得。 “有病还来逛青楼,兄台你可要注意着些呀!” “不是对他那发妻念念不忘吗,怎地才几天的功夫就来逛青楼了,竟还穿的溜光水滑的。” “是呀、是呀……” 耳边充斥着众人对他议论纷纷的声音,刘秉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特别是在被人误解认为他有隐疾的时候,他甚至都要愤怒的杀人了。 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刘秉义一时心头火气,揪住他的衣领之后便握紧了拳头朝着他招呼了过去。 那人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拳,自然下意识的闪躲,口中却还在不住的说道,“公子自己倒是过得好生快活,可知老夫人在家里省吃俭用,多快要病死了。” 听闻这话,四周的百姓望向刘秉义的目光都从几日前的同情变成了鄙夷,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而刘秉义除了动手打那人泄愤之外,却再没有别的法子。 毕竟那人口口声声说他患有隐疾,倘或他要辩白的话,就代表他果真去了青楼,而他若是沉默无语的话,便意味着他的确有病,实在是进退维谷。 就在众人看热闹看的正欢之际,不妨京兆府尹方庭盛外出办公回来路过此地,见到有人当众斗殴,便将两人一并锁回了京兆府。 一看那刘秉义正是几日前与尤家为难的人,方庭盛的心下不禁一喜。 他正愁没处给六殿下赔罪呢,结果这人就自己送到他的手上了,今次他可要好生审一审这刘秉义,势必将尤家的名声给正回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堂对质 听闻京兆府的人将刘秉义抓了回去,娟娘的心头难得轻松了一些,坊中的人也都纷纷雀跃不已,似是巴不得他即刻就被问斩一般。 虽然知道云舒有所打算,但是娟娘却没有想到,她的反击来的如此快。 既然小公子已经出了手,那她也不能一直躲在她的身后才是。 仔细想了想,娟娘便对一旁的慧娘说道,“待会儿恐会有京兆府的人带我前去问话,你们无需惊慌,你安抚好坊中的人,我去去就回。” “京兆府的人为何要叫你去问话?” “刘秉义会被方大人抓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约莫着到最后一定会牵扯到我的身上,是以才提早说与你知道。” “那会不会有何危险?”一想到娟娘要被带去京兆府那种地方,慧娘的眼中便不觉充满了忧虑。 “不会的,你无需担心。” 不料娟娘的话说完不过片刻,京兆府的人就上了门。 相较于坊中之人的惊讶和担忧,娟娘自己倒是坦然的很,大大方方的随着衙役出了玲珑坊。 前来传唤她的那两个衙役素日在街上巡逻,与玲珑坊中的人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是以此刻对娟娘说起来倒也还算客气。 “只是叫你去问个话,并没有旁的事情。” “嗯,多谢两位相告。” 一行人直奔京兆府而去,方才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便见到那里聚集了乌压压的一层百姓,明显就是都围在那里看热闹。 眼见娟娘也来了此处,众人下意识的便给她让出了一条路,让她得以直接进到了府衙内。 “参见大人。” “起身。”方庭盛打量了一眼娟娘,心下有些不大愿意这般眉清目秀的女子会如传言中那般不堪。 更何况,倘或她果真为人如此卑劣的话,合该生意场中的那些人一早就发现了,哪里还等得到今日,毕竟做生意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心思简单的。 再一则,方庭盛自己的夫人也多是穿戴玲珑坊的衣物,时不时的也对娟娘颇多赞誉,这一来二去,他便不禁有些先入为主。 此刻看着刘秉义跪在娟娘的旁边,一个衣衫不整、一个举止有度,一个神色慌乱,一个面色坦然,顿时便高下立现。 “妏娟,你纵是在心里再恨我,也不该找来这人刻意污蔑于我,你良心如何过得去啊?!”一见是娟娘来了此处,刘秉义赶忙朝着她痛心疾首的哭诉道。 可是他的话音方才落下,方庭盛便面色不悦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啪”地一声,顿时吓得刘秉义一个激灵。 “公堂之下,不可大声喧哗。” 闻言,刘秉义唯恐惹怒了方庭盛,便只得深深的跪在地上,再不敢多言。 “下跪何人?” “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唤刘二,乃是身边这位公子的家仆。” “你胡说!” “闭嘴!”见刘秉义又控制不住的插嘴,方庭盛朝着两旁的衙役挥了挥手,随后便见他们抬上了夹棍直接扣到了他的脚上和手上。 “再敢胡乱多言,休怪本官用刑。”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一边说着,刘秉义吓得连连朝着方庭盛磕着头,眼睛连看都不敢看向扣在手上的夹棍。 见状,方庭盛这才又朝着一旁的刘二说道,“你接着说,若有半句虚言,便同他一般刑罚。” “小的不敢欺瞒大人,小的的确是刘家的仆从,因着几月之前公子身患隐疾,说是要外出寻医便离了家,可是至今未归,家中老夫人日夜忧心,病重垂危,是以小人才千里迢迢的赶来这里寻主人回去。” “隐疾?” “这……这事关主人的名声,小的不好明说啊……” “大胆,公堂之上容得你如此支吾,还不快细细讲来!” 看着方庭盛又瞪起了眼睛,刘二也不敢再遮掩,赶忙说道,“回大人的话,我家主人不能有后,是以才外寻医。” 听闻这话,刘秉义顿时气的睚眦欲裂,可是顾忌着手脚上的夹棍又不敢轻易还言,便只能生生忍着。 而围在门前的百姓听闻这话,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下渐渐了悟。 敢情这刘秉义说娟娘无所出,实则却是他自己有病吗?! “好了,本官知道了,你再来说说。” 终于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刘秉义满头大汗的朝着方庭盛辩解道,“启禀大人,小人与这刘二素来并不相识,他都是在刻意栽赃小人,小人更是从来都没有什么隐疾。” “如此说来,你倒是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正是。” 尽管刘秉义回答的信誓旦旦,可却还是有许多人并不买账。 身患这般难以启齿的病症,换作是任何男人都不会承认的,谁知他是不是在撒谎,意图刻意遮掩此事呢! 那刘二隐约听见有百姓对刘秉义指指点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恐是给主子惹了麻烦,于是赶忙改口称道,“我家主人的病已经好了,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从青楼中出来呢!” 一听这话,刘秉义简直连杀了刘二的心都有了。 “启禀大人,小人并没有去青楼,小人只是路过而已。” “大人,草民方才亲眼看着他穿的溜光水滑的从天外仙中出来,怎么这会子还不承认了!”后面看热闹的人人不知是谁忽然来了一句,顿时将刘秉义的苦心经营的形象戳了个粉碎。 “你去不去青楼本官不管,本官要查的是你无故动手伤人。” “若按刘二所言,他是小人家奴,那就算被小人打死了也是不违法的,还望大人开恩放小人离开。” 闻言,方庭盛不禁冷笑道,“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说不认识他,这会子倒是改了口了。” “刘二,他到底是不是你家主子,你竟连人都会认错吗?” “这……方才一时情急,小的许是看花了眼,眼下瞧着,倒觉得此人只是与我家主人有几分相似而已。” 话音方落,却见所有人都是一愣,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方才这两人还是一个认主一个不认,怎地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变了一个样子了? 见他们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方庭盛忽然将目光落到了娟娘的身上,“娟娘,你从前既是嫁与刘秉义为妻,那这仆从刘二你可认识?” 转头看了地上跪着的那人一眼,娟娘神色平静的说道,“回大人的话,不认识。” “那刘二,这女子你可认识?” 将娟娘端详了好一阵,刘二也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说你是刘家的仆从,却连从前的夫人也不认识,还谎称主子有病,看来当真是识错了人。” “还望大人恕罪。” 听闻刘二松了口,刘秉义只当自己证明了自己无辜,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启禀大人,此事既然是一桩误会,不知小人可否能够离去?” “慢着,这桩事倒是了了,只是本官这里还有一桩事要与你审问。” 一听说还有别的事情,刘秉义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只见方庭盛朝着一旁挥了挥手,便见衙役带着十几个人走了上来。 而刘秉义一眼就见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张老三,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只感觉周身的血气都凝注了一般,身上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他怎么会也被绑来了此处?! 待到刘秉义回神之后,他定睛看了看那一行十几个人,却发现他们正是帮他在城中散布谣言的那些地痞流氓。 想到这,刘秉义神色慌张的低下了头,唯恐被方庭盛瞧出什么不对劲儿。 “本官今日得到线报,说是有一伙盗匪在城外的破庙中分赃,想来便是你们这伙人了。” “大人明察,小的们哪里是什么盗匪,不过是寻常百姓而已。” “在破庙之中的时候,你们是如何与本官说的,现下便再说一次吧!” 闻言,那伙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没有人先开口。 见状,方庭盛猛地一拍惊堂木,随后又着人抬上了刑具,押着张老三便套了上去,只见那两名衙役一使劲儿,他顿时就“嗷”地一声叫喊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若是趁早交代了,还能少受些刑罚,你们可都想清楚了。” 如此一番杀鸡儆猴之后,那伙人便争着抢着的要告状,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刘秉义交代他们的事情都说了个仔细。 有的人甚至连藏匿银子的地方都说了出来,只言自己分文未曾花取。 方庭盛着人前去那里搜查之后,果然发现了一些银两,连数目都还能对得上。 事已至此,刘秉义便是想要辩白也无话可说,只能一脸惊惧之色的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若按你们所言,城中事关娟娘的一切流言蜚语便都是刘秉义刻意抹黑她,本官说的可对?” “正是。” “娟娘,你有何话说?” “奴家有几句话,要对刘秉义说,还望大人应允。” “准。” 事发这么久,娟娘一直对刘秉义避而不见,即便是那日见到,她也是对两人之间的过往拒不提起,倒是令众人心下好奇。 如今终于见娟娘要正面回应此事,后面围观的百姓不禁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 “我嫁你之时,刘家虽然富庶,但是也绝对算不上是家财万贯,后来你说要开绣楼,我便将满身绣技倾囊相授,自那日起,刘家的生意才开始风生水起,是也不是?” 听闻娟娘的质问,刘秉义惭愧的低着头,一时没有说话。 “自从嫁进刘家,我自认孝顺公婆,谦让姑嫂,尽心尽力的操持这个家,可是后来我一直无所出,便为你纳了妾室,纵是你心里怨我无法为刘家绵延子嗣,本以为你会顾念一些夫妻之情,到底不会令我太过难堪,可谁知你却在刘家生意稳定之后,当众给了我一纸休书,还吞了我的嫁妆,将我孤身一人赶出了刘府。” “我那时……” “倘或你当真是无奈之举,那我必不会怪你,可你当日搂着我亲自为你纳娶的妾室将休书丢给我的时候,你便该想到我此生与你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 娟娘神色平静的望着刘秉义,眸中无悲无喜,“此番你刻意找人污蔑于我,你可知我为何迟迟不作回应?” 见刘秉义没有反应,娟娘也不理会,依旧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因为我宁愿受尽千夫所指,被世人误解,也不愿再与你有半点牵扯。” 随着娟娘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刘秉义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拄在地上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可是最终却还是无力的松开。 一旁的百姓听闻娟娘的话,心下也不禁充满了悲戚,特别是一些嫁为人妇的女子,更是能够设身处地的明白她的心酸和苦楚。 若非是当日伤透了心,如今又怎么可能如此下定决心呢! “当真是小人多作怪,若非是这人在中间搬弄是非,咱们倒是要冤枉好人了,早前丰延攻打临水之时,玲珑坊中的绣娘可是夜以继日的赶至军衣,就连上次爆发瘟疫时,人家也是开棚施粥,都是十足的好人啊!” 不知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众人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着这些事情。 瞧着时机刚好,娟娘便又接着说道,“还有一点,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实在不该牵扯到旁人,尤家公子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原不该被你如此污蔑,退一万步讲,你我已无夫妻之名,婚丧嫁娶各不相扰,你已经没有资格过问了。” 话落,娟娘便朝着方庭盛微施了一礼,举止之间落落大方。 而娟娘提到尤彦的时候,神色清明,未有任何的苟且之态,众人再想到尤家素日对众人的接济和恩裳,便愈发觉得刘秉义面目可憎。 “刘秉义散布谣言,搅弄是非,诬陷好人,杖责四十,叛其赔偿玲珑坊近日损失的银钱,逾期还不上,本官便要拿你下狱了。” “大人、大人,小人还有话要说。”一听方庭盛直接断了案,刘秉义赶忙着急的说道。 “你还有何话说?” “小人虽然寻人刻意散布谣言,但是小人也是受人指使,并非是出自本意啊!” 一听这话,方庭盛的眸光不觉一闪。 怎地不过一件小小的案子而已,竟然还牵扯出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受人指使?受谁指使?” “这……小人也不知那人叫什么,不过就是他在北境寻到了小人,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来此找妏娟的麻烦。” 话虽如此说,可是事关那背后之人的一切,刘秉义都是一头雾水,那这话到底是真是假,自然也就有些大打折扣了。 “既是如此的话,那就先行将你关押入狱,待到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再说。” 说完,便有衙役上来将刘秉义拉了下去。 后者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本是为求生机说的一句话,却生生将自己的活路给折腾没了。 “大人明察啊,小人是无辜的,大人明鉴啊!” 没有理会刘秉义的乱喊乱叫,方庭盛接着朝那十几个人说道,“你们助纣为虐,诬陷好人,每人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都处理完之后,方庭盛无意间扫到刘二还跪在角落里,一时间倒是有些难办。 说他犯了错吧,他也不过就是认错了人,可若说他没错吧,却又偏偏折腾出了这么一大圈的事情,还真是不知要如何处置他才好。 好一番思索之后,方庭盛才怒斥了他几句,这事也就算作罢。 待到人群终于散去时,娟娘看着前来此处接她回去的周伯时,不禁会心一笑。 然而他们却不知,玲珑坊的危机倒是暂且解除了,可是六皇子府中的事情,却越闹越严重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长姐如母 娟娘回到玲珑坊之后,坊中的女子都不觉松了一口大气,仿若又得了主心骨一般。 方才听闻娟娘被京兆府的人带走,可是将她们都急坏了,若非是有慧娘在一旁拦着的话,怕是她们就要一道跟到京兆府去了。 好在她如今平安归来,那个该死的刘秉义也被京兆府尹方大人关押在了牢中,实在是大快人心。 看着坊中的绣娘都是一脸的喜气,娟娘也不禁跟着弯了唇角。 恰在此时,外面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人送了一封信给娟娘。 闻言,娟娘神色稍显疑惑的接过之后,却见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忽然一闪,随后便收起了那封信,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关上房门之后,娟娘再次从袖管中掏出那封信,心下不禁奇怪。 尤彦找她有何事? 那信封上她看着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方才记起,那是尤彦的笔迹。 原本娟娘掂量着那信封还有些分量,不想拆开之后却只见里面只装着一张信纸,不过倒是还附了一对素纹平银的镯子。 若是单说那镯子,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莫要说是尤家那样的人家,便是寻常的百姓人家怕是也有得起。 只是尤彦特意将其封在了信封中,娟娘便心下猜测着,是不是他有什么别的用意。 而直到她打开那封信时,方才终于明白了尤彦的意思。 风波已过,你可愿嫁我? 整页纸上,除了这九个字再无其他,却让娟娘一时看呆了神。 尤彦这是…… 打算迎娶她?! 想到这,娟娘再看向信封上的那一对银镯时,眸中不禁浮现了一抹深意。 如此看来,这镯子必然也不是普通的了,想来是他娘亲或是何人给他留下的东西。 虽然知道尤彦为人极好,待她也全然是一番真心,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忍气吞声的任由城中流言四起,生生将他的名声带累坏了。 可也正是因此,娟娘心下才愈发纠结。 她若是答应了尤彦的心意,便意味着会给他带去麻烦,他们两人尚未在一起便已经闹到这般地步,若是果然成了亲的话,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呢! 俗话说的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是被休离家,其实境况都差不多,不管是何人同她在一起,怕是将来都不会少了麻烦,是以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嫁一次人。 更何况,她此前就听闻小公子说起过,尤家的那位主母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而她如今在生意场中磨砺的也不似以往那般懦弱,倘或届时与其起了冲突的话,怕是会令尤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也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只要想到这些事情,娟娘的心里便不觉萌生了退意。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对银镯用红布包好,随后又将那封信也轻轻折好,一并收了起来。 虽然那张信纸轻如鸿毛,可是那信中的九个字却如同千斤重一般,沉沉的压在了娟娘的心头之上。 …… 六皇子府 自从那日夜倾昱负气离开之后,云舒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他人了。 往日即便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她还是会尽量抽出时间往他的书房那跑一趟,近来倒是忽然省了这一趟的时间。 可是无需往他走一遭儿,云舒竟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好像有些事情没有做似的。 就连冬儿都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明显觉得她近来在绮兰苑中待的时间长了些。 面对冬儿的疑问,云舒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言。 她想,她如今和夜倾昱的这个状态,应当算是冷战吧! 初时她还盘算着去哄一哄他,可是刘秉义的事情之后,她便忙着去地牢那一处将那人灭口,后来又得到消息,说是刘秉义在牢中死了,倒是一时忘了夜倾昱那边。 京兆府那边给出的说法是畏罪自尽,可是云舒却觉得,真相必然不会如此简单。 方庭盛那个老狐狸虽然看起来笨了些,但是实际上他鸡贼着呢,想来是扣押刘秉义之后当真查出了些什么,而那些证据指向的那人他不敢动,可是又唯恐刘秉义口无遮拦的走漏了风声,届时他相瞒都瞒不住,是以便只能杀他灭口。 这般一想,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眸中幽暗一片。 尉迟凛…… 这一局他们算是打了个平手,他没有毁掉玲珑坊,而她想必也暴露了自己,算是旗鼓相当。 云舒心下猜测着,想来接下来尉迟凛的行动,便要逼着她现身了。 想到这,云舒便不禁抬手按了按额角,眉头紧紧的皱起。 最近几晚她睡的都不大安稳,常常在噩梦中惊醒,而她已经许久不曾做恶梦了,似乎同夜倾昱在一起之后,她每晚应付他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做噩梦! 见自己想了一圈又将思绪放回到了夜倾昱的身上,云舒不禁苦笑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无奈。 都说情之一字最为伤人,看来果然没错,她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连她都中了招。 恐眼下去找夜倾昱,他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大畅快,云舒便合计着干脆晾他几日,等他彻底冷静下来,能够心平气和的与她沟通再说。 可是夜倾昱心中却并不知道云舒的打算,兀自一人生了许久的闷气,虽然心中明白云舒服用避子汤是为了他们两人的安危着想,可是他的心里还是难以说服自己不去在意此事。 旁的事情他都可以纵容。都可以退步,可是唯独她伤害自己,伤害他们的孩子,这一点他绝对忍不了。 倘或不让她明白关系厉害的话,她今日敢喝避子汤,那明日会不会就是滑胎药了?! 只是这般一想,夜倾昱就恨不得冲到云舒的面前去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要说两人冷战的这段时日,最为难的怕就是燕洄了。 夜倾昱虽然嘴里说着不再对云舒好,可是到底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时不时的便让燕洄暗中去绮兰苑瞧瞧情况,生怕她也如他这般茶饭不思,坐立难安。 而是谁知燕洄带回来的消息却只有四个字,好吃好睡,却险些没将夜倾昱给活活气死。 敢情他在这边兀自神伤,可是人家却半点影响都没有! 这般一想,夜倾昱的心里便不禁更气。 但是气到最后,就连燕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终是有一日忍不住说道,“好歹不是滑胎药,日后殿下看着她一些就是了。” 闻言,夜倾昱冷冷的瞪了燕洄一眼,“你倒是想得开!” “可殿下想不开也无用啊,她又不听您的。” 夜倾昱:“……” 若非是想着燕洄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情分上,夜倾昱真想一掌劈死他算了。 主仆两人正是无话间,却见有信鸽飞了回来,燕洄取下信件递给了夜倾昱,却见他不过匆匆扫了一眼,便脸色微变。 “可是兄长那边出了何事吗?” “北朐四皇子府中的那名女子,确是安鱼无疑。”说着话,夜倾昱的眉头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见状,燕洄心下不禁觉得奇怪,“既是如此,那殿下应当高兴才对,为何会露出如此神色?” “燕漓说他们的行踪恐怕被人发现了,最棘手的是,安鱼好像并非是被迫进到四皇子府的。” 一听这话,燕洄的神色也不禁一变。 “你将这封信送去给云舒,我要去找皇兄一趟。” “属下遵命。” 唯恐耽误了大事,燕洄片刻不停的拿着信去了绮兰苑,而当云舒皱眉看着信上的内容时,眸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倘或千行和燕漓暴露了自己的行踪的话,那除非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否则一定会被人发现不对劲儿的。” “为何?” “他们两人一个双目失明,一个面部被毁,就这形象走出去,怕是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吧!” 听闻云舒如此说,燕洄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云舒此刻心下担心的,还不仅仅是千行和燕漓而已。 若是大姐姐并不是被安瑾然逼迫送进北朐四皇子的府中,那么就意味着她是心甘情愿去的,如此一来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说起凤栖,她与凤梧和云舒都不同,她们自幼便没了娘亲,虽然姐妹三人并没有相差几岁,但是凤栖身为长姐,素来便老成持重了一些,每每凤将军出征在外,便是凤栖把持整座将军府。 她与云舒的性子都有些要强,但是云舒更洒脱,很多事情她能看的很通透,但是相较而言,凤栖就执拗一些。 是以当云舒得知她人在北朐的时候,她心里第一反应便是在奇怪大姐姐怎么会去了哪里? 如今再得知她是甘愿被送进四皇子府的,云舒便不禁觉得,大姐姐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计划,否则的话,依照她的性子怕是早就自尽了。 “为今之计,最好是我能亲自去一趟北朐。”千行和燕漓如今不宜行动,只作为接应就好了。 “且先不说皇子府这一处你能不能走得开,便是殿下那一关你就过不了。” 闻言,云舒也心知燕洄说的是对的,心下便愈发焦急。 忽然,她的脑中猛地闪过了什么,于是便赶忙朝着燕洄说道,“速速给燕漓他们传信,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 “你打算做什么?” “我去不了,却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去。”说完,云舒便匆匆忙忙的出了房间。 见状,燕洄心下不禁奇怪,不知道云舒如此匆忙的是跑去干嘛了,不过他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回了书房,便即刻给燕漓他们传了消息回去。 接下来的事情,便只能等着云舒和殿下去安排了。 …… 然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北朐国,景色别致的皇子府中,各处的院子房间大抵都是雕梁绣柱,画栋飞甍,金碧耀目,可是偏偏有一处院子,名唤“安鱼轩”,倒是与别处都不同。 这一处的房间庭户虚敞,窗槅明亮,正中挂一幅名人山水,供一个古铜香炉,炉内香烟馥郁;左边设一张湘妃竹榻,右边架上堆满若干图书,沿窗一只几上,摆列文房四宝;庭中种填许多花木,铺设得十分清雅。 想来能将住所设计的如此清新雅致,这一处的主人家也必非凡品。 内室之中,有一少女,身着芙蓉色衣裙,云发半䴙,娇艳非常。 燃兰膏,焚凤脑,纤手如玉,抚筝而弹。 筝音乍雄乍细,若沉若浮,或如雁语长空,或如鹤鸣旷野;或如清泉赴壑,或如乱雨洒窗。 “生平无所愿,愿伴乐中筝;得近佳人纤手子,砑罗裙上放娇声,便死也为荣……”忽然,屏风之后传来一道低沉含笑的男音,令那少女正在抚筝的手不禁一顿。 她微微抬头看向声源之处,却只见她神态飞逸,眼波盈盈,玉颜生春,明艳娇媚。 这少女的容貌固然是美丽的,可是最吸引的却是她的那一双眼睛,眼尾微微有些上挑,带着无尽的妩媚娇柔,说不完道不尽的情愫,只一眼看过来,便令人遍体生酥。 看着眼前一身月白深衣的男子,安隅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匆忙起身去关上了房门。 “青天白日的你便来此,难道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闻言,却见对面那人置若罔闻,驾轻就熟的走到了一旁的桌边坐下。 “你说四皇子吗?他如今可没闲工夫来理会我!”说完,那人便悠闲的喝了一口茶,见安隅远远的站在一旁,眼中充满了防备之色,安瑾然的眸光不禁一暗。 “怎么?你如今便开始要防着我了?” “是你教我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我这可都是依你所言行事。” 听着安隅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安瑾然俊美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抹不悦,见状,安隅方才准备朝后退一步,却不料还是被他一把捉住,猛地扯进了他的怀中。 将安隅牢牢的抱坐在腿上,安瑾然方才想要说什么,却在不经意间扫到安隅颈侧的一道痕迹,他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颈侧在看,安隅下意识便要用手去遮挡,但却被他一把握住。 “这是怎么回事?” 安隅嫣然一笑,随后漫不经心的答道,“侯爷你素来惯在风月场中做戏的,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 一听这话,安瑾然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眸中蓄满了黑色的风暴。 “你再说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瑾然,你将我送进四皇子府也有一段时日了,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安景行他从来都不碰我吧?”说话的时候,安隅一直朝着安瑾然静静的在笑,可眼中却好似带着一丝乖戾。 “你让他碰了你?!”眼神凶狠的瞪着安隅,此刻的安瑾然倒是与外界传言温柔公子十分不符,他的手紧紧的扣着安隅的手腕,好像下一瞬就要将其折断一般。 可是尽管如此,安隅还是含笑的与他对视,哪怕手腕那里已经开始痛的没有了知觉。 “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否则的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闻言,安隅却满不在乎的笑道,“不是你让我去勾引安景行的吗,引得他和二皇子争斗不已,这一切不都是你计划之中的吗,我失身与他这本也在你的谋算之内,你此刻这般惺惺作态,是想要表达什么?” “我只是让你去迷惑住他,没有让你真的失身给他!” 听闻这话,安隅的眼中却不觉闪过了一抹冷芒,“你是不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了吧,看着安景行可以毫无顾忌的为我生、为我死,你怕我会爱上他,对吗?” “别试图去揣测我……” “那也请你别试图去约束我,你我之间的交易到此为止,没有你,我的仇也一样可以报。” ------题外话------ 明天开始加更,暂定是每天三章,具体情况明天题外见,希望小伙伴们燥起来(* ̄3)(ε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误会 话音落下,安隅便使劲挣脱了安瑾然的束缚,远远的退到了一旁站着。 “原本你说,只要我帮你得到北朐的皇帝之位,你就可以发兵助我攻打丰延,以报凤家灭门之仇,可是事实上,你从始至终都在欺骗我。” 拢了拢自己的衣袖,安隅随后才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你利用了我,我也同样利用了你,我们从此互不相欠。” “这就是你要投靠安景行的理由?” “投靠?!”微微扬了扬眉,安隅神色傲然的说道,“这是他甘心为我做的,与我向不向他投诚无关,或许他是为了我这副皮囊,不过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打算,对不对?” 闻言,安隅低头沉默了半晌,随后方才毅然决然的说道,“你根本不是想要谋夺皇位,而是打算亲手毁了北朐,可我还要借助北朐的力量去对抗丰延,所以你我注定是背道而驰的两条路,你救我一命,我当日也救了你一命,如此便算两清了。” “两清……你还真是敢说啊……” “不然你还想如何?” 似笑非笑的扫了安隅一眼,安瑾然忽然满含深意的朝着她说道,“不如何,既然你不打算再打听你妹妹的情况,那我回去便是了。” “站住!你方才说什么?!”一听安瑾然提到“妹妹”两个字,安隅的神色便难掩激动。 见状,安瑾然一脸得意的朝着安隅招了招手,眸中闪烁着精亮的光,“过来。” 看着他忽然反客为主的坐在那,安隅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可是到底心下担忧凤梧她们的情况,便只能妥协的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安瑾然缓缓的摊开双手,随后用眼神示意安隅坐到他的腿上,却反倒令她的眸光变得愈发冷然。 “坐下。” “你很无聊。” “是你觉得无聊,可本侯觉得有趣多了。”她一心想要逃开他,可是他就偏不让她如愿,她既是要走,那他就有办法让她再主动乖乖的回到他的身边。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隅方才冷着一张脸依偎进了安瑾然的怀中,可是身子却一直紧绷着,僵直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怎么?你竟不对我笑一下?”说着话,安瑾然微微挑眉,似是不大满意她一直这般冷着脸。 “你到底说不说!” “呵呵……你还知道是自己有求于我,那就该客气一些才是。” 话落,安瑾然伸手捏住了安隅的下巴,却被她厌恶的躲了开去,可这般行为却令他感到愈发的不悦。 “你倒是愿意委身给安景行,可我连碰你一下都不行了?” “你究竟得到了什么消息?”若非是为了梧儿和卿儿的话,她一定不会再和这人有半点的牵扯。 “不愿意和我有接触,却一心想要从我的口中套话,本侯看起来有那么好说话了吗?” “那你想怎样?” 眸光宠溺的扫了安隅两眼,安瑾然纤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唇边的笑容不禁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也不想怎样,就是不想见你过得比我舒坦。”安瑾然的手慢慢顺着安隅的发丝慢慢落到了她的脸上,最后缓缓的伸向她的唇瓣,“不如这样,你问一个问题,便吻我一下,我高兴了,便自然会告诉你答案。” 听闻这话,安隅难掩震惊之色,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安瑾然会说出来的话。 “你简直不可理喻!”说完,她便奋力挣脱开他的手,“我不想知道了,无需你多费心。” “若是你想要利用你的那位四殿下去查你两个妹妹的下落,那我奉劝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你帮他夺嫡倒是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可你若是利用他去寻凤家人的踪迹,怕是会不慎将自己都搭进去。” 闻言,安隅的挣扎的不禁一顿,而安瑾然见此却微微一笑,随后微微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道,“城中近来来了两位外地人,听闻是从丰延来的,行踪十分诡异难测,我已经着人去盯着他们了,你说会是谁派来的呢?” 一听闻是丰延来的人,安隅的眸光倏然一凝。 见状,安瑾然心满意足的看着安隅略有些慌乱的神色,他的心情却从方才的阴暗变得有些愉悦。 他的唇缓缓的凑近了安隅,素来充满算计的眼也慢慢闭起,神色变得十分温柔。 可是偏偏看在安隅的眼中,却只让她觉得安心恐惧。 她太清楚这个男人的恐怖,所以她宁愿冒险与安景行站在一条船上也不愿再与他有半点牵扯,但是如今看来,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从安瑾然看她的眼神中她就明白,他对她感兴趣了! 那种兴趣不是男女之情,只是他为自己找到的一种消遣手段而已,也许等到将来一日他发现比她更有趣的就会放过她,但是究竟那一日几时才会到,这就不得而知了。 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有些微的颤抖之意,安瑾然诧异的退开身子望向她,眸中难得闪过一抹异色,“你怕我?!” 下意识的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畔,安隅没有理会安瑾然的话,而是兀自低着头问道,“她们到底是死是活,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看着安隅擦嘴的动作,安瑾然的眸光忽然一暗,他猛地将她的背抵在桌子上,随后张口便咬住了她。 感觉到嘴里有浓重的血性之气传来,安隅一动不动的任他咬着,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直到他似是发泄完了自己的怒气,她才依旧执著的说道,“两次。” “嗯?” “你吻了我两次,便该回答我两个问题。” “你……”看着安隅毫无波澜的眼眸,安瑾然一时被气的语塞,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他的手却忽然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肢,“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可是代价……你付得起吗?” 她不是都可以为了报仇失身给安景行吗,那换作他呢?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见安隅的眼中似有拒绝之意,安瑾然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充满了危险的光芒。 “你那位三妹妹凤卿还在世。” “那二妹妹呢?” 瞧着安隅一脸的激动之色,安瑾然心下略有些不爽的回道,“不知道。” 卿儿也还活着,那即便眼下没有乐藻的消息,可是也不代表她就一定死了。 这般一想,安隅的脸上难掩欢喜之色,眸中都充满了闪亮的光。 “卿儿如今在哪?” “丰鄰城。” 丰鄰城?! 那儿不是丰延的都城吗,她怎么会跑去哪里? “她为何会出现在那儿?” 闻言,安瑾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安隅一眼,随后忽然朝着她凑近了一些,可是却令她下意识的向后面躲了一下。 只是这一个动作却又惹怒了安瑾然,他忽然抱着安隅起身朝着床榻走去,眸中幽暗一片。 “安瑾然,你做什么?” “本侯懒得再与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只要你给了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他受不了她再露出那副好像他是洪水猛兽的样子,既然她心里这般讨厌他,那他就要同她做这天下间最亲密的事情,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你疯了!” 这里是四皇子府,他青天白日的来此已经足够胡闹了,此刻竟然还要……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为了报仇你便可以什么都不顾了吗,谁允许你给旁的男人碰的,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那从今往后便该是我的!” “安瑾然……” 安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安瑾然直接堵住了唇畔,唯恐会招引来府中的人,她又不敢大声呼救,只能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她的这点力道在安瑾然看来,却不过是蚂蚁撼树罢了。 恰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姑娘,殿下回来了,正等着您呢!” 忽然听到下人的声音响起,安隅想要开口去回应一声,可是安瑾然却不敢不顾的吻着她,好像一点也不怕被发现似的。 “姑娘?”见里面没有人应声,那小丫鬟便不禁又唤了一声。 好不容易推开了安瑾然的脸,安隅气息不稳的朝着外面回了一句,“我这就过去。” 然而安瑾然听闻是安景行要见安隅,他却一把扣住了她的双手,毫不讲理的说道,“我不准你去。” “你到底在闹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我功亏一篑的!” “呵,你言说要为家人报仇,可你就是这般出卖色相报仇的吗?”将安隅紧紧的压在身下,安瑾然乖戾的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偏不让你如愿,你给了别人的,我便也定要得到才行。” 唯恐安瑾然真的不管不顾的强要了她,安隅不得已之下只能赶忙说道,“我没有!” 察觉到安瑾然终于停下了动作,安隅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眸中惊吓未退。 “安景行没有碰我,我是骗你的。” 听闻安隅的话,安瑾然不禁有些发愣,随后满心怀疑的指着她颈侧的那条痕迹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见安瑾然又提到那道吻痕,安隅难掩怒意的冷冷一笑,“侯爷为何不问问自己,下次若是没有那般大的酒量,就不该再喝的酩酊大醉。” 若非是他那夜醉酒而来留下了这道痕迹,她也不至于这几日都不敢出门! “这……这是……我弄的?”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然呢,侯爷觉得是我自己用手掐的吗?” 看着安隅略有些不受控制的红了脸,安瑾然的眼中却难得露出了一抹颇为真实的笑容,也不知他是在高兴什么。 “那你为何方才不说?” “我嫌丢人。” 深更半夜的睡着觉,忽然被人硬生生啃醒,这种事情她没兴趣和别人分享。 盯着安隅气鼓鼓的一张脸看个不停,安瑾然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堪为明媚的笑意。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你那三妹妹搭上了丰延的六皇子,境地与你差不多,我约莫着城中的那两个人便是她派来的。” 一听这话,安隅的眸光豁然一亮,也不再去顾忌方才与安瑾然之间的争端,赶忙朝着他问道,“还有呢?” “还有……留着下次来再说。” “你……” “或者,你可以自己想办法摆脱安景行,随我回到侯府,到时候说不定我一高兴还有可能亲自带着你去丰鄰城找你妹妹。” 闻言,安隅的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你费尽心机的将我送进四皇子府,如今竟然要我随你回侯府去?!” 安瑾然自己似是也没有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说都说了,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应道,“要报仇还是要见你妹妹,你自己选吧!” 话落,他便起身欲走,可是余光瞄到什么,他却难得温柔的帮安隅拢好了领口,瞥见她颈侧的吻痕时,他忽然又朝着另外一侧低下头咬了一口,口中还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安隅听得并不是十分真切。 说完,他便径自起身离开。 这一次,我是清醒的。 …… 丰鄰城 因着担心千行和燕漓的安危,也恐安鱼独自计划什么事情,云舒的心下便一直惶惶难安,可是她如今难以离开皇子府,便只能找旁人代她前去。 可是思来想去,能够识得安鱼、又能令她信得过人,似乎便也只有郑萧然了。 倘或当真是他前去的话,安鱼见了也能相信他说的话,届时云舒也好再做打算。 更重要的是,郑萧然前去的时候可以多带一些人,一来可以保护他的安危,二来也能够分散北朐皇室的注意力,给燕漓和千行赢得逃离的机会。 是以她在交代完燕洄给燕漓传信儿之后,便直接出府去寻了郑萧然见面。 这一切本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云舒的决定也是对眼下的局面最有利的。 但是问题出就出在,眼下她与夜倾昱本就在冷战当中,偏偏此刻发生了这些事情她不去与他商量便直接去找郑萧然,这让某位醋王殿下知道之后顿时就不高兴了。 原本他的心中对郑萧然就有一种敌意,如今他与云舒感情不和,再想起这号人的时候,他的心中便愈发觉得不自在。 心下憋闷难受,至晚间时候,夜倾昱便带着燕洄在府中随意逛着,可是脚下好像有了意识一般,不自觉地就朝着绮兰苑走了过去。 猛地醒悟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夜倾昱眸光不禁一暗,心下赌气的转身就走,生生让绮兰苑中的下人感到莫名其妙。 殿下这是怎么了?! 夜倾昱本是打算直接回书房的,可是不料行至花园的时候忽然迎面遇见了尤夫人。 “妾身参见殿下。” “起吧!”淡淡的应了一声,夜倾昱便准备越过她直接离开。 见状,尤夫人赶忙开口唤道,“殿下留步。” “何事?” “妾身已经在主院外候了多日了,只是恐会耽误殿下的政事,是以妾身也不敢进去求见,可是近来瞧着殿下神色忧思,眉间似有无尽烦忧,妾身的心中便也有些担忧。” “是吗,连你都看出来了……”可是偏偏他最希望看出来的那个人,却好像完全不理会他。 “妾身听闻殿下连晚膳都怎么服用,不若就去怜星苑用一些吧,妾身日日都吩咐厨房准备了殿下爱吃的菜,就恐你哪一日想起妾身会去怜星苑小坐。” 说完,尤夫人满眼期待的望着夜倾昱,倒是好一番楚楚动人的模样。 燕洄在一旁看着,心下不禁暗道尤夫人好真是好算计! “殿下……”恐夜倾昱这一去,便会与云舒之间的关系闹得更僵,燕洄便准备小小的拦一下。 谁知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夜倾昱语气淡淡的应道,“也好。” ------题外话------ 安隅、安鱼,大奇没有写错,没有写错,没有写错 第二百二十八章 胭脂红妆 夜倾昱去怜星苑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子府中被传了开来,众人好奇之余也不禁纷纷惊叹,都没有想到殿下许久不去后院,但是谁知这一上来不去宠爱郑侧妃,反而是挑中了尤夫人! 既是大多数人都听闻了这个消息,云舒自然也不例外。 看着冬儿一脸好奇的同她说起夜倾昱的动向,云舒面色未变,可是眸光却渐渐转冷。 见状,冬儿神神秘秘的朝着云舒耳语道,“云舒姐姐,你是不是也不大喜欢尤夫人?” “也?!”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她,可是人家毕竟是主子,我也不敢当年说什么,只能背后和你嚼嚼舌根,真不明白殿下是怎么想的。” “依你所言,倒像是并不希望殿下宠爱她似的。” “可不就是这话嘛!” “那你觉得殿下应当宠爱谁?”话虽如此问,但是云舒心下猜测着,冬儿大抵会说郑柔。 但谁知她方才如此想,便听到冬儿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你。” “谁?!” “额……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方才随口说的。”说完,冬儿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匆离开。 瞧着冬儿慌里慌张的背影,云舒不禁微微挑眉。 她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冬儿方才说的是她吧! 这丫头,初时见她觉得她柔柔弱弱的,后来又觉得很机灵,但是偶尔又毛毛躁躁的,今日倒是难得见她如此通透。 想到这些,云舒不禁摇头失笑。 连冬儿都知道夜倾昱应当宠幸她,可是看起来某位殿下还在云里雾里呢,果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依她看来,就是欠调教了! 而此刻某位欠调教的殿下正坐在烛光之下,由着尤夫人动作轻柔的给他斟着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去。 看着夜倾昱的唇边一直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尤夫人的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方才见到殿下在院中散步的时候还一脸愁绪,怎地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又笑靥如初了?! “殿下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了,不如用些饭菜吧!” “无妨。” 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尤夫人为他布菜的手,夜倾昱的借着喝酒的机会遮住了自己唇边的一抹苦笑。 即便眼下在与云舒置气,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有别的女子接近他,想来这般想法已经成了他心中的魔障了。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旁的燕洄一眼,见后者同样不着痕迹的朝着他点了点头,夜倾昱方才放下心来。 他今日来怜星苑本是赌气之举,可是在尤夫人看来却未必,她指不定还不为是他有心恩宠于她,倘或因此让她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不好了。 不过眼下既是有燕洄守在他身边,那他倒是可以放心的醉一场了。 看着夜倾昱一口借着一口的饮酒,尤夫人的心下一直在猜测着,不知他是为了何事在伤神。 她嫁进皇子府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初时还算受宠,即便殿下没有日日宠幸她,可是到底会每隔几日便来她的院中坐坐。 可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少踏足后院,自然也就越来越不亲近她。 想到这些,尤夫人的眼中难掩落寞之色,看向夜倾昱的眼底深处也充满了爱慕之色。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哦?你能看出本殿有心事?!” 闻言,尤夫人斟酌着回道,“俗话说,借酒消愁,殿下若无心事的话,想来也不会这般喝水似的饮酒了。” “借酒消愁……”幽幽的重复了一句尤夫人的话,夜倾昱神色慵懒的接着说道,“本殿的忧愁,酒解不了,没人能解得了。” “殿下不若与妾身说说,即便妾身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殿下说出来想来心情会好些。” 听闻尤夫人的话,夜倾昱忽然魅惑人心的一笑,眼底漆黑一片,似是能够将人都吸进去一般。 “本殿的心事,只能讲给死人听,你确定要为本殿分忧吗?” 话落,莫要说是尤夫人,就连一旁的燕洄都不禁一愣。 虽然殿下向来为人都有些阴测测的,但是他几时对府中的女子说过这样的话,怕是今次还是头一回吧! 而夜倾昱看着被他吓得满眼惊恐之色的尤夫人,他竟忽然声音低低的笑了起来,似是他说的话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 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尤夫人也不敢再继续自作聪明的搭腔,反而是一味的低着头站在一旁,全然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她不知道夜倾昱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在刻意吓唬她还是如何,但她就是被吓住了。 尽管嫁给夜倾昱已久,可是尤夫人自认她从来不了解他,不管是他的为人还是他的性格,她都捉摸不透。 便如方才那般,她又见到了一个从前不曾了解到他的一面,却只觉得满心惊骇,怕是再难忘却。 恰在此时,彩薇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还暗中拿眼色示意了尤夫人一下,可是此刻尤夫人的心中只顾着害怕,却哪里还能注意到旁的。 不过她没注意到,倒是令一旁的燕洄瞧了个满眼。 见状,他聚精会神的盯着彩薇的行动,似是打算瞧瞧他着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夫人,酒来了。”彩薇好像察觉到了尤夫人的心不在焉,于是便借着端酒的机会唤了她一声,顿时便勾回了她的思绪。 “妾身……妾身为殿下倒酒……”猛然从思虑中回神,尤夫人深色稍显错愕的端起酒壶为夜倾昱倒酒,可是看着他似是欲举杯饮下去,尤夫人的脸色却突然一变。 “殿下!” “嗯?”听闻尤夫人的一声惊呼,夜倾昱诧异的挑眉望向了她。 “这酒……恐是有些冷了,待妾身让下人温一温再端上来。”说完,她便示意彩薇上前将酒撤下去。 可夜倾昱哪里是那般好糊弄的,一见尤夫人神色有异,他便微微眯眼说道,“慢着。” 见夜倾昱制止了彩薇的动作,尤夫人的心下不禁一紧,随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夜倾昱凝神看着杯中的酒水,一时间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语气温柔的朝着尤夫人问道,“酒里被你下了什么?” 闻言,尤夫人的瞳孔猛地缩紧,随后一下子脚软的跪到了地上,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不说?”眉眼含笑的看着尤夫人,夜倾昱的语气阴柔到了极点,“你可知谋害本殿是什么罪名,又会给整个尤家带去怎样的祸患吗?” “殿下恕罪,妾身没有……妾身没有要害您……” “本殿再给你一次机会,这酒里到底被你放了什么?” 实在是难以遮掩过去,尤夫人不得不满脸绝望的望着夜倾昱说道,“酒里面……被放了一些催情之物……” 话落,尤夫人羞臊的闭紧了双眼,身子也害怕的在不住的颤抖。 她本是瞧着殿下今日心绪不加,见他一直在喝闷酒,便盘算着绝对不能错过这般大好时机,是以才吩咐准备了这些东西。 不管她能不能一朝有孕,只要今晚她呈了殿下的雨露恩泽,那自明日之后,这府中的下人便都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自从上一次她假孕被殿下责罚之后,这府里的下人便愈发不将她放在眼中,更何况她本是商女出身,在那群下人眼里自然比不过那些侯门公府的小姐高贵,是以她若是就此失去了殿下的宠爱的话,那不管尤家有多少银子都没用,结果都是一样的。 正是因此,是以她才会铤而走险的在酒里下了一些药,想着殿下本就醉酒,即便有药物作用或许他也根本感觉不到。 可是哪成想方才听闻他说出了那样的话,一时吓得她慌了神儿,便不敢再依计行事,于是才会临时改变决定让彩薇将那壶酒端下去。 再说燕洄站在一旁听闻尤夫人的话,他不禁微微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他倒是没有想到,尤夫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殿下下药! 怕是这一次,就算有尤康的面子在,殿下也绝不会轻饶了尤夫人。 然而领燕洄大感意外的却是,夜倾昱听完尤夫人的话之后,他不仅没有勃然大怒,甚至还微微笑了起来。 尽管他笑的极美,可却还是令物中的几人都心下忐忑。 没有理会一旁尤夫人惊恐的神色,夜倾昱眸光发亮的望着桌上的一壶酒,唇边笑意弯弯。 …… 绮兰苑 虽然知道夜倾昱去了怜星苑,可是云舒却并没有打算前去看看情况,她相信她和夜倾昱之间或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艰险,但是却从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用心。 朝三暮四这样的事情他若是要做的话,那皇子府中的女子便不会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他前去看望她们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夜倾昱对待感情真挚的,与他整个人都是矛盾的。 明明是那么精于谋算的一个人,却偏偏在“情”字上投了降,就连云舒也不禁惊讶于他的态度。 是以即便知道他随着尤夫人回院去用膳,但是云舒却依旧没有打算采取任何的措施。 以不变应万变,她还是很期待某位殿下达不到自己目的时被气得抓狂的模样。 但是云舒却并没有想到,她再次见到夜倾昱的时候,看到的并非是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反而是一张稍稍有些泛着潮红的脸。 彼时她正在房中和冬儿说话,可是忽然一阵风闪过,就见冬儿直接倒在了地上,而燕洄一把扛起她就闪身而走。 待到云舒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被夜倾昱扑倒在榻上了。 “舒儿……” 听闻这一声醉到骨子里的呢喃,云舒不禁一愣,随后下意思的望向夜倾昱,却只见他迷蒙着一双醉眼,眸中含笑的望着她。 “你喝醉了?”依照这位殿下的酒量,想来即便是喝醉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 “那你这是……” 不是在与她冷战吗,怎么忽然半夜闯进她的房中对着她又亲又抱的?! “舒儿……我难受……”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不受控制的抱紧了云舒,眸中清明之色不再。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她大力的勉强推开夜倾昱一些,看着他脸上的潮红之色,心中隐隐明白了几分。 怕是入口没个忌讳,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吧!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幸灾乐祸,但是云舒的唇边还是不受控制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察觉到夜倾昱的手似是朝着她腰间的束带伸去,云舒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明眸寒星的笑道,“殿下如今这般,算是对我好呢,还是不好呢?” “嗯?” “殿下那日可是言说再也不愿待我好了呢,那今日这般又是在做什么?” 看着云舒眼中明显的调笑之意,夜倾昱只能耐着性子同她说道,“那句话是那日说的,便只是那日不待你好。” “哦?竟是如此吗?” “舒儿,你竟如此忍心看着我难受吗?”说完,夜倾昱还恐她不信似的,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布满汗水的额头也无力似的抵在了云舒的肩膀上,倒是好一副妖娆妩媚到极致的模样。 “忍心。” 没想到云舒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两个字,夜倾昱还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反便只听闻她的声音接着响起,“倘或你果真是被人下了药,那我或许还会心疼你一些。” 听闻云舒如此满含深意的一句话,夜倾昱的眸光不禁一闪,随后忽然蛮不讲理的挣脱她的手,张口便吻住了她的唇瓣。 见状,云舒心知他今夜势在必行,便也就不再逗他,甚至还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烛光摇曳之下,纱幔轻飘,墙上隐隐印着两个相拥的身影。 波水溶溶一点清,看花玩月特分明,嫣然一段撩人处,酒后朦胧梦思盈。 分明喝酒的人是夜倾昱,但是偏偏云舒觉得她自己也好似醉了一般,整个人都飘飘然的没有着落。 房间中很安静,偶尔有难耐的呻吟和喘息声传来,透着醉人的酥麻之意,让人不禁红了脸颊。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忽然,夜倾昱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不比往日的朗润,隐隐透着一丝低迷的醉人之感。 闻言,云舒面色潮红的瞪着他,察觉到他的手放在那里之后,她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开口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瞧着夜倾昱兀自笑的得意的一张脸,云舒眸光微闪,随后忽然微眯着眼凑近他的耳畔低低的说了两个字,“躺下。” 瞬间,夜倾昱只觉得周身的气血都朝着一处汇聚,隐隐有喷薄而出的架势。 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夜倾昱眼神热辣的望着云舒,听话的慢慢向后倒去。 而云舒就势伏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纤细的手指缓缓的搭在他的薄唇上,若有似无的摩擦撩拨着。 “舒儿……” “胭脂染就丽红妆,半启犹含茉莉芳;一种甘甜谁识得,殷勤帐里献红香。” 话落,还未等夜倾昱说什么,云舒自己倒是先痴痴的笑了起来。 夜倾昱这般衣衫半解的躺在她身下,红唇艳艳,媚眼如丝,鬓边偶尔有几缕墨发黏在颈侧和脸颊上,愈发显得魅惑不已。 “殿下这般模样,倒是愈发像被我欺负的了……” “日后便只给你欺负。” 说完,他也顾不得她调侃了他许多,只一味的抱住她求欢。 而云舒顺从他的同时,却还不忘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次便算了,下次你若是再用这样的招数骗我,你便自己活活憋死吧!” ------题外话------ 今天加两更,也就是除了每天的万更之外,待会还会上传两章,就问你们激不激动,记住还有哦还有哦(? ̄? ̄?) 大家手里有票票的记得送哦,也不枉大奇吐血加更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好听 一听云舒的话,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却只当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兀自沉浸在欢愉之中,并没有直接回应她。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听见了,自然也要当作没听见。 夜倾昱深谙这个道理,云舒自然也明白,是以察觉到他愈发孟浪的动作时,她只是无语的望着飘飘摇曳的帐顶,心里将夜倾昱骂了个彻底。 直到云休雨闭,云舒方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眸色惊诧的瞪着夜倾昱,不明白他这次怎么会如此难缠,像是故意折腾她似的。 对视上云舒的眼睛之后,夜倾昱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说道,“我被下了药,没有理智可言的。” “你被下了药这我倒是信得,只是不知……你是被何人下的药?” 闻言,夜倾昱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将她扣紧了几分方才说道,“尤玉蓉。” “殿下当我如此好骗吗?” “舒儿说哪里的话……” “就凭尤夫人的那点本事,她能给你下药?!”说着话,云舒的眼中明显充满了怀疑。 方才夜倾昱来此寻她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儿了,他傍晚既是去了怜星苑,那想来便是在那里中了招,可是依照她对尤夫人的了解,便是她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脑子,倘或果然动手的话,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更何况,燕洄素日与夜倾昱形影不离,又怎么可能会让后宅之中的这些手段害了他! “我喝醉了酒,不妨她将那药下到了酒里,因此我才中了招。” 看着夜倾昱说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云舒却并不买账,“你若是连一个尤玉蓉都防不住,那我真好奇你这么多年是如何与夜倾瑄斗了这么久的。” “此次轻敌了而已。” 见夜倾昱还在强自辩驳,云舒忽然笑道,“殿下既是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给自己下了春药,看来你也觉得此事十分不光彩呢!” 被云舒直接戳破了他的谎话,夜倾昱竟也没有半点羞涩之意,反而大言不惭的说道,“不过是为了闺房之乐而已。” “殿下说的,可是比唱的还要好听。” “都不如舒儿叫的好听。” 云舒:“……” 一言不合就开车啊!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反驳他的话,云舒沉默的转过身子不再理他。 难得在和云舒的交手之中占了上风,夜倾昱唇边含笑的凑近她,下巴抵在她的背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滑过她圆润的肩头,眼中仿若布满了细碎了的星光。 “舒儿还在生气吗?” “生气的人是殿下吧!”又不是他喝了避子汤,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倒的确是生气了,可也不见你来哄一哄我。” “你也没给我机会哄啊,主子脾气一上来就走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我,这叫我如何哄?” 闻言,夜倾昱忽然兴致勃勃的望着她说道,“那我眼下在这儿,你哄吧!” “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殿下还在气,未免有些小气了。”云舒沉沉的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声音愈见低迷的说道,“我困乏的很,有事明日一早再说。” 话落,夜倾昱便见她在他怀中蹭了蹭,随后兀自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准备睡去。 见状,他的脸色不禁一僵,心道他还有话没说完呢! “舒儿,待会儿再睡,我还有话要讲。”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伸手捧起云舒的脸颊,颇有些恶趣味的揉捏着她的脸。 “你说,我在听。” “可是你如此闭着眼睛的话,我恐你就会直接睡着了。” 忽然,云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眸中寒光四射,周身带着凛冽的杀意,就连在暗处的燕洄都感觉到了。 他心下还觉得奇怪呢,两人方才还相爱呢,怎地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开始相杀了? 而燕洄心下不解的事情,夜倾昱倒是心里明镜似的。 怎地他从前竟没有发现,舒儿睡觉睡不足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脾气! “你既然知道自己还有话要说,那为何不留些力气?”他方才变着法儿折腾她的时候怎地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我留了。” “我是说给我留些力气!” “噗……哈哈……”着实是忍不住笑意,夜倾昱也顾不得会惹恼云舒,抱着她便开始笑了起来。 想来这世间能够如此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些闺房之事的人,便也只有他面前的这人了。 玩笑过后,夜倾昱看着呼吸渐渐变得绵长的云舒,他眼中的笑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深情。 “舒儿,我还是不愿你服用避子汤……” “嗯。” 不知云舒到底有没有睡着,夜倾昱的话音落下之后,她竟淡淡的应了一声。 “其实我那日虽然生气,但是更多的是气你将此事瞒着我,倘或你一开始就与我言明的话,我不会不依你的。” 见云舒没有反应,夜倾昱便依旧说道,“我心下明白你说的是对的,也知道你一旦有孕之后处境就会变得愈发危险,道理我都懂,可是那一刻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满心怒火。” “但是就算我再气,我也不能将你如何,便只能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想着利用尤夫人气一气你,可是却又担心你会因此真的误会。” “说起这件事情我倒是要告诉你一下,倘或下次你再玩弄这些把戏的话,那你就一直待在那些女子的院中不用回来了。” 就在夜倾昱以为云舒睡着了的时候,却不想她忽然开了口。 “舒儿你……” “还有,你要是再敢故意喝下别人给你准备的春药的话,那你就自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别再来找我。” “没人……怎么解决啊?” 似是恐还将云舒气的不够似的,夜倾昱竟又接着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气的云舒脸色一变。 “怎么?听殿下这意思,我还得给你准备两个美娇娘?!” “非也、非也,只是想让你陪陪我而已。” 说完,夜倾昱便满脸堆笑的朝着云舒蹭了过去,声音极尽温柔,“如此便算是和好了,不许再不理我了。” 闻言,云舒微微挑眉回道,“到底是谁不理谁呢?” 被云舒堵得一时语塞,夜倾昱假意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随后才振振有词的说道,“我是恐矛盾激化,是以才躲了开去。” “呦,殿下这一张巧嘴还真是会说,看来果然没白长。” “自然不是白长的,不止会说,我还会……” 谁知夜倾昱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云舒忽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捂住。 “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殿下接下来的话恐怕会有些不中听,是以还是别说了。”谁知道他又冒出什么孟浪的话来,届时说的自己起了火,她又得陪着他好一番折腾。 大抵是猜到了云舒心中所想,夜倾昱只笑笑的不说话,掀开纱幔看着外面隐隐泛白的天色,便也就不再闹她。 云舒的身子纵是再好也经不起他这成夜的折腾,更何况白日里她还要去卫菡的房中伺候,也不得休息。 这般一想,夜倾昱的手不禁轻轻抚上她眼底,瞧着那儿隐隐泛着一丝乌青之色,心头到底滑过不忍。 可是不料云舒闭上眼睛之后却又忽然睁开,她的手轻轻握住了自己颈间带着的那个白玉扳指,目光灼灼的望着夜倾昱说道,“这东西你既是送了我,他日便不要想着还能要回去,同样的,你如今既是我的,那便谁也不能再碰,否则的话,我一定先杀那女子,随后再活活折磨死你。” 夜倾昱:“……” 仔细听这句话,倒是不难听出云舒对他的情意,只是好好的一番话被她说的如此惊悚也是奇闻了。 尽管如此,夜倾昱却还是含笑应道,“好,若当真有那一日,你便将我绑在我床榻上,日夜欺负我,如何?”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云舒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随后便终于陷入了睡梦当中。 见状,夜倾昱沉默的将她搂紧,唇边笑意弯弯。 …… 翌日一早云舒起来的时候,便见到冬儿一脸茫然的坐在她的房中,整个人好似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魂儿都丢了似的。 瞧着她这般模样,云舒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冬儿,你怎么了?”说话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沙哑,令云舒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啊?!” 忽然听到云舒的声音响起,冬儿下意识的朝着生源处望去,随后见云舒披散着头发,睡眼惺忪的坐在榻上,冬儿不禁有瞬间的怔愣。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云舒姐姐,好像整个人都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似的。 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有些说不大上来。 随即想到了什么,冬儿的脸色不禁微微泛红,随后深深的低下了头,快步走到一旁的屏风上为她取下衣物。 注目看着冬儿的行为,云舒昏昏沉沉的脑子方才终于恢复了清明。 她醒来的时候夜倾昱便已经上朝去了,那倘或不是他吩咐冬儿进来的话,燕洄应当会安排好冬儿的去处才对。 想到这些,云舒再次面对冬儿的时候,倒是比往常更随意一些。 “你去皇子妃那边伺候吧,我收拾收拾便也过去。” 话落,却见冬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垂着的头微微摇了摇。 见状,云舒不禁疑惑的望向她说道,“怎么了?” “殿下吩咐过了,让我在这伺候你。”说这话,冬儿的眉头下意识的皱起,暗道自己说话大意,满口的“你呀”、“我呀”之类的。 闻言,云舒径自穿衣下了榻,随后走到冬儿的面前问道,“夜倾昱都与你说了什么?” 一听云舒张口便直接唤了夜倾昱的大名,冬儿的眼中更是难掩震惊之色。 她就说觉得今日云舒姐姐有些不一样,不仅仅是神态变了,就连周身的气质也稍有变化。 “殿下说……说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人了,让我也在暗中好生帮着你,否则要是惹你不高兴的话,你就会大开杀戒了。” 云舒:“……” 那人的嘴里有一句正经话吗?! “少听他胡说八道,今日之事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如何,以后就依旧如何,只要你去做对他有害的事情就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心就是为了跟着云舒姐姐你往上爬,如今你好不容易爬上了殿下的床,我怎么会去拖你的后腿呢!” 云舒:“……” 这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过云舒姐姐你可真厉害,我虽然往日便觉得你不简单,但是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得到了殿下的宠爱,你可一定要好生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到时候一朝有孕,我也跟着沾光了。” 许是因着见云舒对待她的态度一如往常,冬儿便有些不受控制的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 听着冬儿三句话不离生孩子,云舒不禁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夜倾昱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说好话?” “啊?哪里有什么好处啊,云舒姐姐你说什么呢?!”听闻云舒的话,冬儿状似不解的歪头问道。 闻言,云舒也不多说什么,一把扯过冬儿的手便去翻看她的袖管。 “云舒姐姐……” 话音未落,便见云舒手中惦着一锭金元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长这么大从一次见到真的元宝,从前都是在年画上见到的,云舒姐姐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你拿着这么一大锭金子在绮兰苑晃悠,就不怕弄丢了,我且帮你收着,哪日你表现好了,再来管我要。” 说完,云舒便果然当着冬儿的面儿收起了金元宝。 见状,冬儿可怜兮兮的望着她,便依言准备回正房去伺候,可是方才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身说道,“殿下还让我转告姐姐,说是你那安神的汤药无需再喝了,日后他会想办法让你一觉到天明的。” 看着冬儿一脸兴奋之色的走出了房中,云舒却好似支撑不住似的跌坐回了榻上。 她的手轻轻的按在腰后侧,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夜倾昱…… 真恨不得将他吊起来打! 再说冬儿一路朝着正房而回的时候,嘴角是如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笑意。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可是只要一想到云舒姐姐被殿下宠幸了她就觉得十分开心,甚至比她捡了银子还高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即觉得这话将自己都骂了,冬儿不禁摇头失笑。 “什么事儿啊,让你这么乐不可支的?”瞧着冬儿笑意吟吟的笑脸,琉玥不禁奇怪的问道。 “嘻嘻,我哪一日不是这么开开心心的,琉玥姐姐想多了。” “唉……你倒是开心了,可把我和琉璃愁死了,云舒姐姐怎地还不过来啊?”说着话,琉玥不禁朝着冬儿身后的方向张望着。 “怎么了?” “再过几日皇子妃不是要和殿下一起进宫赴宴吗,她昨日便吩咐了我们要准备好宫装,可是拿了几件她都中意,我和琉璃正犯愁呢!” 听闻琉玥的话,冬儿的眼中也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瞧着这架势,怕是今日又有的闹了,若是云舒姐姐也没有办法安抚皇子妃的话,只怕今日绮兰苑上下都不得安宁。 这般一想,冬儿便与琉玥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无奈和忧虑。 不过好在待到卫菡起身的时候云舒便赶来了正房伺候,冬儿恐她身子不适便事事都抢着做,倒是难得勤快了起来。 而当云舒听闻卫菡说起过几日要进宫赴宴的时候,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庆贺昭仁贵妃有孕的宴会吗,不想这么快就到了! ------题外话------ 还有两章,记得刷新呦 第二百三十章 发现 说起卫菡纠结于宫装之事倒并非是她刻意刁难人,而是因着自从襄阳侯府没落之后,她的心里便愈发觉得没底,倘或不利用这些表面的东西来撑场面的话,那她当真是半点自信都没有了。 事到如今,她也看不透夜倾昱对她到底是如何态度。 尽管云舒说的有理有据,好像夜倾昱真的心中有她一般,可是事实上,卫菡自己根本半点感觉不到他的爱意。 即便听云舒对她解释了很多,她心里也都明白,可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若说是夜倾昱有哪里对她不好吧,却也并没有,反而是吃喝穿戴皆与以往无异,倒是并没有因为侯府的事情而责难她。 可是即便如此,卫菡的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 是以她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去装点自己,唯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在别人的面前落了下风。 而很显然,云舒猜得到卫菡心中所想,是以每一次她需要外出的时候,她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她所有的要求,目的便是让她安安稳稳的霸占住六皇子妃的位置。 因此当卫菡方才提起几日之后的宫宴时,云舒便已经直接应了下来。 恰好她也有些事情需要出府一趟,倒是省的再在卫菡的面前找借口了。 仔细交代了冬儿守着绮兰苑之后,云舒便直接朝着府外走去,却不妨在行至花园中的时候迎面遇见了尤夫人。 看着对方一脸的灰白之色,云舒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她这是怎么了? 反倒是尤夫人看见云舒,不禁仔细的大量着她,心下惊叹这丫头的模样愈发明艳无双了。 只是随即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却倏然一凝。 昨夜殿下明知道那壶酒里面被下了药,可是他却还是含笑的喝了下去,随后便离开了怜星苑。 今日一早她便派人到府中各院去打探,瞧瞧殿下是去了哪一处安歇,可是谁知最终打探来打探去竟听闻他昨日直接回了书房,并不曾离开过。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那酒里的催情药虽然不多,但是到底还是有一些,更何况殿下他喝的不少,不可能就此忍得过去。 既然如此,那昨夜他到底去找了谁?! 瞧着尤夫人惊疑不定的样子,云舒心下暗暗猜测着,觉得她大抵是在想着夜倾昱的事情,不过就算尤夫人再怎么想也无用,毕竟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朝着她略施了一礼之后,云舒便径自走出了皇子府,并没有与她多做周旋。 而尤夫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的眸光却愈见幽暗。 会是这丫头吗? 见尤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到云舒的身上,彩薇不禁奇怪的问道,“夫人觉得云舒有问题?” “那晚见她从殿下的书房中出来,我便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只是她到底哪里有问题,尤夫人自己也说不大出来。 “夫人是怀疑……” “怀疑有什么用,我又没有证据证明什么。”倘或能够证明云舒果然勾引了殿下,那不必她做什么,后院中的这些女子就能将她弄死。 可是想到这些,尤夫人的脸色却忽然一变。 后院之中,哪里还有几名女子呢?! 姜氏、离夫人、卫侧妃、惜瑶……这些人都已经离开了,如今府中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她和贺夫人,郑侧妃还有皇子妃。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皇子府中已经少了这么多的人,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事情,尤夫人的背脊莫名觉得一阵寒凉。 “彩薇。” “奴婢在,夫人有何吩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府中竟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呢?”说话的时候,尤夫人的眼中充满了回忆之色,似是在拼命回想着什么。 闻言,彩薇仔细想了想,随后不确定的说道,“大抵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如此一说,彩薇的心下也不禁有些惊讶,不过一年的光景,竟然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去年……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不曾。” 皱眉想了想,尤夫人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好像她落下了什么似的。 忽然,她的脑中灵光一闪,随后蓦然转身朝着彩薇问道,“云舒那丫头是几时来的皇子府?” 虽然不知道尤夫人怎么会忽然问起此事,但是彩薇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也差不多是去年这个时候。” 说完,不等尤夫人再问什么,彩薇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夫人是怀疑,这一切都是云舒在背后捣的鬼?!” “否职的话,哪里有那样凑巧的事情,偏谁惹到了绮兰苑那边谁就出事,就连郑侧妃都没在她手上讨到半点好处。” 越是说下去,尤夫人便越是觉得自己猜的是那么回事。 “会不会是皇子妃吩咐她的?”不管怎么说,云舒都只是一个婢女而已,她即便再聪明又能翻出什么样的风浪来呢! 可是尤夫人听闻彩薇的话却神色坚定的摇了摇头,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测,“不会是皇子妃,就是云舒。” 倘或卫菡有这些本事的话,那根本不必等到云舒来府上,她自己就动手了。 “那夫人打算怎么办?” 不得不说,彩薇这句话倒是将尤夫人给问住了。 该怎么办呢,云舒毕竟不是寻常的小丫鬟,如今不止皇子妃对她言听计从,就连殿下恐怕也与她不清不楚,她若是贸然出手的话,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此事怕是还要从长计议。 “走,去栖云轩。” 话落,尤夫人便带着彩薇一路朝着栖云轩而去,却没想到方才行至门口的时候就被小丫鬟给拦了下来。 “侧妃正在房中与抚远侯府的二夫人叙话,此刻怕是不能见夫人了。” 一听这话,尤夫人微微皱眉,心道自己来的好生不是时候。 见不到郑柔,那她便只能先回怜星苑去待着,等着这边几时没了人她再来,于是尤夫人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刻栖云轩的房中,郑柔一脸震惊的望着秦氏问道,“娘亲说什么?!” “我上次与你说的老太太房中的那幅画,这次我收买了那房中的丫头,让她趁着老太太歇中觉的时候拿给我瞧瞧,却不妨那画中的女子竟与这府上的那丫头十分相像。”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听闻秦氏的话,郑柔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娘亲今日匆忙而来竟给她带来了这样大的消息。 “原本我也没注意,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而已,还是老太太身边的那丫鬟说了一句,那画上的人与之前萧然要娶的女子十分相似,我这才恍然大悟。” “那娘亲可知道那画中之人是谁吗?”按理来说,老太太应当不至于将云舒的画像放在自己的房中才对。 “这就不知道了。” 闻言,郑柔皱眉沉默了片刻,脑中试图理顺这些消息。 祖母对云舒的态度本就十分值得人怀疑,再加上萧然之前立誓要赢取云舒,这每一件事情都显得不同寻常,可是她还从来不知道侯府几时与云舒有了这样的交集,着实是猜不透。 倘或祖母当真与云舒相识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并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件事情,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在那日见到云舒之后就屏退了左右。 那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看着郑柔一脸的深思之色,秦氏接着在一旁说道,“此事我已经说与了你爹知道,他说让你多留意着那个丫头。” “嗯,女儿晓得。” 随即想到了什么,郑柔不禁朝着秦氏问道,“除了那画中的人之外,娘亲可还注意到了些别的什么吗?” “别的?!” “那上面可有题诗,或者是注明作画之人是谁?” 经郑柔这般一提醒,秦氏不禁皱眉细想,随后她不确定的说道,“这些倒是都没有,不过我好像是看见那画上写着日期……” “是几时?” “似是庆和年间,我并没有十分注意。”她当时只顾着看那画中的人了,却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更何况,未免老太君醒来发现异常,她也只是匆匆瞟了一眼,看的并不是十分真切。 听闻这话,郑柔心中的疑惑不禁更胜。 庆和年…… 那不是先帝爷在位的时候吗?! “柔儿、柔儿……”见唤了郑柔一声之后她并没有反应,秦氏不得不伸手推了推她。 “嗯?”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微微摇了摇头,郑柔的眼底充满了费解。 虽然知道祖母的那幅画里面到底画了些什么,可是郑柔却发现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怪圈里面一般,又遇到了无数的疑团和问题。 画中之人与云舒样貌相似,郑柔初时以为那人就是她,可是那画中注明的日期又是庆和年,那就证明她想错了。 那画中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云舒! 庆和年的时候,她们都还没有出世呢,又怎么可能被人画入画中呢! 看着郑柔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秦氏不禁在一旁劝慰道,“此事疑点重重,想不出来就且先不要想了,不若改日娘亲再去看一看就是。” “不可。”一听秦氏说还要去打那幅画的主意,郑柔却赶忙出言制止。 “为何?” “娘亲当老太君是糊涂的嘛,您这一次能够看到那幅画已经是侥幸而为,倘或再来一次的话,难保不会被发现。” “可是……” “您若是相信女儿的话,便依我所言不要再去打那画儿的主意,免得届时被祖母发现什么不妥。” 见郑柔的态度十分坚持,秦氏也就听她的话点了点头。 直到秦氏离开之后,郑柔独自坐在房中,脑海中还在不停的回想着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 事到如今,她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云舒的身份必然不会简单,想来她与萧然应当也是旧相识,否则的话,当日萧然不会说出要赢取她的话。 原本郑柔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此前与夜倾羽之间的一番对话,倒是给了她一些别的想法。 就郑柔所知,这许多年来郑萧然都没有对哪位女子上过心,可是唯有北境之地的凤家之女凤卿,却是他一心想要求娶的人。 即便后来凤家遭事儿,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为其奔走,直到后来被陛下贬到了永安之地。 方至如今,忽然凭空冒出来了一个云舒,只因救了他一命,他便打算迎娶她,这着实是令她感到不解。 想到这些,郑柔的脑海中就不禁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 云舒就是凤卿?! 这个想法方才冒出来,郑柔的脸色便顿时一白。 她大抵是疯了,居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凤家上下都已经被陛下下旨处死,又怎么可能还有活口,退一万步讲,即便凤卿当真没有死,可她难道不去选择隐姓埋名的逃命,反而跑到天下脚下,甚至还住进皇子的府邸?! 更重要的是,郑柔的心里一直隐隐觉得,夜倾昱是知道云舒的身份的,既然如此的话,那他怎么可能还会收留她在府中。 此事一旦被大皇子的人发现的话,那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难逃一死。 紧紧的闭上了双眼,郑柔强自稳定着自己过快的心跳,一时被自己的想法给惊骇到了。 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云舒就是凤卿,可是郑柔的理智却在告诉她,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臆测而已,根本就半点真凭实据都没有。 而那些能够证明云舒身份的证据,她却根本连去找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一旦她着手去调查这些事情,就难保不会被人发现什么,届时若是被大皇子的人利用一番的话,那怕是皇子府上下都会受到牵连。 覆巢之下无完卵,想必到了那个时候,抚远侯府也会跟着垮台,那不是她能承受的后果和代价。 所以就算她的心里再怀疑云舒,可不到万不得已的话,她绝对不能牵扯出这根引线。 想到这些,郑柔便觉得头痛的厉害,下意识的伸手按了按额角。 荷香进来的时候便见到她眉头紧锁的坐在椅子上,眉宇之间似是带着无尽的忧愁。 见状,她不禁出言问道,“侧妃身子不舒服吗?” “无碍,我歇一歇就好了。”说完,郑柔便径自回了榻上躺下,脸色还是苍白的很。 瞧着她这般模样,荷香心下不禁奇怪,不知二夫人同侧妃说了些什么,竟会害她露出这般神色。 看着荷香欲言又止的模样,郑柔淡淡问道,“还有何事?” “回侧妃的话,方才尤夫人来了栖云轩,瞧着样子,听下面的小丫鬟说,瞧着她的样子倒像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倘或她再来的话,便言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客。” “是,奴婢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荷香的错觉,她总觉得郑柔的身子当真是不比以往那般康健了,动不动就会头痛,脸色有时也苍白的很。 只是她不肯请太医,荷香也不敢擅自做主。 倘或换成从前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去找殿下说明此事,但是如今…… 莫要说是求殿下来看看侧妃,怕是连她能不能见到殿下荷香都不确定。 说起来也是奇怪,不知是从几时起,殿下便极少踏足后院,对待侧妃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若说他是瞧上了别的女子吧,可是这府里也不见有什么新人进来。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荷香轻手轻脚的为郑柔轻轻盖上锦被,随后她才悄然走出了房中,不在话下。 ------题外话------ 还有一更,大概在八点左右,大家有不睡觉的可以继续看(*^▽^*) 第二百三十一章 碰瓷 且说云舒这边一路到了玲珑坊,见坊中之人都神色自然,好像并没有因为此前刘秉义的事情受到任何影响,如此她倒是也可以放心了。 依旧是被娟娘直接引进到房中,云舒讲明来意之后便与她闲话家常了一番,其实也不过就是担心她会因为刘秉义的事情而心有余悸。 而事实上,在云舒没有来的这段时日,娟娘的确是在日夜忧心她的安危。 毕竟云舒此前也说了,刘秉义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他背后的那人也不是真的打算对玲珑坊下手,可是意在小公子。 如此一来的话,她怎能不提心吊胆的呢! 不过好在此刻见小公子好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想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小公子心中可有想法了,恐怕背后那人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此事你无需费心,我自会应对。” 只要那人不再找玲珑坊的麻烦,那就万事好说。 忽然想到了什么,云舒饶有兴味的望着娟娘说道,“我听夜倾昱说,尤康准备给尤彦议亲了,此事你可知道吗?” 没有想到云舒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娟娘初时一愣,随后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眸中难掩落寞之色。 见状,云舒试探着问道,“上次的事情过去之后,尤彦什么都没有说吗?” 按照聪明人的做法,他如今不应当对娟娘不闻不问才对。 听闻云舒的话,娟娘面色不禁一红,随后方才低声说道,“他本人不曾说过什么,不过却着人送来了一封信。” 瞧着娟娘粉面含羞的模样,云舒唇边淡淡一笑,心道自己猜想的果然没错。 后面的话云舒没有再问,因着不愿去左右娟娘的决定,也不想令她感到难为情,可是不料娟娘自己倒是对云舒的行为大感意外,她还以为她会继续追问下去呢! “小公子不好奇他在信中说了些什么吗?” 闻言,倒是换云舒不解的笑道,“我为何要好奇?” “因着此前小公子似是一直对此事上心的样子,是以我才心下奇怪。” “原本也并非是因着好奇,而是恐你心下诸多顾虑,是以才提醒你一下。”倘或因为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耽误了一段好姻缘的话,那确然是十分不值得的事情。 若是换作旁人的话,或许云舒还不会如此好心,可既是娟娘,那她便不得不出言提点一番了,毕竟她此前的生活已经太苦,倘或如今得遇一个知疼知热的男子的话,倒不失为一桩美谈。 而娟娘听闻云舒的话,心下不禁充满了感动。 “多谢小公子。”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不妨两人正在说话间,却忽然听闻坊中的丫鬟来报,说是尤家主母和小姐来了,正在门口大吵大嚷的闹事呢! 一听这话,云舒顿时就火了。 敢情这人还还没过门呢,他们尤家的人就打上门儿来了。 娟娘听闻这话赶忙便转身准备出去,却不料忽然被云舒一把拉住,“你为我缝制的男装可还有吗?” “有。” “拿来与我穿上。” “小公子……” “我倒是要看看,他尤家有几个胆子,竟然敢在玲珑坊闹事。”说完,云舒周身杀意一现,目中寒光四射。 虽然觉得云舒这般出去恐会有些危险,但是娟娘素来都对云舒言听计从,此刻听她如此吩咐,她自然赶忙为她去取来。 待到帮云舒挽好发之后,便听到她的声音忽然低沉的响起,“待会儿你先出去,姿态谦卑一些,再暗中找几个人去给尤康报信。” “尤康?!” “此事不宜将尤彦牵扯进来,只尤康一人足以。”说不定今日这出戏若是唱好了,指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呢! 想到这,云舒的唇边便扬起了一抹冷笑,看的娟娘心惊不已。 顾不得细想,娟娘赶忙下去安排云舒交代的事情,而她独自坐在娟娘的绣楼中,望着铜镜中雌雄莫辨的人,唇边不觉凝笑。 …… 再说娟娘这边,出了绣楼之后她便直奔前厅,还未进到里面便果然听闻了一道刺耳的女声,令娟娘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 虽然尤家是商贾之家,可也不该如此不懂礼数! 直到娟娘走进房中,方才见到了一位十分美艳的妇人,只是眉宇间戾气太盛,破坏了一丝美感。 倒是她身边的那名少女,看起来娇艳欲滴,艳丽的不可方物。 然而娟娘方才这般作想,便只见尤家主母莫氏一脸嚣张的冲着坊中的绣娘嚷嚷道,“让你们管事儿的出来,可是没有脸见人了吗?” “不知是坊中哪个下人不懂事惹恼了您,娟娘现在这儿给您赔礼了。”一边朝着莫氏走去,娟娘一边含笑说道。 闻言,却只见莫氏冷冷一下,唇边无限讥讽之意,“呦,这不是玲珑坊的大当家嘛,我可受不起你的礼。” 听闻莫氏如此阴阳怪气的说着话,娟娘落落大方的一笑,并没有与她硬碰硬。 “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与你理论理论,你们玲珑坊的衣服均是这般粗制滥造的吗?”说着话,莫氏一把夺过下人手中的衣裙,随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见状,娟娘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示意一旁的下人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裙递给她。 这衣服乃是坊中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织的,哪里容的人如此随意的践踏。 “你自己瞧瞧,这衣服破成这样,这还能穿吗?” 莫氏的话音落下之后,娟娘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裙摆那里出了好大的一条口子。 只是瞧着那衣裙上的毛边整整齐齐,倒不像是不小心扯坏的。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夫人这件衣服是昨日从玲珑坊买走的吧?” “没错,短短一日就坏成了这样,你们玲珑坊的衣服也太粗糙了,这根本就是在糊弄人,天理何在,良心何存!” 看着莫氏说的慷慨激昂的样子,倘或这事不是发生在玲珑防的话,娟娘心下都要忍不住为她喝彩了。 “那夫人昨日挑选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有坏的地方?” “这……” 没有想到娟娘会如此说,莫氏一时被抢白的接不上话,厅中方才一时得以安静下来。 “自然是因为信得过玲珑坊的这块招牌,是以没有仔细检查,可不想偏偏会出了这样的事情。”见莫氏一时落了下风,尤玉燕便赶忙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这件衣服便算是玲珑坊的过失,除了该退给您的银子之外,还会另外给二位定制一身衣服,夫人意下如何?” “这倒是极好……” “衣服我们不少,只是觉得玲珑坊这般做事实在是有违规矩,家父曾说,即便是做生意也不能违了本心,凡事应当以忠义二字为先。”见莫氏直接就要应下娟娘的话,尤玉燕不禁赶忙出言打断,随后含笑的望着娟娘说道。 闻言,娟娘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尤玉燕的身上,心下不禁微叹,这位尤家的小姐倒是个口齿伶俐的。 “如此说来,那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玲珑坊做久了生意,自然不差我们这些银子,只是尤家人也不是那目光短浅之辈,只要玲珑坊能够公开对此事有个回应,便算是了了。” “娟娘……”一听尤玉燕的话,慧娘不禁在一旁担忧的唤道。 这尤家的母女俩明显就是来找茬儿的,她们玲珑坊中的衣服几时出现过这样的问题,那破洞之处她都已经见到了,分明就是有人刻意剪坏的,怎地就成了她们的不是! 微微摆了摆手制止了慧娘要说的话,娟娘一脸笑意的说道,“姑娘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这布料乃是尤家所出,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弄坏,这笔账是否也该好好算一下?” 听闻这话,莫氏和尤玉燕的脸色顿时一僵,完全没有想到娟娘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这……” 支吾了半晌,母女俩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恰在此时,尤康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到莫氏和尤玉燕果然在此,眸光不觉一闪。 原本听闻她们母女俩在玲珑坊闹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不想竟会是真的。 “你们怎么在这?” “老爷你来的正好,快给我们评评理,玲珑坊店大欺客,拿这身破衣服欺负人竟然还将脏水往咱们府上泼,当真是欺人太甚。” “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氏将事情从头到尾给尤康讲了一遍,自然是将事情有利的一面说与他听,其他的则是扔下不提。 而尽管听她们如此抹黑玲珑坊,娟娘的脸上却未见任何焦急之色,事实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尤康的身上。 比起初时与这位老先生打交道时,此刻的尤康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 难怪他会急着给尤彦订婚事,想来是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有心安养天年了吧! 娟娘记得从前尤康的身子骨可是硬朗的很,想来是尤府的二公子下落不明的缘故,自那之后他便一直病病歪歪的,再加上这位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生生将那府上闹腾的鸡犬不宁,尤康的身子自然便更加难以痊愈。 想到这些,娟娘的心中便不禁想起云舒曾经与她说的话,心下不禁暗忖,怕是这许多年来,尤彦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古有言,有后娘便有后爹,尤康纵是再器重他可到底也还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这般一想,娟娘看向莫氏的目光便愈发厌恶。 直到莫氏的话音落下,尤玉燕又在一旁帮腔说了许多,这母女二人的这场戏才算唱完。 “此事……” 就在尤康清了清嗓子准备对此事表明个态度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此事,还望尤老板能给本公子一个交代。” 话落,众人便见二楼之上站在一人,隐约可见是个身姿笔挺的俊俏公子,只是因着围栏上的纱幔被放了下来,是以众人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朦朦胧胧的看见那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见状,尤玉燕一时看呆了眼,甚至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这位是……” “尤老板,这位乃是我们玲珑坊的主子,娟娘素来也不过是为其办事罢了。” 众人一听娟娘此言,一时间都不禁朝着楼上的那人望去,眸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虽然从前就听闻玲珑坊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但是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将那衣裙给尤老板瞧瞧。”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娟娘从周伯的手中接过那件破损的衣裙,亲自递到了尤康的面前。 尤康心下疑惑的扫了一眼,却顿时满面羞红。 “尤老板是个明白人,想来这点把戏在您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为着这点子小事我本不愿大动干戈,但倘或我一直不出面的话,未免让坊中的这些女子无辜被人欺压,您说是吧?” “是、是,您说的是。”听闻云舒的话,尤康便赶忙应声说道。 见尤康一直在附和着云舒的话,莫氏的心中却气的不行,“老爷,您怎地还顺着他说,这事儿分明就是他们玲珑坊的错。” “好了,夫人快些噤声吧!” “你……” 没有想到素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尤康竟然也会忤逆她,莫氏的脸上顿时难掩愤怒之色,转头便朝着云舒说道,“故弄玄虚有什么意思,你既是这儿的老板那便来说道说道,这衣服……” “夫人勿要多言了,这事若是闹大了的话,对咱们府上没有好处。”唯恐莫氏再不知死活的同云舒理论,尤康赶忙拉住了她。 “生意场上的事情,在下奉劝尤夫人还是勿要跟着瞎搅和,免得毁了尤家这个金字招牌。”说着话,云舒的手缓缓的瞧着栏杆,纤细的拇指上带着一个质地清透的白玉扳指,从尤康的角度看过去,倒是瞧了个一清二楚。 见状,他猛地低下了头,眼珠四下转个不停,一脸的慌张之色。 如果说之前尤康还是以为理亏才对云舒那般客气,那么此刻便完全变成了恐惧。 那个扳指…… 他绝对不会认错的,那是六殿下素日戴在手上的扳指,听闻乃是当今的陛下所赐,但是近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殿下戴过,不妨竟然在这小公子的手上! 想到这,尤康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今日是贱内和小女多有冒犯,此事原是个误会,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勿要与她们深宅女子一般见识。” “老爷……” “你给我闭嘴!” 忽然被尤康冷冷的喝斥了一声,莫氏一时震惊在那里,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胆子敢如此对她。 “既是尤老板的分内之事,那在下就不过问了,不过这样的事情,今后还是勿要再犯的好。” “一定、一定。” 说完,尤康便示意莫氏和尤玉燕随他回府,可是谁料两人却都没有反应,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前者是因为心下气愤,不甘心就此离开,而后者则全然是被云舒的男装给迷得神魂颠倒,根本就没有听到尤康说的话。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如今敢这么对我说话了,你有这本事,怎地当日不去救儿子的性命,反倒是如今对付起我能耐了!” 听着莫氏毫不讲理的破口大骂,云舒姿态闲适的站在纱幔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敢在大庭广众的面如此给尤康的难堪,看来这位尤家家主惧内的名声还真不是假的。 就在此时,不知尤彦是从哪匆匆忙忙的赶了来,方才走进玲珑坊他便径自走到了娟娘的身边,见她神色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见到莫氏又在对着尤康撒泼,尤彦的眸光不禁一暗。 ------题外话------ 终于都更完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色女 一见到尤彦来了这里,莫氏顿时便将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 “你倒是也跑来凑热闹,若非你日日不务正业的往这一处跑,前些时候又怎么会闹出那样的流言蜚语,生生败坏了尤家的家风。” “大夫人慎言。”说话的时候,尤彦的眼中充满恼怒之意的瞪着莫氏,眸光之中似有熊熊火焰在燃烧一般。 以往不管莫氏如何编排他,败坏他的名声,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事关娟娘的清誉,他却绝对不能放任不理。 “大家伙瞧瞧,他倒是还敢顶嘴了,真是家门不幸啊,居然养下这样作孽的逆子来……”一边哭天喊地的叫唤着,莫氏一边朝着围观的百姓哭诉道。 见状,娟娘看了尤彦一眼,却见他神色未变,好像对于莫氏这样的辱骂已经习以为常。 不知为何,只是这般一想,娟娘的心中便愈发看不惯莫氏的为人。 “尤老板,若是只为家事的话,还请您移驾尤府,免得在此耽误了玲珑坊的生意。”忽然,云舒的声音沉沉的响起,很明显的昭示着她的不悦。 闻言,尤康脸色一僵,随后赶忙神色恭敬的连声应是。 可偏偏莫氏越是瞧着尤康这般伏低做小的模样,她的心下便愈是气愤,不明白同为经商之人,他为何要如此惧怕楼上的那人。 察觉到尤康的异样,尤彦的心下也觉得奇怪,可是他往楼上瞧了瞧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对,倒是愈发觉得疑惑。 只是他也心知此刻不是说话的时机,便只沉默的走到了尤康的身后站定,并不轻易言语。 “夫人,有何话,咱们回府再说。” 话落,尤康便转身欲走,可是却不料莫氏不依不饶的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说道,“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算了,这女子名为经商,实则却勾引男子,生生将尤彦迷得这般神魂颠倒,老爷竟也不说管管?!” 听闻这话,且先不说尤彦和娟娘这两个当事人是何反应,就连云舒站在楼上都不禁因为她这句话而冷了脸。 没想到走了一个刘秉义,竟然又来了一个凶悍的母夜叉! 想到这,云舒便冷冷笑道,“尤夫人说话可是要讲求证据的,无缘无故污蔑玲珑坊中的良家女子,莫怪本公子送你去见官。” “哼,你当我怕你啊?” “行了,你给我闭嘴!”说着话,众人只见尤康“啪”地一巴掌打到了莫氏的脸上,而他的眼中则是充满了愠怒之色。 “你……”没有想到尤康竟然会动手打她,莫氏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满眼震惊的望着他。 “来人,将夫人给我送回府上。” 说完,尤康却见莫氏身后的小丫鬟一个个的面面相觑,却都无人敢动手。 见状,他心下不禁愈发气愤,“你们都聋了吗,我让你们送夫人回去!” 瞧着尤康果然是动了大气,那些下人也不敢再继续装聋作哑,只得小心翼翼的朝着莫氏说道,“夫人,咱们回去吧!” 谁知莫氏一听这话却顿时就沉了脸,口中依旧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可就是不离开。 她既是不走,下人自然也就不敢硬拉着她离开,一时间,外面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云舒冷冷的扫了莫氏一眼,随后低声朝着一旁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后者领命离去。 再说尤康见自己竟然拿莫氏无计可施,心头一时气闷,脸色竟开始渐渐泛白。 尽管云舒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尤康的不对劲儿,可是她却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出言提醒任何人。 而尤彦因着一直站在尤康的身后,是以对他的情况不得而知,至于莫氏和尤玉燕,则是一个只顾着破口大骂,一个一心迷恋着楼上的云舒,自然也是没有发觉。 是以一直到京兆府的官差来此的时候,便恰好见到了尤康脸色煞白的忽然倒地。 “老爷!” “爹……” 一见这般情况,莫氏方才慌了阵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尤老板还真是娶了一位贤内助,生生将自己气的如此!”似是恐情况还不够乱一般,云舒竟还站在楼上优哉游哉的说道。 此刻莫氏也顾不得再继续胡闹,连同尤玉燕在内,哭天抢地的由下人扶着回了尤府,临出玲珑坊门前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张望一下那两名官差,见他们没有追上来这才放了心。 “不是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吗,人呢?” “两位官差大哥,白白劳烦你们走这一趟了,人方才已经走了。”说着话,娟娘从周伯的手中接过了两袋银子,随后眸中含笑的交到了他们手上,“这是一点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见没有什么劳累的差事又有银子可以拿,那两人自然高兴的很。 “多谢大当家了。” “我这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咱们兄弟俩还有何不能说的,大当家直说便是。”既是拿了人家的银子,态度自然要好一些。 “不瞒两位大哥说,方才在此闹事的人就是尤家的主母莫氏,还生生将尤老板都气晕过去了,我恐她再来闹事,便想烦劳二位大哥素日多照看着玲珑坊。” 闻言,那两人大手一挥,爽快应道,“此事就包在我二人身上了,大当家也不必为此烦忧,那等母夜叉又岂是你这般讲理之人能应对的。” “那娟娘便在此现行谢过了。” 直到送走了那两名官差,玲珑坊门前围观的百姓方才渐渐散去,让周伯处理好前厅的事情之后,娟娘便一路引着云舒回了她的绣楼。 方才进到房中,娟娘便不禁一脸忧色的问道,“小公子如此出现在人前,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会的,你不必担心。” 想来平日里也有不少的人对玲珑坊的背后之人感到好奇,与其让人将注意力都盯在娟娘一个女子的身上,倒不如由她亲自出面。 左右她约莫着尉迟凛也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博弈了。 想到这些,云舒的眸光便不禁变得冷凝。 “先不说那些事情,今日一见,倒是可知尤彦对你的用心,你若只是顾忌着莫氏的话,那倒不必太过将她放在心上。” 今日之事过后,云舒心下猜测着她大抵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再来找娟娘的麻烦,是以依她之见,倒是不如一并收拾了她了事。 “小公子可是打算做些什么?” “她一直试图让尤铭盖过尤彦的风头,成为尤家真正的少家主,只是尤铭如今已死,她的计划便都化为了梦幻泡影,如此情况之下,她心下怀疑是尤彦所为也不足为奇。” “可是在我看来,依照尤彦的为人,他应当不会做出这般残害手足的事情才对。” 听闻娟娘的话,云舒不禁勾唇一笑,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尽管她们明白这些,但是莫氏却根本就不会这样想。 这般情况下,想来待到尤康一死,尤彦把持整座尤府的时候,他最先要除掉的人就是莫氏! 只是如今尤康半死不活,素日又十分惧内,那满府的下人倒是对莫氏畏惧不已,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云舒心下在算计着,倘或娟娘若然有心与尤彦共结连理的话,那她便要提早为她铲清这些污浊,绝不能让她如上一次一般受这些窝囊气。 看着云舒的眼中泛着森森寒光,娟娘不禁好奇的问道,“小公子在想什么呢?” 闻言,云舒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想着到底该给莫氏一种什么样的死法。” 娟娘:“……” 好残暴的小公子! …… 处理完玲珑坊的这一段小插曲之后,云舒便朝着皇子府而回。 因着娟娘与人约好了要外出谈生意,是以云舒便直接一身男装回了皇子府,可是慢慢走至皇子府的后角门时,她的脚步却不禁变得缓慢。 有人跟踪她! 这般一想,云舒脚步未停,好像依旧是朝着皇子府的后角门走去。 但是实际上,她却在行至一个胡同口的时候忽然闪身消失,似是躲了进去。 察觉到有人一步步的接近这里,云舒猛然出手掐住了对方的喉咙,却不料对方也同样伸手掐住了她的。 “是你!”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玄姬,云舒的眼中实在难掩震惊之色。 “就是本姑娘,怎么样,没想到吧!” 说完,玄姬神色得意的甩开了云舒的手,满眼的傲娇之色。 见状,云舒奇怪的问道,“你跟踪我做什么?” “呸,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哪里是跟踪你,我是将你误当成了哪一家的俊俏公子,本想着抓回罗刹宫去呢,不想跟到这儿来一看竟发现是你。” 话落,玄姬还不禁一脸的嫌弃之色。 “那还真是让护法大人失望了,在下不才,正是女子。” 玄姬本就因为认错了人而心气儿不顺,此刻再被云舒这般刻意调侃着,她的心里自然愈发不高兴。 “你敢骗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不信。” “你……” “再说了,哪里是我骗了你,是你自己眼力不济,我又不曾冲着你嚷嚷说我是男子。” “可你好端端的穿什么男装啊?” 闻言,云舒挑眉含笑道,“因为本公子高兴啊!” 意识到自己又被云舒给耍了,玄姬一时被气的头脑发昏,可是她又不准备真的杀了她,倒是有些拿她没办法。 一路在暗中跟着云舒进到了皇子府,玄姬不禁看到眼花缭乱。 “到底是皇子府啊,果然不是一般的地方可比,这里可是比罗刹宫强多了。” “是吗……” “这里连婢女都穿的这么精致啊,好生娇嫩的衣裙。” “哦。” 听闻云舒又是这般敷衍的语气,玄姬一时被气的双眼冒火,于是恶狠狠的朝着她说道,“你再说一句哦,我一定会狠狠打你一顿。” “尝尝这个,很好吃的。”说着话,云舒一边解着发髻,一边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玄姬。 “我警告你……哦,多谢。” 玄姬原本是打算说一些狠话震慑一下云舒,不料却被她轻描淡写的忽视过去,甚至还像哄孩子似的不停给她喂这喂那,倒是吃的她没了方才的情绪。 一连吃了好几个小点心之后,玄姬不经意间看到云舒对着镜子笨拙的梳着头发,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起身朝着她走去。 “你干嘛呢?” “挽发啊,你看不出来啊?!” “你若不说,我还只当你在拔头发呢,哪里有女子是这样挽发的!”玄姬的眼中充满了对云舒的鄙夷和嘲讽,像是不解一个女子怎么能够不会挽发。 “不然呢?” “来、来,本姑娘教你。”拍了拍自己的手,玄姬一把夺过了云舒手中的梳子,难得神色认真的为她挽起发来。 见状,云舒愣愣的坐在椅子上,通过面前的雕花棱镜看着玄姬神色认真的给她挽发,她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倒是难得觉得你也顺眼了不少。” “呵,这叫什么话,本姑娘可是一直人见人爱的很。”一边说着,玄姬一边尽善尽美的摆弄着云舒的发髻。 忽然想到了什么,云舒状似不经意的朝着玄姬问道,“你上次离开的时候,可有刻意给我留下什么东西?” “留下了。”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便见她从袖管中掏出了一个物件递到了玄姬的面前,“可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 “这是何物?” “你不是聪明吗,自己猜猜看啊!”说着话,玄姬不禁神色得意的扫了云舒一眼。 “罢了,你不说就算了,想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否则你哪里会好心的送来给我。”话落,云舒便作势要将其扔到窗外,但却被玄姬眼疾手快的拉住。 “你疯啦,这可是罗刹宫用来求救的东西,你将它扔了将来出了事别怪我没去救你啊!” 一听这话,云舒倒是不禁微微挑眉,“求救?” “罗刹宫在江湖上被人称作是邪魔外道,我们与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是以时不时的就会被人追杀,因此这东西是最后救命的物件。” “既是如此重要,那你为何给我?” “诶,上一次不是说过,我要收了你做我的人吗,你忘啦?” 看着玄姬一脸的自以为是,云舒不禁满眼鄙视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将来若是你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便大可以将这东西用了,我会赶来救你的。” “最好还是别有那么一天了。” 尽管口中如此说,但是云舒还是顺手将其收回到了袖管中。 这么好的东西她自然要好生收着,之所以不在玄姬的面前表现出来,不过是免得她骄傲而已。 说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也不算十分的亲近,可是云舒却觉得玄姬这人为人爽利的很,爱憎分明,就是傻了点,不过倒是正合她意。 这般一想,她的眼中便不觉闪过了一抹笑意。 “我说,你也应当送我些什么吧?”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该回赠一二才是啊! “你想要我送你些什么呀?” 闻言,玄姬微微点了点头。 “我送你离开怎么样?” 玄姬:“……”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两人正在说着话,不妨玄姬的神色蓦然一变,可是还未等她抽身离开,便见燕洄和夜倾昱出现在了云舒的房中。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位俊俏公子不知是何人?”说着话,玄姬的眼中不禁露出了痴迷之色,目光发直的盯着夜倾昱猛瞧。 见状,云舒几步走到夜倾昱的身边,挑眉朝着玄姬说道,“这是我男人。” ------题外话------ 重生之贵女毒妃/ 程诺一 成婚五年夫妻恩爱,外界赞三皇妃贤良大度,抬了一个又一个美貌小妾,背地里却嘲笑她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重回闺阁,萧妧决定狠狠虐渣,绝不手软,再擦亮眼睛,重新换个相公, 谁能告诉她,这个没皮没脸的男人是谁,他本是东鸣最尊贵的异姓王,摈弃王位一度从商,一跃成为东鸣最有钱的人。 打人篇 “爷,夫人把世子妃打成重伤。” “世子妃说什么了?”某人自信他家夫人不会轻易动手。 侍卫狂汗,“爷,世子妃说夫人满身铜臭,是贱民。” “打得好!记得给夫人配一副金护具,手打坏了爷心疼。” 第二百三十三章 愿得一人心 看着云舒一副宣誓主权的样子,玄姬鄙夷的噘了噘嘴,目光还是不受控制的朝着夜倾昱瞄去。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 闻言,玄姬一脸诧异的望着云舒说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方才给了你好东西,你此刻竟然就这般对我!” “良心是什么,我竟从来不知。” “本姑娘懒得与你一般见识,这位小哥哥不是你男人了吧?”一边说着话,玄姬一边将目光落到了燕洄的身上。 瞧着朝自己走来的玄姬,燕洄一脸茫然的望向了云舒,却见她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一旁。 “小哥哥贵姓啊?” “燕洄。” “真是个好名字……” 听闻这话,云舒不禁在旁边插了一句,“哪里好了?” 不过就是个名字而已,她怎地没看出来有哪里特别呢? “你可以闭嘴。” 见玄姬又是一副即将被惹毛的样子,云舒的心下不禁感到十分好笑,“我若是闭嘴的话,怕是待会儿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你勾引男人之前也先打听打听清楚,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免得撞见惹不起的人。” 一听云舒这话,玄姬再看向燕洄和夜倾昱的时候,脸色不禁一僵,随后赶忙飞身而走。 燕洄方才准备去追上玄姬,却不料云舒的声音含笑的响起,“不必追了,让她走吧!” 看着忽然离开的玄姬,夜倾昱的心下不禁感到奇怪的问道,“她是谁?” 怎么感觉与舒儿如此相熟的样子,可是他竟一无所知。 “一个好色的傻姑娘而已。” “姑娘家也会好色吗?”他一直以为只有男子才会好色呢,倒是又从舒儿这听到了新鲜的花样。 “自然,否则我为何会瞧上殿下呢!” 夜倾昱:“……” 其实应当对此感到荣幸的,毕竟他的色相还能吸引她。 “她也是舒儿的手下之人?” “我怎么可能驱使这样的手下,不过偶尔利用一下还是好的。”说着话,云舒不禁朝着夜倾昱扬唇一笑,“她是罗刹宫的人。” “罗刹宫?!” “殿下知道?” “略有耳闻,只是没有过多的去关注。”左右江湖人不过问朝堂事,而所谓的武林正邪之分也不与朝廷相干,是以他从未太过留意。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没有想到会恰好遇到这么个好玩的人而已。” “怎地这个时候才回来,可是在玲珑坊中有何事被耽搁了?” 闻言,云舒的神色不禁一变,随后眸光森寒的说道,“碰上尤家的那位夫人去闹事,便顺手跟着掺和了一下。” “哦?” “我原本还想着在背后推尤彦一把,可是瞧着今日这情形,怕是尤康也撑不了多久了。”只要尤康一死,那剩下莫氏一人便难以翻起什么风浪了。 “或许不用你做什么,尤彦自己就能想得明白。” “但愿如此。” 总之她是不能让娟娘受到一丝委屈的,倘或尤彦自己处理不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那就莫怪她要帮他动手了。 原本她还没打算将手伸到尤府去,可是奈何人家都已经打上门儿来了,若是再不还手未免显得她们太好欺负了。 看着云舒的眼中闪动着森森寒光,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 想来是她那护短的性子又上来了,否则的话,应当不会露出如此神色才对。 …… 过没几日,便是陛下为庆贺昭仁贵妃有孕办下的宫宴,夜倾昱自然还是与卫菡一并前往,这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却是,走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竟然会受了伤。 一见夜倾昱是被燕洄扶着回来的,皇子府中顿时就炸开了锅。 彼时云舒正在绮兰苑中与冬儿叙话,听闻消息之后,两人便脚步不停的直奔主院而去。 进到正房的时候,便见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就连素来不常出现的贺夫人都来了这里。 卫菡面色苍白的站在外间,眼中充满了慌乱和恐惧之色。 见状,云舒下意识的便想要向内间走去,却被冬儿忽然一把拉住,随后朝着她低声说道,“云舒姐姐,此处人多眼杂。” 听闻冬儿的话,云舒的脚步蓦然一顿,随后皱紧了眉头没有说什么。 房中一时安静的可怕,只余下尤夫人低低的啜泣声,听得人愈发觉得心慌意乱。 “哭什么,还嫌不够乱吗?”冷冷的瞪了尤夫人一眼,郑柔不禁朝她喝斥道。 见郑柔果然有些恼怒之意,尤夫人也不敢再继续哭闹下去,只得硬生生憋着,眼泪无声的滑落。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殿下怎么会受了伤?”顾不得满心的担忧,郑柔转身朝着一旁的燕洄问道。 “回侧妃的话,属下不曾跟着殿下进宫,是以并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殿下出来的时候便是这般样子了。”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是殿下的护卫,可实际上本就是暗卫出身,宫中那种地方他是不允许进去的。 不止是殿下,任何人都是不准携带暗卫进宫的,当然靖安王是个例外。 “嫔妾敢问皇子妃,不知宫宴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是靖安王,是他用剑刺伤了殿下……” 说着话,卫菡的眼中好像还是充满了恐惧,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靖安王?!”一听卫菡的话,郑柔的眼中难掩震惊之意。 好端端的,靖安王为何对殿下刀剑相向?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忽然,夜倾昱的声音沉沉的响起,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殿下……” “散了吧!” 看着太医从内间出来之后面无异色,众人才不禁稍稍安心。 郑柔虽然心下担忧夜倾昱不愿离开,只是眼下他既然开了口,她也不能忤逆他的意思,便只能缓步出了房中。 反倒是卫菡,一听可以离开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带着云舒等人回了绮兰苑。 生怕云舒因为担心夜倾昱而做出什么冒失的行为,冬儿一直在暗中悄悄的握着云舒的手,时刻提醒她不要意气用事。 直到一行人回了绮兰苑之后,卫菡赶忙瘫坐在椅子上,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是冷的。 方才在宫宴上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靖安王在杀了殿下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真不知道那位靖安王妃是如何与那个恶魔生活在一起的,他分明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鬼怪,当着陛下的面儿竟然就敢对皇子刀剑相向! 想到这些,卫菡便依旧害怕的瑟瑟发抖。 尽管她与靖安王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她宁愿如此龟缩在皇子府中,也不敢去和那人正面起冲突。 今日他刺伤了殿下,可是陛下连一句责怪的话都不曾说,倘或对象换成她的话,怕是死了就死了,根本无人会在意。 “皇子妃今日想来也劳累了,不若早些安歇。”看着卫菡一脸的惊惧之色,云舒不禁开口安抚道。 微微点了点头,卫菡心有余悸的任她们服侍着上了榻。 待到她睡下之后,冬儿方才朝着云舒颔首示意,让她可以去前院寻夜倾昱。 见状,琉璃和琉玥只当云舒是要去为皇子妃准备什么东西,便也都没有多问。 而云舒方才出了绮兰苑便一路朝着夜倾昱的寝房疾跑而去,直到进到他的房中看着他倚靠在床头看书时,云舒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终于落下。 “就知道你会过来,是以特意等着你呢!”朝着云舒微微笑道,夜倾昱缓缓的朝她伸出了手。 “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话,云舒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毫不在意的掀开他身上的衣物,果然看到了他颈侧的一道血痕。 看着云舒眼中明显的担忧,夜倾昱却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不妨事的。” “卫菡说是夜倾辰刺伤了你,当真吗?” “嗯。” “他为何要这么做?”一直以来,夜倾辰与夜倾昱之间不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吗,更甚者,他们两人还心照不宣的一起对付夜倾瑄。 “我们两人都被老八设计了,夜倾辰一时发了狂是以便欲杀我泄愤。” 尽管夜倾昱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云舒却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所在。 原来,今日的宫宴本是夜倾昱负责安排的,可是不料八皇子夜倾漓却在暗中横插了一脚,他在那宫宴之上安排了一名名唤冉香的舞姬,容貌与那位靖安王妃有几分相似,这才惹恼了夜倾辰。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不禁疑惑的问道,“不过是与慕青冉容貌相似而已,夜倾辰何以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不要拿正常人的眼光去衡量他,夜倾辰的性子阴鸷的很,这世上或许唯一可以触怒他还全身而退的人,便只有他那位宝贝王妃了。” 还好慕青冉是个通透的,他也无意被夜倾漓阴这一把,是以就算夜倾辰刺了他一剑,他却还是不会有任何报复的心里。 “怪不得夜倾瑄一直视你为劲敌,若是我的话,也必然想要将你斩草除根。” 闻言,夜倾昱不禁挑眉笑道,“为何?” “你好歹是位皇子,可是夜倾辰如此在众人面前不给你留颜面,换作旁人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你竟还能忍受!” “有何不能忍的,他本无意杀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而已,更何况只要有慕青冉在,夜倾辰翻不出什么天来。” 云舒沉默的望着夜倾昱,看着他的唇色微微泛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说道,“夜倾昱,我很抱歉。” “嗯?” 好好的,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倘若我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若是我能在彼此的感情上放下骄傲的话,或许我该如其他女子一般给自己一个身份,侍妾也好、夫人也罢,至少在你受伤之时,我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的理由。” 说话的时候,云舒眸光澄净的望着夜倾昱,眼底深处难得闪过了一抹心疼。 “舒儿……” “其实我是自私的,一边接受你的喜欢,一边却又拒绝你的要求,好像一直以来,为家人报仇便是我心中的执念,是以我偶尔忽略了你的想法和感情,所以我偶尔会不解,这样的凤卿,到底有哪里是值得你喜欢的。” 初时听闻云舒这些话,夜倾昱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惊诧,可是此刻他却只是含笑的望着她,直到她的话音落下之后,他才挑眉说道,“你愿意做我的侍妾,可我还不愿意呢!” 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云舒的头,夜倾昱温柔说道,“我的舒儿,一切都值得最好的。” 他若果然要娶她,便必然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更重要的是,六皇子妃的这个位置,绝不能有旁人任何痕迹。 是以在那之前,他必须处理好卫菡,将一切障碍都扫清之后,再来谈有关她的名分之事。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云舒的眼中难掩动容之色。 见状,夜倾昱却又得寸进尺的说道,“你若当真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不若日后便别再服用避子汤了。” 夜倾昱的话音落下之后,云舒眉头微蹙的沉默了片刻,就在她开口欲回答之际,却没有想到夜倾昱的声音含笑的响起,“日后我来喝。” 云舒:“……” 这东西,怕是他喝不得吧! 看着云舒眼中明显的震惊之色,夜倾昱忍不住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想什么呢,是我拜托皇兄去找夜倾辰要的药。” 他府上如今养着两名神医,慕青冉的身子又素来不好,他心下猜测着夜倾辰应当也是不愿让她此时有孕的,可若一直服实避子汤的话,难免会影响身子,是以夜倾昱敢肯定,夜倾辰一定有什么法子能够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还有这种药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让皇兄去问一问,不想他还真是有,只是可怜皇兄被他痛宰了一番。”说起这件事,夜倾昱的唇边便是止不住的笑意。 “夜倾辰还要钱?!” “他连外出为父皇办事都要讨赏,更何况是对别人。”不过只要那药有用就好,毕竟就算舒儿的身子骨再健壮他也还是放心不下的,“所以日后,你便不要再偷背着我喝汤药了,可好?” 闻言,云舒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忽然倾身向前吻住了夜倾昱的唇畔,心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暖流。 “舒儿这是感动的投怀送抱了?” “殿下若觉得是,那便是吧!” “看来这苦肉计果然有用,才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收获佳人芳心了。”说着话,夜倾昱的眼中充满了柔柔的光。 虽然夜倾昱的口中如此说,但是云舒却知道,他的伤必然没有他说起来的那么轻松,若是夜倾昱果然用了苦肉计的话,那只会一味的瞒着不让她知道,而他此刻自己毫不忌讳的说出来,便只能证明他是不愿让她担心而已。 “平生无所愿,却在遇见你之后,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哦?舒儿所愿是什么?” “愿得一人心,风雨同蓑衣,碧落黄泉去,红尘千丈里……”此后余生,富贵荣华是你、风刀霜剑是你、柔情蜜意是你、目之所及,皆是你。 面对云舒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夜倾昱素来精明的大脑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片刻之后,他方才喜形于色的将她拥进怀中,总觉得有她这一句话,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白费。 可是夜倾昱不知,所谓的大喜即大悲,他此刻有多欣喜,不日之后就会有多绝望。 ------题外话------ 妃你不可之十里红妆 这是一个心机女被迫和亲嫁给一位凶狠残暴的敌国王爷,却意外得他青眼,被宠的没边的故事。 世人都言尚书府大小姐是文曲仙子转世,不仅修得花容月貌,还有一颗菩萨心肠,为保边境平安,她背井离乡和亲丰延…… 慕青冉:这……说的是谁? 她明明是被一道圣旨逼着去和亲的好嘛?! 外界传言丰延国靖安王凶狠残暴,性格暴戾,可事实上……喂,王爷,你的冷若冰霜呢,你的残忍绝情呢,怎么和传说的不一样,她可不可以退货?! ** 慕青冉:我身子不好,恐不能伺候王爷安寝了。 夜倾辰眼也不眨的说道:无妨,本王可以伺候你。 慕青冉:…… 慕青冉:王爷是睡在里面还是外面? 夜倾辰:睡上面! 慕青冉:…… 她嘴角微抽,这样一言不合就耍流氓,真的好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公子卿 夜倾昱这一受伤之后,倒是难得能够从皇子府各人的态度中窥探到一丝端倪。 自从那日两人共同进宫赴宴回来之后,卫菡便一直不曾再去主院看过他,全然一副不闻不问的态度,倒是令府中的下人有些寒了心。 相比之下,倒还是郑柔靠谱一些,每日都亲自监管着厨房那里的膳食,然后再亲自给夜倾昱送去,处处尽显贤良之态。 值得一提的是,尤夫人虽然在夜倾昱受伤的当日表现的十分忧心,可是事后却不见她再有任何的反应,倒是令众人觉得心下奇怪。 而贺夫人的存在感本就极低,如今她对夜倾昱关心与否,自然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 这一日云舒去后厨房为卫菡查看膳食的时候,路过花园的时候不经意间见到此前夜倾昱带回府中的那名画师正在给贺夫人和尤夫人在作画。 余光瞥见云舒从一旁走过,贺夫人不禁眸光发亮的唤道,“云舒,你过来。” 闻言,云舒微微有些诧异的挑眉,不解贺夫人唤住她是为何事。 “夫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此前同你说让你到揽月居去坐坐,可你一直不肯赏脸,是以今日恰好见到,便叫住了你。” 忽然听闻贺夫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尤夫人的眼中难掩惊奇之色。 她二人也算是相识已久,但是却从未见过贺夫人说过这么多的话,莫要说是对一个小丫鬟,便是对郑侧妃说话时也是极为冷淡的。 再说云舒听闻贺夫人的话,她的眸光微微一闪,随后垂首应道,“夫人如此说便是折煞奴婢了,您有何事直接吩咐奴婢便是了。” “有事我直接吩咐自己身边的婢女便是了,叫你过来,不过是因着欣赏你的才华而已。”九公主来皇子府的那日,她与郑侧妃对的那诗,她可是至今未忘,如今想想还觉得满心惊叹。 “夫人说笑了,奴婢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我看人不会错的,你又何必如此自谦,胸有点墨这也不是什么错处,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说完,贺夫人便示意云舒走到画架前,让她看看那上面的一幅画。 见状,云舒神色恭敬的朝着季明允福了福身,随后方才将目光落到了那幅画上面。 “这是季先生的大作,你瞧瞧如何?” 看着贺夫人满眼的欣赏之意,云舒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随后沉吟了一番方才斟酌着说道,“奴婢于此中之道并不是太懂,不敢随意妄言。” “你只说便是,无需多虑。” “奴婢观这幅画,不止情景逼真,而且画中的老翁栩栩如生,实乃妙笔丹青。” “云舒姑娘过誉了。”听闻云舒的夸奖,季明允虽回的客气,可是她还是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欣喜。 不止是他,就连贺夫人听闻云舒的话也不禁连连点头。 说起来,季明允的画技的确算得上是高超,只是因着此前有一个顾长安,是以他才一直被盖住了锋芒,如今顾长安已死,他倒是也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只不过…… 季明允之所以一直比不过顾长安,云舒倒不觉得他仅仅只是因为生不逢时。 就拿眼前的这幅《樵夫涉水图》来讲,她方才虽然将他称赞的了不得,可是想也知道那话中真假参半,大部分皆是奉承之言。 因为正常情况下,凡是人在涉水的时候,刚出水时腿脚上的汗毛一定会贴在皮肤上,可是那画中樵夫脚上的汗毛却是卷曲的,而且并没有贴在身上,由此可见这画的漏洞所在。 这就如同画斗鸡时,鸡脖子上的毛一定是竖立起来的;画狗追兔子,狗尾巴一定是直立起来的一样,细微的特点远远才可见一个人的技艺。 但是这些话,云舒却并不会说与季明允知道。 “在下这里还有一幅画,乃是家师所传,师傅在世时曾十分珍爱宝贝,只是在下却一直难解其中意趣,师傅临终前曾说,倘或我几时能够揣摩透了这画中的真意,画技自然便会更上一层楼,只是可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季明允随后方才接着说道,“时至今日,在下也还是难以参透。” 话落,便见他从一盘的画筒中抽出一卷画轴,随后在云舒等人的面前展开。 只见那画中是一幅牡丹图,可是却未见画中的牡丹花有何亮眼之处,相反还色泽黯淡,感觉画的很是粗糙,再加上花叶之下慵懒的躺着一只猫,一时更是让人怀疑,这幅画的主旨和立意到底是什么。 “师傅说,这画名为牡丹丛,可是在下却一直不解,这画究竟好在哪里?”说着话,季明允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见状,贺夫人和尤夫人也缓步走至近前,可是两人看了半晌却都不解其意。 瞧着云舒唇边含笑的看着这幅画,贺夫人不禁满含期待的问道,“云舒,你可知这画中精髓所在?” “夫人实在是高看奴婢了,连季先生都困扰许久的问题,又岂是奴婢能够看破的!” “这话倒是不假,她一个小丫鬟懂什么呀!” 尤夫人本就因着之前的事情对云舒诸多怀疑,是以此刻见贺夫人亲近她,便逮到机会就给她难堪。 可是贺夫人却并没有理会,而是一直望着云舒,似是有些不相信她说的话。 然而云舒却只是静静的任由她望着,好像当真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事实上,她还当真是看出了一些什么。 自来喜欢收藏书画的人多取空名,偶尔见到一幅画,便传说是出自名家之手,于是不明就里的人就争抢着要买,此为耳鉴。 还有人观画,喜欢用手摸,据闻画上的颜色不会沾到手指上,如此便算是好画。 而这样的鉴别方法,则是又在耳鉴之下,被称为揣骨听声。 在云舒看来,这两种方法不管是哪一种都敌不过用眼去真真切切的看,毕竟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季明允手中的这幅画,表面看起来难以分辨其是好是坏,亦或是精妙还是粗糙,可是只要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一下,便不难发现其中的精髓。 依云舒来看,这幅画主要想要表达的还是牡丹,只是相较于素日众人见到的国色天香,这幅画中的却是正午牡丹。 其实要证明云舒所想也不难,只单瞧着那牡丹花的花朵松散下垂且颜色发干,便可知是太阳在中天时的花。因为如果是带着露珠的花,那么花房一定紧紧收敛而且色彩鲜丽润泽。 再加上花下那只猫的黑眼珠像一条线,这是正午时候的猫眼。 猫眼在早晨和傍晚,眼珠都是圆的,渐近中午就变得又窄又长,到正午时就像弓条线了。 由此可见,这才是画师想要表达的意思。 云舒猜想着,季明允的师傅之所以要他参悟这幅画,无非就是发现了他作画的问题所在,是以才想让他克服这个问题。 他的画技固然好,只是太过华而不实,过分注重着色和构图,反而失去了绘画本身的意义。 对细节的把控和观察都不是季明允擅长的,是以他的名气才会敌不过顾长安,这也正是他的师傅希望他能改正的地方。 想到这些,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笑意。 幸而往日二姐姐作画的时候总是要拉着她一旁,时不时的将这些讲给她听,否则的话,她怕是还真不知道呢! 忽然想到了凤梧,云舒眼中的笑意却又不禁一点点退去。 如今大姐姐的消息她倒是有了,却不知二姐姐又身在何方,又或者,是她想的太乐观了。 “云舒、云舒……” “奴婢在。”听闻耳边隐隐传来的呼唤声,云舒猛然从思绪中抽身而出,依旧神色恭敬的望着贺夫人。 “瞧你看那里看的愣神,可是想到了什么?” 闻言,季明允顺着云舒的视线看去,却发现她一直在盯着一幅画了一半的画在看,不禁开口解释道,“听闻这是今年宫中考察宫廷画师的题目,在下闲来无事便也想要试验一番。” 虽然季明允如此说,只是单瞧着那画画了一半便停了笔,云舒便可以断定他是遇到了问题。 “不知是什么题?” “踏花归来马蹄香。”说完,季明允甚至还及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他本想着借着这次的机会一展才名,可是却偏偏遇到了平静,他本就善工花鸟,这原是有利于他的,只是因着这花之香气难用形象表现于画面,是以他方才做了一半就放弃了。 这样刁钻的题目,纵是他有丹青妙手之誉却却也无从下笔。 “踏花归来马蹄香……”贺夫人的口中轻声重复着这句诗,可是在心下想了片刻却还是觉得难解,“旁的倒也罢了,只是着花香却实在难以表达。” “夫人说的极是,正是因此,是以在下才只画了一半。” 听闻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云舒微垂着头细想,最终淡淡笑道,“奴婢心里倒是有个想法,不如说与先生听听。” “愿闻其详。” 见云舒终于不再掖着藏着,贺夫人也不禁聚精会神的准备听她说什么。 “依奴婢之见,花香之气虽难以描绘只是因为这并非具象的物件,可若是利用旁的衬托一下,想必就会有些效果。” “你的意思是……” “比如像是在春意盎然的郊野之中,骏马徐行,几双彩蝶追逐于马蹄四周翩翩起舞,如此一来,花香之气自然便得以表达。”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季明允便抚掌大赞,“妙、妙、妙!” 尤夫人和贺夫人听闻之后也莫不惊服,即便嘴上不承认,心里也皆是自愧不知。 这样的奇思异想,也真亏她想得出来。 季明允难掩心下的激动之意,他快步走回画架前拿起笔,赶忙作起画来,只见他意气风发,挥洒自如。 须臾间,便见一幅骏马图跃然纸上,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是已经可见其立意和画技。 “此画之妙,妙在立意意境深远新奇,把无形的花香,有形地跃然于纸上,令人感到香气扑鼻。”贺夫人的这一番话可谓是说的进退得宜,不仅将季明允的画技称赞了一番,还一并将云舒也带了进去。 “都是季先生的画技高超,奴婢不过偶然想到这些而已。” “方才你左一句不知道,右一句不晓得,我便心知你是在藏拙,若是方才你再继续假装下去的话,我便定然要不悦了。” “夫人过誉了,奴婢刚刚的确是真的一无所知。” 也正是因为猜到了贺夫人心中的想法,是以云舒才没有再继续伪装下去。 毕竟此前与郑柔对的那句诗的确是出自她的口中,若是只顾着一味藏拙的话,反倒是显得有些假。 “那日便觉得你这丫头不简单,改日可定要好生拉着你切磋一番。” 闻言,云舒神色恭敬的微垂着头,似是应下了贺夫人的话。 反倒是一旁的尤夫人,不明白贺夫人明明身为主子,为何偏要上赶子云舒一个小丫鬟。 看着季明允又接着为她们二人作画,云舒便借口要回去伺候卫菡而回了绮兰苑,不在话下。 …… 因着夜倾昱受伤的缘故,是以每日都会有太医来此给他换药,只是一直都是一位姓孙的太医,可是这一日来的却是之前为卫菡诊病的那位李太医。 说起来夜倾昱肩膀上的那道伤倒也不是十分严重,只是为了让靖安王府的人稍感愧疚,他才将这点小事放大。 只有让慕青冉觉得是夜倾辰胡闹伤了他,他日后若是有求于他们的时候,才更加好开口。 想到这些,夜倾昱便转头打量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绷带,唇边不觉泛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看着今日来此的居然是李太医,他微微挑眉问道,“怎地会是你前来?” “回殿下的话,孙太医去了月华宫,是以今日便是微臣代他来此。” “月华宫?可是母妃那边有何事吗?!” “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说话间,李太医便深深的低着头走近了夜倾昱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帮他上着药。 而夜倾昱一直在想着李太医的话,心下有些不解月华宫会出现何事,是以也没有注意到李太医较之往常更加紧张的神色。 直到换好药之后,李太医便匆忙离开,片刻不曾停留。 夜倾昱看着他稍显慌乱的背影,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老东西素来是稳重的,在他和夜倾瑄的争斗中也一直在保持中立,正是因此他此前才会放心的让他照料卫菡的身子,可是今日怎么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儿呢? 而夜倾昱心底的这个疑问,在用过晚膳之后终于有了答案。 因为他,中毒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有人发现宫中的李太医吊死在了自家的府邸中,不知是何原因。 听闻夜倾昱中毒的那一瞬,云舒顾不得卫菡还没有吩咐,她便直接一个箭步冲出了房中,一路直奔主院而去。 看着他唇色青紫的躺在榻上,云舒眸光凌厉的望向一旁的燕洄,“怎么回事?” 闻言,燕洄也是一脸的阴沉之色,眉头紧皱的摇了摇头。 就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才用完膳殿下便准备去书房,可是方才起身便一头栽倒了下去,太医看过之后便说他是中了毒了。 一听这话,云舒的眸光顿时一暗。 恰在此时,忽然从窗外射进一支箭矢,燕洄一手拉过云舒,一手直接将其接住。 见那箭矢上面绑着一张白色的字条,云舒赶忙取下来打开。 欲求解药,来此一见。 落款是只有三个字,公子卿! “公子卿是谁?”见此,燕洄不禁疑惑的问道。 “是我。” 当日她在北境之地女扮男装的时候,用的便是这个名字。 如今看来,约她前去的见面的人,想来必是尉迟凛无疑。 眼瞧着云舒抬腿便欲往外走,燕洄赶忙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不能去!” 这摆明了就是个陷阱,若是她去了的话,便着了他们的道了。 “我若不去,你家殿下的性命保不住了。” “你才是他的命!” 狠狠的甩开燕洄的手,云舒猛地将匕首抵在他的颈侧,眸中赤红一片,“给我保护好他,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第二百三十五章 敌营 没有再理会燕洄一脸的不赞同之意,云舒神色冷然的转身走出房中,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夜倾昱中毒昏迷的消息还未传遍皇子府,可是尉迟凛却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就意味着他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 如此想来,他便不可能是给夜倾昱下了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解开的毒药,若非能够威胁到夜倾昱的性命,想必尉迟凛不会大费周章的设计这一出儿。 燕洄说的她都懂,尉迟凛此举并不是为了真的要给她解药,而是只为了引她上钩而已。 道理她都明白,可她还是得去。 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夜倾昱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她宁愿放手一搏拼一次。 而且她也隐隐猜到了,尉迟凛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并非是真的打算致夜倾昱于死地,毕竟一国皇子若是就此被人下药毒死,那么想来庆丰帝也不会就此将此事轻松揭过。 是以她想着,尉迟凛真正想要做的,大抵是活捉她! 想到这些,云舒的眸光便不觉一闪。 一路策马朝着信中所指的地方而去,越走下去云舒便见四周越来越荒凉,直到最后她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宅院。 那院子好似已经败落了许久,里面长满了枯草不说,连屋宇都破落不堪,尽显萧条之景。 下马走进院中的时候,云舒并没有感觉到有人埋伏在里面,直到推开房门那一瞬,她才见到了一个身着青布衣衫的男子。 那人背对她而立,听到老旧的房门传来“吱嘎”一声响,他才缓缓的回身朝着云舒望过来。 “尉迟在此恭候多时了。”说话的时候,尉迟凛面上微微含笑,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显得整个人都无害了许多。 云舒在见到他的那一瞬眸光倏然一凝,并没有意料之外的震惊或是惊惧,她只是神色冷然的说道,“解药呢?” “故交重逢,凤姑娘上来便问在下要解药,未免太寒人心。” “若非为了给夜倾昱的解药,你觉得我会来此找你吗?”云舒眼中的寒光直直的射向了尉迟凛,倒是与他的一脸笑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话倒是也没错……”幽幽的叹了一句,尉迟凛忽然抬头直视云舒的眼睛,神色难得认真了一些,“比起知道你还活在这世上,在下倒是更惊讶于你会为了六殿下做到这一步。” 闻言,云舒挑眉问道,“这一步是哪一步?” “宁舍己身也要救他性命,倒有些不似我以往认识的凤卿。”连郑萧然都没有赢得她的心,不想竟让夜倾昱捡了如此大的便宜。 “你认识的凤卿?”嘲讽的看了尉迟凛一眼,云舒眉目冷然的说道,“尉迟凛,你从来都不曾认识过真正的凤卿。” “是吗?” “到底要如何才能给我解药,直说吧!”她没有闲工夫在此与他兜圈子,就算她有,夜倾昱也耗不起。 听闻云舒的话,尉迟凛缓缓的从袖管中抽出了一条黑色的布条递给了她,“系上吧,到了你该去的地方,在下自然会信守承诺让人将解药送到六殿下的府上。” 没有再与尉迟凛废话,云舒干脆的接过那条黑布,随后便自己动手将其严严实实的蒙在了眼睛上。 见状,尉迟凛眸光微闪,缓缓的收回了被云舒不经意间触碰到的指尖。 跟在尉迟凛的身后走着,云舒感觉到他们先是下了台阶,随后便开始七拐八拐的绕起来。 尉迟凛兀自在前面走着,口中甚至还打趣说道,“在下知道凤姑娘才智不凡,可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别再费心思去记这些路了,待到我们待会儿到了目的地,我便会吩咐人将这里毁掉的。” “你计划的还真是周全!” 像是没有听出云舒的冷嘲热讽似的,尉迟凛竟然还欣然应道,“姑娘过奖了。” 不知走了多久,云舒方才感觉到自己的眼前豁然一亮,可是她心里却清楚明白的很,如今她依旧是身处地下。 摘下黑布的那一刻,云舒看着眼前浑白如昼的暗牢,她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 “在地牢之中放这么多的火把和灯烛,怕是就失去了压迫人心的作用了吧?”她相信尉迟凛的手段应当不止是这些而已,倒是不知道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对那些不入流的人,自然是要选择一些骇人的场景,可是在下知道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怕是寻常手段你不会放在眼中,也衬不起你将军府嫡女的身份,是以在下为姑娘准备了一些特别的。” 说完,尉迟凛缓缓的拍了拍手,瞬间便有侍卫走了进来,随后一个接着一个掀开了墙面上挂着的帷幔。 顿时,无数鲜血淋漓的画面浮现在云舒的眼前,令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之后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 接受到尉迟凛的示意之后,那两名侍卫便将云舒绑在了椅子上,让她刚好可以正对着墙上的那些画,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 挥退了地牢中的人之后,尉迟凛缓步走到云舒的面前,随后微笑的同她说道,“凤姑娘觉得,这些画作可还逼真吗?” 闻言,云舒却抬头直视他回道,“解药。” “哈哈……哈哈……” 见云舒还在心心念念着夜倾昱的解药,尉迟凛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在下不知,凤姑娘原来竟还是个情种!”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她心里竟然还在惦记着夜倾昱。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尉迟凛果然朝外面的人大声吩咐了一句,让他们即刻去六皇子府中送解药。 看着云舒依旧镇定的模样,尉迟凛不禁好奇的问道,“姑娘不担心,在下会言而无信吗?” “我为何要担心,想来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着人去给他送解药的。” “哦?此话何解?” “只有夜倾昱恢复了神志,他才会得知我来了此处,才能够为了救我而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这样大皇子才能够抓住他的把柄,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听闻云舒的话,尉迟凛的眸光不觉一闪,唇边的笑意也渐渐变淡。 “姑娘既是想的如此通透,那为何还要亲自前来取药?” “我若不来,你们的计划便无法实施,那夜倾昱的安危自然也就得不到保障,他的性命只有一条,我赌不起。” “想不到姑娘如此重情重义,竟然会为了六殿下连灭门之仇都不顾了,也不知凤将军在九泉之下会否瞑目……” 忽然听尉迟凛提到了凤将军,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胆子与我提起凤家的事情。”若非是因为他与夜倾瑄狼狈为奸的话,凤家上下怎么可能横遭此劫。 “在下为何不敢?” 瞧着尉迟凛一派大义凛然的模样,云舒甚至都要怀疑,他是否真的与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无辜和坦荡。 “凤家世代忠良,素来忠君效国,可是自从你投到我爹帐下之后,随后没过多久便传出凤家通敌叛国,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你信吗?” “不信。” 含笑的说了一句,尉迟凛随后撩袍在云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可是那又如何,陛下相信就够了。” “你说得对,陛下相信就够了。”否则的话,凤家也不会如此一败涂地。 “事到如今,不妨与姑娘直说,凤家的事端祸乱的确是在下一手策划的,可你也须知无风不起浪,若非凤将军本身便有异心的话,那任凭在下再如何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就此拔除一座赫赫威名的将军府,特别是驻守北境之地的将军府。” 眸光锐利的瞪着尉迟凛,云舒唇角微勾的冷笑道,“你说什么?” “在下说,凤将军本就有心造反,否则的话,你觉得他为何要私自屯下那么一大笔银子。” 闻言,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银子…… “说起那些银子,在下倒是有些话要问一问凤姑娘。”收起脸上的笑意,尉迟凛忽然异常严肃的望着云舒说道,“那笔银子到底在哪?” “终于将话引到正题上来了,想必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给夜倾昱下毒,引她来取解药,这些都不过是为了抛砖引玉而已,尉迟凛和夜倾瑄真正的目的,想来只是为了要找那批银子的下落。 “尉迟凛啊尉迟凛,你倒是为自己找的好借口,说什么我爹早有谋逆之心,可就算他没有,你们也一样不会放过他,毕竟只要扳倒了凤家,夜倾瑄的手中便可以得到凤家驻守北境的兵权,还有的……就是你方才口中所言的财富。” “不错。” 见尉迟凛毫不掩饰的就承认了心中的打算,云舒眸色微凉的望着他,随后却忽然笑道,“还真是不巧,那银子早被我花了。” “姑娘即便是要撒谎可也该寻个像样些的说辞,那么多的银子,你做什么花了?” “早已给了夜倾昱了,否则的话,你觉得他是为何收留了我?”说着话,云舒满眼挑衅的朝着尉迟凛微微笑着。 一听这话,尉迟凛的脸色顿时一僵,他幽幽的望着云舒,似是在判断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半晌之后,只见他忽然起身笑道,“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姑娘便且先放心住下吧!” 话落,尉迟凛便转身出了地牢。 云舒望着他笔直的背脊,眸中闪动着幽暗的光芒,随后微微低下了头。 其实方才一进到这里,摘下黑布的那一瞬,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墙上的帷幔,只是她并没有想到,那些帷幔之后遮盖的,竟然会是凤家当日被灭门之后的惨状。 水榭亭台,屋宇连廊,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了一片殷红,鲜血似的颜色,成为了她此生的梦魇。 尉迟凛果然不是好对付的,直到该如何踩住她的痛脚,并且一击即中。 他知道她的软肋是凤家,所以他就让她日日面对凤家的惨烈下场,一次次的提醒着她身上背负的仇恨和血债。 这般一想,云舒不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心里明白,即便挡住了双眼不去看,可是那些画面她却早已经了然如胸,哪里需要刻意去记住呢! 是以即便闭着双眼,可是她却根本就不敢睡着,因为睡着了便会做梦,那些困扰了她许久,总也无法散去的噩梦。 …… 夜倾瑄站在一墙之隔的暗室中看着隔壁的云舒,他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她不说?” “启禀殿下,她毕竟是将门之后,骨头硬得很,怕是没那么快说出那笔银子的下落。” 闻言,夜倾瑄声音低沉的轻叹道,“骨头再硬也不过就是个女子而已,伺候两道极刑,想来不出片刻就会招了。” 若非留着她还用的话,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她引来。 “殿下不可。”一听夜倾瑄说要用刑,尉迟凛赶忙制止道。 “为何?” “在下与她打过交道,那些折磨人皮肉的法子对她必然不会起作用,她自小长在军中,见惯了那些残酷的手段,宫里的这一套,怕是她还不会放在眼中。” 听闻尉迟凛的话,夜倾瑄稍显诧异的望着他说道,“难得见先生如此肯定一名女子,本殿对她倒是愈发感到好奇了。” “许是因着凤将军亲自教导的缘故,凤卿她与寻常的那些女子并不一样。” “旁的倒也罢了,本殿倒是没有想到,老六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还敢私藏凤家的余孽!”这若是一下子被捅到父皇的面前,怕是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倒是也不急在一时,待到他从云舒的口中撬出那批银子的消息,届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利用她去对付老六了。 “在下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如此可见,凤彧为人是多么的老奸巨猾,看来他早就猜到了我们要动手,是以才能安排凤卿出逃,否则的话,凭着她一己之力想来无论如何也难逃朝廷的杀戮。” “可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凤彧为何自己不跑呢?” “这也是本殿一时没有想通的……”说着话,夜倾瑄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转头望向了尉迟凛,“不知先生这次去北境,可有何发现吗?” “只是一些不靠实的传闻而已,待到在下仔细查证一番之后,届时再禀报殿下知晓。”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话落,夜倾瑄便转身离开了地牢。 他还要赶回丰鄰城,否则离开的时间久了,难免不会被人发现。 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去打听一下老六府上的情况,瞧瞧他这位素来精明强干的六皇弟这一次又要如何破解危局。 而此刻的六皇子府中,燕洄看着管家递给他的解药,说这是门外的一个乞丐送来的,可解他家殿下的中毒之症。 扫了一眼李管家,燕洄冷声吩咐道,“你先出去。” 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只见夜倾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三殿下,这可能是真的解药吗?”说着话,燕洄将手中的药递给了夜倾桓。 倘或这又是另外一种毒药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尽管夜倾桓并不会医术,可是他只闭目沉吟了片刻,便异常笃定的说道,“给他服下吧!” 一听这话,燕洄的心下不禁一喜,随后赶忙扶起夜倾昱让他吃下。 夜倾桓候在床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果然就见到夜倾昱幽幽的醒转过来。 “皇兄……”一见连夜倾桓都来了此处,夜倾昱的心下不禁暗道不好。 若非他的情况十分严重的话,想来燕洄也不会寻了皇兄来此。 “醒了就好。” 四下看了一眼,夜倾昱却并没有见到云舒的身影,他的心下便一时感到奇怪,“舒儿呢?” 闻言,却只见燕洄的脸色顿时一僵。 ------题外话------ 凤临天下之魔妃倾城 浮梦公子 人人皆道将军府嫡女苏溶玥是京都第一贵女,天生好命。 苏溶玥:这是好命? 难道不是在玩命嘛! 她帮他扰乱后宫局势,打贵妃,斗太后,除奸佞,搅得风起云涌。 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上没羞没臊的后宫生活,谁知风云突变。 乾景尧:看来为了尽快造人,我们只能先一统天下了 苏溶玥:…… 片段 苏溶玥:乾景尧,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乾景尧:恩,你说吧! 苏溶玥:你是不是真如传言一般不行? 乾景尧:苏溶玥,你若是再说,我就感受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苏溶玥想了想:乾景尧,你是不是不行? 乾景尧怒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苏溶玥小声说道:就是听懂了,我才又问的啊! 于是,某殿的床开始了剧烈的长时间晃动 某床:呜呜,我招谁惹谁了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消失不见 夜倾昱的话音落下之后,房中却一时安静了下来,看着夜倾桓和燕洄都沉默无语的样子,夜倾昱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中了毒,舒儿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那她就不可能对他不闻不问。 除非,是她有别的苦衷。 这般一想,夜倾昱不禁冷着一张脸朝着燕洄问道,“云舒到底在哪?” 闻言,燕洄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夜倾昱的榻前,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回殿下的话,云舒为了给您拿解药,去见尉迟凛了。” “你说什么?!”燕洄的话方才说完,夜倾昱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质问道。 “殿下中毒昏迷之后,属下和云舒便接到了尉迟凛派人送来的信,他约云舒前去相见,只言唯有她亲自前去,他才会拿出解药。” “舒儿……” 听闻燕洄的话,夜倾昱的口中喃喃唤着云舒的名字,眼中赤红的便欲起身下榻。 “殿下!” “滚开!”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夜倾昱猛地一把推开燕洄,不管不顾的便欲往外冲。 “尉迟凛刻意引着云舒前去为的就是逼殿下就范,您若此刻出去寻云舒的下落,怕是就会因此着了他们的道。” 相比于燕洄的激动之色,一旁的夜倾桓倒是淡定的多。 他静静的坐在那看着燕洄拼命拦着夜倾昱,可是却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好像他来此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确定夜倾昱能够醒来似的。 不知是被燕洄的话说服了还是如何,夜倾昱忽然一改方才的激动之色,缓缓的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摆,随后神色郑重的朝着夜倾桓说道,“臣弟有一事要与皇兄相商。” 看着夜倾昱骤然之间变化的神色,夜倾桓唇边一直噙着的一抹淡笑渐渐退去,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再说另外一边,皇子府中的下人听闻夜倾昱已经清醒之后,一时间倒是都高兴的不行。 他们听闻是一名乞丐送来了解药,倒也不知是不是天上的神仙变得,否则的话,他一个臭乞丐哪里来的解药呢! 而当郑柔在栖云轩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中的石头也不禁落了地。 原本在得知殿下中毒之后,她便带着人赶去了主院,可是谁知燕洄却说他要运功为殿下将毒逼出来,倘或周围有人的话,恐会打扰到他,是以她才让所有人都散了,就连她自己也一并回了栖云轩等消息。 此刻听闻夜倾昱终于解了毒,恢复了神志,她也可心安了。 谁料郑柔方才如此想,便听荷香接着说道,“奴婢还听说,云舒不见了。” 一听这话,郑柔不禁皱眉问道,“不见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又怎么会不见了呢? “奴婢听说,之前她一听闻殿下中了毒便急着赶着跑去了主院,可是谁知后来她竟直接出府去了,到此刻还未回来呢!” “绮兰苑那边怎么说?” “那儿倒是没什么异常的,皇子妃好像也没觉得云舒离开有何不对,并不曾因此问责。” “这倒是奇了,卫菡的脾气几时变得这般好了?”说着话,郑柔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心下略有些感到疑惑。 “奴婢也正奇怪呢,是以已经让小丫鬟留意着绮兰苑中的情况了。” 微微点了点头,郑柔的心中对此事充满了费解。 虽然一早就猜测着云舒与殿下之间不简单,但是她并没有想到,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这般毫不遮掩的地步了。 想到这,郑柔的眼中不觉划过了一抹异色。 或许……她应当就此顺水推舟才是。 …… 话分两头,再说云舒被尉迟凛关在地牢之中,四下皆是密不透风的墙壁,再加上这一处灯火通明,映照着墙壁上诡异的妖红之色,云舒的心中不禁愈发觉得压抑。 从到这里开始,尉迟凛除了初时现身过一次之后,此后他便不曾来过。 不过他人没到,却不代表打算就此放过云舒。 他不让给她水喝,也不给她饭吃,甚至还让人时不时的在她耳旁嘤嘤哭泣,诉说着凤家各种各样的惨状。 云舒心知尉迟凛是打算从心理上令她崩溃,这也是为何他没有对她直接用刑的原因,只因那些身体上的痛对于云舒来讲,其实并不是很恐怖。 真正折磨人的,是她自身给自己施加的压力,那些斑驳纠结的过往会令她觉得难以忍受,那才是尉迟凛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 依照尉迟凛预想的结果,云舒初时必然不会服软的,只是随着在此的时间愈见加长,她的状态也就会越来越不好,那时才是他出手的好时机呢! 左右眼下主动权也是掌握在他们的手中,手中握有云舒这颗底牌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六皇子若是果然在意她,那便会着人来救她,而只要他敢出手,大殿下就一定会揪住他的把柄;相反的,若是六皇子就此舍弃了云舒,那他便有更多的时日去撬开云舒的嘴,总之此事是百利而无一害,着实划算的很! 接连将云舒关在地牢中两日之后,尉迟方才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方才进到地牢中他便听到了鞭子抽打的声音,尉迟凛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快步朝着云舒所在的方向走去。 “住手!” 看着侍卫手中的鞭子马上就要落到云舒的身上,尉迟凛赶忙出声制止。 那侍卫闻声望去,见是尉迟凛来了此地,一时间已经扬起的鞭子不知是该继续挥下去还是依言放下。 “谁让你打她的?”看着云舒肩膀处的衣服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尉迟凛的眼睛甚至都要瞪出来了。 “回尉迟先生的话,这是殿下吩咐的。” 闻言,尉迟凛不禁一时语塞。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冷声朝着那侍卫吩咐道,“你先下去,殿下那边我自有交代。” 直到那侍卫离开之后,云舒缓缓的抬起微垂的头,唇边冷冷笑道,“尉迟凛,你是不是没法子吗,竟然连这样低级的手段都用上了。” 听着云舒口中嘲笑的话,尉迟凛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径自起身离开。 见状,云舒甚至还状似悠闲的吹了一声口哨,若是忽略她过于苍白的唇色的话,或许还是一个十分勾人的模样。 待到尉迟凛再次回到地牢的时候,云舒看着他的手中拿着白布条和金疮药,她不禁笑道,“怎么,怕我死啊?” “我敬你是一个配得上我的对手,是以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我不屑用在你身上。” 一边说着话,尉迟凛一边动手撕开云舒肩膀处的衣物,竟然亲自动手为她上了一些药。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了。” “你若不想再吃苦头的话,我劝你还是直说了吧,左右你这条命从进到这里开始,便也只剩下被我利用的价值了。” “哈哈……你还真是有自信……” “难道说,你还在妄想着六殿下会来救你?”已经过去了两日了,六皇子府中平静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根本不似有动作的打算。 “我若指望他救我的话,两日前便不会孤身来此了。” 听闻云舒的话,尉迟凛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今这样的感觉很不好,他完全猜不透云舒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凤家的那些事情,但是偏偏她来到丰鄰城又是为了凤家的人报仇,那他估计的本该没错,可是此刻瞧着云舒的这副模样,尉迟凛隐约中有一种见到了夜倾昱的感觉。 邪魅无边,深不可测…… 从前凤家还未倒台的时候,他虽未与云舒有过太多的接触,但是也知道她不是喜欢那些心机诡谲之人。 既然如此,那她如今这般变化,便是受六殿下调教了?! “尉迟凛,你是几时认出我的?”云舒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些许的沙哑和干涩,不复往日的清脆。 闻言,尉迟凛不自觉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方才应道,“那日襄阳侯府的人被问斩,我与大殿下同去,在马车中看见了六皇子妃,于是便恰好见到了她身边的你。” “原来那时候的那道目光是你……” “那会儿虽亲眼所见,但是到底难以相信,所以后来我还特意去北境之地查探了一番,与此同时,再利用刘秉义试探你一下。” “试探?” 瞧着云舒的脸上似是有些疑惑之意,尉迟凛难得好心的为她解答道,“你素来聪明的很,不会当真以为我是打算利用刘秉义来打击玲珑坊吧?” 见云舒一时没有接话,尉迟凛便接着说道,“我利用刘秉义对付玲珑坊是假,引你现身才是真。” 在没有亲眼见到她出手之前,他还是无法相信凤卿还活在这世上,是以他要引她出来,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 “说起来,在下还真是佩服凤将军的手段,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保住自己的女儿,还真是不简单。”说着话,尉迟凛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幽光,“我虽然设计害了他,但是他也没能让我完全如愿,这一局,算是我二人之间打平了手。” “凤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你觉得这还是平手?” “人命……呵……”听闻云舒的话,尉迟凛忽然嘲讽的一笑,“凤姑娘早年征战疆场,难道被你亲手杀死的那些便不算人命了吗?” “你什么意思?” “有人杀人用刀,也有人杀人诛心,谁与你说过朝廷纷争便不会你死我活了吗,我们都不算是什么良善的人,何必如此厌弃在下,自古成王败寇,胜负也当有志气去面对才是。” 听闻尉迟凛的一番话,云舒的眸光微暗,半晌都没有回应什么。 见状,尉迟凛只当她是一时被他毁了心里多年的信仰和做人的准则,方才准备乘胜追击一下,却不料云舒忽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你这口才若不去茶楼里面说书,还真是可惜了。”唇角微勾的望着尉迟凛,云舒眸中寒光四射,“你这番话乍一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可是事实上却太过强词夺理了,根本就是在诡辩而已。” “哦?愿闻其详……” “武将之人奋战疆场御敌,乃是为了护卫家国百姓,杀了他们换来的是丰延举国上下的太平,可你与夜倾瑄却都是为了一己私利,这又怎可相提并论,我劝你日后还是勿要如此言说了,将自己与那些忠魂良将对比,怕是要气的诸位老人家敲棺材板了。” 说完,云舒还好似觉得十分好笑似的,缓缓的摇头失笑。 “尉迟凛,有件事情你要搞清楚,我从未有意去评论你的做法是对是错,我心里想的只是要找你们报仇而已。” “哈哈……这话在下倒是相信,很有凤姑娘的风格。”说到这儿,尉迟凛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高深莫测的朝着云舒说道,“对了,姑娘可知在下此次去北境有何别的发现吗?” “不知。” “川宁侯府的小侯爷从外面接回了一个外室所生的小姐,名唤安隅,听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闻言,云舒的脸色猛然一变,随后不敢置信的望着尉迟凛说道,“安隅?!” “怎么?凤姑娘也认识她?” “你为何要说‘也’?” “因为在下特意去了北朐国,就是想要一睹这位安隅姑娘的风采,不想果然没让在下失望。”说话的时候,尉迟凛一直在仔细的留意着云舒的神色,见她眸光明明灭灭的闪烁着,脸上不禁微微一笑。 “在下瞧着那女子的容貌,倒有些似是凤栖姑娘的样子。” 随着尉迟凛的话音落下,云舒下意识的便追问道,“你说什么,凤栖?!” “凤将军还真是不简单啊,在下原以为他救了你一个便够了,不想竟然连大女儿也救下了,还送去了北朐国,若按照这般猜想下去的话,那会不会凤梧姑娘其实也还在世,说不定还被送去了临水国。” 尽管尉迟凛的话听起来似是一句玩笑而已,可是云舒和他的心里都明白,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凤将军不可能独独撇下二女儿不管。 想到这,尉迟凛便一脸深意的望着云舒说道,“在下如今在怀疑,是不是连凤将军自己都没死?” 这话一出,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整张脸都充满了惊疑之色。 “看着凤姑娘的模样,好像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那要不要在下接你们姐妹来团聚?” “你确定……在北朐的人是我大姐姐?!” “不确定,所以本想试探你一番的。”与其将所有事情都说的明明白白,尉迟凛觉得这样留一些悬念给云舒,或许会令她更加难受。 没有理会尉迟凛的话,云舒无力的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可是偏偏不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见状,尉迟凛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惊诧。 如此看来,凤家的事情果然对她打击不小,否则的话,依照尉迟凛对云舒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会做出哭泣这种小女儿家的事情。 “北朐毕竟山高路远,在下也无意再赶尽杀绝,凤姑娘只要将凤将军藏起来的那笔银子的去向告知在下,那在下一定不会与凤栖姑娘为难,毕竟我心里最忌惮的人,是你才对。” 可是不管尉迟凛如何说,云舒都依旧沉默的落着泪,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似的。 “在下明日再来看你,姑娘不若仔细考虑一下。” 话落,尉迟凛便转身离开了地牢,而云舒的眼泪也在同一时间消散,微垂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邪肆的笑容。 ------题外话------ 还有一更! 锦绣皇途 南城有耳 她是掌握帝王生死的空镜司指挥使。 他是身陷他国为棋为质的天之骄子。 她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他温文尔雅,却暗藏杀机。 一朝相遇 他窥破她的秘密,给她使绊,威胁她“入伙”。 虽然她有张良计,可他次次都有过墙梯。 于是,吃干,抹尽,顺便以这江山为娉。 这是一个女子被坑,皇子崛起, 两个古人互撩的故事。 小剧场: 月夜风角处,萧五正默默垂泪,见小九行来,哭嚎道:“小九,为夫被城里人套路了,你要为为夫报仇。” 小九眉头一皱:“何人?” “你。” “你偷走了为夫的心,还不给为夫亲。为夫被套路得好辛苦。” 小九白眼翻起:“你还可以再无耻点吗?” 一阵风过,萧五已到身前。 “那不若夫人试试?” 此处省略八百万字! 第二百三十七章 营救 在云舒被抓走的几日之中,皇子府一直沉浸在一股低迷的状态下,所有人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哪里惹到了主子。 夜倾昱虽然中了毒,不过解毒之后便也就没有大碍了,至于之前受的皮肉伤也并不影响什么,至少在外人看来,他还是与往常一样,该上朝就去上朝,该用膳便用膳,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府中的下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可总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或许是夜倾昱较之往日的邪魅又变得妖孽了一些。 事到如今,就连郑柔也不看出他心中到底是何打算,是以便也极少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却是,府中的女子对他没有多热络,夜倾昱倒是好像忽然开了窍一般,竟时不时的就去栖云轩用个膳,虽然还是不曾留宿,但是较之之前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就连卫菡的绮兰苑他也去了不止一次,倒是愈发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一日夜倾昱又留在了绮兰苑中用膳,卫菡几次欲言又止的望向了他,可是看着他专注吃饭的模样,又不敢打扰他。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便对夜倾昱感到愈发的恐惧了。 直到这一顿饭吃完,卫菡想要询问云舒下落的话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眼看着夜倾昱用完膳就要带着燕洄离开,冬儿赶忙一脸焦急之色的拦住了他,直接跪倒在了他的脚边。 “殿下,自从那日殿下中毒云舒姐姐去看过您之后就再也不曾回来过,奴婢心下实在担心,所以想冒死问一问殿下。” 话落,冬儿便朝着夜倾昱深深的磕了一个头,一脸的恳求之色。 见状,夜倾昱居高临下的扫了她一眼,随后幽幽说道,“本殿有要事吩咐她去做。” “那云舒姐姐几时才能回来,可会有何危险吗?”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说完,夜倾昱便悠悠闲闲的离开了绮兰苑,脸上未见一丝的忧色。 冬儿皱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却不禁愈发担忧。 殿下他不是喜欢云舒姐姐吗,为何此刻表现的如此冷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的死活一样。 这般一想,她便不禁有些红了眼眶。 而卫菡在房中自然也听闻了冬儿与夜倾昱之间的对话,一想到云舒日后可能会不在她的身边伺候,她的心里便有些担忧和慌乱。 少了那个丫头的话,若是万一再有人害她怎么办? …… 话分两头,再说此时千里之外的郑萧然,他受云舒所托来北朐之地查探凤栖的下落,一并带着人救回千行和燕漓。 初时听云舒说起凤栖还在世的时候,郑萧然的心里不可谓是不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继云舒之后,凤家居然还会有人活在世上! 在得知了凤栖还活着之后,郑萧然也如常人一样,下意识的便会想到,既是这姐妹俩都活着,那有没有可能凤梧其实也没有死? 想到这些,郑萧然的心里就无比的激动。 难得卿儿有事找他帮忙,倘或凤栖当真没死的话,那他一定要将她带回丰鄰城与卿儿团聚,想来若是有凤栖在她身边的话,她做起事来也会顾忌一下自身的安危。 越是这样想,郑萧然便越是快马加鞭的赶路,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北朐的国都渝州城。 与千行取得联系之后,郑萧然便根据他得到的消息独自一人赶去了川宁侯府。 听闻那位安隅姑娘原本是待在北朐的四皇子府中,可是之前不知为何又被川宁侯接回了府上,只是这个中原因外人却着实难以得知。 郑萧然在暗中查探了几次之后,最终才在这一夜偷偷潜入了川宁侯府,一路摸索到了安隅所在的院落。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一处巡逻的人要比别的院子多上了许多。 看着窗内灯烛已灭,郑萧然方才小心谨慎的潜入了房中。 而彼时的屋内,安隅虽然已经熄了灯,但是却并未安歇,反而是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看着洒满一地的皎洁月光兀自出神。 自从那日安瑾然问她是要报仇还是要见卿儿之后,她便一直在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可是还未等她作出决定,安瑾然便已经前一步将她弄回了川宁侯府。 她不知道他到底与安景行说了些什么,甚至是让他亲自将她送了回来。 而就在她回到侯府之后,安瑾然便开始日日派人盯着她,她所有的行动都受到了限制,变得比之前的境地更加不堪。 这样的情况下,她似乎除了去见卿儿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路可走。 尽管她的心里仍然想要报仇,但是无奈眼下的条件实在不允许,可她的心里也不禁在担心着,安瑾然当真会有那么好心吗?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安隅方才准备躺下身子,却不料忽然见到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还未等她尖叫出声,便被那人猛地一下捂住了嘴。 “别喊,我是郑萧然。” 闻言,安隅顿时一愣,随后眸光惊诧的望向了他,借着窗外的月光,一脸错愕的看着他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郑萧然…… “真的是你!” 看着眼前的人果然是郑萧然,安隅的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松开钳制安隅的手之后,郑萧然的眼中也不禁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惊讶,虽然之前便已经得知了她没有死,可是此刻见到她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郑萧然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惊喜。 “是卿儿来让我来救你回去的。” “卿儿她可好?”一听郑萧然提起云舒,安隅赶忙神色激动的问道。 “嗯,她如今在丰延六殿下的府中,暂且没有什么危险。” 听闻这话,安隅方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其实千行也没死,就是她来此查到的你的下落,只是后来情况有变,卿儿恐千行继续待下去会暴露身份届时引来杀身之祸,是以才让我来尽快带你离开。” “千行也还活着?!” “是。” 见安隅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郑萧然赶忙说道,“如今不是叙话的时机,我且先带你离开。” 说完,郑萧然便欲拉着安隅离开,不想两人方才站起身便他的脸色便顿时一僵。 “不好,有人来了!” 随着郑萧然的话音落下,安隅也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疑。 安瑾然推门进到屋内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满室的清华月辉,安隅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似是已经陷入了睡梦当中。 守在门外的婢女不知要说什么,却被安瑾然神色冷然的挥手制止,随后他独自一人悄声走进了房中。 因着安隅是背对着门外的方向,是以她也不知道安瑾然是打算进来做什么,就在她勉强装作睡着的样子时,却不料安瑾然忽然坐在了她的榻边。 察觉到他的动作,安隅的呼吸不禁一滞。 然而更加令安隅意想不到的是,安瑾然接下来的动作简直险些将她吓得掉下了床。 就在安瑾然无声的在安隅身边躺下之后,他的手方才搭在她的腰上,便见她猛地翻身坐起,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你做什么?!” 而安瑾然好像没有想到安隅会突然醒转似的,他愣愣的看了她几秒,随后耳根微微泛红,幸而房中未曾燃着烛火,旁人倒是难以轻易得见。 “怎么忽然醒了?” “我若是不醒,难道又要像上次一样被你轻薄吗?”说着话,安隅的脸色却忽然一僵。 一时情急,她倒是忘了这种话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了。 被安隅这般抢白了一番,安瑾然的神色带着些许的不自然,“那次是意外。” 他若是不曾喝醉的话,不会那般下口没个轻重的。 “那次是意外,那这次想来便是蓄谋已久了?” “别闹,乖乖过来睡觉,天色不早了。”一边说着,安瑾然一边朝着安隅伸出了手。 见状,安隅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副像是看鬼一样的表情看着安瑾然。 “男女授受不亲,侯爷深夜来此,怕是于礼不合。” “那我娶了你如何,那样是不是就合了礼法了?” 闻言,安隅一脸惊惧的望着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看着她的脸上一时间涌现了各种各样的神色,可是却唯独没有欣喜,安瑾然唇边的笑意不禁渐渐淡了下去,眸光也愈溅转冷。 一把握住安隅的手之后,安瑾然忽然眸光森森的说道,“我娶你,从今往后你便只能与我形影不离,这倒是十分有趣。” 可是看着安瑾然满脸的兴奋之色,安隅的心下却只害怕的想要逃离。 他怎么会萌生这样的想法? “你是疯了吗,我是你妹妹,你如此做,难道就不怕遭到世人的唾骂吗?” “哈哈……妹妹?本侯看你是入戏太深了吧,我几时有你这么个妹妹?”放肆得意的望着安隅说道,安瑾然脸上充满了绝对的不可一世,“再则,我既是能够将你从凤栖变成安隅,便自然有本事再将你从安隅变成别人。” 缓缓的朝着安隅靠近了几分,安瑾然笑意满满的欣赏着安隅脸上难得一见的恐惧,“退一万步讲,即便你是我亲妹妹又能如何,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话落,安瑾然忽然倾身向前抱住了安隅,动作强势的令人感到可怕。 “安瑾然……” “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伤害你的,说不定你哄得我高兴了,我还能帮你去找你那行踪不明的二妹妹,否则的话,我指不定还会没事闲的将你三妹妹的消息告知丰延的皇帝陛下。” “你敢!” “呵呵……这世上没有本侯不敢做的事情,你要试试吗?”不同于口中说着威胁狠绝的话,安瑾然的眼中却充满了温柔之色,只是这一切安隅却都不得而知。 “不许你去伤害卿儿,你想做什么,直接冲着我来就是了。” “真是令人感动,好一个甘心奉献的长姐,让我越来越对你有兴趣了。”说着话,安瑾然的手轻轻的摩擦着安隅的艳丽无双的脸颊,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郑萧然静静的藏匿在屏风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时间心下气愤不已,可是将安隅救走的机会千载难逢,倘或错过了这一次,恐怕日后会越来越难,所以在安瑾然有所行动之前,他万万不可打草惊蛇,但是他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安隅受欺辱。 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郑萧然悄悄的躲在暗处随时都准备动手。 然而安瑾然却只是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拥着安隅,半晌之后方才缓缓说道,“想好了吗?要不要与我成亲?” “我有的选吗?” “自然有,嫁我为妻便是不错的选择。”话说出口的时候,安瑾然自己也是一愣。 他大可以纳她为妾,可为何偏偏要说出娶她为妻这样的话?! 一时被自己的想法给困扰住,安瑾然微微皱着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乏了,要歇下了,你还不走吗?” 闻言,安瑾然含笑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见她虽不情愿但是却不敢直接拒绝,他才心情大好的放过了她。 刚好他也有些事情想不通,今日便且先绕过她。 “成亲之后,我便带你去丰延找你妹妹,如何?” “若果然如此,那便有劳侯爷了。” 说完,安隅眸光幽暗的看着安瑾然心情大好的走出了房间,她方才无力的长吁了一口气,赶忙起身下榻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再次见到郑萧然的时候,安隅想到自己方才的境地,脸色不禁微微泛红。 “这位小侯爷究竟打算做什么?”想到他方才种种诡异的行为和话语,郑萧然便只觉得满心不解。 “我也不知道。” 即便两人相识了一段时日,可她还是不知道安瑾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忽然听到院中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安隅心下奇怪的走到窗边去查看,却发现这一处的巡逻又多了不止一倍。 “如此看来,咱们今日必然是走不了了。” 听闻安隅的话,郑萧然不禁皱紧了眉头。 看来这位侯爷的警惕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方才说了要娶安隅,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便加强了人手。 “此处我不能常来,不过我近日在渝州城内多加查探,听闻三日之后会有宫宴,届时想来他必然会进宫,到那时府中的防卫虽会加强,但是只要安瑾然不坐镇其中就好,咱们的胜算也会大一些。” “好。” 两人商议一番之后,郑萧然便依旧沿着来时的路回了他落脚的地方。 而安隅静静的站在窗边,听着夜风拍打窗棱的声音,心下无尽烦忧。 时至今日,就连安瑾然都没有查到乐藻的行踪,也不知她到底是死是活,她既盼着她也逃出生天,可又担心依照她的性子,即便是逃了出来,面对这般险恶的世道,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何境遇。 想到这些,安隅便不自觉的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本想着能够为凤家报仇,至于洗雪冤屈那样的事情她倒是从未想过,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正了名又能如何。 原本她都已经快要成功了,只要帮着安景行登上北帝的宝座,那届时北朐为了拓展疆土攻打丰延,她一样可以报仇雪恨。 可是偏偏安瑾然在中间横插了一脚,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 既然眼下无法利用北朐的局势为自己所用,那她莫不如去找卿儿,毕竟比起报仇,还是活着的人更为重要。 但是此刻的安隅尚且不知,她心心念念的宝贝妹妹,也快要被折磨的离死不远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知道被关在地牢中有多久的时日了,好像短暂的就像是昨日的事情,也好像漫长的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 云舒无力的低垂着头,脑中浑浑噩噩的不甚清楚。 这里深处地下,她看不到外面的日落西山,自然也就无法分辨时间的更替和变化。 尉迟凛也已经从初时的不给她饭吃,变成了偶尔会让人给她送些吃食,不过也只是两三日才会送一次,大多数时候都是只给她一些水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舒的体力也开始渐渐不支,意识逐渐消沉,每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而这好像就是尉迟凛期待中要得到的效果,他开始日日守在地牢,时不时的便出现在云舒面前,虽然没有对她施以什么极刑,但是却经常同她讲起凤家的那些事情,勾得她想起越来越多折磨人的回忆。 直到看着云舒经常从噩梦中惊醒,尉迟凛方才终于明白,她并不是不在意凤家的过往,她只是变得更加会掩饰好自己的情绪罢了。 那些在旁人面前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尉迟凛觉得凤卿是不会的,会的那个人是云舒。 缓缓剥开了一个橘子,尉迟凛悠闲的坐在云舒的对面,随后伸手递到了她的唇边。 他本以为云舒会拒绝,谁知她竟微微张开了嘴吃下了那瓣橘子。 “你倒是与我印象中不大相同了。” “你倒是还与我印象中的没什么差别,一样的阴险狡诈,不折手段。”说着话,云舒竟忽然扬唇笑了起来。 见状,尉迟凛略有些好奇的问道,“笑什么?” “我从前最讨厌吃橘子,总觉得那东西十分酸涩,也不知为何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吃,可是今日再尝,却觉得甘甜可口的很。” “心境不同,感受自然也就不同。” 两人如同旧友一般,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毫无目的的闲聊着天,倒是难得这般平和的氛围。 沉默了许久之后,尉迟凛忽然神色郑重的朝着云舒说道,“关了你这么多日,奈何我方法用尽你也不肯吐露那批财宝的走向,大殿下为此恼怒不已,接下来的日子,你善自珍重吧!” 虽然尉迟凛心下清楚,依照云舒的性子,怕是大殿下那些所谓的酷刑,她根本就不会放在眼中,但他若是一直百般阻挠的话,怕还会引起大殿下的不悦。 可是他心里明白的很,云舒这样的人,一旦对她用刑的话,她的头脑只会变得愈发清明,对他们的恨意也更加强烈,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存在她会交代事情。 听闻尉迟凛的话,云舒难得挑眉望向他,随后语气稍显诧异的说道,“听你的语气,好像并不希望他为难我似的?” 闻言,尉迟凛的眸光不觉一闪。 “若是为难你并无意义的话,哪又何苦大动干戈。”更何况,通过折磨人的躯体而令一个人臣服是最不牢靠的,反之若是一旦击溃对方的心理,那一切就都变得简单的多了。 “你倒是想得明白,只是你的那位皇子殿下怕是并不能明白你的打算,毕竟有夜倾昱在朝中对他虎视眈眈,他自然心情焦灼的很。” “你怎么知道六殿下在朝中的动向?” 云舒微微勾唇看着尉迟凛,好像他问了一个什么极为愚蠢的问题一般,“按照你的打算,夜倾昱本该会来救我才对,可是你将我藏得太过隐蔽,他找不到我,自然便只能在朝中找夜倾瑄的麻烦,几时他受不住了,自然会找夜倾昱去谈判,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若按你所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夜倾瑄在朝中吃了瘪,自然便要拿我撒气,或许他也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只是心中这口恶气总要出去的,想来几时他快要将我折磨死了,才会考虑着去找夜倾昱商谈。”说着话,云舒不禁弯唇一笑。 见状,尉迟凛微眯着眼望着她,心中十分的矛盾。 他很想从云舒的口中撬出那笔财宝的位置,但是他并不屑用那样的法子,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计可施。 这大抵是尉迟凛第一次感受到挫败感,很强烈的挫败感。 看着尉迟凛一时低着头没有说话,云舒颇为好笑的说道,“要被折磨的是我,你露出这副晚娘面孔做什么?” “不能看着你败在我手下,在下委实是有些不甘心。” “尉迟凛,你不觉得,你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此话何解?” “从你和夜倾瑄知道我还活在这世上开始,你们就没打算让我再继续活下去,抓我来此也不过就是为了得知那笔财宝的下落,既然结局总归是要死,那我为何要让你们得了便宜,你也说了那些折磨人的法子我不放在眼里,那还莫不如早些送我上路。” “你想死?” “不想啊,我仇还没报呢,只是既然结局注定无法改变的话,那我宁愿那笔财宝被夜倾昱好生利用一番,最好是能用在对付夜倾瑄的事情上。” 一听云舒如此说,尉迟凛的心中不禁思虑着,难道云舒真的将那笔财宝的藏匿之处告诉了六皇子?! “别白费心思了,我若不想说的话,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毕竟狡兔三窟,我爹不可能将那么一大笔财宝都藏在一个地方。” “凤姑娘,可敢与在下赌一把吗?” 闻言,云舒挑眉望着他说道,“赌什么?” “长日惟消一局棋,你我博弈一番,若我赢了,你便给我一些提示,说起来,你的路到这儿便该走尽了,接下来是大殿下与六殿下之间的争斗,谁输谁赢,便各凭本事了。” “哈哈……你这算盘打的可真是精,这又对我有何好处呢?” “若是你赢了的话,在下自然也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神色淡漠的摇了摇头,云舒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没什么想知道的,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姑娘倒是洒脱的很,可是至少也能做个明白鬼不是,总好过凤将军那般,死到临头还不知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你想说什么?” 神色自得的一笑,尉迟凛朝着云舒凑近了几分说道,“姑娘就不觉得奇怪,单凭我一人之力,是如何扳倒整个凤家的?” 听闻这话,云舒缓缓的低下头,眸中闪过了一抹寒芒。 “赌。” 只这一个字,却令尉迟凛瞬间就扬起了笑脸。 直到他吩咐下去之后,不多时便有侍卫送了棋盘进来。 云舒被松绑之后,整个人都支撑不住的朝着一旁栽倒下去,幸而尉迟凛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这才没有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看着她异常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唇瓣,尉迟凛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异色。 依照云舒眼下的这个状态,怕是就算他让她三子,这局棋的胜负也会很快就得见分晓的。 果不其然,才开始没一会儿,云舒便轻轻晃了一下头,似是脑子不太清醒的样子。 见状,尉迟凛只当不知的继续留意着棋盘上的局面,并没有出言询问云舒的情况,直到看着她昏昏沉沉的落下一子之后,他才含笑说道,“承让了。” 一子落,则棋局败。 忽然听到尉迟凛的话,云舒猛然间清醒,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局棋,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局棋姑娘注定会败,就像你本该随着凤家的那些人一起离开,这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人力扭转不得。”一边说着话,尉迟凛一边伸手从云舒的手中取下了她还握着的一颗黑子。 “如今姑娘可以说说,那笔财宝究竟被藏在哪了吧?” “我渴了。” 话落,尉迟凛便吩咐旁边伺候的人给她送了些水过来。 “喝水有什么意思,来点酒吧!” 听闻这话,那侍卫诧异的转头看向尉迟凛,见后者缓缓的点了点头之后,那人才又下去为云舒准备酒。 谁知不多时便见那人回来了此处,空气中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之气令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她仰头喝了一口酒之后,才了然的望着尉迟凛说道,“难怪你如此心急的要找那笔财宝,你这儿的酒也太难喝了些。” “姑娘将就些吧!” “也对,这里荒郊野岭的,好不容易寻到一坛酒就不错了,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敢把我关在寺院里。” 说完,云舒神色肆意的朝后面靠去,整个人显得十分慵懒的模样。 尉迟凛一听她如此说,眸光顿时一暗,原本因为赢了棋局而微扬的唇角也缓缓落下。 “你怎么知道的?” “那日你带着我在地下七拐八拐,我虽被蒙住了眼睛,可毕竟还是能感觉到我们并没有走出很远的距离,也就是说咱们眼下还在丰鄰城外不远的地方,方才那侍卫去了片刻就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 看着尉迟凛略带疑惑的目光,云舒挑眉说道,“不信?” “仅凭这些就确定是在寺院中,姑娘未免太过聪明了些。” 没有再说什么,云舒缓缓的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了尉迟凛的面前,示意他也喝一口尝尝。 “在下不喜欢饮酒。” “我是让你瞧瞧,这是一杯素酒。”话落,云舒便“哐”地一声将酒杯放到了棋盘上。 而尉迟凛看着杯中的酒质地混浊,距离这般近也未闻到浓烈的酒香之气,他便知道云舒所言非虚。 “距离丰鄰城最近的寺院,一共便只有两座,一个是惠远寺,另外一个……便是眼下我们身处的龙华寺,我说的可对?” “对。” “比起惠远寺那样香火鼎盛的寺庙,自然是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庙更为隐蔽,你的做法是对的,没有任何人能够猜的到,你居然会把我藏在这儿。” 越是听云舒说下去,尉迟凛的脸色便变得越是难看。 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将她绑来此地,他应该直接杀了她,这样才能永绝后患,否则的话,还真是不知道在几时她就耍了一些小把戏呢! 已经被关在这里许久,她不过就是要喝一口酒的功夫,居然就能够猜出这么多的事情,多么令人感到可怕的心机。 如此说来,她方才言说要喝酒想来也不过就是为了试探而已。 “即便你猜到了又如何,无人救你,你还是一样要被困在这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尉迟凛眸光锐利的瞪着她说道,“还是说……你打算自救?” 听尉迟凛如此说,云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觉嗤笑道,“你瞧我如今这般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样子,怕是连门都没走出去就晕倒了,拿什么自救啊!” 觉得云舒这般说也有理,尉迟凛方才放下了心。 “酒也喝了,话也聊了,如今你总该说说那财宝到底在哪了吧?”不知为何,尉迟凛总有一种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我们有言在先,我可以随意说,但是能不能找得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朝着尉迟凛邪肆的一笑,云舒眸光明亮的望着他接着说道,“一处,是在北境,就在凤家的老宅里,可你们敢去取吗?” “凤家?!” 这绝对不可能,凤家被灭之时他将上上下下都搜了个遍,可是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些财宝。 似是猜到了尉迟凛心中所想似的,云舒讽刺的一笑,“你难道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尽管云舒说的颇有几分道理,但是尉迟凛却并不敢贸然轻信。 “还有呢?” “还有一处,在惠远寺,不过这地方你一样不敢去。”那里是皇家寺院,就连陛下都对了空大师尊敬有加,大皇子自然不敢去随意造次。 瞧着尉迟凛愈见难看的神色,云舒却笑的很是开心,“最后一处,在六皇子府中。” 话落,却只见尉迟凛的眸光豁然一亮,可是随即却又渐渐转淡。 “这三处……” “这三处,每一处都藏有我爹留下的财宝,不过有没有命拿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你说什么?” 三处都有?! “其实不止这三处,只是因着那批银子被我动过,是以我便另选了几个地方藏着,一时记不清了,便只告诉你这三个。” 说完,她还朝着尉迟凛挑衅的一笑。 虽然云舒说她记不清了,可是尉迟凛却心知肚明,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依言透露的这三个地方,不管是哪一处都不是可以随便闯入的,就像她说的一样,这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有了它之后,大殿下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便会解决了,可若是稍有不慎的话,怕是会反惹一身骚。 难怪她会如此痛快的应下此事,原来她早已做好了安排。 “我毕竟是戴罪之身,难保哪一日自己就被人逮到或是送交陛下了,是以自然要为自己的身后事做些打算,夜倾瑄既是心心念念那些东西,那他如今可有胆子去取?” “你真是阴险的可怕。” “从尉迟先生的口中听闻这样的话,我还真是愧不敢当啊!” 看着云舒一脸的幸灾乐祸,尉迟凛也顾不得许多,赶忙匆匆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消失在云舒眼前的时候,却忽然听闻她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尉迟凛……” “我也算是应了我的承诺,倘或届时夜倾瑄依旧要对我用刑的话,记得在我走后将我脸上的血擦干净,若是可以,便将我的尸身送回北境。” 听闻云舒的话,尉迟凛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及不可察的轻轻应了一声。 ------题外话------ 在这里要和大家说件事,因为书院pc版更换页面的缘故,系统也跟着发生了一些调整,然后大家在评论的时候,就尽量重新点击“我要评论”,不要在别人的评论下面去回复或者留言,因为改版之后,这样的“楼中楼”在电脑页面上显示不出来,后台也不会把它显示为最新,所以极有可能大家说了,但是大奇会看不到,难免小伙伴会误会,为什么大奇回复了别人而没回复你。 所以为了避免这个问题,大家尽量不要在“楼中楼”里面留言,如果是在逛书评的时候,也滑回到最上面,自己重新评论,这样大奇会第一时间就看到。 综上,给各位小仙女带来的不便和麻烦,大奇深感抱歉,深深的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四鞠躬……哎呀,起不来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诱敌深入 尉迟凛出了地牢之后便一直疾走,径自出了龙华寺的山门他便策马离开了。 云舒交代的事情他必须尽快告诉大皇子殿下,须得早作打算才是。 暗中回到大皇子府之后,尉迟凛方才出现在夜倾瑄的书房中,便见后者的眸光顿时一亮。 “先生回来了,可是有何喜讯吗?” “不瞒殿下说,倒是的确有何好消息要禀告您。”一边说着话,两人一边走到了桌边坐下。 “想是凤卿终于松了口?” “殿下所料不错,她的确是说出了那笔财宝的下落。” 一听这话,夜倾瑄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甚至连眼中都充满了笑意。 可是尉迟凛瞧着他这般模样,却不禁斟酌着说道,“只不过……” “嗯?” “她虽说了藏匿财宝的地方,但是却不止一处。”说着,尉迟凛自己都不禁皱起了眉头,似是也对此感到十分的为难。 “不止一处?!” 夜倾瑄眸光震惊的望着尉迟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那笔银子数目庞大,凤彧将其藏匿在不同的地方也是正常,加之凤卿之前投诚六殿下,也必然拿出了一些,是以她再将其换了一些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都在哪?” “一处是在北境的将军府,一处是在惠远寺,还有一处……”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尉迟凛的面上似是露出了一抹难色。 见状,夜倾瑄下意识的追问道,“还有一处在哪?” “在六殿下的府上。” 随着尉迟凛的话音落下,夜倾瑄的脸色变得十分的不好,眼底暗沉一片,昭示着他的不悦。 “她倒是聪明,将银子藏在这三个地方,便是我们知道了又有何用!” 且先不说别的,就说藏在将军府中的那一笔,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自从凤家被灭之后,父皇便派人封了那里,至今还有重兵在把守,他千里迢迢的带着人赶去,如何能做到无人得知。 再则,惠远寺那里虽离得近,可是了空乃是方外之人,不仅在百姓中颇具威名,就连父皇和太后都对他尊敬有加,这自然也不能硬碰硬。 至于老六的府上…… 忽然想到了什么,夜倾瑄满眼疑惑的问道,“凤彧几时曾与了空有了交情?” 否则的话,他为何要帮凤彧藏匿财宝呢! “当日我潜伏在凤彧身边的时候,曾听他偶然提起过一次,他于了空曾有救命之恩,想来是因此才会求到了他的身上。” “看不出来咱们这位了空大师还真是胆子不小,竟然连凤家的东西都敢帮着藏匿。” “那不过是一笔银子而已,只要他死不承认,谁又能证明那是凤彧私藏的呢!” 一时间,夜倾瑄和尉迟凛都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毕竟比起对那银子的去向一无所知,这般明知道地方却得不到更折磨人。 眸光探究的望了夜倾瑄一眼,尉迟凛斟酌着说道,“方才在回来时的路上,在下心里想了一计,不若说与殿下听听?” “先生既是有妙计,本殿自然感激不尽。” 微微笑了一下,尉迟凛便低声对夜倾瑄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后者的眸光越来越亮。 “此等一石二鸟的计策,若非先生的话,旁人又如何能够想得出来。” “殿下谬赞了。” 尽管被夜倾瑄如此称赞,可是尉迟凛依旧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显得十分骄傲自得,倒是愈发令夜倾瑄欣赏他。 直到两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细节之后,尉迟凛方才依旧回了龙华寺。 …… 在云舒消失在六皇子府中的这段日子里,似乎并没有人因为她的不在而感到有何不适,若说真的为她担心的人,怕是就只有冬儿了。 这小丫头倒是实心实意的对云舒好,虽然夜倾昱说了是他派云舒出去办事了,可是迟迟不见她回来,冬儿便急的团团转。 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还是为何,这几日晚上冬儿总是梦见云舒被坏人抓住,然后各种折磨她。 每次惊醒一想到那些梦境,冬儿就哭的像是个泪儿人一般。 卫菡见不得她这般天天哭、夜夜嚎,是以时不时的就斥责她两句,偶尔还会令人给冬儿掌嘴,当真也是闹腾的不行。 可是这一切,夜倾昱却都表现都漠不关心。 他依旧是每日上朝、下朝,去书房、回寝殿,好像完全忘记了云舒这个人似的。 直到这一日,夜倾桓又暗中来了六皇子府,看着夜倾昱正埋首政事,他的声音清润的响起,“有消息了。”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他缓缓的抬起头望着夜倾桓,尽管脸上的神色依旧自然,可是拿着书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是什么?” “城中有一个卖油郎,他四处走街串巷的卖油,因着龙华寺那里位置偏僻,是以他便盯上了那一处的生意,与寺中的和尚商议好了,每日都会前去送油,可是近来几日他却被那些僧人拒之门外,只将油放到山门外便赶他回去,你说奇怪不奇怪?” 心知夜倾桓的话还未说完,夜倾昱也不打断,依旧静静的望着他,倒是难得能沉得住气。 “他心下疑惑便当个笑话似的给众人讲出来听,我心下好奇便着人去打探了一番,却发现那寺院的山门前多了一些马蹄印,可是那寺中的僧人又不骑马,怎么会来的那么多印迹呢!” 话已至此,夜倾昱自然明白了夜倾桓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带着人去。”说完,夜倾昱便径自起身欲走。 见状,夜倾桓轻言嘱咐道,“小心些。” 话落,他便也沿着来时的路回了三皇子府,不在话下。 且说夜倾昱亲自驾马带着一群人直奔着丰鄰城外飞驰而去,而与此同时的大皇子府中,夜倾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笑的一脸谄媚的卖油郎,他的脸上不觉洋溢着一抹笑意。 “今次的事情你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朝着夜倾瑄接连磕了几个头之后,那人方才开心的随着管家走了出去。 夜倾睿和夜倾漓相视一眼,也不禁微微一笑,“这次老六怕是要彻底栽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六皇兄居然会为了凤家的余孽做到这般地步。”夜倾漓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似是根本想不通他为何要这般做。 “若为之情,那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听闻夜倾睿的话,夜倾瑄不禁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随随便便的就被一名女子给迷的神魂颠倒。” “诶,皇兄这话可就不对了,慕青冉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否则的话,又如何也将靖安王迷得如此呢!” “你可别忘了,老六不是夜倾辰,他若顾念儿女情长的话,就不至于这么难对付了。” 他费尽心机的去拉拢六部尚书,可是谁知夜倾昱倒好,竟专挑吏部尚书一人下手,彻底的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想来他也是为了那笔银子,毕竟没了凤卿,就无人再得知那银子的下落了。”说着话,夜倾瑄的眸光不觉一暗,眼底深处尽显冰寒之色。 “可我还是觉得……” “一个对自己都极其心狠的人,你能指望着他去爱谁?”此前夜倾辰砍了老六一刀,可是之后上朝的时候他依旧可以和夜倾辰谈笑风生,好像心下一点都不记恨,这又哪里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见夜倾瑄神色愈见严肃,夜倾睿也就不敢再胡言乱语,只兀自品着香茶,并不再多言。 …… 再说另外一边,云舒缓缓的睁开睁开眼睛望着站在自己的眼前的人,随即却又闭上,“怎么又是你?” 闻言,尉迟凛笑意吟吟的说道,“怎么,凤姑娘不愿见到在下?” “总是看你这张脸,可是我又无法将其撕烂了,着实气闷的很。” “凤姑娘真是风趣。” “我都快被饿死了,哪里还有心情与你玩笑,更何谈什么风趣。”话音方落,便只听见云舒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 心知她所言非虚,可是这一次尉迟凛却并没有好心的给她吃食。 “姑娘忍忍吧!” 今日可是会有一番好戏要演呢,倘或给她吃饱了的话,怕是待会儿就难以安心的看戏了。 “不是说夜倾瑄要对我用刑吗,怎地不是他前来?” “殿下今日有事,所以方才依旧是在下来此。” “有事?可是去寻宝去了?” 听着云舒的话明显的调笑之意,尉迟凛似是无奈的低下了头,并没有让她看见他的神色。 “我说……” 云舒的话未说完,却忽然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一旁的墙壁被崩的四分五裂,四处都是被震起的灰尘,生生遮挡住了云舒的视线。 她方才甚至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的晃动,不知到底是发生何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清晰的喊杀声,生生吵得她头痛欲裂。 负责守卫在此的侍卫急急忙忙的跑来了此处,满脸血污的朝着尉迟凛说道,“先生不好了,有人围攻这里,似是打算将人救走。” 一听这话,尉迟凛的脸色顿时一僵,可是眼底深处却划过了一抹喜色。 他赶忙上前解开云舒脚上的绳子,可是谁知她方才迈出了一步便直直的朝着地上倒去。 见状,尉迟凛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一把抱起她在侍卫的护送下逃离这里。 只是对方明显来势汹汹,人数众多不说,且还都是一些练家子,尉迟凛这边的人因着方才那一炸本就死伤惨重,此刻自然难以抵御他们的攻击。 比起要护住云舒不被他们救走,自然是尉迟凛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是以就在他一个闪身躲避刺杀的时候,便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云舒从他的怀中一把拽住。 那黑衣人的身量分明比较小,可是手劲儿却十足的大,加之尉迟凛又不会武功,自然敌不过他。 对方那些黑衣人抢到了人之后便立刻逃离了龙华寺,并不曾恋战,而尉迟凛看着逃之夭夭的一群人,不知为何,他的唇边忽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生生看的人头皮发麻。 再说另外一边,夜倾昱与那群黑衣人碰头之后便立刻调转马头离开,可是谁知方才跑出没多远就见到了尉迟凛带着人对他们穷追不舍。 而他似乎也早已料到了这一步,直接带着人便驾马朝着另外的方向跑去。 尉迟凛虽是带着人在后面追着,可是他却好像并不心急似的,只一直和夜倾昱的人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一下子赶上,但也不会落下太多。 直到眼看着夜倾昱带着人进到了惠远寺中,尉迟凛的脸上方才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切都和他预料当中一样,半点不差。 那日在云舒的口中得知了凤彧藏匿银子的地点之后,尉迟凛的心中便一直在计划着究竟要先挑哪一个下手。 诚然,这三个地方都不是闹着玩的,但是总要择其中一条路来走。 原本他的确是打算只攻下其中一个地方,可是后来他却忽然觉得,为何不直接朝着惠远寺和六皇子府一并下手呢! 自从云舒被他们抓到龙华寺之后,六殿下便一直稳如泰山的没有任何举措。 尉迟凛心下想着,或许一时他不敢贸然行动,二来便是因着他一直没有找到云舒被藏匿的地点,就如同他们不知道银子的下落一样,所以才无从下手。 既然如此,那他给六殿下行个方便就是了。 于是,他特意找来了负责给龙华寺送油的那个卖油郎,教给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通过他的口中将龙华寺不对劲儿的消息传递给六皇子。 当然了,为了确保六皇子的确能够发现端倪,他还特意吩咐人不要抹去龙华寺山门前的马蹄印,为的便是让六皇子确定这一处的古怪。 接下来,他便只需要等着救走云舒的人上门了。 为了让云舒能够被顺利的救走,他还特意调开了好些的人手,而事实证明,一切都如他所料的那般在进行。 他也猜到了六皇子会带着云舒来惠远寺避难,毕竟倘或将人直接带回六皇子府的话,那么势必会被大皇子的人人赃并获。 但是惠远寺就不一样了,这是佛门清净之地,又有了空大师亲自坐镇,根本没有人敢在这里乱来。 可是只要六皇子带着云舒走进惠远寺的山门,七殿下随后就会带着人进去搜查,届时发现了云舒是凤家余孽的身份,那时候遭殃的就不止是六皇子一个人了。 只要他和了空大师倒了台,那时候不管是六皇子府中的银子亦或是惠远寺中的银子,还不都是随着大皇子殿下的心意去取! 想到这,尉迟凛便挥手制止了身后的众人,带着他们直奔惠远寺的后山,以免六皇子会从那里逃跑。 而此时的夜倾昱方才进到惠远寺中,便见夜倾睿带着一队人马含笑的朝着他走来,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带着无尽的缱绻多情。 他微微偏头看向了夜倾昱的身后,只见一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身边被两个人架着,头无力的低垂着,还带着斗篷上的兜帽,让人难以看见他的容貌。 见状,夜倾睿拱手施礼道,“六皇兄,臣弟恭候多时了。” “哦?七皇弟这话何意?” 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神色未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当真不解夜倾睿的意思似的。 “皇兄智勇双全,臣弟心下敬佩不已,可是私藏余孽乃是重罪,还望皇兄莫要见怪,臣弟得罪了。”说完,他便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作势要抓住夜倾昱身后那人。 可是夜倾昱却如何能够放任他如此行为,他缓缓的向前一步,朝着夜倾睿低声说道,“老七,你这样胡闹,可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话落,只见他唇角微勾,眸中邪气四溢。 第二百四十章 剧情反转 听闻夜倾昱的话,夜倾睿也不过以为他是在故布迷障而已。 如今两方对峙,他甚至都已经见到他的背后带着人了,他又何苦多加挣扎呢! “臣弟素来胡闹惯了,也不差这一次。” 话落,夜倾睿便示意随从强行扣押夜倾昱身后的那人,然而就在此时,却忽然听闻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阿弥陀佛。” 众人闻声望去,便只见一名身着锦斓袈裟的僧人缓步来此,清淡之中却又显得异常的光华夺目。 见状,就连夜倾睿都颇为客气的拱手道,“了空大师,别来无恙。” “贫僧见过二位殿下。” 夜倾睿见连了空大师都惊动了,他忽然扬唇一笑,漂亮的桃花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什么。 “佛门乃清净之地,二位殿下若是有何事的话,不若移步别处。”说话的时候,了空的脸上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好像并不怕因此而得罪他们似的。 闻言,未等夜倾睿说什么,夜倾昱便微微含笑道,“本殿来此,是为了给母妃和她腹中的皇嗣祈福的。” “既如此,六殿下请随贫僧移步。” 然而就在此时,夜倾睿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慢着!” “不知七殿下有何吩咐?” “皇兄既是来此给昭仁贵妃祈福,那何以还会带着一个受伤的人?”说着,夜倾睿便伸手指向了他身后被人架着的那名身披斗篷的人。 “路上遇到了刺客,是以有下属受了伤。” 听闻这话,夜倾睿却忽然冷冷的一笑,很明显并不相信夜倾昱所言。 “既如此,那皇兄不如就让臣弟查验一番吧!”说完,夜倾睿便欲亲自上前查看夜倾昱身后的那人。 可是他方才伸出的手不料却被夜倾昱猛地一把拦住,唇边笑意森森,“老七,你如今当真是愈发无礼了,连我都敢查了。” “皇兄说哪里话,臣弟不过听命办事而已。” “听命?听谁的命?是父皇……还是大皇兄?!” 一时不慎,夜倾睿便被夜倾昱抓到了话柄,他的脸色不觉一僵。 但是随即见到夜倾昱身后的那人时,夜倾睿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忽然身形快速的出手,竟打算直接硬来。 见自家主子都亲自动了,夜倾睿手下的那些人自然也纷纷亮出了兵器,想也未想的便朝着夜倾昱等人刀剑相向。 闪身阻挡了夜倾睿的进攻,夜倾昱看着对方的人都已经出手,他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了空大师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两方人马一言不合就开打,他却并不再出言劝阻什么。 许是因着之前受了伤又中了毒的缘故,夜倾昱的武功很明显有些敌不过夜倾睿,一招出慢便被夜倾睿多了先机。 他快速的摆脱了夜倾昱的纠缠,径自朝着那个受伤的人飞奔而去,可是忽然有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只是眼下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细想,夜倾睿便猛地一把扯落那人身上的披风。 看着披风下面那张熟悉的脸,夜倾睿唇边的笑意忽然僵在了脸上。 燕洄!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他?! “属下参见七殿下。”燕洄苍白着一张脸朝着夜倾睿施礼问安,身上染满了血迹,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怎么会是你?!” “不是燕洄的话,你以为会是谁?”含笑的走至夜倾睿的面前,夜倾昱眸光挑衅的朝着他问道。 “凤……” 方才说了一个字,夜倾睿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中计了! 难怪他方才便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原来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燕洄在六皇兄的身边。 这般一想,夜倾睿眸光闪烁的瞪着夜倾昱,心下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六皇兄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打算,是以他才将计就计,可是夜倾睿不明白,此刻既是燕洄在此,那么凤卿又在何处? 而此时正在被夜倾睿惦记着的云舒,却正与玄姬半倚在树上,眼睛微眯的望着不远处的尉迟凛等人。 “弓箭给我。” 闻言,玄姬一脸惊诧的望着云舒,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瞧瞧你如今这弱不禁风的样子,难道还能拉弓射箭不成?!” “给我。”没有理会玄姬打趣她的话,云舒神色冷然的盯着尉迟凛所在的方向说道。 “诶……好、好、好,给你、给你。” 一边说着,玄姬一边从手下那里接过弓箭递给了云舒,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道,“我告诉你啊,这弓箭重的很,待会儿你若是拿不住了……” 可是玄姬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云舒身手利落的搭箭上弦,顿时弓开如满月,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止如此,玄姬看着云舒一次搭上了三支箭矢,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还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只不过…… 瞧着云舒的肩膀因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渗出了血丝,玄姬难得好心的提醒道,“你的肩膀都流血了,不若还是别逞强了。” “不碍事。” 随意应了一句,云舒便集中精神瞄准着尉迟凛,唇角微微上扬,眸中阴冷至极。 “咻”地一声,玄姬只听闻耳旁一道破空之声,便见那三支箭矢如同光束一般,极快的朝着尉迟凛飞去。 他身边的护卫虽是拔剑相挡,但是挡得了一支,却当不了另一支,尉迟凛到底还是被射中了一箭,直直的跌下了马。 “先生!”见此,他身边的那些人纷纷下马查看他的情况,生怕他有个好歹。 而就在此时,他的一句“小心”还未说完,便只听无数的箭矢朝着他们飞驰而来,转瞬间,他带着的那些护卫便死伤殆尽。 “尉迟凛,我早说了,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忽然,云舒的声音凉凉的响起,带着无尽的讽刺之意。 “你……” 看着云舒此刻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尉迟凛的心下不可谓不震惊。 按理来说,她此刻应当已经被七殿下的人抓住了才对,又怎么会在此处埋伏他呢?! “怎么,还没有想通事情的关键吗?” “将计就计?!” 嘲讽的笑了一下,云舒高高的坐在马上,满眼鄙夷的望着他说道,“你要如此理解也可以,左右你都已经输了。” “这话是何意?” “那一箭本可直接要了你的性命,不过我想了想,约莫着你大抵并不喜欢这样的死法,而我也不愿以这种方法了解你的性命,你既是如此喜欢玩弄心机,那我便要用你喜欢的方式送走你,让你彻底一败涂地,你看如何?” 听闻云舒的话,尉迟凛一时被气的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和他费什么话,依我看来,这样的人就该直接一剑杀了,否则的话,将来必成大患。”玄姬听闻云舒的话,知道她还打算放他一条性命,便赶忙不赞同的说道。 恰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云舒皱眉微思,便朝着玄姬说道,“走。” “啊?” “听我的,离开这里。” 话落,云舒便兀自调转马头,而玄姬见她果然不打算理会尉迟凛,便只能吩咐人随着她离开。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朝着背离尉迟凛所在的方向而去,可是方才走了没多久,玄姬便觉得云舒有些不大对劲儿。 她方才如此想,便见云舒直直的栽下了马,她奋力去救,也只是勉强护住了她的头没有磕碰到而已。 看着云舒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躺在她怀中,玄姬的眼中难得闪过了一抹忧色。 …… 再说另外一边,因着夜倾睿无故带人拦截夜倾昱,又在惠远寺与其大打出手,两人便直接闹到了庆丰帝的面前。 虽然夜倾睿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可是很明显错还是在他,毕竟是他先动的手,也是他不敬兄长的以下犯上。 庆丰帝神色稍显不悦的望着下站的两人,随后声音沉沉的响起,“睿儿,你今次实在是太过胡闹了,竟然还跑到惠远寺去折腾,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儿臣知错。” 不经意间扫到夜倾昱身上的血迹,庆丰帝关切的问道,“这伤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的话,这倒并非是七弟所为,只是我二人交手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之前的旧伤口,是以才会流了一些血,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不妨事的。” 闻言,庆丰帝欣慰的一笑,对于夜倾昱这般坦率的回答感到些许的安慰。 而夜倾睿在一旁听着夜倾昱的话,他的眸光却渐渐变暗。 他记得两人动手之后往城中赶回的时候,六皇兄身上的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怎地一到了父皇的面前就伤口开裂染上血了呢? 论起在父皇的面前装模作样,他还真是比不得六皇兄,毕竟比起他的心机,夜倾睿自认还是差了一些。 就比如眼下,他可以利用他现有的优势,让父皇对他的同情心达到极致,可是自己却对此改变不了一丝一毫。 “七皇子不敬兄长,行事冲动莽撞,捕风捉影,便罚其俸禄一年,去惠远寺中禁足一个月,跪抄佛经,好生约束一下你自己这个性子。” “……儿臣遵命。” 尽管心下再是不愿,可是夜倾睿还是得听从圣命行事。 但是如今大皇兄本就被禁足在府上,朝中一直是他和老八在周旋,如今若是连他被关在惠远寺的话,那仅凭老八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压制六皇兄。 想到这,夜倾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直到两人走出御书房之后,夜倾睿看着神色平静的夜倾昱,他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六皇兄这一手将计就计,玩的还真是好啊!” 将他们这一群人都耍的团团转,难怪大皇兄在面对他的事情上会如此严阵以待。 “并非是将计就计,而是请君入瓮。” “什么?!” 听闻夜倾昱的话,夜倾睿脸色一僵,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回去说与大皇兄知晓,他会明白的。”话落,夜倾昱便抬腿就走,可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却又转头朝着夜倾睿笑道,“为兄倒是忘了,你这就要被送进惠远寺了,怕是没机会去给大皇兄传话了。” 闻言,夜倾睿的眼中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愤怒,却沉默的没有接话。 见状,夜倾昱邪魅的一笑,便直接离开了皇宫。 …… 再说另外一边,夜倾瑄原本一直在府中等着尉迟凛和夜倾睿的好消息,却没有想到最后等来的是尉迟凛中箭昏迷,而夜倾睿被禁足惠远寺的消息! 看着前来报信儿的那人,夜倾瑄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原本一切都和先生所料不差,六殿下的确是带着人去救人了,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七殿下抓到的那人居然是燕洄。” “燕洄?!” “不止如此,就连尉迟先生也受了伤,箭矢穿身而过,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一听这话,夜倾瑄的心气顿时火大,“一群废物,本殿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息怒。” “那六皇子呢?” “六殿下言说是去惠远寺给昭仁贵妃祈福,只因路遇了刺客,是以燕洄才会受伤,因此造成了七殿下的误会,陛下欣慰他如此孝心,还赏赐了好些东西给他,说是用来调理他的伤势。” “他受了伤?” “属下瞧着,六殿下的衣服上随时染上了一些鲜血,但是看他的样子倒并不十分严重。” 一听那护卫如此说,夜倾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想来那大抵是老六为了在父皇的面前留个好名儿,是以刻意设下的苦肉计而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夜倾瑄尽力平复着自己气愤的情绪,随后才又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尉迟先生先下如何,可已经寻了大夫了吗?” “属下来此复明的时候,尉迟先生已经被送到了庄子上去,想来此刻已经有人去医治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到房中没有了一人之后,夜倾瑄缓缓的在屋中踱着步,忽然猛地一脚踹翻房中央的桌子板凳。 他苦心孤诣的布了这么大的一出儿局,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说,反而还折了尉迟凛和老七进去,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如此一败涂地? 心下实在是难以平静,夜倾瑄皱紧了眉头盯着某一处,眸中一片晦涩。 明明已经知道了那笔银子就在惠远寺和老六的府上,只要这次能够堵到凤卿的话,那一切就都会水到渠成,偏偏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夜倾瑄就恨不得去杀了夜倾昱。 虽然二人素来争斗已久,但是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竟然如此憎恨着他。 既然老六如此冒险也要保住凤卿,那便只能说明她对尉迟凛说的那些是真的,她果然是知道那笔银子的动向的。 至于如老七和尉迟凛猜测的那些,认为老六是因为看上了凤卿才会孤注一掷的行事,这些夜倾瑄是不相信的。 一个有心争夺皇位的人,那想必从始至终他的心里便只有自己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情情爱爱。 如父皇那般,曾经如此宠爱容嘉贵妃,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亲手埋葬了她。 皇家…… 哪里来的那些真心和情意可言! 这般一想,夜倾瑄的眼中不禁闪动着幽幽的光芒,看着外面渐渐阴暗下来的天色,他的脸上也是阴云密布一般。 不管老六如此阻止,那笔银子和凤家的那个丫头他都势在必得,既然敢阻拦他,那便要做好刀剑相向的觉悟。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奇怪书信 云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十分清新靓丽的房中,屋中一应陈设虽未十分大气雍容,但是处处可见雅致温馨,应当是个女子的闺房。 她方才准备起身,却觉得肩膀那里痛的厉害,微微扫了一眼,却见那里已经被仔细的包扎过了。 瞧着外面的天色,云舒约莫着已经是晚上了,正在思虑间,便见到玄姬推门走了进来。 “你醒啦!” 见云舒兀自坐在榻上发呆,玄姬一脸喜色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今日之事……” “还今日呢,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听闻云舒的话,玄姬不禁轻笑道。 “我睡了那么久?!” “可不是嘛,昨日见你晕倒,我以为你是受伤了呢,谁知你只是肩膀那里有一道鞭伤,我这才知道你是睡着了而已。” 闻言,云舒心下微思,自己睡了这一整日迟迟未与夜倾昱联系,怕是他就要急疯了吧! “诶,我说,这次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可怎么谢我?” “不是答应给你银子了吗?” “你打发要饭的呢,本姑娘可不差你那点银子。”说着话,玄姬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见状,云舒忽然含笑着说道,“不若我将燕洄放倒了给你送来?” 玄姬:“……”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如此也好。”玄姬的脸上虽然状似很是不情愿,可是说出的话却委实诚实的很,就连云舒也不禁被她逗笑。 “这里是哪儿?” “罗刹宫。” “这里就是?!” 瞧着云舒一脸的惊讶之色,玄姬不禁白了她一眼说道,“我骗你做什么!” 一听这话,云舒好生将这屋子打量了一番,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们罗刹宫不是邪魔外道吗,怎地走的是如此清新的风格?” 依照云舒设想的,他们大抵是该住在那些幽暗的山洞中才对。 “我们是邪魔外道不错,可我们又不是野人,为何要住在洞里,你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二百五的想法?” 听闻玄姬毫不客气的嘲讽她的话,云舒本打算还几句嘴,可是随即想到今次帮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忙,她也就沉默的没有说什么。 “那住的是何人的房间?” “我的。” 云舒:“……” 看着云舒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玄姬顿时就不乐意了,“你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没想到在你粗狂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如此细腻的心,我感到略有些惊讶而已。” “你才粗狂呢,你全家都粗狂!” 玄姬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可是却不料云舒的脸色蓦然一沉。 见状,玄姬只当她是因为自己提及到她的家人而让她感到不高兴了,不禁别别扭扭的说道,“我……我就是随便说着玩的,你这就不愿意了会不会太小气了些……” 闻言,云舒白了玄姬一眼,随后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饿了而已。” “这好说,我这就让人下去给你准备饭。” 原本她今日晨起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膳食,谁知她却一直没醒,若非是那大夫一直向她保证云舒只是睡着了,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中毒昏迷了。 待到下人端着一盘盘的美味珍馐上桌之后,云舒方才感觉到自己的确是饿的狠了。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一边说着,玄姬一边为云舒布着菜。 “从我被人抓走那日开始,我就不曾吃饱过,昨日勉力射出那一箭便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听闻云舒说起昨日的事情,玄姬不禁一脸好奇的朝着她问道,“我心下还奇怪呢,你身子那么虚弱,怎么还能一并射出三支箭呢?” “这有何稀奇的吗?”若非是因着身上没有力气的话,齐发五支也使得。 “那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你想学啊?” “嗯。”说着,玄姬不禁连连点头。 “自己找个靶子去练吧,练得多了,莫要说是三发,便是更多也使得。” “你这不废话吗,若是如此简单的话还用得着你教我!” 含笑的扫了玄姬一眼,云舒淡淡的说道,“可我就是这样练得。” “那你练了多久?” 看着玄姬满眼期待的样子,云舒勾唇一笑,“也不多,自我儿时开始到如今,也就十来年吧!” 玄姬:“……” 算了,她放弃了。 “呼……吃饱了,你这儿的膳食还真颇合我的口味。” “那当然了,你也不瞧瞧本姑娘这儿是什么地方!”得意的瞥了云舒一眼,玄姬忽然想起了起什么,不觉朝着她问道,“抓住你的那人是谁?” 见玄姬突然问起这件事,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仇家。” “你一个皇子府的小婢女而已,哪里来的什么仇家,你是真当我傻吗?” 闻言,云舒一时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说你啊,我一心与你相交,你不过一句话而已,我便舍命相救,如今想知道一下前因后果你都不告诉,未免有些不大地道吧!” 没有想到玄姬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云舒不禁一愣,随后难得神色认真的同她说道,“并非是我信不过你的为人,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都放心交到你手上,只是知道那些事情对你没好处,怕是会惹来麻烦。” “这话还用得着你说,与皇家的人扯上了关系,我哥知道非得揭了我的皮不可。”说完,玄姬不禁一脸的恐惧之色。 “你怎么知道是皇家?!” “哼,你真当本姑娘是傻子嘛,昨日抓你的那些人武功路数与江湖人极为不同,仔细琢磨琢磨就知道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头脑的嘛!” “那当然。” 瞧着玄姬一脸得意的表情,云舒状似好奇的问道,“你方才说……你哥?你原来还有兄长?” “对呀,我爹娘一共就生了我们兄妹二人。” “既是兄妹,那你为何如此惧怕他?” 丝毫没有察觉到话题被云舒轻而易举的代跑,玄姬愣愣的说道,“你不知道,他素来都凶狠的厉害,我这么和你说吧,朝廷有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靖安王爷,那江湖就有我哥这个罗刹。” “哦?竟然如此厉害,难道他就是传闻中的罗刹宫的宫主?” “那倒不是,宫主是我爹。” 云舒:“……” 怎么觉得那么意外呢! “你爹是罗刹宫的宫主,你是罗刹宫的左护法,那你哥……” “右护法。” 不知道为什么,云舒忽然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既然如此,那你让你爹护着你便是了,何苦怕你兄长呢!”不管怎么说,想来既然是个帮派,那也应当有些自己的规矩吧,这护法怎么着也该听从宫主的吩咐。 然而玄姬接下来的一番话,便彻底打破了云舒的想法。 “我爹一心带着我娘出去游山玩水,哪里还有闲工夫来理会我,再说了,我爹那个宫主当得……其实就是个傀儡而已,我哥才是真正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 “令兄他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着日后在江湖上得见,要记得离他远些。”仅仅是听玄姬听起,云舒便心知这不是位好对付的人。 “他叫玄觞。” 但是此时的云舒还不知道,这位罗刹宫的右护法,却实在是与她之间有些不解之缘。 直到酒足饭饱之后,玄姬看着其实并没有食用太多的云舒,不禁心下奇怪,“你不是饿了好几日吗,怎地才吃了这么点?” “好几日没吃饭了,若是一时吃的狠了,怕是会更难受。”话落,云舒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接着朝着玄姬说道,“我写封信,你着人帮我送到三皇子府去。” “三皇子府?你不是六皇子府的丫鬟吗?!” “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有了机会我再与你详谈。” “也好,那你写吧!” 说完,玄姬便径自走出了房中,也没再去追问云舒旁的事情。 而云舒起身走到书案之后,拿起笔的那一瞬间却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事实上,那日李太医代替孙太医前去给夜倾昱换药的时候,他当时便发现了李太医的反常和不对劲儿。 他倒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证明自己心中所想,只是心下怀疑,那他自然便不能装作不知,也正好是因为他留了一个心眼儿,是以才躲过了一劫。 夜倾昱刻意在李太医的面前毫不知情,可是就在他离开皇子府之后,夜倾昱便立刻取下了方才换上去的药和布条,因此他其实并没有中毒很深,也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神智。 但是为了知道夜倾瑄下一步的打算,是以他才装作十分严重的样子,而云舒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却准备反过来引夜倾瑄和尉迟凛入局。 她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而她也有自己的目的要达到,并不仅仅只是对付他们两人那么简单,她心下还有一些别的怀疑。 云舒猜测着,毒害夜倾昱这只是尉迟凛计划中的一步而已,却并非是真正的目的,前有玲珑坊的事情作为试探,那么试探过后,确定凤卿还活着,接下来他便应当是打算从自己的口中得知凤家那笔银子的下落。 既然如此,那她何不将计就计,直接将自己送到他们的手中。 只是这样的做法有一定的危险性,夜倾昱必然不会同意,是以为了说服他,云舒也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最终无奈之下,她便事先利用罗刹宫的那个求救之物联系了玄姬。 她与夜倾昱商定了半月期限,半月之后他方才可依计行事,或早或晚,都会坏了他们一开始的计划。 而云舒之所以敢冒死前去见尉迟凛,便是因为她太清楚他的为人了。 尉迟凛这个人固然聪明,但是就像她说的一样,他太自负了,他以为一切都牢牢的被他掌握在手中,所以他好不担心的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与她周旋,他想要战胜她的思想高过于那些肤浅的折磨,这也是云舒并不担心自己处境的原因。 只要她的身上没有伤,那想来夜倾昱见了便不会担心,如此就够了。 至于那些精神上的折磨,却委实没必要让夜倾昱知晓,尽管她中间一度几乎要被尉迟凛逼得崩溃。 从被尉迟凛抓到龙华寺之后,一切就都与云舒料到的差不多,不管尉迟凛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早已在心中猜想了无数种可能,唯一让她担忧的其实是夜倾昱。 不过好在,他最终还是乖乖的听着她的话,并没有随意乱来。 想到这些,云舒的眸光便不觉一暗。 在龙华寺与尉迟凛的那些对话,可是让她醍醐灌顶,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问题如今也茅塞顿开。 只是如今她还没精力去研究那些事情,还是先哄好了某位还在闹脾气的殿下吧! 这般一想,云舒便赶忙提笔落字,片刻间便写完了信。 而彼时当夜倾桓拿着这封信去找夜倾昱的事情,却让他恍惚间觉得,若是自己再晚去一会儿的话,想来他这位素来心机叵测的六皇弟就要急疯了。 看着方才还一脸阴鸷的人,此刻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规规矩矩的读着信,夜倾桓不禁摇头失笑。 还真是被调教的十分听话啊! 瞧着夜倾昱初时紧皱眉头,后来才又露出放心的笑容,夜倾桓不禁开口说道,“如此来看,且不论靖安王妃,你的这位凤姑娘也是才女呢!” 听闻夜倾桓的话,夜倾昱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得意之色。 反倒是一旁的燕洄,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云舒算是才女?” 见他语气中充满了质疑,夜倾昱唇边邪笑的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你瞧瞧,看她都写了些什么。” 燕洄接过那封信之后,却顿时就傻了眼,一脸茫然的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夜倾昱。 这……这是啥?! 杜杜、娟娟、啼啼、时时、有有、思思、惟惟、愿愿、君君、安安、好好、言言、笑笑、晏晏、晏晏、待待、吾吾、归归、相相、随随、世世、伴伴、卿卿、安安、月月、弯弯 瞧着这信上一对对的词语,燕洄不禁亮眼一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何意。 “殿下怎么知道这是云舒写的?” 闻言,夜倾昱和夜倾桓相识一笑,随后后者含笑说道,“是有人送到了我府上,我打开看后便猜测是会是云舒所写。” 旁的倒也罢了,只那一个“卿”字,便足以让他知道背后之人了。 “可是这……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他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来,真不知道殿下他们是怎么明白的。 “你不明白就算了,总之也不是写给你的。”说完,夜倾昱便从燕洄的手中夺回了那封信。 这可是舒儿写给他的,旁人看了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夜倾昱朝着夜倾桓飞去了两个眼刀。 见状,夜倾桓不禁无奈的苦笑,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这话当真是没错。 直到夜倾桓离开之后,夜倾昱又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的书信,眸中一片温柔缱绻。 杜鹃啼,杜鹃啼时时有思,有思惟愿君安好,惟愿君安好言笑,言笑晏晏待吾归,晏晏待吾归相随,相随世世伴卿安,伴卿安月月弯弯。 舒儿她…… 想来过几日弯月之时,便是舒儿回来的日子了。 其实那日决定让她去见尉迟凛的时候,他原本是至死都不会同意的,可是随即想到她曾经与他说过的话,他最终也唯有选择相信她。 她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那些困住她的梦魇也不能不解,所以她想做什么,他便都依着她,纵是她想要去上刀山下火海,既然阻止不了,那他舍命相陪便是。 ------题外话------ 那首诗的形式据说是苏轼的好友佛印禅师写给他的,但是苏轼看不懂,后来被他的妹妹苏小妹一语道破,大奇仿写了一首,见笑见笑(^。^)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玄觞 经过了两日的煎熬和昏迷之后,尉迟凛方才在夜倾瑄的别院中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尉迟凛的耳边好像就想起了云舒的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险些又再将自己气晕过去。 事到如今,他方才算是终于明白了云舒和他耍的把戏。 说不定,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来见他的。 想到这,尉迟凛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显得毫无血色。 他本以为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却殊不知凤卿早已看穿了一切,甚至还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那日事发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来救走她的那些人不似六皇子手下的人,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有猜错。 原本若是计划没变的话,此刻不止是六殿下,怕是就连了空大师也会被陛下惩处。 虽然大皇子也会因为当日凤家的失察之罪而被陛下苛责,但是扳倒了六殿下,又能够得到那么大的一笔银子,却也着实划算的很。 可是眼下却根本无法在凤卿的身世上做文章,且先不说这次之后六殿下和她的警惕性都会变高,即便大皇子向陛下说明凤家还有余孽在世,那也不过就是杀了一个凤卿而已,但若是她死了,那银子的线索便也就断了。 再则,死了一个凤卿根本无法撼动六殿下分毫,届时还会连累大殿下跟着受累,着实是不划算。 尉迟凛正在思虑间,却见房门被人缓缓的从外面打开,八皇子夜倾漓缓步走了进来。 “八殿下……”说着话,尉迟凛便好像要挣扎着下榻,可是却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满头大汗。 “先生快快躺好。” 夜倾漓快步上前扶着尉迟凛躺下,脸上尽显忧心之色,“大皇兄被父皇禁足在府,七皇兄也被赶去了惠远寺,是以便只能本殿前来瞧瞧先生的情况了。” 闻言,尉迟凛的眸光不觉一闪。 大殿下被禁足这他倒是知道,可是之前去龙华寺见凤卿的时候,他不一样是在暗中来来回回的折腾吗,怎地到了自己这里就如此畏首畏尾了? 其实不必任何人说,尉迟凛自己就能想明白。 大抵是因着这次的事情冒了如此大的风险,最后却一无所获不说,甚至还反将七殿下折了进去,怕是大殿下心中正恼怒呢! “有劳殿下费心了。” “先生感觉如何了?”一边说着,夜倾漓一边望向尉迟凛的伤口处,发现临近心脏的位置衣服都还是被鲜血染湿的。 “只是伤口疼的厉害,不过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如此便好,皇兄也是因为放心不下先生的安危,是以才让我来此看看,您只管安心养病就是,旁的事情暂且不急,毕竟还是身子要紧。” “多谢二位殿下。” 瞧着尉迟凛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夜倾漓的一双狐狸眼不禁微微眯起,随后又坐了片刻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一人,尉迟凛忽然无力的向后靠去,眼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光芒,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似往日那般精于算计,难得显得柔和了许多。 然而事实上,他越是如此,便只能证明他的心里越冷。 今次被凤卿耍了这么一大通,改日他也必要回敬一二才是。 恰在此时,却忽然有一名婢女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说是有人送来给他的。 听闻这话,尉迟凛的心中却不禁稍显疑惑。 信?! 先不说会是何人给他送来的信,单单是他如今身处的地方,照理说除了大殿下的人,应当不会有外人知道才对。 而且八殿下方才离开,会是何人给他送的信呢? 百思不得其解,尉迟凛最终还是命人将信拿给了他。 上面的字迹他并不认识,信尾也没有落款,但是尉迟凛只扫了一眼,便瞬间就猜到了这是凤卿着人给他送来的。 她居然…… 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地! 这般一想,尉迟凛的心下不禁一紧。 再次定睛看向手中的书信时,尉迟凛的手甚至都被气的发抖。 料想尉迟先生此刻已经醒来,是以手书一封,特来将实情秉明。 想必依照先生的聪明才智,此刻怕是早已猜到了实情的原委,或许正在心中百般悔悟,恐先生大病初愈,一直被此事所扰恐会又累身子,是以特来开解一二。 人生而性之天定,今次先生败北也无非是技不如人加之智谋不足,却与外人无干,万望从今往后再接再厉,你我二人之间,势必要分个孰高孰低,不死不休。 看完这封信之后,尉迟凛的手甚至都被气的在颤抖个不停,胸腔剧烈的起伏着,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旁边服侍的婢女见状,不禁一脸担忧的望着他唤道,“先生……” 忽然,尉迟凛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后便彻底晕倒了过去,不省人事,别院这一处顿时就变得兵荒马乱。 玄姬满眼疑惑的站在树上看着下面,又不禁转头看了看云舒,心下愈发觉得奇怪。 “你为何不直接趁乱杀了他?”依照她听了那么多说书的讲的故事,外加她看了那么多的话本子,这样的人若是不今早除了的话,将来指不定要折腾出什么样的花样来了。 “我留着他还用。” “啥用?衬托你多聪明吗?” 没有理会玄姬冷嘲热讽的话,云舒静静的看了片刻便准备离开。 她之所以会选择留着尉迟凛,其实就像是尉迟凛同样不会干脆的取她性命一样,他们两人都对对方有所图谋,只是不同的是,她猜的到尉迟凛的打算,可是尉迟凛怕是并不知道她的。 想到这,云舒不觉扬唇一笑,眸中寒光凛凛。 见状,玄姬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不明白她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比她还凶残! 一行人回了罗刹宫之后,云舒方才走进厅中便明显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儿。 似乎……太安静了些。 云舒方才这般想,便见玄姬猛地一下蹿到了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望着一个地方,云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只见主位之上坐着一人,好不霸气四溢的样子。 那人一身玄色绣金边的大氅,剑眉星目,五官十分的硬朗,虽不及夜倾昱那般精致柔美,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凌厉,眸中毫不掩饰的煞气令人不敢直视,想来若是个小孩子见了,非要被吓哭不可。 瞧着玄姬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云舒心下便隐隐猜到,想来这人便是传说中的罗刹宫右护法——玄觞! “玄姬,罗刹宫的规矩,你是不是忘了?”玄觞忽然开口说了话,却令云舒身后的玄姬身子猛地一缩。 “哥……” “人是你带进来了,你自己动手吧!”说话的时候,玄觞神色未变,只是微微启唇,可是却莫名令人觉得可怕。 “哥,她是我的人。” “所以,你是在暗示我要连你在内一起处罚?” “你……” 云舒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兄妹二人交锋,心下不禁为玄姬捏了一把汗。 两人明显不在一个段位,玄姬一直在被吊打,想来结果也毫无悬念了。 “将你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好,爹娘不在,我可不会惯着你。”说完,玄觞便径自起身离开,走过云舒身边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扫了她一眼。 待到看着玄觞走出去之后,玄姬狠狠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口,“呸,稀罕用你惯着!” “你哥他……怎么忽然回来了?”之前听玄姬说,他不是还在永安之地吗? “我哪知道,大抵是又玩腻了,所以就又准备换地方了。” “玩腻?!” “之前他看上了一名青楼女子,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在妓院里面,连我受了伤他都不管我,还让我要死死远点。” 闻言,云舒不禁一时语塞。 “你这兄长,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哼,不就是因为我又去找钟铭枫了,他不让我去,我就偏去,我气死他。” “钟铭枫又是……” “他是藏剑山庄的庄主,为人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江湖上好多女子都爱慕他呢!”说着话,玄姬不禁一脸的痴迷之色。 见状,云舒方才恍然大悟,“藏剑山庄是名门正派,而罗刹宫是邪魔外道,所以你哥不同意你去找她,因此才生气的吧?” “不是,他是因为我没打赢钟铭枫,没成功把他掳回罗刹宫来当上门女婿,是以嫌弃我给他丢人了。” 云舒:“……” 看着云舒一脸无语的表情,玄姬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家的教育方式还真是感人。” 不过云舒倒是没有想到,玄觞会是与玄姬性子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虽然未见他使出什么手段,但是仅仅只是方才惊鸿一面,便也足以令她了解一些了。 这次她能说动玄姬帮她,怕是还多亏了玄觞不在,否则的话,怕是就闹出大事了。 想到这,云舒便想着还是尽早离了这个地方,以来免得夜倾昱担心,二来也是唯恐玄觞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但是令云舒没有想到的却是,翌日一早还未等她动身,玄觞倒是先行离开了。 与玄姬说起此事的时候,对方也是一愣茫然。 “哎呀,不用理他,他向来都这么神出鬼没的,他不在倒好,省的对我管这管那的。” 话虽如此说,但是云舒却觉得,怕是没有玄觞在背后撑着,依照玄姬这性子,早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对了,你哥昨日说的规矩是什么?” “罗刹宫不能随意带别人进来,即便是进来了,也不会再有活着的人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你哥为何没有杀我?”瞧着玄觞那样子,不似会动恻隐之心的人啊! “他敢,你可是我的人。” 眼见玄姬又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云舒不禁皱眉摇了摇头。 依照昨日见到的他兄妹二人之间的相处状态,玄觞绝不可能是因为玄姬而放过了自己,那到底是为何呢? “你哥为何这么急着走了?” “不知道啊,不过我猜应当是他那老相好出了事儿,否则他才不会这么急着赶着回去呢!” 相好? 仔细想了一下,云舒方才明白玄姬说的是那名青楼女子。 “呵呵……你哥还真是重情重义、重情重义……” …… 又在罗刹宫混了几日之后,云舒约莫着也快到皇家围猎之期,这才动身回了六皇子府。 她倒是不怕夜倾瑄会搞突然袭击前来六皇子府搜查她,毕竟一旦让庆丰帝得知了她的下落,那等待她的就是一个死,而她死了那一切的秘密就会随之而散。 再则,因着江南之地又起瘟疫,夜倾瑄已经自请去江南了,尉迟凛也重伤未癒,哪里还有时间来管她! 所以说,眼下是赶回六皇子府最佳的时机。 当云舒再次出现在皇子府中的时候,倒也无人觉得太过惊讶,只是心下不禁有些好奇,不知殿下吩咐她去办了什么样的事情,怕是日后这身份就要不一样了。 冬儿见到云舒回来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整个人都激动的抱住了她,甚至还控制不住的落下了眼泪。 云舒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难得耐心的哄着她,心下也不禁暖融融的。 但是相比于冬儿,卫菡的态度就委实差了不少。 在她的心中,云舒虽然是殿下派来她身边保护的,但是也该将她当成主子一般,这般说消失就消失,事先也不曾回禀她一声,未免有些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如此一想,在云舒来到正房给她请安的时候,卫菡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你如今当真是愈发本事了,不在我的跟前伺候也不知事先禀告我一声,谁给你如此大的胆子?!” 闻言,云舒缓缓的抬起头直视着卫菡的双眼回道,“殿下。” “你说什么?” “奴婢说,是殿下给奴婢这样大的胆子,皇子妃可是有何质疑吗?” 看着云舒无所畏惧的模样,卫菡顿时被气的心口发疼。 反了,当真是要反了! “云舒姐姐,你怎么可以说这样大不敬的话,难道你出去一趟,就连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吗?”冬儿状似痛心疾首的望着云舒,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人是怎么了。 “从今日开始,我便要到殿下的书房中伺候了,日后皇子妃的一切事宜均不与我相干,有什么事情,你便去找莹夏吧!” “什么?” 听闻云舒如此说,不止是冬儿,就连卫菡都不禁一愣。 不在这儿伺候?! “云舒姐姐你在说什么呀,好好的你为何要离开绮兰苑?” “并非是我要离开,而是殿下如此吩咐,那我也唯有听从的份儿。”说完,云舒便一把扯开冬儿拉着她的手,转身走出了房中。 卫菡坐在矮榻上看着这一幕,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赐死云舒。 她哪里还有一点点下人该有的样子,仗着有殿下给她撑腰,她便愈发能耐了。 “今日她若是出了绮兰苑的大门,来日你们便都不许与她相交,若是何人被我知晓了,势必要揭了你们的皮!” “奴婢不敢。” 一听卫菡的话,冬儿等人都吓得跪到了地上,连连应声保证。 “经此一事,奴婢已经看透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往日也不过就是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了而已,今后万万不会了。” 话落,冬儿还为表忠心似的朝着卫菡连磕了几个头,眸中一片晦涩。 第二百四十三章 归来 从绮兰苑离开之后,云舒便光明正大的去了夜倾昱的书房,左右如今也已经被夜倾瑄和尉迟凛他们得知了身份,那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更何况,她能利用卫菡的地方也不多了,毕竟这满府的人也不都是傻子,仔细琢磨琢磨便能猜到,自从她到了这府上,这里就没有安宁过,随便一猜就能知道是她动的手脚,再继续装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方才走到夜倾昱的书房门前,便见燕洄忽然从里面打开了房门,仔细打量了云舒好一会儿,见她并无大碍,这才颇有些别扭的说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看来果然没错。” 说完,燕洄便径自从云舒的身边走了过去。 见状,云舒微微挑眉,“你若关心我直说便是,何苦还这般冷嘲热讽,当真是做作的可以,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真实的情感都不敢表达,你还……” 谁知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房中忽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猛地扯了进去。 旁边守门的侍卫见此,便颇有默契的低下了头,颇有眼色的关上了房门,随后便退到了远处去站着。 再说云舒被夜倾昱强行拽进屋中之后,她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他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房中静的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云舒的声音忽然低低的响起,“夜倾昱,我脖子酸……” 她这样仰着头环抱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像是在表演吞剑似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闻言,夜倾昱这才缓缓的松开了她。 静静的将她端详了一会儿,夜倾昱忽然将鼻子凑近了她闻着什么。 “怎么了?” “你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受伤了?”说着话,夜倾昱便开始不管不顾的动手去解云舒的衣服。 “诶……” 云舒阻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到夜倾昱瞬间就黑了脸,他眸光不悦的瞪着她肩膀上的伤口,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一样,“你不是与我说不会受伤吗?!” “这个……凡事都有个危险的可能,原本在我的估计下呢,是不会受伤的,但是……” “你还有心情与我胡扯是吧?” 瞧着夜倾昱果然是动了大气,云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扯住他的衣领便垫起脚尖吻住了他。 谁料夜倾昱这个素日色到极致的人竟然掐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开了,可是惊呆了云舒。 “夜倾昱,你不会是看上哪个小妖精了吧?” 狠狠地的瞪了她一眼,夜倾昱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自掀开了她包扎伤口的白布,兀自看着她的伤口到底受伤严不严重。 “用沉默来回答我,你一定是做贼心虚了。” 眸光微暗的凝视着云舒的脸,夜倾昱难得严肃的望着她说道,“舒儿,我答应陪你冒险,允许你以报仇为先,那你也该遵守承诺才是。” 看着夜倾昱下颚处已经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脸颊较之她走之前也消瘦了许多,云舒终于不再东拉西扯的胡说八道,而是一板正经的回道,“抱歉。” “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你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可是如今这般,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说着话,夜倾昱的身子忽然微微晃了一下,随后他的头沉沉的靠在云舒的肩膀上,口中还在喃喃说着,“若是再有下一次……”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唇边却不觉牵出了一抹苦笑。 再有下一次又能如何呢,他还是会毫无保留的纵容她,不管她要去做什么,他都还是会无所顾忌的陪着她。 感觉到夜倾昱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支撑,猛地一下栽倒在她的身上,云舒心下倏然一紧。 随后察觉到他只是睡着之后,云舒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 云舒回到皇子府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开了,郑柔在栖云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膳,听闻荷香一说,她正在喝汤的手便不禁一顿。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之前殿下既是言说是他吩咐了云舒外出办事,这也就意味着,他间接承认了与云舒之间非凡的关系,否则的话,为何要单独对她委以重任呢! 在云舒还未回来之前的那段时日里,殿下竟然难得来了她的院中,让她恍惚间觉得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但是如今云舒回来了,依郑柔看,她自欺欺人的日子也终是该有个完结了。 放下了手中的汤匙之后,郑柔朝着荷香淡淡吩咐道,“撤了吧!” “侧妃才吃了那么点,不若再用些?” “不必了,我吃不下了。” 心知自己改变不了郑柔的想法,荷香也就不再多言,只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将桌上几乎未动的膳食又端了下去。 待到房中没有了外人,荷香方才斟酌着同郑柔说道,“侧妃可是在因为云舒的事情忧心吗?” 闻言,郑柔颇有些诧异的望向荷香,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怀疑云舒起,她的心里就一直难有决定,倘或对付云舒的话,难保就不会惹怒殿下,而一旦令殿下烦忧的话,那她的处境自然也不会好,可若是一直放任云舒如此下去,她的境地想来也不会转好。 倘或她只有一人的话,那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尾也是一刀,她肯定要放手一搏的,但是如今她还有爹娘和弟妹,如何能够无所顾忌。 再则,若是得罪了殿下的话,那她所求的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依奴婢看,云舒如此大张旗鼓的去了殿下的书房伺候,怕是不必咱们出手,皇子妃就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话虽如此说,但是依照卫菡的能耐,她根本就不是云舒的对手。”这许久以来,若不是有云舒那丫鬟在暗中扶持着,卫菡哪里能走得到今日! “那侧妃是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且先瞧瞧情况吧!”虽然她也极不喜欢自己如今这般优柔寡断,但是事实逼迫至此,她也无计可施。 现如今,她好像进到了一个怪圈里面,无法怎么想也找不到出路,似是要生生将自己困死在其中似的。 想到这,郑柔不禁轻轻的晃了晃头,方才眼前有一瞬间的晕眩。 “侧妃,您没事吧?” “无碍,扶我到榻上去躺一会儿吧!”许是因着近来夜不安寐的缘故,她白日里的精神极差,到了晚间又开始不停的做噩梦,惊醒之后便再难入眠了。 见状,荷香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担忧,心下盘算着要不要将皇子府中的这般情况禀告给侯府的二老爷知道。 然而荷香哪里清楚,此刻的抚远侯府也是不得安宁。 原来,二房的夫人秦氏不知为何鬼鬼祟祟的偷偷溜进了老太君的房中,还好巧不巧的被老太君给发现了,瞬间就闹了起来。 这按理来说,秦氏去老太君的房中本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她偏偏要赶在房中无人的时候进去,甚至还被人当场撞破,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未免事情闹大,秦氏和二老爷的脸上也不好看,老太君并没有将此事声张出来,但是她的心里到底在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二老爷虽然心知肚明此事必然是秦氏自己的一些小算盘,但是在老太君的面前,他还是得撒谎遮掩过去。 而老太君也不知是有心放秦氏一马还是如何,竟然也就糊里糊涂的不再过问此事,就此轻轻揭过。 回到自己的房中之后,老太君似是十分劳累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睛都微微闭了起来。 想到什么,老太君朝着一旁的丫鬟倚梅说道,“这院中的下人太多了,我也用不到那么些个人,找个机会打发她们出去吧!” 一听老太君这话,倚梅的眸光顿时一闪。 “可要先回明侯爷吗?” “不必,你自己去办就好。” “是,奴婢遵命。”虽然倚梅的心下有些猜测,但是她素日在老太君的房中伺候久了,知道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话不该说,做下人的,永远不需要比主子更聪明,这也是老太君为何一直重用她的缘故。 然而当抚远侯听闻了老太君院中的事情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她的院子。 瞧着老太君似是一脸的疲惫之色,抚远侯不禁心下奇怪,“老太太怎么会忽然想到要赶人出去,可是发生了何事吗?” 闻言,老太君缓缓的睁开眼睛说道,“你素日将心思放在朝堂上,可也该叮嘱大媳妇一番,让她多多留意着后院。” 她毕竟年岁大了,比不得从前,很多事情即便想管也力不从心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 “你素日心性耿直,待人接物皆是一颗赤子之心,只是也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忽然听闻老太君说了这么多意味深长的话,抚远侯也不是个傻的,当即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我如今也是过一日少一日,几时我断气归了西,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端端的,老太太怎么说这样的话?” “人固有一死,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自你父亲走后,我独自一人撑着侯府这偌大家业,也撑了够久了,也累了。” 越是听老太太说下去,抚远侯的眉头便越皱越紧。 “他日萧然若是有什么违逆你的决定,你便都要依着他,不能勉强他做不愿做的事情,那孩子本性纯良,必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凡事你好言相劝,他指不定还不会听从,若是一味逼迫的话,倒会适得其反。” “老太太说的,儿子记下了。” “我这一生,自认活的坦坦荡荡,从未有对不起你父亲的事情,但是唯有一件,我恐九泉之下无颜见他。” “是何事?” 顿了顿,老太君一脸回忆之色的望着抚远侯说道,“你可知凤家与抚远侯府乃是世交,可是当日凤家出事,我一人独自撑着侯府已是不易,实在是无力帮衬什么,便只能选择袖手旁观,但是到底于心不忍,是以萧然做了什么,我便只当不知,甚至还默许了那些事情。” “您说什么?!” 没有想到会从老太君的耳中听到这样一番话,抚远侯府的脸上难掩震惊之色,“怎么我竟从不知咱们与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后来凤家举家迁至了北境,我们的联系也少了,知道的人便自然没有几个了。” “老太太怎么忽然想起与我说这些?” 见抚远侯问到了点子上,老太君才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可记得萧然心仪的那个凤家丫头?” “记得。” “她的祖母在去北境之前曾赠予了我一副画像,被我保留至今,今日老二媳妇偷偷摸摸的溜进我的房中,我心下不安,猜测着她就是奔着那画来的。” “这……”好端端的,秦氏去偷那画做什么? “你有所不知,凤丫头的祖母年轻之时与凤丫头的容貌十分相像,我恐她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说着话,老太君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尽管听明白了老太君所有的话,可是抚远侯却不禁越听越懵。 “您的意思是……” “凤卿那丫头没死。” “什么?!”老太君的话音方才落下,抚远侯顿时便惊得站了起来,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您怎么知道她没死?” 当日凤家上下均被斩杀,怎么可能她会没事呢?! “是萧然告诉我的,而且我也在六殿下的府中见到了她。” “萧然也知道?那丫头又怎么会在六皇子府呢?”一时接收的信息有点多,抚远侯的问题噼里啪啦的冒了出来。 可是方才问完的那一瞬间,他的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了什么,心下不禁一紧,“难道说,此前萧然打算娶的那个丫鬟,就是凤卿?” 直视着抚远侯充满震惊的双眼,老太君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此事,便是想让你知道,二房恐怕也得知了这件事,他们虽不知道云舒那丫头就是凤卿,可想必心下也开始犯嘀咕了。” “那您是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只是想让你保证,他日若是凤卿丫头有何难处的话,你能相帮之处断不可推辞。”这也是她心里自从凤家出事之后的结,自然那丫头没事,那他们便也有了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儿子遵命就是。” 直到从老太君的院中离开之后,抚远侯整个人都还是有些发懵的。 侯府、凤家、六殿下…… 这些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人或事,竟然在一次之间就有了不可分割的关联,怎能让他不震惊呢!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二房那边竟然也得到了些消息,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得不防着些了,不为别的,哪怕是为了六殿下,此事也绝不能被再多的人知晓了。 没过几日,老太君院中的丫鬟就被赶走了大半,府中人虽是感到有些奇怪,但是想着许是老太君的年岁大了,不愿人多闹腾,便也就无人再打听。 可是秦氏的心里却清楚的很,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毕竟之前暗中帮着她的那个婢女就被一并赶出了府去,这分明就是老太君在排除异己。 想到这些,秦氏便不禁有些担忧。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听郑柔的话,不再去打那幅画的主意,可是近来老爷在朝中一直不顺,反倒是大房那边势头正盛,她想着若是有何发现的话,保不齐就能弄明白老太君的心思,是以才冒险前去,哪里想到会被当场撞破。 如今她被禁足在院中不说,甚至还被老爷一番喝斥,当真是气愤的很。 ------题外话------ 据说明天可能要开车,嘿嘿嘿嘿嘿……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何以解相思 这一日秦氏正被关在房中,心中的火气也无处发泄,便竟挑拣房中婢女的不是,不成想二老爷郑延忽然来了她的房中。 看着眼前之人,秦氏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脚边,眼中顿时便噙满了泪水。 “老爷,妾身知道错了,求您放我出去吧!”她毕竟是这一房的大夫人,如今将她禁足在此的话,那院中的那些小丫鬟还不翻了天了。 “快些来,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说完,郑延便径自走到了主位去坐下,“你们都先下去吧!” 话落,便见房中的那些小丫鬟一个接着一个的退出了房中,眼中都不觉闪过了一抹轻松之色。 只要能够不在夫人的面前被大骂,出去候着是最好的了。 且说房中没有了外人之后,郑延才又缓和了脾气对秦氏说道,“夫人先坐。” 秦氏依言坐了下来,可是却如坐针毡。 她心知是自己贸然行事打乱了老爷的计划,可是她也是有心帮他和柔儿啊! 事实上,秦氏的心思旁人有可能不懂,但是郑延却是一清二楚的。 之所以会将她禁足,也是以免她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毕竟老太君看似没有追究这件事情的打算,但是她的心里到底想了什么谁也不得而知,因此他必须要提前做准备才行。 “今日之后,夫人便就此称病,也不要轻易出现在人前了。”说着话,郑延不禁皱紧了眉头,好似为此感到十分苦恼似的。 “老爷说什么?!” 称病? “如若不然的话,怕是大房的人就要有所警觉了。” “可是……” “就按我说的去做,你切勿再自己私自行动,柔儿那边的情况本就不乐观,倘或你再跟着添乱的话,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闻言,秦氏也明白是自己这次太冒失了,是以此刻听闻郑延的安排,尽管她心下不愿,可也只能点头应下。 “那日后老爷又如何得知各府的消息呢?”一直以来,她都奔走于丰鄰城中各府的宴会上,与多家的夫人都关系不错,是以哪一府中发生了何事,她便能够很快得知,进而再通知老爷。 但是如今她若是称病在府的话,那又有何人能够帮他去打探那些事情呢? “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要管好自己,不要再被大房或是老太君寻到错处就好。” “……是。” 看着郑延愈发冷硬的脸色,秦氏即便心中不愿可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并不再就此发表意见。 “近来大房那边也好似有些动作,萧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迹,可是却未见大哥心急,着实有些不对劲儿。” “我听大嫂说,萧然是奉老太君的吩咐出去的,说是要为她寻些什么稀奇物件。” 听闻秦氏的话,郑延却忽然冷冷一笑,“这话也就只有你会相信,依照老太君对萧然的宠爱,想来应当是萧然要出去,拿她做障眼法罢了。” “若若然如此,那老爷你该开心才是啊,毕竟萧然那孩子不是个安分的,他要是折腾起来啊,一定会连累到大房的人,届时咱们就……” “哪里有那么简单,他要是闹起来,我怕是连咱们都要被牵扯进去,更何况,眼下更碍事的可不是萧然。”话说到这儿的时候,郑延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冷芒,显得十分可怕。 见状,秦氏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随后方才斟酌着问道,“老爷是说……萧肃?” 微微点了点头,郑延的眼中不觉划过了一抹异色。 表面上看起来,老太君更为宠爱萧然,可是即便她再喜爱他,也从不曾说出要更换世子的话,是以这么多年来,抚远侯府世子的位置一直都还是在萧肃的手中。 比起萧然的固执和倔强,萧肃无疑更合大哥的心思,但是如此一来,却也成为了他的阻力。 想到这些,郑延的眸光便不觉变暗。 …… 六皇子府 夜倾昱昏睡过去之后,云舒便勉强撑着他回了榻上去安歇,她则是一直在他身边守着,而这一守便守到了日沉西山。 看着他双目紧闭的躺在她的面前,云舒的眸光不觉变暗。 不过才十几日未见而已,他竟已经变得这般憔悴。 方才她还没有注意到,眼下这般看着,她竟忽然发现他的身上也好似清瘦了不少,这般一想,她便伸手搭在了夜倾昱的腰上,果然觉得有些硌手。 然而就在此时,却忽然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含笑的响起,“舒儿在干嘛?”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日呢!”说着话,云舒的手点了点他略有些扎手的下颚,眸中隐隐含笑,“站着与我说着话你也能睡着,可是乏得狠了?” 闻言,夜倾昱却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着云舒在笑。 “你到底有多久没休息了?” “……自你走后。” “夜倾昱……” “所以你现在回来了,便该好生陪陪我才是。”他虽然同意了她以身为饵去见尉迟凛,但是心里到底放心不下,这许多日子以来,她未回来,他便夜夜难以入眠,常常是静坐到天亮。 话落,夜倾昱便伸手将云舒揽到了怀中,双手环的紧紧的抱住了她。 “我答应你,日后断然不会如此了,可好?” “不好,你说话从来不作数。” 云舒:“……” 见云舒一时没有说话,夜倾昱忽然翻身压住了她,薄唇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舒儿,我方才睡醒,眼下饿了。” 瞧着某位双眼放光的皇子殿下,云舒下意识的便接了一句,“是心饿还是身饿?” “嗯……”略微沉吟了一下,夜倾昱方才接着说道,“都饿。” 说完,他便低头吻在了云舒的唇瓣上,总觉得她如此坚强的一个人,偏偏这双唇软的不可思议,让他每每吻着她时,都忍不住想要一再索取。 没有人知道她离开的那些日子他是如何度过的,那其中的忧心和折磨,若非是亲身经历必然难以明白。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当真计划有变,那他便会不顾一切的去救她,所以他那日才会提前与皇兄商议了一番。 想到这些,夜倾昱的心里就免不了一阵后怕,吻着云舒的唇也愈发用力。 缓缓退开身子的时候,夜倾昱看着云舒脸上明显的笑意,他的心下不觉奇怪,“舒儿笑什么?” “我笑殿下,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 听着云舒话中明显的调侃之意,夜倾昱也不觉邪魅的一笑,随后忽然附耳对她说道,“何以解相思,唯有同鸳帐。” 但见满搦宫腰纤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层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言语似娇莺,一声声堪听。 仙子娇娆骨肉均,芳心共醉碧罗茵;情深既肇桃源会,妙蹙西施柳叶颦。 许是因着二人方才分开了一段时日,再加上心下忧心难安,此刻难得重见,心下自然十分激动。 只是云舒心下担忧夜倾昱的身子,恐他多日未曾安歇,此刻再如此劳身劳神,怕是会吃不消,可是谁知她的话才起了个头,便被他冷冷的打断。 “我只是没有睡觉而已,又不是伤到了腰!” 虽然口中说着喝斥的话,但是夜倾昱的手却温柔的抚过了云舒的脸颊,帮她擦拭着额头细密的汗水。 倒是反观他自己,双眉紧皱,似是在竭尽全力忍耐着什么,两鬓的汗水顺着下颚流下,直接滴在了云舒的颈侧,让她的身心也不觉跟着一颤。 白雪消时还有白,红花落尽更无红;两身香汗暗沾濡,阵阵春风透玉壶。 “舒……” “嗯?”听到夜倾昱稍显低迷的声音响起,云舒以为他在唤着她,于是下意识的便应了一声。 “舒服。” 云舒:“……” 他是在调戏她吗?! 想到这,云舒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一抹堪为恶魔的笑容。 只见她忽然伸手抱住了夜倾昱,随后微微仰起头,软软的唇轻轻的贴在了他的下颚处,甚至还若有似无的轻咬了一下,顿时便感觉到夜倾昱的身子猛地一颤。 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兴奋,云舒微微勾唇,随后将吻落到了他的颈侧,甚至还若有似有的滑过他的喉结,引得他愈发难耐和躁动。 实在是受不了这般磨人的情况,夜倾昱眸光晶亮的望着云舒,眼中祈求之意十足。 “舒儿……” 见状,云舒却挑眉将他不安分的手按在了枕侧,根本就不让他胡作非为,将一切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看着夜倾昱百媚横生的躺在榻上,云舒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自己好似被蛊惑了一般。 他虽为男子,但想来“梦笑开娇靥,眼鬟压落花,簟纹生玉腕,香汗浸红纱”也不外如是。 梅花帐里笑相从,梦中蝶锁几纵横;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 云雨事一番,待到天色渐黑,云舒看着还双眼发光的男人,她不禁疑惑的问道,“夜倾昱,你不会是又给自己下春药了吧?” 否则他怎么会如此不知疲倦呢,不是好几日没有好生休息了吗?! “有舒儿在这,我还需要什么药啊!”说完,他便一把扯住了要逃走的某人,随后便用手脚牢牢的压制住了她。 “你……” “这是对你的惩罚,对我的补偿。” 闻言,云舒下意识的往下扫了一眼,却瞬间就僵在了那里。 果然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代价的,而她的代价,或许有点大。 还未等云舒再说什么,夜倾昱便又兀自沉浸欢愉之中,他似乎看出了云舒这次回来之后对他的心疼,是以便准备好生利用一番。 能将她扑倒在床上的机会并不得,既是得到了便要好生珍惜才是。 意暖房中帘帏静,拥香衾、欢心称;金炉麝袅青烟,凤帐烛摇红影。 …… 相比起云舒和夜倾昱的小别胜新婚,北朐那边的情况却实在是有些不大乐观。 原本距离郑萧然第一次潜入川宁侯府的三日之后,他便该再次前去带着安隅离开,但是却不料事情会忽然发生了变化。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既是安瑾然去宫中赴宴不在,那么即便他加强了守卫,可是主事之人不在,那么一旦出了何事的话,低下的人必然不敢擅自做主,如此一来,他们的机会和胜算也就更大一些。 但是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郑萧然带着安隅还未逃出川宁侯府,便听闻了安瑾然回府的消息,这一下可是惊呆了他们。 事已至此,郑萧然心知没有别的路选,便只能带着安隅硬闯出去,毕竟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怕是今后就愈发难了。 郑萧然虽然带的人不多,但是个个都是往日与他并肩作战之人,配合十分默契,倒是也勉力杀出了一条血路。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安瑾然面色冷然的站在火光之下,冷眼看着安隅身陷在刀锋箭雨当中,他却毫不犹豫的从一旁的侍从那接过了一把弓箭。 趁着郑萧然与别人缠斗,无法分身顾及安隅的时候,众人只听闻“咻”地一声,便见那离弦之箭直奔着安隅而去。 “安隅!”看着安隅的小腿那里忽然中箭摔倒,郑萧然赶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却也正是这个时候被安瑾然瞄到了机会。 快速的从旁边抽出一把剑,安瑾然瞬间飞身闪至郑萧然的面前,手中长剑一挥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安瑾然……” 见状,安隅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赶忙强撑着站了起来。 “怎么?怕我杀了你的老相好?”说着话,安瑾然一直直视着郑萧然的脸,说出的话很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火光下映照他的脸明明暗暗,唇边的笑容虽然看似温柔,可是却莫名令人感到心下恐惧的很。 一听他说这话,安隅的心下不禁一紧,随后瞧着他一脸不喜郑萧然的模样,她的心里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也顾不得他误会了自己,安隅赶忙说道,“他是受舍妹之托前来救我的人,并不是……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话落,安隅本以为安瑾然会相信她的话,可怎知他却忽然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颚质问道,“郑萧然早年便在北境之地从兵,你敢说你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吗?!” “没有。” “那好,我这就杀了他。”话落,安瑾然手中的剑忽然朝着郑萧然颈侧一送,若非安隅推开了他的手,怕是当真会要了他的性命。 “不是没有任何关系吗,那你紧张什么?” “他不是坏人,你为何杀他?” “深夜入我川宁侯府,还意图将你带走,此人行径如同采花贼一般,怎么不是坏人,本侯便是将他送交官府也是使得的。” 闻言,安隅和郑萧然的心下都不觉一紧。 送交官府…… 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且先不说郑萧然的身份乃是丰延人,他如今暗中隐匿行踪到北朐来已经足够令人感到怀疑,更莫要说他还深夜潜入了川宁侯府,一旦被人得知的话,不止是他自己会有危险,便是连安隅的秘密怕是也会守不住。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郑萧然为了救她而死在这里才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安隅的眸光忽然一闪,随后她深深的看了郑萧然一眼,附耳在安瑾然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只见他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却好在没有再提起要杀了郑萧然的话。 “将人带下去。” 说完,安瑾然方才将目光落到了安隅的身上。 目光灼灼的望了她半晌,安瑾然忽然一把抱起了她,随后径自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题外话------ 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寄远其七》 何以解相思,唯有同鸳帐——公子无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病之人 直到回了房中之后,安瑾然方才注意到了安隅异常苍白的脸色。 她的小腿那里正在不停的流着血,染湿了她的衣裙和鞋袜。 见状,安瑾然不禁暴怒的朝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还不进宫去请太医来!” “是。” 下人战战兢兢的快步出了房间之后,安隅看着阴沉着一张脸的安瑾然,她却眸光微凉的移开了视线。 分明就是他亲手射伤的她,此刻又作出这副模样来给谁看。 一直到太医来了侯府之后,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过话。 看着安隅痛的满脸冷汗,安瑾然不禁心急的朝着太医吩咐道,“你没看到她痛成那个样子吗,还不快点想办法?” “启禀小侯爷,小姐这伤势必要先拔出腿上的箭矢,只是……” 太医的话虽未说完,但是安瑾然只粗略扫了一眼安隅的情况,便也心知他的意思。 若是不先将她腿上的衣物除去的话,怕是待会儿拔出箭的时候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安瑾然便神色冷然的吩咐道,“医女呢,去叫个医女过来。” “这……” “怎么?有困难?” “回侯爷的话,小姐受伤之处在腿部,这若是处理不好的话,恐怕会伤到筋骨,倘或交由医女来处置的话,微臣实在是不敢放心。” 即便心中再怕,可是那太医还是得如实回答。 毕竟若是眼下他不将情况说明白,将来若是小姐发生了何事,那只怕不止是侯爷饶不了他,就连四殿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然而安瑾然听闻那太医的话,却依旧执拗的说道,“本侯不管那些,倘或安隅发生何事的话,莫怪本侯着人拆了你的太医院!” “侯爷……” “安瑾然,你是不是疯了,你非要亲手害死我你才甘心吗?!”忽然,安隅凤眼微瞪的朝着安瑾然喝斥道,令一旁的人都不禁惊呆了一张脸。 居然敢直呼侯爷的大名不说,居然还敢发脾气,小姐这是不想活了吗? 但是令众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安瑾然初时一愣,随后赶忙坐到榻边状似要安慰安隅似的,“我是……”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脾气,分明就是成心想疼死我。”说完,安隅似是实在气不过一般,一把拉过安瑾然的手臂就咬了上去。 尽管被咬的很疼,但是安瑾然却没有如下人猜想的那般斥责安隅,反而还将手臂往她的面前又送了一些,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搂住了她。 “本侯警告你,若是由你亲自动手还有何闪失的话,你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川宁侯府了。” “是、是、是,微臣必然竭尽全力。” 见安隅终于松了口,安瑾然却将她的脸埋在了自己的胸前,随后朝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其他人都出去候着。” 话落,房中除了要帮着太医按住安隅的人之外,便都纷纷走了出去。 那太医手里拿着剪刀将安隅受伤那里的衣物都一一剪掉,但是有一些地方被鲜血侵染粘住了肌肤,扯动间便令安隅的身子猛地一僵。 安瑾然察觉到她的呼吸忽然一滞,便立刻眼神凶狠的瞪着太医说道,“你小心些!” 可是谁料他这一吼却令太医手下不禁一抖,连带的安隅也受了一分疼。 见状,安瑾然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杀意。 不料就在这时,安隅却忽然猛地一把捶在了他的胸口上,语气中不觉含着一丝哭音,“你有病啊,是不是非要疼死我才甘心?!” “好、好、好,怪我怪我,你先不要看,乖乖的,很快就不疼了。”口中不停的安慰着安隅,安瑾然眼神微眯的瞪着太医,似是在暗示他说,若是再敢弄痛安隅的话,他一定会杀了他。 就是顶着如此高压之下,那太医哆哆嗦嗦的伸手握住了裸露在外的箭矢,深深的几口呼吸之后,他方才稳定了心神,随后下手飞快的拔了出来。 鲜血随着他的动作飞溅而出的时候,安隅的手紧紧的拽住了安瑾然身前的衣物,口中发出了一声被绝对压抑的呻吟,却更加令人心疼不已。 许是因着太过疼痛的缘故,安隅的脸色苍白的可怕,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竟忽然软软的倒在了安瑾然的怀中。 “安隅!” 她这一晕倒可是急坏了安瑾然,他赶忙皱眉朝着太医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侯爷的话,小姐应当是因着剧痛难忍,是以方才晕了过去,好在这腿上的箭矢已经拔了出来,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的。” “今日之事……” 安瑾然的话虽未说完,但是那太医却颇为聪明的接着说道,“今日原是小姐受了风寒,发了高热,是以侯爷才连夜唤微臣前来的。” 闻言,安瑾然方才冷冷说道,“下去领赏吧!” 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之后,安瑾然方才小心翼翼的将安隅放倒在榻上,将她脸上的汗水都擦干净之后,他的目光不禁微微下移,落到了她本该光洁可此刻却被白布包扎的小腿上。 她的脚很小,好像他的手一把就可以握住,几个趾头都小巧的可爱,烛光下泛着一丝柔光,格外的吸引人。 轻轻的将她脚踝处的鲜血擦干净之后,安瑾然方才动作小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 看着她连在睡梦中都不大安稳的样子,他的眉头也不禁随着她紧紧皱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眼下这个样子,原本他提早从宫中离开是为了回府陪着她的,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计划着要逃走! 见到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他简直怒火中烧,可是又不能真的杀了她,便只能拦住她,一并让她长些记性。 可是事实上,射出那一箭之后他便后悔了。 初见之时他甚至都没有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哪里舍得伤害她。 但是不管怎么说,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与其让她将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人忘掉,安瑾然觉得就让她将自己恨得牙痒痒或许也不错,总之他就是必须在她心里成为特别的存在。 既然无法成为她心里的好人,那还莫不如就坏到极致。 想到方才她为了救郑萧然而对自己说的话,安瑾然的眸光便不觉微暗。 其实,他既是能认出那黑衣人是郑萧然,自然便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并无苟且,可他就是受不了她为了别的男人来求他。 恶趣味的伸手在安隅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安瑾然看着她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随后还是不忍心的松开了手,轻轻帮她揉了揉。 看着自己前后如此矛盾的行为,安瑾然难得的苦笑了一下,一边亲手伤害着她,一边又护着她不许旁人欺负她,他大抵是真的是有病。 …… 云舒猛然惊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急促的喘息了几口之后,她方才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 她方才准备下榻去倒杯茶喝,却不料腰间的手牢牢的扣紧了她,半点也动弹不得。 看着夜倾昱眉宇间的倦怠之色,云舒也不敢再随意动弹,唯恐打扰了他休息。 可是谁知她一动没动,却还是惊醒了他。 “怎么醒了?” “可是又做噩梦了吗?”一边说着话,夜倾昱一边紧紧的圈住了她,埋首在她肩窝处蹭了蹭。 “我方才……梦见了大姐姐,还有郑萧然,梦里他们出事了……” 闻言,夜倾昱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神志在听到“郑萧然”这三个字的时候瞬间清醒。 “梦和现实都是反的,舒儿别担心。” “安瑾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很,为人也很谦卑,可那些都不过是假象而已,若当真是个简单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在北朐那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如鱼得水。” “听舒儿如此说,你好像很了解他?” “不算十分了解,只是从前听父亲提起过,是以才略有一些耳闻。” 听闻这话,夜倾昱沉默了片刻,随后方才说道,“照你所言,我倒是觉得他与皇兄有些相似。” 两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素来惯会装模作样的。 “三殿下为人还正常些,可是那位小侯爷的性子可就复杂多了。”说到这儿的时候,云舒的眸光不禁一暗,心下不觉愈发担忧起来。 “静候佳音吧,你眼下就算再是如何心急也无用,我倒是觉得情况或许没有那么不好。” 深深的看了夜倾昱一眼,云舒静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半晌之后方才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但愿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一直等到云舒缓缓的陷入睡眠之后,夜倾昱方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后也抱着她沉沉的睡去。 翌日一早,云舒起身的时候发现夜倾昱正准备去上朝,看着他的朝服都好似宽大了些许,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心疼之色。 “怎么如此看着我?” “夜倾昱,你受苦了。”若非是为了她的事情的话,想来他也不会如此受累。 见云舒的眼中充满了怜惜之色,夜倾昱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腰,不怀好意的笑道,“既如此,那舒儿可要好好给我补补才是。” 说完,他含笑着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后便扬长而去。 一大清早的就被别人这般调戏了一番,她便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收拾好了自己之后,云舒便昂首阔步的走出了房中,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一路上都有人在不停的张望着她。 不过想来别人注意她也是对的,毕竟她此前忽然消失了那么久,一回来就被夜倾昱调到了书房去伺候,当晚她便在他的寝房中上夜,怕是说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吧! 只是她如今也懒得去理会别人的想法了,左右连夜倾瑄那边都得知她的身份了,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呢! 而当卫菡在绮兰苑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却生生气的不行。 这不过才一日的功夫,云舒那个臭丫头居然就爬上了殿下的床,她还真是有本事啊! 想到这,卫菡便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地上,眼中的怒火燃烧的可怕。 “从今往后,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有谁敢和云舒那死丫头勾勾搭搭的,我一定活活揭了你们的皮。” 听闻卫菡的话,冬儿等人赶忙跪到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谁若是有本事收拾了那丫头,本妃重重有赏。” 虽然卫菡的话如此说,可是却并无人敢轻易应声。 从前云舒还在绮兰苑的时候,她们不是没有见识过她的手段,哪里还有人敢去找她的不自在。 更何况,如今就连殿下都帮着她,自然更加无人敢惹她。 “你们都哑巴了吗,怎么都不说话?” 见一直无人开口,冬儿便斟酌着上前回道,“启禀皇子妃,依奴婢愚见,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一听冬儿的话,卫菡不觉仔细大量了她亮眼,随后忽然说道,“我记得你从前与云舒的关系极好,你可是在帮着她说话吗?” “奴婢不敢,奴婢若是有心帮着云舒的话,那奴婢方才不开口就是了,何必还要惹您怀疑呢!” 闻言,卫菡倒是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接着朝冬儿说道,“你接着说。” “奴婢觉得,依照眼下府中的情况,必然不止您一人看不惯云舒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那您又何必急着出这个头呢,不若借刀杀人来的好。” “你是说……” “如尤夫人之流,奴婢觉得她就未必肯甘心。” 经冬儿这般一说,卫菡方才恍然大悟。 这丫头所言倒是不无道理,不仅仅是尤玉蓉,包括郑柔在内,她们此刻也一定视云舒为眼中钉、肉中刺。 想到这,卫菡便冷冷一笑,“你说的倒是极对,没想到你还有些小聪明。” “奴婢不敢当。” “可我记得从前云舒似是待你极好,你怎么会反而背叛了她呢?”话说到这儿,卫菡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皇子妃说的哪里话,纵使她待奴婢再好,可若是她背叛了您,那奴婢也断然没有再与她亲近的理由了,更何况,奴婢也有心效力于您,只是苦于从前不得门路,如今倒是好时机。” 听闻冬儿如此说,卫菡方才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这丫头是有心在自己的面前露露脸,若是这般的话,那这一切倒是说得过去了。 “今后你便在我身边伺候着,院中一应大小事情都交由你负责,你可别让本妃失望。” “奴婢多谢皇子妃,定然不负所托。”说着话,冬儿一脸的喜庆之色,连眸光都亮了几分。 一旁的琉璃和琉玥见状,两人不禁相视一眼,随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 待到晌午时分,趁着卫菡歇中觉的时候,琉玥便悄悄的出了绮兰苑,一路奔着前院而去。 好不容易寻到云舒的时候,琉玥赶忙神色警惕的四下看了看,随后方才低声说道,“云舒姐姐,冬儿言辞之间对皇子妃颇为谄媚,想来不日就要帮着皇子妃对付你了,你自己万万小心些,我和琉璃便是有心帮你,可不瞒你说,我们实在……” “我晓得的。” “今次也是唯恐你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是以才冒死前来见你,今后务必要小心才是,日后我们怕是也帮不上你什么了。” 便仅仅只是这一次报信儿,若是一旦被皇子妃发现的话,想来就不会有她的好下场。 “多谢,今后不必走这一趟,白白连累了你们。” 闻言,琉玥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愧色,随后又叮嘱了云舒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 云舒微微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唇边忽然勾起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比黄花瘦 自从云舒到夜倾昱的书房去伺候之后,这府里的风向便大变。 且先不说她与卫菡之间反目成仇,就连莹夏也因着被调到绮兰苑的事情而心下憎恨于她。 毕竟一个是伺候夜倾昱,一个是服侍卫菡,这两个差事怕是任何人选择都会挑中前者。 不过莹夏除了在人前表达了一下她对云舒的鄙夷之外,倒是一直没有别的行动,也不知她只是为了痛快痛快嘴还是如何。 就在满府人都开始与云舒保持距离的时候,却只有一个人对云舒依旧如初,那就是揽月居的贺夫人。 似是从那一次九公主到皇子府之后,贺夫人便被云舒的吸引了目光,相较于这满府的庸俗女子,她倒是更亲近云舒这个丫头。 这一日,夜倾昱去上朝之后,贺夫人身边的雪雁便来了主院寻云舒,说是贺夫人请她到揽月居去叙话。 云舒心下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一脸笑意的随着雪雁而去。 缓步走至揽月居的时候,云舒看着庭中植梧桐二树,修竹数竿,百般花卉,纷纭辉映,但觉香气袭人。 仔细想想,这似乎是她头一次进到揽月居里面来,觉得这里收拾的好不精雅。 进到正房之后,只见横设一张桐柏长书卓,左设花藤小椅,右边靠壁一张斑竹榻儿,壁上悬一张断纹古琴,书桌上笔砚精良,纤尘不染,侧边有书卷数帙,一旁的古铜炉中,香烟馥馥。 见是雪雁和云舒进来了,贺夫人赶忙笑意盈盈的起身。 “奴婢见过夫人。” “快些起身,在我这里不必讲究那些虚礼。”说着话,贺夫人便伸手虚扶起了云舒,“以往你是皇子妃身前的红人,便是有心请你过来坐坐也是不能。” 闻言,云舒赶忙微微低头回道,“夫人说哪里话,奴婢不过就是个奴才而已,只是恰好用皇子妃用得着的地方而已。” “行了,你也不必太过自谦,我心知你的本事。”说完,贺夫人还一脸深意的看了云舒一眼。 这许久以来,她一直在暗中看着府中的这些女子相斗,可是其结果却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着实是没有什么看头。 但是云舒这丫头就不一样了,她暗中观察了许久,自然也就发现了一些端倪,虽然惊讶于皇子府如今的现状,可却又觉得似乎本该如此。 女子多了是非就会多,如眼下这般是最好的,至少清净了不少。 想到这,贺夫人望向云舒的眼中便充满了欣赏和喜爱,“我如今这般亲近你,怕是府里的人要以为我在巴结你了。” 毕竟从前殿下没有召云舒前去伺候的时候,她也不曾同她有何联系,反倒是如今两人忽然走的十分密切。 听闻这话,云舒却好像并不在意似的微微笑道,“这都是那起子不懂事儿的下人在话说八道,您是夫人,奴婢只是丫鬟,真要说是巴结,那也是奴婢巴结您才对。”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大讨人喜欢,你可知是哪一点?” “奴婢不知。” “太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说着话,贺夫人不觉朝着云舒走近了几步,眸光晶亮的望着她说道。 一听这话,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低垂下了头。 见状,贺夫人微微一笑,随后上前拉住云舒的手朝着书案走去。 “我近来作了几首诗词,想找你品鉴一番。” 话落,她便将书案上的几页纸递到了云舒的手上,满眼兴味的望着她。 方才听贺夫人说了那样的话,云舒此刻也不好再藏着掖着的,便只能接过她手中的诗看了看。 恰在此时,雪雁端着一碗参汤进来呈给贺夫人,她便暂且离开了书案这一处,让云舒自己随意一些。 不经意间扫到一旁的字帖中似是也夹着一页诗,云舒抬头扫了一眼坐在旁边喝汤的贺夫人,她的手在暗中微微掀开了字帖的一角,随后微眯着眼看着那上面的诗句。 那张纸上的字迹与她手中的这些并不一样,看起来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锦衣公子未还家,红粉佳人叫赐茶。 内院深沉人不见,隔帘闲却一团花。 目光幽暗的看着这首诗,云舒的心下不禁微疑。 “觉得怎么样?”忽然,贺夫人不知几时走到了云舒的身边,满脸笑意的朝着她问道。 闻言,云舒先是一愣,随后不着痕迹的合上那本字帖,面色自然的对贺夫人回道,“启禀夫人,奴婢觉得这几首词都很不错,只是这首‘醉花阴’未免有些太过悲戚了。”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初春又清时,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再次在心中将这首词品鉴了一番,云舒看着贺夫人忽然只见黯淡下来的神色,她不禁低声说道,“有些想法,夫人放在自己心中明白就是了,却实在没必要写下来,万一若是被何人误解了,怕就不好了。” 这词写的虽好,但是到底有些哀婉了,对于贺夫人如今的身份来讲,未免有埋怨夜倾昱的嫌疑,是以还是不写为好。 听闻云舒如此说,贺夫人忽然苦笑了一下,随后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这几页诗词。 “若是我连写诗的自由都没有了,那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夫人贵为皇子府中的主子,吃穿享用不尽,殿下虽未十分宠爱您,可到底也不曾言辞狠厉,您又何必这般自苦呢?” “主子?我算是哪一门子的主子?!” 不知为何,云舒总觉得贺夫人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中似是透着无尽的沧桑和无奈,就好像她的生活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一般。 “夫人……” 似是恐贺夫人再继续说下去会惹出什么麻烦,雪雁赶忙轻声唤了她一句,唤回了她略有些飘散的思绪。 见状,云舒只当不知的微微低下了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贺夫人的异样。 “雪雁,你们先下去。” “是。” 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之后,贺夫人忽然朝着云舒说道,“我自小便在御史府中长大,因着生母只是姨娘的关系,是以我便只能嫁与六殿下为妾,就算我心比天高,但也架不住命比纸薄。” 没有想到贺夫人会忽然同她说起这些,云舒眸光微闪,随后神色愈发恭谨。 “初时嫁到六皇子府的时候,我甚至都极少出院子,这满府的女子也极少能有入得我眼之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贺夫人的神色不可谓不清高,但是却莫名令人觉得,她或许本该就是这样的孤傲女子。 “夫人此前不是说,郑侧妃的才华您很是欣赏吗?” “文采和人品是两回事,我欣赏她的才华,却不代表一样喜欢她的为人,与旁人相比,郑侧妃本是个好的,只是偶尔心术有些不正。” 闻言,云舒的心下不觉一紧。 贺夫人这话…… 未免也太敢说了,难道就不怕她告诉郑侧妃?! 似是猜出了云舒心中的想法,贺夫人朝着她微微笑道,“我之所以叫你过来,便是因为这些话我无法与旁人言说。” 若非是信得过云舒的为人,她也不会放心大胆的当着她的面儿对府里的女子议论纷纷。 “实话与你说,我很喜欢你的性子,聪敏机智又果敢爽快,爱憎分明能屈能伸,这一点我心下很是钦佩,因为我就无法做到你那样。” 当日父亲逼着她嫁进皇子府的时候,她就不敢以死相逼来保持自己心中所愿,后来嫁进这府里她也不愿为了让自己过多更好而对殿下曲意奉承,是以便一直被冷落至此。 “夫人本是大家小姐出身,自然与奴婢这等粗使丫头不同。” “本性使然,与出身无关。”说着话,贺夫人仿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更何况我总觉得,你的出身也必然也不会简单才是。” 寻常家的婢女丫鬟哪里能够懂得那么多的东西呢,谈吐举止均落落大方,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洒脱,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再说云舒听闻贺夫人的话,她心下微思之后方才回道,“不过仰仗殿下而已。” 见云舒这一次并没有说那些客套的话同她支吾,贺夫人不觉微微一笑。 “与你说了这许多,我心里也畅快了不少,你说的也对,我总不能一直写那些酸诗,倘或哪日被殿下发现了,怕是不止我自己,就连御史府都会跟着遭殃。” “夫人心下想得明白就好。” “好了,想来殿下也要下朝了,你快些回去吧!” “奴婢告退。” 说完,云舒便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正在这时贺夫人的声音忽然再次缓缓的响起,“你若几时得了闲便来揽月居坐坐,左右我也没什么可说话的人。” 听闻这话,云舒赶忙连声应是,随后方才最终离开了揽月居。 眼看着云舒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贺夫人缓步走至书案之后,伸手抽出了夹在字帖中的那首诗,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 再说云舒方才回到夜倾昱的书房时,却见他已经坐在房中了。 一见云舒从外面推门而入,夜倾昱不禁挑眉问道,“去哪了?” “贺夫人命人叫我前去,叙了一会儿话才回来。” 闻言,夜倾昱心下不禁微疑,“贺语蝶?!” “不然还会是谁,难道殿下您的府上还有第二个贺夫人不成?”说着话,云舒不禁打趣夜倾昱道。 “她找你有何事?” “嗯……感叹岁月如梭,追忆似水年华……” 瞧着云舒漫不经心的样子,夜倾昱不觉摇头失笑。 “在府中沉寂了如此久的时日,她倒是也耐得住性子,你今日若是不提起她,本殿倒是快要忘了还有她这号人。” “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贺夫人的容貌也不算差,性子虽是孤傲了些,但是好歹文采斐然,说是才女也不为过,你为何一直对她如此冷淡?” 照理说,他连姜氏之流的女子都曾给过一丝好脸色,何以唯独为贺夫人这般呢?! 唇边勾起了一抹淡笑,夜倾昱的眸光忽然变得幽暗了几分。 “贺语蝶可未必觉得我的做法算是冷落,指不定还为此感到十分庆幸呢!” “嗯?” “早在她嫁我之前,我便听闻她已有了心仪的男子,只是贺大人为表忠心,是以才强行将她送进了皇子府,这样的情况之下,我若是当真宠爱她的话,你觉得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仔细想了想,云舒方才说道,“依照贺夫人的性子,怕是会闹得玉石俱焚。” “这就对了,她爹一心效忠于我,而她若是死在了我的府上,难保不会被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届时因为她一人而让我与贺大人之间生出了嫌隙就不好了。” “所以说……自贺夫人进到皇子府开始,你竟从未碰过她?!”只是这般一想,云舒便难掩脸上的惊诧之色。 见她眼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夜倾昱不禁微微邪笑挑眉,“难不成你以为,皇子府中这么多的女子,我竟都一一宠幸过不成!”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眸光忽然一闪,随后伸手将云舒抱坐在他身上对她低语道,“若是知道会遇见你的话,我一定一个人都不碰。”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像眼下这般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觉得对舒儿稍有愧疚。 “姑且念在你不知者不罪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日后你若是再敢纳妾宠幸何人的话,就莫怪我翻脸了。” “倘或真有那时,不劳舒儿动手,我自己躺在榻上等你。” 云舒:“……” 说没几句就下道! “你娶了她,却又不碰她,就让她在你这皇子府中孤独终老,想来她心里也是恨的吧!” “怎么?舒儿觉得我心太狠?” “这倒不会,我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凡事自然要以己身为先,至于旁的不相关的人,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理会。”说着话,云舒的眉眼微微挑起,整个人显得十分不可一世。 听闻云舒如此说,夜倾昱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随后才笑意满满的说道,“真是巧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除了舒儿,别的人会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想法虽自私,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为此背上骂名又如何,他又不在乎那些,只要舒儿能够一直在他身边就够了。 遇到她之前,他甚至是一个连自己都可以利用算计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想起去谈情说爱呢! “不过我实话与你说,我从不去贺语蝶的院子,保不齐她才更高兴。” “哦?” “她既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争宠,自然不愿时时见到我,而她对旁人构不成威胁,自然也就没有人上门去找她的麻烦,她乐的清闲呢!”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这府里有真心真意对你的女子吗?”大多数都是为了得到他的宠爱,以此为家族争光,亦或是为自己谋个出路,反而是发自内心喜欢夜倾昱的人,真的有吗? “舒儿难道不喜欢我吗?” “那除了我呢?”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管她们是喜欢还是讨厌,总之我都不在意。”这么久了,他也难得任性一次。 “为什么是我?” 他既是如此冷漠,何以会在遇见她时忽然变得温柔似水? “嗯……大抵是因为,她们喜欢的都是丰延皇室的六皇子殿下,只有你喜欢的是夜倾昱……” 独属于云舒的,一个人的夜倾昱! ------题外话------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初春又清时,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李清照 锦衣公子未还家,红粉佳人叫赐茶。 内院深沉人不见,隔帘闲却一团花。——解缙 第二百四十七章 面见天威 云舒和夜倾昱两人正在说着话,却不料房中忽然响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铃音,两人相视一眼,便起身朝着窗边的矮榻走去。 留下燕洄在房中守着之后,他们方才缓步走入了地下的暗室,果然见到夜倾桓等在了那儿。 瞧着云舒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夜倾昱朝着她淡淡一笑,眸中风华无波。 “皇兄有何事?” “再过几日便是围猎之期,我想着,我也该趁着这次机会给大皇兄一党的人下一剂猛药了。” 听闻夜倾桓的话,夜倾昱眸光微闪,随后下意识的问道,“皇兄是打算……” “此前因着云舒的事情,你在朝中对大皇兄一党的人诸多打压,既然如此,那我便该急流勇退,如此才可令他们更加放心。” “既是如此,想必皇兄也已经相好应对之策了?” 缓缓的喝了一口茶之后,夜倾桓方才淡笑着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了夜倾昱。 云舒在一旁听着,却禁不住满心的惊讶。 虽然她素日就知道这位三殿下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这般自毁的招数,她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也能使得出来。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皇兄不在城中,那君儿怎么办?”毕竟表面上看起来他与皇兄他们乃是对立之人,他也不能出面去照顾君儿啊! “这你无需费心,倘或我出了何事的话,靖安王妃必然不会对君儿袖手旁观的。” 听闻夜倾桓的话,云舒和夜倾昱的脸上都不禁浮现了一抹诧异和疑惑。 “靖安王妃?!” “君儿很喜欢她,幸好她也不嫌弃君儿痴愚,是以我猜测,若是我有何闪失的话,她必然不会让君儿一人回三皇子府的。” 闻言,夜倾昱的眉头却还是没有舒展开,“话虽如此说,但是夜倾辰那边怎么办?” 依照那人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允许君儿随着他们回靖安王府吧! “辰弟那边倒是无需担忧,只要慕青冉点了头,想必他就算再不愿也不会说什么的。”说着话,夜倾桓的眼中充满了淡淡的笑意,却莫名令云舒感到心头一寒。 连夜倾辰都敢算计,这兄弟三人也是没谁了。 不过也的确如夜倾桓所言的一般,只要能够揣测到慕青冉的内心,那么其实拿捏住夜倾辰便很容易。 尽管这位传说中的靖安王十分残忍可怕,但是自从他的心里装进了那名女子,那其实便也等于他亲手将自己的软肋放到了别人的眼前,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无坚不摧。 只是…… 想到那位一直未曾谋面的靖安王妃,云舒的唇边不禁笑意弯弯。 到底那女子是靖安王的弱点还是贤内助,这就不是外人能够轻易得知的了。 “皇兄这算盘打的倒是精,不过想来将来若是被他们知道的话,依照夜倾辰的那个性子,怕是他非要报复一番不可。” “其他的我倒是不怕,只是唯有烟淼……”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桓的声音一顿,难得从这位素日像是个仙人一样的皇子殿下脸上看到一丝别的情绪。 “烟淼?!” 瞥了一眼满脸疑惑的云舒,夜倾昱放在桌子下的脚不禁轻轻的碰了她一下,面上却依旧神色自若的同夜倾桓说着话。 一直到夜倾桓离开,云舒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烟淼是谁,可是什么不能提起的禁忌吗?” 听闻云舒如此问,再见她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夜倾昱不禁含笑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恐你提起这些事情,皇兄会心绪烦闷而已。” “嗯?” “你想知道什么,待到他走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还是莫要由皇兄那张嘴来说了。”毕竟他们兄弟三人的口中素来没有几句真话,若是皇兄来说的话,那指不定就变成什么样子了。 “也不是非要知道什么,只是略有些好奇而已。” “那女子是皇兄从江湖中带回来的人,武功极高,可是为人却单纯的很,不谙世事,很天真,最讨厌别人撒谎骗她,可是偏偏皇兄从一开始就在对她撒谎,初时便已经犯了她的忌讳了,所以……” “所以为了避免烟淼因此不悦,便只能一个谎话接着一个谎话的编下去,我说的可对?”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是接下来的这件事情,皇兄的确是不打算让烟淼知道。” 闻言,云舒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来了一句,“我竟不知,原来如三殿下这般的出尘之人竟然也会动了凡心!” “……皇兄他只是性情淡泊了些,又不是真的要出家,为何不会有自己心仪的女子?” “若照你所言,如此心思简单的女子,她当真适合嫁入皇家吗?” 一听云舒这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试探着朝着云舒问道,“那舒儿觉得,什么样的女子才适合嫁入皇家?” 仔细想了想,云舒忽然眸光晶亮的望着夜倾昱,眼中带着一丝戏谑之色,“依我看,郑柔那样的女子便极为适合。” 大气婉约,不会随意争风吃醋,又能够杀伐决断,最重要的是,她的心里不会有情。 无情之人最无敌,这才是她的厉害之处。 冷冷的瞪了云舒一眼,夜倾昱兀自拉着她的手朝着石阶走去,“过几日便是春猎之期,届时我将你送进宫中,你便安心待在月华宫便是。” “嗯,怕是你那皇妹不会让我安心呢!” 见云舒提到了夜倾羽,夜倾昱的眉头也不禁微微皱了一下,随后方才对她说道,“她若是惹到了你头上,你便可着自己的心意收拾她就是,只是不要伤及了她的性命。” 眼下昭仁贵妃正在孕中,若是夜倾羽在此时发生何事的话,难保她不会因此动了胎气,那可就不好了。 而云舒听闻夜倾昱的话,却不禁挑眉笑道,“那若是我惹出了大麻烦可怎么办?” “无碍,我让燕……” 可是谁知夜倾昱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云舒捂住了嘴,示意他无需再多言。 “燕洄你便好生带着,宫中那些魑魅魍魉还伤不到我,倒是你,倘或此次夜倾瑄借机向你发难的话,你若是敢受伤的话,莫怪我回来好生收拾你。” “嗯……听舒儿如此说,我倒忽然有些期待大皇兄对我不利了……” 云舒:“……” 遇到一个不正经的殿下该怎么办,可以退货吗? …… 直到皇家围猎的前一日,夜倾昱亲自带着云舒去了月华宫,言说她本是与昭仁贵妃的同乡之人,是以特意命她进宫给昭仁贵妃讲讲家乡的事情。 一路随着夜倾昱走在宫中的时候,云舒看着周围的景致,但见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水阁遥通行坞,风轩斜透松寮。 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琉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萦纡松径,绿阴深处小桥横;屈曲花岐,红艳丛中乔木耸。 烟迷翠黛,意淡如无;雨洗青螺,色浓似染;木兰舟荡漾芙蓉水际,秋千架摇拽垂杨影里;朱槛画栏相掩映,湘帘绣幕两交辉。 不经意间回头的时候看见了云舒唇边的弯弯笑意,夜倾昱不禁好奇的低声问道,“舒儿在笑什么?” “笑这里树木蓊郁,百鸟嘤鸣,甚是可爱。” 听着云舒这明显敷衍的话,夜倾昱邪肆的一笑,便也就不再追问。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云舒看着周围尽是梅花,一望如雪,霏霏馥馥,清香沁人肌骨,可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与这周围的园景十分突兀,并不能完美的融入其中。 “这梅林倒是种的有趣,难道无人说过有些与这御花园格格不入吗?” 闻言,夜倾昱眸光幽暗的望了一眼,半晌之后方才说道,“这里曾是一片桃林,后来母妃仙逝,父皇便命人将这片桃林改成了梅林,不过却终究失去了原本的雅致和美景。” 看着夜倾昱的眼眸深处似是带着淡淡的忧伤,云舒四下看了看,见并无人在此处,便赶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随后依旧低垂着头状似恭敬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初时被云舒像个小孩子似的对待,夜倾昱不禁一愣,随后他方才会心一笑,却得寸进尺的低声说道,“舒儿可是在哄我吗?” “嗯。” “倘或你方才若是亲我一下的话,指不定效果会更好。”说完,他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你还知道脸面二字要如何写吗?” “不知道,我要那些东西有何用!”话落,他便依旧含笑朝着月华宫走去。 见状,云舒不禁在他的背后翻了个白眼。 人至贱则无敌,一个彻底不要脸的人,你能将他如何呢,除了比他更不要脸之外,似乎无法可破。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比夜倾昱更加不要脸之后会变成的那个样子,云舒便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是算了,她会鄙视她自己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云舒看着眼前的一座宫殿朱甍碧瓦,画栋雕梁,正中悬着一个扁额,大书“月华宫”三字,她便知道这就是她接下来要生活一段时日的地方了。 进到殿中之后,云舒只见殿内设一藤床湘簟,瓶中供千叶碧莲,炉内焚百和名香。 一美貌妇人斜据榻上,面前的冰盘之中,列着金桃雪藕,沉李浮瓜,又有几味香茶,一个宫女捧壶,一个宫女打扇。 但见那美妇人神采慵懒,妆容精致,一身金红两色流苏垂绦宫裙衬的她艳丽四射,红唇娇艳欲滴,弯弯的两条秀眉下是一双妩媚勾人的丹凤眼。 仅仅粗略的瞟了一眼,云舒便心道,难怪这位昭仁贵妃能够在宫中独得盛宠,单单这容貌就足以让她甩其他人好几条街了。 “儿臣参见母妃。” “昱儿来啦,快坐。”一见是夜倾昱来了此处,昭仁贵妃赶忙一脸喜色的相迎,倒是十分开心的模样。 “母妃近来觉得身子如何,可有何不适的反应吗?” “你无需担心,没什么事情。” 说话的时候,昭仁贵妃状似不经意的扫过了夜倾昱身边的云舒一眼,随后朝他问道,“这小丫头是……” “启禀母妃,这就是之前羽儿朝儿臣要的那个丫鬟,今日恰好得闲便将她带进宫来了。” 听闻夜倾昱的话,昭仁贵妃状似有些不悦的微叹道,“唉……羽儿这孩子也真是的,未免太过胡闹了,你也不可太纵着她了。” “母妃说哪里的话,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羽儿既是想要,儿臣作为皇兄自然要送来给她。” “便都是你和你父皇如此将她惯坏的,我如今都管她不得了。” 虽然昭仁贵妃的口中说着状似埋怨的话,但是云舒却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笑意。 陛下疼爱、儿子孝顺,这也难怪昭仁贵妃会如此开心了。 只不过…… 若是太过得了意,难免不会物极必反,这也是昭仁贵妃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原因吧! “你唤什么名字?” 忽然听到昭仁贵妃朝她问话,云舒赶忙收敛了思绪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名唤云舒。” “云舒……这名字倒是清雅的很,不错……倒也不必改了。”她抬手喝了一口茶,随后方才朝着云舒接着说道,“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随着昭仁贵妃的话音落下,云舒缓缓的抬起头,眼睛却一直恭敬的朝下望着,不敢直接与其对视。 看着眼前一身浅色紫衣的女子,昭仁贵妃打量着她英气白皙的脸颊,不知为何,竟觉得这般颜色的衣裙竟有些衬不起她。 或许…… 唯有那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才衬得上她,特别是那一双眼眉微挑的凤眸,实在是美得很。 一时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昭仁贵妃回神的时候,便不觉笑了一下,心道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哪里来的那样大的气势! “倒是生了个好模样,本宫瞧着也喜欢的紧。” “多谢娘娘抬爱。” 话虽如此说,可是云舒心里却明白的很,昭仁贵妃说的这番话却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有多喜欢自己,而是因为照着夜倾昱的面子。 既是他亲自送过来的人,那昭仁贵妃想来必不会给她没脸,尽管她只是一个婢女而已。 “那日后你便在公主的房中伺候,只要你忠心耿耿的服侍她,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奴婢遵命。” 正在说着话,却不料忽然听闻了殿外有一道稍显尖锐的声音响起,一时令殿内的几人都不禁神色一变。 “陛下驾到。”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闪。 父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月华宫?! 事实上,夜倾昱本是算计好了时间,他特意在围猎的前一日才将云舒送进宫中,为的便是防止她与父皇碰面。 可是谁料千防万防,她竟还是与父皇撞了个正着! “臣妾参见殿下。” “儿臣参见殿下。” 缓步走至殿下之后,庆丰帝温恩儒雅的朝着昭仁贵妃挥了挥手,“爱妃快快请起,不是同你说过不必行此大礼的吗?” “陛下心疼臣妾这些臣妾都懂,只是万万不可因此而废了礼数。” 闻言,庆丰帝却只是状似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待到几人落座之后,庆丰帝仔细打听了一下昭仁贵妃的情况,随后方才将目光落到了一旁夜倾昱的身上。 “昱儿几时来了这里?” “回父皇的话,儿臣来了有一会儿了,此刻正打算回府呢!” 瞥见他身后站着的云舒时,庆丰帝的眼睛不觉微微眯起,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宫女倒是瞧着眼生,可是你宫里的人吗?” 闻言,却令夜倾昱搭在膝上的手不觉握紧。 ------题外话------ 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水阁遥通行坞,风轩斜透松寮。 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琉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萦纡松径,绿阴深处小桥横;屈曲花岐,红艳丛中乔木耸。 烟迷翠黛,意淡如无;雨洗青螺,色浓似染;木兰舟荡漾芙蓉水际,秋千架摇拽垂杨影里;朱槛画栏相掩映,湘帘绣幕两交辉。——《醒世恒言·卢太学诗酒傲王侯》 第二百四十八章 龙阳之好 听闻庆丰帝的话,昭仁贵妃含笑着说道,“这是昱儿府上的丫头,听说与臣妾是同乡之人,是以昱儿便叫了她来,让她给臣妾讲讲家乡的事情。” “原来如此,难怪朕瞧着她有些眼生。”说着话,庆丰帝儒雅的朝着夜倾昱微微一笑,“昱儿有心了。” “为父皇母妃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面上带笑的点了点头,庆丰帝便神色温柔的同昭仁贵妃说着话,甚至还叮嘱她在他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要小心些。 但是具体要小心些什么,庆丰帝没有明说,但是云舒想,昭仁贵妃会明白的。 毕竟她如今也不是独自一人,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谓是万众瞩目,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可都少不了,自然是该小心的。 不经意间微微抬头的时候,云舒扫到夜倾昱的手指似是一直在他的膝盖上划着什么,她仔细看了半晌方才辨认出,他是写给她看的。 稍、安、勿、躁…… 见状,云舒不禁低头微微勾起了唇角,眸中也充满了笑意。 他是怕她见到庆丰帝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吗?!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她如今连见到尉迟凛都能笑靥如花,更何况只是庆丰帝而已。 这些事情她都想得明白,冤有头债有主,凤家的事情庆丰帝只能全是最后的刽子手,而真正的主谋之人却是夜倾瑄和尉迟凛。 也不对,或许还有……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却不觉一暗。 她虽是这般想法,但是恐怕大姐姐并不是如此想,她所想的,应当是要庆丰帝也跟着付出代价才是。 正在胡思乱想间,却忽然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响起。 “儿臣还有些事未曾处理,便先行回府了。” “你去吧,明日围猎之时切记要小心些。”昭仁贵妃的眼中充满了关切,倒是十分关心夜倾昱的样子。 不着痕迹的扫了云舒一眼之后,夜倾昱便直接转身离开。 待到殿内只剩下了他们几人,庆丰帝竟忽然朝着云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奴婢名唤云舒。” “既是昱儿亲自送了你过来,便足可见你是个好的,朕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你便好生照顾着贵妃娘娘,伺候的好了,待朕回来重重有赏。” “奴婢遵命。” 说完,云舒便随着绿漪退出了殿内。 “今后你便在公主的寝殿中伺候,咱们娘娘最是好脾气的,只要你一心伺候公主,娘娘便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是,多谢绿漪姐姐提点。” 一路随着绿漪往夜倾羽的居所前去,还未进门,云舒便听到了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屋外跪了好些个宫女太监。 “唉……真是一群无用之人,连公主都伺候不好。”冷冷的低叹了一声,绿漪便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云舒紧随其后走进房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夜倾羽正举着一个花瓶准备扔在地上。 “公主……”说着话,绿漪几步走至夜倾羽的面前,随后温言软语的哄下了她手中的花瓶。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忽然听到了一个不大熟悉的声音,夜倾羽诧异的转头望去,便只见云舒神色恭谨的跪在她的殿中,倒是令她不觉一愣。 见到云舒之后,夜倾羽这才想起她之前朝夜倾昱要人的事情。 “是你呀!”意味深长的望着云舒一笑,夜倾羽也不再顾着摔东西,而是缓缓走至了云舒的面前,“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敢进宫来,就不怕本公主杀了你?” “奴婢并没有犯法违礼,即便是陛下在此也不会草草取了奴婢的性命,更何况公主素来善心仁慈,想来必然不会滥杀无辜的。” “哼,你这张嘴倒是巧得很!” 像是没有看出夜倾羽的不善似的,云舒依旧含笑说道,“多谢公主夸奖,方才在殿前,陛下也是这般说的。” “陛下?父皇也在月华宫?”似是有些不大相信云舒的话,夜倾羽转头朝着绿漪问道。 “回公主的话,正是。” 一如云舒所料的那般,一听闻庆丰帝也在此处,夜倾羽的气焰顿时便歇了几分,不似方才那般趾高气昂的样子。 见状,云舒微微低下了头,随后唇边扬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一直到绿漪离开之后,夜倾羽都变得异常的安静,不曾打骂下人,也不曾再胡乱发脾气。 但是云舒知道,夜倾羽不如此做并不是因为她忽然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她恐自己的胡闹会招来庆丰帝,届时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很好。 果然,不多时传来了庆丰帝离开的消息之后,夜倾羽便冷冷的朝着云舒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我跪下!” 闻言,云舒神色未变,依言跪在了夜倾羽的脚边。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居然也值得他那样的人喜欢,不知他是不是瞎了。” 耳边听着夜倾羽嘟囔了几句,云舒的心中却在极快的思索着,不知她话中的“他”指的到底是谁。 “喂,你别以为郑萧然要娶你就是他真的看上了你,他不过就是心地良善,想着要以此报恩而已,你可别会错了主意。” 郑萧然? 一听夜倾羽提到此人,云舒却不禁一愣,随后看到她眼中对自己明显的讽刺和嘲笑,云舒方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位九公主殿下…… 该不会是看上郑萧然了吧?! 如此一想,云舒倒是忽然觉得十分有可能,否则的话,实在很难解释夜倾羽如今的这个行为。 而再说夜倾羽一提到郑萧然,她的心里便不禁更气,原本她还指望着能够在这次围猎的时候与他增加一些见面的机会,可是怎知母妃竟不允许她前去,真是快要气死她了。 就在夜倾羽兀自陷入思绪当中的时候,云舒的心中也在不断的思考着这件事情,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夜倾羽会突然去到六皇子府,又对郑柔表现的十分亲近,原来是因为她看上了郑萧然! 如果说之前云舒还在将夜倾羽当成一个骄纵任性的孩子看待的话,那么从她看上郑萧然的那一刻起,云舒便势必不能再纵容她胡闹了。 倘或夜倾羽是个好的,那么云舒也乐见其成他们的一段缘,可是事实并非如此,那她就绝不能让人去祸害郑萧然。 想到这,云舒便神色愈发恭敬的朝着夜倾羽说道,“公主此言差矣,郑公子之所以要迎娶奴婢,可不是因为要报恩而已。” 听闻这话,夜倾羽只当云舒是在狡辩,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非是有侯爷和殿下的吩咐,郑公子怎么可能会想到要迎娶奴婢一个小丫鬟呢!”说着话,云舒眸光微亮的朝着夜倾羽嫣然一笑。 “皇兄?!” 越是听云舒说下去,夜倾羽便越觉得有些发懵。 原本不过是郑萧然自己的事情罢了,怎么又与皇兄和抚远侯什么相干呢? “公主若是想知道其中缘故的话,奴婢倒是可以为您解惑。” “快说!” 见夜倾羽隐隐有被她惹毛的趋势,云舒便也就不再故作神秘,而是直接回道,“世人皆知,抚远侯府与六皇子府一衣带水,倘或这两府要是再结姻亲的话,那自然是六殿下乐见其成之事。” “即便是要结亲,可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丫鬟去?!” 看着夜倾羽眼中明显的怀疑之色,云舒心道她还没有蠢的十分彻底嘛! “六殿下的年纪与郑公子相差无几,指望着他的女儿嫁给郑公子是不可能了,是以便只能挑一名丫鬟前去,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六殿下决定让奴婢嫁给郑公子的原因,是因为要帮了郑公子保守秘密。” “秘密?” “公主难道就不好奇,郑公子明明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却还是一直孤身一人,甚至就连侯爷也没有表现的十分焦急,您可知这是为何?” 没有察觉到自己完全在被云舒牵着鼻子走,夜倾羽愣愣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顿了顿,云舒似是十分警惕一般四下瞄了瞄,随后方才接着说道,“郑公子有断袖之癖。” “什么?!” “郑公子他不喜欢女子,否则的话,这丰鄰城中那么多待字闺中的姑娘,你见他中意哪一个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夜倾羽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随后却忽然朝着她冷冷的喝斥道,“你胡说八道!” 不可能的,郑萧然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 忽然想到了什么,夜倾羽仿若终于找到了反驳云舒的证据一般,赶忙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在骗我,他不娶妻不是因为他心里喜欢旁的女子吗?” “旁的女子?”仔细想了想,云舒方才状若恍然大悟的问道,“公主说的可是凤家的那个女将军?” “对,就是她。” 她记得上一次郑柔就是这么同她说的,一定不会错的。 “可是就奴婢所知,郑公子也不过就是与她关系亲近一些而已,说是喜欢未免太牵强了,而且奴婢还知道,那位将军素来便喜欢女扮男装,想来或许正是因此,郑公子才对她另眼相看吧,可是却被世人给误会了而已。”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夜倾羽眼中的神色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这怎么可能呢? 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居然喜欢的是男人! “他……他……”支吾了半晌,可是夜倾羽却连一个连贯的句子都说不出来,满眼的茫然和无措。 见状,云舒却好像还嫌将她打击的不够似的,依旧语气平静的说道,“这样的事情也算是侯府的秘辛了,毕竟郑公子在侯府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长此以往必然会让人起疑,因此殿下才准备利用我救了郑公子的事情将我送进侯府,以此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但是郑柔同我说……郑萧然很喜欢那个女子……” “郑侧妃是抚远侯府的人,公主殿下您觉得她会和您说实话吗?”斟了一杯茶递给夜倾羽之后,云舒方才又接着说道,“保不齐郑侧妃还更希望您嫁到侯府去,毕竟您贵为公主,又得陛下和贵妃娘娘的疼爱,若是郑公子能成为驸马的话,那抚远侯府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一下跌坐到椅子上,夜倾羽欲哭无泪的坐在那,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瞧着她露出如此伤心欲绝的表情,云舒却并没有变现出丝毫的担忧。 依照这位公主殿下变心的速度,她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毕竟她既然能在顾长安死了之后没多久就看上郑萧然,那自然也可以在得知郑萧然喜欢男人之后再爱上别的人。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云舒不发一言的站在夜倾羽的身边,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从初时的震惊失望渐渐变成了厌恶和鄙夷,云舒的心方才终于落了地。 不论如何,只要夜倾羽放弃了嫁给郑萧然的心思就好,毕竟若是她在庆丰帝的面前念叨个一两句,那事情还真是会变得很麻烦呢! “奴婢与公主说的这些事情不过是未免公主再为此伤神而已,还望公主便当作没有听到,勿要对他人提起。” “为什么?” 她还打算将这件事情散出去呢,谁让郑萧然那个伪君子将她骗的这么惨,害她差点芳心暗许。 “如此毁了郑公子的声誉,抚远侯府势必受到波及,而六殿下自然不会好过,同样的,公主和贵妃娘娘也会受到影响,那未免就太过不划算了。” 微微点了点头,夜倾羽便算是认可了云舒所言,可是她随即想到什么,忽然满眼疑惑的朝着她问道,“你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回公主的话,奴婢表面上的身份是婢女没错,可是实际上却是殿下身边的护卫。” 闻言,夜倾羽却瞬间就来了精神,“护卫?那你会武功吗?” “自然。” “可你既是皇兄身边的人,为何之前一直在卫菡的身边服侍?” “想来公主殿下也知道,皇子妃的母家乃是襄阳侯府,殿下未免她有何异心,是以便命奴婢待在她的身边,名为服侍,实则监视。” 回忆了一下之前皇兄同她说的话,夜倾羽才终于放过了云舒。 “说起来,今次也是因为殿下不放心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以才特意选在此事送奴婢进宫的。” “父皇可是派了许多人在照料母妃的身子呢,皇兄有何不放心的!” 瞧着夜倾羽一脸的满不在乎,好像以为有了庆丰帝的宠爱便万事无忧的样子,云舒微微垂下了头没有再多言。 她没有时间去教育这个被宠坏的小公主长大,随着她自己要如何理解都好,只要不妨碍到她要做的事情,那便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过云舒心下猜测着,估计经过她方才解释清楚郑萧然的事情之后,夜倾羽对她的敌意便会解了,即便平日使使小性子,那也不过是和卫菡一样的无理取闹,她都可以容忍过去。 仔细想一想,夜倾羽的性格和卫菡还真是相像,是以即便骗起她们来都是一样的套路,随口胡诌两句她们便信了,实在是好骗的很。 想到这,云舒便不觉勾唇一笑,神色意味深长。 …… 翌日一早,庆丰帝便起驾出宫,宫中随行的人也都浩浩荡荡的伴驾而去,一时间,整个偌大皇宫似乎一下子就少了不少的人。 只是因着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是以便没有同去。 而皇后许是因着之前襄阳侯府的事情,如今也是病病歪歪的不大康健,自然也不能随行。 再剩下的,便是如今正有孕的昭仁贵妃了。 其实云舒心下隐隐猜测着,皇后之所以不陪同庆丰帝前去猎场,或许也有夜倾瑄的授意在其中。 毕竟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能够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皇后怎么会轻易的放弃呢? 事若反常必有妖! 心下这般想着,云舒便眼睛便不觉微微眯起,暗道怕是皇后会有何打算。 就在庆丰帝的御驾前脚刚出了皇宫,后脚月华宫就出了事。 原本云舒正在夜倾羽的寝殿中伺候她梳洗,没有想到却忽然听闻前殿嚷嚷了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回事,怎地吵吵嚷嚷的?”神色不悦的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夜倾羽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眸中透着满满的不快。 一大清早的就不得安宁,真不知道在闹腾个什么劲儿。 “启禀公主,好像是贵妃娘娘受了惊,此刻正嚷嚷着叫太医呢!” “什么?” 话音未落,夜倾羽便急急忙忙的朝着前殿跑去,倒是难得见她对何事如此担忧。 云舒跟在她的身后走着,眸光却不禁渐渐变得寒凉。 这时机掐算的未免也太精准了些,陛下前脚刚走,后脚这边就发生了事端,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一路到了前殿之后,云舒看着脸色微微泛白的昭仁贵妃,再瞧着跪了满殿的宫女和太监,她便也随着众人一并跪了下去。 “你们都是废物吗,这么多人居然连个院子都打扫不干净,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跑出老鼠来呢?!”绿漪神色不虞的瞪着殿内的众人,一边轻轻的帮昭仁贵妃顺着气。 “母妃,您没事吧?” “只是忽然被惊了一下,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说着话,昭仁贵妃的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惊惧之色,甚至连嘴唇都吓白了。 她平日都娇生惯养惯了,如今忽然见殿中不知从哪窜出一个灰不溜丢的老鼠,自然被吓得不轻。 倘或只有她有人倒是还还说,偏偏如今她的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般一想,昭仁贵妃望向下人的眼中也不禁充满了愤怒。 而云舒跪在殿门口的位置听着她们的话,心下却不禁觉得奇怪。 好端端的,这月华宫怎么会忽然跑出一只老鼠,甚至还能跑到大殿上来,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直到太医来了这里,昭仁贵妃才被夜倾羽搀扶着去了里间。 “昨日陛下方才吩咐过,要咱们务必好生伺候着贵妃娘娘,可今日你们就犯了这样大的过错,当真是宽恕不得的。” 一听这话,殿下众人不禁噤若寒蝉,有的胆子小的宫女甚至都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 “来人,将这些不尽心伺候主子的奴才都拉出去,每人杖责二十。” 说完,便有人进殿将那些宫人都带了下去。 云舒因着是在后殿伺候夜倾羽,是以倒免了这一遭儿,否则的话,怕是也一样要被罚。 幸好昭仁贵妃只是被吓了一下,但却并没有动了胎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经此一事,月华宫上下的宫人干起活来便愈发上心,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又惹得主子不悦。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却是,就在这一日的晚间,月华宫中竟然又出现了老鼠,甚至都昭仁贵妃的宫装都咬坏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月华宫上下便开始捕杀老鼠,一开始的时候有人觉得应该直接用些药,可是却被云舒给否定了。 一来是这宫里地方大,不可能四处都撒上毒药,二来万一那老鼠吃完当即没有死去,而是兀自跑开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那就不好了,是以最好是能够一举将其打尽。 还有的人说要养猫,毕竟猫与老鼠是天敌,一定能够将起全部吃掉。 但是猫毕竟只是一只动物,它不是人,是以便存在很多的很可控性,万一它哪一日上蹿下跳不小心撞到了贵妃娘娘的肚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商议来商议去,最终还是没有一个定论。 而随着这件事情越来越麻烦,昭仁贵妃的心绪也变得愈发焦躁不安,这自然对她腹中的孩子很是不利。 云舒在暗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却始终未置一词。 这一日昭仁贵妃歇中觉起身之后,夜倾羽便带着云舒来了前殿。 看着前几日还神色奕奕的昭仁贵妃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变得如此憔悴,云舒的眸光不觉微暗。 “母妃,您的起色怎么变得如此差,可需要叫太医来瞧瞧吗?”说着话,夜倾羽的脸上不禁布满了担忧之色。 闻言,昭仁贵妃有气无力的一笑,“太医每日都来请平安脉,我也没有什么大碍,许是因着近来没有睡好的缘故。” “都是那些该死的老鼠闹得,若是那些宫人再不能将其全部除去的话,那就该将他们都杀了。” “唉……若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昭仁贵妃不禁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角,似是对此事感到十分的头痛。 见状,云舒忽然神色恭谨的上前一步说道,“启禀贵妃娘娘、公主殿下,奴婢近来倒是想到了一个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不知可否一试?” “就凭你?!”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羽却明显的不信,满脸的怀疑之色。 “奴婢心下有些想法,也许会有用也说不定。” 瞧着云舒眸光闪亮,一脸笃定的样子,昭仁贵妃的心中忽然就信服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你便试试吧!”左右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想来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还不如让她试上一试。 毕竟她也是昱儿亲自带进宫的人,想来若是个惯会说大话的,昱儿也不会贸然送她来此。 如此一想,昭仁贵妃便对云舒说道,“你有何想法,不若先说来听听。” 云舒微垂着头四下扫了两眼,随后眸光晶亮的望着昭仁贵妃,但却并没有出声。 “母妃正在问你话呢,你聋了吗?”见云舒一直没有出声回答,夜倾羽不禁不悦的怒目喝斥道。 可是谁知昭仁贵妃却挥手制止她,反而朝着一盘的绿漪等人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 待到殿内没有了旁人之后,昭仁贵妃不觉含笑说道,“你这丫头倒是个有心思的。” 居然比她活的还谨慎,倒是难怪昱儿会让她进宫。 “奴婢不过是担心隔墙有耳罢了,倒是没有考虑别的问题。” “好了,你说说吧,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娘娘在宫中生活多年,想必也猜到了今次的事情并不简单,倘或仅仅只是几只老鼠惹出来的麻烦,那您也不会如此烦忧了。” 闻言,昭仁贵妃唇边的笑意不觉一僵,随后方才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这宫中有谁最见不得贵妃娘娘好,想来您自己心里也一清二楚,是以依奴婢看来,此事要么不管,若要管便要管个彻底。” “怎么个管法?” “月华宫只有您一人独居于此,那么如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便不可能是其他的妃嫔为皇后娘娘所利用,奴婢想,大抵是这宫里出了内鬼了。” 一听这话,夜倾羽不禁瞪大了双眼问道,“有宫人叛主?!” “公主聪慧。” 看着云舒面色平静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昭仁贵妃望向她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探究。 这丫头倒是有些意思,三言两语之间便说出了问题的关键,倒是让她有些开始期待她口中所言的办法了。 “近来因着那些老鼠的事情,月华宫上下闹得人心惶惶,绿漪姐姐已经接连杖责了好些的宫人,再继续下去的话,怕是不用别人拉拢,他们自己就主动叛变了。” “你说的话倒是与本宫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既如此,你便放手去做吧!” “奴婢遵命。”说完,云舒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为难之色。 见状,昭仁贵妃稍显疑惑的问道,“怎么,可是有何难处?” “回娘娘的话,旁的倒也罢了,只是奴婢恐无人听从奴婢的安排。”她毕竟方才到这月华宫来伺候,满宫上下的人都还没有认全呢,她说的话哪里有人会听。 “这你无需担忧,本宫会吩咐绿漪,让她协助你的。” “如此,奴婢便多谢娘娘了。” 话落,云舒便转身走出了房内,留下了这一处的空间给她们母女二人。 一直到晚间时分,云舒让绿漪将宫人都召集了起来,并吩咐他们从今往后依旧各司其职,无需再留意老鼠的事情。 另外,再在宫中距离昭仁贵妃寝殿最远的位置设置几口大缸,里面装满谷糠,就敞开了放在那里等着老鼠去吃。 听闻云舒这话,所有人都不禁一愣,不解云舒这般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连绿漪站在一旁听着也是疑惑不已,可是奈何贵妃娘娘都已经发了话,他们便也只有遵命的份儿。 自那之后,缸中的谷糠便日日见底,几乎满宫的老鼠都会跑到那里去觅食,包餐一顿之后才会离开。 而当那缸中的谷糠不够时,云舒便会吩咐人及时的填满,确保不会饿到那群老鼠,而她的这个行为也引来了众人的疑惑。 皇后在朝阳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一脸的疑惑之色。 “你说什么,她们将老鼠养了起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派出去打听的人是如此说的,想来昭仁贵妃那边已经黔驴技穷了。” 闻言,皇后的唇边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眸中寒气森森。 “她也够得意了,怀着个这么大的肚子居然还不安分,本宫总要让她知道厉害的。” 看着皇后难得如此开心的样子,陶女官也不禁在一旁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如今昭仁贵妃除了好生养着那群老鼠,再也想不出什么像样的办法了。” 说完,主仆两人便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幸而听了瑄儿的话没有随着陛下前去猎场,否则的话,岂非就白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她与月华宫的那个小贱人斗法斗了这么多年,几乎从未占过上风,若非是有陛下护着她,她怎么会容许她如此得意,是以她要趁着陛下不在的这段日子好好收拾她一番,最好是令她的孩子都胎死腹中,这才不枉费她费尽心机算计她一次。 想到这,皇后神色慵懒的瞥了一眼自己指尖鲜红的豆蔻,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手掌上布满了细纹,皮肤也松弛了很多。 她几时变得如此老态必现了?! 眸色惊恐的望着陶女官,皇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问道,“本宫是不是老了,再也没有当日的风华了?” “皇后娘娘说什么呢,奴婢瞧着您还是从前的模样。”说着话,陶女官的眼底却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幽暗的光芒。 自从昭仁贵妃开始在宫中得势之后,皇后娘娘的境遇便变得十分不好,随之改变的还有她的心态,人也愈发憔悴。 再加上早前襄阳侯府的事情一闹出来,皇后更加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身子也一直病病殃殃的,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比起正洋溢在幸福中的昭仁贵妃来将,皇后娘娘自然是老一些的。 收敛了自己的心绪,陶女官从一旁取过了一面雕花棱镜放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娘娘您看,你还是如从前那般貌美如花呢!” 只见镜中的女子脸颊消瘦,两个颧骨好好的凸起,头上过于繁复的发髻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压在她的头顶上,甚至已经阻碍了她的呼吸一般。 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自己鬓角的银丝,皇后的瞳孔忽然一紧。 “白发!”她居然都已经生出了白发! “娘娘许是看错了,您怎么可能会生出白头发呢!”一边说着话,陶女官一边伸手轻轻的抚过皇后的发髻,手指却微微用力将面上的那根白发塞进了其他的黑发中,“你信您再看看。” 皇后再依言望向镜子时,果然就发现没有了那根白头发,是以便不禁疑惑,方才是不是她一时眼花看错了。 被陶女官安抚好了情绪之后,皇后方才依旧言笑晏晏的欣赏着镜中的自己,满心都在为月华宫的事情感到高兴。 …… 话分两头,再说另外一边,云舒命人在月华宫中设下那些大缸之后,那群老鼠好似已经养成了规律,每日都成群结队的来此觅食,遇见人的时候也不会从开始那般四处躲藏了,倒是好像彻底相熟了似的。 昭仁贵妃到底是有些阅历的人,心知云舒或许有后招,便没有急着催促,但是夜倾羽就不一样了,她年轻气盛,自然没有什么定力,见云舒浪费了那么多的谷糠却还是没有杀死一只老鼠,反而将它们都供养了起来,心下便不禁十分愤怒。 “我说你的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啊,要是没有那金刚钻儿就别揽瓷器活!” 看着夜倾羽脸上明显的不悦之色,云舒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回公主的话,奴婢正打算收局呢,恰好您就过来了。” “你打算怎么做?” “公主静候片刻就是。”说完,云舒便吩咐一旁的宫人将缸中的那些谷糠都倒掉,反而是是倒了满缸的清水进去,只在最上面的一层铺了薄薄的一层谷糠而已。 不止如此,云舒还让人在那几口大缸的四周都撒上满地的谷糠,其中还洋洋洒洒的夹在了一些小颗粒,也不知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见云舒拍了拍手准备转身离开的样子,夜倾羽下意识的叫叫住了她,“你去哪?” “已经布置好了,只等着明日收尸便是。” 疑惑的看了看角落里的几口大缸,又看了看一脸胸有成竹的云舒,夜倾羽的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最好是这样,如果明日依旧没有什么进展的话,仔细我让母妃好好收拾你。” “倘或若真没有半点成效,奴婢便自行去贵妃娘娘的面前请罪。” 见云舒都已经如此说,夜倾羽便也就不再多言,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方才离开。 就在夜倾羽走后,云舒不经意间扫到廊下有一名小宫女似是正在往她这边望着。 云舒微眯着眼看过去,却见那人忽然慌里慌张的转身就走,倒是令她越发感到奇怪。 她记得那小丫头是在昭仁贵妃殿前伺候的梅香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云舒忽然勾唇一笑,眸中冷冽至极。 直到次日晨起时分,宫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云舒慢悠悠的闻声赶到时,见到的便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宫人围着那几口大缸,四周满满都是死老鼠,看起来极为骇人。 不止是地上堆积了一片,那缸中也淹死了无数的老鼠,缸中的水都已经溢了出来,四周散发着浓重的腐臭味。 有好多的小宫女都被吓得跑开了,还有一些甚至已经扶着墙根儿呕吐起来,似是被那般震撼的场面给恶心的不行。 可是唯有云舒,神色散漫的走至人前,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题外话------ 两章并一章,看的更爽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下边没有 众人看见是云舒来了此处,便下意识的给她让出了一条路,让她可以直接走到最里面。 绿漪也得到消息来了这里,瞧着眼前这灰压压一片的老鼠尸体,她不禁皱紧了眉头,赶忙抽出绣帕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可还是能够感觉到有阵阵恶臭味传来。 四周的宫人都在对此议论纷纷,惊叹于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居然就将这些老鼠都灭掉了,一时间看向云舒的眼中也充满了异样的光彩。 见状,绿漪不禁拉过云舒低声问道,“弄出了如此大的动静,你打算处理这些东西?” 若是不尽早将这些死老鼠丢出去扔了的话,怕是会污了这满宫上下,届时万一再闹出个鼠疫什么的耽误了贵妃娘娘的身子,那事情可就真的严重了。 看着绿漪一脸担忧的样子,云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姐姐别担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马上就着人弄走。” “那我这就去回禀娘娘一声,免得她还在为此忧心。”说完,绿漪转身便欲走,却不料被云舒一把拉住。 “姐姐稍候片刻,我也有些事情要禀告贵妃娘娘,还是我自己走一趟吧,反倒是这一处,我恐支使不动这些人,还要有劳姐姐了。” 听闻云舒的话,绿漪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起来,云舒毕竟是后到这月华宫的人,自然比不得自己这般在这宫中有地位,是以类似这般号令人的事情,她便只能仰仗着自己。 “此事好说,我来安排。” “如此,便多谢姐姐了。” 话落,云舒便先行回了殿中,瞧着昭仁贵妃的身边并没有几个人伺候,云舒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屏退左右。 待到殿内没有了外人,昭仁贵妃方才神色慵懒的朝着云舒问道,“怎么,你这丫头可是又有何鬼点子了?” 闻言,云舒微微一笑,随后越发恭敬的回道,“如今真老鼠已经收拾完了,奴婢来请示贵妃娘娘,那假老鼠可要一并处置吗?” “假老鼠?!” 昭仁贵妃眉头微蹙的望着云舒,似是有些不解她这话是何意。 这假老鼠又是何解? “娘娘您难道不觉得奇怪,那日在这大殿之中,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出一只老鼠,还好巧不巧的就出现在了您的面前?” 一听这话,昭仁贵妃的神色顿时一变。 之前她就记得这丫头说起过,说是这宫里出了奸细,若依她所言,那假老鼠指的便是那奸细吧!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刻意放到本宫面前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 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后昭仁贵妃才终于作了决定似的朝着云舒说道,“既如此,本宫便命你去查明此事,如何?” “娘娘吩咐,云舒不敢不从,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没有娘娘您出面的话,仅凭奴婢一人恐难以震慑这满宫的宫人。” “这倒并无大碍,有何事你直接与本宫就是,本宫自会给你撑腰。” “多谢娘娘。” 与昭仁贵妃商议好这些之后,云舒便缓步出了殿内,看着不远处局着一伙人,三三两两的说笑着,云舒站在廊下远远的看着,便瞧着其中有一宫娥长得有些像是梅香。 不知想到了什么,云舒弯唇一笑,随后便抬脚走向了他们。 而那伙人一见了云舒,顿时便摆出一张臭脸,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极有默契的都不大喜欢云舒。 这般情况倒是也在云舒自己的意料之中,她毕竟是半路出家,忽然来了这月华宫,还颇得昭仁贵妃的赏识,就连绿漪的关系与她也不错,这自然会招来别人的眼红。 “呦,这不是云舒嘛,怎么不在贵妃娘娘跟前伺候,反倒是有空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瞧了一眼眼前这个满脸流油,大腹便便的太监,云舒见他与自己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便心知他不是什么善茬儿,幸而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位公公您说错了,我素来是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之所以偶尔会出现在贵妃娘娘的面前,无非就是因为本该在她面前伺候的人却不尽其职,是以只能由我顶上。” 听闻这话,那几人的脸色不觉一变,自然听出了云舒话中的讽刺。 “咱们几个不过是聚在一起商量着日后如何更好的服侍贵妃娘娘,你不懂的话就不要胡乱插嘴!” “是吗,可我瞧你们方才笑的前仰后合,不像是在说正经事的样子。” “那是因为……因为……” 梅香本想开口将此事遮掩过去,可是却支吾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倒是引得众人都看向她,场面愈发尴尬。 恰在此时,方才开口与云舒叫板的那名太监接过了话儿,满脸讽刺之意的望着云舒说道,“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这你也管?” “说起笑话,我倒是也听了一个,倒是与公公的境遇有些相似,据闻从前有一位颇有权势的太监……”话说到这儿之后,云舒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倒是令那伙人疑惑不已。 原本被云舒指名的那人并不准备接话,可是心下却又实在好奇,最终实在忍不住的接话问道,“下边呢,怎么样了?” 只见云舒唇角微勾,随后邪肆笑道,“下边……没有了呀!” 云舒的话音落下之后,那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待到反应了半晌之后,看到她唇边隐隐的笑意,方才明白了过来她是在取笑那名太监。 看着云舒一脸的笑意,那人却满脸怒色,只见他满脸憋得通红似是打算同云舒大吵一架的样子,旁边的人却赶忙伸手拉住了他。 虽然云舒是后到月华宫的人,但是到底是六殿下亲自送来的人,他们在暗地里挤兑挤兑她也就罢了,若是将事情闹大捅到贵妃娘娘的面前,怕是未必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想到这些,那些人便愈发积极的劝着那名小太监。 见众人都拦着自己,不让他与云舒起冲突,那人的态度也就稍有软化,他的眸光微闪,随后忽然阴恻恻的望着云舒说道,“你这笑话可是比不得我们方才说的那些,你可知道我们方才说了什么?” “我不想知道。” 接了话就等于接了招,她才没有那么傻呢,方才她讲的那个笑话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倘或那太监自己不接话的话,她也难以讲的下去。 但是令云舒感到意外的是,这世间有一种人的脸皮可谓是比夜倾昱还要厚的。 就算她明确表示了不想听,可是对方却依然要说出来。 “咱们方才在说,幸而云舒你只是一个宫女,这若是身为男子当了大官的话,哪里是只能将老鼠弄死那么简单,还不得为了巴结贵妃娘娘给那老鼠治个什么罪啊!” 说完,几人便哄堂大笑,满脸的嘲笑之意。 可是云舒见此却好像未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神色平静的站在那,唇边甚至还凝着一抹笑意,眼中却寒凉一片。 见她这般模样,那伙人也就渐渐的歇了笑声,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 但谁知偏偏就有那些没有眼色的人,瞧不出各人的眉眼高低,竟还睁着眼睛往上撞。 瞧着云舒一直沉默的望着他们,他只当她是怕了,便又一脸得意的朝着她问道,“今日我倒刚好问问你,你说那老鼠咬坏了贵妃娘娘的宫装,这却又该判什么罪啊?” 话落,众人自然又是免不了的一番大笑。 而这一次,却只见云舒缓缓的朝着那太监走近了几步,随后唇角微勾,声音清脆如冰,“如果将这老鼠判为鞭笞、流放的刑罚太轻些,但若是判其砍头的话,又未免太重,是以依我看啊,还是判它腐刑最为合适。” 方才说完,便见周围的人都神色各异。 云舒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那太监,可是偏偏却又让人挑不出来毛病,倒是将那人气的不行。 “你……” 分明听出了云舒话语中的嘲讽之意,那太监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似是马上就要和云舒吵起来的样子。 谁料云舒却眸光冷冽的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最好再一并割掉舌头,免得它整日咯吱咯吱的扰人清净。” 越是听云舒说下去,那人的心下便越气愤,可是偏偏又不敢将她如何,最终只能拂袖离开。 白白的看完了这么一场热闹,众人便准备散了离开,却不料云舒忽然朝着梅香和其他几名宫女说道,“且等一下。” “还有何事,咱们手里可有一大堆的活儿没干完呢!” 闻言,云舒不禁冷笑道,“手里有活儿还有空在这里听笑话?” 一时被云舒堵得语塞,她们便相互看了两眼却都没有再说什么。 “贵妃娘娘要见你们,随我走一趟吧!”说完,云舒便先行转身离开,也没有管她们是否跟上,便径自回了殿中。 身后那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无奈之下也只能随着她走进了殿内。 既然是贵妃娘娘亲自传唤,那她们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方才进到了殿内,便见到昭仁贵妃神色懒洋洋的倚在榻上,一边看着惠妃娘娘亲手为她腹中的孩子做的小衣服,一边含笑的朝着殿中的宫女说道,“你们几人素日在殿前伺候,近来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吗?” 昭仁贵妃这话一出,却令让那几名宫女的脸色顿时一变。 见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昭仁贵妃便接着说道,“梅香,你来说。” 忽然被昭仁贵妃点了名,梅香的心下不禁一惊,她眼色闪躲的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便赶忙低下了头。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曾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撒谎!” 随着昭仁贵妃的一声怒斥,梅香等人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后都深深的跪倒在地,拄在地上的双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月华宫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必然是有人生出了异心,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现那么多的老鼠!” 听闻昭仁贵妃的话,梅香等人不禁神色惶恐的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本宫觉得近来小春子的状态似是有些不大对劲,你们几个素日与他关系甚密,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想到昭仁贵妃居然是找她们问小春子的事情,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想到方才云舒在外面与小春子针锋相对的场景,梅香的心中便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说,云舒是因为得了贵妃娘娘的吩咐,是以才如此妄为的吗? 这般一想,梅香的眸光不觉一闪。 “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是见到他有事没事的就跑出月华宫,好半晌之后才会回来,只是他到底去做了什么,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见梅香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小春子,其他的几名宫女相互看了两眼便也纷纷开始附和,总之不将自己牵扯进去就是好的。 云舒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们的话,她的眼中却不觉闪过了丝丝笑意。 “可是想着本宫如今怀着身孕,是以很多事情都懒得去管了,他的心思便也跟着活泛起来了。”说着话,昭仁贵妃不禁冷冷一笑,“你们几个从今往后给我负责看管好他,若是他再有何异动的话,速速来禀报本宫。” “奴婢遵命。” “当然了,你们几个也要互相监督,有何人敢在暗中通风报信儿,若是一旦被本宫知道了,后果可就不是你们能承受的了。” “……是。” 一直到梅香等人退出殿内之后,昭仁贵妃才慵懒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后望着云舒说道,“如此一来,只是能够除掉皇后安插在月华宫中的眼线而已,可却并不能伤到她分毫啊!” 瞧着昭仁贵妃一脸的失望之色,云舒却状似不解的问道,“伤?” “咱们如今只是守,那几时才能攻呢?” 一听昭仁贵妃这话,云舒方才朝着她微微一笑,也不再继续装聋作哑,而是一脸自信的说道,“眼下还不是好时机。” “那几时才是好时机呢?” “比起那些,奴婢倒是要问娘娘一句,您想要皇后娘娘败到什么程度呢?” 闻言,昭仁贵妃不禁一愣。 这她倒是没有想过,她只是心下想着不能就这么被皇后算计了,总要回敬一二让对方知道厉害,毕竟她也不是随意任人揉搓捏圆的。 看着昭仁贵妃似是没有决断的样子,云舒不觉开口说道,“依奴婢之见,娘娘您怕是也不会将皇后娘娘如何吧?” “为何如此说?” “您与皇后素来不和,如今后宫之中除了一些品阶太低的小主,便只剩下了你们两人,倘或皇后在此时发生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您觉得朝臣会第一个怀疑谁?” “若按你所言,皇后也不该对我如何才是。”毕竟倘或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皇后也会首当其冲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按理说本该是这样,但是您别忘了,六殿下近来在朝中可谓是将大皇子穷追猛打,再加上靖安王府时不时的跟着掺和一脚,如今大皇子一党的人已非从前可比,反倒是六殿下势头正盛,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您出了何事,想来陛下也不会太过严惩大皇子的。” 听闻云舒所言,昭仁贵妃的心下猛地一紧,眉头也随之紧紧的皱了起来,但是与其说她的表情是伤心,倒不如说是担忧。 见状,云舒的心下不禁有一个猜测。 也许这位贵妃娘娘,倒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她好像并不会因为陛下的宠爱而迷失了自己,同样也不会因为失去了他的宠爱也为难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她所求的就是这荣华富贵的生活,而与陛下那个人本身无关。 这一点,倒是与郑柔有很多相似之处。 “如此说来,本宫倒是碰她不得了?” “这倒不是。” 就在昭仁贵妃满眼的疑惑当中,云舒缓步走到她的身前,附耳同她说了几句什么,便令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此事你可有把握吗?”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朝着昭仁贵妃微微一笑,云舒便在施了一礼之后转身出了正殿。 回到夜倾羽所在的居所之后,云舒便见她正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神色呆呆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唉……也不知道皇兄他们围猎玩的可还开心,可惜了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母妃……”原本她还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接近一下郑萧然呢,可怎知一切都那么凑巧,不仅她去不上猎场,竟然还意外得知了他的秘密。 想到之前听云舒说起的那些事情夜倾羽便觉得恶心的要命,大力的摇了摇头,她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一并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臂间。 而云舒静静的站在一旁听到夜倾羽的话,她的思绪也不禁有些飘散。 也不知夜倾昱那边情况如何,他与夜倾桓之间的计划又是否顺利。 …… 且说夜倾昱这一边,时至夜间,各处帐篷中的灯都已经熄灭,唯有六皇子府这边却已经灯火通明。 卫菡看着夜倾昱一脸深思的坐在书案那里,她兀自在心中计划了许久之后,方才终于鼓起勇气朝着他走去。 “殿下可是在想三皇子失踪的事情吗?” 闻言,夜倾昱神色未变,只是声音稍冷的回道,“没有。” “夜深了,殿下安歇吧!” “你自行歇息吧,本殿还不困。”说完,夜倾昱便起身走出了帐篷,也不知他要到哪里去。 “殿下……” 见夜倾昱毫不顾忌她颜面的直接离开,卫菡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强烈的恨意。 事到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了,云舒对她说的那些所谓的夜倾昱喜欢她的话都是假的,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如此横眉冷对。 自从那日到了猎场这里之后,他每晚都不知所踪,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可是每日晨起天亮之时他便会回来,给人一种他夜宿于此的假象。 若非是因为没有了襄阳侯府的话,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要看夜倾昱的脸色过活的日子,想想便气闷得很。 就在卫菡准备收拾收拾睡觉的时候,却不料忽然有一名小丫鬟在外求见,可是不料那人进来之后却呈给了卫菡一封信,还嘱咐她看过之后务必要马上毁掉。 见对方如此神神秘秘,卫菡便也就依言打开了信,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顿时吓了她一跳。 表哥约她前去相见?! 不敢置信的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卫菡唯恐此事有诈,便眼中充满疑惑的朝着那婢女问道,“这是何人派你送来的?” “回皇子妃的话,主子说您看过信之后就会明白的。” 一听这话,卫菡的心不禁“砰砰”地跳个不停,随后赶忙将手中的信放到灯烛之上烧了。 “皇子妃若无其他的事,奴婢便先告退了。”说完,那婢女便转身离开,也不再理会卫菡满眼的疑惑之色。 冬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下不禁微思,不知道这到底是何人给皇子妃送来的信。 自从接到那封书信之后,卫菡便一直坐立难安。 按那信中所言,夜倾瑄约她子时先去相见,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一听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卫菡便自然有些焦灼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时,卫菡约莫着夜倾昱也会如前几晚那般直至晨起时分才回来,便大着胆子只带着冬儿一人便出了帐篷。 两人一路往驻扎之地后面的小树林走去,越往前走卫菡和冬儿便觉得越是昏暗,手中的灯笼也摇摇晃晃的,气氛十分骇人。 “你在这等着我。”不知走出了多远,卫菡隐约见到了前面的亮光,便一把夺过冬儿手中的灯笼对她说道。 “皇子妃……” “好了,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跟过来。”说完,卫菡便径自提起灯笼朝前走去,将冬儿独自一人扔在了原地。 看着卫菡朝前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停了下来,冬儿注目望着前面的情况,却只隐约可见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再说卫菡走到了约定的地点之后发现等在那里的人果然是夜倾瑄,她的眼中不禁迸发了无限的光彩。 “表哥!” 似是一时见到了亲人一般,卫菡的眼中甚至都要流出眼泪来了。 “嘘……若是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我叫你过来,原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说着话,夜倾瑄的脸上倒是一副担忧的神色。 见状,卫菡也顾不得叙旧,赶忙拉着他问道,“是什么事情?” “你身边可是有一个叫云舒的丫头?” 没有想到会从夜倾瑄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卫菡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错愕之色,“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派人密切留意着六皇子府上的动静,你身边忽然添了这么一号人物我自然会知道。” 听闻夜倾瑄的话,卫菡却只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眼中不禁充满感动的说道,“表哥,果然还是只有你对我最好。” 闻言,夜倾瑄不觉一愣,随后想着莫不如就此将错就错,是以便也神色温柔的望着卫菡回道,“当日侯府出事我自顾不暇,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承受那么多。” “表哥……” 一听夜倾瑄提到侯府的时候,卫菡顿时便有些控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来。 而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夜倾瑄的眉头却微微皱起,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不悦。 他冒险来此不是为了与她在这儿谈情说爱,儿女情长的! “菡儿,咱们先说正经事。”若是再继续这般哭哭啼啼的,怕是到了天亮他的话也还没有说完呢! “嗯。” “那个叫云舒的丫鬟,我初时还未如何留意,可是后来我安插在六皇子府的眼线接二连三的被拔除,我心下方才有了怀疑。” “这都是那个叫云舒的做的手脚,她是夜倾昱的人。” “哦?老六的人?!” 瞧着夜倾瑄似是并不清楚的样子,卫菡便邀功似的接着说道,“原本她说自己是奉夜倾昱的命令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可是我近来却觉得那不过是她诓骗我的谎话罢了。” 说到这些事情卫菡便觉得心里难受的很,像是不甘心自己被人耍了这么一大通似的。 而此刻的她,也完全忘记了云舒曾经告诉她的话,毕竟在她的心里云舒骗了她,那么她所有的话便都是假的。 反倒是此刻见了夜倾瑄,卫菡只觉得满心的亲切,好像这才是她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人似的。 却殊不知,偏偏是她最可亲可信的表哥才最有可能将她害的最惨。 再说夜倾瑄听闻卫菡的话,他的眼底不禁闪过了一抹异色。 让云舒保护卫菡? 还真亏老六编的出来这谎话! 不过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瑄的心里倒是忽然明白了过来。 难怪老六会那么痛快的就收留凤卿,原来他不止是打算要她手中的银子那么简单,居然还想要借她的手除掉皇子府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诚然,若是由老六自己出手的话,未免会招来他的注意,可若是借助云舒一个丫头的手,那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毕竟后院女子的那些争斗,他都没兴趣去理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直至今日才终于注意到云舒的身份。 老六啊老六……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表哥,表哥……”看着夜倾瑄似是有些出神的样子,卫菡不禁出声唤道。 “嗯?” “你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难道还与云舒那臭丫头有何相关吗?” “不错,就是与她相关。”顿了顿,夜倾瑄眸光认真的望着卫菡说道,“你可知那丫头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真实身份?!”听闻夜倾瑄的话,卫菡不禁惊疑的问道。 她不就是夜倾昱身边的一个护卫吗,还能是什么? 看着卫菡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夜倾瑄的心里不禁浮现了一抹厌恶之意,但是面上却未露分毫。 “你可北境之地的凤家?” “知道,不是已经被陛下下旨灭门了吗,我记得此事还是表哥你亲自负责的呢!” “云舒……便是凤家的嫡女,凤卿。” 随着夜倾瑄的话音落下,卫菡满眼震惊的望着他,连手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叫喊出来。 “云舒是凤卿?!”这怎么可能! “不管你有多震惊,这都是事实,而我要告诉你的便是,凤卿此次来到丰鄰城为的便是找我报仇,而我自然也同样不会放过她,可是我一旦揭露她的真实身份,那么整个六皇子府都会跟着遭殃,连你也会被包括在内。” 闻言,卫菡的脸色顿时一僵。 “那该怎么办?”她不能死啊,她还没有活够,怎么能因为云舒的事情死掉。 “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先前无力搭救舅父已经是我的过错,如今哪里还能将你牵扯进去呢,是以我便一直绞尽脑汁,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好是能保住你的性命,如此也算我对得起泉下的舅父。” “那你可已经想出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恐会有些风险。”说着话,夜倾瑄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见状,卫菡却好似已经不管不顾了一般,连忙追问道,“事到如今表哥你还犹豫什么,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好,你快说来我听听。” 瞧着卫菡一脸的坚毅之色,夜倾瑄沉吟了一番便终于开口说道,“最好的办法,便是由你亲自开口揭发这件事情。” 话落,却只见卫菡不觉瞪大了双眼,眸中充满了惊疑之色。 “由我?!” “对,你是老六的皇子妃,由你来开口的话,父皇才比较容易信服。” “可是……可是……” “菡儿,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只有你开了口,事后老六出事的时候,我才好在父皇的面前为你求情,毕竟你是告发之人,想来父皇不会重责于你的。” 见卫菡的脸上似是还有一丝犹豫,夜倾瑄赶忙又下了一剂猛药,“你若不敢我自然也不会硬逼着你,将来若是祸及六皇子府,我还是一样为你求情,只是最后结果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总之你自己万事小心吧,我怕老六也容你不久了。” 说完,夜倾瑄便作势欲走,吓得卫菡猛地一把拽住了他。 “表哥,我听你的。”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路可选了,若是按表哥所言行事,她或许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放弃这个机会的话,那她指不定就要为夜倾昱去陪葬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劲全力保护你的。” 听着夜倾瑄口中说的话,卫菡一时被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满目柔情的望着他说道,“表哥,菡儿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眼见卫菡的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夜倾瑄唯恐她又哭起来没个完,便赶忙说道,“好了,你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未免被人发现,还是快些回去吧!” 尽管心中再是不舍,可卫菡也心知夜倾瑄说的是对的,便只能三步一回首、五步一回头的离开。 再说冬儿终于等到卫菡回来的时候,看着她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眶,冬儿的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皇子妃到底去见了什么人呢?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往回走,却不料方才出了那片树林,便见大皇子妃袁玮琴朝着她们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一见到袁玮琴,对方还未说话,倒是卫菡自己先忍不住了,顿时立起两个眼睛问道。 “这话我原还想要问你呢,六弟妹怎地也在这?” 相比起卫菡的冷言冷语,袁玮琴的态度就实在是太好了。 “哼,我为何会在这用得着对你交代吗?”冷冷的哼了一下,卫菡便朝着身后的冬儿说道,“咱们走。” 话落,两人便越过了袁玮琴直接朝着她们所在的帐篷走去。 见状,袁玮琴转头眸色深深的望着卫菡离开的背影,随后轻声朝着一旁的婢女吩咐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皇子妃,您为何直接告诉六皇子妃,您是奉殿下的命令来的呢?” “你没瞧见她身边还带着一名婢女吗,此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何况也着实没必要让她知道,只要有人见到过我和她在一起就行了。” 如此一来,明日若是有巡逻的侍卫言说晚间见到了卫菡自然便也会说见到了她,这样便不会令人多有怀疑了。 又看了一眼卫菡离开的方向,袁玮琴不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将宝都押在卫菡的身上,也不知道殿下这一局究竟是胜是败,不过好在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波及到他们,所有的事情都会到卫菡那儿就终结。 想到这,袁玮琴的眉头方才微微舒展开,随后带着婢女回了营帐之中,不在话下。 翌日一早,天色方才蒙蒙亮,燕洄便轻言朝着夜倾昱唤道,“殿下、殿下……” 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夜倾昱看着阳光透过树荫照射过来,他下意识的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睡得腰酸背疼腿抽筋,这是折磨啊! 燕洄无奈的看着夜倾昱,口中却不禁在说着风凉话,“好好的床给您铺好了您不睡,非要跑来和我睡在树上。” 这不是自作自受还能是什么! “那床上不干净,你让本殿如何安睡?” “不干净?”那些床铺都是新的,怎么可能会不干净呢,“哪里啊,属下怎么不知道?” “本殿说的,是卫菡。” 他绝不能和她躺在同一个榻上,否则若是被舒儿知道了的话,指不定就会活活揭了他一层皮。 “您又不会将她怎么样!” “本殿怕的是她将我怎么样。”说完,夜倾昱便优哉游哉的起身,随后动了动略有些发麻的腿脚,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待到两人回了营帐的时候,却见卫菡已经起身了,可不知是不是夜倾昱的错觉,他好像觉得她的脸色好像有些灰败,也不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见夜倾昱一直盯着自己看,卫菡袖管下的手不禁紧紧的握起。 一直到两人一起出了营帐去给庆丰帝请安的时候,夜倾昱方才终于明白了卫菡的不对劲儿是从何而来。 原来是准备与他刀剑相向,就是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和智谋? 忽然想到了什么,夜倾昱缓缓的抬头看向一旁的夜倾瑄,眼底幽暗一片。 想来除了他这位大皇兄,怕是也没有旁人了吧! ------题外话------ “下边没有了……”——《笑笑录·纪昀》 判决鼠罪——《雪涛谐史》 第二百五十章 铲除 庆丰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说什么,昱儿窝藏逆犯?!”听闻卫菡的话,庆丰帝不禁拧眉朝着她问道。 “回父皇的话,臣媳不敢有任何的欺瞒和蒙骗,所言句句属实。”说着,卫菡深深的拜倒在地,一脸的恳切之色。 闻言,营帐中的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夜倾昱的身上,却见他依旧唇边含笑,眸光邪魅的望着卫菡,随后缓缓的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一边是神色愤慨的卫菡,一边是高深莫测的夜倾昱,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才好,于是便纷纷将目光落到了庆丰帝的身上。 只见他也扫了夜倾昱一眼,但却并没有直接发问,而是依旧朝着卫菡说道,“你说逆犯,但你可知这两个字究竟是何意思?” “臣媳敢问父皇,凤家余孽可算是逆犯不是?” 随着卫菡的话音落下,莫要说是庆丰帝,就连一旁的靖安王也眸色一变。 凤家余孽…… “你说什么?!” 看着庆丰帝的眸色忽然变得十分幽暗,卫菡的手甚至都不禁开始微微颤抖,可是随即想到夜倾瑄昨夜嘱咐她的话,她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接着说道,“启禀父皇,六皇子府中现今就藏着凤家未死的余孽。” 话落,只见屋中各人神色各异。 “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庆丰帝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冰寒,昭示着他此刻的不悦。 见自己终于被点了名,夜倾昱这才缓缓的起身拜倒,随后一脸疑惑的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也正在奇怪呢,不知菡儿她如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听闻夜倾昱的话,卫菡不禁惊诧的望向了他,像是自己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菡儿……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夜倾昱如此唤她,竟有一瞬间好像是错觉似的。 “启禀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十分蹊跷,菡儿无缘无故的冤枉儿臣收留凤家余孽,还望父皇能够明察,以证儿臣此身清白。” “不是的,臣媳没有冤枉他。” 可是不管卫菡如何保证,夜倾昱除了一句不知道之外便再无他言,事情根本就毫无进展。 夜倾瑄等人兀自在一旁看的热闹,毕竟这般夫妻相残的画面可是不多见。 庆丰帝见卫菡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便不觉开口问道,“你说昱儿收留凤家的人,那你可知是凤家的何人?” “臣媳知道,就是凤家的嫡女——凤卿!” “你怎知她是凤卿?” “是臣媳在一次偶然间偷听到的,她化名云舒在皇子府中当婢女,父皇只要派人前去查验便可知晓。” 谁知卫菡若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庆丰帝却忽然一愣。 云舒?! “你说那女子化名什么?” “云舒。” “哈哈……哈哈……”忽然,庆丰帝竟仰头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 见状,众人都不禁面面相觑,不明白他忽然在笑什么。 “这丫头朕倒是知道,不就是昱儿送进宫去伺候贵妃娘娘的吗?” 庆丰帝这话一出,却见夜倾瑄和卫菡顿时双双变了脸色。 云舒被送进宫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夜倾瑄皱眉望向夜倾昱,却见后者依旧神色平静的跪在地上,可唇边却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像是对他无尽的嘲笑一般。 “父皇您已经见过她了?她就是凤家的余孽,父皇绝不能姑息!”见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卫菡便心知没有了退步,是以便只能咬死了这个说辞绝不松口。 相较于卫菡的心急如焚,夜倾昱倒是坦然平静的很,好像既不害怕庆丰帝因此问责于他,也担心云舒会因此受难。 偏偏他越是淡定,卫菡便越是心慌,说出的话也是杂乱无章,让人难以明白。 “你既说她是凤家的余孽,可是有何证据?”总也不能她说是就是,还是要讲求证据的。 而卫菡一听庆丰帝此言,却瞬间就慌了神。 证据? 她哪里来的什么证据,不过就是夜倾瑄如此教给她,而她就如此言说罢了。 “臣媳所言便是证据,那些话都是臣媳亲耳听到的啊!” “虽则如此,可也不能就此下定论。” 恰在此时,却忽然听到夜倾昱的声音朗润的响起,“启禀父皇,既是她无法证明云舒就是凤卿,可儿臣却能证明,云舒就是云舒,而非什么凤卿。” “你说。” “云舒乃是儿臣府中的婢女,是管家从人牙子的手中买进的丫头,不止是有卖身契在府中,就连她的家世儿臣也一早便调查清楚过,否则的话,自然也不可能放心的将其送进宫中陪伴母妃。” “嗯……说的倒很是。” “再则,也是儿臣为表自身清白,待到父皇回宫之后便可直接提审那丫头,如今可以先行去她的家乡调查她的身世,虽然父母都已经故去,但是想必还会有一些亲族在。” 见夜倾昱说的如此有理有据,庆丰帝的脸色便微微好转了一些。 “罢了,因为一个丫头而已如此兴师动众,着实是不值当。” “父皇……”瞧着庆丰帝三言两语便打算轻松揭过此事,卫菡的心下不禁有些不甘心。 今日若是不能就此扳倒夜倾昱的话,那将来回了皇子府岂还有她的活路! “好了,此事本就有些说不通,若那个叫云舒的果然就是凤卿的话,那昱儿如何还敢将她送进皇宫,就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一时被庆丰帝说的语塞,卫菡茫然的跪在地上,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明明事情不该是如此发展的,按照夜倾瑄同她说的,陛下听她提到凤家之后就该怒火中烧的命人去六皇子府抓走云舒才对,怎么反而会帮着夜倾昱呢? “此事想来是菡儿对儿臣有些误会,还望父皇不要怪罪。”夜倾昱一脸恳切的朝着庆丰帝说道,言辞之间倒是可见对卫菡的维护。 可谁知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卫菡的脸色却反倒变得愈发难看。 他如此言说,便好似是他受了委屈似的,错处反而都到了卫菡的身上。 眼见情况不太秒,夜倾瑄却好似事不关己一般,依旧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热闹,毕竟不管卫菡和夜倾昱如何闹腾,都不关他的事情。 “这样大的事情可不是随意说着玩的,半点证据都没有就敢信口开河,今后可是万万做不得的。” “是,儿臣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只是菡儿毕竟只是深闺妇人,对这些并不懂,想来只是听人胡乱说起,是以心里害怕了便到父皇您的面前来告状,却不想闹了一个笑话。”顿了顿,夜倾昱又转头朝着卫菡语气温柔的责怪道,“幸而将事情解释清楚了,否则的话,怕是连大皇兄也要被你一并连累其中了。” 凤家有余孽在世,这事儿若是被人翻出来,那首先被人怀疑的人不是他,而是夜倾瑄才对。 听闻夜倾昱的话,卫菡方才准备出言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而夜倾瑄无缘无故的被夜倾昱一句话就给拖下水,他的心里自然也是不痛快的很,可是偏偏又不能贸然说什么,否则的话,怕是反而会引起庆丰帝的怀疑。 这一出戏可谓是高高开场,却又低低落下。 一直到夜倾瑄等人退出营帐的时候,庆丰帝却唯独留下了靖安王夜倾辰,不知是要找他说何事。 再说夜倾昱似笑非笑的看了卫菡一眼,随后没有搭理她而是径自走到了夜倾瑄的面前,“大皇兄这一招固然好,只是未免用错了人。” 说完,他还已有所指的瞟了卫菡一眼。 指望着她能成事儿,夜倾瑄难不成是黔驴技穷了吗? “为兄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如此有先见之明,竟然早一步就带着她去见父皇了,胆子还真是大啊!” “彼此、彼此。” 尽管云舒见到庆丰帝原本并非是夜倾昱有意为之,但是此刻为了能够令夜倾瑄更加窝火,他是不会刻意去解释的。 “你早料到我会借着春猎的机会对云舒发难,是以提早将人送进了皇宫,如此即便父皇派人去搜查六皇子府,也一定会空手而回,而举报云舒这件事我也势必只能做一次,多了也就无用了,对吗?” 闻言,夜倾昱不禁邪魅的笑道,“皇兄说哪里话,臣弟可没有那般料事如神。” 他不过就是防患于未然罢了,毕竟他不在城中,若是有何突发状况的话,难保舒儿会应付不来。 缓缓的朝着夜倾昱走近了几步,夜倾瑄不觉压低声音说道,“即便这次没有害到那丫头,可是左右为兄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见夜倾瑄将目光落到了卫菡的身上,夜倾昱便心知他是在嘲笑自己与卫菡反目成仇,怕是这件事也会在朝中被人宣扬的人尽皆知。 想到这,夜倾昱眸光微闪,却依旧笑道,“可从今次之后,皇兄您的话便也对卫菡无效了呀!” 她再也不会轻易的相信他,同样也不会轻易的被他利用。 “呵,为兄本也不在意她这一个人,倒是你,不会真的以为父皇半点都不会怀疑你吧?” 看着夜倾昱的眼睛微微眯起,夜倾瑄难得笑道,“六弟素来聪明,不若你来猜一猜,父皇为何要单独留下辰弟?” 话落,夜倾瑄便含笑的同夜倾睿和夜倾漓离开。 卫菡全程一脸茫然的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眼看着夜倾瑄离开之后,她方才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境地一般。 “殿下……” “你若是想死极了,便自去寻个匕首,本殿懒得去管你的事情,听明白了吗?”说着话,夜倾昱忽然满眼阴鸷的望着她,眼底深处闪动着幽暗的光,像是要将她吞噬似的。 一时被吓得没了反应,卫菡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晌之后才忽然瘫软了身子,若不是有冬儿在一旁扶着的话,怕是她就要直接倒在地上了。 即便如此,夜倾昱也仍旧没有搭理她,而是兀自转身离开。 夜倾瑄说的是对的,父皇只是装作没有怀疑他而已,他的心里一定猜到了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 卫菡不会忽然莫名其妙的戳穿这些事,她的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指使,父皇也同样能够猜到指使她的人就是夜倾瑄。 但是相比起他藏匿凤卿,很明显这些事情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般一想,夜倾昱的眉头便越皱越紧。 他必须尽快想个办法通知舒儿这件事,但是绝不能用他自己的人,否则难保不会被夜倾瑄逮个正着。 燕洄一直跟在夜倾昱的身边,看着他虽然神色焦急但是却并没有任何行动,心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一直到了这一日的晚间,他方才再次朝着庆丰帝所在的营帐走去,但是却并没有进去。 段御风在庆丰帝的营帐四周巡查之后,便准备回帐中去,却不料远远的便见到了夜倾昱,他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却依旧朝前走去。 “卑职见过六殿下。” “不知父皇可安歇了吗?”说话的时候,夜倾昱背对着守卫营帐的侍卫,话落之后,他的唇瓣却无言的动了几下。 见状,段御风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依旧镇定自若的回道,“卑职外出巡查的时候陛下还未安歇,这会子怕是已经歇下了。” “既如此,那本殿明日再来。” 说完,夜倾昱便径自转身离开,好像他来此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要求见庆丰帝而已。 而段御风扫了一眼夜倾昱的背影,随后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依旧直接进了帐中。 看着庆丰帝方才放下手中的卷宗准备安歇,段御风似是踌躇了一番,最终却还是对他说道,“启禀陛下,卑职有事禀报。” “哦?何事啊?”都已经这么晚了,倒是不知他有什么急事。 “方才卑职回来的时候,见到六殿下在帐前……” …… 宫中 自从解决完月华宫闹老鼠的事情之后,昭仁贵妃的一应饮食起居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气色也比前几日要强了许多。 这一日,太医诊过平安脉之后便离开了月华宫,恰好到了用膳的时候,昭仁贵妃便命人唤了夜倾羽,一并到她这儿来用膳。 绿漪将菜品一道道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她才示意昭仁贵妃可以放心的食用。 云舒静静的站在夜倾羽的身后,看着这身姿瘦弱的母女俩面对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她的心下忽然升起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将来若是有机会可以给陛下提提建议就好了,后宫之中的开支花费着实是大了些,若是将这些都用到边境的将士身上,保不齐丰延就会比如今更加的兵强马壮了。 而杜绝这种现象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缩减后宫的支出,而是皇帝压根就不纳娶后宫,如此一来,后宫无了人,自然便也就没有了开销。 一时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云舒不禁微微低下了头勾唇一笑,心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怕是也就只能是个想法了。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纵使是寻常百姓人家都难以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是皇家! 想到这些,云舒的脑中忽然就想到了夜倾昱。 他也是皇家人,若是他面对这般选择,又会如何决定呢? 云舒自认她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贤惠女子,既然答应了要娶她,那便只能如她爹那般一生都只守着她娘亲一人。 倘或真的到了有一日会使夜倾昱至今为难的时候,那她也会逼着他做决定,感情当中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逃兵。 正在胡思乱想间,却不妨忽然听到了昭仁贵妃的惊呼声,一时吓得云舒回了神。 “公主殿下!” 听着绿漪也紧随其后的一声叫唤,云舒下意识的看向身前的夜倾羽,却只见她脸色煞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口中不停的嚷嚷着疼。 见状,云舒赶忙上前一步搭在了她的脉上,却发现她的脉息依旧有力的很,根本不似中毒的样子。 “羽儿!”一见夜倾羽这般模样,昭仁贵妃一时被吓得六神无主,竟也扶着肚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传太医!” 吩咐人将昭仁贵妃安置在榻上之后,云舒皱眉打量着桌上的膳食,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因着昭仁贵妃有孕,是以她如今的膳食在呈上来之前都要前以银针试毒,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能给她吃下。 方才她明明亲眼看着绿漪检查了一遍,为何还会出事?! “啊……好疼啊……” 夜倾羽一边嚷嚷着疼,一边伸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似是腹痛难忍的样子。 “公主殿下,您稍微忍耐一下,太医马上就来了。” “快点,我好疼啊……” 可是谁知这边急着唤太医,却偏偏一个太医都没到,急的月华宫上下的一众人团团转。 见云舒还在围着桌上的那些膳食在看,绿漪一把拉过她说道,“还研究那些东西做什么,赶快瞧瞧公主的情况啊!” “咱们都不懂医术,便是看了又能如何。”说完,云舒不经意间扫到夜倾羽碗里尚未吃完的一块鹿肉,她的眸光不觉一闪,“我好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没有理会绿漪的话,云舒赶忙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果然发现了一道南瓜饼,“绿漪姐姐,快命人准备些甘草煮水。” “甘草?要那些做什么?!” “你依我所言,便可解公主的病痛,快些去!” 瞧着云舒的神色不似作伪,再加上太医到了眼下还不来,绿漪无计可施之下便只能依她所言,赶忙吩咐人下去准备东西,谁知却被云舒一把拉住,随后附耳低声说道,“你亲自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这满宫上下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微微点了点头,绿漪便快步出了殿内。 “疼死我了……太医到底几时才会来,你们……你们是都不想活了吗……” 实在疼痛难忍,夜倾羽甚至都在榻上滚了起来,两鬓的汗水将头发都打湿了,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看起来好不狼狈的模样。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绿漪神色焦急的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 见云舒接过之后便欲往夜倾羽的嘴里灌,绿漪却下意识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又不懂医,你确定吗?” 这万一要是吃出个好歹的,她们可都是要没命的! 闻言,云舒忽然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道,“不确定,可这至少是个办法,否则咱们便只有等着她疼死的份儿。” 太医院中的人到现在还不来,分明就是被人绊住了,若是当真一直傻傻的等着他们的话,只怕夜倾羽疼也疼死了。 转头看了一眼夜倾羽疼的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样子,绿漪一咬牙,最终同意了云舒的话。 “公主,喝了这碗甘草水就会好了。”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扶起夜倾羽,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了她的唇边。 尽管疼的意识模糊,但是听闻“会好”这两个字眼儿,夜倾羽还是尽量强撑着坐了起来,一点点的喝下那碗药。 谁知方才喝了一口,她便猛地一口都吐了出来,“好难喝……”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难喝? “良药苦口,公主忍过这一时,腹痛便可解了。”说完,云舒又转头望向了绿漪,“去拿些蜜饯过来。” 好不容易服侍着夜倾羽喝下整整一碗的甘草水之后,绿漪不禁凝神以待,生怕再发生什么别的变故。 幸好半晌之后,夜倾羽的痛感渐渐变弱,最后彻底没了感觉。 “公主好了,可大喜了!” “你们几个,还不伺候着公主回去好生休息,若是再有何疏漏的话,当心拿你们是问。”绿漪恶狠狠的朝着那群宫女如此说着,唯恐再让夜倾羽发生什么不测。 直到夜倾羽被人搀扶下去之后,太医才姗姗来迟。 见状,云舒和绿漪相视了一眼,随后不觉开口问道,“贵妃娘娘召见,大人何故拖沓至此时,可知公主贵体欠安是何等大事吗?” 正在说话间,却见昭仁贵妃终于幽幽转醒,她方才睁开眼睛,便开口唤道,“羽儿呢,羽儿她怎么样了?” “娘娘别担心,公主殿下她已经无碍了。” “不行,本宫得去亲自看看她才放心。”话落,昭仁贵妃便起身欲走,可不料脚才搭在地上身子便是一晃。 瞧着她如此模样,云舒和绿漪赶忙上前扶住了她,“娘娘还是且先顾好自己吧,公主那边真的无碍了,您先让太医给您把把脉,若是并无大碍的话,奴婢再陪您去看望公主。” 好说歹说,终于是劝服住了昭仁贵妃,一直到太医给她把过脉之后,她方才急急忙忙的到后殿去瞧夜倾羽的情况。 确定夜倾羽无碍之后,昭仁贵妃本是打算好生教训一下那名太医,可是随即想想她却又作罢。 先不说羽儿已经安然无恙,便是她处置了这个太医又能如何,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倒并非是她善心仁念不愿同他计较,而是在皇后如此虎视眈眈的针对之下,她着实没有精力去搭理他。 “好了,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见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了这条命,那名太医赶忙转身离开,哪里还敢在这继续待下去。 一旁的绿漪见昭仁贵妃并没有责难那名太医的打算,她不禁疑惑的开口问道,“娘娘就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了?” 原本公主可以不必遭那些罪的,就是因为他磨磨蹭蹭的一直不来,幸而最终没有什么大事,否则的话,又有何人能担待的起呢! “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就算是不放过他又能怎样呢,即使是杀了他对皇后也半点影响都没有,又何必白白惹得自己不快活呢! “本宫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懂医术!”忽然想到什么,昭仁贵妃转头望着云舒说道。 “启禀娘娘,奴婢并不会医术。” 她怎么可能会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不过是偶然知道一些应急的偏方而已。 而昭仁贵妃听闻云舒的话却明显有些没有相信,毕竟她若是不会医术的话,又如何能够救下羽儿呢! 看着昭仁贵妃和绿漪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怀疑,云舒便只能如实说道,“不瞒娘娘说,奴婢从前是乡下人,方才帮公主治疗腹痛的办法不过是个土法子,不值什么的。” 事实上,她之所以知道夜倾羽是因何出了事,不过是因为从前在行军打仗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而已。 “可是那膳食里面有毒吗?” “非也,公主之所以会腹痛难忍,是因为误食了鹿肉和南瓜,因此才会造成了方才的情况。”说着话,云舒还将夜倾羽用的碗呈到了昭仁贵妃的面前。 “这两物不能一起吃吗?” “不能,吃过之后便会腹痛难忍,虽然不会造成毒性致死,但是也足够折磨人的了。” “你方才给羽儿喝的是什么?” “是用甘草煎得的水,可以治疗公主的腹痛。”说起这些,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她便满含深意的望向了昭仁贵妃,“奴婢还有一话要禀报娘娘。” 闻言,昭仁贵妃四下看了两眼便明白了云舒的意思,“你们都先退下。” 待到殿内没有了旁人之后,云舒方才开口说道,“今日若非是公主殿下在前面为您挡了灾的话,怕是此刻娘娘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一听云舒这话,昭仁贵妃的神色不禁一凛。 “您如今有孕在身,倘或如公主那般腹痛不止的话,想必会对胎儿造成极大的影响。” 尽管云舒说的含蓄,但是昭仁贵妃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旦今日她也稀里糊涂的吃了那鹿肉和南瓜的话,怕是她腹中的孩子就会没了。 想到这,她不禁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从初时的恐惧渐渐变成了冷冽和无情。 她屡次相让,奈何皇后一直咄咄相逼。 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她了。 “你上次说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不知昭仁贵妃想起了什么,却见她忽然抬头朝着云舒问道。 “回娘娘的话,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那便回敬一二吧!” 说完,昭仁贵妃便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眸中充满了爱怜之意。 见状,云舒神色恭谨的准备退下,却不料昭仁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后你便在本宫的身边伺候,无需去公主那了。” “……奴婢遵命。”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云舒觉得,或许比起已经长大的夜倾羽,昭仁贵妃要更为看重自己腹中的这一个。 在退出殿内之前,云舒想了想之后不禁朝着昭仁贵妃说道,“在对朝阳宫那边出手之前,奴婢倒是觉得月华宫中的奸细也该要揪出来了。” 闻言,昭仁贵妃缓缓的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正是如此想法。 再次将梅香等人召进殿的时候,云舒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恐惧。 害怕是对的,毕竟谋害贵妃和公主这样的罪名一旦成立,那她可不仅仅是活不了了那么简单。 “贵妃娘娘的膳食出现了问题,有人将南瓜和鹿肉一并呈了上来,方才已经着人盘查过御膳房那边,他们倒是能够自证清白,如今便看你们的了。” 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到梅香等人直接跪倒在了昭仁贵妃的面前,一脸被冤枉的神色。 “贵妃娘娘明鉴,奴婢等人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去谋害您,还望您能明察啊!”说完,几人便连连朝着她磕头。 “喊冤谁都会,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冤枉,还是要本宫亲自查明之后才有定论。” 话落,云舒便接着昭仁贵妃的话头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法子能够找出真正谋害贵妃的人是谁,你们只需要依我所言行事便可。” 说完,绿漪便按云舒说的,将她们都带去了隔壁的偏殿,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梅香便心生了退意。 打开门的瞬间,却见那房间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瞧不见,还未来得及细想,她们便被绿漪带来的宫人一把推了进去。 “诶……” “这殿内的四周都已经用黑布遮住,你们在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从进门开始往前摸索着走,房间正中的地上摆着一个南瓜,你们每人都要摸一下,只要南瓜认了主,贵妃娘娘便自可知道到底是何人害了她。” “南瓜认主?!” 听闻绿漪的话,被关在殿内的那几名宫女不禁满脸的错愕之色,不明白这南瓜既是死物又如何能够如同猫儿狗儿那般认主呢? “别磨蹭了,快些摸,摸完就可以出来了。” 不多时,便见那群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出来,可是踏出殿门的一瞬间,她们的眼中却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抹惊诧之色。 直到梅香出来的时候,她先是看了一下众人,神色便不禁一愣,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一僵。 见状,绿漪却朝着她微微一笑,口中的话却说的十分冷漠,“还看什么,走吧!” 说完,便狠狠的推搡着她向前走。 云舒伺候在昭仁贵妃的身边,看着梅香干干净净的一双手,而其他人的手上则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丝血迹,她的唇边便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方才在她们都去隔壁的时候,云舒便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和打算说与了昭仁贵妃,是以她自然也一下子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 “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是何意思,还望娘娘明示……”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顶嘴,若非你做贼心虚的话,你怎么可能两手空空,分明就是你掉包了御膳房送来的菜,刻意谋害本宫和公主的安危。”说着话,昭仁贵妃狠狠的一下拍在了眼前的桌案上,顿时吓得梅香跪到了地上。 那所谓的南瓜认主其实不过是云舒随口胡诌的一句话,为的便是令梅香感到紧张和慌乱而已。 隔壁的那个南瓜事先被她着人涂上了薄薄的一层鸡血,未免被她们嗅到血腥气,是以涂得不是很多,因此有的人手上只有薄薄的一点痕迹。 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不是因为梅香自己做贼心虚的话,她又为何不敢去摸那南瓜呢! “上一次老鼠的事情也是你搞的鬼吧,本宫原本有意要放你一马,奈何你自己不懂得珍惜,那就休要本宫不留情面了。” 话音方落,便见从殿内近来两名侍卫,一把拖起梅香便朝着殿外走去。 “娘娘……娘娘饶命啊……” “将她杖毙!” 原本昭仁贵妃的确是有心放梅香一马,至少不会取了她的性命,也算是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可是怎知她如此冥顽不灵,一计不成竟然又添一计,这就不能再纵容她继续下去了。 处理完梅香的事情之后,昭仁贵妃似是有些乏累的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想来是因着近些时日的事情闹得不得安宁。 “娘娘不若歇一会儿吧!” “无碍,本宫想着,不若就着这一次的机会,一并敲打一下这满宫的下人。”说话的时候,昭仁贵妃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芒。 “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既是能拉拢一个梅香,将来自然也可以再拉拢别的人,本宫若是不能一并将其震慑住的话,怕是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断。” 听闻昭仁贵妃的话,云舒只是状似毫无主见的应着,并没有再发表什么自己的看法。 主子毕竟是主子,很多事情容不得她们做下人的去质疑,只要不是危及生命的事情,她不会从旁阻拦。 甚至于有关昭仁贵妃的吩咐,她也会一一做好。 就像是她想要报复皇后娘娘,那自己便会为她计划好一切,绝对不让她失望,这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更好的生存在月华宫。 想到这些,云舒的眸光便忽然一暗,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了什么。 不日之后,朝阳宫中忽然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生生搅的满宫上下都不得安宁,皇后也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还在一怒之下下令杖毙了好几名宫女和太监,但是却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是犯了什么过错。 昭仁贵妃在月华宫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满心疑惑,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身边的云舒,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她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而事实上,朝阳宫中发生的怪事,的确就是云舒所为,可是偏偏不会有除了昭仁贵妃意外的人联想到她的头上。 ------题外话------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骆宾王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夜白发 月华宫中的事情发生不久,皇后在朝阳宫中便得到了消息。 原本她以为听到的会是昭仁贵妃滑胎的消息,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梅香被杖毙了。 “哐”地一声摔了手中的盛着何首乌的汤盅,皇后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不仅没有害到月华宫那个贱人,反而还暴露了梅香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派人去打听了,是昭仁贵妃用计害梅香露出了马脚,否则的话,怕是还能遮掩一阵子。” “本宫好不容易收买了她那边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可该如何是好!”说话的时候,皇后尖利的指甲大力的抠着自己的掌心,面目显得十分狰狞可怕。 今日折了一个梅香,他日若是再想要在月华宫培植自己的人,怕是就要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皇后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忧色。 也不知瑄儿那边怎么样了…… 正在思虑间,却见外面的宫女进来请示是否要传膳,皇后本是没心情用膳的,可是奈何陶女官一直好言相劝,她自己心下也在想着不能因为一个贱人而害了自己的身子,是以便打算随意吃些东西。 随着一道道美味珍馐呈了上来,皇后的神色一直显得兴致缺缺。 做来做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道菜,她都吃腻了,始终也不见有什么花样,真是不知道御膳房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只是还未等皇后抱怨完,便见有宫女端进来一盘酒酿丸子,殿内顿时便散步着一丝淡淡的酒香,还未入口,便已微醉。 瞧着皇后的神色似是稍有缓和,陶女官便颇有眼色的将那道点心端到了她的近前去。 从前倒是不曾见御膳房做过这道菜,想来是因着近来皇后娘娘胃口不大好,是以才做了些爽口的小吃。 古语有言,古者仪狄作酒醪,禹尝之而美,遂疏仪狄。 皇后看着碗中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丸子,方才还闷闷不乐的心情终于转晴了一些。 难得见皇后多用了些吃食,陶女官也不禁欢欢喜喜的给她布菜。 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这一顿饭皇后倒是吃的心情不错,但是哪成想翌日一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眸色惊恐的看着镜中满头花白的女子,皇后一时长大了嘴巴却始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么会这样,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的头发…… “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为您传太医。”说完,陶女官便赶忙快步出了殿内。 而皇后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似的,只一味神色呆愣的照着镜子,眉头皱的死紧。 这不是她、这一定不是她! 猛地将手中的镜子扔了出去,皇后难以置信的抱住了自己的头,根本就不愿意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 殿外伺候的宫女听到里面传来了这么大的动静,下意识的便冲了进来,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见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幅骇人的画面。 只见皇后身穿暗红色的牡丹群,一头花白的长发随着榻上的裙摆铺开,她的颧骨高高的凸起,一双眼睛大而无神,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机和活力似的,显得诡异的可怕。 “皇后娘娘……” 那名小宫女一时被吓住,双脚仿若是生了根似的,直勾勾的望着皇后,一脸的惊恐之色,根本就忘了自己该如何反应。 皇后缓缓的转头对视上她的双眼,眸中忽然闪过了一抹癫狂的意味。 “谁让你进来的?” 听闻皇后的声音幽幽的响起,那名小宫女被吓得跪到了地上,随后赶忙解释道,“奴婢……奴婢听见殿内传来了响动,心下担忧您的安危,是以便想要进来瞧瞧您的情况……” “给本宫滚出去!” 话落,那名小宫女便赶忙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恰在此时,陶女官也唤了太医前来,两厢撞了个对面,不禁令陶女官的眉头下意识的一皱。 瞧着这丫头的模样,想来是已经撞见了皇后白发的样子,如此一来,便留她不得了。 想到这,陶女官的眸色不觉一暗。 事实上,莫要说是那名小宫女,就连给皇后看诊的太医见到这般情形也不禁一愣,随后他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可是为皇后把脉的手都还是颤抖的。 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那名太医却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的诡异。 “若是不能治好本宫的病症,本宫一定让你死。” 闻言,那太医“扑通”一下跪倒在皇后的脚边,二话不说就先给她磕了几个响头,大力的额头都渗出了血丝。 “启禀皇后娘娘,微臣……微臣实在是不知啊……” 就算是将他五马分尸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与其事后战战兢兢的害怕,还不如眼下他就直接与其严明,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你说什么?” “微臣根本连病因都找不到,更何况是为您诊治。”说起来,陛下不也曾经一夜白头吗,难道这事儿还能传染? 一听太医的话,皇后的眼泪“唰”地一下便掉了下来。 陛下本就不宠爱她,如今若是见了她这副模样,只怕一定会更加厌弃于她的。 哭着哭着,皇后眼中的悲戚之色忽然就变成了狠厉,“既是治不了本宫的病,又见了本宫这副模样,你便以死谢罪吧!” “什么?!” “带下去。” 话落,便见陶女官塞住了那名太医的嘴,随后让侍卫将其押出了朝阳宫。 “还有方才那名宫女,她也见到了本宫的模样,连她也一并处置了。” “是,奴婢这就去。” 可是谁知陶女官还未走出殿内,便又听到皇后的声音接着响起,“等一下。” “娘娘您还有何吩咐?” “方才那宫女看见了本宫的模样,她万一要是对别人说出去呢,不行,不能将她直接杀死,你亲自去拷问她一番,看看她都对谁说起过。” 听闻皇后的话,陶女官一脸诧异的望着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拷问?! 那拷问之后呢,难道要将朝阳宫上下所有的宫人都杀害吗? 看着皇后一脸的癫狂之色,陶女官一时没有作声,心中充满了惊骇。 “快去啊!”瞧着陶女官愣愣的站在原地,皇后不禁皱眉催促道。 “……是,奴婢知道了。” 从这一日之后开始,朝阳宫每日都会有宫人被处死,原因也是千奇百怪,总之什么都有。 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生怕稍有不慎就被皇后给处置了。 但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朝阳宫中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但是却并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原因。 不过认真说起来,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至少云舒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昭仁贵妃含笑的听着宫女说着朝阳宫的情况,随后她转头朝着云舒问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搅的皇后如此不得安宁呢?” 虽然昭仁贵妃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疑问,但是若仔细听一下的话,便会发现其中一点担忧的意味也没有,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说来听听。” “奴婢先是在暗中向朝阳宫中的宫女打听了一下皇后娘娘近来的情况,听闻她正在为两鬓生了华发的事情而苦恼,还每日都在坚持用何首乌泡水,是以奴婢便小小的利用了一下这一点。” 闻言,昭仁贵妃却不禁疑惑的追问道,“这有何值得利用的地方?” 何首乌本就有治疗白发的功效,这一点即便她不懂医术也明白,那云舒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会使事情发生转变呢? “何首乌本能治疗白发这没错,可是在服用何首乌的时候,却一定要切记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和酒掺和到一起,否则的话,不仅不会将白发变黑,反而会将原本的黑发染白,而这,恰恰就是皇后娘娘为此抓狂的原因。” 想来是因为被哪个没有眼色的宫女撞见了她白发的样子,是以她才会如此大开杀戒的。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昭仁贵妃的脸色从初时的震惊渐渐变得平静,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明艳的笑意,倒是不难看出她的喜悦之情。 “可真有你的,看来这下可够皇后娘娘烦心一阵子了。”陛下本就不喜欢她,若是再知道她变得更加的难看,怕是将来连朝阳宫的门都不会再进了。 看着昭仁贵妃一脸得意的神色,云舒便也就不再多言。 不管皇后与昭仁贵妃之间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她都不会直接将皇后如何,道理还是一样的,如今宫中没有别的人,一旦皇后出现什么不对劲儿的话,那么陛下首先怀疑的就是昭仁贵妃,同样的,连夜倾昱在内也会受到波及。 幸而昭仁贵妃不是夜倾羽那般油盐不进的样子,凡事她还能以大局为重,是以倒也不会为了一己的情绪如何而刻意去找皇后的麻烦,想来这也是她能独霸后宫多年的原因。 朝阳宫的事情发生之后,想来皇后便会安静一段时日,为了解决她自己的那一头白发,应当是暂时没有精力再来对付昭仁贵妃的。 云舒本打算在此时喘上一口气,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日的晚间忽然受到了一封密信。 其实说是密信,倒也并不尽然。 那是一只灰不溜丢的小雀儿,若是平日里飞到外面的话,怕是任何人都不会多看它一眼。 只是这一日它径自飞到了云舒的肩膀上,小小的脑袋也一下一下的点着,不知它是想要做什么。 不经意间瞄到它脚上绑着的一截小布条,云舒拆下来铺平在手上,却发现那不过是一首普普通通的诗而已。 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 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这四句诗,分明是来自不同的四首诗,句尾也并不押韵,分明就是随意凑在了一起,那到底是要向她传达对方什么意思呢? 还未等云舒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便见到原本停靠在她肩膀上的小雀儿忽然落到了她的手掌间,头依旧是一点一点的,不知它在做什么。 初时云舒的确是未发现什么端倪,可是渐渐地,她发现那只小雀儿的头其实一直都只是点着同样的几个位置。 仔细看了看,云舒便发现了规律。 第一句诗中的“快”,第二句诗中的“点”,第三句诗中的“离”,第四句诗中的“开”,只有这几个地方才是那只小雀儿一直在用喙啄着的地方。 快点离开…… 这是何人在暗中偷偷给她报信儿! 夜倾昱吗? 的确是他才最有动机,但是这样用这样的方法来给自己传递消息并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是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是让别人代为转达的。 会是谁呢? 正在思虑间,云舒透过窗子瞧着绿漪缓步朝着她走来,她便赶忙将手中的布条藏在了袖管之下,心中却依旧在想着这件事情。 夜倾昱会给她传递这样的消息,那想来便是夜倾瑄有了什么举动,未免昭仁贵妃护她不住,是以便让她自己自行决定。 既是如此的话,她倒是正好有金蝉脱壳之心。 自从郑萧然去北朐营救大姐姐开始,他便彻底断了音讯,就连燕漓和千行也没有消息传来,云舒觉得他们的情况大抵是凶多吉少,既然如此,那她便只能亲自走一遭儿了。 此事若是说与夜倾昱知道的话,怕是他必然不会同意,倒是刚好可以趁着他不在丰鄰城中的这段日子行事。 如此一想,云舒的心里便彻底打定了主意。 她要亲自去一趟北朐! …… 这一日晚间,伺候着昭仁贵妃歇下之后,云舒便避开了绿漪,独自一人悄悄的出了月华宫。 她一路朝着宫中最偏僻的地方走去,直到远远的便看见了一道老旧的宫门,她的唇边方才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是这里了! 看着月光下似是蒙着一层轻纱的“云华宫”三个字,云舒站定看了片刻,随后便身手利落的翻墙而入。 入目的是满院的荒凉之景,院中杂草丛生,甚至都已经没到了她的腰间,倒是足可见这院子已经许久不曾进过人了。 举目在这院中转了几圈,云舒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抹悲凉之感。 容嘉贵妃…… 不知那是一位怎样的女子,缔造了那样的传奇之后,便又转瞬消失不见。 抬手朝着正方的方向一拜,云舒的神色倒是难得变得认真严肃了许多,“借宝地一用。” 她知道这里是皇宫的禁地,平日从来没有人敢来这里,就算是偶尔路过,也要贴着对面的墙根远远避开,生怕因此而惹得庆丰帝不快。 可是她之所以会来这里,便是看中了这里人少清净,否则的话,怕是就会引得满皇宫的人前来观看了。 从腰间的锦带里拿出了一截小炮竹似的东西,云舒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光彩。 这东西名叫“满天星”,乃是罗刹宫中的人联络时用的物件,上次与玄姬分开的时候,她特意又要了两个以备不时之需,看来果然没错。 勾唇一笑,云舒将手中之物拧开之后抛向了空中,随后她便开始坐在云华宫的石阶上等着人前来。 早前便听夜倾昱提起过容嘉贵妃的事情,也心知这背后牵扯出的一段纠结往事,但是云舒的心中始终有个怀疑,容嘉贵妃她可曾恨过庆丰帝? 他迎娶了她进宫,看似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宠爱,可最后却还是没有能够与她做到长相厮守。 方至如今,他满心记挂容嘉贵妃,同样的也爱护着她的孩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对夜倾桓和夜倾君不闻不问,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反而是夜倾昱,被他当成是箭靶子一般的存在,将大皇子一党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些,云舒才会选择和夜倾昱在一起,她很心疼他。 她能明白他幼年之时如此亲近容嘉贵妃的原因,大抵就是因为那女子心底澄澈的对他好,将他当真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对待,是以才令他感动不已,将这份恩情铭记至今。 缓缓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黑咕隆咚的殿宇,云舒的口中不禁轻叹,“十年之前,这满宫上下的人无人不羡慕着你的恩宠,可是你看如今,宫中各处灯火荧荧,可唯有这云华宫黯淡无光,不知你心下是何感受……” “喂,你疯了吧,大晚上的你和谁说话呢?” 忽然,玄姬一脸惊恐的望着云舒,随后又忍不住的四下查看着,满眼的防备和警惕之色。 “你才疯了呢,大晚上的你出来之前不能先知会一声吗?!” “姐姐,这里是皇宫,我能溜进来见你一面就不错了,我难道还敢击鼓敲锣的告诉所有人前来接驾吗?”说完,玄姬不禁冷冷的瞪了云舒一眼。 懒得与她在此多费唇舌,云舒一把扯过她说道,“我有件事……” “面谈。” 话落,玄姬便转身欲走。 只要云舒说有事,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还是不听为好。 猛地一把扯回玄姬,云舒一脸鄙夷的望着她说道,“江湖儿女讲点义气行不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难道真的忍心对我见死不救吗?” “死?你又惹出什么麻烦了?!”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先答应帮我一下。”一边说着话,云舒一边拿手暗戳戳的戳了玄姬两下。 “先被扯那些没有用的,你先和我说说,你不是皇子府的婢女吗,怎么今日又跑到宫中来了?”她初时还以为是下人看错了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见今日这般情况实在是遮掩不过去,云舒便只能对玄姬照实言说,“我的身份有些特殊,夜倾昱他外出行猎去了,未免我在皇子府中不安全,是以才被他送进宫来的。” “那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呗!” “问题是现在宫里也不安全了,我得离开。” 闻言,玄姬愣愣的看了云舒几秒,随后爽快的说道,“那走啊,我这就可以带你走。” “不行,不能这么走。” 一听这话,玄姬顿时便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 “那你想怎么走啊,还得我放个鞭炮通知他们来欢送你啊?”都开始逃命了,怎么还那么多的臭讲究! “我是以六皇子府中的婢女进宫的,若是忽然消失的话,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所以我才会要找你帮忙的。” “怎么帮?” 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玄姬顿时就后悔了。 和云舒这个人办事,她就一点便宜都占不到,怕是这一次又会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伸手拉过玄姬对她耳语一番之后,云舒便一脸讨好的望着她,似是在等着她做决定。 然而事实上,她的话音方才落下,玄姬便一脸正色的朝着她说道,“后会有期。” 方才说完,玄姬便立刻准备飞身离开,幸好云舒一直在留意着她的情况,是以才她有动作的一瞬间就紧紧的抱住了她。 “诶,别走啊……” “你给老娘撒开!”忽然不顾形象的朝着云舒大喊一声,玄姬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之色。 见状,云舒便心知她这次怕是真的动怒了,以往还自称“本姑娘”呢,这次都变成“老娘”了,看来的确是气的不轻啊! “护法大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凡事好商量,别动怒啊,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云舒啊……” “嗯?”听闻玄姬唤了她一声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云舒不禁奇怪的应道。 “我烧过你家房子吗?” 忽然听到玄姬如此问她,云舒不禁愣愣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烧过你男人家房子吗?” “也没有。”好端端的,她为何一直要烧他们家的房子。 “既然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害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说话的时候,玄姬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倒是看的云舒有些心生不忍。 “我哪里有害你,这不是想要求你帮忙吗……” “你这是要找我帮忙吗,你这分明是打算害死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宫啊,你让我来这刺杀,你这不是想玩死我是什么!” 看着玄姬一副被气的不行的样子,云舒也辩解,难得她如此乖顺的任人指着鼻子骂,偏偏就是一句话都不还嘴。 待到玄姬骂累了,云舒方才幽幽的来了一句,“此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你我虽然萍水相逢,但是到底算是知己之间,今日原是我不对,你快些离开吧,自己小心些。” 说完,云舒便神色凄然的朝着玄姬略一拱手,随后便准备离开。 瞧着云舒的神色不似作为,又听她说的这般恳切,玄姬气消之后便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眼看着云舒都已经走到了大门口,玄姬便下意识的出声唤道,“哎呀,罢了罢了,算我上辈子欠你的,不过我可警告你啊,这是最后一次。” 然而彼时的玄姬尚且不知,自从与云舒相识之后,这句话她实在是说了太多太多遍,却从来没有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此次之后,我一定将燕洄介绍给你。” “你怎么知道他会喜欢我,万一他看不上我这样的女子怎么办?” “那我直接将他捆起来送给你如何?” 听闻这话,玄姬方才有些绷不住自己故作严肃的脸,忽然贱兮兮的笑了起来。 捆起来…… 她喜欢! 一直到与玄姬商议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云舒方才回了月华宫,小心翼翼的没有被任何一人看到。 翌日一早,方才鸡鸣时分,月华宫便已经热闹不已,不过这个热闹,却并不是因为发生了好事。 听闻昨夜太后娘娘的气喘忽然犯了,连夜便传了太医过去,一大清早的便闹得满宫皆知。 云舒站在昭仁贵妃的身后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眸光不觉一暗。 “华阳宫如今是何情况?” “回娘娘的话,听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要想根治的话,听说还差了一味药材。” “差了一味药材?!” 这可是皇宫,患病的人可是太后,怎么可能还会有短缺的药材呢,这事儿倒是也奇了。 “奴婢听说,好像是紫团山人参。” 随着绿漪的话音落下,昭仁贵妃的眸光却豁然一亮,“你说什么?” 绿漪不解昭仁贵妃脸上的兴奋是缘而来,是以便只能愣愣的重复了一遍,“紫团山人参。” “没想到就连老天都帮着本宫!” 神色愉悦的叹了一句,昭仁贵妃并没有对绿漪解释她开心的原因是为何,但是她自己的心里却是越想越觉得开心。 “紫团山人参可以治疗太后娘娘的气喘,可是偏偏如今太医院那边没有这味药,那就意味着太后的病好不了,可是事实上,昭仁贵妃却知道,这人参并非满宫上下都没有,譬如说,朝阳宫中就有这味药。” 想到这,昭仁贵妃的脸上便挂着淡淡的笑意,别提心下多开心了。 “绿漪,你寻一个妥当一些的人,让她暗中给华阳宫那边的宫女透个话儿,就说这紫团山人参虽然难得,但是朝阳宫中就有。” “娘娘……” 听闻昭仁贵妃的话,绿漪难掩脸上的惊诧之色。 倘或娘娘说的是真的,那么就代表着皇后应当拿出这味人参来给太后治病,否则的话,怕是就会惹得她老人家的不悦。 但是绿漪不解的是,这样的事情,娘娘是如何知道的呢? 事实上,绿漪哪里记得,昭仁贵妃之所以会知道皇后的手中有这支参,完全是因为早前她寿宴的时候,是大皇子亲自将这人参献给皇后的。 如今她倒是要看看,皇后是依旧要守着这人参,还是去巴结太后? 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后虽然一直都有气喘病,但是却已经许久未犯了,华阳宫的下人都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是以素来也万分小心谨慎,照理说不该忽然发病才对,怎么会如此突然呢? 看着昭仁贵妃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云舒却依旧面色坦荡的站在她的身后,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她与太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任何人都不会猜到她的发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是以她倒是也没什么好怕的。 直到用完了早膳之后,昭仁贵妃想了想,随后忽然说道,“走吧,咱们也去瞧瞧太后。” 闻言,绿漪却下意识的阻拦道,“娘娘还是不要亲自前去了。” “为何?” “您如今怀着身孕,太后娘娘又在病中,这若是万一不小心染了什么病气的话,怕是就不好了。” 听闻绿漪如此说,昭仁贵妃便不禁有些犹豫。 虽然她此去不过就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担心太后的身子如何,倘或因此而伤害到她腹中的孩子的话,那她就要仔细考虑一番了。 “如此……”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您或许应该前去。”眼见昭仁贵妃隐隐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云舒便赶忙开口说道。 “嗯?你为何如此认为,不妨也说来听听吧!” “奴婢觉得,太后娘娘贵体欠安,您怀着身孕都特意前去看望,相比之下,皇后娘娘她安然无恙却不露面,不止如此,若是届时她再不将那人参拿出来的话,怕是日后与太后娘娘的关系就难以修补了。” 细细的思考了一下云舒所言,昭仁贵妃也不免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微微点了点头。 反而是一旁的绿漪,见云舒竟然敢与她说相反的话,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幽光。 这丫头才来了月华宫多久,不仅是让贵妃娘娘对她另眼相看,如今竟然连自己的行动都任由她摆布,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时日久了的话,怕是连自己的地位都要没了。 如此一想,绿漪便深深的低下了头,遮掩住了自己眸中真实的想法。 见状,云舒状似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随后便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一个妄想要得到主子赏识的下人而已,她如今也要离开了,着实没有时间和精力和她斗,近几日还是尽量远着些她吧! 最后的最后,昭仁贵妃还是依照云舒所言去了华阳宫,果不其然没有在那见到皇后的身影,而素日在太后跟前伺候的周嬷嬷也对此颇有微词。 因着恐会沾染病气到自己的身上,是以昭仁贵妃并不曾去到里间,而是只在外面对华阳宫负责伺候太后的人好生叮嘱了一番,尽显贤良之态。 “本宫听闻要想根治太后她老人家的病症,需要人参,是以本宫便从陛下往日赏赐的那些人参中挑了些顶好的送来,不知能否有用?” “唉……贵妃娘娘有所不知,那太医说了,须得是那紫团山人参才有用。” 闻言,昭仁贵妃状似惊讶的样子,眼中还充满了可惜,“不瞒嬷嬷说,旁的倒也罢了,只这种参,本宫这里还真是没有,否则的话,一定一早就送来了。” “贵妃娘娘孝顺太后奴婢如何不知,只是有些人就不像娘娘您这么明事理了。”说着话,周嬷嬷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不悦。 “有些人?” “还不就是……” 谁知周嬷嬷的话还未说完,便听闻殿外响起了宫女问安的声音,“参见皇后娘娘。” 一听是皇后来了这里,周嬷嬷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根本连掩饰都不曾,想来也是知道昭仁贵妃和皇后之间的关系,是以也不怕她背后嚼舌根或是如何。 “太后娘娘怎么样了,可大安了吗?”人还未进来,殿内的众人便听到了皇后的声音。 云舒心下不禁有些好奇的望向了门口,不知这位皇后娘娘会以何种样的面貌出现在人前。 虽然心知她顶着那一头骇人的白发是不可能了,但是要想将其全部染黑,怕是也有些难度吧! 其实不止是云舒,就连昭仁贵妃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将头转向了门口的位置,为的就是一睹皇后的窘况。 不过昭仁贵妃的心里也猜到了,不管最后用什么样的办法,皇后最终都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否则的话,她今日绝对不会出现在华阳宫。 待到她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云舒看着云鬓乌黑光泽的皇后,她的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果不其然,看来皇后果然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呢! 只是那又怎么样,不过就是自欺欺人而已,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的假象,如此似乎才更加的折磨人。 “参见皇后娘娘。” “呦,你也来了,还真是积极呢,哪里有事都落不下你,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安分!” 皇后这话一出,殿内之人顿时神色各异。 尽管素日便知道她与昭仁贵妃的关系不睦,可是到底没有直接这般闹到明面上来,今日这般直接针锋相对是怎么回事? 反观昭仁贵妃倒仍旧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她缓缓的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青丝,随后含笑说道,“这一胎臣妾也算是做的安稳,并不曾有什么难受的地方,近来起色也好了许多,是以得知太后娘娘身体抱恙,臣妾便赶来看望。” 朝着皇后微微一笑,随后昭仁贵妃便接着说道,“不过就算臣妾身子不适也一样会来探望的,毕竟太后娘娘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昭仁贵妃这话一出,却只见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她这话分明就是讽刺自己,当她听不出来吗?! “你倒是有孝心,本宫往日还真是错怪你了。” “唉……可惜臣妾的孝心并不能救了太后娘娘的性命,毕竟那紫团山人参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说着话,昭仁贵妃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似是当真极为苦恼似的。 一听这话,皇后的眸光不觉一闪。 紫团山人参?!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怎么瞧着神色不大对劲儿的样子?” 随着昭仁贵妃的一声惊叹,殿内的众人都下意识的朝着皇后看去,倒是令她一时间有种被人窥探到内心的错觉。 “本宫好的很,倒是你,只怕是巴不得本宫出什么事吧!”冷冷的喝斥了昭仁贵妃一声,皇后神色不虞的瞪了她一眼。 闻言,周嬷嬷唯恐两人就此吵起来,便赶忙出言说道,“皇后娘娘既是来看望太后她老人家的,那便请移驾吧!” “哼!”冷哼了一声之后,皇后方才抬脚准备进到内间去。 却不料就在这时,忽然从屋顶落下了几名黑衣人,剑法凌厉的朝着皇后和昭仁贵妃攻去,看着架势,分明就是准备取她们二人的性命。 ------题外话------ 何首乌泡酒会使头发变白,这个事儿不是大奇瞎白话的,是在《旧闻证误》里面有写,宋朝宰相寇准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年轻,就这么吃,然后一夜白了头发,但是是真是假大奇就不知道了。 潇湘举办征文赛,请有票票的读者们投票给我的好朋友,花生粒。作品名《蚀骨缠绵:琛爷的心尖宠》,每日一票,记得哦。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二章 前往北朐 瞧着这般情况,云舒赶忙上前,一把拉过昭仁贵妃藏在了她的身后,可是奈何对方似乎就是朝着宫中这两位正主儿来的,一见云舒这般动作,便直接朝着她攻了过来。 殿外的侍卫闻讯赶到,瞬间就与那群刺客厮杀到了一起。 云舒本打算趁机护送昭仁贵妃逃出华阳宫,却无奈出路已经被他们那群人堵死,根本就出不去。 一时间,殿内一片厮打之声,古董花瓶之类碎了之地,就原本在睡梦中的太后都惊醒了。 昭仁贵妃好歹有个云舒护着,倘或有刺客杀到近前她还能对付一下,可是皇后身边的陶女官就不敌云舒了,她又不会武功。 宫中的侍卫虽多,但是武功并比不上这群训练有素的杀手,局势便隐隐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 “快、快护驾啊!”看着那群刺客越杀越近,皇后忍不住的高声唤着,一脸的惊恐之色。 “取皇后和贵妃的首级,重重有赏。” 随着对方的这一句话落下,皇后的呼救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吓得不轻。 眼见有刺客奔着昭仁贵妃而来,而身前的那些护卫又明显不敌,云舒赶忙出手,抄起一旁的一个大花瓶便砸在了那人的头上。 看着软软的倒在地上满头是血的人,其他的刺客忽然朝着云舒怒目而视。 “大哥!”只见两名黑衣人匆忙架起被云舒暗算的那人,随后便准备杀了她泄愤。 不料正在这时,禁军的副统领带着人匆忙赶到,方才解了这边的危机,但是云舒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皮外伤。 待到刺客被击退之后,皇后不受控制的瘫坐到地上,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根本不敢回想自己方才经历了什么。 表面上看起来,昭仁贵妃的状态倒是好像比她好了许多,但是直到她回了月华宫之后,却瞬间就将手捂在了自己的腹部。 “娘娘,您怎么了?”瞧着昭仁贵妃一脸苍白的样子,绿漪不禁惊呼道。 “传太医。” 说完这句话,昭仁贵妃便径自晕了过去。 “快、快点去传太医。”急急忙忙的扶着昭仁贵妃躺在榻上,绿漪回身狠狠的瞪了云舒一眼,“都怪你,若不是你劝娘娘到华阳宫去,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保不齐那些刺客就是你招来的!” 听闻绿漪的话,云舒却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静静的站在昭仁贵妃的榻前,眉头紧紧的皱着,好像十分担心的样子。 “哼,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躲得过去惩罚,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你方才劝说贵妃娘娘去华阳宫,后脚就出了事,说出去你信吗?” 原本云舒想着,不管绿漪说什么,她一直应声的话,或许对方就不会再多言了,可是很明显她想错了。 “我说你……” “我劝姐姐少说两句,未免祸从口出,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眸光明明灭灭的望着绿漪,眼底深处似是带着一团浓烈的火焰一般,随时都能喷薄而出。 “你……你什么意思……” “我可是六殿下送进宫来的人,你说是我招来了刺客,那你又是什么意思?”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朝着绿漪走近了几步,可是却一时逼得绿漪连退了数步,“污蔑皇子的罪名,怕是你承受不起吧?” 一时被云舒堵得哑口无言,绿漪愣愣的看了她片刻,原本在心里聚起的狠意好像瞬间就溃不成军。 没有再去过多的理会她,云舒收回了目光,依旧静静的站在那。 恰在此时,夜倾羽得了消息匆匆忙忙的赶至此处,看着昭仁贵妃又一次昏倒了过去,她的眼中不禁盛满了怒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好的去了华阳宫,回来的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见夜倾羽问起此事,绿漪便赶忙开口说道,“都是云舒这个小蹄子,若非是她劝说娘娘去华阳宫的话,想必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闻言,夜倾羽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后朝着云舒毫不客气的喝斥道,“你给本公主出去跪着,母妃清醒之前不许起来!” “惩罚奴婢事小,若是害了贵妃娘娘就事大了,公主还是应当去召集一些侍卫守在月华宫,免得那群刺客再杀个回马枪。” “此事用不着你操心,本公主自有决断。”冷冷的扫了云舒一眼,夜倾羽语气十分不善的说道,“还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出去跪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云舒便转身出了殿内。 跪在月华殿的殿前时,周围不乏有宫女和太监在对她指指点点,可是云舒却好像浑然未觉一般,只面色冷然的跪在地上,并不去在意周遭的事情。 约莫跪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云舒似是不经意间抬头扫了一眼屋顶的方向,随后便缓缓的低下了头。 玄姬…… 这笔账,她待会儿再跟她算! 方才这样想完,便只见忽然从天而降几名黑衣人,见人就砍,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什么身份,一路径自奔着殿内而去。 可是走在末尾的那人不经意间扫到了云舒,于是便朝着其他的同伙说道,“就是她会些武功,方才还偷袭了大哥。” 一听这话,那群人瞬间就将目光集中在了云舒的身上,“将她带回去慢慢折磨,其他计划不变。” 随后便只见其中一人回身一掌打在了云舒的身上,随后其他人则依旧奔着内间而去,似是欲夺昭仁贵妃的性命。 夜倾羽在内间听到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殿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料走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云舒口吐鲜血的被他们扛在背上,一行人正来势汹汹的奔着内间而来。 “你……你们……”话还未说完,夜倾羽竟生生被吓得晕倒了过去,倒是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见状,那那黑衣人大抵是觉得送上门来也算是顺手,便扬起手中的剑朝着地上的夜倾羽挥去,却不料正在这时禁军的人又杀了过来,这才阻止了他的动作。 眼见禁军的人又是倾巢出动,那群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便朝着殿中扔下了一颗什么东西,一阵白眼之后他们便消失了身影。 绿漪藏在椅子下面看着那群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整个人都禁不住在瑟瑟发抖,甚至连上下的牙齿都咯咯的抖个不停。 这一次之后,月华宫的人可谓是有了经验,将禁军的人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如此才能安下心来。 不过幸好昭仁贵妃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是好在并没有影响到腹中的孩子,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待到她终于清醒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夜倾羽哭的又红又肿的一双眼睛。 “母妃,您可算是醒了……”说着话,夜倾羽的眼泪又接着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 “哭什么呢,母妃这不是没事儿嘛!” 好生安慰了夜倾羽一番,这才算是止住了她的眼泪。 忽然想起了什么,昭仁贵妃扫了一眼殿内却并没有发现云舒的身影,她不禁疑惑的问道,“云舒那丫头呢?” 闻言,绿漪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没有吭声,倒是夜倾羽,满不在乎的回道,“让那群刺客抓走了,听着他们说的话,好像是因为云舒偷袭了他们的领头的人,他们觉得就这般直接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所以打算将她带走。” 听闻夜倾羽的话,昭仁贵妃的脸色顿时一僵。 “母妃,怎么了?”云舒不过就是个丫头而已,难道她被抓走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她到底是你皇兄府上的婢女,不是宫中的这些人可比……” “嗯?” 看着夜倾羽一脸的茫然之色,昭仁贵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若然云舒本身就是宫中的丫鬟,那莫要说她是丢了,就是当真被她给处死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她是昱儿送进宫来的人,如今忽然下落不明,她怕是不好对昱儿交代。 虽然她只是一个婢女的身份,但是到底身后代表的是昱儿,这意义自然不一样。 倘或换成从前的话,她或许也未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如今…… 想到什么,昭仁贵妃的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自从她怀上了这个孩子之后,她的心里便一直在担忧,很怕昱儿会因此与她生出了异心,从而对她们母子三人下手。 是以从第一次见到云舒开始,昭仁贵妃的心里就不禁在怀疑着,她是不是昱儿派进宫监视她的人。 如今云舒失去了行踪,怕是昱儿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她。 那她弄走云舒的目的是什么呢,还不就是与昱儿生了异心! 只要这般一想,昭仁贵妃就觉得自己的头无比的疼。 她养育昱儿多年,虽然二人的感情看起来不错,但是她的心里却从来不敢真的亲近那个孩子。 当年容嘉贵妃对他也是掏心窝子的好,可是就在容嘉贵妃出事的时候,他还不是掉头就巴上了自己。 这样的人,他既然当年能够背叛容嘉贵妃,那也就代表着他将来极有可能也背叛她。 是以从怀上这个孩子开始她就在算计着,她与昱儿的这段母子情深,到底还能维持下去多久。 毕竟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养子什么的就不算一回事了。 但是如今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毕竟她没有母族的势力,凡事还需要昱儿的力量在从中周旋,否则的话,怕是还未等这孩子出生,就先被人害死了。 这般一想,昭仁贵妃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异色,随后极快的被她掩饰好。 …… 再说云舒这边,被人一路扛在肩上颠簸着出了皇宫,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随后伸手拍了拍扛着她的那人,“兄弟,放我下来吧!” 听着云舒有气无力的声音,玄姬才示意扛着她的那人将她放下来。 “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 “再折腾一会儿,我估计隔夜饭都颠出来了。”一边说着话,云舒便伸手轻轻给自己顺着气,这才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弱了些。 “好点了没,咱们得快些赶路,连夜出城,今后丰鄰城这个地方我是不能再待了。” “为何?”看着玄姬一脸的焦急之色,云舒不解的问道。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就对自己那点事儿聪明啊,我这可儿是跑到皇宫去胡闹了,还意图行刺皇后和贵妃,你觉得陛下会善罢甘休吗?” 静静的望着玄姬一脸气结的样子,待到她终于发完了脾气之后,云舒方才含笑说道,“我与你指一条明路,保证罗刹宫不会受到皇家的威胁,如何?” “你有办法?!” “这是自然,否则的话,我怎么敢让你陪我冒险呢!”在想好出逃计划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已经一并计划好了要如何帮罗刹宫逃脱皇家的追捕。 一听云舒说有办法,玄姬的眸光顿时一亮,“快说、快说。” “我之前听你偶然听到过,说是你遇到了一名江湖侠女,说话十分气人,见你第一面就拿你打趣,偏偏武功比你高,你又拿她无可奈何,可有此事?” “……有。” 说什么多的前缀干什么吗,还嫌她不够丢人吗? “那女子名唤烟淼,可是身穿一袭白衣,手持一柄玉笛,眼角有一滴泪痣?” “你怎么知道?!”见云舒描述的如此详细,玄姬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这些她尚且未和她提起呢,她是如何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我保你无事。” 听闻云舒说的如此信誓旦旦,玄姬不禁目露怀疑的看向她,心下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真的假的,你不会逗我玩的吧?” “骗你的话……燕洄就是你的。” “那我更不信了!”她要说她男人是她的嘛,那她倒是可以考虑信一信。 “你依我所言,只要对烟淼好,别让旁人欺负她,事事都帮着她,一定会有回报的。” “欺负她?你是没看见她的武功有多高,谁能欺负的了她!” “只要耐心去等,一定会有机会的。”朝着玄姬满含深意的一笑,末了云舒又补充了一句,“以真心换真心,保你罗刹宫安然无恙。” 一旦玄姬与烟淼交好的话,那么届时罗刹宫有难,夜倾桓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他和夜倾昱都不好出面,届时他便会求到靖安王的头上,唯有那人出面,才能消解了陛下的疑心,也能顺带的将自己的身份再藏一藏。 这般一想,云舒便忽然扬唇一笑,生生看的玄姬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你接下来去哪?” “北朐。” 必须赶在夜倾昱回来之前赶到北朐去,否则的话,只怕他就算将她腿打断了也不会让她去的。 “沿路可有同行的人啊?” “没有。” “罢了,本姑娘送佛送到西,就陪你走一遭儿吧!” 闻言,云舒似笑非笑的望着玄姬,随后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你是怕在这待着被你哥打死吧?” 谁知一听云舒这话,玄姬顿时就火了,“你还敢笑,我会落到这么惨的境地是因为谁,还不是被你害得,我怎么就认识你这个煞星了呢!”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对,赶明儿到了北朐给你寻个翩翩公子补偿你。” “哼,这还差不多。” 然而这时的玄姬还不知道,自从和云舒认识之后,她的人生便处处都是大坑,出了一个还有一个,简直就是连环坑。 一路往北朐赶路的时候,云舒都是一身男装,与玄姬两人站在一起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而罗刹宫其他的人则是都隐匿在了暗处,并没有直接现身。 似乎是看出了云舒赶往北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做,玄姬也不敢耽误她的事儿,两人一直都没日没夜的赶路。 这一日夜间,难得两人在一处树林子歇歇脚,瞧着前后都是黑压压的树影,云舒忽然开口说道,“行至此处,至少不会有丰延的人追来了,你若要走,便趁此赶快离开吧!” 听闻这话,玄姬不禁一脸茫然的望着云舒,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说什么呢?”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吗?”说着话,云舒收回了落到玄姬身上的视线,而是眸光幽暗的望着眼前的火堆,“其实我不是六皇子府中的婢女,也不是夜倾昱身边的护卫。” “这我早就知道了,谁家的婢女能像你这么胆大包天的,连太后、皇后和贵妃都敢捉弄。” “我是凤家的人。”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玄姬正在往嘴里塞肉的手却不禁一顿。 “什么?!”她方才说,她是谁? “两年前,北境之地的凤家被庆丰帝下旨灭门,所有人都以为凤家无人生还,但是事实上,我却并没有死去。” “那你是……” “凤家下代家主,凤卿。” 说完,云舒便径自取过一块烤好的肉吃了下去,也不再理会玄姬到底是何反应。 事实上,一开始认识玄姬的时候,云舒的确是抱着利用她的心态。 但是久而久之,两人接触的次数多了,她便也就默认了玄姬这个朋友,只是嘴上还是喜欢对她冷嘲热讽而已。 此前一直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一来是恐走漏了风声,二来也是怕知道自己这些事情对玄姬没有好处。 只是事到如今,她们两人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再对她继续隐瞒下去的话,未免太不公平,既为朋友,有些事情总不该一直隐瞒的。 从云舒的话音落下之后,两人便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这一处便只剩下了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隔了好半晌之后,方才听见玄姬的声音平静的响起,“你真的是凤卿?” 不知是不是云舒的错觉,她总感觉玄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之意。 “如假包换。” “你居然就是凤卿,老娘可算是见到活的了!”玄姬忽然兴奋的大叫起来,一下子蹿到云舒的身边,一把就抱住了她。 云舒:“……” 怎么和她想象中的情况有些不大一样呢? “原来你就是凤卿,倒是与我想的有些相似。”说着话,玄姬的手不禁捏在了云舒的脸上,随后轻轻的揉捏着,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我是凤卿这件事,有什么好值得激动的吗?” “当然值得激动,你都不知道,我当年差一点就跑到北境之地去投奔你了。” “投奔我?!” “我也想上战场啊,女将军呀,多威风凛凛的身份,不比走在街上被人叫邪道妖女强多了啊!” 看着玄姬一脸的痴迷之色,云舒不觉低声嘟囔道,“还好你没去……” “啥?” “没啥,我是说,真可惜你没去。” “可不是嘛,要不是我哥拦着我,保不齐咱们早就认识了呢!”一说到这些,玄姬就觉得欲哭无泪。 云舒听着她不停的在追忆自己曾经对凤家军的向往和痴迷,她的心里忽然就升腾起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同时也带着一丝疑惑,“我本是应死之人,可是如今却还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世上,若是被人知道你与我一起的话,你的境地也不会太好,你怎么忽然就不怕了?” “喂,本姑娘才不是那般贪生怕死的人好吧,再说了,你家男人都不怕,我怕什么啊!” 闻言,云舒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玄姬,看着她的侧脸被火光映照的微微泛红,她的唇边也不觉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一个傻姑娘,活的还真是开心!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你如今是打算做什么,为凤家平反昭雪吗?” 听闻玄姬提起这件事,云舒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随后声音冷凝的说道,“即便平反了又如何,凤家上下百余条人命也难以活过来,我只是想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他该有的惩罚而已。” “好,我帮你。” 一时被云舒身上的卓然之气给感染,玄姬下意识的便说出了这句话,然而在不日到达北朐之后,她就异常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就不该嘴欠! 看着眼前镶嵌着烫金大字的匾额,玄姬缓缓的望着云舒说道,“你想玩死我你就直说嘛,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嗯?” “这特么是北朐的川宁侯府,敢情老娘刚惹完丰延的皇室,现在连北朐都要招惹上了?!”话落,玄姬便转身欲走。 “诶,别激动嘛,我又没说让你和我一起进去,你只需要让你的人在这城中暗中给我找两个人就好。” 似信非信的看了云舒一样,玄姬没有好气的问道,“什么人?” “一个是眼覆黑巾的男子,一个是面罩白纱的女子。” 玄姬:“……” 都没有一个是正常人,这特么上哪找去啊! 同玄姬说完之后,云舒便径自朝着主街的方向走去。 天色不早了,今日还是先安顿下来,待到明日再去川宁侯府。 而彼时的侯府之中,安瑾然正在为了安隅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一时没有顾忌到被关押了许久的郑萧然,因此也万万没有想到,他近来竟冲破了几次地牢的看守,险些就被他给逃出去了。 安隅在房中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中不禁担忧不已,生怕郑萧然的行为惹怒了安瑾然,届时令他一怒之下杀了他。 想到这些,她便重重的搁下了手中的药碗,一双眉头皱的死紧。 “这是又在对谁发脾气呢?”说话间,便见安瑾然身姿潇洒的走了进来,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侯爷看错了,阶下囚哪里有资格发脾气。” 听着安隅口中的冷嘲热讽,安瑾然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不悦,可还是尽量耐着性子的问道,“腿上的伤如何了,还疼吗?” “死不了。” “你……” 抬头冷冷的看向了安瑾然愤怒的样子,安隅却忽然嫣然一笑,“怎么,侯爷不高兴了?” “你再如此对本侯阴阳怪气的说话,本侯的确是会不高兴的。” “呵呵……那你杀了我啊?”说完,安隅一脸无所畏惧的望着他,似是巴不得此刻就被他杀死似的。 “你以为本侯不敢是吗?!” 没有再理会安瑾然,安隅自顾自的起身准备走回榻上,却不料方才站起来便被人拦腰抱起,转眼间便坐到了榻上。 安瑾然静静的打量了安隅半晌,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却不料忽然听见门外有下人的声音响起,“启禀小侯爷,四殿下送来了请柬,说是邀请小姐前去游湖。” 一听这话,安瑾然的眸光顿时一暗。 “滚!” 冷冷的一声怒吼,顿时吓得门外的小厮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一处。 见状,安隅却忽然笑的不可抑制,“侯爷这般所为,大抵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您说我说的对吗?” 看着安隅一脸的幸灾乐祸,安瑾然不觉皱眉问道,“难道你想同他去游湖?” “不想。” 听闻安隅如此说,安瑾然脸上的笑意还未全部展现出来,便被她接下来的话给打击的体无完肤。 “可我更不想与你待在一起。” “安隅!” “我说的可是实话,至少四殿下待人温柔可亲,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也不会逼着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更加不会为了控制住我而抓走我在意的人。” 说话的时候,安隅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安瑾然,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像是一把把利刃一般刺在了他的心口上。 “你喜欢安景行?” “此事与你无关。”说完,安隅便径自仰头倒在了榻上,甚至还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安瑾然。 唯恐两人继续说下去,他又会做出令她厌恶的事情,安瑾然便一气之下拂袖离开了房中。 …… 客栈中 云舒听着玄姬出去溜达一圈打听回来的消息,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如此说来,如今大姐姐就在川宁侯的府中,而非什么四皇子府。 按照城中的流言来讲,说是小侯爷唯恐得罪了二皇子,是以便只能将安隅重新接回了侯府,可是云舒却觉得不大可能。 若是当真害怕被得罪了哪一方的话,一开始安瑾然就不会将大姐姐送进四皇子府。 可是为何如今又将她接了回来呢,这一点她倒是有些想不通。 “诶,你打算怎么办啊?”看着云舒一脸严肃的望着桌上的灯烛不说话,玄姬不禁好奇的问道。 “直接去找川宁侯摊牌。” “什么?你不要命啦?!” “放心吧,这世上除了真情意外,其他的东西都可以被当成买卖来谈,川宁侯留下大姐姐必然是有利可图,只要我能帮他完成他心中的打算,那他便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扣押她了。” 若是按照当初夜倾昱查到的,安瑾然是为了利用大姐姐来挑起北朐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内斗,那她倒是刚好可以利用这一点下手。 如此一想,云舒便勾唇一笑,眸中寒意森森。 可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眸色却不禁一暗。 从丰鄰城出发到北朐,至如今已有月余,想来夜倾昱应当已经回城了,不知道他接到消息了没有。 而与此同时在丰延的六皇子府中,夜倾昱听闻段御风的话,原本极其放松的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禁紧握成拳。 她还真是好样的,趁着他不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一个人跑到北朐去了! 瞧着夜倾昱的神色渐渐变得幽暗,可是唇边却偏偏挂着一抹淡淡的邪笑,段御风不禁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恶魔…… 六殿下和小舒一样,都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小舒她自己有分寸的。” “她若是有分寸的话,就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到北朐去了。”说着话,夜倾昱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随后忽然起身,“不行,本殿得去找她。” 一听这话,不止是燕洄,就连段御风都觉得不大妥当,“殿下还是三思吧,小舒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既是敢去北朐,便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毕竟性命只有一条,她不会冒险的。” 她的求生欲望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强,怎么可能会让潜在的危险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她是很珍惜自己那条命,可是只要死不了,只要最后还能留有一口气在,其他的她什么都不会在乎。”更何况,为了救安鱼,想来就算是危及性命,舒儿也会去做的。 见自己说不动夜倾昱,段御风不得已之下,便只能将云舒搬了出来,“如今朝中局势紧张,殿下于此时离开的话,无异于自断后路,若是小舒回来知道了的话,怕是……” 尽管段御风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夜倾昱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被舒儿知道他如此贸然决定的话,怕是会将他扒光了打。 咦…… 怎么忽然还有点小期待呢! “依卑职看,殿下不若再等一等,小舒若是一切安全的话,必然会传消息给您,倘或迟迟没有消息的话,届时您再动身也不迟。” 唯恐夜倾昱会冲动行事,燕洄也连忙附和说道,“属下也觉得大统领说的极是,保不齐这会儿兄长已经同云舒汇合了,殿下您且先放宽心。” 心知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他心里到底放心不下。 “燕洄,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随时准备启程去北朐。” “属下遵命。” 瞧着夜倾昱如此将云舒放在心上,段御风不禁含笑的点了点头,心下也觉得无比的欣慰。 看着段御风一脸看妹夫的表情看着自己,夜倾昱忽然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段统领可是还有何事?” “没有想到殿下也是个情种,不错、不错。”打趣完夜倾昱之后,段御风恐他会因此着恼,于是便赶忙飞身离开,不在话下。 书房中一时安静下来,夜倾昱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修长的手下意识的便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舒儿…… 夜风寒,衾微凉,你可会如我这般孤枕难眠吗? …… 这一日,安瑾然在安隅的房中用早膳之际,便忽然听闻外面小厮来报,说是侯府门外有一名公子求见。 一听这话,安瑾然的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公子?! “他可说自己姓甚名谁吗?” “那倒不曾,不过他吩咐了小人,说要是侯爷您问起,便将这封信给您。”说完,那小厮便将手中的书信呈上。 接过那封信之后,安瑾然不禁一脸的疑惑,却见那信中只写着一首诗,不知是何意。 栖凤安于梧,潜鱼乐于藻。 还未等他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倒是一旁的安隅忽然眼神发直的盯着他手中的这封信,眸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门外那人是何打扮?”顾不得安瑾然错愕的神色,安隅神色激动的朝着那名小厮问道。 “回小姐的话,这个小人倒是并未注意,只是瞧着他锦衣华服,容貌娟秀,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只是身量纤细了些。” “是卿儿……” 听着安隅低声的喃喃自语着什么,安瑾然便转身朝着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好生服侍小姐用膳。”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料被安隅一把拉住了衣袖,“我也要去。” “嗯?” “带我去见她。” 难得见安隅露出如此恳求他的模样,安瑾然心下顿时一软,随后拉着她一起走出了房中。 再说云舒被引至厅中落座的时候,她看着这里一应陈设都十分的清雅朴素,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这位小侯爷还真是会装假,就连她爹都说过,川宁侯府富可敌国,如今这般样子,却着实是有些刻意遮掩的意思了。 神色闲闲的喝了一口茶,云舒似乎并没有任何的焦灼紧张之感,好像自己来的也不是什么陌生的川宁侯府,反倒是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她并没有让玄姬和她一起来,毕竟她今日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打架的。 若是真动起手来,她未必能讨到好处,更何况这里是北朐,若是当真真刀真枪明着来,怕是她就要被人剁成渣了。 那既然强攻不行,便只能智取了。 安瑾然想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只要他能够就此放开她大姐姐就好。 说起来,他心中所求的她也猜到了一些,其实要做到也不难,不过总要彼此都付出一些代价才是。 他们可以互为互助,他放了她姐姐,她帮他达成心中所想,彼此各取所需,再好不过。 但是此时的云舒并不知道,安瑾然心中最想求的,其实才是她最难给的! ------题外话------ 傲气女将军对上神经一品侯,猜猜谁输谁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姐妹相见 安隅同安瑾然一起走进厅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云舒老神在在的倚在椅子上喝着茶,神色足够散漫,姿势足够放松。 她的唇边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丝丝邪气,眸光一如从前的明亮。 来时的一路上,安隅的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虽然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卿儿没有死,但是她从未想到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与她相见,是以来时的路上,她的手一直都是在不停颤抖的。 在没有见到她之前,安隅幻想了无数种两人见面之后的场景,她也想象过卿儿如今的模样,害怕她是满身伤痕的亦或是风尘仆仆,幸而都不是,就代表着她活的还好。 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问安的声音,云舒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却瞬间就僵在了当场。 之所以会写那封信给安瑾然,便是她不确定他会让她直接见到大姐姐,可是云舒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带她来见自己! “大姐姐……” “卿儿!”不顾一旁还有安瑾然在,安隅一把甩开他的手,直接就扑进了云舒的怀中。 看着自己身边瞬间就变得空荡荡的,安瑾然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随后独自一人走到了主位坐下。 若非是听到了安隅唤的那一声“卿儿”,安瑾然险些就要对云舒出手了。 一个长相如此惊艳的少年郎怀抱着他的女人算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儿,不过这若是未来的小姨子嘛,或许还能有些商量的余地。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凤家这位三小姐的男装倒是果然像那么回事,险些连他都蒙过去了,倒是有些意思。 目光落到正靠在云舒肩头哭泣的女子,安瑾然原本含笑的眼中却忽然一暗。 哭了…… 他之前将她欺负的那么狠都从未见她落过一滴眼泪,今日见到她妹妹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她居然哭了! 一时猜不透安隅心中的想法,安瑾然便静静的坐在一边,耐心的看着她们姐妹俩。 相比起安隅的情绪外露,云舒就内敛的多了。 倒也不是她不激动,只是与夜倾昱那只装模作样的妖孽待的时日久了,她也就学会了这般不动声色的样子,尽管心中已经激动的连手都在颤抖,可她也不过就是将其藏在袖管之下不让任何人轻易得见,想来也唯有她眸中异常晶亮的眸光才能让别人窥探到一二她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轻轻的拍着安隅的后背,云舒满眼坚毅之色的将她护在怀中,那种绝对占有的姿态令安瑾然看的很是不爽。 “喂,你抱够了没有?”说着话,安瑾然上前一把扯回了安隅,随后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见状,云舒下意识的微微挑眉,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异色。 若是她方才没有看错的话,刚刚进来的时候安瑾然就是拉着大姐姐的手走进来的,这可就有些意思了。 “安瑾然,你做什么?”见他忽然将自己和云舒分开,安隅顿时就不高兴了。 “她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相公,你抱那么紧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啊!” 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云舒不觉抱起了手臂坐在椅子上,居然全然是一副看戏的架势。 她怎么觉得,大姐姐和川宁侯之间的关系,不像是外面传言的那么简单啊! 这般一想,云舒的眼中便充满探究的望向了两人。 “凤卿……胆子倒是不小……”幽幽的叹了一句,安瑾然满含深意的扫了云舒一眼。 居然敢一个人到北朐来,难道就不怕被五马分尸吗? 她和她爹凤彧一直驻守北境,这么多年来杀了北朐多少的将士,若是被宫中的人得知了她的行踪,怕是非要弄死她不可。 “在下公子卿,特来与侯爷做笔生意的。” “哦?生意?!” 安隅不知道云舒的打算,唯恐她着了安瑾然的道,是以便一脸担忧的说道,“卿儿,你别胡闹,你斗不过他的。” “大姐姐说什么呢,我来找侯爷是帮他的,怎么会与其相斗呢!”说完,云舒甚至还朝着安瑾然微微一笑。 瞧着因为安隅的一句话而渐渐变了脸的安瑾然,云舒心下倒是愈发惊异,看来传闻这位小侯爷喜怒善变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与小侯爷有些事情要商议,大姐姐不若先回避?” 一听这话,安隅不禁一脸惊诧的望着云舒,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卿儿……” “大姐姐依我所言,我自有道理。” 话落,云舒便亲自起身走到了安隅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了门外,甚至还贴心的叮嘱道,“别担心,卿儿自有分寸。” 心知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的了,安隅也就不再多言,而是听她的话去到了隔壁的房间。 见安隅对云舒如此言听计从,安瑾然的眼神不禁变得愈发的危险。 转身落座的时候,云舒特意瞄了一眼安瑾然的模样,果然见他神色不虞,可是她的心里却乐坏了。 “本侯没有生意与你可做,你请回吧!” “怎会没有呢,此前我为了调查大姐姐的下落,派了两个人过来,可是如今他们都没了踪迹,难道不是被侯爷给抓起来了?” “他们之前故意自投罗网,后来将郑萧然救走之后便消失了踪迹,本侯也不知他们在哪。” 听闻安瑾然如此说,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走了?! 瞧着安瑾然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更何况若是留着他们还能威胁大姐姐,是以即便人逃走了,他也不会让大姐姐知道,这一点倒是还说得过去。 “如此,我便要与侯爷做第二桩买卖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郑萧然已经被救走了,可是我瞧着城中的人依旧对此事不得而知,看来是侯爷您刻意隐瞒了这个消息,而隐瞒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想来不必我说,您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吧!” 闻言,安瑾然搭在椅背上的手忽然收紧,随后目光凌厉的瞪着云舒。 “你原本打算利用大姐姐勾起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争斗,进而搅得北朐皇室乌烟瘴气,届时一旦丰延或是临水两国任何一方对其发动攻势,北朐都难以敌对,最终便只会有灭国这一条路可走,我说的没错吧?” “接着说。” 微微勾了勾唇,云舒喝了一口茶之后便又说道,“但是你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对我大姐姐动了真心……” 谁知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就忽然被安瑾然一把掐住了喉咙,她本有机会躲开,不料却含笑的坐在那任她掐着,笑的放肆又邪魅。 “我劝侯爷还是慎重些,杀了我不要紧,被我大姐姐恨一辈子才要紧。” 被自己最爱的女人恨着,那滋味想来一定很不好受,想来安瑾然也是不愿去尝试的才对。 听闻云舒的话,安瑾然一时被气的不行,却又偏偏被拿捏住了软肋,他便只能恨恨的丢开手,但是到底没有真的伤害云舒。 见安瑾然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云舒方才不着痕迹的放下了自己的右手。 那袖管之中藏着袖箭,是她进宫之前夜倾昱帮她弄来的,只是一直都没有用上,今日倒是险些离弦。 她能看得出来安瑾然对她大姐姐有情,但是这情有多深她并不清楚,更何况两人方才见面,她也不敢完全确定心中所想,总要试探一番的。 好在,试探之后的结果还不赖。 “如何,侯爷还要继续听我说下去吗?” “你的目的。” “哈哈……爽快!”见安瑾然如此上道,云舒不禁扬唇一笑,“我帮你进一步摧毁北朐,你放了我大姐姐。” “想都不要想!” “侯爷不要如此快的就拒绝,且听我把话说完。” “不管你说什么,本侯都不会让你带走安隅的。”唯有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他方才不是没有见到云舒对安隅的影响力,若是由着她将安隅带走的话,那他日后可还能有将她接回来的机会! “可我若是不带走她,你又能给她什么呢?”缓缓的喝了一口茶,云舒咄咄逼人的质问道,“你连承认你喜欢她都不敢,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 “我警告你……” “少来那些威胁人的话吧,你连杀我都不敢,警告还会有用吗?”神色得意的望着安瑾然,云舒简直在他面前呈现了一个绝对霸主的姿态。 其实无关两人的气势如何,只能说从一开始安瑾然就被云舒拿捏住了软肋,所以他才会被逼至如此地步。 照理说,安隅如今在安瑾然的手中,本该是他掌握主动权,处处威逼着云舒才对,可是偏偏他在意安隅的感受,不想让她更讨厌他,所以才会中了云舒的招。 “我相信她在你府上一定可以过得很好,可是然后呢?她就这么一辈子不嫁人的陪着你?” 沉默了半晌之后,安瑾然忽然坚定的说道,“我会娶她。” 可是谁知云舒却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她启唇冷笑道,“在世人眼中,她是你妹妹,你要如何娶她?” “本侯既然可以给她一个安隅的身份,自然便能给她一个别的。” “侯爷是觉得这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吗,北朐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会看不出来?还是你打算再一并给我大姐姐换张脸?” 听着云舒的口中说着如此刺心的话,安瑾然的脸色不觉一僵。 “只要这世上没了北朐,就无人会去质疑她的身份了。” “那需要多久的时间,侯爷自己算过吗,更何况,你有没有问过我大姐姐,她到底愿不愿意再有一个新的身份?”安隅和云舒这名字再好听,可也终究敌不过一个“凤”字。 愣愣的看着云舒,安瑾然有那么一瞬间好似根本就没有听懂她说的话。 “爱一个人不是你有什么就给她什么,而是她想要什么,你就尽力去为她谋夺什么,这样的感情,侯爷确定自己明白吗?” “她想要什么?” “若是大姐姐喜欢你的话,那她想要的便只是一个你而已,无关你川宁侯的身份,也无关侯府的偌大家业……只不过,你做的所有事情好像都不过是在令她讨厌你而已,所以她如今想要的不可能是你,依我看,大抵便是希望我能平安无忧,再来便是为凤家报仇。” 说完,云舒甚至还得意的朝着安瑾然一笑,似是在显摆着她在安隅心中的分量和地位。 “我可以帮她报仇。”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去帮她得到就是了。 “报仇这种事情又便是报恩,要亲自行动才会又快感,所以我说,我要接她回丰延。” 见云舒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面,安瑾然顿时便冷了脸,“本侯若是不答应呢?” “那我便只能在这儿等到你答应为止了,左右我是闲人一个,报仇这种事也不差这一日半日的,咱们便来看看谁能耗过谁好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云舒又含笑的朝着安瑾然补充了几句,“侯爷若是不高兴的话,大可以直接一掌拍死我,只要你能承受后果的话。” 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袍,云舒忽然朝着怒火中烧的安瑾然问了一句,“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侯爷到底喜欢我大姐姐什么?” 看着他一时沉默的坐在那里,云舒不禁接着说道,“若是美貌的话,那这世间有大把姿容艳丽的女子,可若是单纯为了她这个人,那侯爷就该想一想,莫要让一朵娇花枯死在无水的沙漠,毕竟南橘北枳的故事并非凭空杜撰的。” 话落,云舒便径自走出了房中,去到隔壁挽着安隅的手便朝着她的院子走去。 安瑾然坐在房中远远看着安隅笑的艳丽无双的侧脸,他的唇边也不禁泛起了一抹微笑,可是随即却又僵住。 这是他第几次见到她这般明艳的微笑了,好像自从两人相识之后,她微笑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是他对她不好吗,所以她才一直不开心? 云舒与安瑾然之间的一场对话,两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对安隅只字不提,但不可否认的是,尽管安瑾然一直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可是云舒的话,还是或多或少的进到了他的心中。 是以在云舒留宿侯府的期间,安瑾然便一直着人在暗中留意着郑萧然他们三人的踪迹,想着赶快找到他们便一并打发了云舒。 自从她来到侯府之后,安隅每晚都要陪着她睡,白日也是他们姐妹二人腻在一起,安瑾然都快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了也无用,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这一日,云舒难得没有腻在安隅的身边,而是兀自在房中写着什么,安隅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她一脸严肃的样子。 “卿儿,怎么了?” “没什么,给丰延那边传个消息回去。”不止是夜倾昱,她还得让他在暗中给抚远侯府的老太君那边递个话儿,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听闻云舒提起丰延,安隅的神色不禁一变。 “卿儿,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她来此的目的应当是为了要救自己离开,可是安瑾然迟迟不肯放人,却也不见卿儿与他有何冲突,反而只是整日无所事事的陪她待在侯府,真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回家。”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凤家已经被灭了门,她们哪里还有家可言。 听闻安隅的话,云舒先是一愣,随后轻轻的拉着她的说道,“对于大姐姐来讲,什么才是家?是北境之地的那座宅院吗?” 见安隅神色有异,云舒便自顾自的说道,“在卿儿心里,有你们才有家,曾几何时,卿儿也觉得自己没有家了,可是自从得知大姐姐还在世,我就忽然又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可是若不借助北朐的力量,我们如何才能报仇?” 闻言,云舒的神色不禁一凛,随后皱眉朝着安隅问道,“大姐姐所谓的报仇,是要报到什么程度?” “要丰延皇室之人血债血偿!” 看着安隅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云舒却神色平静的问道,“可若是爹爹当真有谋逆之心呢?” “你说什么?!”安隅愣愣的看着云舒,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爹爹早前曾经给过我一张地图,那上面标了几个地方,他告诉我那里面有几笔不菲的财富,他日可做军中的费用,但是这个消息不知为何会不胫而走,因此才令夜倾瑄和尉迟凛盯上了凤家,使凤家遭此横难。” “所以你是觉得,爹爹私藏下来的那笔钱,是用来准备造反的?” “未必是造反,但是却同样昭示了他的一些私心。”否则的话,他为何要私自藏下这笔银子呢? 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云舒所言,安隅神色呆滞的望着她,忽然就跌坐到了椅子上。 见状,云舒声音放软的安慰道,“大姐姐,我们要客观的看待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报仇,但是不能盲目的去泄愤。” “但若不是丰延皇室的人,凤家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可丰延皇室也有好的人,你若是指望着给他们带来灭国的报复,那保不齐会将我都报复进去。” 一听这话,安隅却顿时一愣。 “嗯?” “我都已经答应同夜倾昱在一起了,你若是利用北朐将丰延灭了,那我岂不是要守寡?” “胡说什么呢!” 深怕不吉利的打断了云舒的话,安隅不禁一脸忧色的朝着她问道,“你和他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可曾有肌肤之亲?” 话虽如此问,可是安隅却隐隐觉得,大抵是没有的,毕竟卿儿从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 可是谁知她方才这般想,便听到云舒一声脆生生的回道,“有。” 安隅:“……”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自信! “你糊涂了呀,你们还未成亲呢!” “我当时中了春药,能撑着一丝理智去找他已经实属不易了,哪里还想得了别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云舒便将自己与夜倾昱之间的种种详细的讲给了安隅听,试图扭转他对丰延皇室中人的看法。 约莫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方才听到安隅稍显赞赏的声音响起,“如此说来,这位六殿下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可不是嘛,否则也不是我的男人啊!” 瞧着云舒一脸得意的样子,安隅也不禁随着她微微一笑。 “大姐姐,利用北朐去对付丰延,先不说这个计划行不行的通,我且问你,你有考虑过两国的实力到底相差了多少吗?” “多少?” “依我估计,如今便算是北朐与临水联手也未必能够攻下丰延国。” “当真?!” “我几时欺骗过你?” 听闻云舒如此说,安隅方才想起当日她将这番话说给安瑾然的时候,对方为何会露出那样意味深长的笑容。 “更重要的是,一旦丰延和北朐开战,那我不管是为兵亦或是为贼,都一定会亲上战场的。” “卿儿……” “这是凤家家主该有的使命和责任,姐姐难道想要见到你我二人刀剑相向吗?” “别说了!” 似乎是想象到了云舒话中描绘的画面,安隅紧紧的闭上了双眼,根本连想都不敢再想。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云舒低声劝慰道,“我知道让大姐姐放弃心中所想很难,可是那些事情有我就够了,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坑害过凤家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说话的时候,云舒眼中寒光一现,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冷冽。 平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安隅方才调整好了自己的思绪,“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闻言,云舒直直的看了安隅一会儿,随后方才问道,“大姐姐,你觉得川宁侯对你如何?” 没有想到云舒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安隅下意识的一愣,随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很坏。” 一个如同恶魔般的男人,他会对人有多好呢! “除了很坏,大姐姐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别的?” 看着云舒微微挑眉的样子,安隅便心知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随后方才说道,“他像是喜欢我,可是偏偏却又一直在做着令我讨厌的事情。” “那你……” “我不喜欢他,或者可以说很讨厌。”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前一刻还让人如沐春风,可是下一瞬就翻脸不认人。 两人之间明明说好了是交易,可是他说反悔就反悔,简直就不可一世到了极点,脾气又差,可以说是将她讨厌的性格都融聚在了她一身。 如果现在问安隅这个世上她最讨厌的人是谁,那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说是安瑾然。 云舒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便心知大姐姐她没有说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倒是还算欣赏安瑾然的性子,为人足够阴险,也足够聪明,就是脾气不大好,不过人无完人,总也不能让他将所有的好性子都占全了。 只是这些话,云舒并不会说与安隅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这个旁观者还是不要跟着瞎掺和的好,或许安瑾然只能注定了单相思呢! 忽然想到了什么,云舒便随口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话云舒本是随口一问,谁知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安隅的脸竟然开始微微泛红,这下可是惊呆了云舒。 “真的有?是谁?!” “其实也不算是心仪之人,只是他对我很好,人也很温柔,让我在这样的异乡之地难得感受到了温情。”说着话,安隅的眼中便不觉闪过了一抹忧伤之色。 她心里讨厌着安瑾然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又能比他强在哪里呢,还不是一样在利用别人,甚至还利用了别人的感情。 “大姐姐说的人,不会是北朐的那位四殿下吧?” “就是他。”提起安景行,安隅的话音顿了顿,随后方才又接着说道,“其实早在安瑾然将我送去他府上没多久,他就猜到了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可是他非但没有伤害我,还依旧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 听闻安隅如此说,就连云舒都要觉得这人不错了。 谁知两人正在说话间,却忽然听到安瑾然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原来这就是你一直对我冷淡至极的原因。” 她居然当真喜欢上了安景行,真是好样的! 没有想到安瑾然会偷听她们说话,安隅下意识的便将云舒护到了身后,似是唯恐他会将她们姐妹俩怎么样。 见状,安瑾然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却被他极快的掩饰好。 “你当本侯真的在意你吗?”缓缓的朝着安隅走近了几步,安瑾然满眼鄙夷的望着她说道,“给我滚,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说完,他便神色冷然的转身离开,好像已经连同安隅待在一处都觉得无比的难受。 安隅愣愣的看着安瑾然,似是根本不敢相信自由会来的如此突然,她转头看向云舒,却见她一脸邪笑的样子,不知又在计划着什么。 “卿儿……” “走吧,大姐姐如今终于不会再被自己讨厌的人纠缠了。”说完,云舒便径自拉着安隅出了川宁侯府。 事实上,从一开始安瑾然走到门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却只当不知而已。 她刻意在引导着安隅的话,将话题扯到安景行的身上,果然安瑾然听闻之后就吃了醋,一怒之下当真就决定放她们离开了。 方才这一局也不过就是她临时想出来的,盘算着能走一步是一步,毕竟她不能一直待在北朐,一来是太过危险,二来也是恐夜倾昱会担忧,届时那个人会任性的做出什么事来,怕就不是燕洄能够制止的了。 拉着安隅一路回了客栈之后,云舒赶忙让玄姬带着她先行离开。 “那你呢?” “我们分开走,安瑾然不会被骗很久的,等他气消了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计就会派人出来堵截我们,所以咱们兵分两路,我去引开他。” “不行。”听闻云舒所言的计划,安隅顿时就否定了,“太危险了,一旦被他发现你的话……” 谁知安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玄姬一掌给劈晕了过去。 “这人是谁啊?” “没时间和你解释了,你先带着她离开,等到了北境之后咱们再汇合。” “那你自己万事小心。”说完,玄姬也不再多问,一把抱起安隅之后就飞出了客栈。 而云舒则是独自一人驾马来到了渝州城外的一个破庙里,方才下马,她便见到了郑萧然他们。 看来安瑾然给她的消息果然没错,他们当真是藏在这儿呢! “郑萧然。” 随着云舒这一声轻唤,不止是郑萧然,就连千行和燕漓也下意识的朝着这边转过头来。 “卿儿!” “小姐!”话落,千行便赶忙快步跑到了云舒的面前,一把便抱住了她的腰,头使劲的在她的肩膀那里蹭着,撒娇之意十足。 莫要说是千行,就连郑萧然也没有想到云舒会亲自来到北朐,眼中不禁充满了震惊之色。 “有负卿儿所托,是我的无能。”说着话,郑萧然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眼中难掩羞愧之意。 “与你无关,你能冒死前来救我大姐姐我原是感激不尽的,只是安瑾然为人阴险狡诈,事发突然也是正常。”轻轻的拍了拍千行的肩膀,云舒便接着说道,“来不及叙旧了,我路上再与你们详谈,咱们先赶路。” 瞧着云舒如此严肃的样子,郑萧然等人也心知事情怕是有些严重,是以便也就不再多问,直接上马与云舒共乘一骑,而燕漓和千行则是上了另外一匹云舒牵来的马,几人径直朝着丰延的方向而去。 来时的路上云舒就已经预料到了,倘或安瑾然稍后反应过来的话,他一定会兵分两路去追。 一伙人去围堵她和大姐姐,一伙人来此抓郑萧然他们,为的便是以此相要挟,是以她刻意让玄姬带着大姐姐离开,如此他便难以确定她的位置,而她则是前来相接千行等人,既可以与他们会面,又能引起安瑾然那边的注意。 而事实证明,云舒所料果然没错,她们赶了方才不过一晚的路,就被安瑾然的人从后面直接追了上来。 瞧着前面带头之人一脸的凶神恶煞,云舒便心知这一次是彻底将他给惹毛了。 命人将云舒他们团团围住之后,安瑾然看着他们之中并没有安隅的身影,他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人呢?” “走了。”漫不经心的望着安瑾然,云舒好像并不担心自己的境地似的,唇边甚至还依旧挂着一抹邪笑。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郑萧然,手在暗中握在了自己的剑柄上,随时准备着与包围他们的人大打出手。 听闻云舒说安隅走了,安瑾然觉得他在那一瞬间连心跳都要停止了似的。 “去哪了?” “自然是回丰延了,难不成是去你川宁侯府嘛!”说完,云舒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一听这话,安瑾然的瞳孔倏然一缩,随后目光凌厉的瞪着她说道,“你说对了,有你姐姐在,本侯的确是不敢杀你,可如今你既是将她偷走了,那本侯倒是无所顾忌了。” 话落,便见安瑾然忽然飞身而起,手中的利刃泛着寒光,招式凌厉的朝着云舒攻了过来。 见状,郑萧然一下按住了云舒的肩膀,随后直接接住了安瑾然的一招。 与此同时,安瑾然带来的那群人也瞬间朝着他们这一方出手,步步紧逼、招招致命,瞧着样子,倒是的确打算要了他们的性命。 幸而千行他们之前都没有受伤,是以同他们打起来倒是也不碍事,可到底架不住他们人多,渐渐地,态势便有些落了下风。 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云舒心知此刻不宜恋战,于是下手便也愈发没有顾忌。 就在双方打的胶着之际,却忽然听到了一名女子的声音轻轻的响起,“住手。” 只这一句话,瞬间就让原本厮杀在一起的众人停下了手,纷纷转头朝着她望去。 仅一眼,便让安瑾然觉得,好像自己周遭儿的血液都要凝住了似的。 安隅! 一见是安隅回来找他们,云舒下意识的便一眼瞪向了她身边的玄姬,“怎么回事?” 她不是将大姐姐打晕了吗,怎么又会带着她回来? 看着云舒眼中明显的责问,玄姬眼神闪躲的嘟囔道,“只是劈晕了而已,又不是彻底劈死了,那总会清醒过来的嘛……我也不能一直用手劈她啊,娇滴滴的一个大姑娘,怪可怜的……” 听闻玄姬嘟嘟囔囔的说着那些没用的话,云舒第一次体会到被气的吐血是什么感觉。 “安隅,过来。” 安瑾然原本几次打算硬闯到安隅的面前,可是奈何前面有云舒等人拦着,后面又有罗刹宫的人阻挡,他根本前进不得。 只是他无法接近安隅,云舒他们也无法轻易离开,这是一个相互掣肘的状态。 “放他们走。”没有理会安瑾然的话,安隅神色平静的说道。 “不可能。”今次若是放了云舒回去的话,便等于是纵虎归山,她一定还会再来的。 闻言,安隅愣愣的看了安瑾然一会儿,随后忽然抬脚朝着他走去。 见状,郑萧然等人下意识的看向了云舒,似是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前去。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云舒开口,只见她静静的站在那,目光紧紧的盯着安隅的身影,手也不自觉的搭在了袖箭的弓箭上。 在距离安瑾然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安隅忽然就站在了那不再往前,却不料被安瑾然一把扯进了怀中。 “跟我回去。” 只要她随他回到侯府,这一切他都可以不追究。 “即使和你回去,你也不打算放他们离开,是吗?” “杀了他们,你才能安心的同我待在一起。”否则的话,她一定还会计划着逃离他。 听闻这话,安隅忽然朝着他嫣然一笑,随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抵在了他的心口上。 瞧着她脸上明艳的笑意,在火光之下变得明明灭灭,安瑾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响起,“你要杀了我?”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是我能决定自己的生死。”话落,便见她忽然将手中的匕首挥向了自己的颈间。 瞬间,空中飘散几点鲜血,像是黑夜中开放的妖异花朵,莫名令人心下悲凉。 第二百五十四章 暧昧的小树林 看着安瑾然的手紧紧的握着匕首的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的流下,安隅的眸光倏然一凝。 可他自己却恍然未觉一般,只是眼神紧张的望着安隅,生怕她出现丝毫的差错似的。 “你觉得我会让你死吗?”说着话,安瑾然忽然猛地抽出了安隅手中的匕首,随后远远将其丢了出去。 闻言,安隅却依旧平静的说道,“那你觉得,我若一心求死,你拦的住吗?” “你……” “求死容易,活着才最难,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说完,安隅遥遥望了一眼云舒,随后便决绝的收回了视线。 “安瑾然,我听卿儿说,你喜欢我?” 似是没有想到安隅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安瑾然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错愕之色。 “可是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为了报复我,就专挑一些我讨厌的事情做,也非要朝着我讨厌的样子去发展,但是如此一来,我会越来越讨厌你,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我没有要报复你。” 好端端的,他报复她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非要困住我,放我离开,我们两个人都会得到解脱,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好,解脱的只有你自己。”她不是知道他喜欢她吗,那为何还不明白他真正的意图。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安隅有一瞬间想要放弃和他继续沟通下去,可是随即想到还有云舒他们在,她便只能依旧耐着性子说道,“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 看着安隅难得没有同他冷嘲热讽的说话,安瑾然先是一愣,本就要脱口而出答应下来的时候,却不料他的话锋忽然一转,“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说完,他便欲拉着安隅上马,谁知她却忽然抱住了他的手臂,眼神异常坚定的说道,“不行,一定要在这儿说完再走。” 瞧着她如此坚持的样子,安瑾然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着云舒他们都被包围其中,他便放心的依她所言。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所有人都是一副万分忧心的模样,可是唯有玄姬贱兮兮的蹭到了云舒身边,语气暧昧的说道,“嘿嘿嘿……进了小树林了……”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冷冷的扫了玄姬一眼,云舒的目光中带着绝对的冰寒之色。 “额……没啥、没啥……” 一时被云舒的样子给吓得闭了嘴,玄姬偷偷在暗中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却没有再不分场合的说些别的,只因她的目光忽然就被郑萧然给吸引了目光。 这个小兄弟长得倒是颇为俊秀,不知道可有家室了没有,不过就算有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帮他解决掉。 见玄姬一直没有呛回来,云舒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未曾想她不经意间回头的时候,便看到她一脸痴迷的望着郑萧然,分明就是看上了他。 “喂,你给我收敛点!”说着话,云舒一边伸手将玄姬扯到了自己的身边。 “干嘛呀,又不是你男人,看一下也不行啊?” “别人都行,他不可以。”不经意间瞄到一旁的燕漓,云舒忽然勾唇一笑,“你瞧他如何?” 顺着云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玄姬瞧着燕漓一身黑衣,脸上还覆着一条黑巾,不禁满眼嫌弃的说道,“瞎子啊?” “你怎么说话的,怎么难听啊?”听闻玄姬管燕漓叫瞎子,千行顿时就不乐意了,还未等燕漓自己说什么,她便怒声质问道。 瞧着千行轻纱下的一张小脸气的鼓鼓的模样,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近来这是怎么了,敢情是春日到了,桃花开了,是以人人都动情了吗? 看千行这般护食的模样,难不成也是看上燕漓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舒打量的目光,千行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 忽然被千行喝斥了一句,玄姬不禁一脸茫然,不过她又仔细打量了燕漓一番,发现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不过露出来的半张脸倒是当真长得白白净净的,“你还真别说,倒果然是本姑娘的菜。” 可是谁知她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云舒含笑的同她说道,“晚了,也已经有主了。” “什么?!” “谁让你方才嫌弃人家来着,你嫌弃,可是有人不嫌弃呢!”说完,云舒还已有所指的瞄了千行一眼。 见状,玄姬不禁轻叹道,“难怪方才那把激动呢……” “小姐!”被云舒调侃的红了脸,千行不禁嘟嘴抱怨道,“大小姐都被人拐走了,您就不担心吗?” 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打趣她,这心也未免太大了点。 听闻千行话,云舒却好不在意的扬唇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安瑾然不会伤害大姐姐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可万一他要是暗中将大小姐绑走了呢?” “不会的,要绑方才就绑了,何苦还走到没人的地方去,结果还不是都一样。”说完,云舒甚至直接席地而坐,好像半点也不担心安隅的样子。 众人见她如此,便也就渐渐安了心,并不像方才那般剑拔弩张的态势。 …… 再说另外一边,安瑾然和安隅一路走到了树林深处,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火把光亮,安隅方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说我喜欢安景行,你很不高兴吗?” 开口第一句就听安隅提到了他最不想想起的人,安瑾然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不许再提起他。”否则的话,他怕会控制不了自己。 “安瑾然,若是我说,我喜欢你呢?” 闻言,安瑾然眸光震惊的望着她,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 “我心悦你。”说着话,安隅甚至还朝着他微微一笑,那样纯粹的微笑不同于以往每一次他见到的,当真是格外的迷人。 看着安隅忽然朝着他伸出了双手,安瑾然下意识的便上前抱住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唇角已经扬了起来。 安瑾然环抱安隅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似是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宠溺,生怕伤到她半点。 察觉到安隅的手也同样搭在了他的腰间,安瑾然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神色变得愈发的激动。 “安隅……” “原来你真的喜欢我……”低低的叹了一句,安隅埋在他胸前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异色。 “跟我回去,好不好?” 这是第一次,安瑾然用近乎征求的语气在同安隅说话,两个人似是都没有意料到,一时间并无人再说话。 隔了好半晌之后,就在安瑾然以为安隅是在用沉默来表达她的不愿意,而他的情绪也随之越来越不稳定时,方才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你如此问我,是真的要给我选择的机会,还是同以前一样,不管我选了哪一个,你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决定?” 没有想到安隅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安瑾然下意识的一愣,随后抱着她的手开始缓缓的收紧。 “我们的关系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决定权不在我手中,而在你。” “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不再像从前那样去左右我、干涉我、强迫我,那我或许就会喜欢你了,那样的话,结局就皆大欢喜了。” 虽然听安隅前面说的话让安瑾然心下有些不大畅快,不过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眉头却忽然就皱了起来,“或许会喜欢我?你方才不是已经承诺你喜欢我了吗?” 难不成方才那句“我心悦你”是他的幻觉吗?! “……会更喜欢。”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安隅赶忙补救,瞧着安瑾然并没有起疑的样子,她方才安了心。 仔细想了想安隅的话,安瑾然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犹犹豫豫的问道,“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这么不好吗?” 看着他的眼中忽然充满了小心翼翼,甚至还略带受伤的样子,安隅不知为何一软,随后她别扭的移开了视线回道,“偶尔有点好。” 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极其差劲的! 很显然,安瑾然自己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毕竟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不好…… “我以为,我是在对你好。”他干涉她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她为了报仇做傻事,他左右她也是因为要保护她。 “可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自由。”她想陪着卿儿,和她一起回丰延去,这才是她如今心心念念的事情。 闻言,安瑾然便知道他和安隅之间的对话再次回到了原点。 她一心想着离开,而他一心想她留下。 “我觉得灵犀公主就不错,把她给你你会要吗?” “她好不好与我有何干系!”一听安隅的话,安瑾然顿时就不高兴了。 “但是我认为她好,所以就想要将她强塞给你,你的感受是什么?”说话的时候,安隅一直紧紧的直视着安瑾然的双眼,眸光真挚的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她和安瑾然之间的问题出在哪,好像不管她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都可以置若罔闻。 久而久之,她也累了,觉得他就是那般蛮横专断的人,是以她什么也不说,一切都用沉默来表达她的不满。 可这一次见到卿儿之后,她忽然就开了窍。 很多事情当事人如果不说,那么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明白的,就像安瑾然从未说过他喜欢她,是以就算他对她偶尔有些好,她也还是不敢轻易相信那种感觉。 所以,她必须要和他讲清楚她心中最真实的感觉,而非是毫无用处的冷嘲热讽。 瞧着安瑾然的神色似是有些动容,安隅赶忙又下了一剂猛药。 她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说道,“我已经陪了你一年有余,可是与卿儿方才得见,你就让我同她回去,一年之后你来接我,我一定随你离开。” “可你已经陪了她十几年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没有想到安瑾然会如此执拗,安隅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先不说那些,你今日闹出了如此大的阵仗,渝州城中必然也会有所耳闻,宫中那边你觉得还能瞒得住吗,届时若是安景……” 安隅原本是要说安景行,可是看到安瑾然微微眯起的眼睛时,便连忙改了口,“若是四皇子和二皇子一起联手对付你的话,你哪里还能分神保护我?” “我不会让他们抢走你的。” “想必你也不想卿儿抢走我,可是结果呢?”看着安瑾然似是有些无言以对的样子,安隅便赶忙接着说道,“与其届时担惊受怕我会被被人带走,难道不是待在卿儿的身边更安全吗,届时只要你料理完北朐的事情,就可以接我离开。” 伸手覆在了安隅细嫩的柔荑上,安瑾然的眼神稍显不安。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为何忽然就愿意同我一起了?” “如果注定我逃不开你身边的话,那我认了,但是眼下我真的不能随你回去,我已经同卿儿走到这儿了,若是让她独自回到丰延的话,我实在放心不下。” 说完,安隅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随后微微仰头望着安瑾然,她的眸光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一丝柔柔的水光,说不出的泫然欲泣,忽然就紧紧的揪住了安瑾然的心。 “安瑾然,我求求你,只要这小段时日就好,我想陪着她……”说着话,安隅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她似是不愿让他见到自己哭泣的模样,于是便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泪水沾湿他衣服的同时,也好像一并烫到了他的心。 这是第一次安隅像是一个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一样在他面前无助的哭泣,卸掉了她所有的武装和防备,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这样的一个她,让他该怎么拒绝呢? 缓缓的伸手执起了她的下巴,安瑾然一点点的凑近安隅的唇瓣,满含珍惜的一吻,令两人之间的距离莫名就近了许多。 林中的树叶随着夜风摆动,映着天上的明月,地上的璧人也相拥相依。 感觉到安隅微微推拒的手横亘在了两人的中间,安瑾然下意识的便想要困住她,可是随即感觉到她微湿的眼角,他最终还是放了手。 大掌按在安隅的脑后,安瑾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低声说道,“等我。” 只这两个字,顿时就让安隅的眸光一亮。 可是谁知她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忽然听见空中响起了清脆的“咔哒”一声。 “这个镯子的机关已经被我毁了,你永远都摘不下来,除非……将手一起剁掉。” 闻言,安隅抬手看向了自己腕间的一个镯子,眉头下意识的便皱了起来。 单看这花样倒是极美,金边镶嵌着白玉,每一块玉都被雕琢成了小鱼的形状,看起来十分的俏皮可爱,只是不知为何,接头那里挂了两个金色的小铃铛。 “这是……” “原本是想要在大婚之日给你的,如今你便一直带着吧!” 虽然安瑾然的话如此说,可安隅却觉得,那个铃铛大抵是为了防止她逃跑才挂上去的。 “安隅,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太美好,美好到让我不敢去相信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我今日放你走,但是你答应了我的,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待我解决了北朐的事情之后,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你。” 看着安瑾然忽然之间变得凶神恶煞的模样,安隅的心里下意识的便有一丝胆寒,可是随即她却忽然扬起手朝着他的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可还是能够听到清脆的巴掌声。 “不许吓唬我!” 愣愣的捂着自己的脸,安瑾然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 见状,安隅也愣了一下,随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神色痴迷的望着安隅笑靥如花的模样,安瑾然从来没有一刻像眼下这般如此确定自己的决定。 他想看到她这样的笑容,而不是日日与他针锋相对或是对他不闻不问。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安瑾然似是想要将她的笑容记在心里一般,眼眸间闪动的皆是深情。 待到两人终于从林中出来的时候,却见云舒等人已经席地架火吃起了东西。 终于看到安隅安然无恙的回来,千行等人这才知道,原来云舒说的话当真不是为了安慰他们。 安隅径自朝着云舒走去,却没见到身边的人瞬间就冷了脸。 忽然被安瑾然一把扯住,安隅的心脏顿时忽悠一下,她只当他是反了悔,不肯放她离开了呢! “给我一件你的信物。” 明白对方只是想要她身上的一件东西,安隅这才放了心。 可是她低头扫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正在犯难之际,却见安瑾然直接动手取下了她头上带着的一只簪花。 “这个就行了。” 诧异的看了安瑾然一眼,安隅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径自朝着云舒走去,几人翻身上马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安瑾然却依旧坐在马上,目光发直的望着前方。 安隅不喜欢他,他知道的。 方才她离开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背影如此决绝,哪里会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呢! 可是他不能拦下她,再继续将她留在北朐的话,难保她不会被安景行的行为而感动,届时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就会愈发的不堪,这不是他愿意见到的结果。 所以他放手,一切等到北朐的事情尘埃落定,届时便是他将她夺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开了。 想到这,安瑾然的眼中便充满了坚毅之色。 将手中的簪花好好收到自己的胸前,再次抬起头时,安瑾然的神色又变得十分冷凝可怕。 劫走安隅这件事,待到将来接她回来的时候,他会好好和凤卿那丫头算的。 “撤!” 话落,安瑾然便掉转马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着来时的路回了渝州城。 暗夜之中,两人背道而驰,可是难得是,心却好似莫名近了一些。 …… 再说另外一边,与安瑾然分开之后,他们便快马加鞭的赶往丰延,一路上都没有怎么休息过。 可是只要稍稍得了闲,玄姬便会拉着安隅问东问西,当然重点还是那晚在小树林里,她究竟和安瑾然说了什么。 旁的倒也罢了,唯有这件事情,玄姬实在是太好奇了。 明明是如此脾气火爆的一个人,可是怎么进了一趟小树林之后就变得那么好说话了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一日,趁着云舒去打水的功夫,玄姬便又开始拉着安鱼磨叽那晚的事情。 “貌美如花大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你那晚到底同那变态说了什么?”这件事情若是解决不了,那她会寝食难安的。 听闻玄姬的话,安隅不觉又想起了那一晚的事情,可是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唯有安瑾然吻她那件事,她记得无比的清楚。 这般一想,安隅的脸颊便不可抑制的迅速泛红。 而玄姬在一旁看着她一脸红,顿时便想的更歪了。 这若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就脸红呢! “嘿嘿嘿……是不是不可描述啊……” “你给我一边待着去,别教坏了我大姐姐。”不知云舒几时打水回来,听闻玄姬又开始拉着安鱼胡说八道,她便一脸威胁的说道。 “诶,你这是过河拆桥不是,用完了我就这个态度,下次别想求我再帮你。” 谁知听闻玄姬的话,云舒还未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千行不乐意了,“我家小姐用你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拿乔!” “呦,你这小丫头片子,脾气倒是不小……” “你才小丫头片子……” 见千行和玄姬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云舒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倒是不曾说别的,也没有上前劝架的打算。 而郑萧然则是面有难色的的看着那两人,随后似是唯恐波及到自己,便径自走到溪边去喂马。 倒是燕漓,有意苦口婆心的劝解二人一番,谁知他方才开口,就被两人齐齐喝止住。 安隅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忽然欣慰的笑了笑,“如今得知连千行都还在世,我心里便愈发觉得有盼头了。” “大姐姐是说二姐姐吗?” “嗯,我觉得既然我们两人都能侥幸活下来,那么或许二妹妹此刻也正活在某一处,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 闻言,云舒的脸上却忽然闪过了一抹异色。 虽然很快被她掩饰好,但却还是被安隅注意到了。 “怎么了?” “依我看,二姐姐活着或许比死去更麻烦。”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眼睛下意识的微微眯着,眸中充满了闪烁的寒光。 “卿儿为何如此说?!” “大姐姐不妨想想,依照二姐姐的那个性格和长相,倘或她孤身一人身处何地的话,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云舒这般一说,安鱼的眉头也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眼中顿时充满了忧色。 乐藻她…… 的确是不比她和卿儿,毕竟她实在是太过单纯了,难免会被人欺骗。 “之前在北朐的时候,安瑾然也曾派人寻过乐藻的下落,可是却并没有什么消息。” 见安鱼提到安瑾然,云舒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问道,“大姐姐,你是不是骗了他什么?” 没有想到云舒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安鱼初时一愣,随后方才微微点了点头。 “我同他说,让他处理完北朐的事情就来接我,届时我会随他回去的。”说着话,安鱼的眸光不禁一暗。 “可是事实上,这不过是那日一时搪塞的话而已,对吗?” “对。” “若果然如此的话,那咱们就必须赶在安瑾然下手之前找到二姐姐,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故技重施的。”利用二姐姐的安危来逼迫大姐姐回到他身边,这种事情想来那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即便云舒不说,安鱼心下也猜到了,若是日后安瑾然来寻她的时候她不同他回去,那届时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看着自己手腕上被扣的牢牢的镯子,安鱼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命中注定吗,她和安瑾然之间,就注定如同这个镯子一般,再也断不开联系了吗? 察觉到安鱼的情绪似是变得有些不大好,云舒便出言安慰道,“大姐姐也先别为那些烦忧,咱们尽快找到二姐姐是正经。” “嗯。” 眼下,也唯有这件事是要紧事了。 …… 一行人又接连赶了好几日的路,而这期间,云舒未免夜倾昱担心她而做出什么莽撞的决定,便一直在让燕漓给他传信。 幸而是如此紧密的传递着这边的消息,否则的话,怕是某位嗜妻成魔的皇子殿下就要带着人冲到北朐去了。 快要临近丰鄰城的时候,玄姬便带着她的人同云舒告了别。 毕竟她才带着人闯进皇宫不久,眼下不管有没有人发现还是要暂且避避风头的。 与玄姬分开之后,云舒等人便也有计划的开始分开行事。 由燕漓和千行带着安鱼直接去惠远寺,而她则和郑萧然一起光明正大的进城。 毕竟之前她可是被当着众人的面儿让刺客掳走的,此刻要回来的话,也总该找个由头,否则忽然就出现在了六皇子府的话,难免会让人心生疑惑。 不过在进城之前,她还得好生准备一番才行。 待到云舒将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郑萧然方才假装带着重伤昏迷的她快马加鞭的赶去了六皇子府。 从郑萧然的手中接过满身伤痕累累的云舒时,夜倾昱即使明知道都是假的,可还是下意识的心下一紧。 装模作样的对郑萧然道了谢之后,夜倾昱便直接抱着云舒回了他的寝房。 许久都未见到人,如今重逢后的第一面居然就如此狼狈,想到这些,夜倾昱的眸光便忽然一暗。 几步走至榻前,夜倾昱神色冷然的直接将怀中的人丢向了床榻,顿时便听见“砰”地一声。 “哎呦……”一边揉着被摔痛的地方,云舒一边满口抱怨道,“干什么忽然将我丢在榻上啊,摔得可疼了呢!” “哦?你原来还知道疼?!” 听着夜倾昱这般阴阳怪气的话,云舒便心知他定然是还在为自己不辞而别的事情生气。 想到这,她便赶忙赔起笑脸哄道,“你瞧你这就小气了不是,我人都回来了你还气什么呀,不生气了吧?”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胆子多大呀!” 话音落下,夜倾昱便径自走到了窗边的榻上坐下,拿起一盘的书就看了起来,也不再搭理云舒。 见状,云舒便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依旧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和玄姬一块去的,她带了好些的人,真的没有危险。” “别说话,本殿要看书。” 瞧着夜倾昱一脸傲娇的样子,云舒忍了忍,最终却还是不禁启唇说道,“那个……” “闭嘴!” “我是想说,殿下你的书拿倒了。” 夜倾昱:“……” 都是被她给气的! 脸色不虞的扔掉了手中的书,夜倾昱皱眉的瞪着她半晌,随后不情不愿的开口说道,“还不过来哄我,你等什么呢?” 闻言,云舒赶忙乐颠颠的凑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肩膀,便在他的脸上啃了一口。 察觉到她的心情似是不错的样子,夜倾昱不禁挑眉问道,“怎么如此开心?” “带回了大姐姐,又得了殿下这么好的男子,自然是值得开心的。” “还会说甜言蜜语了?” “哪里、哪里,这可都是再实在不过的大实话了。”虽然这其中不免有刻意讨好某人的嫌疑,但是云舒的心里的确是对夜倾昱感到十分满意的,特别是在对比安瑾然之后。 相比起一个事事都要掌控自己的男人,云舒自然是更喜欢夜倾昱这般凡事都顺着她的忠犬系。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夜倾昱会顺着她,并非是因为他本身性格如此,而是因为他愿意去迁就她。 想到这些,云舒便在心里暗暗决定,今后要对他再好一点。 可是不料她方才这样想,就听到夜倾昱的声音缓缓响起,“舒儿,若是你好好与我说,我不会不同意的,下次不要这般瞒着我了,可好?” “我以为,你一定不会让我去的。” “被尉迟凛抓走那次那么危险,我难道不也是豁出一切陪你赌了那一局?!” 一时被夜倾昱堵得无话可说,云舒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 此事毕竟是她理亏在先,此刻听他发发牢骚也是自然。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下一次有何行动的话,我一定事先同你商量,如何?” “还敢有下次?” “不敢、不敢,没有、没有……”他磨叽起来如此可怕,她哪里还敢再来一次。 见云舒认错的态度还算是诚恳,夜倾昱这才没有再继续揪着此事不放。 伸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夜倾昱的头重重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要撒娇的模样,“身上那些伤疤是怎么弄的?”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夜倾昱还是觉得看起来心里不大舒服。 “这是用柜柳叶涂蹭的,看起来像是真的一样,是不是?”没有察觉到夜倾昱微微发寒的眸光,云舒还好似献宝一般的说道。 “嗯……这个是为了掩人耳目啊,我毕竟是被刺客抓走了不是,若是身上没有一点伤的回来,那未免太假了些。” “所以,便打算同郑萧然唱一出戏?” “没错。” 届时只要有人问起时,言说是郑萧然在回城的时候无意间撞见并救下了她,那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毕竟她也曾经救过他一命。 听闻云舒如此说,夜倾昱才算不再揪着此事不放。 “那你近来便待在这里好生养伤,其余的事情无需你理会了。” “之前你传信给我,可是夜倾瑄有何行动吗?”否则的话,他应当让她离开才对。 一听云舒提起此事,夜倾昱的脸色便不觉一沉,“他利用了卫菡,到父皇的面前去揭发你,我恐父皇会让夜倾辰来追查你的下落,是以便让你寻个法子脱身,待到风头过了再回来。” “利用卫菡……他打的倒是好主意,不管事成与否都与他半点干系也没有。”忽然想到了什么,云舒赶忙问道,“那我如今回来,你怎知夜倾辰不会再理会此事了呢?” “有皇兄在那边拦着,这一点你无需担忧,至于夜倾瑄那边,他自己的事情怕是还忙不过来呢!” 看着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邪肆的笑容,云舒便猜测着,他必然是又算计了什么事情。 “你……” 可谁知还未等她问什么,便见夜倾昱忽然将她放倒在了榻上,头一下下的蹭着她的肩窝,微凉的唇瓣若有似无的划过她的颈侧,暗示意味十足。 “我身上还有伤呢……” “又不是真的!”说完,他便毫不客气的下了口,手也忽然按住她的,缓缓的穿过了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扣。 瞧着他眼底深深的痴迷眷恋之色,云舒本想说她连夜赶路有些累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她能隐约感觉到,夜倾昱并不是那般好色的人,他如此做……也不过是想确定,她终是回到了他身边,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想来到底是她如今的这个身份,让他有着太多的不安和惶恐,只要一时不见,他便会满心优思。 想到这些,云舒便难得热情的回抱住他,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云雨事休之后,夜倾昱看着躺在他怀中兀自睡去的人,唇边不禁泛起了一抹苦笑。 他就这点魅力吗? 居然在这般情况下也能睡得着,看来是当中乏得极了。 看着云舒眼底深深的乌青之色,夜倾昱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掌心被缰绳磨出的薄茧,眼中不禁划过了一抹心疼。 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掌心,夜倾昱的看着她感到微痒之后半握起来的手,不禁哑然失笑。 翌日一早,夜倾昱便动身去了惠远寺,言说是为了昭仁贵妃祈福,那时云舒方才明白,他昨日为何会说夜倾瑄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因为…… 昭仁贵妃小产了! 依照如今朝中的这个局势,昭仁贵妃的孩子没有了,那么庆丰帝首先要怀疑的人就是皇后和大皇子,如此一来,想要摘清关系可就不容易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见家人 说起夜倾昱要去惠远寺给昭仁贵妃祈福这件事情,他本来便已经计划好了要急流勇退,可是怎知云舒偏巧赶在这个关头回来了,两人好不容易团聚便又要分开。 他本有心直接带着云舒前往惠远寺,这样他们也不必分开,云舒又能见到安鱼,一举两得。 可是云舒却觉得做细做全套,她如今毕竟是重伤在身的人,再加上夜倾昱此去惠远寺,夜倾瑄的人必然也会多加留心,若是被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是以最后,还是夜倾昱孤零零的上了路,而云舒则是依旧留在了皇子府中。 好在她每日都只是待在夜倾昱的院子中,毕竟是要对外言称养伤嘛,也不好四处去活跃,还是乖乖眯在房中的好。 听闻自从猎场回来之后,卫菡便被夜倾昱下令关在了绮兰苑,虽是未曾明说要将其禁足,但是到底也算是不得自由。 少了卫菡在前面打头阵,一时倒是无人来找云舒的麻烦,难得让她安静的修养了几日。 这一日,云舒用过早膳之后便听到了门口有脚步声响起,侧耳细听方才知道,原来是贺夫人来了这里。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的时日,她竟是还在惦记着自己呢? 略想了想,云舒便走到门边亲自开了门。 “奴婢见过夫人。” 瞧着云舒似是依旧要给她行礼的样子,贺夫人赶忙状似不悦的伸手拦住了她,“免了吧,你都这个样子了,还弄的虚头巴脑的做什么!” “夫人教训的是。” 见云舒脚步僵硬的走到了她的身边站着,贺夫人便和善的朝着她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坐下吧!” “夫人心疼奴婢,但这却万万使不得的。” “我说让你坐你就坐,何人还敢向你问罪不成!”说完,贺夫人便直接动手去拉云舒的手臂,却不料她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看着云舒疼的紧紧皱眉的模样,贺夫人赶忙松开了手,随后方才留心去看她身上的伤痕。 虽然穿着衣服,可是贺夫人瞧着云舒的颈间隐隐有着几道青紫色的伤痕,也不禁随之紧紧皱眉。 这样的疤痕,她紧紧只是看着便觉得疼痛不已,这丫头究竟是如何挨过来的呢?! “我不知你胳膊上有伤,可是还没有好的利索吗?” “回夫人的话,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过几日便会好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贺夫人方才了然的点了点头,“我倒是近来方才知道,原来之前她忽然消失在了皇子府是进宫去了。” “因着贵妃娘娘有孕在身,况且这前三月又是十分要紧的时候,是以才会命奴婢前去服侍的。” “嗯,这我倒是能明白,你有些武艺在身,待在娘娘的身边最合适不过了。” 两人便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家常,倒倒是好像关系亲近的如同闺中密友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贺夫人有事没事便会到云舒这里来坐坐,底下的下人见了便也就习以为常了。 大多数见到这般情况,都会认为贺夫人是在有意巴结云舒,毕竟她如今可是殿下眼前的红人儿,可是不管下面的人如何议论,贺夫人都好像一无所知似的,依旧我行我素。 偶尔会拿些她做的诗送给云舒品鉴,偶尔也会同她对一对对子,总之活的很是恬淡,倒不似以往那般孤傲清高。 但是此后的几日,贺夫人便嫌少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就在云舒为此心下疑惑的时候,不料就见到雪雁慌里慌张的跑来了主院,“云舒姐姐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夫人吧!” “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 “夫人她已经接连几日不吃不喝了,再如此下去的话,身子如何受得了呢!”说着话,雪雁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无缘无故的,又怎么会忽然不吃不喝呢! “几日前御史府派人来了信,夫人看过之后就开始郁郁寡欢,可是那封信被她烧了,我也不会知道都写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瞧瞧。”话落,云舒便抬脚朝着揽月居走去,只是她身上“有伤”,是以走的也不是很快。 好不容易同雪雁两个人到了揽月居,云舒看着雪柳端着膳食站在门外一脸的忧色,便心知情况比雪雁说的还要严重。 连人都不想见了,这可不止是绝食那么简单。 几步走至门边,云舒轻轻的敲了敲门,随后开口说道,“奴婢云舒求见夫人。” 谁知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中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见状,雪雁瞬间就再次红了眼眶,“完了,这下完了,连云舒姐姐来了都没有用了,这可怎么办呀……” 凝神想了片刻之后,云舒的眸光豁然一亮,随后再次启唇说道,“往日届时夫人去找奴婢对对子,今日奴婢也得了一个绝对想要找夫人品鉴一番。” 静…… 随着雪雁和雪柳变得越来越焦急,云舒十分的淡定,“我的上联是,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 闻言,雪雁和雪柳赶忙一脸期待的望向了房门,期待着贺夫人能够将门打开,可是谁知初时听到了房中传来“咚”地一声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云舒朝着两人自信的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等了片刻之后却还是不见屋里有回音,云舒便兀自接着说道,“既然夫人对不出,那奴婢就说下一个了。” “风中绿竹,风反绿竹竹翻风。” 谁知这一联出了之后,房中还是没有声音。 同样静候了片刻,随后云舒便含笑说道,“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这一次,云舒方才说完,便见房门忽然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见此,可是高兴坏了雪雁和雪柳,若非是因着场合不对,怕是二人就要鸣鞭放炮了。 “将这些饭菜热一下,待会送到房中来。”方才准备抬脚迈进房中,云舒又想起了什么便接着说道,“再打一盆热水来。” 将这些事情都仔细吩咐好之后,云舒才含笑的走进了房中。 却见房中罩着层层纱幔,将整个房间都弄的乌漆墨黑的,而贺夫人则是披头散发的随意瘫坐在地上,手中还拿着毛病在勾勾画画的写个不停。 看着她这般模样,云舒便心知她是还在想着对她的对子,倒是个难得痴迷于此的人。 “地上如此寒凉,夫人要当心才是。”一边说着,云舒一边欲伸手扶着贺夫人起来。 “我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这些对联的后一句是什么?”忽然一把拉住了云舒,贺夫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问这些。 一时间,云舒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一副是这样的,上联是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下联是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第二副对联,风中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对应的是,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最后一联则是,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对应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 听闻云舒将这三个对联一一解答,贺夫人脸上的疑惑之色方才终于消失,可是随即她的口中不禁喃喃自语道,“你有这般文采,当真是我难以比拟的……” “夫人说什么呢,奴婢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作出这样的对子来,听闻这都是靖安王妃素日为难王爷用的,奴婢不过是侥幸记住,进而借用一番而已。” “靖安王妃?!” “那位主子的才华,便是夫人敌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依奴婢看,还是自个儿开心最为重要。” 任由云舒将自己扶起走到榻上坐下,贺夫人的神色显得有那么几分悲戚。 云舒不知她心底的愁闷,是以便也就不好随意开口,只能静静的陪在她身边坐着,看着她无言的落着泪。 约莫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贺夫人方才终于开了口,“为何你身为婢女这个身份,却活的比我身为夫人还要开心?” 没有想到贺夫人会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云舒下意识的便一愣。 开心吗? 或许吧,那是因为她没有见到她烦忧的时候。 “夫人有何愁思呢?” “表面上看起来,我是殿下的妾室,有着享用不尽的金银珠宝,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可是这些就算我在御史府也一样能得到,为何非要将我送到这里来?!” 耳边听着贺夫人对贺家众人的种种抱怨,她却一直都没有回应什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如今贺夫人都已经身在六皇子府中国了,难道还能指望着再被休回去吗? “前几日,我爹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你可知那信中写了什么吗?” “奴婢不知。” 神色凄楚的笑了一下,贺夫人的眼泪仿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瞬间就滚落了下来。 “他让我尽心尽力的服侍殿下,争取早日怀上孩子,如此贺家才会更加的发达,他的官路也才能愈发顺遂。” 一听这话,云舒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一副不敢随意言语的样子。 可是事实上,在听到贺夫人的话之后,云舒第一反应便是,贺大人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毕竟从一开始,夜倾昱连碰都没有碰过贺夫人,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能够跑出一个孩子来,那怕是就见了鬼了。 “云舒……” 忽然抬头直直的望向了云舒,贺夫人的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之意,“你可知,殿下他从未宠幸过我?” 随着贺夫人的话音落下,云舒顿时满脸的震惊之色。 只是她震惊的并非是她话中的内容,而是震惊于她居然会将如此秘密的事情告诉自己! “夫人……” “你一定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可是我怎么可能拿这样的事情去乱说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可能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罢了。” 从知道嫁进皇子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不会很好。 同一群女子争夺一个人的宠爱,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而她作为妾室,便只能乖顺的待在自己的院子中,等着几时殿下想到了她,然后来如恩赐一般的见她一面。 是以在嫁来皇子府之前,她曾幻想过无数的办法逃离这场亲事,可是最后的最后,她还是穿上了嫁衣,不情不愿的入了皇子府。 不过令她感到震惊的是,尽管洞房花烛的那一夜殿下是留宿在了她的房中,可他却只是坐在书案那里看了一整晚的卷宗,及至翌日一早,他便直接离开。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强迫她做那些亲密的事情,是以让她难得觉得有了一丝可以喘息的机会,在那之后,她极少见到殿下,而他也从不曾主动踏足揽月居,不过这对她来讲是最好的。 看着尤夫人和曾经的姜氏为了得到殿下的宠爱而使出百般手段,她心里是觉得可笑的,甚至连郑侧妃那样通透的人都没能免俗,她便愈发觉得这些人可笑可怜的很。 是以久而久之,她便懒得同她们在一处,自己独自一人守着这座小院,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或许也不错。 可是她忘了,她的身后还有一整个贺府,并不仅仅只是有她一人而已。 但是无法勉强自己如她们那样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怜惜和恩赐让自己变得卑微,所以她很无助,不知道自己夹在这中间还能继续生存多久。 虽然一直以来,她就在为此神伤,可是只要没有人去提醒她那些事,那她就可以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很显然,前几日父亲的那封信便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着贺夫人洋洋洒洒的讲了这么多的事情,云舒的心下也不禁觉得有些悲凉,或许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是贺夫人一人吧! “其实一开始同你交好,并非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毕竟你同那些人一样,喜欢玩弄心机诡谲。”说着话,贺夫人忽然抬头望向了云舒,眼神难得真挚,“我暗中观察了你许久,终于确定你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所以才决定同你交好的。” “哦?原来在夫人的眼里,奴婢竟成了不简单的人了?!” “倘或你当真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婢女的话,殿下不会如此倾心于你。”似乎是不打算再与云舒遮掩下去,贺夫人竟十分直白的说道。 闻言,云舒淡淡一笑,既没有承认,但是却也没有否认。 “那夫人接近我,是打算做什么呢?” 既然她有所为,便必然会有所求,否则的话,费尽心机折腾那么一大圈不就白忙活了! “我想让你帮我。”说着话,贺夫人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云舒的,眼中充满了恳切之意。 “帮什么?” “帮我离开这儿。” 话落,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缓缓的抽回了被贺夫人握住的手,“奴婢没有听错吧,夫人要离开六皇子府?” “云舒,只有你才能帮我了,若是我再继续被困在这儿的话,我会死的。” 看着贺夫人眼中的纠结和挣扎之色,云舒倒是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只不过…… “夫人要我帮着你背叛殿下,这个风险,未免有些大吧?” “这不算是背叛,他从来不曾在意过我的,那就算我消失了也对他半点都没有影响,难道不是吗?” 冷冷的笑了一下,云舒毫不留情的讽刺道,“夫人难道以为自己是个无名小卒吗,你倒是乐的丢开手,可届时御史府来找殿下要人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那……那便说我生了病,已经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确定你逃得开?” 连番的被云舒打击,贺夫人不禁语塞,好像在自己心里默默计划了无数遍的计划忽然就没了用处。 “到底该怎么办,要如何做我才能离开这里?!”似是被此事折磨的不行,贺夫人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头部,只觉得那里疼痛欲裂。 见状,云舒却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再说什么。 旁的事情倒也罢了,可是逃离皇子府这样的事情,她可是万万不敢答应的,如今若贺夫人只是身为一名婢女或是侍妾的话倒是还好说,可她身为夫人,那就难办的多了。 想到这,看着贺夫人也不再说话,只是深深的低着头兀自流着眼泪,云舒走到桌边取过水盆,拧净帕子之后轻轻的为她擦了擦脸。 “夫人即便是不喜欢笑,可也不该如此落泪才是。” 可是偏偏听闻云舒这话,贺夫人的眼泪却掉的愈发的凶。 忽然想到了什么,贺夫人一把拉住云舒的手叮嘱道,“你既是不肯帮我,可也务必不能将此事讲出去。” 瞧着贺夫人自以为凶狠的眼神,云舒不觉微微勾唇,“夫人若是担心我的为人,那一开始就不该与我说起此事。” 简单将她的头发拢了一下,云舒瞧着雪雁方才送进来的膳食还温着,便对贺夫人说道,“夫人几日都不曾好好用膳,还是简单吃些吧!” 瞧着云舒好似完全不在意方才的事情了一般,贺夫人这才稍稍安了心。 两人一站一坐,一个沉默无语的用着膳,另一个则是一言不发的布着菜。 直到见贺夫人吃的差不多了,云舒才唤雪雁她们进来将东西都收下去,看着她们两人见到贺夫人用膳而露出放心的微笑,云舒不禁低声朝着贺夫人说道,“她们两人自小伴您左右,若是您金蝉脱壳之后,可曾想过她们的下场吗?” 这话一出,却见贺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僵。 “夫人一心想求个自由,这一点奴婢可以理解,但也要看看那代价值不值得,奴婢没有胆子去违逆殿下,是以这个忙奴婢帮不上夫人什么,但若是您自己凭借自己的本事逃离了这一处,奴婢也绝对不会多事的到处去言说。” 有了云舒这句话作保证,贺夫人的心顿时便落回了肚子里。 “……多谢。” “奴婢告退。”说完,云舒便转身退出了房中,径自离开了揽月居。 朝着主院而回的时候,云舒的心下一直在回想着方才的事情,眸光幽幽暗暗的不知她想起了什么。 路过花园那一处的时候,不妨见到画师季明允正在园中作画,云舒本想直接走过,却不料被他出言唤住,“云舒姑娘。” “季公子有何吩咐?” “不敢当这一声吩咐,在下只是想起之前曾经受恩于姑娘,无以为报,便想着画了一副姑娘的画作给你,还望不要嫌弃。” 话落,季明允便从一旁的画筒中抽出了一幅画,随后含笑的递到了云舒的手中。 见状,云舒却没有直接接过,而是稍有疑惑的挑眉问道,“受恩与我?!” 这倒是奇了,她既是施恩于他,怎地她自己竟都不记得了? “姑娘难道忘了,此前在下困惑于宫廷画师的考题,还多亏姑娘出言提醒,在下这才恍然大悟,这自然算得上是恩惠。” “季公子客气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是恰好被我蒙对了而已。” “不管如何说,这都是姑娘的功劳,旁的值钱的物件在下也着实拿不出手,若是送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又未免唐突了姑娘,是以便只能献上这一幅画了。” 看着季明允十分恳切的样子,云舒便心知自己若是再不接未免有些托大之嫌,是以便颔首接过,“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缓缓的打开那卷画,只见画中女子一身淡紫纱衣,身姿婀娜的立于花海之中,手中捻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卉,正开的明艳而热烈。 “云舒姑娘觉得如何?”说着话,季明允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期待之色。 “季公子画技非凡,这画自然是妙的很。” 似是见云舒当真十分喜爱这幅画,季明允也不禁淡淡微笑,“姑娘喜欢就好。” “公子若无事,那我便先告退了。” 说完,云舒便转身欲走,却不料季明允却急急的开口唤道,“等一下。” “还有何事?” “在下听闻,姑娘前些时日受了伤,不知如今可有好转了?”早前她回到皇子府的时候他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一直不得与她相见,是以也无处打探。 “劳公子关心,不碍事的。”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见云舒说完话之后便径自转身离开,季明允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落寞之色。 他原本还打算再同她说一会子话,可是怎奈她好似并不热络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果真如传言那般,她已经许身给了殿下?! 想到这种可能,季明允的心下便猛地一惊,随后赶忙收敛了自己内心的邪念。 有些错误,犯了一次就够了,绝对不能再来第二次,否则的话,怕是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会搭进去。 这般一想,季明允便赶忙摇了摇头,似是打算忘记什么一般。 …… 再说另外一边,夜倾昱去了惠远寺之后,便整日在禅房中手抄佛经,言说是为了超度昭仁贵妃腹中的那个孩子。 他有如此孝心,庆丰帝自然十分欣慰,是以对他的态度便愈发亲近,倒是反而对皇后和大皇子一伙的人冷淡至极。 而事实上,此刻的禅房之中,燕洄正一脸生无可恋的抄着佛经,而夜倾昱则是悠闲的在一旁嗑着瓜子,喝着茶。 看着夜倾昱施施然的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燕洄赶忙神色紧张的问道,“您干嘛去?” “舒儿的大姐姐在这儿,我身为妹夫的,怎么着也该去拜见一番。”话落,夜倾昱便美滋滋的准备离开。 “殿下!”瞧着夜倾昱果然要将他独自一人扔在这里,燕洄赶忙声嘶力竭的唤道,“属下得陪您一起去啊,不然我不放心您的安危。” “放心吧,这里可是惠远寺,能有什么事儿啊,你就安心的在这儿抄佛经吧,没抄完不许出去。” 话落,夜倾昱便邪笑着走出了房间,却生生气的燕洄牙根痒痒。 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和兄长一样留在府中呢,至少和云舒一起也比眼下被殿下虐着抄佛经强。 他就奇怪为什么小的时候殿下非让他和兄长学着临摹他的字迹呢,原来便是为了以防今日! 想到这些,燕洄下笔便愈发用力,恨不得将纸都戳个窟窿。 而此刻的夜倾昱倒是心情不错,想到自己能够得到舒儿家人的认同,他就忽然有了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沿路走到后山的小木屋时,夜倾昱便见到了千行正无聊的坐在树上,一双漆黑的眼中写满了百无聊赖。 不经意间扫到树下站着的人,千行的眸光豁然一亮,随后直接飞身而下,一双大眼不停的朝着夜倾昱的背后张望着。 “你家小姐没有同来。”心知千行是在找云舒,夜倾昱便好心的提醒道。 谁知听闻夜倾昱的话,千行却嘟着嘴说道,“我知道小姐没来,我又没在找她……” 回城那日她刻意将自己弄的满身伤痕的样子,想来如今定然是在皇子府中假装养伤呢,又怎么会随他来到惠远寺呢! 可是夜倾昱一听千行这话,却顿时就来了兴致。 “不找舒儿,这倒是奇了,来与本殿说说,那你是打算找谁?”说着话,夜倾昱的眼中满满都在闪动着好奇。 “哼,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就凭……本殿是燕漓的主子,若是我不点头的话,他是没胆子娶你的……” 一听这话,千行顿时就不乐意了,立起两个眼睛就质问道,“你凭什么管他娶谁呀,就算你是他主子也不能这样啊!” 谁知千行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听到夜倾昱含笑的声音响起,“果然是打算嫁给燕漓啦,这可是好事啊好事。” 见自己三言两语就被夜倾昱套出了话儿,千行顿时一愣,随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扭头就走。 “回去就给你告诉我家小姐,说你仗势欺人。” “哦?本殿仗势欺人?这话倘或成立的话,那也只能说明本殿仗的是你家小姐的势力!”说完,夜倾昱便抬脚欲往前走,却被千行给直接拦了下来。 “再往里可是有女眷在,殿下怕是不方便进去吧!” “本殿就是特意来拜见你家大小姐的,怎么着本殿也算是她的妹婿,理应来见一见的。” 瞧着夜倾昱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低,千行不禁噘了噘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千行,不得无礼。” 忽然,屋中传来了一道轻轻的女音,顿时便让千行收敛了满身的尖刺。 夜倾昱顺着声源处望去,见到的便是安鱼容颜娇艳的站在门前,不同于云舒的飒爽英气,她展现的则完全是属于女子的娇柔妩媚。 见此,夜倾昱方才明白云舒为何说她与她两位姐姐长得都不相像了。 如此看来,倒是果然不像! “六殿下请进。” 随着安鱼走进房中之后,夜倾昱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甚至还微微颔首致意了一下,整个态度放的十分的客气。 这若是换成旁人的话,自然难以得到夜倾昱如此尊敬的对待,可是事关云舒的家里人,那他自然就要尽力展现自己绝佳的一面了。 但是事实上,安鱼对于夜倾昱的认知,便只有毁了她妹妹清白这么一个印象。 “六殿下来此,可是有何贵干吗?” 闻言,夜倾昱下意识的便听出了安鱼这话中的疏离和客套,是以回答起来的时候也会格外的小心翼翼,“只是听闻舒儿的大姐姐在此处,是以特来拜见。” “您贵为丰延皇室的皇子殿下,我有何德何能当得起您来拜见呢!”安鱼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可是偏偏说出的话却句句扎心。 在决定来这里见安鱼之前,夜倾昱便已经做好了会被冷嘲热讽的准备,毕竟是父皇亲自下旨灭了凤家,安鱼甚至还因此打算利用北朐的力量来攻打丰延,如今见到他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不过好在,舒儿并不会因为凤家的事情而对自己有何成见,如此便够了。 看着不管自己怎么说,夜倾昱都是一副没有脾气的样子,安鱼也就渐渐歇了为难他的心思。 他既是如此爱屋及乌,想必对卿儿也一定不会差的。 “六殿下,承蒙你对卿儿的照顾,多谢。” 见安鱼忽然之间变了一个态度,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笑道,“我与舒儿之间,原本只是交易一场,倒也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倒是我,幸而得她不嫌弃。” 听到一位皇子说着如此谦卑的话,安鱼觉得,她的心里不可谓是不受触动的。 “殿下如此说,倒是令我大感意外。” “事实本就是如此,她心中有恨,初时不愿去考虑那些儿女情长之事,好在后来到底还是对我心软了一些。”说到这些事情,夜倾昱的眼中便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的安鱼也莫名微笑。 瞧着这位六殿下的模样,便明显是个妻奴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对舒儿不好。 忽然想到了什么,夜倾昱便对安鱼说道,“惠远寺这里,平日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前来,你大可以安心住下,寺中的主持了空大师与家兄是至交好友,若是有何要求的话,大可以直接去找他。” “多谢。” 想着这里毕竟是安鱼的居所,夜倾昱也不方便久坐,将事情都说明白之后,他便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料安鱼忽然开口说道,“有一句话,我想请问六殿下。” “请讲。” 闻言,安鱼却没有直接说,而是朝着一旁的千行说道,“你先出去。” 见状,夜倾昱不禁微微挑眉,连千行都不能听?! 不止是夜倾昱感到惊讶,就连千行都满脸的诧异之色。 连她都不能在场,大小姐究竟是要和殿下说什么呀? 看着千行不情不愿的走出了房间,安鱼方才神色郑重的望着夜倾昱问道,“如今卿儿只是你府上的一名婢女,可是我们都心知肚明,她不可能一直是这个身份的,那不知殿下将来打算怎么办?” 似是没有想到安鱼会问出这样一番话,夜倾昱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错愕之色,随后方才回道,“除了她,本殿不会再有别的人。” “这话我倒是相信,可你毕竟是皇子,如今又在参与夺嫡,他日若是荣登大宝的话,卿儿便注定要成为你后宫中的人,可是我也希望殿下能知道,我们凤家的女子,绝对不会给人作妾。” 听闻这话,夜倾昱便彻底明白了安鱼留他叙话的目的是什么。 她是担心,自己将来会纳娶更多的女子,届时恐舒儿会受了委屈吧! 想到这些,夜倾昱便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即便舒儿愿意为妾,可是本殿还恐会委屈了她呢,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更何况,依照舒儿的性子和手段,他哪里敢去动那些花花肠子,也根本不想去动那些歪心思。 他的余生,想将所有的心机和手段,都用在喜欢她这件事情上。 夜倾昱的这一番保证,其实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却并没有什么证据可言,可是莫名的,就是令安鱼觉得很信服。 想来卿儿那样的性子,便找一个这样的男子疼爱她。 而此时远在六皇子府的云舒并不知道,夜倾昱不过是与安鱼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便彻底拿下了这位大姨姐。 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云舒愣了片刻,随后心下想着,莫不是某位殿下又在念叨她呢? 方才这般想着,便听到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云舒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的时候,谁知竟然见到贺夫人站在门外。 “夫人怎么来了?”看着她的气色恢复的不错,云舒心下便猜测着,难道说她已经想开了? “我见昨夜月亮圆的正好,便想着今日与你在花园中对景连句,是以特来请你。”说话的时候,贺夫人的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倒是好像十分期待的样子。 心知贺夫人对诗词之类的痴迷,云舒也不疑有他,“承蒙夫人抬举,既然如此,云舒自然欣然赴约。” 左右她闲在这府中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若就去同她玩玩也是好的。 可是随即想到了什么,云舒却不禁面露难色,“夫人虽然不嫌弃云舒是个婢女,可是怕这府中会流言四起……” “不妨事的,毕竟也要赏月,我们便晚些时候再约,那时她们也都歇下了,也无人知道咱们对诗。” “还是夫人想到周全,那云舒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朝着云舒微微一笑,贺夫人似是不经意的低低叹了一句,“怕是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房中。 云舒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她的眸光不觉渐渐变得幽暗。 第二百五十六章 撞破私情 待到贺夫人离开,云舒便径自出了皇子府,如今满府谁人不知道她是殿下眼前的红人儿,是以也都不敢拦着她,纷纷陪着笑脸将她送出去了府去。 她毕竟是言说养伤,如今腿脚渐渐活动开了,她便去了几趟药铺,抓了一些专治跌打损伤的药。 回到皇子府的时候,云舒便将那些药都拆了封,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从中拿起一粒黑黑小小的药丸,云舒将其小心翼翼的包在手帕里,随后塞进了自己的袖管中。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了被她扔在角落里的那幅画,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那日从季明允的手中接下之后,她就不曾再仔细看过。 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那画中的女子都不像是她,反倒是想季明允想象中的女子。 想到这,云舒起身走到了书案之后,拿起那幅画放在手中掂了掂,她的眼中忽然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寒芒。 一直到晚间,云舒都没有再出过屋子,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她的眸光却变得越来越亮。 待到亥时中,整座皇子府好似都安静了下来,云舒方才踏着月色缓步出了主院,一路奔着花园中而去。 沿路都没有见到一个下人,看来当真是时间晚了些,众人都歇下了。 谁知到了花园中的时候,竟连贺夫人都没有到! 见状,云舒微微挑眉,随后四下看了看,眼中不禁浮现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不料见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人,身姿挺拔,倒不似女子的模样,及至那人走至云舒的近前,方才让她看清了他的长相。 季明允! 看着对方脸上明显的惊讶之色,云舒不禁冷声问道,“更深露重的,季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花园之中?” “在下……在下……” 一时没有想好要如何回答,季明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便也同样朝着云舒问道,“那云舒姑娘怎么也在这儿?” “贺夫人邀我来此赏月,我前来赴约,却不想她竟爽约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云舒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森然的笑意。 听闻云舒的话,季明允的脸色顿时一僵,随后便转身欲走,谁知恰在此时,却见前方灯火大亮,脚步纷杂,似是有一群人赶来了这里。 瞧着这架势,季明允顿时便慌了神儿,他下意识的转身欲跑,却不料被云舒猛地扯住了衣领,“看来你也一样被蒙在鼓里呢!” “你这话是何意?” “不想死的,就照我说的做!”冷冷的丢给了季明允一句话,云舒便快速的往他嘴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随后便松开了他退到了一边。 还未等季明允出言询问什么,便见到林嬷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好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好大的胆子!”一见是云舒和季明允同时站在这里,林嬷嬷身后的一名老婆子便语气不善的说道。 闻言,季明允还未来得及出言辩解什么,便见到云舒身形快速的闪至那人的面前,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见云舒行事如此猖狂,林嬷嬷那伙人一时被吓得怕了,便纷纷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指望着她能开口压住云舒。 “你这丫头,有话便该好好说,动手打人算是怎么回事?”林嬷嬷的心下虽然将云舒恨得牙根痒痒,可是面上却装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打她算是轻的,再让我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可就不止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说着话,云舒还满眼威胁的瞪了那人一眼。 “简直胡闹,这皇子府上有殿下皇子妃,下有各位夫人,哪里轮得到你如此猖狂。” “嬷嬷这话倒是说的没错,这皇子府里还轮不得她一个奴才当家做主。”云舒这话虽是在说方才那人,可是她的眼睛却一直在直直的盯着林嬷嬷,分明就是在暗讽她狐假虎威。 “少耍那些没有用的嘴皮子,将人给我捆起来。” 话落,便有几名身强体壮的老婆子上前,作势要将云舒和季明允绑起来。 “嬷嬷这是何意,也该将话说明白才是。” “哼,你深更半夜的私会男子,竟然还敢让我讲明白,当真是不知廉耻。”林嬷嬷的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语气中都带着对云舒无尽的嘲讽。 “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哪只眼睛见到我私会男子了?” “都已经被捉住了个现行,你竟还不承认,当真是个厚颜无耻的。” 心知云舒是个嘴皮子厉害的,林嬷嬷也不与她多做纠缠,而是直接朝着季明允喝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子府中行如此肮脏龌蹉之事。”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在下与云舒姑娘之间绝无半点苟且。”唯恐那群人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季明允便赶忙解释道。 “既是没有私情,那何故深夜到此幽会?” “嬷嬷明察,在下与云舒姑娘不过是碰巧遇见而已,何曾刻意在此约见!” “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那么巧你们两人都同时逛到了这里,分明就是一早约好的。” “为何不会这么巧,嬷嬷不是也还没睡吗?”忽然,云舒在一旁抓住了话柄开了口,顿时堵得林嬷嬷一时语塞。 憋了好半晌,林嬷嬷方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若非听底下的小丫鬟说近来有人在花园中密会,我们也不会深夜埋伏在此。” “哦?原来嬷嬷是有备而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嬷嬷刻意在等着这个时辰呢!” “你少和我耍嘴皮子,今日定要治了你的罪才行。” 说完,林嬷嬷便再次嚷嚷着让人将云舒和季明允捆起来,原本是打算暂且丢进柴房,明日再交给郑柔发落的,可是谁知云舒的态度却十分强硬的说道,“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奴婢罢了,这皇子府中的事情几时由得你做主了?” “你……” “哪怕殿下不在,今儿这事儿也该由皇子妃或是郑侧妃来决断,由着嬷嬷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怕是不合适吧?” 今日若是换成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云舒指不定就由着林嬷嬷去折腾,可若是当真被关了这一晚,那就算她和季明允本身没有什么,怕是也会传出什么了。 是以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顺了林嬷嬷的意。 “眼下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主子们早已歇下了,你还偏要闹什么?!” “这可就怪不得奴婢了,若非嬷嬷定要无赖我的声誉的话,我也不会急着要见侧妃,嬷嬷您自然也可以不予理会,可是我这人脾气不大好,待会儿若是一不小心再伤了谁,可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说着话,云舒的眼中不觉闪动着一抹幽光,令原本站在她身边准备架住她的两人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方才云舒打人的那股狠劲儿她们可是看在眼中的,这若是无缘无故的被她痛打一番可是不值当,还是看林嬷嬷对付她吧! 如此一想,那两人便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都没有再动手。 见状,林嬷嬷顿时便觉得有些挂不住脸面,十分火大的朝着云舒喝斥道,“反了你了,我倒要看看,今日竟还降不住你不成!” 说完,林嬷嬷便对身边的小丫鬟耳语了几句,随后就见她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一瞧林嬷嬷依旧得意的样子,云舒便心知,她必然不是着人去找郑柔了。 不过找谁都一样,反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相比于云舒的淡定和无所畏惧,一旁的季明允就显得胆小怕事的多了。 他一直深深的低着头,除了初时林嬷嬷问话时还辩解过一两句,之后便再不曾坑过声。 此刻见云舒硬着脾气与林嬷嬷对着干,他也不敢插话,依旧是静静的站在那充当背景,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她与此事无关呢! 片刻之后,众人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整齐划一的响起,隐隐朝着这边而来。 云舒闻声望去,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朝着这边跑来,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府兵!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林嬷嬷,却见她一脸得意的朝着云舒笑道,“你不是能打吗,我倒是要瞧瞧,皇子府里这么多的侍卫,你还能都杀了不成!” 一见林嬷嬷将府兵都找了来,与她一起的那伙人也顿时就硬气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将云舒压制住,脸上都是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 侍卫统领谢无逸率着侍卫赶到此处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云舒被人架着,而林嬷嬷站在对面正得意的笑着。 “谢统领,快些将这个目无王法的臭丫头制住。”一见谢无逸亲自带着人来了这里,林嬷嬷便神色激动的说道。 “敢问嬷嬷,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个臭丫头与人私通,被我们当场拿住之后竟然还矢口否认,如今要扣押下她,她居然还敢动武,我们这群人恐拿她不住,是以方才找了你们过来。” 听闻林嬷嬷的话,谢无逸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云舒,随后又扫了一眼她身边的季明允,脸色不禁一变。 云舒与季公子私通?! 这若是换成别的小丫头,指不定谢无逸也就信了,可若是说云舒的话,他倒是有些怀疑。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 早在她像如今这般大摇大摆的出入殿下书房之前,她就曾屡次暗中潜入殿下的书房,他也是无意间撞到过一次,可是速随即就被燕洄给盯了好几日,确定他不会往外声张之后这才保住了一条命,而后庄毅死后,他便紧接着成为了新的统领。 早前庄毅曾经屡次和他提起云舒,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一不在表露着他对她的喜爱之情,可是谁知在那之后没过几日他便死了,这也难保不是殿下着人做的手脚。 想到这些,谢无逸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没有听信林嬷嬷的一面之词。 “不知嬷嬷如此说,可是有何证据?” “哪里需要什么证据,我们这么些人可都是亲眼看见的,难道还会冤枉了她不成!” “这……” 一边是殿下的奶母,一边是不知和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却万万得罪不得的人,他到底该如何取舍呢! 就在谢无逸百般纠结的时候,却只听闻季明允的声音讷讷的响起,“在下从未与云舒姑娘有过半点苟且之事,嬷嬷何故定要将这脏水泼到我二人的头上?” “还敢狡辩,你们若是当真没有不清不楚的话,又为何深更半夜相约来此?” 闻言,季明允方才准备脱口而出什么,却下意识的闭了嘴不再多言,令一旁的云舒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而林嬷嬷一见季明允不再说话,她的神色便愈发得意,“谢统领,你也瞧见了,这对奸夫淫妇祸乱皇子府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需再审了。” 皱眉看了看云舒,谢无逸即便不想得罪她,可是眼下这般情况也是实在没得选了。 “云舒姑娘,还望委屈一晚,待到明日郑侧妃提审,是非黑白便自有公论了。”说着话,便见谢无逸微微扬了一下手,随后便见他身后跟着侍卫上前,作势要扣押她和季明允。 “慢着!”云舒猛地挣开了架着她的两人,随后朝着谢无逸微微勾唇,笑容放肆又邪魅,甚至让谢无逸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若看到了殿下。 “不知云舒姑娘还有何话说?” “谢统领不若瞧瞧这是什么……”话落,便见云舒手掌翻飞,转瞬间手中便握着一枚令牌,上书一个大大的“昱”字,赫然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见此,谢无逸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连忙双手抱拳施了一礼,神色变得十分恭谨。 “这是……”林嬷嬷愣愣的看着云舒手中的令牌,一时间只觉得喉咙那里仿若梗着一口血似的,吐不出也咽不下,别提多难受了。 “殿下临行之前便将他的令牌交由了我保管,说是这府上近来不大安分,未免有人借机生事,让我有个防备。” 说完,云舒还特意朝着林嬷嬷走近了几步,将手中的令牌举到了她的眼前让她看仔细。 “这一定是假的,殿下怎么可能会将他的令牌交给你,这分明就是你在胡说八道!” “不是的,这令牌是真的。” 听闻林嬷嬷质疑云舒的话,谢无逸却面色沉沉的开了口,心下不禁在庆幸着,幸好自己方才没有出言不逊,否则的话,还真是会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呢! 殿下连自己的令牌都交给了云舒保管,自然可见二人的关系不一般,非是他这样的虾兵蟹将可比。 见连谢无逸都在帮着云舒说话,林嬷嬷一时心下气不过,竟像是要晕倒似的,不停的用手抚着自己的心口顺气。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大晚上的,这是在闹什么?”忽然,一道柔柔的女音传了来,众人闻声望去,却只见是郑柔缓步来了此处。 总算是见到了可以依仗的人,林嬷嬷赶忙挥退左右两侧扶着她的人,几步便走到了郑柔的身边,“侧妃来的正是时候,否则的话,云舒这蹄子就翻了天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啊?” “启禀侧妃,近几日府中多有异动,时常有人说在园中的假山附近看见一些人影,还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奴婢恐是哪个院中的小丫鬟行为不检点,是以今日便带着人守在这里,不想果然见到云舒和季画师相约在此。” “不是的,还望侧妃明察,在下只是偶尔路过,恰好碰见了云舒姑娘而已。”瞧着是郑柔在这,季明允觉得她好歹是大家的女子出身,必然不会如那群老婆子一般不讲道理,是以便赶忙开口解释道。 “原来是恰好碰见,想必是一场误会。”郑柔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便不禁一变,可是谁知还未等季明允放下心来,便只听她的话锋忽然一转,又接着问道,“可是本妃有些奇怪,这么晚的时辰,季公子还不安寝却来这花园中做什么?” “这……这……”一时被郑柔问的语塞,季明允支吾了好半晌方才说道,“因着见今晚月色不错,是以在下原本打算出来赏月作画的。” 季明允原本以为自己是找的好借口,谁知却正中郑柔的下怀,“作画?季公子倒是好雅兴,却不知画纸画笔何在?” 话落,顿时只见季明允的脸色一僵。 云舒看着郑柔三言两语间便逼得季明允哑口无言,她的眸光不禁渐渐变暗。 依照眼下这个时辰,郑柔本该是睡去了才对,可是方才并无人前去请示她,而她自己便来了这里,分明就是一早就知道出了事,单等着看热闹呢,眼见自己拿出了夜倾昱的令牌,恐林嬷嬷降她不住,是以才亲自来了这里。 看来过来这么久,她和郑柔终究还是对上了! 想到这,云舒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眸中寒光四射。 再说郑柔将季明允堵得说不出话之后,她方才将目光落到了云舒的身上,“这是……殿下的令牌?” “正是。” 看着云舒毫不掩饰的傲然姿态,郑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没有底气的。 她虽占着一个侧妃的名头,可是实际上呢,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殿下连府中的防卫这样大的事情都交到了云舒的手上,那可想而知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插手的! 这般一想,郑柔虚搭在身前的手便紧紧的握起,可是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的问道,“你是说,这是殿下交给你的?” “不然侧妃认为呢?”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你近来可以随意出入殿下的书房,这令牌……”说完,郑柔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云舒一眼,暗示之意十足。 虽然郑柔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之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令牌倒是真的,可谁知到底是不是殿下交给云舒的呢,万一是她趁着殿下不在,自己从书房中偷出来的也未可知啊! 如此想来,众人看向云舒的眼中便充满了怀疑和探究。 毕竟比起一个丫鬟,他们还是更相信郑侧妃的。 “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眸光定定的看着云舒,郑柔的神色忽然变得无比冷凝,好似今日势必要除掉这个为害皇子府的人一般。 随着郑柔的话音落下,谢无逸手下的人纷纷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直接将云舒给围在了其中,既防止她逃脱,又避免了她专攻某处下手。 “云舒私通外男,盗取殿下令牌,祸乱皇子府,今日势必要将其拿下。”冷冷的看着云舒,郑柔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响起,“生死莫论。” 如果说郑柔前面说的话谢无逸还能遵从的话,那最后的这四个字就的确是令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郑侧妃她…… 不会是在泄私愤吧?! 见谢无逸一直愣愣的站在那没有动手,郑柔不禁冷冷的喝斥道,“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闻言,谢无逸神色踌躇的望着云舒,随后低低的说了一句,“得罪了。” 话落,他便示意手下之人直接动手,瞬间就朝着云舒攻去。 谁知她却不躲也不闪,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唇边凝着一抹冷笑,显得无比霸气。 然而就在那群侍卫即将接近她的时候,却忽然见到有一人从天而降,瞬间便将他们掀翻在地。 变故突生,就连郑柔都没有想到,她仔细打量着挡在云舒身前的那人,却发现自己从未见过他。 可是郑柔没见过却不代表谢无逸也同样没见过,只见他双眼瞪的老大的望着眼前之人,眸光无比的晶亮,“燕漓大人!” 一听这话,那群被打倒在地的侍卫都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脸的茫然之色。 而郑柔则是面露疑惑的望着眼前眼覆黑巾的男子,心中充满了疑惑。 燕漓…… 这名字倒是与燕洄有些相似,而且瞧着他的长相,倒是果然也有些熟悉,难不成他与燕洄是兄弟? “启禀郑侧妃,这令牌乃是殿下临行前交给云舒的,就连属下,也是殿下特意派遣留在云舒身边的。” 随着燕漓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不止是郑柔,其他的人也不禁一脸的错愕之色。 殿下不止是将令牌给了云舒,还派了这样的高手保护她,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何人?” “回侧妃的话,属下名唤燕漓,是燕洄的兄长。” 说是燕漓无人得知,可若说是燕洄的兄长,那可就有大把的人知道了。 “殿下为何要派你保护云舒?”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属下只是听从殿下的吩咐办事,还望侧妃体谅。”这一番话被燕漓说的进退得宜,就连郑柔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她皱眉看向云舒,却只见那女子站在燕漓的身后,唇边似笑非笑,眸中华光闪闪。 到底还是棋差一招,难怪她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帮着她。 “既然如此,那便足以证明这令牌当真是殿下交给云舒的了,是本妃误会了,这没你的事了,先退下吧!” 听闻郑柔的话,燕漓却转头看了云舒一眼,见她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他方才瞬间消失了身影。 见状,众人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明白方才还站在那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忽然就消失了踪迹。 “即便有燕漓证明这令牌不是你偷得,可是与人私通这件事情你又要如何解释呢?” “启禀侧妃,奴婢不曾与人私通。” “既是不曾有苟且之事,那何以深夜来此密会?” 转头扫了一眼一旁依旧沉默的季明允,云舒的眼中不觉划过了一抹冷芒,口中却接着说道,“奴婢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贺夫人约奴婢在此赏月。” 云舒这话一出,不止是郑柔,就连一旁的季明允也目光惊诧的望向了她。 贺夫人…… 瞧着季明允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云舒不禁冷笑了一下。 愚不可及! 都已经被人算计到这个份儿上了,居然还没弄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而郑柔听闻云舒的话之后,却不禁满心惊讶的问道,“贺夫人约你赏月,那她如今人在何处?” “奴婢也不知,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缓缓的朝着云舒走近了几步,郑柔的声音含笑的响起,“本妃知道你素日与贺夫人关系极好,可是眼下这个时候指望着她来救你,怕是有些不切实际吧?” “是与不是,侧妃何不叫贺夫人当面来对峙?” 闻言,郑柔神色微敛,随后朝着身边的芸香吩咐道,“去请贺夫人过来。” 待到芸香离开之后,云舒静静的与郑柔对视了一眼,随后便眸光幽暗的盯着季明允,生生看的他头皮发麻。 他也是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原本他还以为是林嬷嬷她们搞错了,可是此刻听闻云舒说起是贺夫人邀她来此,他方才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难道…… 当真是语蝶策划了这一切吗? 一直到贺夫人带着雪雁和雪柳匆匆来了这里,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便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只见她的头发尚且披散着,衣服之外直接披了一件披风,很明显就是已经安歇下了的样子,一时间便更加令人怀疑云舒所言的内容。 “这是发生什么了?”说着话,贺夫人不禁费解的望向了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到了云舒的身上,“你怎么也在这?” 一听这话,众人便瞬间明了,云舒所言贺夫人邀她赏月的事情必然是无稽之谈。 “不是夫人约我来此赏月的吗?” “我?约你赏月?!”似是一时不明白云舒的意思,贺夫人的神色显得有些发懵,分明就是不曾对云舒说过这样的话。 见状,郑柔不禁柔柔笑道,“如此,你还有何话好说?” “奴婢绝不曾与季公子私通,是以没什么话要说,更何况,所谓捉奸在床,抓贼拿赃,林嬷嬷不过就是撞见了我与季公子同时站在这里而已,可我们也不过就是路过的时候碰巧遇见,如果这就要被说成是私通的话,那从今往后这府里的小丫鬟都莫要在上夜的时候碰见巡逻的侍卫了。” 听着云舒这一套强词夺理的说辞,郑柔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从前就知道这丫头口齿伶俐的很,不想今日果然竟有机会亲自领教一番了。 “你……” 谁知郑柔的话方才说出口,便见贺夫人一脸震惊的望着云舒,似是不敢相信她到底听到了什么似的。 “私通?!”贺夫人的目光在季明允和云舒之间来回游移,脸上写满了惊诧之意,“云舒啊云舒,你怎么能犯下这样的大错,难道殿下他对你还不够好吗?” 瞧着贺夫人状似痛心疾首的样子,云舒不禁嘲讽的笑道,“郑侧妃还未曾断言奴婢有罪呢,贺夫人您怎地就先责骂上了?” “你别再强词夺理了,犯了错就要认,说不定殿下和侧妃还能宽恕于你,千万别再试图耍一些小聪明了,那些救不了你的。” “私通之罪一旦成立,那便是扒皮抽筋的惩罚,奴婢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虽然云舒的话是对着贺夫人说的,可是她的目光却一直在紧紧的盯着季明允,似是在以此向他传达着什么一般。 特别是那“扒皮抽筋”四个字,生生听得季明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云舒似是冥顽不灵的样子,贺夫人好似极其失望一般的摇了摇头,“亏我素日还颇为欣赏你的文采,不想你竟如此让我失望……” 话说到这儿,贺夫人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状似恍然大悟的低声叹道,“难怪之前我会在你的房中见到那幅画,想来便是他赠予你的……” “你说什么?”听闻贺夫人状似喃喃自语的话,郑柔赶忙开口追问道。 “没……没什么……” “贺夫人,本妃知道你与云舒关系亲近,可是此事一旦查明的话,是什么罪过想来不必我说你也懂得,你如今这般包庇她,可是连你也要被惩罚的。” 听闻郑柔的话,贺夫人的神色看起来好不纠结,最终方才缓缓的说道,“那日妾身去寻云舒叙话,不想见到她正在欣赏一幅画作,可是妾身要看时却被她搪塞过去了,如今想来却实在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你的意思是,那幅画是季公子赠予她的?” “妾身心下是这般猜测。” “来人,去搜!” 随着郑柔的话音落下,顿时便有婢女和老婆子朝着主院的方向而去,虽然那是殿下的院子,可是如今既然有郑侧妃做主在背后撑腰,那她们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而季明允在听到贺夫人说起那幅画时,身子却猛地一僵,整张脸都变得惨白无比,分明就是昭示着所有人那幅画的存在。 倒是云舒,不管贺夫人说了什么,她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是眼中的眸光却越来越冷。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变得十分了然了。 贺夫人分明就是刻意造了一个局,引她上钩,再将季明允也一并拉了进来。 从她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带着目的的,一开始的交好,后来的真情吐露,甚至是前几日她的郁郁寡欢,也不过就是个假象罢了。 为的便是在自己的面前营造她悲惨的命运,除了让自己同情她之外,还能让自己卸掉满心的防备。 想到这些,云舒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之前贺夫人特意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要逃离皇子府,这话自然是假的,为的便是声东击西。 如此一来,自己就会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要逃开皇子府的事情上,又怎么能够想到赏月这件事其实是个精心策划的局呢! 而贺夫人做这一切的目的,都不过是要除掉自己而已。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想到这,云舒的心下还是难得觉得有些震惊。 想来几月之前的那个夜晚,藏在假山后面偷欢的人,便是眼前贼喊捉贼的贺夫人吧! 她与季明允有私,可是却不料被自己当场撞破,想必若非是因为冬儿喊了那一声,贺夫人也不会发现自己在那。 正是担心自己会将她的事情捅破,是以贺夫人才会绞尽脑汁的对自己下手。 假山那日的事情过后,想来贺夫人也一直在观望,毕竟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夜倾昱,可是谁知后来皇子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一抓眼便到了眼下的光景。 不过云舒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三个月的时日都过去了,贺夫人怎地会忽然想起要对付自己呢?! 不经意间扫到一旁的季明允,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难道是因为他?! 那日他送了那幅画给云舒,令她隐隐猜测着,这或许是他们两人联手设下的一出局。 但是眼下瞧着贺夫人的态度和季明允的反应,云舒却有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还是不对劲儿,瞧着贺夫人的样子,似是打算连季明允一并都除去了,这倒是愈发有些意思了。 就在云舒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不多时便见那群老婆子们纷纷空手而回。 见状,不止是郑柔,就连贺夫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 这怎么可能?! “启禀侧妃,并没有找到贺夫人口中说的那幅画。”说话的时候,那老婆子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抹异色,好似也不解为何会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我难道还会撒谎不成,那日我分明见到了那幅画。”是她鼓动季明允亲手作画一幅送给云舒的,她还特意吩咐雪雁去留意两人的动静,她也的确见到了季明允将那幅画给了云舒,为何会不见了呢? 想到这,贺夫人便不禁转头望向了雪雁,却只见她依旧毫不犹豫的朝着她点了点头。 可越是这样,贺夫人的心下便越是觉得奇怪。 “侧妃,妾身觉得,这既然是他们二人的私交之物,便必然会藏得十分妥帖,想来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是以妾身觉得,还是应当再仔细着人搜查一遍。” 她就不信了,难道那幅画还能不翼而飞了不成! 听闻贺夫人的话,再看看季明允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郑柔便微微点了点头。 局是贺夫人布的,她既然如此说,想必便定然有她的道理,便依她所言瞧瞧情况吧,左右也不关她的事情。 然而这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林嬷嬷亲自出马,果然在云舒的房中搜到了一幅画,于是她便立刻满脸堆笑的呈到了郑柔的面前,幸灾乐祸的等着云舒被罚。 “这下,你可还有何话说?”说着话,贺夫人便一把将那幅画丢到了云舒的面前,完全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画卷,云舒抬头望着贺夫人寒意森森的一笑,眸中神色莫名。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波三折 看着云舒露出如此诡异的神色,贺夫人的心下意识的便一紧。 她不是第一日认识云舒了,或者说她曾经无数次的在暗处看着云舒和皇子府中的女子争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素日的为人和手段。 多少次看似毫无回转之地的死局,可是最终都被云舒死路便生路,生生反败为胜,斗跨了这府上那么多的女子。 想到那些事情,贺夫人便觉得自己的心脏仿若都跳出来了。 微微闭上了眼睛,贺夫人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绪,总不能对方还未发招她就先自乱阵脚了。 说不定云舒就是在故弄玄虚而已,毕竟这件事情她已经策划了许久,按理来讲应当不会出现任何的疏漏才对。 这般一想,贺夫人便微抬下颚,眸中透着无尽的寒凉之意,仿若在自己的周身也竖起了寸寸寒冰。 “夫人就如此肯定,这画是季公子赠予奴婢的?”忽然,云舒的声音满含深意的响起,语气中隐隐透着的笑意令在场之人都错愕不已。 都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她竟然还笑的出来,难不成是脑子坏掉了吗?! 可是众人会如此想,却不代表郑柔也会这么认为。 从她出现在皇子府中开始,就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算计过,每一次的危局她都能够化险为夷,何故这一次如此轻松的就被贺夫人拉进了套儿里? 心中有了疑问,郑柔便沉默不语的开始看戏,并不再如初时那般咄咄相逼。 事实上,郑柔并不知道贺夫人陷害云舒的事情,她只是听闻这一处闹了起来,是以便一直着人盯着,想着若是能够借机掺和一下那她就跟着搅和一下,若是不能的话,那她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不过照着眼下的情形来看,似乎她的打算又要落空了。 果然盘算着依靠别人来扳倒云舒这样的事情并不靠谱,这当中有太多可变的因素了。 至于说云舒和季明允私通的事情……想到这,郑柔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嘲笑之意,云舒是难得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会败在这样愚蠢的事情上,从一开始这个说辞她就是不信的。 只是她倒是没有想到,贺夫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她闷声不响的在皇子府中沉寂了这么长的时间果然是在掩饰自己而已,这不就终于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出手了。 毕竟不管怎么看,郑柔都实在难以想象到贺夫人会与云舒有何过节。 此刻看着云舒一脸的高深莫测,而贺夫人则是紧张慌乱,郑柔似乎已经可以预见这一出戏的结局了。 再说贺夫人,她听闻云舒的话之后下意识便看向了季明允,眼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瞧着云舒如此有恃无恐的模样,难道季明允没有将那幅画给她?! 可是谁料季明允却依旧是神色慌张的模样,眼神闪闪躲躲的站在那,甚至都不敢将目光落到地上那幅画上面。 见状,贺夫人的眸光一沉,随后孤注一掷的说道,“不是他赠给你的,而是他亲手画给你的。” 她或许并不十分了解云舒,但是她却十分了解季明允! 因着那日云舒一语点醒梦中人,是以季明允便一直想着要感谢云舒一番,可是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很好的表达他的谢意,是以她便“好心”的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她告诉他,要想对云舒表达谢意,重要的便是他的心意,画幅画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而他果然就乖乖照办了。 甚至于,他赠予云舒的那幅画还给她过过目,她可是亲眼见过的。 也是从见到画中女子的那一刻,贺夫人的心里才愈发的确定,季明允他对云舒的心思绝对不简单! 或许未曾到喜欢的地步,可是却绝对是欣赏的,他视云舒为知己,因为她懂他的画,能够给他中肯的意见。 那她呢…… 她又算什么? 想到这些,贺夫人看向季明允的眼中便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云舒一直在旁边不着痕迹的看着这一切,自然也就将贺夫人的神色都瞧在了眼中,她的唇边忽然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随后语气森森的朝着贺夫人说道,“奴婢奉劝夫人一句,说话行事还是妥当些的好。” “呵,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闻言,云舒含笑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中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那幅画。 “季公子与奴婢之间从来没有无法告人的事情,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淡的不能再淡了,比起时不时就与季公子赏花作画的夫人您来讲,奴婢甚至可以说是与季公子毫无半点联系。”顿了顿,云舒忽然一把甩开了手中的画轴,声音冷冽如翠,“夫人瞧瞧吧,这可是就是你所谓的那幅画?” 众人闻声望去,却只见随着那画卷的展开,一位翩翩佳公子跃然纸上。 只见那男子一身宝蓝锦服,头戴赤色鎏金冠,眼神邪魅,唇边笑意融融,似是从暗夜走出的妖精,明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危险,却还是不自觉的沉浸在他醉人的眸光里。 看着云舒手中的这幅画,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殿下…… 这画中的人居然是夜倾昱! 要说对这个结果感到最震惊的人,那就是要属贺夫人了。 她眸光惊诧的望着那幅画,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似是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前几日季公子曾经将这幅画交到奴婢的手上,只是因着殿下去了惠远寺,是以奴婢便暂且帮他收着了,却不知为何会引来了贺夫人的误解。” 听闻云舒的话,贺夫人下意识的瞪向了她,眼神变得十分骇人。 “这画里画的内容不是夫人想看到的,你似乎很失望?” “即便这画说明不了什么,可是你又如何解释你今夜的行为呢?”极快的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贺夫人并没有云舒的这一句话就被激怒,反而尽量在使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就算那画中之人不是云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她今夜被所有人撞到了和季明允在一起,这私通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 如此一想,贺夫人的心里便释然了许多,依旧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样子。 没有直接回答贺夫人的话,云舒转头望向了季明允说道,“事到如今,想来季公子也看明白了事情的态势,即便无需我多解释,你也知道此事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你若是再一味优柔寡断顾念旧情的话,怕是就要连自己的性命都折腾没了。” 一听这话,季明允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诧异的看向了云舒。 她怎么会知道?! “我有心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可是奈何再隐瞒下去的话,就要被人家连骨头都吞下去了,是以为求自保,可莫怪我无情无义。” “你……” “启禀郑侧妃,今日之事分明就是贺夫人为了杀人灭口而设下的一出局,目的便是要害奴婢和季公子的性命。” 闻言,郑柔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错愕,随后她下意识的追问道,“你说什么?” “回侧妃的话,早在几月之前的一个夜晚,奴婢偶然路过花园中假山那一处,不妨见到有两个人影在相互拉扯,及至走到近前,便看到一个女子匆忙跑开,而季公子则是神色慌乱的站在那,他唯恐奴婢将此事宣扬出去,是以才据实以告,原来跑开的那女子,正是贺夫人。”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不止是贺夫人,就连季明允自己都是满心惊骇的望着云舒,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他何曾对她说过那样的话,难道她为了将自己的关系摘干净便准备将他豁出去了? 谁知季明允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未说完,便又听到云舒的声音接着响起,“根据季公子对奴婢所言,原来贺夫人一直欣赏他的才华,是以屡次对他暗送秋波,后来甚至还哄骗了季公子前去幽会,是以才会被奴婢侥幸撞见。” “你胡说八道!”听闻云舒所言,贺夫人似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般,赶忙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是不是胡说,侧妃和夫人问一问季公子便知,此事他身为当事人,自然更有解释的权利。”说完,云舒便眼神充满威胁的瞪着季明允,生生吓得他遍体汗毛都炸了起来。 话已至此,他自然明白了云舒的打算,想到她方才说的让他依她所言行事,想来便是眼下这般时机吧! 瞧着云舒一脸的威胁之意,再看着贺夫人眸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季明允纠结了半晌,最终方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启禀侧妃,事情……确如云舒姑娘所言那般……” 季明允这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一不震惊在了当场。 原本以为是捉奸他和云舒,可是怎知事情忽然急转直下,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就连郑柔都不禁稍显错愕的望着季明允,似是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季明允,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污蔑本夫人该当何罪吗?”贺夫人见季明允果然顺着云舒的话接了下来,她的脸色不禁变得很是难看。 “污蔑?夫人口口声声说奴婢与季公子有私情,恐怕这才叫污蔑吧!” “好个巧言令色的丫头,一定是你蛊惑了他,你们两人见奸计败露,于是便欲扯我下水,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夫人不承认也是对的,毕竟背着殿下勾引其他男人的罪名,这可比奴婢的私通之罪要大的多了。”说着话,云舒不禁朝着贺夫人冷冷的一笑,口中嘲讽的说道。 “简直一派胡言!” 忽然想到了什么,贺夫人不再与云舒针锋相对,而是径自将话头转到了季明允的身上,“亏我还当你是个文质彬彬的佳公子,怎知你内里如此败坏,不止勾搭皇子府中的婢女,甚至还与她一起串通要害我,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季明允自然没有云舒那般机敏的反应,说话也不及她那般有力,时常能够堵得人哑口无言,是以此刻面对贺夫人的责问,他不知为何就有了一丝的胆怯之意。 眼见季明允微微低下了头,云舒的眸光不觉微闪,“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季公子不若就全都照实说了吧!” 云舒的话像是一记警钟一般,猛地敲醒了季明允,令他恍然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是不能扳倒贺夫人的话,那就意味着他势必要命丧于此。 想到这些,季明允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痛苦之色,随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说道,“确然是贺夫人苦苦纠缠在下,但是在下恐事情闹大对自己的名声也有影响,是以便一直尽量回避着贺夫人,不想她的行为却愈发变本加厉。” “既是如此说,那不知你有何证据?” “……贺夫人曾写过几封暗诉衷情的诗给在下,如今还在在下的画筒之中。”说话的时候,季明允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好像完全不敢去看众人的反应似的。 可是云舒见他如此却心下明白,他不是不敢看众人,而是唯独不敢看向贺夫人! 郑柔依季明允所言吩咐人去了他的院子,取来那个画筒的时候,果然发现那里面还卷着几封洒金的信纸。 缓缓的打开那几页纸,便见到娟秀的字体印在上面,成了一首首缠绵悱恻的诗。 其一为,残寒消尽,疏雨过、清明后。花径敛余红,风沼萦新皱。乳燕穿庭户,飞絮沾襟袖。正佳时仍晚昼,著人滋味,真个浓如酒;频移带眼,空只恁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 又曰,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看着眼前的这几首诗,郑柔的眸光中不免充满了震惊之色,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的模样。 若按这些诗中所写,贺夫人竟果然心仪季明允?!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郑柔便感到满心震惊。 一直以来,贺夫人在皇子府中都不是十分显眼儿的存在,尽管她爹是朝中御史,对于殿下而言也有着一定的用处,可是郑柔还是觉得,相较于其他人来讲,贺夫人实在是太过低调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如此低调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难道这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诧异的目光落到了贺夫人的身上,郑柔斟酌了半晌,随后方才开口说道,“来人,去贺夫人的房中取她素日练的字来。”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虽然季明允口口声声说这是贺夫人所写,可是到底也要让众人都信服才行。 然而就在郑柔的话音落下之后,却只听得贺夫人的声音毫无生气的响起,“不必了……” 说着话,她一直定定的望着季明允,眼眶渐渐变红。 事已至此,已经没了再查证下去的必要。 季明允…… 到底也不是她的良人! 想到这,贺夫人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不喜欢夜倾昱,可是条件所迫,她没得选择,只能嫁给他,此后自己似是被他遗忘恰好是她希望的,她本以为她这一生也不过如此,所根本没有想到,她有一日会遇到季明允。 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对他生出什么旁的心思,身为女子的三从四德她还是知道的,可知道却并不代表能够做到。 诚然,季明允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比得上夜倾昱,毕竟两人一个是当朝的皇子殿下,另一个则只是一名画师而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云泥之别,贺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但她清楚的是,季明允待她很好,对她很温柔,这是任何人都不曾给过她的。 他送给她的画,每一幅都好像是写给她的诗,让她看了又看,却终无厌倦。 察觉到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贺夫人就知道,她的处境从那时开始就不再安全了,一旦被何人知道她的心思的话,那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身为皇子妾室却喜欢上了别的男子,这种情况即便夜倾昱从不在意她也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事情的后果她知道有多严重,可是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她借着季明允为她们作画的机会,慢慢与他相熟了起来,直至最终发现了他对她也抱有同样的心思。 或许原本她还没有坚定自己的心意,可是自从不经意间瞥见季明允望向她的眸光时,贺夫人就知道,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当两个都同样感情用事的人遇到一起时,那么结果无异就是一拍即合。 他们的心里的确是担忧和害怕的,但是同时却又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一次次的偷欢中,让贺夫人觉得,她愈发想要摆脱自己原本的身份,从此之后,只愿和季明允相守一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心中的欲望和想法像烈火一般点燃了贺夫人沉寂已久的心,于是她暗中计划着,几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金蝉脱壳。 后来,她将目光落到了云舒的身上。 在云舒还没进到皇子府之前,贺夫人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待在这儿,冷眼看着皇子府中的这些女子在争斗,可是她却从未掺和过进去。 毕竟她从不争宠,身份地位也不高,对任何人都造不成任何威胁,是以也不会有人想着要针对她。 再则,这皇子府中的大事小情其实有哪一件不是郑侧妃在做主,若非是有她在背后撑腰的话,就凭着曾经的姜氏和离夫人哪里敢那般欺负皇子妃! 这些事情贺夫人自认都看的分明,是以她能够完完全全的避开这些无聊的纷争。 直到后来云舒进府,贺夫人方才终于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她在暗中观察了云舒许久,开始的时候不过就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可是渐渐地,贺夫人却发现了云舒的不同寻常。 于是她便想着,若云舒当真是个与其他那些女子都不一样的人,她倒是可以与其相交,或许两人还刚好可以互相利用一下。 但是贺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就在她打算对云舒示好的时候,却偏偏被她撞破了自己和季明允的事情。 那一晚,她和季明允在假山后面相会,谁知却忽然听到有人唤了一句“云舒姐姐”,他们匆忙躲避,慌乱之余躲在假山后面窥探的时候,就见到了两个身影快速的跑开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贺夫人心里便清楚,不管云舒到底有没有得知她和季明允的事情,她都无法放心的容她活在这个世间。 决定要除掉云舒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就连贺夫人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把握,毕竟她暗中看了那么多次云舒与旁人的交锋,赢得不可谓不漂亮。 只是在那般情况下,她已经没得选择了。 所以从那时开始,她就不着痕迹的开始接近云舒,试图让她对自己没有那般防备。 然而就在她为此百般忙碌忧思之际去,季明允却因为担心东窗事发而要和她做个了断! 如今再想起季明允的那一番话,贺夫人仍旧觉得自己的心是疼的。 这就是她爱上的男人,在她为了两人的事情百般谋划的时候,他却选择了退缩。 两人一旦断交之后,季明允自然可以依旧做他的画师,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她的下场,万一要是哪一日被夜倾昱发现她早已不是处子之身,那等待她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这还不算,就在季明允与她不再联系之后,却偏偏被她发现他总是时不时的将目光落到云舒的身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嫉妒的发狂,于是在那之后,原本只是针对云舒一人的阴谋将季明允也包括在了其中。 她倾此一心与他相爱一场,即便他没有胆子陪着她承担,可是却也万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将心再给了旁的女子。 就是因为心中如此作想,是以贺夫人方才刻意设了今日的一出儿局。 见贺夫人一直双目含泪的望着自己,季明允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根本就不敢与其对视,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袖管中的手也大力的握起,甚至都发出了“咯咯”地声音。 郑柔见贺夫人一脸的决绝之意,便心知她是不打算再继续欺瞒下去了,于是便也就不再唤人前去搜拿证据,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戏究竟要如何收场。 夜风扬起了贺夫人的发丝,微微遮挡了她惨白的脸颊,让人分辨不出她望向季明允的眼神中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我们竟会走到这一日……” 耳边听着贺夫人幽幽的一声轻叹,季明允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他猛地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人,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 “我……”方才开口便顿住,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最终却都梗在了喉中。 不经意间扫到一旁异常平静的云舒,季明允的眼神忽然一变,随后他竟慌里慌张的朝着郑柔说道,“启禀侧妃,不是这样的,方才在下说了谎,那些都不是真的!” 忽然听到季明允翻了口,不止是郑柔,就连云舒都不禁一愣。 她转头看向季明允,眼眉不禁微微挑起。 季明允…… 你打算做什么? 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季明允忽然伸手指向了一旁的云舒,口中坚决说道,“是她勾引我。” 话落,众人顿时一惊! 这季公子莫不是疯了不成,方才还说是贺夫人心仪他,这会子又说是云舒勾引他,那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说着话,郑柔下意识的扫了云舒一眼,却见对方一脸的似笑非笑。 “回侧妃的话,就是云舒,是她勾引在下,还威胁在下一起陷害贺夫人,还望侧妃明察。” 随着季明允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众人的脸色便变得愈发的精彩。 闻言,云舒转头冷冷的看着季明允,随后缓缓开口说道,“我勾引你?” “还恕……恕在下不能昧着良心……” “原来季公子还有良心……”幽幽的叹了一句,云舒的语气中却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虽然季明允如此说,但是郑柔却知道,此事必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方才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贺夫人与季明允之间的确有猫腻,只是她不知,季明允为何又忽然将矛头对准了云舒? 尽管对这些事情不甚清楚,不过这却并不妨碍郑柔作出判断,毕竟若是能够就此除掉云舒的话,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云舒,你作何解释?” “启禀侧妃,此事根本就是季公子在刻意攀咬奴婢,否则的话,他也该拿出些证据证明奴婢是如何勾引他的。” 听闻云舒如此说,季明允本就有些紧张的神色忽然变得愈发慌乱。 证据…… 他哪里有证据! 瞧着季明允完全应付不来的样子,郑柔觉得此刻贺夫人应当开口说些什么才是,如此两人配合一番便可以彻底颠倒是非黑白,一举扳倒云舒。 但是事与愿违的却是,贺夫人除了愣愣的看着季明允之外,她就再不曾有别的反应了。 他为何……要忽然之间改了口风呢? 就在贺夫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云舒的声音依旧冷冷的响起,“比起季公子的口说无凭,奴婢倒是有些证据能够证明奴婢并没有与他私通。” 一听这话,郑柔不觉诧异的望向了她,不明白她又打算做什么。 “因着奴婢身上有伤,是以特意出府去买了一些药,不想竟在不经意间撞见了季公子,只是瞧着他神色匆匆的样子倒是没有瞧见奴婢。” “你要说什么?” “就在季公子走了之后,奴婢听那老大夫幽幽的叹了一句什么,想来足可以证明奴婢没有与其私通了。”顿了顿,云舒便冷凝的望着季明允一字一句的说道,“季公子怕是……身患隐疾吧?” “一派胡言!” 云舒的话音一落下,季明允的脸色顿时便是一僵。 他何曾有过什么隐疾,这分明就是云舒在胡说八道! 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望着他,季明允的脸色不禁变得愈发的难看,耳根甚至都红的像要滴血似的。 “是不是胡言,找个人检查一下不就行了。” 听闻云舒如此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季明允的心忽然“咯噔”一下,为何他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季公子不敢了?”似乎是看出了季明允的退缩之意,云舒唇边略带嘲讽的问道。 “你发明就是在胡说八道,在下有何好怕的。” 见事情闹到了这个局面,郑柔便也就不准备再强行插手,本以为有贺夫人帮衬着,说不定季明允还能有几分胜算,可是谁知从始至终贺夫人都不曾再说话,这出儿戏到这儿便也就没有什么看头了。 “去吧,着人去请大夫回来。” 左右这事情都要有个结果,还是一次性都理清的好,只是这个时辰,怕是城中的药铺都已经关了门,这还是谢无逸手下的人好不容易强行带来的一名老大夫。 原本季明允十分笃定,此事必然是云舒逼急了在胡乱言语,可是此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大夫,他的双腿下意识的便有些发抖。 亲眼看着季明允随着那老大夫进了最近的房间之后,贺夫人方才恍然回神了一般。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云舒,却只见她唇边狞笑的站在那,眸光森冷无比。 在那一瞬间,贺夫人忽然就觉得,他们败了。 这一局,怕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赢云舒了! 不多时,便见那老大夫摇头叹息的走了出来,众人见此,瞬间便凝神以待,不知究竟是何结果。 “唉……老夫也无能为力啊……”说着话,那老大夫甚至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闻言,众人的神色顿时一变,随后下意识的便望向了房中。 季明允还未从房间中走出来,这倒是愈发证明了那老大夫所言非虚。 “这不可能的……” 忽然,贺夫人一脸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似是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夫人说什么?”云舒抓住了这个机会,于是便一脸好奇的问道。 “不……没什么……” 见季明允好半晌都没有从房中出来,郑柔不禁朝着一旁的谢无逸吩咐道,“将人带出来。” “是。” 而当季明允被皇子府的侍卫架着走出房间的时候,众人见到的便是他充满死寂的一张脸。 目光接触到云舒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凶狠,突然就欲挣脱两边人的束缚朝着云舒扑过去,“都是你,是你搞得鬼!” 之前在林嬷嬷她们过来之际,云舒曾给他吃了一个不知名的小药丸,一定是那个东西的功效,是以才会让他生了病。 想到这些,季明允便满目猩红的瞪着云舒,似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怎么,季公子自己身子不好,连这也要怪到奴婢的身上?”云舒鄙夷的望向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是你搞的鬼把戏,一切都是你!” 听着季明允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和控诉,贺夫人下意识欲走向他的脚步却不禁一顿。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才华横溢的季明允吗,他为何会变得如此狼狈? “我没有病,语蝶你告诉他们,我真的没有!”一时情急,季明允忽然将求助的目光落到了贺夫人的身上,下意识的便朝着她说道。 然而众人听闻他的这句话,却瞬间就变了脸色。 语蝶…… 这不是贺夫人的闺名吗,这也是季公子能够唤的?! 事已至此,似乎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即便季明允之前再如何刻意的遮掩他和贺夫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到如今也没有半点的用处了。 “季公子到底有没有身患隐疾,这事贺夫人竟然知道?”听闻季明允的话,云舒状似惊讶的朝着贺夫人问道。 只这一句话,瞬间便引得众人都朝着贺夫人看去,令她本就没有血色的一张脸变得愈发惨白。 她错愕的看着季明允,随后竟忽然朝着一旁的假山冲了过去,当场便撞得血流如注,转瞬间就一命呜呼了。 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以也都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就如此眼睁睁的看着她撞死在了当场。 “夫人!” 雪雁和雪柳快步上前扶起了她的身子,却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血水,早已看不清了她原本的模样。 人群中有胆子小的人早已背过了脸去不敢再看,可是云舒却一直眸光直直的望着贺夫人的尸体,似是也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作为了结。 贺夫人算计了她是事实,而她打算报复回去也是真的,只是她并没有想到贺夫人最终会选择直接撞死,毕竟季明允还依旧活在这世上呢! 想到季明允,云舒缓缓的转头望向他,却只见他眸光震惊的盯着贺夫人的尸身,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猛地挣开两边之人的束缚,季明允几步跨到贺夫人的身边,却只是颤抖着手站在那,没有半点的动作。 见他一副不敢相信贺夫人已经死去的样子,云舒却好像将他打击的还不够似的,她缓缓走至他的身边,声音轻轻响起,“不敢送送她?要知道,是你的懦弱害了她,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寻死!” 闻言,季明允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猛地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方才经历了自己身染隐疾的震惊,季明允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此刻便要接着面临贺夫人的死亡,他整个人都仿若傻掉了似的,呆愣愣的跪在那,半晌都没有反应。 见状,郑柔状似伤感的说道,“将贺夫人的尸身抬下去吧!” 说完,她的目光又落到了季明允的身上,随后想了想方才又开口说道,“至于你,便等着殿下回来再发落吧!” 此事毕竟事关御史府,她也不能随意处置,万一若是一个弄不好,保不齐就坏了殿下与贺大人之间的关系了。 谢无逸吩咐手下的人将季明允带走之后,这一处方才终于散了开去。 云舒站在原地看着假山上的一片血迹,她的眸光忽然变得一暗。 郑柔临去前见她还站在那,不觉朝着她走近了几步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可是为贺夫人的死感到自责了?” “郑侧妃这是打算……杀人诛心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遭雷劈 听闻云舒的话,郑柔朝着她走近了几步,随后微微笑道,“本妃从不打算杀人,也不懂何为诛心,却不知你这话从何说起。” “奴婢随口一说,侧妃便当奴婢是在胡说八道吧!” 说完,云舒便冷冷的收回了视线,看着季明允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她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姜氏、离夫人、卫侧妃……今日是贺夫人,那明日呢?”是不是,就要轮到她了? “侧妃说笑了,奴婢也不懂您在说什么。” 朝着郑柔冷冷的一笑,云舒便福身告退。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她着实是没有精力再继续在这儿与郑柔打哑谜,不管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议吧! 她虽然算是成功保住了自己,但是这件事情到底还是经历了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才有了决断。 但是季明允中途的翻供和贺夫人最终的赴死,这是连云舒也没有猜到的。 一开始,这件事情就是贺夫人为了报复季明允和除掉她设下的,是以季明允为求保命而与贺夫人反目成仇也是自然。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竟忽然反悔,倒是令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动。 好在从一开始她就将季明允当成了对立面的人,是以一早便防了他一手。 事实上,季明允的身上当然没有那所谓的隐疾,否则的话,他又要如何与贺夫人恩爱缠绵呢! 那不过是她从药铺抓的一味药,能够暂时使男子失去一些原有的能力,不过只要过了几日就会好的,并不是永远都身患隐疾。 云舒会如此做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在众人的面前解释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一开始她以为这是季明允与贺夫人联手设下的局。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小变故,不过好在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路回了主院之后,云舒看着自己房间的大门还是四敞大开的,她神色未变的回了房间,瞧着被翻得凌乱的床榻,她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寒芒。 那幅画…… 在季明允赠给她的当日就被她一把火给烧了,根本就没有留下,她们又怎么可能搜得出呢! 并非是云舒不懂好赖,不珍惜旁人送的东西,只是季明允画中画的那人,或许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他想象中的云舒。 想到这些,云舒便冷冷的一笑,随后兀自铺着被,接着安静睡下。 躺在榻上看着洒落一地的月华,她第一次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好像……身边少了些什么。 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起了某人,云舒的眼神才变得充满了柔光,唇边牵起一抹笑意之后她方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云舒便见一直有小丫鬟在忙里忙外,原来是郑柔着人给贺府送去了讣闻,是以一大早的便有贺家的人来了皇子府。 趁着众人都在忙乱之际,云舒却独自一人去了季明允被关押的地方。 谢无逸远远瞧着有人过来的时候,他便猜到了会是云舒,待到她走至近前便果然发现是她。 昨夜的事情他至今还没有想明白,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云舒觉得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无害就对了。 “云舒姑娘,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原本谢无逸待人就算是极为客气,得知云舒手中持有夜倾昱的令牌之后自然愈发恭敬。 “谢统领,我来瞧瞧季公子。” 闻言,谢无逸不禁一愣,随后面上似有难色。 季明允可是勾引了殿下的女人,这件事情郑侧妃不让往外声张,是以才特意吩咐将人关在了他这儿,如今云舒要见的话,怕是有些困难。 看出了谢无逸的纠结和踌躇,云舒微微一笑,随后缓缓说道,“做人最要紧的是要学会变通,难道定要我三番五次的拿出令牌来给你看吗?” 听闻云舒提到令牌,谢无逸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方才好像终于做了决定似的,朝着守门的人挥了挥手,放了云舒进去。 走进房中的时候,云舒一眼便见到季明允颓丧的靠坐在地上的床榻前,一双眼睛布满了死寂。 开门的时候响起了“吱嘎”一声,可是季明允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依旧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季公子,一夜不见,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颓废的多。” 忽然听到云舒的声音响起,季明允的眸光倏然一凝,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骇人的恨意。 “你来做什么?!” 她将他害的还不够惨吗,如今这般可是为了来瞧他笑话的? “有几句话,想要说与公子听听而已。” “我不愿意见到你,你最好赶快走。”否则的话,他指不定会想要冲上去杀了她。 “愿意不愿意也不是公子自己说了算的,毕竟你如今被关在这行动不得自由,可是我却能想来就来,而你无法避开我。” 虽然知道云舒说的是事实,可是季明允的心下还是觉得无比的愤怒。 他已经被她害的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她还想要做什么?! “季某自认并不曾得罪过你,你何以如此与我过不去?” “季公子的记性未免差了些,昨夜说我勾引公子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直接被云舒当场戳破他的话,季明允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唯有眼中闪动着不甘之色。 见状,云舒却忽然冷冽一笑,“事到如今,你心里竟对贺夫人的死毫无所觉吗?” 似是没有想到云舒会忽然提到贺夫人,季明允的神色明显一愣,随后好半晌都没有回神。 “昨夜的那出局是她为了你我二人特意设下的,为了除掉我,也为了报复你,可是我很好奇,你们为何会反目成仇?” “与你无关。” “倘或当真与我无关的话,那便不会发生昨夜的事情了。”顿了顿,云舒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接着说道,“我猜……是不是你做了逃兵,负了贺夫人的一片真心,所以才令她因爱生恨了?” “你闭嘴!” 像是受不了了云舒继续说下去一般,季明允声嘶力竭的打断了云舒的话。 他的脸色变得通红一片,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脖子,甚至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看着他这般模样,云舒却好像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依旧声音冷冷的说道,“这就受不了了?但你昨夜可是亲自与她对峙了呢,甚至还为求保命将她推了出来,那你今日这般样子做给谁看?” 听着云舒充满讽刺的话,季明允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的可怕,“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若不是她误导他的话,他怎么可能针对语蝶,都是云舒搞的鬼! “贺夫人已死,这些话自然都由得你自己随便去说,即便都赖到我头上也使得,可你自己心里就能轻松了吗?” “我……” “季明允,你可知贺夫人后来为何不再与你继续争辩下去?”说这话,云舒忽然朝着季明允走近了几步。 见他只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并不说话,云舒也不急,而是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愣愣的抬头看向云舒,季明允的眼中似是充满了不解之色。 “一个懦弱到将一切都推给她,甚至还为求自己保命而将她推出去的男子,你觉得自己还有值得她报复的地方吗?” 云舒的一句话好像是利刃一般,狠狠的刺进了季明允的心中,让他整张脸都痛的纠结到了一起。 “季明允,你该庆幸的,至少还有像贺夫人那样愚蠢的人去喜欢你,否则的话,你就真的变得一无是处了,不过如今的境地也差不多,毕竟在她之后,想必也不会有人能够发现你的与众不同了。” “我……我想救她的……” 正是因为想要救她,是以他后来才翻了供。 闻言,云舒却笑的十分的讽刺,“没错,在那一瞬间你的确是想要救她一救,可前提也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你将矛头对准了我,可你心里明明清楚,凭你的手段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有豁出一切去救贺夫人的打算,那你就该将一切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才对。”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和怯懦的,既想保全自己,又想救下贺夫人,可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完美的事情,总要经历一些不完整,才能叫做人生。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苦苦相逼至此,若是你肯放我们一马的话,语蝶她也许就不会死了。”说着话,季明允忽然眼神凶狠的瞪向了云舒。 “呵呵,你这话说的有意思,那我倒是也想要问一句,我也与你们无冤无仇的,你何故要将事情引到我的头上?” “殿下如此爱重你,即便你犯了错他也不会怪罪你的,你若是能将一切都承担下来,那语蝶也不会比你逼死!” 越是这样说下去,季明允便越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看向云舒的眼中也就越来越理直气壮。 瞧着季明允一脸的义正言辞,云舒忽然冷冷的弯唇一笑,“被我逼死?” “就是你,若非是你步步紧逼的话,语蝶根本就不会死。” “季公子,就算贺夫人当真是被我逼死的,可哪又如何,她要害我,难道还不许我反击了?”顿了顿,云舒眸光冷凝的望向了他,“再则,我方才便说过了,她会死,完全是因为对你寒了心、伤了情,却是与人无尤。” “不是那样的,不是……” “季明允,你难道不觉得贺夫人选择死去是对的吗,否则如今看到你这般推卸自己的责任,她保不齐会更加难受,喜欢上你这般一无是处的男人,算是她人生的一大败笔了。” 云舒得承认,贺夫人本身是聪明的,否则的话,她不可能在郑柔的眼皮子底下与季明允勾搭在一起,只是这场情让她迷失了自己,最终也毁了自己。 几步走至一旁的内间,云舒忽然扬手扯下了柱子上的幔帐,随后回身望着季明允说道,“这东西想必你会用上。” 眸光惊惧的望着云舒手中的物件,季明允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怎么,你曾经难道没有与贺夫人约定过要生死相随吗?” “你……你要杀了我?!”似是不敢相信云舒说了什么,季明允神色茫然的望着她,一时间有些发懵。 “季公子,若是由我动手的话,场面或许会不大好看,更何况,若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下去陪着贺夫人的话,我想她会很欣慰的。” “你简直疯了!” 看着季明允眼中明显的拒绝之色,云舒的眸光变得越来越冷。 贺语蝶啊贺语蝶,这就是你心仪的男子,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窝囊啊! 平心而论,即便贺夫人算计了云舒,可是她的心里倒是并不曾十分厌恶她,为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去谋夺一些东西这远比姜氏之流要强得多。 但是她能给的纵容也不过就是送季明允下去陪她,算是不枉二人相识一场,再多的,她也无能为力,毕竟背叛夜倾昱这样的事情,不管任谁说,都不可能会给她好结果的。 “季明允,你该不会是觉得,几时待到夜倾昱回来了,他还会饶你一命吧?” 听闻云舒如此说,季明允的神色不禁一变。 “与其届时被折磨至死,我劝你还是自行了断吧,至少对贺夫人也算有个交代,莫要让她今生的一片痴情付诸流水。” 见季明允只是愣愣的看着被她丢在地上的幔帐,却始终没有别的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季明允越是拖拖拉拉的不动手,云舒的眸光便变得愈发冷凝,“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要自己了结还是由我亲自动手。” 话落,云舒便神色冷然的走出了房间。 瞧着云舒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谢无逸不禁斟酌着问道,“不知云舒姑娘可还有何吩咐吗?” “吩咐不敢当,谢统领只需要守好这一处就行了,只要人还在屋子里,旁的事情便不必理会了。” 一听这话,谢无逸的眸光顿时一闪,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云舒到底打算做什么,只是瞧着她这般样子怕也是来者不善,不过既然她都如此说了,那他直接应下便是,左右她所言之事与郑侧妃交代的也并不冲突。 再说云舒离开这一处之后,季明允独自一人静静的瘫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幔帐,耳边不自觉的响起云舒方才说的话。 那幔帐是用来给他自缢的! 其实季明允隐隐能够感觉到,云舒不直接对他动手,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屑杀死他。 这个认知令他方才稍显平静的心再次愤怒了起来,可是愤怒过后留下的,便只有悔恨和内疚而已。 明明一开始一切都是好好的,他和语蝶相亲相爱,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到他们的,可是偏偏他们的事情被云舒撞破,这才令他猛然醒悟,那时的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和语蝶的事情若是被人得知的话,那他们将要面对的会是如何残酷的对待。 或许他之前也不是不知道私通的结果有多严重,只是心中的感情难以抑制下去,感性胜过了理性,一时的欢愉令他忘记了要去想那些事情。 可是一旦等到新鲜感一过,他的心里自然便开始去担忧两人将来的结果。 云舒的出现或许只是给了他一个逃开的契机而已,让他得以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可以直接向贺夫人提出分开的话。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事情最终居然会闹到这般地步! 他并不想贺夫人死,更加不想是由他害死她,所以昨夜在后来他改了口,尽管已经于事无补,但是至少他后悔了。 缓缓的伸出手握住了幔帐的一端,季明允的神色显得平静了许多。 他心知云舒说的是对的,与其将来被夜倾昱百般折磨至死,他倒是宁愿自己一把勒死。 至于语蝶…… 今生既是负了她,只盼来生他能够偿还一二,方才算是弥补了今生的过错。 娇颜似桃花,惟愿汝未嫁,相携同归红尘里,黄泉末路是吾家。 这日晚间下人去到房间给季明允送饭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吊死在了房中。 谢无逸吩咐人将尸体放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尸身都已经僵硬了,竟不知已经死了多久了。 不经意间想到白日里云舒说的一番话,谢无逸的神色不禁变了几变,最终还是若无其事的将此事报给了郑柔知晓。 谁知后者听闻此事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并没有太过将此事放在心上,甚至连打听一番都不曾。 直到谢无逸离开之后,荷香看着眉头渐渐皱起的郑柔,她不禁好奇的问道,“侧妃不是说,要留着季明允给殿下亲自处置吗?” “有人不想留着他,我也无计可施。” 听闻郑柔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荷香仔细想了想,随后方才不确定的问道,“您是说……云舒?!” “除了她谁还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似是看出了郑柔的不悦,荷香便也就不再提起此事。 昨夜因着殿下将令牌交给云舒的事情,侧妃回来的时候已经发了好大的火,今日难得好了些,还是勿要再提起云舒了。 房中一时无话,郑柔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瞧着空中忽然乌云密布,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要下雨了,这天色倒是十分应景儿。 看着郑柔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荷香却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她近来当真是愈发看不懂郑侧妃的打算了,一直在纵容云舒不说,甚至连府里的事情也不那么上心的去管了。 否则若是换成从前的话,哪里会发生贺夫人和季公子的事情呢! 但是荷香并不知道,此刻的郑柔最需要的就是沉得住气,只有她稳得住,胜算才会更大。 …… 整整下了一夜的雨,云舒一直都睡得很不踏实,可是事实上,自从被夜倾昱搅和几次之后,她已经很少再做噩梦了,这次也不知是为何。 而云舒心中的疑问,到了第二日清晨的时候终于有了答案。 抚远侯府的世子郑萧肃,在昨夜意外身亡!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舒正在用膳,手中的碗筷突然就掉到了桌子上,碗里的汤水都溅到了她的手上。 “你说什么?!” “郑家的大公子死了。”燕漓眉头紧皱的开了口,像是也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云舒愣愣的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却再也难以下咽。 怎么会这样? “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听说是世子爷昨夜连夜赶回城中的时候,不慎被雷给击到了。” “被雷击?!” 听闻燕漓的话,云舒却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怀疑。 “只有他一人吗?” “还有两名随从,一死一伤。”顿了顿,随后燕漓又接着说道,“不过受伤的那个……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无法开口说话,更加无法自由的活动,倒是还莫不如直接死了呢! 沉默了半晌之后,云舒方才又接着问道,“抚远侯府那边如今是何情况?” “大夫人得到消息之后当即便晕了过去,此事还未敢直接禀告老太君,侯爷的意思是,总要给她老人家一个缓冲的时间。” “再多的时间也缓冲不了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本就瞒不住。”说着话,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忧色。 正在与燕漓说话的时候,不妨荷香忽然来了这里寻她。 “收拾一下,郑侧妃命你随她回侯府一趟。” 一听这话,云舒下意识的一愣,随后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郑柔要回侯府,为何要带着她一起?! 一直到上了马车之后,云舒并未瞧见芸香的身影,她的心里方才明白了几分。 “想必你也听说了侯府的事情,找你过来,是为了让你也出一份力,毕竟侯府与皇子府一衣带水,如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闻言,云舒眉头微皱的望向了郑柔,“侧妃这话是何意?” “你不在丰鄰城中的这段时日,其实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大皇子妃的母家锦乡侯府一直都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可是近来却频频遭到靖安王府那边的打压,侯府世子被流放丰州,侯府的香料生意也被挤兑的惨淡了不少。” “侧妃的意思是,此次抚远侯府的世子爷出事,乃是大皇子一党的人动的手脚?”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我心下也并不确定,是以才叫了你来。”转头望向了云舒,郑柔神色十分郑重的说道,“事已至此,你我也不必再打哑谜了,我虽有些不愿你在府中搅弄风云,但是如今事关侯府,我也没时间与你计较那些。” 只要能够对侯府好,便自然是对皇子府好,但凡是能够有利殿下的事情,她都可以尽力去忍受。 云舒似是没有想到郑柔会如此开诚布公的与她说话,初时先是一愣,随后方才微微笑道,“侧妃还当真是抬举奴婢。” “我既是能够如此与你坦白,你也无需在藏着掖着,待会儿若是到了侯府,你若瞧出了什么便直说就是……” 想了想,郑柔方才又接着说道,“还有祖母那边,你心下可有什么办法能够先瞒住她吗?” 似笑非笑的看了郑柔一眼,云舒的神色显得很是高深莫测,“侧妃您觉得,这样的事情能够瞒得住老太君吗?” 除非侯府一直不办丧事,否则白幡一挂,所有人都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听闻云舒如此说,郑柔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脸上充满了忧色,“祖母年岁大了,倘或得知此事的话,我恐她会受不住。” 而一旦她老人家因此有个什么好歹的话,怕是侯府就要乱了! 然而事实上,此刻的老太君却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 看着跪了满屋子的人,但是就是无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君的脸色不禁变得愈发难看。 “萧然,你来告诉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今日清晨开始她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偏偏所有人都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纷纷对她避而不言。 忽然被老太君点了名,郑萧然的身子不觉一僵。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抚远侯,却见他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祖母……” 方才开口,他的声音顿时便哽住。 “萧然,连你也不听祖母的话了?” 深深的低着头跪在老太君的面前,郑萧然的眼中充满了哀戚。 就在众人都无话之际,却见郑柔带着云舒匆匆走了进来。 “柔丫头……” “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跪在了地上?”说着话,郑柔状似疑惑的看着众人,一脸的不解之意。 “柔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孙女……” “祖母,是大哥出了事。”忽然,郑萧然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却在静寂的房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随着郑萧然的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萧然……” “父亲,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瞒得住,与其让祖母一直忧心忡忡的自己猜测,孩儿宁愿直接告诉她实情。”转头望向老太君,众人只听闻他接着说道,“祖母,大哥他……死了……” “你说什么?!” “昨夜大雨滂沱,雷电交加,大哥连夜赶路回了丰鄰城,却不料路上遭遇了雷击,因此才送了命。” “送命……” 愣愣的重复了一遍郑萧然的话,老太君忽然站起了身子,随即却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倒。 “老太太!” “祖母!” 一时间,房中乱成一团,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是一副慌乱的样子。 云舒静静仿若一个局外人似的站在门边的位置,看着满屋子的人进进出出的忙活着什么,她的眼睛却微微眯起。 不过一日的功夫,郑萧肃丧命,老太君晕倒,抚远侯的太平日子怕是也过不了多久了。 就在所有人都去关注老太君的情况时,云舒却独自一人去到了郑萧肃停灵的地方,瞧着躺在棺木中双眸紧闭的那人,云舒便神色恭谨的朝着他抱拳施了一礼。 她与郑萧肃并不算相熟,甚至可以说,除了得知他是郑萧然的兄长之外,便一无所知了。 可是早前在北境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的听闻郑萧然提到过这位兄长,不难看出,郑萧然很尊敬崇拜他,是以这一次的事情,也可想而知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想到这些,云舒的心下便有些担忧郑萧然。 就在云舒准备返身离开的时候,却不料不经意间扫到了郑萧肃的靴子。 “大公子身上的这些衣物可是新换上的吧?” “……是。”虽然不知道云舒为何会如此问,但是抚远侯府的人认出她是六皇子府中的婢女,是以便客客气气的回道。 “那敢问一句,不知大公子原本身上的衣物在何处?” “都在那边,已经准备烧毁了。”说着话,那人便伸手指向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见状,云舒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看着被堆得满满的房间,云舒便心知,这必然都是郑萧肃身前的遗物。 在房中走了几圈,云舒的目光不觉落到了被丢到角落里的一堆衣物上,她上前仔细看了看,却见那衣角的位置有些发黑,便心下猜测着是郑萧肃生前穿的衣服。 只是云舒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不知为何,那双靴子也隐隐发黑,四处都是破损。 心下一时生疑,云舒便轻轻的拨弄着地上的衣服,越看下去眼中的疑惑之色便越是明显。 走出房间的时候,云舒随手拉住一人问道,“敢问一下,不知大公子是在哪里出的事?” “这个可不知道,是京兆府的人将大公子的尸身送回来的。” “京兆府……” 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云舒转身便朝着主院那边而去。 好不容易在老太君房间的门外瞧见了郑萧然,云舒也顾不得一旁还有人在,赶忙拉着他说道,“可知道你兄长出事的地点吗?” “听京兆府的人说,是在城外三里的地方发现的他的尸身。” “我要出城一趟,若是郑侧妃问起我的行踪,便说我出府去了,不要提起我出城的事情。”说完,云舒便转身欲走。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猛地一把拉住了云舒,郑萧然神色紧张的问道。 “眼下还不确定,我只是有些怀疑,若是有何发现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我随你一同去。” 话落,郑萧然便欲拉着云舒朝着府外走去,不料却被云舒给拦了下来。 “你不能去。” “为何?” 凝神看了郑萧然一会儿,云舒本不愿在这个时候说出那样的话,可是事到如今,未免将来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她还是得说。 “我问你,郑萧肃原本是侯府的世子,如今他已经身死,那这个位置会由谁来坐?” 看着云舒眼中隐隐泛着寒光,郑萧然下意识的一愣,随后方才说道,“如今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 “你必须想!” “云舒……” “你以为侯府有侯爷撑着就够了吗?你觉得老太君能够护住你一辈子吗,郑萧然,这些都是你必须要面对的,即便如今这个时候说这些很残酷,可你必须要撑住。” 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眸光很是坚定,让郑萧然也不自觉的听从着她的话。 “那个位置,我知道你不想要,也不稀罕,可是如今这个时候,你必须去争斗。” “争斗?!” 瞧着郑萧然似是有些不解的样子,云舒不禁声音低低的开口说道,“你别忘了,这府上可不止你一个公子,二房的萧禾公子虽小,可他早晚有一日会长大的。” “萧禾?可他是二房的人……” “郑萧然,若是连你都没了,你觉得郑萧禾他是哪一房的人,那还重要吗?”说着话,云舒深深的看了郑萧然一眼,“你如今该做的,便是守好抚远侯府,为侯爷分担他的负担,保护好老太君,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 说完,她轻轻的拍了郑萧然的肩膀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驾马出了城门之后,行出不过两三里的距离,云舒便果然见到了地上有一些血迹。 再往前走几步,便看见地面都隐隐开裂,树木也是连根被击。 见到这般景象,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心下忽然变得明了。 待到她将要策马而回的时候,却又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马身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便准备驾马直奔京兆府。 谁料恰在此时却忽然看见官道上行来一对车马,及至近前竟发现是夜倾昱的车架! 后者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舒,眼中不觉充满了惊诧之色。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上了夜倾昱的马车之后,云舒下意识的便开口问道。 “今晨听闻了郑萧肃的事情,是以我才连忙赶了回来。”想到云舒会出现在这儿,夜倾昱的心下便也有了一些猜测,“舒儿来此,想必也是为了此事吧?” “没错。” 不管事情发生的如何严重,总要先猜猜对方是谁,再看看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如此才能更好的反击呢! “那可有何发现吗?” “自然有。” 闻言,夜倾昱眸中带光的朝着云舒淡淡一笑,随后竟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且先不说这个,我此次去惠远寺,特意去见了安鱼。” “大姐姐她如何?” “很好,你不必担心,只是……” 随着夜倾昱的话音一顿,云舒的脸色顿时一变,“怎么了?” “近几日了空大师发现有人在山门外哨探,你猜是谁派来的人?” 见夜倾昱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未有任何的紧张之色,云舒便第一时间排除了夜倾瑄,仔细想了想,她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方才问道,“安瑾然?!” “舒儿果然聪明。” “他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儿来了,而且还知道大姐姐人藏在惠远寺?”提到安瑾然那个人,云舒的眉头便紧紧的皱起。 “一个曾经有图谋天下野心的人,舒儿可千万不要小瞧他的能力。” 而且他如今派人来寻安鱼的下落,便只能说明他在北朐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看来北朐皇室那边已经彻底被他搅乱了。 想到这儿,夜倾昱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这位小侯爷,或许还能帮上我的大忙呢!” “嗯?” “只要安鱼一日不松口,我就有办法拿捏安瑾然一日。” 这……就是他制衡安瑾然的底牌! ------题外话------ 娇颜似桃花,惟愿汝未嫁,相携同归红尘里,黄泉末路是吾家。——公子无奇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真假假 因着在路上遇上了夜倾昱,是以云舒便让他的人代为去了京兆府,而她则是直接回了抚远侯府。 原本她就有心不想直接出面去对上京兆府尹,只是事急从权,若是没有遇见夜倾昱的话,她暂且也找不到值得信赖的人,便只能自己亲自前去。 好在如今有夜倾昱的人出面,想来方庭盛也不敢不重视,事情也能进展的更顺利一些。 想到这,云舒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倒是令夜倾昱觉得有些好奇,“舒儿缘何要叹气?” “我隐隐觉得,抚远侯府怕是要乱了。” “老太君病倒了?”郑萧肃已经失了性命,抚远侯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怕是那位老人家定然会受不住的。 “我出府的时候,她便已经晕倒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云舒的眉头便下意识的紧紧皱了起来。 闻言,夜倾昱沉默了片刻,随后眸光微暗的朝着燕洄吩咐道,“近来多派些人手保护抚远侯,切勿出现任何的差错。” “属下遵命。” 忽然想起了什么,夜倾昱又转头朝着云舒问道,“舒儿怎么会去了侯府?” 如此青天白日的,她应当不会是偷偷溜进去的才对。 “我是与郑柔一同去的。” “郑柔?!” 看着夜倾昱的眼中布满了疑惑之色,云舒便接着说道,“她说觉得此事不大简单,便想让我也一并去瞧瞧情况。” 听闻这话,夜倾昱的眼中却极快的闪过了一抹深思。 “那舒儿是如何打算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心的,能够如此光明正大的进到抚远侯府,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好。” “吊丧之后我便会回皇子府去,不能一直待在侯府,你自己万事小心。” 感觉到夜倾昱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云舒不觉朝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忧。 一直到他们快要抵达侯府的时候,云舒才在临街下了马车,随后徒步走进了侯府,一路直奔后院而去。 郑柔瞧见云舒回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神色焦急的朝着她问道,“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方才便不见了她的踪影,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她出府去了,那时郑柔便约莫着,云舒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 “隐隐有些猜测,眼下还不敢完全确定,待到奴婢有了确切的消息便会禀告侧妃的。” “什么猜测?” 顿了顿,云舒看着郑柔满目的忧色,于是便接着说道,“奴婢怀疑,世子爷的死另有隐情,怕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一听这话,郑柔的脸色顿时一变,“当真吗?!” 她的心里虽然也是这般猜测,但是到底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她自己凭空臆想的话,到底难以说服众人。 “还差些能够说服他人的证据,还要再等些时日才能彻底查明。” “若果然如此,便须得尽快告诉殿下和伯父。”说着话,郑柔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素日温婉含笑的眼中也充满了忧虑。 可是谁知云舒听闻她的话却眸光一闪,随后竟直接说道,“实不相瞒,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便遇见了殿下,已经将侯府的事情回明了。” “殿下回来了?!” “是。” 郑柔很显然没有想到夜倾昱会为此特意赶了回来,是以她脸上的神色不禁稍显惊讶。 不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云舒方才听见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响起,“既然如此,那之后的事情你便直接禀报殿下吧!” “奴婢遵命。” 话落,云舒便静静的候在房中不再多言,听着屋外一直奏响的哀乐,她的神色也不觉变得凄楚。 经此一事,怕是侯府就要变天了。 …… 再说另外一边,自从老太君得知了郑萧肃身死的消息之后,她便生生晕死了过去,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郑萧然也因此被抚远侯府大骂了一通,可是却也已经于事无补。 丰鄰城中四处都在议论侯府的丧事,太多的人都觉得此事与自己毫不相关,于是便明目张胆的议论着侯府下一位世子会是谁。 按理来讲,郑萧肃身死,那么便本该是身为次子的郑萧然继承世子之位,可是眼下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既然如今能够死了一个郑萧肃,难保他日就不会死了一个郑萧然。 这般一想,云舒的眸光便不觉一暗。 “祖母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回侧妃的话,奴婢方才着人去打听,听说还在昏迷呢!”提起老太君的情况,就连荷香都不禁一脸的忧虑之色。 一直以来,老太君都好像是这府里的支柱一样的存在,如今她忽然倒下,这满府上下自然人心惶惶。 “走吧,咱们再去瞧瞧祖母。” 说完,郑柔便带着荷香和云舒一路朝着老太君的院子而去。 方才走到廊下,还未进到房中,云舒便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药味,沿途见到的婢女也都是满眼的忧色,一看就知道老太君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房中只有二房的秦氏在伺候,自从郑萧肃的死讯传来之后,大夫人便彻底病倒了去,连自己尚且不能顾忌,更何况是照顾老太君。 “娘亲,祖母怎么样了?” 闻言,秦氏转身瞧见是郑柔来了此处,口中不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还是老样子,若是再昏迷下去呀……” 秦氏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云舒和郑柔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即便老太君的身子没有别的问题,可是就这般一直昏迷不醒的话,怕是饿也将人饿坏了。 “萧然也真是的,侯爷都已经说了让瞒着老太太,他怎么就给说出去了呢!”说着话,秦氏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不赞同,似是有些埋怨郑萧然的样子。 “此事也怪不得萧然,堂哥的丧事早晚都要办,总也不能一直那样停着他的尸身不是!”一边说着,郑柔一边走到了老太君的床榻前坐下。 云舒沉默无语的站在她的背后,看着躺在床榻上满头花白的老人,她的心下不觉一紧。 不知是不是知道有人来看她的缘故,老太君放在身侧的手竟然微微动了动,随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祖母,您醒啦!” 随着郑柔的一声轻唤,房中的众人都朝着她这边看来,果然见到老太君微微张开了眼睛。 “凤……” 一听这话,郑柔的眸光顿时一闪,“祖母您说什么?” 凤?! “风……有风……”轻言说了这几个字之后,老太君好似费了好大的力气一般,又微微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又回过神来。 “祖母说有风你们没有听见吗,还不快去将窗子关上。”话虽如此说,可是郑柔的心下却不禁暗道不好。 眼下已近夏日,可是祖母竟然觉得风寒,这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瞧着整个屋子被关的严严实实的,郑柔方才转头朝着老太君说道,“祖母昏迷了许久了,可要吃些东西吗?” 微微摇了摇头,老太君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我让厨房一直温着热粥,您多少喝一些,好歹垫垫肚子也润润喉咙,您说呢?”听闻郑柔的话,秦氏也不禁在一旁帮腔说道。 “也好……” 就在众人都凝神等着看老太君是何反应时,方才听见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 待到下人手中端着汤盅进来的时候,郑柔便很自然的伸手接了过来,瞧着样子,似是打算亲自伺候老太君用膳的样子。 “让这丫头来伺候我吧!”说着话,老太君的手微微抬起,伸手指向了云舒。 见状,房中的众人都不禁一愣,下意识的转头朝着云舒看去。 老太君怎么会吩咐这个丫头伺候她呢?! 不止是房中的婢女,就连郑柔都神色错愕的望着她们。 “老太太,还是让柔儿在这儿伺候吧,这丫头并非是咱们府上的人,恐会伺候的不周到。” “你们先出去。”谁知老太太听闻秦氏的话却并没有理会,反而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一听这话,秦氏和郑柔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满心疑惑的带着人走了出去,只留下云舒一人在房中伺候。 静静的看了云舒片刻,老太君原本稍显混沌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你这丫头的模样,当真是与你祖母半分未差。” 闻言,云舒不禁一愣,随后神色诧异的望着眼前的老太君。 “您……您认识我的祖母?!”如此说来,老太君便是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了? 想到方才她刚刚清醒时喊出的那个“凤”字,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缓缓的点了点头,老太君的唇边不自觉的牵起了一抹笑意。 “郑府与凤家本就是世交,只是知道的人极少,再加上后来凤家搬至北境之地,熟知内情的人便愈发不多了。” “您果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虽然之前云舒的心下便已经有了些猜测,可是此刻听闻老太君亲口说出“凤家”二字,她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触动。 喝了一口热粥润了润喉咙,老太君方才接着开口说道,“凤丫头,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说着话,老太君朝着云舒伸出了手。 云舒依言走到了老太君的床榻前,看着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好似一夕之间便苍老了许多的样子。 “当日凤家的事情我我没有出手相助,此事原是对你们不住。” “老太君何出此言,眼下多言无益,您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凤家的事情她一直看的很分明,该报的仇她绝对不会含糊,可是不存在的责任她也绝对不会随意赖到他人的头上。 凤家当日的事情乃是通敌叛国的罪名,有谁敢随意帮忙,老太君袖手旁观也无非是为了自保而已,她并没有什么资格去怨怪她。 可是老太君听闻云舒的话之后却微微摇了摇头,手也紧紧的握住她的,“我心知自己的身子,这次之后怕是再难好了。” “您……” “凤丫头,我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务必要帮我完成,这便算是我舔着老脸请求你的。” “老太君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何吩咐,云舒万死不辞。” 即便是冲着郑萧然的份儿上,如今老太君对她有所要求,她也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应下来。 见云舒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老太君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难怪萧然那孩子如此中意你。” 说完,老太君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伸手从自己的袖管中掏出了一块半圆的玉佩交到了云舒的手上,“务必将它保存好,在我死之前,不可给任何一人知道。” 闻言,云舒下意识的看向了手中的翠绿玉佩,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原来这玉佩本是一块纯圆的翡翠,只是后来不小心被老侯爷打碎便一分为二,自此便由抚远侯府的侯爷和世子各执一枚,凭借此物作为身份的象征。 而如今老太君手中的这一枚本该是传给郑萧肃的,只是因着之前侯爷和夫人便为他议了亲,是以老太君便想着等到他成亲那日再交给他,可是谁料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生生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云舒静静的听完老太君所言,她的心下不禁好一番猜测。 “您是担心,这玉佩会为郑萧然带来危险?” “他们都以为我老糊涂了,可是我心里清楚的很,萧然那孩子太过单纯,他虽聪明,但是人心险恶的事情他并不懂,这玉佩若是如今交到他的手中,怕是只会为他带来麻烦。” “如此,云舒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这东西便暂且放在她这儿,毕竟不管是侯爷还是侯爷夫人那儿,怕是都不会安全。 “此事怕是也一样会为你带来麻烦,只是我想着你身处皇子府中,有殿下护着你,到底要比萧然的处境好一些。” “您大可放心,只要有云舒一日,便必然会保护郑萧然一日。” 见云舒如此干脆的给出了承诺,老太君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淡淡的笑意,“凤丫头对抚远侯府的恩德,怕是我只有来生才能报了。” “老太君说哪里话,还是要好生留意自己的身子骨,若是连您都出了事的话,这岂非会要了郑萧然的命!” “嗯……” 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老太君的眼睛好似控制不住一般的缓缓闭上,最终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瞧着自己手中并未下去多少的热粥,云舒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将那半枚玉佩仔细收好之后,云舒方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色,随后缓步退出了房中。 秦氏和郑柔一直候在廊下,见到云舒走出房间的瞬间便上前围了过去,“老太太如何了?” “已经歇下了,不过并未用多少热粥,瞧着精气神儿还是不大好的样子。” 听闻云舒如此说,郑柔和秦氏不禁相视一眼,后者先行进了房中之后,郑柔便示意云舒同她远走几步,随后方才开口问道,“祖母可有同你说起什么?” “的确是说了一些话。” “说了什么?” 瞧着郑柔一副急于想要知道的模样,云舒却朝着她身边的荷香扫了一眼,示意此地有外人在。 见状,郑柔便对荷香吩咐道,“娘亲那边还要伺候祖母,恐她会忙不过来,你先去屋里帮忙吧,这里有云舒就行了。” “……是,奴婢这就去。” 直到荷香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首的进了房中,云舒方才神色轻松的朝着郑柔说道,“其实也并非什么要紧的事情,老太君只是点破了我的身份而已。” “你的身份?!” “这样疑问的语气可不适合你,依照侧妃你的聪明才智,想必应当早就怀疑我身为婢女的身份了才对,怎么还会露出这样疑惑不解的神色呢?” 耳边听着云舒打趣的话,再看着她一脸的调笑之意,郑柔的心下不禁愈发茫然。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呢,你到底是谁?” “当日郑萧然为了救我一命,不惜与侯爷反目,甚至公开忤逆陛下,如今老太君得知我竟没有死,自然担心郑萧然再被我牵连,是以想要趁着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敲打我一番,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看着云舒的薄唇一张一合,她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郑柔的耳边,可是偏偏说出的话却令她的眼睛倏然瞪大。 “你……你是……” “在下凤卿,有礼了。”说着话,云舒神色张扬的朝着郑柔略一拱手,眼中神采飞扬,完全不似往日那般谦卑的模样。 再说郑柔听闻她的话,下意识的便愣在了原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尽管之前她就猜到了云舒的身份必然不同寻常,她也隐隐有一种感觉,怕是云舒与凤家的人有些关系,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果真是凤卿! 但是凤家当日便已经被灭了门,凤家上下也都已经身死,为何她竟还活在世间? 不止如此,殿下竟还将她藏到了皇子府中,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一时被疑问给填满,郑柔便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只一味沉默的盯着云舒在看,越看便越觉得她像是凤卿。 “如此攸关性命的大事,你为何会这般随随便便的就说与我知道?” “自然是因为看准了郑侧妃你不会对外宣扬,是以我才这般有恃无恐。”说话的时候,云舒微微挑起了眉头,唇边扬起了一抹邪肆的笑容。 “你怎知我不会说与旁人知道?” “任何人都知道抚远侯府与六皇子府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将我的身份供出去的话,夜倾昱势必会受到牵连,届时侧妃觉得,抚远侯府还有能力自保吗,还是你觉得,大皇子会好心的放过你们?” “即便你说的都对,可是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万一要是有何人不慎走漏了风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冷冷的扫了郑柔一眼,云舒随后似是有些没好气的回道,“今日我不说,改日侧妃你与二夫人一时好奇心起再去查探一番,万一引来宫中的人那就不好玩了。” 说完,云舒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郑柔一眼。 闻言,郑柔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云舒怕是已经知道了娘亲暗中查探祖母那幅画的事情。 “我今日冒险与侧妃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安你的心而已,日后你我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推夜倾昱登上皇位,那就勿要自相残杀的好。” “这便是你的目的?” “嗯……这只是顺带的目的,最终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要大皇子一党的人寻仇。”顿了顿,随后云舒朝着郑柔走近了几步说道,“这些事情都是我能够告诉侧妃你的,再多的,你也无需再问,因为我也不会再说,若非是今日被老太君忽然唤住的话,我本还打算再拖一段时日的。” “那祖母又是如何认出你的?” “因为我与我的祖母容貌十分相似,而老太君年轻之时与我的祖母乃是旧相识,是以才怀疑了我的身份,今日唤住我便也是为了让我离郑萧然远一些,免得为抚远侯府招来什么麻烦。” 听闻云舒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些事,郑柔始终是一脸的惊诧之色,“那你如今打算做什么?” “自然是查清事情的真相。” 勉强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激动之后,郑柔方才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朝着郑柔得意的一笑,云舒方才笑容肆意的说道,“世子爷被人送回来的时候,看起来似是被雷击中的样子,可是事实上,雷击人,自上而下,根本不会击裂地面,即便击毁房屋树木也该是从上而下,可是我瞧着世子爷的衣物均是从下面开始被烧焦发黑,靴子也破损的十分严重。” “更重要的是,我亲自去了一趟世子爷遇害的地方,那里的树木都是连根被毁,地面也被击裂,还有被京兆府抬回去的那几匹马,也都是从马蹄处受的伤,而非是马背。” “还有一点,事发地距离皇子府不过两三里地,那合该雷电相同,可是昨夜雷电虽然迅烈,但都是盘绕于云中,并没有下击之状。” “所以……” “所以说,雷击是假的,怕是有人在世子爷回城的途中埋了炸药才是真的。”说着话,云舒的眼中迸发出无限的神采,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愣愣的听着云舒分析了这么多,郑柔的眸光不禁微暗,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见状,云舒却接着说道,“火药不用数十斤的话,根本不能伪作雷,合药之时必须有硫磺,眼下正逢夏季,不是过年燃放烟花爆竹的时候,买硫磺的人屈指可数,只要暗中着人去集市上查探一番便可顺藤摸瓜的找到幕后主使了。” “……云舒,你果然很不简单。” “郑侧妃过奖了,事关抚远侯府的利益,云舒自然要不予余力的追查真相。”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眼睛深深的望着郑柔,似是打算从她的眼睛当中看出什么似的。 “难怪殿下会如此看重你……” 幽幽的叹了一句,郑柔便转身朝着老太君的房中走去,神色之间稍显落寞。 见状,云舒盯着她的背影瞧了许久,唇边张扬得意的笑容也一点点的随之落下,眼中的明艳光彩渐渐被担忧取代。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本不该这么早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便郑柔他们心下也已经开始怀疑,但是到底还不能确定。 只是如今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她便只能以身犯险,希望能抵挡过一阵算一阵了。 …… 至晚些时候,云舒瞧着郑柔和秦氏依旧守在老太君的房中,她便暗中去了一趟灵堂那边,却并没有发现郑萧然的身影。 她暗中在侯府中绕了好大一圈儿,才在郑萧肃生前住的房间屋顶上发现了郑萧然的身影。 趁着周围的下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云舒一个闪身飞至了屋顶上,瞧着郑萧然身边的几个酒坛子,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有酒喝居然不叫我,未免有些没义气吧!”口中说着打趣的话,云舒几步走到了郑萧然的身边,伸手便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壶。 “这酒……是我早前与兄长一起埋在院中那棵梨花树下的,原本说着等到今年他生辰的时候挖出来喝,谁知竟没有机会了。” 听闻郑萧然的话,云舒扬首喝了一口,随后淡淡回道,“果然是佳酿。” “卿儿,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死去的人是我,你根本无法想象兄长他有多好,好到满府上下根本就没有人说过他的不是。” “世子爷的光明磊落,单单是看你的品性我便也能猜到一二。” “爹娘素来以兄长为荣,不像我,总是我给侯府惹麻烦。”他至今犹记得,之前他孤注一掷的要去救卿儿,爹娘都百般阻挠,唯有祖母和兄长一直在暗中悄悄的帮助他,从未指责过他半句。 想到这些事情,郑萧然的眼眶便不禁微微泛红,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中,一时间四周静寂的只能听到从前院传来的哀乐之声,那每一声的乐动都好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他的心中,令他觉得揪心难耐。 看着郑萧然如此颓丧的模样,云舒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郑萧然,我怀疑世子爷的死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在来寻郑萧然的时候,云舒原本就是打算直接将心中所想全部告诉他的,只是方才瞧见他这般模样她便有些犹豫,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这些残酷的事情。 如今看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 而郑萧然听闻云舒的话先是一愣,好半晌都没有反应,随后方才猛地抬头望向了她,眼中充满了震惊和诧异。 “你说什么?!” “世子爷并非是因为遭受到了雷击才死的,而是因为有人在他回来必经的路上埋下了火药,因此才害他死于非命。” “是谁?”猛地上前握住了云舒的手,郑萧然的眼中血红一片,眸中充满了滔滔恨意。 究竟是什么人害死了兄长,他一定要为他报仇! “我告诉了你又如何,你要去寻仇吗?” “这是自然的。” 闻言,云舒沉默的看了郑萧然一眼,似是在等着他冷静下来似的,随后方才开口说道,“郑萧然,报仇的事情不适合你,你如今要做的,便是保护好你自己。” “卿儿……” “对方要的不仅仅是郑萧肃这一条性命而已,你到底明不明白?!”一把揪住郑萧然的衣领,云舒忽然朝着他喝斥道。 突然被云舒这般一说,郑萧然才好似终于恢复了神智一般,他静静的发呆了片刻,随后才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心知卿儿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他心下不甘,不甘在兄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他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保全自己。 看着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云舒从一旁拿起两坛酒,将其中一坛交给郑萧然之后,她方才仰头喝了起来。 还是酒这东西最好,能消百忧,可解千愁,大醉一场之后便该继续生活,毕竟这世间的诸多磨难都不会让人有太多喘息的时间。 一边喝着酒,郑萧然一边像个孩子似的流着泪,直至将一坛酒都喝光之后,他方才软软的倒在了云舒的身边。 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子,长长的睫毛上似是还挂着泪水,云舒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上天果然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从前她觉得如郑萧然这样的人便该有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唯有如此他才会有精力去温暖他身边的所有人。 可是事到如今,就连他自己都已经身陷在黑暗当中,却不知道将来的路又该要如何走下去。 两人就这般并肩坐在屋顶上,郑萧然全然放松的倚着云舒的肩膀,昭示着他对她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燕洄站在树杈上看着屋顶上的那一幕,不禁对一旁的燕漓说道,“兄长你看,这景象若是被殿下看到的话,怕是会气疯了吧!” “……我拿啥看?” 燕洄:“……” 他并非是有意的,只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而已。 “唉,郑公子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就这般抱着云舒,若是被殿下知道的话,想来这侯府就又要多一桩人命了。” “不会的,殿下并非那般气量狭小的人。” 谁知燕漓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在两人的身边幽幽响起,“去给本殿将剑拿来。” 燕洄、燕漓:“……” 实力打脸! “这也是特殊情况,郑公子失去了兄长心绪不佳,云舒安慰一二也是正常,殿下您何必纠结于此呢!” “你说的如此大度,那改日本殿让舒儿将千行许配给旁人如何?”谁知听闻燕漓的话,夜倾昱却没好气的说道。 没有想到夜倾昱会忽然提起千行,燕漓先是一愣,随后毫不犹豫的说道,“属下这就去为殿下拿剑。” 燕洄:“……”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主仆三人又在暗夜中站了片刻,最终夜倾昱方才直接转身离开,并没有如他话中所言的那般上前去打扰他们。 谁知就在他拜别了抚远侯准备回皇子府的时候,却不料在大门口的时候遇见了郑柔。 看见夜倾昱的那一刻,郑柔忽然有一种错觉,她好似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嫔妾参见殿下。” “起身吧!” “侯府如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老太君病倒,大娘身子也多有不适,是以嫔妾想着,近来能不能在侯府小住几日?” 听闻这话,夜倾昱却想也未想的便答应了下来,“本殿也正有此意,你便留下吧,事急从权,想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言碎语。” “多谢殿下,还有一事……” “嗯?” 郑柔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夜倾昱的神色,随后方才说道,“因着临来之时芸香扭伤了脚,是以奴婢便带着云舒来了侯府,彼时殿下尚未回城,是以未来得及及时禀告。” “此时今日云舒也已经与本殿说起了,便让她留在这里伺候你吧,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难得殿下体谅,嫔妾心下却有一个想法。”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方才沉声问道,“还有何事?” “往日臣妾倒是未曾注意,只是今日一带着云舒出府嫔妾方才意识到,她如今的身份怕是有些尴尬,不若待到侯府的事情过后,殿下也提一提她的身份吧?” “哦?你这话的意思是……” “云舒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便是个婢女,可是这般没名没分的在殿下的身边伺候到底有些不大妥当,更何况,萧然曾经还那般执着的提起要娶她,嫔妾也是担心这次云舒在侯府久居会引起城中的流言蜚语。” 尽管郑柔这话说的委婉,可是就连燕洄都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总而言之一句话,郑侧妃是要做主将云舒纳给殿下为妾就是了! 可是燕洄不解,她怎么会忽然如此好心呢? 再说夜倾昱听闻郑柔的话,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变大,眸中邪气四溢,“云舒与郑萧然之间可是有何事吗?” “这倒不曾,只是嫔妾私心里想着,恐会有些不明就里的下人胡乱言语,届时难免不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所以说,你要云舒给本殿作妾?” “嫔妾也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若是殿下觉得这般会委屈了她的话,便是做主再为她抬一抬身份也是使得的。” 沉默的望着郑柔温婉含笑的一张脸,夜倾昱眼底的幽光却越来越亮。 难怪舒儿说这次前来抚远侯府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来这话果然没错,才一日不到的功夫,便已经有人找上门儿来了。 瞧着夜倾昱一时沉默无语,燕洄的心下下意识的有些发慌。 殿下方才才瞧见了云舒和郑公子在一起喝酒的样子,想必此刻心下正愤怒着,眼下竟郑侧妃这般一说,万一他真的愈发动怒了可如何是好。 倘或当真一时气愤收了云舒为妾,怕是日后皇子府就热闹了。 让云舒给人作妾,想来她能将天都捅出个窟窿来! 就在燕洄为此百般忧心之际,却不料夜倾昱的声音忽然清朗的传来,透着漫漫夜风,一字一句的传进了郑柔的耳中。 “她的身份用不着本殿来抬举,妾室之位也永远轮不到她来坐!” 第二百六十章 黑化 夜倾昱的这一句话说出来,瞬间就令郑柔的脸色一僵。 她望向他的眼中充满了陌生和探究,像是时至今日,也还是没能完全懂得他。 殿下如此说,到底是不屑于纳云舒为妾,还是根本就舍不得她为妾,这个答案郑柔心里是清楚的,她只是装作不清楚而已。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怕是妾室的这个位置,不止云舒自己不稀罕,就连殿下也同样觉得难以衬得起她。 既为妾,那么不管是侍妾亦或是夫人,甚至便是连她这个侧妃也一样是妾室,唯一能够与这个身份划清界限的,便只有皇子妃那个位置了。 想到这,郑柔的眸光不禁一暗,眼底渐渐蓄起了一层水汽。 如今想来,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皇子府中发生的一切。 云舒状似毫无章法的在府中逮谁对付谁,看起来似是毫无头绪,可是事实上,除掉了那些女子,殿下的后院便清净了。 再加上夜倾昱方才所说的话,郑柔的心中便萌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 会不会发展到最后,皇子府中便只会剩下云舒一个人,到那时,殿下再为她谋一个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这般一想,郑柔的脸色便不禁变得愈发难看。 原来从始至终,就不止是她一个人在演戏而已。 就在郑柔微垂着头思考整件事情的时候,不料夜倾昱的声音再次低低的在她头顶上响起,“管一些该管的事情,这叫贤惠,可若是插手一些你本不该管的事情,那就是不自量力了。” 闻言,郑柔的身子不禁一僵,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也终于破功,交叠在身前的双手都不禁在微微颤抖。 “……殿下教训的是,嫔妾明白了。” 随着郑柔的话音落下,夜倾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径自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抚远侯府的门前,郑柔方才缓缓的抬起头,眸光变得幽暗无比,应着四周亮如白昼的火光,她的目光隐隐透着一丝狠意。 不自量力…… 她倒是很想看看,到底谁才是不自量力! 荷香站在一旁看着郑柔忽然之间大变的神色,心下不禁一惊,随后斟酌着问道,“侧妃您为何要提起纳云舒为妾呢?” 照她来看,殿下本就对云舒有些特别,此事防还防不过来呢,又怎么可以亲手将人送到殿下的床榻上去呢?! “因为我想知道,殿下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殿下他……不是也没有同意纳云舒为妾吗?” “你哪里知道,他不同意纳妾远比同意要麻烦的多。”说着话,郑柔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如果殿下纳云舒为妾的话,那便势必要将她纳入玉碟,届时她的身份再像更改便难了,而且她一旦是以妾室的身份生存在皇子府中,那便势必要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再不能像如今这般随意的进出主院,随便见到殿下。 很明显,这些事情殿下是考虑到了的,是以他才否定了她的提议,坚持不给云舒名分。 她没有卫菡那般好糊弄,更加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殿下不纳娶云舒是因为对她有何情意,她自欺欺人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眼下也是时候该醒了。 “二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儿?”忽然,一道轻松欢愉的声音传了来,顿时便引得郑柔朝一旁看去。 郑柔闻声望去便只见是郑萧禾快步朝着她走来,脸上还挂着一抹兴奋的笑意。 谁知他方才走到郑柔的身边,便被她板起脸喝斥了一句,“将你脸上的笑容给我收起来,眼下是什么时候,由得你行事如此没有分寸!” “我……” “堂哥去世,祖母正在病中,你不说在灵堂跪着,反倒四处玩乐,爹娘便是如此教管你的吗?” 看着郑柔眼中明显的怒意,郑萧禾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的便朝后退了一步。 “荷香,送他回去。” “奴婢遵命。”瞧着郑柔的心绪明显不佳,荷香也不敢随意劝慰什么,赶忙示意郑萧禾不要胡闹,快些随她离开。 待到这一处没了旁人之后,郑柔看着郑萧禾不情不愿的跟着荷香离开的样子,她便不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萧禾这般喜欢玩乐的性子,将来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只是这般一想,郑柔的眉头便皱的死紧,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 再说另外一边,云舒陪着郑萧然大醉一场之后便带他去洗了一个脸,瞧着他还算清醒的模样,她便将他直接送去了灵堂。 虽说他素日都不是那般习惯装模作样的人,但是如今这个时候毕竟比较敏感,若是被人发现他在兄长离世的时候非但不在灵前守着反而还喝酒买醉,这就有损他的名声了。 将郑萧然送到灵前之后,云舒看着一旁脸色不虞的抚远侯,她便准备先行离开,谁知郑萧然却一把拉住了她。 “还有一事,我恐需要你帮忙。”卿儿说的是对的,眼下这个时候,他折腾过后便也就罢了,却不能就此一蹶不振。 “你说。” “自从兄长出事之后娘亲和祖母便一直卧床不起,我不能终日守在后院那边,你若得了闲便替我前去照看两眼。” 见郑萧然如此快的就恢复了神智,云舒一时间也说不上是该替他高兴还是悲哀。 不过这既是他的请求,那她自然会帮他办到,“你放心,我这就去。” 话落,云舒便转身朝着后院而去。 原本她来此也是要陪同在郑柔的身边守着老太君,如今既是郑萧然担心大夫人,那她自然也要替他前去看一看。 一路朝着大夫人的房间而去,谁知却越走越安静,这一处的下人明显较之前院少了许多。 因着大夫人和老太君相继病倒,是以府中后院的事情便只能交给秦氏来管,有前来吊丧的女眷也是她负责在迎待。 反倒是老太君那边,一忙起来便只剩下了郑柔一人在伺候着,毕竟二房的三小姐年纪还小,自己尚且还是一个孩子,又如何能够照顾人呢! 走进房中的时候,云舒一下子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药气,生生呛得她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大夫人不过是急火攻心而已,哪里用得着吃这么多的药,难道不该是以静养为主吗? “诶,你是谁呀,谁让你进来的?” 就在云舒打算走进内间的时候,却不料忽然听见了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尖酸刻薄的女子,云舒第一反应便觉得她不是什么善茬儿,可是她至今犹记得上一次老太君寿宴的时候曾见到过大夫人一次,那是个十分善良和煦的人,理应不会调教出如此刁钻的婢女才对。 “我是六皇子府的人,今次是随着郑侧妃来此的。” 一听这话,那人的神色顿时便变得和善了许多,“原来是这样,姐姐里边请。” 瞧着这人如此善变的模样,云舒不禁微微挑眉,随后随着她一起走进了内间。 “姐姐可别怪我方才语气不善,只是因着近来府中人多眼杂,是以二夫人特意吩咐了我,让我多留心些,免得被坏人钻了空子。” “二夫人?” “你有所不知,我原是在二房伺候的人,只是因着大夫人病倒,二夫人恐这边的下人伺候不周到,是以才吩咐了我过来。” “原来如此……” 一边说着话,云舒一边走近了大夫人的床榻前,看着脸色灰白的躺在榻上的人,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难怪郑萧然会放心不下她的安危,这般模样,倒是果真够让人担忧的。 “夫人,该喝药了。”只见方才同云舒说话的那个小丫鬟手中端着药碗静候在一旁,声音轻轻柔柔的响起。 缓缓的扶着大夫人坐起,云舒不着痕迹的伸手搭在了她的腕脉上,眸光倏然一凝。 这脉象…… 怎地会虚弱至此?! 心中一时有了疑惑,云舒便愈发认真的查探起大夫人的情况。 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大夫人这场病未免生的太过严重了,老太君年岁大了身子骨扛不住是自然,可大夫人不该如此才是。 如此一想,云舒便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一般。 可是谁知那小丫鬟退出房中的时候,却将那喝剩下的药汁和药碗一并带了出去。 见状,云舒却不禁上了心。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方才她分明看见有人要接过那小丫鬟手中的药碗,可是却偏偏被她拒绝了,定要自己亲自送出去才行。 云舒眸光微闪,随后朝着大夫人轻言问道,“夫人觉得身子如何?” “不知为何,一直觉得困乏的很……”只是勉强坐了这么一会儿,方才说了一句话,云舒便见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瞧着她这样子,倒是让云舒觉得她这身子虚的不行。 可若只是因为郑萧肃的死,那她心伤倒是正常,可万万不该将身子累的如此才对。 “想是夫人近来忧心思虑的缘故,应当休息几日就会好的,您别担心。”说着话,云舒便扶着大夫人重复躺回了榻上。 就在云舒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不料大夫人忽然猛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萧然……萧然他怎么样了……” “夫人别担心,二公子正在灵前守着呢,并无大碍,就是他吩咐奴婢过来瞧瞧您的。” 听闻云舒说她是郑萧然派来的,大夫人这才定睛看了她一眼,却发现这丫头根本就不是她院中的人,面生的很。 “你是……” “奴婢名唤云舒,是六殿下府上的人,今次是随着郑侧妃来侯府的。” 闻言,大夫人便微微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离开大夫人院中的时候,云舒本有意去后厨那边查看一番,却不料被荷香给直接拉去了正厅那里。 看着门口还站了几名衙役,云舒的眸光便不觉一闪。 京兆府的人! 倘或是来此吊唁的话,京兆府尹应当不会摆出这么大的排场,可若不是为了吊唁,那想来便是为了查案了。 这般一想,云舒便神色微敛的走进了房中,看着抚远侯和二房的老爷都坐在厅中,她下意识的便将目光落到了郑柔的身上。 既是荷香寻她来此,那想必定然是郑柔的意思了。 “奴婢见过侯爷。” “我听柔儿说,是你发现萧肃的死因有些不对劲儿的?”说着话,抚远侯注目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想起初见之时她神色决然的为萧然挡剑的情形。 “回侯爷的话,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是以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与了郑侧妃知晓而已。” “你说的那些话很是有几分道理,是以本侯今日便将方大人也叫了来,你心中还有何疑惑大可一一道来,若是能就此揪出害死世子的人,本侯定然重重有赏。” 一听这话,云舒先是一愣,随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房中的几人,倒是也没有过分的推辞此事,“奴婢以为,既是已经得知了世子爷的死另有隐情,那如今要做的,无非就是抓到幕后的主使之人。” “你有何主意?” “这就要烦请方大人着人到城中去打探一下,看看近来这丰鄰城中到底是何人买的硫磺最多。” 想到之前郑柔转述的云舒分析的那些话,就连方庭盛也不禁满眼钦佩的望着云舒,到底是六殿下手底下的人,这智谋就是不一般! 方庭盛按照云舒所言派人到城中暗中查探了一番,最终将目标定在了城中的一个木匠。 本该将人直接带回京兆府的,可是方庭盛想到这背后牵扯出的怕是不仅仅是一个木匠而已,若是直接带着人回去,未免会让人觉得他已经有何发现,恐会打草惊蛇。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层因素,是以方庭盛抓捕了那名木匠之后,便闷声不响的将人带去了抚远侯府。 这人名叫周顺,就只是丰鄰城中一个不起眼儿的小木匠而已。 看着他神色慌张的跪在地上,方庭盛板着一张脸问道,“你买那么多的硫磺做什么?” “回……回大人的话,小人是用来……用来做火药的……” “用来干什么?” “鸟铳火药。” 听闻这话,方庭盛的眸光不觉一变,随后赶忙追问道,“鸟铳打鸟,火药少不过几钱,最多一两左右,足够一天使用,可为何买了二三十斤的硫磺?” “小人原是……原是预备许多天的使用……”说着话,周顺的眼睛不禁四处乱瞄,偏偏就是避开方庭盛审视的视线。 “就本官所知,你买那些硫磺不到一个月,仔细算一算,用掉不过一二斤而已,那剩下的又放在了什么地方?” “这……这……” 一时语塞,周顺被方庭盛堵得哑口无言,整个人都不知所措的跪到了地上。 “看来本官若是不对你用大刑的话,你是不会招了。”话落,便吩咐两侧的衙役上了夹棍,似是打算直接用刑。 那周顺不过就是个寻常的百姓,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仗,甚至都被吓得尿了裤子,口中连连告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也是替别人办事,至于剩下的那些硫磺到底在哪,小人也是不得而知啊!” 闻言,方庭盛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可是唇角却依旧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为何人办事?” “是……就是这侯府二公子身边的小厮。” “你说什么?!” 一听周顺如此说,方庭盛顿时便激动的站起了身,眼中充满了惊诧和疑惑。 郑萧然? 这怎么可能! “小人绝不敢欺瞒大人,因着他给了小人好大的一笔银子,是以小人还偷偷将此事告诉了贱内,大人若不信大可传她来问话。” 见周顺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方庭盛便赶忙着人去唤了他的妻前来,审讯之下果然发现二人的口供一致。 这结果,可是令方庭盛感到犯了难。 原本他来此是为了帮助抚远侯查明他长子的死因,可是谁知查来查去竟然会查到了他次子的身上,这叫什么事儿啊? 事已至此,方庭盛才觉得他又跟着趟了一次浑水。 此事若是继续查下去的话,势必要牵扯出侯府的一些秘辛之事,而若是就此丢开手的话,他又难以对侯爷有个交代。 想到这些,方庭盛便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偏偏这个时候抚远侯又来此询问事情的进展,万般无奈之下,他便也只能和盘托出此事。 “方大人的意思是……是萧然策划了这件事情?!”眸光惊疑的望着方庭盛,抚远侯的眼中透着深深的怀疑之色。 别的暂且不论,可是郑萧然对待家中亲人的态度他可是亲眼看着的,莫要说是与他一奶同胞的萧肃,便是二房的萧禾他也素来待他呵护备至,从不会让任何人轻易伤害了他去。 看出了抚远侯府脸上明显的不悦之色,方庭盛连忙拱手回道,“侯爷吩咐下官调查此事,是以下官查到了什么便会如实禀告。” 言外之意就是,事情到底如何我告诉你了,但是到底要怎么做就是你自己选择的了。 倘或抚远侯不想家丑外扬的话,那他也不会多事的继续追查下去,此事便到底为止,只要那周顺当了替罪羔羊这事儿便算有了了结。 可若是抚远侯定要查个一清二楚的话,那到时候事情会如何发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抚远侯便眼神坚定的望着方庭盛说道,“本侯既是将此事拜托了方大人,那不管发生何事,大人只继续追查下去便是。” “侯爷……” “本侯就不信,这是非黑白还能真的被人给颠倒了不成!” 旁的事情倒也罢了,只是这样涉及到亲情的事情,萧然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种自信他还是有的。 听闻抚远侯的话,方庭盛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赞叹之色,随后神色恭敬的说道,“既如此,那下官便从命而行了。” 话虽如此说,但是令方庭盛和抚远侯都没有想到的却是,他们这边才查到了一丝线索,却万万没有想到郑萧然身边的那名小厮居然消失不见了! 原是因着近来侯府的事情比较多,郑萧然也一直在灵堂前忙碌着,是以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素日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双瑞失踪了。 还是一直到方庭盛带着人去抓他的时候,众人方才发现了这件事。 尽管初时方庭盛也不愿相信是郑萧然在背后设计了这一切,但是事到如今就连他也不禁有些动摇了。 毕竟眼下所有一切的证据和事实都在说明着,就是郑萧然的嫌疑最大。 斟酌了好半晌,方庭盛方才上前对郑萧然说道,“二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彼时郑萧然正跪在郑萧肃的灵堂前,没有想到方庭盛会忽然找到他,神色稍愣之后,他方才在摸了一把脸之后起身。 “方大人有何事?” “敢问一句,素日在二公子身边伺候的那个名唤双瑞的小厮,现今在何处?” 经方庭盛这般一说郑萧然方才猛然想起,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双瑞了,他人呢?! “近来一直因着家兄的事情在着忙,是以并不曾留意。”说完,郑萧然看着方庭盛一脸纠结的神色,他的心下不禁大感疑惑。 方大人找双瑞做什么? “本官受侯爷之命调查大公子的死因,可是如今居然查到了双瑞的身上,是以便来问一问二公子。” 闻言,郑萧然的眸光不觉一凝。 这哪里是查到了双瑞的身上,分明就是查到了他的身上! “方大人心下有何打算,不如直说吧!” “如此,便烦请二公子随本官走一趟了。”说着话,方庭盛朝着郑萧然略一拱手,神色之间倒是颇为恭敬。 带着郑萧然回京兆府之前,方庭盛还特意着人搜查了一下他住的院子,谁知却当真在他的书房中搜到了一些硫磺,就连数目都对得上。 如此一来,便是连物证都有了,倒是愈发难以解释的明白。 不消半日的时间,整个丰鄰城中便流言四起,纷纷传言说是郑萧然害死了侯府的世子爷,连证据都搜查出来了,当真是抵赖不得,而方大人也当即便将人抓进了京兆府中,只待抓住那名逃跑的小厮,这件事情便可交由刑部议罪了。 再说侯府中的人听闻这些传言之后,一时间对郑萧然的印象简直一落千丈。 本来还以为二公子为人光明磊落,是个难得的好人,可是谁知竟为了争夺侯府世子的位置犯下这样大的罪过。 秦氏在房中看着抚远侯难看的脸色,却好像根本没有见到似的开口说道,“这事儿怕是还有些误会,萧然理应不是这样的孩子。” “妇道人家跟着掺和什么,还不去后院照顾好老太太和大嫂!”听闻秦氏的话,二老爷郑延却脸色不虞的喝斥道。 “……是。” 直到秦氏状似委屈的离开房中之后,郑延方才朝着抚远侯安慰道,“大哥也不必为此忧心,清者自清,想来方大人一定能够还萧然一个清白的。” “萧然的清白我倒是不担心,我忧心的是萧肃的死。” “唉……此事若果然是大皇子一党所为,那想来即便大哥你不说什么,六殿下也一定会出面为咱们讨个公道的。” 深深的看了郑延一眼,抚远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却并没有再接话。 尽管郑延说的轻巧,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如今的形势其实并没有那么乐观,不管京兆府的人最终能不能找到双瑞,只要郑萧然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不是杀害郑萧肃的凶手,那么这个锅他就背定了。 “且先不论那些,老太太那边一定要先瞒着,万万不可让她知晓此事。” 已经没了一个萧肃,若是再让老太太得知连萧然也被绑去了京兆府,那怕是她无论如何也会承受不住的。 “大哥放心,此事我知道该如何处理。” 可是郑延知道该如何做,却不代表秦氏也同样知道。 就在她方才走出厅中的那一刻,便朝着后院而去,但是却并没有直接回了老太君的房间,而是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诶,你听说了没,二公子为了争夺世子之位,竟然生生害死了大公子!” “这么大的事情哪里会不知道,往日还觉得二公子为人极好,可是怎知他心肠如此歹毒,难怪之前侯爷吩咐所有人瞒着老太君府中的丧事,可是偏偏二公子给说了出去,还害的老太君也病倒,如今想来,难保他不是有意的。” “可不是……” 沿路不停的听着有人议论郑萧然的事情,她的眼中不禁闪动着兴奋的神色。 一直到了大夫人的房中,秦氏看着她还在昏昏欲睡的样子,唇边不觉勾起了一抹冷笑。 “大嫂、大嫂,该醒醒吃药了。”一边轻声的唤着大夫人,秦氏一边端着手中的药碗坐在了榻边。 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大夫人见到的便是秦氏眼眶微红的模样。 “弟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嫂醒了便快喝药吧,再不将身子养好的话,这府上怕就要乱了套了。”说完,秦氏便将手中的一勺一勺的喂给了大夫人。 “乱了套?!” 瞧着大夫人满眼的疑惑之色,秦氏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一般,赶忙将话拉了回来,“我又没有管过家,这偌大侯府还是要大嫂你来操持才行。” “唉……如此倒是有劳你了,因着萧肃的事情,我近来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说着话,大夫人的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的命也不知是为何如此凄苦,之前已经没了一个女儿,哪知如今又没有了一个儿子,幸而还有萧然在,否则若是连他都出了何事的话,那就当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谁知大夫人方才这般想,便见到那日云舒遇见的那个小丫鬟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夫……夫人……”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见她如此慌张的模样,秦氏赶忙厉声喝斥道。 “回二夫人的话,前院出了事,京兆府的方大人忽然带着衙役来了此处,将二公子给……给……” 听闻那小丫鬟提到郑萧然,大夫人赶忙神色紧张的追问道,“给怎么了?” “给绑走了!” 话落,却只见大夫人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整个人便软软倒在了榻上。 见状,秦氏状似十分惊慌的站起身,随后脸色不悦的斥责着那个小丫鬟,却绝口未提要派人出去找大夫的话。 而此刻在另外一边,云舒和郑柔正在老太君的房中伺候着,看着她的隐隐有醒来的迹象,郑柔的脸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笑容。 “祖母今日醒来了好几次,想是要好了。” 一听这话,房中的婢女都纷纷跟着附和着。 可是云舒却知道,这话分明就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了。 老太君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若说是伤筋动骨的外伤倒是还能有治愈的余地,可是这世间最难治的是心伤。 郑萧肃的死无疑对她的打击很大,而更多的,则是她心下对侯府将来的担忧。 看着郑柔仔仔细细的为老太君擦拭着脸颊和双手,脸上未有任何的嫌弃之色,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 能做到郑柔这个份儿上,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都足够令人感到佩服的了。 就在房中一时无话之际,却见一名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了房中,随后朝着郑柔耳语了几句,便见她脸色一变。 云舒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小丫鬟,却猛然想起她便是之前在大夫人身边的人。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这儿?! 只见她与郑柔说了没几句,后者便强自镇定的带着她走出了房间。 见状,云舒的眸光不觉一暗。 “你待在这儿。”说完,云舒便起身走了出去,徒留下房中的一群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对谁说话。 走出房间的时候,云舒果然见到郑柔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儿,分明就是有事发生,略想了想,她便快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料才走了没几步便听到有人在议论郑萧然的事情,她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查来查去,最终查到了郑萧然的头上?! 心下百思不得其解,云舒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害死郑萧肃,嫁祸郑萧然,这一切的一切计划的还真是漂亮。 忽然想到了什么,云舒的脸色猛地一变。 不好! 想到大夫人眼下的处境,她便赶忙朝着她的院子跑去。 而另外一边,就在方才云舒走出老太君房间的那一瞬,郑柔缓缓的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现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她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几道黑影闪入了老太君的房中,随后又纷纷四下逃开,她方才缓步走进了房中。 看着老太君依旧浑浑噩噩的躺在榻上,郑柔动作轻柔的坐在她的榻边启唇说道,“祖母,您可清醒了吗?” 谁知回应她的,竟只是一阵沉默而已。 “不瞒祖母说,柔儿在您的房中伺候了这几日,还当真与你生出了些情意。”说完,郑柔竟轻轻的一笑,虽然很美,可眼中却偏偏寒意凛凛。 从小到大,她就不是这府里最受宠的孩子。 原就因着她是女儿身,再加上上面还有一位大姐姐,便自然更加没有她的位置。 侯府中的这群孩子里,真的要说是最受宠的人,那便应当是大姐姐了,祖母对她的宠爱便是连如今的萧然都比不上。 不过她的命不大好,本该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偏偏早早的失了性命,生在这等富贵之乡却无命享受,想来便是命里不济。 至于萧然,他也不过是沾了一个畜生的光儿而已。 听闻祖母年轻的时候养过一只猫,通体都是黑色的毛,可是唯独背上有一块是褐色的,但是后来那只猫死了,祖母很是难过了一段时日,谁知第二年萧然便出生了,还好巧不巧的在背上长了一块暗红色的胎记,从此便格外的得到祖母的疼惜。 想到这些,郑柔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不甘之色。 大哥会成为世子,只是因为他是侯府的嫡长子,而在侯府的继承人有了人选之后,大姐姐的出世便令所有人都觉得新奇不已,可是当轮到他们二房的时候,那便什么特权都没有了。 世子之位萧禾争不得,大姐姐的六皇子妃之位,她也抢不得,只因为他们生在二房,他们的爹不是这侯府真正的主子。 “祖母您时常说,您待这些孙男娣女都是一样的,可是依孙女看,您偏心可不是偏了一点半点。” “柔丫头……” 老太君朦朦胧胧中听到了郑柔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应了一句,却发现眼前的人与她印象中的模样差了许多。 看着郑柔如此讳莫如深的神色,老太君原本还迷蒙的睡眼不禁瞬间清醒了过来。 “您终于醒来,柔儿可是候了许久了呢!”一边说着话,郑柔一边端着手中的药碗轻轻吹着,“祖母,柔儿有句话想要问您。” “什么?” 微微笑了一下,郑柔朝着老太君靠近了几分轻言问道,“象征着侯府世子之位的玉佩,还在您的手中,对吧?” 没有想到郑柔会提起那枚玉佩,老太君的眼睛忽然瞪大,随后便张口欲喊,却不料猛地被郑柔一把捂住。 “祖母是打算做什么,孙女有心与你叙一叙家常,您怎地反倒满脸的不高兴呢?” “唔……唔……” 郑柔紧紧的捂着老太君的嘴,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是眼中却冰寒一片。 “不妨与您说句实话,我方才得到了消息,萧然因为杀害大堂哥的罪名,已经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大娘为此累的吐血晕倒,大伯父也为此忙的焦头烂额,如今侯府上下已经没有人能够顾得上您了。” 顿了顿,郑柔又接着笑道,“祖母您聪明一世,想来到此时也该明白事情的始末了,既然如此,您便实话与我说了吧,那玉佩……到底在哪?” “唔……”狠狠的摇了摇头,老太君的眼中充满了对郑柔的失望和对她所言之事的愤怒。 房中的婢女纷纷低下了头好似没有见到这一幕似的,而素日在老太君房中伺候的丫鬟此刻却不知所踪。 瞧着老太君一脸的愤慨之色,郑柔缓缓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祖母既是不肯说,那孙女也就不再逼您了,只是……既然玉佩不肯给我,可是你我祖孙一场,临行之前,您便再帮孙女一次吧!” 话落,便见她眸光一闪,手下忽然发力。 ------题外话------ 推友文《毒医无双:最萌世子妃》作者聂曦光 【软萌睿智女vs桀骜忠犬男,爽文互宠,双强双处,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忆锦,针灸世家传人,弹指间风云色变、杀人无形。 苦熬八年家仇得报,却被秘术反噬穿越到架空王朝,成为神武大将军外室所生的七岁小萝莉。 背主求荣的嬷嬷?几针让你见阎王! 伪善的嫡母?一层层揭开那虚伪的嘴脸! 嫡姐恶毒?郡主陷害?恶少欺辱?…甭管什么魑魅魍魉,自食恶果才最痛快!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某女低头窃笑,她还是那个调皮可爱的萌妹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再狡猾的“小红帽”也没能逃过“大灰狼”的五指山…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云舒黑化 云舒一路朝着大夫人的院子而去时,她的心里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从调查幕后推手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京兆府的人发现周顺发现的太过顺利,好像一切都是按照他们预想的在走,唯一令人感到意外的就是,最后所有的矛头竟然都会指向郑萧然! 想到这儿,云舒便加快脚步朝前而去,不想方才进到房中,便见到大夫人已经清醒了过来,此刻正挣扎着要下床,而一旁的秦氏在竭力阻拦。 见状,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了什么。 瞧着大夫人的嘴角尚且挂着一丝血迹,云舒却觉得,好像自己的眼前都已经布满了猩红一片。 顾不得她们异样的神色,云舒马上转身出了房间,一路疾驰到花园的时候,她的脚步却渐渐停了下来。 “说。” 话落,便见燕漓一身黑衣的出现在她面前,径自朝着她跪了下去。 “属下办事不利,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然后呢?” 听着云舒异常平静但却冷冽的声音,燕漓深深的低下了头,随后皱眉接着回道,“老太君她……” 说到这,燕漓的话便不禁一顿,似是已经说不下去了。 尽管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云舒却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手在身体的两侧紧紧的握起,甚至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眼眶一点点的变红,可是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花园中一时寂静的只余下了阵阵风声,微风扬起她的发丝,半遮半掩的挡住了她寒冽的眸光。 便是燕漓素日惯在刀口舔血,可是此刻也不免觉得有些寒意凛凛。 察觉到云舒抬脚向前走,燕漓神色一变,随后隐去了踪迹,依旧在暗中跟着她,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方才他原本是依照云舒的吩咐守在老太君的房中,可是不料却有人前来刺杀她,他本有意坚守在老太君的身侧,可是无奈对方招招致命,步步紧逼,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斩杀了那几人,但是谁知赶回去的时候却发现…… 其实说是调虎离山之计却也不尽然,毕竟那群人的目的不仅仅是将他引开而已,燕漓有感觉,他们是真的要取他的性命,而且也是以自己的性命在与他相博。 侯府中若是有这样的高手在他不会察觉不到,除非他们是一些外来人,而且瞧着武功路数也与他的大不相同。 燕漓仔细想了想,随后将目标确定在了江湖人的身上,毕竟能够将他重伤的人屈指可数,若是与朝中相关的人他不会看不出来。 而就在他百般思虑这件事情的时候,云舒却早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老太君所在的院子,不知是何原因,这一处僻静的很。 可是云舒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似的,依旧快步的朝着房中走去,直到她见到了蜿蜒至门边的血水,脚步才终于顿住。 燕漓不知是几时没了身影,只余下云舒一人静静的站在门边,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和血迹,她的眸色变得越来越凉。 房中的婢女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身下的血迹渐渐变得干涸,云舒微眯着眼随意扫了一下,看着她们心口处都是同样的伤口,便心知这是用匕首刺下去造成的样子。 走至内间的时候,云舒看着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的老太君,她的脸色似是未变,好像就连步伐的频率也一如初时。 看着那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家毫无生气的躺在那,云舒垂在身侧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她的眼睛微微闭着,看起来似是死的很安详,可是实际上,云舒的目光却落到了她微微发红的脖子上。 是她大意了…… 原本以为留下燕漓在此处便必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却万万没有想到,她能想到留燕漓在这里,郑柔自然也能想到。 害死了老太君,是她的无能! 如此一想,云舒的眼泪便“啪嗒”一下落了下来,随即她忽然抬起头,伸手摸了自己的眼睛一下,再次睁开的时候,便见其中悲伤不再,取而代之的满是冽冽寒光。 房中忽然响起了“啪”地一声,似是窗户打在窗棱上的声音,云舒朝着屏风那处扫了一眼,随后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恰在此时,屋外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着声音便可知是有人朝着这里来了。 谁知还未等云舒站起身,便见抚远侯等人急匆匆的进到了屋中,看到云舒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是发生了什么?” “祖母!”忽然,郑柔的一声引得所有人都朝着床榻上的老太君看去,一时间倒是无人再理会云舒。 “老太太!” 霎时间,满屋子的人都跪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侯府上下顿时哭作一团,听起来好不悲戚。 偏偏云舒神色微凉的站在角落里,一脸的冷漠之色,好像房中发生的事情与她并不相关。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怎么会如此突然的离世?!”猛地站起身,抚远侯红着眼眶怒不可遏的问道。 话落,房中却只剩下了众人的抽泣声,却唯独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满屋子的丫鬟婢女都死于非命,侯府的侍卫都死到哪里去了,为何没有任何人前来禀报,这人是都死了吗?” “究竟是何人要对老太太下此毒手,若被我发现,定然绝不姑息。” 随着抚远侯和二老爷的发声,房中之人都噤若寒蝉,就在所有人都避而不语的时候,却只听闻郑柔的声音抽抽噎噎的响起,“是柔儿的不对,若是我一直守在祖母身边的话,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我不过去厨房检查煎药的功夫,更何况临走之前还特意吩咐了云舒在这……” 郑柔这话一出,却见房中之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见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云舒神色未变,甚至还冷笑着说道,“奴婢方才到大夫人的院中去了,回来的时候便见到眼前这般情景了,旁的事情就当真不知道了。” “好好的,你不待在老太太的身边伺候着,跑到大夫人的院子去干什么?” “怎么,老太君忽然离世,二老爷不说张罗着先伺候她老人家入土为安,反倒是先审讯起奴婢来了,未免有些失了准头吧!” 没有想到云舒会毫不客气的直接还击,郑延被抢白的一个无语,一时间眼中戾气更胜。 闻言,郑柔的眸光一闪,随后声音柔柔的说道,“父亲即便是因为祖母的事情忧心,可是也该当心自己别气坏了身子,否则的话,又要如何协助大伯父抓到背后的坏人。” 郑柔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再次将话题引回到了这件事情上,看着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云舒的神色却平静的多。 事到如今,她若是还不知道这是郑柔的一出局,那就未免有些太蠢了。 从她张罗着要带自己回到抚远侯府的时候,云舒的心里便已经开始犯疑,郑柔口口声声说想要将郑萧肃的死瞒着老太君,可是她却大张旗鼓的带着人回了侯府,这般举动难道不是更加招致老太君的怀疑吗? 若不是侯府中出了极其重要的事情,她身为六皇子的侧妃又怎么可能忽然回了娘家! 在察觉到郑萧肃的死并不简单之后,云舒第一时间怀疑的便是他们二房的人。 虽然郑柔推理的有理有据,表面看起来也的确像是夜倾瑄他们一党所为,毕竟挑起两房的争斗进而使抚远侯府垮台,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这事情不对就不对在,郑柔并不知道,如今的夜倾瑄已经被靖安王妃暗中拔除了不少的羽翼,襄阳侯府和锦乡侯府相继出事,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有时间去算计抚远侯府,与其如此对一个侯府的世子费尽心机,想来他还不如直接对夜倾昱出手。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是以云舒在听闻郑柔的那一番言论之后,她的心中便已经开始提防着她了。 只不过…… 郑柔不比姜氏那样的女子,她的心思十分难测,即便是要设下什么局,也一定是七绕八绕,不会那么轻易的暴露她最终的目的。 一开始的时候云舒的确对郑柔的打算一无所知,可是直到老太君将那枚玉佩交到她的手上,她才算是彻底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于是她刻意在郑柔的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为的便是将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以此减少郑萧然的安危。 但是云舒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郑柔居然会真的心狠到对老太君动手! 抚远侯府的这位老太君,一共便也就只生下了这么两个儿子,若说二老爷与侯爷是同父异母所生,那或许云舒从一开始就严防死守起来了,可他们当真是一母所生的兄弟,那如此这般为了权势和地位害死自己的亲娘,她却是实在难以相信。 原本若是只守着老太君这一处倒是还好说,可是大夫人那里却又偏偏频繁的发生状况,是以云舒才分心去保护她。 比起老太君,云舒以为大夫人这个外来人才会是他们可能下手的目标,可是如今看来,是她低估了他们冷血的程度。 想来大夫人之所以会一直昏昏沉沉的病着,并非是因为郑柔他们当真要对她下毒手,而是为了迷惑自己设下的全套而已。 他们知道一旦大夫人出事自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而恰恰是她离开的片刻,便是他们下手最好的时机。 想到这些,云舒的手便紧紧的握着,面上虽然是一派云淡风轻,可是指尖的指甲却已经将手心都抠破,微微泛着血丝。 郑萧肃身死、郑萧然入狱、老太君一命呜呼,如此一来,侯府唯一能够继承世子之位的人,便只剩下郑萧禾一人了。 至于她,则会被贯上杀害老太君的罪名,从此彻底的消失在世人的眼中,再也无法成为郑柔的阻力。 不愧是在六皇子府中蛰伏最久的人,郑柔这一手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人之举。 这般想着,云舒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却只见她跪在老太君的床榻前嘤嘤哭泣着,看起来好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微微闭上了双眼,云舒掩饰住自己眸中强烈的恨意,随即便听到抚远侯的声音低沉颤抖的响起,“来人,去请京兆府的方大人来。” 这一声令下,顿时便有人去了京兆府,而房中的这一处除了赶了一些下人出去之外,便没有别的变动。 这里毕竟是事发的现场,总要等京兆府的人来了才能有个决断。 而这院中的事情自然传到了大夫人那边,不消片刻便见到她由秦氏搀扶着进了房中,一眼见到躺在榻上的老太君,大夫人的双腿顿时便是一软。 “老太太……” “大嫂!”眼瞧着大夫人摇摇欲坠的样子,秦氏赶忙吩咐身边的小丫鬟搀着她,唯恐她跌倒在地。 “眼下正是着忙的时候,你们跟着来添什么乱啊?” 听闻二老爷语气不善的喝斥着,秦氏似是十分委屈的解释道,“是大嫂见这一处出了事,是以非要吵着闹着来这的……” 话落,她便同样拿起手中的绣帕,泪眼涟涟的哭泣着。 “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做下这样的祸事,生生害的老太太横遭此劫啊?”一边哭着,秦氏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朝着郑柔问道,“柔儿,你不是一直在这伺候老太太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方才不过是出去了一趟的功夫,回来的时候便见到满屋子的尸体,祖母也已经……已经……”说到这,郑柔已经泣不成声,似是根本就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云舒呢,你这丫头不也是一直在这伺候的吗?” 见对方绕了好一圈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云舒异常平静的望着秦氏说道,“奴婢方才去了大夫人的院中,您不记得了?” “你倒是去过大嫂的院子,可是你方才到那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哪里停留过半分,瞧着样子倒像是赶着去做什么似的。” 一听秦氏的话,众人看向云舒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探究和怀疑。 不管怎么说,方才众人进到房中的时候,便只见到了云舒一人待在房中,这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是以此刻再听闻秦氏的话,便愈发令人怀疑她的所作所为。 “照夫人所言,倒是奴婢对老太君动的手了?” “哼,这满屋子便只剩下了你一个大活人,不是你的话难道会是鬼吗?”不比郑柔等人的委婉和暗示,秦氏倒是干脆的多,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原就觉得奇怪,就连老爷和侯爷都没有发现萧肃的死有什么不对劲儿,却偏偏被你一个小丫鬟给发现了端倪,这事情也未免太巧了吧?” 经秦氏这般一说,众人倒是也发现了一些疑点。 照理说,云舒只是皇子府的一个婢女而已,她素日也不是在郑侧妃身边伺候的人,可是为何偏偏这一次是她跟来了侯府呢? 而且方才二夫人说的也没有错,就连二老爷和侯爷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单凭她一个小婢女,哪里有那样大的本事。 更重要的是,大公子已经出了事,谁知查来查去竟将矛头查到了二公子的身上,这事情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儿吧? 皱眉想了想秦氏的话,郑柔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的朝着云舒说道,“难怪芸香在临出门之前言说身子不适,而你又恰好毛遂自荐随我回侯府,难道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计划好的吗,你的心思竟如此缜密,可你为何要对祖母她老人家下毒手?!” “奴婢并未承认此事,侧妃您也毫无证据,如此便已经开始急着下定论了吗,未免言之过早吧?” “证据?这满屋子的尸体和血迹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你到底还在狡辩什么?!” 瞧着郑柔眸中毫不掩饰的恨意,若非云舒对这一切心知肚明,怕是也要被她骗过去,只当她当真不舍老太君。 “侯爷明鉴,奴婢乃是六皇子府中的婢女,没有主子的吩咐,奴婢没有动机去伤害老太君和二公子,侧妃如此说,难道是在暗示众人,是殿下吩咐我如此做的吗?” “你……” “还有一点,真要仔细算一下的话,如今这般局面对六殿下毫无好处,反倒是这侯府的大房之中,几日之间相继没了两位公子,这才令人觉得奇怪呢!” 闻言,抚远侯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不着痕迹的扫了一旁二房的人一眼,眸光明明灭灭的闪动着。 见云舒一句话的功夫就将问题扯到了他们的身上,郑延的神色不觉一变,随后赶忙说道,“你这话说的听起来没错,可万一你若不是六殿下的人呢?”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禁觉得有理。 倘或云舒是大皇子一党的人,那这一切可就都能说得通了。 “既然如此,那侯爷不若请了殿下前来,届时想来他自有分辨。” “不行。” 谁知云舒的话音方才落下,还未等抚远侯说什么,郑柔倒是急忙否定了她的提议。 看着郑柔的眼中似是透着一丝紧张,云舒却忽然冷笑道,“怎么,侧妃再怕什么?” “云舒,我心知你手段不简单,心思也非寻常婢女可比,可是今次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便是连殿下来了想必也不会护着你,我劝你还是省了那份心思,若你心中还有几分良知的话,便将实话说了,也免得到了京兆府去吃苦头。” “侧妃的这句话奴婢真是不敢苟同,特别是最后一句,您不若再对着自己重新说一次?” “大胆!”见云舒如此不将郑柔放在眼中,甚至还处处出言顶撞,秦氏的心下不禁十分气愤,朝着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便见有几名老婆子欲上前给云舒掌嘴。 可是依照云舒的性子,她又哪里是那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性子,自然第一时间就伸手反抗,却不料推搡间忽然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便见一把匕首掉在了地上。 闻声,众人都朝着云舒的脚边看去,自然见到了那把匕首掉在了她的身边,如此一来倒是愈发说不清楚了。 “哼,如今连凶器都有了,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知道你有武艺傍身,杀死这几个婢女对你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可是婢女也就罢了,你为何连祖母都不放过?”说着话,郑柔似是痛心疾首般的质问着云舒,却不问缘由的直接给她定了罪。 “这匕首倒是奴婢的,只不过这是用来防身之用,并不曾伤害侯府一人。” 一听这话,秦氏方才打算反驳,却不料方庭盛带着人终于赶来,打断了她原本要说的话。 “侯爷。” “方大人……” “大人,您可一定要将此事查明,务必将这丫头绳之于法以慰我们老太太在天之灵啊!”方才见到方庭盛进了屋,谁知抚远侯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秦氏抢了先,倒是显得她十分贤惠孝顺一般。 听闻秦氏的话,方庭盛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听这府里的下人说起发生了何事,即便他与此事好不相关,可是却也感觉满心的忧愁。 这侯府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公子好好的忽然死了不说,就连二公子也入了狱,现在竟连老太君也仙逝了! 如此一想,方庭盛的心中便不觉一紧。 这几件事情都连在了一起,看似巧合但是却令人心下生疑,毕竟太多的巧合发生在一块,那想来便是人为了。 转头看了一眼房中的情况,方庭盛一眼便看出了那些婢女是死于武功高强人之手,均是心口被刺了一下,随后便毙了命。 瞧着被众人围在中央指指点点的云舒,方庭盛的眼中不禁划过了一抹异色。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总觉得近来发生的几桩大事都和这丫头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呢? 之前皇子府中侍卫统领被杀的事情是这样,如今侯府中的人命官司也是如此,上一次她能在进了京兆府的大牢之后还能活着离开,那这一次不知她可还有那么幸运了。 “这匕首可是你的吗?”吩咐随从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方庭盛一边说着话,一边猛地抽开了刀鞘,神色却顿时一愣。 见状,抚远侯等人在一旁看着不禁心下疑惑,不解他的脸色为何会忽然一变。 难道…… 是这匕首有何不对劲儿吗? 这群人当中,真的要说起来,还是要属郑柔最为了解云舒,她深知这人屡次喜欢绝地反击,是以她赶忙转头看向她,果然见她一脸的高深莫测,唇边凝着一抹冷笑,看起来阴冷之极。 看着云舒露出这样的神情,郑柔的眉头下意识的便皱了起来,眼中不禁充满了担忧。 尽管她自认为已经将事情计划的很是周全了,可是云舒毕竟不是皇子府中的那些婢女,若是有那么好对付的话,她也就不用费尽心机的设下这么一大出局了。 “方大人,这匕首可是有何不妥吗?”见方庭盛手中拿着那把匕首愣了神,郑延等候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老爷请看。”说着话,方庭盛便直接将手中之物递到了郑延的眼前,让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刃上刻着的字。 昱! 虽然只有这一个字,但是却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这是六殿下的匕首,若非亲近之人,想必他不会交到她的手上。 此物一出,倒是令众人更加的茫然,不解云舒到底是谁的人。 说她是大皇子的人吧,可是她的手中拿着六皇子的匕首,可若说她是六皇子的人吧,她偏偏又是杀害老太君的最大嫌疑人。 想到这些,众人便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便只能将目光落到了方庭盛的身上,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此物虽是六殿下的信物,只是身在你的身上,又牵扯到侯府老太君的性命,本官便只能将你带回京兆府了。” 闻言,秦氏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终于落下。 只要将云舒关进了京兆府,她就不怕她再出来,到了那个时候,皇子府中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柔儿的威胁了。 待到卫菡一死,柔儿便能够直接成为名正言顺的六皇子妃,而侯府这边,郑萧肃和郑萧然都已经不在,便只有她的萧禾能够继承世子之位,一切都和他们设想的一样。 如此想着,若非是顾忌着这一处还有外人在,怕是秦氏就要直接笑出声来了。 看着秦氏的眼中布满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云舒的眸光却隐隐闪过了一抹寒芒,“依方大人所言,这把匕首便算是证物了?” “……是。” “因为众人赶至此处的时候只有我一人在场,是以便断定了老太君的死必然与我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对吗?” “的确如此。” 听着云舒如此理性的分析着这些事情,方庭盛愣愣的应着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既然连方大人都这般认为,那云舒也无话可说,只不过……”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云舒顿了顿,让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不过什么?”秦氏不像是郑柔和郑延那般能够沉得住气,是以便急忙追问道。 可是她哪里知道,云舒等的便是她这句话。 “按照方大人和诸位所言,那便是只要在你们进来之前身在这个房中的人都与此事有着分不开的关系,那事情就好解释的多了。” 说完,云舒在众人诧异的目光缓缓走到屏风那处,她冷笑的对上了郑柔惊疑的视线,随后猛地一把推开了身后的屏风,只见后面赫然藏着一人。 “萧禾!” 但见那少年一身月白锦袍被鲜血染红,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鲜血布满了他的双手,整个人冷汗涟涟的站在屏风后面,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无措。 “你怎么在这?!”根本没有想到郑萧禾会出现在房中,郑延的质问的声音变得很是尖锐,甚至都已经隐隐走了音。 “爹……” 方才开口,郑萧禾便一把扔了自己手中的匕首,随后吓得屁滚尿流的朝着郑延跑去。 “怎么,看到三公子在此处,你们好像很惊讶?” “是你,是你将萧禾抓到这里来的,一定是你!”看着云舒唇边挑衅的笑容,秦氏不禁神色激动的大喊着。 “夫人这话可就是在冤枉奴婢了,奴婢进来的时候三公子便已经藏到屏风后面了,怎么会是奴婢动的手脚呢?” 不再理会云舒的话,郑柔满脸难以掩饰的怒意走到了郑萧禾的面前,随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出现在祖母的房中?” “我……我……”似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大的阵仗,郑萧禾被吓得愣了片刻,要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正在房中歇中觉的,可是醒来就到这儿了……” 他看见了满屋子的人都死了倒在血泊里,祖母也断了气,便被吓得想着赶快离开,可是谁知就在这时有人进到了房中,他便只能躲在屏风后面,谁料随后便来了这么多的人,他恐惹祸上身,便一直躲在这儿,想着等人散了再悄悄溜走,哪里想到会被人发现! 一听郑萧禾的话,郑柔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片。 这种话也是能随意说出来的吗,他的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顾不得在心中埋怨郑萧禾,郑柔心知这才是云舒的后招,而她一旦开始反击了便势必不会收手,是以她必须得在她彻底将萧禾拖下水之前确定她的罪行。 想到这,郑柔便转头朝着云舒说道,“原来你不止要害祖母,竟然还打算将此事陷害到萧禾的身上,当真是好生歹毒的心肠。” “侧妃是想说,是奴婢将他抓来此处的吗?” “不是你的话还能是谁?!” 朝着郑柔冷冷的一笑,随后云舒才开口说道,“奴婢是会些拳脚功夫,可是奴婢又不会飞,这么段的时间内,又要去大夫人的院子,又要去三公子的院子,最后还要赶回来将这满屋子的人都灭了口,未免有些不切实际吧?” 听闻云舒如此说,方庭盛倒是也觉得有理。 更何况,这大房和二房之间可是隔着不远的距离,纵然是运起轻功来,可她如此瘦弱的身量还要带着一人,怕是定然不容易。 谁知即便云舒如此说,可郑柔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万一你若是有个同伙呢?” 眼下她方才算是想明白了,为何她派去引开燕漓的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有音讯,想来必然是被他都杀了,而他再折返去萧禾的院子将他绑了来。 可是眼下即便想的再清楚也无用,毕竟燕漓这个人的存在她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传到殿下的耳中,那一切就都完了。 “若按郑侧妃所言,那我何苦还亲自现身在此处招致你们的怀疑,难道不是远远避开的好吗?”顿了顿,云舒忽然朝着郑柔微笑道,“就如侧妃您这般,说是去了厨房一趟,可不就没有人再怀疑您了……” “你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云舒的这一番话成功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郑萧禾和郑柔的神身上,毕竟她所言句句在理,若是有帮手在的话,那她大可不必亲自出来,还险些被京兆府的人给直接拷走。 事情似乎一时间陷入了僵局,若说只有云舒这一个小婢女的话,方庭盛倒是能够直接将人锁走,可是眼下又牵扯出侯府的三公子,又有二老爷和郑侧妃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哪里有胆子敢轻举妄动。 此事……怕是若不来过身份镇得住的人,怕是就难有决断了。 谁知方庭盛才这般想着,便忽然听闻外面一阵喧闹之声,原来这一次的事情不仅仅是让京兆府的人得到了消息,竟然连宫中的庆丰帝都惊动了。 看着与大皇子一道同来的庆丰帝,云舒冷冷的望向了郑柔,眸中寒意森森。 或许这一幕就连郑柔自己都没有料到吧,本想直接陷害自己,却万万没有想到被大皇子得了消息,从中占了便宜。 眼下她倒是要看看,这位聪明的郑侧妃要如何应对,毕竟一旦牵扯出她是凤卿的事情,那么势必他们二房的人也会受到牵连,如此自杀式的方法想来郑柔是断不敢用的。 “陛下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 一听是庆丰帝来了此处,郑柔的神色不禁一凛,随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怎么会连陛下都惊动了?! 瞧着郑柔似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云舒的唇边却不觉泛起了一抹冷笑。 有些办法郑柔他们不敢用,却不代表她也同样不敢。 “起身吧!”说着话,庆丰帝便皱眉朝着房中走去,却不料抚远侯忽然上前一步拦住。 “臣斗胆请陛下移驾,这一处乃是家母仙逝之地,恐房中气味污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诶,郑卿何出此言,朕便是听瑄儿说起侯府的事情是以才特意前来送一送老太君。”谁知说完却还见抚远侯等人一脸的难色,庆丰帝便也就不再坚持,而是直接移驾去了前厅。 瞧着下人开始进到房中去收拾满屋狼藉,云舒走在人群的后面微微眯起了眼睛。 地上的那些鲜血虽然比不上当年凤家流的那么多,但是那股子气味和颜色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令她心下生恶。 视线穿过众人落到了秦氏身边的郑萧禾身上,云舒的眸光不觉闪过了一抹寒光。 血债……自然要血偿! 不敢是郑萧肃的,还是老太君的,她通通都会从他们的身上讨回来,这一点,是同她要为凤家报仇一样的执念。 二房的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他们挑郑萧然的痛处下手,那她回敬的时候自然也要踩死他们的痛脚。 想来他们大费周章的布了这出局为的便是给郑萧禾铺路,可是她就偏偏要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位三公子如何堕入尘埃中,变成一个最不可能成为世子的存在。 杀了他们未免太过便宜,这样看着他们活着,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寄托而无能为力,这才是她最乐意看到的。 至于郑柔…… 云舒想,她会为她准备一份大礼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绝地反击 除了负责料理后事的那群下人,其余的人纷纷随着庆丰帝去到了前厅,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忐忑,真的要说一如往常平静的人,那想来便只有云舒了。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料准了庆丰帝会来此,因为是她让燕漓将侯府的消息透露给夜倾瑄知道,如此搅乱侯府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是以云舒猜测,他一定会跟着掺和一脚。 若是自己直接参与其中的话,难保不会招致别人的怀疑,毕竟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首先被怀疑的人便已经是他了。 是以云舒才笃定,夜倾瑄即便要跟着掺一脚,也一定不会自己亲自出面,而是会将消息旁敲侧击的告诉庆丰帝。 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堂堂一品侯府,若是寻常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其中的事情,而若是找七皇子和八皇子出面的话,怕是会受到夜倾昱的从中阻挠。 这般看来,便只有庆丰帝亲自出面,才能镇得住夜倾昱,也能对她的身份进行再一次的确认,如此才算一举两得。 想到这,云舒望着夜倾瑄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暗。 上一次没有利用卫菡成功揭露她身为凤卿的事实,那么这一次,想必他依旧会旧事重提,这本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从她决定让燕漓去通知夜倾瑄开始,她便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风刀霜剑的准备,若是唯有如此才能为老太君报仇的话,那她甘愿冒这一次险。 直到众人都进到厅中之后,庆丰帝方才坐下,秦氏便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地,口中不住的哭诉道,“我家老太太惨遭歹人杀害,还望陛下为侯府上下做主啊!” 闻言,庆丰帝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看向秦氏的眼中也充满了不悦。 不止是庆丰帝,就连郑柔的眼中都充满了不赞同。 眼前坐着的人毕竟是当朝的皇帝,他与他们没有半点的血缘亲情,是以根本不可能像侯爷那般对他们抱有恻隐之心。 更何况,陛下不比方大人,素来都只有他先发问的份儿,哪里有他们自己主动去伸冤的份儿呢! 似乎是房中一时的安静令秦氏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她愣愣的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人时,便只见他眸色沉沉的望着她,满头的白发将他整个人都显得沧桑了一些。 “郑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从秦氏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庆丰帝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朝着抚远侯问道。 “启禀陛下,家母身亡的时候臣等都不在场,赶到她房中的时候便见到满屋子的婢女都死于非命,而家母也……” “可有派人去追查了?” “方才通知了方大人来此,正在审问此事。” 一听这话,庆丰帝顿时便捕捉到了重点,“审问?” 既是审问,那想必已经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人或者事,否则的话,又何故会有此一言呢! 见庆丰帝追问起,抚远侯紧紧的皱着眉头将目光落到了云舒和郑萧禾的身上,他的眼中充满了纠结,倒是令云舒感到有一丝费解。 纠结?! 倘或说抚远侯是在为了郑萧禾的事情发愁苦闷的话,那云舒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自己的亲侄子可能是害死亲娘的凶手,这种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可是他连看向她的时候脸上也是那般神色,这却是为何? 心下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云舒望向抚远侯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探究之意。 “回陛下的话,因着臣等赶至家母房中的时候,便见到房中只有一名丫鬟还生还,是以方大人便正在对她问话……” “没错,就是那个丫头,就是她害死了老太君,陛下您快下旨将她处死!” 抚远侯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氏言辞激动的打断,一时间,不止是庆丰帝冷了一张脸,就连抚远侯的脸色也变得无比的难看。 察觉到秦氏说错了话,郑柔赶忙上前一步补救道,“启禀陛下,娘亲因着侯府接连出事,方才经历了祖母身亡的事情,她一时悲愤是以才言行有失,还望陛下恕罪。” 说完,她便赶忙拉着秦氏给庆丰帝磕头赔罪,生怕为此遭到惩罚或是训斥。 “既是身子不适,那便退下吧!” “陛下……”听闻陛下要让她离开,秦氏便焦急的欲开口再说什么,却被郑柔在暗中掐了她腰一下,随后吩咐婢女将她送出了厅中。 “多谢陛下体谅。”同郑延一道给庆丰帝谢了恩之后,郑柔方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心下对秦氏的做法感到无比的头痛。 想来是因为事情涉及到了郑萧禾,是以娘亲便乱了分寸,毕竟她从前向来都不是这般毛躁的性子,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大房的面前一直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大伯母亦或是萧然他们,谁都没有看出娘亲的野心和心机,如此便足可见她的手段,今次想来当真是被云舒这一手给吓到了。 毕竟事情涉及到萧禾,就连她也不免有些慌了。 正在思虑间,郑柔听到庆丰帝的声音接着响起,“那名丫鬟何在?” 闻言,云舒上前一步,施礼之后方才回道,“奴婢云舒,参见陛下。” “云舒……” 庆丰帝微眯着眼重复了一句,眉头微微蹙着,似是在回忆眼前的这个人,而他的这般神色看在夜倾瑄的眼中,可是乐坏了他。 瞧着父皇的这个模样,想必是对云舒有些印象,如此一来,指不定今日的事情会比他预想的更加顺利。 而事实上,庆丰帝的确如夜倾瑄所想的那般还记得云舒,只见他回忆了片刻之后便恍然大悟的惊叹道,“朕想起来了,你便是之前昱儿送进宫伺候贵妃娘娘的那个丫头,朕后来听说你被刺客抓走了,未想到竟还能活着回来!” “启禀陛下,那日奴婢被抓走之后的确是快被杀掉了,只是后来偶然被侯府的二公子救下,是以才侥幸保住了这条小命。” “原来如此……可你不是昱儿府上的丫头吗,怎地今次又跑到抚远侯府来了?” “因着郑侧妃身边的婢女出了一些小状况,是以奴婢便遵照侧妃的吩咐,伺候她回了侯府。” 不管庆丰帝问什么,云舒都一脸平静的一字一句回着,好像丝毫没有因为面见天威而感到害怕,反而依旧落落大方。 郑柔看着如此淡定的云舒,她的心下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若非是云舒亲口承认她就是凤卿,郑柔觉得,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她是逆犯的身份。 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来,云舒的表现都无可挑剔,看不出丝毫心虚的迹象。 可是若事情一直照着这般态势发展下去的话,怕是就会有些麻烦了呢,云舒的嘴皮子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郑柔可是亲自领教过的,若是再说几句的话,难保陛下不会被她的一面之词给糊弄过去。 如此一想,郑柔便一直试图找到一个时机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无奈云舒却一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老太君是如何去世的?” “被人掐死的。” 听闻这话,屋中之人顿时一惊,而郑延也不禁惊疑的望向了云舒,“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不是你所为,可是你脱口而出就知道老太太是如何死的,这下你又如何狡辩!” 看着郑延一脸激动的神色,云舒却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径自朝着庆丰帝解释道,“启禀陛下,奴婢当时进到房中的时候,发现了房中的不对劲儿,而那时老太君已经离世了,奴婢见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再加上她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是以才猜测她是被人掐死的。” “你是说,你进去的时候她便已经出事了?” “正是。” 唯恐庆丰帝会就此相信了云舒的话,郑延状似不经意的叹了一句,“我却没有注意到老太太脖子上的伤痕,偏你如此有眼色吗?” “二老爷一开始便忙着往奴婢的身上泼脏水,自然顾不得去瞧老太君的情况。” “你……” 被云舒如此大众这通抢白,郑延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只是碍于当着庆丰帝的面儿,他也不敢胡乱发作。 倒是云舒,依旧揪着此事不放,转头朝着抚远侯问道,“奴婢斗胆问一下侯爷,不知您可瞧见了奴婢所言的那道伤痕?” 见云舒将话头丢给了抚远侯,众人的视线便不禁落到了他的身上,就连庆丰帝也好似等着他回答似的看向了他。 “启禀陛下,家母的脖子上,的确如云舒所言,有一道掐痕。”说着话,抚远侯的心中不禁一紧。 那道痕迹在他走进内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可是二弟一直在纠结于查明真相的事情,他便也就没有同他详谈。 可是如今想到云舒说的话,抚远侯转头看了郑延一眼,眼中却不免闪过了一抹异色。 按理来说,娘亲去世,二弟本该是悲痛无比,哪里还会有心思去同一个小丫鬟置气呢? 即便一开始的云舒的确是有嫌疑,可是后来出现了萧禾的事情,那理应可解排除了云舒是凶手的可能,但是不管是二弟还是弟妹,都对云舒咬紧了不松口,分明就是打算将此事生生安到她的头上。 他们若仅仅只是为了救下萧禾而针对云舒的话,那他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怕就怕,他们的心思没有那么简单。 从前他一直不愿去过分的揣测二房的一些行为,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是一旦出了何事的话,亲人到底是比外人强,更何况,抚远侯府树大招风,若是内里乱了的话,那外人想要使些坏可就容易的多了。 正是因为有着种种顾忌,是以他不愿去猜测他们的心思,总想着到底是自家人,他们便是有些私心也不足为患,可是事到如今,若是事情当真像他想的那么严重,倒是枉费了他待他们多年的情意。 房中一时无话,云舒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抚远侯的神色,见他的眼神从初时的纠结心痛到眼下的平静淡定,她的唇边方才渐渐牵起了一抹笑容。 这件事情,就算有庆丰帝出面,可若是抚远侯自己不能狠下心肠的话,怕是也难成事。 不过如今便好了,侯府接连出事想必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若是不能趁此机会给二房致命一击的话,将来必然会死灰复燃。 想到这,云舒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冷芒,透着些微的寒意。 “启禀陛下,奴婢还有事禀报。”忽然,就在众人都惊讶于抚远侯说出的话时,却见云舒再次开了口。 “何事?” “其实早在奴婢进到房中之前,老太君的房中便已经藏进了一人。”说着话,云舒的目光直接落到了郑萧禾的身上。 见状,郑柔的神色不觉一凛,随后下意识的将人藏到了自己的身后。 “是谁?” “就是侯府的三公子,郑萧禾。”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庆丰帝的目光便望向了郑柔身后的少年郎,却见他满身血迹,就连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感觉到庆丰帝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看,郑萧禾禁不住浑身颤抖,一双眼睛吓得四处乱瞄,双手紧紧的拽住了郑柔的衣裙。 “还不快去参见陛下!”瞧着郑萧禾如此怯懦的模样,郑柔不禁低声喝斥道。 旁的事情都好,只是萧禾的这个性子,未免被爹娘管教的太过懦弱了些,甚至已经有些难以拿得出手了。 再说郑萧禾听闻郑柔的话,他满心恐惧的走到了厅中央站定,比起一旁坦荡自然的云舒,他的样子却着实太过狼狈了。 “参见……参加陛下……” “你这满身的血污是从何而来啊?”就他这副模样,说他没有进到老太君的房中怕是都没有人会相信。 “草民也不知……草民睡了一觉醒来便在祖母的房中了,这身上的血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说话的时候,郑萧禾深深的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拄在地上。 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的屈辱感,两位堂哥在陛下的面前都可以自称为“臣”,偏偏只有他,只能用一句“草民”草草冠之,处处彰显着他与他们之间的差距。 不过好在,只要他能挺过这一关,那他今后的生活便也就会变得无比的明朗了。 想到这,郑萧禾的心中难得轻松了一些,眼中布满了丝丝笑意。 可是此刻的他却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一番话,却会将自己害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乍一听郑萧禾这话似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仔细一琢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至少庆丰帝的眼中就透着一丝不悦,“睡觉?!” 侯府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不说去灵堂那里跪着守灵也就罢了,可到底也该去老太君的房中侍疾,怎么会还有心思睡觉呢! 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郑萧禾神色发懵的跪在地上,再不敢随意多说一句话,谁知就在这时,他的双手不知为何忽然一软,随即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倒,身上有什么东西被甩了出去。 见状,段御风的眸光忽然一闪,随后目光落到云舒身上,已经搭在剑柄上的手却又不着痕迹的撤了下去。 而待到郑萧禾扶着自己微痛的手肘直起身子时,他诧异的看着地上的半枚玉佩,他的眸光倏然一凝。 这是…… 还未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便听到了周围响起一阵抽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地上的那半枚玉佩上。 “萧禾,这半枚玉佩怎么会在你的身上?!”惊疑的捡起了地上的玉佩,抚远侯满脸震惊的望着郑萧禾,似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 “这自然不是你的,这是老太太的!”随着抚远侯的话说出来,众人的脸上便不禁浮现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如此说来,便是这位郑三公子杀死了老太君,偷走了这半枚象征侯府世子之位的玉佩,随后再嫁祸给云舒吗? “此事必然是有所误会,萧禾他年纪尚小,如何能够杀得了那么多人,还望陛下明察。”说完,郑延便赶忙朝着庆丰帝拜倒。 “方才郑侧妃不是说,奴婢恐会有同伙吗,既然如此,那难保郑三公子就没有同伙了。” “你给我闭嘴!”见云舒又开口跟着搅和,郑延不禁怒目喝斥道。 “怎么,二老爷这是心虚了吗,难怪从一开始您就处处针对奴婢一个小丫鬟,原来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陛下,这都不是真的,您万万不可听信那丫头的一面之词。” 从那半枚玉佩掉在地上其,郑萧禾便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反应似的,除了初时辩解了几句之后便一直发懵的跪在那,根本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爹娘一直心心念念的玉佩,如今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可是为何要赶在这个时机,让他百口莫辩。 “你身在老太君的房中,又满身血迹无法解释,如今又从身上掉出了这半枚玉佩,实在是想让人不怀疑你都难啊……” 听闻庆丰帝如此叹道,郑萧禾顿时便傻了眼,想到什么,他赶忙转头拉着郑柔哀求道,“二姐姐,你快救救我,那真的不是我的东西。” 没有理会郑萧禾的话,郑柔忽然转头对上了云舒的视线,看着她兀自站在那笑的开心,她的眼中却充满了凛然的恨意。 难怪她一开始根本就不急着还击,原来是留着这一手。 如此看来,想必陛下会如此凑巧的来此也是她的手笔了,毕竟只有一个京兆府尹的话,怕是难以治了萧禾的罪。 更何况,大伯父根本无法直接出言说什么,否则的话,难保外面的人不会认为他不念骨肉亲情,毕竟如今萧禾只是有些嫌疑而并非是完全确定。 不过好在,眼下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萧禾,就算陛下下旨令刑部的人严查此事也无碍,他们尚且有周旋的时间。 可是谁料郑柔方才如此想,便见从外面慌慌忙忙的跑进一名衙役,朝着方庭盛耳语了几句,便见他的脸色顿时大变。 见状,庆丰帝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话,二公子中了毒,又遭遇了刺杀,眼下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抚远侯顿时一惊,顾不得庆丰帝还在场,他赶忙朝着方庭盛确认道。 “此事是下官的疏忽,还望侯爷见谅。” 许是因着多番打击的缘故,大夫人在一旁直接晕倒了过去,就连抚远侯的身子也不禁一晃,幸而扶住了身边的小厮才稳住了身子。 “来人,去靖安王府找辰儿,让他着人来解毒。”随着庆丰帝的一声令下,顿时便有人匆匆忙忙的出了侯府,直奔靖安王府而去。 “还有一事,之前因着在二公子的院中搜出了一些硫磺,是以微臣才将人绑回了京兆府,可是方才根据下人来报,那木匠周顺买的乃是硫磺粉,而二公子房中是硫磺块,根本不是一样的。” “也就是,这便足以证明萧然是无辜的了?” “正是。” 话落,却见郑柔的脸色顿时一白。 不对劲儿!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好似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想到什么,她猛地转头看向了云舒,却见她的唇边依旧凝着一抹冷笑,看起来十分的冷冽骇人。 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 郑柔原本以为陷害郑萧禾便已经是她的后招了,原来这还不算,她竟还打算趁此机会洗雪了郑萧然的冤屈,那除此之外呢,她还打算做什么? 一时猜测不到云舒接下来的打算,郑柔的眼中难得充满了一丝恐惧,这中对对手一无所知的感觉十分不好,让她只能被动的挨打而无法掌握主导权。 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一出戏,夜倾瑄却好似一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一直在望着云舒,眸光幽暗无比。 难怪老六会放心的由得她在前面冲锋陷阵,将一手烂牌打到如此地步,还真是有些本事。 忽然想到什么,夜倾瑄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兴味。 不知道若是她同慕青冉对上的话,会是谁胜谁负,到底谁的胜算会更多一点。 老六倒是聪明的很,未免引起父皇的疑心他竟一直躲着不出现,倒是也放心让这丫头去放手一搏,这一点他可比不了。 自己的事情还是要亲自掌握在手中的好,否则届时出现了什么意外就补救不回来了。 还真是可惜…… 少了老六的话,那他准备的这出戏倒是没什么意思了。 这边夜倾瑄全然就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左右侯府的事情并不与他相关,闹得越热闹他就越开心。 而眼下这般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抚远侯府的两房分明就离了心,若是抚远侯不能就此拔除二房的话,将来必成大患。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禀报。”说着话,方庭盛不禁一脸的为难之色。 见状,庆丰帝疑惑的问道,“何事?” “方才来的那几名刺客中,被活捉了一人,他说……说是受人指使才对二公子下手的。” “哦?那究竟是受何人的指使?” “……三公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敢情这三公子不止杀了老太君偷走了玉佩,竟还打算杀死二公子吗? 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郑萧禾心急的摇头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 从头到尾都是爹娘和二姐姐他们设计的这些事情,他不过就是知道一些内情而已,但是并没有参与进去,怎么可以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他的头上呢! “陛下,此事一定是有所误会,还望陛下明察。”唯恐庆丰帝就此下旨定了案,郑延赶忙也帮腔道。 “二弟,萧禾,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冤屈可诉?”说着话,抚远侯的手不觉抚上了自己的心口,一双眼中布满了心痛之色。 是他太过优柔寡断才会害死了萧肃和娘亲,否则的话,也不会酿成今日的祸事。 因着他总想着自家兄弟之间不该胡乱猜测,不然猜来猜去好好的情分都会被猜没了,再一则,他觉得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管怎样都不至于害了他的性命,可是怎知对方没有害死他,却生生夺走了他至亲之人的生命。 想到这些,抚远侯便一脸的痛心疾首,似是恨不得直接一剑杀了郑萧禾,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动手。 “一定是有人陷害萧禾,目的就是离间你我二人的兄弟之情,大哥难道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吗?” “既然如此,那便交由陛下定夺吧!” 说完,抚远侯便转头朝着庆丰帝拜倒,似是根本不打算再与郑延纠缠下去。 看着庆丰帝将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郑萧禾不禁吓得浑身发抖,不停的向后退着,“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害人……” “陛下,一连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这其中定然有何隐情。”纵是知道眼下这般局面已经无解,可是郑柔仍旧不甘心的说道。 “这话倒是也不无道理……” “启禀陛下,奴婢斗胆,有话要说。”忽然,云舒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却令二房之人本就紧张发颤的心不禁一紧。 “讲。” “奴婢也觉得郑侧妃所言极有道理,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便定然有些猫腻,那不知大公子和老太君的死可算是巧合,二公子随后入狱又可算是巧合?” “那些……” “方大人方才所言,二公子先是中毒后有刺杀,对方分明就是知道他身负武艺,是以才两手准备,势必要将其直接杀死,如此歹毒的手段,郑侧妃觉得会是什么猫腻?”眸光锐利的望着郑柔,云舒的眼中闪动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芒,“若是当真有何猫腻的话,难道还能逃得过靖安王的眼睛吗?”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郑柔的脸上煞白一片,根本就无法反驳她的话。 刚刚听闻郑萧然生死一线的消息时,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喜悦,可是随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和爹娘都没有吩咐人出手,那郑萧然怎么会忽然出事呢?! 原本她是怀疑云舒在贼喊捉贼,可是这有可能吗,为了拖他们下水,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不要了? 要知道,如今可是陛下坐在这,若是被人发现一丁点的异常的话,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云舒敢冒这样的风险? 正是因为想不通这些,是以在面对云舒一句句的质问时,郑柔沉默了。 而就在此时,庆丰帝看了看众人的神色和状态,随即便开口吩咐道,“将那名刺客移交刑部,连同郑萧禾一并关进天牢,着大理寺一并会审。” “陛下……” “好了,谁若是再求情的话,便一并降罪。” 谁知庆丰帝的话方才落下,便见一道人影忽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不可以,不可以带走萧禾,陛下明鉴,他怎么会是害死老太太的人呢!” “娘亲,别再多言了。” 事到如今,陛下金口玉言已出,难道还指望着他能收回去吗? 若是一个弄不好,保不齐娘亲也会惹到陛下,届时就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朕方才便说过,既是身子不适便该回自己的院子去安歇,又胡乱跑出来做什么,朕的话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说着话,庆丰帝的手“啪”地一声拍到了桌案上,顿时吓得众人一个机灵。 “微臣……微臣这就将她禁足在院中,还望陛下恕罪……”说着话,郑延赶忙挡在了秦氏的身前,吩咐婢女将她强行带了出去。 许是因着秦氏被堵住了嘴,因为出了厅中之后众人便不曾再听到她的叫喊声。 郑柔皱眉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下忽然顿生一股无力感。 今日这一局,便算是彻底败了! 只除掉了一个郑萧肃和老太君,却又同时搭进去了一个萧禾,这笔买卖不管怎么看都并不划算。 毕竟大房还有一个郑萧然在,可是他们这边,没了萧禾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除非…… 二房还能再出一个孩子! 这般一想,郑柔看向郑萧禾的眸光便渐渐变暗,隐隐透着一丝寒凉。 或许她该好好在心里谋算一下,到底是冒险救萧禾一救,还是该直接放弃他,等着下一个孩子的出世。 云舒看着郑柔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并没有如郑延那般誓死护着郑萧禾,她的心中便不禁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其实在侯府的二房之中,最为冷血无情的人就是郑柔了吧! 对于秦氏而言,郑萧禾是她的儿子,她自然满心呵护着他,不愿他受到丝毫的伤害。 而郑延虽然不似秦氏那般意气用事,妇人之见,倒是到底他也将郑萧禾当成了他的指望,可是相比起他们两人,郑柔就不是那般简单的想法了。 于她来讲,或许郑萧禾更像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帮助她更好的得到六皇子妃之位的工具。 如今这个工具出现了问题,那么她就要权衡,到底是要修理一下继续使用,还是直接舍弃再换一个更加顺手的。 郑柔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吧? 眼睁睁的看着郑萧禾被禁军的人带走送去刑部,郑延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一般,忽然跌坐在地。 侯府上下的一众人都觉得有些发懵,好像事到如今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忽然就将三公子关进牢里去了呢?! 众人心下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云舒却再清楚不过了,毕竟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从在花园中听闻燕漓说老太君离世之后,她就立刻做出了应对之举。 本来她并没有打算那么快的就将郑萧然身上的污水洗干净,毕竟这样的事情要等价替换,如今受到的污蔑越多,将来反击的时候得到的助力也就越大。 只是今日事发突然,因着老太君的事情不在她的意料之中,是以便只能将计划提前了。 郑萧禾说的话其实都是真的,他的确是在睡梦中被燕漓运到老太君的房中的,那些血迹其实是燕漓身上受伤不小心蹭到他身上的,不过如此倒是显得更加的真实了。 至于那半枚玉佩,则是她亲手塞进他的怀中的,等到了陛下的面前,燕漓便在暗中出手使郑萧禾摔倒在地,如此便能够露出那枚玉佩,进而令大家都怀疑他。 事实上,燕漓的武功虽高,可是陛下身边的段御风也不是吃素的,想来燕漓出手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只是想着这是她的小动作便没有出言点破。 毕竟他们两人曾经有言在先,只要不威胁到陛下的安危,他都不会出手的。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是以她才有恃无恐的让燕漓出手,毕竟只要段御风不说明的话,那这房中便也不会再有旁的人能够觉察到了。 心下想着这些事情,云舒便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郑柔的身上,见她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云舒的唇角不禁微微一扯。 郑萧禾的结局只能算是她送上的拜贴,接下来再有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大礼呢! 再说庆丰帝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听闻老太君的灵堂都已经搭建好了,他便移驾朝着那边而去,似是打算去灵前烧炷香。 及至灵堂前,庆丰帝看着眼前的一片缟素之色,他的眼中不觉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忧色,“蔡青,代奠。” “奴才遵旨。” 话落,只见素日跟在庆丰帝身边的蔡公公上前为老太君上了香,又拜了三拜,这才又回了庆丰帝的身后站着。 “父皇,天色也不早了,您可要起驾回宫了吗?” 闻言,庆丰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随后轻言应了一声,“回宫吧!” 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准备离开,可是谁知就在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忽然转身朝着人群后面指了一下说道,“那个丫头,过来。” 见状,众人都顺着庆丰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云舒一脸平静的站在了那里。 陛下要找云舒?! “奴婢在。”虽然不知道庆丰帝为何忽然唤住了自己,但是云舒还是尽可能平静的应道。 “朕有些话要问你,随朕来。”说完,庆丰帝便径自转身离开。 而一旁的夜倾瑄见到这般景象,心下却不禁一喜,面上却依旧不动分毫。 方才他还在担心,以为父皇不准备留意云舒的事情了,谁知他果然还记得,这倒是不错,待到他将消息命人传到六皇子府去,他就不信老六还能坐得住! 第二百六十三章 怪病 一路随着庆丰帝的车架走到了丰鄰城的天香居,云舒抬头看了看这栋酒楼,心下不禁泛起了嘀咕。 就她所知,原本这城中还有一个一品轩,算得上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可是自从这天香居开业之后,竟已经快要将其挤兑黄了。 听说这酒楼背后的严掌柜乃是制酒发家,本是晋安之地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许是因着家底殷实,是以便也想来这天子脚下凑个热闹。 不止如此,云舒还听闻,这位严掌柜到了丰鄰城中没有多久便搭上了夜倾瑄,想来这也是天香居经营的顺风顺水的原因。 夜倾瑄会接受严掌柜的好意这一点云舒倒是不意外,毕竟诸位皇子夺嫡,除了在朝中必要的势力之外,手中的银钱也是万万断不的,就像是夜倾昱的手上握着尤家一样,夜倾瑄的手中原本也有一个锦乡侯府在为他敛财,只是后来…… 想必是因为锦乡侯太过急功近利,是以才不知死活的去找靖安王妃的麻烦,这才将侯府上下折腾的如此。 如今侯府已经渐渐败落,不比往常风光,府上的香料生意也是一日差过一日,再加上靖安王府开了一个百香阁,自然便将侯府的生意挤兑的更差了。 一想到这些,云舒的心下便有些痒痒的,不禁琢磨着要再给夜倾瑄添些堵才好。 侯府那样的人家她是不愿去惹的,更何况如今也没有再去招惹的必要,左右都已经败了势,可是严家就不一样了。 严家家主严权在生意场上可不是什么有信誉的人,他的口碑本就不好,若非是有夜倾瑄在背后撑腰的话,这生意怕是早就黄了。 既然早已注定了这般结局,那她不若再推上一把,让他们倒得更快些。 如此一想,云舒的眼中便不觉闪过了丝丝笑意。 见状,庆丰帝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随后爽朗笑道,“朕单单是看着你这双眼睛,便总觉得你心里在谋划什么害人的勾当。” 忽然听到庆丰帝的话,云舒猛然清醒过来,不知几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包间之中。 “奴婢只是被这楼中的奢华富丽给震撼到了,还望陛下恕罪。” “被震撼?那你上次随昱儿进宫的时候,可曾被震撼到?”一处是酒楼,一处是皇宫,这两者相较而言,是个人都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偏偏,云舒就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回陛下的话,奴婢还是觉得这里更令人震撼。” 闻言,庆丰帝身边的蔡青和段御风都不禁一愣,随后眸光惊诧的望着云舒,后者的眼中还不禁充满了担忧之色。 “这却是为何?” “早在进宫之前,奴婢心下便想过,宫中必然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美不胜收,是以在进宫的时候,虽然也觉得极为惊艳,但那毕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反观天香居这一处,倒是有些在意料之外了。” 瞧着云舒似是说的有头有尾的样子,庆丰帝不禁含笑问道,“此话怎讲啊?” “一个酒楼而已,竟如此华丽奢侈,奴婢自然难以想象。” “嗯……”微微沉吟了一下,庆丰帝才接着说道,“朕听闻,这个酒楼的老板与瑄儿相识,许是因此才生意兴隆吧!” 看着庆丰帝一副笑的慈眉善目的模样,可是云舒的心下却不觉一紧。 庆丰帝知道夜倾瑄与严权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可是他特意将此事说给她知晓绝不可能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他是暗示什么? 既然他能知道夜倾瑄一党人的勾结,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同样知道夜倾昱的一些秘密。 比如…… 她的身份!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忽地一闪,随后她赶忙微微低下了头,掩饰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蔡青,你们都先退下。” “……是。” 看着段御风似是有些犹豫的样子,蔡青便暗中推了他一把,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包间。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云舒看着庆丰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她便隐约觉得,怕是事情与她心中所想相差不远。 …… 夜倾昱匆忙赶至天香居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连蔡青和段御风都被赶了出来,虽然舒儿让燕漓给他传话,叫他千万不要中了夜倾瑄的计谋来此寻她,可是他又怎么能明知道她身陷陷阱而置之不理,父皇毕竟与尉迟凛不同。 皇兄他们会留着舒儿一命是因为他们还有利所图,可是父皇不一样。 一旦被他得知了舒儿是凤家人的身份,那结果必然不会太好,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受到波及,他怕的是舒儿会因此送命。 是以尽管燕漓向他传达了舒儿的话,可他还是不能听从她的话,这一次,他要自己做决定。 “老奴参见殿下。”没有想到夜倾昱会来了这里,蔡青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诧异,随即赶忙上前问安。 “云舒呢?” “陛下留了云舒姑娘在里面叙话。” 一听这话,夜倾昱顿时便欲抬脚朝里面走,却不料被段御风直接拦下,“未有陛下的吩咐,卑职不敢让殿下贸然进去,还望殿下恕罪。” “你给本殿让开!” “殿下……” 谁知段御风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房门被人从里面直接打开,夜倾昱看着安然无恙的站在庆丰帝身后的云舒,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终于放下。 “难得见你如此急躁,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说着话,庆丰帝看向夜倾昱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探究和打趣。 看着庆丰帝眼中明显的戏谑之色,夜倾昱的眼中不禁浮现了一抹惊诧。 “回父皇的话,儿臣是恐云舒没个准头,万一触怒了您就不好了,是以心下有些忧心而已。” “是担心朕被触怒,还是担心这丫头会被罚?”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微微低下头回道,“担心父皇被惹恼,从而处罚了她。” “哈哈……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意思……” 说完,庆丰帝便抬脚走出了房中,直接起驾回了皇宫。 见状,夜倾昱赶忙上前一步拉住云舒的手,感觉到手掌中一片冰寒,他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忧色,眉头微微皱起,“父皇同你说了什么?” “只是问了一些有关侯府的事情而已,你别担心。” “舒儿!” 听到夜倾昱这一声怒喝,云舒不得已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随后只能安抚的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府再说。” 这里毕竟是天香居,夜倾瑄的地盘,即便他们再是如何小心,可是难保不会隔墙有耳。 心知云舒的担忧是对的,夜倾昱便眸色沉沉的拉着她的手离开。 一路径自回了府中书房之后,夜倾昱方才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可是语气依旧不善的说道,“说吧,为何要骗我?” “我答应了陛下,我和他之间的对话,绝对不能说与任何人知道。” “连我也不行?!” “没错。” 不再继续敷衍下去,云舒反而直接给了夜倾昱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却令他的眸光不觉一暗。 看着夜倾昱的额头上甚至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云舒便心知他对她的担忧,但是有些事情,她既然答应了陛下不会说,那她就一定不会食言。 “夜倾昱,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父皇他有没有向你求证,你是不是凤卿?”她今日为了帮郑萧然扳回一局,便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将消息送到大皇兄那去,想必父皇见识到了她的手段,便定然会对她起疑的。 听闻夜倾昱的问话,云舒却抿紧了唇瓣并不开口,生生气的夜倾昱几乎抓狂。 心中的火气无处发泄,他便忽然倾身推着她将她整个人都压到了书案上,案面上的宗卷滚落了一地,可是夜倾昱却好像根本就注意不到了似的。 他只伸出一只手便牢牢的锁住了云舒的两个手腕,紧紧的将其扣压在她的头顶上之后,他的另一只手才大力的掐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彻底的将她禁锢在他的怀中。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让云舒觉得,好像她只要眨一眨眼睛,睫毛就能够触碰到他的脸颊。 不知是因为两人靠的太近的缘故还是为何,云舒隐隐觉得,夜倾昱身上的温度似乎越来越热,渐渐传染的她也不觉跟着变热。 她试着去挣脱开被他扣住的双手,却发现自己越是使劲儿他握的就越紧,根本就动弹不得。 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云舒才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夜倾昱,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一开始的她就根本不知道夜倾昱会武功,后来即便知道了,可也不过觉得他是会些防身的本事而已,毕竟他的身边都已经有像燕洄和燕漓那样的高手在了。 可是后来她却发现,他不止会武功,而且还不低,至少比她要高的多。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真实的武艺到底如何呢? 见眼下这般情况云舒竟然还有心思去关注他武功的事情,夜倾昱的心中便不禁愈发不悦。 “舒儿想知道?” “你若是打算以此来交换我与陛下的谈话内容,那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我不想知道了。”一看夜倾昱唇边的邪笑,云舒便第一时间猜到了他的心思。 见自己的打算被直接戳破,夜倾昱也不恼,反而依旧笑道,“那我若是可以教给你呢?” “嗯?” “只要舒儿告诉我那你和父皇说了些什么,那我就将我会的都教给你,如何?”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唇轻轻的擦着云舒小巧的耳朵,舌尖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耳垂,动作之间透着满满的挑逗之意。 尽管夜倾昱说的话很是吸引人,可是云舒却依旧坚定的回绝道,“不如何,我拒绝。” 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但是却瞬间就将夜倾昱惹得炸了毛。 察觉到他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云舒猛地抬起腿横在了两人的中间,口中急忙说道,“你别乱来,我还有事没忙完呢!” 抚远侯府那么一大摊子事情都没处理好呢,眼下这个时候她哪里有心思陪着他胡闹。 “又是为了郑萧然?” “他身受重伤,侯府那里又不安全,我总要为他谋划一番的,更何况,若非是我一时大意的话,老太君也不会……” 可是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夜倾昱凑上前去堵住了她的唇瓣,没有再让她继续自责下去。 鼻息间透着淡淡的清甜之气,令夜倾昱吻的愈发沉浸,却还是在最后关头收了手,没有强迫云舒非要同他在一起。 旁的事情倒也罢了,只是云舒想起了老太君的死,心里必然是不舒服的,夜倾昱也不过是气她有事瞒着他而已,又怎么舍得在这个关头为难她呢! 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下桌案的时候,谁知云舒却忽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侧脸枕在他肩膀上的时候, 夜倾昱听到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夜倾昱,你真好。” 闻言,夜倾昱的心里虽然美得冒泡,可是却也不免有些奇怪,舒儿素来很少同他说这些甜蜜的话,今次这是怎么了? “舒儿……” “凤家的血流的太多了,我已经不愿身边再有人死去,不管是郑萧然还是谁,我都想好好的保护他们,你能明白吗?” “……能。” 她都已经将他夸奖了一番,他若是再使小性子说自己不能理解的话,怕是就会被鄙夷了吧,这种情况他怎么能允许发生呢! “不管陛下同我说了什么,你只需要知道,那些都不影响我对你的喜欢和执念,既然决定要同你一起,那不管顶着什么样的风刀霜剑,我都会努力扛过去,也会好好的保护自己这条性命,待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还要为你生个小娃娃呢!” “这般甜言蜜语是谁教给你的?”她几时学会了说这些哄人的话,倒是听得他心花怒放。 “哪里需要人教,这些本就是我心里所想的大实话。”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夜倾昱伸手紧紧的圈着云舒,终是败给了她,“罢了、罢了,我也不再逼问你了,左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在,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她会退缩离开他而已,旁的事情在这些面前都不重要。 终于将夜倾昱哄好之后,云舒又同他腻歪了一阵,随后才试探着说道,“我还得出去一趟,有些事情还未料理完呢!” “前面的都是一些铺垫,这句才是重点吧?” 瞧着夜倾昱一脸看穿她的模样,云舒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吧唧”就亲了一口,随后冲着他洋洋得意的笑道,“错,这才是重点。” “行了,早去早回。” 左右也拦她不住,还不如早些放她去,早点忙活完侯府的事情也能早些回来陪着他。 见夜倾昱忽然间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云舒不禁诧异的看着他,随后微微一笑,又似奖励般的给了他一吻,随后才离开了书房。 而就在她走出房间的那一瞬,夜倾昱脸上的笑容却顿时就消失不见。 父皇那边…… 他还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 再说云舒这边,出了六皇子府之后她便一路朝着抚远侯府而去,沿路避开了府中的侍卫,她直接翻墙去了郑萧然的院子。 一直在屋顶上等到看望他的人都离开之后,云舒才现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郑萧然,云舒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眼底深处透着深深的担忧和心疼。 用这种方式帮他脱困实在是下下策,可是方才那种情况下,未免二房的人再行出什么幺蛾子,这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 不过令云舒感到意外的是,郑萧然居然会如此坦然的接受了夜倾昱提出的这个方法。 毕竟这在他看来,或许是他素来不喜欢的那些心机诡谲之事。 感觉到房中有人,郑萧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是云舒来了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诧之色。 “你来了。” “我准备接你离开,侯府这里你不能再住下去了。”如今他重伤未愈,侯府正在办丧事,人多眼杂,恐侯爷也顾他不及,未免有人对他下毒手,她得将他送走。 “是因为担心二房的人会对我不利吗?” “不止是他们,如今的情况下,若是大皇子的人出手,那么想来侯爷也会将这笔账算到二房的头上,届时就当真是中了别人的奸计了。” 闻言,郑萧然却满不在乎的笑道,“那就让他们来吧,我在这等着他们。” 一听这话,云舒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郑萧然他…… 是不是变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云舒神色稍显黯淡的对他说道,“老太君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她没有如她所言那般照顾好她,是她大意了。 “云舒,此事并不与你相关,是我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大哥,也同样没能保护祖母,就连娘亲也病病歪歪的。” “郑萧然……” “之前凤家的事情就是如此,我纵使有心也无力,如今事情再次重蹈覆辙,并不与旁人相干。” 不知为何,明明郑萧然说话的时候很是平静,可是云舒看着他满身伤痕的躺在榻上,身上的血迹晕湿了衣衫,她的心下就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他好像一夕之间发生了改变,从原来毫无心机的爽朗少年变成了满腹心事的一个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云舒的错觉,她总觉得郑萧然如今这般模样,似乎是在心里做了某种决定。 “你打算做什么?” “我如今重伤未癒,整个人形同死人一般,还能做得了什么!”从同意六殿下的这个计划开始,他就知道这是冒死一搏,既然能够洗脱身上的嫌疑,那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郑萧然,那些心机谋算的诡谲之事并不适合你,想必郑萧肃和老太君也并不希望你为他们做什么,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 “嗯,我晓得的。” 说完,郑萧然还好似怕云舒不相信似的,竟还勉强转头朝着她笑了笑。 可是云舒瞧着他憔悴的脸色和苍白的唇瓣,她的心下就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一直以来,郑萧然都活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他从来不会去坑害任何人,更加不会对任何人使心机、耍手段。 如果可以的话,云舒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光明正大的活下去,不要沾手那些阴暗的事情。 她出身地狱,身负血海深仇,有些事情没得选,可是他不一样,老太君的死她会为他们讨个公道,而他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明白,凤卿当日欣赏的郑萧然,是能够在疆场驰骋杀敌的英雄,而非是一个玩弄权术的幕僚,我已经没了征战沙场的资格,莫要连你也堕身在这阴暗诡谲的地狱之中。” 听闻云舒的话,郑萧然的眸光不觉一闪。 “我去同侯爷打声招呼,随后便送你到惠远寺去,大姐姐如今也在那,她也好照看你一二。” 话落,云舒便径自走出了房中。 而她没有见到的是,身后的郑萧然一脸高深莫测,眸中原本的澄明之色渐渐被黑暗所取代。 云舒寻到抚远侯的时候,却发现房中不止他一人,二老爷郑延也在场,正跪在他的脚边求着让他去救郑萧禾。 见状,云舒坐在房梁上冷冷的一笑,随后便静静的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直到郑延灰头土脸的离开这一处之后,她才终于现身。 “你这是……”看着云舒忽然从前而降,即便抚远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免一惊。 “云舒来此,是奉六殿下之命接二公子出去养伤的。” “萧然?!” “侯爷该不会觉得,侯府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里还适合二公子继续待下去吧?” 听出了云舒语气中的讽刺,抚远侯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可是如今他也没有心思去同她置气。 “你要带萧然去哪?” “这侯爷就不必管了,总之是足够安全的地方。” “本侯为何要信你?” 闻言,云舒唇角微勾,眼中似是带着无尽的嘲笑,“侯爷若不信我,方才事发的时候就不会迟迟没有下令拿下我了。” 按照当时的情况而言,老太君事发的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在,就算暂时将她扣押起来也无妨,毕竟她只是一名婢女而已。 退一步来讲,就算她是六皇子府的婢女,可是当着郑柔的面,这也不算是驳了夜倾昱的颜面。 但是不管怎么说,抚远侯都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而是任由她与二房的人周旋,这般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看着云舒一脸看透他的模样,抚远侯不禁一时语塞,随后竟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半枚玉佩,是你放到萧禾身上的吧?” “是。” 这件事情瞒得过别人,但怕是瞒不过抚远侯,她也无意费心去撒谎应对。 “可是老太太交给你的?” “没错。” 虽然抚远侯事先已经猜到了会是这般结果,可是此刻听到云舒如此干脆肯定的回答,他的心下还是不免有些震惊。 没有想到娘亲居然如此信任这丫头,倒是令他大感意外。 瞧着抚远侯的神色似是有些动容,云舒却挑眉问道,“云舒已经解答了侯爷心中的疑惑,那不知我可否能将郑萧然带走了?” “有劳。” 云舒转身欲走之际,她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又对抚远侯说了一句,“侯府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侯爷也该吸取教训才是,再这般当断不断,怕是就连郑萧然都会被折腾进去,郑萧禾的结局已经注定,侯爷若是不知好歹的做好人,怕是就会坏了大事了。” 话落,云舒方才彻底的离开侯府。 抚远侯听闻她的这句话,眉头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 而就在云舒带着郑萧然离开侯府不久,抚远侯便听小厮来报,说是那木匠周顺的媳妇忽然去了京兆府报官,直言那周顺是刻意泼脏水给郑萧然身边的双瑞,人早就被他给杀了,尸体就藏在他们家的地炕里。 这个消息一出来,丰鄰城中方才被压下去的流言顿时便又吵得喧嚣尘上。 方庭盛带着人去检查尸首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的脖颈处被斧头砍了一下,整张脸都已经被灼烧熏烤的不成样子,实在难以分辨到底是不是双瑞。 不过后来经过双瑞爹娘的确认,最终通过那人左手食指上断了一半的指甲确定,那人就是他们的儿子无疑。 事到如今,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郑萧然就是被冤枉的。 可是随即就有了新的问题,是谁陷害了郑萧然? 就在方庭盛为此纠结苦闷的时候,却不想双瑞的父母无意间透露出,双瑞有几日与三公子郑萧禾走的极近。 有了这句话,可是乐坏了方庭盛。 如此一来,他便终于有了行动的理由,借此机会搜查二房的院子,指不定就能发现些什么要紧的事情。 也不知是连老天爷都在帮着方庭盛还是如何,这一搜查,竟当真被他查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之前京兆府的人曾在郑萧然的院中搜出一些硫磺块,可是周顺买的却是一些硫磺粉,这才令人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儿,但是如今在郑萧禾院中搜出的却恰好是分量对得上的硫磺粉,当真是半点都抵赖不得的。 将证人和证物都移交刑部之后,方庭盛便再不过问侯府的事情。 此次若非是因着六殿下下了死命令的话,他才不会这般积极的调查,毕竟如此得罪人的事情,他素来都是不愿做的。 而从这些事情一件件的被翻出来之后,郑萧禾的结局似乎就已经被注定。 及至那时,抚远侯才算是彻底明白云舒临走前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 倒是苦了二房的人,秦氏被禁足不说,二老爷也因为整日忧心思虑而病倒,一时间,这偌大侯府竟从原来的热闹景象变成了如今的凄凄惨惨。 只是这些事情云舒通通都没有告诉郑萧然,毕竟他眼下首要的任务就是养伤,旁的事情只要有她就行了。 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却是,没出几日,秦氏和二老爷便双双得了一种怪病,整日的浑身瘙痒,定要将身子挠的见血才算罢休。 请了多少的大夫都不见效,众人恐这是一种什么不知名的传染病,便纷纷撺掇着抚远侯将人送出侯府,可是谁知却被他驳斥了回来,一时间,丰鄰城中的人都在称赞他重情重义,郑萧禾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竟还对二房如此,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与此同时,丰鄰城中对于秦氏和郑延的流言并没有止住,反而越传越凶,生生闹得人心惶惶,最终连宫中的庆丰帝都惊动了。 未免令百姓终日惶惶难安,庆丰帝便对抚远侯言明,暂且将人送到庄子上去,几时他们的身子好了再将其送回来。 如此一来,就连庆丰帝都亲自开了口,抚远侯除了遵旨也无计可施,而官场中的人想要以此做文章也只能是空想而已。 秦氏和郑延被马车拉着出城的那一日,刚好是郑萧禾被问罪处斩的日子。 看着街道上挤满了人,为的就是瞧瞧这位抚远侯府的小公子到底是何模样,究竟能够如此狠心,设计了自己的两位兄长不成,竟然还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祖母! 一想到这样的人也堪为人,四周的百姓便开始朝着他丢着手中的东西,似是恨不得预先处之而后快。 见状,秦氏坐在马车中一直神色激动的欲跳下车去,不料却被郑延紧紧的按住。 “你疯了,这马车四周都是宫里的人,为的便是防止咱们逃跑,若是被发现的话,便只有掉脑袋的份儿。”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救萧禾,那是我的儿子啊!”说着话,秦氏已经声泪俱下。 若不是老爷和柔儿计划了这一出儿,她的萧禾怎么会遭受这些,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参与,只是兀自过着他的小日子。 “闭嘴!” 愤怒的喝斥了秦氏一声,郑延的眼中不禁充满了不耐烦。 倘或可以选择的话,他自然也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儿子去送死,可是事到如今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又要如何顾得了他呢! 再则,是他自己太蠢将一手好牌打的如此烂,否则的话,这会子被赶出丰鄰城中的人就是大哥了。 “老爷,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去看看萧禾吧,好不好……” “我警告你,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你还嫌如今不够乱吗?”若是他们能够保住一命的话,指不定还能等到柔儿来救他出去。 郑延兀自抱着这般幻想期待着,是以便一直不允许秦氏下车,两人争执来争执去,竟然不小心磕到了秦氏的头,顿时便血流如注。 而此刻马车之外的街道上,郑萧禾的情况也并不比秦氏能够好到哪里去。 从被关进刑部的大牢之后,他虽没有遭受到什么酷刑,可是他素日过惯了锦衣玉食,牢中那般凄苦的生活他如何熬得住。 好不容易撑过了几日,他本以为爹娘和二姐姐会救他出去,可是怎知等来的竟然是陛下赐死的圣旨。 他不甘心!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这一切都是爹娘和二姐姐他们策划的,虽然他心里也怨恨着祖母的偏心,尽管他也嫉妒着大哥和二哥所得到的一切,可是他毕竟没有直接动手,那一切都是他们做的,可为何偏偏这苦果要他来承受。 一怒之下,他便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可是他心里又想着,万一爹娘是打算救他的,只是一直在等着时机呢,于是他便又忍了下来,以至于一直到了今日。 事到如今他方才明白,已经没有人会去理会他了,再也不会有人去管他的死活。 在牢中的时候他还曾无意间听到狱卒们说起,只言六殿下亲自去侯府接了二姐姐回皇子府,如此便足可见她在殿下心中的分量,既然如此,那她为何不求殿下救救他? 还有便是,爹娘为了避祸竟然直接搬出了丰鄰城,所以说,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只有他一个人承受了这些事情吗? 想到这些,郑萧禾便恨得睚眦欲裂。 既然他过不好,那他们也就都别想消停。 这般一想,郑萧禾便大声朝着四周的百姓大喊道,“不是我,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是爹娘和二姐姐他们,是他们设计害死了大堂哥,也是二姐姐亲手掐死了祖母,这些事情分明都不与我相关,我是被冤枉的……” 随着郑萧禾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四周的百姓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震惊的望着他。 见状,郑萧禾只当他们是相信了他说的话,于是便继续说道,“将大哥的死嫁祸给二哥,这些主意都是二姐姐出的,与我毫不相关,我要见陛下,我要伸冤。” 话说郑延在马车上听到郑萧禾的这一番话,险些没有将鼻子都气歪了。 “这个逆子!”好端端的,他又说这些事情做什么,难道他非要所有人都陪着他一起死才甘心嘛! 初时听闻郑萧禾说这些事情,众人的确是感到十分的惊讶,可是随即想到这人正在出卖自己的至亲血脉来换取自己的活路,一时间,百姓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鄙夷之色。 有人看不惯郑萧禾这般自私自利的小人行径,于是便带头开始骂他,顿时引得所有人都跟着开始附和起来。 云舒坐在一品轩的包间之中朝下面看着,瞧着郑萧禾一脸的悲愤之色却无处发泄,她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什么。 她知道郑萧禾并没有插手此事,可是哪有如何,守着二房那样的爹娘,再有一个郑柔那样的姐姐,他能良善到哪里去! 今日若是不就此除掉他的话,难道他日不会成为祸患。 更何况,只有他出了事,秦氏才能体会到至亲之人出事的那种悲痛,那时她才会明白,郑延和郑柔的心到底有多冷。 而只要他们之间离了心,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有一点云舒觉得奇怪的却是,她还未对郑延他们出手,为何他们就突然染病了呢? 如果说这是他们刻意退隐的打算,那云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眼下这般时机若是离了丰鄰城的话,将来想要回来就难了。 既然她能想到的问题,二房的人又不是傻的,自然也能想到,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连襟 娟娘看着云舒皱眉深思的模样,便只当她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不禁开口问道,“小公子在为何事发愁?” “有些事情一时想不通,不值什么。” 说完,云舒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瞧见娟娘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到她终于拉回了自己飘散已远的神思,才留意到了娟娘的不对劲儿。 “可是有何事吗?”瞧着她这般模样,分明就是有话要同她说。 “小公子……我打算……”说着话,娟娘的脸上通红一片,将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娇羞,倒是不比往日那般沉稳。 见状,云舒稍显诧异的微微挑眉,随后含笑叹道,“看来这位尤家的少主子还真是好样的,终是将你给磨得开了花。” “您就别打趣我了!” “这是好事,你缘何这般吞吞吐吐的,打算几时成亲,我好为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 闻言,娟娘却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异常认真的望着云舒说道,“小公子,我同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决定,但是并未打算立刻就和尤彦定下来。” 尽管…… 他怕是有些心急的。 听闻娟娘如此说,云舒的心中不禁感到有一丝奇怪,“这话是何意?” 两人的感情既是已经十分的好,那为何不就此直接成了亲,也免得那位尤公子时时刻刻的惦记着,娟娘也可得人照顾,这岂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我已经同尤彦说过了,待到一切尘埃落定,那时再议儿女情长。”眼下小公子的仇还未报,她怎么能一味顾着自己过得潇洒快活呢! “便是你此时答应嫁给他也不会影响什么,只要你依旧搭理好玲珑坊就好,我的事情你不必担心,自你从北境之地到丰鄰城之后就一直在我的事情忙碌着,如今难得有机会歇一歇便好生休息一下吧!” “小公子这可是在嫌弃我没用了吗?” “……不是。” 她不过是想让她过一些属于自己的生活,她的仇她自己会报,已经不想再将过多的人牵扯进来了。 心知云舒素来吃软不吃硬,因此娟娘也没有直接驳了她的话,而是微笑着对她说道,“我知道小公子是心疼我,可我也同样心疼小公子,我晚一些嫁进尤家并没有什么不好,毕竟那家里是个牢坑,嫁进去之后必然不会安宁。” “这倒是……” 经娟娘这般一提,云舒方才恍然想起,尤家家主娶回来的那个母夜叉还未解决呢! “我如今要好生打理玲珑坊的生意,倘或为此分了心的话着实是有些不值当,是以还是等这一切都安定了,大皇子的人也不会一直盯着咱们了,我再考虑与尤彦的事情,如此就算嫁进去了,我也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去同她们斗一斗。” “也罢,你自己心里有安排就好。” 同娟娘又言语了一番之后,云舒便径自回了六皇子府。 原本她是朝着书房而回,可是怎知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居然见到芸香在嘤嘤哭泣,她独自一人蹲在树下面,哭的好不可怜的样子。 瞧着她这般模样,云舒便瞧瞧的转到了她的背后,却见她的手中拿着一小截树枝正在地上勾勾画画,不知是在写着什么东西。 故意踩在树枝上发出了一丝声响,云舒含笑的看着芸香被吓得猛地站了起来。 “谁?!” “这大晌午的,你不在栖云轩伺候着,怎地跑到这儿来了?”一边说着话,云舒一边从树后面走了出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见到来人是云舒,芸香脸上的惊惧之色才变淡了几分。 “我哪里比得你这般逍遥自在,有殿下在背后撑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逛就去哪逛,我可不想你那般好命。” “怕是我的命给了你你也不敢要……” “什么?”听见云舒似是低叹了一句什么,芸香一时没有听清便下意识的追问道。 闻言,云舒却并没有回答芸香的话,而是又接着朝她问道,“我见你方才写的是生辰八字,那是谁的?” 一听这话,芸香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不过就是心里不舒坦写一写,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被人瞧见,特别是云舒。 “不说?”见芸香沉默着没有说话,云舒却好像并不心急似的,朝着芸香走近了几分,她方才接着说道,“让我猜猜,不会……是郑侧妃的吧?” 话音方落,却被芸香猛地一把捂住了嘴巴,而她的眼中也充满了惊恐之色。 “你想害死我吗?!”神色不悦的朝着云舒喝斥着,芸香不住的朝四下里张望着,唯恐云舒方才的话被人听见。 看着芸香脸上明显的惊骇之色,云舒倒是颇为无所谓的说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怕什么?” 若非是她自己心里有鬼的话,又怎么可能被她的一句话唬住! “你少胡说,我才没有怕,之所以捂住你的嘴是为了你好,在背后妄议主子的罪名又岂是你我能够承担的。” “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谢谢你了?” 听出了云舒语气中的嘲笑和质疑,芸香不禁微微低下了头,随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见状,云舒低头扫了一眼地上被芸香用脚擦掉的痕迹,她的眸光不觉变得幽暗。 …… 回到书房的时候,夜倾昱正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小憩,云舒见此并兀自寻了本书看着,并没有出言惊扰他。 近来朝中的局势变得有些微妙,他也为此忙的晕头转向,再加上抚远侯府闹出的事情,即便事情看起来已经过去,可是这件事情后续的影响才是无穷无尽的。 尽管二老爷郑延和秦氏已经被送出了丰鄰城,但是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完。 他们两人得的那种怪病,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被一种名为“草扒”的小虫子给咬的。 这种东西在丰鄰城中并不常见,反倒是北境的野地之中多有,一般藏身在草地中,如果钻进人的身体里,它的头就会深入肌肤,长久不出来。 一旦被它叮咬的话,那么即使过去了多年,也一样会感觉到痛痒。 想要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便只有在它刚进入皮肤的时候用手弹受伤的地方,它的头就会出来,然后再将患处的毒水挤出来,直到见血才行。 云舒只所以会知道这东西是因为从前凤将军营中的侍卫就曾深受其害,众人被折腾了好一番才总结出了经验。 而知道这种虫子的人必然是曾经在北境之地待过,如此一来,那害郑延和秦氏患病的人就很好猜了。 郑萧然…… 他的心里果然还是充满了恨的。 想到这些,云舒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难怪他那日的神色便有些不对劲儿,原来那时他的心里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对付二房的人。 就在云舒为此深思熟虑之际,却不料忽然听到一道兴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姐!” 闻言,云舒诧异的转头望去,却只见千行满眼激动之色的望着她。 “你怎么回来了?”她不是在惠远寺陪着大姐姐吗? “额……是大小姐让奴婢回来的……”说着话,千行不禁微微低下了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 见她这副模样,云舒却好像并不觉得十分奇怪,反而一副了然的神色,“大姐姐定然是受不了你的聒噪,是以才将你赶回来的吧?” “哪有,小姐这可就是冤枉奴婢了,是大小姐有话要转达给您。” “什么话?” “这是她给您写的信。”说完,千行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云舒。 一目十行的看完安鱼写给她的信,云舒的眼中不禁浮现了一抹担忧之色。 大姐姐打算搬出惠远寺…… “那个安瑾然一直派人盯着惠远寺,奴婢初时遵照大小姐的吩咐并没有与其动手,可是谁知近两日那个安瑾然居然自己住进寺中了!”说起这件事情她就觉得气的很,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为何非要一直缠着她家大小姐。 “他可曾做了什么?” “那倒不曾,了空大师派人守在了我们住的地方,对外言称那里是惠远寺的禁地,外人是禁止入内的。” “安鱼怎么说?”忽然,夜倾昱不知是几时醒了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云舒走了过来。 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夜倾昱,云舒皱眉说道,“大姐姐打算搬出惠远寺。” 若是一直留在那的话,难保哪一日安瑾然耐心尽失会与寺中的人动手,那里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又怎可因为她一己之私造了杀孽呢! “搬出去……便意味着羊入虎口。”有了空挡着,说不定安瑾然还会忌惮一些,可若是出了惠远寺的山门,那可就半点保障都没有了。 “夜倾昱,我隐隐觉得,大姐姐的目的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说到这,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脑中不停的回忆着什么。 见状,夜倾昱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随后一脸邪魅的说道,“她是想帮我。” “帮你?!” “最终目的是帮你,不过过程要通过帮我来实现。” “你是说……” “此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我都清楚,安瑾然分明就是一头砸了进去,此刻若是安鱼肯对他笑上一笑,那莫要说是帮我对付夜倾瑄,便是让他起兵造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的。” “可是大姐姐不喜欢他,若是将来被安瑾然发现的话,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提到这些事情,云舒的心里便不禁充满了担忧。 谁知夜倾昱听闻云舒的话却忽然邪魅的一笑,随后忽然将脸凑近她说道,“你当安瑾然不知道你大姐姐的心思吗?” “他知道?!” “怕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若无人捅破这层窗户纸的话,那他便继续自欺欺人而已。” 同夜倾昱说了许久,云舒还是不放心安鱼搬出惠远寺,见她心里担心的紧,夜倾昱自然便跟着心疼,于是这一夜,某位忠犬的皇子殿下便亲自去了一趟惠远寺,深夜闯进了某位神经质侯爷的寝房中。 安瑾然一脸不悦的看着兀自坐在他面前的男子,一双漆黑的眼中充满了愠怒,可是反观夜倾昱却笑的十分的轻松,好像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 “丰延的六殿下,幸会。” “北朐的安侯爷,久仰。” 一房之中,两人一站一坐,一怒一笑,对比的倒是十分明显。 “不知六殿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说着话,安瑾然神色不虞的收回了目光,似是并不欢迎他这般不请自来。 “安侯爷亲到丰延,本殿自然要前来相迎,如此才不算失了礼数。” “依殿下所言,丰延的待客之道便是深夜潜入别人的寝房吗?” “那按照侯爷的意思,北朐的行事风格便是如此偷偷摸摸的吗?”话落,便见安瑾然脸色顿时一变,而夜倾昱唇边的笑意也变得愈发邪魅。 房中一时又陷入了长久的静寂当中,夜倾昱好似也不急着离开,甚至还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瞧着样子倒像是打算与安瑾然彻夜长谈。 可是他能耐得住性子却不代表安瑾然也行,他见夜倾昱如此行径便心知他不好打发,于是便冷着一张脸问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来与侯爷指一条明路。” “什么意思?” 朝着安瑾然高深莫测的一笑,夜倾昱的眼中竟隐隐有一丝云舒素日得意的神采,“侯爷若想抱得佳人归,不若还是听本殿一句劝,放下那些所谓的自尊和骄傲吧,那些东西又不能陪你过一辈子,娶到媳妇才是正经。” 听闻夜倾昱的话,安瑾然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 他娶不娶媳妇与他何干,轮的到他在此指手画脚! 似是看出了安瑾然的不屑,夜倾昱却耐心十足的问道,“本殿问侯爷一个问题,你觉得安鱼和云舒相比,哪个更难以把控一些?” “……云舒。” “那不若实话告诉侯爷,若非本殿想要给她一个衬得起她的身份,她这会儿早就连孩子都为本殿生下来了。” 诧异的看了夜倾昱一眼,安瑾然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 他倒是知道云舒与夜倾昱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两人已经发展到这般地步了。 “她是你府上的婢女,你二人身份上就注定了尊卑,她又怎么可能会拒绝你?” “侯爷错了,舒儿会答应同本殿在一起,是本殿千辛万苦求来的。”说话的时候,夜倾昱满眼的柔光,好像这是十分骄傲的事情一般。 “求?!” “怎么,侯爷觉得本殿如此做很丢人吗?” “难道不丢人吗?”他可是堂堂皇子殿下,不管云舒曾经是什么身份,可也并不需要他要如此低声下气的吧! “呵呵……”眼神魅惑的摇头笑了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夜倾昱的眼中竟充满了嘲讽,“比起侯爷这般形单影只的,到底是谁更丢人啊?” “你……” 一时被夜倾昱堵的语塞,安瑾然眸光幽暗的瞪着他,甚至连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握的“咯咯”作响,令夜倾昱一度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动手了,可是谁知他最后竟然好似泄气了一般走到夜倾昱的对面坐下,竟忽然沉默。 心知这位不可一世的小侯爷怕是被自己给打击到了,夜倾昱却眸中带笑的说道,“侯爷心中对安鱼的念头,本殿能懂,舒儿能懂,可是唯有安鱼自己不懂。” “为何?” “你我同为男人,想事情的角度自然相似,至于舒儿……”说到云舒的时候,夜倾昱不禁弯了唇角,“她自小被凤将军亲自教导,又在军营中长大,性格中难免带了些男孩儿气,是以她也能明白。” “那她为何不懂……”一提到安鱼,安瑾然便感到满心的挫败感。 他如今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对待安鱼才是对的,强迫她留在他身边的话就会遭到她强烈的抵抗,从前还能她两位妹妹的事情威胁她,可是如今那个法子已经不管用了。 可若是让他大度的放她离开他又做不到,勉强将她困在身边两人的关系却闹得越来越僵,他如今甚至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依本殿之见,侯爷不若放下身段试一试。” “嗯?” “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似你身为一个侯爷有何了不起似的,本殿还是皇子呢,可是为了娶媳妇,还不是卑微到尘埃里。” 见安瑾然一时沉默,夜倾昱便又下了一剂猛药,“莫要说是本殿了,靖安王总算是不近女色了吧,可是为了讨他那位小王妃的欢心,你瞧瞧他做下了多少荒唐事。” 参与党争、剑指皇子、建造温泉……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残酷绝情的暴戾王爷,分明就是一个鬼迷心窍的色胚。 听闻夜倾昱的话,安瑾然愣了片刻之后,随后方才有些发懵的问道,“那……那我……” “你也该不计后果的对她好,不管她是对你发脾气使性子还是不闻不问的冷眼以对,你就是黏着她、待她好,所谓烈女怕郎缠,这点你不会不懂吧?” “懂。”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爱屋及乌。” 闻言,安瑾然方才终于恍然大悟,“难为六殿下说了如此多的话,想必这才是你的重点吧?” “这是自然,否则侯爷真的以为本殿闲到大半夜来此给你出主意?” 安瑾然:“……” 虽然已经猜到了夜倾昱的打算,可是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承认了下来,他还是不禁觉得有些诧异。 不知道是不是民风的原因,为何他觉得丰延的子民都这般不要脸呢! “侯爷只需要答应帮本殿几件事,那安鱼那边,本殿绝对不出手。” “若我不答应呢?” 瞧着安瑾然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夜倾昱却依旧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答应就不答应了,本殿又能如何呢,所谓交易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尽管夜倾昱说的坦荡,可是安瑾然就是有一种预感,今次他若是拒绝他的提议的话,怕是不日夜倾昱就会暗中使些什么手段。 他倒也不是就此怕了他,只是这里到底是丰延国,他行动多少会受到限制,更何况,他也是有些投鼠忌器,恐会因此更加令安鱼不喜于他。 “天色不早了,那侯爷便早些安歇吧,本殿告辞。”说完,夜倾昱便起身欲走,丝毫没有打算再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慢着。” 闻言,夜倾昱背对着安瑾然勾起了唇角,随后转身的时候依旧是一脸正色,“侯爷改变主意了?” “我要将安鱼带走。” “眼下不行。”只要答应他的事情都做到,那时他自然不会再横加阻拦。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如今还不是时候,待到本殿想好了再告诉你。” 一听这话,安瑾然顿时就火了。 这是在成心耍他玩吗?! 看出了安瑾然满眼的不悦,夜倾昱轻笑着安慰道,“既是要娶媳妇,那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你的要求我都答应,那我几时可以见到安鱼?” “随时。” 话落,夜倾昱便见方才还在自己面前的人瞬间就没有了身影,只余下大开的房门衬着茫茫夜色。 见状,夜倾昱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眼神邪肆的笑了笑,随后便也离开了这一处。 照着这般情况来看,事情发展的比他想的还要顺利,安鱼对安瑾然的影响力,大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如此一来,舒儿的安危便算是有了保障,届时就算父皇当真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会有一条后路,不必陪着他一道受罪。 想到这些,夜倾昱的眸光不觉黯淡了几分。 再说另外一边,燕漓得知千行回来之后,可谓是高兴的不行,连伤也不养了,风风火火的便跑着去见她。 瞧着他的衣袖上甚至还渗着鲜血,千行瞬间就火了,“你不想活啦,受着伤还乱跑什么,小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 “我怕你走了。” “去哪?”她几时要走了,不是一直在这呢吗? “难得你回来,我想着你待会儿就又要回惠远寺了,是以才心急着出来见你。”说完,燕漓便下意识朝前伸出了手。 千行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图,是以便“啪”地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不许摸我脸。” 可是打完之后,千行看着燕漓一脸的茫然之色和微微发红的手背,她又不禁有些心疼,“我是不是……打疼你了?” “不疼,你才多大的力气,一点都不疼。” 原本燕漓如此说是为了安慰千行,可是怎知她一听这话顿时便更加火了。 居然敢说她力气小,这是在嘲笑她吗?!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谁知千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燕漓一把搂进了怀中,顿时惊得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千行,你先别和我闹,我很想你,你好好与我说说话,之后再你要怎么对我发脾气都行,好不好?”说完,燕漓便将下巴抵在了千行的头顶上,一脸的心满意足。 “你……你想……想说什么……” “我猜你现在的脸一定很红,只是可惜……” 他看不见。 察觉到燕漓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落,千行一时冲动便抓着他的手覆在了她的脸上,随后略有些焦急的对他说道,“没什么好可惜的,这样你也能知道我脸红了,不一定非要用看的。” 心知千行是在安慰他,燕漓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可是他这一笑,却令千行不禁一愣,她怎么忽然觉得,燕漓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呢! 忽然想到了什么,千行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几分,“燕漓,你别喜欢我了。” “为何?!” “我长得不好看……” 她的脸上都是烧伤的疤痕,实在是很丑,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欢他碰她脸的原因。 “没事,反正我瞎。” 千行:“……” 虽然她明白他如此说大抵是为了哄她看心,可是为何偏偏她的心里觉得更生气是怎么回事。 生怕千行还为此百般纠结,燕漓赶忙接着说道,“说不定老天爷就是这般安排的,你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他就弄瞎了我的眼睛,免得你纵是为此耿耿于怀。” “那你若是不瞎呢,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千行甚至都已经带上了一丝哭音。 “不会的、不会的,真要是那样我就将自己戳瞎。” 千行:“……” 不知为何,忽然很想打人。 “死燕漓,你自己过一辈子去吧,再也不要理你了。” 话落,千行便一把推开了燕漓,怒气冲冲的去找云舒了。 而就算如此,燕漓也还是没有弄懂,她为何忽然就生气了,难道是他说的不对吗? 可是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啊,他是不介意她长得如何的,好与不好都是她,只要她是千行就够了,是因为她自己介意,所以他才说宁愿自己是瞎子,这话有何不妥吗? 瞧着燕漓一脸茫然的样子,燕洄骑在树上心疼的望着他,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他。 该如何告诉自家兄长呢,他平日的智商倒是足够,可是哄小媳妇不是像他这样的,会越哄越僵的。 唉……自求多福吧! …… 翌日一早,云舒起身的时候见到千行还躺在她的身边呼呼大睡,她的心中便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她怎么还没有回惠远寺去?! 昨夜被燕漓气到之后她就扬言要立刻离开皇子府,可是怎么一夜过去了她还在睡? 伸手摇了摇千行,云舒诧异的朝她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迷迷糊糊的被人晃醒,千行睁眼看了云舒一眼,随后便又翻身接着睡去,口中还不住的嘟囔道,“是六皇子殿下让我留下来伺候小姐的。” 闻言,云舒心下不禁生疑。 伺候她? 那大姐姐怎么办,夜倾昱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想着夜倾昱或许是有些什么计划,是以云舒便也就不再理会千行,而是径自起身去了书房,不过却在路上听闻了一桩奇事。 芸香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被郑柔罚跪在栖云轩的大门前,已经跪了足足一个早上了。 听闻这个消息,云舒的眼底不禁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如此看来,这主仆二人之间的关系裂痕不小啊,瞧着样子,怕是闹僵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若是她能就此做些什么的话,或许会加速她们之间的破裂也说不定。 不过唯一令云舒觉得有些意外的就是,眼下这个时机,郑柔居然还有心思去理会芸香一个小丫头,这倒是奇了。 因着心下有些打算,是以云舒便一直留意着栖云轩的动静,直到晚些时候芸香回了自己的卧房之后,云舒方才悄悄的潜进了她的房中。 看着芸香双眉紧皱的坐在床榻上,身上的衣裙撩到了腰间,裤管也高高的卷了起来,露出的膝盖已经青青紫紫一片,只是看着便觉得疼得很。 云舒颤颤巍巍的伸手碰了一下,却顿时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而荷香在一旁为她求了情,否则的话,怕是此刻还在外面跪着呢,就算不用跪着,也必然要在侧妃的身边伺候着。 想到自己如今沦落到这般光景,芸香的心下便不觉充满了感伤。 眼泪一滴滴的掉落下来的时候,她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擦,便见到眼前出现了一块绣帕,她诧异的抬头看去,便见到云舒神色怜惜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人是鬼吗,为何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了她一跳。 “你如今还有心情去管我如何进来的,不先把眼泪擦干再说吗?”说着话,云舒便又将手中的绣帕朝着芸香递近了几分。 愣愣的看着云舒,沉默了好半晌之后芸香才伸手接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么心,想要从我这里套取郑侧妃的话,你想都不要想!” 闻言,云舒微微挑眉望着她,语气含笑说道,“若你不这般聪明的话,说不定郑侧妃还不会如此针对你。” “你什么意思?” “太聪明的人不太好把控,对于郑侧妃来讲,她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仆从,而非一个头脑机灵的左右手,明白吗?” 听闻云舒如此说,芸香的眼中却充满了疑惑,“难道不该是越机灵的人越得主子的重视吗?!” “那你自己瞧瞧你与荷香不就一目了然了。” 荷香沉稳识大体,但是行事未免有些中规中矩,脑筋不大灵活,但是却很听郑柔的话,相比芸香来讲,云舒自认就是她的话也不会选择芸香作为心腹。 “可是为何从前郑侧妃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我的不喜?” “从前郑侧妃过得可是呼风唤雨的日子,即便你有些小聪明她也全然不放在眼里,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制住你,但是如今情况变了,她自然也就随之变了。” 抚远侯府的二房全军覆没,若是秦氏和郑延不能东山再起的话,那郑柔较之卫菡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自信当然会有所减亏,想要事事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也不足为怪。 眼中不停的闪动着担忧,芸香一时被云舒说的不禁心下害怕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 “再说下去的话,便是有利可图了,你确定要继续听下去?”含笑的望着芸香,云舒唇边的笑意却不禁令她打了一个冷颤。 “云舒,你到底想有什么目的?”她可没有那么好骗,才不会相信她是好心帮她的呢! “目的嘛……自然也是有的,便是打算利用你对付郑侧妃一下,此事你若同意的话咱们便联手扳倒她,若是你不同意的话,那这话便当我没有说过。” “你竟如此毫无顾忌的将此事说出来,难道就不怕我去告诉侧妃?” “那你认为,就凭你的这番话,郑侧妃在知道我要算计她的同时,她就半点都不会怀疑你吗?” 话落,云舒轻轻拍了芸香的肩膀一下,“仔细想一想,如今你尚且没有背叛她,可是她却已经对你出手了,若是知道我来找过你,那你的境地只怕就不只是被罚跪那么简单了。” 被云舒这般一拍,芸香顿时觉得压力无比的大。 她心知云舒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帮着她对付郑侧妃这样的事情,她真的是没有胆子。 也许云舒并不知道,她与荷香都是抚远侯府的家生子,自小便被教导了主子为天的想法,哪里敢想着去背叛呢! 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见芸香一时没有回话云舒也不心急,而是兀自走到了一旁坐下等着。 半晌之后,她方才听到芸香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不会背叛郑侧妃的。” 即便不是她为人有多忠心,可是至少她还是会权衡利弊的。 算计人心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绝对的,中间稍有疏漏便会万劫不复。 云舒有殿下护着,她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是自己呢,一旦计划失败的话,那她根本就不敢去想象自己的后果。 听闻芸香的话,云舒却表现的一点都不意外,好像她一早就猜到了这般结果似的。 “你也不必如此急着回绝我,说不定过几日你就改变主意了。”说着话,云舒的唇角微勾,眸中邪气森然。 “我不会……” “你会!” 瞧着芸香似是要急着反驳她,云舒却先她一句将话说出了口,眼中是让人无法直视的锐利眸光。 一时被云舒的气势骇到,芸香愣愣的望着她不再说话。 “瓶子里面是一些治疗皮外伤的药膏,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到底要不要同我合作,我再给你几日时间考虑。”一边说着,云舒一边从袖管中掏出了一小瓶的膏子药塞到了芸香的手中。 临走之际,云舒忽然一脸兴味的转身朝着芸香问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郑侧妃明明不放心你,可是为何她还要让你去给夜倾昱做通房丫头?” 忽然听闻云舒提到了这件事,芸香的脸色顿时一僵。 见状,云舒便心知,想必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隐情。 就在她以为芸香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因为郑侧妃知道,我不会有孕的。” 闻言,云舒诧异的微挑眼眉,似是根本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原来如此……” “其实就算我的身子好好的,侧妃也不该有何担心的,因为殿下根本从来都没有碰过我!” 若说芸香前一句话足够令云舒感到惊讶的话,那么这一句一出来,她顿时便觉得先前的震惊已经不算什么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反间计 听闻芸香的话,云舒心下微思了片刻,随后方才问道,“殿下他不曾宠幸你,此事郑侧妃她可知道吗?” “自然知道,我哪里有胆子瞒着她!” 心知芸香这话不是在说谎,云舒的心里便不禁犯起了嘀咕。 郑柔本是打算在她小日子的时候送芸香去伺候夜倾昱,既不必担心她会背叛自己,也不会害怕她生了孩子威胁自己的地位,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夜倾昱根本就没有宠幸芸香。 “那殿下是为何没有宠幸你?” “……因着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殿下连夜出了府,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了。”说起这件事情芸香便满腹的委屈,她也就得了那么一次伺候殿下的机会,就那么白白的浪费了。 从此之后,侧妃便没有再提起让她去服侍殿下的话,而后没过多久云舒就来了府上,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殿下越来越少进后院,他连侧妃都极少亲近,更何况是她这个小丫头。 想到这些,芸香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中是化不去的忧愁。 见状,云舒的唇角微微勾起,随后便离开了芸香的房中。 今日的话也说的够多的了,再继续聊下去的话怕是就会适得其反,左右日子还长着呢! 看着云舒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一处,芸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瓷瓶,眉头紧紧的皱起,半晌之后她才涂在了自己青紫一片的膝盖上。 再说另外一边,云舒回到书房的时候刚好夜倾昱也已经下朝回来,她正好因为千行的事情糊涂着呢,是以便赶忙拉着他问道,“你为何不让千行去伺候大姐姐了?” 留她独自一人在惠远寺,云舒着实是有些放心不下。 似是看出了云舒的担忧,夜倾昱却笑的很是轻松,“让千行去的话,反而更危险,依着她那性子,保不齐那一日就同安瑾然动起手来,你觉得那人的性子,有可能会对千行手下留情吗?” “这倒是……” “舒儿,我昨夜去见了安瑾然。” 闻言,云舒不禁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夜倾昱说了什么,“你去见他做什么?” “自然是瞧瞧他对安鱼的态度,否则怎么能放心的将人交给他呢!” “这倒是奇了,你不是说要利用大姐姐吊着他吗?”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夜倾昱眸中隐隐含笑的启唇轻叹,“我改变主意了,未免哪一日安鱼忽然那被他打动,还是提早下手的好。” 更何况,他总觉得安瑾然此行的目的很是随意,看起来似是要打持久战的准备,那也就是说明,北朐那边已经被他彻底搞乱了。 夜倾昱方才如此想,便见云舒微蹙眉头说道,“北朐那边……怕是已经乱起来了吧?” “舒儿也猜到了!”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云舒便没有再说别的。 她会猜到北朐如今的局势,并非是因为安瑾然的举动,而是因为那日庆丰帝同她说的那一番话。 这天下……想来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瞧着云舒的神色似是发生了变化,夜倾昱不觉注目凝视着她,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就在两人一时无话之际,却忽然听闻房顶上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诶,我说,我是来找云舒的,你拦着我做什么!” “我告诉你啊,你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舍得打你,本姑娘如今可是有了心上人的人,可不会再水性杨花了。” “还不让开是吧,我动手了啊!” 听闻这个熟悉的声音,再加上如此霸道的语气,云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来了这里。 “燕洄,让她进来。”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便见玄姬忽然从天而降,“云舒,我回来啦!” “我看见了。” “诶,你这么冷淡的态度是什么意思,怎么不兴奋呢?”说着话,玄姬的眼珠不禁斜向了一侧,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该如何兴奋,不若你教教我?” “还是算了,你最没意思了,比烟淼还气人。” 一听这话,云舒倒是来了一些兴致,就连夜倾昱在一旁也满眼的好奇之色。 没想到她还真是有些本事,竟然当真勾搭上烟淼了。 “唉……你快别提了,我哪里是刻意去勾搭她,一切都是意外,我险些被她玩死。” “不会吧?” 看着云舒满眼的不敢置信,玄姬就不禁满心火大,“幸而最终结局是好的,否则我一定找你报仇,给我出的什么破主意。” “破主意?那你还玩的乐不思蜀,说说吧,这段时日都上哪浪去了?” “我去了永安。” “永安?!”玄姬怎么会去了那? 见云舒一脸的疑惑,玄姬稍显怔愣的说道,“永安怎么了,不能去吗?” “……不是。” “我和你说,我这次去收获还不小呢,原来永安之地也有你们凤家人,你是不是都不知道?”一边说着,玄姬一边满脸得意的朝云舒显摆着。 闻言,云舒却一时沉默着没有回答,令玄姬脸上的笑容渐渐变的僵滞,“你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嗯。” 早在凤家出事之前,她的几位叔伯便与他们分了家,是以凤家被灭的时候,他们只是受到了一些波及,被贬至了永安之地,但是却并未危及性命。 这件事情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从前并未放在心上而已。 “原来你都知道了呀,怪没意思的……”她原还想着能令她惊讶一下呢,哪成想她都已经知道了。 “说起来,你好好的去永安做什么?” “唉……快别提了,还不是因为我哥嘛,我之前不是与你说他看上了一名青楼女子嘛,那姑娘人在永安,他便终日守着她,就连罗刹宫的事情也极少理会了,你说我爹终日带着我娘瞎胡闹也就算了,若是连我哥都沉迷女色的话,那估计罗刹宫过不多久就会被人给灭了。” “你不是同我说,你哥向来醉心武功,素来都不近女色的吗?” “从前是,谁知道那女子有什么手段,生生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若那人像是烟淼那样的一代女侠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爱哭包……” “什么?” “一提起这事我就有气,我听我哥身边的下属说,那姑娘动不动就哭,我哥在的时候她哭,我哥走了她还哭,跟水做的一样,你说这多烦人。” 听着玄姬口中不停的抱怨着,云舒却和夜倾昱相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之色。 想到什么,云舒忽然一把拉住玄姬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好……好像叫,叫什么惜泪……” “你可有见到她?”虽然如此问,可是云舒心下却隐隐有一种猜测,玄姬大抵是没有见到或者是她和夜倾昱想多了。 因为如果惜泪真的是她二姐姐,而玄姬又恰好见到了她的话,那她必然会觉得奇怪,毕竟二姐姐和大姐姐是双生子,她一定会觉得奇怪的。 而云舒方才如此想,便听见玄姬满含怨气的声音响起,“怎么可能见得到,我哥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真不知道那人有哪里好!” 话落,玄姬方才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云舒的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 “玄姬,我恐有事要你帮忙。” 谁知云舒的话方才说完,玄姬竟直接转身欲走,“再见。” “就这么直接走了,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还自称是江湖儿女呢,别给江湖人丢脸了。”见玄姬连话都不听她说完就要走,云舒便一脸鄙夷的嘲讽道。 不成想玄姬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般朝着云舒抱怨道,“我不讲义气?到底咱俩谁不讲义气,你每次说要我帮忙,那是人帮的忙吗,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危机重重,人家帮忙讲究的是人情,你讲究的是人命。” “哎呀,那几次都是意外嘛!” “无论你怎么说,这一次我一定要狠下心拒绝。” 见玄姬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云舒便试探着问道,“我这将燕洄叫进来?” “这招没用了,本姑娘有喜欢的人了。” “那……” “哼,你还是省省吧,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服输的。”说着话,玄姬还好像为自己打气似的,捶了自己的心口两下。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只能让燕洄疯狂的追求你,让你的那位老相好误以为你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你说到时候你这日子还能过得消停吗?” “你……” 一时被云舒气的头疼,玄姬伸手指着她的脸,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伸手拨开玄姬的食指,云舒一脸讨好的同她耐心解释道,“这次的事情真的是非常容易,一不偷二不抢,只是让你去帮忙确定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一脸怀疑的望着云舒,玄姬的眼中满满都是不相信。 “你去帮我瞧瞧,那位叫惜泪的姑娘,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看着云舒的眼中闪动着激动之色,玄姬不禁歪头问道,“你打听她做什么?” “我怀疑她是我二姐姐。” “啥?你二姐姐?!” 将事情的始末又对玄姬解释了一遍,云舒郑重其事的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姐妹三人能够团聚,便全在你的身上了。” “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临走之前,云舒特意又对玄姬叮嘱了一番,“若那女子的容貌果然与我大姐姐相似,你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先传信给我。” “为什么?”若果然是乐藻的话,那就该找他哥直接要人啊! “依照你描述的你哥对惜泪的特别,你觉得他会将人给我吗?” “这倒也是……” 更重要的一点是,云舒至今还记得,上一次她去罗刹宫的时候,玄觞并没有罗刹宫的规矩而杀了她,那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如今想来,倘或惜泪既是她二姐姐的话,那么玄觞很有可能也在调查她和大姐姐的下落,正是因此,他此前才会放了她一马。 只是如此同时也说明着,他似乎并不想让她和二姐姐相认,否则的话,他当日便会言明这些事了。 直到玄姬离开之后,云舒都一直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见状,夜倾昱挑眉问道,“不将这个消息告诉安鱼吗?” “暂且不必,万一若是空欢喜一场的话,还要大姐姐也跟着难过。” 还是等事情都确定了再说,届时她也要想想对策,万一惜泪真的是二姐姐,那她该怎么从玄觞的手中将她接回来。 这边云舒一直在惦记着乐藻的事情,倒是一时忽视了芸香近来的近况。 而她这般举措却令芸香误以为她是不打算再找她帮忙了,一时倒是慌了神。 这一日晚间,芸香伺候郑柔歇下之后,便假借如厕偷偷出了栖云轩,一路直奔主院去找云舒。 在院门口被侍卫拦下来的时候,芸香在那一瞬间方才彻底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她必须要狠下心肠和云舒联手。 近来几日,侧妃的脾气越来越大,可是她不找荷香的麻烦,反倒是处处与自己过不去,白日方才着人杖打了她,晚间却还要她上夜伺候,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在折腾她。 倘或郑柔只是一时气愤,过了这段时日就会好的话,那么芸香也不会兴起背叛她的念头,可是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这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好不容易见到云舒之后,芸香二话不说,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答应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闻言,云舒不禁意味深长的一笑,“想清楚了?” “再清楚不过。” “如此,那你便先回去吧!”说完,云舒便转身欲走。 “诶,你还没有告诉我要怎么做呢?”她好不容易跑出来找她一趟,她怎么什么都不对她说? “眼下还不是时候,再则,你如此贸然的来找我,万一被郑侧妃发现的话,届时你觉得你说的话她还会相信吗?” “这你放心,我自己会想好说辞的。” 看着芸香的手一直在捂着自己的屁股,云舒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随后含笑说道,“这几日你便好生养伤,需要你做什么我会去找你的。” “好。” 说完,芸香便准备回栖云轩,可是忽然想起什么,她的脚步却不禁一顿,随后又转回头望着云舒犹犹豫豫的说道,“你……你到底要对侧妃她做到什么地步……” “怎么,你舍不得她啊?” “我们毕竟主仆一场,而且她毕竟没有直接要了我的性命,我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以后可以过安生日子,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害她的性命?” “皇子侧妃虽也是妾室,但那是入了皇家宗谱的,哪里是旁人能够随意坑害的,我也不过是未免她将来对付我,是以打算先下手为强而已。” 听闻云舒如此说,芸香才算是放下心来。 瞧着她缓缓的朝着栖云轩的方向而回,云舒的眸光却渐渐变得幽暗。 …… 栖云轩 就在芸香自认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之后,郑柔却随即就清醒了过来。 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候在一旁的荷香,她的眼中带着无尽的危险和冰寒,“她去找云舒了?” “是。” “很好,我倒是刚好可以巧巧,咱们这位云舒姑娘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一听这话,荷香便心知,郑柔势必是打算还击一二了。 不知为何,只是如此想着,荷香便忽然觉得心里毛骨悚然。 虽然从前侧妃也经常玩弄这些心机之事,可是自从侯府接连发生了许多事情之后,她便觉得侧妃好像变了。 尽管她在人前的时候还是如从前一般温柔,可是只要背起人来,她就像是变了脸似的,对待下人也不似以往那般和善。 今次对待芸香的事情上也是,其实她是不大赞同的,可是侧妃却连听都没有听她的意见,直接就拿了主意。 她心下明白,她和芸香是下人,不该妄议主子的事情。 但是她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她以为侧妃对她们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可亲眼见到侧妃对老太君下了毒手之后,荷香的心里忽然就不确定了。 或许在侧妃的心里,下人就只是下人,就算主子抬举了一二,可也万万不能忘了自己的根本。 好半晌都没有见到荷香有什么反应,郑柔不禁心下奇怪的朝着她望去,却见她的眸光异常黯淡,不知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荷香,你怎么了?” “诶……奴婢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闲事……” 闻言,郑柔明显没有相信,但是却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近来这府里的人心都有些涣散,大抵是瞧着云舒越来越受宠,而她既不得殿下的待见,又失去了侯府那边的助力,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是以如今府中的事情她也极少去理会,眼下最先要做的,是帮助爹娘重新回到侯府。 想到这,郑柔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恨意。 都怪郑萧禾那个愚蠢的东西,否则的话,事情又怎么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 他既是已经要被问斩,那就该安安静静的死去,偏偏要多嘴说出那些话,分明就是在给他们找麻烦! 这般一想,郑柔却又不禁在怀疑,会不会是云舒在暗中搞了什么手脚,否则的话,依照萧禾的性子,他应当是一门儿心思的等着他们去救他才对,又怎么可能会将他们都供出去呢? 不过眼下再想那些事情也是无用,还是得尽快找到为爹娘诊治的办法。 她已经舍弃了萧禾,但是爹娘却万万抛弃不得,不然她就真的同卫菡沦落到同样的境地去了。 说起来,爹娘染病的这件事情也是处处透露着古怪,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老太君和郑萧肃才出了事,后脚爹娘就患病在身,这分明就是大房的人在报复。 即便不是他们,那也必然是云舒无疑。 一想到云舒,郑柔的眼中便是毫不掩饰的憎恨。 如果不是因为她在中间跟着瞎搅和的话,那本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想必不出现意外的话,这会儿萧禾已经成为了侯府的世子爷,而她也离六皇子妃的位置更近了一步,届时只要陛下登基为帝,那她无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被云舒给毁了,这让她心中怎能不恨! 是以这笔账,她一定要和云舒好好算一算。 …… 过了没几日,云舒趁着夜色的掩映,一路去到了芸香的房间,交给了她一个小瓶子,还吩咐她务必要守好。 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东西,芸香心下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说着话,她便伸手欲打开盖子看一下,却被云舒一把拉住。 “别打开。” “怎么了?”这里面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吗,怎地瞧着云舒如此惊惧的模样。 “这里面是几只草扒,闻到人的气味就会咬,所以你千万不要随意打开。”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神色很是严肃认真,一看就不是玩笑的样子。 “草扒?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小虫子,被咬之后身上会奇痒无比。” 闻言,芸香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拿着小瓷瓶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状似不经意的朝着云舒问道,“奇痒无比……是不是与二老爷和夫人一样的症状?” “不该你问的事情就不要问,郑侧妃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多余的并不需要你去操心。” “……我知道了。” 被云舒毫不留情的抢白了一番,芸香也不敢再随意问什么,只一味听话的点着头,看起来倒是十分顺从的样子。 “我让你将这瓶中的几只草扒放到郑侧妃的床榻上去。” “什么?!”听闻云舒的话,芸香顿时一惊。 放到侧妃的榻上去,那她不是就…… “放心吧,被咬之后只会觉得痒而已并不会危及性命,我要的也不过就是郑侧妃从此无法再在府中呼风唤雨而已,如此你我二人才算是安全的,不是吗?” “话虽如此说,可是我怕……” “怕?怕的话前几日你就不该来找我,眼下这个时候才说怕的话,我可是不会纵容你的,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听闻这话,芸香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目光直直的落到了手中的小瓷瓶上。 见状,云舒也不急着催她做决定,而是兀自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约莫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云舒方才听到芸香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只是放到榻上就可以了吗?” “自然。” “好,我知道了。” 瞧着芸香一脸的坚定之色,云舒这才含笑着准备离开,走到窗边的时候她的脚步却忽然一顿,随即转头朝着芸香又叮嘱了一句,“记住,千万要小心,不要自己被咬到了。” 话落,她才终于离开。 可是谁知尽管云舒如此再三叮嘱,可是第二日芸香还是哭着喊着来找她了。 瞧着芸香已经被挠红的胳膊,云舒的眉头皱的死紧。 “不是告诉过你要小心的吗?” “我也不知道那些小虫子那么灵活,我都已经将它们倒在侧妃的床榻上了,可是有一只顺着瓶口爬到了我的手上,这下该怎么办呀,我会不会死呀?”说着话,芸香急的眼眶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等一下。”回到内间拿出了另一个小瓶子,云舒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粉末洒在了芸香的手臂上,然后又仔细的帮她涂抹均匀。 看着她的动作,芸香的目光不禁落到了云舒手中的瓶子上,随即她好似忘记了痛痒似的,只一心好奇的朝着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自然是止痒的药,不然待会儿这条手臂就会被你挠烂了。” “那你……” 芸香的话还未说完,便忽然听闻外面一时闹哄哄的。 两人仔细听了一下方才知晓,原来是郑侧妃忽然身子不适,栖云轩已经乱了套了。 一听这话,芸香赶忙一脸激动的朝着云舒说道,“侧妃也被咬了!” “你赶快回去吧,这会子若是在那不见你的话,怕是会令人起疑。” “可是我这手还未上完药呢!” “先放在你那,小心些别被人看见,事后记得还给我,我也只有这么一点解药了,也别让你看见你手上的痕迹,否则定然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嗯,我知道了。” 将那小瓶子仔细的揣进自己的怀中,芸香变扭赶忙离开了主院。 透过窗户看着芸香匆忙离开的身影,云舒的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这一日晚间,云舒收拾床榻准备安歇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痒痒的,走近灯下一看她才发现,原来是手背上有一个黑色的小虫子。 见此,她的眸光不觉一凛。 拿着灯烛走到榻边,她仔细的床榻上搜寻了一圈儿,果然发现了其他几只。 翌日一早,夜倾昱连早朝都未去,连忙叫了好些的太医入府,纷纷为云舒诊治她的身子。 府中一时传言纷纷,都说云舒也得了抚远侯府二老爷的病,身上奇痒无比,脸都已经被抓破了。 顿时,皇子府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也被传染这种怪病,一时间,主院这一处也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郑柔却偏偏什么都不怕的亲自去了主院探望云舒,倒是令人觉得她心底良善的很。 看房中被罩上的层层纱幔,郑柔的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笑容,一脸的红光满面,未见丝毫的病态,倒是令人心下生疑。 “真是山不转水转,被自己设计的局给害到,心里是怎么滋味啊?”说着话,郑柔缓步走至房中的椅子那坐下,神色显得极为放松惬意。 “你……” 云舒的声音听起来似是有一丝震惊,好像没有想到郑柔居然会安然无恙的站在她的面前。 “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就算这次自食苦果,我也一样觉得你是个可敬的对手,只是可惜,你我注定了要针锋相对。” “将计就计?” 听闻云舒怀疑的声音,郑柔却微微笑道,“聪明。” 荷香和芸香两人都是自小与她在侯府长大的,特别是,她们两人还都是家生子,根本就不可能随意的背叛她。 这一点她们都心知肚明,可是云舒却并不知道。 于是她刻意在府中众人的面前刁难芸香,为的就是让云舒相信,她们主仆二人离了心,唯有如此,她才能放心的利用芸香。 只要芸香能够取得云舒的信任,那不管她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全部的信息和内容。 而且,她也猜到了云舒可能并不会完全信任芸香,是以所有的苦肉计都是真的,为的就是引她入局。 说起来,事情也是巧,云舒刚好要用对付爹娘的那一招对付她,那倒是刚好合了她的意,趁此机会从她的手中套出解药。 为了能够使她更加相信芸香,她甚至真的让芸香被那些小虫子咬了一下,唯有如此,这事情才逼真呢! 想到这些,郑柔便轻轻笑了一下,随后冲着纱幔里面的云舒说道,“不知你如今是何感受,是以特来探望一番。” “郑侧妃还真是好手段啊!” “彼此彼此。” 顿了顿,云舒似是抬起头望向了芸香,“你的演技也不错,果然是郑侧妃手下调教出来的人,连我都被骗过去了。” 许是因着在郑柔的面前立了功,芸香也神色稍显得意的朝着云舒回道,“都是你自己非要生出歹念害人,如今遭报应了吧!” “呵,报应?若果然是报应,也应当是你家侧妃先遭吧,害死自己的亲祖母,又对自己的弟弟袖手旁观,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郑侧妃这是令奴婢敬佩不已。” “你……” 见郑柔被云舒一顿冷嘲热讽,芸香下意识的便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料却被前者挥手制止。 “纵是你如此说,可是也于事无补了,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说完,郑柔便一脸愉悦的带着人离开了这一处。 而与此同时的丰鄰城外庄子里,郑延和秦氏看着郑柔派来给他们送药的人,两人都一脸的激动之色,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爷、夫人,这是郑侧妃命小人送来的,说是只要擦到身上痒的地方就可痊愈了。”说着话,那人便将一个小瓷瓶交给了郑延。 “柔儿……还是我的柔儿最有孝心。” 没有理会那下人说的话,郑延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瓷瓶,打开之后就朝着自己已经被挠的溃烂的胳膊上洒去。 见状,秦氏也不甘示弱的说道,“还有妾身,老爷也给妾身留一些。” 可是不管秦氏如何说,郑延都好似没有听到似的,依旧只顾着往自己的身上抹着药。 直到最后秦氏实在是按捺不住伸手去夺,郑延却大力的推开了她,眼睛都红了起来。 一旁负责在庄子上伺候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虽然知道他们两人的情况并不会传染给旁人,可是瞧着他们眼下这状态,怕是待会儿必然要闹起来的。 果然,见郑延一直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秦氏立马就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一时间,两人都狼狈到了极点。 待到郑延终于将手中用剩的瓶子丢给秦氏时,她这才停止了叫骂声。 而一旁的郑延看着自己的胳膊上都涂满了药,混着之前的浓水显得十分的恶心,可是好在到底是不痒了,这才让他放心了些。 那些下人见郑延不似往日那般一直抓个不停,心下也不禁对那小瓶子药感到惊奇不已。 竟也不知道是什么灵丹妙药,居然用上之后就好了。 秦氏瞧着郑延已经痊愈了似的,她的心中也不禁充满了希望,可是奈何那些药粉就只有那么一小瓶子,已经被郑延用去了大半,再加上撒到地上一些,自然是不够她再用的。 因此当她看着郑延神色舒坦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变得十分的气愤。 自从两人被送到这个庄子上之后,她方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郑延根本就是一个没血没肉的人。 不对,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人! 萧禾还是一个孩子为他们做的事情背了锅,可是他却半点不念父子之情,竟然对他不闻不问,事后也漠不关心,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若非是因着柔儿还有些用处的话,怕是他也不会如此心心念念的念叨着她。 一想起这些事情,秦氏的心里就后悔的不得了,他们当初为何要兴起谋害大房的念头呢,即便不去争夺世子和侯爷之位他们也一样能偶活的好好的,反倒是如今这般,沦落到了这般下场,真是欲哭无泪。 可是事已至此,再也没有了回头路,便只能期盼着早日脱离这苦海吧! 而秦氏心中这个看起来无法实现的愿望,却在不日之后就成真了。 如果说之前郑柔派人送来的解药已经足够令他们感到高兴,那么此刻陛下亲自下旨召他们回京的消息简直就是福音。 什么都未来得及收拾,两人匆匆上了马车便一路朝着丰鄰城而去。 而此刻城中的六皇子府,郑柔初时听闻秦氏他们都安然无恙的消息的确是很开心,既能够救下爹娘,又能够趁机打击到云舒,她自然是高兴的。 随后再听到陛下已经下旨令他们回城的消息,郑柔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了。 “消息可确定吗,爹娘当真要回来了?” “侧妃放心吧,一定是真的,奴婢都打听清楚了。”如今城中到处都在传这件事情,不会有错的。 闻言,郑柔不禁抚着自己的心口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这许多日子以来吊着的心终是可以放下了。 只要爹娘能够回到丰鄰城,那么其他的事情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用不了多久,想来他们就可以站稳脚跟。 就算不必依靠抚远侯府,他们也一样能够生存的好好的,待到将来他们得了势,方才是将他们都踩在脚下的时候。 而在这之前,她或许该考虑一下,到底要如何理顺她与殿下之间的事情。 毕竟若是他心里只有云舒的话,那么就势必会与她站在对立面,如此一来,她若是想要自保的话,便只能…… 谁知郑柔这边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又紧接着得到了消息,说是秦氏和郑延来回丰鄰城的途中忽然发病,两人将身上挠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最终受不了身上的奇痒,竟双双磕死在了路边的山石上。 这个消息一传回来,丰鄰城中顿时便沸腾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深陷情牢 郑柔在府中得到消息的时候,即便她素日再是聪明机敏,可是此刻也不免有些发懵。 明明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想到什么,她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荷香,眸中充满了深深的怀疑之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方才不是说一切都好好的吗?” “奴婢……奴婢也不知啊……” “是不是你在欺骗我,联合云舒耍了我一通,让我误以为爹娘还有回来的一日,实际上却是空欢喜一场。”说着话,郑柔神色阴鸷的瞪着荷香,分明已经是被气得失去了理智。 “侧妃……” 瞧着郑柔这般模样,荷香和芸香两人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深深的低下了头,浑身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忽然想到了什么,郑柔一把拽住芸香的手臂,逼迫着芸香看着她的眼睛,“是你,一定是你和云舒合谋要害我,所以才弄了那些药给我,让我误以为是解药送给了爹娘,对不对?” “不是奴婢,奴婢没有。”一边说着话,芸香一边大力的摇着头,眼中甚至已经闪动了泪光,“那日是侧妃您亲眼看着奴婢被那些小虫子咬的,事后云舒给奴婢涂的药也是您亲自验看过的,怎么会是奴婢在其中动了手脚呢!” 闻言,郑柔愣愣的看着芸香,缓缓的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是她一时被气得糊涂了,不会是芸香和荷香背叛了她,她们俩人没有那样的胆子。 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云舒一手设计的。 想必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芸香不是真的想要帮她,是以她便将计就计,让自己和芸香误以为她轻信了她们的苦肉计。 如此一想,郑柔便猛地伸手挥落了桌上的茶盏,一双眼睛气的发红。 见状,荷香和芸香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郑柔将此事算到她们的头上。 “呵……呵呵……”忽然,郑柔仰头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之意,眼泪顺着眼角缓缓的滑下,可是她的脸上却未见丝毫的忧伤之色。 仔细算一下,这是第一次她被人算计的如此惨,毕竟从小到大,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别人算计她的份儿。 但是自从云舒来了皇子府之后,这一切就都变了。 可她怎么能甘心呢,为了能够接近皇权的中心,她费尽心机的嫁给殿下,甚至甘愿为妾,这些她都可以忍,因为她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有忍得这一时的辛苦,将来才能够成为人上人。 为了达到自己心中的目的,她一直做的很好,成为侯府的大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小菜一碟,就算是嫁进了六皇子府,她也一样做得很出色,从未让任何人寻到她的半点错处。 她只是简简单单的设计了卫菡一下,殿下便立刻将府中的中馈之权交到了她的手上,因为她心里明白的很,从襄阳侯府出来的女子,根本就不可能在六皇子府中站稳脚跟。 自那以后,她便彻底的掌握了整座皇子府,殿下对她信任有加,恩宠不断,府中人人都巴不得攀附着她,这一切都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而如今却因为一个云舒,通通都要被毁了,这让她怎能不恨! “听闻侯府的二老爷和夫人出了事,未免侧妃伤心欲绝,是以奴婢特意前来探望。” 云舒的声音忽然在门口的位置响起,令郑柔和芸香等人顿时朝着门外看去。 “你居然还敢来!” “侧妃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奴婢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何不敢来见您的。”说着话,云舒便含笑的走进了房中。 就连荷香她们都听出云舒话中的讽刺之意,郑柔自然也听得出来。 瞧着云舒的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郑柔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这一局是我败了,你这是来炫耀的吗?” 闻言,云舒眼睛微眯,随后淡淡回道,“奴婢从不拿人命炫耀。” 除了在战场上的你死我活,其余任何时候的杀人,她都不觉得有丝毫可值得宣扬的。 “奴婢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情要找侧妃核实。” “找我核实?!” 像是云舒说的是什么笑话似的,郑柔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恢复了以往那个精明强干的郑侧妃,好像并未因为秦氏和郑延的事情感到丝毫的悲伤。 漫不经心的扫了地上跪着的芸香和荷香一眼,云舒好心的提醒郑柔道,“侧妃确定要有人旁听吗?” 顺着云舒的视线看向了她们两人,郑柔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异色,“你们先出去。” 荷香和芸香正不愿意待在这里,此刻听闻郑柔的话,自然都乐不迭的跑了出去。 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在,郑柔便直接朝着云舒问道,“在你问我之前,我倒是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此才算公平呢!” “洗耳恭听。”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芸香并非真心帮你的?”按理来说,她们的计划本是万无一失,可为何还是被她识破了呢? 见郑柔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云舒的眼眉不禁微微挑起。 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是却在情理之外。 不管怎么说,秦氏和郑延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郑柔从头至尾问都没问一句,她关心的竟然是如何败给自己! 默默的看了郑柔一眼,随后云舒方才说道,“侧妃不该问奴婢是从几时知道的,因为打从一开始奴婢就没有相信过芸香会背叛你。” “什么?!” “旁的事情倒也罢了,可你掌管这皇子府许久,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教管不好的话,又怎么可能在侯府策划了那么一大桩事情。” “不想你竟如此抬举我。”说着话,郑柔不禁冷冷的笑了一下,若是仔细看过去的话,倒是不难发现其中的一丝无奈和苦涩。 “侧妃的能力云舒从未怀疑过,只是你的行事风格,奴婢却实在难以苟同。” 闻言,郑柔状似挑衅的望向了云舒,朝着她走近了几步说道,“若是你我换个位置而处的话,你也会作出与我一样的选择。” “随便侧妃要如此为自己开脱的话,那奴婢也无言以对。” 她们两人也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云舒自认也玩弄这些心机诡谲之事,可是她却万万不会去算计自己的至亲之人。 但是郑柔不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和野心,她好像什么都能舍得出来。 就像这一次的事情,她为了能够成功设计到自己,竟然不惜利用芸香用诱饵,可见其心地的冷硬和残酷。 幸而那小虫子不过是一些普通的黑色小爬虫而已,否则若当真是草扒的话,想来此刻就连芸香也深受其害了。 其实从一开始,云舒拿给芸香的那一小瓶子虫子就是假的。 她猜到了郑柔的打算,是以便将计就计,准备将那所谓的“解药”送到她的手中,再由她亲自送到秦氏和郑延的手上。 既然那些虫子都是假的,那么所谓的解药自然便也是假的。 芸香之所以会在接触到那些小虫子之后感到痛痒是因为她用了之前自己拿给她的那瓶治疗外伤的药膏,而自己则是算计好了她发病的日子才拿着那些小虫子去寻她,至于那些所谓的解药,其实只是一些普通止痒的药粉而已。 但是这种药粉只能对芸香这种症状管用,对于秦氏和郑延那种,初时用了的确会暂时解痒,可是过了那个劲儿之后,便会开始疯狂的发痒,比之之前更加的厉害,似是百爪挠心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云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弄死秦氏和郑延,毕竟比起直接杀了他们,还是由郑柔自己亲自动手的好。 既然她曾经亲手杀了老太君,那如今便该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爹娘,如此才算得上是血债血偿呢! 想必在此之前,郑柔一定是一心在期待着秦氏和郑延回来之后能够东山再起,那时她也会变得风光无限,只是她永远不会想到,正是因为她的自作聪明才会亲手毁了自己全部的希望。 这样的滋味,想来是不好受的。 听闻云舒洋洋洒洒的说了如此多,郑柔好似愣住了一般迟迟没有任何的反应。 半晌之后,她方才忽然发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不经意间滑落到嘴里,蔓延出无尽的苦涩的味道。 见状,云舒却只是冷眼看着,眸中透着满满的寒凉之色,“侧妃想知道的,奴婢都已经说了,如今是不是该换你了?” “你想问什么?” “侯府的大小姐,可也是你害死的?”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郑柔的眸光倏然一凝,脸色僵滞的同时,她眼中尚且来不及掩饰的惊诧之意被云舒看了个满眼。 “果然是你。” “哈哈……没想到事情过了那么久,居然会被你一个外人给发现,倒也不算我无能……”见云舒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郑柔索性也就不再遮掩,而是直接承认了此事。 没错,就是她害死的郑婉! 谁让她挡了自己的路呢,若是不除掉她的话,自己要怎么嫁进六皇子府。 看着郑柔一脸的义正言辞,云舒不尽神色寒凉的讽刺道,“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沿路会杀出一个卫菡,是以就算你害死了郑婉,取她而代之嫁给夜倾昱,却也仅仅得到了一个侧妃之位。” “哪又如何,若不是因为你的话,我如今便会离六皇子妃的位置更近了一步。” “这就意味着,你这辈子都注定与正妃之位有一步之遥,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人上人。”说完,云舒还颇为挑衅的朝着她一笑。 “你闭嘴!” “害死了郑婉和老太君,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背负了两条人命,就连郑萧素的死也必然有你在其中的参与,对自己的亲弟弟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如今又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害死了自己的爹娘,郑侧妃,你便是你的聪明才智吗?” “你……” “我若是你的话,这会儿便一头撞死在当场了,连坏人都当得如此蠢笨,便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话落,云舒便微勾唇角,满脸胜利者姿态的走出了房中,徒留郑柔一人备受打击的站在房中。 眼看着云舒走出了栖云轩,荷香和芸香两人便赶忙进到了房中,却见郑柔静静的站在房中央,面色惨白的流着眼泪,偏偏什么话都没有说。 “侧妃……” 瞧着郑柔这般模样,荷香和芸香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慌张。 这日之后,郑柔忽然病倒,病情来势汹汹,终日卧床不起。 初时夜倾昱还从宫中请了几位太医回来为她看诊,可是谁料接连看了几位都说需要这是心病,除了静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为了能够让她更加安心的养病,夜倾昱便将府中的中馈之事暂交到了云舒的手中,言说待到郑柔身子恢复之后再交还给她。 可是具体到底是几时,这夜倾昱就没有明说了,而郑柔究竟几时才能好,这便也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府中的下人也都不是笨的,眼见连郑柔都倒了台,一时间对云舒的态度便愈发恭敬,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皇子府中真正的女主子。 在这种情况下,尤夫人即便心里还怨恨着云舒可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之前因着她为了陷害云舒而得罪了靖安王妃,殿下已经对她心生不悦,近来她自然不敢再随意做什么。 再则,尤府如今也并不太平,大哥已经开始渐渐接手了父亲手中的生意,再这么下去的话,怕是那个家就没有娘和妹妹的位置了。 一想到这些事情,尤夫人便觉得头痛无比。 只是未免偷鸡不成蚀把米,尤夫人这次倒是沉得住气,一直没有对云舒做什么,而是一直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怜星苑。 一时间,皇子府中倒是难得的宁静,少了往日的鸡飞狗跳。 …… 而与此同时的惠远寺中,郑萧然也得知了秦氏和郑延的事情,他静静的坐在藤椅上,目光悠远的望着远处的山峰,眸中透着无尽的忧色。 二房的事情他知道是卿儿帮了他,否则依照他原本的意思,想来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这种血脉相残的事情他以往只是在戏文中听说过,但是却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甚至于他也会参与其中。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侯府较之别的府上要太平很多,两房之间也相处的极为融洽,极少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自从大姐姐去世之后,娘亲因为身边不得一个贴心的女儿,是以对郑柔很是疼爱,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房的人居然都包藏祸心。 想到这些事情,郑萧然便猛地一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事到如今他方才终于明白,原来不是侯府中没有那些腌臜之事,只是祖母选择了隐瞒他而已,他们将他们保护的太好。 “卿儿不是嘱咐过你,让你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的吗?”安鱼皱眉站在郑萧然的面前,一脸不赞同的同他说道。 “只是偶然想起。” 将手中洗好的时令水果递到郑萧然的手上,安鱼坐在他的对面望着他说道,“凤家出事的时候,我也与你一样,日日都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总盘算着要如何为他们报仇,只恨不得一夜之间将那些人都杀干净才好。” 闻言,郑萧然捧着果盘的手指微微一动,随后下意识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被安瑾然带回了川宁侯府,同他做了交易,他保住我的性命,而我帮他勾起北朐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争斗。” “那你如今已经不打算报仇了吗?” “比起报仇,我更希望能够为卿儿好好活着。”安鱼满眼深意的望着郑萧然,红唇轻启,“郑萧然,若你经历过亲人的生死便该明白,为了还在的人活着,原比为了已经死去的人神伤更加重要。” 卿儿千里迢迢的将她从北朐带回来,为的是她能够好好的活着,而非是整日的沉浸在仇恨当中,生生害的她也无法安心。 安鱼心知自己的能力,从各个方面而言,她都敌不过卿儿,是以她便听从她的安排,好好的保住自己的这条命,如此便算是帮助她了。 “如今老太君和世子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侯府还有侯爷和夫人,更何况,二房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惩罚,你便不该再继续沉浸在仇恨当中,我们认识的郑萧然,是驰骋疆场的潇洒少将,而非如今坐在这里长吁短叹的哀怨公子。” 被安鱼这般毫不留情的说了一番,郑萧然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这许多日子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一个怪圈儿似的,迟迟无法从中解脱,倒是安鱼今日同他说了这些话,让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多谢,我想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见郑萧然朝着她扬唇一笑,安鱼也不禁跟着弯了唇角,顿时艳光四射,整个人显得无比的迷人。 就在此时,却见小院的门外忽然就闪进了一个人影,一把扯过安鱼之后,便伸手捏住了她干净白皙的脸蛋儿。 “谁让你对着他笑的?” 看着眼前一脸怒气的人,安鱼使劲儿扯开了他的手,随后根本就好似没有见到他一般,径直朝着旁边一脸茫然的郑萧然说道,“你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安鱼便直接转身离开,从头至尾都没有搭理安瑾然,好像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 “你居然无视我,你给我站住!” 可是不管安瑾然说了什么,安鱼都沉默的超前走着,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郑萧然愣愣的看了片刻,随后忽然便觉得方才还有些阴霾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察觉到郑萧然脸上的笑意,安瑾然一脸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便欲抬脚追着安鱼而去,不料却被前者开口唤住。 “侯爷留步。” “什么事?”颇为不耐烦的应了一句,安瑾然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郑萧然一个,一直神色紧张的朝着安鱼离开的方向张望着。 “惠远寺这里高手如云,安鱼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本侯不是担心她有危险,是担心她被哪个花和尚给盯上。” 郑萧然:“……” 这担心也太多余了吧,人家都是和尚啊,怎么可能会妄动尘心呢! “他们素日守着这座寺庙,清心寡欲,总也见不得几个女子,寺中忽然住进了安鱼,万一他们若是乱了心境呢?” “……不会的,知道安鱼在这儿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就算知道也都是了空大师信得过的人。” “那也不行。” 瞧着安瑾然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郑萧然觉得自己甚至有一瞬间已经被说服了。 “我就是想同侯爷您解释一下,我与安鱼之间更像是亲人一样的关系,并非儿女之情,是以你无需如此防备着我。”虽然这样的话讲出来有些难为情,可是这位小侯爷日日上演这么一出儿,他也是着实有些受不了了。 “不必你说,本侯知道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你知道?!” “这是自然,你喜欢的是那个云舒。”昔日北境之地对凤家下一代家主的事情可是传言不少,其中最为人广为流传的便是她与郑萧然之间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素日并肩作战,共同杀敌,是以便也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们能够走到一块去,可是如今看来,怕是要让那些人都失望了,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听闻自己的心事忽然被人戳破,郑萧然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一丝不自然。 见状,安瑾然的心下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仔细想了想,他便一脸正色的朝着郑萧然说道,“喂,我帮你得到云舒怎么样?” 郑萧然:“……” 安瑾然要帮他得到云舒,他没有听错吧?! 他自己连安鱼都搞不定,居然还敢夸下海口说要帮自己和卿儿在一起,他是在说梦话吗? “还是不必了。” “怎么,你不是心仪她吗,为何不想要同她在一起?” 看着安瑾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郑萧然便愣愣的回道,“卿儿她……已经同六殿下在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万一是被夜倾昱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给威胁的呢!” 一听这话,郑萧然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为何他觉得,小侯爷这句话如此针对六殿下呢? 而事实上,郑萧然也的确没有想错,自从夜倾昱利用安鱼的事情算计了安瑾然一次之后,他的心里便记恨着,想着也要报复回来才行。 可是因着有安鱼横在中间,万一若是夜倾昱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届时云舒找到安鱼哭诉一番,结果还是他的不是。 是以安瑾然便在心中计划着,若是能够使用郑萧然坑夜倾昱一下子的话,那他心里倒是会舒坦不少。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仁兄居然是个这么怂的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拱手相让! “卿儿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她喜欢六殿下,既然如此,我便只能对她好,却不能再让自己的喜欢成为她的负担了。” “负担?” “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可是我对她来讲也同样是重要的存在,如此一来我若再表现的十分激进的话,卿儿她会很累的。” 闻言,安瑾然诧异的瞟了郑萧然一眼,随后冷冷的来了一句,“白痴。”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不努力抓紧反而大方的推给旁人,这种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做。 既然认定了安鱼,那他这辈子便算是死也要同她死在一起。 分明从安瑾然的眼中看出了难以理解,郑萧然不禁淡笑着对他说道,“卿儿和安鱼同,她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那安鱼呢?” “安鱼是软硬都不吃。” 安瑾然:“……” 言外之意就是更加的麻烦对吗? “不过你若当真想要得到她的芳心,不若从她的身边人下手,她最在乎的就是凤家的人,只要你待卿儿好,她一定会对你改观的。” 随着郑萧然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安瑾然满脸怀疑之色的望着他澄净的眸光和单纯无害的一张脸,忽然觉得这情景十分的熟悉。 是不是前几日,夜倾昱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敢情他们丰延的人说话都喜欢这么迂回是吧,分明就是想要利用他,还说的好像是为他好一样。 冷冷的瞪了郑萧然一样,安瑾然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见状,郑萧然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眸中笑意弯弯。 这位小侯爷倒是不如在北朐时那般讨人厌了,不过他突然出现在了丰延之地,说明北朐那里的事情他已经忙完了。 若果然如此的话,那他就要快些养好自己的身子了,怕是不日这天就要变了。 …… 再说另外一边,安瑾然一路追着安鱼回了惠远寺后山的小院,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虽然这一扇门根本就拦不住他,可是这分明就表示,安鱼不愿意见他。 尽管当日放她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晚她会待他如此温柔是刻意骗他的,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即便不比那日的嫣然浅笑,可是也万万不该对他横眉冷对。 缓步走进了房中,看着倚在竹榻上看书的安鱼,安瑾然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谦和许多,随后方才朝着她说道,“方才……方才我不是有意吼你的……” 到底是从未这般伏低做小的给人说过话,连他自己听起来都极为别扭,更莫要说是安鱼了。 见她一脸诧异的望着他,安瑾然下意识的便移开了目光。 “说完了?” “嗯。”愣愣的点了点头,安瑾然看着忽然搭理他的安鱼,眸光一点点的变亮。 “那便出去吧,我这里地方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话落,安鱼便依旧低头看着书,将人无视了个彻底。 在心里一遍遍的说服着自己,想着夜倾昱同他说的忍耐和放下身段,安瑾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是随后却还是凶神恶煞的朝着安鱼扑了过去。 “下次不准再对着除了我以外的人笑。”说着话,安瑾然便一把夺过了安鱼手中的书卷,双手紧紧的捧着她的脸颊,逼迫着她同他对视。 “你简直莫名其妙,我要对谁笑都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着我?” “凭我喜欢你。” “那我也喜欢你,是不是也可以同样管着你了?” 谁知安鱼的话方才说完,便被安瑾然神色激动的搂进了怀中。 “安瑾然,你放开,这里是寺庙!”他做事怎么可以这般无所顾忌,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寺庙怎么了,我又没有出家。” 安鱼:“……” 根本就无法沟通,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看着安鱼被自己捏红的脸,安瑾然似是猛然惊醒的放开手,眼中不禁不满了纠结之色,“是不是捏疼你了?” 闻言,安鱼微微偏着头望着他,语气凉凉的说道,“不疼,比起当日你射向我的那一箭,这点痛处根本就不算什么。” 听闻安鱼的话,安瑾然顿时一愣,随后方才想起她说的是什么。 “那是因为你要跑,否则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呵呵,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瞧着安鱼眼中隐隐闪动的怒火,安瑾然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那里。 “不是……” “安瑾然,喜欢不是禁锢,我是人,不是你养的马,不可能事事都由着你摆布,你若想要一个完全不会违背你意愿的人这世间大有人在,何必要一直纠缠着我。” “可是我只要你啊!” “那你就不该试图去改变我亦或是束缚我,那样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而已。” 握着安鱼的手不断的收紧,安瑾然的脸上难得浮现了一抹犹豫和纠结,似是在考虑要不要同意她说的话。 片刻之后,方才听见他的声音艰难的响起,“那你保证你会喜欢我,这样我就不会再勉强你了。” 一听这话,安鱼顿时便笑了。 他到底明不明白感情的事情,这是可以保证的吗? 更何况,她保证了他就会相信吗?! “你就这么厌恶我吗?”见安鱼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安瑾然忽然颇为无奈的低声问道。 并不是他非要事事都逼着她顺从他,而是她不肯喜欢他,是以为了确定她无法逃离他的身边,他便只能利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慰自己。 不过好在,如今这里并没有安景行,他倒是不必担心安鱼会被他拐跑。 想到这,他方才安心了一些。 “还不放开?”挣了挣被安瑾然牢牢握住的手腕,安鱼皱眉说道。 “安鱼,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那么讨厌我,除了赶我离开你,其他的事情只要你说,我一定可以做到。” “我要你帮着卿儿复仇,你能够做到?” “能。”说着话,安瑾然从腰间摘下了一枚令牌,直接放到了安鱼的手中,“这是我手中的一队死士,有了这枚令牌,他们就会听从你的号令。” 错愕的看着安瑾然认真的神色,安鱼愣愣的低头看着手中厚重的令牌,她的心下忽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就这么将自己的死士交给她,难道不怕她反过来杀了他吗? “你……” “怎么样,是不是不那么讨厌了?” 安鱼:“……” 用一对死士换她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止是云舒,我还可以帮助夜倾昱夺嫡,将他成功的扶上帝位,还有你的二妹妹,我也一直在着人调查她的下落,你还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帮我这么多,那你所求的是什么?” 缓缓的将安鱼拉进了怀中,安瑾然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满足和喜悦,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一般笑的开心,“我只要待在你身边。” “就算我不喜欢你?” “……是。” 即便她不喜欢他,他也要和她在一起,这是他余生所有的执念,放弃不得。 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当中,安鱼被安瑾然抱在怀中,鼻间嗅着房中淡淡的檀香之气,她紧皱的眉头却一点点的舒展,眼中的迷蒙之色渐退,好似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一般。 “你利用了我一次,这次换我利用你,我可以不再那样冷漠的对待你,但是同样也不会喜欢上你,你若受得了,便留下,若受不了便尽早离开。” “受得了。” “这令牌我收下,我答应你留下也是因为有利可图,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毕竟我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谁知安鱼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安瑾然忽然一指抵住了她的唇瓣。 “安鱼,我以为我受得了,可是你如此说,我这里还是难受的紧。”说着话,安瑾然便握着她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你心里如何想可以不必告诉我,至少这样我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可好?” 看着眼前这个温言软语的人,安鱼有那么一瞬间忽然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安瑾然。 他…… 真的没事吗?! 可是安鱼并不知,安瑾然不知没事,反而还安心了不少。 眼下这样的情况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就算她如今没有喜欢上他,可是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耗下去,他还是有些盼头的。 静寂的房中,那一身绛色锦袍的男子将一女子紧紧的抱着,两人脸色各异,显然各怀心思。 只是这感情一事是最难说得清楚的,他们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无法插手干预什么。 安瑾然觉得,其实从始至终,他所求的都很简单,只是兜兜转转,他绕了一大圈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方才明白了与安鱼之间的相处之道。 就像如今在惠远寺中的日子,一间茅草屋,房前几簇花卉,春来夏往,他同她依偎窗边听雨打芭蕉,秋去冬来,他拥着她看雪落红梅。 天晴之时,她弹筝,他舞剑,偶尔会赏山间清泉,听林间虫鸣,亦或是在一个雨落的日子里,他看着她躲在他的怀中安静的浅眠。 唇角上扬的弧度,同他一模一样。 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 一生那么长,他唯独想与她走下去。 ------题外话------ 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朱生豪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姐夫 自从郑柔病倒之后,云舒在皇子府中的日子简直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每日除了帮着夜倾昱分析一些朝中之事以外,她好像便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这本该算的上是极为轻松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何,夜倾昱近来总觉得她焦灼的很。 但是这股焦灼是从何而来,他不得而知。 一直以来,云舒都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是以她如此表现,方才让夜倾昱上了心。 这一日晚间,夜倾昱处理完公事已经是月上中天,可是谁知回到寝房的时候,他发现云舒竟然还没有入睡。 看着她微闭着眼躺着榻上,可是呼吸却依旧清浅,他便知道,她想是并没有睡着,即便是睡着了,睡得也不熟。 就在他轻手轻脚的上床之后,却见云舒很自然的翻了一个身缩在了他的怀中,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夜倾昱就势将她搂进怀里,大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带着黑夜里独有的醉人之感,“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已经留意了好几日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对他说,是以他便也就没有问,可是眼下瞧着有愈演愈烈的状况,那他想他还是该了解一下的。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的呼吸顿时一滞。 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随后微微仰头望着他说道,“郑柔眼下虽是病倒,可是早晚会好的,你觉得如今这般情况下,若是她好了会如何做?” “怎么忽然提到她?” “若我是她,便会去找夜倾瑄。”说着话,云舒的眼中泛着是森森寒光,在这般静寂的夜中,显得尤为了冷冽。 闻言,夜倾昱神色稍怔,随后轻轻拍了下她的头说道,“大晚上的寻思那些做什么,凡事有我。” “你心里也是这般猜测对不对,那就证明我的担忧不是多余的。” “倘或只为此事,那你不必忧心,我会处理好的。” “不是忧心,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件事。”说完,云舒将脸抵在了他的胸前,并不再多言。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心下顿生疑惑。 提醒?!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细问,云舒便已经在他怀里转了一个身准备睡去。 见状,他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谁知片刻之后,云舒原本微闭的眼睛却倏然睁开,随后伸手猛地扣住了夜倾昱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你还不睡做什么?” “等你睡了我,我再睡。” 云舒:“……” 她应当是没有听错吧,这位殿下说的是什么?! 瞧着云舒猛然转头瞪着他,夜倾昱却没皮没脸的凑上前去讨了一个香吻,随后方才含笑说道,“舒儿若果然睡不着,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保证管用。” “不用、不用,睡得着、睡得着……” 想必若是用他所谓的办法,那她就不是睡不着那么简单,而是没的睡了。 “可是我睡不着了,舒儿是不是该负责一下?”一边说着,夜倾昱一边朝着云舒紧紧的贴了过去,被子下的手也渐渐变得不再安分。 “又不是我拿小棍支着你的眼皮不让你睡,你是不是胡搅蛮缠的讹人?” “真狠心,害我独守空闺那么久我都没有和你计较,如今居然还狠心的拒绝我,舒儿心里是不是已经开始厌弃我了?” 话落,夜倾昱便松开了正解着云舒亵衣的手,神色落寞的翻身将脸转向了床榻外的那一侧,看起来全然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床幔间一时无话,云舒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凌乱的衣物,再看了看浑身绷得紧紧的某人,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无奈,她如今当真是对他越来越心软了。 将手搭在夜倾昱身上的时候,云舒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猛地一僵。 “怎么,六殿下准备从今晚开始就改吃素了?” 听着云舒语气中明显的笑意,夜倾昱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立刻转身将她压在身下,而是依旧不为所动的背朝着她而躺。 一只手轻轻的拄在夜倾昱的左肩上,云舒的上半身半趴在他的身上,她缓缓的将自己的唇凑近他的耳畔,随后声音轻轻的说道,“夜倾昱……” 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一滞,云舒低低轻笑,随后媚眼如丝的望着他的侧脸,忽然凑上前去咬了一下他的下颚。 然而还未等她退开身子,便被夜倾昱猛地翻身压倒。 “舒儿,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了。”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眼神兴奋的望着云舒,好像她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道美味可口的菜肴,即将被他拆吃入腹。 “殿下说的好听,可我若是不上前的话,怕是你这会子就憋出内伤了吧!” 没有理会云舒打趣他的话,夜倾昱径直俯下了身子,还一并伸手将她从床榻上捞起,紧紧的搂进了怀中,薄唇带着灼人的热度洒落在了她的脸颊和耳畔。 他的舌尖轻轻的舔舐着她的耳廓,一点点的吮吻和嘶咬,透着无尽的缠绵和旖旎,直到云舒的小巧白皙的耳朵渐渐变得通红,他的吻才渐渐转移到了她的脸颊上,直至流连至她的唇。 彼此呼吸间喷洒的热气好似都带着浓浓的热度,让两人都不自觉的觉得有一丝燥热之感。 夜倾昱潮润的指尖轻轻的抚在云舒的眉心,顺着她挺翘的鼻尖渐渐下滑,最终落到了她的唇瓣上。 他只是轻轻的摩擦着她的唇,眼神炙热的望着她,幽暗的眼中带着骇人的光芒,令云舒也不禁有些退却之意。 果然男人不能寂寞太久,否则一次疯起来太吓人了。 等了好半晌,可是夜倾昱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用那般要吃人的目光望着她,像是在考虑到底要从哪里下手似的。 见状,云舒脸色微红的朝着他吼道,“你等什么呢,再过一会儿我可就睡觉了!” “呵呵……舒儿原来心急了啊?” 听着夜倾昱打趣的话,云舒原本是打算发脾气的,可是看着他脸上洋溢的笑容,眸中似是缀满了点点星光,她便不自觉看的入了迷。 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散在身下的湖蓝色滑丝薄被上,愈发映衬的云舒肌肤白皙清透。 目光落到她颈间挂着的那枚白玉扳指,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暗,只觉得她的身子如那白玉一般丝滑清润,令他爱不释手。 亲吻如同细雨一般洒落在她的脸颊和颈间,他的每一下啄吻都轻轻的印在她肩膀的伤疤上,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宠溺,似水一般温柔,渐渐将她包围和缠绕。 夜色愈发静寂,房中偶尔传来衣物的摩擦声和细碎的低叹和轻吟声,透着满满的爱意和柔情,令铁石人也会心化。 云舒略有些难耐的躺在榻上,看着烛光映照着夜倾昱魅惑醉人的侧脸,他氤氲的眸光满含深情的凝视着她,瞬间便令她觉得整个人愈发迷醉。 “嗯……”开口的声音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脑中变得浑浑噩噩,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独只剩下眼前这个人的样貌,异常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终此一生,挥之不去。 微热的肌肤紧紧的贴合,彼此之间传递着异样的酥麻感,令人难以呼吸的热吻紧密的洒落,夜倾昱咬着云舒双唇,直至变得充血艳红。 仿佛冬日中绽放的一朵红梅,任由艳丽的血色在洁白的雪地里慢慢晕染开。 时而激烈时而温柔的逗弄着云舒的舌尖,夜倾昱的吻变得越来越急迫,似是恨不得将她揉碎进他的身体里。? 只是听着云舒口中偶尔不自觉逸出的嘤咛声和低喘声,夜倾昱便已经觉得口干舌燥,他的呼吸已经乱了节奏,变得无比的粗重。 “舒儿,我心悦你。” 谁知听闻这话,云舒却凤眼微眯的望着他,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男人在……在床榻上的话,都是骗人的……” 闻言,夜倾昱脸色顿时一沉。 他眸色深深的望着云舒,随后忽然勾唇一笑,顿时阴邪无比。 见状,云舒神色防备的望着他,方才扯着身下的锦被准备盖到自己的身上,可是谁知就被他连人带被都一把抱了起来,而他竟直接下了榻,又对着她说了一遍,“舒儿,我爱你。” 说完,夜倾昱甚至还凑近她问道,“这下可算是真话了?” “算……算……”他能不能把她放下? 似是看出了云舒有些紧张的样子,夜倾昱眸光一闪,随后忽然笑道,“舒儿也说一句给我听听。” “殿下这是在得寸进尺吗?” “舒儿若不愿说那我也不勉强……”话落,夜倾昱却抱着她转身朝后倒去,整个人都被她压在了下面,“用做的也使得。” 云舒:“……” 若是论起不要脸面的境界,想来夜倾昱称第二的话,根本就无人敢称第一。 这一晚,某位觊觎别人美色已久的皇子殿下终是如愿以偿,将云舒翻过来调过去的摆弄了许久,他方才终于偃旗息鼓。 翌日一早待到云舒醒来的时候,看着铜镜之中自己脖颈上不满了咬痕,她的眼中便布满了盛怒之色。 日后她若是再让他爬上她的床,她就不姓凤! …… 自从这一晚之后,云舒好似又恢复了正常,依旧每日都在为夜倾昱的事情忙碌着,将六皇子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在这期间,随着郑柔的身子一点点的康复,云舒却一直没有再对她出手。 不止是郑柔,就连尉迟凛云舒也极少理会,而是专心的料理皇子府中的事情,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报仇的打算了一般。 而云舒如此反常的举动,夜倾昱自然也注意到了,可是还未等他有何行动,云舒便对他坦白了一切,彻底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你说什么?!”拧眉望着云舒,夜倾昱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要去北境。” “不可能!”上次她已经私自跑去北朐一次了,这回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见夜倾昱如此坚决的回绝了她,云舒便只能继续好言好语的试图说服他,“陛下要对临水和北朐同时发兵,这是天下大业一统的好时机,你应该明白的。” “这是父皇告诉你的?” “……是。” 眸光阴暗的瞪着云舒,很明显这位素日脾气极佳的六殿下已经被惹毛了,“他还同你说了什么?” “不日之后,靖安王会率军再次出兵临水,而老王爷则会在那之前暗中抵达北境,趁北朐如今内乱,将其一举攻下。” “既然皇叔会前往,那你该跟着去掺和什么?” “北境之地情况复杂,若非有一个熟悉那里的人先去的话,怕是这场仗也不会打的很容易,是以我必须去。” 闻言,夜倾昱竟一时被气笑了。 “依你之言,这世上若是没有你凤卿的话,是不是丰延国还拿不下他北朐了?!” “你这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随便你如何理解,总之我不准你去。”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好不容易才护住她这条命,哪里舍得她再去冒险,“燕漓,给我看着她。” “……属下遵命。” 谁知燕漓方才如此说,便见千行一把打在了他的脑袋上,“敢看着我家小姐,我看你是不打算娶我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 一时被燕漓和千行闹得头痛,夜倾昱的脸色变得阴沉一片。 见状,云舒赶忙示意千行拉着燕漓离开,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云舒忽然捧住夜倾昱的脸就亲了上去。 这若是换了往常的话,只怕夜倾昱早就化身为狼扑上去了,可是今日他却一脸不悦的伸手将云舒踮起的脚尖按了下去,双手紧紧的掐着她的胳膊,眸光幽暗无比。 “不许用这招勾引我,我说了不会同意的,到最后你也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已。” 看着夜倾昱果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云舒不觉叹了一口气,随后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双手走到一旁的椅子那坐下。 “夜倾昱,不管凤家曾经发生了什么,可我毕竟是丰延的将军,我想去,不仅仅是因为陛下的命令而已。” 几步走到了云舒的面前,夜倾昱缓缓的蹲在她的面前,勉强压制着自己的怒意说道,“你是将军,心系百姓,那我呢?” “我会平安回来的。” “舒儿,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战场之上的事情谁能说得准,生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她一句保证就能作数的。 “我……” 云舒的话还未说完,不料却忽然见燕洄出现在了房中,“殿下,郑公子来了。” “让他滚!” “呵呵……未想到六殿下也有脾气这么大的时候,本侯还真是开了眼界了。”说着话,便见安瑾然带着安鱼缓步走进了房中,一脸的幸灾乐祸之意。 “大姐姐!” “卿儿,你是不是要去北境?” 闻言,云舒猛地转头瞪向了安瑾然,怪他多嘴说出了这些事情。 “我不说她就不高兴,那为了她高兴,我便只能将自己猜到的都告诉她了。”话虽如此说,可是事实上,安瑾然就只是单纯的想给夜倾昱添乱而已。 “安鱼,你来的正好,我管不了她了,她定要去北境之地送死,你说说她吧!”见自己也说不听云舒,夜倾昱便索性将事情丢给了安鱼,想着她的话云舒还是会顾忌一些的。 “不是去送死,我只是跟在老王爷的身后出谋划策而已,我不会亲自上战场的。” “即便如此,可也还是会有危险啊!” 几人一时争执不下,安瑾然便朝着一旁沉默的郑萧然说道,“你说呢?” 见话头忽然被丢到了自己的身上,郑萧然初时一愣,随后便望着云舒郑重其事的说道,“不管卿儿去不去北境,我都是要去的,若你决定了,我便是死也会护你周全。” “哼,侯府如今就剩下了你这么一个独苗,你竟不好生爱惜的性命,反而随随便便的准备为别人送命,怕是抚远候知道就要哭死了。” 听闻夜倾昱毫不留情的一番讽刺,郑萧然的脸色明显一僵,随后沉默的皱起了眉头。 没有理会那三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安鱼径直拉着云舒的手走到了一旁说道,“卿儿,你同我说实话,你为何非要去北境不可?” “这是我与陛下之间的约定。” “是他逼着你去的?”听云舒提起了庆丰帝,安鱼的眼中还是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抹异色。 “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 只要她能够在这次的战役中大获全胜,那么日后大姐姐的安全便也会得到保障。 同安鱼说了许久的话之后,云舒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似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北境,不管别人如何说,都无法扭转她的心意。 瞧着她一副誓死不改心志的模样,夜倾昱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后竟然转身走出了房中。 见状,安鱼不禁满眼忧色的说道,“他也是不放心你,这下恐是会很生气的。” 眸光定定的望着夜倾昱离开的身影,云舒随即缓缓的低下头望着安鱼握着她的手,眸中一片深沉之色。 她如何不知道夜倾昱对她的担忧和关心,可是为了大姐姐的安危,她必须去! 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没有打算非要为凤家平反昭雪,只要让那些害过他们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够了,可是谁知后来竟然发现大姐姐还在世,如今甚至可能还有二姐姐。 那么她报仇之后呢,难道她们就要顶着凤家余孽的身份活一辈子吗? 更何况,她想陪着夜倾昱一路走下去,那么她的身份就绝对不能是那个见不得人的凤卿,须得要堂堂正正才行。 为此,她必须放手一搏,只要这次在与北朐的战争中得到胜利,那么不管凤家当日的罪名是什么,她同大姐姐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上,这是她如今唯一的目标。 有了这一层保障之后,她才能够毫无束缚的去报仇,再不会束手束脚,也不必担心因此连累了夜倾昱。 想到这些,云舒的眼中便充满了坚毅之色。 安鱼自小同云舒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就连爹爹都无法扭转,更何况是她的几句话而已。 沉默了半晌之后,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漆黑的令牌,直接塞进了云舒的手中。 可是安瑾然在一旁看着却顿时就黑了一张脸,神色不悦的说道,“诶,这是我送你防身之用的,你怎么给她了?” “这既是你送我的,那我用来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 闻言,安瑾然不禁一时语塞。 “侯爷若是舍不得,眼下也可以拿回去,我也不是非要不可。”说着话,安鱼便将那令牌递到了安瑾然的面前。 “我几时说过舍不得……” 瞧着安瑾然这般老鼠见了猫的样子,云舒不禁诧异的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见到了什么。 这还是她之前在北朐见到的不可一世的川宁侯吗,这简直就是夜倾昱的翻版啊! “卿儿,你将这令牌拿好,可以号令一队死士,你会用得上的。” “多谢大姐姐。”想到什么,云舒忽然意味深长的朝着一旁的安瑾然说道,“也多谢未来的大姐夫了……” “卿儿!” 见云舒居然如此唤着安瑾然,安鱼顿时脸色羞红的瞪了她一眼。 “你方才叫我什么?”不同于安鱼的一脸羞臊,安瑾然则是一脸惊喜的望着云舒,似是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还想听啊?” “想。”这一声“姐夫”简直比什么“侯爷”的好听多了,只要得到了安鱼家里人的认同,那她就算暂时不喜欢他也跑不了了。 看着安瑾然眸中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意,云舒忽然勾唇一笑,瞬间就令一旁的郑萧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可是瞧着安瑾然依旧笑的开心的模样,他就觉得这位侯爷大抵是没救了。 卿儿唇边的那一抹笑意分明与六殿下别无二致,想来定然是她又打算算计人了。 果然,郑萧然方才如此想着,便听到云舒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只这一堆死士,怕是大姐姐的心里还是难免担忧啊!” 听闻云舒这一声轻叹,安瑾然顿时会意,赶忙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交给了她,“这是北朐边境的地形图,有了这个,便是你要深入敌营的话也安全许多。” 见状,不止是云舒,就连郑萧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想大姐夫思虑的如此周全,竟然连这个都备下了,那小妹就不客气的笑纳了。”说完,云舒便半点不客气的将其收入了袖管中。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都是自家人嘛!” 一听这话,云舒含笑的扫了安鱼一眼,随后眸中难掩笑意的地下了头,心道夜倾昱看人还真是准。 原本她还担心他的做法有些冒险,可是如今看来,倒是事半功倍,效果显著。 夜倾昱书房中倒是一片欢声笑语,几人相处的其乐融融,可是他这边的情况就变得复杂的多了。 原来方才他在走出房间之后便直接进了宫,此刻跪在御书房的地上,他的神色显得无比的认真严肃,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庆丰帝神色和煦的坐在上首的位置,一头银白的发丝将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的和蔼了许多,不禁让人有片刻的错觉,好像忘记了他是一位杀伐决断的皇帝。 “昱儿,你这是做什么啊?”怎地一来就跪在了地上,倒也不知他是为了何事。 “儿臣有罪,特来向父皇请罪,还望父皇摒退左右。” 疑惑的看着夜倾昱,庆丰帝朝着身边的蔡青示意了一下,后者会意之后便带着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就连段御风也一并离开了房中。 “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夜倾昱的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之意,“儿臣私藏凤家余孽,还望父皇降罪。” 闻言,庆丰帝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眸光锐利的瞪着夜倾昱,“还有呢?” “当日凤卿找到儿臣的时候,便言说凤家之时另有隐情,只是那时她手中毫无一丝证据,儿臣也未免打草惊蛇,是以不敢将她送交父皇手中,本是想着待到查出些什么再将人移交父皇。” “那如今可查出什么了?” “启禀父皇,儿臣手上的证据尚不足以对幕后之人问罪,是以还在调查中。” 眸色沉沉的望着夜倾昱,庆丰帝的神色变得很是耐人寻味,“那你今日来此,虽为请罪,但是却并不打算将人交出来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听闻父皇有意派遣凤卿前去北境之地,是以有些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缓缓的抬起头直视着庆丰帝的双眼,夜倾昱的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儿臣……愿同路前往。”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纵使是庆丰帝也不禁一愣。 “你也要去北境?!” “是。” 方才百般制止舒儿不住,他心里虽气,可是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心知她的抱负和志向,皇子府那片方寸之地终究不是她最终的归处,她是不可一世的女将军,如何能够就此埋没了才华。 既然她铁了心要去,可他又放心不下她,那便只能随着她一道离开,此去不管是生是死,他都陪着她便是了。 “昱儿,你可知为何朕没有直接对凤卿和你问罪吗?”说着话,庆丰帝漫不经心的收起了手中的奏折,随后起身走到夜倾昱的面前扶起了他。 “儿臣愚笨,还望父皇明示。” “你可知当年华儿为何会收留你在云华宫?”说到“华儿”两个字的时候,庆丰帝明显一顿,眸中也染上了丝丝忧伤。 没有想到庆丰帝会忽然提起容嘉贵妃,夜倾昱顿时一愣,随后方才回道,“儿臣不知。” 转头看了夜倾昱一眼,庆丰帝的眼神中很复杂,不知他心里是想到了什么。 殿内一时无话,隔了好半晌之后,庆丰帝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回去吧,凤卿的事情朕已经拿定了主意,至于你……若是让朕知道你为了那丫头私自出城的话,就莫怪朕拿她开刀了。” “父皇……” “好了,退下吧!” 瞧着庆丰帝一脸的疲惫之色,夜倾昱便只能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事到如今他方才明白,或许父皇一早就已经知道了舒儿的存在,也许是因着大皇兄三番两次的引着他去猜测,也有可能是父皇自己得到了什么消息,而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对舒儿问罪,想来便在等着这一日,利用她兵发北朐,胜算会更大。 至于自己,想必是为了留着他牵制大皇兄,毕竟一旦倒台的话,那么势必三皇兄就要出现在人前,面对这朝中种种的风刀霜剑。 就在夜倾昱走至门口的时候,庆丰帝却又忽然唤住了他,“昱儿,你是不是心仪那凤家丫头?” 脚步猛地一顿,夜倾昱的身子僵住的同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坚定的响起,“儿臣想娶她为妻。”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也没必要再继续遮遮掩掩的了。 “可你已经有皇子妃了。” “那是父皇为儿臣迎娶的皇子妃,并非儿臣的妻。” 闻言,庆丰帝的眉头紧紧的一皱,随后语气不确定的朝着他问道,“你也想像辰儿一样,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就算他曾经娶过旁人又如何,至少这颗心从未容下过任何人。 “就算你今后要走的路,根本无法允许你这样任性?” “父皇不知,儿臣一生隐忍,可是唯有在对她的事情上十分任性。”转身对视上庆丰帝满含沧桑的一双眼睛,夜倾昱接着说道,“而且,儿臣想要任性到底。” 看着庆丰帝的眼睛似是透着一丝质疑,夜倾昱竟忽然勾唇一笑,“不管父皇将来如何决定,儿臣都与她共进退,万望父皇,赐她与儿臣合葬。” 说完,他神色恭敬的朝着庆丰帝一拜,随后身姿卓然的走出了御书房。 庆丰帝满眼浑浊的望着夜倾昱离开的背影,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 蔡青走进殿中的时候便见到庆丰帝一脸的笑意,心下不禁觉得疑惑不已。 他方才明明瞧着六殿下一脸的沉重之色,怎地陛下倒好像极为开心的模样? “陛下今日如此高兴,想是有何喜事?” “倒也不算是喜事,只是解决了一桩一直以来的心病而已。”说着话,庆丰帝一脸轻松的活动了一下肩膀的筋骨,随后再次笑开。 “老奴倒是不知陛下有何心病,不过解了就好、解了就好。” “就只你会说!” 说完,庆丰帝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倒是不比方才当着夜倾昱时那般沉吟的脸色,却也不知他是为何开心。 …… 且说夜倾昱这边,回到皇子府的时候,安瑾然等人都已经离开,回到书房的时候便见到云舒正捧着两个酒坛子朝着他笑,一脸的心满意足。 “夜倾昱,我想过了今日的事情,是我未将所有的事情向你交代清楚,你一时不赞同也是自然,我如今再好生给你解释一番,你先不要生气,好好听我说可好?” 见他只是定定的望着她并不说话,云舒便赶忙说道,“实在不行我可以向你立下军令状,若期限之内我未凯旋而归的话,那我日后便被你绑在腰上,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 看着她一脸认真严肃的朝着他保证,夜倾昱忽然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声音中透着无限的依恋,“舒儿,是我小看了你,若当真征战疆场才能证明凤卿还活着,那你便去吧!” “你……你怎么忽然就……” 她原本还准备了好一番说辞准备说服他呢,怎知他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就转了性了呢? “夜倾昱,你别吓唬我,你到底怎么了?”虽然之前一直希望他能够如眼下这般体谅她,理解她的决定,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云舒的心里却忽然有些犹豫。 她总觉得这样的夜倾昱有些不大对劲儿,甚至已经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了。 “我的舒儿,本该那般光彩耀目,不是吗?”说着话,夜倾昱的手轻轻的拂过她的眼角,看着她眼中闪动的光芒,他的唇边不自觉的染上了丝丝笑意。 愣愣的看着夜倾昱,好半晌之后,云舒方才将头埋在他的心口处说道,“我知道这样的我或许会让你很累,只是这一次,我真的必须去。” “不累,再也没有什么是比喜欢舒儿更值得令我感到骄傲的了,又怎么会觉得累呢!”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夜倾昱握着她的手抵在了他的心窝处,眸中情意流转,“这里每一声的跳动,都是因为你。” 话落,夜倾昱取过一旁的酒递给了云舒,似是打算与她开怀畅饮一番。 见状,云舒伸手接过之后便直接仰头喝了一口,随后状似不经意的朝着身边的人问道,“方才你是去了哪儿?” “随意走走而已。” “真的?” 看着云舒眼中明显的怀疑,夜倾昱朝着她微微笑道,“不然舒儿以为我去了哪,如今有你在,我哪里敢去那些风月之地。” “哼,不敢最好!”说完,两人便对饮畅谈,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可是事实上,云舒心知夜倾昱是有意避开这个问题,如此便只能说明,他去的地方并不想让她知道,又或者说是,她知道之后会为他担忧,既然如此,那她便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不过她心里隐隐猜测着,夜倾昱他大抵是进宫去了。 虽然她猜不到他与庆丰帝之间都说了什么,可是瞧着他方才回来时的神色,安心之余竟还带着一丝豁出一切的孤注一掷,云舒心里便明白,他也许是做了什么决定。 想到这,云舒借着喝酒的功夫掩住了自己眸中的深思。 她想,在她临走之前,或许该去摆脱一次三殿下,万万要看护好夜倾昱才行,绝对不能让他鲁莽行事。 不经意间转头看着夜倾昱一直在盯着她看,云舒不禁诧异的问道,“看什么呢?” “看……吾妻之华彩,非世人可知。” 随着夜倾昱的话音落下,云舒便见他倾身而来,随即唇间便传来了浓烈的酒香之气,在鼻息间慢慢散开,令人渐渐沉醉,不愿清醒。 原来,当真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么一说。 待到酒醒梦清,她策马而回,便是与他比肩同归之时。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用兵如神 庆丰年间,丰延国再次出兵临水,靖安王亲率大军赶往丰延与临水的边境之地,战事一触即发。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却是,老王爷早已在暗中前往了北境之地,亲自调兵遣将,准备打北朐国一个措手不及。 难得这次老王爷亲自挂帅,军中势气大振,大有一鼓作气吞并北朐的架势。 在北境之地蛰伏了几日之后,老王爷便接到了夜倾辰传来的消息,只言他已舍大部队先行抵达了临水的边境之地,北朐这边可以动手了。 这一日,老王爷神色肃穆的坐在帐中,霸气四溢。 他与夜倾辰虽为父子,可是两人周身的气质却大不相同,一个是清冷狠厉,一个霸气外露,不过只一眼看去,便可知这父子俩皆非常人。 “今次兵发北朐,势必要将其一举拿下,为此,陛下钦点一人为将,作为咱们的先锋军。”说着话,老王爷拍了拍手,随后便见一身铠甲的“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那人一身银色铠甲,外披大红色的斗篷,腰间一柄青霜剑,神色傲然,粉面朱唇,眉宇之间颇见英气,倒是有些让人难辨雌雄。 “末将公子卿,见过元帅。” 见状,营帐中的人不禁交头接耳,不知道这位公子卿是何来历,竟然能够得到陛下的钦点。 更重要的是,能够让老王爷点头答应让她来阵前,那想必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只不过…… 看着她这瘦弱的小身板,众人的心下不禁有些担忧,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这军中的艰苦生活,若是一个不小心折腾出病来,难保陛下还要不高兴。 仅仅看着帐中这些人的神色,云舒便可知他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大抵是将她当成了丰鄰城中娇养的世家公子哥,来此混些名堂的。 如此一想,云舒不禁微微勾唇,并没有急着解释什么。 待到帐中其他的人都散开之后,老王爷眸光如炬的望着云舒,随后方才开口说道,“不愧是虎将之女,果然有些凤彧的模样。” 见老王爷如此不避讳的提到了凤将军,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神色微敛,“老王爷谬赞了,凤卿愧不敢当。” “多年之前本王曾与你爹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个拧不动的木头,适合带兵打仗,但是不适合入朝为官。” 闻言,云舒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此次要攻打北朐,是一次出其不意最好的机会,你心下有何计划吗?”不再东拉西扯的说那些没有用的事情,老王爷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依末将之见,除却末将本身率领的这一支先锋军之外,最好再分出五路军。” “哪五路?” “东、南、西、北、中五军,东、西两路为策应部队,为先锋军辅助;南军负责押送粮草,保护物资;北军负责断后作战,还要协同中军保护主帅,至于中军……” “凤家丫头!”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老王爷忽然打断,“你安排了一整支部队保护本王的安危,是当本王年老不中用了吗?” “凤卿不敢。” “本王瞧着你和你爹一样,怕是什么不敢做的吧!” 一听这话,云舒赶忙拱手回道,“回老王爷的话,凤卿以为,将者,军之统帅者也,若是不能确保您的安危,怕是会军中生乱。” 虽然老王爷素来不信那一套,只是眼下听闻云舒如此说,他竟难得的没有反驳,而是满眼深意的望着她,并没有出言反驳。 他心知皇兄是有意派这丫头前来,想必两人之间是有何交易,至于凤卿这个原本已死之人为何还会活在世上,老王爷没兴趣知道,也不会去多加理会。 “瞧你说的头头是道,可莫要让本王失望。” “凤卿定不辱命。” 话落,云舒便拱手一拜,随后转身出了帐中。 看着营地中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云舒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似的,径直回了自己的帐中。 一见云舒回来,千行赶忙朝着她跑了过去,“小姐,怎么样,老王爷他有没有为难你啊?” “好端端的,老王爷难为我做什么?” “你不是……不是……”千行微低着头嘟着嘴,可是口中的声音却越来越低,直至彻底一丝声音也无。 瞧着千行似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云舒便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于是便含笑回道,“就算我是凤家人,可是连陛下都没有直接问罪,老王爷何苦去管这闲事。” “卿儿说的对,靖安王府的人素来都不好管闲事。”说话间,便见郑萧然面上带笑的走了进来。 “你身上的伤当真好彻底了吗?” “自然,否则我如何能够长途跋涉的来这里。”说完,还好似怕云舒不相信似的,郑萧然竟撩起了自己的袖管给她看。 见他手臂上的剑伤果然已经开始结痂,云舒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老王爷带的多是自己的兵,而非北境之地的驻军,他们怕是只识靖安王府不识凤家,如此一来,你带起来怕是会有些吃力。”话说到这儿的时候,郑萧然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忧色。 可是云舒听闻他的话却只是微微勾唇,神色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昔日的凤家军也不是从一开始是听从我和爹爹的,这一点你无需担忧。” “是我多虑了。” 轻轻的拍了拍郑萧然的肩膀,云舒难得一脸正色的说道,“此次出兵我打算速战速决,是以你须得好生保护好自己,万万不可有何闪失。” “放心。” 他知道卿儿在担心什么,侯府如今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人,若是他再有何闪失的话,只怕爹娘就会受不住了。 只是他身为男儿,驰骋疆场本就是职责所在,即便不是为了卿儿,如今丰延兵发北朐,他也一样会率军来此。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不在话下。 …… 这一日夜间,本该是众人安歇之时,却不料营地之中灯火通明,混白如昼。 只见三军严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整齐的站在老王爷的阵前,神色十分严肃。 眸光冷冽的扫视了一圈儿,云舒声音清朗微沉的响起,“丑时末出兵,每人带一块木板和一捆草,可听清楚了吗?” 说完,云舒还环视了一圈,见无人反驳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事实上,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些将士不出言反驳,不是因为甘心听从她的吩咐,而是因为有老王爷在一旁镇着,再加上连郑萧然都对自己言听计从,是以他们才不敢胡乱造次。 想来若是稍后这些东西派不上用场,届时就是他们开闹的时候了。 想到这,云舒唇角微勾,眸中寒意凛凛。 丑时末方到,云舒看着眼前站的整整齐齐的一队人马,她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丝丝笑意。 倒都是聪明的很,她本想抓一两个杀鸡儆猴一下,却没有想到都如此听话,既然如此,那或许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 身手利落的翻身上马,云舒神采飞扬的高坐马上,凤眼微微眯起,带着无尽的凌锐之气。 “出兵!” 话落,便见黑压压的将士整齐划一的朝着北朐进发。 这本该是一个极好的开端,可是谁知在行至半路的时候,云舒忽然发现了有一人倚在路旁歇息,并不再行进。 见状,她高高骑在马上睥睨着那名小兵,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为何停下?” “禀告将军,标下有病走不动。”说话的时候,那人的神色未有丝毫的惧意,好像根本不怕云舒处置他似的。 而周围继续赶路的人见到这般情况,不禁纷纷转头来看,似是打算看云舒要如何决断。 朝着那人冷冷的一笑,云舒的眼中透着丝丝邪气,“既然如此,那便别走了。” 一听这话,那人顿时感激涕零的朝着云舒磕头,谁知他方才跪在地上,便听到云舒的声音接着响起,“来人,就地处决。” “什么?!” 听闻云舒的话,莫要说是那人,就连一旁的郑萧然也不禁一惊,可是他素来知道云舒从不会在军中胡乱杀人,是以便依旧沉默着没有做声。 倒是云舒身边的副将荆元礼见到这般情况,不禁皱着眉头开口为那人求情道,“将军,他虽偷懒,可是到底罪不至死啊!” “杀他没有错,错的是我不该问他原因,盘问过后我若是再不处决他,那么接下来大家就都会有样学样,那咱们也就不必突袭北朐了。” “这……” 一时被云舒的话堵得语塞,荆元礼面有愧色的低下了头不再多言。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标下再也不敢了……” 耳边不时传来方才那人的求救声,可是云舒的面色却变得异常的冷凝,“毫无一丝将士该有的血性。” 这种人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直接杀了干净。 冷眼看着四周一时被惊呆的将士,云舒声音冷冷的说道,“再有借机生事的人,莫怪本将手中的青霜剑不留情面。” “卑职遵命。” 震慑全军之后,云舒这才依旧率军前行,而原本准备效仿方才那人不将云舒放在的眼中的一些将士也纷纷歇了念头。 郑萧然策马走在云舒的旁边,看着她侧脸的线条隐匿在光影之中,他的眼中不禁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凤卿就是凤卿,不管过了多久,无论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只要披上战袍,她就是如此的不可一世和夺人心魄。 没有察觉到郑萧然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云舒认真的留意着周围的地形,脑海中不停的回忆着安瑾然交给她的那张地形图。 又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前面的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启禀将军,前面道路泥泞不堪,还有几处散坑,里面多是积水。”要想直接过去的话,怕是不会容易。 闻言,荆元礼不禁一脸忧色的朝着云舒问道,“将军,要绕路吗?” “不能绕。” 眼下已经寅时中了,若是再绕路的话,怕是赶至北朐连天都要亮了。 “可是……”见云舒直接出言拒绝,荆元礼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是不绕路的话,这道要如何走呢? “吩咐将士,将手中的草丢进坑中,再将木板铺到上面。” 随着云舒的话说出来,荆元礼的眸光不禁变得越来越亮,“将军睿智,原来这草和木板是这般作用,属下佩服。” “快些去吧!” 待到荆元礼离开之后,就连郑萧然都不禁有些好奇的朝着云舒问道,“卿儿怎知道这一处的道路会如此泥泞难走呢?” 他倒是知道安瑾然给了她北朐之地的地形图,可是那也不会连哪里有坑有泥都知道吧! “我见这几日天色不大好,昨夜夜间连星星都见不到,便担心会突降暴雨,是以让他们先准备着,便是今日用不上,接下来也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还是卿儿聪慧。” 朝着郑萧然得意的一笑,云舒的眼睛映着四周的火光,泛着淡淡的华彩。 从北境之地的凤翔城出发,直至将要寅时末大军方才抵达了北朐边境的榆林城。 天色方才蒙蒙亮,云舒高高的藏匿在树上眺望着榆林城中的情况。 “约莫着片刻之后,城门便会开了,我已经让燕漓和千行先去接应,待会儿城门一开,便是攻占榆林城之时。” “卑职明白。” 重新落座于马上的时候,云舒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青霜剑,眼中充满了凌然之气。 可是荆元礼在一旁看着,却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将军……您要亲自率军攻打吗?” “否则呢?” “卑职以为,您会留守帐中呢!” 看着荆元礼一脸不确定的望着她,云舒冷冷的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多言。 这样质疑的声音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当初爹爹第一次带着她上战场的时候,军中也有不少的人不同意,可是直至一战之后,却再也没有人会发出质疑的声音了。 上战场打仗凭的是实力,眼下即便她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无用,倒不如待会儿手底下见真招。 不消片刻,榆林城中城门大开,藏匿在树林中的丰延将士纷纷倾巢而出,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唯见尘土飞扬。 那守城的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斩于马下。 看着城楼上正准备报信的将士,云舒右手持剑方才将一名小兵斩杀,反手便搭弓上箭,唇角微勾,便见那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咻”地一下就飞射而出,正中那人的咽喉处,分毫不差,当即毙命。 见状,云舒唇边狞笑,眸光阴冷,率军一路直攻进城。 许是因着没有准备的原因,榆林城这一处的防守十分的松散,根本就没有半点困难的就被他们攻下。 待到大军进城之际,众人便见云舒高高坐于马上,原本白皙的脸上此刻溅上了几滴血,有几率发丝散了下来垂在鬓角处,却让人愈发觉得她有种魅惑的迷人之感。 她手中的剑尖正朝着地下一滴一滴的滴着鲜血,跟在她身后的将士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身上的披风都好似被染红了几分。 云舒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郑萧然,见他依旧安然无恙,随后方才微微勾唇,调转马头率军进城。 说起来,之所以首战告捷的如此顺利,一来是因为云舒布战有方,二来便是因为她事先早有准备,已经先一步安排好了一切。 从他们出发时起,千行和燕漓便已经偷偷潜入了榆林城,暗中刺杀了城守,又在巡防军的军营中放了一些迷香,虽然不多,但是却足够他们昏迷一时半刻的了。 而只是这一点点的时间,便已经足够他们利用的了。 听闻云舒事后将她全部的计划一一道出,荆元礼眼中的敬佩之意不禁愈发明显。 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他不禁疑惑的问道,“既然一早就想到了要刺杀城守,那为何不早些动手,偏要等到咱们出兵的这一日呢?” “若是我们还未抵达榆林城外那城守便死了,城中必然会戒严,届时自然会惊动北朐的人,那今日的这一场战役咱们就不会赢得如此轻松了。” “这倒也是,还是将军您聪明。”说着话,荆元礼便面有愧色的挠了挠头,毫不客气的伸手拍在了云舒的肩膀上。 瞧着荆元礼如此自来熟的样子,一旁的将士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那可是号令三军的将军,他竟如此与他勾肩搭背,这成何体统! 更重要的是,万一将军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但是令众人大感意外的却是,云舒对此好像并未觉得有何不对,甚至还朝着荆元礼微微一笑,顿时满面生春。 云舒这一笑自己倒是没认为怎样,可是却令荆元礼等人纷纷看呆了眼,“将军……” “嗯?” “您长得可真好看,白白嫩嫩的,比咱们这群大老粗强多了。”他们素日都风吹日晒的,皮肤比云舒黑了不是一点半点。 听闻这话,云舒神色未变,倒是一旁的千行脸色一僵。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事实上,小姐原本的确是不太在意这些事情,若非是大小姐从一开始就逼着她注意自己这张脸,外加自己一直紧迫盯人,怕是小姐的这张脸也比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好不到哪里去了。 就在她为云舒女扮男装的事情担心之际,却见云舒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自然是悉心保养的结果,否则的话,将来可是会讨不到漂亮媳妇的。” “那……那咱们这样的……” “急什么,等到攻下北朐之后,本将军绝对帮你们每个人都娶到媳妇。” “多谢将军!” 看着云舒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话题岔了过去,千行和郑萧然不禁对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是他们多余担心了,若说旁的事情或许云舒瞒不住,但是唯有女扮男装这种事,再没有人比她更在行了。 …… 攻下榆林城之后,云舒一边着人给老王爷传消息回去,一边拔营而走,大举朝着北朐都城进发。 这一路上,云舒接连攻克了北朐的几座城池,在军中的威望也是越来越高,众人对她的态度也从初时的质疑变成了如今的敬佩和服从。 她本打算一鼓作气攻下去,却不料北朐的皇室终于有了反应,北帝指派四皇子安景行代为御驾亲征,连同缙云公主安灵犀一并前往,势必驻守潼关这一要塞。 听闻前方传回来的消息,云舒却吩咐全军安营扎寨不再强攻。 见云舒这般举动,郑萧然自然毫无异议,可是诸如荆元礼等人却并不能明白她的打算,于是便神色踌躇的去拉她的营帐中。 看着荆元礼一脸的欲言又止,云舒在与郑萧然研究完进一步的作战计划之后,方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 “有事?” “没……没啥……” 瞧着他这般样子,云舒便心知他定然是有话要说,于是她便故作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无事,那便出去吧!” “诶,将军别赶我走啊,有事、有事……” “说。” 伸出舌头舔了舔略有些干裂的嘴唇,荆元礼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随后方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道,“卑职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明示。” “什么事?” “咱们为何不一鼓作气的继续攻打下去呢,眼下停下来整顿,这不是在给北朐喘息的机会吗?”说起这件事情,荆元礼就一脸的不解和疑惑,见云舒面上并无不悦之色,他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说完了?” “啊,说完了。”愣愣的看了云舒一眼,荆元礼随后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又接着问道,“将军您不会生气吧?” “不会。”神色闲闲的将手中的地图推到了一旁,云舒亲手给荆元礼斟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上,随后一字一句的同他说道,“我且问你,咱们接连攻下了北朐几座城池都如此顺利,难道你心里就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荆元礼皱眉想了想,随后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按理来说,本该在他们攻下第一座城池之后,北朐的皇室就该有反应了,何以会等了这么久? “那依将军的意思,北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北帝派了安景行和安灵犀前来,这位公主我倒是略有耳闻,听说她自小长在军中,也算是个人物,至于那位四皇子殿下,从一个被北帝舍弃的乡野之子变成了如今风光无限的皇子殿下,你觉得他会是一个无用的草包吗?” 若按大姐姐的话来说,他倒是个十分温柔可亲的人,可那只是大姐姐看见的其中一面而已,反倒是安瑾然同她说的,云舒觉得会更加客观一些。 听闻云舒的话,荆元礼却满不在乎的嘲笑道,“打仗靠的是力气和武功,任他如何心机叵测,到了战场上我都让他俯首称臣。” 眸光含笑的望着荆元礼,云舒微勾唇角说道,“你错了,兵者,诡道也,单凭蛮力是不行的。” “那依将军所言,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先瞧瞧这位四皇子殿下有何手段吧,毕竟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 说完,云舒见荆元礼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不禁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卑职觉得将军好像什么都懂,实在是太厉害了!” “少拍马屁吧,管理好你手底下的人是正经。” “卑职遵命。” 论理来讲,云舒身为一个将军,本没有必要非得对荆元礼一个副将解释这么多,只是她心下却算计着,只要向荆元礼一个人解释了,届时他将她的意思传达给下面的人,既能稳定军心,也不会令她身为将军颜面有失,一举两得。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没有发兵的原因的就是,除了首战之前那日下了雨之外,之后接连几十日都滴雨未落,云舒隐隐觉得这个苗头不大好,是以才暂时没有开战。 而她心中的这个担忧,在不几日之后果然便变成了事实。 也许是猜到了云舒心中的顾忌,安景行在抵达这一处之后,首次派军出城,大有一举反击的架势。 他们在城中,水井无处,自然不担心饮水的问题,可是丰延的营地这一边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城外驻扎的这一处四周都没有湖泊河流,是以便只能挖坑储存雨水,但是这么多的日子未下雨,那坑里早就干涸了。 若是此时拔营退兵的话,难免会挫了将士的锐气,是以云舒迟迟没有下令,面对敌军的侵扰也是防守为主,并不迎战。 这一日,云舒在营地中四处转悠着,一路走走停停,目光一直在营地中的那些将士身上游移,似是在找什么人。 荆元礼一直在云舒的身后跟着,可是兜兜转转也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又逛了一圈之后,他实在是忍不住的问道,“将军,您到底是在找什么呢?” “胖子。” “啥?!” “你可知这军中是否有体格健硕的人,若是有,带他来见我。” “唉……您早说啊,我这就给您叫去。”说着话,荆元礼便快步跑开了。 不多时,便见荆元礼带着一个体格异常健壮的大汗走了过来。 云舒高高的仰头看着眼前这人,她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惊讶之色。 她倒是不知,这军中竟还有这号人物在! “标下见过将军。” “瞧你这身打扮,你是伙头军?” “回将军的话,正是。” 神色赞赏的看着眼前之人,云舒不禁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手臂,随后含笑的点了点头,“这身板倒是结实的很,就是你了。” 听闻云舒的话,荆元礼和那伙头军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解。 “你叫什么名字?” “标下名唤吴二,因着在家里排行老二,是以爹娘便随意叫了这个名字。” “从今日起,你便到本将军的帐前去值夜当班,你可愿意?” 一听得了这样的好差事,吴二顿时激动的朝着云舒拜了拜,“愿意、愿意,标下谢将军。” 见状,荆元礼不禁奇怪的挠了挠头,对云舒的行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几日之后,当他看到云舒着人推着一把重有千钧的大刀时,还未等他想明白这是作何之用,便见吴二身着戎装,跨上骏马,一把抄起那把大刀,上下左右挥舞,犹如舞动一枝柳树枝条,舞完下马,显得毫不费力。 眼睁睁的看着这般情形,全军的将士顿时欢声雷动,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不出来啊吴二,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往日倒是我们小看你了,还是将军有眼光,竟然能发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听着众人三言两语的赞赏奉承着他,吴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云舒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他,他便只是笑嘻嘻的默认了众人的话,并没有解释什么。 “来人,将这把大刀给本将军悬挂在阵前,五日之后便是咱们出兵的良机。” 随着云舒的话音落下,顿时便有人一拥而上准备仔细看看那把大刀,谁知却被云舒挥手制止,“此乃天赐宝刀,庇佑我丰延大军旗开得胜,你们不可随意亵渎。” 瞧着云舒的神色不似作伪,众人便也就不敢再跟着起哄,还是由着方才的那几人推着大刀立在阵前。 而与此同时的城守府中,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神色稍显疑惑的听着探子的回报,一双俊眉微微皱起。 “天生神力?!” “回殿下的话,正是,小人亲眼看见的。”那么多的人合力才将那把大刀抬到了阵前,阳光之下还泛着森森寒光,看起来骇人极了。 看着上首的人一脸的怀疑之色,旁边的将领却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难保不是真的,殿下还是该小心行事啊!” 闻言,安景行却朝着那人微微一笑,口中却毫不客气的回道,“该小心的不是本殿,而是你。” “这……您这话是何意啊……” “宋大人身为将军,此时不保家卫国却更待何时啊?” 见安景行似是打算让他前去叫阵迎敌,那人当即被吓得面色惨白,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才好,“近来已经多日无雨,只要咱们再继续围困他们几日,想来他们定然就熬不住了。” 神色微凉的别开了眼睛,安景行的眸中透着深深的不耐烦。 全部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绣花大枕头,难怪被人家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皇兄,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啊,万一那是他们的虚招子呢,还是先着人去查探一番比较靠谱。”说话之人是一名女子,一身墨色深衣,头发统统束于脑后,面容虽未十分惊艳,但也的确算得上是一名美人了,此人便是北朐的缙云宫主——安灵犀。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安景行便并不做声,直到房中的人都散去之后,安灵犀方才一脸探究之意的说道,“我说皇兄,你到底来这儿是干嘛的,真的是为了打仗吗,还是想要见安隅啊?” 忽然从安灵犀的口中听到“安隅”两个字,安景行的眸光不觉一闪,可是口中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该你问的事情便不要打听,免得惹祸上身。” “哈哈……祸?皇兄觉得,如今还有比丰延发兵攻打咱们更大的祸事了吗?!” 不再理会安灵犀的话,安景行微皱着眉头起身走了出去。 他的手垂在袖管中,指尖轻轻的触摸着里面的一方绣帕,他的眼底变得幽暗一片。 安隅、安鱼,原来都只是凤栖而已。 如今率军之人是凤家的下代家主凤卿,只要能够活捉了她,那么或许他就有机会再见到凤栖。 若非是安瑾然在其中横插了一手,他也不会与凤栖分开,这一次若是能够见到她,他一定不会再放她离开。 想到这,安景行的手便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绣帕,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寒光。 …… 这一日的夜间,云舒挑灯夜战,手中不停的在地图上勾勾画画,口中甚至还不住的朝着下属吩咐道,“近来天气干燥的很,未免敌人火攻,吩咐下去,命众将士用湿泥涂满草堆。” 一听这话,莫要说是别人,就连素日对云舒敬佩有加的荆元礼也不禁一愣。 这人喝的水都快不够了,哪里还能舍得去搅和一些湿泥呢! 见她话音落下之后都无人行动,云舒原本含笑的眸光顿时变得冷冽,“怎么,本将军的话你们都没有听到吗?” “将军,非是卑职不从命,只是……” “本将要的是服从军令的下属,你们若人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怕是陛下也没有必要派我前来了。” 一时被云舒说的无话,帐中的几员大将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乖乖的走出了帐子。 尽管军中有很多人对此事颇有微词,可是不管荆元礼自己心中如何想,至少在听闻有人背后议论云舒的时候,他都是义正言辞的训斥他们的。 而就在他们用湿泥将草堆都涂满之后,云舒坐在帐中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急风刮过了军营的上空,很快就停了下来,依旧如方才那般寂静无声。 闻声,云舒静坐微思了片刻,随后立刻对一旁的郑萧然说道,“你速速带一支精锐部队,到西南方的密林之中。” “好,我这就去。” 没有问任何的缘由,几乎是云舒开口,郑萧然便直接行动,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而是他对云舒绝无仅有的信任。 一旁的荆元礼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听到了郑萧然在外面点将的声音。 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郑萧然风尘仆仆而回。 “你所料不错,那里的确是有敌人夜袭。”幸而他们赶去的及时,是以方才能够将他们一举拿下。 “可有放回去一个活口吗?” “嗯,已经放回去了。” 神色懵懵的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荆元礼实在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将军,您怎么知道今夜会有敌人夜袭的?” 而且还精确到了西南方的密林那个地方,简直是太神了! 还有一点便是,他们既然已经抓到了敌军的人,为何还要放回去一人呢,将军可是有何计划吗? 朝着荆元礼勾唇一笑,云舒神色自得的缓缓开口说道,“想知道?” “想。” “既是布局,自然要布全套,若是无人入局的话,那岂非是我的无能!” ------题外话------ 吴二……大奇连自己的名字都用上了,实在是想不起啥贴合的名字了,O(∩_∩)O哈哈~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卿似秋风 听闻云舒的话,荆元礼的眼中不禁充满了诧异,一脸的茫然不解。 布局?! 如此说来,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将军设下的圈套? “你可曾去仔细看过阵前摆着的那把大刀?” “不曾啊,将军您不是不让我们随意去动吗?”更何况,那么重的一把刀,他也搬不动啊! 闻言,云舒似是感到十分好笑的微微勾唇,看的荆元礼莫名不已。 “古语有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是实际上,有些时候眼见的也未必是什么真实的情况。” “将军您越说我越懵……” 见荆元礼如此不开窍的样子,千行不禁在一旁轻蔑的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将军的意思是说,那把刀是假的。” “什么,假的?!” 看着荆元礼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云舒却神色淡淡的解释道,“吴二挥舞的那把大刀,是用木片饰锡箔作成的,又如式铸大铁刀摆在阵前,为的便是让敌军知道,这刀重若千斤,寻常之人根本就难以提动。” “竟然是木片做的?”说着话,荆元礼的脸上还是充满了震惊之色,忽然想到什么,他便急忙朝着云舒问道,“可是敌军的人会相信吗?” 万一他们有所怀疑,届时一样对他们出兵可怎么办? “他们自然会有所怀疑,可是却也一样不敢贸然出兵,是以他们会派人前来试探,就像方才的那批人。” “可是将军您怎么知道他们是藏在西南方的密林呢?” “方才那阵风自西而来,风声霎时而停,是以我便猜测着那必然不是风声,而是群鸟振翅的声音,这个时辰,鸟儿一般不会成群飞动,除非是受人惊扰,而咱们安营扎寨的这个地方,只有距此西南十里远有一片密林,晚上一定有很多的鸟儿栖息在那。”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句的说出,荆元礼的神色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那双眼之中满含崇拜,生生看的一旁的千行觉得头皮发麻。 “卑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达激动之意了,将军您实在是太聪明了,今后您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 “如此甚好。” 朝着云舒傻愣愣的一笑,荆元礼便准备退出帐中,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他的脚步却不禁一顿,“将军……” “还有何事不明?” “既然都抓到了那些敌人,你为何还要放走一人呢?” “若不让他走,他如何能够将咱们这边的消息禀告给安景行知道?” 一听这话,荆元礼的心中不禁觉得愈发奇怪,这人家都是防着探子还来不及呢,怎地将军还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他?! 瞧着荆元礼一副明显不解的样子,云舒却并不再多言,只是兀自品着茶,唇边的笑容隐隐带着一丝邪气。 见状,千行不禁微微的眯着眼睛,总觉得云舒这般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她从前从来没有在小姐的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色,熟悉是因为她总觉得好像在别人的脸上见到过。 皱眉想了好半晌,千行方才恍然大悟。 六皇子! 难道是因为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的缘故吗,小姐如今真的是越来越像那人了。 要是按照这个规律推算下去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日后也会同燕漓一样变得像个话唠似的?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千行就觉得自己的背后凉风阵阵。 待到荆元礼离开营帐之后,千行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云舒知道,后者明显一脸的不赞同,害千行还以为她的感觉出错了,谁知竟听云舒的声音含笑响起,“什么叫像是个话唠,燕漓他就是个话唠。” 千行:“……” 好坏的小姐! 玩笑过后,云舒听着帐外时而刮起的秋风,她的眼前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夜倾昱的那张脸。 玉面朱唇,俊眼微眯,唇角微微勾起,眸中邪气四溢。 不知他眼下,过得可好? …… 话分两头,且说被郑萧然刻意放跑的那名探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到城中之后,他便赶忙朝安景行禀明了一切。 “你说什么,你看到了他们用湿泥涂满了草堆?” “回殿下的话,正是。” 眼见这人满身的剑痕,方才进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跪着的地上便染上了血迹,可见受伤之重。 听闻这话,旁边的一些武将不禁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皇兄,他们不是连喝的水都少很多吗,怎么还用那些湿泥涂抹草堆呢?”说着话,安灵犀不禁皱紧了眉头。 而她心中的疑惑,恰好也是安景行想不通的。 按理来讲,接连这么多日子无雨,他们一直驻扎在城外,附近又没有湖泊,水源应该无比短缺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末将觉得这才是他们真实的情况,想来之前嚷嚷着无水都是为了刻意蒙蔽咱们的,让咱们误以为他们为水所扰,可是实际上这只是他们的计策而已。” “臣也这么觉得。” “是呀,殿下,眼下怕还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耳边充斥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安景行的脸色不禁变得越来越难看。 “那依你们之言,几时才算是出兵最好的时机啊?” “这……” 冷冷的笑了一下,安景行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嘲讽。 都是一群纸上谈兵的废物,出了事情就只会往后躲,其余什么都不会。 看出了安景行脸上的不悦之色,安灵犀朝着众人示意了一下,他们便都悄声的退出了房中,只留下了他们兄妹二人。 “皇兄,臣妹倒觉得,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左右也停战了这么多日,不若再多观察几日吧!”今日的消息毕竟是暗中偷偷查探到的,想来他们必然不会有所防备,这种情况下消息才可能更加的真实。 “我倒是也有心等一等,只是怕因此耽误了军情。” “怕什么,就算这是一个计策,可是咱们可还有杀手锏未用啊!”说话的时候,安灵犀的眸光变得精亮无比,倒是不知她口中的杀手锏到底是什么。 “切勿声张。” “是。” 一时无话,安景行眸色幽深的望着城外的方向,眸光明灭难测。 …… 四日之后,北朐第一次主动出兵,大军压境,只朝着丰延的营地而来。 令人觉得震惊的是,北朐此次的作战方式不仅仅是人马而已,他们在阵前摆开了几辆战车,这种战车不同于以往的那种,四周都用兽毛制成的毛毯蒙盖住,上面画着龙和虎的形状,各种眼色交相辉映,又以金银来装饰龙虎的眼睛和爪子,用马驾车作战。 表面上看起来,这种战车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实际上,当郑萧然率军迎战的时候,却发现丰延的马被那战车上画的龙虎惊吓的突然奔跑起来,毫无章法可言,莫要说是上阵杀敌,根本连控制都没有办法。 这一战,丰延的将士死伤惨重,就连郑萧然都受了伤,加之之前他身上的伤并没有完全好,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当时便在身上显出来了。 反倒是北朐,在被碾压了这么多日子之后,终于扳回了一成。 看着郑萧然面色惨白的躺在榻上,云舒的眸光不觉一暗。 拖了这么多的时日,终于是见到北朐的大招了。 她就说嘛,这位四殿下不会是个好惹的,倒果然有些本事。 “荆元礼怎么样了?” “启禀将军,副将的肩膀被箭划伤,不是很严重,包扎一下就会好的。” 闻言,云舒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朝着一旁的千行说道,“千行,你留在这照顾他,若是他醒来非要强撑着去军帐的话,便直接将他打晕。” “是。”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都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纷纷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不过心下却在惊叹,不想云舒的胆子如此大,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可是她居然让人将郑将军打晕。 没有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云舒一路脚下生风的回了军帐,看着一个个神色愤慨的站在帐中等着她的人,她的神色却淡然的很。 “将军,我这就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管他们有什么幺蛾子的战车。”说话间,便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站了出来。 听闻他如此说,云舒却坐在书案之后,眼眉微挑的朝着他说道,“你倒是能与其厮杀一番,可是你的马可杀不了。” “可是……” “怎么,你想到对付那战车的办法了?” 只这一句话,顿时便将那人堵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冷眼扫过眼前站着的几人,云舒毫不留情的对他们说道,“打仗靠的不仅仅是蛮力,这是一场混战,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安危,连退敌之策都没有想好就准备出去送死,你们倒是留了个好名声,那随着你们出生入死的将士怎么办?!” “将军,咱们这也是心急,想着要为死去的那些兄弟报仇雪恨。” “行军打仗讲究的是时机,心急是大忌,你带兵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说着话,云舒忽然重重的撂下了手中的茶盏,“哐啷”一声,茶水溅的到处都是。 一时被云舒的气势吓住,那几人便微垂着头站在那不再随意多言。 静静的打量了他们半晌,瞧着这几人的情绪似是终于稳定了下来,云舒方才沉声说道,“传本将军的令,退兵。” “什么?!” “将军,不能退啊!”他们一路都大获全胜,行军至此若是忽然退兵的话,那岂非有失颜面。 “本将军再说一遍,退兵,再有何人有异议,军法处置!” 话落,她眸色冷冽的望着他,忽然从腰间“唰”地一下抽出了那把青霜剑,声音清冷含翠的说道,“军令已下,必须执行。” 看着云舒眼中不容反抗的眸光,再瞧瞧架在几人脖子上的青霜剑,到底他们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一并拂袖离去。 而当云舒的命令下达到营地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一愣。 按理来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他们此前一直接连获胜,如今便是输了这一战也无妨,只要重整旗鼓再战一场就是了,可是若直接退兵的话,怕是不止会助涨北朐的威风,也会令军中的将士失去斗志。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想,云舒都一意孤行的下了令,他们便也只有服从的份儿。 “唉……到底还是年轻,经不住事情,方才败了一次就退兵,那这仗还打个什么劲儿啊!”一边收拾着东西,一名将士不禁朝着旁边的同伴嘟囔道。 “许是将军有自己的打算吧,咱们不过就是听命的份儿,跟着掺和这些事情做什么。” “哼,你听我的,这一次退兵啊还没完,接下来肯定会一直退下的,我就瞧着他那白白净净的样子不像是个血气方刚的将军,前面赢了那几仗还不指定是碰了什么狗屎运呢!” 见这人越说越难听,他的同伴便也就不再接话,谁知越是没人搭腔他说的便是厉害,“要我说呀,这好好的一场仗,怕就是败在他的身上了。” 正在说话间,他却见他的同伴一脸惊恐之色的望着他的身后,待到他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却只见云舒面上含笑的望着他,眸光精亮无比。 “将……将军……” “你既如此有见地,那便拿你做个典型吧!”说完,云舒便转身就走,一旁的千行却猛然出手扣住了那人。 将军中的人都召集之后,云舒高高的站在台子上,看着下面乌压压的站在数不尽的将士,她方才声音清朗的开口说道,“本将军下令退兵,你们可是有何异议?” 话落,偌大的营地中却一片静寂。 “你们都不说话,本将军便当你们都没有别的意见。”顿了顿,云舒却忽然眸光冷凝的望着众人说道,“眼下不说,事后若是再被我听到有何人在背后言三语四的扰乱军心,那就莫怪本将军将其军法处置了!” 说着话,她便朝着千行略一挥手,后者便直接押着方才的那名将士走到了台子上,众人还未等看清是怎么回事,便见云舒拔剑出鞘,眨眼之间,那人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微启的口中话还未说出,人便已经被割断了喉咙。 “可都听清楚了吗?” “遵命。” 收回了手中的青霜剑,云舒没有再理会众人,而是径自抬脚离开。 这一次之后,军中倒是再无人敢随意揣测或是讲究云舒的做法,众人都沉默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郑萧然醒来的时候,丰延的大军已经拔营而走,千行依照云舒的吩咐,在他方才准备去找云舒的时候,便趁其不备出手打晕了他,是以他也并不清楚已经退兵了。 至于荆元礼,他倒是清楚所有的事情,可是因着他前几日方才说过从今往后会全然的相信云舒的所有决定,是以此刻也不好去问她的打算,倒是憋坏了他。 只是也不知道真的是被那名已死的将士猜对了还是为何,这一次退兵之后,云舒不禁没有整顿军队准备再战,反而是一直在退兵。 军中虽然有人不赞同云舒的做法,可是见识过她手段的人又不敢直接对她提出质疑,是以其他的几位将领无奈之下便着人给远在凤翔城的老王爷送去了信儿。 事实上,他们这一方的情况,老王爷早已经得知了消息,只是却一直没有出手干涉。 既然是云舒在带兵打仗,那么他们全军上下的人便都该听从她的命令行事,老王爷素来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这样的道理他如何不明白。 更何况,他也不相信那凤家丫头会是被人打得抱头鼠窜的人,想来她如此做,必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你将这封信,再送回到前方去,不过切记要交到公子卿的手中。” 闻言,前来送信儿的那人不禁一愣。 送到公子卿的手中…… “怎么,本王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是,标下这就去。” 等到那人忙不迭的离开之后,素日跟在老王爷身边伺候的宋伯不禁好奇的问道,“王爷您竟如此相信那孩子?” “哈哈……你不知道,那丫头是天养活的,一身行军打仗的本事就像是天赐的一般,幼年跟着她爹驻守北境,有时兴出的点子比辰儿还要刁钻狠厉,手段毒着呢,有她在呀,本王倒是也乐的清闲。” 听闻老王爷如此说,宋伯方才也含笑的点了点头。 再说另外一边,云舒看着手中的这封信,里面都是写着对她退兵的不满和反对,可是却被老王爷派人送到了她这来,那便代表着他支持她所有的行动了。 既然如此,倒是免了她的后顾之虑。 “尚将军,这封信是你写给老王爷的?”说着话,云舒便将手中的信直接甩到了尚锐的面前。 低头看着飘飘然的落在自己脚边的信纸,尚瑞的眸光不觉一闪。 见他并不说话,云舒却兀自接着说道,“之前我便当众问过,若有何人对我下令退兵有意见大可直接提出来,我倒还敬他是条汉子,可是你这般……” 话未说完,可是云舒眼中明显的嘲讽之意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信就是我写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漂亮,有胆子承认就好。”神色倨傲的望着尚锐,云舒忽然朝着外面吩咐道,“来人,军法伺候。” 话音方落,便见有将士进来准备拖着尚锐出去行刑。 “将军,尚将军不过是忧心战事,并非是有意针对您,还望将军开恩。” “眼下正奉战时,若是再这个时候处罚尚将军的话,怕是会军心不稳啊!” 听着帐中的几人七嘴八舌的为尚锐求着情,云舒的脸上却未见丝毫的动容之色,“军心不稳?那你们联名给老王爷写信的时候,怎地就不怕军心不稳了?” 不妨事情被云舒直接戳破,那几个为尚锐求情的人不禁面色一僵。 “就是未免军心不稳,是以本将军才只惩处他一人,至于你们,待到战事大胜之后,届时再与你们仔细算一算。” “哼,就你这个打法,能赢就怪了。” 看着尚锐满脸的不服气,云舒倒是也没有急着给他动刑,反而挑衅的朝着他笑道,“若我大败北朐,你便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儿将你身上这身铠甲扒下来,从此滚出军营,如何?” “将军……”一旁的人听了想劝和一两句,却被云舒一个眼神就给吓得闭了嘴。 “那若是将军你输了呢?”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还是可以提出你的要求。” 瞧着云舒眼中异常明亮得意的眸光,尚锐咬紧了牙关,随后恶狠狠的说道,“若你败了,那就给全军的将士道歉。” “可以。” 见云舒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尚锐的话,其他的几人不禁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而令他们不解的事情还远远没完,尽管已经同尚锐打了赌,可是云舒退兵的命令却一直在执行,直到退居到潼关之地,她方才终于下令在那安营扎寨。 眼瞧着他们一城一城攻下来的地盘又轻而易举的送回给了北朐,丰延的这些将士别提心里觉得有多气了。 好不容易在这落了脚之后,还未等他们安定下来,便听前方探子来报,说是北朐又发兵了。 而这一次,就在众人以为云舒依旧会选择不应战的时候,却见她终于站上了高台,一如往昔般调兵遣将。 “众将听令。” “末将在。” 随着这齐整整的一声高呼,顿时响彻山谷,映着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的战旗,云舒一身银家红衣,神色肃穆的望着众人说道,“传令下去,此战兵分三路,以鼓声为号,一声响,上路迎敌;二声响,中路掩护;三声响,下路撤退,即刻收兵。” “遵命。” “出兵!”话落,便见乌压压的一队队将士策马而出,直接朝着北朐的人杀将而去。 而果然不出云舒所料的是,北朐这一次依旧利用了此前的那一批战车,甚至比之前还要大、还要多。 但是这一次,丰延的将士还未策马赶至近前,便听到了振奋人心的一声鼓声,众人心里虽是疑惑,可还是赶忙调转马头往回撤。 见状,北朐的将领不疑有他,只当他们是担心如上次一般伤亡惨重,是以才退而不战,于是他们便策马驾车奋起直追。 这一追便追到了潼关最为要塞的地段,山谷之间地势狭窄,而且山势陡峭,正是风口的位置。 就在北朐的将领高坐马上绝对有些不对劲儿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从山谷之上冒出一队丰延的将士,手持火箭,朝着道路两旁飞射而出。 “不好,中计了!”话落,他们便准备掉头离开,可是这一处本就在风口处,四周早已被云舒暗中吩咐人放好了枯草和柴火,如此就着风势着起来,火势瞬间就大了起来。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那战车上面的毛毯最是干燥已燃之物,此刻一见了火,瞬间就燃烧起来,而驾车的马因此受了惊,便也发狂的开始四处乱撞疯跑起来。 一时间,浓烟夹杂着火苗遮天盖日,昏暗一片,两军之间相互看不清楚,北朐之人以为丰延的将士还在其中,是以便聚集了弓弩手射击,顿时喊杀声一片。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夜间方才燃尽,山谷之间尸横遍野,有被大火活活烧死的,也有被乱箭射死的,总之惨不忍睹。 而当北朐的人就着淡淡的月光看向地上时,却发现死的那些人都是他们北朐的将士,丰延的将士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管是人是马都死伤无数,战车也全部被烧毁,剩下的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回去报信儿,便被不知从哪杀出来的丰延将士杀了个片甲不留。 安景行在城中得到消息的时候,原本方才因为连胜的喜悦也被冲淡了几分。 如此看来,想必这段时日丰延的避而不战并非是战不过,而是为了等着这一日,一举灭了他们这么多的将士。 “殿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慌什么,如今占上风的还是咱们,他们久败之后难得获胜,今夜必定喜难自胜,今夜率军夜袭,必然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闻言,众人的眸光不禁一亮,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而此刻丰延的帐中,也的确是和安景行所料的相差不远,云舒着人为众位将士准备了好些的美酒,让他们今日好生庆贺一番。 尚锐面色难看的瞧着帐外欢腾的景象,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愿赌服输,末将无话可说。” 话落,他便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就在他准备动手解下身上铠甲的时候,却被云舒神色玩味的给制止了,“行了吧,本将军没兴趣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将军……” “那个赌约不过是就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你要记住,行军一日,本将军的话你便要听从一日,陛下派遣你们前来是为了辅佐本将军,而非是来质疑我的。” “末将明白,今后断不会犯。”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的话,你就会知道,本将可不仅仅是只杀一些小兵而已,先暂后奏这样的事情我可没少做过。” 对视上云舒漆黑幽暗的眼眸,尚锐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随后双手抱拳神色恭谨的朝着她施了一礼。 待到尚锐离开帐中之后,荆元礼在一旁不禁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心下暗叹,还好他之前忍住了没有来找将军问这问那。 “将军,您怎么不与咱们一道去喝酒啊?” “你们先喝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谁知她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荆元礼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语气好不熟稔的说道,“哎呀,难得今日咱们大获全胜,将军你也与民同乐一下嘛!” 说着话,便直接推着云舒走出了营帐。 众人一见荆元礼将云舒拉了出来,顿时便神色慌张的站起了身,神色之间颇见局促和不安。 见状,云舒神色自如的从一旁取过了一坛酒,二话不说就仰头干了下去,“此前未免计划被北朐的人得知,是以对诸位多有隐瞒,本将军在此自罚一坛,以慰大家出生入死之情。” 听闻云舒如此说,众人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动容之色。 倒是荆元礼,在一旁没心没肺的嚷嚷道,“真看不出来,将军您还有这样的酒量,卑职佩服。” “本将军值得你佩服的事情多了去了,等着瞧吧!” “哈哈……那是、那是……” 或许是因为云舒如此爽朗的举动的缘故,瞬间就俘获了无数将士的心,众人纷纷与她把酒言欢,好的像亲兄弟一般。 郑萧然站在不远处的帐前看着这一幕,火光映着他明明灭灭的眸光,透着无尽的回忆之色。 “郑公子,您的身子方才好些,还是别站在风口这里了。”说着话,千行便准备扶着他回去,不料却被他挥手制止。 “再看一会儿吧!” “您看什么呢?”疑惑的顺着郑萧然的目光看去,千行也不过就是瞧见了云舒与众人喝酒划拳的样子而已。 “这样的卿儿,我只在从前见过,如今再不好好记住的话,将来怕是再难有机会了。” “为……为什么啊?”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郑萧然依旧望着云舒的方向说道,“她日后的身份要么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要么……便是比皇子妃还要尊贵的身份,你觉得她还能如眼下这般无所顾忌的与一群将士吃喝同住吗?” 这也是他这一次为何如此坚决的要随她来此的原因,毕竟错过了这一次,今后就再也没有了。 “这倒是。” 唇边含笑的望着云舒,郑萧然的眼眶中却渐渐变得氤氲,映着她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堪。 …… 及至夜半,丰延营地之中的将士醉的醉、睡的睡,四处鼾声如雷,分明是睡死了过去。 可是唯独云舒却神色清明的坐在帐中,纤细的手指一下下的摩擦着颈间挂着的一枚白玉扳指,眸中幽暗一片。 千行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瞧着她好半晌的功夫都一动不动的,不禁贱兮兮的在一旁说道,“是不是……在想某位皇子殿下啊?” 闻言,云舒先是一愣,随后朝着她淡淡笑道,“那也比某人整天惦记一个话唠强!” “小姐……” 看着千行被她气的鼓起了一张小脸,云舒却笑得愈发开心,“怎么,我又没指名道姓的说是你,你急什么啊?” “哼,让你欺负我,守着你家的六殿下过一辈子吧,重色轻友。”一边嘟囔着,千行一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丢给了云舒,随后便气鼓鼓的出了帐子。 见状,云舒不禁诧异的挑起了眉头,不知怎么会有人写信写了这么多。 直到她将信封拆开,一眼看到上面的字迹时,她的眸光便豁然一亮。 夜倾昱的笔迹! 那一个信封之中装着许多页的信纸,有的是写满了一页的话,有的却只有寥寥数语,更像是他深夜未眠之后的随笔。 霞落遥山黯淡烟,残香空扑采莲船。 晚凉新月君归去,天上人间未许圆。 舒儿,你走之后我仔细想了一下,与你相识之后,我便觉得从前极为轻松的心忽然就被紧紧的系住,不得自由,可是同时却又偏偏觉得踏实了许多。 从你去北境之后,我便日日都将想要与你说的话写了下来,想着待你凯旋一封封的念给你听,不若约莫着你大抵没有那般耐心,是以还是让人送去给你。 我与你写了这么多,你是否也该礼尚往来一下,毕竟我望你的信就如望命一般。 不道飘零成久别,卿似秋风,汝似萧萧叶,叶落寒阶生暗泣,秋风一去无消息。 越是想你,越没有梦,福薄缘悭,一至于此。 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 细细的品读着夜倾昱写给她的这些所谓的信,云舒唇边不禁上扬起一抹弧度,久久没有消失。 明明只是寻常向她道相思的信儿,可是为何她觉得,愣是被这位才华横溢的六殿下写的如此幽怨呢? 若是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是哪位新嫁为人妇的小媳妇在思念自己的郎君呢! 想到这,云舒便不禁摇头失笑,可是手上却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信都叠好,随后十分的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怀中,贴近了心口的位置。 恰在此时,云舒却忽然听闻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分明是已至近前了。 闻声,她的唇边冷冷一笑,随后起身便朝外走去。 看着外面一片兵荒马乱,分明是敌军杀到了近前,可是她却不换不忙的独自一人走到了军营前,宝剑出窍,以一当百。 北朐的人纷纷踏马而来,还未至近前,便已经闻到了浓烈的酒香之气,心下都不禁庆幸着,暗道今日便是彻底打败丰延之时。 可是不料他们方才如此作想,便忽然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随即便是尘土夹杂着石灰飞扬,迷离人马眼目,阵势大乱,好多人都被跌落马下,地上破碎的瓷器片直直的刺进了他们的身体里,当即毙命。 这还不算,不知四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弓弩手,纷纷搭箭上弦,朝着敌军便是一顿猛射,而原本本该在睡梦中的丰延将士也纷纷起身,手持利刃便朝着他们厮杀而来。 云舒在前面亲自率军,带领丰延的众将士奋起直追。 这一战,却不仅仅只是防守住那么简单,他们丝毫没有给北朐喘息的机会,几乎是一路追着他们在打,许是误以为胜券在握的缘故,北朐的人没有丝毫的准备,被云舒率军一连攻下了许多的城池,再打下去,怕是就直奔着北朐的都城去了。 眼见安景行等人被他们一路追着打,云舒这一次丝毫没有手软,几乎是看见北朐的将士就杀,根本就没有招降这么一说。 如此强烈的攻势之下,不止是丰延的气势大振,北朐的军心也已经被吓得涣散了。 直到最后,北朐高挂免战牌,这场战事方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得了闲,荆元礼便又开始拉着云舒东拉西扯,“将军,您这脑袋里到底都装的是什么啊,那晚您同咱们喝酒,卑职还以为就是喝酒呢,怎知您这又是诱敌深入的计策。” “兵行险招,如此方才能以奇制胜。” “奇,当真是奇,用酒坛子装满石灰放到坑里,来一个撂倒一个,当真是奇!”说着话,荆元礼便不禁喜不自胜,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见状,云舒微微摇头失笑,眸光却变得越来越亮。 这场仗,怕是也快打不下去了。 ------题外话------《盛世妖宠之邪妃笑天阑》 她,是华夏第一兵王。铁血杀伐,肆意潇洒。一场事故,化为一缕幽魂。 她,是万澜国凤家六小姐。天生痴傻,丹田尽碎。 然,当她变成了她,从此,一袭红衣绽放万千风华! 他,是神秘的腹黑妖孽,一场意外,遇到了她。从此,毒入心髓,绝不放手! 他说:“天地为证,日月为媒。吾以万里江山为聘,许你生世;心血为引,换你安好!你生,我守你永世无忧;你死,我灭天地、入黄泉,繁花碧落亦不负!” ** 她说:我从无野心,只想保自身周全!奈何敌欲杀我,我灭之! 她说:我只求家人安康,奈何国将破、家将亡,我披甲杀敌,战之! 她说:吾生之愿,与云陌世世双人。奈何天欲灭我,我便——封天! 第二百七十章 太甜了 丰延对临水发动的这场战役,可以说是历朝历代以来历时最短的战争。 从出兵到投降,甚至连一年的光景都没有到。 不知是因为受到了临水国启发还是如何,北帝竟然也效仿临水的宣德帝,生出了与丰延和亲的念头,暂缓争斗。 可就是和亲,按理来讲也应当是北朐将人送到边境,再由老王爷的人将其送回丰鄰城,但是谁料这位北朐的和亲公主竟然独自直奔丰延而去,大有在那落叶生根的打算,全然没有一丝远嫁他乡的犹豫和苦闷。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舒正率军扎营休养生息,毕竟北朐已经求和,若是陛下不能寻摸一个合适的理由继续开战的话,难免天下百姓不会认为是丰延太过好斗了。 这一日,云舒正同军中的将士围着火堆聊着天,不妨荆元礼忽然贱兮兮的凑了过来,低声朝着云舒说道,“将军,您腰间的那把佩剑能不能借卑职看一看?” 瞧着荆元礼一脸的垂涎之色,云舒不禁含笑的伸手借下那柄剑。 此剑名为青霜,因剑刃锋利,青莹若霜而得名,她临行之际,不知夜倾昱是从哪儿弄到了这把剑,定要她随身佩戴才行。 “果然是好剑!”说着话,便见荆元礼一脸兴奋的盯着剑刃,一旁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将他的眸光映衬的愈发明亮。 “嗯,的确是很贱……” 幽幽的叹了一句,云舒便收回了目光。 “将军,这杯酒我敬你。”尚锐手持酒壶,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云舒的面前,亲手为她将酒杯斟满,口中还不住的嘟囔道,“老子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但是你,老子是打从心眼儿里佩服。” “这个……尚将军喝醉了,将军您别同他一般见识……”听着尚锐一口一个“老子”,一口一个“我”的唤着,众人的心里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不管云舒素日如何与他们谈笑风生,可是她到底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尚将军如此言行有失,怕是会被怪罪的。 但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却是,云舒却只是朝着尚锐微微勾唇,随后便仰头干了手中的酒。 “好,将军爽快!” 一屁股坐在云舒的身边,尚锐便开始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说实话,一开始看见是您带兵,我心里是真没底,你瞧你长得白白嫩嫩活像个娘儿……” 这一句“娘儿们”还未说完,便被云舒凌厉的眼刀给瞪了回去。 尚锐虽是喝醉了,但是到底不至于甚至不清醒,察觉到自己恐是说错了话,是以便神色尴尬的借着喝酒的机会掩饰过去。 “唉……将军不知,我倒也不是瞧不起女子,从前那北境之地的凤家之女凤卿,那老子就佩服的很,只是可惜啊……”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尚锐的神色倒是难得显得落寞了几分,隐隐带着一丝悲愁似的。 闻言,云舒拿着酒杯的手不禁一紧,神色倒是已经平静如常,只是映着火光的眼眸显得愈发幽深暗沉了几分。 “诶,将军,您知不知道凤卿这个人?” “略有耳闻。” 听闻云舒的话,尚锐不禁眸光深远的低叹道,“我之前还曾扬言,势必要在而立之前受封上将军,届时便去凤家提亲,八抬大轿迎娶凤卿过门。” “噗……” “将军您怎么了?”见云舒忽然猛地喷出了满口的酒水,众人赶忙上前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 瞧着云舒如此大的反应,尚锐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疑惑,“嘶……将军您该不会是……” 方才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便听到尚锐的话,云舒神色微敛的回道,“怎么了?” “您该不会也中意凤卿吧?” 云舒:“……” 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是要说这个! “我……” “将军我告诉你,咱俩都没希望了,不说那人如今已经死了,便是没死也没有咱们什么事,有郑将军在,旁人不会有希望的。” “呵呵,是吗?” “当然了,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将军您比我强,有能力有样貌,娶媳妇要比咱们容易的多了。” 比起这些,云舒很明显倒是更好奇别的,“你为何要迎娶凤卿?” “我从前曾有幸见她耍过一次梨花枪,潇洒又不失杀气,优美却又不会显得繁复,当真是极为迷人,从那以后,我就立誓今生非她不娶。” 而今日尚锐说出的话,在日后得知了云舒真正的身份时,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主动请旨驻守北境之地,终身不再回到丰鄰城,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再说如今,丰延的众将士难得如此轻松的聚在一起,众人把酒言欢,着实快意的很。 云舒微微抬头看着空中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她的眼中难得闪过了一抹深色。 下雪了…… 能穿帏幕,善度帘拢。 乍飘数点,俄惊柳絮飞扬;狂舞一香,错认梨花乱坠。 声从竹叶传来,香自梅校递至。 塞外征人穿冻甲,山中隐士拥寒裳;王孙绩席倒金尊,美女红炉添兽炭。 又是一年新年之际,云舒犹记得,去年的时候她还同夜倾昱去了城楼上看烟火,未想到今年便是两地相思难入眠。 好在这场战役就要结束了,届时她就能够凯旋而归,不止是见到夜倾昱,还能为大姐姐的安危赢得保障,一举两得。 但是此刻的云舒尚且不知,丰鄰城中等待她的,是怎样的一种境地。 见众人喝的正欢,云舒便一把推开了尚锐搭在她肩上的手,径直朝着自己的军帐中走去。 “小姐,丰鄰城那边来信了。”说着话,千行便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云舒。 她们本以为这是一封如以往一样,是夜倾昱写给她的信,却万万没有想到,云舒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脸色一变。 见状,千行不禁奇怪的问道,“您怎么了?” “夜倾昱说,玄姬传了消息回来,说惜泪不是二姐姐。” “那……那她是谁?!” “想来只是一名容姿非凡的青楼女子而已。”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眼中难掩失望之色,“而且,府中近来也有……” “府中又怎么了?” 看着千行的眼中带着一抹担忧,云舒到了嘴边的话却变了一个意思,“没什么要紧事,不过就是卫菡和郑柔而已。” “又是她们,哼,这次回去之后,必然要让她们知道些厉害。” “就你最厉害,行了吧!” 哄着千行去安歇之后,云舒略有些发愣的望着自己手中的信,眸光渐渐变得寒凉。 ……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丰鄰城中,夜倾昱一身宝蓝销金云玟团花锦袍,额间系着同色抹额,上嵌一颗珍珠大小的白玉,整个人显得异常清朗俊美。 他静静的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眸光幽暗的打量着端坐在床榻上一身喜服的新娘子。 一旁站着的喜娘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按照程序唱着赞词还是赶忙默默的离开房中。 “退下。” 直到夜倾昱的声音在房中低沉的响起,喜娘方才带着房中的一众婢女赶忙退出了屋内。 “今夜可是洞房花烛夜,殿下将喜娘等人都赶了出去,那谁来伺候咱们?”安灵犀的声音透过头上的红盖头低低的传了出来,令夜倾昱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异色。 “咱们?” 闻言,安灵犀的眉头不禁一皱,有些不明白夜倾昱为何要反问她这一句。 “本殿是本殿,你是你,何来咱们一说。” “从前虽是这般说辞,可自今日起,我便嫁与了殿下为妻,你我本该是被绑在一起的。” “妻这个字,可不是谁都可以用的,本殿奉劝你还是慎言。”说着话,夜倾昱神色闲闲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言辞之间皆是对安灵犀的不喜。 接连说了几句话都被夜倾昱毫不留情的堵了回来,安灵犀的脸色也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她猛地一把掀开了自己头顶的红盖头,眸色愠怒的瞪着坐在外间的夜倾昱。 可是谁知当她看到夜倾昱身上穿的这一身衣服时,她的心下顿时便变得更气,“今日好歹是咱们大婚的日子,殿下竟然就穿的如此素净?!” “否则呢?” “你……” 唇角微勾的扫了一眼安灵犀,夜倾昱的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寒芒,“事到如今,你不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境地是怎样的吧?” 听闻这句话,安灵犀的脸色顿时一僵。 “北朐乃是战败之国,你不过就是被送来和亲的而已,难不成你真当自己像慕青冉那么好命,指望着本殿像夜倾辰那样在意你吗?” “可我毕竟是一国公主!” “很快就会不是了。”说完,夜倾昱便准备起身离开。 见状,安灵犀不禁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模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不管她如何追问,夜倾昱却依旧头也不回的离开,根本就不再理会她,倒是将她招惹的愈发不悦。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安灵犀的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初时来和亲,她本是想要嫁给靖安王,可是却在靖安王妃那里碰了壁,是以方才将目光落到了夜倾昱的身上。 竟没有想到,这位六殿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但他可知道,迎娶了自己好歹也算是与北朐有了联系,夺嫡之路或许会更加的好走,这一点他应当不会不明白才对。 对夜倾昱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安灵犀的心下便充满了疑惑,一时倒也不敢随意有何举措。 再说夜倾昱这边,离开新房之后,他便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燕洄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夜倾昱略显冷寂的背影,一时间,他的心下不禁感到有些担忧。 若是不日云舒回来,见到殿下又多了一位侧妃,会不会直接血洗他们皇子府? 想到这,燕洄便不禁觉得心头发寒。 “殿下……” “嗯?” “这位公主,就这么一直在咱们府上放着啊?”依他来看,还是应当趁着云舒回来之前将她收拾了,否则的话,届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麻烦来呢! “否则呢,难道你帮她想到什么好去处了?” “属下哪里有那个脑子啊!” 说话间,两人便回了寝房,夜倾昱方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暂且无需理会她,万一若是哪一日她不长眼睛的惹上郑柔,自然有她的苦头吃。” “可……可万一她还未惹上郑侧妃,云舒便回来了呢……” 忽然从燕洄的口中听到“云舒”这两个字,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见状,燕洄恐他心里不舒服,是以便也不再多言。 他明白,若是殿下能够选的话,他必然是不会迎娶这位劳什子的公主的,只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便是殿下也违抗不得。 这般一想,燕洄便不禁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云舒不要那么快的就回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燕洄心中的祈祷终究是没有奏效,云舒不止没有很慢的回来,反而可以说是很快。 因着她的身份特殊,为了能够掩人耳目,是以她便与老王爷商议着,先行回到丰鄰城,左右北朐那边也蹦跶不起来了,之后随便再寻个由头便可以直接彻底灭了他们了。 而就在云舒前脚离开北境,后脚便传来北朐皇室全部被斩杀殆尽的消息。 听闻是有武功高强的人夜入北朐皇宫,看起来像是刺客所谓,可是云舒却觉得,眼下这般敏感的时候,寻常刺客怎么可能进得去。 更何况,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将皇室中的人全部杀尽,想来这背后必然有些隐情吧! “小姐,您说会是什么人呢?”千行微微歪着头,一脸的不解之意。 “不知道。” “这么大的胆子,一定不是寻常之人,若是江湖人的话……” 耳边听着千行不停的嘟囔着这件事,云舒却不免想起之前夜倾昱传给她的那封信,信中言说安灵犀到了丰鄰城之后便直奔靖安王府,瞧着她一开始的架势,分明就是打算嫁给靖安王,而这位王爷又素来是个不喜旁的女子勾搭他的人,如此想来,会不会是他呢? 可是,就因为人家要嫁给他就杀了安家的满门,会不会有些不大可能? 思来想去也猜不到幕后之人,即便素日聪明如云舒此刻也不免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小姐,咱们还有多久能到丰鄰城啊?” “按照这个速度话,再有个五六日吧!”话落,她便又喝了一口水,随后直接翻身上马,扬起马鞭便继续赶路。 这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赶回丰鄰城,待到云舒一行人终于回到六皇子府的时候,见到的却是燕洄惊大于喜的一张脸。 “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闻言,千行不禁瞪着眼睛说道,“你这叫什么话,听你这意思,倒是觉得我们不该回来了?” “不是、不是。” “舒儿!”没有理会燕洄他们在一旁吵吵闹闹,夜倾昱旁若无人的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随即双臂越收越紧。 她一定不会知道,这个场景他在脑中幻想了多少次。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夜倾昱忽然退开身子伸手就在云舒的脸上捏了一把。 “嘶……你掐我做什么?”皱眉捂着自己被掐红的脸,云舒心急之下一巴掌拍在了夜倾昱的身上。 “我怕这是梦。” “那你掐自己啊,掐我算怎么回事!” 见云舒神色不虞的瞪着他,夜倾昱却笑得异常明媚的再次伸手抱住了她。 “舒儿,你终于回来了!” 察觉到夜倾昱喜形于色的激动之情,云舒也不禁跟着微微弯了唇。 “我不在的时候,六殿下你有没有很听话啊?” “自然有,虽则孤衾寒凉,可是我却并不曾拥任何人入眠,这可算是对舒儿死心塌地?” 闻言,云舒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唇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见状,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还未等他开口说什么,便忽然听到书房之外响起了一道稍显熟悉的声音,“本妃要见殿下,你们都不想活了吗,居然敢拦着我!” 听着安灵犀的声音清晰的从门外传来,夜倾昱的眸光顿时一暗。 “原来这就是殿下说的听话……”幽幽的叹了一句,云舒便拉开了夜倾昱抱着她的手,径直走到了桌边坐下。 “舒儿,此事我在信里已经先行向你报备过了。” “可你也不过就是告诉了我一下而已,又不是征求我的意见,试问,这能算是听话吗?”说着话,云舒便一脸严肃的望着他,瞧着样子倒是果真因此事有些不悦。 看着云舒一副要同他算账的样子,夜倾昱不觉便有些慌了神儿。 他之前便有些担忧此事,舒儿一走就是半年多,她在疆场浴血杀敌,回来之后面对的居然是自己又纳娶了一名侧妃,她若是不生气才奇怪呢! 只是…… 安灵犀嫁到丰延来,是一个并不好处置的麻烦。 按理来说,本该是夜倾辰迎娶了她,这样一来,父皇放心,对外也有一个说法,可是偏偏她要去招惹慕青冉,自然无法再嫁进靖安王府,于是成了父皇手中一块烫手的山芋。 原本他是宁死也不肯娶她的,只是父皇说,只要他迎娶安灵犀过门,那么日后他就绝不会在她的身世上做文章。 正是因此,是以他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毕竟就算舒儿打赢了这场仗,可也不过是换回安鱼的一条命而已,那她自己的呢? 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就算如今父皇没有打算要了舒儿的性命,那日后呢,纵然自己不怕被她连累,可是到底他还是希望两人能够活着相守在一处。 看着夜倾昱忽然就沉默的不再说话,云舒也不禁在反思着,她这个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大了? 虽然她心里的确是不愿意夜倾昱再迎娶何人,只是这皇子府中的女子本就不算少,既然那些女人都嫁进来了,那也不差安灵犀这一个。 更何况,早在陛下有这个意思的时候,夜倾昱便已经派人快马加鞭传信给她了,是以还未回城之前,她就已经得知了这件事。 仔细想一想,其实是庆丰帝摆了他们两人一道。 对于安灵犀这个北朐公主的身份,陛下不好直接对她下手,也不能一直不闻不问,是以便只能推给旁人,很明显,她和夜倾昱就是被他盯上的“旁人”。 “夜倾昱,我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眼下都快要累死了,你叫人给我准备些热水,我得洗洗身上的风尘。”说着话,云舒便作势要站起身离开。 “舒儿……” “六殿下,我怎么觉得你这脑子越来越不够使了呢!”说完,她便含笑的踮起脚尖在他的下颚那里印了一个香吻。 “你不生气了?” “我本也没有生气啊,不过是逗你玩的罢了。” “为何?”他以为她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是滋味呢,怎料她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瞧着夜倾昱似是稍显疑惑的模样,云舒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其事的对她说道,“因为我心知你娶她必然是形势所迫或是有旁的原因,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该同你置气,而倘或你是因为见异思迁娶了他,那便是我瞎了眼,误许了人,便更加不该为了你让自己为难。” “那舒儿是如何知道我不是见异思迁的?” “因为你不敢。”说话的时候,云舒朝着夜倾昱微微勾唇,虽然看起来极美,可是却莫名令人觉得背脊发寒。 见她这副模样望着自己,夜倾昱下意识的便跟着附和道,“对、对、对,不敢、不敢。” 他怎么敢…… 舍得让她有一丁点的难过呢! “夜倾昱,你出来见我!”忽然,就在夜倾昱深情脉脉的望着云舒时,却不料门外传来了安灵犀怒不可遏的一声大吼。 闻声,还未等夜倾昱有何反应,倒是云舒勾唇冷笑,抬脚便朝着门外走去。 猛地一把打开了房门,云舒神色倨傲的望着门外的安灵犀,眼中寒光毕现,“书房重地,侧妃怎么在此大呼小叫?”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同本公主讲话!” “公主?这称呼怕是有些不大对吧,您如今可已经不再是北朐的公主殿下了,既然嫁到了我们丰延,那便该随着这儿的规矩。” 听闻云舒毫不相让的话,安灵犀这才认真的打量着她,但见眼前的少女神情傲然的站在石阶上,凤眸微眯的打量着自己,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将她周身的凌厉之气压下去了一些,否则的话,怕是比眼下这般看着还要让人感到霸气凌然。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想了些什么,安灵犀顿时一愣,随后看向云舒的目光中不禁带着一丝错愕和惊诧。 “你到底是谁?” “奴婢只是这皇子府中一名丫鬟而已。” 不再理会云舒,安灵犀越过她朝着夜倾昱说道,“殿下,我要出府去,可是门口的那些侍卫拦着不让我出去。” “在本殿面前,你便是如此自称的?” 闻言,安灵犀的脸色顿时一僵。 “嫔妾……嫔妾想要出府一趟,还望殿下准许。”硬生生被夜倾昱的一句话逼得低了头,安灵犀微垂的眼中含着深深的恨意。 从来没有人如此为难过她,这笔账她记下了。 夜倾昱……还有这个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丫头,她一定要给他们好看! 可是不管安灵犀的心中如何想,她如今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是即便她服了软,夜倾昱却仍旧没有答应她的要求,“你出府去做什么?” “自从嫔妾来了丰鄰城,还从未好好看一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是以打算趁着今日天晴出去逛一逛,还望殿下应允。” “你来丰鄰城也算有些时日了,之前有大把的时间不出去逛,倒是如今嫁了人,忽然要去外面抛头露面,这是哪里的规矩?” “因为……” “不若本殿替你回答吧,那是因为你之前一直在忙着往靖安王府跑。” 随着夜倾昱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安灵犀的眼神渐渐从初时的愤怒变成了心虚。 “这场和亲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必你心里清楚的很,本殿警告你,最好还是少耍花招,否则的话,六皇子府绝对不会是你的归处!” 一时被他的话惊住,安灵犀不禁失去了反应。 不再理会直愣愣的站在那的人,夜倾昱直接拉着云舒便离开了书房这里。 待到两人走远之后,安灵犀方才好像是终于回神了一般,神色愤慨的朝着身边的小丫鬟问道,“那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回侧妃的话,那位是云舒姑娘。” 云舒…… “她是什么来历?”说话的时候,安灵犀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疑惑。 从她嫁进皇子府之后,就发现这府里的女子少的出奇,且先不说她从未见过这府里正儿八经的皇子妃,貌似除了一位侧妃和一位夫人之外便再没有旁的人了。 这哪里是一个皇子的后院,简直连普通大臣的后院都不如。 不止如此,她虽进府的时日不长,可是也隐隐发现了,夜倾昱对女色并不上心,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连在大婚之夜都不留宿在她的房中了。 可是她方才瞧着,他倒是对那个叫云舒的臭丫头十分在意的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闻安灵犀的话,那名小丫鬟便赶忙回道,“云舒姑娘就是被人牙子卖进府中的丫鬟而已,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入了殿下的眼,是以如今便在这府中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甚至连郑侧妃都要避其锋芒呢!” “普通丫鬟……” 虽然这丫头如此说,可是安灵犀却并没有完全相信。 若当真是个普通丫鬟的话,哪里来的那样的气势,更重要的是,安灵犀隐隐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久经沙场磨砺出来的杀气,她绝对不会看错的。 是以她敢断定,这丫头绝对不简单! …… 话分两头,再说云舒和夜倾昱这一边,一路被他拉着回了寝房,云舒诧异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似是看出了云舒眼中的疑惑,夜倾昱笑意吟吟的望着她说道,“舒儿不是要沐浴吗?” “我沐浴与你有何干系?”说着话,云舒的眼神中不禁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瞧你这话说的,我在这儿自然是服侍沐浴啊!” 闻言,云舒赶忙伸出手抵在了他的身前,“还是免了吧,您贵为殿下,我哪里敢指使您做这样的事情,有千行就行了。” “千行被燕漓缠着呢,没空来伺候你。” 话落,夜倾昱便作势要为云舒宽衣解带,不料却被她一把握住,“我这连日快马加鞭的赶路,就是为了能够早些回来见你,如今累的不行,你就不能容我喘口气吗?” “舒儿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帮你揉揉肩、捶捶背而已,如何就让你喘气了?”夜倾昱的眉头微微皱着,眸中似是充满了疑惑。 见状,云舒稍显诧异的望着他,似是在想着是不是她误会他了。 “当真只是如此?” “那不然舒儿觉得我会如何?”语气含笑的朝着云舒反问了一句,夜倾昱的眼中闪动着玩味的笑意。 “以为殿下又起了色心了。” 说完,云舒便径自转身走到了屏风后面宽衣,并没有见到就在她离开之后,某人唇边意味深长的笑意和不怀好意的眼神。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君子作风,夜倾昱一直静静的站在外间没有进去,只让云舒独自一人在屏风后面泡着澡。 房中累丝镶红石熏炉中燃着香气淡淡的熏香,屋内一时静谧的让人不禁昏昏欲睡。 微仰着头枕在了桶沿上,云舒的神色显得十分的放松。 难得享受这样的宁静,就连被磨得起泡的脚都觉得好像变得没有那么痛了。 “舒儿,你睡着了吗?” 就在云舒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不料却忽然传来了夜倾昱的声音。 她转头朝着屏风那处望去,却见他长身玉立的站在外面,倒是难得恭敬的很。 “原本你若是不唤这一声的话,我便睡着了。”只是他这么一喊,倒是将她的睡意吓跑了不少。 “还是别在水里面睡了,待会儿水凉了当心受寒。” “嗯。” 听着云舒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夜倾昱便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我进去帮你捏捏肩,你也好放松一下?” “也好……” 见云舒终于松了口,夜倾昱便好似生怕她反悔似的,一个健步便冲到了屏风后面。 浴桶中的热气将云舒的脸颊熏染的透着一丝淡淡的粉色,倒是显得十分的俏皮可爱,多了一些小女儿家的娇俏之感。 她的眼睫微微闭合着,头部微微仰着,水珠顺着她曲线优美的颈部滑下,最终落到了水面上。 夜倾昱无声的走到她的背后,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便顿时觉得心头一颤。 掌下的肌肤很是细腻,只是偶尔有几道伤痕横亘在其中,让他下意识的便放轻了手下的力度,生怕那些已经结痂的伤疤还会痛似的。 轻轻的将她的头发拢到一侧,从夜倾昱的角度看过去,便刚好可以瞧见水下的旖旎风光。 见状,他猛地抬起了头,眼神直直的盯着屏风上的花纹,再不敢随意乱瞄。 可是尽管心下想的明白,但是他却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似的,不由自主的就将视线停驻在了云舒的身上。 越是压抑不住心里的邪念,夜倾昱便越觉得掌下的触感十分清晰的传了过来。 渐渐地,他的手从云舒消瘦的肩头朝着她的脖颈滑去,最终安分的停在了她的锁骨处。 指尖触碰到一丝寒凉的时候,夜倾昱看着她颈间带着的那枚白玉扳指,他的唇边不禁漾起了一抹笑意,似水一般温柔。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手忽然环住了云舒的肩膀,微微低下头贴着她的脸,眼神神情的望着水面上的两人。 “舒儿,你瞧,如此方才叫耳鬓厮磨。”说完,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一般,竟还朝着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 看着她的耳垂渐渐变得粉嫩,变成了同她唇瓣同样的颜色,他才微眯着眼,轻轻邪笑。 云舒依言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水面中映照的两人,瞧着两人的侧脸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唇角的笑容扬起了同样的弧度,眸中都隐隐透着一丝邪气,心中便忽然觉得暖融融的。 伸手从水面的边上拿起了一片花瓣,云舒不怀好意的放到了夜倾昱的倒影上,随后她笑的像个孩子一般顽劣和调皮,“带花儿的皇子殿下,哈哈……更美了……” 这若是换了别的人,想必早就因为云舒这句话给惹火了,可是咱们这位六殿下却微微一笑,好不客气的说道,“如此美色当前,舒儿难当还能坐怀不乱?” 闻言,云舒不禁一愣,很明显没有想到夜倾昱会接的如此顺口。 “夜倾昱……” “嗯?” “偶尔我真的会觉得你这个人挺可怕的。” 听闻这话,夜倾昱倒是难得奇怪的问道,“为何如此说?” 他怎么不觉得她怕他呢? “因为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任何事情都舍得出去,什么样的境地都能坦然以对,这样毫无弱点的人,难道还不可怕吗?” 说白了就是,不要脸皮,天下无敌。 可是谁知夜倾昱听闻云舒的话却微皱着眉头表示不赞同,缓缓的摇了摇头,他方才声音低迷的说道,“谁说我什么都不在乎,谁说我什么事情都舍得出去,谁又说我毫无弱点,这世上我最在乎的就是你,最舍不得的也是你,最大的弱点更加是你。” 不可否认,即便云舒从来不觉得甜言蜜语有何好听,此刻也不禁微微弯唇。 微微转头朝着夜倾昱的唇角轻轻的落下了一吻,随后云舒微眯着眼睛说道,“嗯……味道倒是不错,就是甜了些。” 缓缓的凑近了云舒的耳边,夜倾昱的手顺着桶沿的水面慢慢探了进去,“我有一个办法,能够不那么甜,舒儿要不要试一试?” 说完,还未等云舒做出什么回答,便见夜倾昱猛地站起身子,一并将云舒抱了起来。 “水凉了,舒儿当心受寒。”说着话,夜倾昱抱着云舒的手便又收紧了几分。 “水里是暖的,殿下抱我出来才冷呢!” “胡说,我难得还不比水暖吗?”夜倾昱的唇若有似无的划过她的耳畔,声音愈见魅惑的低叹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潜鱼乐于藻 一路抱着云舒回了内间之后,夜倾昱便直接将她放到了榻上,就在云舒以为他会直接朝着她扑过来的时候,却见他只是眼神发直的盯着她身上十分晦涩的地方再看。 见状,云舒即便素日再强大的心理此刻也不免有些难为情。 她下意识的伸手欲扯过一旁的被子,谁知却被夜倾昱忽然拦住,与此同时,他甚至还又朝着她靠近了几分。 “夜倾昱……”他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干脆点,就这么不奸不杀的,她心里觉得更加发毛。 忽然,夜倾昱猛地站起身拿过一旁的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而他则是转身就走。 瞧着他如此不正常的反应,云舒的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这人干嘛去了?! 片刻之后,方才见到他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通体白皙的小瓷瓶。 一把撩开被子,他按住云舒裸露在外的脚踝之后,方才用手指沾着药膏涂抹到了她的腿内侧。 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云舒的眼神从初时的惊诧渐渐变成了感动,最终眼眶中盈满了一些氤氲的水汽,将他的身影变得十分的模糊。 方到此刻,她才知道夜倾昱的不悦是因何而起。 因着想早日赶回丰鄰城,是以这一路上她都在快马加鞭、披星戴月的赶路,大腿的内侧被马鞍磨得生出了许多的水泡,她虽不是那般娇滴滴的女子,可是到底是难受的,只是她能忍得住,但是她却忘了,这个人会比她自己更加舍不得。 “舒儿,与其让你如此奔波劳累,我倒是宁愿晚些时日见到你。”一边神色晦暗的给云舒擦着药,夜倾昱一边声音低低的说道。 “并非什么严重的伤痛,你瞧你若是不帮我擦药我都想不起了,可见是不痛的。” “即便你身上不难受,可是我心里却难受的紧。” 她一定不会知道,在她去北境打仗的这段日子,他整日过得有多么的提心吊胆。 每每父皇单独留下他叙话,他都很怕他是要与自己说起舒儿的情况,那时的他几乎想要夺门而出,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是以方才看到她腿上的水泡,他的心里便猛地揪在了一起。 虽然他心里很明白,这些比起她在战场上受的伤并不值什么,就算不上药的话,过几日它自己也会消的,可是他哪里舍得呢! 将云舒全身上下好生检查了一番之后,夜倾昱见她的脚底也磨出了薄茧和水泡,他便依旧动作轻柔的为她上药,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断筷子。 房中一时很安静,香炉中的熏香燃着袅袅淡淡的香气,云舒看着夜倾昱坐在榻边,将脚搭在他的腿上,被他的手掌温暖的握着,他微垂着头,柔软的发丝垂在她的脚背上,莫名惹得她的心里痒痒的,脚趾头不禁微微蜷缩。 她看不见夜倾昱脸上的神情,但是她却能猜得到,他的眼中必然充满了心疼。 脚背上忽然一热,云舒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夜倾昱一把搂进了怀中,他的脸深深的埋进了她的肩窝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好像方才在夜倾昱的眼角看到了一滴水珠。 难道他…… 哭了?! 想到这个可能,云舒的心下便不禁一紧,随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或许夜倾昱远比她自己想象的、了解的,更加的心疼怜惜她,那种在意似乎她就算终其一生也难为完全明白。 “夜倾昱,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便只在你身边好好做你的舒儿,若将来有一日我再次铠甲加身,便必然是为了你而战。” “舒儿……” “凤卿一生披甲上战场都是为了家人,为了百姓,可是今后,我只想为了你一人。” 话音方落,夜倾昱便忽然倾身吻住了她,唇齿之间,更见甜蜜,眼波流转,皆是深情。 “折腾了这么多日,快些睡会儿吧!”将衣服一件件的仔细为云舒穿好,夜倾昱方才轻推着云舒倒在了床榻上。 而他则是静静的坐在那,眸光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你怎么不和我一起躺躺?” “我会把持不住。”毫不避讳的直接朝着云舒如此说道,夜倾昱的神色显得十分的坦然。 闻言,云舒不禁眼眉微挑的调侃他道,“如此说来,殿下的定力还需要再锻炼一番才行啊!” 瞧着云舒的眼中似是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夜倾昱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并没有多发一言。 见状,云舒忽然神色一凛,随后猛地拉起了身上的被子。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夜倾昱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而事实上,云舒的感觉也的确很敏锐,夜倾昱的确是在心里计划着,想着待到她身子好了,他都要用哪些手段来对付她。 他大抵该让她知道,让一个血气方刚又深情专一的男人饿了太久,那代价究竟有多恐怖。 可是不管他心里想的有多丰富,此刻他却只是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目光温柔的望着她的睡颜,唇边的笑意愈见温柔。 直到云舒的呼吸渐渐变得冗长,夜倾昱方才帮她仔细掖了掖被子,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中。 门外的千行见夜倾昱这么快就出来,不禁满眼诧异的望着他。 不会吧,这次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没有理会千行出彩的神情,夜倾昱径直朝着一旁的燕漓吩咐道,“在这守好,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打扰舒儿休息。” “属下遵命。” 听着夜倾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燕漓的心下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照理来讲,殿下今日应当就会待在房中了才对,怎么还会出来呢,这不附和常理啊! “千行,他们俩不会是吵架了吧?” “你问我?明明是你的耳力更好吧!”连他都不知道那两人在房中发生了什么,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是我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儿啊,就算他们吵架了,可也该有个缘由吧,但是云舒方才回来,他们能因为什么吵起来呢?” 一提起这话千行的眼睛顿时便瞪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凶狠的模样,“哼,怎么没有理由啊,方才那个劳什子的公主不就是吗?” 居然又背着她家小姐纳娶侧妃,真是个见异思迁的。 见千行说的信誓旦旦,燕漓本想为夜倾昱解释个一两句,可是最终却只是沉默的站在那,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未免惹得千行不高兴,他便只能舍弃与殿下之间的兄弟之情了。 …… 云舒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翌日夜倾昱下朝方才醒来。 若非知道她是因为累极的缘故,夜倾昱就要以为她是不是睡死过去了,中间竟连醒来都不曾。 好不容易待到她清醒,夜倾昱便吩咐厨房的人传膳,只是上来的都是一些清淡的细粥和各样精致的小菜,全然不见半点肉腥。 见状,云舒挑眉朝着夜倾昱问道,“你要出家啊?” “有舒儿在,我出什么家啊!” “你不出家为何要吃的这么清淡,再说了,你自己清淡不就行了,怎地连我也要随着你一起吃的如此素净?” “非也、非也,不是舒儿要随着我吃这些,而是我要迁就舒儿吃这些。” 一听这话,云舒顿时便更懵了。 “什么意思?” “你已经连着累了那么多日,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若是一下子补得太多了反倒不好,还是慢慢来,明日再吩咐人给你做好吃的。” 眸光含笑的望着夜倾昱,云舒手托香腮的懒懒说道,“六殿下,您这未免也太贤惠了,害的我都想把你娶回家了。” “若果然如此,那舒儿便别客气了,本殿的嫁妆丰厚的很。” 云舒:“……” 也说不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夜倾昱之间斗嘴的时候她就不再能占上风了,想来是他脸皮越来越厚的缘故。 他们两人如此一边斗嘴一边说着话,却生生看傻了一旁的千行、燕漓和燕洄。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吵架了吗? 直到他们两人用完了膳,千行趁着夜倾昱去书房的功夫便赶忙拉着云舒问道,“小姐,您和殿下又和好啦?” 听闻千行的话,云舒却一脸的茫然之色。 “和好?!”他们几时吵架了? “昨日我和燕漓一直守在门外,瞧着殿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房中离开了,这不合常理啊,是以我便猜测着,您是不是因为那个北朐的公主同殿下置气了?” “我……” “小姐,我觉得六殿下虽然不应该迎娶那个公主,可是他对您还是很好的,若是他可以将后院的女子都休了,小姐您便不要同他生气了。” 闻言,云舒难掩诧异的打量着千行,眸中透着淡淡的笑意,“这倒是奇了,你竟会帮着夜倾昱说话,这可是为了燕漓吗?” “诶呀,小姐您说什么呢,这与燕漓有何干系!” “可你从前不是巴不得我离夜倾昱远远的吗?”如今怎地就忽然转性了呢? “那是因为之前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啊,又见他的后院娶了难么多的女子,我自然为小姐担心的,不过如今看着倒是不足为患了。” 瞧着千行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云舒便失笑着用手指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随即方才对她说道,“行了,这件事情你便别操心了,我们没有吵架,后院中的这些女子也不会对我们有何影响,至于夜倾昱最终会如何安顿她们,那便不是我该操心的了。” 若是他连这个事情都做不好,那他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夜倾昱了。 正在与千行说话间,却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了婢女的问安声,两人转头望去,便见郑柔带着荷香和芸香走了进来。 方才听到声音的时候,千行便已经闪身躲到了屏风之后,脸上的笑容便蓦然消失不见。 倒是云舒,依旧神色不变的望着郑柔,规规矩矩的朝着她问安施礼,“奴婢参见侧妃。” “可不敢当,你凤家不可一世的将军府三小姐,哪里能够让你给我行如此大礼呢!”说话间,郑柔便缓步走到了房中的椅子那里坐下。 “不知侧妃来此是为何事?”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来瞧一瞧你心情如何。”说完,郑柔便一脸深意的望着她,眸中隐隐含笑。 听闻郑柔的话,云舒眸光微闪,随即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没有接话。 见她好似并不好奇的样子,郑柔也不心急,喝了一口茶之后方才缓缓说道,“你在前方奋勇杀敌,风尘仆仆的赶回了皇子府之后,面对的却是殿下迎娶了新的侧妃,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丝毫的不甘吗?” “侧妃到底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要让你认清事实,即便殿下他如何宠着你,可是早晚有一日,这股宠爱还是会淡的,你永远都无法指望着他的宠爱能够一直眷恋你一人。” 淡漠的对视上云舒的眼睛,郑柔的眼眸中透着一丝饱经沧桑之后的平静无波,“诚然,殿下对你的确是不一样的,甚至他可以为了哄你开心而不去亲近后院中所有的女子,可是哪有如何,名义上来讲,他还是纳娶了多人,你想要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看着郑柔的眼中隐隐暗含着一抹恨意,云舒不禁微微低下了头,掩饰住了自己眼中的深思。 “你或许并不会完全相信我说的话,可你要明白,即便蠢笨如卫菡,她也依旧占据着六皇子妃的位置,皇室中人,未有大的言行过失是不可以休妻的,而且就算你手段过人将卫菡除掉了,可是皇室的宗谱里还是会有她的存在,你如何能抹的掉?” 面对郑柔一声声的质问,云舒始终没有回答一句话,而是一直静静的站在那。 屋内一时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当中,隔了好半晌之后,郑柔方才又接着说道,“如今府中来的这位北朐公主想必你也已经见过了,殿下的确是不大喜欢她,可是哪又怎么样,陛下的圣旨一下,他还不是要硬着头皮娶了她?” “侧妃不辞辛劳的同奴婢说了这么多,眼下可以说明您的来意了吧?” 瞧着云舒神色依旧未变的样子,郑柔的眼中便不禁闪过了一抹赞赏。 她果然称得上是自己的对手,即便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自己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可她却仿佛还是一副不被撼动的模样,倒是有趣的很。 “来意……倒是也没有什么,只是唯恐你们过得太舒坦了,是以便来给你们找找不自在而已。”没道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过得苦闷不堪,若是能够为他们寻到些不开心,那她还是很乐意做的,“说起来,我倒果然有件事要告诉你,也不知殿下同你说了没有……” 看着郑柔的眼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云舒的心头忽然浮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 “如此说来,想必你是还不知道,否则的话,依照你这般重情重义的性子,自己的亲姐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此刻又怎么可能还会坐得住呢!” “你说什么?!” 一听郑柔提到了安鱼,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 见状,郑柔却好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似的,甚至还故作惊讶的问道,“诶呀,瞧把你急的,难道殿下没有告诉你吗?” 眸光幽暗的瞪着郑柔,云舒的眼中似是带着凛然的杀气一般,生生骇得她觉得背脊有些凉意。 尽管如此,可是郑柔还是幸灾乐祸的嘲笑道,“难得见你这副模样,看来你与凤梧果然是姐妹情深,眼睛都急红了呢!” 闻言,云舒却顿时一愣。 凤梧?! 不是大姐姐,是二姐姐?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夜倾昱的人一直在盯着郑柔,她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与何人联手抓走了二姐姐。 如此说来,她便果然还在世了。 紧紧的盯着云舒焦急的一张脸,郑柔忽然掩唇轻笑起来,“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有人害的我家破人亡,是以我也想要回敬一二而已。” “我二姐姐在你手上?” “你这话未免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深闺妇人而已,哪里像你这般八面玲珑的,人不在我这儿,至于她在那,我也不知道。” “少在此与我打哑谜了,是尉迟凛让你同我说这些的吧?”说着话,云舒猛地一把捏住了郑柔的手腕,眼中寒光一现。 “侧妃!” 荷香和芸香两人见此便赶忙想要上前解救,却听云舒声音冷凝的唤了一声“千行”,随即便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她们俩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还说了什么?”几乎不用郑柔给出肯定的回答,云舒一下子就猜到是尉迟凛在背后捣的鬼。 这般清楚他们凤家的事情,除了他根本不会有别人。 想来是因为事情已经被云舒猜到,是以郑柔便也就不再故作神秘,而是直接朝着云舒说道,“凤梧的确是在他的手上。” “条件?” “他说若你想要救她,便要亲自去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郑柔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 虽然她的手腕被云舒掐的青紫一片,额头上也布满了大滴的汗水,但是她却偏偏要嘲笑的望着云舒,似是极为欣赏她这般担忧的神色。 猛地一把甩开了郑柔的手,云舒二话不说便朝着门外走去,方才打开房门的时候便见夜倾昱神色匆匆的从院外走来。 “这是要去哪?” “二姐姐被尉迟凛抓走了,我要去救她。”说完,云舒便径自越过他准备离开。 冷眼瞪了房中的郑柔一眼,夜倾昱却动作迅速的拉住了云舒的手,“不行,那太危险了,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去救她。” 尉迟凛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对她的话他或许不会用刑,可是对于二姐姐…… 云舒甚至都不敢想象她可能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可是偏偏她越不愿去想,脑海中便越是会自动浮现出那些情景,生生令她的心都跟着揪痛不已。 “舒儿!”双手紧紧的握住云舒的双臂,夜倾昱也不禁跟着急红了眼,“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你让我拿什么冷静,被抓的人是我的亲姐姐!” “那你也不能为了救她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指尖甚至都大力的扣紧了她,眼神更加是从未有过的幽暗。 “夜倾昱,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冷冷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云舒大力的掰开了夜倾昱的手,随即便直接带着千行离开。 郑柔远远的站在房中看着两人争吵的景象,素日温婉含笑的眼中此刻充满了得意和窃喜。 她就知道,殿下越是在乎,这个局就越容易布。 一旦在亲人和殿下之间做出选择,那么他们两人的关系就会出现裂痕,如此一来,皇子府就会散了。 想到这,她的眸光不禁一闪,随即变得愈发明亮,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感觉。 云舒既是害的她失去了爹娘和家人,那她也定要她尝一尝这般失去亲人的痛苦。 而与此同时,此刻本该怒气冲冲、拂袖而走的云舒却面色微沉的坐在夜倾昱的书房中,朝着一旁的燕漓说道,“你速速去一趟惠远寺,让安瑾然和大姐姐来这。” “属下这就去。” 话落,燕漓便身形一闪消失了身影。 夜倾昱也俊眉紧皱的端坐在那,指尖不断的敲击着面前的桌案,“之前玄姬传回消息的时候,我便立刻着人去别的地方追查乐藻的下落,可是却没有想到还是被尉迟凛快了一步。” “既然惜泪不是二姐姐,那她到底有没有活在这世上都是个未知数,尉迟凛以此事诱我上钩,那便只能说明他知道了大姐姐还活着,是以才挑二姐姐下手。” “舒儿……”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前去,是以咱们等大姐姐他们到了再做决定,不过我……”说着话,云舒不禁皱起了眉头。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能放弃。 毕竟一旦尉迟凛手中真的握着二姐姐的性命,那就算只有一成的胜算,她也还是得去救她。 只是如此,便又得让夜倾昱为她担忧了。 见云舒一脸的为难之色,夜倾昱眸色沉沉的看了她半晌,最终却只是含笑的同她说道,“何苦露出这般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不过是想说,舒儿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上燕洄和燕漓一起。” 既然阻止不了她,那他就尊重她一切的决定。 平心而论,如果两人易地而处,是三皇兄亦或是君儿的性命受到了威胁,那他也一样会舍命相救的。 “夜倾昱,你……”似是没有想到他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云舒的眼中稍显惊讶。 “好了,你先别急,等安瑾然他们到了,咱们仔细商议一番,倘或尉迟凛真的抓了乐藻,那至少证明她还活着而且眼下性命无忧。” “嗯。” 事到如今,她便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一旁的千行看着他们异常和睦的聊着天,她惊得张开的嘴巴一直都未来得及合上。 方才随着小姐离开寝房的时候,她的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她们若是去救二小姐,那应当往府外走才对,可是谁知小姐领着她绕了一个圈儿之后竟然又在暗中潜回了六殿下的书房,生生都将她绕懵了,根本不知道小姐是打算做什么。 而就在她们回到书房之后,不消片刻,便见六殿下也带着燕洄面色沉沉的回了这里。 千行初时还以为他们两人又要就着救二小姐的事情大吵一番,怎知他们俩竟然心平气和的坐了下来,倒是看得她惊讶不已。 如此看来,敢情他们俩方才在郑侧妃面前是在演戏?! 但是刚刚的事情不过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而且事发突然,他们又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商议对策,怎么会表现的如此默契? 可千行哪里知道,云舒和夜倾昱之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可是两人对彼此的了解怕不是一般人能够明白。 即便云舒再是看重安鱼和乐藻的事情,可是她也不会连理智都不顾了,毕竟她最终的目的是保护她们,而非是盲目的凭着一腔热血鲁莽行事。 正是因为他的心里清楚的明白她所有的想法,是以当她看到神色如此激动的云舒时,便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后来当他握住她的手臂时,她趁着混乱之际在他的胳膊上微微捏了一下,他便心知此事有些蹊跷,是以就顺着她的意思同她吵了起来。 事后见到舒儿拂袖离开,他便也就随之回了书房,果然见她早已等候在了其中。 想到这些,夜倾昱便眸色深深的望着云舒,厚实的大掌也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 待到安瑾然带着安鱼出现在皇子府的时候,云舒看着躺在他怀中昏昏欲睡的人时,她的神色不禁一变,“大姐姐这是怎么了?” “着凉受了风寒。”说着话,安瑾然便径自走到隔间的竹榻上将她轻轻放下,仔细的为她盖好被子,又将炭炉放的离她近了些,这才神色忡忡的走了出来。 “可严重吗?” “还好,已经让她喝过药了。” 闻言,云舒不禁皱眉说道,“她既是生了病你还折腾她做什么,何不就让她在惠远寺中好生休息。” “若是乐藻果然被人抓走了,那我怎么可能放心将安鱼一个人留在那里。”即便他们都说了空大师武功高强,惠远寺中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外人根本难以进得去,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从今往后,他绝对不能让安鱼离开他的视线之外。 见安瑾然的神色不似作伪,云舒便也就不再同他纠结此事。 “既是你来了,那咱们便好生商议一番,此事该如何做为好。” “尉迟凛这人是谁?” 听闻安瑾然提到这个名字,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他是夜倾瑄身边的谋士,素来唯他马首是瞻。” “他抓了乐藻,又刻意将此事透露给你知道,为的便是引你上钩吧?” “确然如此。” 瞧着夜倾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安瑾然初时不解,随后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云舒忧心焦急的神色,他方才渐渐了然。 大抵是不愿云舒以身犯险,可是他又拦她不住,是以才未置一词。 “依我之见,你便直接前去即可。” “不行!”一听安瑾然的话,夜倾昱便赶忙出言打断。 若非是眼下时机不对,安瑾然都想要利用此事好生折腾他一番了。 只是瞧着云舒的神色似是万分担忧,未免她事后对安鱼告状,他还是默不作声的好。 “夜倾昱……” “尉迟凛的手段你我都领教过,他此次以乐藻的安危引你前去,必然又是为了活捉你,可你有没有想过,经历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可能还会那么好骗吗,我再想要救你出来谈何容易!” “但是……” “诶,他倒是会防备着你,可是却未必能够防得住我。”说话的时候,安瑾然朝着夜倾昱得意的一笑,神色之间颇见炫耀。 他并非是他们丰延的人,尉迟凛想必即便是听说过他这号人,可是却一定没有想到他如今会同夜倾昱混到了一起。 由他出面的话,既能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可以顺带的救回她们姐妹二人。 “话虽如此说,只是咱们并不知道他这一次玩的是什么把戏。” “管他呢,通通杀了干净。” 一边说着话,安瑾然还不放心的瞄着安鱼,生怕她翻身时踢开了被子再受了凉。 干完了这一票,她们姐妹三人终将团聚,那时他便可以安心的守着安鱼,至于报仇什么的,便交给他们这位能干的三妹妹吧! 云舒和夜倾昱听闻安瑾然的话,他们两人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怎么觉得,安瑾然这一次在对待乐藻的事情上如此积极呢? 忽略了两人看向他充满怀疑的目光,安瑾然一直专心致志的留意着安鱼的情况,已经完全屏蔽了其余的事情。 ……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永安之地,玄姬看着眼前被钉的死死的门窗,她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却见门窗依旧纹丝未动。 见状,她压抑已久的脾气终是忍不住的爆发了出来。 “什么人啊你是,我不过就是好奇你那位老相好长得什么模样吗,你至于将我关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吗,玄觞我告诉你,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你知不知道?” “哼,还什么破护法,你当本姑娘稀罕当啊,你哪里有一点当哥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活阎王。” “等我出去了,我第一件事就是烧了醉仙楼,然后再杀了你那个老相好,我让你后悔一辈子,你个见色忘妹的禽兽。” 左右那个什么惜泪也不是云舒的姐姐,她便直接杀了她泄愤。 听着玄姬一直吵吵嚷嚷的骂个不停,门外负责看着她的罗刹宫的人不禁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大小姐就这么一直骂着右护法大人,想出去估计是没有希望了。 众人正是无话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玄觞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参见护法大人。” 瞧着门前放着好几个餐盘,里面的饭菜都一点没动,玄觞便缓缓的收回了视线,一旁的下属便赶忙朝着他说道,“大小姐说什么都不肯吃饭,还说您若是不放她出去的话,她就一直绝食下去。” 闻言,玄觞神色冷漠的直视前方,随后忽然飞起一脚踢翻了地上的餐盘,“那就让她饿死。” 玄姬在房中贴着门框听着他们的对话,见玄觞果然半点不将她的生死放在心上,她顿时便炸毛了,“喂,你还是不是人啊,我是你妹妹!” “若非因着这层关系,你觉得你还会活到现在吗?” “我……我不过就是误闯进了你的寝房而已,我又没看见什么,再……再说了,我和她都是女的,便是看见了又能如何?” 随着玄姬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玄觞周身的气压顿时变得越来越低。 旁边罗刹宫的那些人都深深的低下了头,恨不得眼下立刻找个地方藏起来,根本不想卷入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争斗中。 只见玄觞忽然抬起手,猛地一掌便震碎了眼前的门窗,而一直站在门边的玄姬自然就受到了波及。 看着她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了出去,玄觞的神色未见半点怜惜,反而瞬间便掌为爪,运起内功便将玄姬吸到了近前。 他的手猛地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无视她唇角流下的血迹,玄觞只是声音冷冷的朝着她问道,“你都看见什么了?” “咳……我靠,你没病吧大哥,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看到……”说话的时候,玄姬觉得自己呼吸间都是痛意,想来定然是肋骨被震碎了。 “你没看到你怎么知道她是女的?” 玄姬:“……” 妈的,好想骂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和你一起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女的难不成还是男的啊,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是谁派你来调查我的?” “我调查你干嘛啊,我就是好奇你那老相好……咳咳……”察觉到玄觞的神色猛地一变,掐着她喉咙的手也忽然收紧,她便赶忙服软改了口,“惜……惜泪,惜泪姑娘行了吧,我就是好奇她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而已。” 也不知玄觞到底有没有相信玄姬的话,他的手倒是不再用力,可是却依旧没有放开她。 “再掐下去我就真的气绝身亡了,你就不怕娘亲回来找你算账!” 忽然听玄姬提到了他们的娘亲,玄觞的眸光顿时一闪。 “日后少对我的事情生出什么好奇心,再有下一次的话,碎的就不仅仅是几根肋骨那么简单了。”话落,他方才松开了自己的手,任由玄姬直接倒在了地上。 “玄觞,你给我等着,我若是不报了今日之仇的话,老子就特么不是罗刹宫的人……”一边勉强撑着身子起身,玄姬的口中一边不住的嘟囔道。 “嗯?” 见玄觞的脚步一顿,眸光凌厉的朝着她射了过来,玄姬赶忙改口说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说……我说兄长大人教训的是,小妹日后……日后再也不敢了……” 一边说着话,玄姬一边不着痕迹的朝后退去,似是打算远远避开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旁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令两人的神色都不觉一凛。 第二百七十二章 擦枪走火 玄姬和玄觞两人闻声望去,便只见一位身着墨绿色综裙的美妇人一脸惊喜的朝着他们走来。 “小觞觞,快过来给娘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说话间,便见那女子走到了玄觞的面前,径直捧着他的脸便仔细的将他望着,甚至手还轻轻的拍着他的头。 来人正是罗刹宫宫主的夫人——竹溪,也就是这兄妹俩的生身娘亲。 “娘。”声音低沉了唤了一声之后,玄觞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任由自己的脸被人掐的变形发红。 满脸疼爱的看着玄觞,隔了好半晌之后,竹溪好像方才反应过来,一旁还站着一个玄姬。 “小……” “我发誓,娘你要是像喊他那样喊我的话,我立刻就去死。”瞧着竹溪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玄姬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唯恐她又语不惊人死不休。 “哎呀、哎呀,好好的又提什么死呀活呀的!” “娘,您快管管兄长吧,再不拦着他,他就要活活将我给掐死了。”狠狠的咳嗽了两下,玄姬赶忙提醒竹溪自己的现状。 “二玄儿你吐血了,这是怎么回事呀?”听闻玄姬的话之后,竹溪方才注意到,她竟然受了伤。 也不知她是反应慢还是刻意当作没看见,竟到眼下方才反应过来玄姬受了伤。 可是玄姬听闻她的话一出,却险些直接吐血身亡。 二玄儿是什么鬼啊?! “娘,您能别再随意给我起名了,行吗?”就好好的叫她玄姬难道不好吗,非要唤她一些莫名其妙的称呼,实在是尴尬死了。 闻言,竹溪扶着玄姬的手不禁一顿,随即满脸委屈的说道,“你不让娘亲唤你小姬姬,那娘亲只能再另换一个了。” “但是这个……” “你娘亲说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没大没小的顶嘴,是不是又想挨板子了?!”忽然,旁边传来了一道异常浑厚的声音,顿时吓得玄姬面如土色。 “不是、不是、不是,我就是二玄儿,我是、我是,娘亲您说得对,我日后就叫这个名字。”一边神色恭谨的认着错,玄姬一边战战兢兢的问道,“爹您怎么也过来了?” 只见来人体格魁梧,面容凶煞,当真骇人如阎王一般,可是偏偏目光一落到竹溪的身上,顿时便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缓步走至了竹溪的身边,怒目瞪着玄姬和玄觞兄妹俩,似是下一瞬就欲动手似的,“是你娘想你们了,否则我才不会过来呢!” “爹娘若无事的话,孩儿便先告退了。”说着话,玄觞便欲转身离开,不料却被玄姬一句话给止住了脚步。 “诶,爹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兄长大人你不陪陪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还是只顾着同那青楼女子快活呢!”说完,玄姬便赶忙蹿到了竹溪的身后,生怕玄觞因此又对她动手。 “青楼女子?” 看着竹溪和玄翳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到了玄觞的身上,玄姬顿时笑的幸灾乐祸,好像已经忘记了方才被玄觞殴打的疼痛。 “觞儿,什么青楼女子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听玄姬说的模棱两可的话,竹溪赶忙拉着玄觞追问道。 见状,玄姬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看他还敢再管着自己,这下看他要如何向娘亲解释。 她这位冷漠的几乎不近人情的兄长大人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他唯一怕的就是娘亲,她是因为害怕惹恼了娘亲进而遭到爹爹的毒打,但是玄觞就只是真的在意娘亲而已。 有了这个软肋,她看他还怎么欺负她! 不过利用娘亲攻击玄觞有一个风险,那就是爹爹经常带着娘亲出去玩,一旦待到他们走了,那她的日子就会过得水深火热。 只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能折腾他一下是一下。 “娘亲,孩儿刚好要将此事告诉您,就算您和爹爹没有来此,孩儿还打算通知您回来的。” “怎么了?” “孩儿想成亲了。” 话落,便见其余三人一脸惊诧的望着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成……成亲?!”眸光惊恐的望着玄觞,玄姬甚至激动的结巴起来。 这还是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兄长吗,怎么会忽然想起要成亲这种事情呢? 忽然想起了什么,玄姬不确定的朝着玄觞问道,“你不会是要娶那个什么叫惜泪的吧?” “不然娶你吗?”说完,玄觞神色恭敬的扶着竹溪的手朝着院外走去,“娘亲,您一路舟车劳顿,孩儿先送您去休息。” 瞧着他们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玄姬甚至还未回过神来。 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为何非要逼着她同他吵架呢! 轻轻摸了摸自己痛的难以呼吸的肋骨,玄姬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若是待到爹娘一走她的苦日子怕是就会来了。 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院子,随即暗处的人便将她的行踪禀告了玄觞知道,而他听闻之后面色虽是未变,但是眼中却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异色。 终于走了…… 话分两头,且说云舒这一边,她依言来到尉迟凛约她见面的地方,却发现竟还是上一次她为夜倾昱求药的地点。 眼眉微挑的望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云舒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诧异。 尉迟凛较之之前看起来,身子似乎虚弱了些。 上次那一箭虽是不至于完全要了他的命,可是必然会将他重伤,他如今这副模样,面色苍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你果然来了。” “尉迟先生有请,凤卿不敢不来。”说着话,云舒便神色闲闲的抬脚走了进去,眼神不经意间四下打探了一下,却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丝毫的杀气。 “别看了,人不在这里,你既是如此聪明,不若猜一猜,我将她藏在哪儿了?”挑衅的朝着云舒一笑,尉迟凛的眼神中透着满满的自信。 一听这话,云舒微微勾唇,随后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为何觉得我会相信你抓到了我二姐姐?” “若是假的,那此刻在下大可以直接绑走了你,却实在没必要再在此多费时间了。” “既是真的,那条件是什么?” “凤姑娘果然聪明,在下也不求别的,只要你能交出凤家的那些财宝,在下自然不会为难二小姐。” 闻言,云舒转头对视上尉迟凛的视线,眸光愈见幽暗,“夜倾瑄居然还在打那笔东西的主意!” 瞧着云舒似是并不打算直接言明的样子,尉迟凛倒也不心急,口中优哉游哉的叹道,“二小姐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不过骨头倒是赢得很,果然很有凤家人的骨气。” “你把她怎么了?”云舒猛地揪住了尉迟凛的衣领,眸中杀气四溢。 “别担心,她如今可是我手中最宝贝的一颗棋子,我哪里能让她那么轻易的死去呢!” “让我见她,否则的话,就算你将她杀了也休想得到那笔银子。”毕竟对于夜倾瑄而言,得到凤家的财宝才是最为重要的,其次才是除掉她。 听闻云舒的话,尉迟凛眼眸微垂的深思了片刻,随后方才缓缓的起身走至了门口的位置,从怀中掏出一个千里火发射到了天上,似是在给扣押凤梧的人传信。 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尉迟凛的人来,云舒的手指一下下的轻轻敲击着膝盖,面上虽然平静,只是眼中却布满了焦虑之色。 尉迟凛坐在旁边打量了她一眼,随后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重情重义是好事,可若是因此而被人拿捏住短处的话,那就麻烦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云舒方才见到一名黑衣人拉着一个满身血迹的人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便欲站起身朝着那人走去,可是却强自控制住了自己的举动,手也紧紧的揪住了身上的衣裙。 见状,尉迟凛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口中甚至还朝着云舒说道,“凤姑娘不去瞧一瞧吗,那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姐姐呢!” 缓缓的起身走到那人的面前,见她身上的衣裙已经布满了血迹,云舒赶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手颤抖着拨开了凤梧散落在脸上的发丝,似是觉得稍微大力一点都会弄痛她一般。 “二姐姐……”云舒的声音异常轻柔的响起,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惜之情。 凤梧闻声慢慢的抬起了头,对视上云舒视线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顿时就浮出了一丝氤氲的水汽,“卿儿,你来这儿做什么,快走啊!” 若说临来之时云舒还觉得这是尉迟凛的一个局,可是此刻听到凤梧的声音,她却完全可以肯定,这就是她的二姐姐。 忽然将凤梧揽进怀中,云舒反手便飞射出一支袖箭,正中那名黑衣人的心口。 眼睁睁的看着云舒将凤梧护到了身后,尉迟凛眸光一紧,却依旧故作镇定的说道,“凤卿,你觉得你能带她走吗?” “那先生觉得,你能留得住我们吗?”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尉迟凛摇头叹息了一下,随即方才接着说道,“若非是早有准备,在下自然不会冒险将她送到你手上。” 话音方落,便见从外面涌进了一大批的黑衣人,将她们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凤姑娘,在下无意伤你们的性命,只要你说出那笔财宝的下落,你们便可以直接离开,今后生死有命,咱们各凭本事。” “尉迟先生还是少费些唇舌吧,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想要我说出那笔财宝的下落,那你不若将我姐妹二人都杀了。” 闻言,尉迟凛的脸色顿时一暗,随即语气凉薄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莫怪在下没有给你机会了。” 说完,便见那群黑衣人直接朝着她们攻了过来。 见状,凤梧顿时被吓得双腿发软,甚至连掌心都已经冰凉一片,可尽管如此,她却还是一步站在了云舒的身前,似是要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就在这时,还未等云舒做出什么反应,但见房中又出现了几名黑衣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张脸谱面具,有的凶神恶煞如恶鬼,有的清新婉约似新月,总之各种各样,千奇百怪。 看着他们忽然诡异的凭空出现,不止是尉迟凛没有想到,就连他手下的那些黑衣人也明显一愣。 他们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气息和杀气,为何对方就会如此突然的出现呢? 没有给他们过多反应的时间,云舒一把抱起凤梧便朝外走去,留下那群黑衣人在收拾善后。 眼睁睁的看着云舒如此轻易的便将凤梧带走,尉迟凛初时表现的还是心急,可是随即却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盯着她们策马离开的身影半晌,他的唇边忽然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再理会还缠斗在一起的两伙人,他也漫步走了出去,好像丝毫没有因为云舒救走凤梧的事情感到气愤郁闷。 再说另外一边,云舒一路带着凤梧回了六皇子府,可是随即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比起上一次她去找尉迟凛为夜倾昱求药,这次营救二姐姐的行动也未免太顺利了些,甚至可以说,尉迟凛对她的这个行为都能算得上是袖手旁观了。 但这是为什么? 一时没有猜到尉迟凛的打算,云舒便一直皱紧了眉头,直到扶着凤梧下马之后,却见她忽然脚下一软,随后便彻底晕倒了过去。 将人带回房中安歇的时候,云舒看着凤梧渐渐变得青紫的唇瓣,她方才终于明白了尉迟凛的用意。 又是中毒! 难怪他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二姐姐,原来是因为他早留了一手。 即便她将人救回来了,可是只要二姐姐身上的毒解不了,那她就还是被尉迟凛拿捏在手中,连带的,云舒也会被操控着。 “嗯……好疼……”忽然,凤梧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随着她轻言嘤咛出声,她的额头上也随之布满了汗水。 “二姐姐,你怎么样了?” “好疼,我的肚子好疼。”一边说着,凤梧一边紧紧的将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甚至已经疼的开始在榻上不停的翻着身。 安瑾然在外间听着她的呻吟声,心下不禁在庆幸着,还好没有让安鱼跟着进来,否则定要将她急死不可。 同夜倾昱相视了一眼,安瑾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一抹忧色。 “既然能够如此轻易的放凤梧回来,那便意味着,她身中的毒远比咱们想象的还好厉害。” 听闻安瑾然的话,夜倾昱二话不说便起身往外走。 眼下这般情况,便只能找三皇兄帮忙了,否则的话,舒儿定然要跟着担心死的。 而此刻的云舒的确与夜倾昱担忧的样子差不多了,只见她双目赤红的站在凤梧的榻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见她忽然转身欲走,原本还在迷迷糊糊的凤梧却一把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卿儿,不要去找那个人,不可以告诉他凤家的事情……” “二姐姐放心,我一定找到法子来救你。” “不许去,一定不可以妥协。” 随着凤梧的话一句句有气无力的说出来,云舒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冰寒。 衣不解带的在凤梧的榻前伺候了整整一日,直至半夜她的情况好些,云舒这才一脸惫色的找到了夜倾昱和安瑾然。 未免此事被安鱼知道徒惹她烦忧,他们三人均对她隐瞒了此事,左右白日安瑾然带她来皇子府的时候也未说明缘由,是以此刻倒是不怕她心下生疑。 “我已经拜托皇兄出面,由他去夜倾辰,靖安王府中不止一个大夫,想来他们会有办法,只是……” “有何话,你直接说吧!” 见云舒神色还算正常,夜倾昱方才接着说道,“只是依照那府上的墨熙所言,凤梧怕是被人下了蛊。” “下蛊?!”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和安瑾然不禁诧异的重复了一遍。 “蛊非毒,不是任何人都能解的,除非找到下蛊之人亲自解除蛊术,否则的话……”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否则,怕是凤梧就要一辈子被人拿捏在手中,时不时忍受这般锥心之痛,永远当着那个养蛊的器皿。 想到这,云舒的周身便泛起了凛然的杀意。 “如此说来,除非咱们能够抓到那个叫什么尉迟凛的,不然的话,凤梧的身子就没个好了?” “就算抓了他也无用,这是他唯一帮夜倾瑄得知那笔财宝在何处的方法,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事到如今她方才明白,为何尉迟凛会如此轻易的让她带回二姐姐。 毕竟比起见不到她的人,还是这般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又无能为力让人觉得揪心的多。 “舒儿,你先别急,墨熙说他虽解不了这蛊,不过想个法子暂时抑制一下凤梧的痛意还是使得的。” “那样也好。” 虽不能彻底解决二姐姐的痛处,可是到底能够暂时缓解一下,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办法。 从小到大,她们姐妹三人当中就属二姐姐的性子最为软弱,动不动就会哭鼻子,是以她们一直都将她保护的极好。 娘亲去世的早,从前凤家还未分家的时候,她们是与各位叔伯生活在一起,大姐姐未免二姐姐被人欺负,是以便处处护着她,自己倒是变得越来越坚强。 可是如今…… 云舒甚至都不敢去回想方才在破庙中接到她时的样子,回到皇子府为她梳洗宽衣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她身上的伤痕,因为她很怕看了一眼之后就忍不住提着刀子去同尉迟凛拼命。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护在掌心的人,怎么可以承受这样的苦难和折磨! 想到这些,云舒搭在桌面上的手便不禁紧紧的握了起来,指尖都大力的微微发白。 见状,夜倾昱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眸中隐隐含着一抹忧色。 若是凤梧的事情解决不了,怕终是会成为舒儿的一个心病。 …… 入夜之后,云舒一直守在凤梧的榻前不肯离开,夜倾昱无奈之下便只能去外间陪她一起守着。 安瑾然除了初时大概扫了一眼凤梧之后,他便再不曾去仔细瞧她。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个人同安鱼长得一模一样让他的心里感到很是别扭。 回到客院之后,安瑾然看着静静的坐在榻上已经醒来的安鱼,他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赶忙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怎么醒了?” 这几日她染了风寒,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不想到了晚间反而清醒了过来。 “许是因着白日睡多了的缘故。” “那也好生在榻上躺着,小心病情再加重。”说话间,安瑾然便倒了一杯热茶塞进安鱼的手中,又细心的为她掖了掖被子,随后又走回了炭火旁边坐着。 见状,安鱼不禁诧异的望着他,似是有些惊讶于他的行为。 往日他不都是尽可能的亲近她吗,怎地今日反而远远的躲着她? 似是看出了安鱼心中的疑惑,安瑾然难得神色温柔的朝着她说道,“我方才从外面回来,身上凉的很,恐会过了寒气给你。” 闻言,安鱼愣愣的看着他,随后缓缓的低下了头,眸中神色莫名。 自从两人又在丰鄰城相遇之后,安鱼明显感觉到了安瑾然的改变。 依旧霸道,可是却不像从前那般不可一世的自私,好像一夜之间被人驯服的猛兽,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爪牙,尽显乖顺的一面。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是铁石心肠的凉薄之人,他如此的迁就她、待她好,她自然感觉到,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从前的那般模样,她便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安瑾然到底是真是假。 万一她放任自己的感情喜欢他,可是届时他变回了从前那般样子,约束她、强迫她,那到时她该要如何做呢? 越是想起这些,安鱼便觉得心下越乱,眉头也就越皱越紧。 看着她一脸的不高兴,安瑾然以为她是因为受了寒身子难受,是以也顾不得身上还凉着,赶忙快步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见他一脸的焦急之色,安鱼的眉头不禁皱的更紧,她没有说话,只是移开了视线,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 “安瑾然,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忽然被安鱼这样一问,安瑾然不禁一愣,随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回答她的话。 “什么都喜欢。” “嗯?” “额……”状似沉思的想了一下,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认真说起来,倒是当真有一点不喜欢。” “哪一点?” “你不喜欢我这一点,若是将这个都改了的话,那你便完美了。” 安鱼:“……” 哪里有人如此变着法儿的讲话的! 沉默的坐在安鱼的榻边,安瑾然注目打量着烛光映照下她的侧脸,唇边不禁微微一笑,“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什么都喜欢。” 她眼中偶尔流露出的丝丝风情,唇边时而扬起的微笑,这些都让他觉得爱的紧。 含笑薄嗔,皆让他心动不已,愈见沉沦。 面对安瑾然突如其来的表白,安鱼的脸颊不可抑制的泛红,也不禁让某人看的呆了眼,口中甚至还振振有词的说道,“你瞧,当真是连你脸红的样子我都爱看极了。” “你能不能先闭嘴?!” “能,那我待会儿再继续说。”见安鱼的确是羞臊的很,安瑾然便乖乖的不再多言。 可是他这一沉默,安鱼的心里便愈发觉得怪的很。 就是如眼下这般,他变得异常的听话,若是换成从前的话,他一定会说出更加肉麻的话来恶心他,可是偏偏如今,好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连个“不”字都不会说,当真是半点都不违逆她。 “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也不知是从几时起,像夜入深闺这种事情,安鱼对安瑾然的纵容也越来越多。 “等你睡着了我就走。”说完,安瑾然便径自起身接过了安鱼手中的茶盏,随后便准备扶着她躺下。 两人的距离一时变得有些近,安鱼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稍显火热的视线,眼眸微垂的缓缓躺下,随即马上就翻了身,彻底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见状,安瑾然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的是她连看多不愿意让她看一下,笑的是觉得她大抵是对他有些感觉了,否则应当不会脸红才对。 这般一想,安瑾然的心里便充满了美滋滋的喜意,也不枉自己掏心掏肺的对她,甚至连对她的家人都那般上心。 如此看来,夜倾昱那个人说的话倒也并非完全是骗人的,至少在对安鱼的事情上,他说的是对的。 只要自己一颗红心的对她好,就不信她不心动! 这边安瑾然为了自己心中的革命事业暗戳戳的努力,却不知安鱼忽然有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许是因着白日里睡多了的缘故,眼下的安鱼了无睡意,别提自己有多精神了。 不过方才已经同安瑾然说了要安歇,此刻也不能再起身。 只是令她觉得难以忍受的是,她总是朝向一边,这一侧的肩膀酸麻的很,可是一旦翻身的话便会对上安瑾然,是以她倒是宁愿忍着。 见安鱼许久都没有动静传出来,安瑾然便只当她是睡熟了,是以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朝着她的床榻走去。 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暗影,安鱼的睫毛不禁一动,心跳忽然快了几分,可是却仍旧没有睁开眼睛。 确定她不会清醒之后,安瑾然便直接坐在了榻上,随后没了声音。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鱼不知他坐在她的榻边是要做些什么,心中正在奇怪呢,却不妨背后忽然一热,好像有什么贴了上来。 身子僵直的被安瑾然从后面抱进怀中,安鱼的眼中豁然睁开。 他在做什么?! 虽然从前在北朐的时候他做的比这还要过分的事情,但那是从前,自从两人再次相遇之后,他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方才想到这,安鱼却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儿。 她怎么觉得,他如此这般趁着她熟睡之际悄悄睡在她身边不是一日两日了呢! 且先不说他有这个动机,单单是看着他的动作便自然熟练的很。 想来是因着抱着她的感觉不似往日那般柔软放松,安瑾然的神色倏然一凝,随后紧紧的盯着安鱼的后脑勺。 “安鱼……” “安瑾然,你这算是阳奉阴违吗?”说话间,安鱼忽然挣开他的手坐起身,身上的锦被直接滑到了腰间。 见状,安瑾然一时顾不得其他,赶忙伸手用被子将她裹了进去。 “当心着凉。”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是在问你做什么?” 看着安鱼的脸色微微泛红,安瑾然心下暗笑之余尽量一脸严肃的望着她说道,“安寝。” “那……那你就回自己的房间去啊……” “另一个房间没有你,我睡得不香。” 安鱼:“……” 他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快点回去睡觉,深更半夜的你待在这儿成何体统!” “夜倾昱这府上牛鬼蛇神多的很,我得在这保护你,不然我不放心。”说完,也不管安鱼是何反应,安瑾然一把抱住她就倒回了床榻,双臂如铁一般紧紧的捆着她,半点也挣脱不得。 他当真是没打算做什么,就是单纯的想同她亲近一下,睡在她的身边而已。 左右她日后都会嫁给他,不过是提前同床共枕而已,想来也不值什么的。 “你放开!” 一边说着话,安鱼一边使劲儿的挣扎着,可是没有撼动安瑾然不说,反倒是折腾的自己满身大汗。 而此时的安鱼尚且不知,身后某位状似忠犬的侯爷是个垂涎她美色已久的正常男子。 她这般在他怀中扭来扭去,即便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一层棉被,可还是令他的理智渐渐崩塌。 眸光幽幽的盯着安鱼白皙的脖颈,看着细密的汗珠挂在上面,偶尔还有几缕调皮的发丝散在她的颈侧,安瑾然下意识的便吞咽了一下口水。 尽管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要克制,绝对不可以冲动,但他还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唇在一点点的朝着她的颈项靠近。 鼻息间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一股什么香味,总之好闻的紧,似美酒一般令他沉醉。 他至今犹记得,之前在北朐的时候,有一次他醉酒误入了她的闺房,之后…… 虽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但是也好过如今这般只能看不能吃。 如今想来,他倒是忽然有些后悔,不若当日将生米煮成熟饭了,指不定眼下两人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彻底的赶超了夜倾昱。 心中忽然闪过了“生米煮成熟饭”这句话,安瑾然的理智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薄唇印在安鱼颈侧的时候,安瑾然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猛地绷紧,连呼吸都瞬间停住了似的。 唇下的肌肤很是细腻柔软,带着微微的暖意,异常清晰的传了过来。 趁着安鱼震惊的发愣之际,安瑾然只是轻轻的啄吻了几下便不再满足于现状,他的舌尖带着些微的湿意,慢慢滑过了方才吻过的地方。 直到安瑾然微微咬了一口她的下颚处,安鱼方才终于回了神。 “你做什么呢,快点放开我!”说着话,她便想要伸手推开身后的人,可是因着两人位置的关系,她的手根本就触碰不到他的身子,胡乱推搡间,她的手指不经意划过了什么,两人都是诧异的一愣。 感觉到安瑾然忽然停下了动作,安鱼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一脸的惊疑。 她方才是不是碰到了…… 只是随便一想,她的脸便瞬间爆红,恨不得直接剁了自己这只手。 来不及细想,她忽然坐起身,拥着被子便蜷缩在了床榻的角落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柔弱的和无助,可她却根本不知道,偏偏是她这个样子,才愈发令安瑾然觉得兽性大发。 若不是觉得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安鱼真的想大声的叫唤让卿儿来这救她。 可是眼下这个状况,怕是会惊动满府的人,届时就真的麻烦了。 瞧着安瑾然也缓缓的起身,随即眸色幽暗的望着她,安鱼不直接的便抓紧了身前的被子。 “安鱼,快过来睡觉了,很晚了。”就在她以为安瑾然会突然扑过来的时候,谁知他竟一脸正色的朝着她如是说道。 闻言,安鱼一脸怀疑的望着他,眼色却下意识的朝着他的身上瞄了一眼,随即便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难道方才是她的错觉吗? “已经不早了,明日咱们还要动身回惠远寺呢!”说话的时候,安瑾然的神色别提有多认真严肃了,丝毫看不出上一刻还在沉浸女色之中,理智尽失。 “你……你回你的房间去吧,我的确是有些乏了,马上就睡了。” 见安鱼依旧满眼防备的望着他,安瑾然便不再说话,而是朝着自己身侧的位置拍了拍,随后便兀自躺下,甚至还将脸转到了外侧,给安鱼留下了好大的地方。 即便如此,可她却还是放心不下,静静的窝在角落里,直到确定安瑾然真的睡着了她才无声的躺了下来,身子紧紧的贴着墙壁那一侧,只盖了被子的一个边角,其余的部分都放到了两人中间。 然而就在她躺好的一瞬间,安瑾然瞬间翻身而起,眨眼之间便紧紧的将她压在了身下,甚至还一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唯恐她受到惊吓叫喊出来。 “安鱼,你乖乖的别动,我便只是抱一抱你,不会真的强迫你做什么。”说话的时候,安瑾然的眸光很亮,眼底深处带着些微的兴奋,让人很难相信他这话的真实性。 “唔……唔唔……”不停的摇着头,安鱼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次欲张开嘴咬他但是却都被他小心的躲过了。 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俊美的侧脸隐匿在灯影之中,安鱼忽然觉得心中十分的没底。 她是不是…… 无法平安度过今夜了? 呼吸稍显急促的低下了头,安瑾然终于如愿以偿的吻住了他梦寐以求的双唇时,他的双眸不禁缓缓的闭上,一点点的试探着变换着角度,吻得愈发深入。 而如此同时,安鱼的眼睛却豁然瞪大,眼中带着些微的不敢置信。 他…… 糟了,她不止是误以为他睡着了,怕是被骗的不止此事。 一动也不敢动的躺在安瑾然的身下,感觉到他的吻变得越来越火热,她的手脚却渐渐变得冰凉,最终连心都凉了半截。 今晚,怕是过不去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以身相许 不知是不是怕安鱼挣脱他逃跑,安瑾然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手还不忘紧紧的扣住她的双手手腕,一并按在了她的身侧。 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吻从额头滑到了眼角,鼻尖,直至下落到了她的下颚,见安瑾然还没有停下的架势,安鱼瞬间便慌了。 他不是说只抱她一下的吗,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安瑾然……” “安鱼,男人在床榻上说的话,不可尽信。”就像是听到了安鱼的心声一般,安瑾然声音低低的说道。 或许他一开始说的时候是真心话,可是等到他真的接触到她,那事情就变得难以控制了。 话落,安瑾然潮润的舌尖划过安鱼的颈侧,带着极尽的缠绵和诱惑。 听闻他如此说,安鱼错愕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双手使劲儿的挣扎着。 安瑾然怕她胡乱拉扯会弄痛她的手,是以便赶忙松开,谁知下一瞬便听到了“啪”地一声巴掌声清晰的传来。 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安鱼一时没了反应,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他,而他也真的呆在那乖乖让她打。 事实上,懵住的人不止是安鱼而已。 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忽然被删了一巴掌,是以安瑾然错愕的伸手覆在了自己被打的脸颊上,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眼底渐渐聚集起了一抹幽暗之色,安鱼下意识的便欲逃开,谁知却被他紧紧的抱进了怀中,呼吸炙热的洒落在了她的颈侧,带着些微的痒意。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别再逃。”她越是逃、越是挣扎,他保不齐就越兴奋、越失控。 想到什么,安瑾然不禁又补充了一句,“也别再打我。” 怪疼的,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手劲儿倒是不小。 “你……” 感觉到安瑾然的情绪好像是稳定了下来,可是安鱼却半点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哪里知道他这一次是真是假。 轻轻的抱着安鱼坐了起来,安瑾然瞄了一眼她身上凌乱不堪的衣服和微红的脸颊,随即赶忙神色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再看下去的话,保不齐刚才那一幕还要再上演一次。 方才伸手准备帮她整理一下衣物,却不料安鱼的身子猛地一僵,安瑾然看着她如此草木皆兵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是不是吓到她了? “只是帮你将衣服穿好,我真的不再做什么了。”虽然他的确是有那个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没那个胆子,至少理智回笼的时候,他不敢再如方才那般。 如今是在六皇子府中,他若是在这儿将安鱼给强上了,那想来明日云舒就能将她藏得他再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她也一定会被夜倾昱夫妻俩给洗脑不要再原谅他。 正是因此,他不能冒这个险。 夜倾昱那个卑鄙小人正愁没机会剥削自己呢,若是今日成就了这番事,怕是云舒还未打算做什么,他就会先出手了。 这般一想,安瑾然便十分庆幸自己的理智及时回来,虽然身子难受的很。 “不劳你大驾,我……我去找卿儿一起睡……”说着话,安鱼便慌慌张张的要起身离开。 “这个时辰他们都已经歇下了,你眼下去定然会被夜倾昱给赶出来的。” “那我……” 她宁愿去找千行也绝不留在这里了,指不定待会儿他就又突然发起疯来,着实是恐怖的很。 一把将安鱼拉了回来,安瑾然神色清明的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好好在这里睡觉,是不是不想将风寒养好了?!” “你在这儿我要怎么睡啊?” 一时被安鱼堵得哑口无言,安瑾然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面色稍显为难的说道,“这次我可以保证,真的不再打扰你休息了。” “可是你方才还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尽信。” 安瑾然:“……”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实在是无言以对,他便只能穿鞋下榻,将床上的帷幔帮她都弄好之后,方才缓步走出了房间。 直到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关门声,安鱼一直提着的心方才终于落下。 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着榻上凌乱的被褥,随即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怕是将来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了! …… 翌日一早,夜倾昱梳洗过后便直接去上朝了,出门的时候看见安瑾然一脸的颓丧之色,眼底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乌青,他的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瞧着这样,想来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吧,难不成是被安鱼赶出来了? 想到这,夜倾昱眼中的笑意便愈发明显,却气的安瑾然牙根发痒。 “夜倾昱,你也少得意,风水轮流转,早晚也有你吃瘪的时候!”他就不相信,他与和云舒那死丫头能一直没有矛盾。 闻言,夜倾昱却唇边含笑的回道,“侯爷可知你我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什么?” “安鱼已经认可了我成为凤家的女婿,但是舒儿却没有认可你。”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眼中噙着丝丝笑意,透着一点不易被察觉的恶趣味。 “怎么没认可,上次她不是还管我叫姐夫呢吗?” 一听这话,夜倾昱看向安瑾然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同情。 舒儿的话他居然也如此相信,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单纯还是傻得可怜。 神色同情的拍了拍安瑾然的肩膀,夜倾昱什么都不再多言的抬脚离开。 出神的望着夜倾昱离开的背影,安瑾然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他那个神情是什么意思。 虽然之前就知道云舒那声“姐夫”中哄骗的成分的居多,但是依着夜倾昱的意思,怕是全部都是哄骗,根本没有半点真情可言! 如此一想,安瑾然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恰好云舒要去厨房盯着些做给凤梧的药,经过安瑾然身边的时候,瞧着他一张脸黑的堪比锅底,她不禁奇怪的问道,“大姐夫,你这是怎么了?” “我……”刚想回答些什么,待到他反应过来云舒是如何唤他的,不禁一脸喜色的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姐夫啊!” “哈哈……没啥、没啥,姐夫准备收拾收拾,带你大姐姐回惠远寺去。” 听闻安瑾然的话,云舒却不禁一愣,随后脸上笑意渐失,“晚些时候再走吧,我想将二姐姐随你们同去。” “为何?” “皇子府这里并没有特别的安全,将她一直安置在客院的话,我怕早晚会走漏了风声。”更重要的是,如今郑柔在一旁虎视眈眈,还多了一个好多管闲事的北朐公主,万一被她们知道什么就不好了。 仔细想了想云舒说的话,安瑾然也不觉跟着缓缓的点了点头。 可是随即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光却不觉一闪,“那安鱼那边要如何说?” 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号大活人,不对她有所解释的话,怕是这件事不能轻易过去。 “好歹是将二姐姐救回来了,对于大姐姐来讲,只要她还活着,这也是极好的事情了,至于她中蛊的事儿,还是先别对大姐姐说。” “嗯,确然如此。”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安瑾然却忽然一愣,“你与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让我去告诉安鱼吧?” 就在安瑾然惊诧的目光中,云舒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满眼的崇拜和赞许之色,“大姐夫,此事便靠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 说着话,云舒也抬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安瑾然的肩膀,一副长辈鼓励晚辈的架势。 直到云舒也离开之后,安瑾然忽然觉得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告诉安鱼凤梧还活着这本没什么好为难的,只是她势必要追问事情的经过,一旦被她知道云舒是以命相搏换回的凤梧,而他还在暗中默许了这件事情,那她还不得恨死他? 只是这般一想,安瑾然顿时便觉得头痛欲裂。 用完早膳之后,他还磨磨蹭蹭的没有开口,眼见安鱼似是要去找云舒,他赶忙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 许是因着昨夜的事情将安鱼给刺激到了,如今只是见到安瑾然站的离她近了一些,她都会下意识的朝着旁边挪一挪。 是以当安瑾然的手拉住她的手腕时,她下意识的便一把将其甩开了。 见状,安瑾然一脸受伤的望着她,到了嘴边的话更加不敢说出口了。 “安鱼,我……我有事……” “什么事?” “我若告诉你,你先别激动,仔细听我说。”趁着安鱼听得认真之际,安瑾然赶忙趁机坐到了她的身边,随后状似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们找到凤梧了。” “你说什么?!” 安瑾然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安鱼一脸激动之色的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紧紧的拉住安鱼的手,安瑾然唯恐她一时忍不住贸然的跑出去,“云舒已经将她救回来了,如今正在皇子府中养伤。” “养伤?” “额……她之前被那个什么叫尉迟凛的抓走了,身上受了一些皮外伤,是以才……” “那还待在这儿做什么,带我去看她。”说着话,安鱼便主动拉起了安瑾然的手,迫不及待的欲朝着门外走去。 “你先别急,待会儿咱们回惠远寺的时候带她一起回去,那时候你想怎么见她都行。” 尽管安瑾然如此说,可是安鱼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恨不得立刻能够见到凤梧。 “卿儿是如何救出她的,她自己可有受伤吗?” “没有,有影卫保护她,她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虽然安瑾然应对的十分自然,可是安鱼却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影卫?” 那不是他手下的那一批死士吗,居然连他们都出动了,那如此说来,这件事情他一早便知道,却在瞒着没有告诉她。 “尉迟凛抓到了乐藻,必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她回来,他刻意利用乐藻的性命来危险卿儿,是不是逼着卿儿去做什么?” “没……没啥……” “安瑾然,你确定要如此欺骗我吗?” 一时被安鱼怀疑的目光刺伤了眼,安瑾然神色纠结的望着她半晌,随后方才犹豫不决的说道,“我们猜到了尉迟凛是打算利用凤梧引云舒前去,是以我们便打算将人强抢回来,因为尉迟凛只会防备着夜倾昱和云舒,但是却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你就任由她如此胡闹?!”心下一时气愤,安鱼便朝着安瑾然下意识的吼道。 话音落下,却见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神色未见丝毫的不悦,不过眼底深处却隐隐含着一丝委屈。 冷静下来之后,安鱼也心知自己不该将怒气发泄到安瑾然的身上,依照卿儿的那个倔脾气,她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改变,连自己都不能令她改了主意,更何况是安瑾然。 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安鱼方才神色稍显不自然的对他说道,“抱歉,我不该这个态度同你讲话。”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可以去要求他呢!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想如何讲便如何讲,我受得了。”生怕安鱼与他见外,安瑾然便赶忙解释道。 闻言,安鱼一言不发的看了他片刻,随后便抽回了一直被他趁机握在掌中的手。 这之后的时间里,安鱼一直坐立难安的在房中踱着步,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凤梧。 客户所直到夜倾昱下朝回来之后,他们一行人方才动身去了惠远寺。 因着凤梧有伤在身,是以几人便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上,安鱼注目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与自己容貌别无二致的女子,她的手不禁颤抖着抚上了对方盈满泪水的眼眶。 “安然无恙就好……” “大姐姐!”原本安鱼没有说话还好,她这一说话顿时便让凤梧的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姐妹俩相拥抱在一起哭泣的样子,安瑾然缓缓的移开了视线,心下也不禁替她们感到高兴,只是目光一扫到凤梧的那张脸,他的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身上的伤口可还疼吗?” “不疼了,卿儿帮我上了药,大姐姐别担心。” 虽然凤梧的口中如此说,但是安鱼看着她颈侧血红的疤痕,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乐藻素来都被她们保护的极好,从来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与其说卿儿是她们最小的妹妹,倒不如说乐藻才更像。 她不懂那些人心诡谲,旁人随意说几句好话她就会当真,随便求一求她就会心软,正是因此,她才更加担心她。 “大姐姐,梧儿真的觉得好很多了,反倒是你,我心下一直惦记着你的情况。” 听闻凤梧的话,除了安瑾然和夜倾昱之外,云舒和安鱼两人下意识的相视了一眼,随即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面色依旧。 谁知随着凤梧的话音落下,她的神色却忽然一变,手也挣脱开安鱼握着她的手,猛地按在了自己的腹部。 “怎么了这是?” “没……没什么……”强忍着痛意,凤梧的口中还在不住的朝着她们安慰道。 “卿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凤梧并不打算言明的样子,安鱼便神色不虞的朝着云舒问道,眉宇之间皆是长姐的风范,令人难以忽视。 缓缓的低下了头,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云舒竟然将视线落到了安瑾然的身上。 后者见状,心下顿时一惊,总觉得云舒这个时候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此事舒儿知道的也并不完全,还是让侯爷为你解答吧!”未等云舒说什么,夜倾昱便先她一步开口说道,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引到了安瑾然的身上。 一听这话,随着安鱼对视上安瑾然的眼睛,他的心不禁猛地跳了一下。 狠狠的瞪了夜倾昱和云舒一眼,可是察觉到安鱼一直在注视着他,安瑾然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安瑾然的娓娓道来,安鱼方才终于弄清了事情全部的真相。 “中蛊?!” 看着安鱼一脸的茫然之色,安瑾然便赶忙说道,“蛊毒是一个十分玄妙的东西,这我就真的不懂了。” “从前夜倾辰还未将丰延周边的小国尽数攻克的时候,倒是有一个南疆国,国民尽通蛊术,只是因着那场战役当中丰延将士大多为其所累,是以夜倾辰一怒之下下令屠城,在那之后倒是并不曾再听闻过有人会使用蛊术了。” 说着话,夜倾昱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尉迟凛手中倘或当真有个会用蛊的人在,那或许事情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麻烦。 听闻夜倾昱的话,安鱼愣愣的坐在那,半晌都没有了反应。 “也就是说,只要一日解不了蛊,她便要一日日的承受着这种痛处?”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安鱼的眼眶便不自觉的开始泛红。 “大姐姐,没事的,卿儿他已经帮我准备了药,吃过就不会疼了。” “可是……” “眼下担心也无用,暂且在惠远寺中安置下来,到时候再慢慢想办法。”未免安鱼一直为此事胡思乱想,云舒便赶忙将话接了过来。 “卿儿说的对,大姐姐就先别为此担忧了。” 皱眉看着凤梧,安鱼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 将人送到惠远寺之后,夜倾昱只去见了了空大师一面便先行回了六皇子府,云舒因着放心不下安鱼和凤梧,是以便打算留宿一夜。 姐妹三人难得相聚,自然要好生叙话一番,不过倒是苦了安瑾然,眼巴巴的看着安鱼的房间,眼中隐隐闪动着不悦。 若非是因为有两个碍事的人在,此刻他便能够与安鱼同在房中待着了。 心中如此想着,安瑾然便只能不停的安慰着自己,还好夜倾昱也同他一样一个人,如此他的心里才平衡了些。 可是谁知他方才如此想便见到燕漓同千行坐在一处,两人嘀嘀咕咕的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看起来好不甜蜜温馨。 连个瞎子都能抱得美人归,他的命为何就如此凄苦? 安瑾然心中的苦闷安鱼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此刻只顾着开心与姐妹团聚,哪里还能想到别的! “大姐姐原来就是如此认识的安侯爷,也算是一段缘分。” “哪里是什么缘分,分明就是倒霉。” 瞧着安鱼似是并不愿过多的提起安瑾然,凤梧不禁诧异的朝着她问道,“你不喜欢他吗?”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这死里逃生一次,怎地连性子都转了!”安鱼本是状似玩笑的一句话,可是怎知却令凤梧不禁一愣。 神色微变的扫了云舒和安鱼一眼,凤梧赶忙补充道,“大姐姐说什么呢,这里不是没有旁人在嘛!” “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两位姐姐还是快些安歇吧,可好?” 听云舒如此一说,安鱼和凤梧方才察觉到时辰的确是不早了,于是便准备依言睡下。 看着凤梧缓缓的躺下,不多时便陷入了睡梦中,安鱼却神色异常清明的起了身。 见云舒也果然醒着,安鱼便悄声朝着她问道,“卿儿,你同我说实话,尉迟凛他到底是有何目的?” 抛却卿儿本身要找他寻仇之外,他也一定有他的目的才对,否则绝不会这般三番两次的针对她。 根本没有想到安鱼会忽然来这么一句话,云舒顿时一愣,一时没有将全部的情绪都掩饰住。 “其实他……” “卿儿,凤家如今只剩下了我们姐妹三人,这般境地下发生了何事你竟还要瞒着我吗?” 心知安鱼对此事十分坚持,若是今日不告诉她的话,怕是将来她还是会自己不停的胡乱猜想。 仔细考虑了一番,云舒的声音方才缓缓响起,“尉迟凛想要的,是凤家的一笔财宝。” “财宝?!” 闻言,安鱼不禁满脸的错愕之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凤家有一笔财宝,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此事只有我和爹爹两人知晓,后来不知为何会走漏了风声,这才引来了尉迟凛,否则的话,凤家也不会遭此横祸。” “所以,他几次三番的找你麻烦,不是为了杀了你,而是想要知道那批财宝的下落?” “正是。” 说完,云舒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似是提起尉迟凛这个人,她的心里便觉得难受的紧。 在心里慢慢接受云舒说的话之后,安鱼不禁疑惑的问道,“那到底是被爹爹藏起来了还是被你给藏起来了?” “自然是爹爹,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想的出来。” 看着云舒的眼中似是闪动着一抹笑意,安鱼的心下便愈发感到好奇,“在哪?” 略顿了顿,云舒方才声音压低的说道,“北境凤翔城外十里之地有一处荒坟冢,那笔银子就藏在那。” “坟冢?!” 任凭安鱼怎么也没有想到,爹爹居然会把那笔银子藏在那个荒坟冢,这样的地方,旁人自然是难以想得到的。 “此事不宜外传,即便是夜倾昱我也还没有告诉过,初见他那时我不过是将事先准备好的银票给了他,承诺在他急需之时会双手奉上,毕竟那笔银子数目不小,他也知道放在我手里更为安全。” “嗯,我明白了。” 话落,安鱼便一脸忧色的望着云舒,心下乱的很。 按照卿儿所言,那想必只要夜倾瑄等人一日没有得到那笔财宝,他们就一日不会消停,卿儿便也会危险不断。 不知如此,想来她们也都会因此成为对方攻击她的目标。 想到这,安鱼的心下便不停地在算计着什么,她虽是不能帮助卿儿什么事,可是却也万万不能成为她的拖累才是。 稍晚些时候就连云舒都睡熟之后,安鱼便悄然的出了房间,披上大氅,打着灯笼便朝着安瑾然的房间而去。 暗中的影卫见到这般情形,纷纷睁大了眼睛朝着安鱼的身影看去,还只当自己是看错了呢! 还真是难得,跟着主子身边这么多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安鱼姑娘第一次主动去找他,想必他心里会美呆了。 方才如此想着,便见安鱼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看着房中漆黑一片,她便将灯笼放到了地上,一个一个的点着了房中的烛火。 事实上,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安瑾然便已经醒了,只是他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是以便一直静静的躺着没有动。 见安瑾然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安鱼的神色不禁轻松了一些,她放轻了脚步走到他的榻边,看着他熟睡中的俊颜,便静静的坐在了他的榻边。 她的眼中充满了纠结之色,似是一直在说服着自己什么,好半晌之后方才伸手轻轻的摇了摇安瑾然的手臂。 “喂,醒一醒,我有事找你说。” “怎么了,为何深夜来此?”诧异的望着安鱼,安瑾然状似神色茫然的坐起了身。 神色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安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眸光坚定的望着他说道,“你之前一直往我身边蹭,你是不是……” “是。” 还未等安鱼的话说完,安瑾然便先她一步给了回答。 “可是我的话还未问完啊!” “不管你要问什么,我的回答都是喜欢你。” 闻言,安鱼脸色微红,却还是尽力淡定的抬起头对视上安瑾然的一双眼睛,忽然倾身依偎进了他的怀中,“你能不能……一直保护我?” 缓缓的推开了安鱼的身子,安瑾然神色疑惑的望着她说道,“安鱼,你怎么了?” 她今晚怎么如此奇怪,为何一直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我不能成为卿儿的负累,是以我必须寻求你的保护,不能再给尉迟凛日后利用我来威胁卿儿的机会。”她自己的本事有多大她心里清楚的很,她不像卿儿那般会武功,想来若是尉迟凛派来的人稍有些武艺就能够将她抓走。 “所以呢?” 指尖微微颤抖的握住了安瑾然的手,安鱼紧紧的闭着眼睛将他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的束带上,暗示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见状,安瑾然本该是神色兴奋的将人扑倒,可是谁知他却眸光冷然的瞪着她说道,“你想以身相许,来换我保护你?” 愣愣的看着安瑾然变暗的眸光,安鱼忽然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安鱼,是不是不管我如何告诉你我喜欢你,你都不会相信?” 看着她微微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安瑾然忽然眸光冷冽的掐住了她的手腕,“我喜欢你,自然便会保护你,而你非但不相信,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侮辱我对你的感情,你知不知道你如此做不止是羞辱了我,也是羞辱了你自己?!” “我……” “我会保护你,即便不向你收取任何的报酬,但是从今往后,我收回自己对你所有的喜欢。”神色厌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安瑾然面色冷然的朝着安鱼说道,“滚!” 皱眉看着安鱼落荒而逃,安瑾然猛地一拳捶到了床榻上,随后朝着空气声音冷冷的吩咐道,“跟上去看看,别让她四处乱跑。” 两人之间发生的这段插曲自然惊动了云舒等人,她们虽是不知道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吵了起来,不过眼下这般冷战的情况却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 云舒本以为安瑾然会一怒之下离开惠远寺,谁知他竟依旧待在这,只是不再出现在安鱼的面前,或者说,有安鱼出现的地方他都会选择避开。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云舒的话,千行赶忙捅了燕漓两下,示意他将昨夜听到的事情告诉云舒。 “属下离的比较远,听得不是很真切,隐隐约约听到了两句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旁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就这两句管个屁用啊!” 说完,云舒皱眉想了想,最终还是朝着他们俩说道,“我今日便回皇子府去,你们俩给我好好守在这,有什么情况及时传消息回去。” “是。” 原本云舒并没有打算如此急着赶着的离开,只是因着还要去为凤梧体内的蛊毒想办法,是以她便只能先行离开。 怎知云舒这一走,安鱼和安瑾然之间的情况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两人已经不仅仅是不见面那么简单了,安鱼整日的缩在房中,也不怎么与人说话,瞧着样子倒像是生了病似的。 可是她的身子渐渐不好,倒是凤梧的身体一日日的康健起来,除了偶尔腹部的刺痛,她身上的伤倒是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千行忧心安鱼的情况,是以让燕漓给云舒传了好多信儿,可是谁知她那边不知是出了什么状况,竟然连个回音都没有。 而另外一边,安瑾然手下的一批影卫也为他的情况担忧着。 自从那晚与安鱼吵完架之后,他便一日日的喝酒,每次都要喝的酩酊大醉才算完,醒来之后又接着继续喝,再是这么下去,怕是就要将人喝死了。 这一日,安瑾然正倚在树上喝着酒,却不妨忽然听闻树下“哎呦”一声,他闻声望去便见“安鱼”跌坐在了树下。 见状,他赶忙飞身而下,却还要故作姿态的冷着脸说道,“你来做什么?” 瞧着安瑾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安鱼”却怯生生的回道,“大姐姐近来胃口不大好,我想着在山上给她摘一些野菜回去。” 一听这话,安瑾然顿时一愣,“你是凤梧?!” 连连点了点头,凤梧似是生怕自己被安瑾然赶走似的,口中还不停的解释着,“我摘完菜就走,不会打扰你的。” 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安瑾然忽然低声叹道,“你们俩长得还真是像……” 怯怯的看了安瑾然一眼,凤梧便兀自蹲下去摘着菜,并没有接话回答什么。 直到摘满了一筐之后,她便脚步不停的跑了回去,竟像是后面有鬼追她似的。 瞧着她如此作态,安瑾然不禁微微勾唇。 接连几日,凤梧都会到山上去挖菜,初时遇见安瑾然的时候,她都是不发一言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而后者则是安静的喝着酒,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一日,安瑾然看着她神色专注的一直挖着菜,不禁一时好奇的问道,“你挖的这菜到底能不能吃啊?” “自然能,这可是极好的野菜呢!”说完,还一脸得意的将自己挖到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给安瑾然看。 忽然飞身下了树,安瑾然面露疑惑的打量着她手中不知名的野草,眼中充满了嫌弃之色。 “你是身份尊贵的侯爷,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未想到你这张嘴倒是极为伶俐!” 闻言,凤梧诧异的看向了安瑾然,却只见他的眼中充满了打趣之意,她不禁便大着胆子说道,“难怪大姐姐生你的气,你说话的态度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哦?那我该如何讲话?” 皱眉想了想,凤梧一脸天真的同他说道,“你喜欢她就告诉她,让她明白你的心意啊!” 听闻凤梧的话,安瑾然的眸光却不禁一暗,“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是她不喜欢,我也无计可施了。” “她不喜欢有人喜欢啊,你也别整日意气消沉的喝酒啊!” “有人喜欢?谁呀,你吗?” “你胡说什么!”脸色倏然一红,凤梧顿时扔下了满筐的野菜不顾,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一路气喘吁吁的回了房间,安鱼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被狗追了不成?” “噗……哈哈……” “身子才刚好便这般不仔细,我从前怎么未发现你竟比卿儿还要好动。” 一时没有忍住笑意,凤梧痴痴的笑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安鱼说的话。 被狗追…… 不知道那人听见这话会是何反应? 这一日晚间,待到安鱼歇下之后,凤梧轻手轻脚的翻身而去,披上了她的大氅之后缓步走出了房中。 千行和燕漓还在院中数着星星,看见她出来便下意识的问道,“这么晚了,大小姐您去哪啊?” “晚饭有些吃的积食了,出来略散一散。” “那奴婢陪着您吧?” “不必了,你和燕漓好生玩吧,我只在这附近走走就是。”说完,她便直接提着灯笼走开。 待到凤梧离开之后,燕漓不禁疑惑的朝着千行问道,“主子家的这两位小姐当真长得十分相像吗?” “这是自然。”双生子哪里有不像的! “那你们素日要如何分辨呢?” “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大小姐老成持重,素日喜欢穿颜色略深的衣服,而二小姐为人善良温柔,多穿一身淡粉衣裙。” 听闻千行如此说,燕漓沉默了半晌,最终缓缓的说了一句,“那我大抵这辈子都分不清她们两人谁是谁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真假乐藻 凤梧一路来到安瑾然的门前,看着里面尚燃着灯火,她便心知他定然还未安歇。 四下看了看,见周围并没有一人,她方才缓步走进了房中。 树上的那群影卫见此也都没有打算出手制止,甚至还都在纷纷猜测着,安鱼姑娘深夜至此是不是来向他们家侯爷求和的? 一众人都等着看热闹,自然没有去管屋子里的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瑾然静静的倚在窗边的竹榻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之后,他只是微微抬眼扫了一下,随即便收回了视线,口中冷冷说道,“趁我没有发脾气之前赶快离开,我眼下不愿意见到你。” “……你那么喜欢大姐姐,为何总是分不清我和她?” 诧异看向了凤梧,安瑾然仔细打量了她两眼之后方才终于确定,她竟当真不是安鱼。 “你姐妹二人长得如此相像,我分不清也是自然。” “我来是想问你,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大姐姐了吗,她近来为了你的事情心情很是不好。”一边说着话,凤梧一边缓缓地解下了大氅,一步步的走到了安瑾然的面前。 “她怎样与我何干?” 猛地一把夺过了安瑾然手中的酒壶,凤梧的脸上似是带着丝丝怒气。 见状,安瑾然不怒反笑,“怎么,你也要尝一尝这酒是何滋味?” “我没心情与你胡闹,你必须同大姐姐和好!”神色激动的站起身,凤梧本是打算拉着安瑾然去见安鱼,却不料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竟直直的朝着他身上倒去。 眼睁睁的看着凤梧朝着自己倒过来,安瑾然眸光一闪,随即倏然闪身坐了起来,任由她跌到了竹榻上。 “投怀送抱?”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我要去告诉大姐姐。”说着话,凤梧便嘤嘤哭泣着跑开了,倒像是她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院中的那些影卫见到这般情景,心下不禁一跳,暗道侯爷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人家安鱼姑娘都已经放下矜持和娇羞深夜来此了,他便是不接受这番美意可也万万不该将人气哭了才是。 再说凤梧一路哭哭啼啼的回了房间,千行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大小姐不是说吃完饭去略散一散吗,怎地还将自己给散哭了?! 同燕漓悄悄的蹭到了窗户根儿底下,千行方才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房中除了凤梧细细啼哭的声音,还传来了安鱼愤怒的声音,“怎么哭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没事……” “深更半夜的你坐在这里哭怎么可能会没事呢,你如今是长大了,有事竟连我也瞒着了?!”说着话,安鱼不禁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却只见她发髻微散,衣服也稍稍有些凌乱,身上甚至还微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酒香。 “不是的,大姐姐你别生气,梧儿不是想要瞒着你什么。” 闻言,安鱼却并不再多言,转身便怒气冲冲的朝着安瑾然的院子走去。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千行便欲开口说什么,却不料被安鱼直接挥手制止,她根本连听都不打算听,只满心想着要去同安瑾然算账。 猛地一把推开了他的房门,见他身子斜斜的依靠在窗边,安鱼眼中的厌恶之意便变得愈发的明显。 “你又回来做什么?” “又?!” 听闻安瑾然如此说,安鱼的心中便愈发确定,方才凤梧果然是来了他的房间。 如此一想,她心中的火气便腾腾往上冒,“你到底对凤梧做了什么?” 一听这话,安瑾然正在往唇边送着的酒壶顿时一顿,“我对她做了什么,我能对她做什么?” “你还装蒜,方才她是不是来了你这?” “是。” “安瑾然,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即便我做的有何不对,你大可以直接冲着我来,何必要去欺负我妹妹!” 原本初时安鱼说的话安瑾然还未完全放在心上,可是此刻她这话一出,他顿时怒目瞪着她,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竟如此怀疑他,难道他在她心里就这般一文不值吗? 冷冷一笑,安瑾然神情冷漠的说道,“你当真以为本侯非你不可吗,得不到你就去强迫你妹妹,这样的事情本侯根本就不屑去做,等着爬上本侯床榻的女子这天下间多得是,没了你安鱼自然还有别人。” “你……” “我原本留下便是想着要保护你,可是如今,看来着实是没有必要了,从今往后,你我形同陌路,生死各安天命吧!” 说完,安瑾然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准备离开。 见状,本来还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千行忽然一下子蹿了进来,拉住安瑾然的同时赶忙朝着安鱼说道,“大小姐,方才……” “不必多言。”制止了千行的话之后,安鱼便打算直接出门,经过安瑾然身边的时候,她甚至还微微停顿了下朝着他说道,“慢走,不送。” 话落,便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诶……”可是千行站在一旁见到这般情况却不禁急的满头大汗,看了看已经离开的安鱼,又看了看面如土色的安瑾然,她也不禁没了主意。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二小姐刚刚穿了大小姐的斗篷出来,在自己同她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出言解释,这行为着实有些不对劲儿,是以她绝对有必要告诉大小姐一声。 只不过瞧着她如今这反应,好像对自己要说的话并不感兴趣。 一把甩开了千行的手,安瑾然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带着影卫离开了。 “这可怎么办啊?!” “还是尽快给主子传信吧,此事还得她拿个主意。” 听闻燕漓的话,千行却一脸苦大仇深的说道,“可是小姐她那边没有回音啊,也不知是不是皇子府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种可能,千行便觉得心下有些发毛。 大小姐和安侯爷这边方才闹出了矛盾,小姐那边若是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那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如此一想,千行便赶忙朝着燕漓说道,“你赶快回一趟皇子府,亲口将惠远寺中的情况告诉小姐,若是府中无事便让她亲自走一趟,若是连府里都乱了套……” 接下里的话千行没有说下去,可是燕漓却也第一世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我这就去,你自己务必要万事小心。” “放心吧!” 两人商议了一番之后,燕漓便动身回了六皇子府,沿途感觉到惠远寺的后山之中果然没有了北朐那些影卫的气息,燕漓的心下不觉一紧。 …… 话分两头,且说与此同时北境的凤翔城外,几道黑影从树林中倏然闪过,直到行至一处荒坟冢的时候方才停了下来。 “先生说的,想必就是这里了。”为首的那人仔细在四周查探了一下,却发现这一处与普通的荒坟地并无区别。 “大哥,今日可就要动手吗?” “不必,且先确定一下虚实便是。” 说完,几人便开始分头行动,分别选了几个坟动手掘墓。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听到一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 “金……金子……” “什么?!”说话间,便见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果然见到铁锹的下面是黄灿灿的金条,映着清冷的月光,显得格外的亮眼。 “你们留守,我先回去复命。” “是。” 待到为首的那人一路赶回了凤翔城的城守府时,果然见到尉迟凛还没有歇下,大抵就是为了等着他们的消息。 瞧着派出去的黑衣人如此快的就回来了,尉迟凛的心下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从凤卿的口中听闻了这笔财宝的下落,他自然是要有所怀疑的,是以并没有直接大张旗鼓的前去搜查,反而先着人去查探一番。 如今见他神色轻松,尉迟凛便猜测着,想是这次终于能够成事了。 “启禀先生,属下在那片坟地发现了金子。” “当真吗?!”一听这话,尉迟凛的眸光顿时一亮。 “属下不敢撒谎,已经吩咐了人在那盯着,属下特意先回来报信儿。” “好!” 神色激动的起身欲朝着门外走去,可是随即尉迟凛的脚步却又忽然顿住。 眼下夜深虽是便于行动,可尚且不知那笔金子具体的数额,他的人手有限,若是这一夜折腾不完的话,明日倒是会引来旁人的注意。 “你先回去守着,待明日再做打算。” “……是。” 虽然不知道尉迟凛如何举措是何目的,不过那人还是神色恭敬的服从了他的话。 待到那名黑衣人离开之后,尉迟凛方才一脸兴奋的坐在椅子上,心中不停的盘算着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笔银子运回丰鄰城。 看来还是需要借助一下此处城守韩钦的力量,好在他是大殿下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倒是不必担忧他会生出什么异心。 仔细在心中构想了许久,尉迟凛方才面带微笑的上榻安寝。 翌日一早,他直接去见了这一处的城守,不知两人商议了什么,只知道尉迟凛离开之后,韩钦便下令命人修整城外的荒坟冢。 为免师出无名,他便言说是为了修建一处校场,尽管与北朐的战争已经结束,但是丰延乃是尚武之国,将士的武艺不可荒废。 韩钦此举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凤翔城中大多都是一群老百姓,他们懂得事情有限,听闻城守大人如此说他们便如此听,根本不会有所怀疑。 而尉迟凛打的便正是这个主意,趁着城外大兴土木之际,用韩钦的人将那笔银子偷偷运出去,事后再找个由头将那群人灭了口。 正是因为心中如此打算,是以当尉迟凛看见韩钦派出了几十个人来城外的时候,他的心下也未有任何的波澜。 看着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的财宝,尉迟凛的眸光甚至都要亮的堪比两者了。 终于是找到了这笔钱财,也不枉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机安排那人去到凤卿的身边。 他早就说过,凤卿什么都很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过重情重义,早晚有一日她会栽在这上面,事实证明他估计的并没有错。 为了救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人,她居然也甘愿冒险来见他,真不知是该说她太傻还是太重感情。 “咦?” 忽然听到一名侍卫疑惑的声音响起,尉迟凛闻声望去便见他神色茫然的站在那望着身前的荒坟,“发生了何事?” “先生您看,这金子只在表面有一层,下面的还是泥土啊!” “什么?”伸手推开说话的那名侍卫,尉迟凛几步走到坟前仔细看着。 可是瞧了半天,除了土还是土,抛却最上面的一层金子,他们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再给我往下挖!”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见到的景象,尉迟凛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听闻他的命令,那群侍卫自然不敢耽搁,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挖,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挖都再没有新的发现。 就在这时,忽然见到负责在外围把守的一名侍卫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先……先生……” “何事如此慌张?”尉迟凛本就因为没有找到过多的金子而感到不悦,是以此刻对着这名侍卫说起话来的语气也不善了些。 “有人闯进来了!” “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看守的吗,怎么还会有人闯进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发现他们真正的目的,韩钦不是已经吩咐人将这四周都封锁了吗? 然而尉迟凛心下的疑问还未解开,便见到不远处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及至他行至近前,尉迟凛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人是……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说话的时候,只见那边鹰眼如炬的望着地上被挖出的一个个坑。 “哎呦,尚将军,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说话间,韩钦便赶忙连跑带颠儿的凑到了尚锐的跟前,一脸的谄媚之色。 “本将军接到线报,说是这里有人私藏与北朐勾结的证物,是以特来查证。” 闻言,韩钦的心下顿时一跳,随后赶忙赔笑道,“将军您惯会玩笑的,这里不过就是一处荒坟而已,哪里来的什么证物。” “有或没有,本将军查过便自然明了。” 说完,尚锐便朝着身后的下属略挥了下手,顿时便有人上前将地上的那些框框盒盒围了起来。 见状,尉迟凛的眸光顿时一闪。 不对劲儿…… 他们方才到了这里,而且对外的说法也说得过去,这个尚将军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儿? 皱眉看着尚锐一脸的坚决之色,尉迟凛的心下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若是这笔金子被尚锐发现的话,那么他势必要上交朝廷,皆是他且非百白忙活了一场,这怎么能行呢! 想到这,尉迟凛便沉着说道,“尚将军,韩大人也是奉命行事,您如此插了一手,怕是不合适吧?” 听闻这话,尚锐高高的骑在马上,一脸不屑的瞥了尉迟凛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何人,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尚锐怼了一句,尉迟凛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旁人不知道尉迟凛的身份也就罢了,可是韩钦是知道的,就连殿下见了他都要客气的唤一声“尉迟先生”,如今竟然被尚锐如此无视,可知他心里定然是气愤的。 “本将军此番是奉老王爷之命前来,北朐朝廷中尚有余孽未除,若是被他们逃窜到凤翔城中蛊惑百姓,皆是这罪责又该由何人来承担!” “诶,这……” “韩大人,你若是有这闲工夫在此与本将军周旋,不若赶快回你的城守府去,约莫着时辰,想来老王爷这会子已经进城了。” “什么?!”听闻尚锐的话,韩钦顿时一惊,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以往老王爷都是住在军营当中,即便他们这些地方官想要去请安他都不见呢,这一次怎地反而主动去了他的府上呢? 慌里慌张的便欲离开这里,可是上马车之前看到尉迟凛还在原地站着,韩钦的动作不禁一顿。 他若是走了,那尉迟先生该怎么办? 可若是不回去的话,尚锐都已经说了老王爷去了他的府上,届时难保不会因此被人责罚,这倒实在是两难之举。 就在韩钦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尚锐手下的一名将士朝着他禀报道,“启禀将军,地下埋了许多的银子,还有那些草框之中,也都装满了。” “金子?” “将军请看。”说着话,那人甚至还拿了一锭金元宝呈给了他。 尚锐注目打量着手中的这锭金子,眸光不禁变得冷冽。 指尖触碰到金子底的时候,尚锐忽然感觉到下面似是刻着一些什么反复的花纹,翻转过来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上面是一个像狼头一样的图案,顿时便让尚锐的脸色一变。 “来人,将他们都给本将军拿下。” 话落,便见他身后大批的将士纷纷上前,将手中的宝剑宝剑对准了尉迟凛和韩钦。 “诶,尚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啊?” “韩大人还敢问,你自己看!”说着话,尚锐便将手中的金元宝大力的丢到了韩钦的脚边。 后者神色茫然的低头将其捡起,可是左看右看也是没能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眼中的疑惑越来越胜。 尉迟凛远远的看着韩钦手中的拿着的金元宝,他的眼中一片晦涩。 从方才尚锐突然出现在这里开始,他便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只是却并不确定事情最终的走向。 不过眼下他倒是都明白了,也终于清楚为何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赶在他们挖出金子以后赶来这里。 刚刚他来时便说了,是为了搜查与北朐联系的证物,那照着他眼下的脸色来看,想必这些金子就是所谓的证据了。 想到这,尉迟凛的心下便觉得气愤的很,甚至连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他以为凤卿终是被她骗过了一次,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是反过来耍了他一通。 如此想来,那想必她一早就知道那是假的凤梧了,然后又刻意在她的面前说出了这笔金子的下落,骗他来此,还设下了眼前的这出局。 可是他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假凤梧的样貌与真的半点不差,她们原该是发现不了的才对。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当尉迟凛终于回神的时候,便只听到尚锐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你仔细瞧一瞧那金子的底下,那个状似狼头的花纹乃是北朐皇室的图腾,在丰延之地出现了北朐的银钱,而且这笔金子还好巧不巧的落到了韩大人你的手上,你觉得你不需要给本将军一个解释吗?” “这……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韩钦便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尉迟凛的身上,但却只见后者眼神发直的盯着某一处,好半晌都没有反应了。 “有什么话,留着见到老王爷再说吧!” 话落,尚锐便示意手下的人将韩钦和他手底下的人一并带走。 目光扫过尉迟凛的时候,尚锐回想着公子卿在信中所言,说是一名书生气很浓的人,想来便是他了。 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尚锐状似并没有将他当成主谋似的直接离开,并没有打算审问他什么似的。 谁知就在他们行至半路上的时候,却见忽然冲天而降一批黑衣人,也不同尚锐这一方的人厮杀,纷纷目标明确的朝着尉迟凛而去。 见他们似是打算救走尉迟凛,韩钦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亮色。 他本以为对方会救走他,谁知朝着他这方来的黑衣人竟一把飞刀刺进了他的心口,临死之前,他的眼睛还瞪得老大,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至于尉迟凛,他自然是被人活着救走了,毕竟前来营救他的那些人都是夜倾瑄派给他的护卫,身手自然要比尚锐手下的将士厉害许多。 好在他们并不恋战,救了人之后便直接逃离,是以尚锐这一方倒也没有人员伤亡。 眼睁睁的看着尉迟凛被人救走,众人本以为尚锐会气的发狂,谁知他竟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身上的土,随即便厌恶的瞟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韩钦,随后神色淡漠的吩咐道,“回去复命。” 公子卿在来信中有提到,只要扣下那笔金子就好,至于那名书生是死是活都不必理会,若是有人来救他便佯装不敌放他离开。 至于凤翔城城守韩钦,倒是一定不能容他继续活下去了。 回想着信中的内容,尚锐觉得他完全就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如今只要将这笔银子交给老王爷就可以了。 神色微敛,尚锐扬起手中的马鞭,随即便快马朝着城中进发,不在话下。 …… 再说回惠远寺这一边,自从安瑾然离开后山之后,这里便只剩下了安鱼和凤梧还有千行三人。 燕漓回皇子府已经有两日时间,可是却迟迟不见他回来,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千行心里便不禁更加的担忧。 似是看出了千行的不对劲儿,这一日安鱼竟直接对她说道,“几日没有见到燕漓了,你是不是让他回去找卿儿了?” 闻言,千行的心下顿时一紧。 她本想撒个谎遮掩过去,可是看着安鱼神色异常严肃的望着她,千行瞬间就软了气势,“奴婢也是想帮您……” “先不说那些,燕漓可回来了吗?” “没有,奴婢正为此忧心呢!” 按理来讲,惠远寺虽然在丰鄰城外,可是依照燕漓的轻功这会子便是跑个上百趟也有余了,又怎么可能会至今未归呢? 更奇怪的是,皇子府中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才是令她感到最为担忧的。 “千行,不若你回去看一看。” “那可不行,奴婢得留在这儿保护您和二小姐。”如今安侯爷都走了,若是连她也离开的话,那她们的安危谁来负责! “这里是惠远寺,还有了空大师在,不会有事的。” “但是……” “我心下也担心舒儿那边的情况,若是一直没有消息的话,实在是难以心安。” 见安鱼实在是坚持,千行皱眉想了片刻,最终只能退一步说道,“那奴婢去同了空大师打一声招呼,让他多留意着些这里的情况。” “也好。” 待到千行离开之后,安鱼静静的坐在桌边,听着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她不禁微微闭上了眼睛,掩住了自己眼眸间的愁绪。 这一日晚间,安鱼睡下之后,往日早早便歇下的凤梧却已经静静的坐在灯下,她的眸光被一旁的烛光映照的幽暗非常,不比往日的清澈澄净。 她的手中拿着白日里刺绣缝补的剪刀,轻手轻脚的起身朝着床榻边走去。 许是因着夜风凛冽的缘故,安鱼睡的并不安稳,她微微转了个身,将脸朝向了外侧,吓得凤梧赶忙将握着剪刀的手藏在了背后。 直到确定安鱼还在睡着她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被惊出的冷汗。 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剪刀,凤梧眸光狠厉的瞪着床榻上的人,手起刀落便欲朝着她刺去。 然而就在她手中的剪刀马上刺进安鱼的心口时,却见从窗外忽然飞进一支箭矢,狠狠的刺进了她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凤梧”捂着手腕的伤处踉跄的朝后退了几步,猛地转头看向了门外的方向。 却只见安瑾然神色冷然的缓步走了进来,没有理会她错愕的神色,而是径自走向了床榻上的安鱼。 见她迷梦着睡眼渐渐转醒的样子,安瑾然却为她裹紧了被子,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没你的事,你继续睡。” 此前她方才染了风寒,好不容易好了些,如今可不能再折腾一次了。 “你们……”满眼诧异的望着安瑾然,“凤梧”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当真以为,就凭你那些小伎俩就能够瞒天过海吗?”说话间,便见云舒和夜倾昱相携走了进来,眉宇之间皆是对她的嘲弄。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安鱼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我真的很庆幸,你并不是乐藻。” “乐藻?!”这人又是谁? 瞧着假凤梧脸上明显的疑惑和不解,云舒缓步走至她的身边说道,“你可知自己为何会露馅吗?” 愣愣的看着云舒,假凤梧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危险极了。 没有理会她充满防备意识的举动,云舒薄唇微勾的伸手轻轻拂过了她的脸颊,“这张脸倒是长得与我二姐姐极像,只不过……” “什么?” “原本我的确是没有怀疑你的身份,不管是你说话的声音还是你的神态,都与她极为相像,这些都足以以假乱真,可是唯有一点,那日我们送你来惠远寺,你在马车上自称梧儿,当时我和大姐姐便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梧儿…… 什么鬼啊这是! 听闻云舒的话,假凤梧不禁一愣,随后不甘心的追问道,“就因为这个?” “你大抵是不知道,我大姐姐和二姐姐各有一个乳名,一曰安鱼,一曰乐藻,取栖凤安于梧,潜鱼乐于藻之意。”顿了顿,云舒一脸好笑的朝着她问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何大家一直在唤大姐姐为安鱼吗?” 闻言,假凤梧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初时她的确是有过疑惑和不解,但是也不过以为那是安瑾然对她的昵称而已,哪里想得到她们姐妹二人的名字还有这样的讲究。 “不过你不知道是对的,毕竟尉迟凛自己都不知道,他又如何未卜先知的告诉你呢!”说完,云舒缓步退到了一旁的桌边坐下,凤眼微眯,唇角微勾。 一听云舒提到了尉迟凛,假凤梧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们连幕后之人都猜到了,那是不是说明…… “还惦记着尉迟凛派人来救你呢,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他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来理会你呢!”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假凤梧的脸色渐渐变得面无血色,分明是被她几句话说的慌了神了。 见状,云舒却只是邪肆的笑道,“眼下来说一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可不愿你一直顶着我二姐姐的名字。” “……灵罗。” “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只是可惜了。” 不知云舒所言是在为何可惜,灵罗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自从你到惠远寺之中,便只给尉迟凛传递过一次消息,信中除了言明那笔财宝的地点之外便不曾再言说其他,可若我是你,便一定不会仅仅是说了那么一句。” “你什么意思?” “这一处惠远寺的方丈乃是了空大师,他素来与朝中的三殿下交好,可是他为何要无缘无语的帮助我们藏匿凤家的人呢?” “三殿下……” “倘或你能够将此事禀告给尉迟凛知道的话,我想会比让他得到那笔财宝更加高兴的。”凭着尉迟凛的头脑,想来告诉他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其他的事情他一定就能够猜到了。 届时夜倾瑄就会终于明白,他这么多年费尽心机与夜倾昱争斗,可是即便斗败了一个夜倾昱,还有夜倾桓成为后来人,他永远都不会有胜算的。 但是很可惜,他不会再有机会知道了。 “你们欺骗了所有人,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说话的时候,灵罗的眼中充满了惊惧,看着房中的几人竟像是看着怪物似的,“既然从一开始就怀疑了我,为何还要演着这场戏?” “不陪着你演下去,我哪里能知道尉迟凛心中所想呢!” 她是人又不是神,哪里能够事事都预料的到,所思所想也不过是考猜测和推断而已。 近来她与尉迟凛交手极少,是以对他的打算不是十分的清楚,不过如今不一样了,根据灵罗的反应她便能够猜的到,原来尉迟凛果然打算朝着大姐姐下手。 说完了这些,云舒“哐啷”一声将手中的匕首丢到了地上,随后冷漠的望着她说道,“便是冲着你的这张脸,我不想亲自动手,你自己了断吧!” 闻言,灵罗颤抖的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眸色恐惧的低头望着,却迟迟不敢对自己下手。 见状,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安瑾然忽然声音冷冽的说道,“将她交给我吧!” “如此,便有劳大姐夫了。”说着,云舒不禁起身抻了一个懒腰,“防了你这许多日子,今夜总算是能够睡个好觉了。” “嗯,我也能睡个好觉了。”低声在云舒的耳边意味深长的说着话,夜倾昱的唇边不禁泛着一抹笑意,透着丝丝邪气。 云舒:“……”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待到夜倾昱拉着云舒离开之后,安瑾然便拥着怀中的安鱼朝着空气吩咐道,“本侯不想再看见那张脸。” 与安鱼一样的脸,他看不顺眼很久了,今日总算是能够将其毁掉了。 听闻安瑾然的话,安鱼下意识的便握紧了他的衣袖,这才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如此做恐会吓到她。 眼睁睁看着影卫出现将灵罗带走,安鱼不知道安瑾然打算用什么样的方法处置她,她也不想知道,如今她只是忧心,既然这人不是乐藻,那她到底在哪? 而与此同时的永安之地,暖融的喜房当中四处可见大红之色,将这个冰冷的冬夜显得温暖了不少。 暗色的帷幔中,一名绝美的少女双眸微闭的躺在榻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着,长发随意的披散在枕上,淡粉色的唇似水一般泛着淡淡光彩,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她的颈间布满了一些暗色的红痕,让人不难想象方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欢爱。 玄觞静静的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异常乖顺的枕在他的肩上,让他素来冰冷的眼中不禁柔化了几分。 看着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了两人中间,玄觞皱眉看了看,随即动作轻柔的将其分开,将自己的身子又朝她凑近了些。 可是谁知方才距离她近了一点,他便明显感觉到了周身气血有些翻涌,于是便又赶忙退回到方才的位置,勉强算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谁知他就是这么微微动了一下,便将原本睡梦中的她给惊醒了。 扑闪着一双大眼望向玄觞的时候,他看着她眸中尚且带着泫然欲泣的水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明日你便会带我去见她们了吗?” 见她方才清醒便心心念念她的家人,玄觞的眸色顿时一凉,而她的眉头也随之皱起,眼中霎时便浮现了泪意,“你生气了?” “……不是。” 伸手轻轻的拂过她的眼角,玄觞仍然能够感觉到一股湿意。 今夜…… 倒是的确让她哭的狠了些。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千里寻亲 灵罗的事情过去之后,乐藻的下落便又变成了一个迷,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若是当真活着,那她又在哪里。 云舒到底也算见惯了风雨,是以即便此刻心里失望的要死,她还是能够尽量说服自己,又或者说,就算她心里难受的想哭,可是当着别人的面还是一如往昔般坚强的成为所有人的依靠。 但是安鱼就不一样了,发生灵罗的事情之后她便开始在心里担忧乐藻的安危,有时候几乎彻夜难眠。 见她如此,安瑾然也不禁跟着慌了神儿,可是他又不敢去烦扰云舒,便只能拉着夜倾昱去东拉西扯。 可问题是,夜倾昱又不如他那般不得安鱼的待见,他和舒儿两人好着呢,是以安瑾然屡屡来找他,便等于占用了他和云舒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一点让咱们这位六殿下很不高兴。 这一日,眼瞧着安瑾然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还未等他开口说什么,便听见夜倾昱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安鱼如此模样,你会否很是忧心?” “废话。” “若只为此事,我倒是有个办法。”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眸光闪闪发亮,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令安瑾然下意识觉得头皮一麻。 怎么总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好事呢? “且先说来听听。” “玄姬至今未回来,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不觉得。” 夜倾昱:“……” 眼前这人当真是搅弄的整个北朐国天翻地覆的川宁侯吗,他怎地觉得像是个冒牌货。 “你什么意思啊,直说不就行了。”他又不认识那个叫什么鸡呀鸭的,自然不明白夜倾昱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依照玄姬的性子,若玄觞身边的女子并不是乐藻,那她应当早早的就回来找舒儿了,可是迄今为止,她除了传过一封信过来之外便再不曾别的音讯,我心下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若换成你我与玄觞易地而处,你会如何做?”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安瑾然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后一只手轻轻的摸着下巴深思着。 若是他的话…… “倘或我是玄觞,那我便先哄着乐藻同我成了亲,届时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生个小娃娃,到时候即便安鱼和舒儿不同意也无计可施。” 一听这话,安瑾然的眸光顿时一亮,“想不到你心里还有如此阴险的法子,我就说你这人坏得很。” “……怕是不止我自己这么想。” “所以你是觉得,是玄觞误导了玄姬,让她以为惜泪不是乐藻,更甚者,那封信根本就不是玄姬传的?” “不排除这些可能,毕竟这位仁兄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若事情果然如我们猜测的这般,那便说明他也对咱们有一定的了解了。” 毕竟他在暗,他们在明,玄觞若是想知道什么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微微点了点头,安瑾然也觉得夜倾昱所言有些道理,可是看着对方一直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安瑾然顿时便一脸防备的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想知道咱们猜测的对不对,找人去永安之地探探底不就行了,此事便有劳了。”说完,夜倾昱拍了拍安瑾然的肩膀便一脸笑意的准备离开。 见状,后者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他,“凭什么是我啊?” 闻言,只见夜倾昱微微勾唇,眸中邪气四溢,“谁让你是大姐夫呢!” 话音落下,便见方才还一脸不情愿的安瑾然忽然扬起了一张笑脸。 嗯…… 这话倒说的很是,毕竟他是这家里的大姐夫,罢了,此事他便操劳一番也无妨。 夜倾昱和安瑾然在暗中策划的这一切,安鱼和云舒并不知情,因着这一切也不过是他们两人的猜测而已,若是最终发现还是空欢喜一场,那眼下倒是当真不必说了。 此事并非是夜倾昱刻意欺负安瑾然,而是比起安鱼来讲,玄觞应当是更为防备舒儿,是以安瑾然出手要比自己更为容易成功。 尽管心中是如此猜测,可是当安瑾然的人当真发现了什么将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震惊。 玄觞成亲了! 看着手中的信件,夜倾昱的眼中不禁带着一抹深色之色,“惜泪还在醉仙楼,可是玄觞却成了亲,那他娶的人……” “一定是乐藻。” 说完,两人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鄙夷之外的一抹艳羡之意。 好快的手脚,是在防备他们会在暗中玩弄什么手段吗? “早知如此,我当日在北朐的时候就应当先娶了安鱼再说。”届时就算云舒想要从中作梗也无用,岂不美哉! “你想的倒是美,可问题是,安鱼会乖乖嫁给你吗?” 一时被夜倾昱堵的语塞,安瑾然神色不虞的瞪了他半晌,最终却只是像小孩子吵架般似的来了一句,“你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呢?” 云舒直接也未曾答应嫁给他,他不依旧是没名没分的。 谁知夜倾昱听闻安瑾然的话却只是朝着他微微一笑,随即略显挑衅的说道,“除了眼下不能为我生个奶娃娃之外,其余的事情舒儿可是都纵容着我呢,不知侯爷你如今可还进得去安鱼的房间啊?” “你……” “娶妻娶妻,道路崎岖,任重道远,侯爷兀自努力吧!”话落,夜倾昱便好不得意的离开,生生气的安瑾然脸色铁青。 他就不明白,明明她们姐妹三人当中云舒应当是最为难搞的一个,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反而是安鱼最难攻克呢? 安瑾然心中的这个疑问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夜倾昱却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安鱼是否会武艺,不管她是否如云舒一般倔强,她的身上都有身为凤家人的骄傲和血性,是以在对待她们的感情之事上,他们只能以柔克刚,爱的卑微的对她们好远比盛气凌人的求爱要更容易打动她们,是以他才告诉安瑾然要掏心掏肺的对安鱼好。 好在如今这位安侯爷终于开了窍,想来再熬些时日就能够抱得美人归了。 …… 回到房间之后,夜倾昱见云舒还未安歇,而是兀自坐在书案后面勾勾抹抹的画着什么。 见状,他不禁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舒儿在忙什么呢?” “再过几日便是祭天之期了,在那之前,我需要做一些准备。”甚至连头未抬一下,云舒只是随意解释了一句,便依旧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伸手按住了她面前铺放的宣纸,夜倾昱靠坐在她面前的书案上,彻底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怎么了?” “终于肯将视线落到我身上了,还真是难得。” 听闻夜倾昱如此阴阳怪气的说着话,云舒诧异的看着他,随即方才反应过来,这位殿下估计是又来刷存在感了。 “不管咱们有没有受到伤害,可是尉迟凛设计咱们是事实,我若不回敬一二的话未免显得我们太好欺负了些。” “这倒是,那舒儿打算如何做?” “正在想啊,然后殿下便进来了。”说着话,云舒还充满暗示的扫了眼前的人一眼,似是在控诉他耽误了他耽误了她正在忙着的正经事。 闻言,夜倾昱微微挑眉,随即凑近她偷香一口便兀自走回了榻上准备安寝。 不经意间瞄到她在纸上勾画的东西,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眸光豁然一亮,心下隐隐惊叹着。 他倒是知道舒儿素日鬼点子极多,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生出这个念头! 瞧着夜倾昱这一次如此听话,云舒不禁稍显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下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他如此好哄,想来改日待她得了闲,他便必然要找回来的吧? 心下如此想着,云舒便不禁无奈的一笑,随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祭天之礼,非比寻常,乃是皇室中极为重要的庆典。 因着今年丰延征战大获全胜,今次之后便可一统天下,是以庆丰帝才打算上祭奠苍天,下拜厚土,以庆丰延大业得成。 而这一次祭天的所有事宜均是交由了夜倾瑄负责,届时不管在庆典上发生了什么事,他都难逃罪责,而云舒要做的,自然便是为他找些麻烦。 至于尉迟凛,他如今怕是同自己一样,都成为了不能轻易现身之人。 牵扯到与北朐余党的事情,眼下北境之地已经戒严,处处都在搜查尉迟凛这个人,想来不日之后丰鄰城这边也会得到消息,届时夜倾瑄便只能将尉迟凛好生藏起来了,否则一旦被陛下的人发现,怕是整座皇子府都会受到牵连。 这般一想,云舒便唇边冷笑的在尉迟凛的名字上用毛笔轻轻的画了一下,墨迹在宣纸上晕开的时候,她眼中的眸光也不觉变得微凉。 尉迟凛只是其中的一小步而已…… 翌日一早,夜倾昱去上朝之后,云舒方才起身,可是看着千行帮她准备在屏风上的衣物,她却并没有直接穿戴上。 兀自寻了一套男装,云舒仔细穿戴好之后方才静坐在妆台前,随后朝着千行说道,“帮我挽个发吧!” 闻言,千行稍显诧异的问道,“小姐要穿男装出去啊?” “嗯。” “去玲珑坊吗?”除了这里,小姐应当也不会去旁的地方了才对。 “不,娟娘那里近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要去一趟天香居。” “天香居?!”听闻云舒说要去那里,千行的心下不禁觉得奇怪,“小姐您要去那吃饭啊?” 云舒:“……” 怎么就知道吃! “你留在府上,让燕漓随我一起去。” 一听云舒如此说,千行顿时就不乐意了,“为什么,小姐您为什么宁可带着燕漓也不让我去,您是不是不愿意带着我了?” “自然不是。” “哦……” 就在千行还在为云舒的这一声回答感到高兴时,却没想到听到她接下来的话险些没气死过去,“我只是单纯的嫌弃你武功不如他而已。” 千行:“……” 摊上这样的小姐她能怎么办呢,她的心里也很苦恼啊! 不过仔细想了想,千行却反应过来了一丝不对劲儿,难道小姐此去会有何危险吗,否则为何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想到这,她便赶忙紧紧的拉住云舒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准备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啊?” 看着千行一脸的担忧之色,云舒却无奈捏着她的脸蛋儿回道,“危险的事情哪里是我做的,如今我便是活在这儿就是个危险。” “那……” “好了,我不过是去见一位故交而已,未免突发什么意外才带上燕漓的,这也是未免你和夜倾昱担心不是?”说完,云舒又捏了千行的脸蛋儿一下便直接出门离开了。 千行不知道云舒所言的故交到底是谁,因为在她的印象当中,除了战场上那些同小姐出生入死的兄弟之外,她好像并不曾有什么别的朋友。 那小姐说的到底是谁呢? 而此时的云舒,正一身宝蓝色的金丝华服站在天香居的门口,神色傲然的扫了一眼头顶上的大牌子,随后唇角微勾的抬脚走了进去。 没有理会小二在一旁异常热情的招待,云舒似是目的十分明确的直接朝着楼上而去,却在行至一间包间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公子,这个房间可是一位贵人主子的,外人不能随意进去。”说着话,那小二一脸的得意之色,似是料定了云舒不敢招惹一般。 “哦?那不知是哪位贵主?” “总之是公子您不该招惹的人。” 闻言,云舒眸光伟微暗的望着眼前的人,随即声音冷冷的说道,“你这小二倒是极会说话,那便隔壁这一间吧!” 话落,云舒便直接越过他走了进去。 点了一壶酒之后,云舒便直接坐在那喝了起来,见小二要为她关上门,她竟还出言制止了,“开着吧,显得亮堂些。” “……是。” 口中应着,店小二便挠着头离开了。 这一般人会进包间,为的便是不受人打扰,可是这门一敞开,外面的吵吵闹闹便依旧会传进房中,既是为了亮堂些,那为何不直接坐在楼下的散台呢? 对云舒的做法感到百思不得其解,那店小二便自己叨叨姑姑的离开了。 而云舒兀自坐在房中看着走廊的方向,瞧着外面人来人往,她的目光倒像是在刻意搜寻着什么。 不多时,外面的声音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随后沉寂了片刻之后,方才变得比刚刚更加的热闹。 闻声,云舒的眸光不觉一凛。 来了! 她方才如此想,下一刻便见到一行人簇拥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缓步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不知是不是夜倾瑄的错觉,方才走过隔壁那个包间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只是刚刚他身边的人有些多,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就在夜倾瑄皱眉回想着方才的事情时,却忽然见到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少年。 “大胆,可知这里是何人在此,岂是你能够随意闯入的!”见到有人擅自打开房门,还未等夜倾瑄说什么,倒是随着他一起来到这的人先朝着云舒喝斥道。 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云舒脸上的笑容透着无尽的寒凉之色,“在下有几句话要同大殿下讲。” 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夜倾瑄,好像旁的人不管说什么她都不放在眼中。 听闻他如此说,房中的人不禁纷纷将目光落到了夜倾瑄的身上,似是在等着他做决定。 而此时的夜倾瑄则是双眉紧皱的望着云舒,眼中隐隐透着一丝震惊。 初时他的确是没有认出眼前的公子是谁,可是后来又多看了几眼,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人倒是像极了老六府中的那个叫云舒的婢女,也就是一直在暗中与尉迟先生斗法的凤卿。 如此一想,夜倾瑄的眸光中便不禁带着一抹意外。 她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难道不就怕被旁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吗? 心中不停的回想着尉迟凛同他说过的有关凤卿的事情,夜倾瑄沉默了片刻之后,随后方才沉声说道,“你们都先出去。” “殿下……” “退下。” 一听这话,房中的众人也不敢再耽搁,只得纷纷出了房中,经过云舒身边的时候,看着她唇角噙着的一抹邪笑,他们觉得好像恍惚间看到了六殿下。 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夜倾瑄坐在那看着云舒,心下也是这般觉得。 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云舒便径自掩上了房门,随后缓步走至了夜倾瑄的对面坐下,挑剔的看着眼前的酒水,云舒口中状似玩笑的说道,“天香居每日日进斗金,大殿下理应富裕的很,怎地连些好酒都买不起呢?” “本殿是该叫你云舒,还是唤你凤卿?” “随殿下高兴就好。” 看着云舒全然一副放松的样子,夜倾瑄的眉头却不禁越皱越紧。 她如此堂而皇之的上门,难道就不怕自己着人将她关起来吗? 随意扫了对面的夜倾瑄一眼,云舒不禁含笑说道,“这里可是殿下您的底盘,这酒楼里面也布满了您的护卫,您怕什么?” “你的胆子倒是果然不小。” “这是自然,否则的话,要如何与殿下周旋如此久的时日呢!”说完,云舒神情惬意的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即却露出了满眼的嫌弃之色。 “你来此有何目的?” “也没有旁的事情,也是殿下将尉迟先生藏得太好,我想要寻他说说话也是不能,是以便只能拜托殿下代为转达了。”顿了顿,云舒方才又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问一问他,如今这般东躲西藏的日子,他过得可还适应?” 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眼中充满了挑衅和嘲讽,令夜倾瑄觉得无比的刺眼。 之前尉迟凛利用灵罗设计云舒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闻,只是因着他一直在忙活着对付靖安王府那边,是以倒是没有过多的去关注事情的发展。 只是后来见到尉迟先生颇为狼狈的从北境之地逃回了丰鄰城,他便心知这次的计划定然是又失败了。 “大殿下您还真是重情重义,事到如今竟还在帮着他东躲西藏。” “你想挑拨本殿与先生之间的关系,待到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再向他报仇吗?”她的这点小伎俩,他若是看不出就奇怪了。 可是谁知云舒听闻夜倾瑄的话却只是一脸好笑的望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我不是要向他报仇,而是要向你们报仇。” 只是这个“你们”,已经不仅仅是他和尉迟凛两人了。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顿时变得无比幽暗,只是这一切却都被她掩在了手中的酒壶后面。 缓缓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云舒神色平静的端起了手中的酒盏,唇边含笑的朝着夜倾瑄举杯,“大殿下,希望我们之间的这场游戏能越来越有意思,凤卿先干为敬。” 说完,云舒便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随即直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回首朝着夜倾瑄勾唇一下,发丝飞扬间,便见她豁然从窗子跳下。 空气中只剩下她飘渺的声音传来,却顿时气的夜倾瑄面色铁青一片,“酒中五毒,殿下放心饮下便是。” 他还真是小看了她,即便是顶着凤家余孽的身份,她仍旧活的如此肆意妄为。 只要一想到老六有可能同靖安王府的人扯上了关系,他便觉得心中气血翻涌。 再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他要耗到几时才能登上皇位! …… 祭天之礼的这一日,云舒并没有随着夜倾昱同路前往,她如今的身份毕竟还只是一名丫鬟而已,参加祭天的人皆是一些皇亲贵族,除了宫妃身边伺候的人,旁的下人是禁止入内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不管她去不去,只要郑柔能够去就行了,府中的一位正妃,两位侧妃皆会前往,这一早就在她的计划之中。 一脸兴味的摆弄着手中的黑白棋子,云舒的眼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约莫着时辰,祭天之礼应当开始了吧! 想到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云舒的眸光便变得比之往日更加明亮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的祭天盛典之上,庆丰帝一身明黄的龙袍高高的站在石阶之上,台下静立着诸位皇室宗亲以及朝中的大臣。 四周皆是皑皑白雪,将这一方天地装点的粉妆玉砌,显得格外的静谧。 这大抵是这个冬日最后的一场雪,是以下的格外的大,已经停了两三日,可是大雪却还未化净。 为了这一次的祭天仪式,庆丰帝特意吩咐夜倾瑄重新修整祭坛,是以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崭新无比。 高台之下是八根纯石打磨成的圆柱,以此支撑着上面全部的重量,而下方则是被种上了一些矮小的红梅,之所以如此做,便是为了彰显皇家的高高在上,完全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感觉。 夜倾昱静静的站在下面,看着庆丰帝一步步的走向最高点的香炉那里,直到他将手中的香点燃,众人方才开始行跪拜之礼。 然而片刻之后,众人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异味。 不止是前方高台上的香,而是一股酸臭的味道,从夜倾昱那边的位置发散出来。 一闻到这股味道,四周的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随即目光诧异的望向了夜倾昱那边,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所有人都明白,祭天乃是皇家最为重要的祭奠之一,凡是参与的人不止是要净身沐浴那么简单,更加要在提前三日便开始斋戒。 可是如今看来,不止是有人没有好生注意自己的仪表,甚至还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邋遢。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夜倾昱却神色淡淡的跪在地上,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反而是他身后的郑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深深的低着头,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身上的衣裙,眼神阴鸷的可怕。 这股难闻的味道,是从她身上的这件衣服上发出来的。 想到这,郑柔的心中便觉得气愤非常。 之前因着要参加祭天之礼的缘故,是以她特意让芸香为她准备了一件大气稳重些的衣裙,并不为了吸引何人的眼球,只是不愿让别人轻看了她,以为爹娘死后,她的日子便过得无比清苦。 初时见到这身暗紫色的衣裙郑柔心下还喜欢的很,觉得很能衬得起她的身份,可是她怎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闻着自己身上越来越难闻的气味,郑柔不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即便不需要旁人来告诉她,她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情。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眼下的状况感到百思不得其解,郑柔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下去。 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纹丝不动的夜倾昱,郑柔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云舒冷笑的嘴脸。 想到这,她的眸光便不觉一闪。 是她! 一定是云舒在暗中设计了自己,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但是这样的话,她要如何说与别人知道呢? 且先说云舒并不曾出现在这里,就算她在,她也没有办法证明这就是云舒所为。 这一处的骚动终是惊扰到了庆丰帝,只见他神色不虞的朝着这边问道,“怎么回事?” 看着庆丰帝微沉的脸色,众人便心知他定然是动了大气了。 不过这也对,这毕竟是十分重要的大事,如何能够轻易被人破坏。 “怎么,都没有听到朕说的话吗?” “……启禀陛下,是嫔妾的衣裙不小心弄脏了,还望陛下恕罪……”说话的时候,郑柔的上半身几乎都趴伏到了地上,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郑柔此言,众人明显是不信的,这哪里是衣服被弄脏那么简单。 “这般场合之下,也是你可以如此失礼的吗?” “嫔妾知错。” 视线扫过旁边一言不发的夜倾昱,庆丰帝的眸光不禁变得幽暗了几分。 冷冷的哼了一声,他便不再理会郑柔,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件事情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揭过,毕竟郑侧妃这也算是殿前失仪了。 想来是因着陛下不愿在祭天这样的时刻处置她,是以才暂且不再理会。 而卫菡看着郑柔被庆丰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喝斥,别提她的心里有多高兴了。 一直以来,这样人前出丑的事情都是她,几时也轮到这位风光无量的郑侧妃了,还真是难得的很! 如今她整日被关在绮兰苑中,除了必要的宫中宴会夜倾昱不得不带着她一并出席,其余的时候她几乎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今日难得随他出来参加祭天大典,不想就见到了这样热闹的事情,还真是不枉她出来一次。 旁边的安灵犀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郑柔,又扫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卫菡,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讽刺。 这府中的女子还是奇怪的很,好像人人都不想着去怎么争宠,反而都是各自为营,也不知她们都是为了什么。 依她看,难道不该是讨好夜倾昱最为重要吗? 她和她们不一样,她的身份注定是敌国人,而夜倾昱又摆明了对她没兴趣,是以不管她如何表现都不会改变什么。 既然如此,那她倒不如依旧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想到这儿,安灵犀看向夜倾昱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探究之意,从她嫁进皇子府开始,她就不曾见他去过后院。 虽然皇子府中没有几名女子,可是他也不至于总也不去吧! 他们两人大婚成亲的那晚她便发现了不对劲儿,她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绝色美人,可是到底长得也不丑,送上门的人他都不懂得接受,这就不仅仅是洁身自好那么简单了吧,夜倾昱他……会不会是喜欢男子? 这个想法虽然是大胆了些,但是安灵犀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从前在北朐的时候,她就听闻二皇兄在府中豢养了几名男妓。 若是能够拿捏到夜倾昱的喜好,保不齐她在六皇子府中能够生存的更加容易一些。 如此一想,安灵犀的目光便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似是恨不得一下子从他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 另外一边的皇子府中,云舒无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棋盘上被摆满了黑白两子,她的口中不禁轻叹道,“战况还真是胶着啊!” 闻言,千行不禁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桌面上的棋局,心下却疑惑的很,“小姐,您这也不是在下围棋啊?” 这两子之间划分的如此明显,哪里是纵横交错的围棋模样! “谁同你说我是在下围棋了,你小姐我下的,乃是人生的这局棋。”棋局之中不止生死,还有伤亡,你来我往,厮杀愈演愈烈。 看着千行略有些发懵的样子,云舒也不再过多的解释,而是径自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按照她的猜想,想来此刻郑柔已经出事了。 她并没有打算直接害死她,毕竟一旦郑柔死了,保不齐他日还有其他的人进府,是以云舒想要做的,不过就是控制住郑柔而已。 诚然,如今的郑柔手中无半点实权,已经并非昔日的她可比,但正是因此,云舒才恐她会因此生出什么极端的念头。 而她眼下并没有时间去应对她,她要做的事情太多,毕竟随着一次次的与尉迟凛交锋,云舒也对很多事情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她根本不该一直拘泥于眼前,眼光放的长远些,路才会更加好走。 既然郑柔已经和尉迟凛之间有了牵扯,那么她就不得不防着她了。 依照云舒的设想,这一次之后,郑柔会被夜倾昱直接禁足在栖云轩中,而且是没有期限的。 毕竟这一次的事情不比往日在府中的小打小闹,而是直接面犯天威,这意义自然不同以往。 郑柔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身上的那条裙子。 想到这,云舒的唇边不觉泛着一抹冷芒。 她不确定尉迟凛有没有将玲珑坊的事情告诉郑柔,是以在芸香外出给郑柔置办衣物的时候,她并没有让娟娘出面。 那件深紫色的衣裙本身很是好看,穿在郑柔的身上也衬得起她,可问题就在于,那布料被她用山间一种紫色小花的汁水泡过,一旦接触到檀香的气味就会变得奇臭无比,当中暗含酸味,非常人可以忍受。 这还是之前在惠远寺的后山住着时偶然间发现的,不想竟当真派上了用场。 微微勾唇笑了一下,云舒的口中不禁低声叹着,“料理完郑柔,如今便要到夜倾瑄了……” 诧异的看着云舒,千行似是有些不懂她这话是何意。 可是还未等她的疑惑问出口,便见燕漓忽然出现在房中,手持佩剑护在了她们的身前。 “怎么了?” “有人。”说完,燕漓便侧身站定,神色稍显严肃。 闻言,云舒四下扫了两眼,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人在。 不过既然燕漓如此说,便必定是真的,自己的武功虽是不如他,但是对于外来的杀气,她却能够感受到一清二楚,但是今次她好无所觉,难道来人不是敌? 正在想着,便见一名粗布麻衣的男子出现在了房中,脸上没有蒙着面,分明就是不怕被人记住脸的样子。 “我家护法大人有请。”说着话,那人便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她。 听闻这话,云舒的心下不禁疑窦丛生。 护法大人…… 迄今为止,她便只认识一个号称护法的门派,那便是罗刹宫。 可若是玄姬找她的话,想来此刻她便会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了,何故还派人送信来。 难道是玄觞?! 想到这个可能,云舒的神色便不觉一凛,随后她赶忙拆开了手中的书信,却见上面简单明了的写着五个字,“潜鱼乐于藻”。 见状,云舒猛地起身坐起,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她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二姐姐的笔迹……” “小姐您说什么?” “千行,你留在这给夜倾昱传信,我与燕漓先走一步。”说完,云舒便急不可耐的带着燕漓随着来人离开,分明是片刻都等不了了。 “诶,小姐……”千行的话还未说完,却只见云舒和燕漓已经消失了身影。 仔细想着云舒方才说的话,千行沉默了半晌之后,随后眸光惊疑不定的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二小姐来找小姐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团聚 一路随着玄觞的手下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云舒的心下却不禁一直在思索着。 倘或玄觞身边的人就是二姐姐,那为何玄姬传回的消息会说惜泪的容貌与大姐姐并不相像呢? 想到这件事情,云舒倒是忽然想起,自从给她传回一封信之后,玄姬便再不曾有别的音讯,这未免太过奇怪了。 依照她对玄姬的了解,若是无事的话,她一定不会愿意待在玄觞身边的,可若是她早已回了丰鄰城,那合该会来皇子府找她才对。 之前因着灵罗的事情,是以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这般被她忽略了。 那照着眼下的情况来看,想来多半是玄觞误导了玄姬,利用她传了消息给自己,为的便是骗过他们,让他们当真以为惜泪不是二姐姐。 玄觞如此做,想必是为了不让他们找到二姐姐,可如今却又为何主动带着人来见自己呢? 心下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云舒皱眉看着前方出现的一个小别院,她的心跳忽然有些难以抑制的加快。 此去一见,她心下竟难得有些惧意。 已经失望过一次,若是这一次再不是二姐姐的话,那她也许便真的要以为她已经随着凤家的那场大火香消玉殒了。 谁知她方才如此想,便见院中的廊下站着一名粉衣少女,身上披着一件同她格格不入的黑色绣金边的大氅,长长的拖在地上。 她好像一直在望着大门口的方向,脸上隐隐透着一丝焦急之色,时不时便踮起脚尖张望。 身边的男子一脸的冷漠之色,只在目光偶尔落到身边少女的身上时,才偶尔闪过一丝柔光。 愣愣的站在大门口的位置,云舒似是感到难以置信一般望着廊下的少女,眼中不禁氤氲出了一层水汽。 不成想,她们姐妹有生之年竟还有活着相见的这一日。 “二姐姐!” “卿……卿儿……”说话间,乐藻的眼泪“唰”地一下便落了下来。 快步走至廊下,最后几步云舒甚至已经是直接跑了过来,紧紧的拉住了乐藻的手,她的心里这才觉得眼前的人真实了几分。 伸手拂过乐藻眼角氤氲的泪意,云舒声音稍显颤抖的说道,“难得见到二姐姐,这本是高兴的事情,快别哭了。” “嗯。” 一边点着头,乐藻的眼泪还是流个不停,生生看的旁边的某人心都要碎了。 “冷风寒冽,进屋说话。”说完,玄觞便从云舒的手中搂过了乐藻,径直揽着她走进了房中,徒留云舒独自一人站在廊下。 看着他们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云舒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眼前这情景有些眼熟。 是不是在去北朐救大姐姐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一幕? 微微掸了一下身上的风雪,云舒这才不急不忙的抬脚走进了房中。 左右已经见到了二姐姐本人,那她心里这块石头倒是可以落了地。 “卿儿,你过得如何,可有何危险不成,大姐姐呢,她眼下在哪?”方才进到了房中,乐藻便神色焦急的拉着云舒问道。 “你别担心,我和大姐姐都很好。” “那我几时能见到她?” 闻言,云舒微微一笑,随即眸光挑衅的朝着玄觞说道,“大姐姐如今在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二姐姐随时想见都可以,就是不知道护法大人同不同意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乐藻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玄觞,一脸天真的朝着他问道,“你会不同意吗?” 说话的时候,乐藻眼中的水汽未退,大有玄觞说出一个“不”字,她就能当即哭出来的样子。 见状,玄觞冷冷的瞪了云舒一眼,随后方才望着乐藻安抚道,“不会。” 话落,他便起身离开,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了她们姐妹二人。 可是实际上云舒却知道,他眼下离开并非是因为贴心,而是为了避祸。 若是待会儿自己再口无遮拦的说出什么,二姐姐必然会再次懵懂不觉的向他发难,而那时才是他百般为难的时候,是以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玄觞才会选择避开。 想到他方才瞪向自己满含威胁的那一眼,云舒便不觉冷笑了一下。 敢吓唬她,他还真是有创意! “卿儿,我听玄觞说,你一直留在丰鄰城是为了爹爹的事情在忙碌着,如今可有头绪了吗?”提到自家的爹爹,乐藻便不自觉的想起凤家的事情,眼泪便瞬间夺眶而出。 “头绪?姐姐指的是什么事情?” “为凤家平反昭雪啊,爹爹他是被冤枉的。”乐藻的眼中满含着柔柔的水光,同时却又暗含着无比执拗的坚持。 一听这话,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她方才神色黯淡的回道,“二姐姐,我从未想过要为凤家、为爹爹洗雪冤屈。” “那你……” “我之所以在一开始的接近夜倾昱,为的便是利用他的势力打击夜倾瑄,从头到尾我想的都只是报仇而已,至于洗刷冤屈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为何?!” “即便证明了爹爹是无辜的又能如何,凤家百十条人命不会死而复生,他也再不可能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像是一时接受不了云舒所言一般,乐藻愣愣的望着云舒,任由眼泪划过脸颊,“但……但是爹爹是无辜的……” 玄觞已经在着手调查凤家的事情了,只要他能找到证据证明凤家的无辜,届时卿儿将这份证物呈给六皇子殿下,那时凤家便可以彻底洗脱逆反的罪名了。 缓缓的伸出手擦拭着乐藻的眼泪,云舒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了一抹纠结之色。 原本这些事情她是不愿让二姐姐知道的,只是她身边有个玄觞,想来她只要微微一蹙眉,那人便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悉数相告了。 便如眼下这般,二姐姐认为爹爹是被冤枉的,那玄觞就帮她去搜集证据,简直是指哪打哪。 “除了为爹爹洗雪冤屈,二姐姐还有别的事情想做吗?” “还要保护你和大姐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乐藻紧紧的抱住了云舒,像是还将她当成小孩子似的搂进怀里,手一下一下的摸着云舒的头,口中柔柔说道,“从小到大都是你和大姐姐护着我,如今我也想为你们做些什么。” “二姐姐……” “卿儿,你要报仇我不拦着,只是爹爹身上的脏水,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仔细想了想乐藻的话,云舒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是二姐姐心中所愿,那她必然要去做到。 只是这证据嘛,却怕是并没有那么容易收集。 正在思虑间,却忽然听闻乐藻略显欣慰的声音响起,“卿儿变得比从前好看了,好像是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 说着话,乐藻便不觉细细的打量着云舒,似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闻言,云舒勉强勾了勾唇角,心下暗道,她还未出阁便同夜倾昱厮混在了一起,音容笑貌自然是会发生一些变化。 不过她身中春药的事情还是别对二姐姐说的好,未免她在为此担忧。 可是谁知云舒方才这般想,便听到乐藻幽幽叹道,“原本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可是后来玄觞同我说六殿下一直庇护着你,我这才放心些。” “……他还说了什么?” “还有北朐的安侯爷,他似是倾心于大姐姐。” “这些事情,二姐姐是几时知道的,可是近来方才得知吗?”虽然口中如此问着,但是云舒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感觉,怕是不止如此。 果然,听闻云舒的话之后,乐藻认真的回想了一下,随后方才回道,“之前便已经听玄觞说起了,只是他说那时候丰鄰城中的风声较紧,未免发生什么意外,他不敢随意带着我过来见你们。” “胡说!” “嗯?”看着云舒忽然神色激动的拍了桌子,乐藻顿时被吓得一愣,随后诧异的看向了她。 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安抚了乐藻一下,云舒的眼中却泛着丝丝寒光。 玄觞…… 他还真是好样的,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与二姐姐之间的关系,可是他却偏偏装作不知,一直他们这些人为了二姐姐的下落找的晕头转向。 想到这儿,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 不对,玄觞既是之前不愿意让二姐姐同她们见面,那为何如今忽然改了主意? 疑惑的看了看眼前与大姐姐样貌别无二致的少女,云舒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在其中,看的乐藻心下莫名不已。 “怎么了,卿儿为何如此看着我?” “二姐姐觉得,玄觞此人如何?”说话的时候,云舒一直在细细的留意着乐藻的神色,似是打算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忽然听闻云舒提到了玄觞,乐藻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不禁微微泛红,“玄觞他……很好……” 只是看着乐藻的这般模样,云舒便心知他们两人的关系定然不简单。 旁的且先不论,暂且不说二姐姐这般长相有多漂亮,单单是她身上那股娇弱的气质便足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虽然玄觞那样的那人并不像是会沉迷于男女情爱的男子,可是这世间感情一事最是难说的清楚,也许他喜欢就是二姐姐这样的小白兔呢! “那二姐姐今次来丰鄰城,可还走吗?” “我……”若是依着她自己的想法,自然是不愿走的,毕竟她想同大姐姐和卿儿待在一起,只是怕玄觞并不会同意。 看着乐藻一脸的不确定和为难之色,云舒便心知此事定然还要去找玄觞去说。 不过她的眼珠一转,随即便笑嘻嘻的拉着乐藻的说道,“二姐姐今日随我去见大姐姐吧,如何?” “好啊,我心里正念着她呢!” 一听到安鱼,乐藻的眼眶顿时便又微微泛红。 见状,云舒赶忙将话题岔过去,唯恐又招惹她落泪。 静静的瞧着眼前眼带水光,泫然欲泣的少女,云舒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倒是也难怪玄觞会倾心二姐姐,便连她是个女子也不禁生出一股想要好生保护她的欲望,毕竟这样的爱哭的娇气包可是要好生的护好。 …… 在别院用过膳之后,云舒便欲直接带着乐藻离开,却不料方才走到门口的位置,消失了小半日的玄觞便忽然出现在了门前。 “去哪?” “卿儿要带我去见大姐姐。” 闻言,玄觞将目光落到了云舒的身上,眸中暗含冷芒。 而云舒却好像丝毫不惧怕他周身凛然的杀意一般,依旧面色沉着的回视着他,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顽劣的笑意,挑衅之意十足。 “怎么,护法大人不同意?”说完,云舒还状似无措的看向了乐藻。 “不可以去见我大姐姐吗,为何?”他不是答应了她,来到丰鄰城之后便能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吗? 凝视着乐藻微微蹙起的眉头,玄觞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回道,“我陪你去。” 听闻玄觞如此说,乐藻才算是破涕为笑。 “山上冷风寒冽,还是多穿件衣服再去。”说着话,玄觞便看向了在门口伺候的婢女,便立刻有人伺候乐藻进去更衣。 见廊下这一处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云舒便朝着玄觞微微笑道,“护法大人特意支走了二姐姐是要同我说什么?” “你爹的事情我会查到底,你若有算计着将乐藻带离我身边的功夫,不若仔细想想该如何为你爹报仇。” “哦?我爹?!” 他不是心仪二姐姐吗,便是如此称呼他未来的岳父大人的? 似是看出了云舒有意在找他的麻烦,玄觞沉默的看了她半晌只有,随后声音沉沉的说道,“也是我爹,我和乐藻已经成亲了。” 一时没有留意玄觞后半句说的是什么,云舒只在为了他的前半句感到好笑,可是待到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玄觞已经拉着乐藻朝着马车走去了。 成亲了…… 二姐姐居然已经同玄觞成亲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云舒的瞳孔便猛地缩紧,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不过与此同时,心里的疑惑也随之一点点解开。 难怪他直至今日才带着二姐姐来丰鄰城找她们,想来便是等着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 如此一想,云舒垂至身侧的手便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待到云舒上了马车的时候,乐藻却一脸担忧的朝着她问道,“卿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地瞧着她神色如此愤怒的样子,是何人惹到了她? “二姐姐看错了,我这是高兴,有些激动二姐姐找到了好夫婿。”说着话,云舒便将目光落到了玄觞的身上,似是充满了崇拜之意。 “真的吗?” “呵呵……自然是真的……”说完,还唯恐乐藻不相信似的,云舒甚至还将玄觞好一番夸赞,不知道的人还只当她真的十分满意这位姐夫呢! 可是乐藻听着云舒一个接着一个的溢美之词,她的眼中却不禁闪过了一抹纠结之色,“不知道大姐姐会是什么反应,毕竟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到这,乐藻的声音一顿,眼中再次微微泛红。 见状,云舒赶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大姐姐她素来最疼的就是你,怎么可能会埋怨你呢!” 好不容易劝退了乐藻的泪意,云舒不禁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不管过了多久,也无论经历了什么,好像二姐姐这般爱哭的毛病都无法改变了。 只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依照玄觞那样的性子,看见女人哭他应当会很是厌烦才对,为何偏偏看中了二姐姐呢? 这般一想,云舒便不禁转头打量着玄觞,却见他的手中一直拿着二姐姐的绣帕,神色自然的很,似乎也并不觉得如他这般一个堪比罗刹的男人拿着一方女子的绣帕有何不对。 他如此做,是准备着随时为二姐姐擦拭眼泪吗? 想到这种可能,云舒的心下忽然觉得无比的好笑。 倒是难为了这位罗刹宫的护法大人,决定同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他应当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一路无话的到了惠远寺,云舒带着乐藻和玄觞从小路掩人耳目的直接上了后山,一直到了安鱼素日住的小院中。 谁知他们方才进到院中,便见几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毫不客气的直接挡在了他们身前,“云舒姑娘,我家主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吩咐旁人不得随意进出这里。” 闻言,云舒不禁诧异的挑了挑眉。 这一处平日根本不会有谁过来,除了她和夜倾昱便是千行和燕漓,安瑾然下这样的命令是在提防谁? 冷冷的扫了一眼挡在面前的那些人,玄觞拉着乐藻的手便准备转身离开。 “诶,我还未见到大姐姐呢!” 顾不上这边乐不迭赶快离开的玄觞,云舒忽然神色冷然对他们说道,“敢拦着我,你们几个看来也是活腻歪了。” “那个……” “论起武功我自然是比不过你们,但若是想折腾你们,根本就不需要群殴动手,进去告诉安瑾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眼下出来的话,咱们万事好商量,否则惊扰了大姐姐,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那几个面具人相视了两眼,随即便有一人匆忙进了小木屋。 不多时便见安瑾然一脸怒色的疾步而出,耳根带着些微的潮红之色。 “你威胁我?” “小妹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大姐夫派人拦着我呢,那我就不禁怀疑了,这青天白日的,眼下正是大姐姐歇中觉的时候,你在她房中做什么?” 被云舒那双冷冽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安瑾然一时有些心虚,他下意识的转头避开了云舒探究的视线,随即却又当场愣住。 安鱼…… 可是仔细看了看之后,他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不是安鱼,虽然五官几乎长的一模一样,但是那双眼睛他绝对不会认错,眼神相差太多了。 只见那少女一身粉嫩流苏衣裙,发髻半挽,头戴银珠蝶花,好不娇嫩俏丽的打扮。 此刻她正怯生生的被一名面色冷冽的男子半搂在怀中,神色羞怯的打量着,眼中充满了陌生和惧意。 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又瞧了一眼旁边的云舒,安瑾然在电光火石间反应了过来。 她是乐藻! “这是我二姐姐,大姐夫你可别认错了人。” 听着云舒稍显讽刺的话,安瑾然不禁微微变脸,“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是吗?” “我警告你……” “大姐姐,你睡醒啦?”说着话,云舒一脸笑意的朝着安瑾然身后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个……夜倾昱怎么没有陪同你一道过来,下次见到我一定批评他,这位大侠是……”一边说着,安瑾然一边面色和善的朝着玄觞说道。 见他变脸变得如此快,院中的一众面具人都不禁伸手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这变脸的速度可谓是一个快啊,简直没眼看,人还没来呢,只是听到便已经吓成这副模样了,这哪里还是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川宁侯! 冷冷的扫了安瑾然一眼,玄觞冷漠的移开了视线,只顾低着头用大氅将乐藻裹好,眼神之中似是透着一丝淡淡的厌恶之色,好像在怀疑安瑾然有病似的。 感觉到玄觞眼中的异色,安瑾然连头都不用回便心知自己是被云舒给耍了,一时心下气愤,他便忽然扬起了手,却见她连动都不动的站在那等着他这一掌落下,可是实际上安瑾然自己心里却清楚的很,即便他将自己的肺都气炸了也是不会对云舒下手的。 但是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清楚,安鱼却并不清楚,是以当她方才睡醒站在门前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安瑾然挥准备打向云舒。 “安瑾然,你在做什么?” 忽然听到了安鱼的声音,安瑾然的身子顿时猛地一僵。 院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安瑾然的那群手下上房的上房,上树的上树,只留下了他一人孤孤单单的站在院门口的位置,眼中忽然变得无措。 “我们在……切磋武功,对了,是在切磋武功……” “大姐姐,你瞧这是谁。”深深的看了安瑾然一眼,云舒随即伸手将乐藻推到了安鱼的面前。 若是换作往常的话,她自然是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安瑾然,不过今日难得她们姐妹团聚,这笔账她便日后再同他算。 再说安鱼听闻云舒的话转头看向缓步走向自己的少女,她的下意识的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唇瓣,眸光豁然一亮。 “乐藻……” “大姐姐!”一下子扑进安鱼的怀中,乐藻顿时便泣不成声。 虽然她们两人是双生子,生辰都是一样大的,可是大姐姐素来便将她当成小妹妹一样,事事都以她为先,处处都会维护她。 从前卿儿和爹爹外出征战,便一直是大姐姐在照顾她,是以在流落在外的这段时日当中,她最常梦到的人便是大姐姐。 想到这些,乐藻的眼泪便停不下来流着,生生看的玄觞在一旁想杀人。 “都是大姑娘了,怎地还是这般爱哭!”说着话,安鱼便也红着眼眶帮乐藻擦拭着眼泪。 “我忍不住。” “好、好、好,忍不住就不忍,便一次哭过痛快。”说完,安鱼便轻轻的搂着乐藻,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反而是云舒和安瑾然还有玄觞,三个人异常平静的望着这姐妹俩,眼神渐渐变得呆滞。 眼前这画面虽然看起来很是感人,但是看得多了,想来也就麻木了。 特别是玄觞,想到他整日守着这么一个爱哭包,安瑾然的心中便觉得暗爽的很。 还好安鱼的性子稳重的多,若是整日这般动不动就哭个鼻子,还不得将他给烦死,不过他瞧着玄觞自己好像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真是奇怪的很。 随意扫了安瑾然一眼,云舒便心知他在想着什么,于是便毫不客气的打击他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二姐姐是爱哭了些,不过至少性子比较容易把控,否则凤家的女儿哪里是那么好娶的!” 话落,还意有所指的将目光落到了玄觞的身上。 “若不是你拦着,我也能娶到安鱼。” 闻言,云舒一脸怀疑的看向了安瑾然,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偏偏是这般无声的质问才更让人觉得讽刺。 神色稍显不自然的干咳了一下,安瑾然便颇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多言。 …… 且说另外一边,夜倾昱回府的时候便见云舒没了踪迹,而千行则是一脸百无聊赖的在书房等着他。 “舒儿呢?” “有人来给她传了一封信,是二小姐的笔迹,她便带着燕漓随着那人走了。”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神色不禁一凛,随即赶忙追问道,“信在哪?” “这儿呢!”说着话,千行便将手中的信交给了夜倾昱。 看着纸上简单的五个字,夜倾昱的唇边不禁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原本他还在想要如何将他心中的猜想告诉舒儿,如今倒是不必他多言了,玄觞自己已经将人送回来了。 难道是因为已经成了亲,是以才不怕舒儿和安鱼从中干涉吗? 想到这种可能,夜倾昱的眼中便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 如此想来,最可怜的大抵就是安瑾然了。 他虽没有名分,但是好歹有个夫妻之实,而玄觞则是既有名又有实,至于安瑾然,便当真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了。 “你家小姐可有说几时回来吗?” “没有。” 想着今日在祭天之礼上发生的事情,夜倾昱的脸上便浮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约莫着,舒儿晚些时候便会回来的,毕竟她亲手策划了这么大的一个阴谋,若是不回来听他仔细讲讲事情的经过,大抵是会有所遗憾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和夜倾昱所料的相差不远。 晚膳过后,云舒便不惊动一人的悄然而回。 看着她一脸的喜形于色,夜倾昱的眸光中也不禁沾染上了丝丝笑意,“不愧是姐妹团聚,心情果然是不一样。” “夜倾昱,二姐姐的下落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块心病,直到如今,才算是彻底解脱。”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神色难得放松和释然,令夜倾昱望向她的眸光中也不禁充满了暖融之色。 “要不要我再锦上添花一下?” 听闻夜倾昱的话,云舒眸光精亮的挑眉回道,“殿下请讲。” “因着郑柔殿前失仪,是以未免父皇迁怒皇子府中的人,本殿无奈之下便只能将她禁足在栖云轩,从今往后,没有本殿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栖云轩。” “殿下这借口找的还真是好!” 邪魅的一笑,夜倾昱便接着云舒的话说道,“还是舒儿计划的好,如此才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喝了一杯茶之后,云舒不觉好奇的问道,“比起郑柔的下场,我更好奇夜倾瑄的,为了他的这出局,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心血。” 主要是承担了太大的风险,是以她才格外的关注结果。 “舒儿不若猜猜吧!”看看她自己亲手布下的局,这结果与她原本预料的相差了多少。 “祭天之时,祭台出现了问题,夜倾瑄难辞其咎,要想彻底避祸,唯有将事情推给别人。”仔细想了想,云舒方才接着说道,“工部尚书贾东岩是夜倾瑄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人,若是就此倒台的话,他一定舍不得,是以我约莫着,他会将责任推到工部侍郎的身上,可对吗?” 闻言,夜倾昱勾唇一笑,随即声音清朗的说道,“只差了一点。” “嗯?” “并非是夜倾瑄将罪责推到了工部侍郎的身上,而是他自己主动请罪揽下来的。” “他倒是护主!” “父皇命他在府中思过,还罚了些银子,这些原本都不值什么,只是自从锦乡侯府渐渐垮台之后,大皇子府上的进账便差了许多。” 一听这话,云舒忽然勾唇一笑,脑子里又闪过了什么,“既然如此,那不若我再落井下石一番?” “可是又有何好主意?” “前几日我了一趟天香居,觉得那里面的菜肴也不过如此,可是价钱却订的高的很,很是不合常理,是以我便想着,如一品轩这般实惠又好吃的酒楼若是黄了,岂非太过可惜。” “那舒儿是打算……” “近来先观察一番,他日若是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将它买下来好了,好生挤兑一下严家的生意,届时想来夜倾瑄府上的进账会变得更加的惨淡。” 虽然知道云舒的手段未必见得有多光彩,但是夜倾昱却莫名觉得有些期待。 他和大皇兄都无法一招将对方直接制住,是以这般给对方添堵的事情他是很乐意做的。 想到这些,夜倾昱便同云舒相视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刚刚好,眼神中带着丝丝邪气,两人的步调一致的令人惊叹。 相比起他们这边如此和谐,惠远寺那边就乱套的多了。 看着玄觞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安瑾然不禁幸灾乐祸的望着他说道,“别等了,她们不会开门的。” 安鱼既是说了今晚要和乐藻睡在一起,那就算玄觞在这站到天亮也不会改变什么的。 谁知玄觞听闻安瑾然的话,却冷冷的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声音寒凉的说道,“学着点。” 话落,他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倒是吓了安瑾然一跳。 “诶……我说怎么倒下了……” “护法大人!”见状,素日跟在玄觞身边的人赶忙声嘶力竭的大声唤着,脸上的焦急之色不似作伪,若非安瑾然方才还瞧见玄觞好好的站在那,怕是还只当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呢! 不料这边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到房中传来了一声尖叫,令安瑾然的神色不觉一凛,可是他方才打开了房门,便见眼前“唰”得一下闪过了一道黑影,转眼间便见到玄觞紧紧的将乐藻搂在怀里,眸光关切的上下打量着她。 恰在此时,却见安鱼静静的站在一旁,语气含笑的朝着乐藻说道,“你瞧,我便说护法大人没什么事吧?” 说完,还朝着玄觞微微一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玄觞握着乐藻的手不禁微微收紧。 乐藻只当他是真的不舒服,便一脸紧张的拉着他的手问道,“方才是怎么了,我听见斯幽叫了好大的声,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是斯幽一惊一乍的鬼喊鬼叫。”说着话,玄觞的手似是不经意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眉头倏然一皱,随即便状若无事的舒展开。 安瑾然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下不禁无比惊叹。 这变脸的速度,这演技的精湛,已经堪比他了。 而乐藻距离他如此近的距离自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于是赶忙神色担忧的问道,“可是旧伤复发了吗?” “无事……” “护法大人身上有伤啊,刚好安瑾然那边有上好的上药,让他带着你去治伤吧!”说着话,安鱼甚至还转头示意安瑾然将玄觞带走。 可是安鱼却不知,此刻的安瑾然正深陷在矛盾当中。 若是带走了玄觞,那便等于纵容了她和乐藻在一起,而若是任由玄觞骗走乐藻的话,那他是不是就有机会接近安鱼了。 方才这般想着,安瑾然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便见安鱼一脸看透他的神色望着他,似是已经猜到了他心中的打算。 百般思虑之下,安瑾然最终决定,还是得听未来媳妇的。 并非是他有多老实听话,而是他觉得安鱼同乐藻不同,如果此刻他任由玄觞将乐藻骗走的话,那他极有可能会被她赶出房间。 如此想来,这笔买卖并不划算,凭什么玄觞能够抱得美人归,而他只能一个人孤枕难眠! “安鱼说的没错,你身上既是有伤便同我去吧,我那有上好的金疮药,保证药到病除。”一边说着,安瑾然便先行走出了房中。 “大姐夫那里既是有药,那你便快随他去吧!” 见乐藻一脸天真的望着他如此说道,玄觞不禁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随即神色愈加森冷的走出了房中。 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乐藻才一脸了然之色的望着安鱼说道,“大姐姐,我已经同他成亲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防备着他?” 一听乐藻提到两人成亲的事情,安鱼的脸色顿时一变。 “我不是防着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想着要为难他一番而已。”相比之下,你看夜倾昱就乖得很,虽然身为皇子,但是从来不敢仗势要纳卿儿为妾,这一点安鱼便更加欣赏这位小妹夫。 至少比起玄觞,各方面都令她满意的多。 而此刻站在门外的玄觞则一脸冷冽之色,几次欲直接冲进房中直接带走乐藻,不过都被安瑾然给拦住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安鱼被劫 眼睁睁的看着安鱼当着两人的面紧紧的关上了房门,安瑾然不禁瞄了一眼身旁的玄觞,眼底暗含着一抹笑意。 虽然知道这样想有些不大地道,但是他真的忍不住内心的窃喜和幸灾乐祸。 他与安鱼之间的关系还未确定,是以她将自己关在门外倒是使得,可乐藻已经嫁给了玄觞为妻,如今也要同他这般吃闭门羹,他的心里怎能不感到畅快呢! 想到这,安瑾然便不禁朝着玄觞笑道,“护法大人方才说什么,让我学着点,学什么?” 听出安瑾然话中的调侃和嘲笑,玄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语气平静的说道,“只要挺过了这几日,我便带乐藻回永安。” “你要走?” “否则呢?”继续留在这儿的话,连自己的媳妇都亲近不得,他才不在这儿遭这个罪呢! 一听玄觞如此说,安瑾然却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你觉得安鱼和云舒会让你带着乐藻离开吗?” 她们姐妹两人若是不同意的话,那他和夜倾昱自然也要站在她们这边,届时就算玄觞再厉害怕是也难以走得开。 更重要的是,也要看乐藻自己愿不愿意,她若是想要留在丰鄰城的话,他就不信玄觞能够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直接绑走。 看着安瑾然一脸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玄觞沉默了半晌,随后忽然声音冷冽的说道,“若我是你,此刻便不会对我冷嘲热讽。” “何解?” “我已经娶到了乐藻,不管别人同不同意,这都是事实,可你不一样,若是我同乐藻说些你的坏话,你猜后果会怎样?” 说完,玄觞便依旧神色冷然的望着门口的方向,好像方才那般威胁人的话并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至于安瑾然,他则是被安瑾然这一番话给震惊在了当场。 他倒是没有想到,看起来行事如此直接的玄觞居然也会说出这样一番玩弄心机的话来。 不得不承认,玄觞说的问题他必须要重视。 依照乐藻那般好说话的性子,想来不管玄觞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万一届时她再去安鱼的面前说些什么,那后果就当真不堪设想了。 如此一想,安瑾然再次看向玄觞的眼中不禁充满了丝丝笑意,语气也客套了许多,“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呢!” “大姐夫只要在这一次帮了我,他日你的事情,我也决不让乐藻插手。” 安瑾然:“……” 是威胁吧,一定是威胁。 话说回来,玄觞这么冷情的一个人管他叫“大姐夫”为何让他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这算是交易?” “不算,是威胁。”如果他不帮他的话,那来日他一定让乐藻劝安鱼不要接受他这个人。 听闻玄觞如此直白的承认了自己的真实打算,安瑾然不禁一时语塞。 坦诚到这个份儿上,倒是不好再说他什么。 “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能带着乐藻回永安,他日我的事情你便不可以再插手。” “嗯。” 语气凉凉的应了一声,玄觞便不再多言。 虽然答应玄觞很痛快,但是事后安瑾然却不禁有些发愁,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来说服安鱼。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翌日一早两姐妹起身的时候,还未等安瑾然和玄觞说什么,倒是乐藻自己主动对玄觞问道,“咱们几时动身?” 闻言,安瑾然不禁诧异的看向了乐藻,似是不明白她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你想几时走?” “我还没有同卿儿说要离开的事情,总要问问她的意见,可以吗?”说着话,乐藻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瞧着她这般模样,玄觞哪里说得出一个“不”字,只能顺着她点了点头。 而安瑾然眼中充满错愕的打量着安鱼,不解她怎么会同意让乐藻离开。 似是察觉到了安瑾然探究的目光,安鱼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望着他问道,“我要同乐藻一起去永安,你呢?” “什么?!” “你若不愿意便算了。” 说完,安鱼便收回了目光打算继续用膳,却不料却安瑾然猛地握住了双手,“愿意,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难得她要去永安之地都想着要带着他同去,他怎么会说出半个“不”字。 可是一听安鱼也要去永安,有一个人表现的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看着玄觞一脸阴沉的坐在那,乐藻不禁疑惑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吗?” “……没有。”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就是你姐姐了。 不着痕迹的往玄觞这边扫了一眼,安鱼的唇边不禁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会决定与乐藻同去永安并不是那么无聊的想要给玄觞添堵,而是眼下丰鄰城中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惠远寺中虽然安全,可是她到底不能一直留在这。 既然如此,倒是不如尽早离开,去永安的话还能同乐藻在一起,也很是不错。 只是她的心中也不免有些犹豫,单独留卿儿一人在此面对那些风刀霜剑,她的心下也担忧的很,是以她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而当几日之后安鱼将心中所想告诉云舒的时候,后者沉默了许久之后,却缓缓的点了点头。 “就算大姐姐没有这个想法,我原本也是这般打算的。”她与尉迟凛几次交锋,后者没有在她这儿得到半点好处,是以云舒约莫着,他大抵也是谋划着要如何扳回一成,若非是靖安王府那边一直在找大皇子府的麻烦,想来他们早就腾出手来同她开战了。 日后丰鄰城中的局势必然不会太好,大姐姐他们趁着眼下不是十分要紧的时候离开刚刚好,倒是与她心中的计划不谋而合。 永安…… 那里可不止是有二姐姐在,甚至还有其他的凤家人呢!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便不禁变得寒凉了几分。 见状,安鱼一时奇怪的拉住了她的手,“卿儿,你怎么了?” 她怎么感觉卿儿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云舒微微垂首掩饰住了自己眸中的深意,随后安慰安鱼说道,“不过一时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而已,大姐姐别担心。” “我还以为你是不放心乐藻……” “二姐姐?” 这云舒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毕竟只要有玄觞在,想来任何人都欺负不得她。 “大姐姐有安侯爷,二姐姐有玄觞,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值得我担心的,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放心让你们去永安。” 听云舒又提起安瑾然,安鱼的脸色不禁微变。 看着安鱼的脸色稍稍变红,云舒不禁含笑的望着她打趣道,“我瞧着大姐姐吊着安瑾然也有段时日了,也差不多了吧?” “卿儿,你又没大没小!” “良人难寻,尘缘难觅,大姐姐还是可怜可怜他吧,千万被错过了才是。” 实在是被云舒说的有些羞涩,安鱼便赶忙将话题转到了乐藻的身上,“我原本以为你会难为玄觞一番呢,为何如此轻易的就任他将乐藻带走?” “他对二姐姐很好,我为何要难为他?” 谁知一听这话,方才推门而入的安瑾然顿时就不乐意了,“那你为何如此刁难我?” 难道他对安鱼不好吗,这话他便不愿意听了。 闻言,云舒神色平静看了安瑾然半晌,随后方才挑眉回道,“我大姐姐腿上至今还留有一道箭伤,大姐夫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安瑾然:“……” 下心翼翼的瞄了安鱼一眼,安瑾然生怕她因为云舒的几句话便又生了他的气从而不愿搭理他。 见安瑾然一脸小心的不再多言,云舒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怎么,大姐夫不抱怨了?” “……原本也没有抱怨啊,就是一时好奇问问而已。” “这是当日征战之时从大姐夫那坑来的一对死士,如今还是奉还给你,永安之地虽是远离京都,可是那里鱼龙混杂,凡事也要小心些才好。” 说着话,便只见云舒将手中的令牌递到了安瑾然的面前。 “卿儿……” “大姐姐,我身边有燕漓就够了,何况丰鄰城这一处不止我一人,倒是你们,去了永安之后等于方才开始安家落户,还是多带些人手的好。” 唯恐安鱼再坚持下去,云舒便直接将那令牌扔到了安瑾然的身前,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气氛好像忽然就暧昧了起来。 安鱼的心中想到方才云舒同她说的话,她的脸颊便不可抑制的微微泛红。 也许卿儿说的是对的,有些事情或许并非是没有发生,而是她自己没有去注意而已。 就像她的心里已经在开始慢慢接受安瑾然,适应他偶尔的亲昵和暧昧,接受他或好或坏的样子,虽然她自己并没有承认过。 安瑾然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安鱼粉面含羞的模样,心跳忽然就快了起来。 不过不管他如何的激动,都在心里一直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忍住,再也不能犯和上一次一样的错误。 虽然心里想的明白,可是安瑾然的手还是缓缓的朝着安鱼伸了过去,“咱们走吧,收拾一些东西,再过几日天气和暖些便动身去永安。” “嗯。” 两人一起离开六皇子府的时候,云舒和夜倾昱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脸上都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忽然想到了什么,云舒不禁一脸探究的朝着夜倾昱问道,“六殿下,听说这死缠烂打的招数是你教给安瑾然的?” “什么死缠烂打,说的真难听,这叫情深不悔。” “是吗……” 伸手将云舒搂进怀中,夜倾昱从背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头看着她的挺俏的鼻尖,他的唇边不禁噙着一抹笑意。 他心知舒儿在这个时候让安鱼离开并不想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如今城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他与三皇兄手中的这出局也越下越大,想来再过不久便是收网的时候,而舒儿应当是打算在那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好。 想到她心里可能的打算,夜倾昱便觉得满心感动。 从一开始,她心里想的便只有报仇而已,即便是在两人在一起之后的很长一段一时日里,她也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第一位。 可是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够想起他、记得他,将他放在了她接下来每走一步的计划当中。 “舒儿,我很开心。” “殿下可真容易满足。” “不然呢?”他难道还能再去奢求一些什么吗,事到如今,他已经学会了同她的相处之道,他所得到的一切并不能看他想要什么,而是看她能给什么。 实在是她无法给的,他不愿去为难她。 转头看着夜倾昱脸上淡淡的笑意,眸光似明月一般泛着淡淡清辉却又隐隐含着一丝魅惑之意,她便不禁语气轻松的说道,“你说你长得这么美艳,将来咱们的孩子到底是个男娃儿好还是女娃儿好呢?” 不妨云舒会忽然提到孩子,夜倾昱的眸光豁然一亮。 孩子…… “舒儿你……”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是多么的残酷和艰难,可总也要熬过去的一日,若受不住,也不过是与你死在一起而已,而倘或过得去,我答应你的事情便自然要做到。” 轻轻的抚上夜倾昱的唇角,云舒忽然学他那般微微勾起,“我希望是个女娃娃,让大姐姐教她一些女工,千万别像她娘这般,整日打打杀杀的。” 可是夜倾昱听闻这话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不大赞同的样子,“依我看,像舒儿这般便不错。” 而直到许多年之后,两人回想起今日的这番言语,都恨不得直接缝上自己的嘴。 …… 再说安鱼和案今日那这边,两人在丰鄰城中逛了一圈之后方才准备回惠远寺,却不料走着走着,安瑾然忽然朝着安鱼说道,“你先在这附近转一转,我去去就回。” “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忽然想起要买什么东西,免得再将你折腾回去了,在这儿等我便好。”说完,安瑾然便独自一人转身离开,却将身边的护卫都留在了安鱼的身边。 尽管他的神色很自然,说辞也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安鱼就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四处看了看,安鱼瞧着旁边生意兴隆的天香居,她便带着人走了进去。 也不知安瑾然几时才能回来,还是先去这里等他吧! 可是安鱼这一等,便一直等到了暮霭时分,她的心里便愈发觉得奇怪。 不管怎么说,安瑾然去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安鱼便朝着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可知道安瑾然究竟去哪了吗,为何到眼下还未回来?” 听闻安鱼的话,那几人不禁面面相觑,随即还是其中一人开口回道,“方才在街上的时候,属下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咱们,想必主子便是为此前去的。” “但是你们都没有跟着他,只他一人的话,难道不会有危险吗?” “姑娘别担心,主子身边还有别的护卫在。”话虽然如此说,但是那几人的心里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就在这时,却见忽然破窗而入几名黑衣人,二话不说便朝着安鱼这边的人打将起来。 见状,安鱼脸色顿时一变,随即赶忙寻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躲避着,免得自己成为他们的负累。 然而还未等她站定,便感觉到后颈忽然一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眼看着安鱼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带走,安瑾然的这群手下不禁一惊,而于此同时,却见安瑾然也终于回来。 “安鱼呢?”无视自己身上的剑伤,安瑾然一回来便朝着房中的人问道。 “……属下护主不利,请主子责罚。” 猛地一脚踢翻了房中的桌子,安瑾然的脸上不禁浮现了盛怒之色。 这是自从他追寻安鱼来到丰鄰城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去六皇子府上传消息,就说安鱼被人抓走了。” “属下遵命。” 眸光沉沉的移开了视线,安瑾然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回惠远寺,告诉玄觞,让他的人手在城中仔细查探。” “是。” 将自己眼下能够想到的事情都安排之后,安瑾然方才眸色晦暗的动身离开。 而此刻的安鱼则是一脸警惕的坐在一间房中,眼中透着深深的疑惑之色。 究竟是什么人将她抓了来? 若说是寻仇的话,那这待遇未免太好了些,看着摆了满桌子的时令水果,安鱼暗暗排除了这个想法。 难道是尉迟凛?! 可按照卿儿所言,夜倾瑄的事情他还没忙活玩,按理来讲眼下应当没有心思来对付她们才是。 百思不得其解,安鱼不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交握在身前的手甚至都已经冒出了冷汗。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隐隐觉得,今日的事情或许是冲着安瑾然来的。 虽然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根据,但是心中的感觉很是强烈。 谁知她方才如此想,便见房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打开,安鱼本以为是方才的那名小丫鬟,却万万没有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位旧相识。 “安景行?!”怎么会是他? 看着安鱼满眼的惊诧之色,安景行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眼中隐隐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安鱼,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说着话,安景行便朝着她伸出了手状似要抚摸上她的脸颊,却不料被她偏头躲过。 不经意间瞥见她颈侧的暗痕,安瑾然的眸光不禁一闪。 “是你派人将我抓了来,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的好,自然是因为我想见你……” “可你不是已经……”她听卿儿说,北朐皇室中的人一夜之间被杀了个精光,除了嫁到六皇子府中的安灵犀之外,其余的人无一例外,那眼前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像是猜到了安鱼心中的疑惑,安景行眸中带笑的坐到了她的身边,随后轻声细语的同她说道,“安家的人的确是遭到了暗杀,但是除了我。” 并不是因为没有人要杀害他,而是被他侥幸的躲过去了,甚至未免有人发现这一点,他还细心的准备了一个替死鬼。 那之后,他便彻底不再是北朐的皇子了。 “原本之前征战的时候,我便有心绑了你妹妹,想着那样便有机会见你一面,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那么厉害。” 更加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安瑾然居然会将他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死士交给凤卿,正是因此,是以他才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 听闻安景行的话,安鱼诧异的望着他问道,“你执意要见我,可是有何事吗?” 被安鱼的话打断了思绪,安景行似是恍然清醒了一般,只见他满眼痴念的望着安鱼,眸中带着一丝执念,“我见你,是为了能够将你从安瑾然的手中救出来。” “救我?” “你不愿意同安瑾然在一起这些我都知道,是以我暗中谋划了这么久,寻了那么多的高手来,便是为了救你脱离魔爪。” 闻言,安鱼皱紧了眉头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即便她从前示安瑾然如魔鬼,可是这些话她从未对安景行说过,那他为何会如此认为她和安瑾然之间的关系? 没有理会安鱼眼中错愕的神色,安景行兀自继续说道,“我知道的,从一开始你就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是安瑾然威胁你的对不对?” “我……” “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他逼着你的,可是就算我知道你接近我是别有用心,可我还是很在意你,甚至甘心被你利用,顺着你的心意去同二皇兄作对。” “你都知道?” “安瑾然想要利用我们兄弟之间的争斗导致北朐内乱,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我有自信他那点小伎俩赢不了我。”说着话,安景行的眼中不禁带着丝丝的嘲弄,似是并没有将安瑾然放在眼中。 不知为何,听闻安景行如此说安瑾然,她的心里觉得格外的反感。 或许她曾经孤身一人在北朐的时候,安景行曾给过她一丝不同别人的温暖,是以她印象中的安景行,一直都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如今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稍显癫狂的人,她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退意。 “安鱼,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说着话,安景行的手不禁紧紧的握住了安鱼的,眸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 “你如此说,是因为你喜欢我,还是单纯的因为你不喜欢输给安瑾然的感觉?” “闭嘴,我没有输!” 眸中赤红的朝着安鱼嘶吼着,安瑾然握着她的时候不断的收紧,像是她再敢说出一句违逆他的话便要直接将她的手臂扭断。 “当日卿儿去北境的时候,安瑾然将手中的那队死士交给她为的便是防着你,她的身边虽然也有暗卫在,但是北朐护卫修习的闭息术能够更加彻底的隐匿行踪,这些都在安瑾然的意料之中,是以他才将那队死士交给了我,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给卿儿的。” “你……” 越是听安鱼说下去,安景行心下便越是觉得气愤,猛然扬起的手僵直的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挥下,对视上安鱼那双异常平静的眼睛,他最终也只是拂袖而去。 而直到安景行离开房间之后,安鱼才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掌心的冷汗,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安瑾然…… 这是第一次,她会在自己如此孤立无援的时候想起他,却根本不知道眼下他是死是活。 …… 话分两头,且说安瑾然这边,云舒见玄觞还未到,便赶忙朝着安瑾然说道,“待会儿若是二姐姐一并跟来了便先不要说发生了何事,免得她跟着担忧。” “嗯。” 即便云舒不说,安瑾然心里也是这般想法。 依照乐藻那个性子,若是知道安鱼被人抓走了,怕是就只剩下哭的份儿了吧! 谁知两人方才说完,便见玄觞揽着眼眶红红的乐藻走了进来。 见状,云舒和夜倾昱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无奈。 还是知道了…… “还没有找到大姐姐的下落吗?”说着话,乐藻的眼泪“唰”地一下便流了下来。 “你告诉她做什么?”一看到乐藻哭,安瑾然的心里顿时便觉得更加的烦躁了,于是便朝着玄觞没好气的吼道。 “告诉她有何不对?” “除了让她哭哭啼啼,还有别的意义吗?”情绪一时激动,安瑾然便不管不顾的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一听这话,玄觞原本就很寒凉的眸光顿时变得更加的冷冽,“没有来见你们之前她好好的,反而是见了你们之后才哭个不停,若非是你连自己的女子都保护不好,她也不至于一直哭。” “行了!” 见他们两个人隐隐越吵越凶的架势,云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神色不虞的打断了两人的话。 冷冷的望着安瑾然,云舒毫不客气的说道,“还想救大姐姐回来的话你就给我闭嘴,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争斗那些有的没的。” 被云舒这般喝斥了一番,安瑾然似是终于冷静了下来,不过却还是衍射阴鸷的坐在那,看起来便十分骇人。 虽然云舒如此说着安瑾然,可是又何尝不是在告诉自己。 一想到安鱼可能会有危险,云舒便觉得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几个人当中,或许还能算得上是冷静的人便只有夜倾昱了。 他轻轻的握住了云舒的手,随即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像是冲着舒儿来的,会不会是你惹下的仇家?” 闻言,安瑾然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仔细的在心中想着可能的人选,随即却无比推搡的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什么仇家,如果一定要算的话,那便只能说是北朐皇室的那些人,可是他们都已经被杀害了,只剩下安灵犀那个废物根本就成不了什么大事。 “北朐皇室的人都已经死了,应该不是他们。” “未必。”顿了顿,夜倾昱方才接着说道,“依我说,最好还是让你的人撤回来,若果然是北朐的人,你的人在外走动必然会打草惊蛇,还是罗刹宫的人去找较为稳妥。” “也好。” 看着玄觞一脸的冷漠之色,夜倾昱按了云舒的手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含笑的朝着乐藻说道,“还要麻烦二姐姐和二姐夫了。” 被一声二姐姐叫红了脸,乐藻下意识的便转头看向了玄觞,后者心知眼下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是以便让一旁的斯幽吩咐了下去。 看着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日落月升,安瑾然的情绪便变得越来越不平静,眉头也越皱越紧。 见状,夜倾昱便示意云舒一直留意着,以防安瑾然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斯幽传回了消息,安瑾然几乎是瞬间便消失了身影,似是再等一瞬他都要杀人了。 而与此同时的安鱼则是满眼忧色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一轮明月,她的心中不禁在思考着安景行的目的。 如果说他只是因为喜欢她而为了同她在一起,那么如今他抓到了她便该直接带着她离开才对,可是他却偏偏依旧待在这儿,就好像是在等着安瑾然找来似的。 想到这,安鱼的眼中便充满了担忧。 若是她猜想的没错,安景行应当是想要利用她引来安瑾然,以此来向他报仇。 就在安鱼正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时,却不妨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待她转头看去时,见到的便是安景行逆光站在门口,一脸的幽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摇摇晃晃的走进房中,安景行随手将手中的酒壶扔到了地上,里面残余的酒水洒了满地都是。 浓郁的酒香隐隐传来,却令安鱼微微皱起了眉头。 “还在等着你的安侯爷来救你吗,省省吧,他不会来的。”说着话,安景行便满身酒气的走到了安鱼的身边,作势要拉过她的手,却被安鱼一把甩开。 “安景行,你喝醉了。” “没错,我的确是喝醉了,因为清醒的话,我便不会忍心对你做什么。”说完,他便忽然朝着安鱼扑了过去。 他说他心里喜爱她是真的,是以白日的时候,无论如何他都对她下不了手,因此他便只能将自己灌醉,唯有如此,他才能狠得下心。 安瑾然夺走了他的一切,那他也一定要让他尝一尝伤心欲绝的滋味。 他不是很在意安鱼吗,那他就偏偏毁了她,让他后悔一辈子! 想到这,安景行便猛地扯住了安鱼腰间的束带,低头便欲直接吻上她。 “不要!”使劲儿的推拒着压在她身上的人,安鱼的眼中写满了拒绝。 “别再装了,安景行他碰过你了对不对?” “你胡说八道什么……” 冷冷的嗤笑了一下,安景行一把扯开了安鱼的领口,露出了她颈间的一道暗痕。 虽然看不见身上的痕迹,但是安鱼看着安景行的视线她便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那道吻痕…… 那是几日前安瑾然趁着她歇中觉的时候偷偷…… 顾不得去想那些事情,安鱼拼劲全力试图挣脱安景行的束缚,却不料引来他愈加疯狂的求索。 胡乱拉扯间,安鱼的指尖忽然猛地划过了安景行的脸颊,生生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一下,生生令两人都停住了动作,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安景行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迹,他的眼中从初时的迷乱渐渐变得癫狂。 看着安鱼身上凌乱的衣裙已经变得褶皱不堪,而她一直试图抗拒着他,安景行的心里忽然变得更加愤怒,“你这是要为了他守着自己的清白吗?” 猛地扬起了自己沾血的手,安景行狠狠的在安鱼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连带她的身子都朝着一旁倾斜,额角一下子撞到了榻上的小几,渗出了血丝,人也直接昏迷了过去。 …… 在从斯幽那得到安鱼的下落之后,安瑾然便马不停蹄的朝着城外的别院赶去。 若说是旁人抓走了安鱼,他或许还不会像眼下这么担心,毕竟若真的是他的仇家,那一定是冲着他来的,抓走安鱼也不过就是为了引他前去而已,但是安景行不一样,他不止是与自己有仇,他还喜欢安鱼。 只要想到这一点,安瑾然就恨不得自己张一双翅膀直接飞到那去。 倘或安景行只是为了对付他的话,那他倒是不怕什么,可他怕的是他拿安鱼下手。 利用安鱼对自己造成威胁,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越是这样想,安瑾然手中的马鞭便越狠的抽到了马背上,他的眼中已经急出了一片血红之色,简直与疯了无异。 云舒等人在后面紧紧的驾马跟着,看着他异常决绝冷冽的背影,夜倾昱和云舒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算安景行不会伤害安鱼,可是瞧着安瑾然这般模样也必然会将事情闹大了。 仔细想一想,其实安瑾然的占有欲当真是强烈到可怕的那种人。 之前在北朐的时候,他的心里分明喜欢着安鱼,可就是因为她有一丝要逃离她的念头,他甚至都能狠得下心亲自拉弓射了她一箭,更何况是如今这种情况。 这段时日他在安鱼面前表现的如此乖顺不过就是因为没有人影响他与安鱼之间的想出而已,今日之后,怕是他又要变得神经兮兮了。 方才这般想着,夜倾昱便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院的样子,安瑾然弃马不用,直接运起轻功便朝着院中飞去。 不顾院中那群黑衣人摆开的阵势,安瑾然将人交给夜倾昱他们,径自朝着房间里面而去。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安瑾然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窗前的矮榻上散落着女子的衣物,地上还有被摔碎的酒壶,房中充斥着浓郁的酒香。 安鱼的身上随意搭着一方艳红色的被子,白皙的脚踝和小腿裸露在外面,手臂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掐痕,而她的嘴角和额头上都布满了血迹,双眼紧紧的闭着,不知是死是活。 浑身僵直的站在门前,安瑾然的瞳孔猛地缩紧,指尖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忽然,安景行一脸慵懒之色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满脸享受之意的望着安瑾然说道,“你竟还从未碰过她,这倒是令我意外的很,不过唯一不意外的,就是安鱼她和我想的一样,很润……” 说完,还朝着安瑾然挑衅的一笑。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好事多磨 听闻安景行的话,安瑾然并没有说什么,好像对方的话也并没有刺激到他一般,可是若仔细看过去便不难发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双臂紧绷的像是石头一般,安瑾然的眼中已经布满了一片血色。 没有理会一旁的安景行,安瑾然忽然抬起脚一步步的朝着安鱼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好像踩在了刀刃上一般。 玄觞说的是对的,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怪不得任何人。 缓缓的伸出手拂过了安鱼脸颊上的发丝,安瑾然的神色小心谨慎的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似的。 薄唇紧紧的抿着,可是眼泪却一滴滴的落了下来,掉在榻上,在艳红色的锦被上晕开,像是血滴一样的颜色。 看着安瑾然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在了安鱼的身上,安景行的眸光不觉一闪,“被我玩过的女人,你居然还打算要?” 话音方落,便见安瑾然一手搂着安鱼,另一手猛地掷出了宝剑,直奔安景行的面门而来。 堪堪躲过之后,安景行却见安瑾然似乎并不打算杀了他,而是动作轻柔的抱起了安鱼,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见状,安景行忽然嗤笑了一下,随即嘲弄的说道,“需要我告诉你,她身上哪里最敏感吗?” 闻言,安瑾然的脚步不禁一顿,然后转头仔细的打量着怀中的女子。 “再等我一会儿,然后咱们便可以回家了。”也不管安鱼能不能听得到,安瑾然都贴着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将她轻轻的放到了椅子上,安瑾然甚至还帮她将斗篷上的兜帽一并带上,顺势遮住了她的眼睛。 做完这一切之后,安瑾然方才眼睛赤红的转身,目光落到安景行身上的时候,他几乎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在看着他。 “终于也能看到你露出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了,还真是痛……”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安景行便见安瑾然忽然迅猛的朝他攻来,也不在乎招式是否有破绽,甚至更加不在意自己会否手上,安瑾然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招招致命,步步凌厉的朝着安景行杀去。 两人在房中走了不下数十招,直到云舒等人也进到房中,安景行一时分神招式用重当即便被安瑾然一掌震碎了心脉。 只见他变掌为爪紧紧的掐住了安景行的脖子,眼神阴鸷的可怕。 这样的安瑾然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疯狂的野兽,不管是眼中亦或是心里都充满了仇恨和杀戮。 可是看着他这副模样,夜倾昱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并没有出言制止。 平心而论,若是舒儿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一定不会手软,不过他或许不会直接杀了那个人,而是将他养在府上,日日折磨他…… “安瑾然,你身为北朐人,居然勾结丰延之人攻打自己的国家,你简直愧对列祖列宗!”安景行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可是口中却还是坚持说道。 “别和他废话,杀了他。”说着话,便见云舒猛地飞起一脚踢向了地上的剑,直接穿过了安景行的右肩,顿时血流如注。 “你要如何找我寻仇都可以,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这些算到安鱼的头上。”说完,安瑾然便忽然发力,狠狠的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眸光冷冽似刀锋,寸寸刺入安景行的身上。 而就在这时,却忽然见到一名小丫鬟冲进了房中,朝着安瑾然便一头磕了下去。 “侯爷,求求您放过殿下,殿下他并没有伤害安隅姑娘,那些都是奴婢……呃……”话还未说完,不了安瑾然却忽然一掌扫向了她,随即便见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他不允许任何人提到他的安鱼,这是禁忌。 转头对视上安景行充满恨意的双眼,安瑾然声音异常平静的说道,“当日你父皇害死我爹的时候便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皇权争斗、朝堂纷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呵呵……你别忘了,是你先将安隅送到我手中的,我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有何不对?!” 狠狠的捏住了安景行的喉咙,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色从红变青,安瑾然忽然朝着云舒说道,“你们先带安鱼出去。” 一把将安鱼抱起,云舒便径自走出了房中,看着她消瘦的身子,夜倾昱方才要从她手中将安鱼接过,可是看着安瑾然如今这般状态,伸出去的手却又缓缓落下。 便让舒儿抱着吧,眼下这个时候还是少生事端为好。 走出房中的那一刻,夜倾昱甚至还贴心的将房门轻轻掩上,随后才护着云舒走到了院中。 他们并不知道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这个异常静寂的小院中,时不时传来房中刺耳的尖叫声,看着鲜血不时迸溅到窗纸上,云舒才忽然明白了安瑾然让他们带着大姐姐出来的原因。 约莫着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到安瑾然满身鲜血的缓步走出了房中。 他的脸上也被溅上鲜血,红色的血滴顺着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滑下,显得他整个人都变的有些罪恶。 与他之间尚且隔着些距离,但是云舒和夜倾昱却都闻到了一股十分明显的血腥之气,可是安瑾然自己却好性浑然未觉似的。 空中的月异常朦胧的出现,层层云彩遮住了明月,映着地上诡异的血红之色,注定这一晚不会太过平静。 “先回我府上吧,至少等安鱼醒来了再说。”扫了一眼安瑾然的神色,夜倾昱方才开口说道。 “嗯。”随意应了一声,他便从云舒的手中接过了安鱼,随后直接策马离开。 见状,云舒不禁和夜倾昱相视了一眼,随后两人都转头扫了一眼微开的房门,只见里面满地血迹,染红了整个房间。 “走吧!” 说完,夜倾昱便拉着云舒离开。 而这一处小院并着满院的尸体却再也无人去理会。 …… 六皇子府 回到府中之后,乐藻一见到安鱼脸上的伤痕,瞬间便红了眼眶。 “大姐姐……” “她没事,那些伤痕是假的。”说话的时候,玄觞的眸光不觉一闪。 的确是假的,只是要除了她额角的那道疤痕。 尽管听闻玄觞如此说,可是乐藻还是满心忧虑的望着安鱼被安瑾然抱进了房中,可是她却只是倚在门口的位置张望着,并没有跟进去。 “二姐姐,你怎么不进去?”站在这做什么? “我……我怕自己忍不住哭哭啼啼的让你们烦心……”说完,乐藻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怎会,你是担心大姐姐嘛,我们都明白。” 口中虽是如此说着,云舒心里却清楚的很,二姐姐大抵是因着白日里被安瑾然说了那一句,是以她心下便还忧心着。 “大姐夫只是因为担心大姐姐是以才言行激烈了些,二姐姐别放在心上,他没有恶意的。” “嗯,我知道。” 话落,云舒不着痕迹的扫了乐藻身后的玄觞一眼。 二姐姐的为人她再了解不过,她心软的连陌生人都不忍心责怪,更何况是自家的亲人,她担心的二姐姐身后的这位人物。 依照他如此记仇的行事作风,怕是就算二姐姐不介意,他的心里也会舍不得她被人喝斥吧! 是以云舒特意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为的便是让玄觞歇了心里的主意。 眼下的情况已经够乱的了,他可别再跟着添乱了。 “时辰也不早了,二姐姐先去休息吧,这里估计也用不上咱们。”说着话,云舒转头扫了一眼一动也不动的守在安鱼榻前的安瑾然,越发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想。 “可是……” “有什么事情我会再告诉你的。” 云舒的话方才说完,玄觞便直接带着乐藻离开了这里。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云舒才返身走回了房中,看着安瑾然眸光发直的望着躺在榻上的人,她先是让千行去打了一盆温水来,随后便准备为安鱼清理一下身上的痕迹。 谁知安瑾然见状方才好似恍然回神一般,他一言不发的从云舒的手中接过了手帕,随后动作异常轻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和淤青。 “这些痕迹都是用柜柳叶涂上去的,在水中加些淡酒便可以洗去。” 听闻云舒的话,安瑾然的手却不禁一顿。 “即便这些是真的又如何?”他明白云舒的意思,她恐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可是安景行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在安鱼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一切都过去了。 一听安瑾然如此说,云舒先是一愣,随即会心笑道,“有劳大姐夫了。” 他既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对大姐姐的真心。 走至门边的时候,云舒忽然停住脚步回身说道,“既然确定大姐姐没事,你也收拾一下自己吧,免得待会儿她醒来见到你这般模样又会被吓晕过去。” 闻言,安瑾然微微低下了头看着水面上的倒影,随即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这般模样,倒是果然不宜被安鱼看见。 直至月上中天,安鱼才终于渐渐转醒。 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便看见安瑾然眸光精亮的望着她,一脸的喜形于色。 “安……” 才刚说出了一个字,话还未说完,安鱼便被他紧紧的搂进了怀中。 他的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肩窝处,带着无尽的眷恋和缠绵,按在她后背上的手也不断的收紧,似是要将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似的。 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大抵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体验。 可是安鱼这样被他抱在怀中,她的身体却不禁渐渐转冷,直至整颗心都沉入冰寒的潭底。 伸出手一点点的推开了安瑾然,安鱼秀气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闪动着丝丝水光。 看着她露出这般模样,安瑾然不禁疑惑的问道,“安鱼,你怎么了?” “安瑾然……”方才唤出了他的名字,可是安鱼的眼泪便瞬间流了下来,“我……安景行他……” “没事的,都过去了,我已经将他杀了,他伤害不了你了。” 不停的摇着头,安鱼的眼睛哭的红红的,看的安瑾然心疼不已。 安鱼又不是乐藻,她几乎从来不会这么哭泣,那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的感情视而不见,是我不好。”一边静静的落着泪,安鱼的口中不停的对安瑾然道着歉。 “安鱼,你怎么了?” “你先放开我,别再碰我。”说着话,安鱼便使劲儿推开了安瑾然抱着她的手。 “好、好、好,你别哭,我松手便是。” 两人静静的坐在榻上,安鱼不停地落着泪,安瑾然几次想要伸手帮她拭去却都不敢贸然动作生怕又招来她的反感和拒绝。 直到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安鱼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才缓缓的抬起头望着安瑾然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喜欢你的,就像我本该不喜欢你一样,可是被安景行抓走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来救我,因为我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你。” “安鱼你……” “可是怎么办,偏偏是在被他抓走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可是我已经……”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鱼的声音再次哽咽。 昏迷之前的状况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即便那时安景行没有将她怎么样,可是后来呢? 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面对安景行那样狂乱的状态下,她还有何清白可言! 似是猜到了安鱼心中的想法,安瑾然忽然一把捧起了她的脸颊,神色极为认真的望着她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安景行他没有对你做什么。” 愣愣的看着安瑾然,安鱼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 “除了你额角磕伤了之外,身上其他的痕迹都是他吩咐婢女弄的,你相信我。” “怎么可能……” “是他临死之前亲口承认的,他只是想要伪造一种假象来欺骗我而已,他想看到你被我抛弃,看着我嫌弃你的样子,但是他又不忍心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对你如何,是以才刻意弄出了那样的景象企图蒙骗我。” 听闻安瑾然的话,安鱼才不禁幽幽叹道,“难怪他会说那样的话……” 在她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好像隐约听到安景行说了一句,要向她证明,安瑾然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不要再去想了,那些事情都是假的。” 说完,安瑾然便试探着将安鱼揽进了怀里,手轻轻的抚着她散在背上的青丝,动作中充满了宠溺和疼惜。 待到安鱼的情绪渐渐稳定之后,安瑾然方才神色认真的望着她说道,“安鱼,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我从来想的都只是你能喜欢我,只要你能待在我身边,这便是我最大的庆幸了。” 轻轻的拂过她包扎着纱布的额角,安瑾然伸出手指点在了她艳红的唇上,“安鱼,这世间有你有我便够了,旁的事情都不重要。” 闻言,安鱼眸光闪动的望着安瑾然,对视上他深情的双眼,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的瞬间,唇边却扬起了一抹微笑。 微微闭着眼睛将唇印在安瑾然下颚的时候,安鱼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一片。 她的手近乎是颤抖的攀附在了安瑾然的肩膀上,可是微合的眼中却带着一丝执拗和坚持。 察觉到安鱼的举动有些不大对劲儿,安瑾然忽然按住了她白皙的手,随即微微推开了她。 “你不想吗?”如果这样做可以证明她的心意的话,那她是愿意的。 如果没有经历这次的事情,她或许还是不敢轻易的交付真心,但也恰恰是安景行的这般做法,让她忽然顿悟了许多。 这世间的喜欢有很多种,初时她以为安瑾然对她只有占有,没有深情,可是随着两人愈见深切的接触,她方才终于明白,他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他喜欢她的方式令她有些难以接受。 而为了让她自愿的接受他,他一次次的尝试做出改变,直到彻底摒弃了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安瑾然。 想到这些,安鱼的心下便不禁觉得暖融的很。 最近她常常在想,凤家出事之后,她几经风雨,浮沉飘摇,辗转到了北朐之地,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一点点的凑近安瑾然,安鱼吐气如兰的对他说道,“你是正人君子吗?” “……不是。” 眸光精亮的望着安瑾然,安鱼的指尖虽然紧张的发凉,可是她到底还是没有退缩。 但是不料她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建设,安瑾然却一脸正色的抱住了她的腰,一并将她作乱的两只手困在了其中。 “安鱼,我心里的确是一直存着些邪念,就比如眼下,我也恨不得直接将你压在身下肆意怜爱……”话说到这儿的事情,安鱼分明从安瑾然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幽光,似是暗夜中的一抹火苗,燃着诡异的幽芒,随时能够将她吞噬殆尽。 似是一时情动难以自持,安瑾然忽然倾身稳住了安鱼,直至感觉到她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难耐,他方才强迫自己退开了身子。 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渐渐变得热辣和灼人。 “成亲之后……成亲之后一定不会再放过你。”说完,安瑾然将头抵在安鱼的肩膀上,强制稳定着自己过快的心跳。 愣愣的被安瑾然的抱在了怀里,安鱼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也许是因为刚刚看到了安瑾然状似要吃人的眼神,安鱼竟忽然生出了一丝退缩之意,好在他没有依着她的意思来,否则到时候她万一怯懦的躲一下,怕是就要将眼前的人给气疯了。 不过感觉到安瑾然身上些微的变化,安鱼不禁微微的低下了头,彻底将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原本安鱼以为,安瑾然如此神色认真的拒绝她,必然是做好了甘愿做个柳下惠的心理准备,谁知等了好半晌,他的情况非但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 一直微垂着头,安瑾然的声音低低的传了来,“安鱼,我恐怕高估自己了。” 他似乎并没有那样强大的定力,在她活色生香的依偎在他怀中时,他还能像个圣人似的不去碰她。 事实上,方才抱着她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已经在计划着要如何吃掉她,就算心里再如何清楚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理智却还是渐渐抽离了。 对视上安瑾然的一双眼睛,安鱼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惊诧的移开了视线。 那样的眼神,就好像连她的衣裙都能够烧毁,让她完全裸露在她面前似的。 安瑾然距离她很近,一度让安鱼觉得,甚至他只要微微启唇开口,两人的唇便会在瞬间贴合,带着绝对灼人的热度。 鼻息间满是他身上惯有的味道,透着安瑾然独有的霸道和占有。 他的手顺着她的肩头慢慢滑下,声音透着满满的诱惑之意,“安鱼,你要不要也碰碰我?” 还未等安鱼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感觉到他潮润的手掌握住了她的,缓缓的贴在了他的脸上,满满下滑。 安鱼脸色微红,神色无措的望着他,根本不知道他要她做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安瑾然……” 听着安鱼轻声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安瑾然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落下了无数根羽毛似的,带着些微的痒意和诱惑。 “安鱼,你要负责,是你先引诱我的。” “不是……” “就是。”像小孩子一般执拗的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安瑾然的声音中甚至还透着丝丝笑意以及一点不易察觉的暗哑,“安鱼,帮我……” 渐渐的,低碎的呻吟和喘息声传来,透着情欲的魅惑和旖旎。 安瑾然的身子紧绷的好似烙铁一般,他紧紧的握着安鱼的手,直到她的掌心变得同他一样潮润湿热,方才紧紧的拥着她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和喘息。 “你……你不是说要等到成亲之后吗?”她也忽然觉得,成亲之后便极好,眼下这般未行结婚大礼便先行房,到底是有违女戒。 “等不到了……”话落,他便忽然倾身吻向了安鱼的颈间,神色间充满了无尽的痴缠和眷恋,“而且,安鱼,方才那个不算的。” 说完,他甚至还低低的笑了起来。 虽然这样做有些违背了他方才的话,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自从之前那一晚他险些霸王硬上弓之后,之后回到惠远寺他都是趁着每日她小睡的时候才偷偷溜进她的房中偷香窃玉,至于这样的举动失不失风度却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察觉到安瑾然在她颈间吮吻的力道越来越大,安鱼神思迷蒙间忽然想起了之前安景行说的话,随即她勉力伸出手推开了安瑾然的头,诧异的抚上了自己的颈间朝着他问道,“我这里的痕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见自己居然被抓了包,安瑾然愣愣的看了安鱼半晌,随后顾左右而言他道,“很疼吗,那我轻一点。” 说完,他便再次朝她凑了过去,却不料被安鱼直接伸手拦住,“你别装傻,你分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些是不是你弄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安鱼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的安瑾然心下不禁一跳。 眼下这个时候可不是翻旧账的好时机,再继续争辩下去的话,待会儿他就怕是就要憋死了。 不再理会安鱼一脸的疑惑,安瑾然猛地将她扑倒在榻上,一只手紧紧的将她两手的手腕扣在了头顶上,另一只手顺着她颈间优美的曲线缓缓滑下。 指尖停在暗红色的吻痕那里,安瑾然感觉到指腹上带着些许的潮润,他不禁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安鱼,你方才的那个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你呢!”一边说着,安瑾然一边一件件的除掉她身上多余的衣物,口中还振振有词说道,“我原是想要当个正人君子的,但是无奈你太过诱人了,是以才逼得我做不成个君子,这都要怪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竟还专挑安鱼敏感的地方轻咬下去,三分泄愤,七分挑逗。 “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嗯?还敢顶嘴,看来势必要好好惩罚你一下了……”说完,他便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腕,将手放在了她身上极为晦暗的地方,吓得她瞬间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再动。 看着安鱼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安瑾然的唇不禁抵着她的轻声说道,“安鱼,你要知道,矜持这种事情我对别人都不会,更何况是对你。” 毫不羞涩的给自己动手宽衣解带,安瑾然的眼中带着些微的迷乱之色。 然而就在此时,却忽然听到了玄觞的声音在外面冷冷响起,“让开。” “安鱼姑娘已经歇下了,主子正在里面陪着,护法大人和乐藻姑娘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闻言,玄觞不再多言直接便欲动手,却被一旁的乐藻拉住,“咱们是来看望大姐姐的,又不是来打架的,大姐姐既是睡下了,万一将她吵醒怎么办?” 好不容易劝住了玄觞,乐藻才朝着安瑾然的手下说道,“那若是大姐姐这边有何事,一定要去告诉我们。” “姑娘放心。” 谁知就在乐藻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不料玄觞忽然开口说道,“我看房中烛火尚燃着,他们大抵还未歇下,你进去通传一声。” 一听这话,负责守门的那人却顿时满脸为难之色。 眼下这个时辰,他进去通报怕是会被侯爷给直接打死吧,这位护法大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 “这个……” 就在两方僵持之际,却见安瑾然一脸怒色的打开了房门,气势冲冲的几步走到了玄觞的面前,“你什么意思?” 这大晚上的带着乐藻来这儿胡闹明显就是他在刻意捉弄自己,他自己也是男人,难道不知道今日这种情况下可能会发生什么吗? 看着安瑾然一脸的怒色,乐藻下意识的便低下了头,随后紧紧的拽住了玄觞的袖管,一小步一小步的蹭到了他的身后站定。 “乐藻担心大姐姐的安危,是以前来探望。” “要探望等明日不行吗,非要挑这么大晚上的时候!” 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瑾然,玄觞声音冷冷的说道,“那大姐夫你不是也没有歇下吗?” 话落,他便拉起乐藻的手欲朝着房中走去,想到安鱼眼下的状态,安瑾然赶忙一个跨步拦在了两人的身前,“站住!” 挑衅的看着安瑾然,玄觞的眼中泛着淡淡的幽光。 目光不经意间落到那张与安鱼同样的脸上,安瑾然方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玄觞这是还在介意自己白日里朝着乐藻吼的那一句吧? 想到则,安瑾然不禁觉得好笑,可是未免他再跟着无理取闹的瞎搅和,只能郑重其事的朝着乐藻说道,“安鱼之前便醒过来了,只是后来又睡下了,你不必担心。” “哦。” “额……白日的时候因着我心下担忧安鱼的安危,是以说话的态度有些强硬,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大姐夫也是担心大姐姐的安危,乐藻明白的。” 见她如此好说话,安瑾然不禁微微一笑,“如此便好。” 说完,还特意扫了玄觞一样,见他终于脸色稍霁,安瑾然这才觉得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如此,我们便先回去了,不打扰大姐夫安歇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瑾然腰间歪掉的锦带,玄觞方才终于带着乐藻离开。 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身影,安瑾然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大姐夫”虽是叫的好听,但是也着实是难当的很啊! 好不容易伺候走了这两位小祖宗,谁知还未等安瑾然关上房门,便见云舒和夜倾昱也相携而来。 “你们又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心下忧心大姐姐的情况夜不安寐,是以便来看看情况。”说着话,云舒便作势要直接走进去。 “诶……你给我站那!”一把拦下云舒,安瑾然也不再同他们打哑谜,而是径自朝着夜倾昱问道,“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瞧大姐夫这话说的,也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听闻川宁侯府富可敌国,倒是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闻这话,安瑾然自然也不是个傻的,顿时便明白了他们两人的打算。 “你们想要多少?” “都是实在亲戚,给多少还不都是大姐夫的心意嘛!”说完,夜倾昱还状似不介意的笑了笑。 可他若是不笑还好,这一笑倒是令安瑾然觉得毛骨悚然。 “这么晚了,我上哪去给你表心意去?” “这倒无妨,我已经为大姐夫准备好了。”说着话,便见夜倾昱从袖管中拿出了一张纸,直接递到了安瑾然的面前,“大姐夫按个手印便是了。” 欠条?! 看着那纸上写明的黄金数目,安瑾然恨不得直接将手上的纸扔到夜倾昱洋溢着笑意的脸上。 这么多的黄金,他是打算建造一座金屋吗? “你当侯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闻言,夜倾昱神色稍怔,随后一脸委屈的看向了云舒,后者二话不说便要往房间里面闯,安瑾然一时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赶忙承诺到,“我按、我按,我按还不行吗?” 一边说着,他赶忙一口咬破了手指,随即恶狠狠的按在了白纸上,“这总行了吧?” “哎呀,大姐夫怎地如此客气,多谢多谢。” 直到确定夜倾昱和云舒也离开了客院,安瑾然便朝着一旁的人吩咐道,“再有何人来此,直接给我杀了。” “是,属下遵命。”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是任何人都明白,这话也不过就是安瑾然说的气话而已,毕竟若当真是云舒姑娘和乐藻姑娘来了,只怕他奉为上宾还来不及呢! 且说待到安瑾然终于回到房中的时候,他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想娶的媳妇若是姐妹多了也并非什么好事。 特别是,这两个姐妹嫁的夫君还都不是什么好鸟! 看着安鱼一直静静的躺在榻上,好像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所无知的样子,安瑾然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安鱼……” 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安瑾然却见榻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见状,安瑾然的心里顿时便凉了半截。 她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虽然心里如此猜想着,但是当安瑾然真的看到安鱼双眸微闭,呼吸绵长的躺在那时,他几乎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无力的坐在榻边,安瑾然面无表情的望着桌面上的烛火,忽然觉得这人生刺激的很。 既然如此的话,那他为何还要花掉那么多的黄金去赶走云舒和夜倾昱,这不是有银子没地方花了嘛! 动作极轻的躺在了安鱼的身边,安瑾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从她的腋下穿过,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身上。 难得的,他耳根也不禁微微泛红,可是这般偷偷摸摸的举动却莫名令他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激动。 他的眼中透着无尽的爱慕和情欲,指尖轻柔的探入她的发间,青丝如上等的绸缎一般滑过他的指缝,带着不同于她身上的凉意。 他的呼吸早已乱的不成样子,安鱼似乎也睡得并不安稳,嘤咛了一下之后,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紧紧的贴靠在背后的身躯,她的身躯猛地一僵,白日里不好的记忆再次浮上了心头。 察觉到了安鱼的不对劲儿,安瑾然的吻轻柔的落在了她的后颈,“是我……” 闻言,安鱼的确是放松了精神,可是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境地,她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可是却没有伸手推开身后的人,甚至还缓缓的在他怀中转过了身,将头埋进了他的身前。 见状,安瑾然似是受到了无尽的鼓舞一般,眼中愈见迷离之色。 他情难自禁的吮吻着她的红唇和脸颊,双手近乎膜拜的痴缠着她。 潮湿的舌尖带着无尽的灼热和挑逗,渐渐使人失控,直到深陷情欲当中彻底的迷失自己。 感觉到安鱼的身体微微轻颤,安瑾然知道她的痛意,但他没法说服自己在这个关头停下,只能愈紧的抱着她,似是给她力量一般。 可是两人越是贴近,他的理智便越是由不得自己,感觉到她的眼泪划过他的身前,安瑾然只能执起她的下颚,一遍遍的吻着她的眼角,一滴滴的舔舐着她的泪水。 欲望战胜理智的那一刻,是他们之间最为甜腻的颂歌,一遍遍的谱写着毫无厌倦。 ------题外话------ 推荐友文《九重天上美厨娘》作者民助 俏丽小仙,自幼养在深山中,修仙暂缓,看淡红尘的排歌,就此放下上神的身段,在仙山脚下开起天界第一家饭馆。 众人啼笑,神仙自古不食人间烟火,你岂不是多此一举? 她不语,左手蔬菜、右手牛丸,四喜乾坤丸子、神水天火炖牛肉、桃花甜点荷花羹纷纷出锅,人间美食上到天界,可馋了四海八荒众神的嘴,好巧不巧,还引来的天界的二殿下! 州慢无奈摊手,“本君为你复仇,护你周全,上神你不知感恩的,这样不好~” 她假装听不懂,“别以为你这样本上神就会对你俯首称臣!” 州慢一脸媚笑,“不俯首称臣也罢,敢问上神,以身相许可好?”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终生幽禁 翌日一早安鱼醒来的时候,她看着头顶上暗沉沉的帷幔,感觉到身边之人的呼吸绵长的喷洒在她的颈间,她忽然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昨夜她为何要脑子一热说出那样的话呢? 平日里安瑾然便已经足够见缝插针的了,更何况是逮到了昨日那样的机会,他一定是欣然接受才对。 这下好了,还未出阁便先同男人厮混在一处,凤家的脸怕是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想到这,安鱼便伸出手背覆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可是她这般一动作,倒是惊醒了本还在睡梦中的安瑾然。 还未睁开眼睛,他便整个人都先朝着安鱼靠了过来,口中甚至还发出了一丝满足的喟叹。 他的指尖似是还带着昨夜灼人的热度,轻轻的在她的肩头上摩擦着,一下下的画着圈,画的人莫名觉得心痒痒。 “别闹……” “是你在闹,好好的吵醒我做什么?”说着话,安瑾然还恶趣味的将身子朝着安鱼靠近了一些。 “你……你睡……”她不吵他就是了,更何况眼下这样的情况她哪里还敢吵他! “睡不着了。” “那咱们起身吧!”说完,安鱼便作势要推开安瑾然搭在她身上的手。 一把将她按住,安瑾然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曾给她便吻了上去。 双手不安分的探入被中,安瑾然的口中甚至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吵醒了我便要喂饱我,否则我这一整日可都会没有精神的。” 话落,便在安鱼满眼惊诧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安鱼彻底痛彻心扉的悔悟,她昨夜的举动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若是一直没有允许安瑾然越雷池一步的话,那两人之间便会一直隔着些距离,他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对她如何。 但是如今便不一样了,他想要便要,根本就同个恶霸似的。 一直到云雨事休,安鱼香汗淋漓的躺在安瑾然的怀中,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十分急促,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含笑的看着安鱼面色潮红的模样,安瑾然伸手抚开黏腻在她颈间的发丝,声音带着醉人得低沉和暗哑,“很累?” 闻言,安鱼自以为颇有气势的瞪了他一眼,殊不知此时的她香肩半露,媚眼如丝,这一眼看去只让安瑾然方才安歇了片刻的邪火再次燃烧了起来。 “安鱼……” “你给我走开,安瑾然你根本就是个色胚!”察觉到安瑾然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安鱼猛地扯过了被子将自己紧紧的卷了起来,甚至还像个小虫子一般的蜷缩到了角落里,满眼警惕的瞪着眼前的人。 可是她将被子都卷走了,安瑾然顿时便“玉体横陈”的躺在榻上,所有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暴露在了她的眼前,令她的脸颊不可抑制的泛红,随后赶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羞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昨夜你不是还……”谁知安瑾然的话还未说完,安鱼便一脸羞愤欲死的拿下了自己的手,甚至还隐隐感觉到掌心有一股灼人的热流。 回想起昨夜她迷迷糊糊间被他诱哄着的某些片段,安鱼便恨不得自己剁了自己这支手。 “阿嚏!”就在两人对峙之际,却不料安瑾然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闻声,安鱼错愕的看着他身无一物的躺在那,眼下天气还正凉着,房中虽燃着炭火,可到底是一夜过去了,他如此待着必然是要着凉的。 “快点去穿衣服,这样会受了风寒的。”即便心下有些不喜他一直胡闹,可是安鱼到底还是忧心他的身子的。 “手脚凉的很,你且先让我进被子里焐一焐。”说着话,安瑾然便蠢蠢欲动的朝着安鱼挪近了几分。 见状,安鱼一脸怀疑的望着他,似是并不完全相信他是打算暖暖身子那么简单。 对视上安鱼那双充满怀疑的眼睛,安瑾然的神色显得有些受伤。 “真的冷的很,不信你摸一摸。”说完,甚至还将手伸到了她的脸侧,指腹轻轻的碰了一下安鱼的脸颊,果然让她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这下可相信了?” 一来是担忧他的身子,二来也的确是不能让他一直光着身子待在那儿,百般思虑之后,安鱼便微微松开了拽着被角的手。 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安瑾然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未免太过急切吓到了安鱼,安瑾然缓缓的蹭进了被中,肌肤不经意间触碰到安鱼的时候,后者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待到他完全进到了被中,看着安鱼的双手交叠在身前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安瑾然微微一笑,随后忽然凑近安鱼的耳畔低声道,“抓到了。” 安鱼还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便被他一把搂进了怀中,清晰的听到了胸膛隐隐传来震荡的笑声。 “安瑾然,你这个骗子!” 没有去理会安鱼愤怒的喝斥,安瑾然只兀自笑的得意,身子也愈发不受控制的往她身上压去。 也是时候该让他家的小媳妇明白,男人最可怕的时候永远不是在夜里。 …… 门外,玄觞搂着乐藻,夜倾昱拉着云舒,四人静静的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和大亮的天色,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未起身,这房中的情况,怕是不会太好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玄觞和夜倾昱不禁相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好不容易到嘴的肉,安瑾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吐出来,若是不一口吞进去才怪呢! 只是依照安鱼那个性子,怕是并不会一味由着安瑾然胡来吧,可是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哪里停的下来呢,届时两人必有一争,就是不知谁胜谁负了。 瞧着眼下还未起身的两人,夜倾昱约莫着,大抵是诡计多端的安瑾然稍胜一筹。 “昨夜的那笔银子还是要的少了些,怎知他如此不客气,真将皇子府当成他自己家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难得玄觞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银子?” “见面礼啊,谁让他是大姐夫呢,总要给我们表示一番的。”说着话,云舒和夜倾昱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种事情总不好厚此薄彼才是。” 闻言,云舒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明白了玄觞的意思。 一想到接下来安瑾然将要面对的情况,云舒的心下便不禁为他感到可怜。 果然,当安瑾然拥着安鱼走出房中的那一刻,玄觞二话不说便朝着他说道,“我的银子呢?” 忽然听到玄觞来了这么一句话,安瑾然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她回道,“你的银子在哪你自己不知道啊,怎地还跑来问我?” “你给了他们两人银子作为见面礼,为何我与乐藻没有?” 一听这话,安瑾然顿时瞪向了云舒和夜倾昱,却见这两人一个神色傲然的回望着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另一个则是满脸笑意的望着他,倒是难得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你误会了,那个银子是……” “既是如此厚此薄彼,想来是觉得我罗刹宫身为江湖门派,自然是比不过人家这样的皇亲贵族。”话落,玄觞便作势要带着乐藻离开。 “诶、诶、诶,又没说不给,都有、都有。”小心翼翼的觑着安鱼的神色,见她依旧微沉着脸,安瑾然便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朝着玄觞说道,“十万两银子,作为补上乐藻的嫁妆。” “多谢大姐夫。” “哎呀,大姐夫昨夜给我的可都是黄金啊,小妹再次谢过了。”也不知云舒是故意的还是如何,偏要挑着眼下这个时候开口,再次将安瑾然的境地变得十分为难。 “你给我闭嘴,怎么哪儿都有你!”狠狠的瞪了云舒一眼,安瑾然甚至都已经红了眼睛。 再让他们折腾下去,他也不用活了,直接饿死算了。 “大姐夫可真是好算计,用银子替黄金,还真是好计谋。”冷冷的说了一句,玄觞便意味深长的望着一脸憋屈的安瑾然。 “这事儿……” 就在几人为此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安鱼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两位都是妹妹和妹婿,亲疏远近都是一样的,你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呢,依我看,还是要公平一些为好。” “安鱼……”不带这么坑自己夫婿的! “大姐姐说的对。” 安瑾然:“……” 他有一种错觉,他好像是中了美人计,其实就是被他们这一大家子给坑了。 云舒他们几个胡闹也就罢了,可是连安鱼都跟着掺和进来,分明就是还在为晨起时候的事情闹脾气,这报应未免来的太快了些。 苦着张脸望着安鱼,可是后者却好像完全没有见到一般。 看着几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样子,夜倾昱的眼神却不禁一暗,随后独自一人悄然回了自己的书房。 不经意间扫到他稍显落寞的身影,云舒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随后同安鱼招呼了一声便也随着夜倾昱的脚步一道离开。 回到书房的时候,云舒便见到夜倾昱静静的坐在书案后面,眼前的卷宗打开着,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不知哪里,分明没有在看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方才还好好的,忽然就自己闷声不响的回来了?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夜倾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言的朝着她伸出了双手。 见状,云舒虽然不解他是何意,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走到了他的身边。 一把拉过云舒坐在了他的腿上,夜倾昱的头轻轻的抵在了她的肩窝处,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之中。 察觉到夜倾昱情绪的低落,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夜倾昱……” “舒儿,你去永安吧!”沉默了半晌之后,夜倾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听闻他如此说,云舒不禁诧异的问道。 缓缓的抬头凝望着云舒,夜倾昱的手轻轻的抚摸上她的脸颊,眸中带着无尽的眷恋之色,“随安鱼他们一起永安,待到丰鄰城中事情安定下来,我会去接你回来。” 瞧着云舒似是打算说些什么,夜倾昱忽然伸出一指点在了她的唇上,“舒儿,我没有你想象的伟大,你只要稍稍说些什么,我都极有可能改变主意,所以别再说了,就照我说的做。” “为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在意安鱼和乐藻,如今你们好不容易团聚,如何还能继续分离,至于我们,日后的时日多着呢!” 尽管夜倾昱说的洒脱,可是云舒却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不舍和心伤。 既然如此为难,那他究竟是如何硬撑着对她说出这番话的呢? 静静的对视了许久,就在夜倾昱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的时候,云舒的声音却轻轻的响起,“夜倾昱,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不告而别,直接随大姐姐他们去永安?” 是不是她曾经种种的言行,带给了他太大的影响,让他再也不敢相信她的承诺。 倾身向前环住了夜倾昱的肩膀,云舒的唇轻轻抵着他的耳畔说道,“这次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 从初遇开始至如今,她一直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为了报仇,她太多次的忽略了夜倾昱的想法和感受,不过日后不会了。 闻言,夜倾昱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几次想要退开身子看向云舒,不料却都被她紧紧抱住。 这一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之以往又多了一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就像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一般。 …… 不多日子之后,安鱼他们便动身前往了永安,而云舒则是留在了丰鄰城并没有随他们一道前去。 安鱼他们离开之后不久,丰鄰城中的风波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云舒和夜倾昱便也彻底的陷入了忙碌当中。 尽管皇子府中的风波稍定,但是朝中的情况却还是不算明朗。 一直到入秋时分,靖安王彻底攻下临水班师回朝,老王爷也在这时从北境之地而回。 宫中举办庆功宴的这一日,云舒居然在皇子府中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段御风! 他不在宫中保护陛下,怎地会来了皇子府? 还未等云舒的话问出口,便只听闻段御风神色纠结的对她说道,“奉陛下之命,带你入宫面圣。” “陛下要见我?!” “嗯。” 看着段御风这般模样,云舒便心知他定然是也不知道陛下找她何事。 或许是因为凤家的事情,云舒并不是很想见到庆丰帝,但是眼下段御风亲自来找她,她怕是也躲不掉的。 “夜倾昱知道陛下要见我吗?”因着今日庆功宴的缘故,是以他下朝之后便直接留在了宫里,至今还未回府。 “不知道。” “我明白了,走吧!”既然夜倾昱不知道,那便证明这位皇帝陛下又有何事要单独同她说了。 说不定,会是有关凤家的事情。 这般一想,云舒便也就不再耽搁,直接同段御风进了宫。 一路随着他进了御书房的时候,云舒看着坐在龙椅上满头白发的帝王,她的眸光不禁微闪。 “参见陛下。” “起身吧!”说着话,庆丰帝不禁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那个身披战甲的小姑娘渐渐重叠。 多年之前他便对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她年纪尚小,可是眼神却凶狠的紧,跟在她父亲的身后手持一杆亮银枪,倒是也像模像样的。 不过那时的他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昱儿的人。 “你们先退下。” 一听这话,段御风的神色不禁一变。 他不知道陛下这次叫云舒来是为了何事,是以心下难免有些担忧,万一要是针对她是凤家人的事情问罪可如何是好? 蔡青依言退出御书房的时候,看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的段御风,他不禁伸手推了他一下,这才让他瞬间回神。 待到两人走出大殿的时候,蔡青看着一脸忧色望着殿内的段御风,他不禁微微笑道,“杂家倒是第一次看见段统领露出这样的神色,可见是真的忧心云舒姑娘的安危。” “方才多谢您了。” “哎呀,快别如此说了。”一边说着话,蔡青一边朝着段御风挥了挥手,“是陛下知道您与云舒姑娘之间的交情是以才多加体量没有问责,这是陛下的恩惠。” 听闻蔡青这话,段御风的心下不禁一紧,随即越发忧心的将目光落到了殿门上。 而此刻的殿内,气氛却并不像段御风以为的那么严肃。 庆丰帝挥毫在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随后朝着云舒说道,“丫头,你过来瞧瞧。” 闻言,云舒依言缓步上前,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一句诗,口中不觉赞道,“字好,诗好,意境更好。” 八风儛遥翮,九野弄清音…… “朕听闻,你也写的一手好字,豪气挥洒,不失男子半点风度。”说完,庆丰帝便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云舒,似是让她也写上几句。 愣愣的看了庆丰帝一眼,随扈云舒才斟酌着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句“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仔细的看了两眼,庆丰帝方才“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昱儿倒是果然没有看错你。”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庆丰帝状似不经意的朝着云舒问道,“你瞧瞧,朕与你的字,哪个更好看些?” 随着庆丰帝的话音落下,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 这问题可是不大好回答,看着庆丰帝似是玩笑的样子,可是谁知他心里是如何作想的呢,万一她一个说不好便被他责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云舒自然可以一味的奉承他,可是那样未免失去了他问她的意义。 认真思索了片刻之后,云舒才神色恭谨的回道,“陛下的字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之中是最好的,而凤卿的字,在丰延王朝的诸位将军之中是最好的。” 话落,云舒甚至还微微扬起了头,眸中华彩流转,眸光熠熠生辉。 “你这丫头……”听闻云舒的话之后,庆丰帝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才摇头失笑,心下觉得云舒刁钻滑头的很。 “这回答朕倒是头一次听闻,倒是稀奇的很。” “此言凤卿肺腑之言。” 缓缓的走下了御座,庆丰帝扫了云舒一眼,随后状似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如此陪在昱儿的身边,可曾想过要利用他接近朕,届时为凤家上下报仇吗?” 根本没有想到庆丰帝会如此直接的提到凤家的事情,云舒的身子不禁一僵,面上却依旧是不露分毫。 微微握起了身侧的双手,云舒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稳的响起,“为凤家报仇是凤卿所愿,但是陛下并非仇人。” “哦?” “真的要算,陛下也只是刽子手而已。”是夜倾瑄和尉迟凛在暗中策划了那些事情,是以才害的凤家上下蒙冤,与人无尤。 云舒这话本已算的上是大不敬了,但是庆丰帝却好像并没有介意,甚至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同她说道,“你可知朕当日为何要如此行事狠绝的对待凤家?” “凤卿不知。”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庆丰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方才说道,“朕猜测着,昱儿当你心结在此,是以今日便与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随着庆丰帝的声音缓缓响起,云舒方才彻底明白,那些困扰了她已久的困惑和不解。 “凤家并不是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父亲带着你常年驻守在军营之中,那偌大府邸只有你两位姐姐,即便她们再行事果决,可到底年纪尚幼,暗府中鱼龙混杂你可知道?” 见云舒眉头微蹙,神色茫然,庆丰帝便心知这些事情她必然是不知情的。 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凤家是一处绝对安全的所在,可是还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不可否认,凤彧在治军上有着不可忽视的将才,但是对于管家,他却根本一窍不通。 若是他的夫人尚在世,或许凤家也不会走到如今地步。 但是后来,那府里甚至混进了北朐的细作,当真是混乱不堪。 而那时的凤彧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满心想的都是发兵攻打北朐,是以他日日操练新兵,费尽心机的开设各种商铺,以此赚取丰润的银钱作为军需。 这些事情按理来讲都应当上报朝廷,但是庆丰帝因为觉得时机不对,是以便将凤彧请战的奏章给驳回。 在那之后,凤彧还是不死心的进言过几次,结果可想而知,一样被庆丰帝给回绝了。 那时丰延周边的小国还未完全收服,若是在那个时候兵发北朐的话,难免不会被诸国群起而攻之,是以他迟迟没有下决定。 正是因此,凤彧方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违抗圣命,暗中派人伪装成北朐的人对凤翔城内造成骚乱,届时他便有了出兵的理由。 是以他私下了积攒了诸多银钱,在凤翔城暗中招兵买马,已经足够被问罪了。 可是还未等庆丰帝着人押解他回丰鄰城,大皇子夜倾瑄那边便先一步有了动作。 那时凤彧私通北朐的消息一传出来,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那是假的,可庆丰帝的心里其实是不相信的。 且先不论凤彧的为人如何,单单是他几次三番试图对北朐开战的决心,庆丰帝便有理由相信,他不可能通敌叛国。 只是不会通敌叛国,但是功高震主的嫌疑还是有的。 未免将来生出祸患,是以庆丰帝并没有彻底彻查此事,而是借着夜倾瑄的手除掉了凤彧以及凤家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故事讲到这儿,云舒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父亲有意将凤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你,想必也一定告诉了你凤家的财富究竟有多少,难道你心里就从未存疑吗?” 一时被庆丰帝问的语塞,云舒身子僵直的站在那,好半晌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诚然,凤彧他没有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却又忤逆圣命,欺上瞒下的罪名。” 看着云舒眼神微微发直,庆丰帝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也不知道他对这丫头说这些事情对或不对,只是若她心中一直对此事存疑,那他倒是可以为她解惑。 “依照陛下的意思,不管这两种罪名是哪一种,我爹的结局都早已注定?” “是。” “陛下,凤卿不服。” 闻言,庆丰帝脸色微变,随即声音低沉的问道,“既然事前有言要开诚布公,你心中是何想法但说无妨。” “通敌叛国与忤逆陛下这是两回事,纵然结果都是一死,可这其中却有很大的区别,恕凤卿直言,人活一世早都有走到终结的那一日,可为何容嘉贵妃身死会对陛下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大胆!” 听闻云舒提到了容嘉贵妃,庆丰帝顿时脸色大变,眸光阴沉的可怕。 可是云舒却丝毫不退让,眼神异常坚定的望着他说道,“即便父亲有罪在身,可凤卿还是希望陛下能够下旨彻查凤家一案,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帝王威压非是常人能够抗衡,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丫头眸光执拗的跪在他的面前,庆丰帝的心里竟不禁升起了一股后生可畏的感觉。 “你这性子倒是与昱儿相差甚远。”若是那孩子的话,必然不会与人硬碰硬,他会选择暂时的委曲求全,在暗中蛰伏,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会一举将敌人吞没。 眼见庆丰帝已经收起了怒容,云舒便心知自己这一局赌对了。 “要朕重查此案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还需为朕做一件事。” “但凭陛下吩咐。” 回身从书案上取下了一个盒子,普普通通的一个黑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云舒疑惑的看了两眼,有些不解他这是何意。 “这里面的东西你将来会用得到,且先收着吧!” 眸中带着一丝的疑惑的接过了那个黑盒子,云舒微垂着头沉默了片刻,心下不禁暗道,连东西都准备好了,陛下分明一开始就是打算指使她干活吧! 不过…… “凤卿还有一事不解,还望陛下能够解惑。”说着话,云舒便忽然朝着庆丰帝拜倒。 “何事?” “既然陛下一早便知道了凤家将要面临的状况是怎样,那想必我们姐妹三人的性命也是您暗中救下的了?” 话落,却见庆丰帝翻着奏章的手忽然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望着她回道,“违逆圣命,并不需要株连家人,是你们姐妹三人的命数未尽。” 更何况,凤卿的性命是凤彧救下来的,她两位姐姐才是他着人偷偷送出凤翔城的。 “陛下处死了我爹,却又救了我两位姐姐的性命,凤卿本该感激不尽,只是这一拜,待到他日父亲沉冤得雪,凤卿再补上。” “你这丫头倒是不作赔本的买卖,随你吧!” “那凤卿告退。” 说完,云舒便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料庆丰帝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与昱儿之间,将来势必困难重重,可有想过要如何面对?” 一听这话,云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陛下何出此言?”她与夜倾昱之间会有什么困难? “罢了,你便当朕是一时糊涂了吧,年纪大了,喜欢呼吸乱想,你且去吧!”若是你的话,或许便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疑惑的看了庆丰帝一眼,云舒方才满心疑问的离开,一直到回了六皇子府,她的心里还在不停的琢磨着那个问题。 看陛下方才的样子,他根本就不是一时糊涂说出来的话,反而是在心里存在了许久,那他到底为何会如此肯定她与夜倾昱之间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之间,本不该再出现什么困难了才对。 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云舒便也就不再多想,可是心里却还是一直惦记着,直到许久之后她方才明白,庆丰帝真正担忧的到底是什么。 …… 转眼之间,寒来暑往,皇子府中好像并未发生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可是在不经意间,却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北朐的缙云公主安灵犀因为私下勾结北朐余孽,往来信件一一记载详实,被六皇子大公无私的交由刑部议罪。 庆丰帝一怒之下直接下旨将其问斩,甚至将其从宗谱中除名。 这一年便在看似平静的生活下悄然而过,安鱼等人已经在永安之地安家落了户,时而会派人传书信回来,告诉云舒不必担忧。 夜倾昱与夜倾瑄之间的争斗似乎一直没有完结的日子,好像除非将一方彻底致死,否则这场皇权争夺战永远不会终结。 而与此同时,宫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中宫皇后依旧不受宠,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但是令人震惊的是,昭仁贵妃却不知为何渐渐失宠,甚至连手中的协理六宫之权也移交到了惠妃娘娘的手中。 一时间,后宫的格局发生了改变,除却育有十公主夜倾宁的惠妃娘娘风头正盛之外,便只有育有身孕的新晋娴妃娘娘是最为风光无量的人了。 所有人都在心下猜测着,会不会在大皇子和六皇子厮杀正狠的时候,让娴妃腹中的孩子得到了渔翁之利。 但是不管旁人如何猜想,这两位正主儿似乎都没有将娴妃的这一胎放在心上。 在大皇子一党的羽翼逐渐被靖安王夫妇和六皇子剪除的差不多的时候,朝中的众臣都以为最终的胜者必然会是六皇子无疑,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宫中忽然传出了夜倾昱醉酒挑衅娴妃的消息,甚至还害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子,惹得庆丰帝勃然大怒。 这个消息一出,丰鄰城中顿时便炸了锅。 初时还有人以为这个消息是误传,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随即便有禁军的人包围了整座六皇子府,彻底坐实了这件事情。 云舒在府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夜倾昱已经被禁军的人押了回来。 他们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见那些人押着他回了主院,从此日夜监视,直至几日之后,庆丰帝的旨意昭告天下,将六皇子夜倾昱幽禁在永安紫菱洲,没有他的命令,终身不得解禁。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舒便心知,这是一个局,一个大皇子打击夜倾昱的局。 且先不说夜倾昱根本不可能在宫中那种地方醉酒,再则便是打死她都不相信他会去调戏那个什么娴妃娘娘。 一旦夜倾昱离开丰鄰城,那么六皇子府中必生大乱。 即便云舒的心里想的再明白,可是她却无力去阻止这一切,毕竟没有了夜倾昱的庇护,她身为丫鬟的这个身份实在是难以在府中撑得起来。 夜倾昱被押送紫菱洲的那一日,是云舒难得有机会见到他的时候,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赶到城门处的时候,却见夜倾瑄正驾马等在那。 她看着他们喝了一杯酒,夜倾昱似是又与夜倾瑄说了些什么,随后他才上了马车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云舒静静的站在城门那里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空中洋洋洒洒的下着下雨,像是她的心里一样变得阴霾无比。 这场祸事来的如此的突然,甚至让人觉得猝不及防。 忽然感觉到头顶上的雨水骤然停止,云舒诧异的抬头望去,见到的是尉迟凛平静的一张脸。 “六殿下败了,你也是。”她不是一心想要借助六皇子的力量来找自己和大殿下报仇吗,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六殿下连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了,更何谈帮她报仇! 见云舒神色冷然的站在那一言不发,尉迟凛静静的望着她半晌之后说道,“你我相识一场,我很欣赏你,只是无奈阵营不同,但是我不会让你走的太难看。” 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缓缓的递到了云舒的面前,“自尽吧,算是你身为凤家人给自己留下的一点体面,大皇子那边我会去交代清楚的。” 既然六殿下已经败了,那么凤家的那笔财富究竟在哪便也不重要了,继续留着她自然也就没有意义。 只有她死了,尉迟凛觉得他才能够彻底的安心。 虽然大殿下觉得她无足轻重,但是尉迟凛却不这样认为。 凤卿这样的人就像是一条毒蛇,若是不能够一击即中,那么一旦给了她逃走的机会,届时死的人便是他们了。 是以,她必须死! ------题外话------ 还有一更,还有一更,还有一更 第二百八十章 付之一炬 眸光微凉的扫了一眼尉迟凛和他手中的匕首,云舒忽然扬唇一笑,随即脆声说道,“尉迟先生怎知我拿着这把匕首便一定会自尽呢?” 她也可以选择用这把匕首杀了他,似乎这样做才更对得起她自己吧! “你有你的骄傲,我也相信你玩得起便输得起。” “呵……你还真是抬举我……” 没有再多说什么,尉迟凛只是将手中的匕首又朝着云舒递近了几分,似是在暗示她无需再浪费时间了。 见状,云舒微微挑眉接过了那把匕首。 “如此,想必先生也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再如何费尽心机怕是也难以改变主意,不过再多几日的时间你应当还是能够给我的吧?” “何事?” “我与郑侧妃之间还有些恩怨尚未结清,先生自诩神机妙算,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虽然心里明白这是云舒的激将法,但是尉迟凛心下想着,如今六皇子府中已经没了主事之人,即便放云舒回去,那府中也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她根本就无处可逃。 想到这,尉迟凛便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多谢。” 话落,云舒便径自转身离开,却不料尉迟凛忽然拉住了她,“秋风凛冽,雨水寒凉,还是撑伞回去吧!” 冷眼看着尉迟凛塞进自己手中的伞柄,云舒却一脸好笑的对他说道,“尉迟先生,对一个将死之人如此体贴,你还真是有想法。” 微微勾唇冷笑了下,云舒将伞塞回给尉迟凛之后便直接走进了雨中。 眉头微皱的望着云舒离开的背影,尉迟凛的眼中神色莫名。 “不想先生竟还有怜香惜玉之心!”忽然,夜倾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唤回了尉迟凛有些渐渐飘散的思绪。 “殿下误会了,在下只是……” 只是什么,后面的话尉迟凛并没有说出来,夜倾瑄便也就不再追问。 因为他根本不会相信如尉迟凛这样的人会因为儿女情长的事情而放下他心中的大业,否则的话,倒是自己错看了人。 事实上,夜倾瑄也的确没有想错,即便尉迟凛对云舒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在,可却并不足以令他放弃自己筹谋已久的大业。 他对云舒更多的,也许只是对于对手的惺惺相惜,而这位对手很意外的是他素来看不起的女子,是以他的内心对她有一种极为矛盾的情感。 不过这些事情,尉迟凛自己明白,夜倾瑄明白,但是云舒却不明白。 或许她也有可能只是假装自己不明白而已,因为不管怎样,这些都不会改变她和尉迟凛之间敌对的关系。 一路回了六皇子府之后,云舒见郑柔带着芸香和荷香两人走出了栖云轩,神色之间根本不见丝毫的担忧和慌乱。 如今夜倾昱都不在府中了,终身被幽禁在紫菱洲,那么莫要说郑柔是走出栖云轩,即便她将府中的房中拆了怕是也无人去管她。 唯一令云舒没有想到的就是,郑柔的消息得到的倒是快,夜倾昱方才出了城,她便大摇大摆的从栖云轩走了出来。 既然有她打头阵,那么想来绮兰苑的那位也快要坐不住了。 如此一想,云舒便缓步朝着郑柔走去,甚至还依旧遵照礼节的对她施了一礼,“奴婢参见郑侧妃。” “你倒是淡定的很,我却意外多了,不想你我竟还有活着相见的这一日。” “侧妃言重了。” “呵呵,言不言重你心里最清楚了。”说着话,郑柔忽然朝着云舒走近了几分,“话说起来,本妃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六殿下被幽禁到了紫菱洲,你为何还不逃命去,竟还有胆子回到皇子府,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想你死的人很多吗?” 闻言,云舒状似不在意的笑道,“想奴婢死的人又岂止是皇子府的这些人,不过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对视上云舒那双充满傲气的双眼,郑柔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你也未免太猖狂了些。” “侧妃也不想想,即便奴婢眼下一时不得意又如何,可殿下是被幽禁又不是直接处死,他早晚都还有回来的那一日,届时侧妃觉得自己的境地会变得如何?” “你威胁我?” 朝着郑柔嘲讽的一笑,云舒的眼中透着些微的邪肆,“侧妃明白就好。” “怎么,你觉得殿下还能够东山再起?”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郑柔的心下也不禁有些怀疑。 云舒与夜倾昱之间的关系她再清楚不过,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云舒不先说着去逃命,反而依旧守着这座皇子府,难道她知道殿下准备用什么样的法子重回丰鄰城? 这般一想,郑柔再次看向云舒的眼中便充满了探究之意。 “不管殿下的情况如何,奴婢都觉得侧妃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未免害人不成,反倒引火烧身。”说话的时候,云舒的眼中充满了深意,不禁让人觉得背脊一阵阵的发寒,“害死奴婢对侧妃没有什么好处,除非您能让我凭空消失,否则的话,殿下归来之日,便是侧妃辞世之时。” “大胆!” 听闻云舒如此大不敬的对郑柔说话,荷香不禁不悦的朝她瞪起了眼睛。 谁知云舒听闻她的话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意味深长的对她说道,“我只是随意说了几句话便是大胆了,那不知郑侧妃违逆殿下的命令又算是什么?” “你……” 一时被云舒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荷香的眼睛不禁瞪得老大。 挥手示意荷香无需与她做口舌之争,郑柔静静的望着云舒不再说话,片刻之后,目送着她离开。 待到这一处没有了旁人之后,荷香不禁有些气不过的对郑柔说道,“侧妃为何要如此让着她,眼下连殿下都不在了,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护着她了。” “你懂什么,她说的是对的。”谁也不能保证殿下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毕竟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如今他能够一怒之下幽禁了殿下,难保他日不会一时兴起再召他回来。 “那咱们……” “抛却殿下的事情不谈,云舒有几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自己若是真的想要除掉她,那便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最好是半点可能的证据都不要留下。 想到这,郑柔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寒光,她的手轻轻的拂过了额际,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满满的心机和阴谋。 见状,荷香和芸香两人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地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惧意。 瞧着侧妃露出这样的神色,怕是这府上必然又要出事了。 …… 这一日晚间,云舒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窗外冲天的火光。 忽然翻身而起,云舒看着房中的帷幔都已经烧了起来,可是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府中所有的人都死绝了一般。 心知如此情况必然是郑柔的安排,云舒便赶忙端起一旁的脸盆,“哗”地一下将满盆的水都倒在了自己的头上。 浑身上下都湿透之后,她方才朝着火势较小的地方躲去。 而此时一墙之隔的门外,郑柔带着火光冲天的院子,她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火光映着她含笑的脸,将她整个人都显得带着一丝诡异的色彩。 一旁的侍卫统领谢无逸皱眉看着眼前的大火,一时间心下纠结不已。 他心知里面住着云舒,可是郑侧妃不许他去救人,他自然也不能违背她的命令,此刻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谢无逸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侧妃……” “谢统领,别忘了你该效忠的人是皇子府的主人,而非一个贱婢。”说着话,郑柔不禁神色不虞的瞪了谢无逸一眼。 “卑职明白。” 虽然侧妃也算不上是这皇子府中正经的主子,可是奈何殿下走的匆忙,而且全程被禁军看管着,根本就没有机会安排这府上的事情,是以他也就不敢贸然违抗郑柔。 这一处院子都被府中的侍卫团团围住,冲天的火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丝毫未见他们有半点的同情之意。 冷冷的一笑,郑柔的心中不禁暗叹。 想来这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若非白日里云舒同自己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她还想不到这么好的法子去对付她呢! 云舒说的是对的,若是自己将她弄死了,可是将来殿下回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届时难免不会被他发现什么,可是眼下这般情况就不一样了,大火过后,这一处院子便会彻底的变为一片焦土,连渣都不剩了,殿下回来了又能怎样! 想到这,郑柔便弯唇一笑,随即从荷香的手中接过了一个酒壶,缓缓的将壶中的酒水洒在了地上,她的眼中不时闪动着玩味的笑意。 云舒…… 逍遥了这么多日,也该是时候偿还她爹娘和弟弟的人命了。 若是换成从前的话,指不定她还无法下定决心放手一搏,可是如今她忽然就了悟了。 她已经一无所有,再斗下去输的也不过就是这一条命而已,但是只要扳倒了云舒她就算为爹娘他们报了仇,来日也不怕她再和自己作对。 即便殿下无法东山再起,她在这皇子府中也一样生活的逍遥快活,而倘或他能够回来的话,就足以证明他有能力斗跨大皇子,届时他问鼎皇位,而自己便也会随之入住后宫。 只是想到那样的生活,郑柔的眼中便不禁闪动着兴奋之意,映着森然的火光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骇人。 六皇子府的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次日的晨起时分方才渐渐熄灭,而郑柔几乎整晚未眠,一直在等着谢无逸的结果。 终于在她将要用早膳的时候,方才看见谢无逸神色严肃的走了进来。 “启禀侧妃,人烧死在里面了。” “果然烧死了?” 微微抬头扫了一眼郑柔桌上摆放的早膳,谢无逸随即皱眉说道,“黎明时分下了些细雨,火势渐灭,是以属下着人进去看了,只剩下一具焦尸了。” 闻言,郑柔忽然仰头大笑,神色间稍显癫狂之意。 见她这副模样,荷香的心里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这件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些,若是云舒有那么好对付的话,侧妃又怎么可能三番两次的在她手中讨不到丝毫好处呢? 更重要的是,之前因着贺夫人的事情,谢统领已经知道云舒与殿下的关系不一般,为何这一次还这么听侧妃的话?! 心下的疑惑正盛,荷香方才打算同郑柔说出心底的疑问,却不料后者只是一味的发笑,甚至还打算随谢无逸去看云舒死去的惨状,根本就没有理会她的欲言又止。 “侧妃……” “你们也随我一并去瞧瞧吧,这可是十分难得的景象呢!”说完,郑柔便径自随着谢无逸离开。 见状,荷香不禁微微皱眉。 直到看见了那一处断壁残垣的前面停放着一具黑乎乎的焦尸,荷香不禁反胃的干呕起来,芸香也赶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郑柔却好像见到了什么宝贝似的,一脸的兴奋之色,生生看的谢无逸都觉得惊诧不已。 “哈哈……死了,终于死了……”一边说着话,她甚至还不住的大笑着,却无人得知,她如此高兴的原因是因为终于害死了云舒,还是终于除去了自己的心魔。 尽管皇子府的这场火来的格外诡异,可是因着郑柔对府中的下人下了封口令,是以所有人都一致的对此事保持缄默。 府里忽然消失了一名叫做“云舒”的丫头,虽然外人不会太过在意,但是郑柔还是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她让芸香装成云舒的样子,说是在那场大火中烧伤,不日之后便病死了。 就算有何人怀疑她的这番说辞,可是连夜倾昱都不在了,又有谁还会去刻意为难那满府的女子呢! 一时间,六皇子府中忽然变得破败不堪,再也不复往昔的显赫。 而此时的郑柔还兀自在做着夜倾昱能够风光归来的美梦,却不知这一日的朝中,素来沉寂已久的三皇子殿下忽然以一种绝对振奋人心的姿态出现在了朝堂之上,顺利接手了原本属于夜倾昱手中的一切事宜。 事到如今,众人方才明白,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这兄弟二人演的一出戏而已。 他们假意不合,由六皇子在明引去大皇子全部的注意力,而三皇子在暗拉拢靖安王府,培植自己的势力,待到时机成熟便风光而出,给大皇子致命的一击。 如眼下这般六皇子忽然被陛下禁足,三皇子便赶忙出现,让原本以为终于胜利的大皇子再次失望。 郑柔在府中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之中。 一直以来,她的心里都有一个疑惑。 六皇子府中的女子并不算少,可是不管有多少人在,这府中从来没有人有孕,甚至有一些人,殿下连碰都不会碰。 从前她并不明白为何,不过事到如今她倒是忽然明白了。 殿下他从来都不是真的想要夺嫡,既然如此,那孩子于他而言,其实不算是筹码反而会是负累。 既是这般的话,那她一直不曾有孕就好解释的多了。 却原来,从头至尾他们都不过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她还以为她的演技有多好,一直装作贤内助的样子陪在他的身边,还以为他哪怕会有一点点的相信,谁知他竟早已看穿,甚至对她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如此,她倒是难得有些好奇,到底是夜倾昱本就无情,还是说,他所有的深情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烂桃花 官道上,但见一青一蓝两道身影策马而行,秋雨微凉,迎面打在两人的脸上似是凛冽的风刃一般。 一路疾行至马头,他们方才弃马上船。 只是这艘船被一个富贵人家给包下了,全家老小举家搬迁而走,浩浩荡荡不可谓不壮观。 原本这一船人便已经满了,只是因着这两位少年公子急着要赶路,是以便同那船家好言说道了一番,那艄公名唤陈小四,也是丰鄰城的人,他见这两人穿戴不凡,是以便好生热情的帮着去打声招呼。 赶巧船上的这位家主也是个好心之人,见他们与他儿子年纪相当,是以便一时好客的邀请他们上船。 被请到船舱中时,那李员外不禁上下打量着为首的那名少年,见他一身宝蓝锦服,腰系银白玉带,佩玉腰间,徵角带右,宫羽带左。 单单是这般打扮,便足以令人感到惊艳。 待到李员外端详到“他”的容貌,只见他头上戴着蓝色抹额,上嵌一块上好的白玉,凤眼传神,眼角微微上挑着,眸中透着丝丝邪气,唇角微微勾起,说不出的潇洒俊逸,生生看呆了李员外。 他活了这把岁数,还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少年郎,不止是这位公子,就连他身边带着的那名护卫也是气质不凡,只是不知为何一直当着面具,让人瞧不见真容,只是隐约可见双眼明亮的很。 “晚生今日急着赶路,还要多谢老先生好心帮忙。”说话时,那人朝着李员外微微拱手,待到他抬起头时,却见正是已经被烧死在火中的云舒无疑。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小公子也是往永安之地去的?” “正是。” “是去探亲还是只为随处观赏游玩啊?” 闻言,云舒神色未变,口中淡淡应道,“探亲。” 似是看出了云舒并不愿过多的提起自己的事情,李员外便也就颇有眼色的不再多言,只吩咐下人带着他们去隔壁的舱中歇息。 起身之际,云舒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一张银票,直接递给了李员外,“看院外这满船的仆人必然是家资丰厚,只是这是晚生的一点心意,聊作谢礼,还望收下。” “这如何使得,快快收起,老夫如何是贪恋这些东西!”说着话,李员外便赶忙错身避开了云舒伸过来的手。 见他实在是坚持,云舒便也就不再强求,又朝着他拜谢了一番方才同千行离开。 待到他们两人走出去之后,却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娇滴滴的小姐。 “老爷,您认识他们啊?” “萍水相逢而已。” “瞧着您和那位公子相谈甚欢的样子,妾身还以为你们是旧相识呢!”说话间,便见那妇人的眼神变亮了几分。 她见那蓝衣公子谈吐不凡,而且容貌清绝,倒像是个人物。 “爹,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说话的少女乃是李员外的幼女,名唤瑞虹,年方二八,正待字闺中。 “瞧我这个糊涂,倒是忘了问那位公子,也不知他到底叫什么。” 听闻这话,李瑞虹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抹失落之色。 李夫人将她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心下不禁好笑,不过却也同她想到一处去了。 不知他可曾婚配,如若不然的话,倒是可以看看他的人品,将瑞虹许给他,岂不是美事一桩。 而此刻的云舒尚且不知,她这一身男装已经为她在不知不觉间惹来了一份桃花。 回到舱中歇息的时候,云舒看着还戴着面具的千行,她不禁皱眉说道,“此处并无外人,你还是将面具摘下来吧!” “带着也无妨。” “我听闻靖安王妃的身边有位精通医理的婢女,日后请她帮你医治一番,你便也无需时时刻刻在意自己的样貌。” “小姐,我不是在意……” “千行,我在意。”就算她自己不放在心上,可是如她和燕漓这般却还是心疼她的。 一听这话,千行的眼眶不禁微红。 “更何况,即便你眼下不在意,可是将来同燕漓成亲的时候也不能还是这般打扮。” “那小姐不若一并拜托靖安王妃让那位神医也给燕漓治治眼睛吧,不然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呀!” 话落,却见云舒脸色微变,眸光顿时一闪。 见状,千行不禁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她怎地觉得方才小姐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忽然心下感慨,你这人还未嫁过去呢,便已经开始为人家惦记着着想了。” “哎呀,没个正经的小姐,不和你说了。” 娇嗔的瞪了云舒一眼,千行便兀自去为她铺床,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云舒的眼中却不禁闪过一抹异色,但是并没有让她看见。 忽然想起了什么,千行不禁转头朝着云舒问道,“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当真能够瞒得过郑侧妃吗?” “瞒不过也无妨,反正咱们都已经逃出来了。”好像并没有将逃出皇子府的事情放在心上,云舒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从夜倾昱被陛下幽禁开始,她便已经筹备着离开了。 只是不管她自己如何谋划,都比不上利用别人出手来的安全的多。 而这个人选,她从一开始就选定了郑柔。 原因自然也简单的很,郑柔恨她,如果给她机会的,云舒相信郑柔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弄死自己。 从前没有机会,是以她只能隐忍不发,可是如今夜倾昱都不在皇子府中了,她自然便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因此云舒觉得,只要给她创造一些条件,郑柔就一定不会心软的。 她刻意让谢无逸假装听从郑柔的安排,自己又刻意在她的面前说了那些刺激的话,云舒便约莫着,郑柔一定会出手的。 可是事实上,那房间早已被她事先挖好了地道。 若说从前的郑侧妃能够看出这局中的诸多破绽,但是时至今日,她所有的信心都已经被摧毁,曾经的骄傲也不复存在,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会如从前那般透彻。 莫要说郑柔不知道自己是诈死,即便她知道,她也不会承认是她技不如人的。 抚远侯府的二房没了之后,她便已经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下,根本就与常人无异。 倘或郑柔能够想通,她杀了云舒,却救了凤卿,大抵会气疯吧! 想到这,云舒的唇边便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透着丝丝邪气,映着桌上的烛火,显得整个人都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 …… 在船上待了几日,千行被憋的无所事事,整日在舱中乱转。 这期间,李员外曾经几次着人请云舒前去饮宴,初时云舒还客气的前去赴约,只是后来她懒得去应付那般场面,便一直假称晕船躲在舱中。 这一日入夜之后,满船的人都已经歇下,四周变得寂静无比。 船只乘风而行,江面上渐起烟雾,隐隐遮住了天上的月光。 云舒因着心中装着些事情,是以便一直没有歇下,只是静静的躺在榻上假寐而已。 不料舱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已经是这个时辰了,还有何人在走动? 心下一时生疑,云舒便起身查探,谁知却见白日的那名艄公带着手下的那些人手持大刀站在外面,月光下,刀刃泛着骇人的寒光。 原来那稍公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雇着一班水手,共有七人,这班人都是凶恶之徒,专在河路上谋劫客商。 今日他们见李家发下许多行李,眼中已是放出火来,及至家小下船,又一眼瞧见李瑞虹美艳,心中愈加着魂。 谁知这时云舒和千行又赶了来,陈小四原本是不打算放他们上床的,可是架不住看他们穿戴不凡,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一并劫了他们才好,因此便在心下暗暗算计,待到船只行的远些就下手,省得在近处容易露人眼目。 不日便将到达永安,恰逢这晚江面起雾,众人便觉得是时候动手了。 “此去正好行事了,且与众兄弟们说知。”陈小四悄然走到稍上,对众水手说道,“舱中一注大财乡,不可错过,趁今晚取了吧?” 闻言,众人纷纷附和道,“我们有心多日了,因见阿哥不说起,只道让同乡分上不要了。” “因一路来,没有个好下手处,造化他多活了几日。” “他家是个大户,仆人众多,不比其他,须得小心些行事。” “无妨,那不过是些软脚虾,兄弟们只管亮家伙便是,届时只饶了那小姐,我要留她做个押舱娘子。”说完,他甚至还颇为淫荡的笑了两声。 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水手之中有人问道,“还有那两个俊俏的公子要如何处置,我瞧着他们都随身佩剑,恐是有些武艺。” “不碍事的,瞧着他们瘦弱的样子也不足为惧,想来不过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哥在装模作样罢了。” 商议停当,众人便安排了起来,各人守好了哪一处,随即便下篷抛锚,各执器械,先向前舱而来,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云舒看在了眼里。 她悄然走回榻边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千行,随即将她的佩剑递给了她。 “小姐……唔……” 千行方才开口欲说什么,不料就被云舒一把捂住了嘴,随后示意她朝着舱外看去。 顺着云舒手指的方向,千行从舱缝儿中见到门外闪过的黑影,她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有人!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外面活动,想来目的定然不单纯。 同云舒悄然走到舱门旁,千行借着外面的月色看清了手持凶器的人,心下不禁一凛。 艄公? 转头看向云舒,却见她缓缓的对千行点了点头。 再说舱外的那些人,迎头遇着李家的一个仆从,那人见势头来得凶险,赶忙大叫,“老爷,不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叫声未绝,顶门上已遭一斧,翻身跌倒。 见状,其余闻讯赶来的那些仆人,个个都抖衣面战,那里动弹得了。 陈小四让人将他们都捆好之后扔到了前舱,随即直奔李员外所住的地方而去,谁知还未等人到,便见他们已经听到了声音赶来了这里。 “你们这是……”一看到眼前这般景象,李员外顿时便吓得双腿发软,但还是伸手将夫人和瑞虹护在了身后。 “大老爷,兄弟们不过图些个银子,还望行些方便,咱们也好给你们留个全尸。”说着话,陈小四便朝着李员外亮起了手中的大刀。 “老爷!”李夫人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而已,何曾见识过眼前这样的场面,顿时便吓得昏了过去,幸而瑞虹在一旁扶住了她。 “兄弟们,给我活绑了那个小娘们儿!” 随着陈小四的话音落下,便见那伙人直接朝着瑞虹冲了过去,李员外誓死护着却被他们一把推倒,就在斧头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却不料不知从哪忽然飞出一把剑,直接斩断了那人的手臂。 “啊……” “爹!”趁着那伙人分神的功夫,瑞虹赶忙挣脱了陈小四拉着她的手,一下子扑倒在了李员外的身边。 就在陈小四这伙人四下里查探究竟是何人动手的时候,方才见到云舒和千行两人缓步而来,满身的凌然之气。 “是你们。” “眼下这般情况,想来你们定然是不打算继续撑船前行了。”眸光森然的望着他们,云舒示意千行去扶起了李员外一家人护到了身后。 “呸,少废话,你若识相的便少管闲事,保不齐我们兄弟还能留你一命。” “呵呵……这话你便也只能哄哄三岁的小孩子了,我如今瞧见了你们的样貌,哪里还有活下去的道理,不杀人灭口的话,你们怎会安心呢!” “哼,给我上。” 心知云舒是个不好对付的,陈小四便也不再理会李家的人,而是集中了全部的人手对付她自己。 嘲讽的勾起了唇角,云舒闪身从桅杆上取下了宝剑,回身便朝着那些人攻了过去。 “公子小心。”眼中担忧的望着云舒同那些人厮杀在了一起,瑞虹不禁出言提醒道。 可是她此言一出,千行不禁诧异的瞟了她一眼,心下奇怪这位小姐的神色怎么如此不对劲儿呢,与其说是担忧她家小姐,倒更像是爱慕她。 如此一想,千行不禁暗暗点头,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家小姐的男装可是分外的潇洒迷人,这小姐因此恋上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千行胡思乱想的时候,云舒已经解决了那些人,正让李家的那些仆从将他们绑起来。 “你们的性命如今在我手中,可要乖乖听话吗?”说话的时候,云舒背光而立,夜风吹起了她的头发,衬的她整个人越发冷然。 看着自己这一班兄弟都被云舒压制住,陈小四眼珠儿一转,又生出了旁的主意,“公子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饶了咱们的性命,届时李家的那些财宝,兄弟们分你一半。” 虽然那一半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为今之计为求保命也别无他法了。 听闻陈小四的话,李员外和瑞虹不禁对视了一眼,随即神色惊疑的望向了云舒。 “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家公子若是差你们那点银子的话直接杀了这满船的人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在这儿和他们废话?”一见那些人那样看着云舒,千行便忍不住朝着她们喝斥道。 被千行这般一说,李员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愧色。 可是反观云舒却好像并没有将他们的反应放在心上,而是兀自朝着陈小四说道,“实话与你讲,本公子头上戴的这块美玉便足以抵了他全部的家资,你觉得我会在乎那点碎银子吗?” “哼,杀了我们,你便在这江水中等死吧!” “你们当中可有人识水性,会乘船吗?”没有理会陈小四一脸得意的样子,云舒自顾自的朝着李家的那些仆人问道。 “小的从前便是干这个的。”说话间,便见一人从人堆里面站了出来。 闻言,云舒拿着剑尖轻轻的点了点陈小四的肩膀,随后微微邪笑着说道,“如此一来,你便愈发显得碍眼了。” 话落,便见她猛地扬起了一剑刺向了他的心口,宝剑抽回之时,顿时溅的旁边那人满脸都是。 抬起一脚将陈小四踹进了江水中,看着江水迅速的被染成了红色,其余的那几人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莫要说是他们,就连被云舒救下的李家人都满眼惊惧的望着她,似是恐她下一瞬便连他们一起杀了似的。 尚在滴血的剑尖缓缓的指向了下一个人,顿时吓得那人朝着云舒连连磕头。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咱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此处距离永安不过一夜路程,好生撑船,否则我便硬生生剁了你们的手脚,再将你们沉到水里去喂鱼,可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一听这话,他们赶忙连连应声。 “千行,看着他们,有何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便将他们几人一并收拾了。” “是。” 话落,云舒便从一旁挑过一方麻布,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宝剑,一点点抹去上面的血迹。 瑞虹身子僵直的站在那,眼神略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云舒,根本不敢相信平日里如此清朗的一位公子杀起人来居然会这般狠辣。 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之后,云舒便准备回船舱去,却不料李员外走到她的身边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李某没齿难忘。” “晚生也是自救而已,老先生不必客气。” “相识数日,还不知小公子尊姓大名?” 正欲转身的动作一顿,云舒随即抱拳回道,“晚生公子卿。” 听闻这话,瑞虹站在李员外的身后无声的启唇唤了一声,只觉得人如其名,心下一时忘记了云舒方才杀人时的无情。 似是察觉到了瑞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云舒随意与李员外寒暄了几句便回了船舱中歇息。 好好的坐个船也能发生些事端,这经历怕是也并不多见。 更加不可多见的是,她似乎吸引了一位女子的注意力,这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这,云舒不禁无奈的一笑。 …… 一整夜,云舒都在和千行看着那几名水手,尽管这中间千行几次让她回去歇息,但是她却都置之不理。 初时会回到舱内不过是为了躲开那位李小姐而已,不过好在只要过完了这一夜,他们便终于到达永安了。 她已经提前传了消息给大姐姐他们,想必下船之后便会有人来接她们了。 如此想着,云舒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夜倾昱那张邪魅的脸。 不知他眼下是何情况? 云舒微微抬起头望着江上一轮明月,她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口中幽幽的叹出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的丰鄰城中,尉迟凛听闻手下之人的回禀,他的神色忽然大变。 死了?! 这怎么可能,凤卿若是有那么容易被人害死的话,那她反倒不是凤卿了。 猛然间想到什么,尉迟凛的眸光不觉一闪。 难怪那日凤卿会让他给她些时间,说是与郑侧妃还有些事情未了,可实际上她哪里是要去找郑侧妃寻仇,怕是在等着郑侧妃对她出手,届时她便可以金蝉脱壳了。 到了那个时候,云舒已死,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便是凤家家主凤卿! 这般一想,尉迟凛握紧的拳头便猛地捶向了书案,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先生……” “那府上如今是何情况?” “回先生的话,是郑侧妃在把持整座皇子府,六皇子妃本也打算跟着掺和一下,但是却不知为何忽然病倒了。” 闻言,尉迟凛的心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哪里是不知为何,分明就是郑柔在背后搞的鬼。 “六皇子府如今便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那府上除了皇子妃和郑侧妃之外,便只剩下一个卧床不起的尤夫人了,自从尤家换了尤彦主事之后,她在皇子府中的情况便无人问津了。” “尤彦,他倒是好手段。” “属下听闻,他与玲珑坊的娟娘走的极近,如今一品轩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打理,娟娘只是偶尔过去查看而已。” 越是听下人说下去,尉迟凛的心下便越是感到气愤。 怪不得凤卿走的如此放心,原来是将所有人的身后事都安排明白了。 尤家原本一直在为六皇子效力,可是如今六殿下被幽禁在永安,但是凤卿却一样能够驱使他们,倒是他小看了她。 他那日就不该一时自信的相信了她的话,若是直接命人将她杀了就好了。 就在尉迟凛为云舒的事情感到无比懊恼的时候,却见夜倾瑄身边的下属匆忙走进了房中,“先生,殿下请您前去,府上出了大事。” “什么?!” 顾不得再去理会云舒的事情,尉迟凛匆忙随着那人离开,忽然觉得一时有些捉襟见肘。 如今的局面,大殿下看似斗跨了六殿下,可是实际上,这一切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与三殿下做下的一出局而已。 眼下靖安王府和三皇子府那边齐齐对他们发难,他已无暇再去顾忌凤卿的事情了,不过未免所有的事情功亏一篑,还是要给那边的人传个消息才好。 …… 且说云舒这边抵达永安之后,船方才靠岸,她便感觉到有人在窥探,还未等她同千行打声招呼,便见从一旁走过一人,神色恭敬的同她说道,“奉护法大人之命,特来迎三小姐……” 话未说完,斯瞳看着云舒瞪向他微凉的眸光,不禁住了口。 随即他打量了一眼云舒的穿着,立刻便神色了然的改了口,“特来迎小公子回家。” 挑眉看了眼前这个少年一眼,云舒口中不觉叹道,“你倒是有眼色的很!” 说话间,见千行扯着船上的那几人上了岸,云舒便对斯瞳说道,“将他们送去官府,就说打劫客商,还误伤人命。” “……是。”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几个鼻青脸肿的人,斯瞳的心下不禁充满了疑惑。 这是在哪行侠仗义去了? 瞧着云舒方才到了永安之地便有人来接应,瑞虹的心下便愈发好奇她是何身份。 眼见她就要离开,她赶忙用眼神示意李员外,后者会意之后便上前一步说道,“不知小公子在何处落脚,改日也好登门拜访,这次你帮了我们李家这么大的忙,必然是要登门拜谢的。” “老先生收留在下上船在先,晚生回报一二是人之常情,无需道谢。” “相逢即是有缘,公子留下个地方,来日时常走动,也算是有个照应。” 见李员外如此死缠烂打,云舒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她将目光落到了满眼殷切的瑞虹身上,口中不住说道,“江湖中人,居无定所,告辞。” 话落,她便忙不迭的带着千行离开。 看着她一副躲债的模样,千行实在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别人都是上杆子找桃花还不来及呢,可是她家小姐倒好,偏偏死命的躲,着实引人发笑的很。 没有理会千行在一旁欠揍的笑声,云舒径自朝着安鱼他们安家的地方走去。 因着云舒未到,他们恐大张旗鼓的置办宅院引起旁人的注意,是以安鱼和安瑾然便暂且住在了玄觞的地界。 众人如此聚在一起虽是热闹,但是却也有一个十分不好的情况。 那便是这姐妹俩时不时的就要聚在一起说悄悄话,这一说便要将两个男人赶出去,别提他们心里有多恼火了。 而当玄觞和安瑾然听闻云舒不日便要抵达永安的消息,他们两人虽是没有明说,但是心里却都一致的喜忧参半。 喜的是日后有人陪对方的妻夜半聊天,忧的很怕她们三人一起将他们赶出去。 正在安瑾然为此忧心不已的时候,却见云舒身姿飘然的走进了院中。 “大姐夫,许久不见,风姿依旧啊!”说话间,便见云舒含笑的走到了安瑾然的身边,双眼炯炯有神。 闻言,安瑾然的心下不禁一跳。 不管隔了多久没见,只要见到云舒如此客气的对他说话,安瑾然下意识的便觉得没有好事。 “你也不错……” “呦,二姐夫也特意候在这儿呢,小妹有功了。” 冷冷的扫了云舒一眼,玄觞虽然没有承认云舒说的话,但是同时却也没有否认。 若不是安瑾然怕招待不周引来云舒的报复,他才不会站在这儿等着她呢! 一行人一路朝着正厅走去,还未走进正厅便见安鱼和乐藻站在了廊下,正翘首期盼的望着大门口的方向。 “卿儿!” “大姐姐、二姐姐。”一见到安鱼和乐藻,云舒的脚步都不禁加快了几分。 “路上过来劳累了,先用些膳便去歇着吧!”说着话,安鱼便吩咐人下去传膳。 云舒看着她一会儿帮她倒茶,一会儿又忙着她布菜,而二姐姐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她,眼中带着无尽的喜悦,恍惚间,让云舒觉得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似的。 见她只是愣愣的望着她们并不动筷,安鱼也不禁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卿儿,你怎么了?” “无事,不过是一时想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先吃饭。” 虽然心下没有相信云舒的说辞,但是安鱼却并没有直接出言询问,只是挑着她素日爱吃的菜肴朝他挪近了几分。 安瑾然和玄觞脸色微沉的坐在一边,看着安鱼和乐藻对云舒围前围后的样子,两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怎地他们就没有这般好的待遇?! 似是看出了两人心中的嫉妒和抓狂,云舒微眯着眼含笑说道,“两位姐夫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一听这话,安鱼和乐藻顿时转头看去,玄觞倒也罢了,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安瑾然一见安鱼那般模样,赶忙拿起桌上多余的筷子给云舒夹菜,口中还不忘热络的说道,“这孩子胡说什么,快点多吃点饭。” 最好撑死你! 像是当真相信了安瑾然的话似的,云舒朝着他微微一笑,随后淡淡笑道,“大姐夫不必担心,我晚上不在这歇息。” “那你去哪?”说笑归说笑,可是真的论起来,安瑾然自然是不能对云舒置之不理的。 “卿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姐姐难道忘了,大伯父和姑母他们都在永安,我身为晚辈到此,自然是要去拜见一番的。”说话的时候,云舒的唇边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可是眼中却冰寒一片。 听闻云舒的话,安瑾然不禁一愣。 她们还有伯父和姑母? 为何他此前从未听安鱼提起过?! 看着安瑾然疑惑的看向自己,安鱼微微低垂下了头,随即方才说道,“早在凤家出事之前,爹爹便与他们分了家。” “为何?” 说起这件事情,安鱼的眼中便是止不住的怒气。 原本凤家的这几房的确都是同处一处的,爹爹因着常年征战在外,未免她和乐藻在府中被下人欺瞒,是以即便大伯父他们贪恋钱财了些,但是爹爹还是一直纵容着他们。 但是后来有一次,叔伯家的两位女儿一起将乐藻骗到了府中一处荒废已久的院中,两人甚至还唆使奴仆扮鬼吓唬她,正是因为那一次,乐藻便开始变得唯唯诺诺的,甚至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将她吓哭,也是因为这样,爹爹和她便愈发将她保护起来,渐渐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随着安鱼的话音落下,几人明显感觉到房中忽然一冷,随即便见到玄觞一脸冰寒之色,周身充满了凛然的杀气。 “那之后,爹爹一怒之下便同他们分了家,之后的联系便少了。” “如此说来,你那极为叔伯也都不是好鸟。” 闻言,安鱼却缓缓的摇了摇头,“倒也不尽然,三叔待我们就很好。” 只不过…… 就是因着他与他们交好,是以便屡屡遭到大伯父他们的排挤。 想起这些,安鱼的眉头便不禁紧紧的皱起,“卿儿,你为何要去见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与他们素日便不是一路人。” “夜倾昱被幽禁在此,归期未定,我便要在此一直陪着他,可若是一直不去那府上的话,难免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与其日后进退维谷,不若眼下先行出手的好。” “可是……” “大姐姐,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见安鱼似是还欲再多言,安瑾然不禁在桌子下面拉住了她的手,及时制止了她尚未出口的话。 一直到云舒吃完这顿饭,房中都静的没有人再说话。 不着痕迹的扫了安鱼两眼,云舒恐她心下还是不能理解,是以便也就不再多言惹她烦忧,幸而安瑾然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趁着安鱼不注意的时候同她说道,“你放心去吧,安鱼那边我会去劝她的。” “如此,便多谢大姐夫了。”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意味深长的瞄了安瑾然一眼,云舒不禁打趣的说道,“此事看似是大姐夫帮了我,实在你也是在帮你自己吧!” 只要她走了,他便不用担心会有人去同他抢大姐姐了。 见自己的心思被云舒一语道破,安瑾然也不害臊,反而只是了然的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再说云舒离开了玄觞的院子,便一路打听着朝着凤府而去。 自从凤家被灭门之后,凤家其他的这几房便也都被贬至了永安之地。 沿路问了几个人,一提起凤府的时候,云舒明显感觉到他们眼神中带着的敬畏和崇拜。 见状,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却原来,他们被贬到这里之后竟还颇受百姓的爱戴吗? 兜兜转转的到了凤府的门前,云舒看着眼前雕花的匾额上上书两个烫金大字“凤府”,唇边不禁勾起了一抹冷漠的笑容。 她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进去,府门前的小厮见她穿戴不凡是以也不敢随意赶她离开。 可是瞧着她一直抬头望着什么,他们的心下不禁感到奇怪。 “落轿。” 忽然,随着旁边传来的一道声音,云舒转头望去,便见一位身着官服,身形略胖的中年男子从轿中走了出来。 他像是根本没有见到云舒似的,径自朝着府中走去,但是不料却听闻从后面传来了一道声音,“大伯父,许久不见。” 凤厉闻声诧异的回头看去,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眼险些将他的魂儿都吓飞了。 这是…… 凤卿!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含笑的看着凤厉惊恐的神色,云舒却笑得异常明艳,“瞧着大伯父这模样,倒像是并不欢迎侄女似的。” ------题外话------ 重生之贵女毒妃//程诺一 成婚五年夫妻恩爱,外界赞三皇妃贤良大度,抬了一个又一个美貌小妾,背地里却嘲笑她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重回闺阁,萧妧决定狠狠虐渣,绝不手软,再擦亮眼睛,重新换个相公。 谁能告诉她,这个没皮没脸的男人是谁,他本是东鸣最尊贵的异性王,摈弃王位一度从商,一跃成为东鸣最有钱的人。 打人篇 “爷,夫人把世子妃打成重伤。” “世子妃说什么了?”某人自信他家夫人不会轻易动手。 侍卫狂汗,“爷,世子妃说夫人满身铜臭,是贱民。” “打得好!记得给夫人配一副金护具,手打坏了爷心疼。” 第二百八十二章 阴森的妹妹 凤厉满眼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敢相信他究竟看见了谁。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凤家已经被灭了门,凤卿也死在了那场大火当中,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如此想着,凤厉便不禁朝着她走近了几步,眼中带着满满的疑惑,“凤卿……” “许久不见,大伯父竟已经不认得侄女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凤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闻言,凤卿忽然扬唇一笑,眸中泛着一抹幽光,“听大伯父这话,似乎并不希望我活着。” 不知是被凤卿话给说中了还是如何,凤厉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 见状,凤卿缓步上前,语气轻松道,“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大伯父一直不说让我进去坐坐,未免被人认为太过凉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凤厉收起了眼中的严肃之意,脸上甚至还挂上了丝丝笑容和喜色,“伯父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你还活着,快些屋里坐。” 说着话,凤厉便赶忙招呼着凤卿朝府里走去。 门口的小厮见这人果然认识大老爷,他们便不禁在心下庆幸着,幸好方才没有出言不逊,否则怕是此刻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路带着凤卿往主院走,凤厉的心下其实还是充满了震惊,于是口中不觉试探的问道,“卿儿,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是爹爹安排的。” “什么?!”听闻凤卿的话,凤厉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即眸光惊诧的望着她。 “凤家出事之前,爹爹让我外出办事,恰好躲过了那一劫,而千行则是扮成了我的样子,让人误以为我已经被烧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原来如此……” 看着凤厉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凤卿淡淡的收回了目光,随后唇角微勾。 直接将云舒带去了他的书房,凤厉觉得他还是有必要仔细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漫不经心的跟在凤厉身后走着,凤卿好像并不关心他会带自己去哪似的。 吩咐人在书房前把守好之后,凤厉才一脸谨慎的对凤卿说道,“卿儿,你同伯父好生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可知道她如今这般招摇过市会引来多大的后果,她又可否明白,她本该身死却活在世上,便算是凤家的余孽。 “事情太长,一时说起来也毫无头绪,伯父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吧!” “你怎么会到永安来?” “几位伯父和姑母都在永安,卿儿不来此投奔还能去哪?”说着话,凤卿的眸中似是还闪过了一抹忧色一般,“我此前一直在丰鄰城中藏匿,不料大皇子得知我身有凤家的财富,是以便屡次坑害,卿儿实在是不敌,是以便赶快逃离了那里。” 一听凤卿说到财宝,凤厉的眸光顿时一亮。 接下来的时间里,凤卿将自己在丰鄰城中同尉迟凛的几次交锋都详细的告诉了凤厉,只是那当中有一些细节却被她隐去未提。 一直到日头西沉,她方才算是讲完了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 凤厉紧皱着眉头,眼中似是带着无尽的心疼之色,“倒是难为你这孩子了,可你一个女儿家跑去报个什么仇啊!” “爹爹含冤而死,卿儿既然活在世上便自然不能不闻不问。” “快些住嘴,这里虽然不是丰鄰城,但是也由不得你如此胡言乱语。”一边说着,凤厉还不忘状似关切的瞪了云舒一眼。 她口口声声说凤彧含冤而死,可不就是在讲是宫中的陛下错判了案子吗,这话如何说得!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凤厉缓声对凤卿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先去用膳,我也一并着人给你安排院子。” “多谢伯父,只是卿儿想着还是应当先去拜见一下老夫人。” 闻言,凤厉似是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说着话,两人便一起走出了书房朝着后院而去。 许是因着要到了用膳的时候,快到老夫人的梅香苑时,凤卿便见到迎面走来两位俏丽的姑娘,年级与她相当,打扮的都无比娇艳动人。 见状,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 这两人她倒是熟悉的很,身量稍微高挑些,下颚那里有一颗痣的女子名唤凤阮,是她四叔家的女儿。 至于旁边的那个,则是她身边这位大伯父的幼女,名唤凤馨,算得上是他的掌上明珠。 一见到这两人,凤卿心里想到的并非是什么姐妹情深,而是昔日他们还未分家的时候,她们跑到二姐姐的房中去偷拿她的首饰,事后还打死都不承认,若是实在遮掩不过去了,便将那些东西纷纷毁了,大有她们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感觉。 如今她方才来到这府上便撞见了她们,也不知是不是缘分使然。 “你们……” 凤厉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凤卿几步上前,唇角微勾的朝着那两人唤道,“三姐姐、五妹妹,别来无恙啊!” 愣愣的看着眼前潇洒俊逸的少年郎,凤阮和凤馨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艳和疑惑之色。 初见这人,她们甚至觉得有些脸红心跳的感觉,毕竟她们日日待在深宅大院里面,对于如此俊秀的男子实在难得一见。 而疑惑则是在于,这人唤她们姐妹,可是她们从不记得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弟弟。 这府里唯一比她们小的男子便是凤凌,但是今年尚且十岁,也根本不是眼前之人的长相。 既然如此,那她到底是谁? “你是……” 看着凤阮和凤馨两人满脸的疑惑之色,凤卿不禁微微一笑,随即还将脸凑到了她们的面前,“怎么,你们不记得我了?” “馨儿,还不快叫四姐姐!” 随着凤厉的声音落下,只见凤馨和凤阮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随即满眼惊诧的问道,“什么,爹爹您说她是谁?” “这是卿儿,不过穿了身男装你们便认不出了。”虽然凤厉的口中如此说着,但是事实上,方才在大门口的时候他也没有一眼将她认出来。 并非是因为他没有见过她男装的打扮,只是根本不敢相信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还会活在这世上。 而此刻的凤阮和凤馨很明显是与他同样的想法,两人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凤卿……” “三姐姐不记得我了也正常,毕竟从前你与二姐姐玩的较好一些。”如二姐姐那般好的性子,她们欺负起来更加的顺手。 “你真的是凤卿?”绕着她转了一圈,凤阮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如假包换。” “行了,都别站在这儿了,进屋说话吧!”说完,凤厉便率先走进了房中,而凤馨不知是为何,竟然赶忙跟着凤厉走到了他的身后,远远的避开了凤卿。 看着她们似是躲瘟疫一样的躲着凤卿,千行不禁在一旁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她家小姐又不是鬼,这是什么态度啊? 可是相较于千行的愤懑不平,凤卿自己倒是并未觉得有何不对,让她们心里有所忌惮,总比不将她放在眼里要强得多。 抬脚走进了梅香苑,方才进到房中,凤卿便见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端坐在正中间的矮榻上。 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只是偏偏头发还漆黑乌亮的很,此刻正笑意盈然的朝着凤阮和凤馨招手道,“快到祖母这儿来。” 余光瞥见凤卿缓步走了进来,老夫人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含笑朝着一旁的凤厉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啊,生的好生俊俏。” 一听这话,凤厉的脸上不禁稍显尴尬,随即赶忙提醒老夫人道,“母亲,这是凤卿那丫头啊!” “凤卿?!”不妨忽然听到这个名字,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也不顾依偎在她身边的凤阮和凤馨,她猛地站起了身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郎”,实在是很难将她和一个女儿家联系到一处去。 “你是凤卿?” “见过老夫人。”说着话,凤卿便神色随意的朝着她拱了拱手,眸中未见丝毫的恭敬之色。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必凤阮她们那般毛毛躁躁的没个主意,经过了初时的震惊之后,老夫人很快便稳定住了心神,随即眉头微皱的望着她说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再次听闻这个问题,凤卿已经懒得去回答了,只是淡淡的将目光落到了凤厉的身上,后者便低头对老夫人耳语了几句,随后她便也就不再追问了。 静静的打量了凤卿几眼,老夫人忽然神色不虞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打扮,女儿家家的,怎地穿戴男子的衣物?” “回老夫人的话,这也是为了路上行脚方便。” “到底是没个娘的孩子,如今连爹也死了,连点规矩也不懂,难怪行事这般不讲究礼法!”说着话,老夫人的眼中便不禁闪过了一抹不悦。 闻言,还未等凤卿有何反应,倒是她身后的千行受不了,上前一步便要顶回去却被凤卿不着痕迹的给拦了下来。 只见她微微低着头,额间的白玉泛着丝丝寒光,显得她整个人都透着些许的冷冽之气。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半晌之后,凤卿方才缓缓的抬头笑道,“老夫人教训的是,凤卿记下了。” 见状,老夫人和凤厉不禁相视了一眼,随即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这般态度倒是还有些求人的架势,想要在他们这府上求得庇护,自然就得听他们的话。 “罢了,传膳吧!” 话落,便有下人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看着一道道美味佳肴上了桌,老夫人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随即状似怜悯的对凤卿说道,“想来你这一路奔波劳累也是不容易,快些坐下用膳吧!”说完,还示意一旁布菜的丫头多给凤卿的碗里夹了些肉。 瞧着这般情况,凤阮和凤馨不禁“噗嗤”一笑,随即紧紧的盯着凤卿,似是要看她是不是果然狼吞虎咽的吃了那些肉。 相比起老夫人稍显幼稚的举动,凤厉却并不那般认为。 她们妇道人家不识货也就罢了,可是单瞧那丫头满身的穿戴,哪里有半点落魄的样子,怕是不止不落魄,甚至还富裕的很。 想到这,凤厉的目光便落到了她抹额上的那块白玉。 仅仅是这么一小块的玉,怕是就足以抵了他几年的俸禄了。 “母亲,儿子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便先回前院了,凤卿这边您便看着安排吧!”说完,凤厉便脚步微快的离开了梅香苑。 神色微凉的扫了一眼凤厉离开的身影,凤卿的眼中不禁划过了一抹了然之色。 怕是急着去找四叔他们了吧! “四姐姐,这是你身边的婢女吗,怎地一直蒙着面?”忽然,凤馨状似好奇的伸手指着千行问道。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将目光落到了千行的身上,那目光之中有探究、有鄙夷、甚至还有嘲讽,凤卿一一尽收眼底,眸光不禁变得愈发冷冽。 她们如何嘲笑诋毁她,她都可以忍,但是对千行,绝对不可以。 似笑非笑的朝着凤馨勾起了唇角,凤卿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食不言、寝不语,五妹妹整日在老夫人身边受教,又有爹疼有娘养的,怎地也这般不懂规矩?” “我……” 只是一句话,凤卿便用老夫人的话将凤馨堵了回去,又令一旁想要护短的老夫人无话可接,只得狠狠的瞪了凤卿一眼,随后安抚了凤馨几句。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完,也不管她们是什么神色,凤卿起身便走,“千行,咱们走。” 原本她还打算在此陪她们耍耍,看看她们到底都有些什么本事,怎知她们不知死活的在千行身上找乐子,那就莫妖怪她让她们不快活了。 照理来讲,与长辈一同用膳,凤卿本该是不可以先行离席的。 可是在她的心里,老夫人又不是她的祖母,自然得不到她的尊敬。 仔细算起来,凤卿觉得自己对这位老太太的感情还比不上与她无甚血脉亲缘的抚远候府老太君。 当年,凤家的老家主曾有过两位正妻,一位是凤卿的亲祖母,只生下了凤彧这一个儿子便撒手人寰。 后来老家主便将府中的一位妾室扶正,也就是凤卿三叔的生母。 至于如今凤府的这位老夫人,则不过是当年凤家的一个妾,因着凤卿的祖母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怀有身孕,恐会耽误了凤家的子嗣传承,是以便为老家主纳娶了几房妾室。 方至如今,众人仗着凤厉的脸面才称她一声老夫人。 不过说起这人,凤卿倒是也觉得她厉害的很。 将军府里的女子虽然不算多,但是也不能算少了,可她竟能接二连三的有孕,接连生下了两儿一女,分别是凤卿的大伯父凤厉和她的四叔凤珅,还有一位姑母凤婧。 早前在北境还未分家的时候,她便一直自持自己老夫人的身份,趁着爹爹不在家的时候为难大姐姐和二姐姐。 一想到这些事情,凤卿的唇边便不觉扬起了一抹冷笑。 见状,千行不禁在一旁说道,“小姐,你别笑了,我看的头皮发麻。” “瞧你这点出息!”含笑的扫了千行一眼,凤卿随即想起了什么,便朝着她淡淡说道,“千行,我让你跟在我身边,不是为了陪着我受气的。” 忽然听闻凤卿如此说,千行的脚步不禁一顿。 “小姐……” “下次若是再有人敢如此针对你,便无需顾忌后果,先给我收拾了再说,捅出什么篓子,我自会帮你收拾,明白吗?” “明白。”愣愣的点了点头,千行笑的一脸的心满意足,“小姐,你这也未免太惯着我了。” “比之燕漓如何?” “同他相比的话……”一脸天真的重复着凤卿的话,千行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她打趣,便状似微恼的跺脚道,“没个正经的小姐,日后别指望我听你的话了。” 看着千行被她气的脸色羞红的模样,凤卿不禁哑然失笑。 主仆俩一路朝前走着,千行忽然懵懵的问道,“小姐,咱们今夜住哪啊?” 方才出来的着急,也无人引着她们,更加没有人安排她们在此住的地方,这可如何是好? 谁知凤卿听闻千行的话却抬手敲了她的头一下,口中不住说道,“是不是傻,你还真的打算住在这儿啊,你觉得梅香苑的那位老人家能给咱们安排什么好地方。” 就在凤卿的话音落下之际,便见从不远处急急忙忙的走来一位老嬷嬷,凤卿眯眼打量了她一下,随即认出她似是在老夫人房中伺候的人。 “四姑娘走的急,害奴婢好生追赶。”说着话,周嬷嬷不禁满脸堆笑的望着凤卿。 “嬷嬷有事?” “老夫人吩咐奴婢带四姑娘去今晚住的地方,姑娘随奴婢来吧!”话落,周嬷嬷便转身离开,一路上说说笑笑,感觉人倒是和善的很。 一路随着周嬷嬷向前走,凤卿看着周围的灯笼越来越少,四周的景致也大不如旁的地方,唇边便不觉弯了起来,她心下约莫着也快要到地方了。 方才如此想,便听周嬷嬷的声音忽然响起,“到了,便是这里了。” 闻言,凤卿微微抬头望去,但见眼前的这一处院子院墙破败,院中杂草丛生,甚至连院门都少了一半。 这是给人住的院子? 似是看出了凤卿的怀疑,周嬷嬷面上似有难色的说道,“姑娘且先别介意,实在是这府上的人口太多,旁的院子都住满了,只这一处您且先将就着,待到明日回明了大老爷,再给您重新安排一处,或是好生将这里修缮一番,您看如何?” “不必,这里就很好。”左右她也没打算在此久居,破败些无人愿意踏足倒是更好。 “啊?!” 根本没有想到凤卿会来这么一句,周嬷嬷愣愣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费解之色。 “你还有何事?” “没……没有了……” “如此,你便退下吧,顺便替我谢过老夫人的精心安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最后的四个字被凤卿咬的极重。 周嬷嬷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如何,竟然下意识的避开了凤卿的视线,口中应付了几句便急吼吼的离开了。 待到这一处没有了旁人之后,凤卿不禁含笑的朝着千行说道,“这一处比之皇子府的西北院如何?” 认真的看了一眼,千行郑重其事的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闻这话,凤卿冷笑了一下,随即抬脚便走了进去。 方才推开坏了一半的院门,凤卿的脚步便猛然一顿。 有人! 这样破败的院子,里面怎么会有人在? 神色微疑的同千行相视了一眼,两人便警惕的朝着院中走去,只见院中屋宇破败,满地落叶飞舞,看起来好不萧条。 而就在如此阴森诡异的院中,却见院中的枯树上吊着一个秋千,那上面还坐着一名年纪尚幼的小姑娘。 见到凤卿和千行推门而入她也不怕,但是同时却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兀自荡着秋千,神色漠然的根本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 皱眉看着不远处的这个小丫头,凤卿的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从前在凤家她从不记得还有她这号人在,可是瞧着她如此气定神闲的在这荡秋千,想必定然不会是个普通下人。 那小丫头约莫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大红衣裙,在如此幽暗的夜空下,着实是显得诡异了些。 更重要的是,那衣裙明显不合身,裙摆的地方也被撕扯的稀烂,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而她本人也是发髻未梳,头发前一缕后一缕的散着,夜风吹过,便扬起了她满头的黑发,更显得整个人都恐怖的很。 “小姐……她不会是鬼吧……”声音颤颤巍巍的朝着凤卿嘀咕道,千行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凤卿的衣袖,眼中不觉充满了恐惧之色。 “眼下我手中若是有面镜子,便一定要好生让你自己照照,你可还有半点在战场上随我杀伐征战的气势不成!” “那不一样嘛……” “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你在疆场上杀了那么多的人也不见你眨一下眼睛,此刻一个不及你大的小姑娘便将你吓住了?” 一时被凤卿说的挂不住脸面,千行便强壮着胆子挺直了腰板儿,心下不住的在给自己打着气,“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落下,回应千行的却只是院中吹过的一阵秋风。 “你是聋子吗?” 静…… “小姐,她不理我。”不管千行说了什么,那个小姑娘都只是静静的坐在那荡着秋千,好像连看都没有看到她们似的。 见状,凤卿微微皱眉,随即示意千行不再理会她,两人直接朝着正房走去。 不想就在这时,那小姑娘忽然诡异的挡在了她们的身前,身法快的连凤卿都没有注意到她是如何做到的。 缓缓的抬头看向了她们,与她外表阴森的样子不同的是,她的声音格外的清甜,“这是我的房间。” 闻言,凤卿和千行诧异的相视了一眼。 原来她会说话…… 没有同她过多的言语,凤卿和千行直接走到了一旁的房间,谁知那小姑娘却再次“飘”到了她们的面前,依旧是方才的那一句,“这是我的房间。” 按住有些冲动的千行,凤卿耐着性子的没有同她反驳什么。 一连几次,不算凤卿和千行走到哪,那个小姑娘都这是这么一句话。 直到最后一次被拦住的时候,凤卿不禁挑眉问道,“都是你的房间,那哪一个不是?” “除了这个院子的。” “喂,你别欺人太甚啊,你一个人哪里住的来这么多地方?” 千行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那小姑娘忽然幽幽的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虽然不是什么骇人的怒视,但就是莫名的令千行感到一丝寒意。 她长到这么大,能用眼神就吓住她的人不多,从前的将军是一个,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算一个。 虽然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女孩制住很丢人,但是千行的确是有一瞬间的惧意。 “你们若是实在想要住在这,也不是不行。” “什么条件?”这世上从没有天上掉下馅饼的事情,凤卿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好事砸到她的头上,是以见这人忽然松了口,她便心知定然是有条件的。 “将你头上的那块美玉借我玩玩。”说着话,那小姑娘一脸乖戾之气的伸手指着凤卿的额间。 “倒是好眼力。” 说完,凤卿便毫不在意的伸手摘下了抹额,直接连着玉带一并扔给了她。 看着她眸光微亮的捧着那块玉把玩着,凤卿便拉着千行走进了房中。 不同于外面的破烂不堪,这房间里面倒是精致的很。 里间放着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一旁竖着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角落里放着累丝镶红石熏炉…… 眸光惊异的打量着这房中的一应陈设,凤卿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明显。 这房间里面的东西便是放在皇子府中也是使得的,可是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如此破败的院子中。 方才她不是没有去过老夫人的梅香苑,可即便是在那里,她也没有看出比之此处的富丽和奢侈。 “千行,你去别的房间瞧瞧,看看是不是也是这般样子。” “是。” 谁知她不过出去片刻便怒气冲冲的走了回来,手中还拿着已经出鞘的宝剑,“气死我了!” “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不知道,方才我打算去隔壁的房间瞧瞧,怎知又被她拦了下来,定要我拿些东西与她玩才行,我心下气不过便欲同她动手,可是谁知她忽然诡异的消失了,待到我要进去时,她却又凭空出现,不知练的是哪门子的功夫。” 说起这件事情,千行便觉得邪门的很。 听闻千行的话,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倒是有些意思,她们或许碰上了个狠角色呢! “那便罢了,不去看了,你也是,不过这么点事情也很值得将你气的如此。” “小姐你不气吗?”那么上好的一块玉都白给了她,想想千行都觉得心里不平衡的很。 “有什么好气的,你看她这满屋子的宝贝,想来不差我那一块玉。” 漫步目的在房中踱着步,凤卿仔细想了片刻,随后朝千行说道,“先歇下吧,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千行一听这话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凤卿怎么就忽然决定歇息了。 “咱们不是不在这儿住吗?”她们之所以进院来到这个房间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人误以为她们当真在此歇下了而已,可是听小姐现在的意思,好像当真是准备在此安歇似的。 “之前是担心环境不好,不愿委屈了自己,可是你看这房中的一应陈设,不住白不住,咱们可是给了一块美玉呢!” 而事实上,凤卿没有说的却是,院中的那个小姑娘不知是敌是友,她们若是贸然乘夜离开的话,难保不会被人发现,还是小心些为好。 大概收整了一番之后,凤卿便和千行躺在了榻上休息。 可是迷迷糊糊睡至半夜的时候,她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动她的胳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之前那个小姑娘一脸自然的躺在她的身侧。 如此情况下,便是凤卿再淡定也不禁有些懵了。 “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 “那么多的空房间你不去,为何偏偏来这?”更何况,她已经给了她一块美玉了,难道还算不上是房钱? 闻言,她却忽然伸手将那块白玉丢还给了凤卿,“我玩够了,还你。” 说完,她便作势要闭上眼睛睡觉。 凤卿见状,却不禁冷冷的一笑,随即一把揪起了她,“你玩我啊?” 神色稍显无辜的望着凤卿,那小姑娘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我不嫌弃你为我暖床应当是你的荣幸,你还敢发脾气?” “呵呵……” 忽然扯过一旁的束带绑住了她的手,凤卿毫不客气的翻过了那小姑娘的身子,猛地一巴掌便扇在了她的屁股上。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 “打都打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你别以为自己轻功好我就奈何不了你。”又是一巴掌扇了下去,凤卿的声音异常冷冽的响起,“出来!” 话落,便见房中忽然闪身出现了几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方才现身便抱拳跪了下去。 这是今日临行之时安瑾然交给她的,未免大姐姐一直忧心,是以她便将人收下了。 “我若想要抓你,方才便可以让人出手,你识相的就自己一边玩去,再犯到我手上可就不止一顿屁板子那么简单了。” 就在凤卿松开对她的钳制时,却不料那小丫头忽然扑进了她的怀里,双手甚至还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 然而下一瞬,她便一脸乖张的望着凤卿说道,“这便是号令他们的令牌吧,眼下在我手上,你还有什么法宝?” 说着话,她便将手中之物举到了凤卿的面前。 见状,凤卿的眸光不觉微闪。 手速倒是极快,难不成她很会偷?! “怎么,没有可值得吹嘘的了吧?”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一脸好笑的看着她,风情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一名黑衣人极快的出手捏住了她的喉咙。 漫不经心的拿回了她手中的令牌,凤卿的眼中不禁闪动着丝丝笑意,“若真的要靠这块破牌子才能号令这些人,姐姐我便不用混下去了。” 命人将她仔细的捆好之后,凤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即直接披上了斗篷,似是也不打算再睡了。 “我且问你,你到底是谁?” “你管不着。” “嗯……嘴倒是挺硬……”一边轻叹着,凤卿便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随即忽然伸出手点在了她的腋下,眼睁睁的看着她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哈……” 看着她笑的一脸的生无可恋,凤卿好像也并不着急,甚至还兀自坐在榻上擦拭着她的青霜剑,直到那小姑娘笑的脸色涨红,她方才又在她身上点了一下,这才制住了她的笑意。 “技不如人便要认怂,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是这府上的小姐。” 听闻这话,凤卿的眼睛却不禁微微眯起,“小姐?” 说完,她还满眼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小姑娘身上的穿戴。 若她所言不假,那还真是一位境地特殊的小姐。 只是凤卿仔细在心里想了想,她着实是不记得凤家有她这个小妹妹在。 但是听她如此说,又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便伸手拨开了那小姑娘散了满脸的发丝,就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的打量着她。 眼下这般看起来,她倒是果然有些眼熟,好像眉宇之间,颇有些四叔的模样。 这般一想,凤卿的心下不禁一紧。 倘或眼下的这个小姑娘果然是四叔的孩子,那为何会沦落至此?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管我叫凤婉。” “他们?” “就是这府里的人啊!” 听出了凤婉的言外之意,凤卿不禁接着问道,“照你这么说,你本不叫这个名字喽?” “……我原本就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代号?!”越是听凤婉说下去,凤卿便觉得事情诡异的很。 这孩子怕不是个疯的吧? 不再回答凤卿的话,凤婉眼色执拗的说道,“都是你问我,眼下也该轮到我问你才公平,你又是何人?” 闻言,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趣味,心下暗道这小丫头倒是颇有些他们凤家人的感觉。 “凤卿。” “凤卿?”皱眉重复了一句,凤婉的眼中写满了不解。 “若你所言非虚,按理你应当唤我一声四姐姐。”虽然她觉得,依照眼前这个颇有个性的姑娘未必会乖顺的称呼她。 “哼!”冷冷的哼了一声,凤婉直接转过了头去。 “你爹是谁?” “我没有爹。”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凤府的小姐,可是又不说自己的爹是谁,这未免有些前后矛盾吧?” 一时被凤卿堵得无话,凤婉便沉默的低下了头。 “我瞧着你的长相有些四叔的模样,想必你是他的女儿?” “不是。” 一听这话,凤卿的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么急着回答,那想来便是了。 如此一来,她倒是愈发有些好奇了,这位理应是她的六妹妹,为何会如此诡异的出现在这,而且无人问津呢? ------题外话------ 盛世红妆:世子请接嫁 浮梦公子 她是夏国长公主,身份尊贵,风华无双,后宫之中,却是步步惊心! 他是楚国世子,惨遭排挤,沦为质子,却是胸有乾坤,算无遗算! 当她遇上他,是羊入虎口还是强强联手? 他以江山为聘,求娶佳人,无人知晓,他挑起战事,尸荒遍野,却不过是为了与她说一句:“云曦,从此,我来护你……” 小剧场: 云曦微笑的时候 冷凌澈:这般模样合该只有为夫我能看,你若不想害人性命,日后还是莫要对着除我以外的男子这般微笑。 云曦生气的时候 冷凌澈:你若是对别人生气,为夫便帮你去出气;可你若是对为夫生气,那为夫便只好牺牲色相来为你解气。 云曦累了的时候 冷凌澈:膳食在桌上,为夫在榻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激情满满 静静的打量了凤婉半晌,凤卿越看越觉得她与四叔有些相像。 可是听闻她方才的话,再见她此刻的神色也果然不像是与他有何瓜葛的样子,这倒是奇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凤卿方才一改方才的玩笑,认真同凤婉说道,“是这府上的老夫人让我住在此处,她可是知道你的存在?” “知道。”这满府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是以这一处平日并没有人过来。 闻言,凤卿便微微点了点头。 想来正是因为知道凤婉的存在,是以老夫人才刻意让周嬷嬷带着她来这儿。 “你房中的这些宝贝,想必是你费尽心机弄回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怕是就白费自己一番心血了吧?”忽然,凤卿话锋一转,目光微微瞟向了房中的陈设。 “你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要寻个地方栖身而已,你可以当作我不存在,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你想要银子,我也可以给你,如何?” “哼,本姑娘才不差你那些银子使呢!”说着话,凤婉甚至还颇为不屑的扭开了头。 见状,凤卿却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颚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我好言与你说话你便听着,别等着我耐心用没了,届时收拾你的法子多得是。” “哼……哼哼……”方才想要再对凤卿冷哼一声,不料看到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凤婉下意识的便改了口,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胆怯。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人,凤婉总觉得她比自己看到的还要阴狠的多。 “孺子可教。”微微笑了一下,凤卿的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凤婉的头。 “我有条件,你若是不答应的话,就算将这满屋子里的秘密告诉外面的人我也不在乎,除非你直接杀了我,否则我绝对搅弄你们不得安生。” 挑眉看着眼前的乖戾少女,凤卿略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条件?” “我要你晚上哄我睡觉。” “啥?!”诧异的看着凤婉,凤卿满眼的错愕之色,似是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得哄我睡觉。” “免谈。”话落,凤卿便转身欲走。 见她果然毫不犹豫的要离开,凤婉急的直跺脚,“等一下、等一下,那我不用你哄,我自己睡总行了吧?” “只是自己睡?”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我得和你一起睡。” 凤卿:“……” 她就知道! 可是她不明白,为何这个小丫头定要和她一起睡呢? “我让千行陪你一起。” “不行,我就要和你一起。”想到了什么,她还一脸奸笑的望着凤卿说道,“你想要待在我这儿想来也是为了不让这府中的人察觉到你的动向,你若是陪我睡觉的话,我便帮你保密,还会主动帮你遮掩。” 只要有她在这儿,这满府的人就没有敢来这院子晃悠的。 皱眉了看了凤婉半晌,凤卿不禁奇怪的问道,“你为何非要和我一起睡觉?” “你身上没有味道。” “嗯?” 味道? 什么味道,难道凤府的人都不沐浴的吗? “贪欲,你闻不到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婉的眼中闪动着怪异的光芒,唇边还微微扬起了一抹笑容。 忽然伸出手扯住了凤婉的脸颊,凤卿猛地朝两侧一拽,口中还不住的教育道,“我告诉你,不许再在我面前这样阴气森森的笑。” “可以啊,那你陪我一起睡觉。” “……你赢了。” 亲手解开了凤婉身上被绑着的绳子,谁知她方才得了自由便一把扑进了凤卿的怀中,“睡觉、睡觉、睡觉。” 不经意间瞥见凤婉眼底的乌青之色,凤卿的眸光不禁一闪。 瞧着她这模样倒像是有日子没歇息了,难得精神倒好。 冷眼看着搭在自己腰间消瘦的小手,凤卿口中却冷然说道,“这次又想从我身上顺去点什么?” “本姑娘才没那闲工夫呢,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吧,我可得走了。”说完,凤卿便径自拉下了凤婉努力环抱在她腰间的手。 天色已经渐亮了,这个时候出府是最安全的,夜间走动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那个时候指不定有各路人马在暗中盯着她,倒是眼下,人困马乏之际,想必那些眼线也都回去复命了。 听闻凤卿的话,凤婉顿时便不高兴了,“你耍我啊,还没陪我睡觉呢!” “谁让你自己胡闹了一晚上,你要是早与我说明不就好了吗?” “你……” 状似安抚的拍了拍凤婉的脸蛋儿,凤卿伸手一把拽起了尚在睡梦中的千行,心下不禁觉得无比的丢人。 还能有比她心更大的丫鬟吗,屋子里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居然还睡得着,而且还睡得很香,都流口水了。 “小姐,怎么了?” “还问,还去不去见你家的燕大护卫了,居然睡得这么死!”尽管口中不客气的数落着,可是凤卿却极其自然的从一旁拿过了大氅递给了千行。 “喂,你要走了,那我怎么办?”皱眉看着凤卿,凤婉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她腰间的锦带。 “你自己睡觉啊!” “废话,我要是睡得着还用得着你陪我吗?”心下一急,凤婉便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让凤卿听闻之后不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原来,这才是她死命赖着她真正的理由。 “小妞儿,这就是你一开始故作神秘的代价。”一把扯下了凤婉的手,凤卿神色飞扬的朝着千行说道,“咱们走。” 话落,主仆两人便纷纷闪身离开房中,留下凤婉一脸怒容的站在那。 …… 再说千行和凤卿这边,两人一路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不多时便见到眼前出现了一处湖泊,中心有一处小岛,四面环水,外人不得轻易上岛,里面的人想要出来自然也是十分不易。 皱眉看着眼前的碧波湖水,千行不禁苦恼的朝着凤卿问道,“小姐,咱们怎么过去啊?” 这老皇帝心思还很是不简单,居然将殿下幽禁在这种地方,这除非长一双翅膀,否则一旦湖面上有船的话就会被发现踪迹了。 “当然是坐船啊,难不成飞过去啊!” 就在凤卿的话音方才落下之际,便见从一旁走出一名身穿白衣的人,神色颇为恭敬的走到了凤卿的面前,“凤卿姑娘,在下奉我家护法大人之命前来。” 说完,还将手中的两件白袍递给了她们。 见状,千行不禁疑惑的看向了凤卿,不解这是何意。 “眼下这个时辰,湖面渐起雾气,咱们披上这个即便岸上有人也不容易分辨。”一边说着,来人便先行跳上了湖中的竹筏。 早在凤卿昨日回凤府之前,她便已经先行同玄觞提到了此事,在永安这一处,安瑾然能做的有限,但是玄觞就不一样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 话落,三人便上了竹筏,一路朝着湖中心的小岛而去。 原本在夜倾昱未被幽禁此地之前,这曲江湖还是永安人在此游玩的所在,但是自从湖中岛被戒严之后,这湖面上便也禁止船客来往了。 不多时便到了岛上,凤卿见这一处景色颇为怡人,心下不禁暗叹,看来咱们这位六殿下的日子过得还当真是极为悠闲。 方才远远望着,她便见枫叶似火,苍松如翠,眼下到了跟前,倒是更见曲径幽长,水清鸟鸣,若非碍于来往有些不方便,倒是果然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千行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心下一时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小姐,这里怎么没有人看守啊?” 六殿下不是被关在这儿吗,难道陛下就不怕他跑了? “岛上无船,你让他怎么跑,夜倾昱又不会凫水。”白了千行一眼,凤卿便径自朝着不远处的小院走去。 看着地上断断续续斑驳的血迹,凤卿的眸光不禁微闪。 虽然来之前便猜到了夜倾昱在此处的境况不会太好,但是此刻亲眼看着,凤卿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快步走到了那个青砖红瓦的小院,凤卿和千行看着院中一坐一站的男子,两人都瞬间愣在了原地。 只见燕漓静静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夜倾昱站在他的身后,正专心致志的帮他挽着发,一旁的燕洄一脸难以言说的站在旁边,憋笑憋得脸色通红。 察觉到门口有人在,夜倾昱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便见凤卿一脸深意的望着他和燕漓,唇边还噙着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 “舒儿!”一把丢掉手中的梳子,夜倾昱神色激动的忽然闪身出现在凤卿的身边。 “诶,殿下先洗洗手再过来。”说着话,凤卿将手抵在了夜倾昱的身前,并不让他靠近一步。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燕漓便心知千行也来了此处,可是谁知他方才一脸兴奋的朝着千行走去,便被她嫌弃的躲开了。 “千行……”她怎么不搭理他呢? “你先把头发梳回来吧,你这般模样,实在是美艳的让我不敢接近。”说完,千行甚至又朝着旁边挪了几步。 闻言,燕漓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方才殿下说闲来无事,想要练一练如何为为人挽发,将来好为主子挽。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殿下说的居然不是主子穿男装时候的发髻。 摸到自己头上一个接着一个反复的花结,燕漓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难看。 瞧着他面色沉沉的站在那,夜倾昱一把拉过凤卿便朝着房中走去。 今次这玩笑同燕漓开的大了点,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舒儿和千行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眼下天才方亮呢! “你们好雅兴啊,一大早起来便是这般主善仆慈的景象。”口中幽幽叹着,凤卿的目光不住的打量着房中的摆设。 果然是被幽禁啊,还真是清苦的可以。 “杀完了人,放松一下心情。”一边说着,夜倾昱便忽然伸手将凤卿抱进了怀中。 “刺客?”方才她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血迹,不过并不像是刚刚留下的,想来自他到这地界起,接二连三的刺杀便没有断过。 “嗯。” 他和三皇兄联手将大皇兄耍的那么惨,他如今要杀他泄愤也是自然。 不过到底能不能如愿以偿,这就各凭本事了。 “我临来之时,三皇子已经接手了朝中的事情,抚远侯带头力保,旁的人也就纷纷效仿了。” “抚远侯是个人精,你瞧着他性情耿直的很,可是这么多年跟着我,他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一些什么,再加上之前我曾隐晦的暗示过他一些,他必然知道该如何做。” 缓缓的退开了身子,夜倾昱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忽然轻声唤道,“凤卿……” “嗯?”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如此唤一唤你的名字。”似乎自他们两人相识以来,他便从未唤过她原本的名。 一听这话,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凤卿?” “怎么了?”便是从前未曾如此唤过她,可是也不至于今次一并将从前的都补上吧! “嗯……还是觉得唤舒儿顺口一些……” 而且这个称呼只有他一人在唤,显得他独一无二一些。 “幼稚。”口中虽是如此说着,但是凤卿心下也觉得,还是听他那般唤她舒服些。 大抵因着,即便她恢复了本来的身份,可却还是愿意做他一个人的云舒。 在这里逗留了片刻之后,凤卿便准备与千行离开。 眼下天色尚浅,若是待会儿等到大亮了就容易现人眼目了。 见凤卿要走,夜倾昱竟抱紧了她不撒手,头也紧紧的埋在她的颈侧,全然一副耍赖的架势,倒是半点不见皇子的风度和架势。 “几日不见,殿下倒是愈发任性了。” “哼,舒儿倒是变得愈发无情了。”他如此哀求她她都不肯留下来陪陪他,当真是心狠的紧。 听闻夜倾昱如此说,凤卿不禁一把捧起他的脸怒声问道,“你说什么?!” “额……” “我一大早便赶来见你,你居然还挑三拣四的,既如此的话,那我下次不来了?” “别、别、别,我这不是在与你玩笑嘛!”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夜倾昱还主动帮她披上了斗篷,“路上小心。” “我方才回了凤府,眼下那府里情况不明朗,我也不便时时过来,你自己在这儿万事小心,实在是……”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声音不禁一顿,随后才有接着说道,“倘或果然有何要紧事的话,便用那段御风给我的那只雀儿传消息给我。” 含笑的望着凤卿,夜倾昱眸光精亮的点了点头。 他想,舒儿方才是要说,自己实在是想见她的话吧…… 千行这边方才将燕漓头上的发髻散开便见凤卿准备离开,于是便狠狠的将手中的梳子丢给了燕漓,“下次我过来要是再见到你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日后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是殿下……” “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下次一定不会了。”唯恐千行真的不理他,燕漓赶忙连连点头。 神色稍显不悦的将目光望向了夜倾昱,千行不禁噘着嘴说道,“你好歹贵为皇子,别没事欺负他看不见就糊弄他,当心我让我家小姐收拾你!” 闻言,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不着痕迹的转头看了凤卿一眼,却见她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他方才邪笑着说道,“动不动就搬出你家小姐,你自己便半点本事也没有?” “哼,这用不着你操心,我能请动人治你就行。” 说完,千行方才同凤卿离开了这里。 待到院中无人之后,夜倾昱忽然朝着一旁的燕漓挑眉问道,“你竟还未告诉她?” 缓缓的摇了摇头,燕漓却并没有说什么。 见状,夜倾昱便也就不再多言。 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燕漓自己的选择即便是他也不能随意左右。 …… 回到凤府的时候,天色方才彻底的大亮了起来。 凤卿和千行方才翻墙进到院中,便见到有人在院外窥探着,不停的朝着里面张望但是却并不敢直接进到院中。 想到这院中有一个阴森无比的女娃娃在,凤卿忽然觉得好极了。 至少她能够震慑住这满府的人,让他们不敢轻易踏足这里。 就在凤卿和千行进到房中之后,周嬷嬷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院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她的心下不禁充满了疑惑。 暗道昨夜这位四小姐当真在此歇了一晚上? “啊!”就在周嬷嬷想着这件事的时候,不妨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红影,随即便见凤婉阴气森森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头发长长散着,一直垂到了小腿那里,发丝随意的披散着遮住了脸,只隐约可见一双漆黑精亮的眼眸和唇角阴森的笑容。 忽然,她缓缓的抬起了手朝着周嬷嬷勾了两下,似是在召唤她进去似的。 见状,周嬷嬷被吓得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不断的向后退着,“你别过来,别过来……啊,有没有人,救命啊……” 看着周嬷嬷大叫着跑开了,凤婉冷哼着勾了勾唇角,随即返身回了房中。 “想不到你倒是挺有用的。” “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不过是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地盘偷三摸四的行事而已。”一把抓住了凤卿的手,凤婉依旧坚持的说道,“眼下可以陪我睡觉了吧!” 一听这话,凤卿注目看着她眼底的倦色,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你不会在我走之后便没有歇下吧?” “用不着你管。” “是吗,那你为何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说完,凤卿甚至还抬起了两手连在一起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你……” 示意千行去弄些吃的回来之后,凤卿方才一把夹起了凤婉走回到了榻上,“陪你睡是不可能了,我昨夜睡了睡了一会儿,眼下不困,不过你且躺下,我就在一旁待着,不会离开的。” 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为何会缠着她陪她睡觉,但是看在她方才将周嬷嬷吓走的份儿上,她便勉强退让一分好了。 愣愣的看了凤卿几眼,随后凤婉一脸怀疑的问道,“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反正只要她走自己就会醒过来,届时一定要她好看! 伸手一把按在了凤婉的脑门上,凤卿毫不客气的扯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这般威胁人的话,素来都是姐姐我来说的,你给我消停些。” 话落,便作势要抽回自己被凤婉握在手中的手,谁知这小丫头看着消瘦的很,手劲儿倒是不小。 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凤卿便也就不再随意去动,待到千行回来的时候,便见到凤卿坐在榻边,而凤婉躺在了床榻上。 “小姐,您还真的哄她睡觉啊?” “也没用我哄,只是坐在这儿她便睡着了。”说着话,凤卿的心下也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凤婉说的话没头没脑的,她一时也不大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至于她一直嚷嚷着要自己陪着她睡觉,她则更是茫然的很。 她说自己身上没有贪欲的味道,难道是在说,凤府中的人都极为贪心吗? 不过这话,倒是也果然没有说错。 同千行用过早膳之后,凤卿看着还在安睡的凤婉,她本想直接抽出手离开,可是随即想了想,却还是伸手摇了摇她的肩膀,但是手指搭在她肩上的瞬间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有点太瘦了…… 方才夹着她的时候凤卿便感觉到了,这丫头身上简直都要瘦成皮包骨了。 到底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嗯……”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凤婉略有些懵懵的望着凤卿,似是神智还未彻底清醒。 “给你留了一些膳食,若是不想吃可以直接倒了,眼下我要出府一趟,你可以选择继续睡,也可以去院中荡你的秋千。” 说完,凤卿便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便准备和千行离开。 “诶,我还没睡好呢!” “那便等我晚上回来您再睡吧,千行,咱们走。”话落,主仆俩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院子。 紧紧的盯着凤卿离开的背影,凤婉猛地一蹬腿踢掉了身上的被子,一脸的精乖之气。 且说凤卿和千行一路朝着府外而去,却不料路上遇到了从梅香苑出来的凤阮和凤馨。 见凤卿的身上还是昨日的那身衣服,凤阮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轻蔑之色,不过面上却掩饰的极好。 “四姐姐。”规规矩矩的同凤卿见了礼,凤馨便静静的站到了凤阮的身边,并不再多言。 “四妹妹,这是要去哪啊?” “初到永安,想要四处逛逛。”神色淡淡的扫过凤阮和凤馨,凤卿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听闻她如此说,凤阮的眸光不禁一亮,“既然如此,不若我和五妹妹陪你去吧,毕竟这里你也不熟,免得迷了路。” 闻言,凤卿眸光微闪,随即缓缓的点了点头。 千行见凤卿居然应下了她们的话,心下不禁有些不喜,从小到大她便极不喜三小姐和五小姐,如今在此见到,她心里的厌恶依旧。 几人一路走到了大门前,上了马车之后,便一路晃晃悠悠的朝着主街而去。 凤卿轻轻挑起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她的眼中却一片晦涩。 “四妹妹可要买什么东西吗?” “想要置办两身衣服,毕竟我与千行也不能一直身着男装。” “我倒是知道有一家衣铺极好,不若带你去瞧瞧?” “如此,便有劳三姐姐了。” 虽然不知道凤阮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她初来此时倒是闲的很,也不妨同她玩玩。 马车走了片刻方才停了下来,凤卿看着眼前门面不小的一件衣铺,她不禁转头看向了凤阮,“这便是三姐姐说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说完,凤阮便率先走了进去,似是很怕凤卿反悔离开的样子。 瞧着凤阮和凤馨都已经走了进去,千行不禁朝着凤卿嘟囔道,“小姐,我瞧着这里可半点比不上咱们的玲珑坊。” “本就不在一个层次,谈何相较。” 冷冷的笑了一下,凤卿便抬腿走了进去。 “呦,这是凤家的三姑娘和五姑娘不是,您二位慢瞧,有看上眼的便告诉我一声。” “有劳。”朝着那掌柜轻笑了下,凤阮便转身对凤卿说道,“四妹妹,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这锦绣阁可是永安数一数二的衣铺了,这里面的衣服不仅花样新,而且件件价钱不菲,是以若是能在这儿买的起一件衣服,也算是能在那群小姐妹中炫耀的事情了。 凤阮心下猜测着凤卿必然是没有什么钱的,即便有,也断然不会花费在这上面。 她是算计好了想要看她为难,是以才假意好心的带她来这儿。 漫不经心的扫过这店中的衣裙,凤卿的眼底带着丝丝笑意。 倒是不怪千行方才那么说,这锦绣阁名字倒是起的不错,只是内里嘛……却着实未藏锦绣。 原本这里面的衣物也算得上是好的,只是在玲珑坊中见惯了娟娘她们的手艺,这些人的便多少有些不够看了。 从丰鄰城临来之前,娟娘还曾给她准备了一些衣物,不过多是一些亵衣和中衣,外服倒是不多,而且昨日她也都放在了大姐姐那,一时忘了拿,既然今日出来了,那便先换一身应应急吧! 这般想着,凤卿便神色挑剔的随意转了转。 “四妹妹,我觉得这件衣服便很是衬你。”说着话,凤阮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件衣裙。 那是一件银红色鸾尾长裙,裙摆曳地,上配一条银纱披帛,显得极为庄重华贵。 凤卿顺着凤阮手指的方向看去,也不得不承认这衣裙的确是颇合她的心意。 “三姑娘真是好眼力啊!” “四妹妹,你觉得如何?” “不错。” 听闻两人的对话,那掌柜不禁诧异的看向了凤卿,不解凤阮为何会朝这位俊朗的少年公子为妹妹。 猛然间想到什么,那掌柜看向凤卿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惊诧之意。 难道这位公子哥,竟是个女娇娥?! 见那掌柜一直在盯着凤卿瞧,千行闪身站到了他的面前,一脸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千行,去将这个换上。”凤卿将手中一件鹅黄色的衣裙递给了千行,催促着她去换下身上的男装。 “四妹妹,你也去换一下吧!”说完,凤阮便赶忙吩咐掌柜去准备。 瞧着凤阮如此积极的样子,凤卿的神色倒是显得淡淡的。 像是生怕凤卿不去一般,凤阮赶忙和凤馨催促着她去。 而直到她如她们所愿的换上了一身女装,却顿时惊艳了在锦绣阁种出现的所有人。 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凤卿呢…… 一直以来,即便在皇子府中的时候她也是女装扮相,可却总是穿着一身淡紫衣裙,将独属于她的气场全部压了下去。 但是如今,她一身鲜红衣裙,将她本就张扬热烈的神采显得愈发飞扬。 众人只见眼前的这名少女凤眼微挑,眸中带着无尽的骄傲之色,生生将身边的人都压了下去。 看着周围的人都惊艳痴迷着望着凤卿,凤阮不禁心气不顺开口说道,“四妹妹,这衣服果然很衬你呢,你若也觉得不错便赶快买下吧!” “对呀,我也四姐姐穿着极美。” 缓步走到了凤阮的身边,凤卿状似诧异的朝着她问道,“我倒的确是很喜欢,那便多谢三姐姐了。” 这还不算,她甚至还朝着一旁的千行说道,“还不快谢谢三姐姐?” “奴婢谢过三小姐。” “诶……” “卿儿方才回到家里,不想三姐姐就如此客气,还为我置办了新的衣服,卿儿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顿了顿,凤卿像是才注意到一旁的凤馨似的,赶忙安抚她道,“三姐姐只是因着心疼我才为我置办了这么好的衣服,并不是偏心,五妹妹可别往心里去。” 听闻凤卿的话,凤馨诧异的看向了凤阮,似是不解她怎么会对凤卿如此好。 “这不是我……” “嗯?三姐姐是没有钱吗?”说话的时候,凤卿一脸的了然之色,像是猜到了凤阮的窘况一般。 “谁……谁说的!” 见凤阮果然打肿脸充胖子,凤卿笑的便愈发开心,“妹妹就说嘛,凤府家大业大的,三姐姐又是府里的小姐,四叔赚了多少银子还不是由着你花,这点银子对你来讲必然是小意思。” “三姑娘,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 不想这个掌柜又跟着来凑热闹,凤阮一时心急,又不想在众人的面前失了脸面,可是又拿不出这笔银子,便只能对凤卿说道,“我方才瞧着,这衣裙有些将你衬的年纪大了些,不若还是再换换别的吧?” “不必了,换来换去麻烦的很,就这件吧!” “这……” 一时急的不知所措,凤阮便只能朝着身边的丫鬟碧痕说道,“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府里去拿银子?” “小姐,您真的要给四姑娘买这件衣裙啊?” “不然还有别的办法吗,别废话了,快些去!”一边催促着身边的丫鬟回府去拿钱,凤阮的心下一边算计着,绝对不能任由凤卿坑了自己这一下。 余光瞥见街对面有一间小店,里面各色古玩珠宝,应有尽有,眼珠儿一转,凤阮便计上心来。 “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那么多的现银,我已经让丫鬟回府去取了,眼下咱们等着也是等着,不若去对面转转吧?” “但凭姐姐吩咐。” 说完,姐妹三人便离开了锦绣阁,移步去了对面的店里。 方才走进去,凤阮便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四妹妹,你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府里,总要给府里的弟妹准备些见面礼才是,我是姐姐倒是不必了,可馨儿她们还都是小孩子呢,还有祖母,她老人家你还未孝敬一番呢,你说对吗?” 闻言,凤卿脚步一顿,随即神色自若的朝着凤阮说道,“姐姐说的极是,若非姐姐提醒,卿儿倒是失礼了。” 走到凤馨的面前,凤卿含笑的拉起了她的手,满脸笑意的同她说道,“五妹妹,你瞧瞧这店里,可有些什么看上的东西吗?” 方才见凤阮给凤卿买了这一件衣裙凤馨便已经红了眼,此刻见终于轮到了她,自然忙不迭的说道,“有。” 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太不矜持了,未免被凤卿取笑,凤馨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四姐姐,你真的要买首饰给我吗?” “自然。” 得到凤卿肯定的回答之后,凤馨便满脸喜色的走到了一旁去挑选首饰。 而凤阮见状,便在一旁挑拣着那些华贵的头面对凤卿说道,“祖母大抵是喜欢这样的头饰,四妹妹你觉得呢?” “老夫人的喜好,想必还是姐姐你更为了解。” 说完,凤卿的目光却落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大瓷瓶。 那老板见凤卿一路朝里面走去,便对她说道,“小姐,这是无人要的一个大花瓶,因着扔了怪可惜的是以便摆在这儿了,你若是要便便宜些拿去吧!” 若是换成别人的话,指不定这店家就连蒙带唬的卖了出去。 只是方才他见门口停着的是凤府的马车,是以才不敢胡乱言语,若是她自己有心要买,届时便怨不得自己了。 听到凤卿和掌柜之间的对话,凤阮不禁凑上前来,“你要买这个大花瓶?!” 如此傻大的一个花瓶,她能用来做什么? 神色专注的打量了那个花瓶半晌,凤卿见这东西有一人高左右,伸手碰了碰却觉得重的很。 唇角微勾,她笑看着凤阮回道,“以此物献给老夫人,三姐姐觉得如何?” “什么,你要将这个东西送给祖母?”像是难以相信凤卿的话,凤阮不禁又反问了一句。 “三姐姐觉得不好吗?” 凤阮:“……” 好吗? 她怎么会想到送祖母这么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东西? 心下一时不解,凤阮仔细想了想方才明白了凤卿为何要这么做。 想来她是因为心疼银子吧,是以便以为,可以用这些东西随意的哄骗祖母。 嘲讽的笑了一下,凤阮并没有将心里的话告诉她,反而是换了另外一套说辞,“想来祖母她老人家也不会挑你到底给她买了什么,重要的是你的一番心意。” “真的吗?” “这是自然,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似是当真相信了凤阮的话,凤卿欢欢喜喜的交了银子,随即吩咐小厮仔细将那花瓶抬回了凤府,甚至还直接送到了梅香苑。 而当老夫人看到这个所谓凤卿孝敬她的礼物时,却险些没有将鼻子气歪了,当即便闹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稳瓶金 凤卿一行人回到凤府的时候,已经是暮霭时分,府里各院已经开始传膳了。 因着心急着想要看凤卿被老夫人责骂的样子,是以凤阮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拉着她朝梅香苑而去,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都顾不上回了。 凤馨因着得了许多好处,趁机让凤卿给她买了许多的首饰珠宝,她本想回房去逐一试戴,怎么却被凤阮一把拽住,一并拉进了梅香苑。 丫鬟掀帘的瞬间,凤卿便已经从缝隙中见到了满屋子的人,她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邪肆的笑容。 今儿倒是热闹,想来都是奔着她来的吧! 直到进到房中之后,凤卿看着屋中坐着的几位,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却发现其中有一位是她此前从未见过的。 那女子一身杏黄色绣梅竹兰襕边综裙,体态丰润,媚眼含情,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 细细的扫了她两眼,凤卿虽然从未见过她,不过瞧着她坐在长房长孙凤轩的身边,想必她便是大伯父的儿媳了。 真的要算起来,自己还要唤她一声嫂嫂。 想到这,凤卿的唇边便不觉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卿儿,当真是你这丫头!”说话间,便见一名身形高瘦的男子走到了凤卿的身边,神色激动的上下打量着她,眼中充满了慈爱之意。 闻言,凤卿微微抬头看去,便见她的四叔凤珅站在她的面前。 “四叔。” “昨日大哥同我说起的时候我还只不相信,未想到还有能够再见你的这一日。”一边说着话,凤珅的眼眶甚至还不禁微红。 “卿丫头,快过来给四婶儿瞧瞧。”一把拉过凤卿,薛氏的口中状似不悦的埋怨着,“你说你这丫头,既是安然的活在世上,那缘何不给家里报个信儿呢,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你又是个姑娘家不比你兄长那般是个男子。” “诶,你瞧你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卿儿回来了便好,回来了便安心待在这。” “四弟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可她如今这身份,若是哪一日被官府的人发现了,怕是就要将咱们都连累进去了。” 说话的人乃是大老爷凤厉的正妻,也是凤轩和凤馨的娘亲。 此刻只见她脸色不虞的望着凤卿,似是并不欢迎她的到来,当真是连掩饰一番都不曾。 一听这话,凤珅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看向凤卿的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口中倔强的朝着杨氏说道,“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卿儿她到底是咱们家的孩子。” “哼,二弟出事的时候怎地没见四弟说这样的话!” “你……”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儿,凤厉便沉声喝斥道,“行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随着凤厉的话音落下,凤珅伸手拍了拍凤卿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方才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房中一时沉寂了下来,凤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方才语重心长的同凤卿说道,“卿儿啊,不是大伯父说你,你如今的身份如此敏感,哪里是能够如此四处乱跑的呢!” “大伯父,这本不怪卿儿,是她要出府买些东西,是以我便带着她去了。”还未等凤卿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凤阮先行接了话,言辞之间皆是在帮凤卿解围似的。 “胡闹!” 不想凤厉会忽然动怒,凤阮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即略有些不知所措的将目光投向了薛氏。 见自己的掌上明珠被凤厉如此喝斥,薛氏的脸色顿时一僵,她方才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凤珅摇头制止,便只能生生忍耐了下来。 而此刻本该开口说些什么的正主儿凤卿却只是神色淡淡的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家子自己忽然吵了起来,也实在是热闹的很。 “卿儿,你如今是戴罪之身,我将你留下便等于是将满府人的性命都搭了进去,你也该为我们考虑一番,行事不该如此随意才是。” “大伯父教训的是,卿儿明白了。” “老爷,要我说啊,不若就让她去庄子上去住吧,这万一要是给人发现了,咱们还活不活了!”说着话,杨氏不禁神色厌恶的瞟了凤卿一眼。 她自己倒是活的潇洒,难为他们这一大家子陪着她担惊受怕,万一哪一日东窗事发,可这是掉脑袋的罪名。 依她看,倒是不如将她送到庄子上去,眼不见心不烦,即便有人知道了,他们也可以有个机会申辩。 听闻杨氏的话,凤厉的眸光不禁一闪,一时没有接话。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房中的人,凤卿的眸光不禁渐渐转冷。 “已到了用膳的时辰了,祖母年岁大了,若是饭菜冷吃下去便不好了,依儿媳看,此事就是稍后再议也不迟。” 忽然,就在房中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时,一直静静坐在凤轩身边的女子开了口,声音轻轻柔柔的很是动听,说出的话也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满眼赞许的看了一眼这个儿媳妇,大夫人的脸色方才好了些许。 看着屋外候着的婢女捧着各色膳食鱼贯而入,凤阮的心下不禁隐隐有些焦急。 待会儿吃完了饭,怕是就各人忙各人的去了,谁还会在此看见凤卿出丑,如此一想,凤阮也顾不得旁的,赶忙朝着老夫人说道,“祖母,四妹妹特意上街买了送给您的见面礼,您不若瞧瞧?” “见面礼?!” “是呀,祖母您快看。”说着话,凤阮便拍了拍手,示意在屋外候着的人将那个大花瓶抬进来。 众人眼见几人抬着一个奇大无比的花瓶,心下一时充满了震惊。 这是什么? “呦,好真是好大的见面礼啊!”杨氏嗤笑了一声,暗讽凤卿买的这个礼物实在是土气的可以。 先不说这花瓶的质地如何,单单是冲着这个傻大的劲儿,杨氏便觉得老夫人非被气疯了不可。 当下人将这个花瓶小心翼翼的放到房间中央的时候,老夫人看着这个堪比人高的花瓶杵在那,初时听闻有见面礼的喜悦已经被满满耳朵愤怒给取代。 这便是这个死丫头送给自己的见面礼,这是哪门子的礼物啊?! 看着老夫人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凤卿还状似不解的问道,“老夫人不喜欢这个花瓶吗?” “哼,你当我没见过世面吗,这种破东西便是摆在凤府下人的房中都嫌降低了身份。” “可是三姐姐同我说,这见面礼并无贵贱之分,送的不过是卿儿的一番心意,老夫人见到必然能够体悟到我的一片孝心。” 不妨被凤卿点了名,凤阮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随后方才反应过来说道,“话虽是如此说,可是四妹妹你给五妹妹买了那么多的金银首饰,却只给祖母买了这么一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大花瓶,但是难怪她会不高兴了。” “金银首饰?!”听闻凤阮的话,一旁的杨氏赶忙看向了凤馨,“在哪呢?” “在这。”说着话,凤馨便略有些不舍的将丫鬟手中的锦盒递到了杨氏的手中。 瞧着那满满一小匣子的珠宝首饰,莫要说是杨氏,便是一旁的老夫人也不禁有些红了眼。 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可知那里面的东西绝非凡品,倒是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才能买到。 “呵呵……都是一家子亲戚,卿儿又何必如此客气呢……”大抵是因着见了这些东西,杨氏的语气比之方才要好了许多,也不再嚷嚷着要将凤卿送到庄子去,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意。 见状,薛氏在一旁不禁扭过了头,心下将杨氏鄙夷了个彻底。 亏她还是这府里的大夫人,眼皮子居然如此浅! “卿儿,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比起那些妇道人家一直在留意那些首饰,凤厉倒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这个问题从凤卿昨日来到府上的时候他就想问了,昨日见她头上的抹额上嵌着一块美玉,定然是价值连城的。 可是她身为逃犯,身上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闻言,凤卿朝着凤厉淡淡一笑,随即漫不经心的回答,“大伯父别担心,这银子的来历清白的很,并非什么要命的钱财。” 虽然她如此说,但是到底没有交代明白这银子的来历。 待到凤厉还欲再问,却只听得老夫人的声音不悦的响起,“你倒是多得是银子使,可是怎地偏偏给我买了这么一个东西,可见是未将我放在眼中。” “这话从何说起,老夫人看东西也不能尽看表面,也许内里另有一番光景呢!”说话的时候,凤卿的眸光微微发亮,映着满屋的烛光,显得整个人无比的动人心魄。 一听这话,凤厉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看向那大花瓶的眼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内里风光…… “拿走、拿走,我不要这劳什子。”一边挥着手让凤卿将此物搬走,老夫人的脸上写满了厌恶之色。 “如此,老夫人便是不肯受下卿儿的一番孝心了。” “你还敢说,你给五丫头都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却偏偏拿了这么个家伙来糊弄我,可见是我老了,由得你哄骗!” 说完,老夫人竟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好一番撒泼的模样。 见状,凤卿的唇角微微勾起,眸光愈见转冷。 这样的人也敢尊称自己一声老夫人,当真是讽刺的很。 “来人,赶快将这东西搬出去,别放在这碍眼了。”像是又忘记了凤卿方才给他们的好处似的,杨氏急着赶着的朝着下人吩咐道。 看着房中进来了几名老婆子却根本无法挪动那个花瓶,一时间老夫人的心下不禁更气。 而凤卿倒是满不在意的上前几步,朝着正在捶胸顿足的老夫人问道,“这花瓶虽是难看了些,可到底是凤卿的一番心意,老夫人竟当真不收下?” “拿走!” “既然如此,那凤卿便自己笑纳了。”话落,众人便见她忽然伸手推了那个花瓶一下,随即便见它晃晃悠悠的欲倒,旁边有下人要去扶,但是却被凤卿给拦住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大花瓶轰然倒地摔了个稀碎,凤阮和凤馨甚至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崩的到处都是,老夫人顿时暴怒。 “你这是要干什么?!”恶狠狠的朝着凤卿喝斥着,她似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前来给她一耳光。 原本这般情况便已经很是为难了,可是杨氏偏偏像是怕不够乱似的,又在一旁架桥拨火的说道,“哎呦,这丫头的脾气也真的大的很,便是老夫人说不要可你也不能发脾气摔了啊,到底是没个人教养,生生成了如今这般莽撞的性子。” “发脾气?你竟还敢有脾气了?”老夫人这边本就怒着,此刻再听闻杨氏的话,心下自然更加不悦。 “大嫂您便少说两句吧,卿儿也还是个孩子。”薛氏走到了凤卿的身边轻轻的拉起了她的手,又转头朝着老夫人安抚道,“许是这孩子一时委屈了,老夫人别气,待我说说她。” 暗中轻轻的捏了一下凤卿的手,薛氏满含深意的朝着她说道,“快点给老夫人赔个不是,听话。” “多谢四婶儿。” 说完,凤卿却微微使劲儿挣脱了她的手,随即缓缓的走到了脚边的那堆碎瓷片那,当着众人的面儿缓缓的伸手一片片的拨开堆积在一起的碎片。 “仔细划伤了手,让丫头们去弄吧!”薛氏只当凤卿是打算将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口中不觉开口说道。 “无碍。” 淡淡的应了一声,凤卿便依旧亲自动手将那些碎瓷片捡起又放到了旁边,直到最下面露出了一丝丝黄色的光芒。 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众人的心下不禁感到疑惑不已。 她到底在做什么呢? 而这当中,要属薛氏最先明白了凤卿的目的。 因着她方才就与凤卿站在一起,是以此刻也是最能看清事情发展的人。 在那一堆碎瓷片的最下面,竟然被掩盖着一块碗大的金子,黄灿灿的躺在地上,不禁令薛氏一度怀疑,是不是她一时眼花了。 唇边含笑的捡起地上的那块“金饼”,凤卿的眸中透着丝丝邪气,“这叫稳瓶金,大凡个头过大的花瓶下面都会放一块,我原想着以此物作为献给老夫人的见面礼实在的很,却不想老夫人不喜这金银铜臭之物,那卿儿便自己收下了。” 话落,她便直接递给了身后的千行,让她好生收着。 “你……” 满眼震惊的看着凤卿,老夫人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有气愤、有懊恼,更多的却是后悔。 她哪里知道那个什么稳瓶金,若是早知道的话,她一定会收下这个花瓶,又怎么可能让这小蹄子有机会拿回去! 可是眼下这般情况,她方才已经将话说死,实在是无法再开口要回来了。 再说杨氏,自从看到凤卿从那堆碎瓷片里面将这块金饼拿出来,她的眼睛便已经直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她说的什么稳瓶金之类的。 此刻见凤卿独自吞下了那么一大块金子,她的眼睛顿时便红了。 “卿儿啊,你年纪还小,自己拿着这么大的一块金子也不安全,不若还是交由我……额……交由你大伯父保管,待到他日你出阁之时再作为你的嫁妆给你,如何?” 闻言,老夫人似是猛然反应了过来一般,赶忙附和道,“你大伯母说得对,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拿这么多金子做什么,还是交给你大伯父吧!” 原本杨氏说完了话薛氏便欲反驳些什么,可是未想到竟被老夫人抢了先,如此一来,她欲提醒凤卿的话倒是不好说出口了。 相比于急着赶着要骗下凤卿手中金子的老夫人和杨氏,凤厉倒是淡定的多。 他倒不是不眼红,只是他没有那么眼皮子浅。 凤卿这丫头竟然能够一下子给馨儿买了那么多的金银首饰,便代表她的手中不缺银子使,那她的钱到底是哪来的? 老二既然能够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救下凤卿一命,那也难保他不会私下为这个女儿铺些后路。 想到这,凤厉的眸光便不觉一闪。 “卿儿……” “不劳老夫人和大伯母费心了,这么点金子还不值什么,便是比这更多的凤卿也不是没见过,这倒是不必担忧。” “但是你……” “再不用膳的话,想来对老夫人身子无疑,大伯母您说是吧?”含笑的朝着杨氏问道,凤卿的眼中带着无尽的笑意,却生生刺的人眼疼。 一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老夫人和杨氏便也只能歇了心思。 可是即便嘴上不说,但是谁又能够控制得住心里如何想呢! 这一顿饭老夫人根本就没有动几口,气都气饱了。 而凤卿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如何,竟难得吃的十分的香,甚至还不停的帮一旁的凤阮夹着菜,多谢她让自己得了这么个好宝贝。 对于这件事情,凤阮从头至尾都是懵的。 她原本只是想要看凤卿丢人的样子,可是怎知反倒被她耍了一通。 心下越想越气,她便一把撂下了筷子不再动嘴。 直到最后,这一顿饭竟只有凤卿吃的最为开心。 从梅香苑离开的时候,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凤轩眸色沉沉的望着凤卿的背影,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位四妹妹,倒是一如往昔般不好对付。 从前在北境之时,凤轩曾有意从她的手里夺权,本想着她不过就是个女子,年纪尚小,于军中必然没有半点威望,不过是仗着二叔的势才混进了军中。 可是怎知一次轻敌,他竟输的惨白,最后甚至被她害的被赶出了军营,身无半点职务。 一想起这些事情,凤轩便恨的牙根痒痒。 察觉到身边之人似是有些不大对劲儿,孟含玉转头看着自家夫君,声音柔柔的开口说道,“夫君,你怎么了?” 怎么感觉他好像忽然变得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 话音方落,便听闻凤厉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轩儿,你随我到书房来。” 闻言,凤轩轻轻的拍了拍孟含玉的肩膀,随后便同凤厉一道离开。 看着他们两人匆匆离开的样子,孟含玉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方才在老夫人房中的时候,她可谓是见识到了夫君口中的那位四妹妹到底是何种样的人物。 想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稳瓶金的存在,但是却故意在老夫人的面前只字不提,只待他们所有人都将那个其貌不扬的花瓶嫌弃了个彻底,她才一鸣惊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看她今日的举动,怕是日后在这府中也不会消停了。 不过孟含玉不懂的却是,凤卿到底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根本不明白眼下自己的境地究竟是怎样? 她如今可是逃犯,而非是从前凤家高高在上的嫡小姐,一旦惹怒了这府上的人,届时将她送交官府的话,难道她就不怕吗? …… 再说凤卿这边,一路回了凤府最边角的那个破院子之后,果不其然见到了凤婉正在院中荡着秋千。 她和千行径自朝着房中走去,不想凤婉竟在后面跟着她走进了屋里。 “你这衣服倒是不错,脱下来给我。”说着话,凤婉便朝着凤卿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 凤卿闻声转头望着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她的眼眉不禁微微挑起,“你本事这么大,为何不给自己弄两套像样的衣服来?” 这点东西对她来讲应当不算是难事吧! “我身上这件便是啊!”说完,她还在凤卿的面前转了两圈给她看。 “别转了,不好看。”一把按住凤婉的肩膀,凤卿微微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斟酌了半晌方才接着说道,“千行,去给她弄身衣服来。” “啊?” “多拿几套,颜色鲜丽一些便是。” 待到千行不情不愿的离开之后,凤卿仔细端详了凤婉片刻,随后便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中。 不消片刻,便见有下人将一桶桶的热水提到了院门口,不过她们便也只敢到那里,进院里面来却是万万不能够的。 “喂,给你准备的东西,自己提去。”朝着凤婉努了努嘴,凤卿悠闲的倚在门边并不动。 凤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时好奇便亲自走过去提水,可是那么大的一通水,她如此小的身量哪里提的动,方才拎起一点点便弄洒了大半。 见状,凤卿眸光一闪,随即一把推开她,亲自将一桶桶的热水提进了房中。 直到热水注满浴桶之后,凤婉才一脸精乖之气的望着她说道,“原以为你很聪明,不想如此好骗,不过是几桶水而已,我怎么可能会提不动!” “我知道。” 她身负武艺,并不是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孩子,不可能连水都提不起来,而自己之所以顺着她演下去,也不过是避免有外人见到她真正的样子而已。 毕竟她还指望着凤婉在此处“镇宅”呢,在外人面前露了底怎么行! “进去。” “做什么?”满眼警惕的望着凤卿,凤婉的眼中写满了抗拒。 “沐浴啊,难不成用来泡茶吗?” “我不……”话还未说完,凤婉便被凤卿一把夹起扔进了桶里,顿时浑身湿透,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看着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凤卿好心伸手欲帮她拨开,却不料被凤婉一把甩开。 瞧着她不甘示弱的同自己对视,凤卿一把将她拽过来,语气森然的说道,“我告诉你,你若是不将自己收拾干净了便休想上榻睡觉,我眼下好言相说你便乖乖听话,别等到我将你吊起来洗干净,那时候哭都没有用了。” “痒痒。” “给我忍着!”恶狠狠的说完,凤卿便拿过一旁的手帕使劲儿擦拭着凤婉的身上,“这么多泥,你是盗洞去了吗?” “你管不着,哎呀,你轻点……” 两人就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待到千行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凤卿正强制按压着凤婉准备给她挽发。 “你弄的那么难看,我不用你。”一边说着嫌弃的话,凤婉一边满脸厌弃的躲避着凤卿的手。 “哎呀,我家小姐难得帮被人挽发,你竟然还敢挑三拣四的,你不想活了吧你?” 听闻千行的话,凤婉一脸不服的说道,“她自己的头发弄得那么好看,为何就偏偏给我弄个不男不女的发髻?” 千行:“……” 这嫌弃的还真是彻底。 “那也比你一直披散着强。” “我宁愿散着。”说什么也不挽发,千行看着两人对峙的头痛,最终只能无奈的说道,“还是我来吧!” 话落,便见凤卿忙不迭的将手中的梳子塞进了她的手里,而与此同时凤婉也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这般景象,千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上当了。 简单的帮凤婉梳了一个垂挂髻,又帮她换好了新买得衣裙,千行满眼惊叹的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少女,难得满脸笑意的将她推到了镜子前。 “瞧瞧吧,可是换了一个人不成?” 耳边响起千行的话,凤婉看着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神色微微发愣。 这还是她吗? 只见镜中的少女一身嫩黄色百花襦裙,袖口的地方微微收着,系着同色系的丝带,行动间便见丝带翻飞,说不出的灵动俏皮,将她整个人都装点的格外娇嫩。 一双大眼乌黑灵动,鼻子很是小巧,不比凤卿那般坚挺,但是鼻头却圆润的可爱。 微微笑着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别提多可爱了,只是脸色灰白了些,眼底的乌青之色有些重,不知是何原因。 “你这般打扮起来倒是挺好看的嘛!” “就是身子瘦弱了些,若是再胖一点便更娇俏了。”说着话,凤卿不禁一脸深思的打量着凤婉。 被这主仆两人如此看着,凤婉不禁一脸的惊疑之色。 她们两要对她做什么? “今日便先到这,改日有时间了再继续好生打扮你。”皱眉看着地上凤婉原本穿着的那件大红衣裙,凤卿不禁朝着千行说道,“拿去丢了。” “诶……” “诶什么诶,过来睡觉。”说完,凤卿便径自躺到了榻上歇息。 见状,凤婉不知所措的站在房中,看着身上异常繁复的衣裙,她不禁朝着凤卿嚷嚷道,“穿成这样我怎么睡觉啊,你倒是帮我脱下去啊!” “你过来。” 听话的走到了榻边,凤婉本以为凤卿是打算帮她将身上的衣服除去,谁知她却一脸正色的朝着她问道,“你口口声声说四叔不是你爹,可你为何还要赖在这儿不走呢?” 依照她的武功要想离开这里的话应当不是难事,可她却并没有,这是为何? “我向来重诺,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我许诺过要帮他一个忙,此事之后我便与他再无瓜葛。”说话的时候,凤婉的眼神尽显冷漠,既没有浓烈的恨意也没有似水的温情,倒是不禁令人心底发寒。 “什么忙?” “不知道。” “不知道?!”听闻凤婉的话,凤卿难得惊讶的微瞪双眼。 “他到现在为止还未说是什么忙,是以我便没有走,想着几时与他两清了我再离开。”提到凤珅的时候,凤婉便只用“他”来代替,似乎连一声“爹”都不愿意叫。 仔细的思考着凤婉的话,凤卿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她不禁伸手帮她解开了外裙。 也许是因着两人都不大喜欢这个地方的缘故,凤卿竟难得的对她生出了一丝好感。 这般要强的性子,倒是有些她的影子。 将衣裙帮她挂好之后,凤卿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娘是谁?” 一定不会是今日在梅香苑出现的四夫人就是了,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待在这种地方。 忽然听闻凤卿提到她娘,凤婉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乖戾的朝着她说道,“何必如此绕圈子呢,你到底想问什么?” “想知道有关你所有的事情。” 原本凤卿倒是也没有那么好奇,但是如今她们两人都被人厌弃的丢在了这个废弃的院子里,大抵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对她的身世多一些了解也没什么不好,也免得他日有何行动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她牵连进去。 “那你也说说你的吧,如此才公平。”她来到凤府之后便从未听说过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不过北境之地的凤家她从前在弦音楼的时候倒是有耳闻。 “那还是算了吧,不说也罢。”话落,凤卿便径自倒头睡去。 见状,凤婉错愕的看着瞬间闭眼躺下的某人,一时间被气的脸色发红。 又耍她玩,逗完她便兀自睡去,这是什么人啊! 看着凤婉又被她家小姐气的忿儿忿儿的样子,千行不禁觉得十分的好笑。 初时还觉得这孩子鬼气森森的有些骇人,可是不想洗干净这么一瞧倒是还挺可爱的,特别是在被她小姐糊弄的时候,别提多逗了。 不顾凤婉郁闷的坐在榻上,千行兀自吹熄了烛火,随后也睡去,不在话下。 …… 不日便是中秋佳节,凤府上下忙乱一片,纷纷在为即将到来的团圆节做着准备。 自从那日被凤卿气过一次之后,老夫人似是再也不愿意见到她,即便她从不去梅香苑请安也无人去责怪她什么。 而凤阮不知是不是被凤珅和薛氏训斥了还是如何,竟不再像之前那样针对凤卿,反而还有几次主动对她示好。 面对这样的情况,凤卿自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是一样笑脸盈盈的同她说笑,好像并没有记着那日她几次三番欲害她出丑的事情。 不止如此,凤卿还将凤阮给她买衣裙的银子还给了她,甚至还一并送了她好些的胭脂水粉和各色珍贵的首饰。 见她如此大方的出手,凤阮惊讶有余便愈发想要同她亲近。 这一日,薛氏看着凤阮异常兴奋的样子,不禁奇怪的朝着她问道,“何事如此开心啊?” “娘亲,您说的是对的,与凤卿那丫头交好果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说那日逼迫我给她买衣裙不过是玩笑而已,想要看看我舍不舍得,如今不禁将银子还给了我,还另外送了好些的东西给我,您瞧。” 说着话,凤阮便将手中的东西给薛氏看。 “别去管五姑娘如何,你只与凤卿交好便是,那丫头是个好的。” “嗯,娘说的我都记下了。” 一开始的凤阮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大喜欢凤卿的,只是近来看着她送自己的东西,便忽然觉得她没有那么讨厌了。 瞧着她似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不管她想要什么她都送给她,这一点是让凤阮心里最为满意的。 不似杨氏那般眼皮子浅,薛氏看了一眼凤阮精心喜爱的那些首饰,随后郑重其事的同她说道,“凡事要讲究礼尚往来,卿丫头既是送了这么些东西给你,你也要回敬她一二,如此才算得上是姐妹情深啊!” 闻言,凤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略有些纠结的望着薛氏。 要将她自己的东西送给凤卿,可是…… 似乎是看出了凤阮的犹豫,薛氏语重心长的劝慰道,“有舍才有得,你一味的获取怎么能行呢!” 缓缓的点了点头,凤阮似是听进去了薛氏的话。 尽管她的性子不算顶好,但是至少有一点十分值得称赞,那便是她十分听话。 从小到大,只要是薛氏和凤珅教导她的话她都会牢牢记住,半点不敢忘却。 到了中秋家宴的这一日,凤阮为了向凤卿示好是以便主动去了她住的院子找她,但是又不敢进去,便只能站在门口大声唤着,“四妹妹!” 话音落下之后却没有见到凤卿出来,而且院中寂静的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看着院中的荒草长得老高,凤阮不禁咽了下口水,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句,“四妹妹,你在吗?” “喂,你鬼喊鬼叫什么?” 忽然,一旁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不悦。 凤阮和身后的丫鬟闻声望去,便见一个身着嫩粉衣裙的少女骑坐在墙头上,下颚微抬的瞪着她,眼中充满了傲气。 不妨那里会有人在,凤阮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即诧异的看着那个小女孩,心中疑窦丛生。 “你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儿,四妹妹呢?! “你吵到我了,把嘴给我闭上。”神色不虞的瞪着凤阮,凤婉的手中捏着一块小石子,轻轻的在手中晃动着。 一听这话,凤阮的大小姐脾气顿时便上来了。 “好大的胆子,来人,将她给我打下来!”随着凤阮的话音落下,便见有下人朝着这边赶来,各个气势汹汹,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认祖归宗 听闻凤阮的话,凤婉忽然阴森的一笑,随即诡异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待到再次出现的时候,便见她不知是几时闪身到了凤阮的身边,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顽劣的朝着那些无措的下人笑着。 “小姐!”碧痕看着脸色愈见涨红的凤阮,一时急的不行。 “快点放开我家小姐,你听到没有?” 旁边的下人纷纷操起了家伙,但是奈何凤阮一直在被凤婉当场挡箭牌推在前面,他们一时投鼠忌器也不敢轻举妄动。 待到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凤珅和薛氏,凤阮一见他们便哭了出来,“爹、娘,快点救救我!” 凤珅眉头紧皱的看着掐着凤阮的那只小手,顺着手臂见到凤婉的样貌时,他的心下不禁一震。 是她! 就在这时,凤卿和千行也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小院,见到眼前这般景象也是不禁一愣。 她不过是和千行在里面换身衣服的功夫,这小丫头怎么就同人打起来了? “你给我把人松开。”缓缓的走到凤婉的身边,凤卿的脸色不禁微微板了起来。 “是她先让人来打我。” “那你掐够她了,赶快把手松开。”一边说着,凤卿忽然上前一步扣住了凤婉的手,随即拉过凤阮将她推向了薛氏那边。 “你居然帮着她?!”像是不敢相信凤卿的所作所为似的,凤婉仰着头一脸执拗的朝着她问道。 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凤卿伸手敲了她的脑壳一下,随后缓步走到了凤阮的面前,“三姐姐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 “哼,她居然敢打我,爹,你要为做主,将这个不知道打哪跑出来的野孩子送官。” 闻言,凤卿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眸光微亮的看向了凤珅。 果然,随着凤阮的话音落下,凤珅神色不虞的喝斥道,“阮儿,不许胡闹,她……” 一时语塞,凤珅似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的样子。 “她是你妹妹,凤婉。”没有让凤珅太过为难,薛氏神色自然的走到了凤阮的身边,声音异常温柔的对她说道。 “什么?!” 听闻这话,莫要说是凤阮自己,便是一旁的下人也震惊在了原地。 三姑娘居然还有一位妹妹?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以为我愿意啊?”满眼嫌弃的瞪了凤阮一眼,凤婉显得极为不耐烦。 见状,凤卿不禁伸手拍了她一下说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随即见凤婉一脸的不服,她便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道,“你晚上还想不想睡个安稳觉了?” 一听这话,凤婉顿时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却只见她笑的一脸无害。 “婉儿……”轻声唤着,凤珅缓步走到了凤婉的身边似是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不料却被她毫不留情的伸手挥开。 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少女,凤珅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凤阮像是一时失去了反应一般,只是口中还喃喃自语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原来,多年之前凤珅还在北境之时也是随着凤彧征战沙场的人物,可是有一次他率军御敌之时不料战败,骑着马跌下了山坡,意外被一女子所救,两人朝昔相处便生出了些情意,是以便极其自然的走到了一起。 但是那时他已经迎娶了薛氏为正妻,而那女子身在江湖,断不肯随他回府里为妾,便一个人只身浪荡江湖,此后再无消息。 直到多年之后她被仇敌追杀,身受重伤,便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凤珅。 他不知道当年那女子惹上的是什么人,是以未免连凤婉也深受其害,便只能让她无名无分的隐匿在凤府中,以免被人发现了踪迹。 这许多年以来,他一直都知道在破院中装神弄鬼的人是她,但是想着她在这府里又不得个身份,倘或连这层保护都没有的话就更不容易生存下去了,是以便一直没有揭穿她。 平心而论,凤珅对那女子是有些情意的,但是对这个孩子,他打从心眼儿里喜欢不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从小不在他身边的缘故还是如何,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疏离。 如今她忽然如此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想来便是上天注定此事无法再逃避下去了。 “你们还不赶快来见过六小姐?”神色威严的朝着一旁的下人喝斥道,凤珅的脸上写满了不容拒绝。 连凤珅都已经开了口,那些下人自然不敢不从命。 互相看了几眼,他们便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不情不愿的朝着凤婉问了安。 皱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凤婉转身便欲走,却不料被凤卿一把拉住了手腕。 “放开我。” “今日是中秋家宴,你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身为凤府六小姐的身份便同我一道前去。”说完,凤卿便径自拉着她欲走。 “诶,我不去。” “必须去,否则今晚就别想睡觉。”一边拽着她,凤卿便又拿这件事情去威胁凤婉。 原本她还打算利用凤婉糊弄一下这府里的人,只是不成想将她收拾立整干净之后竟半点也不吓人了,既然如此,那倒莫不如直接将她带到人前去。 凤珅一脸惊异的看着凤卿和凤婉,不解她们两人的关系几时变得这般要好了。 “三姐姐,是这孩子行事无礼了些,我代她给你赔罪了,念在她年纪尚小,便别同她计较了。”拉着凤婉走到凤阮的身边,凤卿十分客气懂礼的说道。 “她……” “瞧卿儿这话说的,她们是至亲姐妹,阮儿便是再不懂事也不会计较什么的。”没有让凤阮将话说话,薛氏便接下了凤卿的话。 “娘!” “好了,你们且先去准备入席吧,我带阮儿去换身衣裳。”话落,便不顾凤阮一脸的怒意,径自拉着她离开了。 见状,凤卿静静的打量着薛氏离开的身影,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微笑。 她这位四婶儿,当真是八面玲珑的很! 望着凤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凤珅便也转身离开了这一处,徒留凤卿和凤婉两人站在那。 “你不是说四叔不是你爹吗,还说你是答应帮他的忙才留在这的,可是依他所言,分明就是他收留了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答应我娘亲收留我,这便算是份恩情,当日我要走,他不愿我离开便以此事言说,让我报了这恩再走,但是他迟迟没有说到底要我做什么。” “你有这么好心?”凤卿表示很怀疑。 “这不是好心,而是重诺。”说完,凤婉便一把甩开了凤卿的手,径自随着她往梅香苑而去。 想是因着这一处闹开的关系,一路走过去都有人将目光投注到凤婉的身上,似是想要看看这位六小姐长得究竟是何种模样。 到了梅香苑门前的时候,凤卿的脚步却缓缓的听了下来。 “待会儿进去之后,我怎么做你便怎么做,明白吗?”她自进府之后便独自一人待在那个废弃的院子里,想必这些规矩之类必然是无人教导她的。 “不就是问个安嘛,谁不会呀!” 瞧着凤婉一脸傲娇的模样,凤卿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即两人便一并走了进去。 进到房中之后,只见凤珅正跪在房间的中央,上首坐着的老夫人一脸怒容。 “逆子,这样的事情你竟也瞒着我,可见是觉得我年老不中用,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说着话,老夫人便猛地掷出了手中的茶盏,好在没有打在凤珅的身上,否则这一下非得伤到他不可。 方才骂完凤珅,老夫人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见到是凤卿和凤婉相携而来,刚刚才压下去的脾气却瞬间又爆发了起来。 “哪里来的野丫头,我们凤家没有你这个人!” “呵……” 见老夫人出言不善,凤婉下意识的便要怼回去,却被凤卿在暗中捏了一下她的手,她心里明明是不想听她的话,可却还是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老太太,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凤家的血脉,儿子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而且也想着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是以才没有及时告诉您。” “哼,瞧把你给能耐的,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当娘的!” “您如此说便是折煞儿子了。” “四弟也真是的,这种事情居然瞒着我们这么久,害的满府上下都以为那个院子闹鬼呢,怎知竟是这丫头在故弄玄虚。”说着话,杨氏便一脸幸灾乐祸的瞟了一眼凤婉,却不禁稍怔。 不想这丫头倒是长得好生俏丽,她原以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丫头呢! 察觉到有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凤婉忽然转头回望,眸中透着森然的寒气,生生吓得杨氏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听闻她的话,老夫人的脸色不禁变得愈发难看。 就在房中一时静寂无话之际,却见孟含玉缓步走到了凤婉的面前,随即声音含笑的说道,“这位妹妹倒是长得也很不错,我瞧着倒果然有些四叔的样子在,如今她人既是在这儿,老夫人不若就大人有大量的别再计较了。” 闻言,老夫人本还是有些不高兴,可是看着孟含玉含笑的一张脸,她也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咱们府里家大业大的,想来也不差她这一口粮食,反倒是不认下她,任由她四处去漂泊的话难免不会毁了府上的名声,传到外人耳中也不好看。” “这话倒说的很是……” “老夫人您素来疼爱咱们这些孙男娣女的,想来这位六妹妹您心里也是喜爱的紧,只是碍于四叔瞒着您,是以这才大发雷霆,要我说呀,今日是中秋家宴,恰好咱们今日人了亲,可不是寻不到的天赐缘分嘛,您说对吗?” “唉……就只你惯会说嘴的……”状似不喜的指了孟含玉一下,老夫人的脸上却终于浮现了一抹笑意。 见状,众人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终于落下。 凤卿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她的目光不禁落到了凤府这位少夫人的身上,心道还真是一位心思玲珑的人物。 不过抛却这些不谈,老夫人之所以会对孟含玉如此言听计从,想必是因为照着她的母家。 孟家在永安算得上是大户,更重要的是,孟大人是此地的知府,官至四品,而凤厉只是五品官,不管怎么看,凤轩与孟含玉的这门亲事都是凤家高攀了,老夫人言辞之间自然会对她客气的多。 想到这,凤卿的目光不禁落到了杨氏的身上。 难怪她到现在还能把持着府中的中馈,原来是有一位能干的儿媳妇。 许是因着孟含玉的话起了作用,老夫人好似换了一张脸似的,满脸慈爱的望向了凤婉。 “过来,让祖母瞧瞧你。”说完,她便朝着凤婉伸出了手。 一听这话,房中的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凤婉的身上。 凤卿本以为她会十分厌恶的扭头拒绝,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当真抬脚走向了老夫人。 伸手摸了摸凤婉的脸,老夫人的眼中倒是果然充满了爱怜之色,“身子如此瘦弱,可是要好生补补才是,吃胖些才好。” 沉默的看着老夫人布满皱眉的一张脸,凤婉眸色微凉的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应声。 “去吧,同你两位姐姐玩去吧!”老夫人指着一旁刚刚进来的凤阮和凤馨说道,却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凤卿半句。 谁知尽管老夫人如此说,凤婉却还是自顾自的走到了凤卿的身边。 虽然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身边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力女人,但是很明显的是,她更讨厌凤阮和凤馨。 见凤婉完全不将她的话当做一回事,老夫人的眸光不禁微沉。 就在房中一时无话之际,却忽然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二老爷来了。 听闻这话,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三叔…… 自凤家出事之后,他们便一直未见,倒是不知他如今是何光景。 随着下人的话音落下,便见一名身姿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端的是玉貌天成,气质出众,只是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他的一只眼睛上戴着一个眼罩,稍稍破坏了一丝美感。 他的身后跟着两人,一男一女,缓步而来。 只见那女子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素白半月水波腰封,发簪赤金点翠菱花,粉面含春,眼波流转间,更见明艳动人。 远而望之,姣若太阳升彩霞;近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绿洲。 从她进门开始到缓步走到老夫人的身边请安,屋中所有人的目光便不自觉的跟随着她移动。 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含笑的看着那名女子,凤卿的眸光不禁变亮了几分。 目光扫到站在凤仪身边的男子,凤卿唇边的笑意不觉渐渐变淡。 凤傒…… “见过老夫人。” “嗯。”爱答不理的瞟了一眼凤荀和他身后的凤傒还有凤仪,老夫人便满脸慈爱的拉着凤阮和凤馨说着话,全程都不再搭理他们。 “三叔,别来无恙。” 闻声,凤荀诧异的转头看去却顿时僵愣在了原地。 这是…… 卿儿! 不止是他,就连凤仪和凤傒也不禁错愕的望着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卿儿,你……你居然还活着?!”说着话,凤荀便几步走到了凤卿的身边,神色激动的打量着她。 “戴罪之身,恐会牵连三叔,是以之前并不敢贸然联系。” 一听这话,凤厉的脸色不禁一僵。 怎么,怕连累老三所以就没有同他联系,那她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凤府,难道就不怕他们被牵连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卿儿再与您详谈。” “卿儿,活着便好。”凤仪紧紧的握住了凤卿的手,虽是并未多言,却偏偏是这一句话已胜过千言万语。 “长姐……” 这边他们一家人似是终于团聚,反而显得旁人碍眼了些。 见凤仪眸中带泪,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哭腔,老夫人不禁不悦的说道,“大过节的,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只这一句话,却令凤仪的脸色顿时一变,而凤卿眼眉微挑欲回敬两句的时候,却不料被前者微微捏了一下手,是以她不要还嘴。 大抵是见他们都恭敬的没有还言,老夫人这才顺了气。 事实上,老夫人如此偏心,并非是因为凤荀不合她的意,即便他做的再好,也不会令这府中的人对他多看一眼,因为他本就不是老夫人的孩子。 如今之所以会在中秋家宴这一日前来拜见,也不过是因为念在与凤厉他们之间的情分。 之前凤家倒台之后,凤荀便被贬至了永安之地。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底还是沾亲带故之人才有些用处,因着凤厉和凤珅屡次对他示好,是以凤荀也不好冷脸相待。 一来二去的,两府也算是有些往来。 不过除却逢年过节,他一般都不会过来凤府。 今日是中秋家宴,倘或他不过来这府上的话,难免不会被人说三道四,是以才带着两个孩子来这儿,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此见到卿儿。 因着男人们要到前厅去叙话,是以这一处便剩下了他们这一群女人家。 凤傒在经过凤卿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眼,但是却令凤卿觉得背脊都僵直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特别排斥过哪一个人,但是只有凤傒,是让她一眼见到就喜欢不起来的人。 他的那双眼睛,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复杂到令她也琢磨不透,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即便是在北境的那些年,他们两人之间也未曾有过任何的交集。 如今再次相见,物是人非,但排斥依旧。 “你那是什么神情,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和二哥置气?”看着凤卿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喜,凤仪不禁无奈的笑道。 “并非置气,只是觉得与他脾性不和。” “二哥他很好的。”不过就是因为卿儿从来不肯花心思去了解他而已,否则一定会对他改观的。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凤卿不禁满含无奈的说道,“行了,长姐,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大不了我日后对他和善些便是。” 凤卿这一声“长姐”唤出来,却令一旁的凤婉不禁面露疑惑。 这人又是谁? 似是察觉到了凤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凤仪温柔的转头望去,便见一个模样娇俏的女孩子站在凤卿的身边。“这是……” “她是四叔的女儿,名唤凤婉。” 闻言,凤仪不禁微微蹲下身子,尽量平视着凤婉的双眼,“婉儿,这名字很好听。” “叫长姐。”伸手拍了一下凤婉的肩膀,凤卿示意她叫人。 愣愣的看了凤仪一眼,凤婉却傲娇的移开了视线,根本就不按照凤卿的指示去做。 凤馨在一旁看着,不禁笑意吟吟的说道,“六妹妹这性子还真是不服管教的很,四姐姐你可要好生教教她,免得将来出去的时候被人笑话。” “呵呵,你这么能说会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呀?”含笑的走到了凤馨的身边,凤婉声音低低的说道,语气森然可怕,险些吓哭凤馨。 “祖母,您瞧六妹妹,她说要撕烂我的嘴。”嘴巴一嘟,凤馨便红着眼眶朝着老夫人告状道。 “什么?” “没教养的下流坯子,你就是这么和姐姐说话的?!”一见凤馨受了委屈,杨氏顿时便不乐意了,将其护在身后之后便朝着凤婉叫骂道。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凤仪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大伯母,婉儿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何况我们方才都在这,并没有听到她如此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馨儿会无赖她不成?” “不是……” “且先不论是不是无赖,大伯母这话说的未免难听了些,六妹妹是四叔的亲生女儿,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同五妹妹和诸位姐妹都是一样的,哪里下流了?”伸手将凤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凤卿眼眉微挑的朝着杨氏问道。 见对方一时被堵住了嘴,她便又接着说道,“方才老夫人也认下了六妹妹的身份,大伯母此刻如此口无遮拦的训斥,是在暗示什么吗?” 听凤卿这般一说,老夫人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杨氏。 瞧着凤卿三言两语间便扭转了局势,孟含玉赶忙站出来打圆场,“不过是小孩子玩笑而已,婆婆也是一时心急,想来也是想着六妹妹初来乍到,未免她今日不懂规矩改日出去被人笑话,是以才言辞激烈了些,说过便罢了。” “若是嫂嫂不解释,凤卿还真是体悟不到大伯母这番良苦用心。” “你……” “大妹妹今日难得过来,晚些时候留下来赏月,便不要回去了。”唯恐杨氏再说什么话被凤卿抓住把柄,孟含玉将话转到了凤仪的身上,言辞之间,颇为热情恳切。 “多谢嫂嫂盛情,只是还要看爹爹的安排。” 看着凤仪如此行为有度、进退得宜,孟含玉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不止是她,便是凤卿在一旁看着,心下也是佩服的。 她这位长姐,不止性格好,模样也出挑。 凤家的这些姐妹当中,以她为长,容貌也令人惊艳非常。 在凤卿的心里,或许她也就是稍逊靖安王妃,身上少了些那女子的淡然风华,不过比之她们却是有余的。 三叔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一直爱若珍宝,加之她又是凤家的第一个女娃娃,她出生的时候凤家还未变得这般四分五裂,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只是后来,凤家渐渐壮大,人丁越来越多,事情自然也就随之增多,矛盾无可避免,便渐渐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察觉到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凤仪借口要更衣示意凤卿同她离开。 拉着凤婉一起走出梅香苑的时候,凤卿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毛丫头的胆子还真是大。 一路随着凤卿朝着她和凤婉住的院子走去,凤仪的脸色不禁变得越来越难看。 直到最终到了那个破败的院子门前,凤仪的眉头已经皱的死紧。 “这便是你在这儿住的地方?” “嗯。”一边应着,凤卿便一脸自然的朝着里面走去。 “卿儿,你听我的话,随我和爹爹回家里去,咱们不在这受这个罪。”说着话,凤仪便一脸难以忍受的拉着她欲走。 “哼,还敢嫌弃我的院子破,没见过世面!”冷冷的说了一句,凤婉便挣脱开凤卿的手兀自跑了进去。 见状,凤仪不禁一脸的错愕之色。 “先进去说话。” 待到同凤卿开门进到房中之后,凤仪方才恍然大悟,“不想内里竟然会是这般光景。” “千行,倒茶来。” 闻言,凤仪震惊的望着凤卿,眸中难以置信的问道,“千行?她也没有死吗?!” “长姐,你先别激动,且听我细细道来。”说着话,她一把从旁边扯过了凤婉,笑容张扬邪魅,“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事情吗,一起听听吧!” 接下里的时间里,凤卿将她从凤家被灭之后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包括安鱼和乐藻还在世的消息也一并告诉了她们。 听闻这般消息,凤仪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那她们两人在哪,我可以去见见吗?”只要一想到她们都还活着,凤仪便觉得自己恨不得立刻去见她们,想来爹爹知道了也定然是这般想法。 “眼下不行,这府里乱的很,若是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长姐且先将此事悄悄告诉三叔便好,也免得他心里一直记挂。” “好。”不过她觉得,若是爹爹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急着将她们接回家里的。 忽然想到什么,凤仪神色稍显疑惑的朝着凤卿问道,“卿儿,你实话与我讲,你为何要到这府上来?” 若是要投奔的话,她定然会去找自己和爹爹,怎么可能会来这儿! 心知此事瞒不过凤仪,凤卿便干脆坦白道,“为了报仇。” “报仇?!” “长姐可知,当日在丰鄰城的时候,我有太多的机会直接杀了尉迟凛,可是我却迟迟留着他,为的便是试探他背后到底还有没有人在,怎知倒果然被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尉迟凛曾透露,仅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将凤家设计的如此彻底,而她冒险赌的那一把为的便是这一句。 凤家有人出卖了她爹,以换取巨大的福利,而这人选,她连想都不用想。 “所以,你冒死回到了凤府,为的便是找他们寻仇?” “没错。” “卿儿……” “我意已决,何况我如今已经身在这府里了,长姐多劝无益。”丰鄰城那边有靖安王府和三殿下对付夜倾瑄和尉迟凛,她只需要顾好自己这一边便是了。 皱眉看着凤卿坚决的神色,凤仪的眼中充满了忧色。 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凤卿改变主意,也不知安鱼和乐藻知不知道她的打算,若是知道还如此纵容的话,那她便只能告诉爹爹,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势必要为二伯父保住她们姐妹三人的性命。 而且,有些话凤仪并没有直接对凤卿言明,之前她隐约听到爹爹和二哥之间的对话,他们似是也在调查这件事,怕是也注意到了凤家事情的不对。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爹就没有相信过二伯父有通敌叛国之心。 “你这故事比我的复杂多了。”神色淡淡的同凤卿说了这么一句,凤婉却好像一个小大人一般伸手拍了她的头一下。 含笑的瞟了她一眼,凤卿并没有说什么。 而一旁的凤仪则依旧是一脸的忧色,眼下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别的事情。 从小到大,她便与她们姐妹三人的关系极好,她虚长她们几个月,可是却处处将她们当成小孩子一样呵护,想到这些,凤卿便语气轻松的安慰道,“长姐,你该相信我的,那些事情难不住我,只要我想做,便一定会成功。” “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人言可畏,他们到底都是咱们的长辈,倘或被世人知道是你毁了凤府,届时又要如何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长姐,那些事情你认为我还在乎吗?” “卿儿……” “毁了他们吧,我帮你。”忽然,凤婉的声音在一旁寒意森森的响起,“不过记得留凤珅一命,我还和他有事没了呢!” 看着凤婉一脸认真的样子,凤卿不禁好奇的问道,“为何要帮我?” “看他们不顺眼啊!” 凤卿:“……” 果然是很小孩子的理由。 见这姐妹俩一拍即合,凤仪不禁头痛的闭上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恐凤仪再试图规劝她,凤卿扫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于是开口说道,“想来前面快开席了,咱们眼下便过去吧!” 想必她们在叙旧的功夫里,大伯父也将他知道的有关自己的情况告诉三叔了。 缓缓的点了点头,凤仪便随着凤卿一路朝着正堂而去。 还未进到正厅,便见廊下高高挂起了灯笼,将本就不是十分暗沉的天色又照亮了许多。 及至门前,只见里面香烛辉煌,锦幛绣幕,锦幔高挂,彩屏张护。 袭地铺满红毡,当地放着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两边相对十二张雕漆椅上都铺放着烟灰紫色团花软垫。 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 又有梅花凌寒粉彩茶具,摆放整齐,里面泡着上等的庐山云雾。 两边大梁上,挂着一对联三聚五玻璃芙蓉彩穗灯,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 中间的大圆桌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点心,吉祥果、如意糕等应有尽有。 因着只是家宴,是以凤厉便只请了一班小戏,但闻笙歌聒耳,唯见锦绣盈眸。 凤卿和凤仪进到厅中的时候,便见凤阮和凤馨等人已经先到了,见到她们三人进来,凤馨便下意识的拉着凤阮朝一旁走了几步。 不管打扮的有多华贵,只要遇见了长姐,旁人的视线便只会落到她一个人的身上,她们倒是都成了陪衬了。 想到这,凤馨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了凤卿,见她竟然还不在意的同凤仪走到了一处,心下不禁在暗叹她的勇气。 只是当凤馨注目看向她时,却见她身着妃红蹙金锦缎月华裙,发戴一支赤金簪,腰系兰色绣金花卉纹样如意丝绦,整个人显得无比的端庄贵气。 照理来讲,凤卿的容貌本不及凤仪那般精致,可是莫名的,她周身的气势就是强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原本如此雍容的大红之色会将人显得老气了些,但是偏偏穿在她的身上,却愈发衬的整个人面容白皙,眉目如画。 见凤卿缓缓的朝着她们走来,凤馨猛然间回神,随后有些不解自己心下的震撼是从何而来。 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身有多光彩照人一般,凤卿神色淡淡的四下扫了两眼,却见凤厉等人依旧未到,她的眸光便不觉一闪。 “怎么爹爹他们还未过来?” “四姐姐,你这一身可真漂亮,方才你与长姐走过来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你瞧,实在是太过亮眼了。” 闻言,凤卿似笑非笑的扫了凤馨一眼,将她心里的小算盘猜的明明白白的。 不止是她,凤仪也清楚的很,毕竟这样的小伎俩在她们两人的眼里实在是不够看的很。 “五妹妹……” 凤仪的话才开了一个头,不想就见到薛氏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脸色近乎惨白。 “卿儿,快走,防守尉大人来了。” 随着薛氏的话音落下,凤阮一脸天真的问道,“娘,防守尉大人来这儿做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那位好妹妹惹出的麻烦。”说着话,便见杨氏一脸愤慨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嫂,眼下说那些做什么。”顾不得欲杨氏辩驳,薛氏拉住凤卿的手便欲带她从后门离开,却不料还未走出屋门,便见防守尉郭浩带着侍卫将这一处团团围住。 “四夫人,这是哪里去啊?”说着话,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到了凤卿的身上,“这又是哪一位,本官怎地从不知道,凤府上还有这一位小姐?” 看着眼前来势汹汹的郭浩,凤卿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冷然的微笑,眸中泛着森然邪气。 ------题外话------ 远而望之,姣若太阳升彩霞;近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绿洲。——洛神赋 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神女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卿为朝朝暮暮 凤厉等人紧紧的跟在郭浩的身后而来,见薛氏和凤卿被堵了个正着,脸色顿时大变。 他与郭家的关系素来不睦,如今若是被他抓到这个把柄的话,还不被折腾到身家性命都没有了? 如此一想,凤厉望向凤卿的眼中便充满了幽光。 说到底,若不是这丫头冒冒失失的跑上门儿来,他满府上下也不必遭此横祸。 察觉到气氛一时冷凝,凤荀缓步走到了凤卿的面前,不着痕迹的错身挡住了她,随后望着郭浩说道,“郭大人,大节下的,您这是做什么?” “哼,区区一个副千户,居然也敢上前与本官说话,未免太过得意了些吧!”丝毫不留情面的嘲讽着凤荀,郭浩的脸上带着无尽的鄙夷之色。 听闻这话,即便连一旁的凤厉和凤珅都不禁僵了脸色,可是凤荀却依旧恭敬回道,“陛下面前也是容得人禀告回话的,卑职的官位即便是再小,可也有向您回禀事情的权利。” 被凤荀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郭浩的眸光不觉一闪。 “不想你竟如此能言善道!” “大人谬赞了。” “本官倒是想听听,你究竟能说出什么话来。”冷冷的扫了凤荀身后的凤卿一眼,郭浩的眼中闪动着势在必得。 “卑职心下不解,今日是中秋家宴,我们一家人在此团聚,可是大人忽然带着侍卫破府而入,怎么着也该让咱们明白些,卑职和家人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私藏逆犯,可算是大罪不成?” 闻言,凤荀状似十分疑惑的问道,“逆反?郭大人何出此言啊?” “凤荀,你少在本官面前打哑谜,你身后的那位女子,难道不就是凤彧之女凤卿吗?”说着话,郭浩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一旦将凤卿抓获,便可以到陛下的面前去立功,届时等待他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防守尉那么简单。 乍一听闻“凤卿”这两个字从郭浩的口中说出来,房中的人均是一愣,随后还未等凤荀说什么,便见老夫人忽然大惊失色的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啊,此时可并不与我们相关,都是这小蹄子自己跑了来的,和咱们半点没有关系,大人赶快将她锁了去吧!” 话落,但见凤厉等人脸色骤变。 “哈哈……老夫人啊,还是属您最明事理……”口中张狂的笑着,郭浩嘲讽的看向了凤厉和凤珅。 “这……”像是还没有想明白郭浩为何会如此说,老夫人一脸茫然的四下看着,却见家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私藏逆犯可是重罪,凤厉,你有何话说啊?” 听闻郭浩的话,老夫人的心下顿时一惊,“私藏?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是那丫头自己冒冒失失的跑来的,咱们并不曾庇护她呀!” “可你们知情不报,一样是不对。”无论如何,今日他定要将这凤府之人赶尽杀绝。 冷眼看着老夫人被郭浩的一句句话唬得一懵一懵的,凤卿不禁微微勾唇。 这位老夫人,或许曾经年轻的时候还有些小聪明,毕竟那时要仰人鼻息过活,她或许不是什么明白人,但是只要活得足够小心翼翼,还是能够避祸的。 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这凤府上下都以她为尊,在永安这个大个地方,人人见到她都要尊称一声老夫人,是以便让她误以为自己当真如何了不起了,心态一变,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就变了。 如今面对郭浩的事情,她本该闭口不言,可谁知她竟偏偏一句接着一句说个没完,生生将凤府上下的人都拖下水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承认自己是凤卿,或者就装作不知情便是了,这样也许还能摘得干净些。 只是眼下她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那便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了。 想到这,凤卿便缓缓的扫过在场的这些人,如薛氏那般做人有些心机的,便自己的情绪掩饰的极好,想来即便心下不悦也不会表现的太过明显,可是如杨氏这般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这一脸的怨怪之色可就精彩多了。 难得见他们这般狗咬狗的样子,虽然还未正式掐起来,不过只是这当中的暗流涌动便也足够凤卿笑一场的了。 沉吟了半晌,凤厉紧紧的皱着眉头上前一步,随后似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拱手朝着郭浩说道,“启禀大人,凤卿在下官的府上这是事实,下官不敢分辩,只是这当中有个缘故,还望大人容下官详谈。” “你说。” “北境凤家已经被陛下下旨灭门,而下官全家也被其牵连被贬至此地,下官对凤家只有恨,又何来维护呢,收容这孤女在此也不过是为了暂且拖延住她,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暗箱操作而已,未免打草惊蛇,这才没有直接将人送到大人的手上。” 随着凤厉的话一句句说出来,凤卿的唇边缓缓的扬起了一抹冷笑,眸中愈见转凉。 “若按你此言,本官倒是不仅不能罚你,反倒要奖赏了?”他倒是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他们凤家的人一个个口才都如此好,能够生生将黑的说成是白的。 “下官绝无此意。” “哼,少与本官说那些没有用的空话,待到审问了你这亲侄女,本官自有办法拿捏。”话落,郭浩便朝着身后的侍卫一挥手,顿时便有人上前欲扣押凤卿。 见状,凤仪在一旁焦急的握住了她的手,秀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安抚的拍了拍凤仪的手,凤卿缓缓的从凤荀的身后走了出来,不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若是放在平时的话,便是随着这位郭大人走一遭也无妨,可是今日是中秋佳节,她着实是没那闲工夫同他胡扯。 还是尽早处理完这一处的事情,她还要赶着去赏月呢! 这般想着,凤卿便径自走到了郭浩的身边一字一句的说道,“郭大人,凤卿有礼了。” “呵……你倒是比你的几位叔伯识相的多……”上下打量了凤卿两眼,郭浩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 早闻凤卿其人气质过人,今日一见倒是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可惜了这身份,否则的话,他到时候颇为喜欢这种桀骜不驯的女子。 “按大人的意思,是要将我押走?” “自然。” “那不知……可会祸及我几位叔伯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卿明显见到凤厉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似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考虑他们的安危。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朝着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顿时便有人上前欲扣住凤卿,却不料被她极快的闪身躲过。 “大胆,你居然拒捕。” “郭大人,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将郭浩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凤卿的脸上带着十足的傲然和蔑视之色。 “你……” “与其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我回去,大人不若先瞧瞧这是什么”说着话,凤卿从袖管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漫不经心的递到了郭浩的面前。 疑惑的看着眼前之物,郭浩的心下不禁充满了费解。 且先不说凤卿此刻太过镇定的样子令人感到疑惑,便是她如此有恃无恐的拿出的这个东西就足够令他感到大事不妙了。 事实上,不止是郭浩,就连凤厉和凤荀等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卿儿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所有人都好奇不已的时候,却只听闻凤卿的声音含笑响起,“郭大人不敢看?如此,凤卿念给你听也使得……” 一听这话,郭浩的心下顿时一紧。 念给他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卿本应已死之人,奈何天为续命,今立于世,代父赎罪,前为征讨北朐,率军亲征,开国家巾帼不让须眉千古之先河,朕念其有恩丰延百姓,特赦免去死刑,钦此。” 看着直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凤卿毫不客气的走过去一脚踢在了郭浩的膝盖上,当即便将他踢的跪到了地上。 “大人!”见状,他身边的下属便下意识的要上前来搀扶起他。 “郭大人,凤卿这可是在就您的性命,见圣旨如见陛下本人,大人你见而不跪,可是有不敬陛下的嫌疑,更甚者,你可是有谋逆之心?” “一派胡言!”神色激动的朝着凤卿喝斥着,郭浩不禁伸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水。 “若是没有贼心自然最好,那敢问郭大人,小女子可否还需要随您走一趟?”似是还恐郭浩不相信一般,凤卿竟又将手中的圣旨朝着他送近了几分,却吓得他不自觉的朝后退了退。 郭浩深深的低下了头,眼中不禁充满了惊疑和不解。 她怎么可能会有免死的圣旨,陛下究竟是几时给她的? 实际上,远不止郭浩一人心中有此疑问,就连凤厉他们也是满心的疑惑。 同凤珅对视了一眼,却见对方朝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们都不知道这丫头的手中有这分圣旨的存在,否则的话,这几日便不必如此担惊受怕了。 满心惊诧的望向了凤卿手中的明黄圣旨,凤荀的心下却不禁闪过了一个十分骇人的念头。 卿儿她…… 该不会是在假传圣旨吧?! 心中方才冒出这个想法,凤荀便生生吓得自己一身冷汗。 倘或他猜想的是真的,那将是怎样的罪名。 此事若是换成别人的话,或许凤荀必然不会如此猜测,但若是凤卿的话,他觉得依照她的性子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看着她神色自若的样子,又好像不是假的,一时间,凤荀也有些懵了。 “郭大人,如此看来,此事是您误会了,想来这便足以证明我们的清白了吧?”见风波稍定,凤厉便再次硬气了起来。 “这绝不可能,你怎么会有陛下的圣旨?”得知凤家的人还在世,陛下不仅不下令将其拿下,竟然还颁布了一道免罪的圣旨给她? “圣旨就在这儿,大人若不信自可去好生查验,实在不行,大人也可往上奏禀,若是怕小女子趁机跑了,便也可眼下将我绑了去,只不过……” “什么?” 缓缓的笑了下,凤卿状似好心的提醒他说道,“一旦此事层层上报,届时大人所言直达天听,待到证明这圣旨属实,大人便也就等着乌纱落地吧!” “为何?” “陛下圣旨中言明,已恕我无罪,但是大人偏偏将我捆了去,可是忤逆陛下不是?”顿了顿,凤卿便又接着笑道,“这万一我要是再在牢中发生了什么不测,大人您就愈发百口莫辩了,到底是想要为陛下分忧还是公报私仇,这就要看陛下如何想了。” 听闻凤卿的话,郭浩的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瞧着她手中明黄的圣旨也好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般。 他倒是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臭丫头居然如此难缠。 刚刚她说的这番话不免有想让他知难而退的嫌疑,但是更多的却也是实情。 旁人倒也罢了,只他与凤厉之间的关系不睦这是永安之地人尽皆知的事情,倘或届时他在背后阴自己一把,怕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仔细想了想,郭浩最终只是恶狠狠的朝着凤卿说道,“今日算你命大,改日可千万不要犯到本官的手中。”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整日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会有什么把柄是能够落到您手里的?” “哼,咱们走着瞧!”冷冷的哼了一声,郭浩脸色阴沉的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再威胁他们一番。 瞧着郭浩硬生生被气走的模样,凤卿不禁勾唇一笑,尽显嘲弄之意。 凭他也想来掺和一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回神的时候见凤厉等人均是一脸探究的望着她,凤卿挑眉问道,“如此瞧着我,可是有何话要问吗?” “卿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陛下的特赦圣旨呢?”好像方才直接出卖凤卿的人不是他一般,凤厉脸不红不白的朝着她问道。 “若是没有个保命的护身符,卿儿怎敢往这龙潭虎穴来闯呢!”意味深长的望着凤厉,凤卿这一句话说的不可谓不令人难堪。 闻言,凤厉当即便沉下了脸。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还坑害了你不成?!” “凤卿不曾如此言说,是大伯父多心了。” “大哥,卿儿她定然不是那个意思,事情过去便罢了,还是不要再提起了。”眼见凤厉似是变得有些不悦,凤珅便赶忙开口将话接了过去。 如此一来,倒是也无人再去关注凤卿究竟是如何得到那道圣旨的。 “老夫人,时辰已经过了,咱们不若还是开席吧?”见凤珅开了口,薛氏便也附和着说道。 谁知老夫人听闻她的话却不像从前那般顺着她说下去,反而是一脸不喜的朝着凤卿说道,“闹腾了这么久,时辰都已经过了,还开什么席!” 说罢,老夫人便扶着周嬷嬷的手欲走。 恰在此时,却见凤卿缓声说道,“今日是中秋家宴,老夫人于此时离开的话,怕是有些不吉利吧?” “有你这个扫把星在这儿,哪里还有什么吉利一说。”似是已经懒得再去掩饰,老夫人竟直接朝着凤卿如此说道。 话落,她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也不管这一大家子的人都站在这儿。 “这倒是也奇了,从前你在凤家,凤家便被灭了,如今你到了咱们府上方才没有几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倒也真是你的本事。”像是还恐事情不够乱似的,杨氏竟也跟着掺和一脚,阴阳怪气的说着话,却句句直指凤卿。 听闻这话,凤仪一时气不过欲为凤卿说话,不料却被她伸手拉住。 “大伯母过誉了,真本事还在后面呢!”意味深长的望着杨氏,凤卿的话说的不禁引人遐想。 “行了,都别再说了,散了吧。” 幽幽的叹了这一句,凤厉便径自转身离开了。 连老夫人和家主都不在了,旁人再继续待在这儿也是无趣,是以便纷纷回了自己的院子,难得这一晚的中秋家宴,竟然就如此过去了。 唇边冷笑的看着凤府的这些人垂头丧气的离开,凤卿的眼中却难得闪过了丝丝笑意。 看着他们都被她搅和的不甚快活,她的心里倒是难得舒坦了不少。 同凤仪还有凤婉一起回到那个破院子的时候,凤卿明显感觉到走在前面的凤婉脚步一顿,随即她忽然转头看向凤卿,话未说完,便眼睁睁的见她和千行被一道黑影给掳走了。 “卿儿!”见状,凤仪震惊的站在那,慌张的四下寻着,却只见满院的荒草淹没了人迹,根本就没有见到凤卿的身影。 静静的站了片刻,凤婉便一言不发的朝着房间走去,凤仪见她目标如此明确,便也疑惑的跟随着她的脚步而去。 可是开门进到房中的时候,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她跟在就没在这里。 而凤婉却好像半点也不担心凤卿的安危似的,兀自坐在椅子喝了一口茶,双腿悠悠荡荡的晃荡着,十分悠闲的样子。 见状,凤仪不禁错愕的朝着她问道,“卿儿不见了,你不是回房来找她的吗?” “我为何要找她?”诧异的看向了凤仪,好像她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你们不是……” “她只是负责帮我暖床而已,别以为我有多在乎她。”一边说着,凤婉的脸上还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屑之色。 凤仪:“……” 为何这孩子说的话她有些不大明白呢? “不行,我得去告诉爹爹。”话落,凤仪便转身欲走,却不料被凤婉的一句话生生止住了脚步。 “你是生怕这府里的人不知道她凭空消失了吗?” “但是……” “她可比想的要强大的多。”暗处的那几个护卫明显都比她武功要高,就连她方才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更何况是那些人。 是以倘或凤卿当真有危险的话,那些人一早便出动了,哪里轮得着她们去跟着瞎操心。 虽然心里还是担忧凤卿的安危,但是不知为何,听着凤婉如此说,凤仪莫名的就信服了她的话,同她静静的坐在房中,等着不知几时才能回来的人。 …… 而此时此刻的凤卿,其实就在这个院子中,只是与她们相隔了几个屋子而已。 感觉到从后面紧紧环着自己的一双手臂,凤卿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怒意。 她猛地伸手挣开了束缚,随即回身朝着笑的一脸讨好的夜倾昱喝斥道,“你是疯了吗,怎么就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来这?” 他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舒儿,我好不容易来见你,便先别骂我了。”今日是中秋团圆节,他实在是不愿同她分开,是以便冒险溜出来一次,她与其声色俱厉的喝斥他,倒是不如珍惜时间同他好好叙叙话。 “夜倾昱,你几时变得如此任性了?”他从前不是极为能忍的吗,怎地如今对自己这般放纵! “认识舒儿之后才这样的,都是被你惯的,不怪我。”说着话,夜倾昱便再次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亲昵的将脸与她贴在了一起。 瞧着他如此打不死、捶不烂的样子,凤卿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便也就由得他去了。 原本她也想着,今日这般时候不会留他一个人在紫菱洲的,只是谁知她还未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舒儿,你见到我不开心吗?” “原来殿下发现了。” 闻言,夜倾昱唇边的笑意忽然一滞,随即可怜兮兮的叹道,“我踏着夜风披星戴月而来,舒儿你竟如此冷漠的嫌弃我……” “殿下,若是你说这番话的时候能让自己的手安分些,我大抵还是能够相信的。”伸手指着夜倾昱在她腰间作乱的手,凤卿毫不客气的说道。 “偏不。” 眸光邪肆的望着凤卿,夜倾昱忽然拥着她靠在了内间的柱子上,声音低迷的同她咬着耳朵,“舒儿,天亮之前我要回去,我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凤卿:“……” 所以说,他大老远的冒着生命危险跑来,为的便是同她做这件事情吗?! “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吗?”眼下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他可是在被幽禁,怎地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别的……”抬起埋首在她颈侧吮吻的俊颜,夜倾昱愣愣的重复了一下凤卿的话,随即眼中眸光忽然大盛,“舒儿是想换新鲜的花样了?” 凤卿:“……” 真想一板砖拍死他算了,实在弄不死他,她就拍死自己。 趁着凤卿分神之际,夜倾昱忽然欺身上前,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两人之间亲密的一丝缝隙也无。 被人这般在后面紧紧的压着,凤卿勉强撑着身前的朱漆圆柱。 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束带,夜倾昱微微偏头望着凤卿白白净净的耳垂,薄唇微启,“舒儿今日的这一身真好看,害我都不不舍得帮你脱下去了。” 话虽是如此说着,但是夜倾昱动起手来的时候却丝毫都不客气。 罗衫乍褪,露尽玉肌雪白;云鬓半斜,羞展凤眼娇睐。 修长的指尖缓缓划过她的肩膀,指尖尚带着些微的凉意,令凤卿的身子不禁随之轻颤。 他轻挑着凤卿的下颚,让她对视上他那双满含情欲的眼,也一并让她明白,他对她的欲求和渴望,远比她想像的要浓烈的多。 无言的注视着夜倾昱暗沉如夜的黑眸,那其中露骨的情欲之色甚至一度让凤卿溃不成军。 呼吸微乱的吻上她,夜倾昱的心下却忽然变得愈发急切起来。 他有多久没这般抱着她亲热了,她是不是将他不闻不问太久了些。 要知道,男人一旦“饿”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双手捧着凤卿的小脸,夜倾昱不知餍足的一再索取,直到她的薄唇渐渐泛红,他才终于好心的好过,可是却依旧一脸沉醉的伸手拂过了她精亮水润的唇,拇指轻轻的摩擦着,随后竟忽然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凤卿愣愣的看着他舔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不知为何,脑海中竟忽然浮现,好似狼在猎杀食物的时候就是这样幽深的眼神和动作。 她…… 是他的食物? 还未等凤卿反应过来,夜倾昱便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全然没有给她半点的反应时间。 蛰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倾巢而出,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要同她合二为一,夜倾昱的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是有一根线在被人拉扯着,一边让他保持清醒,一边催促着他无所顾忌的沉沦其中。 而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手扼杀了那个理智,让情欲主导了他的全部。 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宝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随着两人的呼吸愈见急促,?夜倾昱仅仅是看着凤卿蹙眉的样子,他都觉得自己几欲把持不住。 将头深深的埋在凤卿的发间,夜倾昱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之气,一时间,不禁将她抱得更紧。 他总觉得舒儿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似那般熏香的馥郁,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可是却令他无比的沉浸其中。 夜倾昱想,那或许就是他的瘾! 手缓缓的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最终停在了极为晦涩难掩的地方,凤卿的手下意识的覆上他的,竟不知是要推开还是顺从。 热切的吻洒在她的后颈,当拥抱再也难以令人满足,那剩下便有愈更深切的缠绵。 一直以来,凤卿陪着夜倾昱的时间太少,但是给他的纵容却很多。 诸如她方才还板着脸斥责他不该行事如此莽撞,可是当他如此迫切的想要拥有她,她却还是无言的顺从着他,给他她的全部。 他需要她回应他,太过需要。 迷乱的呼吸洒在凤卿的颈间,她感觉到夜倾昱的手穿过腋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她的心里似乎隐隐有些焦灼和迷茫,心底深处的诉求和纠结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缓缓的朝后面靠去,直到背部的肌肤感觉到一片温暖,凤卿清晰的听到夜倾昱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 他喘息的很厉害,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却又好像马上要迫不及待的释放着什么。 这世上有一种香料,能够在不知不觉间使人产生一种依赖,渐渐成瘾,最终再也难以戒掉。 对于夜倾昱来讲,凤卿就是那个瘾。 让他一遍遍的爱着她、恋着她,想着整日同她痴缠不愿分开。 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夜倾昱看着怀中的人眼眸微合,薄唇轻启,偶尔从檀口中轻轻逸出的呻吟足以令他感到疯狂。 但见青丝散乱钗横斜,香汗淋漓玉肌腻。 娇喘吁吁莺语啼,恰似穿花蝴蝶,分明蜻蜓点水。 风动花动人悄悄,云浓雨浓情濛濛…… 身体渐渐变得酥麻,夜倾昱轻轻的嘶咬着凤卿的耳垂,出口的声音却暗哑的令人着迷,“舒儿,我想你……” 她怎么可以让他如此着迷,让他这么的欲罢不能! 丹山念夜鸾求凤,天台路通,巫山簇峰;柳稍露,滴花心动,鸳鸯枕上正情浓。 乍入巫山梦,云情正稠;混沌楚峡雨,春心难休。 身上的轻纱胡乱纠缠住两人,让身心都不得自由。 看着自己的发丝和凤卿的纠缠在一起,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透着丝丝笑意,眼底深处的占有却也在同时变得更加明显。 肌肤相贴的那一瞬,手指间略带湿意的摩擦,令人都不禁随之一颤。 烟横庭竹,月斜回廊,所谓夜短情长,便只盼着,月上东山,再望花窗。 感觉到凤卿的身子一阵阵的发软,隐隐有倒在地上的趋势,夜倾昱伸手环抱住她,抬脚便朝着床榻边走去。 倾身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夜倾昱忽然低笑诱惑着说道,“舒儿,可知鸾双舞吗?” 诧异的看向了夜倾昱,凤卿看着他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忽然伸手推开他,随即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鸾双舞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申缱绻……” 意味深长的望着夜倾昱,凤卿的神色看起来同他一般,魅惑醉人,引人无限遐思。 谁知还未等夜倾昱有何动作,便见她忽然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见她如此,夜倾昱也顾不得体内叫嚣的欲望,赶忙拉着她问道。 “殿下还好意思问这句话,你说怎么了?”拿起一旁的被子草草裹在自己的身上,凤卿远远的避开了他,兀自坐在角落里恢复体力。 她本还想着要同大姐姐她们一同去赏月,着实是不能再陪他胡闹下去了。 诧异的瞧着凤卿的举动,夜倾昱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一般,“舒儿,我还没……” “夜倾昱,我有些时候真的想废了你的武功算了。”练武之人体力真的好的不是一点半点,她自认身子骨不错,可是也万万招架不起他这般没有节制的求欢。 闻言,他竟还恬不知耻的笑道,“这是天赋异禀,与武艺无干。” 伸手轻轻的帮凤卿揉捏着腰肢,夜倾昱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讨好之意,“可舒服些了吗?” “嗯。” 淡淡的应了一下,凤卿的声音带着几分昏昏欲睡。 看着她的眼睛微微闭着,夜倾昱紧紧的盯着她,随后缓缓的凑上前去吻上了她已经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 侧身躺在她的身后,夜倾昱小心翼翼的拉开她裹在身上的被子,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暖融之意,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再次受到了挑战。 “你……”察觉到他偷偷摸摸的动作,难得凤卿颇为无语的回身瞪着他。 “我暖暖身子,夜里凉的很,不信你摸摸。”说着话,他便兀自握着凤卿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不摸,要摸你自己摸!” 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凤卿感觉到身后那人有些不大安分的情绪,不禁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这男人为什么这么难缠,还是只有她家的这只异常烦人? 痴痴的笑了一下,夜倾昱不管不顾的缠了上来,随即紧紧的将她搂进了怀里,“行了、行了,知道你不舒服,我不胡闹了便是,你好生躺着与我说会儿话,我平静一下就好了。” 低头扫了一眼两人眼下暧昧的情况,凤卿不禁怀疑的问道,“你确定自己能冷静的下来?” “……嗯。” 心虚的应了一声,夜倾昱微微移开了两人对视的视线。 不过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便只是这般抱着她,心里便已经觉得满足的很。 这里不是丰鄰城,没有缠人的尉迟凛和夜倾瑄,更加没有无穷无尽的政事来打扰他们。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句话,用在如今夜倾昱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舒儿,若是他日我们有机会回到丰鄰城的话,你……” “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我们。”说话的时候,凤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听闻她如此说,夜倾昱轻抚着她脸颊的手不禁一顿,随后指尖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唇瓣笑道,“舒儿今日可是吃了蜜不成?” “夜倾昱,你眼下还有机会反悔,倘或他日我放弃一切追随你回去的话,那时你要面临的压力,要比之从前更大。” 她的夫君,便只能是她的。 可是她心里也清楚,夜倾昱不是夜倾辰,他不是手握重兵的任性王爷,但倘或他也学夜倾辰一样今生今世都只守着她一人,怕是会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非议。 毕竟他日三殿下若是登基为帝,那么夜倾昱必然位及亲王,又一位王爷拒不纳妾的话,怕是大臣就要疯了。 然后彼时的凤卿尚且不知,他们两人要在朝堂中引起的震荡,又岂止是将人逼疯那么简单。 再说回眼下,夜倾昱一听凤卿如此说,他的眸光不觉一闪,张了张嘴却到底也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口。 有些事情,他怕一旦说出来,便给了她准备的机会,那时她要做出什么决定的话也许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这个险,他冒不起。 因着凤卿一直是背对夜倾昱,是也并不曾看见他眼底的纠结之色。 就像她不懂,夜倾昱为了更好的护着他们的感情,他有多么的小心翼翼。 “舒儿,世之万物,吾爱有三。”轻轻的吻住了她的眼睫,夜倾昱的声音呢喃响起,“一曰为日,一曰为月,一曰为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题外话------ 世之万物,吾爱有三,一曰为日,一曰为月,一曰为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引用(因为是在公众号上见到的,所以没有找到原出处) 这句话是大奇引用的,并非原创,特此声明,鞠躬! 第二百八十七章 见钱眼开 夜倾昱在这边缠着凤卿让她不得脱身,倒是急坏了凤仪那边。 一开始她就打算将凤卿消失的事情告诉凤荀,可是奈何因着凤婉的几句话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眼下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凤卿还是不见踪影,她便不禁有些心急了。 看着她神色焦急的在房中来来回回的走,凤婉却好似根本没看见一样,悠闲的跟什么似的。 不过她虽然看起来并不担心凤卿的安危,但是好歹并没有直接睡去,如此想着,凤仪方才没有对她生出什么不悦的情绪。 可倘或凤仪若是知道,凤婉之所以不睡觉是因为没了凤卿她睡不着,大抵就连杀了她的心思都有了吧! 就在凤仪在房中转悠了不知道多少趟之后,她忽然抬脚便欲朝着门外走去。 “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院子你最好还是别出去的好。”抱膝坐在床榻上,凤婉的脚尖悠闲的一下下点着身下的床铺,声音幽幽的开口说道。 闻言,凤仪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即疑惑的转头望向了她,“为何?”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告诉你你便听着就是了,否则待会儿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说完,凤婉便一脸爱答不理的将头转向了窗外的方向。 她能够隐隐感觉到,院中有高手在,既然如此,那便说明凤卿一直都没有离开,可是她迟迟没有现身便代表眼下有事情要做,若是贸然出去妨碍她的话,届时还不知暗中的那些护卫会做些什么呢,只是这些话她并不打算告诉凤仪。 倘或不是看在凤卿的面子上,她才不会和凤仪费这么多话呢! 就在房中一时无话之际,却见凤卿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见状,凤仪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卿儿,你去哪了?” 说话的时候,凤仪一直在仔细的打量着凤卿,很怕她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哪成想受伤什么的倒是没有看出来,反而让凤仪觉得凤卿的样子好像有些变化。 只见她双唇艳红,眸中水光点点,整个人都好像较之方才愈更鲜亮了一般。 瞧着凤卿这般模样,凤仪拉着她的手不禁一顿。 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凤仪的异样,凤卿神色自若的朝着她说道,“恐长姐忧心,是以便回来告诉你一声,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府一趟。” “什么事?” “今日是中秋,我总要去见一下大姐姐和二姐姐,否则她们指不定又如何忧心呢!” 听闻凤卿听到安鱼和乐藻,凤仪的眸光不禁一亮,“我也想去。” “眼下恐怕不行,我与千行的轻功都一般,贸然带着你的话,恐怕会被人发现。” “那你自己小心些。”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凤卿转身的时候扫到一旁的凤婉,脚步不禁一顿,“你好生待在这儿陪着长姐,否则明晚便别想睡觉了。” 说完,凤卿便径自转身出了房中。 凤仪静静的望着她融入月色中的身影,眉头不禁微微蹙着,眼中闪过了一抹忧色。 转身走向床榻的时候,凤仪看着依旧坐在那的凤婉,不禁轻声问道,“想必今夜卿儿是不会回来了,你还不安歇吗?” 谁知随着凤仪的话音落下,凤婉却忽然起身,二话不说便朝着外面走去。 “诶,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如厕,怎么,你要同我一起去吗?”转身回望着凤仪,凤婉的脸上带着一丝乖戾之气。 话落,她也不理会凤仪是何反应,开门便走了出去。 檀云在一旁见凤婉说话如此粗俗不堪,不禁轻言朝着凤仪说道,“小姐,这位六小姐怎地如此说话直白?” “她又不是自小被教养在这儿的富家小姐,随她如何去说,还有何人去约束不成!” “真没想到,四老爷居然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说着话,檀云不禁掩唇轻笑,并没有看到一旁的麝月暗示的目光。 直到察觉到凤仪的眼神渐渐转冷,檀云方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小姐,奴婢……” “我乏了。”说完,凤仪便神色莫名的躺在了榻上,不再去理会战战兢兢的檀云。 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凤仪歇下之后,麝月不禁伸手戳了一下檀云的额头,口中幽幽叹道,“你呀,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乱议论主子的事情了。” 深深的低下了头,檀云嘟着嘴绞着手指不再多言,房中一时寂静无话。 …… 再说凤卿这边,随夜倾昱一道去到玄觞的别院的时,方才走到院中,便见在花园中对饮的四人。 可说是对饮,其实就只是玄觞和安瑾然在喝酒而已,安鱼和乐藻都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愁绪。 “大姐姐、二姐姐,卿儿来晚了。”说话间,便见夜倾昱和凤卿相携而来。 “卿儿!” “哎呦,总算是来了,不然这里可就要发了大水了。”安瑾然意有所指的扫了乐藻一眼,却顿时招来了玄觞的一个冷眼。 微皱着眉拍了安瑾然一下,安鱼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不悦,“你闭嘴。” 乐藻不就是爱哭了些嘛,可是人家玄觞都没说什么,怎么处处都显着他话多! 若是旁人如此对安瑾然怒目而视的话,指不定就被灭的连渣都不剩了,可若是安鱼的话,那画风就突变了。 “恐你一直担心凤卿,是以我这才活跃一下气氛不是。” “哼!”毫不客气的拆台冷哼一声,玄觞喝下乐藻为他倒的酒,眸光流转间都充满了对安瑾然的不喜。 相比之下,倒是后来的夜倾昱左右逢源,与谁都是一副较为和谐的样子。 “因着有些事情耽搁了,是以来的晚了些。”一边说着话,凤卿一边动作自然的喝下了夜倾昱递到她手边的酒。 “你居然还有出来的一日,不是被幽禁了吗?”略有些诧异的望向夜倾昱,安瑾然的心下隐隐有些疑惑。 “只是幽禁,又不是被判了死刑,何况你们在此小聚,又怎能少得了我的份儿呢!” 没有理会他们之间说的那些无用的话,安鱼神色担忧的拉着凤卿的说道,“卿儿,你在凤府那边如何,可有受什么欺负吗?” “就凭她还能受到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静静凝视了安瑾然一会儿,就在安鱼将安瑾然看的心下发毛的时候,方才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瞧今夜月色如何?” 忽然听了这么一句,安瑾然的心下顿时一紧,总觉得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的话等待自己的必然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沉吟了好半晌,安瑾然方才试探着回道,“额……月明星稀,甚是不错……” “既然如此,那安侯爷今夜便好生在此欣赏月夜美景吧!” 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安鱼便不再理会他,而是径自转头朝着风情问道,“那府里的人待你如何,可有为难你吗?” “安鱼……”见安鱼完全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安瑾然顿时苦着一张脸唤道。 “倘或当真有何为难之处的话,一定不要勉强自己,知道了吗?” “大姐姐放心。” 看着全然被无视的彻底的男人,夜倾昱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随后望向安瑾然的眼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他才不会同情他呢,谁让他说卿儿了。 恰在此时,却见斯幽忽然走上前来朝着玄觞附耳说了句什么。 “带上来。” 随着玄觞的话音落下,便见一个个头娇小的小丫头被绑了上来,凤卿定睛望去,却发现不是凤婉又是何人。 “你腿脚倒是快,这么一会儿便跟上来了。”说着话,凤卿便径自走到了凤婉的身边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方才她从凤府离开的时候便猜测着她大抵是会尾随她来此的,是以才特意吩咐了暗处的人不必理会。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她来的如此快。 “卿儿,她是……”乐藻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凤婉忽然一个健步冲向了她,谁知却被玄觞一把掐住了喉咙不得动弹。 “放开她。” 听闻凤卿如此说,玄觞才眸光森冷的松开了她,可是却朝着远离乐藻的方向猛地将她甩了出去。 幸而凤婉的反应不慢,这才及时稳住了身形。 “身手倒是不错,只是这身子骨嘛……”上下打量着凤婉,安瑾然不禁幽幽的叹道,“怕是风吹吹就倒了。” 小心谨慎的走到了凤卿的身边,凤婉警惕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几人,除了那凤卿和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之外,还有三个看起来风格迥异的男子。 一个便是方才对她出手的人,一张冷然的面瘫脸,兀自坐在那喝着酒,除了方才维护身边的那个女子之外便没有别的动作了,另外一个人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可是眼中却透着些许的轻视,还有一人,则是连看都没有看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凤卿的身边,唇边噙着一抹邪笑。 而就在凤婉打量他们的时候,安鱼和乐藻也不禁在仔细的端详着她。 乍一见这孩子倒是陌生的很,只是眼下仔细看看,倒是有些眼熟。 “卿儿,我怎地瞧着这孩子……似是有些四叔的样子……” “她就是四叔的女儿,凤婉。”伸手拉着凤婉坐到自己身边,凤卿将她的事情大致对安鱼和乐藻说明了一下。 “说过了,我没他那么个爹。” 一听凤婉的话,安鱼不禁和乐藻相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这是大姐姐,这是二姐姐。”凤卿说完之后却见凤婉没有半点反应,她不禁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叫人。” 闻言,凤婉神色不悦的瞪着凤卿,而后者也毫不客气的回瞪着她,姐妹俩人倒是谁也不让谁的样子。 好半晌的功夫,两人都一直硬着脾气不服软。 见状,乐藻满脸柔光的拉过了凤婉的手说道,“你是喜欢我唤你婉儿还是六妹妹?” 似是完全没有想到乐藻会主动亲近她,凤婉愣愣的看着她,随后颇有些不自然的回道,“……随便。” “那我便唤你婉儿好了,左右你好像并不想同四叔有何牵扯。” 眼珠儿微微一转,凤婉的神色忽然一变,竟一脸乖顺的抱住了她的胳膊,声音甜甜的唤道,“二姐姐。” 虽然也觉得凤婉的转变有些快,但是乐藻经过了初时的怔愣之后,还是含笑的将凤婉搂进了怀中,只不过却毫无意外的令玄觞黑了一张脸。 其余的安鱼等人不禁面面相觑,不解凤婉这是忽然怎么了。 “喂,我警告你,不许玩花样。”眸光幽暗的望着凤婉,凤卿神色严肃的威胁道。 “不是你让我唤二姐姐的吗?”朝着凤卿扬唇一笑,甚至还露出了一排齐整整的小白牙,别提那样子有多气人了。 “你果然有这么听话便好了。” 不再理会凤卿冷嘲热讽的话,凤婉静静的挨着乐藻,两只瘦弱的小手甚至还环住了她的手臂,头往乐藻的肩膀上一靠便闭上了眼睛。 “卿儿,她这是……” “大抵是累的不行了。” “什么意思,她这是怎么了?”疑惑的看着凤婉忽然间沉睡的样子,安鱼的心下费解不已。 动作自然的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凤卿的声音方才缓缓的响起,“我也不大清楚,自打认识她之后,她便日日要与我睡在一起,这几日我也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大抵是不敢一个人睡觉的,如今见到二姐姐……” 凤卿的话虽是未说完,但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比起她这个难以掌控的人,很明显是乐藻这般善良的小白兔更容易答应凤婉的所有要求。 “这小妮子眼睛倒是毒的很!” 才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居然就一眼锁定了乐藻,小小年纪看人的本事倒是不差。 “仔细着凉。”没有理会凤婉的怪异举动,夜倾昱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凤卿的身上,声音温柔似水。 看着夜倾昱如此着紧凤卿,安鱼的眼中不禁闪动着一抹欣慰之色。 几人依旧做着叙话,可是玄觞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骇人,直到夜倾昱和安瑾然都察觉到了他周身的凛然杀气,他们这次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再不将这死孩子弄走,我便直接将她丢出去了。” “为何?”听闻玄觞的话,乐藻不禁秀眉微蹙的问道。 一把推开正睡得香甜的凤婉,玄觞直接将乐藻搂进了怀中,随即语气稍显不善的瞪着她说道,“她如倚着你,你便不难受?” 见玄觞似是有些不悦,乐藻的眼眶顿时便有些微红。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偏偏是这般近乎胆怯的红着眼眶望着他,生生看的玄觞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除了安瑾然满脸含笑的在看着戏,其他的人则好像根本就没有见到一般,依旧该喝酒喝酒、该聊天聊天。 就在玄觞伸手推开凤婉的那一刻,凤卿便已经伸手将她接过,看着她迷蒙着睡眼看了她一下,随即便又接着睡去。 难得见她睡得如此沉,凤卿的眼中也不禁闪过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含笑的望着凤卿的侧脸,夜倾昱拿着她方才用过的酒盏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缓缓喝下。 烈酒穿喉而过,压下了他隐隐有些慌乱的心。 直至天色将明,夜倾昱才动身回了紫菱洲,而凤卿则带着凤婉回了凤府。 凤仪虽然心知凤婉离开的蹊跷,但是她却并没有询问凤卿她的行踪。 待到在这府上用过早膳之后,凤仪便随着凤荀和凤傒离开了这里。 终于清闲了下来,凤卿便准备好生歇息一番,毕竟她前半夜陪着某位不知节制的殿下折腾了许久,后半夜又同大姐姐她们赏月,眼下正困乏着呢! 可是谁知她方才躺下,便见凤婉轻手轻脚的凑上前来。 “凤卿……” 话未说完,便被凤卿当头敲了一下脑壳,“诶呦,你打我做什么?” “叫四姐姐。”没大没小,凤卿这两个字也是她一个小屁孩能叫的。 “凭什么?” “凭我长你几岁,凭你如今逃不出我的手心,凭你夜夜都要靠我入睡。”说着话,凤卿的眼中闪动着些许的得意。 “哼,即便没有你,有二姐姐也是一样的。” 听闻凤婉的话,凤卿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呦……这一声二姐姐叫的倒是诚心诚意的,怎么,你忘了昨夜险些被玄觞掐死了?” “玄觞?你说昨夜那个男人是玄觞?!”诧异的看着凤卿,凤婉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嗯。” “罗刹宫的右护法怎么会是个这样的人……” 隐约听闻凤婉在低声嘟囔着什么,凤卿下意识的追问道,“你说什么?” “感觉……” 谁知凤婉的话方才开了个头,两人便忽然听闻门外响起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闻声,凤卿朝着一旁的千行说道,“去瞧瞧怎么回事?” 不料千行方才走到门口,便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奴婢给四姑娘、六姑娘请……”那个安字还未说出来,便见来人捂着脸呜嗷乱叫一通,“哎呦,什么东西打到了我的眼睛?” “没规没矩的奴才,还未请安便擅自开门闯入,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奴婢错了,是奴婢一时疏忽大意了。” 状似谦卑的低着头,可是那小丫鬟的眼中却充满了鄙夷。 “何事?” “回姑娘的话,四老爷说您和六姑娘再住在这破院中不合适,是以让奴婢来问问您的意思,是将这院子好生修缮一番,还是另择一处给您住?” 一听这话,凤卿先是一愣,随后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笑意。 “之前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说,府上已经没有空置的院子了,既然如此,我便依旧住在这就是,着人将这院子好生收整一番也就是了。” “那奴婢这就去回禀四老爷一声。” 走出房中的那一刻,那小丫鬟一直垂着的头才缓缓抬起,不经意间扫过屋中的陈设,她顿时惊诧的瞪大了双眼,随即唯恐被凤卿等人察觉,便赶忙快步离开了。 匆忙走出房间之后,她却并没有去凤珅的院子,反而是直奔大夫人杨氏的院子而去。 “什么事儿呀?”神色慵懒的朝着那小丫鬟问道,杨氏的样子看起来有一些漫不经心。 “启禀大夫人,奴婢方才去那个破院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许是因着那个小丫鬟提到了荒废的那个院子,杨氏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不悦,“呵,那个院子破败成那个样子,自然处处都令人不舒服的很。” “不是的夫人,奴婢方才进到那房间里面去了。” “这有何出奇的,那里面也不过就是多了两个臭丫头而已。”想到凤卿,杨氏的心下便也觉得有些活泛,她可是到现在还惦记着她手中的那块稳瓶金呢! “夫人您可知道,那房中可不像是院中那种破败,奴婢粗粗扫了一眼,瞧着那房内的陈设竟比您房中的还要好。” “什么?!” “当真吗?”听闻那小丫鬟的话,就连一旁的孟含玉都不禁好奇的问道。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撒谎。” 待到那小丫鬟得了赏钱离开之后,杨氏便片刻也等不了的站起身,瞧着样子倒像是要急着赶着去找凤卿似的。 “含玉,咱们得快点去,否则被那房的人知道抢了先就晚了。”说着话,杨氏便欲催促着孟含玉与她一道前去。 见状,孟含玉却赶忙制止了她,“娘,您先别急,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咱们直接去不好。” 她们去了要说什么呢,难道就因为那房中奢华了些,她们便要着人将一应陈设都搬走吗? 如此做的话,未免显得太过没见识了些。 更何况,来报信的只是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丫鬟而已,怎知她到底识不识货,是以依她看,此事还是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但是杨氏听闻她的话却并不能静下心来,神色间依旧焦急的很,“那若是万一被那房的人抢了先可如何是好?” “娘您担心什么,这府里不是还有老夫人呢嘛!” 听闻孟含玉提到老夫人,杨氏这才稍稍安心。 “不若这样,我亲自去走一趟,若那房中当真大有乾坤,皆是咱们也好想个由头骗下来,您觉得呢?” “嗯……”略微沉吟了一番,杨氏方才终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好不容易说服了杨氏,孟含玉便转身欲走,怎知却被杨氏唤住,“你这孩子,也不说披好斗篷再走,仔细天凉受了风寒。” 说着话,杨氏便吩咐下人取过披风为孟含玉仔细穿好。 “还是娘亲最知道心疼含玉。”说完,孟含玉便含笑的走出了房中。 丫鬟彩霞见到杨氏如此关心孟含玉,也不禁含笑说道,“少夫人,大夫人待您可真好。” “是吗……”幽幽的应了一声,孟含玉的语气听起来并未十分开心。 主仆一行人朝着府中最偏僻的那个旧院走去,孟含玉的脸上一改方才在杨氏面前的善解人意。 一边走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不可否认的是,大夫人的确是待她不错,可她之所以如此着紧她却并非是因为她本身如何,而是为着她还指望自己给他们凤家生下长房长孙。 但是自从她嫁给凤轩之后,两人也算是举案齐眉,可不知为何,就是这肚子迟迟没有消息。 想到这些,孟含玉的眸中便不觉划过了一抹忧色。 一路到了凤卿所在的院落之后,孟含玉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景象,心下倒是不禁对凤卿有些欣赏起来。 住在如此破落的院中,可是却未见她有任何的不适,这忍功倒是厉害的很! 方才抬脚走进去,便见凤婉一脸天真无邪的在院中荡着秋千,笑的清甜又无害。 “这是六妹妹不是,天气愈见转冷,你怎么在这儿玩呢?”口中说着关切的话,孟含玉缓步朝着凤婉走去。 正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心下再是不喜可也应当会虚伪的应付一句,可是怎知这位姑娘倒好,竟脸色忽然一变,随后一脸厌恶的朝着孟含玉说道,“用得着你管!” “诶……” 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孟含玉脸色微僵,但是到底没有同她一般见识,径自转身朝着房门口走去。 哪成想她还未走到廊下,便被凤婉直接拦住了去路。 “站住。” “四妹妹可是在里面吗,我有事要同她说。” “她歇着呢,此刻不见人。” 当着下人的面,凤婉几次三番的抢白她,孟含玉即便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忍不住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吩咐人将凤婉拉开的时候,却见凤卿推开门走了出来,迈出房间的那一刻,她身后的千行甚至还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见状,孟含玉的心下不禁变得愈发奇怪。 “嫂嫂来此可是有何事吗?”比起凤婉那般野蛮无礼的样子,凤卿这般简直算得上是礼遇了。 “你来了这府里也有些时日了,只是因着府上近来事多,是以娘和我都给忘了要往你这院中拨些丫鬟,今日过来便是与你说此事的。” “烦劳嫂嫂特意走这一趟,我倒是没有那么些个讲究,身边有千行一个便够了。” 听闻凤卿如此说,孟含玉却还是依旧热情说道,“你已经立事了自是不必说,可六妹妹年纪尚小,这偌大的院子总不能连个仆人都没有。” 瞧着孟含玉一脸热情的样子,凤卿便也就顺势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嫂嫂了。” “这不值什么的。” 又同凤卿言语了一会儿,孟含玉便带着人离开,甚至从始至终凤卿都不曾张罗着让她进去喝杯茶略坐一坐。 看着孟含玉渐渐消失的背影,凤婉微皱着眉头朝着凤卿问道,“她来做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来关心咱们的吗?”扬唇一笑,凤卿伸手掸了掸袖管上若有似无的灰尘,神色间显得格外悠闲。 “关心什么?” “嗯……关心咱们富不富裕,银子够不够使之类的……”说着话,凤卿不禁微微勾唇,随即转身回了屋中。 “你干嘛去?” “回屋歇会儿,我还没恢复精神呢!” 状似嫌弃的瞟了一眼凤卿,凤婉便依旧回到了秋千架上去玩耍。 而与此同时的杨氏和孟含玉,却在梅香苑中同老夫人嘀嘀咕咕的正在商量着什么。 方才来此走的这一遭儿,已经足够令孟含玉确定,凤卿所在的那个房间觉得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只是若她们贸然前去的话,且先不说师出无名,也恐会令老夫人觉得不悦。 可若是她们先将此事禀告给老夫人,届时不管从凤卿那得了什么东西,最终还不都是充到了库房中,而这库房的钥匙,可是就在她们大房的手里。 想到这,孟含玉便愈发逼真的朝着老夫人说道,“祖母,初时那小丫鬟来禀告的时候我和娘亲还有些疑惑,生怕是那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随口胡诌的,是以我还亲自去验看了一番,果不其然在那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当真极为奢华吗?” “确然如此。” 一听这话,老夫人的眼中顿时便闪动着丝丝光芒。 那日凤卿那臭丫头拿个什么稳瓶金在她面前晃悠,甚至还坚持要自己收着,生怕被他们给密下似的,不想她还不止那一个宝贝。 既然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搬进凤府,那想来势必不会轻易交到他们手上了。 皱眉想了片刻,老夫人的心里顿生一计。 瞥见杨氏和孟含玉还在此地,老夫人便一脸正色的对她们说道,“这些东西到底来历不明,咱们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从哪弄来的,还是应当仔细问过清楚。” “老夫人说的极是。” “咱们府上也不差她那点子东西,只是若那些玩意来的不清不白,便势必要送交官府的。” 杨氏听闻老夫人这话,当即便欲开口说些什么,不料却被孟含玉在暗中给制止了。 “不过依照那丫头的性子,怕是又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不指定在背后如何想咱们,只当是要坑她的东西呢!” “那丫头着实是不知好歹了些。” “罢了,稍后我便带着人去一趟,想来由我出面的话,量她也不敢违抗。” “可不是这话,她不怕谁也得怕老夫人您呀!”一直神色谦卑的顺着老夫人的话在说,孟含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敬。 一直到走出梅香苑的时候,杨氏方才急急忙忙的拉着孟含玉问道,“若是将那些东西都送交了官府,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一番吗?” “娘亲不必心急,不会闹到那般严重的。” 孟含玉的话说的含蓄,是以杨氏便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眼中还是充满了不解之色。 见状,孟含玉便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娘亲您想想,当着您这个儿媳妇和我这个孙媳妇儿的面,老夫人她如何不说的冠冕堂皇一些。” “你是说……” “那些话她随口一说,您不过一听就是,却实在不必往心里去。” 听闻孟含玉如此说,杨氏这才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 这一日夜里,素来空荡无人的破败小院里忽然闪过了几道黑影,偷偷摸摸的潜入了院中,沿着廊下的方向弯腰超前走去。 秋夜的凉风吹过院中的枯草,令人莫名觉得心里发寒。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是今夜的月亮却时而被云层遮住,将原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映衬的愈发骇人。 空气中散着一股淡淡的异味,但是眼下这个时辰,陷入深眠中的人们是闻不到的。 片刻之后,屋后的荒草丛中忽然起了火,就着风势蔓延到了屋宇,火势瞬间就变大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院外忽然涌进了一大批的下人,泼水的泼水,喊人的喊人,生生扰的满府上下都被惊动了。 最先赶到这儿的便是杨氏和凤厉,看着冲天的火势越烧越旺,想到那屋中还放着那么多的珍稀物件,杨氏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凤珅和薛氏赶到此处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四下张望着,却并没有见到凤卿和凤婉的身影,于是便赶忙朝着一旁的下人问道,“四姑娘和六姑娘呢?” “回四老爷的话,小的也不知。” 说话间,便见周嬷嬷搀扶着老夫人也来了此处。 瞧着眼前这冲天的大火似是要将整座凤府都烧毁一般,老夫人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错愕。 这火势怎地如此大?! 她疑惑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周嬷嬷,却见她也是一脸的茫然之色。 “卿儿,婉儿……”大声的朝着房里唤着,可是却根本就没有人回应,眼睁睁的看着屋宇有坍塌之势,可是凤珅却不管不顾的欲往里面冲。 “老爷,您不能去啊!”死命的拉着凤珅,薛氏的脸色被火光映的通红。 “放开,婉儿已经收了诸多苦,若是她今夜葬身火海,便是我间接害死了她,他日九泉之下我有何颜面去见她娘亲。” 说完,凤珅便一把甩开了薛氏的手,从一旁下人的手中夺过水桶,“哗”地一声将水浇到了自己的身上,凤珅随后便欲往火海里冲。 “你给我站住!”使劲拿手中的拐杖拄着地,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到了凤珅的身边,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你糊涂啦,为了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孩子,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老太太……” “这么大的火,她说不定早就烧死在里面了,你进去岂不是白白送死。”一时被凤珅的举动气的头昏脑涨,老夫人不禁伸手顺着自己胸口的气。 余光瞥见火势愈大,似是根本就难以控制,她的心中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么多值钱的宝贝,她分明已经吩咐了下去,让他们小小的放一把火便是,届时他们便可借着修缮房屋的理由,将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只要这些东西进到库房,那凤卿便别指望着还能搬出去。 可是如今…… 全都毁了! 如此想着,老夫人的心下便不禁愈恨。 就在下人纷纷忙着救火之际,却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的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老夫人定睛看去,却发现不是凤卿和凤婉却又是何人。 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们两人居然还活着,众人的眼中不禁充满了震惊之色。 “呦,如此大的火势,倒是幸亏我和六妹妹晚膳吃的多些,方才出去溜溜食,否则的话,怕是眼下就成了两具焦尸了。” 随着凤卿的话音落下,却见老夫人幽暗的眼眸映着诡异的火光直直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第二百八十八章 护短儿 一见到凤卿和凤婉相携而回,凤珅也不顾老夫人不悦的神色,径自朝着她们两人走来。 及至走到凤婉的面前,凤珅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神色激动的望着她说道,“婉儿,你没事吧,你可吓死爹了。” 火光映着凤珅眸中微闪的泪光,凤婉静静的看着,难得没有说出什么尖刺的话来。 “还好老爷你没有冲进去,否则的话……” 薛氏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在场之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样大的火,倘或凤珅进去的话,怕是定然就失了这条性命了。 “还好你们俩人福大命大,躲过了这场劫难。”说着话,薛氏似是心有余悸一般的拍了拍胸口。 “可惜了……”不知凤卿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口中竟如此幽幽叹道,眸光遥遥落在老夫人的身上,说出的话意有所指。 “嗯?卿儿你在可惜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着这这屋宇转眼之间变成了焦土,是以心里有些感慨。” “这院子你们住不了了,先搬到我们那边去住吧!”满脸善意的拉着凤卿的手,薛氏十分恳切的对她说道。 闻言,凤卿并没有直接应下,反而是转头看向了凤婉,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我都可以,有你就行了。”只要能够让她睡得着觉就好了,至于到底是住在哪一边,她倒是无所谓的。 “如此,便……” “哎呀,你们那边也不宽敞,不若还是让她们搬到梦竹苑去同馨儿一起住吧,她们姐妹住在一起也会热闹些。”不料就在凤卿准备应下薛氏的话时,却忽然听闻杨氏的声音响起。 她方才想明白过来,薛氏屡次对凤卿这丫头表示出善意,大抵打的是同她一样的主意。 老爷可是已经同她说了,那丫头的身上带着凤彧生前所有的财富,如此一来,只要从凤卿的口中将这笔财富的位置套出来,那么这一辈子便都吃穿不愁了。 尽管眼下他们的生活也富足的很,可是这世上有谁会嫌银子多呢! 是以她必须在薛氏同凤卿搞好关系之前将她留在她这边,否则的话,将来的变数就实在是太大了。 如此想着,杨氏便笑的愈发和善,“卿儿,那日馨儿还同我说起呢,说是这几位姐姐当中,就只你最疼她,想多和你待在一处。” “是吗……” “可不是,听大伯母的话,去梦竹苑住吧,你们姐妹同住,馨儿可要乐坏了。” 听闻杨氏的话,凤卿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下却感到好笑的很。 怕不是凤馨会高兴,而是她这位大伯母要乐坏了吧! 薛氏站在一旁听闻杨氏如此说,她先是一愣,随后淡淡笑道,“大嫂说的固然是,只不过卿儿去梦竹苑倒也罢了,可婉儿却势必要随着咱们回那边去住的。” 不管怎么说,凤婉都是凤珅的孩子,从前没有认这层关系倒也罢了,如今却万万不能再让她继续呆在这儿了。 “我跟着她,她去哪我去哪。”说着话,凤婉神色平静的伸手指向了凤卿,再次将球踢回到了她的身上。 见状,凤卿沉吟了半晌,最终方才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眼下这个院子烧毁了,即便是要修缮的话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我们便先去四叔那边住着,待到这院子修缮完了,我和六妹妹便是再回来住也是使得的。” “但是……” “就依卿儿自己的意思吧!”见杨氏似是还欲再说什么,凤厉便赶忙将话接了过来。 说完,还不忘神色不虞的瞪了她一眼。 初时她还是对卿儿那个态度,眼下忽然间转变,她当人人都如此好糊弄嘛,更何况卿丫头从来都不是个傻的。 想到这些,凤厉看向凤珅的眼神便充满了探究之意。 老四这一次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未等凤厉想明白心中的疑问,便忽然听见“哐啷”一声,只见房中的大梁轰然倒塌,露出了里面隐隐被烧焦的陈设摆件。 那些东西都已经被大火吞噬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但是隐隐看到那些轮廓,便也足够令凤厉感到震惊了。 这里分明是一处废弃的院子,那房中也该如这破败的院子一样,可是为何里面会被摆满了东西? 心下疑窦丛生,凤厉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忽然,周嬷嬷焦急慌乱的声音传了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着老夫人的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心口,呼吸稍显急促的样子,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丝丝笑意。 未成想这一把火竟然还将她给烧晕了,还真是讽刺的很。 老夫人的身子摇摇欲坠的靠着周嬷嬷,可是目光却执拗的要望着在大火中燃烧的屋宇,倒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可是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凤卿的心里却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不管她再怎么看,也改变不了付之一炬的结局。 “快点将老太太送回梅香苑去。” “我送老夫人回去吧,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来大伯父还要在此处善后,三姐姐和五妹妹此刻想必也被惊动了,大伯母和四婶儿也要回去安抚她们一下才是,你们也都走不开,便让我和六妹妹送老夫人回去吧!” “如此也好。” 见凤卿说的有理,凤珅等人便也就由得她去。 老夫人还未来得及拒绝,便被凤卿架住了手臂,语气好生温柔的说道,“老夫人,我送您回去。” 虽然不知道凤卿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老夫人料想她也没胆子害她,是以便微沉着一张脸朝着梅香苑而回。 也不知是不是担心凤卿会做些什么,周嬷嬷一直在紧紧的盯着她,生怕她暗中动什么手脚的样子。 瞧着她那般谨慎的模样,凤婉的心里不禁嗤笑了下。 倘或她们真的有心将这老太太如何的话,一早就动手了,哪里还会如此麻烦的等到眼下。 扶着老夫人缓步朝前走着,凤卿的声音忽然低低的响起,“真是好大的一场火呀,可是说来也奇怪,虽然近来天气有些干燥,但是那院中从不生火,莫要说是火星了,便是连个生火的下人都没有,那这大火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乍一听凤卿提到此事,老夫人的脚步不禁一顿。 “您怎么了,可是走不动了吗?” “哼,我还没老到那般程度!”看着凤卿的唇边一直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老夫人心下本就不顺的气便变得愈发气结了。 “我心下猜测着,这场大火必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人为的。”顿了顿,凤卿意有所指的接着说道,“老夫人您素来聪明,不若您说说,我猜测的可对吗?” “简直一派胡言!” “蓄意纵火之罪可是要下狱的,倒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 凤卿的话音方才落下,不想跟在后面的周嬷嬷忽然一个腿软竟险些摔倒在地上。 见状,凤卿状似惊讶的问道,“嬷嬷这是怎么了?” “……夜里看的不大真切,是以险些跌了一跤。”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认同我说的话呢!”朝着周嬷嬷意味深长的一笑,凤卿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深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凤卿并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搀扶着老夫人,直到将她送进房间之后,她才借着扶她坐在榻上的机会在她耳边轻言说道,“您一定很奇怪,为何火势会如此大,甚至还烧毁了那么多的东西,与你预期的半点也不一样。” 闻言,老夫人惊疑的转头看向凤卿,却见她莞尔一笑,干净又无害。 “因为这把火……是我添上去的……”幽幽的说出这一句,凤卿不顾老夫人紧紧扣住她的手,缓缓的退开了身子。 “你……” “时辰不早了,老夫人好生安歇吧,凤卿明日再来为您请安。”话落,便毫不犹豫的带着凤婉离开。 而身后的老妇人则是脸色铁青的坐在那,气息已经难以喘匀。 “您这是怎么了?”周嬷嬷为老夫人倒了一杯茶来,不停的为她顺着气,可却未见她有丝毫转好的迹象。 此刻的老夫人满心满眼都在想着凤卿方才说的话,原来火势如此之大竟然是她搞的鬼,她竟宁愿那些东西被火烧了,也不愿落到自己的手上。 如此想着,老夫人的眼睛忽然一翻,竟生生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快来人啊,找大夫!” 耳边听着周嬷嬷惊慌失措的喊叫声,看着梅香苑不过片刻的功夫就闹腾了起来,凤卿的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难为她在这家里当个什么要紧的人物,竟连这点小事儿都扛不住。 不过就是些价值千金的东西而已,做人若是太过注重眼前的利益的话,眼界就未免太狭窄了些。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可是凤卿的口中却如是对凤婉说道,“那些东西我暂时放在玄觞那,待到几时你想变卖了便与我说。” “呵,你当我差那点东西啊?” “那你不要了?” “凭什么!”那可都是她累死累活偷回来的,为什么不要? 再说了,即便她不要也绝对不会便宜这府上的人。 认真说起来,与其落到他们手里,她倒是宁愿一把火烧了。 忽然想到什么,凤婉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梅香苑,随后朝着凤卿问道,“你就不怕将她气死了?” 怎么说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再加上她素日为人小气了些,被凤卿这么一气的话,难保不会一下子一命呜呼了。 “你担心她?” 无语的给了凤卿一个眼神,凤婉什么话都没有说。 居然能问出这个问题,她实在是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既然不担心她,那你为何怕她被气死?” “将她直接气死了便不好玩了。”要她看啊,想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屠杀,而是慢慢的折磨她。 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一点点的失去,想要拼命得到的东西却永远距离她一步之遥,这种渴望不可及的郁闷才是对人最大的折磨。 含笑的对上了凤婉泛着森森寒光的眼眸,凤卿的眸光渐渐变得幽暗。 …… 搬到凤阮的紫霞苑之后,凤婉并没有住到凤珅为她安排好的房间,反而依旧黏着凤卿。 原本凤阮也不大亲近凤婉,可是毕竟自己才是她的亲姐姐,她如今这般整日黏着凤卿算是怎么回事? 出于嫉妒心作祟,凤阮对凤卿方才兴起的一丝好感也渐渐消失。 不过碍于薛氏和凤珅对她的叮咛和嘱咐,她也不敢贸然去找凤卿的不自在,一时间,三人之间倒是相安无事。 在搬过来的第二日,薛氏便带了两名小丫鬟过来,用作凤婉贴身的大丫鬟,其余的那些粗使丫头都是与凤阮一样的。 凤卿因着有千行一人便足够,是以也不愿在身边安排那么多的人。 至于凤婉,她倒是也没有什么意见,有人能给她使唤也是好的,免得事事都要折腾千行一个人,她倒不是心疼她,只是懒得去使唤她而已。 那两个小丫头一个叫绣橘,一个叫绣蝶,看起来伶伶俐俐的样子,倒是不招人讨厌,听薛氏说,这是孟含玉特意派人送过来的。 从薛氏的口中听到孟含玉的时候,凤卿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她这位嫂嫂倒是周到的很,昨儿方才问完,今儿便将人送来了。 这一日,因着主子们在歇中觉,是以这群小丫鬟便都聚在廊下坐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什么,声音悉悉索索的,倒是让人听得不真切。 恰好千行从旁边经过,凤阮身边的碧莲便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自从四姑娘和六姑娘搬到这院中开始她便注意到了,四姑娘身边的这个丫头一直蒙着面,碧莲自然知道她叫千行,从前凤家未分家的时候,她和碧痕与千行皆是认识的,但是这一次再见,她却始终蒙着面,不知是何缘故。 皱眉看着千行的背影,碧莲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碧莲姐姐,你看什么呢?”顺着碧莲的目光看过去,可是她们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碧莲的眼珠儿一转,随即忽然朝着一旁的绣橘问道,“你们平日与千行在一处,可见她摘下过脸上的面纱吗?” 听闻碧莲的话,绣橘和绣蝶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千行姐姐从来都是同姑娘睡在一处的,不同咱们一起,是以咱们从来没有见到过。” 不止如此,千行姐姐除了在四姑娘的面前和善些,平日里觉得她冷冷的,好像并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是以她们也都不敢同她亲近。 加之她又是四姑娘眼前的红人儿,她们唯恐得罪了她,是以便尽量少在她面前晃悠,免得被她揪住什么错处。 一听她们的话,碧莲的心下不禁愈发觉得奇怪。 既然如此得四姑娘的心意,那想来确然是千行无疑,可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容貌,难不成是也因为见不得人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碧莲的眸光不觉一闪。 不再同院中的这些小丫头胡扯,她赶忙回了房中,见凤阮还未醒来,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与了碧痕知道。 可是碧痕听完她所言之后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就算千行的脸毁了,哪又与她们何干? 就在两人说话间,却见凤阮醒了过来,缓缓的坐起了身。 伺候她简单了梳洗了一番,碧莲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她说道,“小姐,奴婢发现了一件事,心下想着要禀报您知道。” “什么事?” “您难道就不觉得四姑娘身边的千行有些奇怪吗?”说话的时候,碧莲的眼中闪动着些微的光芒,透着一丝激动。 “千行?!”好好的,怎么忽然提到了她? “她整日带着一个面纱,奴婢便猜测着,她的脸是不是毁了,否则为何要遮起来呢!”越是说下去,碧莲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闻言,凤阮不禁微微皱眉想着,也觉得碧莲说的有理。 凤家当日毕竟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凤卿躲过一劫是因为二伯父在暗中周全,可千行却完全是因为福大命大了。 这般想来,她的脸指不定就在凤家的那场大火中出了事。 但是…… “就算知道她脸被毁又如何,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小姐此言差矣,您不是因着六姑娘的事情在同四姑娘置气吗,可是您瞧她半点也不哄着您,好像根本就分不清眼下谁才是寄人篱下的人一样,可是老爷和夫人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您不可以和四姑娘为难,是以奴婢便想着,她如此着紧千行,咱们便捉弄千行一番就是了。” “别听她的,万一要是惹恼了四姑娘可如何是好?”一把推开碧莲,碧痕颇为不赞同的说道。 她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四姑娘了,连老爷和夫人都叮嘱不要去同她为难,可她们要是在这个时候与千行起了冲突的话,那结果可想而知。 不悦的瞪了碧莲一眼,碧痕苦口婆心的对凤阮说道,“小姐,四姑娘如今住在咱们院子里可是夫人和老爷同大房那边抢过来的机会,您就不想想这当中有何缘故吗?” “会有何缘故?” 扫了一眼房中的丫鬟,将其他的人都挥退之后,碧痕方才对凤阮说道,“按理说,四姑娘只是一个孤女而已,咱们府上何必如此善待于她,可您瞧就算老夫人对她再是不喜却还是一样容着她待在这儿,这当中必然有个原因。” “你是说,凤卿身上有利可图?” “除了这个,再也没有旁的了。” 想到了什么,凤阮却仍是心下疑惑的问道,“即便凤卿说的过去,可凤婉呢?” 她瞧着爹对她也是不错,之前不是还为了救她要往火场里冲吗? “小姐您不妨想想,六姑娘到底是老爷亲生的孩子,生死攸关的大事他怎么可能不加以理会呢,不够若说是平时,老爷自然还是个更疼你一些。” 经碧痕这般一说,凤阮原本打算捉弄一下千行的念头便隐隐被打消。 可是一旁的碧莲却对碧痕极为不满意,她也不过就是为了给小姐出出主意,让她消消气,怎地到了碧痕这儿就变得如此胡闹了。 她也不想想,到底还是她们家小姐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四姑娘算得上是什么身份啊! 碧莲本还欲再说,可是碍于碧痕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倒是也不敢再胡言乱语,免得她到时候去夫人那里告状。 尽管口中不提,但是碧莲的心里却还是在暗戳戳的打着主意。 这日晚间,她因着白日与碧痕闹了些不愉快,是以不该她当值的时候便跑去了找旁的小丫鬟玩乐。 不经意间瞥见千行端着一个脸盆进了凤卿的房中,碧莲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仔细想了想,她便起身朝着凤卿所在的房间走去。 看着坐在廊下的绣橘和绣蝶,碧莲低声朝着她们说道,“待会儿你们进去帮我告诉千行一声,就说我有事找她。” “诶……” “那她去我房间找我就是了。”说完,碧莲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见状,绣橘和绣蝶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不解。 待到绣橘将碧莲的话告诉千行的时候,后者明显一愣。 碧莲找她会有什么事啊? 瞧着绣橘和绣蝶说的郑重其事的,她微思了片刻,便缓步出了屋子。 去到碧莲的房中时,千行见她正手捧一个胭脂盒坐在那,脸上神色莫名。 “你找我?” “哎呀,不想你如此快的就来了,快些坐。”说着话,碧莲便一脸热情的起身给千行让座,不知道的,还只当她们两人素日的感情极好呢! “找我有何事?”没有理会碧莲的热情,千行的反应倒是冷淡的多。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小姐赏赐了我一盒胭脂,我一个人也用不完,是以便想着给你拿一些。” 听闻碧莲的话,千行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胭脂看了看,随后毫不客气的回道,“我从不用这些胭脂水粉,你自己留着用吧!” 话落,她便起身欲走,不料却被碧莲一把拉住,“诶,你别急着走啊,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 “你我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此前凤家出事,你不知道我多为你担忧,如今既是还活着,我心里可是高兴坏了。” “是吗……”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知她有没有相信碧莲的话。 “如今好不容易相见,我也盼着能与你说说体己话,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话说到这儿的时候,碧莲微微顿了一下,随后脸色羞愧的低下了头,“实话与你讲,这胭脂不是小姐赏我的,而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为的便是能够借此机会与你说上话儿。” 眸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诧异,千行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你若是不收下,便当真是嫌弃我的东西不值钱了。”说着话,碧莲还状似不悦的收起了手中的胭脂,一脸神伤之色。 见她如此模样,千行便伸手接过了那盒胭脂。 “这颜色俏丽的很,不若我给你试一试?”话音未落,便见碧莲将手伸向了千行脸上的面纱。 说时迟、那时快,千行察觉到碧莲的意图,猛地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眸光微微转冷,“不必了,我能收下就不错了。” “好疼……” 冷冷的望着碧莲疼的稍显扭曲的一张脸,千行松开了她的手,随后起身便准备离开房中,可是未料忽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人,眼瞧着是奔碧莲而去,可是在经过千行身边的时候却猛地撞了她一下,对方自己也被撞得一个踉跄,双手下意识的要胡乱拉扯住什么,不妨一把扯下了千行脸上的面纱。 “啊……鬼啊……”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后来的那个小丫鬟当即便被吓得惊呼出声。 碧莲无声的张着嘴,手掌颤抖的覆在了唇上,看着千行半侧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甚至觉得好像连自己的脸都在揪扯着发疼似的。 这一处闹腾出的声音顿时吸引了院中好些的小丫头来围观,她们纷纷扒着门框,眼神惊奇的朝着千行张望着,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变故发生的太快,千行愣愣的站在房中,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指尖却触碰到了纠结麻人的肌肤,顿时便从指腹凉到了心底。 耳中一直响起周围那些人的嘲笑和议论的声音,她既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又想遮住自己的容貌不被人瞧见,可是最终,她却只是双手垂在身侧站在那,什么都没有做。 如此懦弱的不堪一击的她,不该是昔日的那个千行该有的样子。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若这张鬼魅般的脸能够令世人感到惧怕的话,那她倒是宁愿以此为刃,为小姐搏出一条生路。 这般想着,千行便握紧了拳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方才准备抬起头勇敢的面对这些人,却不料忽然被按住了头抵在了肩膀上,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她的脸。 还未等千行完全反应过来,便听到凤卿的声音如冬日的寒冰一般冷冽,“是谁?” 眸光锐利如刀的扫视过在场的诸人,第一次,凤卿如此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神色盛怒的瞪着她们。 “四姑娘……”碧莲方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对视上凤卿的那双眼睛,一时竟吓得半个字也说不出。 “掌嘴!” 话落,便见绣橘和绣蝶一脸纠结的走到了碧莲的面前,“你们敢?!” 她可是三姑娘身边的丫鬟,哪里是旁人说打就能打的呢,更何况是这个毫无背景的四姑娘。 见绣橘和绣蝶一下子就被碧莲被喝斥住,凤婉不悦的瞟了她们两人一眼,似是在嫌弃她们无能的样子,“哼,打你就打你,有什么敢不敢的。” 方才说完,便“啪”的一巴掌扇在了碧莲的脸上。 凤婉本就是练武之人,虽然身量小了些,但是手劲儿却不小,这一下打下去生生令碧莲踉跄了一下,唇角甚至都挂上了血迹。 “你们……” “莫要说是打你,杀了你我都敢。”说着话,凤婉的手缓缓的掐住了她的喉咙,眼神似是在欣赏什么玩物似的,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兴奋的笑意。 见状,门口已有小丫鬟匆忙去唤了凤阮前来。 一见救星来了这儿,碧莲赶忙大声朝着凤阮嚷嚷道,“小姐,救命啊,您救救奴婢,六姑娘她忽然发疯要杀了奴婢啊!” “凤婉,你快点把人放下。” 没有理会凤阮的话,凤婉依旧掐着碧莲的喉咙,直到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问安声,她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才忽然放手。 顾不得去猜测凤婉的异样,碧莲连滚带爬的躲到凤阮的身后,朝着匆忙赶来的薛氏和凤珅哭诉道,“老爷、夫人,救命啊,六姑娘她要杀了奴婢,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奴婢正在与千行叙话,不想翠儿进来的匆忙,不小心撞到了千行,将她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谁知随后四姑娘和六姑娘便冲了进来,不止打了奴婢一巴掌,如今还欲直接掐死奴婢。” 眸色森寒的接过凤婉递过来的面纱,凤卿小心翼翼的给千行戴上,随后身形一闪,忽然站在了碧莲的面前,“你说是谁扯下了千行脸上的面纱?” “是……是翠儿……” “谁是翠儿?”根本就不顾忌薛氏和凤珅还在一旁,凤卿眸光森冷的缓缓环视着周围的小丫鬟。 见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到了角落里一名身着绿衣的少女,凤卿便缓步朝着她走去,“你就是翠儿,为何不承认?” “奴婢……” “你很好奇千行的脸是什么样子吗,不然为何要故意扯下她的面纱?”声音平静的朝着翠儿问道,可是凤卿眼底的波涛汹涌却连一旁的凤阮都下意识的握紧了薛氏的衣袖。 凤卿和她们所有人都不同,她身上的那股狠劲儿不仅仅是故作假象那么简单,她自小待在军营里,时不时的便征战疆场,她身上的那股杀伐之气便是连凤珅都觉得毛骨悚然,更何况是这满院的小丫鬟和凤阮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不是的,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是不小心撞到了她……啊……”谁知翠儿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寒光一闪,随即方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错愕的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却意外的摸了满手的鲜血。 “我……我的脸,我的脸……” “如今你知道千行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可还好奇吗?”没有理会翠儿的哭喊,凤卿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却那么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碧莲姐姐,是她让我这么做的。”看着凤卿再次扬起的匕首,翠儿赶忙跪在地上哭诉道。 似是唯恐凤卿不相信一般,翠儿连连在地上磕着头,口中不住说道,“奴婢不敢欺瞒四姑娘,当真是碧莲姐姐吩咐的。” “你胡说八道!” 闻言,凤卿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匕首,随后慢慢的转头看向了碧莲。 该如何说呢,那一眼的狠厉和阴寒甚至令碧莲想不顾一切的转身逃开。 “小姐,小姐您救救奴婢……”看着凤卿一步步的朝着她走来,碧莲满脸惊恐的跪在凤阮的脚边,不断的朝着她的身后躲着。 见状,凤阮无措的望着凤卿,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她甚至连对视凤卿的勇气都没有,最终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薛氏。 “卿儿,算是这丫头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且先饶过她这次吧!”眼见周围这么多的小丫鬟在,薛氏便如是说道。 可是谁知听闻她的话,凤卿却完全不给面子,“算是她不对?” “诶……瞧我这嘴,就是她的不对,都是这丫头的问题。” “四婶儿,并非是凤卿不给您面子,只是我素来都是个极为护短儿的人,也从来不是什么气量大的人,宽恕人这样的事情,是菩萨做的事情,不是我。” 一听这话,薛氏和凤珅的脸色都不禁一变。 “那……那不若便将人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你一个姑娘家,若是……” 正说着,不了薛氏的话不禁一顿。 惊诧的看着凤卿扔起匕首将其掉了个头,丝毫不在意刃上的血迹直接握在了手中,而将手柄那一头直接递到了薛氏的面前。 “如此,便有劳四婶儿了。” “卿儿,你这是何意?”给她匕首做什么? “毁了她的脸,难道四婶儿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状似好奇的朝着薛氏挑起了眉头,凤卿眸光幽暗的朝着她问道。 不妨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在场之人都不禁愣在了当场。 而碧莲一听到凤卿打算毁了她的脸,当即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身子抖如筛糠。 看着她这般模样,一旁的碧痕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之前就说过,让她不要去打千行的主意,四姑娘又岂是那么好惹的,可是她竟只不听话,眼下终是惹出祸事了。 “怎么,这府上我连个下人都处置不了了?” “并非如此,只是如此做,未免让人觉得咱们手段残酷了些。” 毫不在意的朝着薛氏一笑,凤卿的话说的有那么一些意味深长,“这就不劳四婶儿费心了,左右人是我处置的,有什么坏名声,我一人担着便是。” “这……” 说到底,紫霞苑的事情毕竟是属于后宅之事,凤珅一个大男人根本就不便插手,更何况还是事关一个婢女的事情。 他之所以过来不过是担心是凤阮与她们起了什么冲突而已,哪成想是因为碧莲惹出的祸事。 心知今日的事情若是不给千行一个交代的话,凤卿定然是不会善了了,于是凤珅便朝着薛氏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后者会意之后便开口说道,“来人,将碧莲带下去,任由四姑娘处置。” “不要、不要啊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求您饶了奴婢这次吧!”不停的撕扯着架着她的人,碧莲哭的昏天黑地,已经完全是被凤卿吓傻了一般。 “慢着。” 忽然,凤卿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禁令人以为她是否改变了主意。 满眼期待的望着凤卿,碧莲不禁连连朝着她磕头道,“谢谢四姑娘,奴婢多谢四姑娘的大恩大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凤卿真的是打算饶过碧莲的时候,却不妨见她薄唇微勾,眸中笑意森然,“谢什么,我只是懒得再跑去别处收拾你,便就在此动手吧!” 话落,满院皆寂。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回丰鄰城 眸光惊惧的望着凤卿,碧莲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小姐,怎么行事如此无所顾忌,难道就不怕被下人议论吗? 看着凤卿手中拿着匕首朝着她走来,碧莲觉得自己连脚底都凉了。 认真说起来,她也不过就是捉弄了千行一下而已,哪里就真的那般罪无可恕了呢! 但是瞧着薛氏和凤珅讳莫如深的样子,她便心知他们是不会救她的。 只不过,就算到了眼下她也还是不明白,凤卿不过就是个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何故满府上下的人都对她礼遇有加? 还未等碧莲想通心中的疑问,便见凤卿神色寒凉的站在她的面前说道,“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没事儿撺掇主子更加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碧莲错愕的看向了凤卿,不解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碧莲猛地转头瞪向碧痕,怀疑是她出卖了自己,也出卖了小姐。 “小姐……啊……”就在碧莲打算将心中的猜想说与凤阮的时候,却不想凤卿忽然出手,扬起匕首便朝着碧莲的脸上划去。 周围有胆子小的丫鬟已经别开了眼,薛氏也紧紧的将凤阮的眼睛捂住,唯恐她被这般血腥的场面吓到。 若说旁人不解凤卿为何如此不顾忌自己的名声,但是薛氏和凤珅心里却十分清楚。 想来她如此做,一来是为了给千行那丫头出气,二来便是为了杀鸡儆猴了。 既然今日碧莲能够捉弄千行,那难保他日别人不会。 如此一想,凤珅的眸光便不觉变暗了几分。 不想这丫头护短的性子也与她爹别无二致,真不愧是父女! 眨眼之间,凤卿身手迅速的在碧莲的脸上划了三刀,蜿蜒狰狞的伤口外翻着,不断的往外冒着血,碧莲已经被折磨的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她满脸的血污和眼泪,凤卿的眼中却未见丝毫的怜悯和同情。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是定要等着别人彻底欺负到头上再还击未免太晚了些,她如此做也是为了给旁的人提个醒儿,少去招惹那些自己惹不起的人,免得引火烧身。 冷冷的扫了碧莲一眼,凤卿动作散漫的擦干了匕首的血迹,缓步走到了凤阮的面前。 见状,凤阮只当她还未出气,下意识的便朝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三姐姐,这样不听话的奴婢我劝你还是别用的好,否则指不定那一日就连你都要被连累了。”意味深长的说完了这句话,凤卿方才悠哉悠哉的带着千行回了房中。 “娘……” 安抚的拍了拍凤阮的肩膀,薛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将人抬下去,你们也散了吧!” 听闻薛氏的话,那群小丫鬟自然也不敢再继续围观。 碧痕着人将碧莲抬回房间之后,便欲张罗着给她找个大夫,不料却被薛氏给制止了,“叫她家人进来了,带了她出去吧!” “夫人,您要赶碧莲出府吗?” 神色复杂的瞟了凤卿所在的房间一眼,薛氏似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好歹能保住一条命,总比在这儿受罪要强。” “……是,奴婢这就去。” 待到碧痕离开之后,薛氏便带着凤阮回了房间,凤珅也回了前院去。 趁着此刻房中没有旁人,凤阮紧紧的拉住薛氏的手,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之意,“娘,咱们别让她住在这儿了,万一她哪日再发疯将我也……” “不会的,阮儿别怕,娘在呢,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咱们为何要如此讨好凤卿?”若她爹还是镇北大将军的话,那凤阮也认了,可是如今凤卿什么都不是,连个家都没有,他们凭什么还要如此迁就她? “阮儿,这不是讨好,咱们是她的亲人,待她好、迁就她是应该的。”说话的时候,薛氏一直紧紧的盯着凤阮的眼睛,似是在试图让她相信这件事。 “娘……”凤阮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诧异和疑惑,她根本不敢相信听见薛氏说了什么。 “你听娘的不会有错的,不管凤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尽量让着她些就是了。” “凭什么?” “怎么,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凤阮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薛氏也不禁有些不悦。 看着薛氏隐隐透着怒气的双眼,凤阮一时也不敢再使小性子,只得深深的低下了头,一脸的委屈之色。 见她如此模样,薛氏的心里也心疼的很,可是有些话她若是不提前叮嘱的话,真的是唯恐会闹出大事。 “好了,你乖乖听娘的话,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你要什么首饰娘都买给你。” “事情结束?”疑惑的看着薛氏,凤阮并不解她说的事情指的究竟是什么。 “日后你就知道了。” 唯恐凤阮再继续追问下去,薛氏拍了怕她的手便赶忙离开了紫霞苑,徒留凤阮一人呆呆的坐在房间里,对她方才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呢? …… 再说凤卿这边,带着千行一路回了房间之后,凤婉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坐在旁边,像是在等着看凤卿如何教育她这个小丫鬟。 事实上,就连千行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今日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也一并丢了小姐的脸面,想来她定然是要好生教育自己一番的。 但是出乎凤婉和千行意外的却是,回到房中之后凤卿一直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眸光幽暗的坐在那,倒是更加让人心下紧张。 “小姐……” “千行,你去丰鄰城吧!”忽然,凤卿的声音缓缓的响起,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同千行商量,但是千行心里却明白的很,这是小姐的决定。 “为何?”让她去丰鄰城做什么? “我让夜倾昱修书一封,你去找三殿下,届时他会想办法联系靖安王妃,她身边的紫鸢姑娘医术高强,想必能够医治你的脸。” 原本她没打算让千行这么快的回去,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忽然意识到,事情与她设想的有些出入,千行的事情拖不得。 就算凤卿的心里想的明白,可是千行自己却是不愿意的,“小姐,眼下正是要紧的事情,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呢!” “诶,谁说她是一个人了,我这不是还在这儿吗?”听闻千行的话,凤婉颇为不赞同的来了一句。 没有理会凤婉的话,千行兀自朝着凤卿说道,“我哪也不去。” 她就在这儿陪着小姐,谁也改变不了。 闻言,凤卿缓缓的喝了一口茶,随即神色淡淡的说道,“你想看着我将凤府上下的人的脸都划花了吗?” “小姐……” “回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凤卿眉头紧皱的望着她,眼中写满了不容拒绝,“你敢不听我的话?!” 见状,千行一时被吓得愣住,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从小到大,小姐连对她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更何况是如眼下这般声色俱厉的喝斥。 可是千行明白,她是为了自己好。 也许是她表现的太过懦弱,是以小姐才一直担心她。 若是她能够再变得强大一些,会不会小姐也能对她放心些? “千行,遵命。” 眼瞧着这主仆俩搞得像是生死离别一般,凤婉不禁无趣的挑了挑眉。 深深的看了千行一眼,凤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方才又接着说道,“我让燕漓随你一道回去,不管结果如何,你自己都有个决定。” 事实上,即便是让千行回去找紫鸢,凤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能将千行治好。 毕竟她的脸不是近日才烧伤的,已经是那么久的事情,想要除掉那些伤痕,怕是不容易,而一旦连紫鸢和墨熙都束手无策的话,那…… 看着千行倔强的一张脸,凤卿心下约莫着,届时她大抵也会离燕漓远远的了。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燕漓对千行的心意,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两人切身的去面对,如此方才能够确定彼此的心意。 这边千行的事情方才商议完,便见绣橘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四姑娘、六姑娘,老夫人病倒了。” “哦?”听闻绣橘的话,凤卿不禁没有担心,唇边甚至还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几日老夫人的身子便有些不大康健,不想今日竟忽然晕倒了,眼下大夫正在梅香苑瞧着呢,三姑娘和五姑娘,还有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已经到了。” “走吧,既然如此,咱们也跟着去凑个热闹。”话落,凤卿和凤婉便也起身朝着梅香苑走去。 一路上,凤卿都沉默的走着,脑中不停的想着今日老夫人的举动。 起火的那日她的确是说了一些话去气老夫人,可是也总不至于到今日才被气病吧? 还是说,这几日她越想越气,是以才生生将自己带累病了。 想到这,凤卿的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随后和凤婉缓步走进了房中。 一见到凤卿和凤婉一同来此,屋中众人顿时便将目光集中到了她们两人的身上。 凤婉倒也罢了,可是凤卿方才在紫霞苑闹腾了那么一出儿,片刻之间便已经传的满府皆知,眼下见到她来这儿,众人下意识的便想到了方才听到的传言。 “老夫人身子如何了?” “大夫正在把脉着,眼下尚且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薛氏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异样,好像在紫霞苑发生的事情她半点不介意似的。 “卿儿,我方才听说你四婶儿那边有个小丫鬟得罪了你,这一看就是管教的不严,摆明了是不将你这个主子放在眼中,若是在咱们这边呀,却是一定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挑事儿的瞟了薛氏一眼,杨氏状似替凤卿不平的样子。 “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四婶儿已经让我亲自处置那丫头了。” “那样最好,否则若是传出去啊,外人还指不定以为咱们这府上连个规矩都没有了,生生纵的家下人如此,连主子都不怕了。” 见杨氏一说起来便一句接着一句的没个完,凤厉不禁转头瞪了她一眼,这才让她住了口。 反倒是薛氏,即便被杨氏如此夹枪带棒的数落,可是她却依旧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脸上还能微微笑着,不可谓不厉害。 凤卿静静的看着两人斗法也不说话,只是带着凤婉走到了一旁坐下。 房中一时静寂无话,不多时方才见到那老大夫从里间走了出来。 “大夫,家母是何状况?”一见大夫出来,凤厉便赶忙上前问道。 “老夫人这病症乃是心火引起,此病戒躁戒躁,万万不可引她动怒,否则情况怕是会愈发严重,老夫且先给为她开一副去火的药方,先慢慢调理着。” “多谢大夫。” 听闻这老大夫的话,凤婉不禁在一旁撇了撇嘴,眼中充满了毫不在意。 “好好的,老夫人怎么会忽然起了心火?”孟含玉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令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恰在此时,见周嬷嬷从里间走了出来,凤厉便赶忙上前问道,“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大老爷的话,老夫人的身体一直硬硬朗朗的,可是自从前几日府里着了大火之后就有些郁郁寡欢的,到了今日病情便终于现了出来。” “走水的那日?” “正是。” 听闻周嬷嬷的话,杨氏的目光便第一时间落到了凤卿的身上。 那日可是她送老夫人回梅香苑的,难道是她在中途和老夫人说了什么不成? 如此想着,杨氏便愈发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是心下想到什么,她倒是没有如往日一般直接将矛头指向凤卿。 “老夫人眼下已经醒了,说是要找大夫人和四夫人进去叙话。” 周嬷嬷的话音落下之后,杨氏便不禁和薛氏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稍有些诧异的缓步走进了内间。 老夫人这一病倒,不管是真是假,满腹的人都会装作关切担忧的样子,至少不能让旁人挑出什么错处,可是唯有凤卿和凤婉两个人,坐在一边该吃吃、该喝喝,根本不见丝毫忧心。 见状,凤珅实在是觉得有些看不过去了,便不停的朝着两人使眼色,可是奈何她们俩都像看不见似的,依旧我行我素。 最终无奈之下,他只能直接开口说道,“婉儿,你方才不是还嚷嚷着要来见祖母吗,眼下祖母病了,你可不许再胡闹扰了她老人家静养身体。” 照理说凤珅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显了,凤婉素日也不是个脑袋愚笨的,应该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才对,可是谁知她却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对凤珅天真的说道,“我吃葡萄没出声啊!” 凤珅:“……” 这一句话,顿时吸引力满屋子的人。 众人看着凤婉和凤卿一般神色淡淡,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不喜。 按理说,凤卿与老夫人之间无甚血缘关系,即便她表现的冷漠些,旁人也不过在背后说个一两句也就罢了,但是凤婉可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可她偏偏表现的如此没心没肺,倒活像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般,不免给凤珅丢了脸。 就在房中一时尴尬的无人说话时,却忽然听到一道稚嫩的男声响起,“大哥,四姐姐和六姐姐怎么还吃的下去东西,她们难道不担心祖母吗?” 凤凌的一句疑问可谓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凤轩冷笑着扫了一眼凤卿两人,随即状似玩笑的对凤凌说道,“你两位姐姐是太过忧心了,是以才要吃些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大堂哥还真是了解我,你也一起转移一下注意力。”说着话,凤卿便从托盘中拿过了一个苹果扔到了凤轩的手里。 “不必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四妹妹你这般好胃口。” “能吃是福。” 见自己的话被凤卿四两拨千斤的推了回来,凤轩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直到孟含玉的手轻轻的拍了他一下,他方才收敛了满身的气焰。 与此同时,杨氏和薛氏也从里间走了出来。 “老太太说了什么?” “没什么要紧的,老人家生病不过就是有些心虚罢了,我与大嫂安慰了一番业业就是了。” 尽管薛氏如此说,但是凤卿看着杨氏眸光中的一抹兴奋之色,她便心下猜测着,怕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她方才如此想,便听见薛氏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老夫人想要个陪她说话作伴的人,可是想到我与大嫂都有各自院中的事情要忙,恐是脱不开身,是以便想让这些孙男娣女多来陪陪她。” “这有何难,祖母有疾,我们前来侍奉本就是应该的。”薛氏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听到凤轩的声音接着响起。 “哎呀,哪里需要你来表孝心,你祖母心里明镜儿似的,你与凌儿是男儿,将来可是要考取功名建功立业的,老夫人并不用你们陪着,你们若是能好生顾好自己的事情,想来老夫人的身子便好了一大半了。” 杨氏这话一出,薛氏的脸色不觉一僵,不过却被她极快的掩饰好了。 可即便如此,凤卿还是看到了她眸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这府里众人皆知,大夫人杨氏不管为人如何颠三倒四不着调,但是至少生下了两个儿子,可是反观薛氏,虽然做人八面玲珑,处处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是奈何她只得了凤阮这一个女儿,自然比不得杨氏那般说话硬气。 而此刻杨氏刻意表一表老夫人不舍得耽误凤轩和凤凌的功夫,表面看上去是在感谢老夫人的恩德,可是实际上,谁又不知她是在刻意气薛氏呢! 看着这妯娌之间的暗流涌动,凤卿的眸光不禁微亮。 “轩儿和凌儿自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反倒是这几个姑娘,左右整日闲在院中也是无事,不若便常来梅香苑走动,时常陪陪老夫人。” 不知薛氏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不过面上的这套话倒是说得十分漂亮。 “既然如此,那馨儿便每日来此给祖母解闷儿。”不比凤阮那般神色不虞,凤馨倒是笑的甜甜的说道。 “就只你最乖。” 见凤阮一直不说话,薛氏不禁在暗中轻轻的捏了她一把,这才让她也不情不愿的开口说道,“阮儿也会过来的。” 她们两人都表了态,似乎就只剩下凤婉和凤卿了。 想到这,众人的视线便不禁落到了她们两人的身上,可是怎知她们俩竟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这番话似的,依旧坐在那吃喝谈笑,不好轻松惬意。 “这葡萄有些酸,你少吃些吧!” “我都给大堂哥了,自己没吃几个。” 凤轩:“……” “这个好吃,给你。” 不料凤婉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凤珅一脸气急败坏的喝斥道,“你们俩日后给我每日都来梅香苑给老夫人请安,她老人家不歇下你们便不准离开,听明白了没有?” 看着凤珅似是十分没有面子的斥责她们两人,凤婉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不过好歹没有再继续吃下去,倒是凤卿,依旧笑的漫不经心,“四叔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即便您不说,我与六妹妹也会过来的,只是觉得这本就是十分自然的事情,想来也不必特意说与别人知道。”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扫了凤馨一眼。 这一眼凤卿看似随意,却瞬间就令杨氏感觉到了不对,可是还未等她说什么,话便被孟含玉接了过去,“四妹妹和六妹妹都是孝心的,只是不善言辞而已,四叔不必为此动怒。” “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凤珅便不再多言。 可是凤厉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情况,他的心下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好。 瞧着方才老四和凤卿那丫头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张口就骂,好像也不怕她会因此不高兴似的,而反观凤卿,也好像并没有老四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她而感到丝毫的不悦,他们的关系几时这般亲近了? 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凤婉的身上,凤厉的心下不禁微思。 表面上看起来,是老四照着凤婉的面子上才让凤卿搬进了紫霞苑,可是实际上,会不会正好是因为有凤婉的存在,才能够维系他与凤卿之间的关系。 这般一想,凤厉看向凤珅的眼中不禁带着一丝探究之意。 老四啊老四,你还真是心机多的很! “既是要在祖母这边侍疾,那三姐姐和五妹妹便也都不要走了,今日便开始吧!”见凤馨欲随着杨氏离开,凤卿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声音清脆的说道。 闻言,凤馨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总要回去换身衣服,祖母都病了,我也不该再继续穿的如此艳丽……” “是吗,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慌慌张张的离开了梅香苑,凤馨不禁在心下将凤卿骂了一个彻底。 反倒是凤阮,大抵是得了薛氏的吩咐,乖乖的坐在那,并没有张罗着要走。 “老夫人请三位姑娘进去。” 忽然听闻周嬷嬷的话,凤卿剥着橘子的手微顿,随后将其扔到了托盘里,拍了拍手便起身朝着里间走去。 见状,凤阮也赶忙抬脚跟上。 及至进到了里间,凤卿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微白的老夫人,她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瞧着她这样子,倒也不像是病重的如何厉害,未免太过惜命了些吧! “去给我倒杯茶来。”缓缓的抬起了手,老夫人略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话落,却见凤卿三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见她们如此,老夫人顿时便不悦的说道,“你们都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四姑娘,老夫人的话……” 谁知周嬷嬷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凤卿直接打断,“老夫人的话,难道嬷嬷没有听见吗,还不快去?!” 忽然被凤卿这么一瞪,周嬷嬷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欲遵照她的吩咐去做,不料却被老夫人一句话给制住,“你站住。” 冷冷的喝斥住了周嬷嬷,老夫人神色不悦的瞪着凤卿说道,“我是让你去。” “原来是让我去,那老夫人缘何不直接说明白呢!”说着话,凤卿便神色自然的走到了桌边为老夫人倒了一杯茶。 谁知她方才斟了一杯茶递给老夫人,就被她猛地摔到了地上,“这么热,你想烫死我吗?” “这话是怎么说,茶水是丫鬟泡的又不是我,怎么会是我想要烫您呢!” “还敢强词夺理,这水如此烫,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静静的注视了老夫人片刻,凤卿忽然沉默着走回了桌边,随后又倒了一盏茶,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递给老夫人,而是一直握在自己的手中,唇边狞笑说道,“凤卿自小在战场上杀伐,这一身皮糙肉厚,比不得老夫人您养尊处优,身子娇贵的很,是以倒是也感觉不到这么点温度有何灼人之感。” 随着她的话说出来,几人便见她手中的茶碗发出破碎的声音,凤阮离她较近,甚至还能看到杯沿细碎的裂痕。 缓缓的松开手,便见原本还精致完好的茶盏变成了片片的碎瓷,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哎呀,怎么弄坏了呢,真是可惜了……”皱眉轻叹着,可是凤卿的眼中却未见丝毫的可惜之色。 示意千行再去倒了一碗茶来,凤卿一步步的走至老夫人的榻边,亲手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她的手里,随即按着她紧紧的贴着茶杯,一字一句的望着她说道,“天气愈见寒凉,茶水温热,老夫人既是身子不适便正好暖暖肠胃。” “你……” 规规矩矩的退回到了房间中央站着,凤卿的神色看起来恭敬的很,可是经过了她方才那么一番,任何人都不会再去相信眼下看到的了。 凤阮愣愣的看着凤卿的所作所为,心中竟不免升起了一股羡慕和敬意。 为何她如今一无所用,却还是能够活出拥有一切的架势? 从小到大,她都被教育了太多的教条和规矩,仅仅是一个“孝”字便能够硬生生将一个人压垮,可是为何这些事情在凤卿的身上都不见半点影响。 即便是在面对老夫人的时候,她也一样能够应对自如,甚至根本就不怕得罪了她似的。 这边凤阮对凤卿的行为感到好奇和盲目的崇拜,却不知两人的境地本就不同,心境自然也就不同。 倘或老夫人是凤卿的亲祖母,那么即便她再是不喜对方也绝对不会这般放肆,但是眼前的这位凤府老夫人却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委屈了自己。 察觉到凤阮一直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凤卿却好像根本没有见到似的,只是兀自与凤婉走到了旁边的椅子那坐下。 这一坐便待到了暮霭时分,中间凤馨也过来了此处,眼瞧着到了晚膳时分,老夫人却丝毫没有打算放人的意思。 就这般无聊的待在这儿,凤馨几乎就要抓狂了。 半晌之后,方才终于听见老夫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且先回去用膳吧!” 听闻这话,凤馨便忙不迭的离开了梅香苑,心中不停的盘算着要待会儿要如何扯个谎将此事应付过去,梅香苑这个地方她是万万不打算再来了。 相比起凤馨的欢快,凤卿就觉得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老夫人说的是“且先回去用膳”,这话的意思便是,待会儿她们到底是还要过来的,不过想到她们今日的表现,凤卿隐约觉得,估计待会儿会被留下的人就只有她和凤婉而已。 果不其然,用过晚膳之后,便见梅香苑来了人,说是让她和凤婉晚些时候宿在梅香苑。 待到传话的人走了之后,凤婉晃荡着两条腿朝着凤卿问道,“你可真有耐心,就这么陪着那老太太耍啊?” “不陪她玩,怎么会知道她都有什么招数呢!” 仔细想了想凤卿的话,凤婉觉得也对。 “待会儿我与凤婉直接过去,你便留在这,待到夜深之时你便去紫菱洲找燕漓,让他随你一道回丰鄰城,切记不可以擅作主张,记住了吗?”神色郑重的朝着千行说道,凤卿难得对她露出如此认真的样子。 见状,千行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这都是小姐的吩咐,她哪里敢违背。 更何况,她心知小姐是为了让她自己能够做出个决定,又怎么可能会忤逆她呢! 安排好了千行这边的事情之后,凤卿便和凤婉再次去到了梅香苑。 方才进到里间,看着地上铺好的地铺,凤卿不禁眸光微闪。 准备的好真是充分…… 似是恐凤卿会以此为由发脾气,周嬷嬷便先发制人的说道,“四姑娘,老夫人想着夜间若是睡不着要同您说说体己话,可是又怕同榻而眠传了病气给您,是以才让奴婢将被褥给您铺在了地上,这都是今年新弹的棉花,暄的很,不会硌着您的。” “呵呵,嬷嬷您想的还很是周到。”含笑的望着周嬷嬷,凤卿的眸中泛着森森寒光。 “不……不敢,这也都是老夫人体谅您……”生怕凤卿将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周嬷嬷赶忙解释道。 “原来是老夫人的意思,那凤卿自然要笑纳了,否则岂非是难为了她老人家尚在病中还要为了我的事情去操劳。” “正是、正是。” 径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凤卿冷眼看着还在榻上昏睡着的老夫人,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便只有这点本事? 此事若是换了凤阮或是凤馨那样的娇气小姐或许还有些用处,但是她和凤婉,哪个不是摸爬滚打来的,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莫要说是还有个躺着的地方,便是让她在这儿干坐一个晚上也使得。 想到这儿,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即忽然扬唇一笑。 瞧着她这般模样,凤婉便心知她心里定然是想到了什么,不觉开口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晚些时候你便知道了。” 朝着凤婉神秘的一笑,凤卿便从一旁的托盘里面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了她。 满屋子的下人见两人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姐吃吃喝喝,脸上的神色不禁有些一言难尽。 周嬷嬷看着满地的瓜子皮,她几次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只是将话咽了回去。 老夫人还未醒,她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去找四姑娘的麻烦。 虽然说自己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可这个身份也就只能对正常人管用,万一这四姑娘发起火来不管不顾的杀了她,届时就算老夫人为她讨公道也没用了。 如此想着,周嬷嬷不禁没有出言制止,甚至还微垂下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及至老夫人醒来的时候,凤卿和凤婉两人已经喝上酒了。 “你居然没喝过?”诧异的看着凤婉,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惊诧。 “饮酒容易误事,我们是不许喝酒的。” “你们?!” 察觉到自己一时说走了嘴,凤婉不禁抿紧了唇畔不再多言。 见她如此,凤卿也不追问,只当没有听到那句话似的,伸手给她倒了小半杯的酒递给了她,“如今没有你们,只有你一人,喝吧,好歹尝一尝,说不定你就喜欢上了呢!” 稍有些犹豫的看着凤卿,凤婉接过她手中的酒盏在,在她鼓励的目光中喝了一大口,顿时呛得连连咳嗽,甚至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咳咳……咳……” “第一次都这样,多喝几次就好了。”一边为凤婉拍着背,凤卿一边又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 就在这时,却忽然听到老夫人暴怒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她们居然在她的房中饮酒,她们不是来伺候她的吗? “我们?我们在等着您醒来呀!”了然的看着老夫人,凤卿的笑容显得十分的骇人。 她特意在不该歇息的时候睡去,为的不就是在半夜的时候折腾她们吗? 既然如此,那她们还不如不睡,便直接等着她的招数,看谁能耗得过谁。 “你……” 一时被凤卿气的说不出来话,老夫人方才要就势晕倒过去,却不料见院中的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老夫人、启禀老夫人,萧家来人了!”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老夫人也顾不得要装晕,赶忙神色激动的问道。 “咱们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还有表小姐和表少爷。” 听闻这话,老夫人哪里还有什么病,简直乐的不行,披上衣服便欲往前厅去。 可是凤卿在一旁听闻这话却不禁心下生疑,已经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这个时候回门呢? 第二百九十章 生男生女 看着房中的人一时间都随着老夫人朝着前厅而去,凤婉下意识的看向了凤卿,似是在询问她接下来该如何做。 静静的扫了一眼老夫人离开的方向,凤卿的眸光渐渐变得有些幽暗。 方才那小丫鬟口中的大小姐,就是老夫人的小女儿,凤卿的姑母,凤婧。 当日她从北境嫁去了晋安之地,自那之后她们便再不曾见过,只隐约记得她似是嫁给了一个商户,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若是按照老夫人的性子,自然是不甘心将她嫁给一个商户的,只是凤卿听闻,当日凤婧出阁之前便已经有了身孕,因着遮掩不过去是以才将其下嫁到萧家。 不过她听闻萧家的声音倒是做的不错,这才令老夫人对这个女婿萧长平改观了一些。 只是他们一直定居在晋安,如今为何会忽然来了永安? 心下一时奇怪着,凤卿却没有选择跟着老夫人前去,人家是母女见面热热闹闹的景象,她此刻前去的话未免有些没有眼色了。 “走吧,咱们回去睡觉吧,今夜倒是难得太平了。”说着话,凤卿看着满地的瓜子皮,随手又将桌上盘子里的瓜子也一并倒到了地上。 “这老太太还有个女儿不成?” “嗯,儿女双全。”嘲讽的笑了笑,凤卿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来者是善是恶?”凤婉对这府里的人倒是知道一些,但是方才来府上的这位什么大小姐和姑爷她倒是闻所未闻。 瞧着凤婉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凤卿不禁朝着她微微一笑,“不管是善是恶,都与咱们不是一路人。” 善恶这种事,也许从来就没有绝对的。 她只是自我的认为,所有和她作对的人都不该得到好下场而已。 看着凤卿忽然之间变得冷冽的眸光,凤婉仰头凝视着她,随即竟主动伸手拉住了她的袖管,眼睛里面多了一些平日没有的东西。 见状,凤卿不禁微微挑眉,口中调笑说道,“你今日缘何表现的如此乖顺?” 一边说着话,凤卿一边拉着凤婉的手朝着紫霞苑走去。 “因为时至今日,才终于确定你与那些人的不同。” “哦?” 深深的看了凤卿一眼,凤婉随即语气苍凉的说道,“我最讨厌那些故作姿态的人,心里明明想要,嘴上却不说,偏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为自己见不得人的行径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比起他们那样的伪君子,我更喜欢你这样的真小人。” “真小人……” “好在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倒是也能与你走一道。”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婉似是弯唇笑了一下。 闻言,凤卿状似不经意的朝着凤婉问道,“为何说自己不是好人?” 了然的瞟了凤卿一眼,凤婉似是猜到了她的意图一样,“其实你是想问,我究竟是什么来历或者曾经经历过什么吧?” “那你会说吗?”见已经被凤婉戳破,凤卿便也就不再掖着藏着,反而大大方方的问道,“我的确是很好奇,既然你娘亲曾经是江湖女子,那想必你在来凤府之前也在江湖中游走,可是我又觉得你身上的江湖气不是很重。” 听闻凤卿的话,凤婉的眸光不禁微闪。 她身上江湖气不重是因为她还未正式踏足江湖…… “你可知弦音楼吗?”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凤卿明显感觉到凤婉握着她袖管的手一紧。 “不知。” “如今江湖上已经没有这个门派的存在了,但是曾经,它是江湖上显赫一时的杀手组织。”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便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你是那里的杀手?” “我不是,我娘亲才是。” 弦音楼中的人各个武功高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那里的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宫、商、角、徵、羽…… 这是弦音楼中杀手的等级,然后以这个等级将楼中的杀手从一到九依次排列,这便是他们的名字。 她的娘亲是羽字辈的排行第七,当年生下她之后,按照楼中的规矩,她便应当直接成为弦音楼中杀手的备选。 但是娘亲不愿自己重蹈她的覆辙,是以便冒死带着她逃离了弦音楼,之后便遭到了追杀,万般无奈之下,她才将自己送到了凤府,以求摆脱江湖这处泥潭。 “后来,娘亲毫无意外的被杀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婉的神色未有任何的异常,就好像提到的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但是凤卿却知道,单单是从她口中听到的这一声“娘亲”,便可知她对那女子的感情和依赖。 “躲进凤府,弦音楼的人便放弃追杀你了吗?” “怎么可能,娘亲只是希望我有个依傍,至少有人可以保护我,但是弦音楼的人又岂是凤珅能够对付得了的。” “那……” “我来到凤家不久之后,弦音楼便消失不在了,听说是被人灭了门,不过倒是便宜了我,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追杀我了。” 仔细想了想凤婉的话,凤卿却忽然问道,“你是几时来的凤府?” “不记得了,那时候年纪还小着呢,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陪着我,后来我渐渐长大,她便去世了,于是我就整日一个人待在那院子里,我讨厌别人顶着那张虚伪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于是我装神弄鬼的吓唬他们,难得清静了许久。” 转头打量了凤婉许久,凤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随后口中教育道,“日后不要随意出口唤出四叔的名字,记住了吗?” 一听这话,凤婉顿时就不乐意了,“不叫他名字我叫什么,叫爹吗?” 看着凤婉一脸的乖戾之气,凤卿的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就算她从小没有在四叔的身边长大,可是也不该对他如此排斥才对,甚至连一声爹都不肯叫,这到底是何原因? 似乎是注意到了凤卿探究的目光,凤婉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这位四叔对你表现的热情些他就是真的待你好。” “这我倒是不觉得。” “他还不值得我叫他一声爹,何况他也不差我唤他的这一声,毕竟他又不止我这一个女儿。” 闻言,凤卿静静的扫了凤婉一眼,随后便不再多言。 她之所以不让凤婉直呼四叔的名字并不是有意改善他们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想着若日后相处之时她总是这般口无遮拦,未免会有些麻烦,不过瞧着她眼下这样子,想来就算她说了她也不会听的,还是日后再说吧! 如此想着,凤卿便不再多言,两人一路无话的朝着紫霞苑而回。 而此刻的紫霞苑,却安静的有些诡异。 夜倾昱冷眼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寒凉。 比起十分淡定的夜倾昱,凤阮就震惊的多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凤卿的房中居然藏着一个男人! 下意识的便欲惊呼出声,可是不料一道黑影在自己眼前一闪,凤阮便半点声音也发不出,甚至连动也动不了。 “属下办事不利,还望殿下恕罪。”燕洄拱手拜道,眉头随之紧紧皱起。 他方才不过是遵照殿下的吩咐去寻凤卿的踪迹,可是怎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事了。 “不怨你。” 淡淡的说了这一句,夜倾昱邪笑着扫了凤阮一眼不再多言。 是他自己一时疏忽了,与燕洄无关。 或许是因为近来丰鄰城中局势紧张的缘故,那边派来的刺客也越来越多,他这几日都在忙着应对那些人,今日听闻千行和燕漓离开之后,他方才抽空来此见见舒儿,却不想一时困乏的很,便在她榻上眯了一会儿。 这人来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可是他只当是舒儿回来了,是以便没有防备,哪成想随着她渐渐走近,他却忽然发现这脚步声沉重了些,不似练武之人,起身之际方才发现,果然不是他的舒儿。 就在夜倾昱打量凤阮的时候,后者也在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 虽然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大明朗,可是凤阮还是难以控制的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她从小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见到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尽管大哥和二哥长得也很不错,但是都和眼前的男子不同,他的容貌本是很清朗的,但是偏偏唇边的笑容带着一丝邪气,将他整个人都衬的愈发神秘起来。 便如他眼下静静的坐在那,明明他的眸中没有丝毫笑意,可是微勾的唇角却令凤阮一时迷惑,他究竟是不是在笑? 更加令凤阮觉得着迷的,是他身上那种高贵出尘的气质,只一眼看去,便觉得他与他们都不一样。 猛然间想到方才那黑衣人唤他的一声“殿下”,凤阮的眼睛顿时瞪大,眸光微微发亮。 殿下…… 他是皇子?! 诧异的看向夜倾昱,凤阮的心下不停的在回忆着,她之前好像是听爹爹和娘亲聊天时提到过,丰鄰城的六皇子殿下被贬至永安的紫菱洲,难道眼前之人便是吗? 就在凤阮在这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凤卿和凤婉两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见屋中的情景,凤卿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舒儿,你怎地才回来?”说着话,夜倾昱顿时收起了方才高深莫测的一张脸,笑的无比醉人的拉起了凤卿的手。 见状,凤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漫不经心的扫了凤阮和她身后的碧痕一眼,凤卿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不知道,我正睡着觉,她便偷偷摸摸的进到你房中了。” 缓步走到凤阮的身边,凤卿伸出两指点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才让她恢复了自由。 “凤阮拜见殿下。”方才能动,凤阮便赶忙跪在了地上。 瞧着她如此突然的动作,凤卿微勾唇角,随即嗤笑了下,便走回了桌边坐下,伸手接过夜倾昱帮她倒的茶,喝的心安理得。 一时没有听见叫起的声音,凤阮微垂着头皱紧了眉,随即还欲再拜一声,却被凤卿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制止了。 “三姐姐起来吧,别拜了,这里没有什么殿下。” “可是……”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我还会骗了你不成?”一边说着,凤卿朝着她招了招手,“三姐姐过来坐,也一并见见你的妹婿。” “什么?!”惊愕的望着凤卿和夜倾昱,凤阮的脚步不禁一顿。 含笑的望着凤阮,凤卿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何不对,也丝毫不认为自己的闺房中出现一个男子有何不妥。 但是她不这么认为,却不代表凤阮也能十分坦然的接受。 “妹婿?你几时成了亲,为何我不知道?” “尚未行结婚大礼。” “既未完婚,又何来妹婿一说,你简直就是胡闹!”一脸不悦的朝着凤卿喝斥道,凤阮的神色显得有那么几分鄙夷和不屑。 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夜倾昱的身上,凤阮却见他只是沉默的坐在凤卿的身边,唇边含笑的凝望着她,却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卿儿,你如此私会男子,若是被人知道了的话将来要如何嫁人?”状似痛心疾首的网站凤卿说道,凤阮表现的倒当真像是一个十分关心爱护她的姐姐似的。 可是凤卿听闻她如此说,却漫不经心的笑道,“只要三姐姐不说便没人会知道的,难道你打算看着我身败名裂吗?” 缓步起身走到了凤阮的身边,凤卿神色纠结的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这是一千两银票,权当是多谢三姐姐近日的照拂,今日之事你便权且当作没看见吧,毕竟我和他的事情眼下不宜被人知道,我这一生也注定跟定他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凤卿的眼中全然是深陷男女之情的女子该有的固执和坚持。 根本没有想到凤卿竟然会为了遮掩这件事情给她这么多的银钱,凤阮下意识的低头看着手中的银票,半晌都没有说话。 “我与他还有些事情要说,三姐姐先回吧,明日得了闲,我一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告诉你。”一边说着,凤卿一边轻轻推着凤阮走出了房中。 回身见夜倾昱笑的开心的样子,她眼中的深情之色方才褪去。 “你怎么会被她发现了?”依照他的武功,不应该分辨不出来才是。 “近来太过劳累,我一时不察便睡着了,她来时我虽迷迷糊糊的知道,但是却并没有刻意分神去分辨,只当是你……” “你那有没有做些什么?” 忽然被凤卿这么一问,夜倾昱明显一愣,“做什么?” “依照殿下往日的表现,只是规规矩矩的躺着,怕是不大可能吧?”他难道就没有一个激动扑上去将人抱住? “她进来之后我便心知不是舒儿了,怎么还会扑过去将她一把抱住呢,我原是躲开还来不及呢!”说话的时候,夜倾昱一脸的无辜,倒是很难让人怀疑他说的话。 凤婉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夜倾昱堪比翻书一般的变脸速度,随后不禁在心底微叹,若他便是丰延的六皇子殿下,那她实在是不敢想象丰延皇室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而与此同时,夜倾昱也注意到了凤婉的存在,看着这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孩子,他转头朝着燕洄说道,“带她出去玩。” “属下遵命。” 谁知听闻夜倾昱的话,凤婉却十分了然的说道,“怕不是让他带我出去玩,而是嫌我们两个人碍眼了吧?” 没有再去看夜倾昱笑的意味深长的脸,凤婉径自朝着燕洄说道,“走,我带你去瞧瞧那位三姐姐到底有没有乖乖听话。” 闻言,燕洄错愕的看着眼前方才到他肋骨的孩子,一时间愣愣的点了点头。 待到没了旁人,夜倾昱当即便动起了暗戳戳的小心思,看着他笑的一脸深意,凤卿便幸灾乐祸的对他说道,“今日不行。” “为何?” “你猜呢?”还能是为何,自然是她的月信来了。 听闻凤卿的话,夜倾昱的脸顿时便垮了下去,好像整个人都没了精神似的。 见状,凤卿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这么点出息,整日脑子里除了惦记这些就没有别的了吗?” “自然有,还想卿儿为我生个孩子。” 他也不贪心,一个便够了,至于是男是女的话……他虽然比较倾向于女孩子,不过若是能够长得像夜倾辰家夜安陌那个模样,那他倒是也喜欢的紧。 “眼下这个时候生孩子,你是想害死我吗?” “自然不是眼下,是以我不是说了,就只是想想而已。”不过他倒是可以先计划着为孩子起个名字,免得到时候想不出来。 看着夜倾昱颇为认真的样子,凤卿竟也不自觉的参与其中,“为何是你起名字,孩子是我生的,难道不该我起?” “就是因为是你生的,是以名字由我来起,这样我才有存在感。”否则将来孩子就会彻底漠视他这个亲爹的存在了,然而此时的夜倾昱尚且不知,即便是他为孩子起的名字,但是他一样被人家漠视了个彻底。 见他说的也有道理,凤卿便也就不再同他争辩,只冷眼看着他能起出什么花儿来。 “嗯……若是个男孩儿的话,就叫夜安夙,若是女儿的话,便叫夜安悠,如何?”话落,夜倾昱不禁一脸得意的望着凤卿。 “你怎么知道就只是一个孩子呢?”万一她生的多呢,他只起了一个岂非不够用? “舒儿,咱们只要一个。”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夜倾昱伸手轻轻的捧住了凤卿的脸,眼中难得充满了认真。 当日慕青冉生产的时候,夜倾辰险些被吓得半条命都没了,连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己。 虽然舒儿素日的身子比慕青冉康健些,可是哪个女子生产不是九死一生的,万一到时候发生什么的话,即便他再有本事又能改变什么。 但这是他们必经的一个过程,他们需要有一个孩子,但是再多的,却是不必了。 难得感觉到夜倾昱有些不一样,凤卿轻轻的枕在他的肩膀上,不知他突来的伤感是从何而起。 “不说那些了,都是没有边际的话。”状似轻松的将话题揭过,夜倾昱忽然说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你那位三姐姐深更半夜的到你房中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看中了我的银子,是以想来探探我的底。” “你方才给了她一千两,想必眼下她已经跑到凤珅面前去告状了。” “就是要她去告状,她若不去,我这戏反倒不好唱了。”说完,凤卿的唇边微微勾起,眸中划过一丝冷芒。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却见凤婉和燕洄回了屋中,“我可告诉你,凤阮将你卖出去了,眼下他们一家三口正猜测着呢!” “凤珅不像凤阮那样好骗,他眼下想必已经确定你的身份了。” 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夜倾昱的神色倒是没有那么紧张,“知道就知道呗,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事已至此,紫菱洲你便别再回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话落,她便拉着夜倾昱欲走,行至门前的时候,她忽然转身朝着凤婉说道,“你也一起去。” 包括燕洄在内,四个人一起去到凤荀府上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歇下了。 凤婉看着这一处陌生的府邸,口中不禁疑惑道,“我以为你会带他去罗刹宫的地界呢,未想到居然会来了这儿。” “玄觞那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倒是三叔这儿,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可是……”凤婉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凤卿抬脚朝着凤荀所在的房间走去,她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 原本她想说,方才凤阮见到夜倾昱的时候,那个眼神都恨不得将他直接吞了,她如今竟是还放心将他放在别的地方,毕竟这府上也是有个凤仪在。 而且相比之下,不管从容貌和仪态各个方面来讲,凤仪都不是凤阮之流可比的。 只是凤卿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凤婉未免自己想的太多,便也就不再多言。 再说凤卿这边,将自己的来意同凤荀说明之后,凤卿便等着他的决定。 这件事情,她只是在拜托他帮忙而已,若是他恐留下夜倾昱招来祸患那也是正常,她也不会怨怪他就是。 “卿儿,你与六殿下……” 话只开了一个头,凤荀便面露纠结的不再说下去。 这样的话让他一个做叔叔的如何问出口呢,她也是大姑娘了,想必很多事情都明白了,若是他的夫人未死,倒是可以让她这个做婶婶的同她聊聊,但是如今,他便是想关心一番也不大方便。 心知凤荀是在担心什么,凤卿面无羞涩的坦言道,“不瞒三叔说,卿儿的确已经与他私定了终身。” 虽说自古子女亲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爹娘都已经不在世,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意那些世俗的繁文缛节,她只知道,她想要的,便要把握机会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闻言,凤荀皱眉望着她片刻,随后微闭着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三叔拼死也要帮你。” 当日凤家出事,他本欲冒死谏言。 可是后来想到,他因此获罪倒是没什么,但若是一旦一命呜呼,那么二哥一家的冤屈便无人再去洗雪。 是以这许多日子以来,他苟延残喘的活着,为的便是暗中查探凤家当日的真相。 事实证明,他的忍耐是对的,如今不止是卿儿还活着,就连安鱼和乐藻也尚在人世,这可不是万分值得庆幸的事情嘛! “三叔放心,若是有人发现他在你这儿,夜倾昱他自然有办法周全,事后绝对不会牵连您和长姐。”也是因为考虑到了后果,是以她才敢放心的让夜倾昱待在这儿。 “唉……那些三叔倒是不在意,只是你若是能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将凤傒也带上,三叔才算是欣慰呢!”状似埋怨的望着凤卿,凤荀不禁无奈的摇头苦笑。 这兄妹俩也不知是为何,凤傒倒是还还说,只是这卿儿,处处看凤傒不顺眼,自小便不给他好脸色,可是却始终无人知道是何原因。 “卿儿,当日收养凤傒是你爹的决定,只是他担心这般举动会令族中的人误以为是要让他继承家主之位,是以才将他放在了我身边教养,可这些对你都没有什么影响啊!” “三叔,凤卿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即便当日爹爹真的将家主之位给了凤傒我也不会在意的。” “那你……” “我不亲近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而已,与旁的事情都无关。” 至于那所谓的家主之位,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听闻凤卿的话,凤荀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如今凤家变得这般四分五裂的,难道他们这些小辈还安然无恙的活着,他们合该和气些才是,这样待他百年之后也可放心,也有脸面下去见二哥,可是谁知…… 大抵是实在看不下去凤荀露出这般伤心的模样,凤卿只好无奈的说道,“三叔何必为此忧愁,我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他日若是凤傒真的有何事,我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欣慰的点了点头,凤荀看着凤卿,这才露出了笑容。 待到夜倾昱和凤婉出现在房中的时候,凤仪和凤傒也被凤荀着人叫了来,比起凤阮难以自持的凝视,凤仪的一举一动简直完美的恰到好处。 从进到房中开始,她便一直微垂着头,很显然凤荀派去的人已经告诉了她夜倾昱的身份。 静静的打量了凤傒和凤仪两眼,凤荀方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此事原不该说与你们小孩子知道,只是未免将来不经意间走漏了风声,我同卿儿商议着,还是应当告诉你们一下。” “您请吩咐。” “六殿下今后便会待在咱们府中,不过对外便只说是傒儿在外的好友来府中养伤,平日不可以让下人去打搅。” “是。” 神色淡淡的瞟了夜倾昱一眼,凤傒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什么,随即恢复了平静。 一直在注视着凤傒的神色,见他又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凤卿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又是那种眼神,让她完全看不透的眼神。 不得不承认的是,凤卿讨厌凤傒一个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她看不透这个人。 你说他是坏人吧,他从未害过她,可你若说他是好人吧,他时不时露出的那种精于算计的模样都很难让人放心的下。 察觉到了凤卿落到他身上虎视眈眈的目光,凤傒微微偏头问道,“你看什么?” “怎么,你怕我看啊?”方才开口,便是浓浓的火药味。 “行的正、坐得直,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漏夜前来,不就是因为怕被人看吗?”毫不客气回怼着,凤傒的神色显得有那么些挑事儿。 “你……” “卿儿,二哥他是在同你玩笑,你别当真。”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凤仪赶忙出来当和事佬。 凤荀无奈的看着两人,心下不禁暗道,这也不知是遭了什么孽了。 相比起凤荀的担心,凤仪倒是未觉得有些不对,至少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她可从未见过二哥这么多话,也许这就是他找到的同卿儿的相处方式呢! 夜倾昱静静的看着这兄妹三人,唇边也不禁微微勾起。 见状,凤婉紧紧的盯着他,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凤卿的身上,她这才放心的收回了视线。 一旁的燕洄似是察觉到了她关心的重点,于是便悄声对她说道,“你放心吧,只要有凤卿在的地方,殿下他根本谁都看不见。” “用你多嘴!”收起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凤婉冷冷的扫了燕洄一眼说道。 “诶……” 怎么好好的,被骂了一句? 眼见天色愈晚,凤卿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拜别了凤荀之后她便欲离开,不料夜倾昱却扯住了她的袖管,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她。 他今日好不容易去寻她,本是因着千行和燕漓要回丰鄰城,他以为她在凤府出了什么事,是以才特意来见她,不想她将自己丢到这儿就准备甩手不管了。 凤荀惊讶的站在一旁,根本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六殿下,于是便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待到房中没有了旁人,夜倾昱黏人的性子就彻底表露无遗了。 “舒儿,你今晚不若就在此留宿吧?”左右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再过两个时辰左右天就亮了,届时她再回去也不迟。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儿,不许胡来,若有事我会来见你的。”三叔冒险收留他已经实属不易了,他要是如此任性的话,难保不会暴露了行踪。 更何况,她还有凤府那边要回去处理。 虽然暂时哄走了凤阮,但是薛氏和凤珅可不是好糊弄的,眼下情况尚不明朗,她还是得先确保他们不会将夜倾昱的事情泄露出去。 心知凤卿说的都没错,夜倾昱只好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直到看着凤卿和凤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夜倾昱脸上的笑意才缓缓的收起。 “丰鄰城那边如今是何情况?” “回殿下的话,三殿下传了消息过来,说锦乡侯已经被说动了,他们那边已经开始渐渐收网了。” 听闻燕洄的话,夜倾昱的脸上却未见任何的喜色。 见他如此,燕洄不禁奇怪的问道,“殿下怎地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大皇子一党的人很快就要倒台了,届时他就可以不再受幽禁之苦,虽然眼下他也没有受什么苦,但是终归行动受到了些限制。 燕洄不懂夜倾昱心中的忧愁,就像夜倾昱不知,凤卿对他的纵容究竟可以到哪种程度。 “告诉皇兄稳重些,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时半刻。” “是,属下明白。”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不知为何,夜倾昱的话竟然给燕洄一种,他居然没有那么想要回到丰鄰城中的感觉。 事实上,燕洄也的确没有猜错。 虽然这一点被夜倾昱掩饰的极好,但是偶尔在与凤卿分开之后,他的心里还是不禁升起这种感觉。 尽管很不应该,但是他自己好像控制不了。 比起曾经在心中设想的宏图大业,他如今只想要与她长相厮守。 …… 且说凤卿这边,她和凤婉两人乘夜回到紫霞苑的时候,院中静寂无声,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沉沉睡去。 可是当她开门回到房中的时候,却忽然见到屋内灯烛明亮,薛氏一脸正色的坐在房间中间,凤阮也是一脸严肃的站在旁边,地上跪着战战兢兢的绣橘和绣蝶。 “卿儿,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淡淡的瞟了凤阮一眼,凤卿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出去送客。” “这么晚了,是何人来你的闺房中做客?” “四婶儿,有些事情,您最好还是别问,否则到时候牵连到自己身上,可是想推都推不掉的。”满含深意的朝着薛氏说道,凤卿的眼中充满了幽暗的冷芒。 “你这是何意?” “三姐姐必然告诉您,她见到的那人被人称作殿下,可您也不想想,若他果然是六皇子夜倾昱,那他如今在永安的境地是什么样的,您弄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有何意义呢?” 她心知这些话都是四叔让四婶儿来问的,是以也就懒得再去同她打哑谜,莫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见事情被凤卿戳破,薛氏也就不再兜圈子,反而直接朝着她,“即便是没有意义,可至少我与你四叔心里有个底儿。” 自从她来了这府上之后,浑身上下都是迷,旁的倒也罢了,可是如今牵扯到六殿下,那可是被陛下下旨幽禁的皇子,她若是都敢将其救出来的话,那将来万一要是出了何事,苦的可不止是她一人。他们这一大家子都是要跟着受难的。 瞧着薛氏似是十分坚持的样子,凤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便终于对她坦白道,“方才那人的确是六殿下,他如今也确然是被幽禁的情况,来找我帮忙是因为从前在丰鄰城的时候他对我诸多相助,如今是为了还那份恩情而已。” “可你方才不是说,你们已经……”听闻凤卿的话,凤阮诧异的问道。 他们不是已经私定了终身吗? 闻言,凤卿不禁朝着凤阮艳丽的一笑,“那不过是为了模糊重点说出来骗你的话而已,三姐姐怎地还真的相信了?” “什么?” “你瞧我如此说,你便只满心关注着我与他的风月之事,全然不去理会他此行背后的目的,可见我的法子是奏效的。” 真真假假的对薛氏和凤阮说了许多,看着她们脸上一时充满了茫然和困惑,凤卿不禁微微勾唇,眼中邪气四溢。 ------题外话------ 咳咳,各位小仙女注意了,大奇新文新鲜出炉了。 大家有喜欢看现言的可以去瞅瞅,这本文先占坑,等到妃上快要完结的时候就会开始连载。 希望大家多多点击收藏呦~ 《哑小姐,请借一生说话》 初遇,顾安尘觉得,这姑娘八成是看上他了。 再遇,他想,这姑娘一定是看上他了! 三遇,他感觉,自己貌似看上这个姑娘了…… 傲娇的他会说:“向小姐要借一步说话?抱歉,不借!” 要借,就借一生。 【关于相处】 顾大少:吃苹果吗? 摇头。 顾大少:看电影吗? 点头。 顾大少:可以和我说句话吗? 沉默。 于是后来…… 顾大少:吃苹果还是吃橙子? 向南依被迫发言:橙子。 顾大少:看电影还是看电视? 向南依:看电影。 顾大少:沙发还是床上? 向南依:沙发。 诶……啥?沙发?! 顾大少:孺子可教。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凤卿的这一番话真假参半,让薛氏和凤阮一时间也不好分辨。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看着凤卿和凤婉脸上隐隐的疲惫之态,薛氏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 更何况,这些话她也要赶快去告诉老爷一声才行。 谁知薛氏方才站起身,便听见凤卿的声音响起,“三姐姐先回吧,我还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同四婶儿说。” 一听这话,凤阮和薛氏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凤阮的脸上带着十足的好奇和疑惑。 没有理会她到底是何反应,凤卿径自朝着一脸茫然的薛氏说道,“四婶儿眼下居然还有闲工夫来管我的事情……” 幽幽的叹了这一句,凤卿便不再多言,却令薛氏的心中不禁一紧。 “这话何意?” “如今您与四叔并未与大伯父他们分家,府中中馈也一直掌握在大伯母的手中,难道四婶儿就没想过要拿回来?” 不妨凤卿说起的是此事,薛氏的眸光不禁一闪,“卿儿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自来家中都是大房掌管中馈,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是吗?四婶儿若果然想的如此透彻,那倒是卿儿杞人忧天了,您请回吧!”说完,凤卿便作势准备起身歇息。 见状,薛氏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想与我说什么?” 朝着薛氏微微勾唇,凤卿的神色显得有那么几分似笑非笑,“论能力、论家世,四婶儿您都不比大伯母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按卿儿来看,这府里的中馈合该交到您手上才是。” “你……” “老夫人偏疼大伯父,其实也不过就是因着大房有两个儿子而已。”对于老夫人来讲,传承子嗣比什么都重要。 相比起四房的人丁稀少,大房可谓是兴旺的很了。 忽然听闻凤卿提到子嗣的问题,薛氏的脸色不禁一沉,随即勉强自己撑起了一张笑脸。 “轩儿是长房长孙,老夫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你大伯母诸多偏疼,这也是自然。”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薛氏的眼中甚至隐隐泛起了泪光。 “若果然如此,那四婶儿您若是也有个儿子呢?” “什么?!” “倘或四房也有一个儿子,倘或这孩子的表现比大堂哥和三堂弟都要优秀,那眼下这般局面是不是就能有所改善了?” 闻言,薛氏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几分。 凤卿说的事情她自然也想过,但是子女这种事情,哪里是她想要就能有的。 而且不止是她,就连她为老爷纳娶的那几房小妾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当真是奇了。 大抵是猜到了薛氏心中的疑惑,凤卿微微一笑,语气满含深意的对她说道,“四婶儿心中想必也犯了嘀咕,只是不敢轻易对人言说吧?” 听闻凤卿的话,薛氏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此毫不避讳的与自己说这样的事情,未免有失体统吧! 可是凤卿自己倒是并不在乎那些,依旧神色自然的同她说道,“并非是卿儿有意挑拨四婶儿与大伯母之间的关系,只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您是聪明人,就算我不说,您心里也该明镜儿似的。” “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四婶儿错了,人定胜天,只要你想,事情总会发生转机的。” “此话怎讲?” 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凤卿眸光精亮的望着薛氏说道,“孩子想要,总会有的,不过就要看四婶儿您有没有容人之量了。” 皱眉想了一下凤卿的话,薛氏的心下却不禁疑窦丛生。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照理说,自己虽然待她不错,但是大房那边也一直在对她献殷勤,她缘何单单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呢? “因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四婶儿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依我看,含玉那孩子倒是也聪明伶俐的很。” 失笑的摇了摇头,凤卿目光灼灼的望着薛氏回道,“堂嫂为人虽是聪明,但是未免太过无懈可击了,难保她哪日不会反咬我一口。” “那你缘何确定我不会呢?” “有三姐姐在,我想四婶儿是不会冒险的。”似笑非笑的望着薛氏,凤卿的话说的很是有些意味深长。 眸光惊诧的望着凤卿,薛氏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般,“你威胁我?” “不过是提醒四婶儿而已。” 两人静静的对视了许久,最后终是薛氏败下阵来。 不可否认的是,凤卿说的是对的,只要有阮儿在,她根本就不敢放开手脚去做什么,毕竟她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 眼下既然凤卿朝她抛出了橄榄枝,她若是不接住便等于是将她推向了大房那边,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这件事情对你有何好处?”她不相信凤卿有这么好心,居然会主动提出要帮自己? “好处自然是不少,若是四婶儿当家的话,至少不会太过为难于我,毕竟您心里清楚,我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倘或有幸嫁的不错,或许还能对四叔和未来的弟弟帮衬一二,可若是换成大伯母的话,您觉得她有那份胸襟吗?” “你想的倒是长远。” “事实就是这个理儿,我如今无依无靠,不比从前风光,自然要为将来谋划一番。” 心知凤卿所言非虚,薛氏朝着她微微一笑,随后拉过她的手说道,“既然如此,四婶儿自然不会放任一个人孤零零的。” “如此,凤卿便先谢过了。” 又简单寒暄了几句,薛氏方才终于离开。 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泛白,凤卿回身间看见凤婉无精打采的望着她,不禁觉得好笑,“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奇怪,你为何不敢一个人睡觉?” 这个问题,从两人见面之初她就很想知道了。 “小的时候留下的毛病,因着和娘亲四处躲避追杀,所以我睡得不踏实,后来娘亲去世,我便压根连睡都睡不着了。” 并不是因为她不困,而是困得昏睡过去之后却会猛然惊醒,这样一来二去,她屡次被惊醒便不敢再睡。 来到这府上之后,她也曾想过找个小丫鬟来陪她睡觉,或许她就能有点安全感,但是她们除了吱哇乱叫之外便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实在是让她厌烦的可以。 至于那所谓的她的两个姐姐,她则更加是一丝亲近她们的欲望都没有。 只因她在那些眼睛里,看到的永远是贪婪和欲壑难填,实在是让人心里作呕。 但是凤卿不一样,她的眼睛里虽然时而充满了杀气,但是那些污浊的欲望却根本没有,难得身上干净的没有铜臭味,让凤婉觉得很是安心。 “与我一起便能睡得着?” “不止睡得着,而且很安心。”她不会在梦中惊醒,这是令她感到无比安心的。 其实不止是凤卿,她的那位二姐姐,比起她甚至更合适陪她睡觉,只是无奈她身边有个罗刹宫的玄觞,这一点倒是比较麻烦。 瞧着凤婉一脸的若有所思,凤卿不禁开口问道,“你那小脑瓜又在琢磨什么呢?” “也没什么,只是想着你若实在不愿陪我睡觉,那我便只能去麻烦你二姐姐了,想必她一定很乐意,毕竟她看起来是你们三人当中最好说话的。” “呵呵,她好说话却不代表玄觞也好说话。”兀自上榻盖好了被子,凤卿眼睛一闭便准备睡去。 凤婉回身间见她已经歇下,本是被气得跳脚可是在看到凤卿为她留下的一半位置时,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哼……”毫无气势的冷哼了一声,凤婉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凤卿的身边躺下,口中还在不停嘴的嘟囔道,“你就这么放心将你男人放在别处啊,那里还摆着一个那么显眼儿的大美女,虽然你长得也不差,但是人家近水楼台啊……” “要我说,还是应当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心。” 不管凤婉说了什么,凤卿那边都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一时激动的起身望向她,却见她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 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凤婉状似嫌弃的撇了撇嘴。 “还是本姑娘好心的帮你盯着些吧!”说完,凤婉便极其自然的伸手搂住了凤卿的胳膊,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便沉沉睡去。 而直到她睡着之后,却见原本睡的沉沉的凤卿忽然睁开了眼睛,她伸手将凤婉身上的被子又仔细盖了盖,随即才有闭上眼睛,唇角弯弯。 …… 翌日一早,凤卿起身的时候凤婉还在睡着,就在绣橘和绣蝶伺候她梳洗打扮的时候,却见凤阮带着人缓步走进了她的房中。 “四妹妹起了,我来找你一同去给祖母请安呢!”说话的时候,凤阮的神色未有丝毫的不对劲儿,就好像昨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烦劳三姐姐稍候,六妹妹还未起身。”话落,便见凤卿起身走到了榻边,一把掀开了凤婉身上的被子,将一旁的衣裙丢到了她的身上便转身回来准备用些早膳。 见状,便是一旁的凤阮都不禁看愣了。 她就是这么唤人起床的? “凤卿,我杀了你!”迷迷糊糊的坐在榻上,凤婉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嘟着嘴便一脸不悦的叫喊道。 “有本事你就来。” “不让我睡好觉,你会遭到报应的。”一边嘟囔着,凤婉却还是兀自穿着衣服,动作倒是乖顺的很。 没有理会她口中骂骂咧咧的抱怨声,凤卿兀自喝着粥,别提多惬意了。 待到三人终于到了梅香苑的时候,却见凤馨已经到了,围着老夫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十分乖顺孝心的样子。 “见过祖母、老夫人。” “你们来的可早呢!”不悦的扫过凤卿和凤婉,老夫人的话说的意味深长。 闻言,凤阮的脸色不觉一僵,下意识的便朝着老夫人解释,“祖母别怪四妹妹,她也是为了收拾好些再来见您。” 凤阮这一番话状似在解释,可是实际上却将她们来晚的原因都推到了凤卿的身上。 而老夫人一听这话,心下自然愈发不喜,幸而凤卿也不大在意她到底用什么眼光看待自己,是以只漫不经心的笑着。 忽然,从一旁走过一人,神色稍显激动的拉着凤阮的手说道,“这是四哥家的阮儿不是,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快让姑母看看。” 说话间,那女子细细的打量着凤阮,眉宇之间皆是喜爱之色。 “阮儿拜见姑母。” “乖孩子,快起来。”一把扶起凤阮,凤婧满脸笑意的望着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温柔可亲。 像是方才察觉到凤卿和凤婉站在一边似的,她看着个子小小的凤婉,不禁满脸的爱怜之色,“这便是四哥的另外一个女儿吧,果然与他有几分相似。” 一边说着,凤婧一边拉着凤婉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却全程都没有理会凤卿,像是根本没有见到她这个人似的。 瞧着凤婧如此给人没脸的行为,一旁的老夫人倒是微微弯了唇。 “这又是哪位姐姐,怎地蕊儿此前从未见过?”说话间,凤卿便见一个满身嫩粉的少女走到了她的面前,眉宇之间倒是与凤婧有些相似,大抵是她的女儿,萧蕊。 “来吧,都见一见,这是你二伯父家的凤卿,比你大上两个月。”说着话,薛氏站起来走到两人的面前,缓解了一下稍显尴尬的气氛,“卿儿,这是你姑母家的小女儿,萧蕊,是你的妹妹。” “卿姐姐。” “表妹。”微笑着同萧蕊打了声招呼,凤卿便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转身之际朝着薛氏微微颔首致意。 “呦,原来是二哥家的孩子呀,你瞧我这眼力,竟没有看出来。”丝毫不走心的来了这么一句,凤婧便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表示。 见状,凤卿也只是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句,“姑母。” 瞧着气氛再一次陷入僵局,薛氏也只是静静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并不再多言。 反倒是凤婉,一把挣脱了凤婧的手,几步便蹿回到了凤卿的身边。 冷眼看着凤婉的动作,老夫人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不悦。 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么一个见不得世面的野丫头,便也一味喜欢和凤卿混在一起。 “蕊儿,快来外祖母身边,还是咱们蕊儿乖,昨夜那么到的府上,今晨还是不忘给外祖母请安,不枉外祖母如此偏疼你呢!” “这都是娘亲教导的好。” “哎呀,这孩子可真是会说话,馨儿你快和你蕊姐姐学学。”杨氏状似一脸喜爱的看着萧蕊,口中却不着痕迹的提了凤馨一声。 “哈哈……咱们馨儿也乖的很,都乖都乖……” 看着眼前这一副承欢膝下的景儿,凤卿却只觉得心下无比的好笑。 明明人都带着面具在伪装,却都装的像模像样的,也不知为何如此为难自己。 不过比起这些,更让感到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凤婧携一家老小漏液赶来了永安之地? 想到这些,凤卿不禁眸光微闪,正想着寻摸个机会探探凤婧的底,不想薛氏倒是代劳了。 “下次可莫要赶夜路了,你和姑爷自然没什么,可是未免会吓到孩子。” 没有想到薛氏忽然提到了这件事,凤婧的脸色明显一僵,随即方才笑呵呵的回道,“这倒是,不过当时心下焦急的很,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缘何如此心急?” “唉……”未等凤婧说什么,倒是一旁的老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都是这傻孩子,只一心惦记我,因着做了一个噩梦,是以实在挂心,这才披星戴月的赶了来。” 听闻老夫人如此说,凤婧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眼中依旧难掩忧色。 旁人信不信这套说辞凤卿不知道,不过她自己却是不信的。 即便心下难安,可是怎么着也该先派个人过来问问,确定了这边是何情况再做决定。 可是谁知这一家子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二话不说便赶了来,事先也没有派人来通传,更令凤卿不解的是,他们是半夜时分到的。 若说是因为担心老夫人的安危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既为探亲,那便应当轻车简从,但是这一家子却好似搬家似的,恨不得连良田屋宇都一并挪来此处了,这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这般一想,凤卿的目光不禁缓缓的扫过一旁的薛氏和孟含玉,却见她们两人也是一脸的深思之色,便心知她们也对此有些疑惑。 房中一时无话,凤婧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喜色的对凤馨和凤阮等人说道,“瞧我这记性,姑母特意给你们带了见面礼,都险些忘记了。” 话落,她便从身后的老嬷嬷手中拿过了好几个锦盒,含笑的朝着她们招了招手,“来,到姑母这儿来。” “这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看起来稳重大气,是给阮儿准备的。” “多谢姑母。”一脸兴奋的伸手接过了凤婧给她的礼物,凤阮爱不释手的看着,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琥珀连青金石手串最是衬肤色,将咱们馨儿显得白白嫩嫩的,这是你的。” “馨儿谢过姑母。” 两人都领了合自己心意的礼物,便欢欢喜喜的回了自家娘亲的身边去显摆。 反而是一旁的凤卿和凤婉,神色淡淡的坐在那,好像半点不感兴趣的样子。 见状,凤婧只当她们两人是在硬撑着面子,斜着眼睛嗤笑了下,便也依旧端着锦盒朝她们走去,“姑母来时不知道还有你们两个人,是以并没有准备你们的份儿。” 凤婧想着,按照她的猜测,她这话一出,这两个孩子保不齐就直接哭出来了。 可是谁知凤卿就只是含笑的望着她,脸上未见半点不悦之色。 没有看到自己预期中的表情,凤婧的脸色不禁微沉,“这两个是……” 她想着左右她们两人如今的地位也就那么回事,她便是随便给些什么她们也分辨不出好坏,便准备随意拿些什么糊弄一下,却不成想凤卿的声音忽然清澈的响起,“卿儿倒是知道姑母带着表妹来了此处,是以特意备了一份薄礼,还望不要嫌弃。” 说话间,众人便见她从袖管中拿出了一个檀木绘金纹的锦盒,四四方方的一个小盒子,上面雕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单看这盒子便可知价钱不菲。 只一眼看过去,凤婧便心知这盒子大有讲究。 “表妹,你瞧瞧可喜欢。” 缓步走到了凤卿的身边,萧蕊不客气的接过了她手中的锦盒,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 只见里面是一个鎏金水波纹的手镯,金玉镶嵌,看起来十分的富丽。 仅仅一眼,萧蕊便喜欢上了这个镯子。 他们家的家境虽是富裕,可是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又贵气的首饰。 忙不迭的戴在了手上,萧蕊一脸天真烂漫的朝着凤婧笑道,“娘亲您看,卿姐姐送我的这个镯子真好看。” “嗯……这质地倒是还凑合,至于样式嘛,也就那么回事吧……”状似淡定的收回了视线,凤婧的话说的很是不客气。 这若是换了旁的人,想必此刻早就将不悦写在脸上了,可是反观凤卿却依旧勾唇笑着,但是坐在她身边的凤婉却知道,她的眼底一丝笑意也没有。 萧家之前在晋安之地是开设当铺生意的,照理说凤婧见过许多世面,说出这番话也不奇怪。 但是要知道,凤卿送给萧蕊的这个礼物实在是贵重的很,不管怎么看,凤婧的话都是说的有些没有边际了。 瞧着房中又一时沉寂下来,孟含玉便状似打圆场的笑道,“四妹妹出手向来大方,送的见面礼也是如此阔绰,倒是我们比不得的。” 说完,孟含玉也将她和凤轩准备的东西给了萧蕊,一时间,倒是无人再提起凤卿的那个礼物。 尽管如此,可是凤卿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萧蕊的神色,却见她的手一直覆在自己送她的那个镯子上,眼中明亮的眸光昭示着,她十分喜欢那个镯子。 如此一来,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按照凤婧所言,她们应当是对这些金银首饰司空见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才对,可为何萧蕊还要露出那般爱不释手的模样? 大抵是看出了凤卿的若有所思,凤婉借着喝茶的功夫朝着她小声嘀咕道,“怎么如此没见过世面?” “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拿着纯金的簪子去逗蛐蛐儿玩吗?” 凤婉在那破院中收集的那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变卖了都够普通老百姓活上一辈子了。 听闻凤卿的话,凤婉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待到两人走出梅香苑的时候,不妨却见从对面走来几人,为首的是凤轩,身后还跟着凤凌还有另外一位凤卿从未见过的人。 及至走到近前,她看着那人和凤婧别无二致的一张脸,心下便已经了悟,这人大抵便是她那位姑母的儿子,萧竹。 与此同时,萧竹也注意到了迎面走来的少女。 但见她身上是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里面是暗红金线绣云纹锦裙,头上戴着赤金衔红宝石的步摇,同身上的衣裙形成了完美的呼应。 那女子神色倨傲,目不斜视的朝着他走来,微勾的唇角带着些微的不屑一顾,却又隐隐让人觉得她十分神秘。 一时看呆了眼,萧竹竟没有听到凤轩正在对他说话。 “表弟,这是二叔家的凤卿,你们从未见过,今日算是头一次相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凤卿的错觉,她好像看见凤轩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表妹。” “表哥。”淡淡的应了一声,凤卿微微颔首朝着凤轩示意了一下便算作罢。 “这是婉儿,四叔家的六妹妹。” 许是因着将心思都放到了凤卿的身上,萧竹只是朝着凤婉点了点头便依旧转头望向了凤卿,“额,表妹……” “大堂哥若无事,我便先走一步。” 话落,凤卿便和凤婉一路朝着紫霞苑而回,直到转进花园中之前,她都感觉到背后一道异常灼热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想到什么,凤卿的眸光不禁变得有些寒凉。 回了房间之后,凤婉幸灾乐祸的朝着凤卿说道,“让你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这下可是被盯上了吧?” “你当我愿意穿这些繁复的衣裙吗?”只是身在这个环境里面,即便再是不喜她也不能总是一身男装打扮。 更何况,她穿戴的贵气些,指不定会招来何人的红眼,如此她心里便愈发畅快了些。 “你小小年纪的,看事情的眼力怎地如此毒?” “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这是智商问题。”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头,凤婉一脸嫌弃的说道。 萧竹看向她的目光根本连掩饰都不曾,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儿。 不过…… “你也不必为此烦忧,我约莫着,他也就是相中了你的模样而已,待到她知道你的性子以后,只怕退避三舍还来不及呢!” “我的性子怎么了?” “就你这般不解风情的样子,怕是除了那位被下了迷药的六殿下,再也不会有人受得了了。”说着话,凤婉还摊了摊手,似是在等着凤卿出言反驳。 谁知未等来她的回话,竟忽然见到一个黑影蹿进了房中。 “什么人?!” “卿儿,是我。”话落,便见那名黑衣人摘下了脸上的黑巾,而与此同时,瞬间闪身挡在凤卿身前的几名死士也消失了身影。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郑萧然,凤卿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你怎么在这……” “恐你这边有何不测,是以我便和段御风商量着,让陛下再次将我贬至了此地。”缓步走到凤婉的面前,郑萧然朝着她笑了笑说道,“除了那位对她一往情深的六殿下,还有我。” 丝毫没有觉得说出这句话有何难为情,郑萧然的神色看起来骄傲极了。 闻言,凤婉愣愣的看了看忽然出现在房中的男子,又瞧了一眼同样茫然的凤卿,她觉得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了。 “你就这么离开了丰鄰城,那侯府呢?” “有我爹在,而且,这次是他同意我过来的。”朝着凤卿笑了笑,郑萧然说的十分自然和真实,只是这背后需要付出的条件郑萧然却并对她只字未提。 “眼下丰鄰城正是用人之际,侯爷居然会放你出城?”不管怎么想,凤卿都觉得有些诧异。 “不说那些了,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唤你一声卿儿了,我可是期待了许久这一日,如今终是到了。” “郑萧然……” 像是猜到了凤卿要说些什么,郑萧然忽然拿着手中的黑巾覆在了她的脸上,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卿儿,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至于再赶我回去。”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郑萧然的话说的无畏又坦荡,“放心吧,六殿下不会因此不高兴的,即便有些不悦,也不过就是借机生事想要让你哄着他罢了。” “你……”方才说了一个字,凤卿的话便不禁一顿。 为何她觉得,如今的郑萧然较之从前变了许多呢? 他似乎,多了一丝洒脱。 “待你再回到丰鄰城的时候,你我之间的身边便必然会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我若是不趁着此时多陪在你身边,怕是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皱眉看着郑萧然,凤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拒绝过他一次,他心里也对两人的情况清楚的很,可是既然清楚却还是追随她而来,这样的恩情让凤卿没有办法一次次的去强调重复两人之间的不可能。 听郑萧然说了这么多,凤婉才算是理清了他和凤卿的关系。 “你该不会,也喜欢她吧?” “嗯。”认真的对凤婉点了点头,郑萧然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承认了下来。 “那我觉得你要是足够大度,完全可以你们三口人一起过……哎呦……”抱着自己的头,凤婉瞪着眼睛朝着凤卿叫喊道,“你打我做什么?” 她这不是在好心好意的帮她想办法呢吗? 不妨凤婉会说了这么一句话,郑萧然先是一愣,随后不禁哑然失笑。 转头看着满脸恐吓之意的凤卿,郑萧然的心中不禁在想,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适应了这样追在她的身后跑,与她比肩而立,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很久不再去奢望了。 就像眼下这般,对他而言就很好。 …… 凤荀府上 自从夜倾昱住到了这府里之后,他便整日待在自己的小院中极少出去。 偶尔有凤傒或是凤仪的好友来府上问起,他们便只说是凤傒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因着受了重伤是以在这府上养伤。 这般说法倒是不会令人生疑,毕竟身在官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同江湖中人有何牵扯的。 是以听闻凤傒他们如此说,倒是会令很多人歇了好奇的念头。 这一日,凤傒正在书房中忙着什么,忽然听下人说,夜倾昱那边染了风寒,要着人去府外抓些药回来。 听闻这话,凤傒一边吩咐人去买药,一边亲自去了夜倾昱所在的小院去看他。 进屋之后,看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夜倾昱,凤傒的眸光不禁一闪。 “殿下身子不适?” “只是偶感风寒,想来吃些药便没事了。”缓缓的喝了一口热茶,夜倾昱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见他如此无害的样子,凤傒的心下不禁一动,“殿下可是想要见卿儿了?” 自从将他送来这府上之后,凤卿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瞧着这位殿下对她一往情深的模样,凤傒的心下不禁猜测着,他如今生着病,会不会特别想要见到她。 自己的心事被人戳破,夜倾昱也没有丝毫的难为情,反而还淡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方便的话,不知能否给舒儿传个消息。” “这倒是没什么,刚好听闻那府上老夫人的身子不适,姑母也从晋安之地赶了回来,我和三叔今日也要过去。” “如此,便有劳了。” 走出院子的时候,不妨迎面遇见了凤仪,他的眼中不禁极快的闪过了什么。 “二哥又去看殿下了?” “嗯,殿下染了风寒,我方才去瞧了一眼,顺带让人出府去买些药。” 一听闻夜倾昱病了,凤仪第一反应便朝着凤傒问道,“要不要通知卿儿过来,殿下有事,应当先知会她一声吧?” “待会儿我和三叔去凤府,暗中会找机会将事情告诉她的。”状似不经意的扫了身后一眼,凤傒随即对凤仪说道,“我和三叔不在的时候,你多去关注些殿下的情况,免得病情严重了。” 可是凤仪听闻这话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纠结之色,“他是男子,又与卿儿私定了终身,我总是往他的院子跑,怕是不合适吧!” 再则,她又不是大夫,就算去了也于事无补。 闻言,凤傒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眼下是非常时期,殿下住在这儿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又何必拘泥于那些小节。” “但是……” “何况咱们这都是为了殿下好,即便卿儿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 心知凤傒说的都是事实,可凤仪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待到凤傒走后,她缓步朝着夜倾昱所在的院子走去,可是行至门口的时候,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见状,她身后的檀云不禁疑惑的问道,“小姐您不进去吗?” 微微摇了摇头,凤仪低声说道,“我去了也不抵什么用,二哥他是男子,自然不懂女子的声誉如何重要。” 话落,她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 “那您不去关心一番啦?”那院子里住的人毕竟是皇子殿下,即便小姐顾忌着自己的名声,可是如今他病了,她不去问候一番终归还是有些失礼的。 “待会儿厨房那边若是煎好了药让她们先送到我房中来……” “小姐您要亲自给殿下送去吗?”一听凤仪的话,檀云便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根本没有看到凤仪隐隐变得幽暗的眸光。 “哎呀,你哪来那么多话,还不去厨房那边盯着点!”未免她又因为话多被小姐责罚,麝月赶忙催促她离开。 待到这一处只剩下凤仪和麝月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有何打算?” “殿下那边我不便前去,可若是就装作一无所知又未免失了礼数,是以我想着,待会儿药熬好了,便由你亲自送去。” “是,奴婢遵命。” 相比起小姐亲自去,这倒是一个极为不错的法子,毕竟她是个丫鬟,也不会有人对她的言行过多留意。 第二百九十二章 指腹为婚 凤傒和凤荀去到凤府的时候,恰好凤卿带着凤婉出去了,并不在府里,是以夜倾昱想要见她的事情她也不得而知。 且说凤卿和凤婉两人一路到了永安的主街之上,看着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之色。 凤婉四下里看了看,却发现满眼皆是人,也不知凤卿在看什么。 好半晌之后,方才见她朝着一个斜前方走去。 待到两人在那大门前站定,凤婉稍显诧异的看向了身旁之人问道,“你要来赌博啊?” 干嘛带着她来赌坊啊?! “我不赌,你赌。” “什么?” 意味深长的对着凤婉笑了一下,凤卿的眼中带着丝丝魅惑和邪气,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之感。 “可是就我这打扮,会被人赶出来的吧?”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瘦弱的身量,凤婉不禁望着凤卿皱眉说道。 顺着凤婉的视线看了她一眼,凤卿眼珠儿一转,随即信誓旦旦的说道,“随我来。” 被凤卿带着七拐八拐的去到了一间毫不起眼儿的衣铺,凤婉面露疑惑的望着她,“这能行吗?” 看着镜中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少女,凤婉无语的看向了凤卿,“这身装扮也就只能骗骗瞎子了,谁看不出来是女儿身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世上有两个地方不会问人出身和经历,一个是青楼,一个便是赌坊,其实就算你穿着女装他们也不会拦着你,只是未免会让府中的人太容易察觉,是以还是伪装一下的好。” “那你呢?” “瞧好了。”说着话,凤婉便见凤卿一脸得意的走进了屏风后面,片刻之后再出来的时候,却好像换了一个似的。 见状,凤婉不禁惊诧的上下打量着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方才那个骄傲艳丽的少女。 “不成想你这男装倒是扮的像模像样的,你是如何办到的?”说话的时候,凤婉的眼中难得闪过了一丝惊艳。 “其实与这身衣服无关,我自小便在军营里面长大,男子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中,想要模仿起来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我看你不是模仿,是本色出演吧!” 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凤婉便先行抬脚走了出去。 凤卿看着那个异常瘦弱娇小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挑唇邪笑。 这小丫头的嘴皮子如今当真是愈发厉害了,时不时的便怼她两句,还真是将她惯得不行了。 方才出了那个衣铺,凤婉看着站在街对面的郑萧然,她不禁疑惑的回头望向了凤卿,“他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我叫他来的。”说着话,便见凤卿撩袍跨出了门。 单单只有她和凤婉两个人的话,未免目标太大,若是有郑萧然在的话,倒是可以混淆一下视听。 三人一路朝着永安最大的赌坊常胜坊走去,沿路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毕竟瞧着他们三人各有千秋,风神俊茂的模样,任是何人都会驻足观察一番的。 待到他们去到常胜坊的门前时,门口的小二一见到三人便异常热情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只是看着他们浑身的穿戴便可知他们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公子,这样送上门来的大财主他自然要好生迎待。 进到赌坊里面以后,看着满目的乌烟瘴气,郑萧然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这样的地方他从来都不会踏足,看着一个个赌红了眼睛的人,他的心下便升起了无尽的厌恶之感。 眼瞧着一个输的倾家荡产的人死赖在赌坊中不走,凤卿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坊中的人好一顿毒打,眸光不禁渐渐变得寒凉。 “卿儿……”轻声唤了凤卿一句,郑萧然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不必理会。”话落,她便转身朝着一旁最大的赌桌走去。 她不是菩萨,没有那份救苦救难的心肠,既然想来赌场玩,那便该赢得起输得起,否则便该老老实实的远离这种地方。 看着这一桌又有一名男子堵得红了眼,神色激动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骰盅,简直与走火入魔无异。 扫了一眼他手边放着的几张银票,凤卿想,只这一把定输赢,他很快就要和方才那个人一样被狼狈的赶出去了。 谁知凤卿方才如此想,便见骰子上的点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很明显是已成败局。 拉着凤婉走到那个人的位置坐下,凤卿一把将腰间的银票都拍在了桌子上,整整一沓子,足有一本书那么厚。 见状,四周忽然静寂了下来,纷纷将目光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震惊的目光,凤卿只声音低沉的对凤婉说道,“小公子想要压多少?” “你定吧!” 闻言,凤卿含笑的抽出了一张,直接拍在了案面上。 那一张银票便是一千两,见她们出手如此阔绰,旁边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这是哪家的小公子。 旁的人倒也罢了,不过那庄家是个眼毒的人,加之素日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待着,对于凤婉这一身男装的扮相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至于凤卿…… 瞧着她的肤色较之旁边的男子都白皙了许多,再加上搭在银票上的手指异常纤细,他心下便愈发确定,这定然也是个女娇娥。 想来是哪一家的娇小姐从未踏足过此地,是以来此“见见世面”而已。 如此想着,那庄家便心道,难得送上了这样好骗的“大鱼”,他可要好生赢一笔,届时将这两位俏小姐赢哭了可就不怪他了。 “下注吧!” “您想压大还是压小?”神色恭敬的朝着凤婉问道,凤卿表现的就像是她的一个小随从似的。 “小。” 话落,众人便见凤卿将一千两银票直接压在了“小”点数的那一边。 一时间,众人纷纷下注,压大压小各有一半。 随着庄家手中的骰盅快速的摇动着,众人几乎是目不转睛的在看。 相比之下,倒是凤卿和凤婉两人,一脸无所谓的坐在那,好像方才压了一千两的人并不是她们一样。 “啪”地一声,只见庄家将手中的骰盅一把拍在赌桌上,随即眸光发亮的望着凤婉说道,“小公子可要加注吗?” “不加。” “如此,那在下便开盅了。”说完,便见他忽然掀开了骰盅,赫然见到案面上的三个骰子都是一点,很显然是凤婉赢了。 他像是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一般,脸色不禁一僵,随即眼中似有不甘的说道,“这一局是小公子赢了,可要再来一局吗?” “好。” 这一局完毕,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赢的人自然是笑靥如花,可是输的人却是如丧考妣。 但是对于凤卿和凤婉来讲,那些都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赢了这一局,自然要继续赌下去才是。 “此次小公子要压什么?” “小。”话落,凤婉便亲自抽出了几张银票,直接扔到了桌子上。 再次开始摇骰盅之后,庄家的眼中明显带了一丝求胜心,不似平常那般随意。 或许是因为头一局凤婉赢了,第二局开始的时候,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随她压了“小”点,结果可想而知,她又赢了。 看着大把的银票到了她的手中,庄家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而周围的人见状,皆是满眼惊奇的打量着凤婉,不知这小公子有何特别之处,居然能够连胜两把。 更重要的是,她下注的时候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随手就是一把银票,生生看的人眼红不已。 “这位小公子的运气实在是好,在下佩服,不知可还要继续吗?” “古语有云,乘胜追击,自然要继续。” “依旧压小?” 敛目微思了片刻,凤婉忽然森然一笑,随即说道,“没错。” 这一次,几乎所有的人都随着凤婉压了小,只有一两个人不信邪,偏要随着庄家一起,结果又是输了个精光。 “哎呀,这简直神了,已经连赢三局了。”旁边的人低声议论着,不觉猜测着凤婉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真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何来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唉……这么多的银票,若是能给我一张便好了。” “你就算了,别想那些白日做梦的事情了。” 听着周围的人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凤婉神色淡定的扫了凤卿一眼,却见她朝着人群中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不知是在看着谁。 “接连三局,小公子都押了小,还要继续吗?”像是不甘心就这么一直输给凤婉,那庄家的神色变得有那么一丝执拗。 “那依你之见,我这一局该押大?” “在下不敢断言,还是要看您自己的意思。”说完,那庄家便已经准备好了骰盅,很显然是和凤婉杠上了。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压小。” 闻言,那庄家神色不觉一凛,随后眸光不觉一闪。 眼瞧着凤婉又甩出了一大把的银票,众人便也眼红的跟着她一起。 然而这一次,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凤婉会赢个大满贯的时候,却不想待到那庄家一开盅,所有人都不禁傻了眼。 “这……这怎么可能……” “输了,居然输了?!” 周围不时传来惊叹的声音令凤婉眸光微闪,可是她却依旧镇定自若的坐在那,好像失去的那些银票根本不是她的一般。 “哈哈,小公子,承让了。”毫无诚意的朝着凤婉拱了拱手,那庄家一脸的得意之色,哪里还能见到方才的失意和不快。 事已至此,凤卿和凤婉自然明白,方才他的种种表现不过是假象而已,一切都只是诱敌深入而已。 前面三局他故作不敌失败,如此便会令她们以为自己运气超群,进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注,直到彻底掉进了他蓄谋已久的陷阱。 想来不止是她们,来这赌场的许多人都是被他们用这样的法子坑骗的一无所有。 想到这些,凤卿便微微低下了头,唇边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在下瞧着小公子那里尚有些银钱,可要继续同在下赌下去吗?”满眼贪欲的望着凤婉手边的银票,那庄家竟然还不死心的问道。 “再赌下去想必也是个输,人贵在自知和自律,今日便到这儿吧!”随手收起桌上的银票,凤婉便准备和凤卿离开。 未料方才起身,便被周围的人给围了起来。 “不行,你们不能走。”她们倒是大家大业的输得起,可是他们这些人和他们一起赌,如今所有的银钱都搭了进去,这如何使得。 见到这般情景,凤卿不着痕迹的将凤婉护到了身后,口中毫不客气的挑眉说道,“是你们心有贪念一心跟着赌下去,眼下输了又与我们何干!” “反正你们不能走,定要给咱们个说法才是。” “对,不能走。” “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一见有人应和此事,顿时周围的人便都开始纷纷开口。 冷冷的扫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那庄家,凤卿嘲讽的笑道,“你们还真是可笑,咱们的银子都被他给赢走了,你们不去找他算账,反倒来与我们说道,这却是何道理?” “这……” “退一万步讲,是你们自己愿意赌,那便该愿赌服输,否则的话,从一开始便不该来此处。”怕输的话,那便该守好自己的银子。 一时被凤卿的话堵得哑口无言,那些人不禁面面相觑,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缓步走到方才挑事儿的那个人面前,凤卿声音低低的说道,“方才你好像并没有跟着下注吧,既然如此,此事与你何干啊?” “我……我不过是看不过乡亲们因此失了银子而已……” “哦?既然如此,那你便该在一开始的时候苦口婆心的规劝才是,缘何在他们都输了银子之后才说,是否有些马后炮了。” 随着凤卿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周围的人也好像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也从初时的一脸不忿渐渐平静了下来。 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人群中的郑萧然,凤卿见他几不可察的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便径自拉着凤婉准备离开。 两人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直接出了常胜坊,却不想在旁边的胡同里与郑萧然汇合的时候被赌坊的人堵了个正着。 彼时郑萧然正在将方才在赌坊中赢到的银子递给凤卿,这是他们事先就计划好的,由她和凤婉在明,吸引赌坊内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他则是在暗,不动声色的随着下注,一点点的赢下场中的银钱。 事实上,早在进到赌坊之前,凤卿便已经将这里面的套路告诉了郑萧然和凤婉。 一开始开局的时候,其实不管凤婉压了什么,她都会赢的,因为只有让她尝到了甜头,她才会一直下注,若是上来就让她惨白的话,那么接下来她一定不会再继续赌了。 凤卿约莫着,也就是三局之后,随着凤婉押的数目越来越大,那庄家一定会渐渐收网。 而在这个时候,她和凤婉虽然还在赌,但是郑萧然也在暗中下注,不过他混在人群之中,却将宝压在了那庄家的身上。 如此一来,待到那庄家准备翻盘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凤婉是输了,可是实际上若是连同郑萧然的一起算上,他们还是赢的。 不想就在他们才出了赌坊之后,就被人家给发现了。 看着从胡同口冒出来的人,凤婉不禁低声朝着凤卿嘟囔道,“你这计划也不是那么万无一失啊,刚刚就不该让他和咱们一道进去。” “你当我真的是要靠着这手段赚些银子花吗?”朝着凤婉漫不经心的笑了下,凤卿一把拉起她的小手朝着那些人走去,“若真动起手来,单凭你们几个必然不是对手,还是直接带我们去见你们背后的人吧,免得无辜伤了人命。” 这话凤卿说的不可谓不张狂,但是为首的那人倒的确没有轻举妄动,皱眉扫了一眼他们三人,见他们果然都是练家子,便颇为客气的说道,“如此,三位请吧!” 闻言,凤卿便半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随着那些人再次回到了赌坊中。 一路朝着坊中的暗室走去的时候,凤卿不着痕迹的将凤婉护到了身后,神色警惕的留意着周围的人,而跟在两个身后的郑萧然恰好也是这般神色。 她们耍的这个小把戏,凤卿并未指望着能够瞒得过这背后的人,正是因此,她才能有机会见到这赌坊背后的到底是何人。 直到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凤卿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诧异。 她还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精于算计的高挑男子,怎知竟是个如此富态的人。 不止如此,瞧着他一笑的时候,唇边的两撇小胡子一动一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简直充满了喜感。 见状,凤卿强忍着笑意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们两个,谁是主子啊?”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紫砂壶,只见秦九爷漫不经心的问道。 “无主仆之分,我们是姐妹,相携而来。” 瞧着凤卿毫不掩饰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秦九爷微微一笑,随后口中幽幽叹道,“嗯,倒是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谁知他方才如此说,接下来的话锋却忽然一转,“不过你们在我的场子里玩弄那些小心机,这便有些自作聪明了。” “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们三人是一起的,初时你连赢三局,那位蓝衣公子便一直在跟着你买小,可是随即第四局开始,他却跟着庄家买了大,如此一来,就算你输了,可是实际上,你们却还是赢了。” 听闻秦九爷状似漫不经心的话,凤卿竟也全然放松的说道,“果然难逃秦九爷的眼睛……” “你胆子倒是大!”居然敢来他这儿玩弄这种小心机,真不知是何人借她的胆子。 “不解秦九爷为何如此说,我靠自己的小聪明赚些银子,这与您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毕竟若是方才与我赌的那人没有准备玩弄心机的话,我也赚不到那么些银子。” 无所畏惧的与秦九爷对视,凤卿的眼中带着丝丝凛然的寒光。 “来人!” 话落,便见房中忽然涌出了许多的人手,瞧着样子,似是此事已经不能善了了。 尽管眼下的情况并不算好,可是凤卿却依旧满脸自得的笑着,“真的要动手,您心里清楚的很,单凭这些人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您让他们进来也无非是送死而已。” “你到底想做什么?”脸色微僵的瞪着凤卿,秦九爷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住她的想法和意图。 “也不做什么,就是想要烦劳秦九爷一件事而已。” “哼,你赚了我的银子,居然还想让我帮忙,简直痴人说梦。”冷冷的哼了一声,秦九爷便朝着底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先下去。 待到这里再一次只剩下他们几人之后,凤卿忽然拍了拍身边的凤婉,随后望着秦九爷说道,“听闻您赌术非凡,不知可否请您收个徒弟?” “什么?!” 听凤卿如此说,秦九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还真是敢说啊,居然让自己收那毛丫头当徒弟? “看着样子,秦九爷是不准备答应了?” “想都不要想。”如今是他们在他的手上,居然还敢与他谈条件,这丫头看着精明的很,怎么竟干一些蠢事! 见秦九爷拒绝的如此干脆,凤卿也不急,甚至还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方才随意的说道,“我听闻秦九爷与罗刹宫的右护法有些过节,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不妨凤卿会忽然提到罗刹宫,秦九爷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是罗刹宫的人?”一脸警惕的瞪着凤卿,秦九爷的眼中充满了防备。 “这倒不是,不过我素日与那边的人能够说上一两句话,听闻秦九爷之前为了惜泪姑娘同玄觞闹了些不愉快,是以想帮您分忧一二。” 诧异的看向了凤卿,秦九爷了然的接道,“条件便是要收你这妹妹当徒弟?” 微微笑了下,凤卿唇角扬起的弧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皱眉扫了一眼凤婉,秦九爷不禁疑惑的问道,“我如何能够轻易相信你有本事说服罗刹宫的人,更何况,你当我怕他们不成?” 说完,秦九爷甚至还颇为不屑的嗤笑了一下,言辞之间颇为不将罗刹宫的人放在眼中。 闻言,凤卿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扰了,秦九爷便等着常胜坊关门大吉吧!” 既然不肯收凤婉为徒弟,那她便告诉玄觞的人毁了这里,如此他才能知道自己说的是真的。 眼睁睁的看着凤卿他们转身便走,秦九爷神色纠结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就在他们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方才见他不情不愿的开了口,“站住。” 得意的一笑,凤卿回身对视上秦九爷的目光,口中不觉说道,“我就知道您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少来那些,你有何本事说服罗刹宫的人?” 其实说起与玄觞的恩怨,秦九爷自己都觉得冤枉的很。 因着之前听闻醉仙楼来了一位名唤惜泪的花魁,他心下一时好奇便想要去瞧瞧,哪知那惜泪当真长得国色天香,他心下一喜便准备为她赎身,哪知她是玄觞看中的人,就是因此才与他结下了梁子,之后他的赌坊中便时不时的出事,好在闹得不太大。 不过听闻近段时间时日玄觞又回了永安,是以他近来正在为此事发愁呢,若是眼下这个女娃儿当真能够解了他的困局,便是随意传授她一两招也无妨。 想到这,秦九爷看向凤卿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那样一个冷心冷血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秦九爷,您上眼瞧瞧。”说着话,凤卿轻轻地拍了两下手,顿时便见她的身后出现了几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见状,秦九爷顿时被吓一跳,好在他平日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此刻勉强撑得住场面。 “若我说这是罗刹宫的人,您可信吗?”但是事实上,这些都是安瑾然给她的死士,只不过她打赌秦九爷并不清楚。 “你……”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再次随意的挥了挥手,方才那几人便又如来时一般神出鬼没的离开,全程都没有惊动秦九爷外面的手下。 “我们也不是白白学了您的赌术,这是一点心意,算是她当徒弟的孝敬给您的。”一边说着,凤卿一边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秦九爷。 微抬眼帘扫了一下,秦九爷干咳了下,随即伸手捋了捋自己的两撇小胡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破个例吧!” “还不快点拜见师傅?” 愣愣的看了凤卿一眼,凤婉似是还有些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间就给她寻摸了一个师傅出来。 瞧着凤婉还是一脸茫然的站在那,秦九爷状似不悦的喝斥道,“还坐在那做什么,不愿意拜我为师啊?” “愿意、愿意,这孩子是一时高兴傻了。”说着话,凤卿不禁伸手捏了凤婉一把,这才让她终于回神。 看着眼前这个胖的流油的大树,凤婉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嫌弃之色,谁知却被秦九爷注意到了。 “干什么,你还敢嫌弃我啊,不收了。”猛地一拍桌子,秦九爷一脸傲娇的扭过了头。 见他如此出尔反尔,凤卿也不禁一愣。 怎么感觉,这位秦九爷和她打听到的不大一样呢? “倒也不是嫌弃,可你既是让我拜师,总得露两手给我瞧瞧不是。”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质疑,凤婉略有些挑衅的说道。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今日若是不让你见识见识,你还当真不知道我的本事了。”话落,便见秦九爷从袖管中掏出了一个骰盅,“啪”地一下拍在了三人的面前。 “来,猜猜是大是小?”得意的看向了凤婉,秦九爷的眼中闪动着无尽的光芒,兴奋的眸光就像个小孩子一般。 “小。”想也未想的便给出了答案,凤婉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错了。”一揭开骰盅,几人赫然见到是三个六,“服气吗?” “术业有专攻而已,这有何值得你显摆的。” “那你别学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得瑟什么。”见这两人一言不合就开吵,凤卿不禁和郑萧然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奇。 怎么觉得,他们两人还颇有喜感的样子。 静静看着这两人不相上下的互怼,好半晌之后方才以秦九爷的失败告终。 唯恐他再出尔反尔的说不收徒,凤卿赶忙开口说道,“秦九爷,收了她做您的徒弟其实有一个极大的好处,您就没有想到吗?” “想到什么?” “待到她上了手,将来往您这常胜坊中一站,您瞧她这小身子骨,大抵会有许多人想要同她试试的,到了那个时候……” “你倒是颇有头脑。”不想她人小,这赚银子的主意倒是不少。 “如此,此事咱们便算商定,明日开始,我便会送来来此与你学艺。” “嗯。” 与秦九爷商议好了这些事情,凤卿便和凤婉离开了常胜坊。 三人朝着凤府而回的时候,凤卿不禁对凤婉说道,“你好生与秦九爷学着,争取将他一身的看家本领都学到手。” “我倒想,就怕他不肯教。”古语有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老东西看起来又不是个傻的,如何能够掏心掏肺的将毕生心血相传。 “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想要攻克秦九爷,就要从他的弱点下手。” “弱点?” “日后你慢慢观察留心,总会发现的,这倒是不急于一时。” 眼瞧着再转个弯便到了凤府,凤卿不禁朝着一旁的郑萧然说道,“再往前行多有不便,你且先回玄觞那边去吧!” “也好。” 就在郑萧然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不料见到从前方走过两人,器宇轩昂的骑在马上,他只扫了一眼便闪身挡在了凤卿和凤婉的身前。 直到那两人过去之后,郑萧然才低声说道,“我瞧着方才那两人,像是你三叔和那位兄长大人。” “三叔……” 神色稍疑的微思了片刻,凤卿随即想到如今那府上老夫人的情况再加上凤婧回门,想必正是因此三叔和凤傒才会来此的。 直到回了紫霞苑之后,听闻凤傒似是朝凤阮打听过自己,凤卿的眸光不禁一闪。 “他还说了什么吗?” “那倒不曾,只是见大家都在唯独少了你,是以二哥他便问起你去了哪。” 听闻凤阮的话,凤卿的眸光不禁变得愈发幽暗。 凤傒怎么会忽然关注她的行踪,这倒是有些奇怪。 难道…… 是夜倾昱那边有何问题吗? 看着凤卿忽然之间皱紧了眉头不再说话,凤阮不禁试探着唤道,“四妹妹,你怎么了?” “没什么。” “对了,今日萧竹表哥也打听你来着,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格外的关注你。” “噗……”凤阮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凤婉不受控制的笑了出来。 见状,凤卿眸光微凉的瞪着她,似是打算看看她要笑的什么时候。 不解的看了凤婉一眼,凤阮略有些疑惑的朝着凤卿问道,“四妹妹几时与表哥如此相熟了?” 照理说,他们此前从未见过面,应当不比她与他们的感情才是,可是凤阮总觉得,萧竹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都颇为亲近凤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算相熟,迄今为止也不过见过一面而已。” “是吗……”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凤卿便不再去理会此事。 在她看来,萧竹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要他不没有深浅的惹到她眼前来,她也懒得去同他牵扯。 但是凤卿并不知道,即便她有心与萧竹划清界限,可是后者却偏偏没有眼色往上凑,尽管她整日待在后院两人难以见着,但他还能够趁着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见缝插针的同凤卿说上几句话。 这一日,在给老夫人请安之后,凤卿本是打算直接回紫霞苑的,却不料杨氏忽然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让凤卿随她去她的院子叙话。 尽管心下疑惑不已,不过凤卿的面上却是不动分毫。 待到同杨氏去了她的房中,看着她将屋中的下人都挥退之后,凤卿不禁微微挑起了眉头,“不知大伯母找我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找你叙叙家常而已。” 闻言,凤卿的眸光倏然一凝,心下不禁一紧。 她可不相信,杨氏如此神神秘秘的将她找来是为了叙家常,否则的话,她何苦特意挥退了婢女。 想到这,凤卿便掩饰好了自己眸中的疑惑,神色淡淡的问道,“大伯母要说什么?”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卿儿今年有十六了吧?” “是。” 含笑的打量着凤卿,杨氏脸上的笑容令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十六岁的年纪,二八芳华真是好时候,若是你爹娘还在世的话,想来此刻你早就议亲了。”满含深意的看了凤卿一眼,杨氏似是在暗示她什么一般。 一听这话,凤卿的眸光顿时一冷。 “大伯母说什么?”她没有听错吧?! “唉……也是我一时糊涂,竟然给忘记了,若不是这次你姑母他们来此,我都要忘了你与竹儿之间的婚事了。” “婚事?!” 瞧着凤卿眼中的震惊之色,杨氏笑的十分和蔼可亲的说道,“怎么,你爹没有告诉过你吗,你自小便与竹儿订了亲,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 “家里人都知道,为何我不知道?” “这……大抵是因着你年纪尚小,是以你爹便未告诉你,谁知后来……”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杨氏的眸光不禁微暗。 看着凤卿明显不相信的样子,杨氏赶忙接着说道,“瞧你这孩子,大伯母难道还会拿此事骗你不成,这些都是真的,只是大伙儿只当你也随着凤家的那场大火不在了,是以便都忘记了这门婚事,如今你还活着,竹儿也来了永安,那日与你姑母无意间叙话方才想了起来。” 沉默的望着杨氏,凤卿似是在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似是唯恐凤卿不相信一般,杨氏赶忙补充道,“你若实在不信,不若去问问你三叔,当日定亲的时候他也在场。” 倘或说杨氏前面的话凤卿都抱有怀疑态度的话,那么待到杨氏将凤荀都搬了出来,她却不禁有一瞬间的僵愣。 三叔也知道…… 那这件事就未必是假的了。 她居然和萧竹有娃娃亲,这未免太过惊悚了些! 第二百九十三章 补觉 将凤荀搬出来之后,杨氏明显感觉到凤卿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话或许没有什么可信度,但若是凤荀的话,那就未必了。 瞧着凤卿一脸的震惊之色,杨氏微微笑了下,随后紧紧的握住了她,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前日和你姑母聊天提到了此事,是以我和你大伯父心下商议着,不若就趁着他们在永安的这段时日将你和竹儿的婚事办了算了。” “您和大伯父商议……” “对呀,你爹已经不在了,婚事自然应该由你大伯父做主,你又是个女儿家,这样的事情自己怎好拿主意。” “可即便如此,此事您是否应当提前知会我一声?”话说到此处的时候,凤卿的眸光已经愈见转冷。 但是杨氏不知是没有意识到还是她根本就不在意凤卿是何反应,竟然依旧笑吟吟的对她说道,“哎呀,你瞧你这孩子,这样的事情怕是你害羞还来不及呢,如何能够事先知会你呢!” 在杨氏看来,即便是如凤卿这样洒脱的女子,可是一旦涉及到嫁人的事情,那也该是心中羞臊难安,既然她自己做不得主,那自然需要他们这些长辈来帮她。 对于杨氏而言,她如此做不仅不会令凤卿感到不悦,反而全部都是出于为她着想。 原本她是一直这样认为的,但是此刻看着凤卿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眸中的寒光愈见幽暗,杨氏还在“噼里啪啦”说话的声音不禁渐渐变小。 直至房中彻底没有了她说话的声音,凤卿这才缓声说道,“大伯母说完了?” “嗯……” “不知姑母对此事是何意见?”也不知凤卿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竟然没有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开,反而是神色较为淡定的问道。 忽然听到凤卿问起此事,杨氏的眸光不觉一闪。 眼珠儿微转之后,她方才笑呵呵的对凤卿说道,“这哪里还需要问,你姑母她自然是愿意的,一与我提起你俩的婚事啊,别提她多高兴了。” “当真吗?” “这是自然,伯母还能骗你不成!” 瞧着杨氏一副恨不得拍胸脯保证的样子,凤卿的眼中却闪过了一抹冷笑。 若按照杨氏所言,怕是她那位姑母巴不得尽快将自己娶进门,但是事实上,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凤卿觉得还是有待商榷的。 毕竟那日与凤婧在梅香苑遇见的时候,她对自己表现的可并没有什么善意。 再仔细深究一下的话,凤卿甚至觉得,或许凤婧那边与她一样,根本就不希望完成这门婚事,完全是被凤厉和杨氏赶鸭子上架。 沉默了半晌之后,凤卿方才再次开了口,“依大伯母所言,是要几时为我们操办婚事?” 闻言,杨氏顿时乐的跟什么似的,只当凤卿也是瞧上了萧竹,如今恨不得直接嫁给他呢! “这原本应该是你姑母他们带着你回到晋安那边去完婚,但是你大伯父不放心,加之你姑母他们也想多在这儿多待一段时日,是以便决定就在咱们府上拜堂成亲就是了。” “这是什么话?”不妨杨氏这话一出,凤卿的脸色顿时一变,“我本就是咱们府上的小姐,哪里有在这里成亲的道理,这传出去未免让人听了笑话。” 像是根本没有想到凤卿会因为此事不悦似的,杨氏愣愣的看着她,一时没有反应。 “卿儿虽是年纪小、辈分低,但是该懂的规矩还都是明白的,伯母您素来懂礼守矩,何以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 “烦劳大伯母告诉姑母一声,若此事不能解决的话,怕是卿儿断不能嫁。”说完,凤卿便不再理会杨氏的反应,径自走出了房中。 一路朝着紫霞苑而回,凤卿的脸上一片暗沉之色。 倘或杨氏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她与萧竹的婚事当真存在,那么除非萧竹死了,这才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否则并不好处理。 不过有一点让她觉得奇怪的就是,听杨氏的意思,凤婧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再回晋安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听闻杨氏的那般说辞,凤卿心下猜测着,或许连她也不知道内里的实情,这倒是愈发令人感到好奇了。 还有一事,凤婧不喜欢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既然如此,她那为何要忍受自己的儿子迎娶自己? 按照凤卿对她这位姑母近几日的了解,她可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正人君子,不止如此,甚至还有些蛮不讲理。 所有的事情若是都按照她设想的走,那她自然很开心,但若是有一丁点不合她的心意,她便一定会费尽一切心机达到和她心里预期一样的结果。 这样的人,可能会为了一个曾经的承诺而委屈自己吗? 更重要的是,在凤婧的心里,自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人,身后没有半点势力和依仗,唯一的那些所谓的财宝…… 想到那些财宝,凤卿的脚步不禁一顿。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眼中的眸光晶亮的闪动着,脑中极快的闪过了什么。 财宝! 或许她明白了凤婧为何会配合杨氏和凤厉他们,她想要得到的可不是自己成为他们萧家的媳妇,而是她背后的那笔财宝。 如此想着,凤卿的唇边不禁扬起了一抹冷笑,眸光阴冷至极。 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居然连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不过至于她与萧竹的那纸婚约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一点还有待考证,她需要去一趟三叔府上,只有问了他她才能安心。 加快脚步回了紫霞苑,凤婉看着脸色稍有些不对劲儿的凤卿,她一下子跳下了桌面,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不过就是这一日偷懒装病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她难道就被人欺负了不成? 虽然依照凤婉素日对凤卿的了解,她若是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你这是怎么了?” “我方才听闻了一个消息,眼下心里还有些惊疑不定。” 一听这话,凤婉顿时便来了精神,“什么消息?” 看着凤婉满眼闪动着兴奋的眸光,凤卿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随后皱眉说道,“刚刚大伯母叫我过去,然后与我说,我同萧竹自小订过娃娃亲。” “噗……” 听闻凤卿的话,凤婉原本方才喝进嘴里的水猛地喷了出来,整个人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的咳嗽,生生憋的脸色通红。 “活该。”冷冷的扔下了这一句话之后,凤卿便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哈哈……难怪萧竹每次看见你都露出那样的眼神,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你在他心里可是未过门的媳妇呢……” “你笑的可开心呢?” 瞧着原本微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鬼魅似的笑容,凤婉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惹恼了她自己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这是自相识以来,凤婉总结出来的与凤卿的相处之道。 平日自己如何胡闹她都一定会纵容,但是一旦涉及到她的雷点,她是真的会翻脸的,虽然至今凤婉都没有触碰到过凤卿的雷区,但是很显然,萧竹这件事情就是。 “不笑了、不笑了,咱们说正经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口中虽是如此说着,但是凤婉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微微上扬的唇角。 懒得去理会她这般样子,凤卿只自顾自的说道,“大伯母想要在此为我们操办婚事,今日叫我过去,不过就是为了通知一下我这件事。” “通知?!” “嗯。”在她看来,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完全就是告知。 这般想着,凤卿搭在桌面上的手不禁轻轻的摩擦着茶盏的杯沿,一双凤眼不禁微微眯起。 “那你心中是何打算?” “你说呢!”这还有问吗,自然是要毁了这亲事,否则被夜倾昱知道的话,怕是倒霉的就不仅仅是萧竹了,连她都会被他记恨上。 “你们指腹为婚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凭证吗?”诸如婚书一类的,若是只有众人口头上商议的决定,那倒是好解决的多。 “我也不知道。” 她压根连这门婚事的存在都不知道,哪里知道的那么详细。 看来今晚还是要去一趟三叔那儿,想来他知道的情况要比自己知道的多。 …… 与此同时杨氏的那边,就在凤卿离开之后,只见她面色微沉的朝着屏风后面唤道,“人走了,你出来吧!” 话落,便见凤婧一脸怒容的走了出来。 “哼,也不瞧瞧她自己如今是何身份,居然也敢挑三拣四起来。”一边说着话,凤婧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儿,言辞之间可见对凤卿的不喜。 “她说的倒是也没错,若是你们一直不回晋安的话,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妨杨氏会如此说,凤婧脸上的不喜之色忽然一变,随后朝着杨氏笑道,“哎呀,大嫂,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里有为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再折腾回去的道理!” “可是……” “我们竹儿看不看得上她还是一回事呢,她倒是先挑拣上的。”一想这件事,凤婧便觉得心下气的很。 “阖家大小里面,便只有竹儿能够迎娶她,两人年纪又相仿,身份也合适,不管如何,也要竹儿先哄着娶了她,届时她身上的那些财宝还不都是你的。” 听闻杨氏提到了凤卿身上所带的财宝,凤婧的眸光不觉一闪,里面隐隐跳动着兴奋和激动。 只要有了那笔财宝,他们的日子便也就能够衣食无忧了。 看着凤婧完全是被说动了的模样,杨氏赶忙乘胜追击的说道,“只要将那笔银子哄到了手,届时就算竹儿将她休了也是使得的,谁还敢在背后说什么不成。” “这倒也是。” “咱们只要她的钱,至于她这个人,便全看你和竹儿拿捏了。” 随着杨氏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凤婧只满心满眼想到的都是银钱,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萧竹与凤卿之间的感情与否。 “但是她定要回晋安成亲,这可如何是好?”一时不察,凤婧便将心中纠结的问题脱口而出,不禁令杨氏疑惑的望向了她。 “你倒是也奇怪的很,便是带着她回晋安又能如何,大不了改日再回来就是了。” “唉……我这不是怕老太太舍不得我们嘛……”一边说着,凤婧一边小心翼翼的觑着杨氏的神色,似是生怕她起了疑心似的。 皱眉看了凤婧好一会儿,杨氏的眸光忽然一亮,“有了!” “什么?”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两全其美。”既能够满足凤卿的要求,也能够使凤婧这边不至于如此为难。 “什么办法?” “你不若就在此置办一处府宅,届时娶亲的时候直接将人迎到那里去,如此不就不必折腾回晋安之地了嘛!”杨氏自认为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甚至还颇为得意的望向了凤婧。 谁知后者一听她这话,脸色却顿时一僵。 “若按你们家来讲,这点银子也是小事,从今往后也有了落脚的地方,何乐不为呢!”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其实杨氏也是有私心的。 如今府中的中馈毕竟是在他们大房的手中,凤婧这一家老小来此整日的白吃白喝,探亲几日倒是使得,可若是长此以往的住下去,便是府里有个金山银山也是吃空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老爷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老夫人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又是个最小的,自小便顶宠爱的,如今则更加不会认为有何不对。 怕是不止不会嫌弃,反而还恨不得将那些体己都给了这个幺女才好。 一想到这种可能,杨氏看向凤婧的眼中便极快的闪过了一抹不悦。 她虽自认为这话说的高明,可是一举两得,但是事实上,凤婧又不是个傻的,只细细品品便反应了过来。 “大嫂,你这是在赶我走啊?” “诶……” “别怪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府里眼下虽是你当家,但是老夫人可是在世呢,你如今便急着赶着的撵我走,难道就不怕大哥发脾气吗?” “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几时要赶你走啊!” “大嫂,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是不愿我在此住便直说,合着撺掇着我家竹儿迎娶凤卿那丫头是假,借机将我们赶出凤府才是真。” 一时被凤婧戳中了心事,杨氏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从很久之前开始,杨氏对这个事事掐尖儿要强的小姑子便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们自家的条件本也不错,可就是事事想要占着他们的便宜,这叫她如何不气。 方至如今,她竟带着全家的人都投奔到了他们府上,而自己好心好意的帮她出主意,她竟然还处处挑刺儿,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 心下一时气愤,杨氏便也不顾去遮掩自己脸上的神色,眼中略带着几分不悦的说道,“我好心为你张罗,你若不领情也就罢了,怎地反而还说出这样丧良心的话?” “哼,大嫂这话说的好,只不过要我看呀,好指不定是谁丧良心呢!” 毫不客气的回怼了杨氏一句,凤婧便怒气冲冲的去了梅香苑。 然而就在她走出杨氏的院子之后,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变了,从原本的愤怒变得平静了下来。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凤婧微微闭上了眼睛缓了片刻方才继续朝着梅香苑走去。 倒是难为杨氏能够想出那样的办法,居然让她去外面置办府宅,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她和凤卿商议好,她得先去和老夫人说一声。 如此想着,凤婧的脚步便不禁加快,才进到梅香苑中便开始泪眼涟涟的哭诉起来,“老太太,我这就来和您拜别了。” 一听这话,老夫人不禁一愣,随后赶忙让周嬷嬷将她搀扶起来,“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这家里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今日就要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 愣愣的看着凤婧,萧蕊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那儿,根本就想象不到她在说什么。 离开? 可是来的时候,娘亲不是说从今往后就要在永安住下了吗? “好好的,说这是什么话?” “我知道您心疼我,舍不得我走,但是这毕竟不是我的家,如今回来也不过是因为心下惦记着,既然确定您身子康健,那我便也该告辞了。”说完,凤婧便作势要拉着萧蕊的手离开。 “你给我站住!” 老夫人满脸怒容的喝斥住了凤婧,随即起身几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拉着萧蕊重新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之后,她方才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打一盆水来伺候她洗脸。” 安抚的拍了拍萧蕊的手,老夫人微瞪着眼对凤婧说道,“孩子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行事还如此任性,到底是何人欺负了你你倒是说呀,只一味要走是做什么?” 若说旁的人老夫人不了解也就罢了,但是她这个小女儿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若非是旁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的话,她是万万不会兴起离开的念头的。 “还不是大嫂……” 闻言,老夫人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即皱眉追问道,“老大媳妇?她怎么了?” 一听老夫人问起此事,凤婧的眼泪“唰”地一下便下来了,“大嫂她要赶我走!”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快叫人传了她来。” 瞧着老夫人明显一脸的怒容,凤婧表面上虽然还在嘤嘤哭泣着,但是微垂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她就知道老太太一定会为她出气的,毕竟比起一个儿媳妇来讲,自然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更加重要。 若是换做往常的话,或许凤婧根本就不会在意。 就算杨氏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可是她也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了,如此事情便算是了了。 但是如今情况有变,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既然杨氏能够如此想,那难保旁人不会如此。 薛氏虽然是个极为和善的人,但是对于凤婧来讲,即便是凤厉和凤珅这两位兄长都有可能对她私心藏奸,更何况是嫂嫂这样的外来人。 是以她必须赶在这府上的人开始议论她的行为之前下手,只要抱住了老夫人这棵大树,那么就算是大哥也不敢再说什么。 正是因此,与其说凤婧这一次被杨氏气的心中委屈,倒不如说她是借题发挥来的确切。 回神间见到杨氏和孟含玉一脸疑惑的走进了房中,凤婧微微低下了头,全然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接下来的事情她便不方便出面了,还是由老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吧! “老夫人急着唤我过来不知所为何事?”余光瞄到凤婧也在这儿,杨氏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哼,你还有脸问!” 一听这话,杨氏不禁和孟含玉相视了一眼,心中疑惑更胜。 她这是做了何事惹得老夫人如此动怒? 看着一旁凤婧的脸上犹带着泪痕,孟含玉的心下不禁琢磨着,怕是这件事情和她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果然,她方才如此想,便听见老夫人的声音怒不可遏的响起,“你是不是赶婧儿离开了?”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老夫人是听谁说的?!” 见杨氏拒不承认,凤婧险些恨的将满口的牙齿都咬碎。 “难道不是你说让她去府外置办屋宇的吗?” “是这件事啊,想必是她误会了,我如此说也是一番好心……” “放肆,我还没死呢,这府里哪里轮得到你做主!”猛地一把掀翻了矮几上的托盘,老夫人一下子站起来指着杨氏的鼻子喝斥道,“你如今是愈发不将我放在眼中了,若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也要将我一并赶出凤府啊?” “这媳妇哪里敢,老夫人如此说便是诚心要媳妇死了……”未成想老夫人会发这样大的脾气,杨氏被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眼见事情发展的越来越严重,孟含玉扫了一眼一旁幸灾乐祸的凤婧,她的眉头不禁微微的皱了起来。 都是一家子的骨肉,何苦如此互相为难,生生让外人钻了空子! “老夫人先别气,依我看呀,此事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您先问问再说,姑母可是娘亲的小姑子,娘亲只将她当成亲生妹妹来宠还来不及呢,如何会赶她出去呢,您说是吧?” 原本老夫人还欲继续叱骂杨氏,谁知孟含玉忽然开了口,倒是令她的话哽在了喉咙那,一时不好再出口。 见状,凤婧不禁神色不喜的瞪了孟含玉一眼,心下埋怨她多事。 瞧着老夫人一时无话,孟含玉便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您之所以生气也不过就是以为娘亲不喜姑母在此居住,可是事实上,她心下巴不得一家人时时聚在一处呢!” “哼……” 见老夫人的态度似是有所软化,孟含玉便淡笑着说道,“您仔细想想,自从姑母回了咱们府上之后,娘亲可有哪里做的不对吗,她可一直都是在忙里忙外的操劳着,就连给姑母他们收拾出来居住的院子都是娘亲亲自看管着下人弄得,生怕姑母有丝毫的不喜。” “这些都是她该做的。” “是这话没错,姑母是老夫人您心尖儿上的人,也是公爹和四叔的小妹妹,他们自然是要待她好的,但是老夫人您也该明白,娘亲今日对姑母所言的那番话,其实也是为了她好,为了咱们凤家着想。” 听孟含玉提到杨氏赶走凤婧的那番话,老夫人的脸色便又隐隐有些不悦。 “恕孙媳说句大胆的话,姑母她并不是被休归家,而是带着家眷回了凤府,可是知道的人是如此说,但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在背后要如何传言呢!” “你是说……” “人言可畏的道理,想必老夫人您一定明白,若按常理来讲,姑母在府上待着,一家人聚在一处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这府里又有几位姑娘家在,姑父整日待在府上,怕是外面传出去的话不好听,也是未免让人以为姑母他们是在晋安之地待不下去了才了永安,是以娘亲才会有此一说。” “府外的传言?!” “老夫人您深居简出自然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可是近来我听夫君说,城中已经有些人在私下里议论着,怕是不止咱们府上的名誉不好,就连对公爹和夫君的仕途也……” 接下来的话,孟含玉并没有说完,但是老夫人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缓缓的坐下了身子,老夫人脸上的怒色不禁一点点的散去,看的凤婧心急不已。 她猛地转头瞪向了孟含玉,却不料正被她看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前者竟像是没有看出凤婧的敌意一般,甚至还朝着她柔柔的一笑。 老夫人疼宠凤婧这是真的,但是她同样也极为在意凤厉和凤轩的仕途,这也是真的,甚至较之前者还要真。 而孟含玉正是因为十分清楚这一点,是以她才专挑这件事说,因为只有将凤厉和凤轩的事情牵扯进来,才能让她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从而理解杨氏的所作所为。 动作轻柔的搀扶起跪在地上的杨氏,孟含玉轻轻柔柔的说道,“娘亲或许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对,是以才让姑母误会了。” “唉……是我老糊涂了,倒是没有意识到你说的那些事情……” “老夫人……”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老夫人,凤婧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您……” 她怎么如此轻易的就被说服了? 难道她也要如杨氏那般让他们搬到府外去住吗?!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凤婧就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甚至连说些什么都忘记了。 听闻凤婧的声音惊讶的响起,老夫人抬头扫了她一眼,随即缓缓的地下了头,“且先回去吧,容我想想。”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夫人便由着周嬷嬷将她搀扶进了里间。 对于她来讲,固然是极为宠爱这个小女儿,但是与此同时一样很重要的是,凤厉和凤轩的前程更加不可以被耽搁。 所以她要安静一下,好好想一想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尽可能的两全其美。 看着老夫人进了内间,孟含玉搀着杨氏便欲离开梅香苑,不想在经过凤婧身边的时候,杨氏竟然还与上前与她解释一番,却被孟含玉在暗中拦住了,直接拉着她便出了房中。 两人一路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杨氏心下不禁疑惑的朝着孟含玉问道,“方才我要与你姑母解释一番,你缘何制止了我?” “娘亲觉得,您如今解释什么,姑母她还会相信吗?”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姑母虽不是什么太过聪明的人,但是也绝不会蠢笨至此,今日咱们当着她的面对老夫人说了那些话,您与她之间的关系注定是无法得到缓和,是以你方才若是上去与她解释,她不会以为您是善意的,反而会认为您是在挑衅。” “那怎么办?”老夫人那边倒是暂时满混过去了,可是老爷那边却又如何交代呢? 瞧着杨氏似是十分心急的样子,孟含玉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疲惫之色,不过她却还是尽量耐着心思安抚道,“娘亲别担心,您便照着我方才的话去说,不会有问题的。” “当真吗?” “嗯。” 直到将杨氏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孟含玉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后方才带着婢女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 …… 凤卿在紫霞苑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颇为玩味的笑意。 她还未对她们出手,不成想她们自己倒是先闹腾起来了。 杨氏和凤婧对上,两人谁也别说谁,还真是半斤八两的主儿。 不过,唯一有一点不同的就是,杨氏有孟含玉这个儿媳妇在,那胜算就大大的增加了。 凤婉在一旁看着凤卿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又想到了什么?” 看来杨氏和凤婧对上可是乐坏了她,倒是免得她们自己出手了。 “我在想,这府上马上就要乱了。” “为何如此说?” “老夫人素来疼爱咱们这位姑母,但是与此同时,她也格外在乎她儿子和孙子的仕途,当这两者彼此之间产生了矛盾,你说她会更加偏向于谁?” 皱眉想了想,凤婉随后斟酌着回道,“我猜约莫是她儿子和孙子更为重要。” “没错。” “可即便如此,那对你又有何好处?”就算老夫人更加倾向于凤厉他们,可是这和她与萧竹之间的婚约没有半点干系,根本就无甚影响。 眼神高深的朝着凤婉微微勾唇,凤卿神色得意的说道,“这你就错了,凤婧在老夫人那边得不到便宜便势必要搬离这府上,但是依我的猜测,她根本走不出去,为了能够继续留在这,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可是娶我并不是一个最佳的法子。” “那倒是。” 与其寄希望于传言中的凤卿手中的那笔财宝,想来凤婧会更愿意把握眼前更加容易掌控的。 方才这般想着,凤婉见凤卿优哉游哉的回了榻上歇着,她不禁翻了个白眼儿,“眼下这个时辰你睡什么觉啊?” “晚些时候我要出府一趟,现下要补好觉。”话落,便见她翻身睡去,根本不再理会凤婉。 她疑惑看着凤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凤婉不懂,却不代表暗处的那些死士也不明白。 凤卿与某位皇子殿下多日未见,今日去那府上的时候势必要去见他一面,但是见面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是以眼下将睡眠补得充足些倒是极为明智的做法。 不过这样的内情,却还是不必解释给凤婉这个小姑娘知道了。 一直到用过晚膳之后,看着夜幕一点点的降临,直至明月悄然而出,空中繁星点点,凤卿这才和凤婉两人去了凤荀的府上。 好在她们今日来的尚早,凤荀也尚未安歇。 叔侄两人方才一见面,凤卿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三叔,你可知道我与萧竹之间的婚约吗?” 猛然间听到凤卿提到“萧竹”这个名字,凤荀先是错愕的一愣,随后皱眉回忆了好半晌方才不确定的问道,“你姑母家的那个孩子?” “没错。”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凤荀皱紧了眉头,“啪”地一声将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你听谁提起的此事?” “是大伯母说的,她还欲做主让我与萧竹完婚呢!” “胡闹!” 看着凤荀言辞如此愤怒,凤卿心下稍安,想着此事必然有些隐情。 “大伯母说的言之凿凿,就是她告诉我您也知晓此事,是以我才深夜前来见您的。”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你爹怎么可能会将你许配给萧家的人!” “可是……” 她瞧着杨氏的样子,也不像完全是在说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日在北境之时,凤婧未婚先孕下嫁给了萧长平,随后便同他一起去了晋安之地,之后有一年回门的时候,恰好你出生不久,那时萧竹也不过才一岁多,大家伙儿见他十分喜欢你的样子,便玩笑说他日待你们长大了,便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一娶一嫁算了,就是这么个话儿。” “只这一句戏言?” “的确是一句戏言,不知他们怎么又会动了这个心思,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一想到他们将心思打到了凤卿的身上,凤荀便觉得气愤的很。 他们平日从他身上算计些什么,占取一些什么小便宜也就罢了,可是唯独涉及到这几个孩子,他是万万不能忍受的。 “如此,卿儿心里便明白了,三叔也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办法应对。” 虽然听闻凤卿如此说,但是凤荀的心里如何能不担忧,可他也心知这孩子是什么性子,便也不多加阻拦,“总之你自己万事小心,不行还有三叔呢!” “嗯,多谢您。”此事说完,也算是解决了凤卿的一块心病,微微呼出了一口浊气,凤卿便朝着凤荀说道,“时辰不早了,三叔好生歇息,我去瞧瞧夜倾昱。” 见凤卿提起此事时脸不红、心不跳,凤荀的面色却不禁变得有些别扭,犹犹豫豫了好半晌,他方才满含暗示的说道,“额……卿儿你是个有准头的孩子,这个……” 看着凤荀一脸的纠结之色,凤卿的心下不禁觉得好笑,“三叔想要说什么?” “唉……算了,没什么,你且去吧……”他本是想要告诉她,眼下她毕竟还未与殿下完婚,行事须得注意一些。 但是这样的话,他一个做叔叔的说未免不大合适,好在卿儿这孩子素来极为有主意,便由得她自己去吧! 这般一想,凤荀便也就释然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相思成疾 凤卿和凤婉两人去到夜倾昱所在的院子时,刚好瞧见凤仪身边的檀云从那院中走出来。 见状,还未等凤卿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凤婉满眼疑惑的嘟囔道,“她不是凤仪身边的丫鬟吗,这么晚了跑到这儿做什么?” 听闻凤婉的话,凤卿没有说什么,而是眸光微沉的望着那一处。 谁知两人一路朝着院门口走去,却未见到凤仪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只有檀云一人。 如此一来,凤婉的心下倒是愈发不解。 她原本以为会在这里看到凤仪,哪知却只有檀云那个小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径自朝着夜倾昱的房间走去,方才进了门凤卿便见到守在门边的燕洄,他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讶之色。 见凤卿来了这儿,燕洄便朝着里间扫了一眼,随后直接退出了房中。 缓步走至内间,凤卿看着倚在榻边看书的男子,烛光下他的面容似是被罩上了一层轻纱,周围多泛着一丝暖融的光芒,令凤卿的心莫名觉得软化了几分。 烛光下的男子一身月白中衣,墨染的青丝随意散在肩上,映着他过于白皙的脸颊,美得不甚真实。 不知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还是什么,夜倾昱唇瓣的颜色很淡,淡的几乎与脸色无异,生生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 凤卿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心中竟生出一股想要将他拥进怀中好生呵护的感觉,实在是有够荒谬。 “舒儿再看下去,我怕是就要装不下了。”一边调笑的说着话,夜倾昱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眸中透着一丝邪笑。 她一进来他便知道了,只是见她没有惊动他,是以便想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谁知她竟只是站在那看着他,生生看的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殿下终于承认自己素日都是在故作姿态了。” “在舒儿面前,我不是一直都没有掩饰这一点吗?”即便被凤卿如此取笑,可是夜倾昱竟也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 “夜倾昱,你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话落,凤卿便几步走到了榻边,这才发现夜倾昱的脸色当真有些不大好,“你这是怎么了?” “受了些风寒而已。”将凤卿的手握在了掌中,感觉到她指尖的寒意,夜倾昱不禁将她的手塞进了身上的被子里。 闻言,凤卿扫了一眼矮几上放着的药碗,这才觉得心下稍安。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受了风寒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特别对于夜倾昱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讲,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很奇怪,她的心里就是觉得很担忧。 可倘或此事换成她自己的话,或许她根本连在意都不会在意。 大抵是凤卿眼中明显的担忧之色取悦了他,夜倾昱缓缓的凑近她,额头轻轻的抵着她的,声音异常轻柔魅惑的低语道,“虽然很不想让你如此忧心,不过看着你这般在意着紧我,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觉得喜悦,这可如何是好?” “吃了药,可觉得好些了吗?” “药医的是病,但是相思该如何解?”说着话,夜倾昱握着凤卿的手缓缓的按在了他的心口上,那每一声的跳动都好像是透过她的手掌,一下一下的直击在她的心中。 眼睁睁的看着夜倾昱的唇缓缓的朝着她靠近,凤卿却丝毫不解风情的退身躲开。 “生了病便好生养着,这会儿胡闹待会儿收不住了怎么办?”虽然这话是问句,但是凤卿可以肯定,夜倾昱待会儿控制不住自己是一定的。 依照以往她对他的来了解,届时他一定会借机生事,提出许多无理的要求,这些事情这位皇子殿下不是做不出来。 毕竟比起不要脸面这样的事情,想来整个丰延夜倾昱若是称第一的话,必定没有人称第二。 想到这些,凤卿便不禁警惕的望着夜倾昱,随后缓缓的将身子朝后面退了一些。 见状,夜倾昱状似有些受伤的望着她,一脸的委屈之色。 “这招已经对我没有用了,别再装可怜了。”从前他倒是总用这个办法来博取她的同情心,不过今日是万万不能够了。 “唉……不想舒儿当真如此狠心……” “说我狠心便是你丧良心了,我原是为了你的身子才让你好生安歇的。”都已经病了还一味琢磨着享乐,他这样才是不好吧! 无奈的朝着凤卿苦笑了下,夜倾昱不禁缓缓的低下了头。 她大抵是不知道,她对他的吸引力有多大,而他在她面前的自制力又是多么的溃不成军。 免得自己真的被脑中不理智的想法主宰,夜倾昱赶忙寻了个话题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你深夜来此是有何事吗?” 听她方才所言并不知道自己受了风寒,很明显并不是因为凤傒告诉她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说明她来这儿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没有想到夜倾昱会忽然问起此事,凤卿下意识的一愣,随后方才不着痕迹的移开了两人对视的目光,“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萧竹的事情眼下她并不打算说与夜倾昱知道,否则的话,怕是就要翻了天了。 倘或换成旁人的来看的话,那凤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亦或是神情都没有半点的不对劲儿,但是眼下面对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夜倾昱。 他素来知她甚深,若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她根本不会特意来此折腾这一趟,是以夜倾昱敢肯定,她骗了他。 不过她既然是不打算告诉他,那或许是有她自己的缘故,他不逼着追问了就是。 见夜倾昱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凤卿倒一时有些诧异,不过她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赶忙与他说起了别的。 事实上,夜倾昱这个人并非是一个十分任性的人,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容忍力。 但是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例外,而对于夜倾昱来讲,凤卿就是那个意外。 她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敢拿自己的事情去刺激他。 只要一想到夜倾昱知道她与萧竹之间的婚约,凤卿就觉得他趁着夜半时分带着人去杀了萧竹的可能不是没有。 更甚者,他或许都不会选择最直接的杀戮,而是拐弯抹角的利用各种手段去毁掉萧竹。 对于这个表哥凤卿是不在乎的,至于他是死是活也与她无关,而她之所以不想让夜倾昱插手此事则是因为她单纯的不愿意他再理会那些不值当的人或事。 萧竹的事情她自己就能够解决,反而是夜倾昱,他所有的才智和头脑都应当用在朝堂之上,而非是同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人斗法。 夜倾昱或许并不知道凤卿心中所想,但是他却会选择尊重她所有的决定。 似乎从两人相识的那一日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两人之间固定的相处模式。 这一夜,一直到最后凤卿和凤婉两人离开这里,夜倾昱也并没有再提起她今日来此的目的,而她也自然而然的没有解释。 可是待到翌日凤傒来这个小院看望夜倾昱的时候,却由他的口中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听闻凤傒状似不经意的话,夜倾昱的眸光不禁微闪。 “指腹为婚?!” “卿儿她难道没有告诉殿下吗,她自小便与姑母家的长子结了亲,听闻这几日大伯母已经张罗着要为两人筹备亲事了。” 静静的望着凤傒,夜倾昱的眼中未见丝毫的愤怒,甚至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却并未到达眼底。 像是忽然间反应了过来,凤傒赶忙对夜倾昱解释道,“殿下不必忧心,卿儿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想来她自己能够很好的处理此事。” “是吗……” “昨日我去那府上的时候,刚好瞧见萧竹也在打听卿儿的去向,瞧着倒是对她极为上心的样子。” “这也是自然,毕竟她那么好。”说着话,夜倾昱的眼中甚至还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看着夜倾昱一副并不生气的样子,凤傒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随即略有些好奇的朝着他问道,“有人肖想卿儿,殿下似乎并不在意?” “为何要在意?” “您……” “有人喜欢她,说明是本殿的眼光好,没有人喜欢她,是说明她对外人来讲高不可攀,不过不管哪种情况,都不会影响本殿与她之间的关系。” 闻言,凤傒神色微变,随即望着夜倾昱微微一笑,并不再多言。 待到走出院子的时候,刚好见到檀云又来给夜倾昱送药,凤傒的眉头便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公子。” “怎么是你来这儿,小姐呢?”说话的时候,凤傒的神色似是看起来有些不悦,令檀云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回公子的话,就是小姐吩咐奴婢来给殿下送药的。” 虽然凤傒平日里对待下人并不严苛,但是不知为何,檀云总是很怕他。 便如此刻这般,小姐并不在旁边,她心里对公子的恐惧便愈发严重。 冷冷的扫了檀云一眼,凤傒抬脚便离开了此处,前后表现与在夜倾昱面前宛若两人,差别极大,只是除了檀云却无人得见。 …… 凤府 前一晚从凤荀的府上回来之后,凤卿便一直计划着,萧竹的事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否则的话,不仅是夜长梦多,也恐夜倾昱会知晓了此事跟着掺和进来。 方才如此想着,不想白日的时候她去花园中闲逛,竟然见到萧竹和凤馨两人正坐在一起说笑,远远看去倒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见状,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 “我还只当萧竹是真的看上了你,哪知他就只是一时寂寞了而已。”不屑的瞟了凤馨和萧竹那边一眼,凤婉的语气满含嘲讽的响起。 “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她不是去找秦九爷了吗,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你偷看人家看的太专心,是以才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怎么回来如此早?” 一听凤卿提起此事,凤婉不禁翻了个白眼儿说道,“听说醉仙楼新晋了一批姑娘,是以那老色鬼便急吼吼的跑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管我!” 听闻凤婉的话,凤卿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想这位秦九爷也是个不着调的,怎么会如此好色,“照你们这么说,你近来岂非什么都没有学到?” “这倒不是,我想要学的,都已经哄着他教给了我,明日我便下场去练手。” 看着凤婉眼中隐隐闪动的兴奋之色,凤卿也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原本她还担心凤婉这性子与秦九爷相处不来,哪成想她倒是也过得如鱼得水的。 “我这边你便无需挂心了,还是且先顾好你自己吧!”说完,凤婉朝着不远处的萧竹努了努嘴,像是在提醒凤卿她还有个大麻烦未解决。 顺着凤婉的视线看过去,凤卿微微眯起了眼睛,想着要不要干脆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正在如此想着,却忽然听到一旁响起了一道惊讶的声音,“诶,四妹妹,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凤阮的这一声惊呼不仅仅是得到了凤卿的注意,就连不远处的凤馨和萧竹也都朝着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萧竹赶忙从凤馨的身边站起,几步便走到了凤卿的面前,“卿儿,你怎么不声不响的站在这儿?” “怕打扰了表哥的好兴致,是以不敢出言惊动。” 话落,便见凤馨的脸色蓦然一红,而萧竹则是猛地沉下了脸。 凤卿言辞之间的讽刺他如何听不出来,但是看着她一直含笑的样子,萧竹又不好直接对她发火,只能耐着性子说道,“五妹妹有一段诗词不解是何意,是以才来找我询问的。” “是吗……” 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相信萧竹的说辞,总之凤卿这一句话中的敷衍之意任是何人都能够听得出来。 凤馨站在一旁感觉到萧竹似是想要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一时间,她的心下不禁感到十分的愤怒,再见到他看向凤卿时沉迷的眼神,她只恨不得上前戳瞎萧竹的双眼,一并毁了凤卿的那张脸。 不过这些事情,凤馨也不过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真的让她如此做她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这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均是被一旁的凤阮看在了眼里,她不动声色的瞄着凤馨和萧竹的神色,心中一时猜测不断。 瞧着这样子,倒像是他们两人之间有何猫腻,可萧竹他近来不是更加着紧凤卿吗? 想到这,凤阮不禁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却见他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凤卿,很显然现在也还是很在意,那为何又与凤馨扯在了一处?! 就在凤阮为此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却只听闻凤卿的声音隐隐含笑的响起,“我还有些事,就不耽误你们了,先走一步。” 说完,她便径自转身离开,也不知这一句“你们”指的到底是谁和谁。 一听她说要走,萧竹顿时便急了,下意识的便欲追着她离开,却不料被凤馨一把拉住,“表哥,你去哪啊?” “哎呀……你先放手,我待会儿再回来找你……”说着话,萧竹似是十分不耐烦一般,猛地扯开了凤馨的手便朝着凤卿离开的方向而去。 见状,凤馨顿时便红着眼眶大喊,“表哥!” “五妹妹,表哥他可是与四妹妹有婚约在,你如此黏着他,怕是不大好吧?”试探着望向了凤馨,凤阮的话似是在暗示她什么一样。 “谁说那是婚约的,那不过就是一句笑谈而已。” 闻言,凤阮的眸光不觉一闪。 “笑谈?” “哼,她自以为这样就能够嫁给表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听我娘说,他们两人的那份婚约不过是姑母和二叔之间的玩笑话而已,任谁都没有将它当成一回事,如今四姐姐不知是从哪得到了这个消息,便欲利用此事来绑住表哥。”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凤馨的脸上充满了愤恨之色,眸中闪动着强烈的恨意,就连一旁的凤阮看着都不禁感到有些惊心。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四妹妹与萧竹之间的婚约并不是那么严谨的,可是这些娘亲却并未告诉自己。 “即便如此,可我瞧着表哥也对卿儿很是上心的样子。”否则的话,也不会不顾凤馨一个人在这红了眼睛而非要去追凤卿不可了。 “一定是她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勾引了表哥!” “五妹妹,你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言行怕是有些不大妥当吧?”皱眉望着凤馨,凤阮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样的话合该不是她一个大家小姐该说出口的,若是换作老夫人或是她们的娘亲倒还勉强使得,可是放在凤馨的身上,却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从前凤卿未来凤府之前,凤阮一直都是同凤馨玩在一处的,尽管有时两人之间也会闹闹小脾气,也会在暗中给对方一些难堪,但是却从未将那些不悦闹到台面上来,见了面也依旧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让外人看不出半点不对。 但是如今瞧着凤馨对凤卿的态度,凤阮觉得接下来凤府的日子怕是要热闹了。 被凤阮这般一说,凤馨面色微红的低下了头,似是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娇俏的小女孩,“馨儿知错了,多谢三姐姐提点。” “行了,我也要回紫霞苑了,别再待在这儿了,外面怪冷的。” “嗯,三姐姐慢走。” 待到看着凤阮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她的眼中,凤馨唇边无害的笑意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眸中无尽的幽光。 旁的事情她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唯有表哥,她绝对不能让。 凤卿她凭什么,若说是从前自己或许比不过她,但是如今她要家没家,要爹没爹,甚至还要依赖着他们府上才能生存下去,她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 越是这般想,凤馨的心里便越是觉得理直气壮。 更重要的是,她相信比起凤卿,姑母一定是更喜欢她当他们萧家的儿媳妇。 一旁的翠缕看着凤馨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的样子,不禁转头看向了同是丫鬟的翠墨,却见对方也同样是一脸的茫然之色,根本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而此刻凤卿那边,也正被萧竹不知好歹的缠着,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满脸笑意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凤卿的心中不禁充满了厌恶。 方才她离开之后,谁知他竟直接抛下凤馨跟了上来,此刻拦住了她的去路,大有她不理他,他便一直跟到她院子去的打算。 “再往前走便是我和三姐姐的院子,表哥是男子,如此行径怕是有些不合适吧?”说着话,凤卿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隐隐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可是萧竹却好像根本听不出来似的,依旧对她笑道,“我听闻街上新开了一间酒楼,口味十分不错,不若我带你去尝尝?” “不必了,表哥不若带五妹妹去吧!” “哎呀,我的好卿儿……”话未说完,萧竹却见凤卿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满含的狠辣和凌厉竟吓得他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你……” 然而当他定睛再看过去时,却见她只是微垂着头站在那,好像刚才的一瞬间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但是事实上,那却并非是他的错觉。 对于凤卿而言,旁人对她的称呼,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如萧竹方才的那一声“卿儿”是与旁人都不同的,那种自以为是的油腻腻的占有欲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还不如凤傒那般不怀好意的感觉。 像是这样腻歪人的话,大抵也就只有夜倾昱那个不要脸的说出来她才能够很坦然的面对和接受。 换作别的任何人,都会令她觉得不大适应。 莫要说是凤卿,就连凤婉在一边听着也觉得心下恶寒不已。 他的卿儿…… 几时特么成了他的了! 狠狠的瞪了萧竹一眼,凤婉忽然朝着他森然一笑,随后满含深意的对他说道,“如今满眼都是你的卿儿,那你的馨儿便不要了吗?” 忽然听闻凤婉的话,萧竹先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一僵。 “你是什么人?”瞧着凤婉瘦小枯干的样子,萧竹的眼中不禁充满了不喜。 “这是四叔的小女儿,名唤凤婉。” “哦……原来是传闻中的六妹妹啊……”意味深长的望着凤婉,萧竹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厌恶和鄙夷,但却还是被凤卿看在了眼中。 “不敢当,哪里有表哥您那么传奇啊,一会儿四妹妹,一会儿五妹妹,真真忙的跟什么似的。” “你……” 险些被凤婉的两句话给气的发了火儿,萧竹勉强压制住自己心底的火气,尽量微微含笑的对凤卿说道,“方才之事你真的不要介意,真的只是五妹妹让我为她解释一两句诗词而已。” 谁知还未等凤卿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凤婉又一脸欠揍的接道,“真的要是实情的话,那又何苦强调这么多遍呢,未免有些不打自招了。” “你给我闭嘴!” 猛地被萧竹这般喝斥了一声,凤婉不禁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即紧紧的藏在了凤卿的身后,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萧竹本还欲再说些什么,哪成想忽然听到凤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语气充满了关切。 听到凤珅的声音,凤婉可怜兮兮的抬起了巴掌大的笑脸,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模样。 见状,凤珅的脸色当时便有些不大好看,“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了?” “四舅舅……” “是他,是表哥不让我说话,还恐吓要打我。”说着话,凤婉伸出手直接指向了萧竹,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不是……” “就是,你还不承认,你分明是想要和凤……和四姐姐一起叙话不愿意我在此处碍眼,那你直说便是,何苦要骂我。” “我何曾骂你了,表哥爱护你还来不及呢!”眼下毕竟是当着凤珅的面儿,萧竹怎么也不可能再同凤婉置气。 “哼,骗子。” “好了、好了,婉儿不许无礼,你表哥既是与卿儿有话要说,那你便先到别处玩去,省的又开始哭哭啼啼的。”凤珅这前半句说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后半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萧竹方才听完眸光便是一闪,隐约觉得自己怕是将四舅舅给得罪了。 目光落到眼前这个还不到他胸前的少女,萧竹的眼底深处充满了怒色。 他们全家如今本就是在这府上待着,自然是虚着这满府的人还来不及,可是他如今竟然因为这么一个人得罪了四舅舅,到底是有些不值当了。 “我不走,我还要和四姐姐一起玩呢,而且我相信表哥也不会赶我走的吧?”笑嘻嘻的看向了萧竹,凤婉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当着凤珅的面儿,萧竹即便是再不喜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凤婉的话儿,“可不是,四舅舅放心吧,六妹妹如此娇俏可爱,任谁见了都要喜欢的,方才我还想着说要给你买糖人儿呢!” “真哒?” “嗯,自然是真的。”瞧着凤婉一脸的兴奋之色,萧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 果然小孩子就是好骗,没有什么是好吃的和漂亮衣服解决不了的,然而他方才如此想,便听到凤婉的声音接着响起,“那你别站着了,赶快去吧!” “嗯?”去哪? “快去给我买糖人儿啊,要最大最甜的那种。” “但是眼下我要……” “你呀,就惯会欺负人的,见你表哥纵着你你就如此胡闹,只准吃一个。”没有理会萧竹说了什么,凤珅的声音直接将他盖了过去,彻底将这一局变成了死局,让萧竹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去拒绝凤婉的要求。 直到看着萧竹故作笑脸的转身离开,凤婉脸上的乖巧之色才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脸的精乖之气。 “多谢四叔。” 看偶着凤卿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凤珅按了按眉心,深深的看了她和凤婉一眼之后便摇头失笑着离开了。 原本他并未打算掺和这一脚,只是未免婉儿玩闹的太过将萧竹给欺负的不行,凤珅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将那孩子支走的。 眼见凤珅也离开了这里,凤卿拍了拍凤婉的头说道,“走吧,戏精。” “说啥呢?”要不是为了帮她打发走萧竹,她才懒得和那种人说话呢! “夸你呢,偷着乐去。” “呵,要不是因为千行没在,我才懒得去管这破事呢!”今日若是千行在场的话,想来就不必劳她大驾了。 听凤婉不经意间提到千行,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千行…… 她走了也有多日了,不知眼下在丰鄰城中是何情况。 ……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丰鄰城中,千行跟在夜倾桓的身后一路走进了靖安王府,她的眼睛不禁好奇的四下看了看。 不得不说,这王府的确是与各位殿下的皇子府不同。 她虽去过的不多,但是单看着三殿下和六殿下的府邸,便也可知靖安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和位置。 沿路看着府中巡防的侍卫,千行的眼中不禁充满了赞赏之色。 这满府的侍卫都不是那般花拳绣腿之人,各个都是在战场上磨砺过的硬汉子,而且府中防卫严密,想来便是燕漓这样的高手来了,怕是也要有好一番苦斗。 随着夜倾桓走进了花厅,千行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并不再四处张望。 房中的婢女神色恭敬的给夜倾桓奉了茶,全程都好像没有见到千行这个人似的,并没有因为她脸上带着面纱而对她指指点点,看着样子便十分的懂规矩。 “殿下稍后,我家王妃马上就到。”说话的人是靖安王府的管家,千行听闻他叫墨锦,模样长得白白净净的,言行十分得体,倒是与她想象中那般老态龙钟的老头子天悬地隔。 “嗯。”夜倾桓淡淡的应了一声,便静静的坐在那不再多言。 千行微垂着头站在那,心下却不禁在胡思乱想。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府上的婢女特别少,方才一路过来见的也都是一些侍卫和小厮,反而是婢女,星星点点偶尔遇见一两个,这对于一个王府来讲,实在是少了些。 是以千行心下不禁猜测着,大抵是因为这偌大的王府中只有一位正妃吧,后院没有那么多的女子,自然也就用不上那么多的婢女。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千行听到了门口下人的问安声,随即便听到了一道异常温柔清灵的女音,“三殿下久等了。” “不妨事,是本殿唐突了。” 顺着声源处望去,千行只见来人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浅淡玉蓝金丝曳地缂丝裙,及腰的长发半散在身后,头上只带着一根白玉兰的簪子,身上再没有其他多余的首饰,可是却偏偏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的五官无一不精,五一不美,粉唇淡淡,面容白皙,特别是那双眼睛,格外的澄净透亮,里面像是沁着一汪泉水,只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心下宁静平和了许多。 眼见她走到了主位坐下,千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世人传言纷纷的靖安王妃,临水来的那位和亲公主——慕青冉。 难怪外界都在传言,说是靖安王对这位王妃疼爱到了骨子里,若是她的媳妇有这样的美貌的话,那她也肯定往死里宠。 “参见王妃。” “起身吧!”淡淡的应了一声,慕青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夜倾桓身后的千行,在见到她脸上覆着的面纱时,眸光微闪,随后轻声笑道,“不知三殿下来此是为何事?” “本殿有件事想要烦劳王妃帮忙。” “但说无妨。” 转头示意了一下千行,夜倾桓的声音清润的响起,“她的脸上有些伤,不知王妃身边的紫鸢姑娘可否有办法帮忙医治一下?” 闻言,慕青冉转头看向了紫鸢,后者在她的示意下恭敬回道,“启禀三殿下,奴婢要先检查一下这位姑娘的伤势如何才能确定。” 一听这话,千行抬手便欲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纱,却被慕青冉的话给制止住了,“紫鸢,带她去偏厅吧!” “是。” 随着紫鸢去到隔壁的房间之后,千行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紫衣少女,见她一直对自己友善的笑着,她便不自觉的对她生出了一丝好感。 “姑娘将面纱摘下来吧!” 缓缓的取下了脸上的白纱,千行的心下不禁如擂鼓一般的跳个不停。 万一待会儿紫鸢直接对她说,不行,你这脸我治不了,千行觉得她大抵会忍不住哭出来。 然而紫鸢静静的观察了片刻,却忽然开口问了她一句,“不知姑娘是想恢复自己本来的容貌,还是只要能够除掉自己脸上的伤痕,并不在意会不会有些变化?” 一听这话,千行不禁一愣,仔细想了半晌,她方才神色郑重的回道,“我只想要我自己的那张脸。” 若是去掉伤疤的同时注定要有所改变,那她倒是宁愿如此,否则的话,总觉得那便不再是千行了。 “如此,我还需要与墨熙商议一下,姑娘稍候。”说着话,紫鸢便走出了房中。 千行独自待在偏厅这一处,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房中的摆设,心下不禁感叹着,这靖安王府还真是家大业大,不止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就连里面的一应陈设也是精贵无比。 不多时,便见紫鸢回到了这里,身后还跟着一名一身墨色深衣的男子,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格外的讨人喜欢,只是一开口嘛,就有些失了味道。 “哎呀,这脸毁的好凑巧,我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烧伤如此正好的脸呢!” 千行:“……” 怎么说话呢这是?! “咳咳……”示意了墨熙一眼,紫鸢便赶忙打圆场的说道,“墨熙对于这些外伤的处理要比我高明的多,有他在,千行姑娘的脸一定可以医治好的。” “噗……什么,千行?!”说着话,墨熙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上下打量着千行,随即忍不住笑道,“我瞧你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偏偏要叫个男人的名字,这是谁给你起的?” 千行:“……” 好想杀人怎么办? 这男人真的特么不适合交流,静静的过个美男子还行,一张口就想让人揍他! 第二百九十五章 求子 紫鸢好一番暗示,这才让墨熙暂时闭了嘴,否则的话,王府之中怕是就要发生命案了。 又一圈圈的绕着千行看了好一会儿,墨熙方才终于十分肯定的说道,“这脸能治。” 闻言,千行不禁悄悄的吁了一口气。 尽管她一直对小姐说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如何,那些话虽然不是骗她的,但是如今事情已经发展了这般地步,若是她再一脸烧伤的回到小姐的身边,只怕她会很失望的。 还有燕漓…… 就算他的眼睛不好,也根本看不见自己的长相到底如何,但她还是想要变得漂亮一些,至少不会让别人觉得,燕漓真的是因为眼瞎了才喜欢了她。 看着千行忽然之间变得忧伤的眼,墨熙唇边的笑意不禁一滞。 怎么感觉她好像忽然就不开心了? “那个……我方才说你的脸不是那个意思……”想了想,墨熙还是朝着千行解释了这么一句,尽管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明白自己的意思。 “嗯?” “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我是说真的。”只是可惜脸上的皮肤被烧伤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透过现象看本质的。 忽然被墨熙夸了这么一句,可是千行心里却生不出半点高兴的念头。 不知为何,被这样一个不会聊天的人夸奖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瞧着千行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墨熙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便又急着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紫鸢扯了扯他的袖管低声说道,“少说两句吧!” 再继续说下去,保不齐就将人彻底得罪了。 见紫鸢满眼的不赞同之色,墨熙皱眉沉默了半晌,到底是没有再继续坚持说下去。 旁的人的话他或许不会听,但是紫鸢的话他不敢不听。 王府中的人倒是知道这是何缘故,但是千行初来乍到的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是以当她见到墨熙对紫鸢如此言听计从的时候,她只当两人的关系如她和燕漓一样呢! 也正是因为她如此猜测,险些害墨熙被紫鸢的正牌夫君墨刈给活活打死,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听闻墨熙夸下了海口,紫鸢便准备带着千行回到正厅去给慕青冉回话,哪知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便见夜倾辰一身冷肃的从不远处走来。 见状,紫鸢便神色恭敬的候在了门外,并没有再走进去。 千行静静的跟在紫鸢身后,壮着胆子微微抬起头瞄着从自己眼前走过的男子,她的心下不禁受到了一丝震撼。 她原本以为,这位传闻中的靖安王会是一个长相十分凶悍的人,怎知竟会是一个容貌如此令人惊艳的美男子。 只不过在千行看来,比起夜倾昱那样妖孽的皇子来讲,这样冷冰冰的王爷似乎有些吓人,也有些难以亲近了些。 大抵是猜出了千行心中的想法,紫鸢朝着她微微笑了下,却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王爷的性子虽是冷了些,不过只要是待她们家小姐好就行了。 如此想着,她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幸福的笑意。 一直到夜倾桓离开的时候,千行一个人被留在了靖安王府,等着墨熙和紫鸢准备好那些治伤需要的药材之后才可以开始医治。 未免让王府的人以为他们图谋不轨,是以千行并没有让燕漓跟来,反而是将他留在三皇子府,想着等到她独自撑过了这段时日再说。 而她本想将在丰鄰城中的情况写信告诉凤卿,但是想到自己眼下还未开始医治,未免让她更加挂心,还是先不说的好。 这般想着,千行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缓缓的伸手摸上了自己一侧的脸颊,千行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眸中带着些许的忧伤之色。 …… 话分两头,再说回凤卿那边,自从那一日凤婉将萧竹气走之后,接下来的几日他倒是都不曾再出现在凤卿的面前。 不过仅仅是这几日而已,凤卿倒是不觉得他会轻易放弃。 并非是她对自己十分的有信心,以为她能够一直吸引萧竹的注意力,而是她总觉得,他如此纠缠她多半是受到了别人的误导。 譬如说她那位大伯母,也或者是她的姑母。 但是凤卿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并非是萧竹喜欢的那种姑娘,否则他也不会又在暗中偷偷的勾搭凤馨了。 正是因此,是以凤卿觉得,她就更加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更多让他不喜的一面,如此一来,他就会觉得凤馨与她相比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 到了那个时候,想来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他都不会再依言来迎娶自己了。 只是完全将两人的婚事寄托在萧竹一个人的身上,这也不是凤卿素来的所作所为,毕竟这样的大事,还是自己时时掌握的好。 想到这,她便微微勾起了唇角,眼中闪过了森然寒光。 瞧着她这个样子,凤婉不禁转开了视线,心中默默为萧竹上了一根香。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眉头微皱的朝着凤卿问道,“我这几日已经开始扮成男子上场做庄了,帮着那秦老头赢了好些的银子,你让我去找他学赌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日后你便知道了,急什么!” “问题是,我每日帮着他赢了钱,他便只是去醉仙楼喝酒找姑娘,偏偏让我做苦力,我才不干呢!”说着话,凤婉不禁皱起了眉头,粉粉嫩嫩的唇瓣也微微嘟起。 许是因着近来凤卿一直在给她食补的缘故,凤婉的身子倒是较之初时丰盈了许多,只是较之旁人还是有些瘦弱的样子。 可若单单如此看着,倒也算是个小美人儿。 见凤卿一直在盯着她看,凤婉不禁伸手拍了她一下说道,“看什么,我在问你话。” “你没觉得自己近来长胖了些许,变得更娇俏了吗?”一边说,凤卿还不住上下又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 “我原来不是就挺好的吗?” 凤卿:“……” 哪来的这股自信! “若是依着你原来的那般模样,想来是连夫家都寻不到的。”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眸光不禁一闪,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哼,这我可不愁,毕竟连你都有人要。”没有察觉到凤卿的异样,凤婉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四叔可有同你说起过你的婚事吗?” “没有。” 闻言,凤卿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不再说话。 凤婉见凤卿如此,心下不禁生疑,“你怎么忽然问起此事?” 并非是她多疑,而是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很难不让人往心里去。 “据说三姐姐两年多以前便许了人家,不过因着那位公子要守孝三年,是以婚事便一直拖着,至今年,想是也快要出嫁了。” “这与我无关,他是她爹,自然会尽心尽力的为她谋划,我又与他无关。” 单单是看着凤婉这般模样,凤卿心里便明白,她并没有怨怪四叔什么,只是完全将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彻底的漠视。 两人正在说话间,却见绣橘走了进来,神色恭敬的朝着她们说道,“启禀姑娘,大少夫人要去宝莲寺求佛,邀两位姑娘同去呢!” 一听这话,凤卿和凤婉不禁相视了一眼。 求佛? 似是看出了两人心中的疑惑,绣橘缓声回道,“奴婢听闻,那宝莲寺是一个极为大气的寺院,僧徒众多,香火鼎盛,去那里上香的人极多。” 更重要的是,在那里求子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会成的。 也许正是因为此事,是以大少夫人才会要去宝莲寺的。 沉默了半晌,凤卿最终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去拜一拜吧,你且去回堂嫂,我与六妹妹和她同去。” “是,奴婢这就去。” 待到绣橘离开之后,凤婉一脸质疑之色的望着凤卿挑刺儿道,“看不出来,你还信佛啊?” “怎么,不行吗?” “行,只是觉得你未免心思不纯。”她这样的人若是都信佛的话,那怕是连寺庙之地都不再清净了。 没有再继续同凤婉打嘴仗,凤卿眸光幽深的望着绣橘离开的方向,凤眼微眯,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至两人走到大门口看见萧竹骑在马上的时候,凤婉的心里方才终于明白,为何刚刚凤卿会露出那样意味深长的笑容。 “四妹妹、六妹妹,你们两人同坐一辆马车,让三妹妹和五妹妹同坐一辆吧!” “可以。” “嗯……我想要同卿儿她们一辆马车……”忽然,就在凤卿和凤婉准备上车的时候,却不料凤阮的声音犹犹豫豫的响起。 她如此一说,倒是将凤馨单独扔了出来。 孟含玉素来惯会做人的,此刻便赶忙将话儿接了过来,“既然如此,那五妹妹便同我坐在一处吧,刚好也有人同我聊聊天。” 神色不悦的随着孟含玉上了马车,凤馨在经过凤阮身边的时候甚至还面色阴沉的瞟了她一眼。 见状,凤阮却只是微微低下了头,径自朝着凤卿和凤婉这边走来。 若是换成从前的话,她倒是不会主动去亲近她们两人,但是如今,她也算是终于明白了爹娘的苦心,自然不能再与她们交恶。 反观凤卿和凤婉两人,她们倒从来不是这般挑拣小事的人,是以凤阮到底与谁同坐在一处,她们根本就不甚在意。 就在凤卿如此想着,准备直接上车的时候,却不料萧竹当着众人的面儿驾马直接朝着她走来,“卿儿,可要与我共骑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愣在了当场。 按理来讲,即便萧竹和凤卿两人有婚约在身,可是他也万万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任何一个懂礼守矩的大家闺秀都不可能与一名男子当街共骑。 听闻萧竹如此说,凤馨正在上车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即诧异的转头看向了他。 他居然邀请凤卿与他共骑,他是当她聋了吗? 没有人理会凤馨究竟是何反应,反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凤卿的身上,似是等着看她到底会如何选择。 冷冷的扫了一眼萧竹,凤卿的眼底隐隐透着一丝厌恶和寒凉之色,可是对方却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似的,依旧朝着她自以为温润的笑着。 “萧公子,如此言行,怕是有失规矩吧?” “萧公子……”愣愣的重复着凤卿的话,萧竹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似的。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凤卿居然会如此称呼他! 站在脚凳上眯眼看了萧竹一下,凤卿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进了马车,真真是将他的面子驳了个彻底。 羞愤的坐在马上,萧竹狠狠的瞪着凤卿所在的马车,随后猛地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便飞驰而出,瞧着样子是被气的不轻。 不止是他,就连一旁的凤馨也满眼怒气的瞪着凤卿那边,若非有孟含玉拦着,怕是她就要下车去与凤卿议论一番了。 瞧着凤馨如此动怒的样子,孟含玉的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以往这位五妹妹虽然也是骄纵任性了些,但是到底不至于待人如此刻薄,那几日缘何这般针对四妹妹呢? 想到方才策马而去的萧竹,孟含玉的心下才算有了些谱儿。 该不会,是这位五妹妹看上姑母家的那位表弟了吧?! 这般一想,孟含玉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她自己这边的事情还未忙完,不想凤馨竟然还跟着添乱。 旁的且先不提,单单是她每日要帮杨氏擦屁股这就够令人感到头痛的了,若是如今再加上一个凤馨的话,那她真真是不用活了。 将丫鬟斟好的热茶递给了凤馨,孟含玉斟酌着开口说道,“五妹妹怎么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闻言,凤馨握着茶盏的手不禁一紧,随即状似镇定的回道,“不过是见四姐姐如此不领情,替表哥有些感到不值罢了。” “你与表弟之间倒像是更合得来似的……” 不妨孟含玉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凤馨先是一愣,随后眸中难掩得意之色的说道,“我与表哥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与四姐姐不同。” 爹爹和姑母可是一母同胞所出,是以她与萧竹的关系自然也就比凤卿要近的多。 但是一想到这儿,凤馨的心下便难掩怒气。 见状,孟含玉皱眉看着她片刻,随后语气尽量轻柔的开口说道,“馨儿,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嫂嫂与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表弟他可是与四妹妹有了婚约的,你若是与他走的太近,未免府中传言纷纷,届时……” 谁知孟含玉的话方才开了头,便被凤馨一脸不悦的直接打断,“什么劳什子的婚约,那不过就是一句戏言而已。” “你听谁说的?” “娘亲亲口告诉我的,难道这还有假!” 瞧着凤馨一脸笃定的样子,孟含玉移开了目光不再多言,只是她的面上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心里却差点被气疯了。 杨氏身为凤馨的娘亲,可是她却连自己女儿的心思都猜不透,这也未免让人感到太无语了些。 这也就算了,谁知她竟然还将凤卿和萧竹之间婚事的实情告诉了凤馨,如此不就更加助长了凤馨心中的念头嘛! 可是如今的凤府来说,是需要将凤卿和萧竹绑在一块儿,而非是自己搭一个姑娘进去。 如今凤馨已经对萧竹生出了些念头,两人正是少男少女的大好年华,这万一一个不察凑在一起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夫君和公爹的仕途可是都会受到影响的。 之前防守尉郭浩来府中闹事的时候杨氏不是没有看见,怎么还不知道为这爷俩着想呢?! 一时气的头痛,孟含玉便也就不再多言,任由凤馨坐在那,兀自在心里将凤卿骂了个半死。 ……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走着,及至晌午时分方才到了宝莲寺。 这处寺院还是早些年间所建,累世相传,房廊屋舍,数百多间,田地也有上千馀亩,钱粮广盛,衣食丰富,是个有名的古刹。 寺中住持,法名佛显,以下僧众,约有百馀,一个个都分派得有职掌。 凡到寺中游玩的,便有个僧人来相迎,先请至净室中献茶,然后陪侍遍寺随喜一过,又摆设茶食果品相待,十分尽礼。 虽则来者必留,其中原分等则。 若遇官宦富豪,另有一般延款,这也不必细说。 大凡僧家的东西,不是轻易吃得的,那和尚们名虽出家,利心比俗人更狠。 这几瓯清茶,几碟果品,便是钓鱼的香饵;不管贫富,就送过一个疏簿,募化钱粮。 不是托言塑佛妆金,定是说重修殿宇,再没话讲,便把佛前香灯油为名。 若遇着肯舍的,便道是可扰之家,面前千般谄谀,不时去说骗;设遇着不肯舍的,就道是鄙吝之徒,背后百样诋毁,走过去还要唾几口涎沫。 又有一等人,自己亲族贫乏,尚不肯周济分文,到得此辈募缘,偏肯整几两价布施,岂不是舍本从末的痴汉! 只道是,人面不看看佛面,平人不施施僧人;若念慈悲分缓急,不如济苦与怜贫。 惟有宝莲寺与他处不同,时常建造殿宇楼阁,并不启口向人募化,为此远近士庶,都道此寺和尚善良,分外敬重,反肯施舍,比募缘的倒胜数倍。 况兼本寺相传有个子孙堂,极是灵应,若去烧香求嗣的,真个祈男得男,祈女得女。 也正是因此,孟含玉才会想着要到这里来烧香拜佛。 马车行至山门前,凤卿等人便徒步而行。 站在山门前,凤卿细看那寺,周围都是粉墙包裹,墙边种植高槐古柳,血红的一座朱漆门楼,上悬金书扁额,题着“宝莲禅寺”四个大字。 山门对过,乃是一带照墙,傍墙停下许多空轿;山门内外,烧香的人往来挤拥,见到是凤府的女眷到此,四散走去。 直至大雄宝殿,众人只见那寺院果然造得齐整,但见层层楼阁,叠叠廊房。 大雄殿外,彩云缭绕罩朱扉;接众堂前,瑞气氤氲笼碧瓦。 老桧修篁,掩映画梁雕栋;苍松古柏,荫遮曲槛回栏,果然净土人间少,天下名山僧占多。 方才到了这里,凤馨等人不禁看花了眼,眸中充满了惊奇之色。 那住持佛显和尚见到孟含玉一行人非富即贵,当即便走过来恭敬说道,“几位女施主,不知来此是为求个什么?” “大师有礼,素闻寺中祈嗣最是灵感,可有此事吗?”得到孟含玉的示意之后,彩霞便颇为有礼的朝着佛显问道。 闻言,佛显双手合十回道:“本寺有个子孙堂,果然显应的。” “祈嗣的可要做甚斋醮?” “并不要设斋诵经,止要求嗣妇女,身无疾病,举念虔诚,斋戒七日,在佛前祷祝,讨得圣笤,就旁边净室中安歇,祈得有梦,便能生子。” 一听这话,彩霞不禁转头看向了孟含玉,见她也是眉头微皱,“妇女家在僧寺安歇,只怕不便。” “这净室中,四围紧密,一女一室,门外就是本家亲人守护,并不许一个闲杂人往来,原是稳便的。” 元来子孙堂两傍,各设下净室十数间,中设床帐,凡祈嗣的,须要壮年无病的妇女,斋戒七日,亲到寺中拜祷,向佛讨笤。 如讨得圣笤,就宿于净室中一宵,每房只宿一人。 若讨不得圣笤,便是举念不诚,和尚替他忏悔一番,又斋戒七日,再来祈祷。 那净室中四面严密,无一毫隙缝,先教其家夫、男仆,周遭点检一过。 任凭拣择停当,至晚送妇女进房安歇,亲人仆从睡在门外看守,待到人回去,果然便能怀孕,生下男女,且又魁伟肥大,疾病不生。 因有这些效验,不论士宦民庶眷属,无有不到子孙堂求嗣。 就是邻邦隔县闻知,也都来祈祷。 这寺中每日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布施的财物不计其数。 因着不知这子孙堂到底是何模样,是以凤卿等人便随着佛显一路朝着那边而去,只见那处也是三间大殿,雕梁绣柱,画栋飞甍,金碧耀目。 正中间一座神厨,内供养着一尊女神,珠冠璎珞,绣袍彩帔,手内抱着一个孩子,旁边又站四五个男女,这神道便叫做子孙娘娘。 神厨上黄罗绣幔,两下银钩挂开,舍下的神鞋,五色相兼,约有数百馀双。 绣幡宝盖,重重叠叠,不知其数。 架上画烛火光,照彻上下。 炉内香烟喷薄,贯满殿庭。 左边供的又是送子张仙,右边便是延寿星官。 几人向佛前作个揖,四下闲走一回,又教佛显引去观宿歇妇女的净室。 原来那房子是逐间隔断,上面天花顶板,下边尽铺地平,中间床帏桌椅,摆设得甚是济楚。 凤卿仔细的看了看,真个无丝毫隙缝,说是鼠虫蚂蚁,无处可匿。 不止是她们几人仔细瞧了瞧,就连一应家下人也仔细看过,当真是没有半点不对,孟含玉这才放下心来,当即便决定今夜要留宿在此。 她倒是有子孙堂可歇,但是凤卿这一群姑娘家却是万万不可随意在外留宿的。 若是今日老夫人和杨氏也跟着来此,那她们倒是可以随着宿在禅房中,但是只有孟含玉这一个小辈儿,却委实是有些难办了。 未免影响了几位姑娘家的清誉,孟含玉便让萧竹先行护送她们回去,而她则留下身边的彩霞和彩云还有一些小厮就够了。 临行之前,凤卿看着这寺中络绎不绝的往子孙堂去的妇女,唇边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待到上了马车之后,凤婉见她一直沉默无语,不禁好奇的问道,“我早前也听闻过这个宝莲寺,只是此前从未去过而已。” “建造的倒是颇为大气恢弘,就算比之丰鄰城的惠远寺也不为过。” “真的有那么神吗?” 看着凤婉满眼的好奇之色,凤卿不禁冷笑着说道,“佛祖菩萨昔日自己修行,尚且要割恩断爱,怎肯管民间情欲之事!” 万民皆苦,缘何菩萨只夜夜到这寺里托梦送子,可见这是个乱话。 怕分明是断肠草,却被人错认成活人丹。 见凤卿如此神色,凤婉便心知她心里定然是不信的,可是方才她们两人也去那净室中看过了,并无半点不妥。 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们没注意到的吗? “事若反常必有妖,如此受人追捧,反而注定了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到底事情如何,且看堂嫂的结果就知道了。” “那倒是……” 就在凤婉的话方才说了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马车外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微微挑起车窗的帘子看去,凤卿之间不知从哪冲出来了一伙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瞧着样子不是山贼便是土匪。 萧竹身子僵直的高坐在马上,看着眼前一字排开拦在马车前的一排彪形大汉,他握着缰绳的手都不禁有些发抖。 “各位壮士,你们可知这是凤府的车架吗?”唯恐对方忽然向自己发难,萧竹赶忙开口将身后的势力搬了出来。 若说凤府在旁的地方不管用也就罢了,但是在永安这地界儿,但凡是提到凤家,旁人还是会忌惮几分的,可是怎知那群人听闻萧竹的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神色还稍显不屑的说道,“凤家?凤家怎么了,大爷照劫不误。” 话落,便见他身后的一班兄弟喊杀声震天的朝着凤府的车架这边冲了过来。 “保护几位小姐。”朝着身后的下人吩咐了一声,萧竹自己却策马不着痕迹的缓缓朝后退着。 凤卿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情况,心下不禁生疑,这里是官道,眼前这群山贼得是有多大的胆子居然敢公然在这一处抢劫! 更何况,萧竹已经提到了这是凤府的车架,不得不承认的是,凤府在永安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就如方才在宝莲寺的时候,寻常百姓听到凤家的女眷到此都会尽量避开一些,未免惹到了她们,可是怎么这群人不退反进呢? 如此想着,凤卿便不禁仔细留意着他们的动向,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瞧着又有一名匪徒试图朝着凤馨所在的车架攻去,她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而与此同时,萧竹本是打算趁乱逃跑,却不料被那群人发现,又一起将他给堵了回来。 府中的这些小厮和侍卫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败局基本注定,不料正在这时却见凤婉忽然从马车中飞射而出。 只见她身形诡异的飘忽在众人之间,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凤阮和凤馨的车上,声音异常寒凉的对她们说道,“走。” 说完,她便为两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听闻凤婉的话,凤阮和凤馨赶忙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满脸惊恐之色的跟在她的身后,脚步凌乱的朝着凤卿所在的马车上跑去,谁知就在这时,不知从哪跑出了两人,朝着凤婉便扬起手中的大刀砍去,而另外一人则是盯上了凤馨。 心下一慌,她也顾不得一旁的凤阮,转身便朝着萧竹那边跑去,“表哥救我!” 可是此刻的萧竹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来的精力去救她。 被身后那盗贼削去了一缕头发,凤馨的心下不禁变得更怕,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脚下一个不注意便扭了一下,下一瞬便滚落到了下坡下面。 “啊……” 恰在此时,萧竹不知是为了去救她还是如何,竟然也摔下了马掉了下去。 而凤阮这边浑然未觉的爬上了凤卿的马车,却见凤卿紧紧的按着自己的手臂,一只手上沾满了血迹,瞧着样子分明就是受了伤。 “四妹妹,你没事吧?”神色慌张的望着凤卿,凤阮的眼中难得流露出了一丝真情。 “皮外伤,无碍的。”话虽如此说,但是看着顺着她的手指滴下来的鲜血,凤阮的心中还是擂鼓似的跳个不停。 “驾!” 忽然,马车之外传来了凤婉的声音,凤阮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身下的马车如离弦的箭矢一般飞射而出,若非是旁边的凤卿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怕是她就要狠狠的撞到车壁上了。 感觉到马车在飞速的行进着,凤阮心有余悸的撩起帘子朝着看了看,见那群盗匪被落下了很远,这才稍稍安心。 可是转头看着眼前的凤卿却不见凤馨,凤阮的神色顿时一僵,“哎呀……” “怎么了?” 可是凤卿这么一追问,凤阮却一时没有回话。 若是此刻说五妹妹跌下了山崖,万一四妹妹张罗着回去救她怎么办? 虽然凤阮觉得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她还是要防备着,她一点都不想要再回到方才那个地方,一旦被那群抓到的话,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后果将会是怎样。 “没……没什么……” 最终,凤阮也没有说出心底的话,未免凤卿察觉到她的异样,她甚至还微微低下了头,一路无话的回了凤府。 马车在大门前停下的时候,凤府门前的小厮都震惊了,看了好几眼才敢确定,驾车的那个少女当真是府中的六小姐无疑。 “六小姐您……” “少废话,快去禀告大老爷和老夫人,就说五小姐和表公子失踪了。”回身撩开车帘扶着凤卿下了马车,凤婉一边又朝着下人吩咐道,“去府外请大夫回来,四姐姐受伤。” “什么?!” “还不快去!”冷冷的朝着他们喝斥了一声,凤婉的眼中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冷凝。 一路朝着府中走去,还未回到紫霞苑,三人便在途中遇到了凤厉和凤珅。 “阮儿、婉儿,你们这是怎么了?”看着凤阮袖子上的血迹,凤珅的眼中充满了惊疑之色,“你怎么还受伤了?” “这不是我的血,这是四妹妹的血迹。” 听闻这话,凤珅赶忙看向了凤卿,果然见她一直捂着自己的手臂,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山贼,府中的那些小厮和侍卫难以敌对,是以我便受了些皮外伤,但是表哥和五妹妹却双双滚落了山崖,大伯父还是赶快派人去营救吧!” 一听凤卿这话,凤厉的脸色顿时一沉,随即赶忙朝着身边的下人吩咐着,一并去衙门里报官。 “此事不可告诉……” 谁知凤厉的话还未说完,便听闻一旁响起了一道异常苍老焦灼的声音,“馨儿和竹儿怎么了?” 说话间,便见老夫人由杨氏和凤婧搀扶着,满眼焦急之色的望向了凤厉。 见状,凤厉的眸光顿时一暗。 这是谁告诉老夫人的?! “老太太……” “人呢,他们两人怎么不见与你们一同回来,他们人呢?”眼见凤卿和凤阮的身上带着血迹,三人的发丝都稍显凌乱,如此便可见当时情况的不乐观,这般看着,便不免让人猜测萧竹和凤馨的下场只怕是凶多吉少。 “我的竹儿,你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明白过来萧竹怕是出事了之后,凤婧猛地瞪大了双眼,一把握住凤卿的肩膀便猛烈的摇晃着问道,“你还我的竹儿、还我的竹儿来!” “馨儿……”低低的唤了这么一声,杨氏甚至直接晕了过去,幸而一旁的丫鬟将她搀住了。 “妹妹,卿儿她也受了伤,你先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敢情丢的不是你家的孩子。”不管不顾的朝着凤珅发泄了一通,凤婧蛮不讲理的一并将凤婉和凤阮都骂了进去。 “够了,还嫌不够乱,眼下救人才是正经。”凤厉板着脸冷冷的喝斥了一声,随即直接拂袖离开,瞧着样子大抵是安排人寻人去了。 见状,老夫人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顿时开始无助的痛哭流涕起来,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口中甚至还在不住的抱怨道,“我苦命的孙儿,为何出事的不是你们,怎么偏偏不是你们呦……” 闻言,凤卿的眸光愈见寒凉,只是到底并没有出言反驳什么。 凤珅心知她的脾气,未免待会儿场面上过不去,他便赶忙拉过了她们三人悄悄回了紫霞苑,一并让大夫到这儿来给她看诊。 走出一段路之后,凤卿甚至还能听到凤婧和老夫人不绝于耳的叫骂声,似是恨不得自己能够代凤馨和萧竹受过一般。 只是很可惜的是,偏偏出事的就是他们不愿见到的人。 回了房中之后,凤卿等了片刻并不见大夫前来,直到绣橘神色纠结进来回话她方才知道,原来因着老夫人下了命令,不许大夫进来给她看诊,是以人家才迟迟未到。 想到那老太太如此幼稚的行为,凤卿便不禁微微勾唇,眸光冷凝的望向了自己“受伤”的手臂。 真以为这一道伤便能让她死了吗,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题外话------ 宝莲寺中的这段故事出自《醒世恒言·汪大尹火焚宝莲寺》,这个是大奇借鉴的原型,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来看看(* ̄3)(ε ̄*)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强行吃醋 凤珅在将凤卿和凤婉送到房中之后便离开了,毕竟比起她们两人,还有一个凤阮更需要他的关心。 绣橘因着见到了凤卿手臂上的血迹急的团团转,偏偏大夫又被老夫人下令拦下,真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瞧着满眼关切之意的绣橘,凤婉却神色淡淡的说道,“你先下去吧!” “那四姑娘手上的伤……” “你又不是大夫,即便待在此处又能如何?”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凤婉的脸色似是有些难看,是以绣橘也不敢再多言什么,赶忙退出了房中,还一并带上了房门。 直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凤婉似笑非笑的扫了凤卿还在捂着的手臂一眼,口中嘲讽说道,“别装了,都没人了。” 闻言,凤卿瞥了她一眼,随后缓缓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却见那衣袖上虽然有一道破损的痕迹,但却并非像是刀痕所致。 心知那是凤卿自己用手扯开的,凤婉也没有表现的十分关心。 连血迹都是别人的,更何况是身上的伤,这点子小把戏也就是骗骗府里的那些人罢了。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碰上山贼了,你不是还与他们交手了吗?”状似不解的望向了凤婉,凤卿的神情看起来极为无辜。 “山贼?哪里的山贼会有那么高强的武艺,你当我如这满府的人一样傻了吗?!” 原本也没有打算对凤婉有所隐瞒,此刻见她发现了不对劲儿,凤卿便极其自然的对她说道,“大抵是夜倾昱动的手脚。” 她也不确定,只是心下如此猜测而已。 否则的话,实在是没办法解释为何只有萧竹和凤馨出了事。 可是凤婉听闻她的话却不禁微微瞪眼,眸中难掩诧异,“大抵?” “他事先并未与我商量,是以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主要是她不明白,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夜倾昱,那就意味着他本该没有机会知道才对。 如此想着,凤卿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知道她与萧竹之间事情的人倒是不少,不过能够接触到夜倾昱的人却少之又少。 若是这般想的话,那范围就小了许多了。 三叔倒是知道此事,不过他一个长辈根本不会插手她的事情。 至于长姐,她身为女子,素来循规蹈矩,也不可能跑到夜倾昱的面前去对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言三语四,如此一排除,那么剩下可能的人选便只有一个了。 凤傒…… 一想到这个可能,凤卿的眸光便不禁变得愈发幽深。 见她又露出这样骇人的神情,凤婉不禁抖了抖自己的肩膀说道,“又是这般吓人的样子,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想着要如何感谢一下我那好事儿的二哥。” “真的是感谢就好了。”幽幽的叹了这么一句,凤婉便不再多言,兀自走到窗边去看着坐在窗根儿低下的小丫鬟们叙话。 凤卿走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衣服,甚至直接洗去了满手的血迹,像是根本不怕被人发现什么端倪一般。 事实上,眼下整个凤府上下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凤卿的情况是怎样,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她眼下死了怕是也只有凤婉一人才会得知。 毕竟这满府上下的人如今都在关注着凤馨和萧竹的安危,谁还去理会她一个外来的小姐呢! 在老夫人的心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多凤厉和凤轩的地位,那么爱屋及乌的,凤馨在她的心里也占据着极重要的位置,至少相比而言,凤阮要稍差一些。 而对于萧竹,因着他是凤婧的儿子,是以老夫人也会对其爱幼一些,如今这两人一起失踪,自然会折腾的人仰马翻。 更重要的是,杨氏等人之所以会如此心急,则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他们两人的安危那么简单,他们毕竟是男未婚女未嫁,如此双双失踪还不知城中要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呢! 只是想到这些,杨氏便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不光是她,就连凤婧也是哭的天崩地裂,恨不得亲自去山贼出没的那处找寻萧竹的下落。 但是相较于她的激动和疯狂,反而是身为萧竹父亲的萧长平表现的很是平静。 除了一开始在凤厉和老夫人的面前关注过凤婧的情绪,方至眼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你就不能别再哭了吗?”神色间充满了不耐烦的朝着凤婧喝斥道,萧长平的眼中充满了厌恶之色。 “那你倒是将我的竹儿找回来呀,他如今下落不明,你身为当爹的不说带着人去追查他的下落,反而还在这儿数落我!” “永安那么大,我上哪找他去,再说了,大哥不是已经吩咐人去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你可是竹儿的亲爹,居然事事都指望着大哥。”一听萧长平的话,凤婧的心下便止不住的怒气。 “哼……” “爹、娘,你们别再吵了,还是尽快找到兄长的下落才是正经。”见他们实在是吵得不可开交,萧蕊不禁大声唤道,这才制止了争吵中的两人。 兄长忽然失踪他们都很着急,但是眼下并不是该吵架的时候,明明最要紧的是赶快找到人。 被萧蕊这般一说,凤婧和萧长平方才终于住了口,不过却还是都互相厌恶愤怒的样子。 瞧着萧长平猛地站起身欲走,萧蕊下意识的起身追问道,“爹,您去哪啊?” “我出去一趟。” “你给我站住,竹儿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要心思出去鬼混,你的心肠怎么会如此冷硬?!”说着话,凤婧不禁伸手拉住了萧长平的袖管,似是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 “放手,你瞧瞧你哪里还有一点大家夫人的样子。” 听闻萧长平的话,凤婧顿时便火了。 “呸,就凭你还敢言说自己是大家,你们萧家不过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而已,除了这些,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你娘当日不是因为看中了我们萧家的钱才将你嫁给我的嘛,别以为我不知道。” 见他们争吵的越来越厉害,萧蕊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心头涌起了无限的无奈和彷徨。 她已经无力去阻止什么,也根本不会有人去听她说的话,眼下这个时候,似乎爹娘都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儿子尚且生死未卜。 一把甩开了凤婧的手,萧长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根本不再去管她们母女二人。 “你回来!” 任凭凤婧如何大声的唤着,可是萧长平就是充耳不闻,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似的。 大抵他也是看出来凤厉和凤珅二人并未将这位妹妹当做一回事,否则的话,眼下是在凤家的地界儿,他哪里敢如此放肆。 哭的泪眼涟涟的瘫坐在地上,凤婧不复往日的高贵形象,全然一副被遗弃的怨妇面孔。 见到这样的娘亲,萧蕊也有些于心不忍,悄然走到了凤婧的身前搀扶起她,却不料她一把拉住了萧蕊的手哭诉道,“蕊儿,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待到你将来嫁人的时候,可一定要擦亮自己的眼睛,千万不要遇见像你爹这样的人。” “娘……” “原是指望着嫁给他能够衣食无忧,怎知那偌大家业转眼就被败霍没了,如今竟还要随着我回娘家来讨饭吃。” “你们都下去。”瞧着这满屋子的下人都还在,凤婧便不管不顾的叨叨了起来,萧蕊赶忙将房中的下人都散了去。 待到屋中只剩下了她们娘俩,萧蕊才低声朝着凤婧说道,“娘亲,您糊涂了呀!” 就算是与爹爹发生了争执,可是也万万不该当着下人的面说这些事情,倘或被两位舅舅和舅母知道了,那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又岂会好过。 “唉……还不是被你爹给气的……” “平日您告诫我和兄长还十分理智呢,怎地今日自己如此不小心,原本近来大舅母就对咱们有些意见,若是再被她知道咱们的境况,这今后怕是还不知道要给咱们多少白眼儿呢!” “她敢,只要有老夫人在,量她也不敢。” 闻言,萧蕊却没有凤婧想的那么乐观。 “娘,外祖母她总会老的,届时咱们又该如何呢?” “这……”一时被萧蕊问的哑口无言,凤婧的哭声也渐渐歇了下去。 “好了、好了,咱们且先不说那些事了,还是尽快找到兄长的好。”寻不到兄长的下落,在此说再多都是无用。 不妨听闻萧蕊提到了萧竹,凤婧的眼眶不禁再次泛红。 …… 而此时的萧竹和凤馨两人,则是双双躺在一处山洞中,眼下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或多或少的被山坡上的树枝刮坏,凤馨醒来的时候甚至都以为自己是被那群山贼抓走了。 幸而余光瞄到一旁的萧竹,这才令她稍稍安心。 “表哥、表哥,你醒一醒……”说话间,凤馨不禁伸手摇着尚在昏迷中的萧竹,见他的身上处处都有一些细小的伤痕,心下不禁一紧。 他不会是死了吧? 谁知她方才如此想着,便见萧竹迷迷糊糊的清醒了过来,一脸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样子。 “表妹……” “你怎么样,身上的伤可疼吗?”伸手扶起了萧竹,凤馨满眼关切的望着他问道。 “嘶……还好……”听闻凤馨提到了他身上的伤,萧竹这才好像注意到了自己身上无数的伤痕,不禁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毕竟是在凤馨的面前,他也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怯懦,只能硬撑着否认。 四下看了看,凤馨发现这里是一处颇为避风的山洞,不过洞口的地方被人用一些山石封住了,若是想要出去的话,必然要搬开那些乱石,只是眼下萧竹受了些伤,而她又是一名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自然也无法搬动那些大石头。 “咱们可如何出去啊?”满眼焦急的望着洞口的方向,凤馨不禁微微红了眼眶。 “此处未见其他的人,想来她们会回去报信儿的。”虽然萧竹心里也没底的很,但是当着凤馨的面儿,他还是尽量显得稳重的说道。 “表哥,咱们不是滚落山坡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 他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甚至知道的还没有她早呢,哪里清楚之前的事情。 心下一时害怕的不行,凤馨下意识的朝着萧竹靠近了几分,独属于少女的馨香隐隐传到了萧竹的鼻息间,令他不禁心神一动。 色色易迷难拆,隐深闺,藏柳陌。 足步金莲,腰肢一捻,嫩脸映桃红,香肌晕玉白。 娇姿恨惹狂童,情态愁牵艳客。 芙蓉帐里作鸾凰,云雨此时何处觅? 从前在晋安之时,萧竹在家中也是娇妾美婢,倚翠偎红;金钗十二行,锦障五十里;樱桃杨柳,歌舞擅场;碧月紫云,风流勣艳。 时常锦营献笑,花阵图欢;露水分司,身到偶然留影;风云随例,颜开那惜缠头。 只是自打到了这永安之后,娘亲便时时叮嘱着他不可风流成性,未免传到了凤府中毁了自己的声誉,也不好瞒得过凤卿那边。 不管怎么说,总要先哄着她嫁了自己,待到婚事一过,那时银钱到手,想要娶得多少娇妻美妾还不是由得他自己高兴! 但是这样的事情一旦开了荤又如何能够把持得住,他此前勉强忍了那么些时日已经够意思了,眼下凤馨分明对他有意,他若是不顺手推舟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如此想着,萧竹便伸手一把搂过了凤馨,但见她脸色猛地涨红。 见状,萧竹心下一喜,上前抱住就做了个嘴儿。 凤馨情窦已开,忽被人如此亲近,又是自己的心仪之人,心下虽是羞臊难安,但是到底落得快活。 两人当即搂做一团,缠做一块,相偎相抱,如漆如胶。 萧竹本就不是那般言行君子的世家公子,见她并不反抗便拿出平生本事,竭力奉承,初得甜头,只恨不得把身子并做一个。 一手勾着萧竹的颈项,百般旖旎,凤馨只觉得面红耳热,渐渐动情。 伸手将凤馨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萧竹急切的拉扯着她身上的衣裙。 当下两人愈发兴发如狂,就此山洞,成其云雨。 瞧着凤馨眼神渐渐涣散,萧竹不禁尽生平才学,恣意搬演,把她弄得魄散魂消,骨酥体软,四肢不收,委然躯上。 片刻之后,但闻山洞中撒娇撒痴,淫声浪语不绝于耳。 只见蜂忙蝶恋,弱态难支;水渗露滋,娇声细作。 一个原是惯熟风情,一个也曾略尝滋味。 惯熟风情的,到此夜尽呈伎俩;略尝滋味的,喜今番方称情怀。 一个顾不得女身点破,一个顾不得身有婚约。 鸳鸯云雨百年情,果然色胆天来大。 自此盘桓一夜,谑浪千般。 待到两人一觉醒来的时候,凤馨恍若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下了什么好事似的,眼眶一红,眼泪便扑簌簌的往下掉。 泪水一滴滴的掉在萧竹的胸前,凤馨紧紧的拽着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模样看起来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原本萧竹尚在睡梦之中,可是察觉到胸前有一丝凉意,他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凤馨哭的梨花带雨,他的记忆便瞬间回笼。 实事求是的来讲,第一瞬间想到昨夜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萧竹心下的确是后悔的。 在他的计划当中并没有迎娶凤馨这一项,而他之所以会时不时的挑逗她,并不是因为他心里真的喜欢她,而是因为他需要安慰自己在凤卿那儿受伤的心。 平心而论,比起凤卿而言,的确是凤馨更为听话,也更能满足他身为男子的骄傲和信心。 但是男人或许都是贱骨头,太过容易得到了反而对他来讲没有什么意思。 更重要的是,凤馨与他在外面遇到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她有一个十分棘手的身份,那就是凤家的五小姐,再加上如今他们全家人都寄人篱下,若是此事被大舅舅知道的话,怕是他就会被扫地出门了。 想到这,萧竹的眸光倏然一凝,看向凤馨的眼中也不禁充满了复杂之色。 见自己哭了好一会儿,萧竹不说来哄她,竟还用那样不可言说的复杂眼神看着她,凤馨的心中不禁充满了伤心和愤怒。 “表哥,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后悔了吗?”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凤卿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抓着衣服的手也不禁越来越用力。 大抵是因着被凤馨说中了心事,萧竹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兀自低着头穿戴好了衣物。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却不料洞口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随即便是人们的呼唤声。 “这儿有一个山洞!”惊讶的声音传来,还未等萧竹和凤馨做出什么反应,便眼睁睁的看着凤府的下人举着火把站在了山洞口,而原本堵在洞口的大石头也不翼而飞。 “表公子、五小姐……” “滚出去!”冷冷的朝着那群人呵斥道,凤馨愈发紧的环着双手抱紧了自己,初时故作姿态的假哭此刻也真实了不少。 待到凤府的下人都退到了山洞外面候着,萧竹脸色阴沉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回身间见凤馨还坐在那里兀自落着泪,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 昨夜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他又没有强迫她什么,眼下她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再则,他又没说不对她负责,她总是这样一直哭反而显得他将她欺负的如何了似的。 实在是不愿被下人见到两人如此狼狈的样子,萧竹只能耐着性子诱哄道,“好了,先别哭了,咱们先回府上再说吧!” 说完,萧竹便欲伸手拉起凤馨却不料被她一把甩开,“你还理我做什么,反正你往日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我几时骗过你?”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凤卿吗,那你就去找姑母说明白这一切,你同她解除那个如玩笑一般的婚约啊!”声嘶力竭的朝着萧竹大喊着,此刻的凤馨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她赌上了一切就是为了能够同他在一起,若是他如今忽然反悔的话,那她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来可能会面对的被众人指指点点的情况,凤馨便恨不得眼下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唯恐凤馨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萧竹赶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随后神色警惕的看了看山洞口的方向,似是生怕外面的下人听到一般。 “你先别闹,我就算回去同卿儿……” “你还叫她卿儿?” “不是、不是,我就算回去同凤卿解除婚约可那也得等到回去不是吗,咱们一直待在这儿我要如何与她言说呢?” 满眼怀疑的望向了萧竹,凤馨像是不敢再轻易相信他说的话了似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先与我回去,不过昨夜发生的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外祖母和舅母她们。” “为何?” “这也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否则的话,怕是外面会对此传言纷纷。”说话的时候,萧竹甚至还伸手轻抚着凤馨的脸颊,眸中满含怜惜之色。 “表哥……”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还不快擦干眼泪与我回去?” “嗯。”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凤馨终于破涕为笑,脸上微红的穿着衣裙,随着萧竹缓步走出了山洞。 未免被下人再多加揣测,回去的时候,萧竹不顾自己身上尚有些皮外伤,竟坚持要驾马而行,可是他如此做却反而显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直到回了凤府之后,两人还未来得及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就被簇拥着到了梅香苑。 方才进到房中,就见老夫人迎面走来,一把拉住了两人的手,神色激动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将我们都担心坏了。” 说着话,老夫人还不禁上下打量着两人,见他们的身上都有些细碎的伤痕,眼中愈见心疼之色。 “快,快去府外请大夫回来,这伤口一定要快些包扎才行。” “老夫人您先坐,奴婢这就去。”话落,周嬷嬷便赶忙走了出去。 终于从老夫人的手中接过了凤馨,杨氏眼眶微红的上下打量着她,不住的点着头,“还好没有性命之危,这就好、这就好……” “竹儿,你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啊?”震惊的望着萧竹身上的血迹,凤婧眸中充满了忧色的问道。 “当时表妹掉下了山坡,我本欲救下她,却不料被一名山贼暗算因此也随之掉了下去,也没能救下表妹,反而受了些皮外伤。” “哎呀,你这孩子怎地这般胆大,那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想着要去救你表妹,当真是不易。”说着话,凤婧还一脸暗示的瞟了杨氏一眼,似是在提醒她,她儿子是为了救她女儿才受的伤。 可是不管凤婧如何暗示,杨氏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拉着凤馨的手打量着,全然专心致志的模样。 恰在此时,却听闻门外有小丫鬟问安的声音,话音未落,便见凤卿和凤婉两人快步走了进来。 径自走到了萧竹的面前,凤卿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的焦急,“表哥……” 不妨会忽然听到这一声“表哥”,萧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酥了半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低低的重复着这一句,凤卿并未多言其他,可是却生生令人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欣然和激动。 “卿儿,你昨日可有受伤吗?” “只是被划伤了手臂,没有什么大碍,否则的话,昨日便该留在那救下你与五妹妹的。”缓缓的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凤卿说的一脸的云淡风轻。 闻言,萧竹看向了她袖管间露出的一截白色纱布,眼中似是透着些许的心疼,“是我无用,否则的话,也不会害你受伤。” “表哥,你在说什么?!”诧异的看向了萧竹,凤馨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猛然意识到凤馨还在一旁,萧竹的神色不觉一凛。 见状,凤卿的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笑意,随即口中接着关切说道,“幸而你没有什么事,否则咱们之间的婚事……” “哪里来的什么婚事,那不过就是长辈们的一句戏言而已,你别做梦了。”还未等凤卿的话说完,凤婉便一脸怒色的说道。 一听这话,萧竹的脸色顿时一沉,想要阻止凤馨接下来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表哥喜欢的人是我,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痴心妄想?” “哼,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若不是因为那个可笑的婚约,你以为他会搭理你吗?”神色得意的朝着凤卿炫耀着,凤馨缓步走到了萧竹的身边,让人看起来他们反倒是更像一对儿。 察觉到凤馨的话越说越过分,杨氏即便素日再是不醒事此刻也不能再任由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赶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扯着她便欲离开这里。 眼见她们要离开,凤卿却再次开口望着萧竹声音轻柔的说道,“此次也算是劫后余生,大伯母已经准备要为我们筹备婚事了,我想……” “婚事?!”猛地挣脱开了杨氏的手,凤馨几步跑回到了萧竹的身边,警惕的朝着凤卿喝斥道,“你想到不要想嫁给他,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 随着凤馨这一句话说出来,房中顿时陷入了静寂之中,一时无人再说话。 好半晌之后,凤卿才见老夫人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馨儿说什么?” “祖母,我已经同表哥私定了终身,馨儿今生非他不嫁了。”猛地一下子跪倒在了老夫人的脚边,凤馨的神色卑微的可怜。 谁知还未等老夫人说什么,反而是一旁的杨氏不敢置信的拽着她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娘……” “别叫我娘,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你可还知道廉耻二字要如何写。” “既然你与五妹妹两情相悦,那依我看,咱们之间的那个婚约,不若就此作罢吧!”说完,凤卿也不管萧竹是何反应,径自带着凤婉便离开了梅香苑。 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萧竹下意识便欲追出去,却不料被凤馨一把拉住了手,神色激动的朝着他怒吼道,“你还去追她,你不是说你只喜欢我吗?” “你们这是……” 震惊的看着凤馨和萧竹两人,老夫人一脸的茫然之色,根本没办法理解这几人之间是怎么了。 “快点随我回去,馨儿,不许再继续胡闹下去了。”说着话,杨氏便欲强行拉着凤馨离开,谁知她竟跑到了凤婧的面前去跪着,“姑母,当日表哥与四姐姐之间的婚约本就是您一句戏言而已,如今我才与他两情相悦,求姑母成全。” 见凤馨毫无尊严可言的请求着,杨氏的心中好像滴血一般的发疼。 这孩子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么会如此心仪萧竹? 凤婧很明显也没有想到凤馨会对她来这么一出儿,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的站在那,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的确是不喜欢凤卿那丫头成为她的儿媳妇,但是只要一想到她身上带着的那些财宝,她便觉得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只要有了那笔银子,那么萧家就可以恢复昔日的荣光,到了那个时候,一个“孝”字压在头上,任凭凤卿往日如何厉害,还不是要任由他们摆布。 但是如今这般情况,倘或竹儿和馨儿之间生出了什么情愫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依照她这位大嫂的性子,怕是等到要聘礼的时候会狮子大开口,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府上真实的情况就会暴露了。 可若是直接冷言拒绝凤馨的话,那么就等于眼下便将整个大房的人给得罪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此想着,凤婧便不禁皱紧了眉头,望向萧竹的眼中也不禁充满了埋怨,似是在怪他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来。 “馨儿既是对竹儿有意,依我看这倒是也极好……” 听闻老夫人忽然感叹了这么一句,怕是除了凤馨之外再也无人感到不错了。 杨氏和凤婧都是同样一脸的不愿,只是口中不好直说而已。 “馨儿谢过祖母。” “外祖母,可是我与卿儿之间的婚约……”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死心眼子了,不过就是一个口头上的婚约而已,当日也不过就是一句戏言而已,谁还将它当真不成,你与馨儿才算是郎才女貌,亲上加亲呢!” 闻言,萧竹的脸色不觉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眼下说那些事情还言之过早,我先带这孩子回去收拾收拾。”话落,杨氏便不顾凤馨的意愿,连同身边的丫鬟在内,强行拉着她便走出了房中。 “那……那咱们也先回去了……” 说完,凤婧便赶忙示意萧竹随着她一道离开。 此事她心里乱的很,尚未有个主意便不能随意应承老夫人的话,示意还是应该赶快回去同竹儿商量一下。 神色疲惫的朝着凤婧挥了挥手,老夫人也懒得去理会他们这些事情。 待到看着他们都急匆匆的离开之后,老夫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 再说凤卿和凤婉这边,两人一路出了梅香苑的时候,凤婉不禁开口嘲笑道,“不想你装起那般深情的模样倒真的像是那么回事!” “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不管我如何表现,萧竹都会相信的。” “为何?” 转头朝着凤婉微微笑了下,凤卿的话说的十分的笃定,“依照萧竹的为人,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在他的认知里,或许我不心仪他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呢!” “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这股自信。”想到了什么,凤婉接着说道,“你又跟着掺和了这么一脚,想必凤馨宁愿说出自己与萧竹有了肌肤之亲也不会让你顺利嫁给他的。” “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一切都正合我意。” 说话间,两人便回了紫霞苑,推开门进到房中的时候,看着屋内不请自来的某人,凤卿的脚步不禁一顿,而凤婉则是直接转身回了院中。 “不是与你说不要随意来这里的吗?”看着夜倾昱神色自如的坐在她的榻上,凤卿不禁皱眉说道。 “呵,我倒是也不愿过来,可我若是再不来,怕是媳妇就要被人娶走了。”意味深长的说着话,夜倾昱并没有看向凤卿,而是兀自笑着打量着自己的手指。 见状,凤卿的心下不禁一紧。 果然是他!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事情如此刚好,一切都与她设想的相差无几。 瞧着夜倾昱这般说话不阴不阳的样子,凤卿便心知他定然是又不高兴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选的男人,哭着也要哄好。 缓步走到了夜倾昱的身边,凤卿先是为他斟了一杯热茶,随即递给他说道,“风寒可好些了吗?”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夜倾昱便依旧坐在那并不再多言。 深知他是在闹脾气,凤卿也不同他计较,依旧含笑的哄着他来,“萧竹的事情还要多谢殿下了,多亏您足智多谋,此事才能够如此顺利的解决。” “不敢当,哪里比得上舒儿心思稳重。”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够瞒着她,怕是再也没有人比她胆子更大了。 “你就不能好好与我说话吗?” “这一字一句不都是在好好说吗,我又不曾唱着戏。” “夜倾昱!” 忽然被凤卿怒斥了这么一声,夜倾昱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微皱的望着她说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不怕有人知道我在这儿了?” 凤卿:“……” 怎么就挑了他这么个打不死、捶不烂的玩意! “好了、好了,萧竹的事情原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下次我一定最先告诉你,这总行了吧?” “的保证如此勉强,居然还敢有下次?”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似是在斟酌着到底该不该原谅她一般,夜倾昱翻看着自己的掌心,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郑萧然也来永安了,我怎么没见到他?” “我有事相求于他,他眼下离开了。” 闻言,夜倾昱转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方才保证完,转眼便出现了一个我不知道的。” “郑萧然你不是一直都知……” “我倒是知道他还活着,可是却不知道他来了你身边活着。”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卿明显感觉到了夜倾昱语气中明显的酸味。 他这醋也委实是吃的不着边际了些,郑萧然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更何况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不可能,缘何还要为此置气呢? ------题外话------ 色色易迷难拆,隐深闺,藏柳陌。 足步金莲,腰肢一捻,嫩脸映桃红,香肌晕玉白。 娇姿恨惹狂童,情态愁牵艳客。 芙蓉帐里作鸾凰,云雨此时何处觅? 金钗十二行,锦障五十里;樱桃杨柳,歌舞擅场;碧月紫云,风流勣艳。 时常锦营献笑,花阵图欢;露水分司,身到偶然留影;风云随例,颜开那惜缠头。——《醒世恒言》 第二百九十七章 雪上加霜 看着夜倾昱一副你不哄我就不好的架势,凤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紧紧的挨着他坐到了他的身边。 漫不经心的扫了凤卿一眼,夜倾昱微微将身子侧向了一边,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却足够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见状,凤卿猛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眼神略有些恶狠狠的望着他说道,“你还没完了是吧?” 怎么觉得他越来越难伺候,从前至少还会有个原因,如今竟连个因由也没了,只是闷声不响的生着气,如此她便是想要哄哄他都不得其法。 “舒儿,所有人都能够陪在你身边,只有我不可以,你可明白我的心思吗?”说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些许伤感之意。 只这一句话,顿时便令凤卿抓着他衣襟的手缓缓松开。 “我介意的不是萧竹或是郑萧然他们两人,我介意的……是所有人。” “总要过了这段时日,想来便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微微低下了头,凤卿难得不似以往那般强势。 她知道夜倾昱心中的苦,知道他所有的求而不得,是以就算他平日对她耍赖了一些她也都能尽量纵着他,尽量不会让她有半点的不顺心。 微微皱起了眉头,夜倾昱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纠结之色,不过凤卿却并未见到。 “即便你因此不开心,可是我也哄着你来了,你心下总该是好受些才对。”试探的望向了夜倾昱,凤卿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嗯……若你能时时刻刻这般我大抵会更开心……” “殿下可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吗?”太过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否则一次性将所有的好处都用完了,怕是将来就更不好哄他了。 “其实舒儿若当真想要哄我的话倒也不必那么麻烦,你如此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我的意思对不对?”说着话,夜倾昱眼神轻浮的上下打量着凤卿,白皙修长的手指还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俊颜缓缓的朝着她靠近,直至两人的唇瓣若有似无的触碰在了一起。 凤卿:“……” 她其实真的很想装作没有猜到,但是很无奈的是,她对某位不要脸面的皇子殿下实在是太过了解了。 “不管我发了多大的脾气,也不管我是为何发脾气,只要舒儿牺牲一下色相,那我必然就一点气都没有了。” “……你可以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未免你不能完全理解我的意图,还是有必要说的透彻些。”一边说着,他的手还已有所指的顺着她的发丝缓缓的滑至了发尾,最终一圈圈的缠在了他的手指上,动作撩人又魅惑。 听闻夜倾昱的话,凤卿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实在是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 然而很久之后的一日凤卿方才终于明白,夜倾昱今日对她说的这番状似不着边际的话会有多大的用处,不过那却是后话了,且说如今凤卿好不容易将咱们这位傲娇的殿下哄好之后,谁知却被某位不速之客再次轻而易举的破坏。 “四姑娘,表公子来了,说是要见您。”忽然,绣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令夜倾昱方才见了笑容的一张脸顿时又阴沉了下来。 “不见。” “可是……”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随即便见萧竹一把推开了凤卿房间的门,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方才推开房门,萧竹便见迎面甩来一条绳子似的东西,直照着他的面门而来,想要躲闪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地一声,便见凤卿原本搭在身上的披帛有力的甩在了萧竹的脸上,眨眼间便见他的脸上带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居然敢擅闯本小姐的闺房?!” “卿儿,你这是做什么?”一把将那条长长的披帛摔在了地上,萧竹即便再是不愿给凤卿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哎呀,原来是表哥啊,我还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呢!”诧异的看向了萧竹,凤卿的眼中似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不过,即便是表哥也够令人不解的了,你到这儿来,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说完,凤卿缓步走到了门边将半掩门扉的打开,让院中的人能够清楚的看到房中的情况。 被凤卿如此一说,萧竹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只是他方才见她神色不悦的离开,若是不赶快来解释的话,怕是就此失去了机会。 但是萧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方才进到房中居然会被打了一下。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到的脸,萧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不悦,不过却被他极快的掩饰好。 “五妹妹今日说的话,我恐你会误会,是以来此与你解释一番。” “误会?”挑眉看向了萧竹,凤卿的眼中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是她一心想要缠着我,但是我并不喜欢她,是真的。”急切的想要向凤卿承诺保证着,萧竹就像是已经彻底忘记了之前对凤馨说的话一般。 闻言,凤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却好像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卿儿,咱们俩人才是有婚约的,我将来是要娶你的,啊……”正在说着话,萧竹的双腿忽然一软,随即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猛地转头扫了一眼屏风的方向,凤卿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和警告。 “我的腿……”惊诧的盯着自己的双腿,萧竹似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忽然腿软。 “地上寒凉,表哥还是先起来说话吧!”话虽是如此说,但是凤卿却并未伸手扶起萧竹,任由他自己满眼疑惑的缓缓站起。 “刚刚好像有人打了我的腿一下……”心下疑惑的嘟囔道,萧竹求解一般的看向了凤卿。 状似费解的摇了摇头,凤卿的脸上也是一副猛然的神色。 通过大开的房门看着旁边房间窗子上映着的人影,凤卿的神色不禁稍显不耐的对萧竹说道,“这里毕竟是我的闺房,表哥在此处久待多有不便,还是离开吧!” “卿儿,那我们之间的婚约是不是还是作数的?” “此事并非是我说了算,要看五妹妹的意思,倘或她一直纠缠你不妨的话,那即便作数又有何用呢?” 一听凤卿的话,萧竹便只当此事还有希望,方才准备再说些什么,却不料余光瞥见屏风后面似是闪过了一道人影。 见状,萧竹甚至没有去管凤卿是何反应,直接一个箭步便蹿到了那处,一把便扯开了屏风。 看着凤婉双手搭在腰间一副准备宽衣的样子,萧竹猛地转回了身子,脸上稍显无措。 “还不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凤卿也懒得再去遮掩自己的情绪,直接一脸不悦的朝着萧竹喝斥道。 心知自己今日的行为有些失了礼数,萧竹未免再继续待下去会适得其反,是以便只能匆匆离开。 不过一直站在门边候着的绣橘和绣蝶却都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疑,六姑娘方才不是还在院中的吗,几时到了屋里? 只是她们虽然对此心下生疑却不敢直接问出来,更加不敢轻易的对何人言说。 待到凤卿将房门关好之后,方才见夜倾昱从床帏后面走了出来。 凤婉一脸无语的看着两人,立好屏风之后便径自走到了一旁坐下,双腿悠闲的晃荡着,一脸的幸灾乐祸之状。 方才她在暗处看了一会儿了,这位殿下可不是一般的爱吃醋,这下看凤卿可要如何安抚。 “嗯……直接找上门儿来了,舒儿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是夜倾昱眼底隐隐带着的一抹幽光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凤卿觉得,若是今日不能让他彻底消了气儿,怕是萧竹的下场必然不会太好。 他昨日既然能够将他直接扔下山坡,难道这一次不是更严重的下场。 如此想着,凤卿便赶忙表明立场说道,“这次不劳殿下动手,我自己一定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哦?有多干净?” “就……让他再也没有机会来我面前蹦哒,如此可好?” “勉强使得。”左右他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那个什么萧竹,不过就是找个由头让舒儿哄哄他,刷一下存在感罢了。 好在,舒儿大抵也是明白他的心思,是以处处由得他胡闹,从未有半点不悦。 不顾凤婉还在一旁,夜倾昱忽然含笑的伸手将凤卿拥进了怀中,修长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头,声音含笑又醉人,“可以了,如此我就开心了。” 愣愣的被夜倾昱抱着,凤卿似是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释怀了。 “喂,这可还有个孩子呢,注意一些。”严严实实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凤婉状似一脸嫌弃的说道。 “那位孩子,请你出去。” “凤卿,你未免太见色忘义了吧!”往日夜倾昱没来的时候她对她可不是这个态度,今日变得也太快了些。 “习惯就好,我家殿下也是如此。” 还未等凤卿说什么,却忽然听闻燕洄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居然与凤婉别无二致。 转头看向了夜倾昱,凤卿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你这位不敬主子的手下也是时候该舍弃了。” “嗯,便同你那不敬姐姐的妹妹一起扔了吧!” 燕洄、凤婉:“……” 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儿就如此说,是当他们死了吗? …… 镜月居 且说杨氏一路拉着凤馨回了她的院子,见她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朝后面张望着,杨氏险些被她气死。 她一个姑娘家,如此同萧竹一起消失了一整夜已经是十分严重的事情了,可是她自己非但不遮掩,居然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处去张扬。 从前这孩子也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如今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娘,您为何要将我拉回来?”一说起此事,凤馨还是一脸的不悦。 万一表哥趁着这会子的功夫去找凤卿可怎么办? “你还敢说,我若是不将你带回来,难道还继续由着你在那丢人现眼吗?” “您在说什么呢,我哪里有丢人现眼?”她不过就是说出一些事实而已,表哥他本来就不喜欢凤卿,那样满身男子气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她! “方才在梅香苑的时候,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怎地连大家小姐的清誉都不顾了呢?”说着话,杨氏一脸的痛心疾首之状。 “我若是再顾着那些无用的清誉和颜面,表哥他就要被凤卿抢走了。” 闻言,杨氏皱紧了眉头问道,“抢走?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有婚约在,何来抢走一说,反倒是你,几时对萧竹存了那份心思?!” 只要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在她掌控之中的事情,杨氏便觉得头痛欲裂。 听闻杨氏问起了自己同萧竹的事情,凤馨甚至还微微红了脸。 而杨氏瞧着她这般模样,险些被气的背过气去。 “娘,表哥不喜欢凤卿,你们为何非要揪着那个玩笑一般的婚约不放?”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凤馨的眼中带着明显的费解之色。 为什么一定要表哥娶凤卿,分明她付出的感情更多,难道不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你可知道萧竹一旦迎娶了凤卿咱们府上会得到多少的银子,有了那些财宝,你爹和你大哥的仕途就能走的更加的安稳,届时娘一定会为你择一个如意郎君,比萧竹还要好上许多,你便将他忘了吧!” “不可能,我就只喜欢表哥一个人。” “你这孩子……” “娘,我实话与您讲吧,我与表哥……我已经与表哥有了肌肤之亲……”实在是不愿接受凤卿和萧竹在一起的事实,凤馨便直接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一听她的话,杨氏整个人都震惊了,连手中的茶盏几时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只一味双眼瞪大的望着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 “孩儿已经同表哥有了肌肤之亲……啊……” 凤馨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只听闻“啪”地一声响,随即便见杨氏举着手,一脸愤怒之色的瞪着她,“你再说一遍。” “娘……”凤馨伸手捂着自己一侧被打的脸颊,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的心里觉得委屈极了,不明白素日那般心疼她的娘亲为何会如此对待她。 明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只是想要和表哥在一起而已,为何连娘亲都要阻止她? 杨氏似是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对凤馨下了手,一时有些错愕的站在那,看着自己的女儿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 “馨儿,你怎么如此糊涂啊?”说着话,杨氏不禁大力的捶着自己的心口,连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女子最重要的贞洁,将来该要怎么嫁人? “您就答应让我嫁给表哥吧,否则的话,女儿便是死了也绝不嫁给别人。” 诧异的看向了凤馨,杨氏根本难以想象,她对萧竹的感情竟然已经深到了这般地步。 事实上,凤馨对于萧竹的感情也并不是如何的深入骨髓,她只是觉得她付出了,便定要求个结果,再加上她已经将自己彻底的搭了进去,若是没个结局的话,那她将来这一辈子便算是彻底毁了,是以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嫁给萧竹,唯有如此,才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不过这样的心思,凤馨并不打算告诉杨氏。 一时被凤馨气的无话可说,杨氏只得坐在椅子上无声的哭泣着,看的凤馨也不禁觉得心酸不已。 孟含玉进到房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母女俩一坐一跪相对流泪的景象。 “娘、馨儿,你们这是怎么了?”疑惑的看向这母女俩,孟含玉伸手扶起凤馨,拿着手中的绣帕为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嫂嫂……” “哎呦,瞧瞧这一张笑脸哭的,发生什么事了,与我说说。”她方才回府便听闻昨日她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山贼,也未来得及打听详细的情况便急着赶来镜月居了。 “我想要嫁给表哥,可是娘亲不许。”抽抽噎噎的同孟含玉说着,凤馨的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你要嫁给萧竹?!” “嫂嫂,连你也觉得馨儿不该如此做吗?”一想到连孟含玉都要站在杨氏那边,凤馨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娘亲又为何泪流不止?”没有直接回答凤馨的问题,孟含玉将话绕到了杨氏的身上。 “造孽啊!” 幽幽的叹了这么一句,杨氏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一副并不愿提起的样子。 见状,孟含玉心下微思,随即将目光落到了凤馨的身上,不经意间扫到了她颈间的红痕,孟含玉的心下顿时一紧。 她是已经嫁了人的女子,那样的痕迹她自然明白是什么,也自然清楚凤馨经历了什么。 难道说…… “馨儿,你与萧竹……你们……”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两人的行为,孟含玉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嫂嫂,你帮帮馨儿吧,否则馨儿便只有一头碰死的份儿了。”神色激动的望着孟含玉,凤馨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眼中充满了祈求和无助。 瞧着凤馨这般模样,孟含玉一时没有说话,反而将脸转向了杨氏的那一边。 不管怎么说,杨氏是她的娘亲,凤馨的亲事总该是由她做决定的,是以若是她不开口的话,自己是不会随意给凤馨出主意的。 更重要的是,事关萧竹,也就是扯上了凤卿,不知为何,孟含玉下意识的不想要同她对上。 对于这个“堂妹”,孟含玉谈不上有多了解,但是只是从凤轩的口中听闻,她便已经深知她的不简单,再加上几次看见她在府中的行事,让孟含玉更加确定,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同她相斗的。 “娘亲,馨儿毕竟小,想必是一时糊涂,您看这事儿……”她毕竟是一个儿媳妇,若是就此帮凤馨做了决定的话,难保他日他们不会埋怨她,将所有的责任多怪罪到她的身上,是以还是由杨氏自己拿个主意吧! 昨日去宝莲寺的时候她便觉得凤馨对萧竹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劲儿,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的光景,竟然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而且瞧着如今的情况,怕是即便她们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了。 “你瞧她这个样子,若是不应了她的话,怕是这条命就要折腾没了。” “娘,您答应了?!”听闻杨氏的话,凤馨赶忙激动的问道。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还是要告诉你爹和你大哥一声。”轩儿倒是还好说,只是怕老爷不会轻易同意。 虽然杨氏的话留了很大的余地,但是凤馨如此听着还是感到很开心,总觉得自己这般孤注一掷没有白费。 “可是,爹爹万一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闻言,孟含玉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她的心里却明白的很,这件事公爹是一定不会同意的,是以若想要顺利的进行的话,便只有将老夫人搬出来。 杨氏大抵也是与孟含玉想到一处去了,瞧着凤馨一脸的担忧之色便不禁安慰她道,“要想你爹不反对,便只有事先知会老夫人一声了。” “那我这就去……”说着话,凤馨便匆忙起身,似是打算马上将此事说与老夫人知晓。 “你给我回来!” 见凤馨如此沉不住气的样子,杨氏的脸色不禁变得愈发的难看。 若非是见如今的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她是一定不会答应馨儿嫁到萧家去的。 萧长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是没有听老爷说起过,难保萧竹不会学的如他爹一般游手好闲、整日的花天酒地。 不过好在他们眼下还在永安,只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想来他也不敢胡乱造次。 “晚些时候再去找祖母也不迟,眼下还是先要解决四妹妹与萧竹之间的婚约。”之前不知是何人放出的口风,整个永安城中都是有关凤卿和萧竹之前婚约的流言,眼下若是贸然换成了凤馨与萧竹成亲,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倘或有心之人利用此事往他们府上泼脏水的话,怕是就会惹出大乱子了。 只是孟含玉心中的担忧凤馨却并不能明白,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如此任性的任由自己胡闹,“那是什么婚约,怕是也就只有嫂嫂你将它当作一回事。” “含玉,你是何意思?” “馨儿要想嫁给萧竹,须得让对方同四妹妹解了婚约,但是这话得有四妹妹亲自说出口,若是由咱们这边来说的话,未免落人话柄。” “嗯,这倒是……” 听闻孟含玉的话,凤馨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那要怎么办才能让四姐姐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呢?” 今日她在梅香苑的时候便已经说起了此事,只是可惜听到的都是自家人。 “这就值得咱们好生想一想了。” 话落,便见孟含玉微微低下了头,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晦涩。 事实上,她本是打算在今日回府之后便将凤馨的情况告诉杨氏,让她今日多看管着她些,待到凤卿与萧竹成了婚,想来她便会死了心了,谁知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生生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方至如今,她除了顺着凤馨的心意也想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了。 毕竟若是将这丫头逼急了,谁能不敢保证她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万一到时候闹出人命,自己反倒是成了罪人了。 想到这,孟含玉的眸光便不禁变暗。 …… 紫霞苑 凤卿听闻孟含玉回来的消息时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毕竟昨日去的时候便说只在那留宿一晚,今日正好该回来。 听闻她回来之后便直奔镜月居去了,想来是听闻了凤馨的事情了,看来还真是有够她忙的了。 “也不知宝莲寺那子孙堂有没有用?” “想知道结果的话,等上一两个月看看孟含玉的肚子不就知道了。”将倒好热茶的茶盏递给凤婉,凤卿的话说的有些漫不经心。 “你好像并不相信有菩萨这回事?” “连你这个曾经的古怪都是假的,那与之相对的,想来那寺中也有些猫腻。” 闻言,凤婉微微挑挑眉,随即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当日装神弄鬼是为了好玩,也是免得有人侵占她的领地,可是那群和尚是为的什么? 似是看出了凤婉心中的疑惑,凤卿眸光微凉的说道,“你也莫要将那些和尚想的太多高尚了,若是能够斩得断七情六欲,何苦非要将自己囚禁在那方寸之地。” 便是连惠远寺的了空大师心中都有着难以放下的执念,更何况是这些人。 不过不管那寺中有何猫腻,凤卿眼下都没有打算去理会,甚至对于孟含玉这个人,只要她眼下还未与自己对上,凤卿都还未打算对她出手,但若是她帮着凤馨出一些不该出的主意,那就莫怪她了。 这般想着,凤卿的眼睛便微微眯起,指尖一下下的抚摸着光滑的杯沿,眸光有一瞬间的冷冽。 至晚间,凤卿去了玄觞的别院,凤婉因为不愿见到玄觞,是以便留在了凤府。 且说凤卿去见安鱼和乐藻的时候,因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她们早已歇下,反而是安瑾然和玄觞听到了院中的动静,毫不犹豫的翻身而起。 三人在院中六目相对的时候,凤卿挑眉笑道,“看来今日是白走这一遭儿了。” 她原是想着来见见两位姐姐,哪里想到见到的居然是两位姐夫! “自便。”冷冷的说了这一句,玄觞便转身回了房中。 见状,安瑾然不禁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他原本也打算如此说完就回房的。 “瞧着大姐夫也不大欢迎我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明日告诉大姐姐我来过便好了。”说完,凤卿便转身准备离开。 “来都来了,坐吧,我也有几句话要同你说。”说着话,安瑾然径自走到了一旁的桌边走下,顺带吩咐下人送了美酒上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话落,便见他将一坛酒直接递到了凤卿的面前。 听闻安瑾然的话,凤卿的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他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啊? “你同夜倾昱闹别扭啦?” 只这一句话,却令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怎么不过才是白日的事情,他眼下就知道了?! 瞧着她这个神色,安瑾然便心知自己说对了,虽然心里对夜倾昱吃瘪感到挺解气的,但是他也着实受不了那人时不时的跑来找他“诉苦”。 “你怎么知道?” “他已经忘我这儿跑了几个晚上了,再这么下去,他倒是没什么,可我就要疯了。”否则的话,他才不会如此好心的大半夜在这儿同她说这些呢! 一听安瑾然如此说,凤卿的心下不禁感到少许的惊诧。 夜倾昱深夜来找他,他找安瑾然做什么? 似是看出了凤卿眼中的疑惑,安瑾然不禁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我与你说,这男人啊,偶尔是要哄着来的。” 凤卿:“……” 为何她觉得这话从安瑾然的口中说出来如此诡异呢? “怎么,你不信啊?” “非是不信,只是觉得有些没有说服力而已。”她就不相信,大姐姐难道会哄着他不成? 一时被凤卿堵得哑口无言,安瑾然一脸不悦的瞪着她。 他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此与她说这些,她居然还有心思打趣他! “您说、您说。”她不气他了就是,瞧着样子似是已经被夜倾昱折腾的快要崩溃了。 “他总是与你闹脾气必然是因为你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是以他才时不时的在你面前刷存在感。” “安全感?” 一脸的高深莫测,安瑾然似是什么都懂得的样子说道,“依我看,夜倾昱的心里大抵有鬼,否则的话,他不会如此草木皆兵。” 他与凤卿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无比的深厚,何以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如此心情焦灼。 “他心里能有什么鬼?” “这就要问你了,难道就没有觉察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儿吗?”按理说,连他都意识到了,凤卿那般了解夜倾昱,不该一无所觉才是。 经安瑾然这般一说,凤卿不禁皱眉回想着两人到永安之后的种种,的确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夜倾昱好像时不时就要确定一下她的心意,较之从前的玩笑和撒娇,似乎其中总是暗含了一些认真。 想到这些,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不解。 “我心下猜测了一下,你要不要听一听?”故作深沉的喝了一口酒,安瑾然的眸光在秋夜里透着一丝幽暗的光芒。 “大姐夫就别再故弄玄虚了,若是当真不说便不会留我在此叙话了。” 见自己的意图都被她猜到,安瑾然便也就不再遮掩,而是直截了当的对她说道,“你觉得你与夜倾昱之间在一起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闻言,凤卿不禁一时沉默了下来。 阻碍…… 若说从前的话,大抵就是他们两人之间隔着凤家的灭门之仇。 不过如今,那些事情都已经弄清了,甚至就连大姐姐和二姐姐的性命都是庆丰帝救下的,她连最后一丝对他的芥蒂都不知该从何而起,那么对于夜倾昱的感情自然也就变得越来越纯粹和安然。 可是安瑾然既然如此问她,便意味着他们两人之间还存在问题,他是这个意思吧? “大姐夫指的是什么?” “我只问你一句,他日夜倾昱回到丰鄰城的时候,你可想好了自己的身份吗?”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随他回去,皇子妃吗,可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眼下丰鄰城的六皇子府中便住着一位。 虽然夜倾昱的心只给了她一个人,但是安瑾然觉得,怕是依照凤卿的性子,她定然不会忍受自己与人为妾的吧! “誓死相随,但绝不为妾。”说话的时候,凤卿的眼中充满了坚毅的神色。 果然…… “那你又可曾想过,等待你们两人,岂止会是一个六皇子府而已。”话已至此,安瑾然便不再说下去,反而开始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 按理说,这些事情原不该由他说出口,可是只要想要将来他们两人可能要面对的情况,安瑾然便觉得安鱼必定会为他们感到担忧,是以他还是尽早提醒一下凤卿的好。 听闻安瑾然的话,凤卿握着酒坛的手不禁渐渐收紧,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止是一座六皇子府,那还应该有什么? 未免一下子说的太多反而让她忧心,安瑾然拿着酒坛朝着她手中的轻碰了一下,随后语气关切的安慰道,“我也只是心下猜测而已,你自己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多谢。” 直到凤卿离开的时候,安瑾然看着她不复往日的骄傲神色,便心知她大抵是猜到了最坏的结果。 但是对他们两人不好的结果,对于丰延的百姓来讲,或许倒是一件不错的喜事。 这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缓缓的喝了一口酒,安瑾然看着手中的酒坛,眼中难得闪过了一抹悲戚之色。 北朐亡国虽是有他一手促成的原因在,但那毕竟也是他与父亲曾经效忠的国家,只是风雨忽起,势必要做出自己的抉择。 他是如此,凤卿和夜倾昱也是如此,没有人能够逃得开。 “你方才与卿儿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忽然,安鱼的声音毫无防备的响起,令安瑾然握着酒坛的手不禁一顿。 “安鱼!”她怎么醒了? “夜倾昱曾经答应过我,说他绝对不会委屈了卿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鱼的手紧紧的扣住了门板,比起她自己遇到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还要焦灼。 赶忙起身走到了安鱼的身边,安瑾然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那些事情都是我瞎猜的,不过是为了哄着凤卿多去迁就些夜倾昱,你也知道前几日他总是跑来打扰咱们。” 说着话,安瑾然还不禁露出了一脸的嫌弃之色。 见他说的如此认真,安鱼的心中也不禁茫然了,“真的吗?” “自然是,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说完,他还欲作势起誓一般。 “安瑾然,你不是没有骗过我,这一次,我希望你说实话,卿儿和夜倾昱……” “安鱼,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你事事都预料到了也帮不了他们什么。”见实在遮掩不过,安瑾然便索性将话说开了。 若他所料不错的话,夜倾昱将来要走的路,没人能够做得了主,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成亲贺礼 不知是不是因为同安瑾然说了那些话的缘故,凤卿回到凤府之后,凤婉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 可是瞧着她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她便也就没有追问。 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为何事如此,不过凤婉觉得,依照凤卿这样的性子,她大抵是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的。 当然,或许除了那个人。 想到夜倾昱,凤婉的眸光不禁一闪。 难道…… 她就是因为夜倾昱才会如此? 走至榻边的时候,凤婉明显闻到了凤卿身上的酒气,若不是因着知道她是去找她的那两位姐姐,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去酒楼了。 安静的在凤卿的身边躺下,凤婉听着身边之人的呼吸声便心知她一直没有睡去。 翌日一早,凤婉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凤卿拿着一坛酒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饮着酒的凤卿,顿时便从睡梦中惊醒了。 “你一夜没睡?!”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有人大早上的起来饮酒! “生前何须多睡,死后自会长眠。” 闻言,凤婉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了一抹担忧之色,“倘或你果然有何事的话,大可以与我说说,这般饮酒总是不好的。” 别别扭扭的说完了这番话,凤婉紧紧的盯着凤卿,眉头越皱越紧。 “与你说,多一个人一起纠结不已,还是不必了。”仰头喝光了酒坛中所有的酒,凤卿“哐当”一声将空空如也的酒坛放在了矮几上,方才还稍显茫然无助的眸光渐渐变得清明,透着凤家人独有的自信和骄傲,令人移不开目光。 凤婉不知道凤卿的心里想到了什么,也不知她是否做了什么决定,只是看着她眼中强行竖起的层层堡垒,她的心下不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 “四姑娘、六姑娘,五姑娘来了。”凤婉方才要接着说什么,却不妨绣橘的话忽然在屋外响起。 听闻是凤馨来了这儿,凤婉和凤卿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之色。 凤馨怎么会来了这儿?! “请她进来。” 话落,便见凤馨一脸喜气的走进了房中,脸上布满了甜甜的笑意。 “呦,四姐姐和六妹妹起的早啊!”一边说着,凤馨径自走到了凤卿的面前,闻着房中浓烈的酒香之气,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不比五妹妹这般勤快。”淡淡的应了一声,凤卿便不再多言。 大抵是听出了凤卿话中有话,凤馨脸色不觉一僵,随即却很快的被她掩饰好。 “我也是因着着急来找你们出去,是以起身便过来了。” “去哪?” “前街新开了一家酒楼,听闻那里的菜系很多,是以我特意回禀了娘亲,想着和四姐姐你们一块去尝尝。”说话的时候,凤馨的眼中充满了向往之色,分明十分的想去。 见状,凤卿的唇边不觉勾起了一抹笑意,可是眸光却浅淡。 “你想去吗?”转头朝着凤婉问道,凤卿的样子倒是表现的不是很热衷。 “随便。” 眼见她们两人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凤馨便赶忙接着说道,“那里当真是不错,难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你又没去过怎知不错呢?”挑事儿一般的朝着凤馨问道,凤婉的样子看起来欠揍极了。 “我……我是听大哥说的……” “好了,既然五妹妹如此力荐,那就去瞧瞧吧!”未免她们两人直接吵起来,凤卿便如此说道。 终于得到了凤卿的同意,凤馨一脸兴奋的说道,“太好了,那我这就让管家去准备马车。” “且等一等。” “嗯?”不知是不是凤卿改了主意,凤馨的神色看起来竟好像有些忐忑似的。 “我与六妹妹方才起床还未梳洗,总不能如此装扮就出去,你先回镜月居去吧,待会儿我们收拾完了自会去找你。” 疑惑的看了凤卿两眼,见她的神色果然不似作伪,凤馨这才放心的离去。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之后,凤婉不禁疑惑的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黄鼠狼给鸡拜年,怕是没安好心。” 冷冷的笑了下,凤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不管凤馨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对上了凤卿,怕是都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如此想着,凤婉坐在床榻上晃荡了两下双腿,这才走到了屏风后去更衣。 …… 直到凤卿和凤婉收拾完自己走出紫霞苑的时候,却刚好见到凤阮也从薛氏那边回来,见到她们两人似是要出府的样子,不禁多嘴问了一句,“四妹妹、六妹妹,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嗯,五妹妹请我们去前街新开的酒楼去。” “请你们?!”似是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凤阮不自觉的重复了一边。 “对呀,难道她没有告诉三姐姐你吗?”状似诧异的朝着凤阮问道,凤卿脸上的惊讶之色看起来格外的真实。 被凤卿的话问的一愣,凤阮的脸色不禁一僵,随即眸光微暗。 也不知道凤馨是安得什么心,居然单单落下了她没有请。 想到这儿,凤阮的眼中便不禁闪过了一丝愠怒。 “哼,那些东西家里的厨子也不是做不出来,我也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怪脏的。”一脸嫌弃的说道,凤阮甚至还翻了一个白眼儿。 “那倒是,我猜测便也是三姐姐你不稀罕吃那些东西,否则的话,五妹妹怎么可能单单落下你一个人呢!”说完,凤卿便含笑的同凤婉离开了紫霞苑,徒留凤阮一人气的发狂。 “你想借刀杀人?”刻意在凤阮的面前挑起她与凤馨之间的矛盾,她是准备以此还击吗? “只要有薛氏在,凤阮这把刀便还不够锋利。” 单就凤阮这个人而言,她倒是极好利用,为人也冲动的很,只是麻烦的是薛氏在她的背后指点着,如此要是借助她的力量就不容易的多。 更何况,如今她要集中精力对付大房的人,而一旦将凤阮牵扯进来的话,届时与薛氏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紧张起来,那不是她希望见到的,至少不是眼下。 “那你何故说那些话?” “风雨将至,大厦忽倾,这些从来都不是瞬间而至,事先总会有些预兆的,凤阮和凤馨之间的矛盾也不可能在瞬间被激化,可是只要我们在暗中不着痕迹的透露着、引导着,那么待到有一日出现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她们彻底针锋相对之时。” “你确定会有那么一日吗?”说着话,凤婉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鄙夷之色。 在她看来,或许还未等到那一日,凤馨就先被她玩死了。 “不确定,是以先提前准备着,只要有能够使她们关系僵化的机会,我便要见缝插针。” 听闻凤卿的话,凤婉挑了挑眉,算是默认了她的所作所为。 两人一路朝着大门走去,却见凤馨已经在马车上候着了,脸上依旧是挂着方才的甜甜笑意。 见状,凤馨不禁咬着嘴唇嘟囔道,“笑的如此诡异,此行怕是个鸿门宴啊!” “管她呢,你只吃得开心便是了。”微微一笑,凤卿便将手搭在了凤婉的腰上,微一使劲儿,便将她推上了马车。 “四姐姐,近来天气寒凉,这个手炉是极暖和的,给你拿着。”说话间,便见凤馨将自己原本捧着的手炉塞进了凤卿的手中,却没有理会一旁的凤婉。 瞧着她如此热情的样子,凤卿若是觉察不到问题就有鬼了。 不过她很好奇,究竟是谁给凤馨出的主意,而她又究竟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三人一路各怀心思的坐在马车上,不多时便到了凤馨口中的“聚仙楼”门口。 看着门口烫金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凤卿的眼眉不禁微微挑起,瞧着倒是十分贵气的样子,就是不知内里如何。 方才走了进去,便见有小二热情的朝着她们招呼道,“哎呦,三位小姐楼上请,那里有雅致的包间,保准不会受到打扰。” 闻言,凤卿和凤婉抬脚便欲往楼上走,却不料凤馨在一旁匆忙说道,“咱们初次到这儿来,依我说还是别到包间去了,就在大堂坐吧!” 一听这话,凤卿和凤婉不禁相视了一眼,眼中不觉闪过了了然之色。 “不会太吵闹了吗?” “哎呀,来此便是看个热闹,更何况待会儿这里还有说书的,咱们就在此坐挺好的。” 见凤馨实在是强烈的要求着,凤卿便也就不再拒绝,而是与凤婉选在了临近戏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任由凤馨做主点了一些点心,凤卿便神色闲闲的坐在那,一副不大能提得起兴致的样子。 局促的坐了好半晌,眼瞧着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凤馨的眸光不禁一闪,随后方才朝着凤卿支吾道,“今日找四姐姐出来,原是有些事情……” “不知是何事?” “四姐姐心中是否已经有了旁的心仪的人呢?”脸色微红的朝着凤卿问道,凤馨的眼中不时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没有想到凤馨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凤卿神色一凛,随后依旧镇定的回道,“五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事关我的清誉,你还是不要胡说八道的好。” “这怎么是胡说,你心里并没有表哥,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有了旁的人?”未等凤卿作答,凤馨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四姐姐,左右你也不喜欢表哥,不如干脆将他让给我,你们之间那句戏言一般的婚约不若就此作废吧!” 听闻凤馨的话,凤卿不觉冷笑了下,心知怕是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你心仪萧竹?”状似不解的朝着凤馨问道,凤卿的神色未有任何的不对。 被凤卿这般一问,凤馨的脸色顿时一红,随后赶忙低下了头不再回应。 “若你们当真两情相悦,那直接向大伯和姑母表明心意便是了,来此与我说什么?” “可这婚约毕竟事关你们两人,若是你不开口拒绝的话,表哥岂非会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提到萧竹的时候,凤馨不禁一脸的激动之色。 “所以呢……” 不愿萧竹成为那般背信弃义的人,她便打算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吗? “四姐姐,此事若是由你来开口便不一样了,若是你能够成全我们的话,世人只会以为你心地良善而已,绝不会有任何的谩骂之词。” “世人如何想,你我怎能断言?” 这天下之人的悠悠之口又岂是她凤馨一句保证就能够确定下来的,这种话莫不是说她不会信,便是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的。 她与萧竹想要在一起,可是却又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于是便将这黑锅推到了她的身上,真的当她好骗吗? 还说什么世人会认为她心地良善,且先不说她从未打算给人留下个这样的印象,更何况,若她果然按照凤馨所言行事,怕是不到半日就会被这永安城中百姓的唾沫给淹死。 人言可畏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明白,是非黑白被一两个人或一两句话给颠倒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怕她与萧竹之间的婚约便是如此。 之前城中忽然流传出了这件事,怕就是杨氏和凤婧为了给自己施压放出去的,方至如今,他们不愿自己背骂名便再次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还真是想得美。 想必今日她方才点头答应下来,转脸城中就会流传出她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流言,到了那个时候萧竹就成了绝对的受害者,就算他再与凤馨在一起旁人也不会绝对他有何不对,反而认为他是事出有因,一切都值得被谅解。 反而是她,不顾父母之命解了婚约,这些都成了她的不是。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凤卿的眸光不禁变得越来越寒凉。 看着她的唇边凝着一抹冷笑,凤馨的双手不禁紧紧的在身亲交握着,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只当凤卿将她欺负的如何了。 “四姐姐,若是你果然心仪表哥的话,那馨儿是不会与你说这些的,可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又何苦利用那个可笑的婚约绑着她呢?” “可笑?!”勾唇狞笑,凤卿眸中尽显冷冽之色,“这句话你应当去与咱们的好姑母说,毕竟我爹娘都已经死了,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得主,若是她能说那婚约不作数的话,那我没意见。” “可若是……” “若是此事由姑母开口的话,那么势必会影响到萧家的名声,进而也会影响到萧竹的声誉,而这些都不是你想要见到的,我说的没错吧?”没有理会凤馨眼中闪动的泪光,凤卿拧眉冷笑道。 “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还不能成全我们呢?” “成全你们可以,但是不代表我要为此牺牲我自己。”她没有因为此事准备报复他们就不错了,她居然还敢舔着脸来与自己说这些。 闻言,凤馨的眸光倏然一凝,泪意渐渐褪去。 她已经将好话说尽,可是奈何凤卿还是不为所动,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她了。 这般想着,凤馨忽然一下子滑到了椅子下,竟然直接跪到了凤卿的脚边。 “四姐姐,就当我求你,你就别要为难我们了。”说话间,便见凤馨的眼泪一滴滴的掉在了地上,梨花带雨的样子格外惹人怜惜。 忽然见到这一处的情况,聚仙楼中的人不禁纷纷转头看向了这里。 众人眼瞧着一名楚楚可怜的少女正跪在另一人的脚边,而那人神色冷漠,似是没有半点同情心的样子。 只这一眼看去,众人便不禁对地上的那名少女激起了无限的同情。 四下看了看聚集到她们身上的目光,凤婉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凤馨是打算利用城中的流言逼迫凤卿放弃和萧竹之间的婚约吗? 她在所有人的面前将自己营造出一个弱者的形象,让别人误以为她和萧竹才是郎才女貌,却丝毫不提他们之间的苟且之事。 她很不喜欢这般被人算计的感觉,也同样不喜欢凤卿这般被人算计的感觉。 想到这,还未等凤卿有何反应,便见凤婉一脸怒色的朝着凤馨喝斥道,“你还好意思求四姐姐原谅,你难道不知道表哥与她之间原本就有婚约在身吗,可你居然恬不知耻的跑去勾引他,你心里可有将四姐姐放在心中吗?”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最心里最清楚,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你们两人在府里整日的勾勾搭搭,四姐姐未免毁了你的清誉一直不让人嚷嚷出去,否则的话,你真当满府的人是瞎子吗?” “住嘴!”面色通红的冲着凤婉怒吼道,凤馨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原本以为凤卿自己会辩解一二,届时她就更有话对付她了,怎知她倒是坐的安稳,却由着凤婉在前面冲锋陷阵。 看着周围渐渐汇聚回来的人群,察觉到他们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凤馨不禁紧张的握紧了双手,眼中充满了无措。 恰在此时,凤馨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指尖微凉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可是那手指掐着她的力道让她下意识的一把挥开。 “五妹妹,你这是……”诧异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凤卿的眉微微蹙起,眼中带着些许的受伤之意。 周围的人见到这般情况,方才对凤馨升起的同情心不禁渐渐消失。 人家这姑娘好生去扶起她,怎知她半点不领情不说,反而还伸手将人挥开,可见她本身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倒是难为她长了那般甜美的模样。 “即便你心下再是喜欢表哥,可是万万不该舍弃了你我之间的姐妹之情才是,就算你再对我不起,可我也不会因此怨怪于你,要怪就怪是萧竹误导了你,若不是他背信弃义的话,你也不会小小年纪的就被他带坏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凤卿的脸上状似充满了痛心疾首之色,可是实际上,凤馨却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原本凤卿也没有那么恶趣味,可是既然凤馨如此在意萧竹的名誉的话,那她倒是偏要毁了才开心。 这般想着,凤卿脸上的神色便变得愈发的真实,生生看的一旁的凤婉都难辨真假。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你撒谎……” “事到如今,你竟不顾自己的清誉也要维护他,可见他将你害的多深,但是眼下你为了你们之间的事情在求我,可是他呢,龟缩在哪一处藏着呢?” “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瞧着凤馨急的眼眶泛红,凤卿的心下不禁轻叹着,如今的这个泪水方才是真的呢,刚刚的也未免太不走心了。 众人瞧着凤馨如此维护萧竹,心下除了觉得这丫头有些傻之外,也不禁对萧竹生出了一丝厌恶。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背着自己已有婚约的女子同她的妹妹有了苟且,事后竟然还一个人躲了起来,任由那女子独自一人面对那些风刀霜剑。 虽然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他们都是对凤馨抱有同情而将矛头指向了萧竹,可是对于凤馨自己而言,她倒是宁愿大家更加理解萧竹。 “大伯和大伯母为人一直循规蹈矩,他们若是知道你做下了这样的糊涂事,怕是就要急死了,你若有与我在此哭诉的功夫,倒是不如央求着表哥娶了你。” 随着凤卿这话说出来,众人的心下不禁感到更加的惊讶,却原来那男子竟还不打算迎娶这姑娘吗? 见凤卿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自己和萧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凤馨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浓烈的恨意,可是却又偏偏无计可施。 原本按照大嫂的意思,她不该这么早就对凤卿出手的,可是她等不了那么久了,夜长梦多这句话用在如今她和萧竹的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素日最是不起眼儿的六妹妹居然反应如此快,生生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余光瞥见众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样子,凤馨的身子都不禁开始微微颤抖,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见状,凤卿再次朝着她伸出了手,借着将她扶起的时候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这就受不了了?日后怕是还有比这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等着你们呢!” “我恨你,凤卿,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猛地一把推开了凤卿,凤馨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聚仙楼,甚至连头都不敢再回。 “主角儿”都已经走了,围观的众人便也就随之散去。 待到这一处没有了几个人在,凤婉便收拾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依旧神色自若的坐在桌边用膳。 为了讨好凤卿,凤馨可谓是下了血本,这么多的好吃的,若是不吃完的话岂非太过可惜! 瞧着凤婉这般收放自如的样子,凤卿不禁摇头失笑。 如今身边有了她,自己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倒果然是唱念俱佳,说来就来。 “近日总跟着那个秦老头混,这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我倒是学了不少。”一边挑开菜里的肉,凤婉一边极其自然的说道。 “再挑拣你便瘦的皮包骨了。”说着话,凤卿拿着筷子直接夹了几块肉放到了凤婉的碗中。 皱眉看着碗中的两块大肥肉,凤婉不禁嘟着嘴抱怨道,“这么腻,这怎么吃啊?” “那便拣瘦的吃,总之不能不吃。” “哼……” 虽然一脸不屑的冷哼着,但是凤婉却还是依着凤卿所言挑了几块瘦肉吃了下去,“这总行了吧?” “嗯,孺子可教。” 状似满意的点着头,凤卿脸上的笑意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她方才经历了自己未婚夫婿与自己的妹妹胡扯在了一起。 …… 聚仙楼的事情闹出来之后,杨氏原本想着的说服凤厉的说辞也用不上了,只能将所有的事情据实以告,得到的自然是他的暴怒。 不止是他,就连凤轩也是一脸的不悦。 凤馨如此任性的举动不仅仅是毁了她自己同萧竹的清誉,也一并令凤厉成为了官场中的笑柄。 再则,他一心想要萧竹迎娶了凤卿,如此便算是彻底的将她与凤府绑在了一起,怎知中途竟然会杀出了一个凤馨。 “胡闹!”随着凤厉的一声怒喝,屋中的众人顿时神色一变,纷纷低垂下了头不再多言。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你可知道就因为你闹腾的这一出儿,害的我在官场中丢尽了脸面。” “爹……”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狠狠的瞪着凤馨,凤厉脸上的怒色根本不曾作伪,若非是有杨氏在一旁拦着的话,怕是他就要真的用一根绳子将她勒死了。 “老爷,此事都是凤卿搞得鬼,怨不得咱们馨儿啊!”实在是不忍心凤馨被凤厉如此叱骂,杨氏便低声辩解道。 “你还说,若不是她脑子蠢笨的凑上去找茬儿,会被人家抓到话柄吗?”实在是气的极了,凤厉也不顾孟含玉和凤轩还在一旁,竟然直接朝着杨氏喊道。 被凤厉这般一骂,杨氏顿时也歇了声,只紧紧的将凤馨护在了怀中,生怕凤厉一时狠下心来打骂她。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事实上,不止是凤厉的心下气的很,就连孟含玉在一旁听着也不禁在暗中瞪了杨氏和凤馨几眼。 她已经说了她会想办法的,可是谁知凤馨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如今不止是将主动权送到了凤卿的手中,就连凤馨自己和萧竹的声誉也一并被毁了,公爹和夫君也受到了影响,简直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越是如此想着,孟含玉的心下便越是气愤,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儿媳妇,这样的话也不能说出口,最终满腔的愤怒也只是化为了幽幽的一声轻叹。 “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即便您再如何发怒也于事无补,不若还是想想此事该如何解决吧?”说着话,凤轩不禁神色不悦的瞪了凤馨一眼。 “哼,还能如何解决,她自己都已经将名声自毁了,除了让她嫁给萧竹还能如何!”提到萧竹的时候,凤厉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明明是指望着他能绑住凤卿,却怎知他竟然将目光落到了馨儿的身上。 不过这也是他看走了眼,指望着凤婧和萧长平的儿子能够多大的出息。 如此想着,凤厉眼中的神色便不禁变得愈发幽暗。 见状,凤轩不禁皱眉说道,“咱们自己倒是想的极好,只是不知姑母那边的意思如何?” “咱们馨儿哪里配不上他们萧竹,她难道还敢拒绝不成?” “这话倒是没错,你姑母不会拒绝的。”毕竟依照萧家如今的情况,能攀上凤府已经是他们的造化了。 若非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他又岂会容着他们到今日! 若是换成旁的情况的话,凤厉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将凤馨嫁给萧竹。 毕竟留着凤卿一个人将来嫁个好人家可是能够得到不错的回报,但是如今她生生折腾丑了自己的名声,即便留着也无用,还不如将她嫁给了萧竹省心。 想到这儿,凤厉的眼中便不禁闪过了一抹狠厉之色。 不管之前经历了什么,眼下终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凤馨不禁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好在,无论爹爹如何生气都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只要能够嫁给表哥,那她所做的这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孟含玉注意到凤馨眼中一闪而逝的庆幸之色,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人,面对这样一败涂地的境地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诧异的望着凤卿,孟含玉的眼底深处不禁浮现了一丝鄙夷。 或许得知凤馨和萧竹之间婚事的人,唯一高兴的便是老夫人了。 对于她而言,凭着凤卿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萧竹的,可若是换成他们凤家自己的姑娘就不一样了。 至于凤厉和凤轩等人考虑到的那些问题她却根本想不到,即便想到了,她也会觉得,依照他们府上大富大贵的情况根本不屑凤卿的那些东西,尽管她的心里想要的紧。 初时听闻凤馨有意要嫁给萧竹的时候,凤婧还有瞬间的惊诧,可是随即想想,眼下情势所迫,她也顾不得去挑肥拣瘦的了,既然能够迎娶大哥家的女儿,那将来的生活也算是有了保障,这对于他们来讲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如此,那她自然也乐不得的答应。 虽然觊觎凤卿手中的那笔财宝,但是她心里也的确不满之前她抹黑萧竹的行径,再加上她原本就不喜凤卿这个人,如今有了相对而言更合适的人选她自然也不拒绝。 …… 再说四房的人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薛氏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凤阮一脸不平的“冲”到了凤卿的房中。 瞧着她居然还有心思同凤婉用膳,凤阮不禁诧异的问道,“四妹妹,眼下是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用膳?” “眼下是什么时候?三姐姐何出此言,我为何不该有心思用膳?”不解的望着凤阮,凤卿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你难道不知道,如今满府的人都在传着,说是表哥要迎娶五妹妹了。” 闻言,凤卿目光微闪,随即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也是方才得到的消息,府中的管家都已经去外面采买大婚需要用的东西了。”说话的时候,凤阮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愤慨,似是在为凤卿打抱不平一般。 “是吗……” 瞧着凤卿根本不上心的样子,凤阮不禁一脸激动之色的冲着她问道,“四妹妹,你怎么还能如此镇定,你难道就不气吗?” “气呀,可是气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三姐姐能为我做主吗?” “这……” 听闻凤卿如此说,凤阮的脸色不觉一僵。 她不过与她同为小辈儿,这样的事情她如何做得了主。 “便是三姐姐也无法为我做主,那气与不气又有何区别,不过是让自己更加难过而已。” “可是也不能任由他们这般欢欢喜喜的过日子去,凭什么所有的苦都由你来承受?!” “嗯……” “启禀姑娘,表公子来了。” 就在凤卿和凤阮说话之际,却忽然听到绣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一听是萧竹来了此处,凤阮的神色不禁一变。 反倒是凤卿,依旧神色淡淡的坐在那,好像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丝毫的愤怒和欣喜。 “姑娘……”见房中一时没有回话,绣橘便下意识的唤道。 “他如今该去的应当是镜月居,而非这紫霞苑,让他走吧!”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一句,凤卿的手中把玩着茶盏,眼神中透着丝丝寒凉。 “是。” 谁知绣橘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只听闻萧竹的声音突然响起,“卿儿,你听我解释。” 仿若根本没有听到萧竹的话一般,凤卿挑眉朝着凤阮问道,“三姐姐要喝茶吗?” “四妹妹,你……” 她难道如今连理都不理萧竹了吗? “三姐姐是嫌太烫了吗?” “……不是。” “那便好生品一品吧,这茶如人生一样,总是适应了苦,才能体会到甜的。”说着话,凤卿也将自己手中的茶盏斟满,拿在手里慢慢的品着。 根本不解凤卿此举是何意思,凤阮皱眉坐在那儿,耳边听着萧竹不甘心的呼喊声,可是凤卿却依旧面色冷漠。 好半晌,直到外面没有了声音,凤卿才含笑的朝着她问道,“不知送给五妹妹的成亲之礼,三姐姐准备好了吗?” “什么?!” 听闻凤卿的话,凤阮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惊讶之色。 今日才得知了凤馨和萧竹之间的事情,她哪里想得到要去准备什么贺礼。 更何况,她急着赶着来了她这儿,分明就是表明了立场,可是眼下她却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在刻意试探她吗? 这般想着,凤阮便没有贸然的回答凤卿这个问题。 万一让凤卿误以为自己是想要亲近凤馨的话,那就不好了。 瞧着凤阮一脸的警惕之色,凤卿的心下不禁感到无比的好笑。 不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而已,居然就可以将她吓得如此,甚至变得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倒是为五妹妹准备了一份大礼,单等着她成亲的那日送给她和表哥,想来她一定会十分喜欢的。”说话的时候,凤卿的眼中泛着一丝幽光,唇边的邪笑令凤阮的头皮不禁微微发麻。 仅仅是这个笑容,凤阮便已经不敢去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份“贺礼”。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波三折 尽管凤卿表现的并不想要见到萧竹,可他却还是乐此不疲的整日往紫霞苑这边跑着。 直到此后的某一日,他忽然便彻底打消了缠着凤卿的念头,不知是他自己想开了还是因着凤婧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不管是何原因,凤卿倒是乐得清净。 看着满府的人都在萧竹和凤馨的婚事忙碌着,凤卿却表现的兴致缺缺。 先不说她没那闲工夫,便是她在中间处于的身份和位置便有些尴尬,当着她的面倒是无人说什么,可是背地里这满府的人还指不定如何看她呢! 更何况,她如今要精心准备给凤馨的“大婚贺礼”,可是抽不出空闲的时间。 抛却这些不谈,对于萧竹和凤馨的婚事她倒是有些不解,明明自己都已经表现的并不在意这个婚约,可是他们急什么呢,非要如此急着赶着的成亲。 将心底的疑问说与凤婉知道的时候,只见后者冷冷笑道,“大抵是怕显怀吧!” 凤卿:“……” 这孩子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你可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说话难道就不该注意些?”虽说自己也没比她好到哪去,但是至少她虚长了她几岁。 “注意什么?” “……没什么。”算她多余说这句话,想必凤婉就算知道也不会当作一回事的。 其实这丫头说的倒是也没错,之前夜倾昱特意设计了萧竹和凤馨在一起,那一晚他们早已成就了“好事”,若是凤馨因此怀有身孕的话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 想必就是恐耽搁下去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以大房那边才急吼吼的要两人成亲。 可正是因为此事,他们反倒被凤婧和萧长平给拿捏住了,聘礼之类的简直是少的不能再少,若是按照杨氏以往的性子,怕是打死都不会同意的,但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她居然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对,而是一反常态的沉默。 依照凤卿对杨氏的了解,她不狮子大开口都不错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这个敛财的好机会。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令凤卿感到更加惊讶,杨氏不仅没有向凤婧要很夸张的聘礼,甚至都没有张罗着让他们去府外成亲。 凤馨和萧竹的大婚仪式便直接在凤府举行,这也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事关萧竹和凤馨婚事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到了凤卿的耳中,令她的心下不禁感到愈发的好笑。 这种种事情都表明着,这件事情都多么的不同寻常。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本就奇怪的事情上再加上一把火。 想到这些,凤卿的唇边便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 凤馨和萧竹大婚的这一日,天公不作美,空中淅淅沥沥的下着秋雨,生生将这般大喜的日子变得晦气不已。 原本在成亲之前这日子都是找那些所谓的告人算过的,可却偏偏还是这般不凑巧。 好在雨只下了片刻便停了,只是天空却依旧阴着,迟迟没有放晴。 因着这府上要办喜事的缘故,是以凤荀便在前一日就带着凤傒和凤仪来了凤府。 正日晨起的时候,凤仪早早的便拉着凤卿等人来了凤馨的房中为她添妆。 虽然比起凤卿她并不是很亲近这位五妹妹,可是大家到底都是凤家的人,即便爹爹怀疑大伯父一些事情,可是毕竟不祸及凤馨,是以如今她的大婚之礼,她们还是不该失了礼数的。 若是按照凤卿本来的意愿,添妆这种事她是没准备做的,但是既然凤仪开了口,她便必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不料她倒是难得耐着性子演一场姐妹情深,谁知有人却根本不领情。 一边由嬷嬷绞着面,凤馨一边神色得意的朝着凤卿说道,“我只当四姐姐不会来此了呢!” 她还以为今日凤卿会躲在紫霞苑嘤嘤哭泣呢,不想她竟还当真来了这儿。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嫁给萧竹,想必她的心里也是不好受吧? 就算她不直接拒绝和萧竹之间的婚约,可是自己一样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其实一切都没有影响,最终还是她赢了。 这般想着,凤馨看向凤卿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挑衅之色。 见状,还未等凤卿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凤仪不着痕迹的将她挡在了身后,脸上含笑说道,“今日是你的大婚之礼,卿儿也是随我一道来为你添妆的。” 一听这话,凤馨不禁惊诧的转头看向了凤卿,似是不敢相信他居然还如此好心的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听闻凤仪的话,凤卿也不遮掩,直接从凤婉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小锦盒,漫不经心的递到了凤馨的面前,“送你。” 轻蔑的瞟了一眼凤卿手中的盒子,凤馨的眼中不再是往日的贪恋之色,反而透着一丝鄙夷。 倘或换成从前的话,或许她还会将凤卿的这点子东西放在眼中,但是如今,她马上都要成为萧家的少夫人了,何苦去眼红别人的这点东西。 “四姐姐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吧,如今这些东西在我看来,也不是那些稀奇的物件了。” 闻言,凤仪的脸色也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到底是她拉着凤卿来此的,也是她张罗着要为凤馨添妆,可是她怎知这孩子如此不知好歹,这毕竟卿儿的一番心意。 想到这,凤仪便不禁开口唤道,“五妹妹,卿儿她是……” “这既是我送你的贺礼,你自然便有选择要或不要的权利,只是我奉劝你还是收下的好,毕竟将来指不定会派上大用场。”挥手制止了凤仪将要说出口的话,凤卿暗示意味十足的说道。 见她说的神乎其神,凤馨便一时好奇的打开了她手中的锦盒,待到看见里面是一支累丝嵌珠金牡丹簪,她便冷冷的勾唇一笑,随即“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子。 尽管这一次凤馨没有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是她却依旧没有收下凤卿的这个贺礼。 缓缓的就着凤卿的手将其推回了她的面前,凤馨口中不觉说道,“不过一根簪子而已,能有多大的用处。” 话落,她便转头由嬷嬷继续挽发,并不再理会凤卿。 瞧着凤馨这般作态,凤卿也不再坚持,缓缓的收回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凤婉,眸中神色莫名冷寂。 这簪子虽不是十分的名贵,但是到底也还能换些银钱,并非寻常的那些东西可比,可既然凤馨不领情,那便算了。 一直到天色渐亮,萧竹那边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梦竹苑,喜娘方才赶忙将盖头蒙在了凤馨的脸上。 瞥见她唇边的一抹笑意,凤卿心底不禁轻叹着,笑吧,毕竟待会儿怕是连哭都找不到调儿了。 看着凤卿眼中闪过的冷凝之色,凤仪不禁奇怪的问道,“卿儿,你想什么呢?” 她怎么觉得她的眼神那般不对劲呢? “没什么,见五妹妹忽然大婚,一时心有所感而已。” “嗯。”稍有些疑惑的望着凤卿,不知是不是凤仪的错觉,她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她晃神之际,却见外面吵吵嚷嚷,分明是萧竹带着人到了门前了。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萧竹一眼见到的竟然不是一身大红喜服的凤馨,反而是身着紫衣的凤卿。 今日是他们两人大婚的日子,她没道理也没那个心思去抢了凤馨的风头,更何况,有长姐在的地方,哪里有人能够抢得走别人的眼球呢! 果不其然,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外面有一半以上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凤仪的身上,尽管她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可是奈何容貌实在惊人。 “新郎官、新郎官,看新娘子看呆啦?”见萧竹一直盯着房中的人发呆,旁边的人不禁凑热闹的说道。 凤馨的脸上蒙着红盖头,此刻听到众人的戏言便只当萧竹是在看她,羞涩的一笑,眸光明艳动人,不过却无人得见。 可是事实上,凤卿和一旁的凤婉都看的一清二楚,萧竹看的并不是蒙着红盖头的凤馨,而是她。 猛然间回神的时候,萧竹方才收回了落在凤卿身上的视线,兀自牵起了凤馨手中的红绸,在众人的欢笑声中朝着前院而去。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他心里是不甘心的。 其实说到底,萧竹也没有多喜欢凤卿,初时被她身上的感觉吸引是真的,想要借着住在这府上的机会将她勾引到手上也是真的。 再后来,娘亲与他说起了凤卿的情况,直言她的手上怕是有一笔不菲的银子,于是便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在萧竹看来,凤卿从前即便再是威风凛凛,可她如今到底也是落魄了,这样的情况下,她缺少的或许便是别人对她的关爱和在意,而自己恰恰能够给她这些,是不是她就会喜欢上他? 只不过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得不到她,自然也不愿委屈自己一直装作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是以便将目光放到了凤馨的身上。 比起坚如磐石的凤卿,还是凤馨这样的“小白兔”好糊弄的多。 但是他只是拿她当作生活的调剂而已,并没有打算真的迎娶她或是与她长相厮守,谁知偏偏是这一次的放纵便使凤馨彻底的黏上了他。 依照萧家眼下的状况,他根本就没有权利选择同意或是不同意。 拒绝了凤馨就等于是拒绝了大舅舅,而那样的代价不是眼下他能够承受的。 即便他的心里还惦记着凤卿这个人和她手中的银子,但是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同她耗下去了。 想到这些,萧竹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余光瞥见凤馨满身的大红之色,他的眼底未见任何的喜悦。 待到众人跟着一对新人来到正厅之后,但见凤厉夫妇和凤婧夫妇坐在了主位上,准备接受萧竹和凤馨的跪拜。 老夫人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上,满脸慈爱的望着两人,眼角的纹路都笑了出来。 “吉时已到,拜堂。” 谁知就在这道声音落下,萧竹和凤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凤府的管家风风火火的跑了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慌什么!”眼见管家如此不醒事,凤厉不觉瞪眼喝斥道,“发生了何事?” “回……回老爷的话,是……是防守尉郭大人来了……” 不妨听到了“郭大人”这三个字,凤厉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们两府素来不合,今日他们府上的喜事也并未邀请郭浩,那他来此有何贵干? 心下正疑惑着,不妨郭浩已经带着人闯了进来,所作所为同上次中秋家宴时一模一样。 见状,凤厉的眸光顿时便冷了下来。 “郭大人,今日是小女的婚事,不知您这般大的阵仗是为何事?”这府上毕竟有的是贵客,凤厉也不好上来就对郭浩言辞不善。 “你这府中,可有一位名唤萧长平的人吗?”也不顾自己的到来毁了人家的好事,郭浩只面目狰狞的大声问道。 一听这话,府中之人不禁转头看向了萧长平,却见后者明显一脸的茫然之色。 “在下便是萧长平,不知大人找在下有何事?”虽然萧长平表面上看起来淡定的很,但是实际上他的手心都充满了汗水。 “哼,原来便是你……”幽幽的叹了这一句,郭浩朝着身后之人挥了挥手,顿时便有人上来欲绑走他,“将他给本官带走。” 随着郭浩的话音落下,在场之人不禁齐齐色变。 这哪里有人上来二话不说就绑人的,未免太过不讲道理了些。 眼见郭浩欺负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来,凤厉不禁脸色暗沉的说道,“郭大人,你无缘无故的带着人冲到了我府上,眼下又要着人绑走我的妹婿,不知到底意欲何为?” “你有这闲工夫与我说话,不若问问你妹婿都做过什么好事吧!” 瞧着郭浩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凤厉不禁皱紧了眉头看向了萧长平,似是在向他求证什么一般。 不止是凤厉一人,一时间,凤家的这几口都将目光落到了萧长平的身上,那眼神之中有探究、有疑问,生生看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长平,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虽然郭浩与他不对付,但是凤厉心里却明白的很,若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的话,他是不会贸然带着人闯来的。 闻言,萧长平顿时一惊,随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满眼惊疑的凤婧。 虽然他平日在凤婧的面前吆五喝六似是十分厉害的样子,可是真的到了这个大舅哥的面前,他心里还是怕得很。 一时没了主意,萧长平的样子便被众人看出了一些端倪。 “凤厉,我奉劝你还是别管这闲事儿,否则怕是连你也难摘得干净。”冷冷的说了这一句,郭浩缓步走至了萧长平的面前打量了他几眼,“瞧你如今打扮的溜光水滑的模样,若不是有人将案子告到了我那儿,本官还真是不敢相信,萧家如今竟已经破败的如此了。” 郭浩的话音落下之后,仿若在平地激起了一声惊雷,令周围的人都不禁议论纷纷。 不过众人也就只是看个热闹而已,真的要说激动的人,还是要数凤府里的这几位。 “婧儿,郭大人方才说什么,破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般,老夫人颤抖着手握住了凤婧的手腕,出口的话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哭音。 “老太太……” “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凤婧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老夫人不禁急的大声喝斥。 不怀好意的笑了下,众人只见郭浩几步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老夫人,还是我来与您说吧,是您这位好女婿,在晋安之地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不仅将萧家的祖宅都变卖了,甚至还被人赶出了晋安城。” “什么?!”惊恐的瞪视着郭浩,老夫人的指尖紧紧的抠住凤婧的手,眼中霎时便蓄满了泪水。 “就这儿他们还没有还干净呢,如今债主上了门儿求本官支持公道,是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儿。” 话落,不等众人有何反应,郭浩便忽然转身欲走,吓得老夫人赶忙站起身似是要拦住他的样子。 “不行,不能抓走他,不行啊!”眼见郭浩要将萧长平抓走,凤婧赶忙神色激动的说道,不仅如此,她还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凤厉,期待着他能够出言帮她求了情。 可是她又哪里知道,这郭浩素来与凤厉不合,有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情面。 而一旁的杨氏神色呆愣的看着眼下发生的这一幕,甚至有一瞬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虽然她原本就没有看上萧家,但是好在他们家的条件还算不错,想着馨儿嫁过去也不会吃太多的苦,可她怎知事情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转折。 难怪凤婧一直赖在这府上不走,原来是因为她根本就身无分文! 一想到这些事情,杨氏便不禁气不打一出来。 瞧着今日事态的发展,保不齐当日连馨儿和萧竹之间滚落山崖的事情都是他们萧家的人一手策划的,否则的话,哪里会出现那么凑巧的事情。 越是这般想,杨氏便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先是占了馨儿的身子,如此便逼得他们不得不点头同意两人的婚事,而一旦他们成了亲,届时不管萧家出了什么事,这府上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且先不说旁人,便是老夫人都第一个不答应。 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冷凝的笑意。 事到如今,她倒是很好奇老夫人会作何抉择。 想要保下萧长平的话,便势必要替他还清那笔银子,可是萧家所欠下的银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便是凤家眼下想要一次拿出来怕是也不容易。 可是一旦救下萧长平的话,便意味着这满府上下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但若是任由他被郭浩的人带走,眼下府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止府中的人日后抬不起头来,便是凤厉和凤轩日后在官场中也难再做人。 舍财还舍面,这便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凤仪就站在凤卿的旁边,是以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中。 从方才开始她心里便一直有这种感觉,此事大抵是她在中掺和了一手,只是并不十分确定。 大抵是察觉到了凤仪探究的目光,凤卿转头对视上她疑惑的双眼,随即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对她有何隐瞒。 见状,凤仪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 真的是卿儿! “是你将郭大人找来的?” “自然不是。”她只是负责将萧家的那些债主从晋安之地请到了永安,再顺带给他们指明了郭浩的府上而已。 “卿儿,你是想要了姑父的性命吗?”虽然凤仪的心里并没有对萧长平如何的尊重,只是她也同样没有想到凤卿会打算直接弄死他。 “他的命并不值钱,我从来都不感兴趣。”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到了老夫人的身上,眼底眸光微微闪动。 她真正好奇的,是老夫人会如何抉择。 “老太太、求求您救命啊,千万不能让长平被他们绑走,否则这一家子便完了。”虽然平时憎恨萧长平恨的牙根儿痒痒,但是事到如今,凤婧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遭事儿。 毕竟一旦他失了性命,那她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又要如何过活呢! 瞧着凤婧哭的昏天黑地的,老夫人自然心下不忍,是以下意识的便将目光落到了凤厉的身上,“你看这事……” “大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子啊,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府上家大业大的,也不差我们那点银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府里合该有千万两银子也不是用来给你们擦屁股的。”唯恐凤厉直接应下了凤婧的请求,杨氏赶忙怒气冲冲的说道。 听闻这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纷纷低语议论着什么。 眼见杨氏的话说不到点子上,薛氏便稍有些神色焦急的望着她,心下焦灼不安。 倒不是她担心萧长平的安危或是别的什么,而是这府里的银钱也有他们四房的份儿,没道理只他们大房做主。 就在薛氏快要忍不住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察觉到一道微凉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看,待到她转头回望过去,却见凤卿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她这是让自己不要多嘴? 诧异的看着凤卿,薛氏不解她为何要阻止自己。 而事实上,尽管她一时没有想通凤卿让她如此做背后的原因,但她却还是一样听话的没有胡言乱语。 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痛哭不已的凤婧身上时,凤婉却借着身高的优势悄悄穿过人群走到了薛氏的身边,低声对她耳语了一番。 听闻凤婉的话,薛氏眸光惊诧的望向了凤卿的方向,却见后者眸光璀璨的朝着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垂首想了片刻,薛氏最终才好似拿定了主意。 “敢问郭大人,不知萧家欠下了多少外债?”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凤珅开了口,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怎么,你要替他还吗?” “都是自家的亲戚,他毕竟是我的妹婿,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走,究竟差了多少银钱,我们尽量去凑便是。” 随着凤珅这话一说出来,凤婧顿时便放弃了凤厉这棵大树,转头满眼感激的望向了他,“四哥……” “不多不少,整整五万两白银。” “什么?!” “哎呀,怎么会这么多啊,这是如何花的居然会欠下这么多……” 随着郭浩的话一出,在场之人顿时哗然。 如此多的银钱他们甚至都不敢想象萧长平是如何欠下的,更何况,他已经在那之前变卖了祖宅,竟然还未还清! 不知是不是因为承受不住众人诧异和惊疑的目光,萧长平深深的低下了头,甚至连与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乍一听闻这个数目,就连凤珅都不禁心下一颤。 随后他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落到了凤卿那边,却见她依旧含笑的对他点了点头,他方才鼓足勇气说道,“我的俸禄本就不多,又要养活这一大家子的人,这些年勉强积攒下了一些银子,便权且凑合着先用,不够的咱们日后慢慢还上。” 谁知郭浩听闻这话却依旧不依不饶,立起两个眼睛便说道,“不行,必须今日一次性还清。” “可是……” “这府上又不止你一人,每家凑一些出来便是了。” 原本杨氏听闻凤珅要为萧家还债高兴的不得了,可是随即她方才反应过来,他们两府一直住在一起,如今他倒是做了个好人,可是却偏偏拉着他们一起糟蹋银子。 实在忍不住要发泄一番,可是谁料孟含玉却在暗中捏了她的胳膊一下,是以她不要随意开口。 方才凤珅一开口,孟含玉便明白了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她是小辈,又是女子,这般情况下并不好贸然开口,这才被他们钻了空子。 眼下他们大房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真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皱眉扫过了众人的神色,孟含玉的目光在经过凤卿的时候不禁一愣。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这位四妹妹有些不简单,就是不知今日的事情是不是与她有什么干系了。 没有给孟含玉太多反应的时间,在听闻凤珅的话之后,凤厉一脸凛然之色的说道,“四弟言之有理,方才我也正有此意。” 说完,凤厉便吩咐管家去库房中拿银子。 初时老夫人还是一跳八丈高要救下萧长平,可是眼下一听闻这“五万两”白银的数目,当即便吓傻了眼,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到底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妾室出身,从不曾真正管过家,也不曾确确实实的见到过那么多的银子,是以眼下见凤厉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她却反觉得自己的心似是在滴血一般。 但是话都已经说了出去,她也不能再与凤厉唱反调,便只能打落了牙齿活血吞,自己的苦自己知道。 再说郭浩眼瞧着一箱箱的银子搬了出来,眼中不禁闪动着诡异的亮光。 他就知道这凤府不简单,看来果然不假,今日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走。 “银子都在这儿了,不知欠条在何处?”这一点可是无比重要的,总不能银子给了他们,到时候他们再来要一笔钱。 “这儿呢!”漫不经心的取出了袖管中的欠条,此刻的郭浩已经懒得再去凤厉是何神色了。 看着凤厉手中的拿着那张欠条,萧长平不禁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隐约觉得自己像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儿似的。 “本该在此讨杯喜酒吃的,只是本官还要急着回去销案,便不奉陪了。”说着话,郭浩意味深长的看了凤厉一眼,随后便径自带着人转身离开。 经过他如此闹腾了一出儿,就算大婚之礼继续举行的话也失了原本的喜气儿。 且先不说这时辰已经过了,单就是萧家这情况,凤府怕是也不会再将姑娘嫁过去了。 从头至尾,凤馨一直蒙着盖头没有说一句话,旁人的注意力一直在凤婧等人的身上,是以也无人顾忌她,但是此刻事情终于解决,人们方才意识到,这位新娘子又要如何自处呢? 缓缓的伸手掀开了盖头,不顾一旁老夫人等人的阻拦,凤馨的目光慢慢的环视过在场的诸人。 众人不知她在看什么,是以便随着她的目光转动着,却见她忽然将视线落到了某一处,随后不再移动。 对视上凤卿那双含笑的眼眸时,凤馨方才终于明白,为何刚刚凤卿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她定要送自己那根簪子,还说自己用得上,想来便是因为这个。 所以,她早就知道了萧家的情况却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儿不与萧竹解除婚约,为的便是骗自己嫁给他,可是事实上,这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萧家没有她想像中的泼天富贵,等待她的,反而只有人人嫌弃鄙夷的眼神而已。 想到这些,凤馨便开始崩溃的大哭,将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馨儿……” “娘,我不要嫁了,是凤卿,是她骗我的,明明该是她嫁给表哥,为何要推给我,是她想要我代她受罪,都是她的诡计。”一边哭着,凤馨一边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凤卿的身上。 闻言,众人不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一身紫衣的女子,却见她亭亭玉立,凤眼微眯,眼角微挑着,眸中透着无尽的寒冽。 不得不说,这是迄今为止她见到过的凤馨最聪明的一次。 也许她是急的慌了一时口不择言而已,但是仅仅是这几句话便已经足够令众人想入非非了。 “五妹妹,是你抢了卿儿的夫君在先,如今得知姑母家境落败便倒打一耙,这未免有些过分了。”神色不悦的怒视着凤馨,便是凤仪素日再好的脾气此刻也不禁有些忍不住了。 她一直觉得自家姐妹固然有闹矛盾的时候,虽然她与卿儿更为亲近投缘一些,但是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帮着她去欺负别的人,但是凤馨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长姐……”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馨儿不可胡闹。”说着话,凤珅不禁微微板起了脸。 外人瞧着他似是在教育凤馨,可是凤婉等人却明白,他不过是在偏帮着凤卿而已。 事实上,杨氏的心里也不大赞同这门婚事,她也本想顺着凤馨的话说下去,只是一想到她已经失了清白给萧竹,这到了嘴边的话说什么也发不出声儿来。 “娘,您说话呀,你不是也不愿意我嫁过去的吗?”见凤珅如此说自己,凤馨一时慌神便拉着杨氏的手哭诉道。 “馨儿……” “胡言乱语的成何体统,还不赶快拜堂!”随着凤厉的一声怒喝,喜娘赶忙给凤馨盖上了盖头,也不顾她还在嘤嘤哭泣便操办起了仪式。 在凤厉看来,凤馨的价值在方才为止已经彻底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了。 今日的事情除了给他丢人现眼之外便没有其他任何的意义,若是此刻凤馨不嫁给萧竹,待到将来被人发现失去了清白,那他的脸面便更加荡然无存了,是以不管她心里愿不愿意,他都不能再继续纵容她了。 “我不嫁、我不嫁,你们为什么要如此逼着我,我恨你们……”随着凤馨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落下,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无力的倒了下去,幸而被一旁的丫鬟问问搀住。 “送入洞房,快点送进去。” 凤卿看着这一波三折的大婚之礼,唇边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一开始嚷嚷着要嫁给萧竹的人是凤馨自己,如今哭的昏天黑地要反悔的人也是她自己。 不过想必经此一事她就会明白了,古语有言,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下可是有切身的体会了。 收回目光的时候,凤卿淡淡的扫过了凤轩,眸光不禁微闪。 方才是他出的手吧,否则凤馨怎么可能会忽然晕倒。 终于结束了这一场闹剧般的婚事,凤卿也懒得再继续待在此处,假借身子不适便回了紫霞苑。 推开门的时候便见到郑萧然坐在了她的房中,神色微倦的拄着额头小憩,瞧着样子似是累的极了。 见状,凤卿径自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了他的身上,不妨却还是将他惊醒了。 “卿儿,你回来了!” “今次麻烦你了,既是如此劳累,何苦还亲自走这一趟?”伸手为他倒了一杯茶,凤卿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不辛苦,比打仗容易多了。”只是去晋安之地找几个人而已,这有何难! “你……”方才要说些什么,凤卿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还未待她出手,便见凤婉站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九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坊中来了一位高人,定要您亲自去才行。”来人是素日跟在秦九爷身边伺候的人,自从凤婉将秦九爷的本事学了遍儿之后,她便也就不再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身份,也为了彼此联系方便,便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 一听这话,凤婉却一脸嫌弃的说道,“怎么不叫那老头子自己去?” “这……九爷他……他……”支支吾吾的看着凤婉,那人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他又去逛青楼了是吧?” “……是。” 听闻这话,凤卿不禁失笑着说道,“你就其走一趟吧!” 见凤卿都开了口,凤婉便不情不愿的随着那人离开,待到到了常胜坊的时候,看着正中间的赌案一端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凤婉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瞧着来人的样子,似是与她年纪相仿,身边带着几名护卫,一看便是大家子弟出身。 大抵是听到了动静,那少年回身望过来,但见他一张脸粉雕玉琢,眼中灵动慧黠,眸光闪闪发亮,唇角微微扬着,脸颊上嵌着两个大大的梨涡,只一眼望去,便令人心生喜爱。 ------题外话------ 嘿嘿嘿……到底该把凤婉给谁捏…… 第三百章 有孕 皱眉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凤婉的眼中不禁透着丝丝疑惑。 近来她没事儿便会待在常胜坊中,对着永安城中的风吹草动也算是了若指掌,可是这人并非是这城中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自己也从未见过他,那他到底是何来历? 瞧着这一处的人都已经被清空,凤婉心中的疑惑便愈深。 就在凤婉打量着来人的时候,对方恰好也在端详她。 早已就听闻这常胜坊中来了一个赌术很高的人,他一时好奇便想着来瞧瞧,不想竟然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 上下扫了凤婉两眼,那人的眼中似是闪过了一抹赞许之色。 单单看着这派头,倒是颇有“大将风范”,不似那些见不得大阵仗的软脚虾。 两人各怀心事的相互打量着,直至凤婉缓步走到了赌案的另一侧,方才听见她声音不似往日那般嫩细的说道,“敢问公子贵姓?” 大抵是没有想到凤婉上来就问他的名讳,那人先是一愣,随后方才含笑回道,“在下姓尹,名吅。” 闻言,凤婉的眸光不禁微闪。 尹…… 这姓倒是不常见,貌似永安城中的大户也没有姓这个姓氏的。 敛目微思,凤婉状似漫不经心的取过了骰盅,口中不觉问道,“听闻尹公子连赢了几十把,将我坊中的一众赌徒杀了个片甲不留,实在是厉害的很啊!” “哪里、哪里,阁下才是,小小年纪便可以经营如此大的一间赌坊,实在是难得。”说着话,尹吅朝着凤婉略一拱手,“还未请教您……”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尹公子唤我秦六便是。”凤婉这个身份不能对外言说,她又实在懒得去编一个像模像样的名字,便随口说一个吧! “小秦公子,在下可是慕名而来,还望赐教。” “请。” 话落,便见凤婉一把将手中的骰盅拍在了赌案上,眸中熠熠生辉。 将手边的银票和金元宝都推到了桌子的正中心,尹吅依旧无害的朝着凤婉笑道,“前面那几局已经浪费了些功夫,咱们便一局定输赢吧!” “正有此意。” “押大。” 看着尹吅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凤婉食指的指尖状似悠闲的轻叩着掌下的骰盅,唇边带着一抹挑衅的笑意,“尹公子可想清楚了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如此……”一边说着,凤婉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毫无防备的掀开了手中的骰盅,“承让了。” 只见那骰盅之下乃是三个醒目的“一”,昭示着尹吅孤注一掷押上的这一局将他原本赢得的那些银子又都输了回去。 “哈哈……小秦公子果然是常胜不败,在下佩服。”好像并不将自己输掉的那些银子当作一回事,尹吅的神色未有丝毫的变化。 见状,凤婉心中的疑惑不禁更大。 除了她上次和凤卿是为了吊秦九爷那条大鱼出来之外,这世上会有人不将银子当作一回事吗? 虽然那钱本就是他从赌坊中赢走的,但他也未免表现的太随意了些。 如此想着,凤婉看向尹吅的眼中便充满了探究之意。 “今日的银子都输回给你了,在下改日再来拜访,告辞。”说完,尹吅便气走欲走,不料却被凤婉着人拦在 了门口。 “尹公子怕不是本地人吧?” “在下从江南而来。” “那不知你来永安是为了游玩还是久居?”不知为何,凤婉看着尹吅脸上的笑意,总觉得他这人有些看不透。 “原本只是为了游玩赏乐,可是在下瞧着这一处山清水秀,也不失为一个定居的好地方,正准备吩咐家下人在此置办一处府宅,不知小秦公子可有推荐啊?” “没……” 凤婉本想要直接拒绝,可是想着此人的行径如此可疑,心下便不禁想着,莫不如就应下此事,顺带探探他的底细。 这般想着,凤婉便一脸善意的笑道,“此事不难,我这就派人去帮你打探一番。” “多谢小秦公子。” 送走了尹吅之后,凤婉一脸深思状的坐在了椅子上,眸光冷凝的望着赌案上的银钱,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这个尹吅来的莫名其妙,他分明就是刻意打败了坊中所有的人,以此引她和秦九爷露面。 但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凤婉眼下还没有猜到。 见她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方才负责去凤府请她来此的秦瑞不禁开口问道,“小主子,此事要不要禀告九爷?” 狠狠的瞪了秦瑞一眼,凤婉的眼中充满了不悦之色,“告诉他有用的话你还去凤府找我来做什么?!” “这……小的……” “哼,当我愿意去管这些破事儿!”嘲讽的嘟囔了这一句,凤婉便起身欲走。 秦瑞瞧她如此,赶忙一脸焦急的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小的说错话了,还望小主子别动怒。” “别主子、主子的,我可不是你主子……” 不料凤婉的话还未说完,便忽然听到了一旁响起了一道粗犷的声音,“婉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你怎么就不是他的主子了,我这偌大赌坊你将来可是要继承的。” 说话间,便见秦九爷大腹便便的走了进来。 “你终于舍得从那安乐窝回来了?”冷冷的扫了秦九爷一眼,凤婉语气讽刺的说道。 “哎呀,你是没有见到啊,醉仙楼里又来了好些的姑娘家,真真是牌儿亮、条儿顺,能在那待上几日,便是死了也值了。” “呵,那你的命还真是不值钱。” 看着凤婉似是依旧要走的样子,秦九爷赶忙陪着笑脸将她拉住,“诶、诶、诶,你这丫头且与我坐坐,我话还未说完呢!” 若说初时秦九爷是碍于凤卿的面子才答应教凤婉赌术,那么方至如今,他已经彻底将凤婉当成了自己人。 先不说这孩子天赋极高,极其聪明,很多技巧只大概看过一次便能够全部记住,真真是个天生吃这口饭的,是以即便知道凤婉的身份特殊了些,秦九爷还是装作稀里糊涂的收下了她。 如今若是凤婉有几日没过来的话,秦九爷心下反倒还挺惦念她的。 虽说这丫头嘴毒的很,待他的态度也是冷言冷语的多,但是人大抵都是将求个缘分,他们爷俩的缘分便是如此。 一脸不耐烦的坐在秦九爷的身边,凤婉的口中不禁数落道,“你也是这般年纪的人了,整日腻歪在妓院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一个姑娘家,打听这些做什么!” “那我不问了,这就走。”话落,凤婉便欲起身,秦九爷无奈便只得小心翼翼的哄着她。 秦九爷自己说不上是为什么,大抵是因为这个年纪还未有个孩子,是以在见到凤婉如此合他脾气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喜爱的紧。 即便她从不给他好脸,可他心里却明白,这孩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我说你这丫头,让你管我叫声爹也不叫,那叫声义父总行吧?” “让我管你叫爹,你占我娘便宜啊?!” “诶……” 一时被凤婉的想法给堵得哑口无言,秦九爷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九爷,您别伤心,小主子心里还是承认您的,方才还对人称自己姓秦呢!” 听闻秦瑞的话,秦九爷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见状,凤婉却不禁冷冷的瞪了秦瑞一眼,似是在埋怨他多嘴一般。 她本不愿在此久待,可是奈何秦九爷一直拉着她叙话,到底还是耽搁了一会儿,一直到在常胜坊中用过了晚膳之后她方才回了凤府。 回了紫霞苑的时候,郑萧然已经离开了,凤卿一个人坐在房中看着兵书,神色悠闲的什么似的。 想起今日折腾出的这些事情,凤婉不禁一脸兴味的朝着凤卿问道,“你觉得今夜这洞房花烛能安然度过吗?” “过不过得去也与咱们无关,不过是瞧个热闹罢了。” “也是……” 可是谁知两人方才说着,待到晚些时候却忽然听闻绣橘的声音在外面焦急的响起,“四姑娘、六姑娘,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 “回姑娘的话,五姑娘用剪刀将表公子给刺伤了。” 一听这话,凤卿和凤婉两人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诧之色。 她们方才说道了今夜之事,不想如此快的就发生了。 刺伤…… 倒也不知情况严不严重。 “眼下是何情况?” “大老爷他们都已经赶过去了,听闻表公子只是受了皮外伤,眼下正给大夫诊治呢!” “皮外伤……可惜了……” 绣橘在房外听到了凤卿的话,只当她是在为萧竹担忧,却哪里知道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她说的“可惜”,只是在遗憾凤馨没有将萧竹直接杀了而已,否则的话,这戏就更加热闹了。 届时莫要说是萧竹和凤馨之间的关系,就连凤婧和凤厉之间的关系也会受到影响,再加上杨氏在中间跟着瞎搅和,这出戏就会更好看了。 是以凤卿才会觉得可惜,萧竹没有被凤馨直接杀死,这件事情就有太多转圜的余地了。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与凤卿所料相差不远。 凤馨用剪刀划伤的是萧竹的手臂,不过是流了点儿血而已,旁的倒是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也正是因着这件事情,令杨氏对萧竹成为她的女婿愈发的不满。 在她看来,一定是馨儿心下不喜萧竹,是以行事才会如此过激。 但是如今他们两人已经成了亲,万万没有再紧接着和离的可能,便是她同意,怕是老爷也断然不肯的,毕竟这事情关系到了他们整个府上的颜面。 这还不算,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有意同他们作对,听闻萧竹受伤的消息之后,老夫人竟忽然病倒,生生急坏了众人。 相比起上一次她的故作病弱,凤卿心下想着,这次大抵是有些真实的成分在其中。 只是到底是不是为了萧竹的伤担忧,这就有待考证了。 且先不说老夫人与萧竹之间的关系都没有到那个份儿上,单单是因着一个皮外伤就病倒,这未免有些太过严重。 相较而言,若说她是因为府里失去了一大笔的银子而如此,凤卿倒是更容易接受和相信。 其实真实的情况,也的确是与凤卿猜想的相去不远了。 老夫人病倒的确是真的,但若说是因为萧竹病倒却不尽然。 她是因为通过这件事情发愁将来的情况,眼下方才成亲便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若是再过段时日还不知兴起什么祸乱呢! 不过这也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因为为了救下萧长平而花出去的那笔银子。 五万两银子,这得够他们花到什么时候,可是谁知居然为了他这条性命就搭进去了。 当时老夫人也不过是因着当着众人的面儿不好置之不理,加之又见凤婧哭的那么可怜,她心疼女儿是以方才会如此。 但是眼下回想起来,她只满心的不舍。 老夫人这一病可是急坏了满府的人,众人本就因着萧竹和凤馨的事情在担忧着,哪成想就忽然发生了这件事。 待到这一处忙活完,孟含玉和凤轩回到锦华轩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看着孟含玉娴熟的帮他宽衣,凤轩斟酌了半晌,最终方才开口说道,“娘亲前些时候与我说,似是看中了李员外家的姑娘。” 闻言,孟含玉的手不禁一顿。 “含玉,你怎么了?”见她如此,凤轩赶忙握住了她的手关切道。 “没什么,既是娘亲看好的,那想来必然不错。” 细细的打量着孟含玉的神色,见她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之色,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你放心,即便纳了她为妾,也不过就是为了子嗣考虑而已,并不会影响你我之间什么的。”似是恐孟含玉会因此心有芥蒂,凤轩便异常温柔的向她承诺道。 “嗯。”含笑的点了点头,孟含玉轻轻的依偎进了凤轩的怀中。 她的面儿上倒是不见有什么,可心里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按理来讲,男子纳妾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自从孟含玉嫁到这府里之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虽然凤轩不至于一直守着她一个人,可这院中也不过就是有几名通房丫头而已,倒是未有个正儿八经的妾室,但是如今为了子嗣考虑,纳妾已经必然的了。 想到这儿,孟含玉的眸光便不禁微暗。 …… 翌日,凤卿听闻昨夜在凤馨将萧竹伤了之后,他们便分房而眠,洞房花烛夜根本就没有在一处。 不止如此,今晨一早起来杨氏便带着人出府去了,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因着老夫人尚在病中,是以府中也没有什么热闹的感觉。 大夫说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需要好生静养,再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了。 凤卿在紫霞苑听到绣橘打听到的消息时,心下不禁冷笑。 老夫人的病哪里是静养就能养好的,若是此刻谁能给她一大笔银子,想来即便不养也能立刻康复。 直到晌午时分杨氏从府外回来的时候,凤卿方才得知,她原是出去给凤轩张罗纳妾的事情了。 “纳妾?!”听闻绣橘的话,凤卿的眼中难掩惊诧之色。 “是,奴婢也是方才听闻此事。” “可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听说……好像是后搬来永安的一户商贾之家,家中的小姐名唤李瑞虹……” 一听这个名字,凤卿的眸光便不禁一闪。 李瑞虹…… 她就说怎么觉得这名字如此耳熟,原来是来永安之时遇到的那家人。 想到那女子可能要嫁与凤轩为妾,凤卿的眉头便不禁微微皱起。 凤府这一处摆明了就是一个泥沼,实在是不该再有人进来跟着瞎搅和了,李员外一家本就是普通的商贾之家,夫妻二人也只得这一个女儿,可是自己将来势必要与凤轩起个纷争,届时难保不会伤及无辜。 若是换成旁人倒也罢了,可这李家人当日也算有恩于她和千行,虽然后来她也救了他们的性命算是回报,但是毕竟相识一场,她也不愿他们将自己的女儿送到火坑里面来。 瞧着凤卿紧紧的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凤婉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凤轩要纳妾孟含玉还未发愁呢,她怎地就先露出这副面孔了? “要嫁与凤轩为妾的人我认识。” “你认识?” “当日我与千行来永安的时候,便是与他们一家人同路,算得上是相识一场。” 听闻凤卿的话,凤婉很快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讯息,“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能让李瑞虹嫁到凤府来。” 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凤婉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有办法阻止吗?” 她们都是凤轩的妹妹,哪里有堂妹去管堂兄后院的事情的,这未免有些不合礼数。 “我自然是阻止不了凤轩,但是我可以改变李瑞虹的想法。”只要李家不再同意这门婚事,那么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她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我知道她真正心仪的是何人。”说着话,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今晚她便女扮男装往那府上走一趟,只要能够劝说李瑞虹改了主意,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这般想着,待到这日夜深人静的时候,凤卿便和凤婉两人便悄悄的潜入了李府,她原本是打算现身见李瑞虹一面,令她彻底改了主意,哪知见到的情况竟与她所想全然不同。 耳边听着李瑞虹不住的啼哭声,凤卿不禁伸手按了按眉心。 是她多虑了,原来这姑娘并不打算嫁进凤府。 听着李瑞虹誓死不为人妾室的话,凤卿方才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禁提起了这颗心。 她方才说了什么…… 要嫁给公子卿?! 诧异的转头看向了凤婉,凤卿的眼中不禁充满了震惊之色。 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日,她竟然还未忘记自己? 凤卿原本以为这姑娘不过就是爱慕自己男装的打扮而已,想来只要再遇到一个模样清隽的男子,她定然也还会倾心于他的,可谁知她竟如此死心塌地。 皱眉听着李瑞虹与李夫人之间的对话,凤卿的眼中难得闪过了一抹纠结之色。 被一个女子如此眷恋着,这经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不过,她怕是注定要辜负她这一番深情了。 “你当日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怎么就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了?”不解的看向了凤卿,凤婉满脸茫然的问道。 “就只是顺手搭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旁的当真是没有什么了。” “倘或当真什么都没有的话,她何以对你如此情根深种?” “……我心里也奇怪。” 同凤婉两人一直守在屋顶上,见李夫人说破了大天李瑞虹都不同意这门婚事,凤卿的唇边不禁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走吧!” “诶,去哪啊,这就回去了啊?”她不是还要去见这位李姑娘一面,让她回心转意的吗? “没有这个必要了,她不会嫁给凤轩的。” 虽然瞧着杨氏的样子是势在必行,但是李家毕竟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若是她誓死不从的话,想来李员外和李夫人也不会强行逼迫她的。 可是凤婉听闻她如此说却并不是十分赞同,万一待到她们走了,这位李姑娘再改变主意都可怎么办? “她心里既然还记挂着公子卿,那我便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露面。”她本是打算出面规劝李瑞虹一番,可是她如今还在心里盼望着能够与女扮男装的她修成正果,那么她的出现便只会给对方带来无尽的想象和期待,这比之嫁到凤府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那个时候凤卿若是再吐露自己本是女儿身,那只怕这位李姑娘非疯掉不可。 如此想着,凤卿便拉着凤婉回了凤府。 也不知是上天有意帮她还是怎样,没过几日,竟然传来了孟含玉有孕的消息,一时间,将沉寂已久的凤府变得热闹许多。 府中的下人四处奔走相告,就是为了庆贺这件大喜之事。 就连卧病多日的老夫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可见这个孩子的到来带给众人多大的欢喜。 不过唯一看上去没有那么开心的人,大抵就是四房的人了。 自从上一次救萧长平的事情开始,凤婧便与薛氏的关系较为亲近。 初时她本还担心此举会惹得凤厉和杨氏不快,从而将他们赶出凤府,可是后来她却忽然想明白了,只要有老夫人在一日,他们便不可能将自己如何。 再则,这府里的银钱又不仅仅是他们大房自己赚的,不是还有四房的功劳嘛! 越是这般想着,凤婧兴起事来便越发不怕得罪大房的人。 至于薛氏和凤珅,他们除了在萧竹与凤馨的大婚之礼上时依照凤卿所言行事,怕的便再不曾多做什么。 但是如今孟含玉忽然一有孕,那他们的胜算便又小了几分。 在震惊于孟含玉在这个时候有孕的同时,薛氏的心里也不禁在奇怪着,难道宝莲寺的子孙堂竟然如此管用,方才去过一个多月的功夫便怀上了?! 其实这个疑问不止是薛氏,便是凤卿也不解的很。 她从不信那些神佛之所,更何况是这些为了求子而拜佛的。 前几日杨氏还在张罗着为凤轩纳妾,可是没过几日孟含玉便怀了孕,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想到这,凤卿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眸光幽暗的可怕。 “大少夫人可有张罗着去宝莲寺还愿吗?” “这倒是不曾听说。”大少夫人好不容易怀有身孕,大夫人和老夫人急着让她养胎还来不及呢,又哪里舍得她四处奔波劳累。 “这倒是奇了……” 按理来讲,一般人去庙里上香拜佛,倘或这许愿果真成了的话便必然要去还愿,孟含玉这么大的一个美梦都成了真,她怎么可能不张罗着去还愿呢! 不明白凤卿这话是何意,绣橘便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敢胡言乱语。 待到将她挥退之后,凤婉一脸了然之色的朝着凤卿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倒也不算是不对劲儿,只是心下有些怀疑罢了。” “巧了,我也是。” 若是孟含玉直接怀了这一胎也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可是偏偏去了那宝莲寺便怀了孕,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诶,秦九爷是不是常年混迹在醉仙楼?”忽然,凤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满眼精光的望着凤婉问道。 “除了之前得罪玄觞的那段时日他不敢踏足之外,近段时日的确是一直在那待着。” “有件事情需要他帮忙,你去同他说下。” 一听凤卿这话,凤婉不禁满脸的嫌弃之色,“他一个老色鬼而已,能帮上什么忙啊?” “这你先别管,照我说的做便是。” 接下来的时间里,凤卿对着凤婉耳语了一番,却见后者的眸光越听越亮。 …… 这日,秦九爷带着一名女子来了宝莲寺,扬言是为了给秦家留后,是以前来求子。 若是这女子当真能够有孕,不止他手中的偌大产业,就连这原本身份卑微的女子他也会一并娶回府中,成为秦夫人。 正是因此,是以二人今日特来拜佛。 这女子名唤张媚姐,乃是醉仙楼中的一名歌姬,秦九爷每次到醉仙楼都必会点她唱曲儿,她心仪秦九爷家大业大,是以也乐的奉承。 如今听闻秦九爷有些娶妻,她自然百般讨好,千般逢迎。 而要想彻底的嫁进秦府,没有什么比为秦九爷生个儿子更便宜的了,正是因此,她才会想到要来这宝莲寺拜佛的。 傍晚时分,秦九爷已经带着人回了城中,徒留下张媚姐一人在宝莲寺的子孙堂中。 令和尚拣了两间净室,安顿停当,她便兀自走了进去。 不一时,和尚教小沙弥来掌灯送茶。 是晚祈嗣的妇女,共有十数余人,须臾间,钟鸣鼓响,已是起更时分,众妇女尽皆入寝。 亲戚人等各在门外看守,和尚也自关闭门户进去,不在话下。 且说张媚姐掩上门儿,把灯挑得明亮,解衣上床,心中有事,不敢睡着,不时向帐外观望。 约莫一更天气,四下人声静悄,忽听得床前地平下,格格的响,张媚姐还以为是鼠虫作耗。 抬头看时,见一扇地平板渐渐推过在一边,地下钻出一个人头,直立起来,乃是一个和尚,倒把张媚姐吓了一跳,心下不禁暗道,原来这些和尚设下恁般贼计,奸骗良家妇女,怪道秦九爷用这片心机。 她且不做声,看那和尚轻手轻脚走去吹灭灯火,步到床前,脱卸衣服,揭开帐幔,捱入被中。 未免打草惊蛇,张媚姐只装作睡着,而那和尚到了被里,腾身上去,不羞不臊的便弄将起来。 只因那和尚动作粗鲁,张媚姐也委实装不下去,便假作梦中惊醒,低声惊呼道,“你是何人,夤夜至此淫污?” 话落,便欲身手推他下去,谁知那和尚双手紧紧搂抱,口中振振有词,“我是金身罗汉,特来送子与你。” 口中如此说着,身下却恣意狂荡。 那和尚颇有本领,云雨之际十分勇猛,张媚姐本是个宿妓,也还当他不起,顽得个气促声喘。 一个是空门释子,一个是楚馆佳人。 空门释子,假作罗汉真身;楚馆佳人,错认良家少妇。 一个似积年石臼,经几多碎捣零一个似新打木桩,尽耐得狂风骤浪。 一个不管佛门戒律,但恣欢娱;一个虽奉贵人叮咛,且图快乐。 浑似阿难菩萨逢魔女,犹如玉通和尚戏红莲。 一连耍了两次,那和尚方才起身下床,递过一个纸包儿塞进了她的手中,“这是调经种子丸,每服三钱,清晨滚汤送下,连服数日,自然胎孕坚固,生育快易。” 说完,便穿衣而去。 彼时张媚姐身子已是烦倦,朦胧合眼,却忽然觉得身边又有人捱来。 这和尚更是粗卤,方到被中,便开始毫无顾忌的乱来,张媚姐还道是初起的和尚,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央求道,“我顽了两次,身子疲倦,正要睡卧,如何又来,怎地这般不知餍足?” “娘子不要错认了,我是方到的新客,滋味还未曾尝,怎说不知餍足?” 见这群和尚轮流来宿,张媚姐不禁心内惧怕,口中赶忙说道,“我身体怯弱,不惯这事,休得只管胡缠。” “不打紧,我有绝妙春意丸在此,你若服了,就通宵顽耍也不妨得。”即伸手向衣服中,摸个纸包出来,兀自先吃了,随即又嘴对嘴吐过药来。 张媚姐咽下肚去,觉得香气透鼻,交接之间,体骨酥软,十分得趣。 那和尚又比前的又狠,直戏到鸡鸣时候方去,原把地平盖好,不在话下。 待到外面天色大亮,张媚姐自困倦中强行起身,瞧着这净室之内混乱不堪,心下猛然惊醒。 怪道从这处离开的妇女大多有孕,原来竟是为着这般缘故。 心中一时惊骇不已,张媚姐便赶忙穿戴好衣物,简单整理了一下发髻便随着外面等候的下人匆匆离开了宝莲寺。 一路直接回了醉仙楼,张媚姐看着早已等候在她房中的秦九爷,便赶忙将实情和盘托出,未敢有丝毫的隐瞒。 听闻她说的话,便是秦九爷也不禁稍显震惊。 “这群老秃驴,原是干的这个行当!”狠狠的叱骂了一声,秦九爷朝着地上厌弃的“呸”了一下。 见张媚姐还在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秦九爷心下会意,便吩咐一旁的秦瑞递了一张银票给她。 看着秦九爷如此大手笔,张媚姐便愈发觉得自己决定帮他是对的,“多谢九爷。” “你也劳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是。” 待到张媚姐离开了房中,却见凤卿和凤婉两人从屏风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满脸的寒凉之色。 原来这才是孟含玉有孕的真实原因! 难怪这时间上如此凑巧,她们去宝莲寺上香的时候恰好就是一个月之前,而方过一月,孟含玉便恰好有孕。 “去宝莲寺求子的人多是一些世家夫人,何以从未有人揭露此事?”一想到那些和尚所做的勾当,凤婉的眼中便不禁充满了厌恶之色。 “如何揭露,一旦说出来便证明她们自己也同样失去了清白,还不如闷不做声的好。” “可是……” “哎呀,你小小年纪的跟着掺和这些做什么,听爹的话,别跟着瞎搅和了。”一边说着,秦九爷一边将一块云片糕塞进了凤婉的手中,言行之间颇像是在哄小孩子。 “爹?!”听闻秦九爷的话,凤卿诧异的目光不禁在凤婉和秦九爷的身上来回游移,似是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进展的这么快。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嫌弃的扫了秦九爷一眼,凤婉径自将手中的云片糕一把贴在了他的嘴上。 话落,便冷着一张脸离开了醉仙楼。 见状,凤卿不禁摇头失笑,随后朝着秦九爷略一拱手,“此事多谢九爷出手相助,凤卿感激不尽。” “嘿嘿……好说、好说……”谁让那小毛丫头合了他的眼缘呢,这也是说不清的事情。 告别了秦九爷,凤卿和凤婉两人一路朝着凤府而回。 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凤婉不禁朝着身边之人问道,“你打算如何利用此事?” “谈不上是利用,只是一举毁了宝莲寺而已。” “若是老夫人和杨氏知道孟含玉的孩子其实是个野种,你猜她们会如何?”凤婉觉得,她们大抵会疯。 “她们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孟含玉,她会如何。”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眸光不禁变得幽暗。 想必初时得知有孕的时候,孟含玉的心里便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凤卿在她脸上见到的却只是喜悦,而未有丝毫的担忧和恐惧,想必她心里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从宝莲寺回来的那日她心里就应当明白,这孩子若是一旦怀上,怕十有八九便不是凤轩的骨肉。 但是瞧着如今孟含玉的作态,她必然是打算以假乱真了。 她无意针对孟含玉腹中的孩子,但是很显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在所难免的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凤卿眼中的纠结之色渐渐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坚定。 老夫人既是已经病了,那么在她看来,其实就不必再好了。 凤府不该再有多余的人来,因为来了便也是陪着他们受罪而已,至于这个孩子,若是孟含玉执意留下,那算是她尚有良知,可若是她选择舍弃,那也就等于变相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大喜大悲,自古便是周而复始的……” 如今大喜已经过了,该来的,自然便是大悲。 ------题外话------ 这个字“吅”不是写错了,也不是页面显示的问题错乱了,这个字读“xuan”,在古代同“喧”。 第三百零一章 一纸休书 孟含玉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在永安城中传扬了开来,原本众人还在奇怪,为何这凤府的大少夫人迟迟未有孕,不妨紧接着就传出了消息。 一听闻孟含玉有了身孕,城中的人一时都炸了锅,要知道,她之前可是去宝莲寺拜过佛的,如今当真一朝有孕,可见这子孙堂当真是灵验的。 如此想着,一时间,赶去宝莲寺求子的人便愈发的多。 自从孟含玉有孕之后,杨氏便算是彻底将放在凤馨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生怕她腹中的孩子有个什么好歹,整日的烧香拜佛,就是为了祈求这一胎安安稳稳的。 不止是她,就连老夫人也免了孟含玉每日的晨昏定省,为的就是她能好生休养,护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眼瞧着满府上下都如此着紧孟含玉和她腹中的骨肉,薛氏的心里不禁十分的不是滋味。 当日孟含玉去宝莲寺求子的时候,她心下还嗤笑不已,心想哪里有这般灵验的事情,可是哪里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给求到了。 诚然,薛氏也想要有个儿子,可是她这把年纪去求子,怕是定然会被被人笑话,也会让这满府的人知道她是何居心。 这般一想,薛氏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纠结之色。 “堂嫂有孕是全家都高兴的事情,四婶儿在此如此长吁短叹,就不怕被人瞧见吗?”说话间,只见凤卿面上带笑的走进了房中。 闻言,薛氏的脸色不觉一僵,随即朝着屋中的婢女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薛氏方才无所顾忌的拉着凤卿的手问道,“卿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这般情况可如何是好?” 她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从杨氏和孟含玉的手中夺取府中的中馈,但是如今大房一边愈发得势,她们根本就不敌。 此前为在人前得个好名声,她特意听从凤卿的话同意拿银子救下萧长平,可是谁知没过几日这名声就被大房一边给盖过去了,倒是白白花了她许多银子。 瞧着薛氏面色似有焦灼的样子,凤卿便心知她在想什么。 微微笑了下,便见她从袖管中掏出了一沓银票,二话不说便塞进了薛氏的手中。 “卿儿,你这是……”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银票,薛氏一时有些震惊,不解她这是何意。 “那日的主意本就是我出的,既是害四叔和四婶儿损失了一笔银子,卿儿自然应当给您补上的。” 听闻她如此说,薛氏看着自己手中厚厚的银票,眼中的疑惑愈发深。 虽说他们四房如今与凤卿交好,但是想必也没有到这个份儿上。 这笔银子她倒是想要的很,可她到底不是杨氏,若是为着这些银子就忘了原本的目的,这也未免太小家子气。 薛氏将手中的银票搁到了桌子上,又推回到了凤卿的面前,“四婶儿不知道你这些银票是从哪弄来的,不过既是你的,便好生收好,留着将来给自己当嫁妆吧!” “四婶儿竟不收下?” “我和你四叔知道你的一番心意便是了,可如今能要你一个小孩子的银钱,何况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眼下有的使就行了。” “难得四婶儿想的如此通透,不是常人可比。”说着话,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赞许之色,“我今日过来本就是为了瞧瞧四婶儿的心思,原本还怕因着堂嫂有孕一时害您乱了心神,眼下见您这般,倒是我多想了。” 一听凤卿这话,薛氏的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银票方才她没有收下,敢情凤卿当真是利用此事在试探自己。 “在众人面前赢个名儿是其一,就算所有人都不记得是什么情况了,但是至少老夫人对此事是清楚的。” “那其二呢?” “其二便是,接下来的这场翻身仗。”话说到此处的时候,凤卿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笑意。 见状,薛氏却不禁一脸的茫然之色。 “接下来的事情四婶儿静观其变就是了,您只需做好准备,等着接下这府中的中馈吧!”话落,凤卿起身便走。 看着桌子上被她留下来的一沓银票,薛氏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卿儿她此举到底是何意呢? 凤阮来此的时候,薛氏还坐在那一处发呆,眼中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被桌上的银票吸引了目光,凤阮不禁诧异的开口问道,“娘,这么多的银票是怎么回事?” “……阮儿,你是几时过来的?”被凤阮这般一唤,薛氏猛然间回神。 “娘,我方才进屋,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一时想事情想得入神而已。” 闻言,凤阮的眼中明显带着一丝怀疑,不过她却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忽然转了话锋,“娘,方才四妹妹来过了?” 她也是听院中的小丫鬟说起,是以才会来此瞧瞧的。 “嗯。”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薛氏明显还在想着凤卿的举动究竟是何意。 “四妹妹如此尽心尽力的帮着咱们,娘亲没想过是何原因吗?” “依她自己所言,是因为大房容不下她,是以她只能另谋出路。”虽然这说辞有些经不住推敲,但是对于薛氏和凤珅来讲,只要暂且能帮他们对付大房,其余的事情便可以日后再说。 “女儿倒是觉得,四妹妹的嘴里怕是没有一句真话!” 自从上次在凤卿的房中见到六殿下之后,凤阮的心里便一直惦记着,只是并未说与何人知道而已。 而当日凤卿的那番话也是说的凤阮晕头转向,根本就难以分辨真假。 也是从那次之后,她心里对凤卿所言便不再完全相信了。 此刻见她来寻娘亲,凤阮便匆忙而来,为的便是看她有何打算,不妨却只是见到了这些银票。 “真也好、假也罢,眼下都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阮儿,你只需要记住,如今咱们是同凤卿一伙儿的,这就行了。” “娘,我不懂……”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和凤卿合作才行,她也不懂为何她一个孤女而已,他们还都要事事哄着她来,这些她都不明白。 见凤阮一脸的执拗之色,似是非要弄个明白,薛氏这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她与凤珅的打算和盘托出。 假使不借助凤卿出手,她与老爷自然也能对付得了大房的人,但是这满府上下便只有他们最有动机和原因这么做,是以一旦大房出现了何事的话,那么结果可想而知,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怀疑上他们,这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老夫人那边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们所为,但是仅仅是从心里上,她便已经开始厌弃他们了,如此一来,她只怕根本不会放心的将中馈交到她的手中。 正是因为他们处在一个如此两难的境地,而凤卿忽然出现,她对大房的敌意远比对他们四房要多得多,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她出手,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能摆脱自己的嫌疑,何乐不为。 “还有一点便是,你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份……” “别说了!” 不知薛氏是要说些什么,却只见凤阮一脸嫌弃的拒绝听下去。 “阮儿……” “说起这件事情我便心慌,为何我的命就如此苦?”就连凤馨那个样子都嫁给了萧竹,可是偏偏她要嫁的人竟还不如他呢! 萧竹好歹还有个模样,可是那个劳什子的王公子,他有什么? “好了、好了,原是当年你爹一时醉酒才被人引入了局,咱们最近不是也在想办法吗,而且我和你爹都已经商量好了,你就放心吧!” 瞧着薛氏一脸的得意自如之色,凤阮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旁的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凤卿那边,她心下觉得她一定会就着此事闹起来的,但是凤阮心中的担忧,薛氏却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这天下最要紧的便是自己的利益了,有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置气呢! …… 近来因着永安城中一直流传着孟含玉有孕的消息,是以宝莲寺的香火便愈发鼎盛,前去子孙堂拜佛求子的人便愈多。 这日,宝莲寺中来了一位年轻的美妇人,与张媚姐的容貌稍有几分相似,不过仔细看去,却也只是装扮和穿着相近而已,五官却并不相同。 她言说为了求子而来,自然也要入得那净室之中。 可是实际上,她却是经由张媚姐引荐,帮着秦九爷来此捉拿那些和尚的。 只因张媚姐已经来了一次,若是今次再来未免被人认出,是以才问同为娼妓的赵燕儿,毕竟成了这一出儿,秦九爷给的银子可是不菲呢! 既有这等好事,赵燕儿自然乐不得的同意,是以才有了眼下这般景象。 稍晚间这赵燕儿才上得床,不想灯火被火蛾儿扑灭,她便不敢合眼。 更馀时候,忽然床后簌簌的声响,有一人扯起帐子,钻上床来,捱身入被,把她双关抱紧,一张口就凑过来做嘴。 赵燕儿伸手去摸他头上,乃是一个精光葫芦,心道果然与张媚姐所言无差,这班和尚当真是聚在此处行这些腌臜之事。 想到这,赵燕儿未免完不成秦九爷的交代,便将手伸向了床头的盒子中,满手涂满了朱墨汁抹了那和尚满头皆是。 “你是哪一房长老?” 听闻这话,那和尚并不答言,径来行事。 且说这赵燕儿年纪比张媚姐还小几年,性格风骚,经着这件东西,又惊又喜,心下暗道,一向闻得和尚极有本事,我还未信,不想果然,不觉兴动,遂耸身而就。 这场云雨,端的快畅。 云雨刚毕,床后又钻一个来,低低说道,“你们快活得够了,也该让我来顽顽,难道定要十分尽兴?” 闻言,先前那和尚微微冷笑,起身自去。 后来的和尚到了被中,轻轻款款,把赵燕儿满身抚摸。 初时她假意推托不肯,和尚捧住亲个嘴道,“娘子想是适来被他顽倦了,我有春意丸在此,与你发兴。” 赵燕儿虽然淫乐,却也不敢有误秦九爷之事,又蘸了墨汁,向和尚头上周围摸转,口中还轻笑道,“倒好个光头。” “娘子,我是个多情知趣的妙人,不比那一班粗蠢东西,若不弃嫌,常来走走。” 一听这话,赵燕儿假意应承。 云雨之后,那和尚也送一包种子丸药,到鸡鸣时分,珍重而别。 话分两头,且说秦九爷那边得了下人回话,便朝着一旁的防守尉郭浩拱手说道,“事已成了,大人眼下带人前去,必然可人赃俱获。” “此行若是抓到那班贼和尚,本官可要好生谢过九爷。” “哈哈……好说、好说……” 说完,郭浩便带着人离开,唤起百余名快手民壮,各带绳索器械,径到宝莲寺前。 他吩咐众人伏于两旁,等候呼唤,随身只带十数余人。 此时天已平明,寺门未开,郭浩便叫左右敲开。 里边住持佛显知得防守尉来到,衣服也穿不及,又唤起十数个小和尚,急急赶出迎接。 直行至殿前,郭浩也不拜佛,径入方丈坐下,佛显同众僧叩见。 环视过在场的和尚之后,郭浩也不言说此行目的为何,只言说要讨过众僧名簿查点。 佛显虽不知道郭浩此举意欲何为,却也不敢分辩,只得教道人撞起钟鼓,唤集众僧。 那些和尚都从睡梦中惊醒,闻得防守尉大人在大殿中点名,个个慌忙奔走,不一时都已到齐。 郭浩让众僧把僧帽尽皆除去,那些和尚怎敢不依,但不晓得有何缘故。 谁知方才取下帽子,内中显出两个血染的红顶,在人群之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见状,郭浩喝令左右,将两个和尚锁住,推至面前跪下,瞪眼问道,“你二人为何头上涂抹红朱?” 那两个和尚还不知是哪里来的,面面相觑,无言可对,众和尚也各骇异。 郭浩连问几声,他们两人无言分辩,便只得推称同伴中取笑,并非别故。 不料,郭浩听闻这话却摇头笑道,“我且唤取笑的人来,与你执证。” 即叫下属去唤赵燕儿,谁知她被那和尚们盘桓了一夜,这时正好熟睡。 那传令的人和家人险些敲折臂膊,喊破喉咙,方才惊觉起身,跟至大殿中跪下。 “你夜来有何所见,从实说来。” 眼见大人已经到了,赵燕儿便将和尚轮流奸宿,并赠春意种子丸药,及朱汁涂顶前后事,一一细说。 话落,还从袖中摸出种子春意丸呈上。 众僧见事已败露,都吓得胆战心惊,暗暗叫苦,那四个和尚,只一味叩头乞命。 “你这班贼驴,焉敢假托神道,哄诱愚民,奸淫良善,如今有何理说?!”说话间,郭浩便猛地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案几。 看出今日一局乃是郭浩有心布下,佛显却心生一计,叫众僧徐徐跪下,口中连忙禀道,“本寺僧众,尽守清规,只有此二人贪淫奸恶,屡训不悛,正欲合词呈治,今幸老爷察出,罪实该死,其余实是无干,望老爷超拔。” “闻得昨晚求嗣的甚众,料必室中都有暗道,这两个奸淫的,如何不到别个房里,恰恰都聚在一处,入我彀中,难道有这般巧事?” “其实净室惟此两间有个私路,别房俱各没有。” 见佛显百般分辩,拒不承认,郭浩也不心急,只嘲讽笑道,“这也不难,待我唤众妇女来问,若无所见,便与众僧无干。” 说完,即差左右,将祈嗣妇女,尽皆唤至盘问。 谁知这些人竟异口同声,俱称并无和尚奸宿。 郭浩晓得她们怕羞不肯实说,喝令左右搜检身边,各有种子丸一包。 事已至此,郭浩不觉笑道,“既无和尚奸宿,这种子丸是何处来的?” 听闻这话,众妇人个个羞得是面红颈赤。 没有理会她们身处窘境,郭浩又接着说道,“想是春意丸,你们通服过了。” 但是不管他说了什么,众妇人均是不敢答应,瞧着这般情况,郭浩便也就不穷究,发令回去。 那些妇女的夫君亲属在旁听了,都气得遍身麻木,含着羞耻,愤懑而回,不在话下。 佛显见搜出了众妇女种子丸,又强辨是入寺时所送,可是赵燕儿却一口咬定是奸后送的。 见两人一时争执不下,郭浩不禁冷冷喝斥道,“事已显露,还要抵赖!” 遂叫左右唤进民壮快手人等,将寺中僧众,尽都绑缚。 佛显初时意欲行凶,因看手下人众,又有器械,遂不敢动手。 郭浩一面吩咐将赵燕儿送回,一边起身上马,一行人押着众僧在前。 彼时此事已经轰动了一路百姓,都随来观看。 方才回到府衙内,郭浩便当堂细审,用起刑具。 众和尚平日本是受用之人,如何熬得,才套上夹棍,就从实招称,郭浩着人录了口词,发下狱中监禁,准备文书,申报上司,不在话下。 宝莲寺这一方闹腾出的动静可谓是惊动了全城的百姓,天色方才大亮,这消息便已经传的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凤卿和凤婉起身的时候,便见绣橘一脸激动之色的同她们二人讲着此事,说的绘声绘色,不知道的,还只当她当时便在当场呢! 可也不知是两人对此事不感兴趣还是如何,竟都表现的兴致缺缺,根本没有绣橘想象中的那么惊讶。 简单用了些早膳,凤卿便拉着凤婉出了门。 “去哪啊?” “给老夫人请安去。”眼下这么好的时机,她们怎么能错过呢! 看着凤卿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凤婉便心知她又在心中盘算什么了。 还未等两人走出紫霞苑,便见凤阮也从房中走了出来,“四妹妹、六妹妹,你们这是哪儿去啊?” “三姐姐,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 一听这话,凤阮的眸光不觉一闪。 她们两人已经许久不曾去给老夫人请安了,怎地今日忽然想起来了? “刚好,我也要去梅香苑,不若一起吧!”说着话,凤阮便含笑的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三人一起朝着梅香苑而去。 未料她们方才走到老夫人的院前,便听闻里面传来了一道暴怒之声,惊的她们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瞥见凤阮眼底与她一样的笑意,凤卿微微勾唇,随即依旧走进了房中。 “给老夫人请安。” 闻言,老夫人猛地瞪向了门口的方向,却见是凤卿等人站在了那里,眼底似是带着嘲笑之意。 没有理会老夫人愤怒的双眼,凤卿带着凤婉径自走到了角落里坐下,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凤阮则是走到了薛氏的身边,似是在寻求庇佑一般。 尽管心下对凤卿等人讨厌的紧,但是眼下老夫人也实在是没有功夫理会她们,只见她满眼不敢置信的瞪视着周嬷嬷,出口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颤抖之意,“你方才说什么,宝莲寺怎么了?” “回……回老夫人的话,宝莲寺中的一众僧侣因着奸淫妇女之罪,已经被防守尉郭大人锁了去了……” 随着周嬷嬷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老夫人的身子不禁摇摇欲坠,面色变得煞白一片。 “奸……奸淫妇女……”愣愣的重复着周嬷嬷的话,老夫人双眼无神的站在那,已经被打击的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明明昨日她还沉浸在有了重孙儿的喜悦当中,哪知今日便要面对这般残酷的事实。 一时急火攻心,加之之前的事情都撞到了一起,老夫人猛地吐出了一口血,随即便忽然晕倒在了矮榻上,记得众人不知所措。 瞧着屋中的人忙忙乱乱的跟着搅和,凤卿和凤婉两人倒是坐的安稳,甚至还悠悠闲闲的品着茶,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事实上,这屋中除了薛氏和凤婧之外,大房的人倒是不见一个,也不知她们可曾得到了消息不成。 其实在宝莲寺的消息传到凤府中的时候,孟含玉方才起身准备用膳,谁知手中的粥还未晾凉,便见杨氏怒气冲冲的闯进了她的房中,还未等她说什么,便被杨氏一巴掌扇的歪了身子,幸而一旁的彩霞及时扶住了她,否则这一下定然是要摔倒的。 “娘……” “别叫我娘,我们凤家可没有你这般不要廉耻的媳妇。”怒不可遏的朝着孟含玉喝斥道,杨氏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忽然听闻这话,孟含玉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可她却还是强自镇定的朝着杨氏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缘何忽然生这么大的气?” “呵,你竟还有脸问,我且问你,你腹中的这个孽种是怎么回事?!” 满目震惊的望着杨氏,孟含玉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毫无血色。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后退了两步,手掌扶住桌沿才勉强稳住了身子,可是竟连那指尖都苍白无比。 此刻孟含玉的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她只满心惊惧着,她们都已经知道了! 那日去宝莲寺祈福的时候,她本是兴致勃勃,可是哪里想到,那里居然是一处狼窝。 旁的且先不论,单单是那群和尚的所作所为便足以令她告到公爹那里去,届时将那满寺的和尚都杀了也不轻。 可是一旦事情如此发展的话,她的清誉便算是彻底没了。 想来也正是因此,是以才一直无人揭露这件事,而宝莲寺的子孙堂也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那一晚过后,孟含玉的心里的确是挣扎和纠结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若她是个贞洁烈女的话,指不定就会一头撞死了,可是她不甘心。 她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去过,如何能为了这样屈辱的事情去死! 更何况,若是没有因此有孕的话,那么必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而一旦一朝有孕,那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心中这般想着,她便一直在心底说服自己,于是待到她回了凤府的时候,她便好似彻底忘记了在宝莲寺中发生的事情了一般。 甚至中间一度连她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说辞,那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直到她的月信迟迟未来,这才让她猛然醒悟,那不是梦,那一晚的事情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只不过那又怎么样,看着满府之人都为了她这一胎感到喜悦,孟含玉心里便清楚,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相反若是她坦诚这孩子并非是凤轩与她所有,那才是真的令所有人大失所望呢!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但是为何杨氏会忽然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孟含玉脸上的疑惑之色,杨氏愤怒的嘲讽道,“你大抵还不知道吧,是郭浩带着人搜查了宝莲寺,眼下已经将那一众僧人都绑走了,如今整个永安城都在嚷嚷此事,想必官场上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消息,还指不定如何嘲笑老爷和轩儿呢!” 一想到凤轩被孟含玉带了绿帽子,杨氏便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不要脸的小娼妇,我们凤家世代清明,却生生被你带累坏了名声,真是个扫把星!”越想此事便越气,杨氏的叫骂声便越来越大。 最后甚至仅仅是这般咒骂已经难消她心头之恨,于是杨氏便气势汹汹的翻开了孟含玉素日用的柜子,一件件的将她的衣裙都扔了出来,口中还不住骂道,“拿着你的脏东西,快滚,别在这儿碍着我的眼,当心脏了我们凤府的地界儿。” 错愕的看着杨氏,孟含玉似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凤轩还未回来,她自己便先做主要休了自己? “怎么,你已经不再是清白的身子了,难道还要让我的轩儿继续被人耻笑吗?”厌恶的看着孟含玉,杨氏的话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我不走,我是你们凤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来的,如今未见休书,我死都不会离开的。”她又不是傻的,如此直接离府的话,还不知要被世人如何编排呢! 更何况,她如今大着肚子,若是这般情况回了娘家的话,怕是也会给他们脸上抹黑,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休书在这儿,你走吧!”忽然,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凤轩黑脸的站在门口,眼眸幽暗的可怕。 “夫君……” 乍一听到凤轩的声音,孟含玉整个人的眸光豁然一亮,可是待到她听闻了他说的话,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滑下了脸颊。 “你说什么?” “这是休书,我方才写好,你赶快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我不想再见到你。”说着话,便见凤轩一脸冷然之色的将休书丢到了孟含玉的面前。 看着白纸上墨染的两个大字,孟含玉忽然扬唇一笑,可是却分外的悲凉。 休书…… 自她嫁进凤府开始,就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般结局。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凭她这般手段竟然会落到这般境地。 一下跪倒在地上,孟含玉的手缓缓的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决绝之意。 若是按照她方才一瞬间的打算,她便应当直接死在他们凤府,既然他们如此不仁,那就休怪她不义了。 可是心里一想到腹中的这个孩子,孟含玉便迟疑了。 她不能死,一旦她死了,世人就会忘记凤轩被戴绿帽子的事情,既然她不好过,那他们便也都别想好,看看到底谁能更豁的出去。 想到这,孟含玉便泪眼涟涟的抬起了头,眸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之色,“夫君,你我二人成亲已有两载,即便你不念往日恩情,可是看在我嫁入凤府之后便尽心尽力伺候公婆的份儿上,你也不该对我如此狠绝。” 这世上的人都可以对她冷嘲热讽,袖手旁观,可是唯独他不可以。 即便她骗了他,可是他也不该如此绝情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她彻底的推出去。 “是你不守妇道在先,多言无益。”话落,凤轩便转头离开了房中,根本不再去理会孟含玉究竟是何反应。 “快点滚回你的娘家去……”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杨氏不禁一愣,随后冷冷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们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收下你。” 听闻这话,孟含玉的手不禁紧紧的攥住了身前的那纸休书,眼眶已经变得赤红一片。 她若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指不定还期待着能够回娘家避避风浪,可是如今宝莲寺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即便娘亲有心收留她,可是爹爹那般爱面子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容得下她。 一想到这些,孟含玉的心底便愈发愤恨。 “还磨蹭什么,还不赶快离开,再不走当心本夫人让下人撵你走!” 冷冷的扫了杨氏一眼,孟含玉缓缓的起身,眼泪顺着下颚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可是她却根本连擦都不擦,地上那些衣物都都不再管,就这般孑然一身的走了出去。 行至门口的时候,孟含玉忽然回头朝着杨氏诡异的一笑,口中不觉说道,“我先在外面等着你们,这座大宅你们也住不了几日了。” “你说什么?!” 不再理会杨氏的叫喊,孟含玉一脸死寂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宝莲寺的事情一出,凤家的人便急着赶着将她推出去,可他们若是以为如此便能将自己摘得干净的话,也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了些。 她且先落了难,不过也没什么好着急的,她便在此等着看,看凤府的人一个个的遭到报应。 方才走出凤府的大门口,孟含玉便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那眼神之中好像充满了鄙夷和嘲笑,好像全部都在说着,她腹中的骨肉是个不知打哪来的野种。 实在是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孟含玉不管不顾的撒腿就跑,衣裙脏了也不管,发髻乱了也不理,只一味闷头朝着跑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总之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孟府”的大门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可是谁知她还未上前,便被门口的小厮给哄了开,“哪来的叫花子,还不赶快滚!” “你们……” “大小姐,你如今可不再是这府里的千金了,老爷下了命令,若是见到你的话,连门儿都不可以让你进,你还是快走吧!” 深深的闭了闭眼,孟含玉不甘心的问道,“娘亲呢,我要见娘亲。” “夫人已经被气病了,眼下正卧床不起呢!” “娘……”一听这话,孟含玉便不管不顾的欲往门里冲,却不料被他们狠狠的推了出来。 猛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的时候,孟含玉紧紧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却招来那群小人无尽的嘲讽,“不过是个野种而已,居然还当个宝贝似的护着。” 分明察觉到了自己的肚子有些不适,孟含玉也不敢再与他们硬碰硬,缓缓的起身便准备离开。 可是看着街道上人来人来的百姓,她的脚步却不禁顿住了。 她该去哪呢? 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无奈的苦笑了下,孟含玉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谁知就在这时,却不知从哪蹿出了几名壮汉,拉着她便朝着一旁的胡同里走去,任凭她再如何呼喊都没有人理会。 眼瞧着其中一人的手中拿出了一颗药丸,孟含玉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你们要做什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死命的朝后退去,不料却还是被那些人一把抓住,极快的将手中的药扔进了她的嘴里。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完,那些人原本欲走。 谁料其中一人注意到孟含玉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一时间不禁生出了邪念。 “大哥,左右是帮她落胎,咱们亲自动手不也是一样吗?”说话间,便见他搓着手,满脸淫笑的朝着孟含玉走来。 旁边的几人听他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也调转脚步朝着孟含玉走来。 若说孟含玉听闻前一句“落胎”的时候足够震惊的话,那么此刻见他们这般模样,已经恨不得自己方才直接撞死在凤府了。 “不要、不要,你们走开,救命啊……” “还装什么,能给那群和尚睡,难道我们哥儿几个儿就不行了?!”话落,便见那人“刺啦”一下扯坏了孟含玉身上的衣裙,随即猛地朝着她扑了过去。 “啊……” 随着那人的一声惊呼,孟含玉惊疑的抬头望去,见到的便是一个十分隽秀的少年郎站在胡同口的位置,满脸厌恶的朝着这边看着。 愣愣的看着他,还未等孟含玉开口向他求救,便见他朝着身边的手下挥了挥手,然后眨眼间,便见原本堵在她身前的那些人纷纷断手断脚的倒在了地上,口中连声呼痛。 第三百零二章 美救英雄 神色微凉的站在胡同口,尹吅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一时被胡同中的情况吓得浑身发抖,孟含玉的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微散的衣裙,脸色苍白一片。 见状,尹吅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从一旁的护卫那里接过了一件披风递给了她,“我见你方才一直护着小腹,想必是有孕之人,还是将斗篷披好吧,小心着凉。” 听闻尹吅的话,孟含玉似是猛然醒悟,赶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眸中闪过了一抹惊惧之色。 “孩子、我的孩子……”说话间,孟含玉不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裙,却见月白色的缂丝裙透着丝丝血迹,“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了!” 许是因着方才事出突然,是以孟含玉一时被吓得忘记了这茬儿,眼下已经没了危险,她便也就想起了孩子这件事。 眼瞧着鲜血染红了孟含玉下身的衣裙,尹吅的眸光不觉一闪。 这孩子…… 怕是保不住了! 尽管心下这般猜测着,不过他却还是吩咐一旁的护卫抱起孟含玉回了他的别院。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凤卿和凤婉两人后脚便到了,不过却只是见到了胡同中倒着的几名男子,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断了腿儿,好起来好不凄惨的样子。 “咱们来晚了?”四下看了看,凤婉并未见到孟含玉的身影,一时不禁觉得奇怪。 “我问你们,方才可有见到一名女子?” 那几人原本只顾着哭喊,不妨忽然见到了她们两人,哪里顾得上回话,只一味向她们求救。 手腕翻转间便见凤卿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刃尖直直的指向其中一人的眼珠儿,稍有不慎便会戳瞎他的双眼。 “姑……姑娘……” “没有听到我方才问的话吗?”阴森森的又重复了一句,凤卿手中的匕首又朝前送了几分。 “听到了、听到了……姑娘饶命,我说还不行吗……” “说。”依旧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凤卿并没有打算收手的意思。 眸色惊恐的望着眼前的刃尖,那人的额头上滑下了一大滴冷汗,“被……被一位小公子给救走了。” “小公子?!” “我也不认识那人是谁,他是忽然出现的,将咱们哥儿几个打伤之后就带着那女的离开了。”一直紧紧的盯着凤卿手中的匕首,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眼睛。 一听这话,凤卿的心中不禁稍感疑惑。 方才她和凤婉在紫霞苑听闻孟含玉被杨氏赶走的消息之后便连忙出府了,她们先是去了孟府可是却发现那里并没有她的踪迹,仔细打听了一番方才知道,原是孟老爷下令将她逐出家门,而孟夫人也因为宝莲寺的事情急的病倒在榻。 正是因此,她们两人才在街上转了转,按照百姓言说的找到了这儿,却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凤卿之所以会来此找孟含玉,并非是因为她心地有多良善,而是碍于她腹中怀着的那个孩子。 不管凤轩亦或是孟含玉为人如何,可那些都不管这个孩子的事,若是在他还未出世的时候就被这些事情牵累,那实在是最不应该的。 所以凤卿才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出府来寻孟含玉的下落,为的就是能够护住她腹中的孩子。 且不说旁的,至少眼下来看,孟含玉还未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既然如此,这些便足以让她救下她的孩子了。 但是凤卿并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赶在她之前下手。 那人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当真只是偶然救下? 转头朝着四周扫了一眼,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一滩血水,凤卿的眸光不禁变得冷冽了几分。 “是凤轩让你们来的吧?” 不妨凤卿忽然问了那么一句,那人顿时一愣,随即才眸光微闪的移开了目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啊……”谁知就是他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只见凤卿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进了他的眼中,疼的他顿时用双手捂住满地打滚儿。 见状,生生吓得旁边的几人跪地求饶,争前恐后的朝着凤卿说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就是凤家的大公子让咱们来的。” 似是唯恐凤卿不相信一般,他们还纷纷从袖管中掏出了几锭银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姑娘请看,这是他付给咱们的定钱,只说待到料理了大少夫人腹中的孩子,便可以去他那领剩下的银钱。” “呵,不过十两银子而已,我付你们每人五十两,替我做一件事。”说话间,便见凤卿扬了扬手中的银票。 闻言,那几人不禁相视了几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不知是何事?” 这女子出手如此狠辣,想必不是常人,若是与她交易的话无异于与虎谋皮,可若是之言拒绝的话,又恐眼下性命不保。 正在为难之际,却忽然听到凤卿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若不同意也无妨,左右我这银子也不是花不出去,没有你们自然还有旁人。” 虽然这话凤卿说的和气,但是那几人只单单是瞧着方才被戳瞎眼睛的那人便可知她心肠冷硬,若是今次忤逆了她的意思,怕是必然不会有他们的好下场。 “哥儿几个但凭姑娘吩咐,只求姑娘饶咱们一命。”说话间,便见他们连连跪在地上磕着头,额头上都破了皮,渗出了血丝。 “好说,只要依我所言行事,必然不会与你们为难。” 话落,凤卿便拿出了一小兜银子扔给了其中一人,“这是定银,事成之后我会付剩下的。” “是、是,多谢姑娘。” 与凤婉走至胡同口的时候,凤卿的脚步忽然一顿,随即意味深长的转头说道,“出来。” 乍一听闻她的话,跪在地上的那几人不禁一愣。 出来?! 就在他们满心疑惑之际,却见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面容冷峻,一眼看去便不是好惹的主儿。 “看着他们,要是有人敢耍花样的话,不必回我,直接杀了。” “是。” 听闻凤卿如此说,那几人赶忙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怪不得她如此有恃无恐,原是背后有这样的高手在,既是如此,他们哪里还有胆子去玩弄自己的小心思。 直到凤卿离开之后,方才那名黑衣人便也就忽地消失,看的那些人惊愕不已。 …… 再说孟含玉这边,被尹吅带回到他的别院之后,她就已经昏迷了过去,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便见自己身处一个精致的房间当中,屋中候着两名婢女。 此刻见她醒来,那两名小丫鬟便赶忙上前问道,“夫人醒了,可觉得身子有何不适吗?”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可有大碍?”一把拽住了其中一名丫鬟的手臂,孟含玉焦急的朝着她问道,眼眶甚至都急的红了。 神色略有些纠结的望着孟含玉,那两名小丫鬟一时都没有接话。 见状,孟含玉倏地松开了手,一脸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 没了! “诶,姑娘您去哪啊,大夫嘱咐您还不能下床呢!”见孟含玉挣扎着要下榻,那两名小丫鬟赶忙一左一右的扶着她。 正在撕扯着,不妨尹吅缓步走进了房中。 “公子,您快瞧瞧吧,这位夫人说什么都要离开。” “你们先下去。” “是。” 话落,屋中便只剩下了孟含玉和尹吅两人。 伸手为孟含玉斟了一杯茶,尹吅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方才碰巧路过便救下了夫人,只是您腹中的孩子……” 尹吅的话未说完,但是孟含玉却再明白不过了。 她的孩子定然是没有保住,她心里是清楚的。 看着孟含玉并不说话,只是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尹吅将热茶推到她的面前,语气轻柔说道,“命里无缘,节哀顺变。” “命里无缘……呵呵,是呀,就是因为我的孩子来历不明,所以他便不该来到这世上……” 闻言,尹吅的眸光不觉一闪。 刚刚救下她的时候,瞧着她的穿着打扮也似个大户人家的之女,何以会说自己的孩子来历不明? “不知夫人家在何处,在下可派人送你回去。” “家……没有了……”她哪里还有家,凤府不是,孟府也不是。 眼见孟含玉丧魂落魄的样子,尹吅也不好再多言什么,只是他不过顺手将她救下,总也不能一直将她留在这里。 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尹吅才试探着开口说道,“夫人将来可有何打算吗?” “哪里来的将来,我原是想死了的,只是眼下,忽然就不想了。”方才抓住她的那些人给她吃了打胎的药,可是放眼永安城,除了凤府的人之外,谁还有这样的动机!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孟含玉神色微敛,她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簪花,又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随后神色自若的朝着尹吅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您如何称呼?” “在下尹吅。” “尹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说着话,孟含玉便直接滑下了椅子,直直的朝着尹吅拜了下去。 “举手之劳而已,夫人实在不必如此。” “……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尹公子能够答应。” “夫人但说无妨。” 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倒是可以帮她一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孟含玉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说道,“我方才小产,眼下身子不好,不知可否借公子的地界儿休息几日,只需几日便好。” 她如今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若是贸然离开此处被凤府的人发现的话,难保他们不会再对她下手。 是以就算心里再是觉得不好意思,她还是得厚着脸皮开口。 “若只为此事,夫人不必忧心,安心在此处调养便是。”她方才经历了小产,眼下竟然就能如此快的恢复了理智,可见这女子心性不一般。 “多谢公子。” 尹吅虽是年纪小些,但是到底也是一名男子,两人如此待在这儿未免多有不便,是以两人说了几句之后他便起身离开。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孟含玉一眼,她的眼眶方才终于不受控制的泛红。 白皙的手掌轻轻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孟含玉无声的哭了出来。 就算这孩子的生父不详,可这到底是她的亲生骨肉,她连他的面都还未见到就与他天人永隔,这叫她一个做娘亲的如何承受的住!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凤府那家人所赐。 自从她嫁进凤府之后,便从来没有过半点错处,不管是对老夫人亦或是杨氏,她自认问心无愧,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会落得这般结局。 即便凤轩休了她,她虽心下记恨,可她初时毕竟怀有身孕,也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而待到孩子出世,保不齐她便已经忘了这茬儿。 可是他们凤家的人狠心绝情,休了她不说,竟还要害了她孩儿的性命,既然如此,那便莫怪她狠心报复了。 想到这,孟含玉的眸光便不禁变得幽暗。 她一定要让凤轩知道,他休弃了她,这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不止是他,凤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凤府 且说凤卿和凤婉两人回到凤府之后,听闻老夫人甚至一度不省人事,瞧着样子似是被此事打击的不轻。 眼下只有四房的人在跟前儿守着,毕竟凤厉和杨氏自己心下也郁闷着呢! 至于凤轩,从休了孟含玉开始他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中喝酒,一直不曾出来过。 凤馨因着与萧竹闹了别扭,如今也是啼啼哭哭的不得消停,可是她也分不出眼下的情况如何严重,竟还跑到杨氏的面前去哭诉,到底被骂了一顿这才消停。 也不止是他们,就连凤婧和萧长平也不得安宁。 原本上一次好不容易被救下性命之后他本该安分些,可是谁料他竟丝毫没有记性,大抵是觉得已经没有了负债,是以便活的愈发潇洒。 他自己倒是过得快活,可是凤婧见他如此却不禁愈发生气。 要知道,他们如今住的可是她的娘家,他不思进取也就罢了,甚至还屡屡自甘堕落,生生让她被人笑话的不得了。 为着这件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直至最近几日,萧长平已经多日不曾回凤府了,凤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必然是出去鬼混了。 正是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僵到了极点。 单单是看着这一大家子也知道,他们的糟心事儿可谓是不少。 若是这些事情都一一说与老夫人知道,怕是她原本没病此刻也要气病了。 一想到这些,凤卿的唇边就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 从孟含玉被休离家这件事情开始,凤府便注定了要走下坡路,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了。 回到紫霞苑之后,还未等凤卿安歇,便见薛氏匆忙赶来了她这儿。 见是薛氏来此,凤卿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了然的微笑,“四婶儿来此,想必是为了府里的事情?” “……正是。” “倘或只为此事,四婶儿倒是不必焦急,想必府里的中馈之权,便也是这两日就会交到你手上了。” 听闻凤卿的话,薛氏不禁惊讶的问道,“当真吗?!” “自然,四婶儿静候佳音便是。” 如今孟含玉已经离府,这府里的管家之权若是落到杨氏的手中,那这日子怕是就没得过了。 大抵是因为有了凤卿的保证,是以薛氏的心里便格外的有底。 看着薛氏难掩笑意的离开,凤卿唇边的邪笑却缓缓消失。 让薛氏当家,便是大房没落的开始,至于之后的事情,便一步步的来吧! 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凤卿所言非虚,第二日永安城中便传出了消息,一个比之宝莲寺的事情不相上下的消息。 原是昨日凤轩休了孟含玉之后还吩咐人去害了她腹中的孩子,但是他找的那班人因着不愿伤及无辜,是以便婉言拒绝了此事,哪知凤轩为此心下着恼,是以便另找人打伤了他们,若非因着当时有人路过冲散了那群刺客,怕是他们就一命归西了。 未免此事不得善了,他们心下也是记恨着,是以便将此事捅到了防守尉郭浩郭大人的面前,求他为他们主持个公道。 这件事情一闹出来,城中顿时便炸开了锅,彻底将凤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此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男子自然觉得被戴了绿帽子是奇耻大辱,可是一些已经嫁了人的女子却不禁有些心疼起孟含玉的遭遇来。 虽说她有欺瞒凤轩的嫌疑,但是宝莲寺的事情她毕竟是受害者,她一个女子独自承受这些已经是不易,如今被休离家也算是报应了,凤家乃是名门望族,怎可在背后行此苟且之事! 凤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郭浩已经带着人“杀到”凤府的门前了。 众人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锦华轩而去,未料到了房门前的时候,却见房门紧闭,廊下守着的婢女均是一脸的惶恐之色。 见状,凤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大公子呢?” “回……回大老爷的话,大公子在房中……” 闻言,凤厉面色不虞的一拂袖,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方开,凤厉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浓郁的酒气,他的眉头便不禁皱了起来。 “虽说府里的大少夫人行为不检点了些,可是大公子也不该这般放纵自己,生生丢了你的脸面。”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凤厉,郭浩的话说的十分尖刺。 “哼……” 冷冷的哼了一声,凤厉便径自抬脚走进了房中,眼瞧着凤轩四仰八叉的仰倒在地上,他的脸色便变得愈发的阴沉。 “还赶快将大公子叫醒!” 随着凤厉的一声冷喝,门外候着的婢女赶忙进屋搀起了凤轩,打水的打水、擦脸的擦脸,一时间忙的团团转。 “哎呀,大公子真的是好大的派头啊,还要本官在此如此等候。” “赶快拜见郭大人。”猛地一把扯过了凤轩,凤厉眼神狠厉的喝斥道。 一直以来,凤轩都是凤厉心中的骄傲,若不是因为当日自己没有得到凤家的家主之位,照他来看这位置便该是他们爷俩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就是一个孟含玉而已,竟然将他害到了如此地步。 凤轩本就醉着酒,眼下猛然间被人唤醒,一时头痛的不行,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又哪里顾得上给郭浩见礼。 “大公子,随本官走一趟吧!” “郭大人这话是何意?”方才恢复了些神智,凤轩不禁一脸惊疑的望向了郭浩。 “方才有人去府衙向本官状告大公子草菅人命,是以本官才来此带你回去盘问一番。”说着话,郭浩朝着凤厉笑了笑,满眼的挑衅之色。 一听要被郭浩带走,即便凤轩素日装的再稳重的性子此刻也不免有些心下生惧了。 永安城中谁人不知,郭浩素来与他们凤府不和,此次将他带了去,他岂有生还的机会。 想到这儿,凤轩赶忙转头望向了凤厉,眼中充满了求救之意,“爹……” “你且随郭大人去,左右不是你犯下的错,想必也怪罪不到你的头上。” 听出了凤厉的言外之意,凤轩虽然心下担忧,不过也心知眼下不是分辩的时候,便只安静的随着郭浩离开,看起来倒是一副颇为坦荡的样子。 如今老夫人卧病在床,杨氏也被孟含玉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按理说本该不会得知凤轩被抓走的这件事,可是谁料她们还是得知了消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因着这一出儿,老夫人愈发病重,杨氏也整日的头痛不止。 这般情况下,府里的中馈便无人掌管,府里乱的不成样子。 按理来说,本该薛氏接过这中馈之权,可是谁知凤婧竟然从中掺和了一脚,大有揽下府中之事的打算。 只是她到底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再插手凤家的事情到底不好,是以凤厉便迟迟没有松口,直到这一日老夫人浑浑噩噩的醒来,眼瞧着身边并无一人伺候,唯有薛氏和凤阮尽心尽力的守在一旁,心下一动便将库房的钥匙交给了薛氏。 而当杨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就因为担心凤轩的安危而发作的头疾不禁变得越来越严重。 四房的人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保不齐他们这边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早有预谋的。 越是这样想,杨氏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是无奈她如今身子不适,即便心有不甘也管不了府里的事情,而凤厉到底是男子,后院的事情也不便插手。 于是他们大房的人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府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本就无力回天。 凤厉整日为了凤轩的事情在奔走,时不时的便听闻他在牢中被动用了大刑,害得他终日坐卧不得安宁。 然而事情,却好像远远没有完。 …… 凤府这边发生的事情可谓是让永安城中的老百姓看足了笑话,然而谁知还不止如此,就连凤荀府上也是不得消停,只是那府上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这几日,凤傒一直觉得暗中有人在他们府外窥探,不知是不是为了夜倾昱而来。 此事他们本也算是有了提防,可是不料却还是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这日夜倾昱得了闲是准备去找凤卿的,可是谁知还未等他离开院子,便见凤仪慌慌张张的朝着他这边而来。 见状,夜倾昱的眸光倏然一凝。 自从他住进这院子之后,凤仪除了初时与他见过一面之后便再不曾出现在他的面前,摆明是为了与他划清界限,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声誉着想亦或是为了舒儿的感受,她都从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即便之前他染了风寒,她也只是派丫鬟来此送药而已。 那今日这般…… 她可是有何急事吗? 方才这般想着,便见凤仪已经快步行至了他的面前,眉头紧蹙的望着他说道,“殿下快随我来,上面来了人,恐是咱们这处走漏了风声。” 话落,凤仪便转身就走。 顾不得细问,夜倾昱便和燕洄同她一道离开,可是谁知几人还未行至后门那处,便见凤傒身边的小厮来报,说是这府上已经被周参将的人给包围了,若是此刻从后门离开,怕是就被抓个正着了。 一听这话,凤仪的脸色顿时一僵。 后门走不了,若是被人发现六殿下就在他们府里的话,且先不说他们的下场是怎样,也会因此耽误了卿儿的大事。 四下里扫了一眼,见旁边便是她的院子,凤仪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纠结和犹豫。 若是要掩人耳目,怕是必然要以她为盾了。 只是若果然如此的话,那她…… 还未等凤仪做下决定,便只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事已至此,凤仪也管不了那么多,转头朝着夜倾昱神色坚定的说道,“殿下随我来。” 说完,她便径自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直进到了她的闺房之中,夜倾昱才算是明白了她的打算。 “凤姑娘……” “事急从权,还望殿下屈尊。”说着话,凤仪便转过身去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腰带。 看着凤仪的手臂甚至都在微微颤抖,夜倾昱的眼底晦涩一片。 而与此同时,凤荀和凤傒尽量拖延着周参将,一行人到底还是走到了凤仪的院中。 倘或今日来的是旁的人,或许凤荀他们还不会这般紧张,但是这位周参将乃是大皇子夜倾瑄麾下的人,他若是来此必然没有好事,他们不得不防。 眼瞧着马上就要进到了凤仪的院中,凤荀的脚步不禁一顿,“再往前就是小女的院子了,周大人进去怕是多有不便。” “话虽如此说,但是事关朝廷重犯,若是因着本官一时失察放跑了,这罪名可就大了。” “但是……” “你们都仔细着些,万万不可惊扰了小姐。”说完,周奕还意有所指的看了凤荀一眼,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心里。 周奕都已经如此说了,若是凤荀再一味拦着的话,倒是显得他心里有鬼似的。 一路径自朝着凤仪的房中而去,周奕站在门前看着门口站在的婢女,心下稍显疑惑。 “去禀报小姐,就说周参将有事要搜查一下此处。” “是。” 话落,只见那小丫鬟敲了敲门,可是谁知房中却一时无人应答。 本来周奕的心里就怀疑着,眼下见凤仪拒不开门,他便愈发有了闯进去的理由。 还未等凤傒和凤荀反应过来,便见他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大胆!”檀云一脸不悦的朝着周奕喝斥着,侧身挡在了凤仪的面前。 看着容貌绝艳的少女脸色微白的躺在榻上,一脸惊惧之色的用被子裹紧了自己,周奕的神色不禁一愣。 “周参将,您也看过了吧,眼下是否该出去说话了,再继续待下去,怕是于舍妹名声有损。” “这青天白日的,小姐怎么就忽然就寝了呢?” “回大人的话,我家小姐染了风寒,听了大夫的话,方才准备卧汗呢,不妨您就冲进来了。”一边说着话,檀云一边伸手放下了内间的纱幔,彻底的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听出了檀云话中的深意,周奕的脸色不禁一沉。 “参将大人想必也看完了,不知咱们可否离开了?” 眼见凤荀和凤傒的耐心也即将用尽,周奕又不甘心的朝着屋内扫了两眼,最终才不甘不愿的甩袖离开。 待到满院子的侍卫都随他出了院子,檀云方才在凤仪的指示下掩上了房门,动作不疾不徐。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麝月赶忙拿过一旁的衣服披在了凤仪的身上,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抹心疼。 她家小姐这般精贵的身子,怎地就被那个大老粗占了眼福。 虽说她尚且穿着中衣就寝,但是女子的清白比不得旁的,这般被人贸然闯进了闺房,若是传到外人的耳中,她将来又要如何做人呢! 仔细将衣服穿好之后,凤仪瞟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脸色微红,不禁伸手覆住,随即闭眼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走到了床榻边。 “殿下,可以出来了。”说话的时候,凤仪一直微垂着头,似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夜倾昱一般。 谁知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却未见床帏之后有何动静,一时心下奇怪,凤仪便朝着麝月使了个眼色,后者明白之后便缓步上前,缓缓的掀开了床帏,却见后面空无一人。 “小姐……” 这怎么可能呢,方才她和小姐是亲眼看着六殿下和燕洄躲到床帏后面去的,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檀云也诧异的看着这一处,口中不觉说道,“小姐,殿下怎么不见了?” 微微摇了摇头,凤仪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周奕进来之前她是亲眼看着六殿下躲到床上去的,随后便见周奕闯了进来,也就是说,六殿下若是离开的话,便只可能是在当着周奕的面儿的时候。 想到这,凤仪的心下不禁好奇,他的武功竟如此高? 可是她瞧着,他倒像是惯用头脑的人,平日笑起来温温柔柔不像是武艺极高的人。 凤仪想到的事情,檀云的心下也想到了,此刻便不免开口问道,“小姐,六殿下走的如此神秘,不想他的武功竟如此高?” “……殿下的事情自然是卿儿更清楚些,我又哪里会知道呢!” 说完,凤仪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并不再多言。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燕洄骑在树上看着一旁懒洋洋的靠在树杈上的夜倾昱,他的语气不禁稍显奇怪,“殿下怎么冒险出来了?” 方才那下若是被发现的话,也不是闹着玩的。 如今丰鄰城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大皇子一党的人已经如同疯了无异,稍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抓住把柄。 为着殿下的事情,他们怕是也费了不少的心事,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些风声,自然是要抓住不放的。 刚刚若不是那位凤姑娘反应快的话,怕是他们要躲过这遭儿还要费些心思。 “我若不出来,难保不会毁了人家的清誉。”漫不经心的看着凤荀和凤傒神色慌张的折回了凤仪的院子,夜倾昱淡淡的收回了视线,似是并没有打算下去询问一下情况。 “殿下,您不去细问问是何情况吗?” “不必问,大皇兄的那些手段我再清楚不过,这一次试探不成,他一定不会死心的,倒是难为他如今还惦记着我。”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邪魅的笑意。 慕青冉和三皇兄联手压制他,他竟是还能分出心思对付自己,也是难为了他。 “那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不会太平了,殿下有何打算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都已经斗了那么久,在大皇兄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对方都没有讨到半点好处,更何况如今两人相距如此远,他又分身乏术,自然更加不足为惧。 悠悠闲闲的晃荡着双腿,燕洄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廊下的凤仪,他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殿下,您瞧着这位凤姑娘,比之凤卿如何?” 闻言,夜倾昱冷冷的扫了燕洄一眼,眸中透着无尽的寒凉之色,“这话何意?” “当日千行离开之前,特意嘱咐了属下,定要看管好殿下,万万不可在外面沾花惹草,否则她回来定让兄长废了我的武功。” “难为她如此操心!” 毫不在意的低叹了一句,夜倾昱似乎并未将燕洄的话放在心上。 千行的心里便只有一个舒儿,怕是连燕漓都比不了,她对自己不放心也是自然,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便也就罢了。 “说真的,殿下便从未觉得凤仪姑娘不错吗?” “怎么,你一直在本殿的面前提起她,难不成你看上她了?”挑眉望向燕洄,夜倾昱的眼中充满了打趣之意。 一时被夜倾昱的话给惊到,燕洄连连摆手否认。 他哪里有那样的想法,殿下如此说分明是想要拿他寻开心。 “这世上无人比得过舒儿,什么仪啊、舅的都不与本殿相干。”旁人纵有千般好又与他有何干系,左右他只守着舒儿一人而已。 “殿下这话合该要说与凤卿听听的。” “不必本殿多言,她心里都明白的。”若是他们之间有朝一日流落到什么话都要言明才能相处下去的地步,那想必也不是他的舒儿了。 他的想法她都明白,既是明白便无须多加言语,一切自在心中就是了。 第三百零三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且说凤府这边,薛氏方才拿到府里的中馈之权便忙不迭的去库房查账,谁知这一查倒是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之前为了救萧长平,是以府中支出了一大笔银子,可是即便如此,这账也还是差了许多。 略一细想,薛氏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孟含玉和杨氏两人一起管家,可话虽如此说,但是事实上,这一切还不都是把持在孟含玉的手中,依着她的手段若是想要在这账面上做些什么猫腻,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隔三差五的往自家倒腾些,再帮着杨氏往她的娘家送些便宜,这些事情孟含玉不是做不出来。 想到这些,薛氏便朝着正在核对的下人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先出去。 老夫人这次病重时好时坏,谁也不知道她几时会恢复清醒,万一那时候她要收回掌家之权,势必就会核查一番。 到那个时候,这库房中短缺的银子钱又算谁折腾没的呢? 孟含玉已经离开了凤府,剩下个杨氏又不中用,保不齐这笔账要算到她的头上。 这般想着,薛氏的心下便不禁算计着,这件事她要赶在老夫人发现之前先捅出来,如此便不与她相干了。 转身便欲走出库房,却不料迎面撞见了凤卿。 “卿儿……” “四婶儿这是哪儿去啊?” 纠结的看了凤卿一眼,薛氏并没有多言,而是径自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了她,让她自己细瞧。 见状,凤卿却没有接过,而是伸手将其推回到了薛氏的面前,“四婶儿欲给我看的这东西,想必正打算去呈给老夫人吧?” “没错。” “依卿儿之见,四婶儿还是别去的好。”说着话,凤卿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闻言,薛氏先是一愣,随后方才一脸疑惑的问道,“卿儿何出此言?” 若是眼下不说的话,怕是待到来日这就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大抵是看出了薛氏心中的犹豫,凤卿便直言同她说道,“四婶儿不妨想想,府里如今的这般情况,还容得老夫人受到什么打击吗?” 倘或她将此事照实言说,她自己倒是落得干净,可万一老夫人因为此事急火攻心闹出个什么好歹来,这责任又该谁来背负呢! “再则,知道的是四婶儿您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若是不知道的,怕是还只当您没个本事,连这点子小事都处理不好。” “可是……” “大伯母毕竟只是病倒又不是去了,若是四婶儿这边有何为难,想必她乐得接回这权柄,更何况,大房又不止大堂哥这一个子嗣,您与其纠结那些不起眼儿的小事,倒不如好生为将来谋划一下,如此方才是长久之策。” “将来?!” 听闻凤卿如此说,薛氏的心里却不禁愈发茫然。 “四婶儿莫不是忘了,大房那边可还有个凤凌呢,相比之下,您与四叔这边就差了一大截了。” 旁的且先不论,在老夫人的眼中,没有人能够撼动长孙的地位,是以凤轩在府中才会如此吃香。 如今就算凤轩不在府里,可是还有个凤凌,将来这府里的产业还是要给他继承,而对于只有两个丫头的四房而言,怕是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被凤卿这一句话点醒,薛氏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 子嗣…… 这是她心里无法言说的痛,身边没个儿子傍身到底是没个依傍,便是她再精明强干又有何用。 “此事我倒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薛氏的脸色不禁露出了为难之色,可见此事并不好办。 别的也就罢了,只这子嗣一事哪里是她着急就会有的。 深深的看了薛氏一眼,凤卿含笑说道,“这就要看四婶儿的心诚不诚了,如孟含玉那般不也是求得了子嗣吗?” “但她那是……”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的目的终归是达到了的,若非因着忽然发生了惠远寺的事情,怕是如今满府上下的人还将她当个宝儿似的供着呢!” 越是同凤卿说下去,薛氏的心下便越是感到惊骇。 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胆子,居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若不是因着她亲口告诉了自己,薛氏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 见薛氏的脸上似是还有些犹豫之色,凤卿便缓步走至了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四婶儿可要快些拿主意,迟了的话,怕是大堂哥就要回府了。” “什么?!” “您不会真的以为,单凭几个地痞无赖的话就能困得住他吧?”更何况,大伯父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凤轩在郭浩的手中受罪。 他近来并不理会府中的事情并非是因为他不在意,而是因为他要专心致志的周旋凤轩的事情而已。 待到那一处的事情料理干净了,便是与四房针锋相对之时。 经由凤卿这般一说,薛氏便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依照凤卿的意思,就算眼下这中馈之权掌握在她的手中也于事无补,只要她没个儿子在身边,到底还是不行的。 见薛氏似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凤卿也就不再多言,只微微笑了下便转身离开。 多说反而无异,薛氏是个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透。 接下来的事情她就不会多加理会了,左右薛氏自己都会料理的。 …… 回到紫霞苑的时候,凤卿见凤婉已经出府去了,料想她必然是到常胜坊去了。 想到秦九爷对凤婉的照拂,凤卿的也不禁稍有心安。 那丫头并不容易对何人放下心防,可是近来她瞧着,她似是在秦九爷跟前便轻松很多。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凤卿所想这般,虽然凤婉自己并不承认,但是她如今在秦九爷面前倒的确是愈发放得开了。 这一日又在常胜坊做庄的时候,凤婉竟然见从门外走进了一人,她连忙闪身躲在了秦瑞的身后,随后快步回了隔间那边。 瞧着她这般样子,秦九爷不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一脸好奇的问道,“呦,难得还有你这小丫头不敢见的人,是谁呀?” 说着话,他便透过层层纱帘朝着外面望去。 “你自己看。” 闻言,秦九爷定睛看去,却发现进门的不是旁人,正是凤府的女婿,萧长平。 一见是他,秦九爷脸上的笑容便不禁变得有些玩味。 “昨儿还在醉仙楼遇见了他,不想今儿他就来了常胜坊,还真是个吃个嫖赌样样不落的主儿。” “哼,也不知身上哪来的银子,竟然一直活得如此潇洒。”照理说,凤婧他们在凤府本就是寄人篱下,上次萧长平险些被人抓走了去抵债,可谁知他如今竟还不安分,也不知他是哪弄来的那些银子。 “他来他的,你躲什么?” “你瞧我这模样,怕是一眼就会被他认出来吧!”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凤婉没有好气儿的说道。 她虽是依旧女扮男装,但也只能骗骗没有见过她的人,萧长平毕竟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万一要是被他认出来就不好了。 “我约莫着,那凤卿丫头送你来此便是这个意思,你将脸遮着些,亲自去对战吧!” 听闻秦九爷的话,凤婉皱眉微思,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直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一直遮到了鼻尖,几乎半张脸都挡上了,加之这赌坊里又昏暗的很,一时倒是让人难以分辨真容。 就在凤婉方才走出去的时候,不料就听见萧长平的声音得意忘形的响起,“听闻这里有位小秦公子,赌术十分了得,我倒是想要会一会。” 缓步从秦瑞的身后走出来,凤婉的身子方才过了那赌案没多高,甚至脚下还要踩着一方小板凳才能与众人平齐,生生看的萧长平大笑不已。 目光渐渐往上,瞥见凤婉的眼睛上竟然还罩着一方手帕,萧长平便愈发笑的前仰后合,“竟然还是个瞎子啊!” “嘴巴放干净点!”见他如此口没遮拦,秦瑞怒声喝斥道。 一旁有与萧长平一起的那些狐朋狗友不禁伸手扯了扯他的袖管,示意他不可得罪了这里的人。 听闻这位小秦公子乃是秦九爷的义子,他这一声的赌术可都是秦九爷倾囊相授,可这永安城中谁人不知,秦九爷素来都是不收徒的,由此可见这位小秦公子的不同寻常。 而且,这位小公子行事很是奇怪,他倒不是一直赢,而是他能随意的操控想要让谁赢。 倘或此人承诺赌完这一局再不碰赌,那他便会让那人赢个大满贯,若是那人依言而行,自然可以丰衣足食的回去过日子,可若是食言而肥,那他便会在下一局将那个人赢得连裤子都不剩。 正是因此,永安城中人都在背后对他的行为议论纷纷。 这当中不乏有一些平民百姓戒掉了赌瘾,从此平安喜乐的过日子,然而也有一些纨绔子弟在此输的倾家荡产。 不过因着他的身后有秦九爷罩着,而秦九爷的身后不知是否还有高人,总之是无人敢动常胜坊,为此众人也好奇不已。 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是以萧长平身边的那些人便示意他不要出言不逊,未免待会儿被人杀得片甲不留。 可是他一瞧凤婉的那个个头便觉得无比好笑,不懂一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是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萧长平的这个问题,在与凤婉经过了三局的对战之后,彻底有了深切的认知。 “哎呀,都告诉不要押小了,你瞧又输了吧!” 一时心下不甘,萧长平便露胳膊挽袖子的还欲再战,可是凤婉却声音低低的说道,“你已经输给我不下万两了,先把这些换上再说。” 话落,便见她将桌上的欠条递给了秦瑞,让他前去收账。 忽然听凤婉提到了银子,萧长平这才好似恍然大悟,他哪里有银子还钱? 方才不过是一时赌红了眼,为了翻本是以他才死命的下注,可是哪里知道会输的如此彻底。 眼下一听要还钱,他当时便傻了眼。 “我……我……” “没钱?来人,给我打!”说完,凤婉便转身欲走,似是根本不打算要钱似的。 见状,萧长平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跪在地上便朝着凤婉连连磕头,“小秦公子饶命、小秦公子饶命啊,我是……我是凤府的女婿,他们有钱,我可以找他们要钱……” 一听这话,凤婉缓缓的回身望着他,语气寒凉的说道,“我可不管你认识谁,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今日换不上,明天便会翻倍,后日接着翻,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这就回去拿钱。” “你们几个,跟着一块去,若是那府里仗势欺人的话,便跑去报官。” “是,小的知道了。” 听凤婉说起要报官,萧长平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又要报官?! 若是这次再被官府抓走的话,想必他就再难脱身了。 可是想到又要让那府上的人为他出钱,萧长平的心里便不禁有些没底。 上一次是因着有老夫人在,但是如今老夫人病倒,凤轩又被人锁了去,府里正是多事之秋,哪里还会有人分心来管他。 越是这般想着,萧长平的心里便越是后悔。 方才他便不该来常胜坊,若不是因着同来的那几人一直嚷嚷着这里有位劳什子的小秦公子赌术非凡,定要他来见一见的话,他原是不会来此赌博的。 可是如今想再多也无用,只能勉力一试,看看那府上能为他拿出多少银子了。 …… 凤卿在紫霞苑听闻萧长平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眸光不禁微闪。 “你没听错,果然是姑父赌钱输了?”诧异的望向了绣橘,凤卿很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般情况。 “回姑娘的话,没听错,何况绣蝶是亲眼见到的。” “这倒是有意思了……”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凤卿是想要利用此事来引凤轩上钩的,因为他是这府里的长房长孙,一旦他出了何事的话,不管是凤厉还是老夫人,一定都会拼了性命去救他的,可是哪知凤轩没钓着,倒是钓到了这位凤家姑爷。 想到这,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森冷的笑意。 虽说在她原本的计划里不该出现萧长平这么个人,但是奈何他自己都送上门儿来了,她若是不接下这招儿的话,未免白白浪费了。 这般想着,她便带着绣橘和绣蝶两人走出了房间,一路朝着前院而去。 谁知方才出了门,不妨在院中遇见了凤阮,瞧着样子也像是打算出去。 “三姐姐。” “四妹妹,你这是打算去哪啊?”扫了一眼凤卿的身后,凤阮却未在她的后面见到凤婉,一时心下不禁奇怪。 那丫头往日像是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着凤卿,何以今日不见? “听闻姑父在外面赌钱欠下了账,眼下人家都追到府里来了,是以我打算过去瞧瞧,恰好手里还有些多余的银子,若是姑母用得着的话,便一并给了他们去。” “你要帮姑父还钱?”看着凤卿极其自然的神色,凤阮的眉头不禁疑惑的皱起。 她说的可是真的,凤卿几时变得如此好心了? 似是看出了凤阮心中的疑惑,凤卿淡淡笑道,“都是一家子的骨肉,想必四叔也不愿看着姑母为此事为难,更何况我一直住在这府里,之前便不必说了,今后四婶儿当家,总不能让她亏了去,是以这银子便算是我孝敬的。” 说话间,凤卿便抬脚欲走,余光瞥见凤阮还直挺挺的站在那,不禁回身唤道,“三姐姐不一同去瞧瞧吗?” “哦,好……” 愣愣的随着凤卿朝前院而去,凤阮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解。 依照凤卿的意思,难不成娘亲当家之后,这府里大小支出便都要由他们四房供给? 旁的人倒也罢了,可姑母他们到底是外来人,若是以前大伯母当家的时候,照着凤馨嫁给了萧竹的份儿上,偶尔添补一些也是自然,但是如今再继续添下去,这要几时是个头呢! 一想到这些,凤阮便觉得,此事她须得说与娘亲和爹爹知道,否则的话,这府里没多久怕是就要败光了。 胡思乱想间,两人便到了前院,还未进到厅中便听闻了凤婧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和凤厉暴怒的喝斥。 闻声,凤卿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笑意。 生气吗? 这也是自然的,换作是任何人都要气的怒不可遏的。 毕竟这府里对萧家搭进去的可不少,萧长平自己不上进不说,还屡次拖累他们,若她是凤厉的话,怕是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去将此事说与老夫人知道。”声音压低的朝着一旁的绣橘吩咐道,凤卿脸上的神色未有丝毫的变化,好像她说的不过就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 惊愕的对视着凤卿那双略显冷凝的双眼,绣橘的惊叹声到底哽在了喉间,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听……听到了,奴婢这就去……” 慌慌张张的朝着凤卿福了福身,绣橘转身朝着梅香苑的方向跑去,引得一旁的凤阮诧异的看了过来。 “那丫头做什么去了?” “添柴去了。”否则的话,这火烧的怕是不够旺。 “添柴?!” “待会儿三姐姐就知道了。”没有再多加解释,凤卿饶有兴味的望着前厅的情况,眸中闪动着凛凛寒光。 见凤卿表现的如此神秘,凤阮便也就不再多言,专心致志的望着萧长平等人。 且说屋内众人,凤厉一脸怒容的瞪视着萧长平,似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一般。 前不久方才为他擦干净屁股,可是怎知他如此不上进,转眼之间便又欠下了这许久的银钱,真当这府里有金山银山吗? “府里没有那些闲钱给你,你自己自去寻出路吧!”冷冷的说了这一句,凤厉便大有甩手不管之势。 “大哥,您若是不管他,岂非让我守寡吗?”一下跪倒在凤厉的面前,凤婧泪眼涟涟的哭诉道,甚至还不断的朝他磕着头。 “你给我起来,还嫌不够丢人吗?!”瞧着凤婧这般没有骨气的样子,凤厉的心下便不禁愈恨。 他就不明白,当日老夫人怎么就为她选了这么一户人家! 这么多年,她难道还不明白萧长平的为人吗,即便眼下救了他又能如何,想必过了今日他还是一样没记性,既如此,倒是莫不如就此机会弃了他,日后也落得个干净。 但是凤厉狠得下心,却不代表凤婧也狠得下心。 萧长平固然可恨,可他到底是她两个孩子的爹,若是他不在了的话,她孤儿寡母的要如何活下去呢,这当中的心酸曲折又岂是旁人能懂。 一想到这些,凤婧的眼泪便流的愈发的凶。 眼见凤婧似是有些舍不得他死,萧长平也顾不得颜面那些,赶忙跪行到她身边央求道,“娘子,求求你与大舅哥说说,还望救我一救,今次之后,我必然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再不这般无所事事的了。” “你……” “娘子,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尚有儿女在世,如何眼睁睁看着我遭难,他日如何面对咱们的孩子?” 被萧长平说的红了眼眶,凤婧不禁执着的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吗?” 他从前也不是没有这般保证过,可是过不了多久便又会原形毕露,否则的话,萧家偌大家产又怎会败光呢! “我在此立誓,若是有违誓约的话,便叫我被雷劈死。”说着话,萧长平甚至还竖起了手指,一副要痛改前非的模样。 见状,凤婧心下一软,面上便露出了纠结之色。 “大哥,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帮帮妹子吧!”且先不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单单就萧长平欠下的银子来讲也并非是一个不可添补的大数目,不过万两白银而已,她就不相信凤府拿不出来。 “哼,我帮你的还少吗,可是哪一次你们不是变本加厉,若非是看在馨儿的面子上,上一次便不该帮你们。”恶狠狠的说了这一句,凤厉大有撕破脸的架势。 而凤婧一听凤厉提到了凤馨,便赶忙抓住了话柄说道,“既说是为了馨儿,那大哥便更加不该坐视不理,好歹咱们也是亲上加亲,便是为着这两个孩子,您也给施以援手。” “呸,这是说的什么话,没的为了孩子就非要去帮亲家什么的。”忽然,杨氏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在门口的方向响起,顿时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转头看向了脸色苍白的杨氏,凤厉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过来了?” 眼下这里已经够乱的了,她若是再来凑热闹的话,怕是就闹得愈发厉害了。 “妾身若是再不过来,怕是咱们府上就要被人折腾空了。”意有所指的扫了凤婧和萧长平一眼,杨氏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之色。 想是因着她病倒了,是以凤婧便愈发想要趁机捞些什么,当真是个不消停的。 自家都已经被她败霍光了,如今竟将主意打到了他们府上。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别忘了,如今这凤府可不是你管家。” “你说什么?!” “呵,眼下是四嫂掌管府中的中馈,只要她和四哥点头同意的话,想来便不与你相干。”说完,凤婧便朝着一旁的小丫鬟吩咐着,让他们去请四老爷和四夫人过来。 凤阮在外面一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毕竟眼下这里可谓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爹娘跟着搅和进来的话,只会有弊无利。 毕竟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根本就是进退维谷。 倘或爹娘答应了救下姑父,那不仅是要拿出银子那么简单,还变向得罪了大伯和伯母,可若是不救下姑父的话,也会因此与姑母生出了嫌隙,将来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怕是也不好办。 就在凤阮为此心急的时候,却见凤卿忽然抬脚朝着房中走去。 见状,凤阮虽然心下疑惑,不过却还是随着她一道进去了屋内,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将目光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阮儿、卿儿,你们两个小孩子家来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一见是凤卿她们两人进到了厅中,凤厉不觉板着脸喝斥道。 “大伯父先息怒,卿儿也是听闻了姑父的事情,是以想来帮忙。” “帮忙?我看你是来看笑话的吧?!”话中带刺儿的朝着凤卿如此说道,凤婧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似是不愿被小辈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姑母这话怎说,我这里可是有个万全之策,可保下姑父的性命。” 一听说能够救命,凤婧还未回应什么,倒是一旁的萧长平急急忙忙的问道,“是什么?” “我这里有银票五千两,虽然不能完全解了眼下的危局,但是至少也有了些与他们商量的价码,剩下的银子在府里凑一凑,想必这总不会是难事才对。” “五千两?!” 听闻凤卿的话,众人不禁目光惊疑的望向了她,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怀疑之色,凤卿微微一笑,随即直接从袖管中掏出了一张银票,“眼见为实,如此姑母便可相信了吧?” “你……”大抵是没有想到凤卿会出手相助,凤婧一时激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歹咱们都是一家人,出了事情总要和气些才对,如此才能渡过难关呢!” “哎呀,我的好卿儿,就是这话。”许是因着在凤卿这儿见到了银子,凤婧的态度马上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语气亲昵的甚至比之对萧蕊时也不遑多让。 眼见凤卿出手阔绰的拿出了银子,凤婧倒是高兴的不行,可是却令凤厉和杨氏冷了脸。 依照凤卿所言,还是需要他们拿些银子出来,这可如何使得? 但若是再不同意的话,未免让人觉得他们冷心冷意的不近人情。 正在沉默之际,不妨凤珅和薛氏走进了房中,瞧着房中的情景,两人不禁一愣。 “这是……” “四哥,长平的性命便就在你身上了。”说着话,凤婧便一改方才在凤卿面前的笑意,说哭就哭了起来。 “好好说话,哭什么?” 待到凤婧将心中的打算和眼下的情况对凤珅和薛氏言语了一番,两人不禁相视了一眼,随后凤珅却并没有直接拿主意,而是朝着凤厉斟酌问道,“大哥的意思呢?” 见凤珅将问题丢回了他这里,凤厉的脸色不禁变得愈发的难看。 常胜坊的人都在旁边候着,凤厉的脸面一时拉不下来,便只能沉重的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这时,梅香苑的周嬷嬷忽然急急忙忙的跑了来,这般寒凉的天气竟然急的满头大汗,“大老爷,不好了,老夫人不行了。” “什么?!” 一听这话,众人也顾不得萧长平如何,纷纷朝着梅香苑赶去,徒留下萧长平和常胜坊的人在厅中。 在走出房间之前,凤卿不着痕迹的朝着厅中的秦瑞点了点头,后者会意之后,竟不管不顾的拉着萧长平便欲出府。 猛然被人揪住了衣领,萧长平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大声唤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已经答应给你钱了吗,快将我放开。” “哼,消大爷,你瞧瞧这满府上下如今可还有何人管你不成?” “你们几个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老爷拿钱去!”一时被秦瑞等人吓破了胆,萧长平赶忙朝着门口的婢女大声怒斥道。 走出老远之后,凤卿甚至还能听到萧长平大声求救的声音。 而彼时已经小跑到梅香苑的凤婧方才想起了自家的夫君,于是也顾不得这边老夫人身子如何,赶忙央求薛氏开库房给她拿银子。 恰好两人之间的对话被迷迷糊糊的老夫人听得一清二楚,一想到这府里又少了一大笔的银钱,心头便顿时气血翻涌,气息愈发不顺。 凤阮站在外间看着满屋子的人忙里忙外,都如同陀螺一般,她的目光却下意识的落到了身边的凤卿身上。 这一切…… 都是她策划的! 方才绣橘忽然离开,她便觉得心有奇怪,眼下想来,老夫人忽然发病必与凤卿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想到这,凤阮的眉头便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怎么敢呢? 察觉到凤阮落到她身上探究的目光,凤卿却丝毫没有一点心虚的表现,反而神色坦荡的同她对视着,“三姐姐看什么呢?” “是你……” “嗯?”状似不解的蹙眉,凤卿的样子看起来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但是如今这些已经骗不了凤阮了,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位四妹妹看似漫不经心,可是指不定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绣橘是你的丫鬟,方才她忽然神秘兮兮的离开,一定是你吩咐的,对不对?” “嘘……”说着话,凤卿的指尖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唇瓣上,唇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容,“三姐姐小声点,被人听见了可就不好了。” “果然是你!” “自然是我,否则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句,凤卿遥遥看着内间里忙乱的人,眼中愈见冰凉。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怕什么?三姐姐要去告发我吗?”挑衅的望向了凤阮,凤卿的眼中闪动着灼人的光芒。 “你觉得我不敢吗?” 闻言,凤卿不禁摇头失笑,眼中的笑意很是玩味,“眼下你倒是敢,可待到几句话之后,怕是你就不敢了。” “什么意思?” “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们啊!” “我们?”诧异看着凤卿,凤阮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 不理会周围人的忧心忡忡,凤卿自顾自的剥着橘子,神色看起来很是悠闲,“如今府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可是出事的都是大房的人,相比之前,四房也未免太太平了些,眼下大伯和大伯母身在局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待到事后他们仔细想想,你猜他们如何认为?” 见凤阮一时皱着眉头不说话,凤卿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老夫人素日虽是疼爱三姐姐,可是比之五妹妹如何,较之大堂哥又如何,这些你心里怕是也清楚的很吧,因着四房没有男丁,老夫人素日便偏疼大房的人,若是被她发现了如今的情况,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收回四婶儿手中的中馈。” “这……” 微微偏头看着凤阮一脸的惊诧之色,凤卿将剥好的橘子塞进了她的手中,随后缓缓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是以为今之计,便只有让老夫人清醒不过来,如此才是上策。” 被凤卿这个说法给惊到,凤阮下意识的便欲向后退一步,不妨却被凤卿紧紧的拉住了手,手中的橘子甚至都被挤出了汁水。 “橘子都破了,三姐姐慢慢吃,这么甜的橘子,可不要浪费了。”拉着凤阮的手送到了她的唇边,凤卿看着她眼神震惊的望着自己,笑的愈发自得。 想必此刻秦瑞那边已经收到了银子,萧长平再次死里逃生,可是他到底能不能有记性,这就不是旁人能约束的了。 可不管如何,她都没有任何的损失。 那五千两,想必稍后秦九爷会如数奉还,而他们之间则只是瓜分凤府拿出去的那笔银子。 至于薛氏和凤珅为何会同意救下萧长平,则是因为他们要在外赢个美名。 毕竟上一次他们也是张罗着救下萧长平,可那时是孟含玉在管家,这一次轮到薛氏管钱,若是他们不理萧长平的死活,怕是会被世人所议论。 不过凤卿约莫着,也只此一次了,倘或萧长平再犯的话,怕是再也无人会可怜他了。 老夫人这一病重,可算是折腾的满府上下都不得安宁。 原本此次病势汹涌,若非是因着凤卿掏钱买了一只人参,怕是老夫人这性命断或是救不回来了。 直折腾到后半夜,这条命才算是保住。 可活是活下来了,但是大夫却叮嘱着,要每日人参燕窝的大补,如此方才能吊着这口气。 但是老夫人如今这般整日的昏迷着,却偏还要人参燕窝的大补,这银子如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生生看的杨氏心疼不已。 有好几次她的心里都不禁在暗想着,若是如此活着,倒是莫不如老夫人直接归了西呢,还能给他们省些银钱。 只是这样的话,她便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让她说出来却是万万没有那个胆子的。 而日子就在这般浑浑噩噩的过去当中,凤轩终是被凤厉给救了出来,可谁知就在他被放出来的那一日,醉仙楼中来了一位花魁头牌,端的是风流无边,风情万种,所有人都跑去看热闹,可是这一看,却看得凤府上下颜面扫地。 只因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凤轩休弃了的孟含玉,花名弄影。 ------题外话------ 《冷王硬宠:毒妃万万岁》 梦璇玑 她是21世纪王牌特工,揣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穿越成修建陵墓的贱奴,贱奴就算了,居然还有重度嗜睡症,一言不合就睡觉,白樱望天,这习惯要人命。身后巴巴跟着的忠犬暗自一笑,这个习惯他喜欢的紧。 他是最负盛名的王,倨傲高冷禁欲系男神,运筹帷幄,睥睨天下,自从遇到一个叫白樱的女人,他每日最为期待的事情就是等她病发,然后搂着她软软的身子一起睡觉。 初次表白,某男掐指一算,“白樱,你命里缺爷!” 再次表白,简单粗爆,“你有时间就带爷一起睡觉吧!” 第三次,某男直接欺身而上,“世上无难事,只要硬着来!” 第三百零四章 洞察心意 醉仙楼标榜孟含玉成为花魁的时候,并未特意言明是卖艺不卖身,是以众人心下便清楚,即便是身为花魁到底也还是个青楼女子,与旁的那些人并无区别,真的要说有,也不过就是模样更美艳些而已。 也不知是因着爱慕孟含玉的容貌还是为了给凤府的人没脸,就在她初次在醉仙楼挂牌的那一晚,楼中的生意简直好到爆。 冷眼坐在纱帘之后看着楼下热闹的景象,孟含玉不禁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绣帕。 迈出这一步便再难回头,事实上,从她拜托尹吅将自己送到这里开始她便已经很难回去了。 不管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硬着头皮挺过去,路是她自己选的,不与凤府的人闹个头破血流她是不会甘心的。 这般一想,她便缓缓的松开了手,神色也不复方才那般紧张。 谁知就在众人叫嚷喊叫着为她抬身价的时候,却不料从醉仙楼的门口忽然冲进一人,披头散发、衣衫散乱,脸上还布满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邋遢极了。 见状,众人定睛看去,却发现来人不是凤府的大公子凤轩又是何人。 孟含玉到底与他夫妻多时,即便他变得再是狼狈她也能认得出,虽然心下意外他会变成如此模样,不过却也为此痛快的很。 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过得不好,凤轩如今这般模样才正合她意呢! 眼见他不管不顾的就欲往楼上冲,醉仙楼的老鸨赶忙吩咐人将他拦住,“这位爷,咱们今儿可是要为花魁娘子开价,您便是心急等不得了可也该按咱们的规矩来不是?” “滚!”被醉仙楼的小厮压制住挣脱不开,凤轩不禁愤怒的大吼,甚至已经急红了眼眶。 “哎呦,如此出言不逊,您是来砸场子的不成?”话说到此处的时候,那老鸨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虽说她们青楼做的是开门生意,但是在永安城地界儿混的人谁不知道,若是后面没个人罩着的话,她敢在这儿开张! 此刻见凤轩如此不懂规矩,那老鸨便有心要教训他一番,谁知却被旁边一人的话给制止了。 “您还没认出来呀,这位可是凤府的大公子,凤轩啊!” 一听这话,那老鸨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后眸光诧异的打量着被小厮按住的人,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其实不止是她,就连周围其他的人也是一脸的惊疑之色。 之前便听闻这位凤公子被防守尉郭大人给锁了去,却不知几时又出来了? 只是那些比之眼下的情况倒是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今夜是为花魁弄影开价的第一夜,旁人来跟着凑热闹也就罢了,可是这凤轩…… 想到这,众人的眼中便不禁浮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难道从前在府里的时候还未恩爱够,如今已经将人休了还要追赶到青楼来?! “呵呵……原来是凤公子驾临啊,你们还不快松开,凤公子今日也是来捧弄影姑娘的场?”满脸堆笑的朝着凤轩说道,那老鸨话虽说的客气,可若是仔细琢磨一番的话,便可知内里意思并不是这么回事。 “少废话!”冷冷的喝斥了那老鸨一声,凤轩抬脚便欲朝着楼上走去。 可是一旁候着的小厮也不是瞎的,自然又要去拦,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却见众人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微仰着头望向了楼上的方向。 只见那女子一身艳丽的红裙,香肩微露,青丝半散,红唇艳艳,黑眸闪闪,端的是风情万种,妩媚多情,一眼望去便不禁令人心生摇曳,意动神驰。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孟含玉,凤轩好似一时忘记了挣扎似的,只一味呆呆的望着她,耳边听着众人起哄的声音。 “哎呀呀,这弄影姑娘不愧是玉貌花容啊!” “我要是能娶得这样的女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哈哈……顾兄想的倒是挺美,但你可舍得万贯家财为弄影姑娘赎身啊?” 四周吵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凤轩一时被气得心口发疼,脸色憋得通红。 看着那群男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孟含玉,纷纷谈笑着开口出价,凤轩便只恨自己没有带把剑来将他们这群人都直接杀死。 可是反观孟含玉,眼见这么多的男子为了她一掷千金,她却好像瞬间入戏似的,唇边笑意弯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全然不见半点大家女子该有的娇羞和愧色,一切都自如的很。 但越是见她如此,凤轩的心中便越是气愤。 他听闻醉仙楼来了一位花魁娘子,初时并未在意,可是怎料旁人一脸看笑话的告诉他,那花魁竟然是孟含玉! 虽然他心里拼命说服自己不可能,可是当纱帘被撩起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见了孟含玉那张脸,他才真的觉得自己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怎么会狠得下心肠对她自己如此? 眼睁睁的看着孟含玉站在二楼的台子上搔首弄姿,凤轩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不管旁人有那么多的人在,他只恶狠狠的朝着她唤道,“你给我下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凤轩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顿时引得所有人都朝着他看去,可谁知他却只是紧紧的瞪着楼上的孟含玉。 “丢人?敢问凤公子,奴家丢了谁的人?”含笑的朝着凤轩问道,孟含玉的脸上看不出对凤轩半点的敌意,好像他不过就是个寻常来此买醉的恩客一般。 “你还有脸问,你生是我们凤家的人,死了也是我们凤家的鬼,你说你丢的是谁的人!” “呵,凤公子是不是忘了,奴家如今已经不是凤家的人了。”说着话,只见孟含玉从袖管中掏出了一张纸,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丢在了凤轩的面前。 看着那一纸休书缓缓的飘落到了地上,凤轩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权,眼中阴鸷的眸光令人感到可怕。 “您若是对奴家旧情难忘的话,不若就出个价儿,倘或比得过在座的各位爷,那奴家今晚便是您的了,可出不起这钱,那奴家奉劝您还是早早离开的好,毕竟凤府能给你挥霍的银子并不多,可千万别将满府人的命运都搭进去。” “你……” “扰了各位爷的雅兴,弄影先给各位赔个不是了。”不再理会凤轩是何反应,孟含玉言笑晏晏的朝着众人说道,举止之间颇见风尘之气。 被孟含玉如此百般侮辱,凤轩素日的公子哥脾气自然就受不了了,当下便发起怒来。 猛地一把掫了眼前的桌子,凤轩好似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就欲往楼上冲,瞧着样子,分明就是奔着孟含玉去的。 这醉仙楼中不免有一些显贵之人在,比之凤轩有权有势的也不少,此刻被他搅得失了兴致,心下也是不快活的很,脸色一沉,便吩咐身边的家奴将其暴打一顿。 尽管眼下醉仙楼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被打的是凤府的大公子,但是谁让他没有眼色的冲撞了贵人,否则的话,也不必遭此横祸。 再说凤轩,原本见到孟含玉在此卖笑他便觉得颜面扫地,此刻心下正是气着,再加上被人这么一打,心中自然更气,还手的时候也不管会不会伤到何人,眸中赤红一片的抡起一个大花瓶朝着众人砸去。 而与此同时,人群中站在一名宝蓝锦服的男子,身上披着墨蓝色的大氅,头上抹额嵌着一块上好的白玉,眼眉微微挑着,似是看热闹看的正,却不是凤卿又是何人。 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只见她手腕翻转,一片锋利的碎瓷片便从她的手中飞出,只朝着人群中的一人飞去。 忽然,就在所有人都四下里躲闪的时候,却只见一名公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颈侧一道血红的痕迹,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晕湿了衣衫。 见状,那老鸨不禁被吓得浑身发抖,慌慌张张的叫人来看,可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惊得众人呆若木鸡。 那人…… 是防守尉家的小公子不成?! “来人哪,杀人了,郭家的小公子被杀了!”随着老鸨这一声惊呼,所有人都不禁后退了一步,徒留下凤轩身子僵直的站在那儿,手中还拿着一块碎瓷片指着众人。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醉仙楼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恍若掉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见似的。 凤轩眸光惊惧的四下里看了看,却见所有人都防备警惕的看着他,似是恐他再对他们出手一般。 “不……不是我……” 他没有杀人,更加没有杀了郭家的小公子! 想到这,凤轩颤抖着手丢掉了手中的碎瓷片,脚步微乱的朝着门口跑去,瞧着样子分明是打算先逃了再说,可是谁知方才走到门口便被来此的郭浩给赌了个正着。 这当中不妨有想要巴结郭浩的人,于是便赶忙上前一步说道,“郭大人,您来的正好,贵府的小公子……殁了……” 郭浩本就是得了消息才来此处的,此刻听人一说,身子便不禁一晃,若非身边的下属扶着,怕是就会晕倒了。 “我的儿……”口中轻唤着,众人只见郭浩一步步的走向了地上的那具尸体,右手也缓缓的搭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 不死心的将手放在郭公子的鼻下探了探,郭浩猛地将伸出去的一指紧握成拳,随后却又缓缓张开,覆上了他尚未瞑目的眼。 转头眸光冷冽的瞪向了凤轩,郭浩的眼中不禁闪动着浓烈的恨意。 他素来与凤府积怨已久,但是还从未真的闹出过人命,今日凤轩伤了他儿子的性命,这笔账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同他们算的。 “来人,将此等犯人给本官押回去!” 随着郭浩的话音落下,顿时便有人上前不管不顾的锁了凤轩。 “放开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他……”一见自己又要被抓走,凤轩顿时便急的不行,赶忙拼命的挣扎着。 “你们几个,随本官一道回去。”伸手朝着旁边的几个公子哥指了指,郭浩便径自转身朝外走去。 这一次,他定要凤轩以命赔命。 只不过,他到底也是大家公子出身,人证物证皆是不可少的,是以他便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见凤厉又要如何为他的儿子周旋。 待到郭浩强押着凤轩离开,醉仙楼这一处也被毁的差不多了。 看着满地被打砸的古董花瓶之类的,那老鸨不禁心疼的欲哭无泪。 眼下这般状况是万万不可能再继续接客了,是以厅中的人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可是凤卿却偏偏逆着人流走到了那老鸨的身边。 “听闻弄影姑娘经历曲折离奇,是以在下特意慕名而来,恰好今夜不会有人与在下相争,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在下只说几句话便走。”说着,凤卿便径自从袖管中掏出了一锭金元宝,直接塞进了那老鸨的手中,看的她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 “公子如此客气,自然是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话落,老鸨便亲自引着凤卿朝楼上走去。 乍一见到凤卿,孟含玉不禁一愣,眸光惊诧的上下打量了她好半晌,随后才缓缓的移开了视线。 “弄影,你可要好生招待着。”将人送到了房中之后,那老鸨方才喜滋滋的离开了。 将身边的丫鬟也挥退了,直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孟含玉才一脸惊奇的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而且还穿了一身男装,打扮的倒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的孩子没有了,可是因为那日在巷子中堵截你的那几人?”没有同孟含玉绕圈子,凤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有想到凤卿会忽然提到她的孩子,孟含玉的脸色顿时一变。 见状,凤卿却依旧接着说道,“是凤轩指使他们那般行事,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我心知你要毁了凤家,是以来助你一臂之力。” “你要帮我?”虽然她从前就知道凤卿来凤府的目的不简单,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要毁掉凤家那么严重。 “算是吧,帮了你也是帮了我自己,互为互用而已。” “呵呵……我如今这般境地,还有何值得你利用的……”悲戚的苦笑了下,孟含玉的眼眶不禁微红。 皱眉看着眼前一脸怨气的女子,凤卿出口的话却说得并不客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你如今还是凤府的大少夫人的话,将来的结果也未必会比眼下好到哪里去。” 闻言,孟含玉的心下不禁一时奇怪。 难道还会比如今更差吗? “我一心要对付凤府的人,可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觉得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凤轩会管你吗?” 一时被凤卿戳中了痛处,孟含玉的脸色不禁变得很是难看。 “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你为何相信我?”她就不怕她临阵调转枪头将她的目的泄露出去吗? “我的确是不会没有缘由的相信你,是以今日才会特意来瞧瞧你的反应。” 倘或孟含玉当真能够不顾一切的甘心成为一名青楼女子,为的就是报复凤家的人,那么她自然可以相信她。 而相反,若是她临阵退缩的话,那只能说明她心志不坚,这样的人她也不敢贸然合作。 好在,孟含玉没让她失望。 “今日的事情已经过了,凤轩落到了郭浩的手中,必然没有活路,接下里便是其他的人了,凭你一己之力想要对付他们不易,是以我们联手,一明一暗才最为合适。” “要我怎么做?” “也不是什么十分危险的事情,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好。” 只要能够报复到凤府的人,莫要说是说几句话,便是杀几个人她都答应。 与孟含玉低语了几句之后,凤卿便欲起身离开,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却不禁顿住,“有件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应当知道。” 见她行事如此奇怪,孟含玉不禁心下疑惑,“何事?” “宝莲寺的事情,是我着人去试探的,发现此事之后,也是我同让人捅到郭浩那里的。” “什么?!” 听闻凤卿的话,孟含玉猛地站起了身,满脸的惊讶错愕之色。 居然是她…… “怎么,你恨我?”挑眉望向孟含玉,凤卿的眼中透着无尽的坦荡之色。 她本可以不告诉孟含玉这些,就直接将她蒙在鼓里,她可以瞒她一辈子,但是看在她无辜死去的孩子的份儿上,凤卿还是觉得她有必要说明一下。 对视上凤卿那双眼眸,孟含玉口中的那个“恨”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诚然,若是她不揭穿这一切的话,或许自己还是凤府高高在上的大少夫人,可是哪又怎么样呢,待到他日孩子出世,指不定还是要被人发现端倪,届时她一样被凤轩扫地出门,至于他的孩子,怕是也一样难逃毒手。 她有太多的理由和借口去憎恨凤卿,可是她也有太多的自知和理性告诉她,恨与不恨,都无法改变什么了。 从她决定去宝莲寺求子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是错的。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事情的全部经过,你可以找凤府的人报仇,可若你心下同样恨我,自然也可以找我报仇,这些不过全凭你个人心情罢了。” 说完,凤卿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徒留孟含玉一人呆呆的站在那。 恨…… 她心里实在是太清楚,恨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她需要这种“恨意”,否则的话,她怕自己就难以找到理由活下去了。 这般想着,孟含玉不禁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让眼泪再次流下脸颊。 …… 话分两头,且说凤卿这边,出了醉仙楼之后,她并没有回凤府,而是径自朝着凤荀的府上而去。 这段时日她忙的晕头转向,倒是一时忘记了某位殿下的存在。 想着她已有多日未去见他,不知他可有闹脾气。 一路朝着那府上而去,凤卿的心里却不禁在回想着之前安瑾然同她说的话,那一字一句至今仍被她记在心里,片刻不曾忘却。 只是有些事情,她不愿去细想,深思熟虑之后会让人感到心底发寒,那不是她愿意面对的自己。 方才翻上院墙,凤卿便听闻里面响起了一阵兵器相搏的声音。 未来得及细想她便赶忙飞身而下,却果然见到院中黑影重重,同府内的侍卫厮杀在了一起。 这一次的刺杀很明显较之平日都要厉害,甚至连夜倾昱自己都动了手,可见对方来势汹汹。 忽然,只见不远处的一人搭箭上弦,方向分明是朝着夜倾昱的位置,凤卿眼看着飞身去挡已经来不及,何况被人发现了她的踪迹,一时也被人缠斗住。 “夜倾昱,小心!”只顾着喊出了这么一句,凤卿便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离弦的箭矢朝着夜倾昱心口的位置飞射而出。 “殿下……” 手臂被人划伤的瞬间,凤卿一掌打向了那名黑衣人,急急的跑向夜倾昱面前的时候,却见凤仪面色惨白的挡在了他的身前,方才那支箭几乎整根没入,血染了她的衣裙。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凤仪会忽然出现在这儿,是以此刻看着她被箭刺伤,就连夜倾昱的眼中也不免闪过了一抹惊诧之色。 凤傒一把扶住凤仪,将她抱在怀中之后便赶忙在侍卫的掩护下躲进了房中。 回神之后,凤卿面色冷然的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剑,眸光森冷的便朝着那群黑衣人杀去。 待到彻底解决了那些刺客,凤卿的双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顾不得与凤卿叙话,凤荀直接朝着房中而去,一并吩咐下人去府外请大夫过来。 同夜倾昱快步的走进了房中,凤卿看着躺在榻上昏迷过去的凤仪时,她的心下不禁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方才那一瞬间,是凤仪救了夜倾昱,那她在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凤仪会对夜倾昱舍命相互,仅仅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心下一时升起了无数的疑问,凤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连自己手臂上的伤都好似忘记了一般。 “仪儿、仪儿,你快醒醒……”轻轻的唤着凤仪,凤荀的脸上不禁浮现了满满的忧色。 他便只得凤仪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连她都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他也不必活着了。 “三叔,大夫来了。” 说话间,便见一名老大夫被凤傒强扯着走进了房中,一旁的麝月和檀云赶忙放下了纱帘,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夜倾昱寸步不离的站在纱帘之外,素来含笑的眼中此刻充满了凝重。 他没有想到,在丰鄰城中如此复杂的局势下,大皇兄居然还能腾出手来给他找麻烦,还真是十分的有空闲。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刺杀较之往日都厉害许多,也不知是何缘故。 “大夫,不知小女这伤如何?” “这……老夫要为小姐拔下这箭,只是这过程中疼痛难忍,恐怕她会受不住……”若是一时血流的多了,怕是这条性命就保不住了。 “燕洄,你去找安瑾然,他手里有上好的灵芝和人参,用那些为长姐吊命,想来会无碍的。”一听那老大夫的话,凤卿便赶忙朝着燕洄吩咐道。 “诶,若是有那些自然更加把握。” 一听这话,燕洄也不敢多加耽搁,赶忙飞身而走,唯恐迟了一步凤仪的性命就会不保。 而一旁的凤傒注意到凤卿话中提到的人,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疑惑。 安瑾然…… 这名字怎地听起来有些耳熟,永安城中几时多了这号人物? 许是因着伤口实在太痛,凤仪的额头上出现了大颗的汗珠,口中一直呢喃着什么听得不大真切,可是凤卿站在榻边却将她的唇形看的一清二楚。 殿下…… 长姐在昏迷当中尚且记挂着夜倾昱的安危,这倒是极为不易。 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凤仪救了夜倾昱这件事,凤卿很是感激,可是感激的同时,她的心里是不舒坦的,这一点她并不打算否认,尽管她这般小肚鸡肠未免显得有些丧良心,但是事实本就如此,她从不是什么对感情大方的人。 诸如凤阮那般也是觊觎夜倾昱的美色,可是凤卿却从未当真过,但是凤仪不一样。 她是拿她当成姐姐看待的,如此投注真心的时候若是发现她心下也对夜倾昱有意,那凤卿当真会茫然一番,这般事情该如何处理。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却见燕洄忽然闪身而回,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里面不止一只人参和灵芝。 眼看着那老大夫将手握在了凤仪身上的箭矢上,凤荀等人不禁瞪大了双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着那老大夫的手猛地提起,众人只见一道血流随之喷薄而出,而凤仪也不禁大喊出声,脸上仿似水涝的一般,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快些为小姐包扎好,切记三日之内不可让伤口沾到水。”一边说着话,那老夫人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自己脸上被溅到的鲜血,心下尚有余悸。 那箭矢刺中的地方可谓是十分凶险了,再偏过去一分便会伤到心脉,届时怕就是华佗在世也难救了。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老大夫便出去开药方了。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自己人,夜倾昱难得神色严肃的拱手朝着凤荀说道,“此次多谢令千金救命之恩,他日若有何为难之事,本殿断不会推辞。” “殿下这是说哪里的话,能救殿下一命本是我们应当做的,殿下无须如此言说。” “时辰不早了,殿下也快回去安歇吧,这里有我和三叔就是了。”凤傒的话虽然说的轻巧,可是眼中的担忧却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心知自己不方便再待在这儿,夜倾昱便颔首示意了下,随后朝着燕洄说道,“你在此守着凤姑娘的安危,若是有何情况,及时向本殿回禀。” “属下遵命。” 深深的看了凤卿一眼,夜倾昱便二话不说的转身出了房中。 回身的时候见到凤卿还站在这儿,凤傒不禁嘲讽的来了一句,“殿下都走了,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她来此不就是为了来见殿下的嘛! 冷冷的扫了凤傒一眼,凤卿今日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同他针锋相对,而是眸色担忧的朝着凤荀说道,“三叔方才也惊到了,今夜便让我在这守着长姐吧,何况暗中还有燕洄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你……”倒不是凤荀信不过凤卿,只是她自己尚有一大摊子事儿未处理完呢,若是眼下在凤府消失的话,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三叔不必担忧,近来他们也无心来理会我。”待到凤轩的事情闹出来,想来那府里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会去管别人。 “那你且先顶一会儿,稍后再换我过来。” 说完,凤荀便和凤傒前后走出了房中。 他们两人到底都是男子,便是守在此处也有诸多不方便,不比凤卿这般与凤仪同为女子,不管是上药什么之类的也都方便些。 屋中一时只剩下了凤卿和凤仪身边的两个丫鬟,顿时便寂静的只能听得到凤仪时而压抑的呻吟声。 受了那么重的伤便是寻常男子也要哼上一哼,可是她除了初时拔剑时叫喊了那么一下便再不曾呼痛,单单是这份坚韧也不禁让凤卿心下感慨。 到底是他们凤家人,这份血性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 正如此想着,却不妨门外忽然有人敲门的声音响起,檀云疑惑的走过去开门,却见方才离开的夜倾昱去而复返。 “奴婢参见殿下。”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见夜倾昱直直的朝着凤卿走去,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盒子,“过来。” 稍显错愕的看着夜倾昱,凤卿不禁方才已经离开的人怎么又回来了此处。 “让你过来!”说着话,夜倾昱一把抻过了凤卿,他难得有些没好气儿的拉过了她的手臂,却小心的避开了她被划伤的那一处。 径自撩开了她的斗篷,夜倾昱皱眉看着她被划破的衣服,眸中幽暗一片。 方才她来时他便注意到了她,是以也自然而然的瞧见了那刺客朝她挥出的那一剑。 看着他眼神凶狠,可是动作却异常温柔的帮着她上药,凤卿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异色。 其实她伤的并不重,至少比起长姐来讲,这点皮外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她伤到的是手臂,虽然里面的衣裙被划坏了,但是外面的大氅还是好的,这本不该被人发现她受伤的,而且方才夜倾昱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她只当他也没有注意到呢! “受伤了为何不说?”一边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着,夜倾昱的口中一边唠唠叨叨的数落着她。 “只是皮外伤而已……” “你自己倒是不在意的紧,却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吗?”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每次见到她身上的伤疤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又可否知道,心疼也是会疼死人的。 心知夜倾昱当真是为此有些不悦,凤卿也不好在这个意思和他拧着干,便只能一言不发的任由他训斥着,乖得什么似的。 大抵是瞧着她表现的尚好,数落了几句之后他方才住了口,“疼吗?” “不疼。” 谁知她方才说完,就被夜倾昱阴损的按了一下伤口,下意识的便朝后缩了下手,却还是被他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这下知道疼了吧,那下次就记住,再有这样的情况不需要你拼了命的往前冲,知道吗?” “夜倾昱……” 凤卿方才要说什么,可是余光瞥见尚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凤仪,她的话忽然就哽在了喉间。 一把抽回了被夜倾昱握住的手,凤卿微微闭了下眼,随后方才低声说道,“很晚了,你回去歇息吧,我在这儿守着长姐。” 察觉到凤卿态度的变化,夜倾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躺在榻上的人,随即眸光不觉一闪。 “这恩情我会报,你无需为此烦忧。”话落,他便神色微敛的离开了房中。 可是房门关上的那一瞬,夜倾昱的眼中却不觉浮现了一抹异色。 留给他和舒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却好像总是有一些障碍和困难在中间阻挠着他们无法真正的相聚,令人心下不禁生厌。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着满院的树叶都好似在一夜之间落败飘零,夜倾昱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入冬了…… 又要到了一年白雪纷飞之际,这一切终归要随着一场场大雪被掩埋掉。 一门相隔的屋内,凤卿出神的看着夜倾昱离开的方向,心下一时有些微乱。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不求回报的感情,她经历过,所以心下明白那种感情有多沉重。 从前郑萧然还对她抱有期待,可是自从有了夜倾昱之后,他还是喜欢她,却不再期待着自己能够接受他,因为心知那是一场无望的等待。 但是对于凤卿自己而言,那种感情真的是纯粹到让她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他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却偏偏最是让人无措和心慌。 夜倾昱说,长姐对他的救命之恩他自己会还,可是要如何偿还呢,救命之恩,难道要将他自己的性命给她吗? 若然只是恩情或许还好说,可万一长姐喜欢上他了呢,而又恰好的,她也同郑萧然一般不求回报呢,他们要如何面对? 凤卿与凤仪相识多年,心知她不是那般不顾颜面的女子,相反的,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多人所爱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做,更加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如此,可正是因此,才令人更加觉得无所适从。 想到这些,凤卿望向凤仪的眼中便充满了纠结之色。 究竟是从几时,长姐也对夜倾昱上了心呢? 伸手抚过凤仪脸上豆大的汗珠,难得凤卿的心里乱的如同一团麻线一般,这在从前是不曾有过的情况。 一直在凤仪的榻前守了整整一夜,凤卿一直不曾合眼,中间凤荀和凤傒来过一趟,不过她却还是没有离开去休息。 差不多到了翌日的晌午时分,凤仪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而她方才转醒,便一把拉住檀云的袖管问道,“殿下呢,殿下可有大碍,可曾受伤了吗?” “小姐……” 不妨凤仪会如此激动,檀云不禁一时语塞,随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凤卿,示意她还有旁人在。 似是没有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凤卿似的,凤仪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猛地泛红,眸中闪过了一抹愧色。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同卿儿说。” “是。” 随着凤仪的话音落下,檀云和麝月两人便放下了手中的药碗,悄然退出了房中。 ------题外话------ 最近有小伙伴提议,说是老六戏份太少了,大奇首先要认错,磕头磕头。 因为后面剧情设置的缘故,所以现在不敢写老六太多的故事,不过后面就会多了,现在是环境原因决定的,希望大家耐心等一等,很快就会写到了。 其实从今天开始就要慢慢往后面带了,(⊙o⊙)……怕你们小心脏受不鸟,所以要一点点渗透,捂脸遁走 第三百零五章 爱慕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凤卿端起矮几上的药碗,一下一下的吹着,随后手中拿着汤匙递到了凤仪的面前。 见状,凤仪却微微偏过了头,神色十分认真的望着凤卿说道,“卿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长姐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儿,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日后再说吧!”话落,凤卿便再次将手中的汤匙送到了凤仪的唇边。 皱眉看了凤卿一眼,凤仪到底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一口一口的喝下了那碗药。 眼见药碗几乎见了底,凤卿便微微笑道,“吃了药,想来长姐身上的伤也能好的快些。” “卿儿,你在害怕吗?” 忽然,凤仪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令凤卿搭在膝上的指尖微动。 害怕…… 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新鲜的很! “何出此言?” “我特意支开了麝月和檀云,为的便是开诚布公的与你聊一聊,可是你却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并不像我所熟知的那个凤卿。” “长姐要说什么?”不知是不是被凤仪的话刺中了心中所想,凤卿正视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 “你心里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对殿下的事情如此上心……”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仪的脸色微红,“卿儿,我无意瞒你,我的确是极为欣赏殿下的为人,不管是不顾清白去帮他,亦或是不怕死的去救他,这些都是因为我心底的爱慕之情。” 闻言,凤卿眸光微闪,手掌在膝上紧握成拳,口中却依旧平静,“长姐还曾不顾自己清白的去帮他?” 这事儿怎地连她都不知道?! “殿下没有告诉你吗?” 缓缓的摇了摇头,凤卿的眸光渐渐变得幽暗,“分毫不知。” 听闻凤卿的话,凤仪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无措,总觉得自己好像越解释越糟糕。 看着凤仪一脸的茫然和无措,凤卿最终微眯着眼开口说道,“长姐欣赏他,所以呢?” “就只是欣赏而已,我无意与皇族的人有任何的牵扯,更加没有打算插足你们之间,未免日后引起你的误会,还是眼下对你坦白的好。” “欣赏……” “若我不说,日后仔细藏好自己的心思,想必你也不会发现,可是你我姐妹一场,我并不愿因为一个男子毁了这份姐妹之情,是以还是选择对你坦白。” 静静的看着凤仪紧紧的拉住了自己的手,凤卿一时并没有说话。 她生平最讨厌欠别人人情,特别是这样人命关天的事情,她要非多少的心力才能去还上那个人情,又要有多强大的耐心才能说服自己一直等待那个最佳的时机。 诚然,凤仪是对她和夜倾昱有恩,可是单单是冲着她心仪夜倾昱这件事,便足以令她心生芥蒂了。 好在她还有勇气亲口承认,让自己的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想到自己如今的心里,凤卿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前她并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可是事关夜倾昱,她实在是大方不起来,只要想到如凤仪这样的人惦记上了他,她的心里就不舒坦的紧。 房中一时沉默了许久,凤卿兀自微垂着头打量着自己的指尖,眸光幽幽暗暗的。 见她不说话,凤仪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才好,两人都沉默了好半晌,随后凤卿才开口说道,“我自小性子如此,素来最讨厌别人与我抢东西,东西物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夜倾昱。” “我……” “长姐不必多言,我心知你的为人,那般小人行径非是你所愿所为,既是你今日如此开诚布公的与我言说,那卿儿也将心里的话告诉你,如今若是换了别人对夜倾昱生出了什么爱慕之心,想必我连听都懒得听,但若是你,我很在意。” 一听这话,凤仪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眸光澄澈的望着她,凤卿的语气很是恳切,带着少有的认真和严肃,“你救了夜倾昱不假,变向帮了我也是真的,但是这些都无法成为让我退步的理由,让我因此而放弃夜倾昱,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若然非要还了这救命之恩,我宁愿以命相抵。” “卿儿……”她根本无意这些,将自己的心思说与她知道,也不过是因为“做贼心虚”,恐日后引起她们之间的误会而已,“你怎会想到要放弃他,又怎么可以认为我与你说这些是为了利用这救命之恩逼你放手呢?” “我深知长姐不是这样的人,我说这些话,不过是说与暗处的人而已。”说着,凤卿忽然扬唇一笑,脸色不复方才的严肃凝重。 见她如此,凤仪倒是不禁愣了下。 她怎么忽然就好了,方才不是还很不高兴的样子吗? 而且她说暗处的人,是谁?! “燕洄,你听够了吧,有些话该说与你主子知道,但是有些话却不该,你应当知晓分寸的对吧?”没有理会凤仪惊诧的眸光,凤卿自顾自的朝着空气说道。 “他一直在这儿?” “刚走。” “那他……”他若是将她与卿儿之间的对话说与了夜倾昱,那将来她有何颜面再面对他。 “放心吧,燕洄不会乱说的。” 凤卿约莫着,他便只会将自己的话传给夜倾昱,至于其他的……想来即便不用他说,某位殿下自己的心里也清楚的很。 反握住凤仪的手,凤卿微微笑道,“长姐,我并不是一个很大方的人,方才所言讨厌别人与我抢东西也是真的,只是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了,我说那些也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舒坦些,免得哽在心间难受。” “当真吗?”一听凤卿如此说,凤仪的眸光顿时便亮了起来。 其实直到方才开始,她都不确定自己对卿儿坦白到底对不对,可是既然已经被她察觉了端倪,若是不承认的话,难免她不会胡思乱想,是以倒莫不如直接说出来,是死是活也有个结论,免得大家都憋在心里面难受。 “倘或是一点都不介意肯定是骗人的,但却万万不至于舍弃了姐妹之情,不过……” “不过什么?” “近来便不常来见长姐了,眼下我心里还稍有些别扭着,待到我几时平静下来了,届时自会说与你知道。”朝着凤仪坦然的勾唇一笑,凤卿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后接着说道,“长姐身上有伤,还是再歇息一会儿吧,我今日也要回去那府上了,走之前还要去瞧瞧某位殿下。” “好。” 话落,凤卿便转身离开了凤仪的房中。 静静的望着凤卿离开的方向,凤仪一时没有动,依旧是维持着方才的那个姿势。 麝月和檀云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她略带担忧的一双眼眸,她们两人不禁相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大小姐自己都受了伤,眼下是在担心谁呢? 事实上,她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位素来温婉懂礼的大小姐正在满心记挂着凤卿,凤仪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她自己说出来的那么洒脱,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凤卿如此坦白到底是对是错,她只是在当下做了这个决定而已。 至于其余的事情,就交给上天吧! …… 再说另外一边,凤卿一路朝着夜倾昱所在的院落而去,方才推开房门便见他静坐在桌边,手执紫砂壶在倒着热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她这边。 “约莫着你快来了,不想竟分毫不差。”微微笑了下,夜倾昱喝了一口热茶,随后一脸的满足状。 “你倒是清闲的很!” 可知为了他这么一个人,好好的一段姐妹之情都要毁了。 听出了凤卿的话外之音,夜倾昱端着茶杯的手不禁一紧,随后笑意吟吟的凑到了她的身边说道,“有舒儿在,我自己便清闲些。” “你知道长姐的心思,可是却非要我来亲自解决,是不是安的这份心?”一把拍开夜倾昱绕着她的头发的手,凤卿一脸了然的质问道。 “哎呀,舒儿这话是如何讲呢,她可是你的长姐,你素来尊重她,若是我处理的不好难免不会惹得你不高兴。” “可即便是我亲自解决也一样不高兴。” “舒儿,你搬过来住好不好?”说着话,夜倾昱忽然将头靠在凤卿的肩膀上,声音温柔缠绵,让人不忍拒绝。 “不好。” 如今她方才知道了长姐的心思,若是转头就搬到这府上来住,未免太伤人心。 见凤卿毫不犹豫的就回绝了他的请求,夜倾昱脸色一冷,随后扔开了指尖缠着她的发梢,举止之间全然是小孩子耍脾气的模样。 瞧着他变脸变得如此快,凤卿不禁微微挑眉,一脸的兴致盎然。 多日不见,不想咱们这位皇子殿下真是愈发出息了,居然都会如小孩子一般任性变脸了。 “你明知道有人对我存了心思,可是却还放心的将我自己扔在这儿,好狠心的舒儿。” “怎么,方才燕洄没有学一遍我与长姐之间的对话吗?”不应该吧,依照燕洄的性子,他应当是巴不得告诉夜倾昱才对。 听凤卿提到此事,夜倾昱却赶忙端出了一副笑脸,“我想听舒儿亲口与我说一遍。” 凤卿:“……” 这位殿下的要求还真是多啊! 忽然一把揪住了夜倾昱的衣襟,凤卿眼眉微挑的望着他说道,“你近来给我老实点,再敢出去招蜂引蝶的话,当心我将你的脸毁了。” “……冤枉。”他哪里有出去招蜂引蝶,明明一直很是安分守己。 “好了,昨夜一夜未归,想必凤婉那丫头也心急着呢,我先回去了,待到凤府的事情有个了断,届时我再来找你。” 说完,凤卿便起身欲走,谁知却被夜倾昱忽然抱进了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手轻轻的抵在了她的后颈,声音闷闷的传了来,“再同我待一会儿。” 尽管心里想的明白不应该再待下去,可是这样的夜倾昱却让凤卿无论如何也拒绝不起来。 她总觉得他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似乎是更为黏人,也似乎是言辞之中带着一丝忧伤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入冬之后,皇兄便会彻底开始反击,那时……”夜倾昱的话虽是未说完,但是凤卿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时他便要离开永安,重新回到丰鄰城。 待到帮助夜倾桓登上大位之后,夜倾昱方才能真的功成身退。 “我等你回来接我。”在他回来之前,她便要将这府里的事情都料理周全,如此才能走的心安。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 回来接她…… 他倒势必会回来接她,只是不知,那时她还会否愿意同他一起。 想到这儿,夜倾昱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在那之前,他还是自私的想要日日同舒儿腻歪在一起,是以使一些小手段是必要的。 一直到凤卿离开之后,夜倾昱便对燕洄“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下,后者会意之后便紧随着凤卿离开,不知是要做些什么。 …… 凤府 凤卿回到紫霞苑之后,却见凤婉一个人气鼓鼓的坐在那,瞧着脸色便不大顺气的样子。 初时凤卿只当是因着自己夜不归宿也未告诉她的缘故,可是随即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依照凤婉的性子,她若是当真睡不着的话,必然会去玄觞的那处别院和三叔的府上寻她,不会独自一人坐在这儿生闷气的。 这般一想,凤卿的心下倒是不禁愈发好奇。 “呦,这又是谁没有眼色的惹你了不成?” “还不是那个尹吅!”一提起那个人凤婉便气不打一出来,整日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去常胜坊赢钱,可是偏偏她一去了就将钱原封不动的输回给她,也不知他是打的什么主意。 “尹吅……” 听闻凤婉的话,凤卿不禁跟着重复了一句。 “你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尚未查清他的来历,是以凤婉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我记得你之前与我说,他年纪与你相当,可是如此?” “嗯,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两个大大的梨涡,瞧着倒是十分讨喜的模样,不过就是为人讨厌了些。” 越是听凤婉说下去,凤卿的心中便越是有一个念头。 她怎地觉得凤婉描述的这个长相这般熟悉呢? 看着凤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凤婉下意识的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通常高手过招比武的时候,两方都不会先出手,因为先动手的人便会露了自己的招数,你觉不觉得那个尹吅就是在试探你?” 他屡次逼着凤婉与他赌一局,而后又漫不经心的输给她,其实为的是看她的赌术吧! 被凤卿这般一说,凤婉顿时觉得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再一则,我总觉得你口中描述的那个叫尹吅的有些熟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照理说,那人应当在丰鄰城才对,怎么会跑到永安之地来呢? “熟悉?” “尹吅、尹吅……”就像凤婉对外称她叫“秦六”一般,这位尹公子的名字也必然是个假的,“吅者,口也,那尹吅便是君!” 话落,凤卿眸光微亮的望着凤婉,却见对方稍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 “丰延的十二皇子,夜倾君。” 不管从哪些方面来讲,凤卿都觉得极有可能是这人。 毕竟夜倾昱眼下还是被幽禁的状态,若是夜倾桓因此担心他的安危而派夜倾君前来接应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智谋夜倾昱是有的,他少的只是权利而已。 而眼下夜倾君这么一来,刚好可以解了这般局面。 虽然凤卿说的信誓旦旦,可凤婉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一笑甜甜的小公子,竟然是丰延的皇子殿下? 可是她听世人传言,他不是个傻子吗?! “他……” 凤婉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然听见绣橘的声音在门外慌慌张张的响起,“姑娘、姑娘出大事了,大公子失手杀了人,案子已经结下了,咱们府上还要赔偿人家醉仙楼被砸的银子,郭大人此刻已经带着侍卫进府了!” 绣橘的话音方落,凤婉便立刻转头望向了凤卿,心道这必然是她策划好的。 却不料凤卿的眉头却微微皱起,显然并没有料到会发生此事。 昨日离开醉仙楼之前,她的确是对孟含玉如此言说的,可是两人商定好了时机,必然是在凤轩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之后,哪里会有这么快的? 一时心下生疑,凤卿便赶忙带着凤婉朝外面走去。 谁知方才出了紫霞苑,便听闻府中哭声震天、喊声震地。 见状,凤卿不禁皱眉朝着绣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郭浩带着人进府,可也不过是索要银钱了事罢了,怎么会闹腾出这么大的阵仗? “姑娘有所不知,是大夫人听闻大公子的案子定了音,一时接受不了便同大老爷哭闹不止,而这时候大小姐又不知道在旁边说了些什么,两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眼下正在前院闹着呢,当真是被人家看足了笑话。” “又与姑母什么相干?” “好像是因着五姑娘近来总是欺压表公子,是以大小姐心里便不痛快呢!” 听闻绣橘如此说,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一家子还真是配合的很,她还未仔细谋划接下来的事情,他们自己倒是先折腾上了。 同凤婉去到前院的时候,还未走到近前凤卿便见到一大堆的人都聚在了大门口的位置。 只是扫了一眼,凤卿便心知,郭浩必然是有意如此为之,为的就是让永安城中的百姓瞧瞧凤府的笑话,他也算是为自己枉死的儿子出气。 又往前走了几步,凤卿便只听见郭浩的声音浑厚的传了来,大有让所有人都能听清的架势,“凤轩无故杀人这案子已经了了,本官今日前来,为的是令郎砸了醉仙楼的事情。” “不可能、轩儿不可能杀人的,这不可能……” “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将夫人搀下去!”冷冷的朝着身边的下人喝斥了一声,凤厉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暴怒。 “是。” 得了凤厉的吩咐,那些小丫鬟和老嬷嬷也顾不得杨氏不断的挣扎哭喊着,只拼命拉着她不让她再往门前凑合。 待到杨氏终于离开之后,凤厉眼瞧着府门前的百姓越聚越多,不禁面色稍有为难的朝着郭浩说道,“此处风口,郭大人还是移驾正厅叙话吧!” “不必,凤大人只需按照醉仙楼罗列出的清单还了银子,本官这就带着人离开。”说着话,只见郭浩再次将手中的单据甩到了凤厉的面前,让他看了个满眼。 “这……这怎会如此之多……” “呵呵,凤大人当醉仙楼是什么地方,哪里的东西岂会有凡品,令郎一下子将那里砸了个稀巴烂,这么点银子算是便宜你们了。” 事实上,这单据上的东西究竟值不值那些银子郭浩根本就不知道,不过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一定不能让凤府的人好过。 既是他的儿子死了,那他也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如此想着,郭浩便冷冷笑道,“这么些个银子,放在凤大人的眼中应当不算个事儿吧?” “哪里来的那么贵的瓷器,不过是一些古董花瓶而已,竟也要的上一万两银子,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我倒是该与那醉仙楼的老鸨说道一番。” “凤大人是准备以权压人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郭浩的声音特意大了几分,引得凤府门前的老百姓指指点点,彻底将凤厉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要说之前,凤府在永安之地的口碑也是不错,百姓言辞之间也对这府里称赞有加,可是不知是从几时开始,这一切便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皱眉皱眉看着眼前得意的郭浩,凤厉的目光又转向了府外的那群百姓,心知这一切都是郭浩的计划,若是今日不拿出些银子消灾的话,怕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这一劫了。 可是之前为了萧长平的时候,府里已经拿出了不少的银子,今日若是再如此的话…… 大抵是看出了凤厉的纠结,郭浩嘲讽说道,“瞧着凤大人这般模样,不会是打算赖账吧?” “郭大人说的哪里话,这府里毕竟不是只有我一人,事关银钱之事,还是要同四弟商量一番。” “既如此,凤大人请便,本官就在此等候。” 见自己不管如何说郭浩都不准备离开这里,凤厉便不禁僵着一张脸返身回了府中,一边着人去请凤珅去正厅。 倒也不是凤厉真的这般尊重凤珅的意见,只是如今毕竟是薛氏在管家,他即便是想直接提银子出来也是不可能。 凤珅早听闻了府前闹出的事情,可说到底这都是凤轩闹出的事情,而他是大房的人,与他们四房并不相关,是以他才没有去跟着掺和,可是谁知大哥竟然找到了他跟前,这下便是想要装作不知道也不能够了。 兄弟俩坐在正厅中,看着凤珅一言不发的样子,凤厉便心知今日所求之事不会太顺利,可是就算再没有希望,他也还是得试试不是! “四弟……” 未料凤厉方才开了一个头,凤珅便赶忙将话接了过来,“大哥,这件事摆明了就是郭浩在坑害咱们,一万两银子已经足够买的下一个醉仙楼了。” “话虽如此说,可到底咱们也不能不给呀!” 俗话说的好,刁民难惹,再加上有一个在中间跟着搅和的郭浩,这件事情本就不容易善了,若是不拿钱的话,保不齐郭浩会将这件事情越闹越大,对他们府上也没有好处。 虽然心知凤厉的话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对于凤珅而言,这笔银子却是不该与他们有何关系的。 心下打定了主意,凤珅便斟酌着对凤厉说道,“钱应当是照赔的,只不过……” 猜到了凤珅必然还有后话,是以凤厉便没有多言,只皱眉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仔细算一算,这到底算是大哥房中的事情,是以我就不便插手了吧!” 尽管凤珅的话说的客气,可是凤厉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依你的意思是……” “要我说,咱们不若就此分了家吧,否则这银子总是混在一处,花起来也是没个数目,如今日这般出了事也不好折算。” “什么?!” 像是不敢相信凤珅说了什么,凤厉不禁微瞪着双眸望向了他。 眼下正是这府里危难之际,他居然张罗着要分家,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府上近来不好过吗? “亏你如何说得出,咱们可是至亲骨肉、同胞兄弟,眼下为着这么点银子你居然就要与为兄分家?!”满脸怒容的瞪着凤珅,凤厉不禁怒气冲冲的喝斥道。 “哎……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亲兄弟不是也要明算账吗……”难道就因为是亲兄弟就什么都不分彼此了吗? “倘或老太太眼下还清醒着,定要被你这句话气死不可!” 可是不管凤厉再说了什么,凤珅都只是微垂着头不再多言,但是也可见他的坚决之意,似是定要与其分家不可。 见事情实在是不可扭转,凤厉不禁狠狠的摔了桌上的茶盏,眼睛都气的发红,“滚!”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弟,出了事情竟只惦记着自己的那点事情,全然不为他这个做大哥的考虑。 神色坦然的走出了正厅,凤珅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似的。 这事情本就是这么个理儿,难不成他们大房出了什么事都要从中馈中拿银子吗? 凤轩如今是遭了难,否则的话,将来势必还要续娶,这银子又该谁来出,待到解决完了这个,还有一个凤凌。 想到这,凤珅便觉得自己今日这个决定无比的英明。 早晚都是要散的,早一日、晚一日都要到,既然如此,倒是不如他提早准备着。 眼看着凤珅好无忧色的径自走了出去,凤厉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狰狞。 从前他倒是不觉得什么,可是今日倒是忽然发现了,难怪凤彧曾经说,他们迟早会分家的。 待到凤厉再次去到府门口的时候,郭浩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大有他再不出来,他便要带着人打将进去的架势。 “这是一万两,郭大人收好。” 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下属接过,郭浩面上含笑,可是语气却森冷的骇人,“凤厉,咱们两人之间的账还未算完呢!” 他儿子杀了自己的儿子,虽然自己也已经变向报了仇,但是这件事情还远远没完,毕竟郭家只有这么一个男丁,可是他凤府可是还有一位。 “郭大人……” “呵,你我便如此不死不休。”话落,郭浩便寒意森森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府。 而就在郭浩离开这里之后,杨氏又不知道从哪得知了两房要分家的事情,怒气冲冲的便朝着四房那边冲了过去。 凤卿和凤婉两人未惊动一人的远远跟在杨氏的身后,一脸看热闹的架势。 杨氏自然不会如此消息灵通的知道这些事情,是凤卿着人不着痕迹的透露给她知晓的,没了孟含玉在身边的杨氏实在是太冲动不过了,稍稍点火便着,好利用的很。 可是谁知杨氏到了四房那边的院中却连院门都没进去,门口守着的老婆子和丫鬟径自将她拦了下来,只言四夫人近来身子不适,此刻正歇着呢,吩咐了谁都不见。 凤卿本以为杨氏被拒之门外会大发雷霆,可是谁知她还未叫嚷上几句便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见状,凤婉疑惑的皱眉问道,“装的?” “不会的,她没必要装晕。”比起装的,凤卿倒是觉得是真的。 仔细想一下,凤府近来风波不断,先是凤馨失了清白,后来好不容易嫁给了萧竹却发现萧家已经破败了,偏偏萧长平又不思进取,凤婧又只一味护短,这还不算,凤轩一次接着一次的出事,杨氏本以为孟含玉怀了孕,谁料又是个大误会,眼下凤轩生死未卜,杨氏能撑到现在才晕倒已经实属不易了。 想必她之所以会像个刺儿头一般处处针对旁人,为的也不过就是出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口恶气而已。 毕竟凤轩出事,她根本没有能力去帮助什么,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可不是在与自己为难嘛! “凤厉这一次又要如何救下凤轩呢?” “救不下的,事关郭家的那位小公子,郭浩根本半点都不会放松,他只会紧咬这件事,不将凤轩逼死不会罢休的。” 听闻凤卿的话,凤婉不禁稍显诧异的转头望向她问道,“说起来,你与凤轩之间有何恩怨吗?” “当年我行军之时,他联合敌军要置我于死地,只是因着当年没有什么证据,是以才留他苟活到了今日。” “他缘何与你如此过不去?” “你错了,非是他与我过不去,而是这凤府的人与我们一家过不去。”是以如今她回来了,为的便是好生与他们算算账。 闻言,凤婉眸光一凝,随后竟伸手拍了拍凤卿的手背。 虽然知道她曾经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凤婉觉得,若非是亲身经历的话,想必这一辈子她都不会明白那种感受。 大抵支持凤卿来到永安的初衷就是来到这里找这些人寻仇,一些都是注定的。 …… 这一日的晚间,凤卿和凤婉两人方才睡下,谁知半夜里竟然见到外面火光冲天,院内响起了众人奔走呼喊的声音。 猛然间惊醒,凤卿倏地一下翻身而起,却见凤婉也同样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起身看向了窗外,凤婉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白日已经闹腾的够了,凤卿应当不会再在晚间来这么一出儿了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对视上凤卿那双眼睛的时候,凤婉明显从她的双眸中看到了同她一样的费解。 “好像是起火了。” 随着凤卿的话音落下,便只听到绣橘的声音在外面慌里慌张的响起,“四姑娘、六姑娘,快醒醒啊,府中失火了。” “进来。” “两位姑娘快些起身,府中失火了,火势大的很,夜风一吹已经连成一片了,咱们也快些出去吧,别待在房中了。” 动作麻利的将衣服穿好之后,凤婉便和凤卿走出了房中,却见凤阮也一样站在了院中。 “你觉不觉得这一幕有些相似?”状似困倦的倚在了凤卿的身上,凤婉的神色却异常清明的对她低语道。 “可这一次不是我动的手。”好端端的,她烧了这府上做什么! “不若猜猜是谁?” 皱眉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凤卿首先便排除了凤府的人。 这满府的人都是财迷,怎么可能会烧了这府中的偌大家业呢! 难道是郭浩? 想到这个人,凤卿不禁微微眯眼。 他倒是有这个动机,可就是不知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忽然,凤卿的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了什么,她的眼中不禁浮现了一抹震惊和诧异。 是他…… 瞧着凤卿的样子,凤婉不禁好奇的追问道,“你知道是谁了?” “……不知道。” 最好是她猜错了,否则的话,她怕是会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心。 “阮儿,你没事吧,可担心死娘了。”薛氏和凤珅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紫霞苑,却见凤阮等人平平安安的站在院中,这才放下了心。 “没事的,娘你别担心。” “好好的,怎么会起了这么大的火?”皱眉看着府中的下人一桶桶的抬着水去灭火,可是凤珅却觉得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马上就要入冬了,近来天气愈发干燥,遇上这样的大火不将旁边的府邸都烧个精光就不错了,指望着能够灭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若是这一把火将府上烧了个精光…… 方才想到这儿,凤珅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根本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火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似是在向众人昭示着,这一场大火,势必就要注定了凤府的结局,最终什么都不会留下。 “老爷……”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薛氏的手甚至都开始微微颤抖。 “放心吧,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说,可是就连凤珅自己的心里都是没底的。 反倒是凤卿和凤婉两人,一言不发的站在院中,看着炙热的火光拔地而起,屋宇渐渐被烧成焦炭,两人的眼中似是闪过了丝丝凉意。 秋夜寒凉,再大的火也暖不了人心。 就像她们虽是一直住在这府里,但是却永远不会将它当成家,是以此刻看着它被大火吞噬,她们两人也不会有半点焦急和担忧。 第三百零六章 放火之人 凤府这一场大火直烧到了天明时分方才隐隐有熄灭的架势,而满府的屋宇都化为了灰烬,秋风吹过,随风而逝。 尽管这场火连永安的府衙那边都惊动了,可是面对这样的大火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是以折腾了整整一夜,方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冷眼看着眼前乌漆墨黑的一片废墟,凤卿的唇边不禁勾起了一抹冷凝的笑容。 不想在凤家落得那般结局之后,凤府竟也是这般结果。 若是照这般看来,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 扫了一眼凤卿脸上的冷笑,凤婉挑眉叹道,“这次这把火可是烧的彻底,较之咱们那一次有胆识多了。” “可不是有胆识,连我在暗处的那些人都躲过去了。” 想到这儿,凤卿的眼睛便不禁微微眯起。 要知道,在她身边保护的那些人可是安瑾然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可是至今都未见他们来此与她禀明昨夜的情况。 “你说……” “哎呀,老太太呀,是儿媳不孝啊!”凤婉的话还未说完,却不妨听到一旁杨氏的声音,哭的声嘶力竭,令人感到好生悲戚。 一听这话,凤卿朝着一旁满脸灰尘的绣橘和绣蝶问道,“怎么回事?” “回姑娘的话,听闻是老夫人殁了。” “什么?!”听闻绣橘的话,即便素日淡定如凤卿也不禁微愣。 不过一夜之间的功夫,老夫人竟然就殁了? “怎么会这样呢?” “听闻是因着昨夜的那场大火,梅香苑的下人都赶着出去避难,可是却无人顾忌瘫在榻上的老夫人了,加之府里的事情忙乱,老大爷和四老爷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待到终于发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 “被烧死了?” 脸色沉重的望着凤卿点了点头,绣橘的眼中似是充满了悲戚之色。 她也是方才听说了此事,听闻大老爷带着人去梅香苑的时候,内间的床榻上满是房梁坍塌的灰烬,根本就看不出有人活过的痕迹了。 此刻大夫人和四夫人正在梅香苑前哭泣着,不知道的还真当她们两人十分伤心难过似的,可是事实上,凤卿觉得她们两人大抵是因为这偌大府宅付之一炬,是以才会哭的这般悲壮。 昨儿白日里两房方才分了家,谁知晚间便出了事,如今倒是也不必分了,反正这府里也剩不下什么了。 或许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是以杨氏才哭的愈发泣不成声,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夫人,逝者已逝,您别再伤心了。”说着话,大夫人身边的彩霞欲伸手扶起她,却不料前者只顾着一味哭泣,根本没有离开的心思。 “大嫂……” “这满府的下人居然没有人注意到老夫人的安危,要你们还有何用!”一边朝着下人大声的喝斥着,杨氏哭的眼睛都通红一片。 “奴婢等知罪。” “哼,眼下倒是知道知罪了,昨夜都干什么去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杨氏神色微怒的瞪着周嬷嬷说道,“旁人倒也罢了,可你素日是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怎地也没有留意到她的安危?” 不妨杨氏会忽然将话丢到自己的身上,周嬷嬷慌里慌张的跪到了杨氏和薛氏面前,口中不住解释道,“回……回大夫人的话,奴婢原本的确是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的,只是后来奴婢去了趟如厕,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府中起了火,待到要回去救老夫人的时候便忽然晕倒了……” 闻言,杨氏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怀疑之色,似是根本不相信周嬷嬷的话。 “你……” “如今再计较那些也是无用,还是赶快收拾收拾,为老夫人准备后事吧!”眼见杨氏发起脾气来便没完没了,薛氏便赶忙在一旁接话说道。 “后事……呵呵,你说的倒是轻巧,眼下还哪里来的银子为老夫人料理后事……” “这叫什么话,难道还能因为这样就一卷草席将她老人家卷出去不成!”说话间,便见凤厉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眉头拧的死紧,眸色深深的样子十分骇人。 大抵是没有想到会忽然听闻凤厉的声音,杨氏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惶恐的嘤嘤哭泣,并不再多言。 不管怎么说她都只是个儿媳而已,凤厉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如今生母被活活烧死在府中,可是这满府的人却根本不知道,这可不是天大的讽刺嘛! 更重要的是,昨夜凤珅一直与凤卿等人在一处,何况四房那边本就距离梅香苑尚远,他一时没有注意到也是自然,相比之下,倒是一味只顾自己逃命的凤厉显得更加没良心了些。 院中一时无话,只剩下了男女的哭泣声。 凤府的一众主子仆人都跪在了梅香苑前,朝着老夫人所在的房中磕了几个头,也不论是真是假,都挤出了几滴眼泪。 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是,凤卿和凤婉两人神色平静的跪在地上,眸光淡定的简直不像得知死了人的样子。 按照凤婉的话来讲,她没笑出来就不错了。 仔细算起来,她与老夫人之间也算是无冤无仇,可是这世上有一种人,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就算她没有损害你的半分利益,可是你心里就是莫名讨厌她讨厌的紧。 对于凤婉来讲,老夫人于她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一个为老不尊,满心只算计着要占人便宜的老人家,想来任何人都不会对她生出好感的。 只不过她落得的这般结局倒是凤婉没有想到的,她一心为了她儿子、孙子好,却哪里知道他们根本就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想到这,凤婉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眼中却未见任何的悲戚之色。 比起凤婉在这合计着老夫人的事情,凤卿倒是全将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 这府上发生了如此大的火灾,想必眼下永安城中的人都已经得知了,素日与凤府关系不好的人,诸如郭浩之流自然是满心欢喜,但若是平日与这府上交好的人,凤卿倒是好奇他们会如何做。 还有一点便是,凤厉会如何做? 他可会如那人猜想的那般行事吗?! 谁知凤卿正在如此想着,便只听闻凤厉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府里俨然成了一片废墟,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大哥说的倒是轻巧,可是这满府这么多的人,哪里有地方能容得下!” 听闻凤珅的话,凤厉眉头微皱,随后斟酌说道,“三弟的府宅倒是空了几处院子,只是不知……” “三哥素日为人宽厚,咱们遭了这么大的事儿,想来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既如此,咱们便赶快搬进去。”一听说有了落脚的地方,杨氏也顾不得还在啼哭,拿着绣帕胡乱擦了一下脸便起身急急的说道。 见状,薛氏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喜,口中却依旧客气说道,“咱们过去倒也罢了,可是这满府的下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纵是那府上再是有多余的院落,可是给主子们住也就罢了,忽然间多出了这么多的人口,哪里还有给下人准备的份儿。 “不然,便将那些粗使的下人都散了吧,左右去了三哥的府上也有的使,咱们只留下贴身伺候的人就是。” “如此也好。” 瞧着他们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去处,凤卿一时间不禁冷了脸。 他们兀自商量的倒是欢快,可是又何曾征询过三叔的意见! 皱眉看着杨氏去收拾自己昨夜拼命带出来的箱笼细软,凤卿的唇边不禁扯出了一抹冷笑。 有功夫去带那些身外之物出来却没时间去救老夫人,这一家子的人也是有意思的很。 眼见凤卿拉着她就走,凤婉不禁惊诧问道,“去哪呀?” “三叔家。” “不同他们一起?”听他们方才所言,也是奔着凤荀家去的吧! “先去给三叔知会一声,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话落,两人便趁乱离开了凤府,待到凤珅和凤阮想起去找她们两人的时候,却无人得知她们已经坐在凤荀的书房中了。 “事情就是这样,想必过不了多一会儿,大伯父和四叔他们就要到了。” “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凤荀倒是并没有说别的。 “依卿儿所见,既然躲不过去,三叔不若积极一些,让外人看着好看,也叫他们挑不出什么错处。”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芒。 可是凤荀那一根筋儿的脑子哪里明白她说的这么弯弯绕绕,于是便下意识的皱起了眉,眼中似有不解,“积极?” “所谓积极,便是要三叔你赶在他们入府之前先将他们接进府里。” “他们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要我去主动相迎?” 闻言,凤卿耐心解释道,“三叔也曾言说,外人眼中瞧着,咱们到底是一家子的骨肉,眼下凤府出了事,整个永安城中的人都得到了消息,难道就您不知道吗,怕是任何人都会以为,您只是在装不知道罢了。” “可眼下六殿下尚在府中,他们若是进府的话,未免人多眼杂走漏了风声。” “风声已经走漏了,否则的话,之前又怎么会有人上门刺杀呢!”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眼底变得一片晦涩。 “但这……” “您之前也说有意查探凤家之事,眼下不正是好时机,又能得个名声,又能借此机会试探他们,岂不是一举两得。” 一听凤卿这话,凤荀方才渐渐歇了声音,大抵是真的将话听进去了。 其实若是单就凤荀的性子而言,不管曾经凤厉他们与凤彧有何恩怨,他都不可能真的在这个时候看着他们流落街头,可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给他们一席之地安身,旁的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只是眼下被凤卿这般一劝,他才不得已而为之。 而就在凤荀带着凤傒才出了府的时候,方才上马便见到那一府的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他们这边而来,道两旁站满了百姓,纷纷对他们指指点点。 说起来,凤府本也是大家,如今落得这般破败也不知是得罪了何人。 还未走到近前,凤荀便听见了一阵女子的啜泣声,听起来好不可怜的样子。 “大哥、四弟,家里叙话吧!” “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凤厉似是难以启齿一般,只低垂着头拍了拍凤荀的肩膀,随后便与他一并进了府中。 “原本大伯父就算不来,我与三叔也打算去接您和四叔的。”说着话,凤傒便伸手虚搀着凤厉,一行人朝着正厅走去。 刚一跨进府门,凤厉便见到凤卿和凤婉两人一身洁净的站在院中,眸光便不觉一暗,“你们这俩孩子,怎地私自跑到这一处也不知道说一声,害的我们好找。” “有劳大伯父挂心了。”颇为敷衍的应了这一句,凤卿便不再多言。 他连自己的亲娘都顾不得了,居然还有心思去理会她和凤婉的死活吗? 嘲讽的一笑,凤卿便微低下头。 “婉儿,下次万万不可如此,凡事记得同爹说一声,记住了吗?”不比凤厉那般疾言厉色,凤珅竟好似怕凤婉不高兴似的,语气放的极为客气。 神色莫名的扫了凤珅一眼,凤婉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还是一旁的凤卿朝着他微微颔首,才算是让他放了心。 回身瞧着络绎不绝进府的那一家老小,凤荀朝着凤傒和凤卿说道,“傒儿、卿儿,你们两人带着他们先去安顿。” “是。” 说完,凤傒便引着凤凌他们去前院的空院子,而凤卿则是带着杨氏和薛氏等人去了后院那边。 许是因着近来事多,加之昨夜又折腾了一整夜没睡的缘故,还未走到地方,杨氏便忽然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哎呦,大嫂子这是怎么了?”随着薛氏的一声惊呼,凤馨赶忙凑上前去。 “娘,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缓步上前搭了一下杨氏的腕脉,凤卿声音干脆的说道,“只是累晕了而已。” 听闻她如此说凤馨才算是放下了心,不过她不知道的却是,凤卿还有一句没有说,即便稍后醒过来,杨氏这身子也是会病病殃殃的了。 可她到底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想必说了也没有人会信,指不定还以为她是存心咒她呢! 起身欲走之际,不妨凤婧的声音忽然想起,“咦,怎么没有见到凤仪?” “对呀,怎地不见长姐?” “……长姐近来身子不适,眼下正在听雨轩修养身子呢,否则的话,自然一早就来迎姑母了。” “身子不适,可是害了什么病?”一听凤卿如此说,凤婧便赶忙急吼吼的问道,似是对凤仪十分关心的样子。 可是即便她表现的真切,但是这里的人又不是傻的,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想来她是觉得自己如今要住在这府上,是以便该好生的巴结着凤仪,否则若是连主人家都得罪了,将来难保不会被扫地出门。 冷眼看着凤婧平静的眼眸,凤卿不禁弯唇笑道,“染了风寒而已,也是恐过了病气给大伙儿,是以才没有过来。” “哎呦,这风寒可是可大可小,万万不能大意了才是。” “姑母说的正是,是以这几日便让张姐好些歇着吧,咱们便别过去打扰了。” “说的是、说的是……” 看着凤婧这边谄媚的模样,凤馨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厌恶。 而凤卿和凤婉两人在一旁静静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要说这原来,凤馨和凤婧两人的关系也还是不错的,见了面也是姑母长、侄女短的,唤的亲亲热热,只是自从凤馨嫁给了萧竹之后,这本该亲上加亲的关系却生生变得疏远了许多,瞧着如今这架势,甚至还大有相互厌弃的感觉,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却原来,自从得知萧家破败了之后,凤馨好似一夜梦醒,再看向萧竹时只有满心的厌恶和嫌弃,哪里还有从前的浓情蜜意。 再说萧竹,当日迎娶凤馨他本就是赶鸭子上架,更何况娶到手之后发现她整日就知道拈酸吃醋,自然愈发相看两厌。 而凤婧虽是凤馨的姑母,可是相比之下自然更加偏疼自己的儿子,在暗地里怕是也没少给萧竹出主意,生生将这小两口的关系变得更僵。 话说回如今,凤馨见到凤婧的时候已经是连招呼都懒得打,而后者碍于一直住在那府上,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计较,不过眼下嘛,倒是有些不好说了,毕竟这“宿主”换了人,今后的事情谁又能轻易料定呢! “大伯母便住在落雪轩这一处,五妹妹和表……” “我同娘亲住在一处。”凤卿的话还未说完,凤馨便忽然急急的说道。 “这……” 状似的为难的看向了凤馨,凤卿似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 她到底是已经成了亲的人,不同自己的夫君住在一处,反倒是一味的黏着自己的娘亲,这怕是有些于理不合。 可是凤卿这些话还未说出来,便见凤馨一脸执拗的望着她,瞧着样子大有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架势。 “既如此,那稍后你再与大伯母自己商议吧!”扫了一眼旁边脸色不虞的凤婧,凤卿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冷笑,随后望向了一直沉默无语的薛氏和凤阮,“四婶儿和三姐姐便住在凝霜居吧!” “好。” 将所有的地方都安排的满满登登之后,凤阮不禁奇怪的问道,“那卿儿你和六妹妹住在哪?” “已经没有多余的院子了,我们同长姐一个院子先将就着,不碍事的。” “也只能如此了。” 后院这边看似尘埃落定,可是凤傒那边就没有顺利了。 旁的院子倒也罢了,只是夜倾昱如今身在府上,如今府里忽然一下子多了这么都的人口,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不会被人发现他藏身于此。 想到这,凤傒便朝着一脸顽劣,正在东张西望的凤凌说道,“凌儿,这一处住着我的一位江湖友人,他为人有些孤僻又身在江湖,是以性子古怪了些,你素日没事不要擅闯他的院子,知道了吗?” “江湖人,二哥哥你还认识江湖人啊?” “偶然相识而已。” “那我能求他教我武功吗?”一提到武功,凤凌简直激动的不行。 从小他就醉心武术,只是爹爹一心想要让他建功立业,定要在举业文章上下功夫,之前有大哥在前面顶着,爹娘倒是也一时注意不到他,可是如今就未必了,谁知这时竟被他遇见了一个江湖侠客,这岂非是天赐的机会。 看着凤凌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凤傒的眸光不禁一闪。 眼下这般情况看来,倒是他多话了。 “我那位朋友素来清静贯了,你最好还是少去打扰他,倘或你果真入了他的眼缘的话,为兄倒是可以去帮你问上一问。” “真的吗?” “自然。” “凌儿多谢二哥哥。”蹦蹦跳跳的进了眼前的院子,凤凌为着凤傒的这一句话笑的心满意足。 而就在旁边的院中,燕洄凝神蹲坐在树上,眨眼之间便消失了身影。 回到房中的时候,燕洄看着夜倾昱执笔勾勒着凤卿的画像,不禁在一旁开口说道,“殿下,那府里的人如今可是都上了门了。” “嗯。” “凤府的小少爷就住在离咱们不远处的地方。” “嗯。” 见自己不管说了什么,夜倾昱只一味的敷衍应声,燕洄不禁一时心急的问道,“您就不怕被凤卿知道是您干涉了她的计划,一把火烧了整座凤府?!” 直到燕洄这句话说出来,夜倾昱方才终于有了一点别的反应。 只见他缓缓的搁下了笔,凝神打量着自己画的那幅画,唇边不觉勾起了一抹邪笑。 这几月他闲着没事便勾勾画画,不想这画技倒是愈发精湛了。 舒儿的这一幅画被他绘的颇具神韵,倒是十分不错。 “殿下……” “你急什么,本殿也没指望着此事能瞒得住她。”一边说着,便见他微皱眉头的再次拿起了笔,朝着发丝的一处又勾勒了几笔。 “瞒不住?” “当然瞒不住,你当舒儿如你一般头脑简单吗?” 燕洄:“……” 无缘无故又被怼了这一句! 轻轻的朝着方才落笔那处吹了吹,直到墨迹彻底干透,夜倾昱才含笑说道,“即便昨夜当时想不到,今日她也该猜到了。” “那您还如此悠闲?”居然还有闲工夫在此作画,难道他就不怕将凤卿惹毛了吗? “吩咐人去传膳,多做些舒儿爱吃的饭菜来,记得汤里不要放葱,舒儿不喜吃那些东西的。” “是。” “还有,米饭松软些,免得她吃了不容易克化。” “……是。” 虽说燕洄自小便跟着夜倾昱,除了他之外便不曾伺候过别的主子,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也不禁觉得,别人家的主子应当不会这般妻奴才是吧! 就在燕洄离开之后,夜倾昱只在窗下坐了片刻便见凤卿上了门,确切的说,她是从房后翻窗进来的。 看着她伸手利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夜倾昱笑的愈发的开心,“哎呀、哎呀,不想舒儿许久未曾翻窗身手却一如往昔。” 这一幕,与他们当日在丰鄰城中皇子府的时候何其相似,倒是难得还能找回曾经的感觉,只是他们的身份到底发生了一些变化。 眼下变得是她,那日后呢,是不是连他也会变了? 冷冷的扫了夜倾昱一眼,凤卿没有同他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朝着他问道,“凤家是你让人烧的?” “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别装了,一定是你!”除了他之外,再也不会有人如此大胆加无聊了。 见自己的小动作被凤卿发现,夜倾昱便也就不再遮掩,笑的好生魅惑的直接承认道,“舒儿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 虽然心里已经确定就是夜倾昱所为,可是此刻见他毫不避讳的直接承认,凤卿还是气的不行。 他怎么就如此大胆,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岂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大抵是见凤卿的脸色实在是有些不大好,夜倾昱赶忙打叠起心思赔小心,“舒儿,我这也是有原因的不是?” “什么原因?” “我想你。”说着话,夜倾昱便忽然伸手将她拥进了怀中。 他一直很想见她,这个理由够吗? 自从他们到永安之后,两人便一直聚少离多,入冬之后他便要回丰鄰城去,届时两人又要分开,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加之这一次凤仪在中间掺和了一脚,让夜倾昱愈发明白,他再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怕是两人就真的见不到几次面了。 忽然被夜倾昱紧紧的抱在怀中,凤卿先是一愣,随后再听闻他的话,即便满腔的怒火此刻也莫名消了。 他说想她,那她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继续朝着他发脾气,谁让她一开始就纵容了他呢! “你倒不亏是皇子殿下,不过就是为着自己心中的念想而已,便硬生生放了那么大的一把火。” “这又何妨,我吩咐了人留意周围的百姓和房子,只要不烧到人就是了。” 闻言,凤卿却挑衅道,“谁说没有烧到人?” 敢情这位殿下便只让人留意府外的情况,府内便一点没有注意吗? “烧到了何人?” “那府里的老夫人死了。” 见凤卿神色不似作伪,夜倾昱倒是有些发懵,“被活活烧死了?!” “对呀,因着她病重在床,府里的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了,哪里还想得起她。”可是话说到此处的时候,凤卿却不禁一顿,随即满眼疑惑的望向了夜倾昱,“不对呀,周嬷嬷说她如厕之后发现了火势,本是打算回去救老夫人的,但是却忽然晕倒了……” 说到这儿,凤卿朝着夜倾昱凑近了几分,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眼说道,“倘或周嬷嬷在撒谎的话,那她大可以说一些更容易令人信服的,何必说什么晕倒这样的话,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嗯,听起来是这样的……” “所以,实情究竟是怎样的呢,六殿下?” 瞧着实在是遮掩不过去了,夜倾昱便只将脸埋在了她的发丝间嘟囔笑道,“舒儿也说了那老夫人病重在床,身边又不得个孝顺的儿子和媳妇,再活下去也是受罪,是以我方才帮了她一把。” “哦?是吗,殿下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在泄私愤啊?” “我听闻舒儿初到那府上的时候,那老夫人对你十分不善。” “这又是何人给殿下当了耳报神?”看来得罪谁都好,就是不要得罪了某位殿下,因为极有可能,你自己都将这件事情忘记了,可是指不定哪一日还是被他阴了一下。 拥着凤卿走到了桌边坐下,夜倾昱的声音显得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那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眼下,喂饱你才最重要。”话音方落,便见燕洄亲自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凤卿的错觉,她总感觉夜倾昱方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喂饱”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看着这满桌子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凤卿的眼中难得充满了暖融的光,唇边的笑意也真实了几分。 认真的帮凤卿布着菜,夜倾昱将每道菜都为她夹了一些到碗里,还体贴的倒了一杯热茶晾着,举止之间,充满了浓浓的柔情。 “吃这个。” “好。” 不管夜倾昱夹了什么,凤卿都照吃不误,看着样子果然是十分合她的口味。 “舒儿,这么多菜里面,你最爱哪个?” “一个。” “一个?哪一个?” “每一个。” 夜倾昱:“……” 他怎么从前不知道,她竟还如此爱吃。 “那你身边这么多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你又最在意哪一个?” 一听夜倾昱这话,凤卿正夹着菜往嘴里送的手不禁一顿。 某位殿下的话分明就是意有所指,怪不得方才先问了她爱吃哪道菜,原来是抛砖引玉。 “殿下呢,最在意哪一个?” “眼前这一个。”没有人能够比拟得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即便是…… 朝着夜倾昱微微扬唇,凤卿听到自己声音清脆的笑道,“巧了,我也是。” 话落,夜倾昱绷不住的笑了出来,眼神真挚干脆的像个孩子一般。 能从舒儿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便已经算是十分不易了,至少对于他而言,是满足的。 酒足饭饱之后,凤卿看着满桌子杯盘狼籍,方才想起了一个问题,“待会儿送出去的时候,旁人会不会以为这些都是你吃的?” “不然呢,还能以为是鬼吗?”这院子里只住了他和燕洄两人,否则还能是谁吃的。 “唉……一时不察吃的多了些……” “吃多了便该运动运动,否则容易积食的。”也不知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凤卿的话方才出口,便见夜倾昱心急的说道。 了然的看向了夜倾昱,凤卿笑的满脸虚假的说道,“殿下,你的司马昭之心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她就说方才那顿饭也未免太过丰盛了些,谁知果然有猫腻。 见凤卿起身欲走,谁知夜倾昱竟未出手阻拦,只是口中却颇为诚实的说道,“舒儿晚上记得过来哦,不见你不安睡。” 凤卿:“……” 妖孽! …… 且说另外一边,凤厉和凤珅两房安顿好之后,他们便去了书房找凤荀,毕竟凤府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也不能草草了事,总要调查一番的。 只是话虽如此说,但是究竟要从何查起这却有些麻烦。 先不说他们没有证据,就连头绪都没有一点儿。 皱眉坐在凤荀的书房中,凤厉的眼底充满了乌青之色,分明就是被此事闹腾的不得安眠,眼下便在身上现出来了。 “我心下还是怀疑郭浩。”忽然,凤珅的声音笃定的响起,眼中透着坚定之色。 “苦于没有证据啊!” 凤厉的心里其实也是这般猜想,毕竟除了郭浩,旁人也实在是没有动机了。 “依我看倒是未必,郭浩已经将轩儿抓了去,连罪都定下了,他何苦冒险去放火呢,这若是被人发现的话,丢了官位不说,怕是连性命都难保啊!” “但是除了他,凤家也没有别的仇人了。” “这倒未必,有些人可是得罪的无声无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那依三弟所言,眼下该如何是好?”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要借住在这府上的缘故,凤厉竟然问起了凤荀的意见。 “听闻府里的老夫人殁了,要我说还是先将她的后事料理了吧!” “唉……这倒是……”不过话说到此处,却见凤厉和凤珅两人不禁面露难色,“只是如今没个府宅,这后事……” “大哥和四弟如今既是住在我这儿,丧事便在此处办吧,难道还能寻到别处去嘛!” “如此便又要叨扰了。” “既是自家兄弟,又说那些做什么。” 得了凤荀的应允之后,凤厉便和凤珅商议着要为老夫人置办丧事。 可是他们两人好歹也是这永安城中有些头脸的人物,这丧事自然不能太糊弄,可是偏偏那府上的一把火烧的两房的银钱都紧张的很,行事便有些束手束脚的。 原本凤厉和凤珅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凤荀的身上,谁知却被他一句话就挡了回来。 “非是我小气自私不愿拿银子出来,只是大哥和四弟不若想想,我不过位居千户,手中能够多少富裕的银子。” “这……” “加之我这府里没个像样的女主子,一直都是仪儿那丫头操管着,她不过一个小孩子家,哪里懂得那些事情,自然也是存不下钱的。” 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凤厉和凤珅也心知他说的都是实情,倒是也不好再开口。 冥思苦想了许久之后,两人最终将目标落到了凤卿的身上。 那丫头的身上可是带着不止一张银票,昨夜着火的时候她也是较早跑出来的,难保不会带些东西出来。 再则,她素日行事手脚便大方的很,连萧长平她都能张罗着救下,更何况这次是他们做大伯和叔叔的亲自求到她面前。 这般想着,凤厉和凤珅两人便信心满满的着人请凤卿去了前院。 一听他们找自己前来的目的,凤卿的心中不禁冷笑了下。 是她让三叔无论如何都不能拿银子给他们使,想来正是因此他们无计可施才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的吧! 可是她心底约莫着,他们手中不该一点银子都没有才是,既然如此,何以定要指望着别人的银钱,难道生母死一会,竟连些身外之物都舍不得了? ------题外话------ 要到月底了,大家的票票别过期了,记得检查送出去呦,送给大奇或者其他作者都可以,就素小心表过期了呦,耐你们(* ̄3)(ε ̄*) 第三百零七章 遇害 静静的看着凤厉和凤珅,凤卿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唇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也不知她的心里是想到了什么。 原本凤厉正说的热闹,可是奈何瞧着凤卿这般模样,让他的心里也不禁渐渐没底。 他从来看不透这个孩子,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更加不知道她如今面对他们时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相比起凤厉这般心疑难安,倒是一旁的凤珅淡定的多。 从凤卿进到厅中之后他便不曾说话,只一味由着凤厉在前面打头阵。 见凤卿一直不开口,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当中,最终凤厉不得不开口问道,“卿儿,如今正是咱们府上艰难的时候,你看……” “大伯父究竟有何烦难,不若还是直说了吧!” “老夫人离世,可是咱们连发丧的银子都成了问题,这若是传了出来,非要被人笑话死不可。”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厉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 “的确是会被人笑话。” “所以我和你四叔商量着,若是……若是你手中尚有富余的银子,便先与我们周旋一下,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七拐八绕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上,凤厉不觉喝了一口茶,稍稍掩饰了下自己的心虚。 可是谁知凤卿听闻凤厉的话却皱紧了眉头,随后语气惋惜的说道,“大伯父的话固然有理,只是我手中哪里来的多余的银子呢,否则的话,之前为姑丈脱困的又怎会只拿出五千两呢!” “你没钱了?” “即便是有,也只是一些散碎的银两而已,想要解决老夫人的丧事怕是杯水车薪而已。” “不对呀,你手中不是还一块稳瓶金吗?!”诧异的望向了凤卿,凤厉只当她是不愿意拿银子出来使。 “那块金子早就当出去了,否则的话,上次哪里来的银子救下姑丈。” 虽然感觉凤卿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理,但是不知为何,凤厉就是觉得有一种她在撒谎的感觉。 且先不说别的,她与萧长平素未谋面,何以会为了他花下那么多的银子,甚至连那个稳瓶金都当出去了。 越是想下去,凤厉便越觉得事有蹊跷。 瞧着凤厉还是好似不甘心的样子,凤卿便缓缓的抬手从头上取下了一根金簪,“我身上值钱的首饰不多,这簪子还能当些银子,全作一份心意吧,也想以此给大伯父提个醒儿,大伯母和五妹妹那边也存着一些金银首饰,不若一并当了,到底能有些用处。” “哼,何必说的如此艰难,你手中不是还留着你爹给你的银子吗?”一时心急,凤厉便将心底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闻言,凤卿的眸光顿时一闪。 “什么,我爹给我的银子?”说着话,凤卿眸光微寒的望着凤厉,眼神寒冽的骇人。 见事情已经说破,凤厉便好像懒得再去遮掩,于是便直接理直气壮的说道,“事已至此,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爹当年是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杀的,可是我心里却知道,必然也和他私下里藏得那些宝贝有关系。” “这么说来,大伯父是打算从我手中将那笔财宝撬出来了?” 眼见两人越说越激动,甚至隐隐有吵起来的架势,凤珅便赶忙在中间打圆场道,“卿儿也别误会,你大伯父并非是那个意思。” “诶,四弟这话是何意?”他怎地竟将自己摘出去了? 他们两人分明是一起来找凤卿这丫头叙话的,可是他此刻将当起了和事佬,却将自己直接推了出去,怕是有些不大讲究吧! 懒得再同他们继续说下去,凤卿只面色冷然的说道,“老夫人离世我也不想,只是这银子嘛……我却半分也没有。” “你……” “大伯父和四叔若没有旁的事情,卿儿就先告退了。” 说完,凤卿也不管凤厉是何脸色,直接起身就走。 见状,凤厉气的猛地摔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却也还是没能止住凤卿的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了正厅。 “没教养的丫头!” “您还是息怒吧,如今咱们毕竟是住在三哥的府上,他又素来偏疼卿丫头,若是因此得罪了他,反倒不值得。” “倘或不是因着住在凤荀的府上,想来她还不敢如此嚣张呢!” 凤厉当真是被气得不行,凤珅也不再随意说话,只静静的坐在那,兀自喝着热茶,袅袅热气氤氲了他的眼,也一并挡住了他眸中的深思之色。 如今的情况已经偏离了他原本的预期,想必别的事情也会发生一些相应的变化。 原本他打算着,分了家之后四房便可以彻底的脱离出去,可是谁知突来的一场大火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眼下倒是又与大房牵扯到了一处。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与大房站到一处去。 若说曾经凤彧活着的时候自己没有认清现状,那么眼下凤卿还在世便足以令他改变自己原有的行事风格了。 凤家上下都遭了难,可是唯有凤卿还活着,甚至还得到了陛下的宽赦,这当中的原因又岂止是凤卿会领兵打仗那么简单。 丰延素来兵强马壮,能在战场之上运筹帷幄者不胜枚举,何以定要指望她一个毛丫头,还不是陛下本就有意宽免了她的罪名。 如此一来,陛下此举背后的意义就格外的引人深思了。 想到这,凤珅借着喝茶的机会打量了凤厉一眼,却见他依旧满脸怒容,似是对凤卿恨极了的样子,他便心知他没有猜到这背后的缘故。 这般硬碰硬的与凤卿对着干,想来必定不能讨到好处,可是瞧着大哥的样子却好像还是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似的。 而他却并没有提醒他这一点,这么多年,他被大房的人欺压的也够了。 方至如今,凤轩出事,老夫人离世,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便足以说明,大房的好日子过到头了,反而是他们四房,一直安安稳稳、顺顺当当的,可知没有跟错了人。 凤珅心底的这些想法并没有人知道,至于凤厉,他则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当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兄弟已然对他生出了异心。 …… 翌日,凤荀府上忽然挂起了白幡,满府一片缟素,瞧着样子便是死了人的样子。 可是周围的百姓见了却不禁满心疑惑,这府里只住着凤荀和他的千金,再有便是凤傒公子了,瞧着这丧事的场面必然是主子出了事,难不成是他们其中的一人? 后来众人一议论,这才知道原来是凤府的老夫人殁了,只是碍于那府上被烧成了一片平地,便只能借这个地界儿以表哀思了。 因着凤厉和凤珅都是官场上有头脸的人物,是以这老夫人的这场丧礼自然会有不少的人来。 那日之后凤厉便再不曾去找过凤卿,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银子。 老夫人身死,按理应当是大房和四房的人一起出钱下葬,只是杨氏不知是在哪得到了风声,竟听闻这钱都是他们大房掏的,一时心中火气腾腾往上冒,也不管往来的亲戚客人还在,一股脑的冲到了薛氏所在的地方同她大吵大嚷起来,让人看足了笑话。 还是最后凤厉亲自到了场,这才算是解释明白了这场误会。 却原来,置办酒席之事均是交由了凤珅负责,而入殓一应所需的丧物则是由他们大房负责,可也不知是哪个奴才在后面乱嚼舌根,刻意颠倒是非引得两房不睦。 不过说起这入殓一事倒是令凤卿上了心,她听绣橘说,凤厉为老夫人选了一块上好的棺木装殓尸骨,其实所谓尸骨,也不过就是从梅香苑中捧出的一些灰烬而已。 全都烧成了渣滓,哪里还分得清人和物。 “听说那口棺材极好,棺木厚实的很,纵抬了一千两去卖也不为过。” 见绣橘说的像模像样,凤卿不禁好奇道,“你亲眼瞧见了?” “……那倒没有,奴婢害怕不敢上前,不过绣蝶倒是亲眼见了,姑娘可找她来问问。” “那里面又没有真的装死人,你怕什么?” “可那到底也是一口棺材,怪瘆人的。” 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眼前的棋盘,凤卿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就不相信凤厉会舍得那么些的银子! 回神间瞧着凤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凤卿伸手敲了她的额头一下,“想什么呢?” “秦老头与我说,他发现近来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不知是何意图?”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凤婉的眼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忧色。 一听这话,凤卿也不禁跟着微微皱眉,“他可是得罪了谁吗?” “他那个老奸巨猾的人能得罪谁呀,除了之前得罪了玄觞之外,这丰鄰城中处处都有他的朋友在,应当是没有什么仇人才对。” “这就奇了,不是敌人,难道是朋友吗?”可若是没有敌意的话,为何要屡次在暗中窥探呢? 谁知两人正在说话间,却不妨秦瑞忽然出现,满脸的压抑痛苦之色,半边脸上都布满了血迹,身上也满是交错纵横的伤口,气息也已经全乱了,瞧着样子,分明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来报信儿的。 “秦瑞!” “小姐,九爷他……他遇害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一把揪住了秦瑞的衣领,凤婉的眼中在一瞬间积蓄起了无限的惊惧和怒气。 那个老头子…… 出事了?! 深深的垂下了头,秦瑞脸上的眼泪和血水混在了一起,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九爷的尸身……被属下拼死护到了常胜坊,小姐去瞧瞧吧!”说完,秦瑞便也重伤不支的倒在了地上,空气中一时散步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一下子松开了手,凤婉二话不说便朝着门外跑去,徒留凤卿和秦瑞两人一站一趟。 神色凝重的朝着空中吩咐了一声,凤卿的声音似是腊月的寒冰一般让人闻之便毛骨悚然,“将他送到玄觞那儿去。” “是。” 话落,便见方才还躺在地上的人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见状,凤卿神色未变,可是眼中却不禁带着一抹忧色。 这是她到永安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开始不受自己的掌控。 对于秦九爷的死,她猜不到一点背后之人的动机和身份,也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冲着她和凤婉来的,一切都是谜。 如此迷雾重重的感觉,她已经许久不曾经历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凤卿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秦九爷的死就好像只是一个开端而已,怕是真正的一场大戏还远没有开场呢! 想到这儿,凤卿的眸光便不禁变得愈发幽暗。 再说凤婉一边,一路飞似的赶到了常胜坊,看到素日在坊中的那些人纷纷围在了里间的矮榻前,她的脚下仿若是生了根一样,每行一步都好似重如千斤。 她与秦九爷相识的日子虽是不长,初时她对这位“色老头”也生不出半点好感,更加不相信如他一般大腹便便的人居然就是横霸永安赌坊的人。 可是随着她日日跟在他身边学习赌术,她方才知道这个老头子的可爱之处。 他或许爱财,但是却也取财有道,虽然好色,可却绝不会强人所难,他做的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他自己的一套规矩,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更加不会被人欺负。 在常胜坊的这段时日,凤婉算是彻底的了解到了秦九爷的人脉所在。 谁知就在她一点点的发现他的人格魅力的时候,他竟然死了! 虽然他往日总是大言不惭的自诩是她的“爹”,可是凤婉却从来没有承认过,未料眼下即便她想要遂了他的心思也是不能够了。 看着凤婉一步步的走到了床榻前,原本围在那处的人却纷纷转头望向了她,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而逝。 当中有没有眼色的人伸手挡在了她的面前,不让她再超前走近,“姑娘,这里不是能够随意走动的,快些出去。” 连看都没有看向说话之人,凤婉动作迅猛的出手,一下子便将那人掀翻在地。 “你……” “别动,她是小秦公子。”虽然这想法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很明显,眼前与小秦公子连相的姑娘就是他无疑。 闻言,众人诧异的看向了凤婉,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女娃竟然就是那个九爷一心栽培的承继之人。 没有理会众人讶然的神色,凤婉只缓步走到了秦九爷的尸身前,看着他的身子布满了交错的伤痕,连头发上都布满了鲜血,她的双手便不禁微微颤抖。 不止如此,他的一双手上的十指都被人纷纷斩去,倒不知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下此狠手。 无言的看着秦九爷被斩断手指的双手,凤婉的眸光倏然一凝,瞳孔蓦然收紧。 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圈儿,可是她却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甚至还逼迫自己直视这一切。 若说从前以为凤婉是个男儿,众人倒觉得他如此坚强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眼下得知她是个姑娘家,而且年纪尚小,到底残酷了些。 一时心下不忍,往日在坊中伺候的人便欲开口劝解几句,谁知话才出口便被她挥手制止。 “跟着九爷去的人呢?” “回公……”方才要依照从前的称呼回话,可是留意到她眼下的这一身,那人便赶忙改了口,“回小姐的话,除了秦瑞之外,还有一人,不过却被剜了双眼、割了舌头……” 话至此处,负责回话的那人都不禁微垂下头,紧紧的闭了下眼睛。 方才那人回来的惨状他可是亲眼见到了的,当真是惨不忍睹。 “秦瑞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本就有伤在身,是以今日便没有随着九爷外出,后来那人回来报信儿,他便赶忙带着弟兄去救了,只不过……” “今日九爷是去见了谁,又是在何处遇难?” “小的们不是贴身伺候的人,并不知道九爷具体的行踪,至于遇难的地方……咱们是在城外五里处的破厅子里。” 强自憋回了泪水,凤婉缓缓的抬手拂了拂自己微乱的发髻,随后又一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最终缓缓的拱手施礼。 眼眶发红的望着躺在矮榻上冷冰冰的尸体,凤婉的语气不似往日那般嫌弃,带着少有的郑重和尊敬,“义父在上,凤婉拜别。” 话落,便见她俯身在地,额头重重的印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掉在地面上,迸溅出几滴更加细小的泪珠。 眼看着少当家如此,里间的众人便也纷纷下跪,当中有不少人已经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想来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朝着秦九爷的尸首磕了三个头,凤婉接过下人递来的白布,仔细的盖住了他的尸身。 “小姐……” “常胜坊中只有秦六公子,没有什么小姐。”眸光锐利的望着说话之人,凤婉的眼角尚有未干的泪水,眸光却愈发幽暗的可怕。 “是,公子在上,我等愿誓死追随,势必为九爷报仇。” “今后常胜坊由我接受,坊中一应生意照常,此刻有不服气的人大可以直接站出来,赌坊生意讲究的是真功夫,三局之内只要能赢得我一局,这少当家的位置便让给你们,可若是今日没有违逆我的人,今后被我查出生了异心,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着话,凤婉缓缓的环视着屋内的众人,尽管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了颤抖之意,可是说出的话却莫名令人感到信服。 此刻在房中待着的人也算是秦九爷的心腹,若是他们不反对的话,即便下面的那些虾兵蟹将有何异议也不足为患。 听闻凤婉这一番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是朝着凤婉拱手说道,“我等誓死效忠少当家!” “先去准备义父的后事,一切从简,但是棺木和墓地都要极佳。” “是。” 虽然不知道凤婉这般安排的目的,不过众人心知她年纪虽小可心智却不嫩,是以便也就依言行事。 这当中自然不会所有的人都如此沉得住气,大有一心想要为秦九爷报仇的人,可是却被凤婉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冲动的念头。 “你知道是何人杀了九爷吗,你又知道对方的背后尚有些什么人吗,永安城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你要到哪去寻仇?” “我……” “只怕是仇没未寻到,反而先打草惊蛇了。” 冷冷的说了这几句,凤婉便不再多言,只静静的走到了隔间去换了一身男装,一并将孝布系到了腰间。 这一日,凤婉并没有回凤荀的府上,凤卿未免被人发现什么异样,于是便也缩在房中没有出去,对外只称是自己身子不适。 可是入夜之后,她却和夜倾昱两人双双去到了玄觞的别院中。 几人方才见了面,安鱼还未来得及问问凤卿近来的情况,却不妨后者直接朝着玄觞问道,“秦九爷死了,你知道吗?” 她如此问倒不是怀疑玄觞什么,只是他身在江湖,或许会对这些事情掌握的信息多一些。 “知道。” “那可知道是何人动的手吗?” “不知道。” 又是一句冷冰冰的话,彻底的浇息了凤卿心中所有的希望。 原本她还想着,玄觞身后有罗刹宫,或许能够知道的更多一些,可是谁料他却并未关注此事。 不过这也是凤卿一时急昏了头,依照玄觞和秦九爷之间的过往,他不亲子派人去杀了他都不错了,哪里还会留意他是被何人所伤。 瞧着凤卿的眼中似有愁绪,安鱼便拉着她的手朝着房中走去,口中不觉安慰道,“卿儿,出了什么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今日我与凤婉得到消息,说是秦九爷遇害了,我觉得他死的有些蹊跷,是以便想着来寻玄觞问问情况。” 来时的路上她已经与夜倾昱琢磨了一下,他也觉得这事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位秦九爷,便是你之前说起教凤婉赌术的那人吗?” “正是。” “原来是那个色老头啊,死了就死了,有何好客气的。”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一句,安瑾然并未将秦九爷太放在心上。 那老头好色成性,他听玄觞说之前他还欲占乐藻的便宜,单单是这一件事便足以罗刹宫弄死他了。 闻言,凤卿却不赞同的说道,“那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他为人虽好色了些,但是却也都是你情我愿,不是咱们该插嘴的。” “你几时与他交情如此深厚?” “非是我与他交情深厚,而是凤婉。”事实上,凤卿除了当日借着玄觞的势威胁秦九爷教给凤婉赌术之外,她便极少与他有何接触,即便是之前宝莲寺的事情也不过是他看在凤婉的面子上而已。 “婉儿那丫头怎么了?” 听闻乐藻语气关切的问起了凤婉,凤卿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秦九爷待旁人或许还藏些心思,可是对凤婉倒是真的不错,之前他一直缠着她要认干女儿,那丫头虽是表面上冷淡,可是心里还是关心着他的,如今他忽然身死,凤婉怕是要伤心的。” 从当日在凤府认识凤婉开始,凤卿就知道她不是一个轻易对人付出真心的人。 即便初时她对自己表现出的种种不同,也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罢了,是以如今在面对秦九爷的事情上时,凤卿才觉得她会很难过,大抵眼下她满心都在想着报仇吧! “与我无关。”冷冷的说了这一句,玄觞便拥着乐藻要回房,根本就没有对此事生出半点的恻隐之心。 见状,夜倾昱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此事还需你的帮忙,怎会与你无关呢?” “若是她险些被人非礼,你事后还会对非礼她的那人表示出关心吗?”说着话,玄觞神色冷然的将手指向了凤卿,话中隐隐带了一丝火药味,眸光质疑的望着夜倾昱。 “不会有人敢非礼舒儿的。” “夜倾昱……” “帮帮卿儿吧,你也知道当日的事情是个误会,而且我也没有怎么样,秦九爷也是无心的。”伸手拉住了玄觞,乐藻眨巴着一双眼睛天真的望着他说道。 一见乐藻亲自开了口,夜倾昱便也就不再多言,握着凤卿的手静静的坐在那,好像并没有因为玄觞质问他的那一句而有何不悦。 不过这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此后许久之后的某一日,当玄觞难得热哭了自家媳妇之后,夜倾昱毫不犹豫的便唆使凤卿将乐藻接到了他们的住处,彻底报了今日的仇,尽管除了他之外,早已没人再记得今日之事。 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一位十分记仇又能忍的殿下呢! 话再说回眼下,玄觞即便再是不愿,心下再是膈应,可是碍于乐藻亲自开了口,他便也无法直言拒绝,只能神色冷硬的朝着凤卿问道,“你想查什么?” “自然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倘或是仇杀的话倒简单些,若不是……” “若不是的话,便万万不可以打草惊蛇,哪怕查的慢些,也不可以惊动了幕后之人。”凤卿的话未说完,夜倾昱便接着说了下去。 微微点了点头,玄觞到底算是应下了此事。 商议完了这件事情,安鱼忽然想起了近来在城中听到的流言,于是便赶忙拉着凤卿的手问道,“卿儿,我听闻凤府着了好大的一场火,你们如今都已经搬到三叔的府上去住了!” “嗯,确有此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会着起火来呢? 见安鱼一脸的疑惑之色,凤卿转头扫了一眼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某位殿下,一时没有说话。 可是即便她不说,一旁的安瑾然却猜到了几分。 初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一场火,即便扑不灭可也总该惊动了官府才对,可是从头至尾都未见有衙门的人上前,这事儿本身就透着十足的奇怪。 再则,旁的且先不论,若是寻常人的话,能不能进去凤府都是两说,更何况是在那府上放火,事后还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 由此可见策划这件事情的人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势力和手段,最重要的是还要有胆识。 放眼整个永安城,有这样条件的不多,而在这个基础上,有动机这么做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仔细想想便可得知,怕是除了某位思妻成狂的皇子殿下再也没有旁人了。 虽然这个猜测很是令人感到惊骇,但是事实如此,若是换成他的话,安瑾然觉得他也不是干不出这种事情。 回神的时候见安鱼还是一脸的茫然之色,安瑾然便含笑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随后便见她的眸光倏然一凝,顿时便转头看向了夜倾昱。 察觉到安鱼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夜倾昱举止优雅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随后对视上她惊诧的双眼魅惑一笑,眸中风华无限。 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倒是令安鱼觉得有些尴尬,她怎么也想不到素日阴阴柔柔的夜倾昱兴起事情来会这么疯狂。 “额……你搬到了三叔的府上,不知长姐如何?”本想转移一下话题,不妨安鱼这话一出,却见凤卿的脸色顿时一变。 见状,便是连一旁慢半拍的乐藻都察觉到了。 “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此事有人刺杀我,凤仪为了救我受了伤,如今正在那府上养伤呢!”抢在凤卿说话之前对安鱼和乐藻坦白了真相,夜倾昱将事情描绘的极为云淡风。 只是他说的简单,却不代表他们听的也简单。 “她为了救你受了伤?!”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夜倾昱,安鱼随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凤卿的身上。 虽然不该如此揣测人心,可是这样的事情只听上去并令人觉得不简单。 “长姐她同卿儿一样,也心仪于你吗?”忽然,就在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却见乐藻一脸真挚的望着夜倾昱问道。 “二姐姐……” “是吗?”没有理会凤卿的话,乐藻直直的望着夜倾昱,似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大抵是看中了这副臭皮囊吧!”漫不经心的一笑,夜倾昱好像并没有因为此事而觉得有何难以启齿,瞧着他唇边的一抹笑容,反倒是让误会他的人觉得心下无地自容似的。 听他并没有否认或是解释什么,安鱼的心下反倒安心了些。 但是一想到凤仪竟然会对夜倾昱生出了什么情愫,她的心里便觉得怪别扭的。 “卿儿……”唤了凤卿一声之后,安鱼一时间却又好像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连她心里尚且有些不舒服,更何况是卿儿自己。 “无碍的,只是因着素日与长姐的关系极好,是以忽然听她如此坦诚心里便怪别扭的,如凤阮那般我反倒是不介意了。” “凤阮?!” “嗯,我忘了与你们说,凤阮也好似瞧上了我身边的这位六殿下,虽然只是惊鸿一面,但是眼中的爱慕之色却是真真切切的。” “舒儿,可以了。”无奈的笑了下,夜倾昱执起她的手将她磨得圆润的指甲抵在了自己的脸上,“要不舒儿将这张脸毁了吧,想必如此她们就不会动那些歪心思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大姐夫来帮你动手。”说着话,便见安瑾然拿着匕首指向了夜倾昱,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的样子。 “还是算了吧,毁了这张脸她们倒是不爱了,只是我也瞧着怪丑的,还是留着吧,自己看着开心最重要。” 见凤卿还能如此与他们说笑,安鱼便心知她还是有办法应对那些事情的。 可是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长姐与凤阮不一样,她应当不会只是看中了夜倾昱的长相才对吧? 而安鱼心中的这个疑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找到答案。 …… 直至夜深,凤卿才和夜倾昱动身离开了玄觞这里,谁知回到府里的时候,凤婉竟还未回来。 一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凤卿不知暗处之人的打算,是以也恐凤婉因此遭了毒手,是以便又动身折去了秦宅。 方才走到大门口,她便见到那府上挂起了白幡,同凤府一样。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凤卿便绕到了后院准备翻墙进去。 一路悄悄未惊动一人的朝着前院而去,看着这府上的灯烛燃的正旺,将满府照的混白如昼,凤卿便微微低下了头,神色警惕的四下寻觅着凤婉的身影。 秦九爷生前交际甚广,不管是官场亦或是生意场中都有他的好友,是以前来的吊丧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眼下虽是深夜,可是大有从外地赶来的人,匆忙而来,也不过是为了在灵前上一柱香而已。 不经意间瞥见跪在灵前的“少年公子”,凤卿的脚步不禁一顿。 凤婉…… 只见灵前的那“少年”一身缟素,面色十分的苍白,眼神空洞的跪在那,身前的火盆中燃着火,火光映照着她苍白无血的脸颊竟平添了一丝诡异。 如今天色一日比一日冷,到了夜间更是寒凉的很,可是凤婉身上便只穿了一件单衣,从凤卿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嘴唇似是都有些青紫似的。 来往的宾客在灵前上香,凤婉谢礼的时候都是将头实打实的磕在了地上,是以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凤卿便见到了她额头上清晰的一块血痕。 看着这一幕,即便凤卿素日再是心性坚定,但是此刻也不免心下一软。 诚然,凤珅才是凤婉真正的爹,这一点不只是凤卿,想来凤婉自己心里也明白的很。 可是比起秦九爷对凤婉的宠溺和纵容,凤珅这个爹当得便有些失职了。 比起一个爹,他更像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即便凤婉从前并不承认秦九爷是她的义父,甚至不曾唤过他一句师傅,但是凤卿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惦记着那个她口中所谓的“色老头”的。 凤府的那场大火中其实并不是没有烧掉她们俩一丝一毫的东西,之前凤婉曾缝了一件奇臭无比的袍子,虽然她没有说是给谁做的,只是凤卿瞧着肚子那里特意多接出来的一块布她就知道,那一定是送给秦九爷的,可是着火的那日凤婉本欲进去拿,被自己拦了一下之后便作罢了。 想来她是觉得日后便能再做,但是她们却都没有想到,那人却没机会再穿了。 ------题外话------ 到这里开始,过渡就算结束了,偶像言情剧翻篇,之后就是伦理悬疑剧,不过大奇还是会尽量发糖滴(^。^) 第三百零八章 笑面皇子 秦宅的院内人来人往,凤卿远远的隐匿在树下,静静的望着跪在灵堂前的凤婉。 不知是几时,秦瑞也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两人跪在一处,倒是颇有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想到白日里见到秦瑞受的伤,凤卿的心下便不禁微思,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不好生在玄觞那里将息着,竟还跑到了这里守灵,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只是有他在也好,凤婉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家,便是连凤卿自己也未必了解这丧礼之事中应当注意的情况,眼下有秦瑞帮衬着自然令人放心些。 更重要的是,秦九爷的手底下有不少的人,谁又能保证他们都对凤婉死心塌地的呢,倘或这当中有一两个不省心的,便也足够人闹腾的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他们,秦瑞忽然之间抬起头,见到是凤卿站在暗处这才收敛了满身的杀气,随后悄声对着凤婉说了句什么。 后者闻言愣愣的抬了头,静静的对视上了凤卿的双眼。 瞧着凤婉缓缓的起身朝着她走来,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方才那丫头的身子是不是晃了一下。 仔细想想也是,她从傍晚时分一直跪到眼下,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这般寒凉的天气,怕是那一条腿早就僵了。 一步步的走到了凤卿的面前,凤婉神色平静的望着她说道,“那府上我暂时回不去,你想办法帮我遮掩过去吧!” “我已经去找了玄觞,他会着人在永安城中查探的。” “嗯。” 淡淡的应了这一声,凤婉便欲转身回去,却不料被凤卿按住了她的肩膀。 脚步一顿的同时,凤婉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搂进了怀中,身上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淡淡香气。 “肩膀借你哭一哭,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姐姐。”说着话,凤卿轻轻的拍了拍凤婉的后背。 “呵……”冷笑了下,凤婉似是极为不屑凤卿这样的举动,可是眼泪却忽然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手指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颤抖。 他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那些伤了他性命的人,不止是要杀了他那么简单,甚至还斩断了他的十指,为的是什么? 察觉到凤婉在压抑的哭泣着,凤卿的眉头紧紧的拧起。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尚未练成那般刀枪不入的心肠。 凤府的那些人都入不得凤婉的眼,是以她也懒得同那些人有何牵扯,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言,可是秦九爷就不一样了。 虽然初时他也不见得多待见凤婉,但是两人愈见相处,他的确是真的将凤婉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的,这些凤卿即便是身为局外人也看的真切。 凤珅虽是为凤婉的亲爹,但是比起秦九爷,他差的实在不是一点半点。 想到这些,凤卿再次看向那个灵堂的时候眼中也不禁带着些许的异色。 一个是无儿无女,一个是有爹不想认,合该他们两人就是应当成为父女的,只是上天不仁,定要他们经历这些。 大抵是哭够了,凤婉红肿着一双眼睛退出了凤卿的怀中,口中甚至还不住威胁道,“要是敢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你给我好好说话!”好不客气的拍了凤婉的头一下,凤卿皱眉说道。 “哼……” “自己好生留意身子,要是敢掉一块肉的话,看你回去我怎么收拾你。”她身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这几两肉还是自己与千行费了好大的力气,若是这几日便折腾没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话落,凤卿便又拍了拍她的头随后转身离开。 凤婉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半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到底还是掉了下来。 …… 回到凤荀府上的时候,一样是满眼素白之色,莫名令凤卿的心里觉得难受的紧。 不知是不是因着秦九爷离世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些事情还远远没完,就像是暗中有一双手一直在操控着这一些。 而秦九爷的死,很明显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凤卿心里的猜想,翌日一早,玄觞身边的斯幽便奉命前来寻她,只道是孟含玉死了。 “什么?!” “主子原本是在调查秦九爷的事情,只是无意间发现,孟含玉死在了醉仙楼的后巷之中。” 随着斯幽的话音落下,凤卿的手紧紧的拄在了桌子上,心下一时乱的很。 “还有一事……” “说。” “之前帮着秦九爷去宝莲寺刺探情况的那两名妓女,也都死了。”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斯幽的心下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那两人不过就是两名青楼女子而已,身后没有半点势力也不曾得罪何人,何故忽然离世? 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便只能是她们都曾帮助过秦九爷。 “怎么死的?”连张媚姐和赵燕儿都没能逃过毒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人勒死的。” “我知道了,让你主子安心查探秦九爷的事情就是,其余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是。” 待到斯幽离开之后,凤卿静静的坐在房中,不停的在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先是秦九爷、再来又是孟含玉、张媚姐和赵燕儿,这些人的死真的只是仇杀吗? 夜倾昱进到凤卿房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昨夜她从秦宅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是深夜,他恐打扰她休息便没有再过来,哪成想今日来到这儿见到的便是她这副模样。 “舒儿,你怎么了?” 忽然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凤卿猛然间清醒,随后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在想些事情而已,没什么。” 谁知她如此说,却见夜倾昱的脸色蓦然一变。 见状,凤卿只当他是在怪自己隐瞒他什么,便准备将方才得知的事情和盘托出,谁知却被他挥手制止。 “燕洄!”随着夜倾昱的一声轻唤,便见燕洄消失在房中。 “出了何事吗?”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你身边的那几名死士不见了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即便素日淡定如夜倾昱也不免流露出几分忧心。 听闻他这么一说,凤卿方才意识到,近来事多繁杂,她倒的确是没有留意他们的动向。 她的武功本就不敌那些死士,之所以能感觉到他们就在这房中不过是因着素日在战场中练就的直觉而已,加之他们会刻意泄露自己的行踪让她察觉,是以才会时时掌握他们的动向。 可是如今经由夜倾昱这般一说,她方才忽然意识到,暗中的那些死士竟不知在几时消失了! 如此想来,凤卿的眸光倏然一凝。 就在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是时候,却见燕洄一脸神色凝重的出现在房中,“启禀殿下,四处都没有。” 闻言,夜倾昱的眼中顿时变得幽暗无比。 “这般看来,果真是冲着我来的了。”杀死秦九爷和孟含玉都只是前奏而已,对方真正的目的这才刚开始呢! “未必,若是果然针对你的话,此举未免有些打草惊蛇。” 若是当真有意对付舒儿的话,缘何不直接在处理掉那些死士的时候就顺道解决了她,反而留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去发现端倪。 更何况,安瑾然是什么人,他训练出的死士若是如此轻易的就被人杀死那便足可见对方的势力,但是放眼永安城,他并未发现这样的存在。 皱眉沉默了许久,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多言。 房中一时沉寂了下来,院中的丧乐声隐隐传来,莫名听得人心里发紧。 “姑娘,四夫人和三小姐来了。” 忽然,绣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看着门外映着的两道人影,凤卿便示意夜倾昱和燕洄先躲起来。 待到薛氏和凤阮进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凤卿独自一人坐在桌边,一脸凝重的样子,眉宇之间似是有什么化不去的忧愁。 见她如此,薛氏便斟酌着开口说道,“卿儿,你身子可好些了吗?” “多谢四婶儿关心,没什么大碍了。” “婉儿呢?”说着话,薛氏状似一脸奇怪的朝着里间望去,却见榻上的帷幔尚未完全撩开,隐隐绰绰的瞧着里面似是躺着一人。 “方才用了些细粥,此刻又睡去了。” 一听这话,薛氏的口中不觉叹道,“唉……总是这般昏睡着可不行,不若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您原说的没错,只是这府上近来为着老夫人的事情闹得人仰马翻,六妹妹自己也不愿意再添事端,我瞧着她昨晚发了不少的汗,想来也快好了,您也不必忧心。” 听闻凤卿如此说,薛氏便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面有难色的对凤卿说道,“虽说婉儿生病你走不开,可是这府里还有丫鬟在,老夫人毕竟是长辈,她如今已经去了,你和婉儿好歹也该去灵前上一炷香,免得让外人议论你们不懂规矩。” 这话本是薛氏的一番好意,可是奈何凤卿却并不打算领情。 且先不说依照凤婉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回来给老夫人上香,即便是她眼下就在这府里,想必也只会当做不知。 “四婶儿说的本没有错,按理来讲的确应当如此,可是若按情分来讲,我却并非非去不可。” “卿儿……” “我初到凤府的时候老夫人待我是何样子想必你看的一清二楚,之后屡次刁难排挤想必您也是看在眼中的,她若是我的亲祖母这倒也罢了,可她偏又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何故委屈自己去拜祭她,不过就是众人的指指点点罢了,我还受得住。” “话虽如此说,可是到底于你的名声不好,将来你可是还要仰仗这府里嫁出去呢,此刻闹得这么僵又是何必呢!” 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凤卿神色傲然的说道,“那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见自己不管如何说都改变不了凤卿的决定,薛氏不禁一时语塞。 “是四叔让您来此的吗,亦或是大伯父?”想来是杨氏不愿过来,是以这差事才落到了薛氏和凤阮的身上。 “今日各府的人都来了,明日便要出殡了,你大伯父也是恐丢了家里的脸面。” “凤府的脸面从那日老夫人被烧死在火中无人知道就已经丢了,哪里是眼下大伯父随意遮掩一下就能过去的。” “这……” 被凤卿说的哑口无言,薛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左右话她已经带到了,去不去就是凤卿自己的事情了,回头凤厉那边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 再说凤厉那边迟迟见不到凤卿和凤婉去灵前,心下不禁更气。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凤珅平静的很,好像也不觉得凤婉不在有何不对,倒是对她极为纵容的样子。 但是凤厉瞧他如此,心中便愈发不喜,“四弟也该教导一下六丫头,老夫人毕竟是她的祖母,怎地她竟全程都不出现,这成何体统!” “婉儿她病了,已经卧床几日了。” “不是还没死吗,既是还有一口气在,便也该在灵前尽孝才对。”说着话,只见凤厉一脸的怒容,想来若是凤婉此刻就在他面前的话他便要动手打人了。 正在说话间,便见薛氏和凤阮两人回了这里,身后除了跟着伺候的丫鬟再没旁人,看的凤厉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都已经让薛氏去说了,那两个丫头竟还是不过来! “爹,四姐姐还是不过来吗?”凤馨的声音在一旁不大不小的响起,虽然没有到喊的地步,但是在灵前上香的宾客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哼,没有个规矩,这样大的日子也容得她胡闹!” “四姐姐也真是的,六妹妹身子不适在房中歇着也就罢了,加之她年纪又小,大抵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可是四姐姐怎么也……” 状似难以启齿一般,凤馨皱眉住了口,可是她如此要说不说的却更容易勾起众人的好奇心。 见周围得人开始低声议论着,凤馨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计谋得逞的奸笑。 她早就看不惯凤卿了,只是却一直寻不到机会收拾她,如今借着祖母的丧礼,倒是刚好可以让别人都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馨这样的小心思如何瞒得过薛氏他们,只是大家都懒得拆穿她罢了。 “我亲自过去,定要瞧瞧这丫头有多大的架子。”说完,凤厉便阴沉着脸朝着凤卿所在的院子走去,不料却被凤珅给拦了下来。 “大哥,如今还是老夫人的事情要紧,您一个长辈若是与小辈置气的话未免让人笑话,待到这事儿过了,您想如何教训她不行!” “她爹走的早,到底是没个人教管,日后定叫她知道厉害。” “大哥说的是。” 若说从前的话,凤厉也未必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同凤卿大动肝火,只是碍于此前她没有拿银子出来,是以他才满心记恨。 凤珅自然猜得到凤厉的心思,他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比起那些所谓的震慑、教管的虚套子,他倒是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凤凌偷偷摸摸的在夜倾昱的院子周围乱转着,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似是唯恐惊动了何人一般。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见此不禁满脸的恐惧之色,几次欲开口劝说他离开不过却都被他当成了耳旁风。 凤傒公子已经叮嘱过他们了,这院中住的是这府上的贵客,让他们万万不可擅自闯入,可是小公子却偏偏不听。 眼下趁着众人都在灵前忙活着,他却定要来这院中查探。 “小公子,咱们回去吧,若是让老爷注意到咱们没在灵前,回去非揭了小人的皮不可。”话说到这儿的时候,那小厮险些哭出来。 凤凌是主子自然想象不到他们的苦处,此刻见那小厮如此胆小,甚至还踹了他一脚,口中嫌弃道,“你怕什么,都在那守了两天了,腿都跪麻了,还不许我出来活动活动了?” “不是这话……” “少废话,给我在这儿把风。” 说完,凤凌便抬脚走进了那个院中,看着那院中景致与别处并无不同,他的心下便隐隐失了些兴致。 他还只当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原来不过如此。 一边想着,凤凌便一边兴致缺缺的走到了廊下,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按照凤傒堂兄所言,这里原是住着人的,可是为何他一路进来莫要说是小厮,就连婢女都没有见到一个,这是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下而言,便是这院中的人再喜欢清静可也不至于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难道是堂兄骗了他,这里根本就没有住人吗?! 想到这种可能,凤凌的眼中便不禁浮现了一抹怒气。 好啊,凤傒竟然敢骗他! 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凤凌本以为房中无人,谁知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公子静坐在房中,年纪与他相仿的样子,只是容貌却出奇的清隽。 “你是谁?” 闻言,夜倾君缓缓的放下了手中摆弄的茶杯,竟忽然朝着凤凌扬唇一笑,唇边两个大大的梨涡,看起来无害极了,只是说出的话却莫名带着一丝火药味儿,“你又是谁?” “我是这府里的公子。”高昂着头睨着夜倾君,凤凌似是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的样子。 谁知听他如此说,夜倾君却未有任何的表示,依旧将桌上的茶杯一个个的摞起来,随后再一个个的摆放回原处,兀自玩的不亦可乎。 见状,凤凌只当他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下气愤非常,“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 “好笑,我为何非要回答你?” “那我怎么回答你了呢!” “你可以不说啊,我又没逼你。”甜甜的笑了下,夜倾君甚至连看都没看凤凌一眼,说出的话却险些将人气个半死。 “你……” 被夜倾君气的说不出话,凤凌便怒气冲冲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扬起手便欲推倒他正在摞着的茶杯,却不料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被人揪住衣领丢到了院中。 “哎呦……疼死我了……”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凤凌身上的衣袍甚至都磨坏了,掌心也破了皮,脚也扭了一下,“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时受了委屈,凤凌便赶忙朝外面唤道,只是除了他身边的那名小厮,其余的人多是在灵前忙活着,再加上这府里的丧乐之声,哪里还有人听得到他的声音。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只见那小厮慌里慌张的跑到了凤凌的面前,一脸惊惧的望着他,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快点扶我起来。” “您这是怎么了?”瞧着凤凌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那小厮的心下不禁更加奇怪。 “哼,什么江湖大侠,分明就是不知从来弄来的野孩子……”口中一边怒气冲冲的嘟囔着,凤凌转头恶狠狠的朝着夜倾君挑衅道,“有本事你别跑,看我找人好好来收拾你。” “等你。”笑嘻嘻的说了这一句,夜倾君便依旧专心致志的垒着茶杯,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别人发现似的。 眼见凤凌和那小厮一瘸一拐的出了院子,方才负责将人扔出去的千澈不禁问道,“小殿下,咱们真的在这儿等着他叫人回来啊?” “自然,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答应了等他就等他。” “可是万一被人知道您在此处的话,那六殿下……” “唉……我还当六皇兄在此的日子逍遥自在的很呢,眼下看来,也与在丰鄰城中无异嘛,只是由明转暗而已。” 幽幽的叹了这一句,夜倾君便不再多言,手肘拄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望着眼前摞的高高的茶杯,脸颊上现出了两个大大的梨涡。 …… 话分两头,却说凤凌这边,一路离开了这一处之后便直奔灵前那边,远远的瞧见了凤傒在那里招待宾客,也不管是不是合乎礼数便直接冲了上去,一脸乖戾的朝着凤傒叫喊道,“堂兄为何骗我,那院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大侠,还害我挨了打!” 一听这话,凤傒的眸光顿时一闪,随后猛地瞪了凤凌一眼,“少浑说!” “我没有胡说,我都已经进去看了。” “不是告诉过你不许……” “什么江湖大侠啊,之前本参将就听闻贵府来了一位客人,初时听闻是凤公子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如今听起来,原来竟不是吗?” 忽然,周奕的声音在一旁暗含兴奋之意的响起,似是不打算错过一点的消息。 原本按照他与凤荀之间的关系他并不会来此,只是想着凤府老夫人的丧礼在这办,这是一个难得进入这府里的好机会,更何况近几日这府里人多眼杂,他想要探查什么也方便些。 上一次他便得了口风,听闻六殿下根本就没有被幽禁在紫菱洲,而是被凤荀藏在了府上,他本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届时以此向大殿下邀功,可是哪里想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不想他今日来此碰碰运气倒真的被他撞到了,难不成果然有何猫腻吗? 未料周奕也跟着掺和了一脚,凤傒的身子顿时一僵,随后赶忙轻松笑道,“不过是兄弟间玩笑,参将大人怎地也当真了呢!” “哪里是玩笑话,分明就是堂兄你骗了我。”像是看不出凤傒在拼命遮掩似的,凤凌竟还不怕事儿大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 狠狠的瞪了凤凌一眼,说话的一瞬间,凤傒的眼中甚至闪过了一抹杀气,生生骇得凤凌倒退了一步,一脸的惧意。 “哈哈……凤公子何必如此疾言厉色呢,倒显得当真有何隐情不能多言似的……” “非是这话,只是舍弟年纪小,恐他不懂礼数说话跌三到四的冲撞了参将大人。” “这倒不妨事。”说着话,周奕便越过了凤傒朝着凤凌问道,“小公子方才说见到了什么人,是在哪一处啊?” 见周奕直接朝着凤凌发问,凤傒便站在他的身后满眼警告的瞪着凤凌,示意他不可胡言乱语。 恰在此时,凤厉等人也得到了消息,纷纷赶至了这一处,而凤凌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了自家爹爹来此,胆子顿时便大了不少,没有理会凤傒的警告,径自朝着周奕回道,“那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江湖侠客,而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臭小子,他还让人打了我。” 闻言,凤傒和凤荀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 那院中要么无人、要么便是六殿下在那里,怎地会出现了一个小孩子呢? 心下一时生疑,凤荀便对凤傒微微示意,让他赶在周奕之前去瞧瞧情况,不管怎么说,那里毕竟是六殿下待的地方,还是确定他不在那里的好。 谁知凤傒方才借着人群的掩映朝后退了几步便听到周奕的生意不怀好意的响起,“伤了小公子这事儿可不小,未免是贼人作乱,本参将势必不能视而不见,凤公子,还不带路吗?” 话落,便见周奕转头看向了凤傒,彻底的打乱了他的计划。 面沉似水的走到了周奕的身前,凤傒紧皱着一双眉头朝着那院中走去,心下百转千回。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夜倾昱所在的院落而去,凤凌因着脚疼的缘故被人用轿椅抬着,一脸的志得意满,显然是以为找到了人为他撑腰。 待到众人到了那院落前的时候,却见整个院子静寂的很,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不止如此,院中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见到,周奕见到这般情况也不禁心下生疑。 可是瞧着凤凌方才的样子也不似作伪,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儿,方才我就是在这儿被扔出来的。”伸手指着眼前的院落,凤凌的眼中带着些许的狠意,似是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 “这是什么人,怎地如此大的胆子?”转头望向凤荀,凤厉的语气中也带着些许的不悦。 如今凤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转机了,那凤凌就是他全部的希望,有人伤了他凤厉自然是不高兴的,更何况还是在凤荀的府上将人伤了,也未免太不将主人家放在眼中了。 “回大伯父的话,是我的一位友人。” “既是上门做客便该懂些规矩,连主人家都打这是什么野人!” 见凤厉还没有弄清状况的胡乱说话,凤傒和凤荀不禁相视一眼,随后两人都不再多言。 他最好是祈祷这里面的人不是六殿下,否则的话,他们全府上下便都完了。 正如此想着,便见周奕率先走进了院中,一路径自朝着正房走去,行至廊下的时候,他还算较为客气的说了一句,“不知房中公子如何称呼,本参将听闻你打伤了这府里的公子,是以特来讨个公道。” 话音落下,却见屋内并无一丝声音,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在居住似的。 神色一凛,周奕冷笑了一下,便朝着身后的侍卫扬了扬头,后者会意之后便几步上前,猛地抬起一脚踹向了房门,可是如此同时,那侍卫的身子却也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飞了出去。 “大胆!”还未看清房中的情况,周奕便大声喝道。 房门大敞四开,众人定睛望去,便只见一个容貌白皙的少年公子坐在桌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望着他们笑,而他身后的护卫则是一脸冷肃的收回了手,很显然方才打伤那名侍卫的人就是他。 凤凌看着夜倾君果然还待在这儿眸光不觉一亮,随后神色激动的大声唤道,“就是他,方才就是他指使护卫将我扔出了房中。” 听闻凤凌的话,众人依言转头再次望向了夜倾君,心下却不禁有些怀疑。 如此玉面朱唇的一面少年公子竟然会指使手下人行凶,这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何况比起凤凌的咄咄逼人,自然是眼前笑意盈盈的夜倾君更加讨人喜欢,再加上他两个大大的梨涡,一笑起来简直甜到了人心底里去。 比起众人的惊艳和欣赏,凤荀和凤傒的心里却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方才眼看着那侍卫飞出去,他们只当是六殿下指使人出手的,可是谁知待到终于看清的时候,竟果然是个同凤凌年纪相仿的小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六殿下呢,他又在何处?! “是你伤了凤家小公子?”周奕的语气虽是疑问,可是他的心里却已经可以肯定,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子。 连他的手下都敢伤,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只是可惜,他原本还以为里面坐着人的是六殿下,谁知竟不是。 就在周奕兀自乱想之际,却见夜倾君甜甜笑道,“是我。” “哼,你倒是坦诚的很,方才又打伤了本参将的人,可知这是何罪吗?”说着话,周奕的心下却不禁一愣,他怎么觉得方才这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有些熟悉呢,只是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不知道。” “来人,将他给本参将绑起来,回了府衙之后,想必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见他手底下的侍卫拔出了佩刀指向了房中的夜倾君。 “你要押我回去?”收回落在周奕身上的目光,夜倾君又开始一个个的摞着茶盏,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 “少废话,来人,给我上。” 看着朝着夜倾君刀剑相向的那些侍卫,千澈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不耐烦,眨眼之间便将他们纷纷撂倒。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朝廷的人……” “周奕,武职外官,位从参将,官至正三品,素来效力于大皇子殿下,我说的没错吧?” 不妨夜倾君忽然说了这几句话,周奕的脸色蓦然一变,随后强自辩白道,“本参将是效忠朝廷的人,你如此妖言惑众,毁谤大皇子殿下,我今日势必不能容你。” “怎么,我有说效忠大皇兄就不是效忠朝廷了吗,你激动什么?” “皇……皇兄……”震惊的望着夜倾君,周奕的眼睛都险些瞪出来了,“你到底是谁?” “我家小主人,夜字头。”话落,便见千澈手腕翻转,一枚赤金色的令牌出现在他的手中,上刻一个大大的“君”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夜字头、君……你是、你是十二皇子,夜倾君!” “大胆,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抬起一脚踹到周奕的肚子上,千澈这一脚顿时踢的他趴伏在地上再难起身。 一听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众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都没有将眼前这个笑起来甜甜的男孩子和皇室中人扯上半点关系。 只是眼下忽然得知了他的身份,他们却也忽然觉得,如他这般粉雕玉琢的人儿似乎就该有这么一个衬得起他的身份。 “参见十二殿下。”猛然间清醒过来,凤荀和凤傒赶忙朝着夜倾君拜倒,连同身后的众人也都纷纷跪了下去,唯独除了还坐在轿椅上的凤凌。 他愣愣的看着眨眼之间便跪了满地的人,而那个被众人称为“殿下”的小屁孩正饶有兴味的望着他,唇边甚至还带着甜甜的笑意,梨涡深深。 “皇子殿下……”眼神发直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凤凌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脚渐渐变得冰冷。 “瞧你这样子大抵是方才伤的重了些,竟连轿椅都坐上了。” 夜倾君这状似无心的一句话却令凤厉冷汗直流,也顾不得凤凌的身上有伤,猛地一把将他扯下了轿椅,磕碰之间疼的他龇牙咧嘴。 “还望殿下恕罪,这孩子是被吓得傻了,万望殿下恕罪。”说着话,凤厉便按着凤凌的后颈,逼迫着他和自己一起朝着夜倾君磕头。 “不妨事、不妨事的,也怪千澈出手太重了些,可以理解。” 听闻夜倾君如此说,又见他满脸笑意的样子,凤厉只当他是年纪少,是以心肠好些,可是谁知他下一句话却生生骇得人毛骨悚然。 “只是令公子行事也太冲动了些,若非你要对我拳脚相加,千澈也不会被逼的出手。”说完,夜倾君还好似一脸的无奈之色。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却见凤厉的脸色顿时变得惊骇无比,只觉得这一颗心都被吊的七上八下的。 狠狠的瞪着凤凌,他甚至都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居然还敢朝着殿下动手,他是不要命了吗? 行凶皇子等同于刺杀,他们府上有多少人命能够陪着他折腾。 战战兢兢的瞟了一眼坐在房中的夜倾君,凤厉见他忽然朝着自己甜甜一笑,心下不禁猛地一颤。 ------题外话------ 大奇现言开始更新鸟,大家有喜欢现言的可以瞅瞅呦(づ ̄3 ̄)づ 《哑小姐,请借一生说话》 初遇,顾安尘觉得,这姑娘八成是看上他了。 再遇,他想,这姑娘一定是看上他了! 三遇,他感觉,自己貌似看上这个姑娘了…… 傲娇的他会说:“向小姐要借一步说话?抱歉,不借!” 要借,就借一生。 【关于相处】 顾大少:吃苹果吗? 摇头。 顾大少:看电影吗? 点头。 顾大少:可以和我说句话吗? 沉默。 于是后来…… 顾大少:吃苹果还是吃橙子? 向南依被迫发言:橙子。 顾大少:看电影还是看电视? 向南依:看电影。 顾大少:沙发还是床上? 向南依:沙发。 诶……啥?沙发?! 顾大少:孺子可教。 Ps:1vs1,身心干净,诸多cp,欢迎入坑。 第三百零九章 六皇嫂 看着跪了满院子的人,夜倾君微微皱了下眉头,好像并不愿意引起这样的骚动似的。 一时间,他不说话,众人便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纷纷跪在地上等着这位小祖宗接下来的指示。 被凤厉扯下轿椅的那一瞬间凤凌还是茫然无措的,可是此刻双腿落了地,寒气从膝盖侵入身体,也好像是一并冻醒了他的神智,让他忽然间明白了眼下自己的境地是怎样。 他是不是…… 得罪了当朝的皇子殿下?! 想到这种可能,凤凌的心中猛地一紧,整个人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谁知夜倾君倒是没有理会他,反而朝着同样忐忑的周奕问道,“周参将,你来这府里是所为何事啊?” “回……回十二殿下的话,微臣是前来吊唁的……” “原来是吊唁,可若是只为吊唁的话,你缘何带着这么多的侍卫?”笑嘻嘻的扫了一眼地上被千澈打趴下的那群人,夜倾君像是真的不懂的样子。 “这……” “凤大人的官职虽是不及你高,可是如今人家府上正办着丧事,你带着这些人来吊唁怕是于理不合吧?” “此事是微臣有失考虑了。” “就算此事是有欠考虑,可是吩咐下人剑指本殿的事情,却应当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了吧?”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君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愤怒,眼中甚至依旧闪动着丝丝笑意。 闻言,周奕的脸色顿时一僵。 十二殿下这话分明就是打算追究这件事了,这倒也对,自己毕竟是大皇子的人,可是十二皇子却是三殿下的胞弟,两人的关系不言自明。 今日他不幸犯到了对方的手中,怕是定然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如此一想,周奕的眼中便充满了不甘。 朝中两位皇子夺嫡,他一直都是中立的,直到六皇子被陛下幽禁,那时周奕才终于下定决心,他向大皇子表明自己誓死追随的心意,本以为接下来便是飞黄腾达的日子,可是怎料三皇子异军突起,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眼下又得罪了十二皇子,怕是今日的事情定然不能善了了。 “你我心知肚明,你是大皇兄的人,那今日这般意欲刺杀我的行径,可也是受大皇兄的指使吗?” 见夜倾君三言两语间便定了周奕的罪,在场的人虽是感到满心惊骇但是却并没有一人出言为他辩解。 先不说在场的多是凤家人,他们与周奕并未交好,甚至偶尔还会有些小摩擦,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与他的关系尚好他们也未必敢开口。 忤逆皇子等同于与皇家作对,这样的罪名谁受得起! 瞧着夜倾君一字一句的将事情扯到了夜倾瑄的身上,周奕拄在地上的手不禁一软,连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随后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的响起,“微臣……微臣从未打算刺杀殿下,一切都是误会……” “既是误会,那你便留下好生与本殿解释一番吧!”说完,夜倾君便挥了挥手,随即便见千澈上前绑缚住了周奕,全然是将他当成罪奴一样对待。 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周奕的那群手下,夜倾君声音懒洋洋的说道,“这些人就要烦劳凤大人抓起来了。” “微臣遵命。” 眼看着周奕脸色不虞的被千澈押着,夜倾君忽然伸手指着桌上被自己垒的高高的茶杯开口问道,“周参将,你瞧这些茶杯中最显眼儿的是哪一个?” “……最上面的一个。” “嗯,它坐的最高,自然是最显眼儿,可是若我待会儿伸手一推……”一边说着,夜倾君缓缓的伸出一指点在了最上面的那个茶杯上,“摔得最碎的也一定是它。” 登高必跌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参将”这官职对于周奕而言到底还是太高了些,恐怕他并不能很好的胜任。 朝着周奕嘻嘻一笑,夜倾君便任由千澈将他打晕丢在了一旁。 他还有事情没解决完呢,眼下可没闲工夫再和他闲扯了。 目光落到战战兢兢的凤家人身上,夜倾君的视线像是在寻着什么似的环视了一圈儿,随后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疑惑。 秦六…… 也是凤婉,她为何不在? 顾不得心底的疑惑,夜倾君缓步走到了凤荀和凤傒的面前说道,“这段时日多谢二位照顾了,本殿接下来还需要在永安逗留几日,便继续叨扰了。” 虽然心下有些茫然不解,可是凤荀还是和凤傒两人连声应道,“微臣断不敢当。” “只是叨扰归叨扰,本殿到底还是不喜欢有人来打扰的。”说着话,他还意有所指的扫了凤凌一眼,不禁让后者感到锋芒在背。 “还望殿下恕罪。” “诶,不知者不罪嘛!”笑吟吟的挥了挥手,夜倾君好像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凤家人都心脏一颤,“只是若再有下一次的话,本殿就不会客气了呦……” “断不敢再犯。” “如此就好,那你们便先回吧!” “微臣告退。” 话落,凤荀便赶忙示意众人离开,凤厉也拉着凤凌快步朝着院外走去,似是生怕晚了一步夜倾君就反悔似的。 不料就在他们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却果然听到夜倾君的声音传来,“慢着!” 战战兢兢的回过身,凤厉一脸惊惧之色的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听闻这府上的老夫人去世了,本殿身为晚辈本该也去吊唁一番,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前去,便让千澈代奠吧!” “多谢殿下。” 原本还以为夜倾君唤住他们是为了凤凌的事情,生生吓得他们出了一身的冷汗。 终于离开这一处的时候,凤厉和凤荀等人直接去了书房,房门方才关上便见凤傒一脸怒色的朝着凤凌喝斥道,“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随意进出那个院子吗?” 凤凌心中本就委屈着,此刻又见凤傒神色恼怒的叱骂他,顿时便吓得哭了。 “谁让堂兄说那里住的是一个江湖人,若是早知道那里住的是那个臭小……” “你给我闭嘴,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见凤凌说话如此没遮拦,凤厉一巴掌扇在了他的颈侧,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掫倒在地。 “爹……”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怒气难平的坐到椅子上,凤厉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再说凤傒和凤荀两人坐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俩忽然闹了起来,他们相互看了看却并没有出言制止。 好在今日十二殿下不曾怪罪,大抵是得了六殿下的吩咐,否则的话,他们凤府岂有宁日! 不过凤傒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这十二殿下是几时到的他们府上,六殿下又到哪一处去了? 虽说在三殿下重归朝廷之后,官场中的人便都在纷纷猜测,怕是这兄弟三人一起给大皇子设了一个套儿,可是直到今日见到夜倾君,凤傒才算是真正确定心中的那些猜测。 大抵是方才闹腾出的事情动静太大,惊动了杨氏等人,一听说凤凌被人打得受了伤,她便哭天抢地的闯进了书房。 “凌儿啊,我的凌儿……” 方才进了书房,看着倒在地上的凤凌,杨氏一把将他护在了身后,生怕凤厉发起怒来责骂他。 “还嫌近来的事情不够心塞吗,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不悦的瞪了杨氏一眼,凤厉冷冷的喝斥道。 “轩儿都已经出了事,老爷对他不闻不问,单等着他赴死,如今竟又黑眼白眼看不上凌儿,您这是打算逼死我们娘俩吗?!” “你……” “罢了、罢了,想让凌儿回去治伤吧,我瞧他的脚也肿的不行了。”眼见这两口子越吵越凶,凤荀便只能无奈开口劝和。 示意下人扶着杨氏和凤凌离开书房之后,凤傒才上前给凤厉倒了一杯茶,却见他的眼中还是充满了幽暗之色。 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见凤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三弟不是我说你,那院中住的人既是十二殿下你怎么不早说呢?” 幸好他今日没有真的怪罪凌儿,否则的话,岂非就酿成了大祸! “今日十二殿下的态度大哥不是没有看到,他并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在此地,是以傒儿才对外声称院中住的是他的江湖友人,甚至还特地嘱咐了凌儿不要去胡闹,可是谁知他非但不听还硬要去和人家对着干,这也不是咱们能料到的。” “诶,可是他怎么会想到要到你这儿来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厉的心中不禁充满了疑问。 按官职,凤荀不过就是个千户而已,如此一来,这接见皇子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头上才对,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抵是因着卿儿的缘故吧!” “卿儿?”一听凤荀的话,凤厉顿时难掩惊诧之色的瞪大了双眼,连茶水溅到了手上都浑然未觉。 比起得知夜倾君住到这府上,很明显是凤卿与他相识更令人觉得难以置信。 “之前卿儿在丰鄰城的时候与六殿下相识,冲着这层关系认识了十二殿下也不足为奇。” “未想到那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像是没有听到凤厉的自言自语似的,凤荀微垂下头,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计。 他知道那府上的人多是与卿儿不睦,若是照着十二殿下的这层关系能让他们有所忌惮的话,凤荀觉得这也是对凤卿的一层保障。 更何况,如今十二殿下这忽然一出现,倒是令凤荀隐隐猜测着,想必六殿下是时候要回丰鄰城了。 待到那边一切尘埃落定,他必然会接卿儿离开,届时他心里也安稳些。 想到这些事情,凤荀才觉得日子有些盼望,毕竟只要夜倾昱回了丰鄰城,想来为凤家洗雪冤屈的日子就有望了。 …… 再说夜倾君那边,打发走了凤厉那些人之后,他便淡淡的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周奕,随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什么。 封好信封之后他便直接递给了一旁的千澈,唇边含笑说道,“你带着他去巡抚大人的府上,将我的手书给他,届时他自有决断。” “是。” 话落,千澈便一把提起周奕的衣领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房中一时只剩下了他自己,夜倾君便无聊的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好半晌之后才见到夜倾昱和凤卿相携而来。 方才见了夜倾昱,夜倾君便一下子从椅子上蹿了下来,几步便跑到了他的面前,“六皇兄!” “听闻你方才折腾了好大一出戏,可惜为兄没有眼福见到。”一边说着话,夜倾昱便拉着凤卿的手走到了桌边坐下。 见状,夜倾君也不再理会他的话,只神色乖顺的为两人倒了茶,却先端起一杯递给了凤卿,“六皇嫂,请用茶。” “噗……” 不妨夜倾君会忽然唤了这么一句,凤卿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猛地一下便喷了出来,“咳咳……咳……” “皇嫂您怎么了?” “十二殿下,这声皇嫂怕是叫早了吧!”她与夜倾昱还未成亲呢,他这兄弟倒是急上改口了,不过早了点吧! “诶……不早、不早,三哥说了,如皇嫂这般,还有烟淼姐姐和仙女姐姐,你们都注定了是我们夜家的媳妇。” “仙女姐姐?!”这又是何人? “就是靖安王妃啊,皇嫂应当见过才是。”一脸骄傲的望着凤卿,夜倾君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似的。 闻言,凤卿不禁一时语塞。 靖安王妃她倒是见过,只是这一声“仙女姐姐”嘛,她倒的确是头一次听说。 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夜倾君,看着如今的他双眸精亮,唇边带着无害的笑意,心下不禁回想着,她之前在丰鄰城见到这位十二皇子的时候,他倒并非是眼下这般模样。 那时他还在人前装疯卖傻,倒是不必这般聪明灵动。 见凤卿半晌没有说话就只是盯着他看,夜倾君便试探着问道,“皇嫂不说话,大抵是觉得这一声嫂子将你叫的老气了些,那君儿便如唤其他两位嫂嫂那般,也唤你姐姐如何?” “额,不是……” “就叫你……诶,有了,就叫你将军姐姐!”一脸兴奋的望着凤卿,夜倾君的眸光亮极了。 “你这嘴巴倒是甜的很,可是像极了你六皇兄吗?”说着话,凤卿挑眉扫了一眼旁边但笑无语的夜倾昱。 “君儿哪里比得上六皇兄,将军姐姐别说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凤卿的错觉,她总感觉夜倾君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觑了夜倾昱一眼,竟像是他会因此不悦似的。 但是事实上,凤卿的确没有看错。 只不过夜倾君倒不完全是怕夜倾昱不高兴,他更怕的是夜倾昱不高兴了之后折腾他。 三哥一早就告诉过他,六皇兄这些年在宫中隐忍压抑,心里早就变态的不行了,虽然表面上对着你嘻嘻哈哈的笑着,可是背地里指不定如何阴你一手呢,是以他时时刻刻记着这句话,片刻不曾忘却,也半点不敢得罪了六皇兄。 瞧着夜倾君如此上道的样子,夜倾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的一脸慈爱。 “嗯……将军姐姐,素日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呢?” “你说绣橘啊,她被我留在院中了。” 听闻凤卿的话,夜倾君却摇头道,“不是她。” “不是她?那是绣蝶吗?”满眼笑意的望着夜倾君,凤卿装模作样的同他插科打诨。 “是那个叫凤婉的。” “哦……她呀,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她赌术如此精湛,我还想再同她讨教几招呢!”初到永安的那几日,一直有人在暗处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为了让旁人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是以他便进到了常胜坊去,不想竟会在那遇见了那么有趣的人。 不妨夜倾君忽然提到赌术,凤卿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眼中稍显落寞之色,“如今不行,她未在府中,尚有事情要忙。” “何事?” “她爹死了,正在灵前守着呢!” 夜倾君:“……” 逗他玩呢吧,她爹不是凤珅吗,方才还瞧见他在院中呢,怎地一转眼的功夫竟死了,还是说,凤珅并不是凤婉的亲爹? 似是看出了夜倾君眼中的疑惑之色,凤卿不觉开口解释道,“是她的义父,被人杀害了。” 一听这话,即便是素日嘻嘻哈哈的夜倾君也不禁缓缓的收敛了自己唇边的笑意。 “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人,也遇害了,将军姐姐想必会感兴趣。” “谁?” “孟含玉,就是之前贵府的大少夫人。” 没有想到会从夜倾君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凤卿不禁一愣,“我倒是听闻了她的死讯,只是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情况?” “那日她被人从孟府赶出来,我在一个胡同里救下了她,之后她修养了几日便让我着人将她送到了醉仙楼,不想没过几日竟死了。” 随着夜倾君话音的落下,凤卿想到如今永安城中的情况,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见状,夜倾昱斟酌了一下,本打算启唇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还不到时候,眼下对卿儿说这些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缓缓的端起了茶杯,借着喝茶的功夫掩饰住了自己的微变的神色。 …… 凤府老夫人停灵之后三日终于从凤荀的府上出殡,虽然凤厉之前一直吵吵着手里没有什么银钱,可是这丧礼到底还是办的风风光光。 虽然之前守灵的时候一直不见凤卿的身影,可是难得出殡这日她倒是现了身。 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凤阮的身后,眸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几人抬的棺材,随后缓缓的微垂下了头。 丧乐之声不绝于耳,随着纸钱在空中不停的翻飞着,众人眼见棺材被人缓缓的抬起,朝着府中的大门那边走去。 然而谁知走了还没有几步,却见其中一名抬棺材的人脚步一顿,随后诧异的朝着棺材望去。 瞧着他如此,其他几人也不禁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不悦的瞪着抬棺材的那几个人,凤厉脸上的神色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好看了。 本来丧事就已经足够令人忌讳的了,若是在出殡的时候再闹出什么笑话,那他这张脸就彻底丢到了不知哪里去了。 “回……回大老爷的话,棺材……棺材响了……”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这句话,那人的双腿已经抖个不停,像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闻言,凤厉的脸色顿时一沉,口中沉声喝斥道,“胡说八道!” “是真的,小的听的一清二楚。” “简直就是信口开河,这丧乐之声如此大,你怎么可能听的一清二楚,还不赶快抬出去。” “……是。” 被凤厉这般一吼,那人也不敢再多言,只能依旧抬着棺材往前走,可是眼睛却还是不时的瞄着那个棺材,心里中觉得瘆得慌。 可是事实上,那棺材里不过是一个骨灰而已,哪里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谁料又接着走了没几步,另外一名抬棺材的也朝着凤厉说道,“大老爷,小人也听见了,千真万确。” 若是一个人是听错了倒是有可能,可也不能是两个人都听错了。 一时间,凤厉便也就对此事上了心。 永安这边有个讲究,凡事家里死了人,出殡这一日棺材在抬出门的时候是不允许落地的,否则的话,就意味着这丧气抬不走,家中之后必然还会有丧事。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层因素,是以凤厉便赶忙朝着那几人招呼道,“快些抬出院子,不准落下。” 谁知随着凤厉这一声大喊,众人只听得棺材板传来“咯嘣”一声,吓得那抬棺材的几人摞下胆子就四下散开。 众人眼见那棺材落到了地上,顿时发出“砰”地一声。 “大胆,谁让你们松手的?!”暴跳如雷的瞪着那几个人,凤厉只恨不得直接提剑杀了他们一般。 “这……这着实是不怪小的们,那棺材一直在响,恐是……” “住嘴!” 没有让几人再说下去,凤厉的脸上满满透着怀疑之色。 他并非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只是这棺材里若真的装的是老夫人的尸身倒还好说,可是那里面只是一堆骨灰而已,又怎么可能如他们以为的那般“诈尸”呢! 就在凤厉为此疑心不已的时候,却见凤傒上前走了几步,口中疑惑说道,“这是什么?” 说着话,只见他从棺材底的边上捡起了一小把木屑,眼中带着十足的审视之色。 “傒儿,你拿的什么?” “像是木屑……”说着,凤傒用手仔细摸了摸,又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后语气有些不大确定,“像是柳木的木屑。” “什么?!”一听这话,不止是方才问话的凤荀,就连凤厉都震惊非常。 “这不可能。”凤荀的话音方才落下,凤厉便急吼吼的表态否认道。 他即便是再缺德也不会用柳木来做棺材,要知道柳木无籽,用这样的木头作棺木将来可是要绝后的,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做! 劈手夺下来凤傒手中的木屑,凤厉近乎是急切的说道,“还嫌不够乱,快些将棺材抬出去。” “大伯父,你瞧。”说话间,便见凤傒伸手指着方才自己捡到木屑的那个地方,却见那一处的棺材板不知因何断裂,明晃晃的出现在人前。 “啊……” “好端端的,这棺材怎么会裂开了?” “难不成,这些木屑便是从那裂缝中出来的吗?”忽然,凤卿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得大家都纷纷注目而视。 见状,凤厉的脸色却猛地一变,呼吸都瞬间停滞了。 得了凤荀的吩咐之后,凤傒便上前去仔细查探了一番,却发现了一个不小的秘密。 却原来,那棺木看起来虽厚,可是却只有里面两层木板,中间均是用碎木头塞满的,外面上了漆之后根本半点看不出异样,倒是难怪会那么容易摔裂。 神色纠结的看了凤厉一眼,凤傒朝着凤荀耳语了几句,却见后者也是一脸的惊诧之色,似是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尽管他们父子俩没有将话说明白,但是在场的人也不是傻的,眼睁睁的见到了这般情况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难怪这棺材会如此大气沉稳,原来竟是徒有其表。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见凤厉似是彻底僵愣住的样子,凤珅不觉上前一步问道。 当初明明说的好,他负责酒席之事,而这发丧所用之物均是由他们大房出,初时见凤厉订了这么大的一口棺木回来,凤珅心下就在奇怪他缘何舍得这些银子,原来竟是有这个猫腻。 “此事……” “难怪大哥忽然之间如此大方,原来是寻到了捷径。” “放肆!”被凤珅说中了心思,凤厉便只能板起脸喝斥道,却只是侧面证明了他的恼羞成怒。 眼见两人大有吵得不可开交的架势,凤荀却未曾出言全解半分,就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好像他与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最后还是薛氏先出面拉住了凤珅,这才止住了这场闹剧,却还是让外人看足了笑话。 而凤卿一直站在凤阮的身后看戏,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再不曾多言。 那个棺材的确是她动的手脚! 一开始听闻凤厉为老夫人准备了这么大的一口棺木之后,凤卿的心里就觉得奇怪的很。 依照她对这位大伯父的了解,且先不说他没有那么多多余的银钱,即便是有他也未必舍得,是以他的这个行为就显得十分古怪。 因着心中有所怀疑,是以凤卿便让燕洄去查探了一番,结果证明她果然所料没错。 为了能够在众人的面前揭露这件事情,趁着昨日夜倾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灵前一时无人注意,燕洄便悄悄的在棺材上动了些手脚。 他将棺材底套着绳索的地方都用刀隔开了口子,不至于一下子就掉出东西,但若是指望着能够平稳的抬起来也是不能够的。 那几名抬棺材的听到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棺材里面传出来的动静,而是绳子勒到了刀痕,木板被一点点勒断的声音。 想到这儿,凤卿便将目光落到了凤厉的身上,唇边扬起了一抹堪为魔鬼的笑容。 这一次之后,想来她这位大伯父在永安城中便要出名了。 他一定会将事情都推到卖棺材的身上,可是事实上,这件事情是他们两人合谋设下的,谁也别想跑。 已经断裂的棺材又要如何下葬,只是勉强支撑着运到了府门口的灵车上,凤厉又赶忙打发了府上的小厮去买一口现成的棺材来,赶着装殓了才下的葬。 死人讲求个入土为安,虽然老夫人的尸身并不在棺材里,可是这般中途换棺材的事情也是不得多见,生生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值得一提的是,后换的这个棺材就小气普通的多了,与其说是官宦之家所用,倒不如说是小门小户惯用的。 就因着这件事情,四房和大房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闹僵。 永安城中一时流言四起,都在传言说是凤厉不孝不仁,不禁对生母不闻不问任其烧死火中,甚至还对同胞兄弟百般打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这些事情原本也就是百姓间传一传,可是谁知最后竟然闹到了官场上,有人认为凤厉这样的人不配为官,纷纷上言欲罢免他。 有人落井下石自然也就有人对他多加维护,可是直到最后郭浩抓了棺材店的老板审问,这事儿才算是终于真相大白。 那棺材店的老板言说,是凤厉拿着一些银子寻到了他,让他做一个表面体面的棺材,至于实质如何他不会追究,事成之后会再给他银子,谁知待到老夫人的尸骨下葬之后,他等来的不是余下的银子,而是凤厉对他的污蔑。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下的扣儿,可是他却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他自然也不会受着。 随着这人的证词一出,凤厉的形象算是彻底的一落千丈。 不日之后,朝廷下了一道罢免的文书,彻底的将凤厉贬到了尘埃之中,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事实上,与凤珅相吵这些事情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丰延素来极重孝道,为官者冷心冷肺,连对自己生母尚且如此,谈何为朝廷、为百姓效力。 而凤卿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口中却不觉幽幽叹了一句,“可惜了一条人命……” 闻言,绣橘不禁奇怪的问道,“姑娘在说谁?” 这事情里哪里有涉及到人命?! 缓缓的摇了摇头,凤卿并没有对绣橘言明自己的意思。 她心下猜测着,那棺材店的老板也活不多久了。 想必能让他将自己作为认证来揭露凤厉,郭浩必然给了他不少的好处,可是未免将来他像今日揭露凤厉这般揭露他,郭浩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想到这,凤卿便长长得呼出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凤婉素日常穿的披风搭在屏风上,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自从秦九爷死后,凤婉便一直守着常胜坊,她去看过她几次,精神倒是尚好,只是身子消瘦的厉害。 凤卿本是有意让她回这府上来,只是凤婉坚持不肯,她也不好强求,毕竟事关秦九爷与别的事情不同,既然凤婉自己心里有主意,那她也不能制止。 …… 这一日,凤卿本打算在晚些时候去一趟玄觞那里,烦他去调查秦九爷的事情也有些时日了,不知有何进展不成? 可是谁料凤卿这边还未去,倒是玄觞那边先来了消息,比起之前都是斯幽前来报信,这一次倒是玄觞亲自走了这一趟,同来的竟还有安瑾然。 看着他们两人一同来了这里,凤卿的心下不觉一紧。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难道是大姐姐和二姐姐有何事?! 一看凤卿的神色安瑾然便心知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口中赶忙解释道,“安鱼她们没事,我们来此是有事与你商量。” “何事?” “秦九爷的事情有些麻烦,大抵是和江湖的一些隐秘帮派扯上了关系,这一查下去恐怕会牵扯出不少的事情,加上之前我听夜倾昱说我安排在你身边的那些死士都消失了,我也约莫着事情不对劲儿,是以想着好好调查一下。” “所以呢?” “我和玄觞近来都要离开永安城一段时日,可若是带着安鱼和乐藻的话……”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瑾然不禁一顿。 虽然他的话尚未说完,但是凤卿却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放心吧,稍后我将她们暂时接到府里就是了。”这里虽是也让人住的不安生,可好歹有她和夜倾昱在,于外又有夜倾君这个小皇子,想必没有人能将她们怎么样的。 听闻凤卿的话,安瑾然方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的确是有些麻烦,只是他并没有告诉安鱼,可她大抵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你方才说,江湖上一些隐秘的帮派……” “单凭永安城中的这些杂碎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若是他们出得起银子,同江湖中的人有了牵扯,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二姐夫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了?”江湖中的事情,想必没有人比玄觞更加清楚了吧! “地宫、魅影阁、魔窟,这三个地方是我怀疑的。” “不会是地宫。”玄觞的话音落下之后,却见凤卿信誓旦旦的来了这么一句,不敬令他们错愕的相视了一眼。 她怎么知道不是? 深深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凤卿随即方才说道,“夜倾昱同我说,地宫是皇家的人。” “呵,这倒是有些意思了……”丰延皇室的人还有不管的事情吗,竟然将手都伸到江湖上了。 不同于安瑾然的打趣,玄觞的眸光却不禁变得幽暗了几分。 难怪那里的武功奇高却极少在江湖中走动,也并不惹下任何的江湖债事,原来是这个原因。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两个可能了,这样查起来倒是便宜得多。” “我将玄姬叫了过来,届时有何事她可以联系她。” “她活的倒是自在!”这么多日子未见,倒是而已不知一直在哪浪呢! 提到玄姬的时候,玄觞的眸光不觉变得微凉了几分,“找什么人不好,定要找个瘸子,怕是也就只有残疾人才肯要她了。” 凤卿、安瑾然:“……”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总是说的这般不客气到底不好吧! 而当不日玄姬带着自家夫君出现在凤卿眼前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该不会……是玄姬为了嫁给人家才硬生生把人的腿打瘸的吧? 第三百一十章 反差萌 要接安鱼和乐藻来凤荀府上的时候,是凤卿亲口对她们两人说的,因为如果是由安瑾然和玄觞开口的话,那么她们势必要追问一些什么,他们两人又不能说出实情害她们担忧,可是撒谎欺骗的事情他们也做不出,是以便只能仰仗凤卿了。 她只言是自己在凤荀府上没什么意思,近来大房一边也算是垮了,何况是在三叔的府上也不会有何危险,因此接她们来同住。 乐藻虽然性子软弱了些,但是她到底不是傻的,心知这是凤卿有意为之,是以便没有拒绝,只在临行前嘱咐玄觞万事小心。 再说凤荀府上这边,他倒是知道安鱼和乐藻还活着,只是却一直不得相见,如今听凤卿提起要接她们回来,他自然满心欢喜。 只是对凤厉等人就不大好言明了,毕竟这事情牵扯的委实有些广。 同凤卿好一番商议,最终大家便决定将事情推到夜倾君的身上,只说是他一直在护着安鱼和乐藻,也是近来才将她们从外地接回来。 不论这说辞能否令人信服,只要是夜倾君说的,必然没有人敢反驳。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虽然从凤厉到凤珅都在怀疑这个说法,可他们却只能点头应是,半点不敢还嘴。 正厅里坐着满满登登一屋子的人,众人纷纷打量着坐在一边的安鱼和乐藻,心下实在是难掩惊诧之色。 虽然在她们出生的时候就知道她们是双生子,但是多年未见,哪里知道她们长得愈发相像,也变得愈发美艳了。 对于凤厉他们这群不大了解安鱼和乐藻的人来讲,此刻见她们两人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那,他们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其实,就算她们开口说话了他们也分不清。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一路上折腾过来也累坏了,回去歇着吧,如今回家了就好。”凤荀眼中难掩激动之色的望着安鱼和乐藻,可是碍于凤厉等人在场,许多心里的话也无法说出口,便只能苦苦的压抑着。 “多谢三叔。” “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若再这样将三叔反倒要不高兴了。” “是。” 安鱼淡笑着点了点头,红唇娇艳,墨发如瀑,生生看的人心神摇曳。 见状,坐在凤婧身边的萧长平不禁看直了眼,一眼望去,只觉得身子都酥麻了半边。 他活了这小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美艳的女子,当真是倾国倾城的样貌。 事实上,凤婧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个大美人,只是如今她已经年老色衰,性子也不比从前那般如小女儿家的娇俏可爱,萧长平自然便厌烦的紧。 萧家败落之前,他也曾姬妾成群,府里的女子也是色艺双绝,各色莺莺燕燕前呼后拥,别提那日子都逍遥自在了。 但是自从他败光了家里的银钱,连自己的温饱都成了问题,自然也再养不起那群小妾,便只能将她们都变卖了,如今终日面对着凤婧这个黄脸婆,他的心里别提多恼火了。 早前听闻要到凤荀府上的时候,他心里便隐隐存了个小心思,素来便听闻他们凤家的长女容貌惊艳,华贵无双,是以他一直想瞧瞧,但是听闻凤仪生了病,住进这府里如此久的时日他竟连她的面也没有见到。 可是谁知没见到凤仪,倒是被他见到了这对双生的姐妹花儿。 不想她们也是一对美人,甚至比之凤卿那丫头可是要柔情似水多了。 诚然,他身为她们的姑丈不该有什么淫邪的念头,可是他又没有与何人说起,只是存在自己的心里想想,谁又能定了他的罪不成! 越是这样想,萧长平的心里便越是坦荡,看向安鱼和乐藻的目光便也就愈发露骨。 眼下众人的注意力多是放到了那姐妹俩的身上,自然没有人去在意他,不过倒也并非是全然没人注意,至少萧长平的满眼淫光就落到了凤厉的眼中。 自从被罢官之后,凤厉便整日的待在府内,甚至连院门都不出了。 若非是因着今日听闻安鱼和乐藻来了府里,他根本就不会前来相见。 在凤厉的认知里,凤卿俨然是已经死了,可是谁知她竟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至于安鱼和乐藻,他则更加是以为她们连骨头都不剩了,但是谁又能想到,她们不仅活着,甚至还活的很好。 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会不会到最后连凤彧都没有死?!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凤厉的心下不禁充满了震惊。 回神的时候不妨注意到了萧长平紧紧盯着安鱼的模样,凤厉微暗的眸光不禁一闪,心下对他鄙夷不已。 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萧长平那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这个没有人伦的混账东西,居然起了这种念头! 眸光冷凝的瞪了萧长平一眼,可是无奈后者却并没有看到。 这若是换成萧长平如此盯着凤馨的话,只怕凤厉事后定然会翻小肠的,但他肖想的人是安鱼和乐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说起来,他不推波助澜就不错了。 他与凤卿那臭丫头之间的恩怨可是还未算清呢! 此前她不借给自己银子,后来在老夫人出殡的那日还闹出了那样的事情,因此害他丢了官职,当日场面混乱他也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可是事后想一想,若非是凤卿说了那么一句话的话,众人怎么会可能会注意到。 保不齐,连那棺材的问题都是她一早发现的,为的就是与他为难。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夸大了一个姑娘家的能力,但是凤卿不是寻常的女子,她可是随着凤彧上过战场的人,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正是因着这件事情,凤厉的心里一直较着劲儿呢,只是苦于找不到什么机会对凤卿下手,若是这次能够看着萧长平闹出什么热闹的话,那他倒是乐得很。 如此想着,凤厉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阴狠的笑容,似是已经彻底的忘记了自己是安鱼和乐藻的伯父。 …… 这姐妹俩在这里住下之后自然是与凤卿一个院子,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间。 到了凤荀府上的当日晚间,安鱼和乐藻便去了凤仪的房间看望她,却见她已经可以下榻活动了,只是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否则扯到伤口的话还是会有些痛。 瞧着凤仪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安鱼和乐藻不禁相视了一眼,看来这伤势还当真是极为严重。 再说凤仪听闻安鱼和乐藻来看她的时候心下很是激动,她只当凤卿也会同来,谁知竟只看到了她们姐妹俩走进来,身后并未跟着一人。 见此,凤仪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几分。 自从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卿儿虽是每日都会派小丫鬟来询问她的情况,可是她自己却从未露面,很显然是还在为那日的事情介意着。 明显看出了凤仪眼中的落寞之色,安鱼便赶忙上前扶着她说道,“长姐近来觉得身子如何?” “已经好很多了,倒是你们,我听卿儿说你们还活着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只是那时候不大方便,便一直与你们不得相见。” “眼下不是见着了!” “嗯、嗯……”含笑的点着头,凤仪的眼中闪动着激动的泪光。 转头看向坐在一旁只静静笑着的乐藻,凤仪笑的尤为开心。 她虽然也担心卿儿和安鱼的安危,但是她们两人为人心性坚韧也有主意,遇到事情的时候好歹能应付一下,可是乐藻就不一样了,她素来被保护的太好,性子较为软弱,也不知这许多日子以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然而如今的凤仪又哪里想象得到,若不是因为遇见了玄觞的话,乐藻怕是一早就在醉仙楼被人奉成头牌花魁接客了。 “你们忽然出现,大伯父他们可曾说了什么吗?” “只是四叔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了几句话,大伯父倒是不曾说什么,不过瞧着他的脸色似是不大好看的样子。” 闻言,凤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说之前大伯父被罢免了官职,想必眼下心里还气闷着呢!” “瞧着样子的确是。” “倒也不必理会他们,这府里便是咱们自己的家,随的旁人开心与否横竖都与咱们无关。” “长姐说的是。” “小姐,该换药了。”说着话,便见檀云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并没有避讳安鱼和乐藻,凤仪任由檀云一层层的解开了她伤口处缠着的纱布,直至最里面却见上满微微透着一丝血迹。 方才看见,檀云便低声惊呼道,“哎呀,又有血迹,这伤口定然是又裂开了!” 一边说着,檀云手下的动作便放的愈轻,可却还是难以避免的弄痛的凤仪。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凤仪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汗水顺着额头滑下,余光瞥见安鱼和乐藻担忧的目光,她便赶忙朝着檀云吩咐道,“无碍,快些换药吧!” “等一下。”忽然,乐藻的声音轻轻的响起,“这药不禁对愈合伤口有效,也能止疼。” 说完,便见她将手中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了檀云。 诧异的打量着手中的这个小瓶子,檀云很难相信就这么一瓶子药居然能那般神奇,心下有些怀疑,她手上的动作便有些迟疑。 可是凤仪却丝毫没有怀疑乐藻的话,皱眉朝着发呆的檀云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上药啊!” “小姐……” “虽然不知道二妹妹是何处得的这药,但是想来会有用的。” 见凤仪都已经如此说了,檀云便只能硬着头皮给她用了一些,谁知那些细碎的粉末方才洒在伤口上,凤仪便顿时感觉到一阵肌肤清凉的感觉,那痛感竟好像真的减轻了几分似的。 大抵是看出凤仪并不像方才那么难受,檀云也一脸喜色的转头朝着乐藻说道,“二姑娘,这是什么药啊,竟然这般好用?” “我也不知道这药叫什么名字。” “那……” 瞧着檀云似是还欲问下去,凤仪却不着痕迹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刚到这儿,若是有何住不惯的地方便与管家说,千万不能外道了才是。” “长姐放心,断然不会。” “那样就好。”紧紧的拉着两人的手,直到此刻凤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眼见凤仪的脸上似有倦怠之色,安鱼和乐藻便起身离开,只言明日再来陪她说话。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主仆三人之后,凤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随后眸色微凉的扫了檀云一眼,顿时吓得她跪到了地上。 “檀云,你近来太多话了。”由着麝月伺候着一件件穿好衣裙,凤仪的声音淡淡的,可是却明显的透露出了不悦。 “是奴婢的错,还望小姐恕罪。” “安鱼和乐藻还能活着这当中必然经历了一些咱们不得而知的事情,无人相助的经历定然是不好的,你方才那般问她便是引得她不得不想起从前的事情,实在是太没有眼色了。” “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还求小姐饶了这次。”说着话,檀云不禁连连朝着凤仪磕头。 “行了,起来吧!” “谢小姐、奴婢多谢小姐。” 神色淡淡的瞥了檀云一眼,凤仪便不再多言。 便是麝月在一旁看着也不禁在心下埋怨檀云多事,小姐从来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情,可是檀云偏偏每次都多话,再是不长记性的话,怕是将来还要惹得小姐发怒。 …… 且说萧长平自从那日见了安鱼和乐藻一面之后便一直难以忘怀,若是换作往常的话,他早就去逛窑子泄火去了。 只是如今搬到了这府上住,他的手头实在是不宽裕,便只能终日的圈在这府里,实在是无趣的很。 而偏偏越是无趣他的心里就越是想起那姐妹俩,简直如同着了魔一般。 这一日,萧长平又如往常一般倚在窗前的矮榻上,手中捧着一个手炉斜斜的仰躺着,别提多会享福了。 丫鬟红儿正在往地炉里添碳,火光映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不禁看的萧长平心下一动。 见房内并无一人,他忽然朝着红儿笑道,“你也是这院中伺候的人?我怎地从未见过你呢?” “回姑老爷的话,奴婢是后分到您和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人。” “我瞧你长得这幅模样,合该不是伺候人的命才对。”说完,萧长平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红儿,眼中闪动着淫秽的光芒。 “姑老爷惯会拿咱们奴婢打趣的,奴婢就只是个小丫鬟而已,长得也不过就是一张丫鬟的脸,哪里比得上这府里的各位小姐。” 不妨她忽然提到了“小姐”,萧长平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府里的小姐难不成还都长得如同天仙似的?” 听闻萧长平的话,红儿不禁一脸惊诧的朝着他问道,“姑老爷竟不知道?咱们凤府的小姐各个都是美人坯子,不过最好看的还是要属这府里的大小姐!” “便是那对双生子吗?” “不是、不是,姑老爷您说的呀,是已故的二老爷家的两位小姐,不过她们倒也美得很,长得竟也如此相像。” 见话题终于引到了安鱼和乐藻的身上,萧长平不禁饶有兴致的问道,“她们可曾许了人家了?” “家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人顾得上给她们许婆家。” 闻言,萧长平这才想起之前听闻的有关北境凤家的事情。 凤彧都死了,即便与哪一家尚有婚约怕是人家也要赖账不承认的。 毕竟如今在世人的眼中,谁还敢与罪臣之家的人有何牵扯。 更何况,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们姐妹俩人本已经是死了的。 “唉……大小姐也就罢了,可是二小姐那个性子,将来若是不择个良人的话,怕是定然会被欺负的……” “为何如此说?” “您不知道,大小姐与二小姐虽然是双生子,可是这性子却实在是天差地别,她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是以如今半点主意也没有,遇到事情就慌了,除了哭便什么都不会。” 越是听红儿说下去,萧长平的眸光便越是发亮。 这样柔弱的小白兔他最喜欢了,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嘤嘤哭泣,甚至连叫喊都不敢。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萧长平脸上淫荡的笑意,红儿悄然无息的离开了房中,只余下他一人兀自在幻想着什么。 虽说凤卿那丫头长得也不错,但是对于萧长平来讲,女人就是要温柔似水才可爱,如她那把性子过于凌厉倒是将男子都显得没了,不知将来会被哪个瞎了眼的娶回家去,还不像个母老虎似的在家供着! 方才想到“母老虎”,不料凤婧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又和哪个小丫鬟鬼混呢?”前脚方才迈进了房中,凤婧的声音便随之响起,倒是不难听出她声音中的愤怒。 “怎么说话呢,一进来就大吵大嚷的,你瞧瞧你自己像是个什么样子。”厌恶的移开了视线,萧长平似是连看凤婧一眼都懒得再看。 “哼,我怎么说话,你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说,方才那小丫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是下人我是主子,她来服侍我有何不对!” “呸……” 怒气冲冲的瞪了萧长平一眼,凤婧瞧着他那般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便也懒得再继续与他争吵下去。 她之所以如此草木皆兵,不过就是怕在这府里闹出什么笑话来被人赶出去而已。 萧长平的劣根性她最是清楚不过了,当日在晋安的时候,他连萧蕊房中的小丫鬟都不放过,甚至不怕带累坏了自己女儿的名声,简直和畜生无异,是以如今但凡是见到他和小丫鬟勾勾搭搭的,凤婧便只当他是起了色心。 可是凤婧哪里知道,如今到了这府上,萧长平惦记的可不仅仅是小丫鬟而已。 虽说凤阮和凤馨她们也都长得不错,可是先不说照着那姐妹俩差了一截儿,再说凤馨是他的儿媳妇,何况大房的人就算没落了可到底都还活着,凤阮就更不必说了,倒是安鱼和乐藻,身后无亲无故,虽然有个三叔,但是到底比不得自己的亲爹。 这般想着,萧长平的眼中便不觉闪过了一抹邪光。 …… 玄觞和安瑾然已经动身离开,自他们走后不过几日的功夫,玄姬便到了永安城,同来的竟还有她的夫君! 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乖乖的少年,凤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替玄姬高兴她寻到了一个这么俊俏的夫君,还是替这位公子叹息娶了这么一个彪悍的媳妇。 见凤卿一直盯着钟铭禄看,玄姬不禁语气威胁的说道,“诶、诶、诶,行了、行了,给你看几眼便行了,怎么还没完了呢!” 当日她男人可是一眼都不给自己看,如今算是大方了。 “恭喜、恭喜,终是寻到了这般俊秀公子。” “哈哈……那是……” 瞧着玄姬一脸的得意之色,凤卿的眸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钟铭禄,却只是见他神色腼腆的望着玄姬在笑,虽然话不多,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倒是可见对玄姬的在意。 如此,倒是果真不错。 “玄觞那个死人急吼吼的唤我回来,可是出了何事吗?”一提到自家兄长的时候,玄姬便是一脸的鄙夷之色。 “的确是有些麻烦,我们恐人手不够,是以才叫了你回来。” “哼,如今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 “不知道。” 玄姬:“……” 就不能说一句让她嘚瑟的话,好歹凤卿也算是她的娘家人,如今正当着她夫君的面儿,就不能营造一种她是女侠的感觉吗?! 一直朝着凤卿挤眉弄眼儿,可是怎料玄姬的眼珠都差点挤出来了,但是凤卿还是好无所觉,甚至口中不住说道,“叫你回来不是因为你厉害,而是实在人手不够。” “那叫我回来干什么?” “撑场面啊!” 玄姬:“……” 后会有期! 二话不说便准备推着钟铭禄离开,凤卿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方才伸手将她拉住,“哪里有你这样的女侠,几句玩笑便将你气走了。” “女侠是用来尊重的,又不是给你能取笑的。” “那你一定不是女侠。” “你……” 眼见玄姬又要走,凤卿赶忙伸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示意她耐心听她说话。 不妨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钟铭禄竟忽然伸手拍了拍玄姬的手,声音异常温柔,“稍安勿躁。” 只这四个字,却比凤卿说什么都管用。 看着方才还暴跳如雷的人瞬间就被“驯服”,凤卿满眼兴味的挑眉,就差吹一下口哨了。 “在玄觞回来之前,你们便住在这里,连同你的那些手下,倘或我几时有事的话,也好与你联系。”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接连死了几个人,都是与我相识之人,我恐暗中有人欲对我下手,更怕牵扯到大姐姐和二姐姐,是以需要你帮忙。” 一谈到正经事的时候,玄姬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笑赖皮模样,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 凤荀府上 这日凤卿不在,便只安鱼和乐藻两个人在房间中,她们原本商议着要去正房瞧瞧凤仪,可是谁知还未等出门便见杨氏身边的彩霞前来传话,说是杨氏请安鱼前去叙话。 听闻这话,安鱼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只单单请我一人吗?” “回大姑娘的话,正是。” “缘何没有请二妹妹呢?” 闻言,彩霞也是一脸疑惑的回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大夫人只是这般吩咐的。” 就在安鱼和乐藻为此疑惑不已的时候,却见彩霞仿若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好像是为着二姑娘说亲的事情” “什么?!” “说亲?” 彩霞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安鱼和乐藻齐齐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口中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 “奴婢也只是随意听了这一耳朵,具体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想必大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皱眉微思了片刻,随后安鱼便朝着乐藻说道,“既是大伯母唤我,想来定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我去去就回。” “好。” 目送着安鱼离开之后,乐藻眸色深深的坐在椅子上,心下忧心不已。 倘或大伯父当真要为自己议亲的话,那势必会连同大姐姐一起,可此事若是被大姐夫和玄觞知道的话,怕是非血洗了这府上的人不可。 想到这种可能,乐藻的眉头便不禁皱的更紧。 大姐姐与大姐夫虽是未行结婚大礼,但是她听玄觞的意思,他们多半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至于她和玄觞,他们却早已经拜过了天地、入了洞房,更加不可能再去嫁给旁的人。 除了玄觞,她谁都不想嫁。 乐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不妨门外忽然有小丫鬟来报,说是凤婧请她过去,只言有事相商。 前脚大房的人刚走,后脚姑母那边就来了人,乐藻心下不解今日怎么有这么多的人要找她们。 见乐藻一时没有应声,那小丫鬟便立刻跪在了地上,连连祈求她赶快过去,否则耽误了事情,主子们定然又要打骂她们。 心下一时不忍,乐藻便只柔声说道,“快起来吧,我又没说不去。” 说话间,便见她缓步走回了内间,从屏风上取下披风之后,甚至还顺带从妆盒中拿出了一根簪子戴在了发间。 仔细将斗篷披好之后,乐藻才随着那小丫鬟缓步出了院子。 一路走着,乐藻瞧着方向并不是去凤婧她们的院子,心下不禁疑惑道,“不是说姑母唤我前去吗?” “是,姑奶奶在观景阁这里等您呢!”说完,那小丫鬟的脚步便又不觉加快了几分。 这是乐藻第一次朝着这边走,沿途四下里看了看,随后她便微微低下了头。 到了暖阁那处之后,那小丫鬟打帘之后却并未进去,而是直接候在了门口,乐藻只当她是粗使丫头进不得房中,是以也不疑有他,抬脚便走了进去。 方才进到房中,她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格外甜腻。 眼神微飘的拿起手中的绣帕掩住了口鼻,乐藻似是被呛得不行,轻声咳了几下,口中轻言唤道,“姑母?” 缓步跨过了正厅,乐藻看着眼前的里间挂着层层纱幔,心下越发生疑。 转身便欲朝着门外走去,却不妨听见了门外落锁的声音。 看着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她便心知是方才那个小丫鬟跑开了。 “果然是极美啊……” 忽然听到了一个令人十分不舒服的声音,乐藻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缓缓的转头朝着柱子后面望去。 萧长平满眼淫光的上下打量着乐藻,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满眼的淫邪之态,哪里有半点长辈该有的样子。 见状,乐藻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却令萧长平笑的愈发开心。 他就喜欢女人露出这般装张恐惧的样子,实在是格外的惹人怜爱。 虽然乐藻的容貌与安鱼别无二致,只是她的感觉不似安鱼那般艳丽,更多的是清新,处处透着我见犹怜,让人恨不得搂进怀中好生呵护。 此刻她面色微白,唇上毫无血色,一双大眼泫然欲泣,却偏偏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忽然伸手扯下了自己的腰带,萧长平满脸淫笑的说道,“免得你挣扎的太狠伤到自己这张小脸,我还是得将你绑起来才行。” 说完,他便满眼下流状的朝着乐藻走来。 “你别过来。”声音清甜的对萧长平说道,乐藻的眉头微微皱起,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 好恶心…… 为何这个世间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人? “嗯……声音也好听的很……”微闭着眼享受着,萧长平一脸猥琐的表情,“虽然想听你的叫声,可是免得待会儿引来了人坏了咱们的好事,还是得先将你的嘴堵上才行。” 四下里扫了两眼可是却都没有找到能够堵住乐藻嘴巴的东西,不经意间扫到她手中拿着的绣帕,萧长平笑的令人头皮发麻,“原来你竟自己准备好了!” 相较于乐藻的厌恶,萧长平可谓是乐的嘴都闭不上了。 他可是打听清楚了,凤卿今日出府去了,安鱼也被杨氏唤走,他瞅准了这个机会才将乐藻骗来的。 虽说乱伦这样的事情被人发现必然没有他的好下场,但是萧长平自己却想的明白。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乐藻要么一头碰死,要么就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断或是不可能不顾忌自己女儿家的名节到处嚷嚷的。 届时未免自己将她失了清白的事情宣扬出去,保不齐她还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萧长平甚至都笑出了声音。 目光再次落到了乐藻的身上,萧长平搓着手一步步的走进了她,见她眼泪流的愈凶,他的笑容却越大。 “别过来!” “哈哈……” 忽然,就在萧长平朝着乐藻伸出了手准备拉过她的时候,却不料他的动作猛地一僵,随后愣愣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腿,却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双腿失去了知觉。 不过一瞬间而已,他的双腿便不能动了。 看着乐藻伸着手指向他,萧长平眼中的神色忽然从淫邪渐渐变成了恐惧。 这是什么歪门邪术,为何她只是朝着他伸了下手他便不能再动了?! 心有余悸的又按了几下食指上的戒指,乐藻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可若是单看她的神情,根本就无法让人相信她方才用毒针一连射了萧长平好几下。 大抵是看萧长平真的不能动了,乐藻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可是方才走到了门边她的脚步便不禁顿住。 “门锁了,你走不出去,赶快将我放了,我放你回去还不行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萧长平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腰都开始渐渐失去了知觉。 乐藻素来不是心肠最软的吗,他如此说想必她会相信。 可是谁料萧长平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乐藻从头上取下了一根好不起眼儿的簪子,不知道她按住了哪里,只见从那簪子上飞射出一颗彩色的珠子,黏在门上之后便忽然冒起了一阵白烟,随后便见方才还是整整一块木板的门一点点被腐蚀,出现了好大的一个窟窿。 一边无声的落着泪,乐藻一边神智清醒的走到旁边拉过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之后便将其推倒,顿时便将整扇门都砸坏了。 眼看着乐藻便要离开,萧长平却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对劲儿。 明明下半身动也不能动,可是他却分明感觉到了身体的燥热难安,这实在是诡异的很。 “乐藻、乐藻,你放开我、放开我呀!” “我救不了你。”说话的时候,乐藻甚至还在掉着眼泪,看的萧长平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到底是在哭什么? 话音落下之后,乐藻便脚步不停的离开了这一处,徒留萧长平一人吹着冷风,浑身燥热的躺在地上,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始大声的唤人来救他。 一路回到凤仪的院子之后,乐藻方才进到院中,便见到正欲往出走的凤卿和安鱼。 两人一见到她便伸手将她拉住,瞧着她满脸的泪痕,凤卿一时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方才一回来就见房中没有一人,本以为她们是去了长姐的房中,谁知还未等坐下便见安鱼一人从外面回来。 细问之下方才知道了事情的缘故,唯恐乐藻发生何事她们正要出去寻她,不妨她自己倒是先回来了。 “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拥着乐藻回了房中,凤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之后说道。 “我……我伤了姑丈……”虽然已经“逃出生天”,可是提起方才的事情时,乐藻的声音还是不免有些颤抖。 “什么?!” “方才……”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道来,乐藻并未对凤卿和安鱼隐瞒半分,可是瞧着她们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乐藻的声音不觉渐渐变低,直至彻底没了声音。 “他算是哪门子的姑丈,畜生都不如!”心下无比愤怒的骂了这么一句,安鱼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样的人就该活活被打死。 “眼下他不重要,怕是被外人知道了这件事情才不得了呢!” 谁知凤卿的话音方才落下,三人便只听闻凤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毫无形象可言的破口大骂,简直就与泼妇无异。 闻声,凤卿的眸光倏然转冷。 真是好极了,欺负了她二姐姐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今日她倒是要看看,这府中的牛鬼蛇神能蹦跶到什么程度。 萧长平如此作死,那她就送他一程! ------题外话------ 四美第二天聚会,头一天情况如下: 【1】 苏溶玥(开心):嗯……穿哪件衣裙出去好呢…… 乾景尧(酸):哼,同我出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过balabla…… 还特意挑选衣裙! 【2】 夜倾辰:青冉今日格外的乖顺呢…… 慕青冉:明日想出府去。 夜倾辰(皱眉):也不是不行…… 慕青冉:嗯? 夜倾辰(咬耳):明日起得来便去吧。 【3】 夜倾昱:舒儿你可回来了,都等你半天了。 凤卿:明日我要出府,今晚不许胡闹,否则…… 夜倾昱(黑脸):大胖奇你给我出来,解释解释,为毛到我这儿画风就变了?! 【4】 云曦才回到家,还什么话都没说,就见冷凌澈温润笑道,明日又要出去? 云曦(死命摇头中):没……没啊…… 论家有妖孽的可怕性,简直和读心术无异! 综上,论驭夫之术最精,非凤卿莫属,而论驭妻之术最狠,无异冷世子第一。 第三百一十一章 护妻 垂首微思,凤卿忽然朝着门外唤道,“绣蝶进来。” 话音方落,便见绣蝶神色疑惑的走进了房中。 虽说她也是在房里伺候的一等丫鬟,可是相比之下,平日里还是绣橘更为殷切些,主子们有何事也多是吩咐她,自己反而没有那么显眼儿。 那今日这是怎么了? 疑惑的看向了凤卿,绣蝶斟酌着开口说道,“姑娘有何事吩咐?” “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你先拿着。” 听闻凤卿的话,绣蝶“扑通”一下跪到了她的脚边,神色惊恐的望着她说道,“奴婢犯了何事,姑娘直言便是。” 忽然给她这么一大笔钱,这是何故? “眼下没闲工夫与你多说,你只收下便是,至于你从前干的那些勾当,我暂且便既往不咎。” “您……” “当日虽是四婶儿带着你们过来服侍我的,可我也知道你们背后的主子是孟含玉,而孟含玉的背后到底是谁,想来不必我多言吧!” 不妨凤卿将话说的如此直白,绣蝶深深的跪在地上,后背上一阵阵的出冷汗,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银票你先拿着,待会儿再决定到底要跟哪位主子。” 说完,凤卿便不再理会一脸茫然之色的绣蝶。 听着门外的叫嚷声越来越大,她神色微凉,伸手擦了擦乐藻脸上的眼泪,口中柔声说道,“二姐姐,别哭了,眼下御敌要紧。” “嗯,我不哭。”话虽然如此说着,但是乐藻的眼圈还是红红的。 她并不是还在害怕方才的情况,而是一想到萧长平的那张脸和他说的那些污言秽语,她就觉得心里恶心的很。 从小长到大,除了爹爹之外她就没有接触过别的男子,后来凤家败落,她被辗转卖到了青楼,再然后就认识了玄觞,更加没有可能去认识别的男子,是以如今忽然见到萧长平这样的人,她只觉得满心厌恶。 察觉到乐藻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安鱼上前轻轻的握住,随后朝着凤卿点了点头便拉着乐藻走到了里间,留下她一人在厅中等着凤婧的到来。 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凤婧一脸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的位置,双手掐着腰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副泼妇样。 “哼,乐藻呢?” 瞧着凤婧这般来势汹汹的样子,凤卿的眸光不觉愈冷了几分,“不知姑母找二姐姐有何事?” “此事与你无关,你给我叫她出来。” “凡事都将个缘故,姑母上来就如此怒气冲冲的样子,想是何人得罪了您了?” “乐藻那个臭丫头伤了你姑丈,今日我定要讨个说法。”说完,凤婧便扬手示意身后的一众仆人上前,似是要直接进屋子去搜一般。 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凤卿眼神锐利的瞪视着众人喝斥道,“我看谁敢!” 被她忽然这么一吓,跟着凤婧来的那几名下人脚步不禁一顿,随后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倒是都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 见状,凤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还未等她训斥什么,倒是凤卿缓缓的起身走到了那几人的面前,声音异常清冽的说道,“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小姐的闺房也是你们能擅闯的,身为下人如此不敬主子,是都活够了吗?!” “小的们不敢……” 冷眼看着那些下人战战兢兢的跪到了地上,凤卿转头望向凤婧说道,“姑母想是老了,是以脑子不大清醒才会行事如此鲁莽。” 闻言,凤婧顿时被凤卿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气的冒烟。 她素来最是忌讳别人说她老了,萧长平便是因着嫌弃她老了是以才总是出去勾三搭四,生生将偌大家业都败霍光了。 想到这些事情,凤婧的心里便不禁更气,此刻瞧着凤卿风华正茂又一脸高傲的样子,只觉得心中火气腾腾往上冒。 “你少在此拖延时间,今日不叫乐藻出来我是万万不会回去的。” “这是怎么了?”说着话,便见凤荀和凤珅等人都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凤卿正和凤婧对峙的架势,不禁一脸的疑惑之色。 “大哥你们来的正好,快些给我做主,乐藻这臭丫头打伤了长平,眼下整个人躺在榻上也动不了,这叫我可怎么活啊……” 听闻凤婧的话,凤厉立刻便转头瞪向了凤卿,倒是一旁的凤荀和凤珅两人,满脸的惊愕之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乐藻打伤了萧长平?! 且先不说他们两人半点交集都没有,纵使是偶然遇见,但是依着乐藻那般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样子,她能做什么,别人不欺负她就不错了,她怎么可能反而会去伤人,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若说凤卿动手打伤了人倒是更容易令人信服些,乐藻的话,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姑母口口声声所言是二姐姐打伤了姑丈,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又没有武艺在身,如何能伤的了姑丈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 “是她……” “再则,二姐姐是女儿家,向来在院中深居简出,何以能见到姑丈这样的外男,姑母说话可要小心些,免得平白诋毁了二姐姐的清誉。” 不妨凤卿开了口就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凤婧急的脸色通红,可就是插不上话,偏偏凤卿的声音也不曾如何大,可就是字字句句直击人心,让人想忽视都难。 瞧着凤婧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样子,凤卿的唇边却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显得整个人越发深不可测,谁知恰在此时,凤厉却忽然开口说道,“平白无故的,你姑母也不会贸然冤枉了人,且先听听是怎么回事再辩驳也不迟。” 静静的望着状似家长风范的凤厉,凤卿笑的愈发意味深长。 她就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招来! 好不容易得了开口的机会,凤婧赶忙朝着凤珅和薛氏等人说道,“方才有小丫鬟来报,说是长平在观景阁那里受伤了,我冲忙赶去时就见他倒在地上,神智虽是清醒可是半截身子都不能动了,我心下奇怪便赶忙追问,谁知那小丫鬟竟说见到了乐藻从那里慌里慌张的逃开。” 随着凤婧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只见屋中众人的脸色各异。 既是有小丫鬟看见了,那想来此事便做不得假了,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二姑娘怎么会与姑老爷到了一处,而后又伤了他呢? 只是这样的疑问没有人敢随意问出口,毕竟一旦事情证实了,耽误的可是乐藻的声誉,但是凤婧很显然却并不那么想,甚至还唯恐别人不误会的样子。 “长平怎么说?” “他……他说……”似是十分难以启齿一般,凤婧一脸厌弃之色的瞪了凤卿一眼,随后方才接着说道,“他说是乐藻那丫头不知廉耻的勾引了他,他欲唤人进来,乐藻恐被人知道毁了自己的清誉,是以便出手伤了他。” “什么?!”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双眼,觉得此事太过难以置信。 要知道,萧长平可是乐藻的姑丈,他们两人若是有何苟且的话那可就是乱伦了,更何况又是乐藻主动勾引的他,那事情就更加严重了。 “勾引姑丈?可是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何来勾引一说?!”说话间,众人便见“乐藻”缓缓的从内间走了出来,容色艳丽,神色冰冷。 瞧着乐藻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样子,众人心下一时有些茫然,最后还是凤婧不依不饶接着说道,“还敢否认,都已经被人撞见了。” “那不知是何人见到,姑母可叫出来与我对峙啊!” “哼,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红儿给我叫来。”随着凤婧的话音落下,当即便有下人去叫那个红儿过来。 房中一时沉寂,便见乐藻接过了凤卿递来的热茶,举止之间未见丝毫的慌乱和恐惧,全然是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 见她这般模样,凤婧的心里不禁更气。 眼下萧长平生死未卜,可即便活下去但是治不好这瘫痪的病症也是与死人无异,那她这后半辈子可要如何过活呢?! 一想到这些,凤婧便不禁将满心的怒气都转移到了乐藻的身上,恨不得她身败名裂才好。 不过若是凤卿不想她这姐姐名声受损倒也不是不行,只要能够花银子医好萧长平或者是管她的后半生就行了。 这边凤婧兀自想的挺美,却不知凤卿的心里倒是另一番计较。 不多时,众人便见一个穿着红色夹袄的小丫鬟匆匆进了房间,一见到满屋子的主子,她便赶忙跪在了地上磕着头,瞧着样子倒是憨厚老实的很。 “红儿,你说,方才是不是瞧见了二姑娘从观景阁那里离开?” “回姑奶奶的话,确然如此。” 从红儿的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凤婧顿时眉飞色舞的望着乐藻,就差没有鸣鞭放炮了。 缓缓的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安鱼上下扫了红儿两眼,随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你见到了我,是在哪见到的?” “就……就在观景阁那啊……” “是呀,可是我今日一直未出院子,你是在哪瞧见的我?” “这怎么可能,奴婢亲眼瞧着您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快步离去,这又怎会有假?!”诧异的看着乐藻,红儿的神色显得有那么几分激动。 可是谁知乐藻听闻她的话却稍显惊讶的微瞪双眸,眼中似是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月白色?可那并非是我的披风啊!” “怎么会……” “怎么不会,那是安鱼的披风。” 话落,便见“安鱼”也从内间缓步而出,水汪汪的一双大眼,朝着众位叔伯长辈见礼之后,她方才柔声说道,“方才大伯母唤我去说话,前脚刚进屋,后脚长辈们便到了。” “那披风既是安鱼的,也就是说,这丫头见到的人是安鱼,而非是乐藻。”想通了这一点,凤荀望着凤厉等人说道,“可安鱼是去见大嫂的,这总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是。” 不料凤荀方才如此说,便见一旁斟茶的绣橘忽然打翻了茶盅,神色间满是慌乱之色。 见状,凤婧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拽住绣橘的胳膊说道,“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姑奶奶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话虽是如此说,可是绣橘的眼神却一直闪闪躲躲的,分明就是有些心虚的样子。 见状,凤卿眸光微闪,语气森然说道,“你慌什么?” “奴婢没有。” “这丫头一定是知道什么,看来不用些厉害的她不知道怕。”说着话,凤婧便欲着人拉着她下去打板子,可是凤卿和乐藻却并未出言阻拦,反倒是安鱼脸上稍显不忍之色。 “饶命啊、姑奶奶饶命,奴婢肯说了,求求您饶命!” “快说!” “才刚是奴婢伺候二姑娘去的观景阁,到了那里之后她便吩咐奴婢不许跟着,独自一人走了进去……”抽抽噎噎的描述着方才的情景,绣橘一脸的恐惧,像是深怕乐藻会对她不利似的。 闻言,凤卿的眸光倏然一暗。 绣橘…… 从她回来开始便半天都没有见到她人影,眼下倒是忽然跑出来了,她可真是有眼色的很。 倘或说方才的情况还有扭转的局势,那么眼下倒真的算是僵局了。 他们都知道,绣橘是素日跟在凤卿身边伺候的人,连她都如此说,那想来必然是真的,任她们再如何辩解怕是也难以反驳了。 旁人倒也罢了,只是凤荀一脸忧色的望着这姐妹三人,心下盘算着待会儿要如何改变这局面,在他的家里,难道还能让人欺负了他的孩子不成! 然而还未等凤荀开口,倒是一道轻柔的女音从门外传来,“这丫头可见是在扯谎,二妹妹方才一直在我房中陪我叙话,如何会带着你去观景阁那里?” 众人闻声望去,却只见是凤仪由两个丫鬟搀扶着,缓步进到了房中。 “仪儿,你怎么过来了?”说着话,凤荀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她身上的伤还未好,眼下天气寒凉,若是再这样出病来可如何是好。 “方才就听见院中吵吵嚷嚷的,是以便让麝月过来听了一耳朵,不想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淡淡的扫了一眼满脸怒色的凤婧,凤仪好脾气的安抚道,“姑母且先别气,也先听我说两句,好歹我也是这府里的小姐,难道这信誉还比不得一个丫鬟?” “你说。” “我近来身子不好,终日闷在房里怪无趣的,是以便唤二妹妹去我房里陪我说说话,我们两人一直在一处,哪里有那小丫鬟所言的什么去观景阁。” 朝着乐藻微微一笑,凤仪缓步走到了绣橘的面前,脸色不禁一变,“你是卿儿身边的丫鬟,照理说应当为了维护主子连死都不怕,可是经不住三言两语就说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连旁人没有问的也说了,可见你这丫头是个背信弃义的人。” “没有,奴婢不是……” “而若你说的都是实情倒也罢了,偏生还是在撒谎,我就不知道你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要来污蔑二姑娘。” “大小姐不知,绣橘定然是因着之前二姑娘训斥了她,是以她才会刻意挟私报复。”忽然,绣蝶的声音异常清晰的响起,说出的话竟直接否定了之前绣橘所言。 “绣蝶,你……” “姑奶奶可别被她骗了,今儿一日都未见她在院中伺候,也不知跑到哪里偷闲去了。” 随着绣蝶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绣橘可以说是最为震惊的人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几时竟被她卖了? 眼下当着众人的面儿,她彻底的将自己给否定了,那还有何人相信自己说的话。 心下一时不解,绣橘下意识的看向了凤卿,却见她朝着自己邪肆一笑,顿时吓得她深深的跪在了地上,不敢相信她竟早已看破了自己的身份。 如此说来,绣蝶是被她策反了?! 眼见凤仪一出现就扭转了局面,再加上此刻绣蝶也跟着掺和了一脚,凤婧赶忙上前说道,“红儿也是亲眼瞧见了的,这总做不得假才是。” “姑母难道忘了,方才咱们已经说过了,红儿瞧见的大抵是大姐姐。” “她们姐妹俩长得如此相像,谁知道谁是谁!”话才出口,凤婧的脑中竟好像是忽然闪过了什么似的,“保不齐这就是她们姐妹俩使得障眼法,说不定连安鱼都知道这行当,是以在替乐藻遮掩。” 听着凤婧越来越没谱的话,凤卿的眸光也变得越来越冷凝。 想来若非是要还乐藻的清白,好生弄清这件事情,她怕是就要直接出手打人了。 “是大伯母唤我前去叙话的,姑母若是不信,大可以请大伯母过来。”安鱼规规矩矩说了这一句,随后便面色恬淡的站在了凤卿的身边,样子乖巧的不行。 “来人,去请大夫人过来。”听闻安鱼的话,凤婧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凤厉忽然开口说道。 闻言,凤卿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凤厉,口中说出的话满含深意,“大伯父今日倒是得闲到这儿来逛逛,不想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 “你这丫头这话是何意?!” “大伯父急什么,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说完,凤卿便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落到了绣橘身上,眸光锐利的令人头皮发麻。 “哼……” 待到杨氏被人请来的时候,看着这满屋子的人,她状似惊诧的问道,“呦,这是怎么了?” “您来的正好,眼下有个官司少了证人,定要指望着您来不可。”说着话,凤卿便朝着杨氏走去,微微含笑的扶着杨氏走到桌边坐下,举止之间颇见亲昵,倒是令杨氏感到有些吃惊。 且说凤卿从不是那般热络的性子,再则她对大房的人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怎么会忽然对她这般热情,可见今日是有求于她。 一想到这儿,杨氏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要我说,既是要将事情弄个一清二白,不若也将姑丈一并请来吧,与二姐姐当面对峙的话,也好更明白些。” “他眼下正瘫在榻上,如何来得了?!” “寻个藤梨春凳抬来就是了,这也是为了还姑丈一个清白,否则的话,谁又知道事情究竟如何呢,单凭两个丫鬟的话怎么能说的明白呢!” 一时被凤卿的话总有,凤婧敛目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萧长平叫来。 走到如今这个份儿上,她与萧长平之间已经没有夫妻情分可言,不想让他死了也不过就是担心自己今后没个依仗,若是能够利用他从凤卿的手中敲出一笔银子的话,那她何乐不为。 众人本以为萧长平应当是要死不活的状态,可是谁知他的神智倒是清明的很,说话也利落,可就是下半身动不了,直挺挺的倒在藤梨春凳上。 方才进了屋见到乐藻,萧长平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惊惧之色,口中不觉叫唤道,“贱人,你如此害我,就不怕下地狱吗?” 听闻这话,乐藻的神色倒是未变,反而是一旁安鱼的脸色猛地一僵。 “这是什么话,有事儿便说事儿,好生生嘴里喷粪是什么规矩!”凤荀不管不顾的大声朝着萧长平叱骂着,甚至还走到了乐藻这边坐下,摆明了是要袒护她到底。 猛地被凤荀这般一骂,萧长平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些惧意。 “三哥有所不知,就是她勾引我不成,然后就用什么歪门邪术害我落得如此下场。” “姑丈可是睡迷了吗,二姐姐一直在陪同长姐在房中叙话,难道她还会撒谎不成?” 顺着凤卿的视线见到了一旁的凤仪,萧长平的神色瞬间呆滞。 好美! 怪道这满府的人都在称赞这位大小姐的长相,当真是倾城之姿,纵是眼下瞧着她的神色有些不大好可也丝毫不会减损她的容貌。 这屋里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众人眼见萧长平的神色忽然之间变得淫荡下流,顿时便觉得他所言乐藻勾引他的话有些说不过去。 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何以要去冒这样大的风险去勾搭他! “咳……咳咳……”使劲儿干咳了几声提醒萧长平注意言行,凤婧的心下不禁暗叹这人真是色到一定地步,居然盯着自己的内侄女就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好不容易回了神,萧长平看着凤荀满脸怒容的瞪视着他,一时间心虚不已。 猛然间想到这事儿将凤仪也牵扯了进来,萧长平的心下不禁有些纠结。 若是只一味顾着攀咬乐藻的话,便等于是说凤仪撒了谎,如此便得罪了凤荀,可是今后他们还要在这府里生活,得罪了主人家到底没有好处。 可若是顺着她们的话说下去,那他要如何为自己报仇? 就在萧长平心下万分纠结之际,却见安鱼声音轻轻柔柔的开口说道,“方才大伯母唤我过去说话,送我出来的时候便经过了观景阁那处,想来就是因此才让姑丈误解了吧?” “误解……” “说起来,大伯母有没有见到什么?”说话间,安鱼却将问题扔给了杨氏。 “诶,我?!”不妨安鱼会忽然将她也拖下水,杨氏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错愕。 见状,凤厉的眸光不禁微暗了几分。 他倒是没有想到,她们会在杨氏的身上下功夫,这般看来,要想不出纰漏的话恐会有些麻烦。 谁料凤厉方才这般想着,便只听闻凤卿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咦,这是什么香味啊?” 话落,便见众人都下意识的闻了闻,倒是果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甜腻的香味。 “这香味……似是从姑老爷的身上发出来的……”绣蝶在一旁斟酌着说道,样子怯生生的,看起来像是不敢乱讲似的。 众人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萧长平的身上,甚至还有人不着痕迹的朝着他走近了几步,果然觉得那香气更加浓郁了几分。 凤婧神色微疑的走近了萧长平的身边,谁知她方才闻到了那个香气脸色便顿时一变。 这是…… 她从前虽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可是自从嫁给萧长平之后,他整日的不学无术,那些房中之物他自然用的欢快,而她久而久之便也就知道了。 想明白那香气是什么,凤婧的脸色不禁一僵,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而就在房中一时沉寂的时候,凤卿却满脸疑惑的走到了杨氏的身边,状似不解的低声叹道,“想是什么香料吧,我闻着大伯母的身上好像也有这香气……” 凤卿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事儿实在是蹊跷的很,且先说这么冷的天儿根本就不会有人去熏香,再则,即便是用香料,这大夫人又怎么会与姑老爷的香料一样呢?! 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如凤阮这样的姑娘家自然是没有想明白,可是像薛氏这样的明白人一早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事已至此,若是再继续问下去的话,怕是就要闹出大笑话了。 大抵也是如薛氏这般想的,凤婧脸色发白的不再多言,而凤厉则更是面色阴沉的不说话。 萧长平本还欲多言,可是察觉到气氛忽然不对劲儿,他倒是难得聪明的不敢再胡言乱语。 “简直胡说八道,我身上哪里来的香气!”一时恼怒,杨氏恶狠狠的朝着凤卿喝斥道,却在下一刻就被凤厉狠狠的瞪了一眼。 如今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话,因为只要她搭腔,凤卿便一定会揪着不放的。 果然! 杨氏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凤卿状似恍然大悟的说道,“大伯母送大姐姐回来,经过观景阁的时候便被红儿误以为是二姐姐了,可我倒是不懂,怎么到了姑丈的嘴里,这事情就变了意思?” “那是……” “还是说,姑丈是以为二姐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是以才想要针对她?”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眉头却不禁微微皱起,“这样不对呀,即便是撞见了什么也该是大姐姐,又与二姐姐什么相关呢?” “你给我住嘴!” “呦,此事原不与大伯父相关,您急什么呀?” “都是一家子亲戚,如何不与我相关,此事必然是长平一时眼花了,大家都不可再提起,都散了吧!” 瞧着凤厉巴不得众人早早散去的样子,凤卿的唇边不觉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这会儿想起来要收手了,早干嘛去了! 忽然,房门猛地被一阵风追开,众人只见到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眨眼之间就见原本躺在藤梨春凳上的萧长平消失不见了。 见此,众人纷纷震惊。 “人呢?” “长平、长平……”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忽然不见了?” 谁知这边萧长平的事情还未完,却又见杨氏眼睛一翻也晕倒在地。 “夫人!”彩霞急忙伸手扶住杨氏,不明白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忽然晕倒了。 “大伯母这般,可是受了什么打击了吗?” 凤卿这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令凤厉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这屋里的人多是人精,经她如此一说,他们也不禁多想了些,一时间,屋中之人脸色各异,却都不敢随意言说。 看着空空如也的凳子,凤婧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忽然不知道自己折腾这么一出儿是为了什么。 凤荀张罗着众人离开这一处,待到凤厉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凤卿却缓步上前朝着他说道,“卿儿送大伯父出去。” “嗯……”诧异的看了凤卿一眼,凤厉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 “不知今日这般结局,大伯父心下是何感想?” “你这话是何意?”大抵是没有想到凤卿会说的如此直白,凤厉的眸光猛地一沉。 朝着凤厉微微一笑,凤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眼下没有旁人,大伯父也不必伪装下去了,我心知今日的局是你布下了,可是没有见到自己预期中的结果,想来你心下也是失落的很吧?” 不妨凤卿会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凤厉神色微恼的瞪着她,脚步猛地一顿。 “不过卿儿倒是想要提醒大伯父一句,眼下这么点事情就如此动怒的话,怕是将来就愈发成就不了大事了,还是须得稳着些,毕竟好戏好在后头呢!” “你……” “您瞧好脚下的路,如此方才走的稳便些。” 说完,凤卿便转身回了房中,徒留凤厉站在院中气的双手发颤。 这个丫头,居然看出了他所有的打算,如此直接与他撕破了脸,那今后就不死不休了。 …… 且说凤卿这边,回了房中之后,见安鱼和乐藻两人正坐在那同凤仪叙话,她便只走到了绣橘的身边笑意吟吟的说道,“该如何处置你好呢?” 伸手挑起了绣橘的下颚,凤卿的眼中带着些许的审视之色。 “姑娘……” “呵,难为你还能唤的出口,我倒是有些当不起了。”她身边养着一个奸细倒是没什么,只要她能一直不被她发现,或是一直按兵不动,可既是发现了又有所举动了,那就万万没有留着的可能了。 “绣蝶,叫人牙子进来,将她发卖出去吧!” “不要啊、姑娘饶命啊、求您发发慈悲吧……” “有求我的这功夫,不若想想该如何让自己活得更舒坦些吧!”回身走到了桌边坐下,瞧着样子,凤卿是不打算对绣橘网开一面了。 别人拖拽出房中的时候,绣橘甚至还不死心的在求饶,可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事实上,从她被薛氏带到凤卿面前的那日起,凤卿就从未真的相信过她和绣蝶。 除了千行之外,别的人她实在是有些信不过。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姐妹四人之后,凤仪方才稍显激动的拉着安鱼的手说道,“方才真是好险,连我开始都没有看出你们两人互换了衣裳。” 虽然安鱼和乐藻的性子不同,可是乍一看过去的时候谁又能发现得了呢? 幸而今日的事情还算是比较圆满的糊弄过去了,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程度。 不过…… 忽然想起了什么,凤仪转头朝着凤卿说道,“此事虽过,但是怕姑母和大伯父他们必然不会就此收手。” “放心吧,后面的事情我已经想好如何善后了。” “那就好,对了,方才姑丈忽然消失了,也是你们使得手脚吗?”她瞧着刚刚事情发生的时候,素来胆小的乐藻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一个,是以她才猜测着,是不是她们早就商量好了,所以她才会有所准备。 闻言,凤卿忽然笑道,“这倒不是早就商量好的。” “那……” “想来是有人看不过眼,所以替天行道了。” 见凤卿说的模棱两可,凤仪也就不再追问,不过瞧着乐藻忽然间微红了脸,她便心知定然是与她有关。 而事实上,稍晚些时候凤仪离开之后,安鱼和凤卿便眼睁睁的瞧着乐藻也消失了身影,如同萧长平一般,别无二致。 看着眼前一脸沉色的玄觞,乐藻好不开心的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方才在房中的时候她便感觉到是他,不想竟是真的,可他不是有事离开永安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大抵是看见了乐藻的笑颜,玄觞的脸色方才好了些。 “那人是谁?”冷声朝着乐藻问道,玄觞直接伸手将她抱坐在了腿上。 “你是说被你抓走的那人吗?” “嗯。” “他是我的姑……”乐藻本是下意识的要回一声“姑丈”,可是却又觉得他不配这个身份,便只神色厌恶的说道,“是我姑母的夫君。” 轻拂过乐藻的眼眶,玄觞声音低低的问道,“他欺负你了?” “没有,我有你给我准备的戒指还有簪子,所以才伤了他。” “既然赢了,那为何还要哭?” “很恶心……”埋首在玄觞的怀中,乐藻的手紧紧的拽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那样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真的让人感觉很作呕。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只是让他瘫痪的话,是不是太便宜了他? 不妨玄觞如此说,乐藻不禁一愣。 杀了他…… 见她一副小白兔似的懵懵的样子,玄觞竟难得微笑,“不杀也好,这样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该如何折磨那人才好呢,只是一刀抹了脖子的话,未免太过便宜了那人。 或许他该想想,是剥了那人的皮好还是剁了他的手脚好呢? 想到这些,玄觞周身的气质猛然一变,却在瞥见怀中的小人儿时,渐渐将满身杀气散去。 这事儿应当没有那么简单,指不定还有谁掺和在里面,问问凤卿那丫头,待他近日一个一个的收拾。 ------题外话------ 四美相聚当日! 苏溶玥:“青冉,你怎么有些无精打采?” 青冉脸颊微红,轻咳一声,“没事,可能是偶感风寒,昨夜没有睡好……” 她自然不会说是夜倾辰身体力行的践行了诺言! 凤卿:“云曦,你怎么也神色恍惚?” 云曦勉强露笑,“嗯……想到今日与你们相见,昨夜有些激动。” 她自然不会说是被冷凌澈那洞察一切的能力吓的! 四美聚起,吃茶谈笑,自是很快便忘去了各自烦忧。 可是奈何四美光芒太盛,难免引来小人觊觎…… 云曦蹙眉:“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尔等所为,实在令父母蒙羞……” 三人心叹,好一番长公主的气势! 苏溶玥拍案而起,蓄势待发,凤卿突然相拦,青冉欣慰,凤卿如今竟也学会了冷静! 凤卿眸光阴冷:“先打折腿,再敲掉牙!” 青冉:“……” 是我多想了是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 所谓悍妻 说起来,玄觞本是已经离开了永安城,只是他要查探的事情有些古怪,绕来绕去最终又回到了永安,是以他才又回来。 加之他心下也是一直在记挂着乐藻,是以便想着来瞧瞧她,哪里想到方才见到她就撞见了这样的事情。 当日在醉仙楼遇见她的时候他便舍不得她哭,更何况是让那些杂碎来招惹她! 萧长平…… 胆子倒是不小,敢动他的人,也不知他是不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乐藻,玄觞眼中的冷然之色不禁淡了几分。 初时相遇他很奇怪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好像随时随地可以哭泣,但是及至如今,他却总觉得这世间别的女子眼睛干涸了些,大抵都是少了些眼泪。 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乐藻的眼眉,玄觞的动作轻柔的竟不像他本人。 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床榻,随意披了一件大氅之后,他便身姿颀长的离开了房间。 才掩上门,便见斯幽神色恭敬的候在廊下,“护法大人,人在地牢里,要如何处置?” “带到隔壁房间去。” “嗯?” 冷冷的扫了斯幽一眼,玄觞连多说一句的打算都没有,却吓得前者赶忙去地牢提人。 萧长平被人像麻袋一样拖拽到一间屋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好像要着火了一样,口中连声哀求告饶着,只是那些人却并不理会他。 待到将他丢进一个房中之后,萧长平只见那屋内灯烛闪闪,亮如白昼,比方才的地牢里不知好了多少,倒是莫名令他感到心安了几分。 随意将他扔到了地上,斯幽便走回到了玄觞的身边站着。 “去隔壁守着,若是她醒了便来告诉我。”旁人拦她不住,或者说他们就不敢拦着她。 “是。” “这位大侠,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你抓了我来是为何事,还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你要多少银子,我回府之后都可以给你。” 闻言,玄觞神色未变,就好像是没有听到萧长平的话似的。 神色冷然的扫了他一眼,玄觞冷声唤了一句,“出来。” 话落,便见从外面走进来几名黑衣人,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双手都没有露出来。 只见他们齐齐的走到了萧长平的面前,各据一角,彻底的将他包围在了里面。 如果说他们几人还不足以令人感到恐惧的话,那么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却足够令人心下生惧。 铁锅、会动的黑袋子、火把…… 萧长平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可正是因为这种未知才令他愈发感到害怕。 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人将火架上,萧长平几次想要往后退,可是奈何下半身却半点动不了,而双手除了被吓得颤抖之外,他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 看着其中一名黑衣人将袋子里的东西倒进了锅里,萧长平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老鼠! 难怪那袋子一直一动一动的,原来竟是满满登登的老鼠。 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萧长平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紧张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大……大侠……饶命……” 没有理会他的话,那几名黑衣人径自上前扒下了他上身的衣服,随后将那口装了几只的老鼠的锅扣在了他的肚皮上。 清楚的看着他们在做什么,萧长平惊恐的大声呼喊,可是才张开嘴便被塞进了一块布,除了呜咽之声再也发不出别的动静。 将火架放到了锅底那处之后,其中一名黑衣人见在萧长平的身上点了几下,随后便见他连上半身都动不了了。 听着老鼠在锅里不停的折腾着,脚趾挠着锅底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萧长平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在这儿。 可是即便是到了眼下,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惹上这么一群人,更加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如此对他。 奈何他的嘴巴都已经被堵上,想问话也问不出,想求饶也求不了。 锅底一点点开始变热,隐隐透过锅沿传了过来,萧长平觉得自己的肚皮也渐渐开始变热,而锅里的老鼠也变得越来越不安分。 就在这时,却见玄觞悠闲的抬起一只脚踩在了身下的座椅上,身子微微倒向一侧,他的神色难得不似那般冰冷,手中一颗一颗的剥着葡萄。 “那锅里的老鼠饿了好些日子,想来待会儿便能美餐一顿了。”忽然,玄觞不着头不着尾的来了这么一句,却令萧长平的神经猛地紧张了起来。 “唔……唔唔……” “锅底一热,你受不了,老鼠也受不了,虽然你逃不掉,但是不代表老鼠也逃不掉,它们只要嗑坏你的肚子就行了。” “唔唔唔……唔唔……”使劲儿的瞪大了眼睛,萧长平的眼珠儿甚至都要瞪出来了,可是玄觞却只是冷酷的移开了视线,依旧专心致志的剥着葡萄。 眼下已经过了吃葡萄的时节了,不过这是他特意着人从南边一带弄来的,尚且可口清甜,想来乐藻会喜欢的。 房中很是安静,只有老鼠挠着锅底的声音和萧长平越来越揪心的呜咽声。 此刻若是乐藻在房中的话,只怕定然会被吓哭了,因为不管是听声音还是看着萧长平的状态,都只是愈发令人感到骇人而已。 不经意间抬头扫了一眼萧长平,玄觞见他脸色涨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于是便放下了手中正在剥着的葡萄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许是因着不知道玄觞又要如何折腾他,萧长平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恐惧之色,甚至还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谁知玄觞却只是取下了他嘴里的手帕,随即动作极快的往他的嘴里仍了一个小药丸。 “咳……咳咳……” “观景阁里燃了一些催情香,是你的手笔吧?”玄觞的眼神虽然冷了些,但是语气倒是平缓的很,未见丝毫的恼怒。 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萧长平赶忙神色激动的朝着玄觞告饶道,“大侠饶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方才给你吃的是逍遥丸,比催情香厉害多了,你慢慢享受,会回味无穷的。”说完,玄觞便再没有给萧长平说话的机会,又将手中的手帕塞回到了他的嘴里。 “唔……” 看着他使劲儿的在呜咽着什么,玄觞的心里却没有任何同情可言。 若非是心下实在恼怒等不及再想更残酷的手段来折磨萧长平,他才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呢! 微微回身瞥了一眼从锅沿那里留出来的血迹,玄觞眸光一冷,随即便离开了房中。 他特意将地点选在这么亮堂的地方,为的就是萧长平自己看清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是如何被那几只老鼠咬的肠穿肚烂的。 回到隔壁的房间之后,玄觞将剥好的葡萄放在了桌上,随后先走到了屏风后去净手,之后才又返身回了榻上。 见乐藻依旧睡得香甜,他的心里这才稍稍舒坦了些。 敢肖想他的人便是该死,连带他们那一家子都应当随之付出一些代价。 想到这儿,玄觞眸色微凉,又抱紧了乐藻几分,这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翌日凤卿起身去到安鱼的房中同她一起用膳的时候,却见乐藻还未回来,口中便不觉打趣说道,“竟然就如此将人带走了,也实在太猖狂了些。” “他是料准了无人能够拦得住他。” “这倒是,夜倾昱从来不会做这般得罪人的事儿,只怕他就算知道了也会当作不知道。” 听闻凤卿忽然提到了夜倾昱,安鱼的眸光不觉一闪,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了之前和安瑾然的对话。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将她猜到的事情告诉凤卿,不说的话,未免她身在局中眼下还未发现,可若是说了的话,又未免影响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心下一时纠结,安鱼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都被凤卿看在了眼中。 “大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微微别开了头,安鱼到底还是将话憋回了心底。 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还是不插手的好,安瑾然说的是对的,总要他们自己去面对,只要最后卿儿自己能面对就好。 虽然安鱼找别的话题遮掩了过去,不过凤卿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只是她却聪明的没有追问。 若然大姐姐想说的话便自然不会瞒着她,可是既然瞒着她,那便意味着就算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的。 两人无话的用完了早膳,安鱼未免凤卿还在猜测着方才的事情,便状似好奇的朝着她问道,“昨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凤卿冷凝一笑,眸中寒意森森,“这么有趣的事情,自然是要与民同乐了。” “你是打算……” “不是打算,是我已经如此做了,想必眼下整个永安城都知道昨日在这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明日,好像是凤轩问斩的日子吧?” “倒是果然不错,所有人的好日子都赶在一块儿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鱼明显感觉到凤卿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兴奋。 一想到这儿,安鱼望向她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倘或这一路走来没有夜倾昱陪着卿儿,倒不知她会变得如何模样,可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要别人难过,却从未想过要让自己好过些。 从前她的心里也是这般执拗,总恨不得一夜之间杀光害了凤家的那些人,可是后来遇到了安瑾然她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上天让她们逃过一劫,也许真的是想给她们机会为家人报仇,但是又何尝没有让她们重活一次的可能在。 如今凤府的大房已经渐渐衰败,事情好像终于有见到头儿的那一天,那卿儿是不是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担了? 看着安鱼一脸动容之色的望着自己,凤卿不禁心下奇怪,“大姐姐缘何如此看着我?” “想着大房的人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也该歇歇了。” “但愿吧……” 幽幽的叹了这么一句,凤卿便不再多言。 而彼时正在被她们姐俩念叨在口中的大房却已经彻底乱了套,只因杨氏忽然中风了。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今晨说起,府里有去外面采买的下人在城中听到了一些流言,只说是杨氏和姑老爷萧长平之间有私,被府里的小姐撞破之后就欲杀人灭口,最后计谋失败之后,那萧长平就逃跑了,反剩下这杨氏一人。 还有的人说,其实他们两人之间的苟且之事早就可见端倪,否则的话,杨氏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答应养着凤婧那一家子的人。 更有甚者,甚至猜测老夫人的死皆是与他二人有关。 定然是他们的丑事被老夫人察觉,于是他们便合谋放了一场大火,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老夫人,从此愈发毫无顾忌的待在一处。 杨氏听闻这般消息的时候,险些将鼻子都气歪了。 再加上昨日在凤仪院中的闹腾出来的事情,这府里的人已经用异样的目光来看待她了,如今再是传出来这样的消息,她还活不活了。 自从府里发生了孟含玉的事情,杨氏的心里便升起了一股急火,加上后来那府里被烧,她即便再是折腾出来了些银钱,可是到底那府上付之一炬,她还是损失了不少的东西,随之发生的凤轩的事情更加是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及至如今,连她自己都晚节不保了,这心里如何平静的下去。 因此一股急火攻心,她便中风瘫在了榻上。 凤馨和凤凌两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跪在杨氏的榻前,看着她面色蜡黄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心下便愈发感到没底。 爹爹已经没了官职,如今连娘都瘫痪在床,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凤凌尚未娶妻,但是依照他们眼下的境况,将来哪里还有正经女儿家肯嫁过来。 一想到这些事情,凤厉便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心里自然明白杨氏与萧长平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可是奈何他肯相信百姓却不肯信。 那群人正愁每日没有茶余饭后的谈资呢,如今得了这样的笑话还不整日的聊着,再加上郭浩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只怕他们不跑到他们府门前来闲聊就不错了。 “爹,娘亲的身子究竟何时才能好啊,这可怎么办啊?”凤馨仰着头望向了凤厉,一双眼睛哭的红肿不堪。 “大夫说了要静养,便且先好生养着吧!” “可是……” “哭哭啼啼的像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快些将眼泪擦干。”相比起凤馨和凤凌这般记挂着杨氏的安危,凤厉就表现的就有那么些不近人情了。 勉强止住了泪水之后,凤馨欲言又止的瞟了两眼脸色阴沉的凤厉,到底还是没能将心底的话问出口。 她很想知道外面的那些流言是怎么回事,可是却又不敢直接问爹爹。 眼下姑丈不在府中,所有的谴责和怀疑都是娘亲一人在承担,不止是她自己如此,便是连她和凤凌的脸上也是无光。 这样不顾脸面、有违礼法的事情若是一旦被证实的话,且先不说旁人会如何,便是爹爹都不可能容着她再继续活下去。 明日便是大哥被问斩的日子,原本娘亲还欲去送他最后一程呢,可是谁知如今她瘫痪在榻,怕是也去不了了。 方才已经请了大夫来,可是那人只说需要静养,慢慢喝药调理着,但是究竟几时能恢复就不确定了。 想到这些,凤馨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因着娘亲和姑丈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姑母也开始对她冷言冷语的,整日都在挑她的错处,哪里有像之前在凤府时的那般伏低做小。 且先不说她,便是萧竹都开始整日整日的不回府,定然是外面鬼混呢!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和凤馨猜测的相差不远。 萧竹可谓是继承了萧长平所有的性格,好色、见异思迁、朝秦暮楚这些都是他素日的行事作风。 就算自己的亲爹下落不明,可是也一样没有耽误他寻花卧柳的好兴致。 对于他和萧蕊而言,那样的爹活着或是死了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死了倒是也好,还能少费些银钱,留给自己花多好。 这日萧竹方才从醉仙楼回来,便见凤馨一脸怒色的坐在房中,脸色阴沉的不行。 见状,萧竹方才跨进房中的脚步一顿,随即转身便欲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见他如今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凤馨的心下不禁愈发生气。 懒洋洋的转回身子,萧竹一脸不在意的神色走进了房中坐下,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 “姑丈失踪了一整日了,你怎地半点不见忧心?” “他是我爹,我都不急你什么!”没好气的回了凤馨一句,萧竹径自走到里间仰躺在榻上,靴子也不脱便直接踩在了榻沿上。 看着他如此吊儿郎当的样子,凤馨不禁追赶至内间朝着他吵嚷道,“你还知道他是你爹,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娘亲如今还瘫在榻上,你竟问也不问,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她是你娘又不是我娘,与我什么相干!” “你……” 被萧竹气的心口发疼,凤馨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最终被气得哭了出来。 为何她会嫁了这么个人,这本不该是她过得人生。 一切都乱了套了,这个男人本该是凤卿的,自己眼下遭的罪也该是凤卿的,若不是当日自己一时争强好胜的话,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嫁给了萧竹为妻。 不经意间想到这些事情,凤馨的心里不禁愈发憎恨萧竹,连带的也怨恨起凤卿来。 “你滚,别让我见到你,别再赖在我的床榻上。”说着话,凤馨便上前扯拽着萧竹的胳膊,状似要将他拖下床榻。 “喂,你发什么疯啊?”一把甩开凤馨的手,萧竹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眼睁睁的看着凤馨摔倒在地上,他的眸光不觉一闪。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去告诉我爹!”说完,凤馨便起身跑出了房中。 可是萧竹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却未有丝毫的担忧之色,他如今又不是住在她家的府上,随她去告诉谁又有何用。 更何况,她当如今他的那位大舅舅还是曾经那般有官职在身嘛,不过一个寻常的百姓而已,凭什么管得了他! 不过…… 虽说自己并不怕凤厉,可是到底听他唠唠叨叨一通也是恼人的很,还不如就此躲出去清静。 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袍,萧竹便自以为潇洒的离开了府上。 出府以后,他的脚步却不禁一顿。 去哪成了一个问题,他倒是还想回醉仙楼去,可是奈何身上的银子不够。 苦笑了下,萧竹便径自朝着城外逛去,总之这个时候去哪都比回府强。 方才走了不多时,不想口干舌燥,正无处寻觅,却见前方一处林子里,幡影摇曳,磬韵悠扬,萧竹心想这必是个僧寮道院,心中欢喜,即忙趋向前去。 绕过林子,显出一个大阉院来。 萧竹定睛一看,那庵院周围都是粉墙包裹,门前十来株倒垂杨柳,中间向阳两扇八字墙门,上面高悬金字匾额,写着“碧落庵”三字。 举目打量了一番,萧竹心下不禁一喜。 他来了这永安也算有些时日了,倒是不知城外还有这么一个去处,想来纵是一处尼姑庵,可他讨杯茶吃总是不为过的,随即整顿衣冠,走进庵里。 转东一条鹅卵石街,两边榆柳成行,甚是幽雅。 行不多步,又进一重墙门,便是小小三间房子,供着韦驮尊者。 庭中松柏参天,树上时有鸟雀栖息。 从佛背后转进,萧竹径望东首行去,见一座雕花门楼,双扉紧闭。 上前轻轻扣了三四下,只见一名垂髫女童,“吱呀”一声开了门。 那女童身穿缁衣,腰系丝绦,打扮得十分齐整,见了萧竹,连忙问讯。 萧竹还了礼,跨步进去看时,一带三间佛堂,虽不甚大,倒也高敞。 中间三尊大佛,相貌庄严,金光灿烂。 萧竹向佛作了揖,方才对那女童说道,“无意叨扰,只是途中口渴的紧,特来讨杯茶吃。” “公子稍坐,我这就去斟来。”话落,便见那女童快步离开。 须臾间,却见一个少年尼姑出来,朝着萧竹稽首。 还礼之间,他用那双软眯的俊眼仔细一觑,心下约莫这尼姑年纪不上二十,面庞白皙如玉,天然艳冶,韵格非凡。 未料这尼姑竟也生的恁般标致,萧竹不禁有些神魂飘荡。 余光瞥见那小尼姑也正拿眼睛瞄着他,萧竹心下不禁一喜,心中也恍然明白了几分。 照理说,如她这般年轻的尼姑合该是深居简出的,何以眼下有他这个男子在,她便大喇喇的出来相陪,可见也是个心里不安分的。 如此一想,萧竹的心里倒是不禁敲定了主意。 倘或能够得了她的青睐,岂不比去青楼花费大把的银钱要强上许多! 再则,他虽素日惯在风流场中做戏,但是却还从未同尼姑耍过,倒是不知这空门之人是何手段。 且说那小尼姑见萧竹长得一表人才,又是正当年少,心下不禁更喜,当下眸光犹如针儿遇着磁石,紧紧的摄在萧竹身上,笑嘻嘻的问道,“相公尊姓贵表,府上何处,至小庵有甚见谕?” “小生姓萧名竹,就在城中居住,今日到郊外闲逛,偶步至此,一时口中饥渴难耐,是以便至庵中讨杯茶吃。” “小尼僻居荒野,谬承枉顾,篷荜生辉,此处来往人杂,请里面轩中待茶。” 话落,她先行起身带路。 而萧竹见状,一听说请他到里间吃茶,料有几分光景,好不欢喜,即起身随入。 说起这小尼姑缘何如此不知避讳,这其中倒是有个缘故。 原来她是个真念佛,假修行,爱风月,嫌冷静,怨恨出家的主儿。 方才先在门隙里瞧见了萧竹这般风姿,到有几分看上了所以挺身而出。 此刻两人一路相随去了净室,萧竹注目打量着屋内,见桌案有经卷数帙,随手拈一卷翻看,金书小楷,字体摹仿赵松雪,后注年月,下书弟子空照熏沐写。 “空照是何人?” 闻言,那小尼姑淡笑答道,“就是小尼贱名。” 说话间,女童奉茶到来。 空照双手捧过一盏,递与大卿,自取一盏相陪。 那手十指尖纤,洁白可爱。 萧竹接过,啜在口中,口中不觉叹道,“玉蕊旗枪称绝品,僧家造法极工夫;兔毛瓯浅香云白,虾眼汤翻细浪休;断送睡魔离几席,增添清气入肌肤;幽丛自落溪岩外,不肯移根入上都。” “公子倒好个文采。” 见空照夸赞,萧竹不过彬彬一笑,随后口中不觉问道,“仙姑出家几年了?” “自七岁丧父,送入空门,今已十二年矣。” “青春十九,正在妙龄,怎生受此寂静?” “哪有寂寞一说可言,公子不知,我们出家人,并无闲事缠扰,又无儿女牵绊,终日诵经念佛,受用一炉香,一壶茶,倦来眠纸帐,闲暇理丝桐,好不安闲自在。” 可是萧竹听闻她的话却并不赞同,一脸若有所思的说道,“闲暇理丝桐,弹琴时也得个知音的人儿在傍喝采方好,这还罢了,则这倦来眠纸帐,万一梦魇起来没人推醒,岂不可怕?” 一听这话,空照便心知萧竹是在暗示她什么,只淡笑不语。 当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声,渐渐说到分际。 萧竹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只半眯着眼问道,“仙姑卧房何处,是什么纸帐,也让小生认一认。” 本来空照此时欲心已炽,按纳不住,当即立起身来上前拥抱,相互啄了一口好不难解难分。 勉强推开萧竹之后,空照的手指扯着他的腰带径自往后带去,轻轻推开后壁,后面又有一层房屋,正是她的卧处。 摆设虽是比之净室更为济楚,但是萧竹却已无心观看,两人径自相抱而入,遂成云雨之欢。 …… 再说另外一边,萧竹这一走不要紧,可是气坏了凤馨,说与凤厉的时候,他便也只是支吾了几句便不再多言,显然是没有心思理会她这儿小女儿家的事情。 至于凤婧,她只一心认为自己的儿子好,哪里会去听凤馨的委屈。 兀自闷在房中嘤嘤哭泣着,凤馨在心里将萧竹恨了个彻底,也一并恨上了凤卿。 可是奈何她心下再气,凤卿却对此事浑然不知,也压根儿没有想到,萧竹她们小两口吵架会将她也算进去。 玄觞将乐藻送回来之后,他便依旧带着人离开了,不过却将斯幽留在了乐藻的身边,大抵是唯恐再发生之前的事情。 虽然知道乐藻有自保的能力,只是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瞧着乐藻精神尚好的样子,凤卿和安鱼知道她没有受到萧长平的影响便放下了心,只是心下却有些好奇玄觞抓走了萧长平究竟是做了什么。 凤卿倒是能猜到,他必然是折磨了那人一番,只是到底如何折磨的,她觉得她的想象还是多少受到了限制。 斟酌了半晌,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朝着乐藻问一下,谁知话还未出口,就被一旁的夜倾昱按住了手,“别问了。” “为何?” “你觉得玄觞会让乐藻知道那些事儿吗?” 只这一句话,顿时就打消了凤卿的念头。 也对! 依照玄觞呵护二姐姐的程度,他根本不可能让她知道他是如何对付那些贱人的。 想到这儿,凤卿不禁挑眉朝着夜倾昱问道,“那怎么你对付谁我都知道啊?” 他怎么就不像玄觞那么懂得呵护人呢? 听闻这话,却见这位六殿下脸不红、心不跳的直言说道,“真的要说是折磨人的手段,舒儿怕是比我下手还要狠,你觉得我的那点程度还需要瞒着你吗?” “……这倒也是。” 含笑的摸了摸凤卿的头,夜倾昱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窗外的天色,眸光不觉一暗。 “舒儿,你同我来。” “嗯?” 没有再多言,夜倾昱径直拉着她的手离开了房中,两人站在廊下看着没有星光的夜色,他的声音愈发低沉的响起,“我要走了。” 话落,凤卿的眸光顿时一闪。 “瞧这天色,想必要下雪了。”之前他便说过,入冬之后他便要回丰鄰城了,虽然已经拖了几日,但是至如今,到底还是该回去了。 伸手紧了紧夜倾昱身上的披风,凤卿声音清脆的回道,“快些回来。” 谁知她方才说完这句话就被夜倾昱紧紧的搂进了怀中,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眸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讲,可是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让他快些回来,他该如何告诉她,他这一去,怕是再难回来。 “夜倾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忽然,凤卿的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背上,声音异常轻柔的问道。 “舒儿……” “有还是没有?” 双臂越收越紧,夜倾昱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清晰的响起,“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记得我与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然后呢?” “没有然后,记得那些话,好好记住。”越是说下去,夜倾昱便愈发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直到感觉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才恍然醒悟般松开了手。 微扬起头看着夜倾昱眸中的幽暗之色,凤卿第一次觉得,她从夜倾昱的眼中看到了她读不懂的神色。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她不懂,上天也不再给她时间去弄懂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印证夜倾昱的话,空中洋洋洒洒的下着小雪,院中无风,是以雪花只是静静飘落,平添了一股静谧之感。 凤卿缓缓的将手伸出了廊下,看着触手可及的雪花在接触到她掌心的那一刻就融化掉,她猛地一下握紧了手。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东西是握不住的,天道如此,逆转不了。 将手覆在了凤卿的手掌之上,夜倾昱的唇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道,“君儿会留在这里,若然有何事,由他出面较为方便,还有燕洄……” “有君儿就行了,燕洄不必。”他此次回丰鄰城,虽然看似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夜倾瑄进去,可是皇权之争又岂有那么简单,这当中的局势瞬息万变,还是小心些为好。 “那……” “夜倾昱,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这里如何,而是你自己要如何完成多年所愿,至于其他的,日后相见再说。” “好。”有那么一瞬间,夜倾昱甚至怀疑,凤卿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让他愈发难以启齿。 看着难得如此沉默的夜倾昱,凤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忽然神色凶狠的揪住了他的衣襟,语气森然的警告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再敢顶着你这张妖媚众生的脸出去乱晃被人盯上了,当心我知道了毁了它,听见没有?” “听见了。” “不许随便对旁的女子笑,不然就把你的嘴缝上。” “好。” “也不可以随便和旁的女子讲话,特别是不可以同她们客气了。” “是。” “还有……” “舒儿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大抵眼下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凤卿只有一件事没有交代,偏偏某位见缝插针的皇子殿下就是犯了。 入冬之际的这个雪夜,是凤卿同夜倾昱分别的时候,待到两人再次相见,已是几月之后的事情了。 话再说回如今,夜倾昱走后,凤荀府上的日子一切都没有变。 夜倾君依旧是故作神秘的在那府上住着,素日也没有人敢去惊扰他。 杨氏依旧瘫在榻上,凤馨从初时的榻前孝女渐渐变得疲惫和厌恶,心下时不时的便冒出一些邪恶的念头,只恨不得杨氏直接死了才好。 凤轩被问斩的那日,除了凤卿之外,凤家再也没有别人前去送行,就连凤厉也只是一味的躲在府中没有出来。 凤仪身上的伤已经渐渐好转,虽然与凤卿之间的关系还是稍显尴尬,但是她却并未刻意讨好她什么,只是偶尔亲手做些什么小点心或是小荷包,经由安鱼和乐藻的手送到凤卿那边,而后者明显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照单收下。 这一日,凤卿照例准备去常胜坊瞧瞧凤婉的情况,这丫头自从秦九爷离世之后便极少回这府上,终日守着那个赌坊,凤卿心中放心不下,是以便时不时的去看她,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消瘦的很。 可是谁知这日,凤卿还未去,倒是那边来了人,只言凤婉消失了。 她已经接连三日没有去过常胜坊,那边的人以为她回了凤府便没有在意,可是谁料今日本是越好要与人相赌的日子她竟还未出现,这才令人发现了不对劲儿。 ------题外话------ 听说自家媳妇被人逛街的时候被人当街调戏。 乾景尧起身欲走,却遭其他三人群起而攻之。 三人曰:你媳妇那么厉害,你急啥? 夜倾昱:舒儿不会有危险的。(悠悠闲闲的品着茶) 冷凌澈: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接下来就是你我了,打个商量,你我互不干涉如何? 夜倾辰:拔剑而立。 瞬间就与刚才被拦下的乾景尧打了起来。 乾景尧(气愤):为毛又特么是我?!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下落 匆忙赶到常胜坊的时候,凤卿便只见到那里已经清了场,秦瑞面色沉沉的坐在那,一脸的怒容显而易见。 见是凤卿来此,他便赶忙起身相迎,下意识的朝她身后看去,却未见到凤婉的身影。 见状,秦瑞的心下暗道不好。 “六小姐她……” “她已经几日不曾出现在常胜坊,为何不早告诉我?” 面对凤卿的质问,秦瑞不禁低下了头,一脸的自责和愧疚,“是在下一时疏忽了,我一直规劝着小姐回府里歇歇,她之前好不容易答应了,我只当她是真的回去了,未料竟发生了意外。” 闻言,凤卿的眸光却不禁一闪,随后注目打量了秦瑞一眼,却没有再接着说什么。 “让你手底下的人悄悄在永安城中打听着,不要走漏了风声。” “是。” 话落,凤卿便匆忙离开了常胜坊。 单凭这些人怕是难以探查到凤婉的下落,这件事还是要由玄姬那边出面才行,罗刹宫的人手遍布各地,收罗消息也更快些。 这般想着,她的脚步便愈发的快。 尚且不知凤婉是被人抓走了还是如何,若是为了威胁自己的话,那合该背后的人应当出面联系自己了,可是对方迟迟没有动静,倒是令人心下生疑。 寻到玄姬的时候,凤卿方才说明了来意,前者便二话不说赶忙调集人手帮忙打听凤婉的下落。 “若然有何消息,你便派人到府上告诉我一声。” “好,你且放心去吧!” “还有一事……”凤卿本已准备离开,可是脚步却不禁一顿,回身又朝着玄姬嘱咐了几句,后者领会了她的意思便赶忙下去部署。 回到凤荀府上的时候,凤卿走过的花园的时候,不妨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欢声笑语,透过干枯的树枝朝声源处望去,却只见是凤仪和凤阮她们在叙话。 大抵是因着近来都住在这府上的缘故,凤馨她们倒是对凤仪愈发热情,之前是因着她一直在屋中养伤大家不得相见,如今难得寻到了机会自然要好生与凤仪聊聊。 “诶,怎地不见大姐姐她们呢?”四下看了看,萧蕊状似疑惑的开口问道。 “她们……” “不止是她们,就连四姐姐也未见,也不知她们姐妹三人在忙什么呢?” 听闻萧蕊的话,凤馨却语气不善的笑道,“呵呵,你怕是还忘了一个小跟屁虫吧!” 凤婉那丫头可一直是围着凤卿在转悠,如今凤卿没在,她自然也不会出现。 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凤馨不觉低叹道,“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那丫头了,怎地终日的待在房中呢?” “长姐可曾见到了?” “我连日里身子不好,也没怎么出屋子,不过虽不曾见到却听卿儿提起,说是六妹妹病了,她原是也在房中养病罢了。” 闻言,凤阮竟也难得的在旁边附和道,“婉儿之前染了风寒一直没好,是以终日在房中养着,眼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若是贸然出来活动的话,倒是难免不会再染了病气。” 不妨会听到凤阮这样一番话,萧蕊诧异的看向了她,随后不再多言,只是心下倒是稍感奇怪。 照理说,凤阮应当是极其不喜凤婉才对,何以方才还要帮着她说话呢? 几人一时无话,麝月上前为凤仪紧了紧斗篷,随后低声提醒道,“风寒的紧,姑娘还是回房吧,再受了凉就不好了。” “你们也都回去吧,改日到我院中再聚。”说完,凤仪便带着麝月和檀云转身离开。 凤仪这么一走,凤阮顿时也觉得怪没趣儿的,便也准备回房去。 原本她今日之所以会出来闲逛就是因为娘亲给爹爹纳娶了几名妾室,她不愿看见那些狐媚的女人,是以才躲了出来,想必此刻那些人也回了自己的地方了,她便是回去也见不到了,倒是刚好。 且说凤馨和萧蕊两人相视一眼,却见前者厌恶的转开了视线。 要说从前的时候,凤馨无疑是同她关系极为亲近,加之那时她一心想要同萧竹在一起,自然是百般讨好作为他妹妹的萧蕊,为的是让她帮自己在凤婧的面前说好话。 可是方至如今,她与萧竹的关系都闹腾到这般地步,更何况与萧蕊。 但是也不知这位萧姑娘是没有脾气还是如何,不管凤馨如何对她冷言冷语,她都只当是没有听见看见似的,下次见面还是一样与她说话,倒是让人以为性子极好,而凤馨每每见了她这般反倒是更加的生气。 这一连几日萧竹都不着家了,也不知道他究竟跑到哪儿去鬼混了。 而此刻被凤馨“惦记”着的萧竹却正在碧落庵中逍遥快活,乐不思蜀了。 原来那庵中有两个房头,东院乃是空照,西院的是静真,也是个风流女师,手下止有一个女童,一个香公。 那香公因见东院连日买办酒肉,遂将此事报与静真。 静真猜算空照定有些不三不四的勾当,于是便特意来东院查看。 谁知恰好遇见了香公从外面回来,左手提着一个大酒壶,右手拿个篮儿,两下打个照面。 见状,那香公眼珠儿一转,赶忙问道,“院主往那里去?” “特来与师弟闲话。” “既如此,待我先去通报。” 未料还未等他转身便被静真伸手扯住,眼神意味深长的说道,“我都晓得了,无须你去打照会。” 那香公被说中心事,脸色登时涨红,不敢答应,只得随在后边,将院门闭上,跟至净室门口,高声唤道,“西房院主在此拜访。” 空照闻言,瞬间慌了手脚,赶忙让萧竹闪在屏风后面,自己起身迎住静真。 再说静真这边进了屋子,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忽然上前一把扯着空照衣袖说道,“好啊,出家人干得好事,败坏山门,我与你到里正处去讲。” 话落,她扯着空照便走,吓得空照脸色就如七八样的颜色染的,一搭儿红一搭儿青,心头恰像千百个铁锤打的,一回儿上一回儿下,半句也对不出,半步也行不动。 瞧着空照如此模样,静真竟忽然呵呵笑道,“你急什么,我原是与你玩笑,但既有佳宾,如何瞒着我独自受用,还不快请来相见?” 空照一听这话,心下虽然尚有疑虑,可是碍于被静真发现了这般勾当,心知必然遮掩不过去,索性壮着胆子唤萧竹出来与静真相见。 萧竹依言从屏风后面走出,看着静真姿容秀美,丰采动人,年纪有二十五六上下,虽然长于空照,风情比他更胜,口中不觉问道,“师兄上院何处?” “小尼即此庵西院,咫尺便是。” “小生不知,失于奉谒。” 方才见面,两下闲叙半晌。 那静真见萧竹举止风流,谈吐开爽,凝眸留情,恋恋不舍,口中幽幽叹道,“天下有此美士,师弟何幸,独擅其美!” 听闻静真这话,空照的眸光不觉一闪。 她素来不是个蠢笨的人,心知静真这话感叹为假,暗示为真,于是便赶忙顺着她的话回道,“师兄不须眼热,倘不见外,自当同乐。” “若得如此,佩德不浅,今晚奉候小坐,万祈勿外。”说罢,即起身作别,回至西院,准备酒肴伺候。 不多时,空照同萧竹携手而来。 萧竹进院看时,但见房廊花径,亦甚委曲。 三间净室,比东院更觉精雅,只见潇洒亭轩,清虚户牖;画展江南烟景,香焚真腊沉檀;庭前修竹,风摇一派环声;帘外梅花,日照千层锦绣色。 静真见萧竹已至,心中欢喜,不复叙礼,即便就坐。 茶罢,摆上果酒肴馔。 空照推静真坐在萧竹身边,自己对面相陪,又扯女童打横而坐。 四人三杯两盏,饮勾多时,萧竹把静真抱置膝上,又让空照坐至身边。 一手勾着头颈项儿,百般旖旎,旁边女童面红耳热,也觉动情。 直饮到黄昏时分,空照起身道,“好做新郎,明日早来贺喜。” 待到房中无人,萧竹大笑着抱着静真上床,解脱衣裳,钻入被中。 酥胸紧贴,玉体相偎。 萧竹乘着酒兴,尽生平才学,恣意搬演,把静真弄得魄丧魂消,骨酥体软,四肢不收,委然席上。 自此之后,两院都买嘱了香公,轮流取乐,不在话下。 …… 话分两头,再说回凤荀府上这边。 自从萧长平消失之后,凤婧便终日待在房中,动辄打骂身边伺候的小丫鬟,时不时的还捎带上杨氏。 虽说她心下也尚有些怀疑,觉得萧长平不至于糊涂到和杨氏发生什么,只是那日的事情让人心下气闷,如今她成了满府的笑柄了,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更重要的是,如今竹儿倒是成了亲,虽然娶得人让她不大满意,可是只要凤馨将来能为萧家生下一儿半女她就知足了,但是萧蕊这边又要如何呢! 她尚未出阁爹爹便不知所踪,竹儿又不成器,她们娘俩手中又没有什么多余的银子,将来可要寻得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呢? 要凤婧说,她的女儿定要配个人中龙凤才好,只是苦于没有门路结识。 原本还指望着凤厉能够在官场中立得住脚,届时她的这一双儿女便都有了着落,可是谁知凤府如今竟然会变得如此。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凤婧的面容好似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瞧着她如此怨气森森的样子,萧蕊不禁上前安慰道,“娘亲为何事烦忧,不若说与我听听,也好给您排解排解。” “唉……娘心里的苦哪里是你一个小孩子家能明白的……” “不若我猜猜吧,娘亲可是在为我的婚事发愁?” 闻言,凤婧的眸光顿时一亮,可是随即却渐渐变得黯淡,“可怜我的蕊儿这般聪慧,可是却生生被你爹那个废物给带累坏了名声。” “您说这些做什么,姻缘都是天定的,若是老天爷早已指好了给蕊儿的姻缘,又岂是一个爹爹就能搅黄的。” “你心里可是已经有中意的了?” 说着话,凤婧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诧异和疑惑。 要知道,萧蕊可是终日待在这府中,她哪里有认识男子的机会,又谈何芳心暗许呢! 被凤婧如此直白的一问,萧蕊的脸色顿时泛红,随后含羞带怯的扭过头去不再多言。 见状,凤婧的心下便愈发肯定,赶忙拉着她的手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当真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可有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成?” 瞧着凤婧草木皆兵的样子,萧蕊不禁无奈的苦笑道,“娘,您说什么呢!” “到底是何人啊?” “娘,您好好想想,自从咱们搬到永安之后,咱们都见过何人?”一边暗示着凤婧,萧蕊的脸一边渐渐泛红。 一听这话,凤婧赶忙皱眉深思,可是想了好半晌却都没有个头绪。 忽然,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随即眸色惊恐的望着萧蕊不确定的问道,“不会是凤傒吧?!” 他虽不是凤彧的亲生骨肉,可到底是他的义子,世人眼中,他还是萧蕊的表哥,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可是萧蕊听闻凤婧这般不着边际的话不禁哭笑不得,未免她再继续胡思乱想,她便只能出言提醒道,“娘亲从前不是就说,女儿命格非凡,将来必然是大富大贵的命吗?” “是有这话儿没错……” “那……娘亲觉得十二殿下如何……”问完这句话,萧蕊顿时羞红了脸,一并转过了头不敢去看凤婧脸上的神色。 再说凤婧听闻萧蕊的话,一时间反倒愣在了当场,一直到萧蕊轻言唤了她几声她才终于回神。 “十二殿下?!” “对呀,就是眼下住在这府上的那位小殿下。” “瞧着他的样子,应当是比你小些才对。” “也不过就是三岁最多了,可是哪又何关系,女大三抱金砖,这不是娘亲您教给我的吗?”一脸兴奋的望着凤婧,萧蕊的眼中迸发着无限的热烈。 而此刻的凤婧却不停的在想着萧蕊的话,如今夜倾君正住在这府上,若是当真能与蕊儿有何联系的话,那倒果然极好。 若是果然能与皇家扯上什么关系的话,她看谁还敢瞧不起他们娘三。 寄人篱下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还要终日的奉承这个、迎合那个,这种苦日子她是过够了,倘或蕊儿真的能够成为皇子妃的话,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过上的日子,凤婧恨不得眼下就将萧蕊送到夜倾君的面前。 瞧着凤婧的神色从初时的震惊渐渐变得只剩下欣喜,萧蕊便心知此事成了大半。 她笃定不会有人和她打同样的主意,因为姐妹几人当中,除了凤婉之外,便只有她的年纪最小,也是与十二皇子最能玩到一处的人,旁的人便是有这个念头也不方便。 想到这儿,萧蕊便握住了凤婧的手,母女俩不禁相视一笑。 …… 黑暗。 无休无止的黑暗渐渐将她吞噬,唯一残余的一丝光面也渐渐被血色蔓延。 凤婉微微抬起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感觉到黏腻的鲜血从眼角处流下,可是她却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似的。 被抓来这里有几日了,她已经不记得了。 只是隐约记得她被抓来的那日是因为中了迷药,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一直在耳边叨叨咕咕的说着什么,小小年纪可惜了…… 但是她们到底可惜的是什么,凤婉并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被穿上了一身鲜红的嫁衣,然后就被扔到了一个满目都是红色的屋子里,后来有一个傻不拉几的人穿着和她同色的衣服走了进来,看见她便欲压在她的身上。 后来…… 她趁着他脱衣服的时候用剪烛花的剪刀在他身上剪了一下,不多,就一下。 再然后,她就被关在了这里。 身上被打的到处都是伤疤,开始很疼,可是疼着疼着就没有感觉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疼的想死,但是想在,她越来越想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把那些人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还回去。 那一剪子,她怕还是剪得轻了些。 轻轻动了下被镣铐锁住的手脚,钻心的痛意传来的那一刻,凤婉的唇边不觉扯起了一抹冷笑。 还好,都还在。 上一次这么无助的时候她甚至都已经不记得了,好像是娘亲去世的时候。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不再尝试着去依赖任何人,以为没有人能给她依赖。 但是后来,她认识了凤卿。 诚然,一开始黏着她是因为有利可图,她知道她和凤府的那群人都不一样,而这样的另类根本不会委屈自己和那些人混为一谈,那么她一直勉强自己住在那府上的原因就必然没有那么简单,若是自己不同她交好的话,她将来对付凤府的人必然不会特意将自己摘出去。 未免被那满府的人波及,是以她先对凤卿示好了。 不过她睡不着是真的,在凤卿身边能睡得着觉也是真的。 也许这是一种缘分,上天对她的指引。 同凤卿相识之后,自己虽然从来没有唤她一声“姐姐”,但是心里却还是不可否认的渐渐开始依赖她,可是偏偏,这人眼下又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她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失踪了吗?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儿,凤婉的心下无奈的苦笑着,她原还想着,若是能够活着回去的话,她一定要狠狠的臭骂凤卿一顿,可是眼下看起来,怕是骂不上了。 沉沉的合上了眼睫,凤婉的呼吸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浅…… 而此刻被凤婉念叨着的凤卿却脸色沉郁的坐在房中,听着玄姬查到的消息,眸光幽暗的可怕。 不是江湖上的人动的手! 这事儿倒是有些奇怪了,若是冲着她“秦六”的身份,那合该是秦九爷在江湖上惹下的麻烦,可既然不是江湖上人,那就意味着是对方是因着她凤府小姐的身份,如此说来的话,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凤婉素来深居简出,知道她的人并不多,而且她的轻功又高,即便一对一她打不过那些高手,可是要想抓住她也是不易,怎么会那么轻易的中招呢?! 越是想下去,凤卿的心里便越是感到疑惑。 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的心里忽然猛地闪过了什么,脑中一瞬间清明。 看着凤卿的眸光豁然一亮,玄姬赶忙追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吗?” “来不及与你细说,借你的人一用。”说完,凤卿便起身匆忙离开。 玄姬恐她一个人只身犯险,便安顿好钟铭禄之后也随她一道前去。 瞧着凤卿一路目标明确的朝着常胜坊而去,玄姬的心下不禁感到些许的惊诧,“怎么来这儿?” “这是最快捷的方法了。”说话间,两人便走进了坊内,“秦瑞呢?” “他带着人去寻小秦公子的下落了。” “着人唤他回来,就说我有新的发现告诉他。” 不敢耽误了凤卿的事情,那人便赶快离开了常胜坊,不多时便见秦瑞也匆忙而回。 方才见到凤卿他便赶忙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神色激动的朝着她问道,“不知姑娘可是发现了小公子的下落?” “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小公子在哪?!”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说着话,凤卿起身走到了秦瑞的面前,猛地抬腿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凤卿这一脚可是没有收着力道,一下子将秦瑞踹的弯了腰,脸色不禁微白。 旁边站着常胜坊内其他的人不禁一脸不服的站到了秦瑞的面前,梗着脖子朝凤卿大喊道,“大胆,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放肆!” 可是话音方才落下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罗刹宫的人给扔飞了,惊呆了在场的一众人。 冷冷的扫了那群人一眼,凤卿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径自朝着秦瑞问道,“凤婉在哪?”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的下落,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凤珅之间的勾当,趁着眼下我还用得着你,赶快说。” 不妨会从凤卿的口中听到“凤珅”这两个字,秦瑞的脸色顿时一变,虽然极快的被他掩饰好,但是却还是被凤卿瞧了个满眼。 原来竟是真的! 其实她并不十分确定秦瑞和凤珅之间有联系,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古怪,加之素日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是以她便有些猜测而已,不想竟被她猜中了。 “什么凤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眨了眨眼,秦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见状,凤卿也懒得同他废话,从一旁玄姬的护卫腰间抽出宝剑之后便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 “啊……” “大管家!”常胜坊中的人见此,不禁纷纷上前,只当凤卿是来闹事的,却不料都被罗刹宫的人给压制住,也不敢贸然动手。 “素日都是你跟在秦九爷的身边伺候一并保护他的安危,可是偏偏他遇害之前你就受了伤,随他同去的那人虽是没有死,可是却被剜去了双眼和舌头,你说这是为什么?” 使劲儿的捂着自己被挑断手筋的那只胳膊,秦瑞不停的朝后退着,眼中虽然充满了恨意,但是却迟迟没有朝凤卿出手。 这里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在,他根本就不是对手,与其贸然出手失利,倒是不如一击即中。 见秦瑞不说话,凤卿便举剑打算朝着他再刺下去,却不料他在这时候忽然起身,可是他快,不想一直坐在旁边的玄姬比他还快,行如闪电的一掌打在了秦瑞的胸前,猛地震得他吐出了鲜血。 而凤卿也恰好趁这个时候一连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让他彻底的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凤婉到底在哪?” “哈哈……哈哈……”挑衅的看向了凤卿,秦瑞笑的一脸的幸灾乐祸,“你那么厉害,你自己找去啊!” 他不会说的,就算杀了他,他也绝对不会说。 那个臭丫头,最好被折磨死才好。 如果不是她忽然出现的话,最终一定是自己继承秦九爷的身家和这个赌坊,可是谁知这丫头才出现了不过短短几个月,那个老头子竟然便将一身赌术传给了她,连自己甚至都没能学到一招半式,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出生入死是他,刀山火海是他,可是偏偏到了好事儿的时候没有他的份儿了,他不杀了那个老头子都对不起自己。 既然不是给他留着的,那别人也休想得到。 想到这儿,秦瑞竟不怕死的朝着凤卿挑衅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那个臭丫头了,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凤卿……” “你如此为凤珅卖命,他知道吗?” “呸,老子会为他卖命,他算是老几,是他求着老子帮忙的。”一脸不屑的对凤卿说道,秦瑞眼中的鄙夷之色倒不似作伪。 闻言,凤卿眸光微闪,随后声音愈见平缓的说道,“你既是不服气秦九爷的安排,不若与我赌一把,若是连我都赢不了的话,那便只能说明你没那个本事玩转这间赌坊。” “哼,我如今这般样子怎么和你玩?”满头大汗的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脚,秦瑞的眼中带着浓烈的恨意。 “找别人来掷骰子,你我二人猜点数。” “好。” 两人对面而坐,玄姬看着老神在在的凤卿,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怎地不见她着急了呢,竟还同这该死的人赌上了! 眼见常胜坊中的一人要上前摇骰盅,凤卿却一把按住骰盅说道,“先讲好,若你赢了,我便留你一命,常胜坊中的事情我也再不过问,可若是我赢了,你便告诉我凤婉是否被藏在了府尹的府上。” “好。” 可是话音方落,秦瑞的心下却猛地一惊。 糟了! 满目震惊的瞪视着凤卿,秦瑞却见后者笑的寒意森森,“她竟当真被送进了永安府尹的府里……” “这些人交给你处理了。”对玄姬说完了这句话,凤卿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凤荀的府上,徒留秦瑞恨的睚眦欲裂。 狠狠的将秦瑞踹下了椅子,玄姬听着他的口中不断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不觉教训道,“兵不厌诈懂不懂,就冲你这个脑子,那老头子没将赌坊给你就对了。” 否则的话,怕是赔也赔死了。 …… 再说凤卿这边,一路回了府上之后,她也不顾有没有人见到,一路直奔夜倾君所在的院子,未等说明来意,便拉着他朝府外走去。 永安府尹不比旁的人,那是正三品的官,她对那人不甚了解也不敢贸然闯入,未免反害了凤婉的安危,还是应当去让夜倾君出面才行。 事实上,凤卿并不确定凤婉一定会被关在这里,而她之所以在秦瑞的面前如此猜测,不过是因为她初时便怀疑凤珅。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凤珅留凤婉在府上的行为有些不大对劲儿,后来这种感觉便越演越烈。 照理说,明明在她去到凤府之前,凤珅一直都在放任凤婉一个人住在那个破院中,对她不闻不问,可是后来虽然说不上有多殷勤,但是却较之当初好太多了。 再则便是前两日,凤阮在提到凤婉不常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她特意帮着遮掩了一下,这就太奇怪了。 依照凤卿对凤阮的了解,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帮着遮掩呢! 除非,是她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凤婉不在府上,这就意味着她一早就知道了凤婉不见了。 可若是为了别的事情的话,凤卿觉得凤珅一定不会透露给凤阮知道,除非是事关她自己的事情。 而事关一个女儿家的事情,又要凤珅如此珍之重之,想来除了凤阮的亲事再无其他。 她倒是隐约记得,之前不知是听何人说起过,之前凤珅他们初搬到永安之地的时候便同这处的府尹结了亲。 想到这些之后,她便特意让玄姬去留意了一下那府上的情况,谁知却听闻刘献廷刘府尹家的公子之前身子总传出不好的消息,府里几次三番的张罗着结亲冲喜呢! 事到如今,这事情如何还不明白。 秦瑞因着凤婉的出现挡了他的财路,是以他便主动将她们的秘密捅到了凤珅的面前,不想两人就此狼狈为奸,前者故弄玄虚的杀害秦九爷,后者利用这段时日的空档与刘家商议好,寻摸个时机将凤婉绑了送到那府里去冲喜。 如此结果,秦瑞得到了常胜坊,凤珅保住了自己的大女儿,可谓是皆大欢喜。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待到到了那府门前的时候,夜倾君便彻底明白了凤卿的意思。 “有这样的事情将军姐姐合该一早就告诉我的,眼下你且先别急,待我去瞧瞧是何情况。”安抚的朝着凤卿笑了笑,夜倾君转身便带着千澈朝着那府里走去。 刘献廷在府中听闻十二殿下到访的时候,惊得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小祖宗怎地到了他的府上? 初闻夜倾君住在凤荀府上的时候,永安城中的这些官员便都有前去拜见之意,可是奈何被夜倾君一句话给挡了回来。 他原是喜欢清静来着,不愿人多吵吵嚷嚷的,因着他如此开了口,是以便没有人再敢没有眼色的往上凑,可是谁料这小祖宗今日竟主动上门了! 匆忙带着合家大小前来相迎,刘献廷一脸的战战兢兢之状。 笑嘻嘻的走进了府里,夜倾君像个乖顺的孩子一般,东瞧瞧、西看看,最终将视线落到了刘献廷的身上,“这府上倒是比之凤大人府上强得多……” 夜倾君这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轻叹却吓得刘献廷方才站起身便又赶忙跪了下去,一脸的惶恐之色。 见状,夜倾君笑的好不可爱,“刘大人这是做什么,本殿不过随意感叹一句,快些起身。” “……谢殿下。” “哎呦,本殿不过闲来逛逛,无须这么多人伺候着,你让他们都散了吧!” 一听这话,刘献廷便赶忙让众人都下去。 在屋中闲逛了几步,夜倾君打量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后轻声叹道,“瞧着天色,似是要下雪了。” “天气愈见寒凉,殿下万望保重身子才是。” “嗯,这是自然。”一脸意趣的坐在椅子上品着茶,夜倾君便不再多言。 刘献廷一直神色恭敬的在一旁陪着,听闻这位小殿下不喜闹腾,是以也不敢随意开口。 房中一时静谧的可怕,好半晌之后,夜倾君方才犹豫的说道,“其实今日来此,本殿原是有事要烦劳刘大人的。” “微臣不敢当,殿下有何事直接吩咐便是。” “不知刘大人对凤府之人可了解吗?” “微臣与那府上的凤大人都是永安的父母官,一起为朝廷效力,虽不算十分相熟,但是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夜倾君状似心下有何烦忧似的接着说道,“凤家的四老爷原有一位小姐凤阮,只是后来不知缘何又多出了一个女儿,只是眼下,那位小姐不见了。” 没有想到夜倾君会忽然提到了此事,刘献廷的心下猛地一跳,随后愈深的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难道十二殿下今日来此,为的就是那臭丫头的事情?! 心下一时慌乱,刘献廷头上的汗珠便大颗大颗的滴下。 而夜倾君却好像没有见到似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实不相瞒,凤婉那丫头本殿倒是很中意,这些时日在那府上住着,也对她印象不错,原还想着不日回到丰鄰城的时候说与父皇知道,让他下道圣旨将她许配给本殿呢!” 若说夜倾君前面的话是让刘献廷感到心慌的话,那么这句一出,他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瞧瞧他惹下了什么篓子,不想那臭丫头如此好命,竟然会得了皇子殿下的青眼。 只是…… “不过她前几日出府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过,凤府那边不好大张旗鼓的去寻人,未免对她这姑娘家的声誉不好,是以本殿想着,不若还是烦劳刘大人出面,此事才算名正言顺。” “好说、好说……” “倘或当真能寻到凤姑娘的下落,本殿必定重重有赏。” “为殿下分忧是微臣的本分,不敢讨赏。” 会心一笑,夜倾君转头看着门外下起了大学,眸光不禁微亮。 “刘大人这府里景致不错,可否带本殿一观啊?” 不明白夜倾君明明方才还一脸悲痛忧心的样子,可是怎地转眼之间便又想逛园子呢,刘献廷只得满口答应着,不敢怠慢于他。 雪花飞舞,偏偏落花覆于地上,看着自己一路走来踩过的脚印,夜倾君的脸上笑的愈发天真,可是眸光却一如冰雪般寒凉。 ------题外话------ 讨论自己媳妇哪里好,情况如下: 乾景尧(幸灾乐祸脸):你们媳妇不是好吗,那么好咋还都跑了呢? 冷凌澈:你媳妇不跑,你媳妇丢一年。 夜倾辰:拔剑而立。 夜倾昱(微笑):大家稍安勿躁,各家夫人均是各有千秋,苏姑娘宛若仙姝,云曦玉貌花容,王妃倾城绝色,实在不必相争。 一听这话,其他三人才缓缓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什么都可以让,就是事关自家媳妇,分毫不能让。 大奇:老六,人家都不让,咋就你让了,难道小舒舒不好吗? 老六:呵,你懂什么! 翌日,城中流言四起,百姓都在传其他三家的媳妇都丢了。 乾景尧:卑鄙小人,我杀了他。 冷凌澈:一着不慎,改日可要报复回来才行。 夜倾辰:拔剑而立。 ps:乾景尧——《凤临天下之魔妃倾城》,冷凌澈《盛世红妆:世子请接嫁》 第三百一十四章 归他所有 在刘府逗留了许久之后夜倾君方才带着千澈离开,走出刘府的时候,大雪已经没过了脚面,想来稍后雪停便会刮起寒冽的北风了。 携着一家子亲眷将夜倾君送出大门之后,刘献廷见门外并无车马,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这么大的风雪,十二殿下竟打算徒步而回吗?! 诧异的看向了夜倾君,可是他却只顾着欣赏着漫天的雪景,一双大眼明亮灵动,透着对这世间至真至纯的喜爱。 斟酌了一下,刘献廷还是神色恭敬的请示道,“风雪太大,微臣还是让府里备车送殿下回去吧!” “无妨,你瞧街道上不是一样有人在走吗,本殿也不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这点子风雪尚挡不了我的路。”说着话,夜倾君状似不经意的转头朝着刘献廷微微一笑,“刘大人偶尔也要体验一下这般感觉,方才会更加深切的知道百姓之苦,方可从中得其所乐。” 一听这话,刘献廷的心下不禁一跳,口中连声应“是”。 十二殿下,这是在警告他什么不成? 虽是这般想着,可是当他微抬着头看向夜倾君的时候,却见后者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像方才所言也不过就是顺口一说而已。 “烦劳刘大人的事情,可千万别忘了,本殿还指望着她为我夜家传宗接代呢!” “是,微臣断不敢忘。”战战兢兢的应了这一句,刘献廷深深的低下了头,一副不敢忤逆夜倾君的样子。 含笑的看了他一眼,夜倾君便带着千澈直接走进了漫天的飞雪当中,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千澈微侧着头用余光扫了一眼,果然见到刘献廷匆忙转身回了府内。 见状,千澈赶忙朝着夜倾君说道,“殿下,他进府了。” “呵呵,这个老狐狸……” 幽幽的叹了这一句,夜倾君顿住脚步回身朝着刘府的大门那边望去,却只见方才还候着一家子的人,此刻已经纷纷散去。 朝着千澈点了点头,便见他的大氅一扬,两人转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 再说刘府这边,好不容易送走了夜倾君这尊“大佛”,刘献廷眼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变小,这才放心的回了府上,匆忙朝着一处走去。 看着他如此慌里慌张的样子,刘夫人不禁奇怪的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出了大事了,咱们府上险些就大祸临头了。” “啊?!”听闻这话,刘夫人的心下不禁愈发茫然。 “你可知方才来的人是谁?” “十二殿下啊!”这她还不知道,刚刚可是朝着那位小皇子好一番跪拜呢! 只是她心下疑惑,从前不是听闻这十二皇子是个傻子吗,又素来不得陛下的疼爱,可是今日见了,倒好像不似传言那般。 刘献廷的心里本就慌乱着,此刻听闻刘夫人这般漫不经心的语气,他顿时就火了,“你知道什么,你可知他是为何而来,凤珅送来的臭丫头被十二殿下看上了,他还说要求陛下为他赐婚,可他要是知道他未来的皇子妃在咱们给折磨的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哪里还有咱们的活路。” 听闻刘献廷这般一说,刘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老爷,那咱们可怎么办呀?”说着话,刘夫人甚至急的哭了出来。 纵是他们家在永安的地界再怎么称霸一方,可是哪里有人敢与皇家作对,这下子怕是死定了。 越是这样想,刘夫人的心里便越是害怕,哭的也就越凶,刘献廷见她这般样子心下不禁愈发动怒,“你哭什么,他不是还没发现呢吗?” “那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啊!” “为今之计,怕是之后杀人灭口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刘献廷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芒。 倘或还是一直将那丫头扣押在府里的话,难保哪日不会走漏了风声被十二殿下发现,届时不止是他这乌纱帽保不住,怕是就连身家性命也会折腾进去。 而若是假意将这丫头送还也是不行,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和凤珅那边的交易,若是让她活着回去将这些事情说与十二殿下,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既然横竖都是一样的结果,那他倒是宁愿博上一博。 如此想着,刘献廷便扔下刘夫人不管,径自朝着关押凤婉的那处走去。 那时一处废旧的院落,平日都是用来关押一些犯了错或是等着被发卖出去的奴才,任是何人也不会想到,如今这里竟关押着凤府的小姐。 其实这件事情,还要从许久之前说起。 当年凤珅和凤厉与凤彧分家,两家虽是同为兄弟,但是却只能算是同一族中之人,但却并非一家。 后来凤彧因为获了罪,凤家也因此败落,凤珅和凤厉也被贬至了永安。 初到永安之地,他们也是人生地不熟,虽是依旧为官为臣,但是到底身份低了不止一点半点,为了能够更快的在这永安城中站稳脚跟,凤珅便最先巴结上了刘献廷。 恰好那时刘家有一位公子,与凤阮的年纪正是相当,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凤珅便主动与刘献廷提及想要结亲。 此举虽说是凤珅攀上了刘献廷,可是后者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虽说眼下凤府的这些人是被贬了官,但是他们到底曾经也是上面的人,人脉自然也广,更何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保证哪一朵云彩有雨呢! 正是因此,两人便一拍即合,结下了这门亲事。 这本也算得上是一桩良缘,可是谁知此前刘公子忽染重病,整日病歪歪的卧床不起,刘府那边为了给刘公子冲喜,是以便急吼吼的想要迎娶凤阮过门儿。 但是得知了刘公子的情况,凤珅又如何能够愿意。 他只得凤阮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爱若珍宝,虽说也利用了她作为自己在仕途上攀爬的工具,可是到底这工具也要用在最实用的地方上,哪里能随便嫁给一个病秧子呢! 再则,即便他同意,薛氏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依照刘公子的那个身体,怕是凤阮嫁过去不久他便会一命呜呼了,届时她成了个寡妇,这将来的日子可要如何过呢? 但若是一直不嫁的话,怕是不止会惹恼了刘献廷,一旦刘公子死了,凤阮便成了望门寡,这名声自然是更加难听。 嫁与不嫁都不行,凤珅便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恰在这个时候,凤婉忽然出现了! 她这么一来,当即便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相比起自幼长在他身边的凤阮来讲,凤婉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女儿显然没有得到凤珅的半点注意和关心。 尽管她长得与他很像,可是心血太冷是如何也拉不近他们的关系的。 一开始的时候,凤珅就没想过要好言好语的和凤婉商量这件事,他便只是将她一个人丢在了那个破院中自生自灭,想着待到刘家催的急了便将凤婉送过去。 若是这一冲喜果然将刘公子的身子冲好了的话,那他便将凤阮风光大嫁,而若是这一冲冲死了,那这寡妇也不会是由凤阮来当,毕竟他已经嫁过去一个凤家的姑娘了。 凤珅自己倒是想的挺美,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凤婉并不是那般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家,会随意任他摆弄。 更棘手的是,她居然会武功! 初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凤珅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却急得不行。 是以在凤卿到了这府上将凤婉的存在闹得人尽皆知之际,他便恰好出面装了一把慈父,此后渐渐入戏,时不时的便去关心一番。 他收留了凤婉,那丫头只言说不愿欠他的情是以会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帮忙,原本凤珅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却动了念头。 秦瑞找上他的时候,凤珅的确是十分震惊的,因为他并不知道那丫头已经在府外闯出了一片天地。 秦九爷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虽然只是一个市井商人,但是手段极为厉害,也认识几位在朝中的官员,否则的话,他的常胜坊也不会如此经久不衰。 思虑了一番之后,他便答应了秦瑞的要求,他出钱、秦瑞出力,他们一起演一场好戏。 单凭常胜坊中的那些人根本就难成大事,是以秦瑞用凤珅出的银子找到了魅影阁的人,让他们去杀了秦九爷,还有孟含玉和那两名妓女。 这原本也是凤珅要求的,他只言如此做方才能够迷惑凤卿,吸引她的注意力。 而即便她手中有势力去查,也只会查到魅影阁那边,并不与他们相干。 将一些事情都处理好,最后将凤婉送去刘府的时候,他们本以为尘埃落定,却根本没有想到,那丫头会折腾出那么大的花样。 事实上,那日凤婉是因为喝了秦瑞给她掺了迷药的水,否则的话,她一感觉到情况便早跑了,哪里还会中招。 刚被送到那府里的时候,她尚且不知道对方是何目的,一直到衣裙婢女簇拥着她给她换上了鲜红了嫁衣,她这才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 就算是何人记恨于她,可也不该给她穿嫁衣折腾她啊! 一直到那个病重的刘公子被人搀扶进来的时候,她才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 后来,她伤了那人,被刘献廷关在了下人的房中,势必要将她生生折磨死才肯罢休。 若说刘献廷使出别的手段来她会怕,可是偏偏是这种刀斧加身的折磨,她最是不怕。 不过就是疼而已,她忍着便是了。 却不知这一忍,竟然就过了多日。 房门猛地被人从外打开的时候,凤婉微眯着眼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透过眼前黏腻的血液隐约见到了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人。 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凤婉约莫着他大抵是又去瞧自己那奄奄一息的儿子了,心下一气便来找她撒气了。 “哼,不想你竟如此好命,居然连十二殿下都出面来寻你了。”冷冷的讽刺了这一句,刘献廷缓缓的走到了一旁拿起了一把匕首,眼神凶狠的朝着凤婉走去。 心下迷迷糊糊的想着刘献廷的话,凤婉的脑子浑浑噩噩的。 十二殿下…… 他是说尹吅? 不对,他应当叫夜倾君才是。 可是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见了,又为何会来这儿找自己?! 看着凤婉一直微垂着头不说话,刘献廷残忍的一笑,举起手中的匕首便欲朝着凤婉的身上刺去,却不料门外一道破空之声传来,他感觉手腕忽然一痛,匕首便直接掉在了地上。 惊诧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却不知负责把守在那儿的小厮几时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而夜倾君正依着门框看着他,笑的一脸人畜无害。 见状,刘献廷顿时大惊失色,满眼惊恐的望着去而复返的夜倾君,嘴巴长得老大,完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殿……殿下……” “刘大人的办事效率当真是不错,本殿前脚才对你说完,不想你后脚就将人找到了,待我日后禀报父王,必然对你重重有赏。” “还望殿下饶命,此事原有些误会,还望殿下明察。”说着话,只见刘献廷慌里慌张的跪到了地上,一双手都在颤抖个不停。 这十二殿下不是走了吗,怎么又会回来了呢?! 没有再理会跪在地上的刘献廷,夜倾君径自走到了凤婉的面前,看着眼前被血糊住了脸的小姑娘,他下意识的转头瞪向了刘献廷。 他倒是好狠的心,居然对一个女娃娃下这样重的手! 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绑缚着她双手双脚的麻绳,夜倾君的神色专注的很,眼底的幽暗却愈发浓郁。 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仔细的将凤婉裹好之后,夜倾君便抱起她欲走,一旁的牵扯见了本是打算伸手接过,不料却被夜倾君躲开了,“无碍。” “殿下……”眼看着夜倾君二话不说便欲走,刘献廷下意识的便出言唤道。 今日若是十二殿下直接离开了他的府上,怕是来日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刘家了。 “你怎么……才来啊……”忽然,凤婉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透着十足的傲娇和怨气,却偏偏让人听得生不出一丝的不喜。 不妨会听到凤婉的声音响起,夜倾君的脚步不禁一顿。 见状,刘献廷只当夜倾君是愿意给他机会解释,于是便赶忙向前跪行了几步求饶道,“还望殿下开恩……” 并没有等刘献廷将话说完,夜倾君微低下头打量了一眼怀中的“血娃娃”,回身朝着前者笑的天真又可爱,“刘大人大抵是觉得本殿说要纳她为妃是一句玩笑话,其实原本也当真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眼下嘛,本殿忽然改主意了……” 便是真的迎娶了她又如何,至少日后再也无人会如此伤到她了。 话落,夜倾君不顾僵愣在当场的刘献廷,抱着凤婉便一路出了刘府。 凤卿一直焦急的在府外等着,此刻见到夜倾君抱着凤婉从里面走出来,顿时便快步迎了上去。 看着裹在外面的一层大氅都已经被微微染红,凤卿的眼中顿时杀意一现。 心知眼下不是收拾刘府的时候,她便赶忙朝着夜倾君说道,“先回府吧!” “嗯。” 说完,几人便赶忙上了街角处停着的马车,飞似的朝着凤荀的府上而回。 一路上夜倾君都一直将凤婉抱在怀里,中间有几次凤卿欲伸手接过却不料她的手却紧紧的拽住了夜倾君身上的衣袍,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无奈一直到了府门口的时候,凤卿未免有人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方才准备强行将凤婉的手掰开,却不料夜倾君忽然扬唇一笑,“将军姐姐,你瞧她如此黏我黏的紧,想必日后是分不开了,如此我便求准了父皇,将她赐于我为妃吧!” “你……”不妨夜倾君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凤卿稍显诧异的看向了他。 又朝着凤卿“嘻嘻”一笑,夜倾君便只抱着凤婉径自走进了府里。 府中的下人看着不知道几时出去的十二殿下忽然抱着一人而回,身边还跟着四姑娘,心下不禁十分疑惑。 这整日里都不见十二殿下出门,可是几时与四姑娘关系这般亲近了? 可巧这日因着下了大学,是以萧蕊便带着丫鬟想要去花园中折一枝红梅回去插瓶,才折了红梅准备欢欢喜喜的回院子去,不想却迎面撞见了夜倾君抱着凤婉路过。 萧蕊不知夜倾君怀中抱的是何人,不过约莫着身量也必然是个女子。 想到这儿,她的脸色不禁一变。 “参见十二殿下。” 可是谁知夜倾君却连理也未理,直接抱着凤婉便从萧蕊的身边走过。 见自己如此被人无视,萧蕊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难堪之色,眼看着夜倾君头也不回的走过去,萧蕊身边的小丫鬟低声对她说道,“姑娘您瞧,殿下身边的那人可是四姑娘不是?” 闻言,萧蕊顿时转头朝着夜倾君离开的方向看去,倒是果然瞧见一个背影与凤卿相似的人,方才她只一心顾着同十二殿下问安,倒是没有注意旁边的人。 凤卿…… 她怎么会在殿下的身边? 心下一时不解,萧蕊便神色微沉的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你去探听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奴婢这就去。” 待到那小丫鬟离开之后,萧蕊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红梅,顿时便没了初时的兴致。 …… 再说另外一边,夜倾君直接抱着凤婉回了他的院子之后,千澈便已经先行一步去府外找大夫了,而夜倾君这般大剌剌的抱着一名女子回府的消息也在片刻之间传遍了满府人的耳中。 大夫还未到,便见凤厉和凤珅等人已经匆忙赶来了这里。 方才进到房中,凤珅便一眼见到了坐在外间的夜倾君,他和凤厉便赶忙神色恭敬的问安。 甜甜的笑了下,夜倾君的声音无一丝芥蒂的响起,“凤大人何故到此?” “听闻殿下带了一位重伤的姑娘回来,是以下官想着来问问,不知您可有何吩咐?”说话的时候,凤珅微微偏过了头朝着内间扫了一眼,却未料居然见到了凤卿正坐在里间的床榻上。 “你这消息得的倒是快!” “下官也只是偶听下人们提起……” “千澈已经去请大夫了,倒也不必你做什么,只是吩咐下人们伺候的时候仔细些,毕竟这院中住着的本殿未来的皇子妃。” 说完,还好似十分得意的朝着凤珅一笑。 可是凤厉和凤珅两人一听这话却顿时一惊,随后不敢置信的望向了里间。 未来的十二皇子妃……怎么会认识凤卿?! 看着凤珅和凤厉两人满眼的震惊之色,夜倾君虽是还在笑着,可是语气却忽然一变,“怎么,本殿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 “殿下息怒。”未免夜倾君因此动怒,凤厉和凤珅两人便赶忙告罪,“因着不曾听闻殿下订下了哪一家的小姐,是以下官一时心下有些震惊。” 说话间,便见千澈请了大夫回来,吩咐他们先行进去为凤婉医治之后,夜倾君便起身走到了凤珅的面前,语气十分客气的说道,“本殿也是今日才给自己订下的婚事,还望凤大人早做准备。” “早……早做准备……”愣愣的重复着夜倾君的话,凤珅一时没有明白他这话是何意。 瞧着他一脸疑惑费解的样子,夜倾君好心提道,“本殿救回的这位姑娘,正是凤大人的千金啊!” “什么?” “本殿的皇子妃还要安静些治伤,二位回吧!”说完,夜倾君便转身走进了内间。 凤珅听闻他的话却一直神色发愣的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凤厉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也心知与他无关,虽然不甘心凤珅的女儿能够成为皇子妃,不过看着眼下他的神色,大抵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是以凤厉便事不关己的直接走开。 本想趁着十二殿下用得着的时候来此献献殷勤,却哪里想到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而凤珅虽是插得上话儿,可是奈何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方才十二殿下说的是…… 凤婉?! 一想到这种可能,凤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好像要停止了似的。 她不是在刘府上吗,为何会与十二殿下在一起,又成为了他的皇子妃呢? 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要去找到答案,可是很显然,夜倾君并不会是一个很好的解答对象,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清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去找刘大人才是正理儿。 快步离开了房中,凤珅连上前看一看凤婉的伤势都不曾,不过不看也是对的,毕竟就是他亲自将人送到那府上受罪的。 没有人理会凤珅是留是走,因为此刻不管是夜倾君亦或是凤卿,他们都只是惦记着凤婉究竟是何情况。 看着那老大夫号脉号了许久,夜倾君最后实在忍不住的出言问道,“情况究竟如何?” “回殿下的话,这姑娘身上多是一些皮外伤,只是脚踝和手肘之处遭到了重击,这……”话说到这儿的时候,那老大夫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抹为难之色,似是有何情况不好直言出口似的。 “究竟是何情形,你直言便是。” “那伤虽不致命,但是怕日后行动多有不便。” 闻言,夜倾君和凤卿不禁相视一眼,两人都瞬间明白了那老大夫的意思。 说的好听些是行动多有不便,其实就是在说,怕是日后凤婉的手脚不能自如的行动了,基本同废人无异。 唯恐夜倾君会因此责怪于他,那大夫吓得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恐惧之色。 “你只尽力医治便是,其余的事情无需理会。” “是。” “此事不可说与任何人知晓,否则的话……”说着话,夜倾君微蹲下身子与那大夫平视,大大的笑眼中带着无尽的寒凉之色。 见状,那大夫早已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对旁人胡言乱语什么,“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如此最好。” 说完,夜倾君便带着千澈走到了外间守着,由着凤卿沉默无语的看着那老大夫为凤婉检查脚伤。 一直到那老大夫离开之后,凤卿看着走进房中的小丫鬟似是打算要帮凤婉净身,却都被她挥退了,“将热水放在这儿就是,我自己来。” “奴婢遵命。” 将干净的手帕沾湿之后,凤卿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凤婉的脸,看着鲜血黏腻了她的整张脸,她的眸光倏然一凝。 这么多的血,倒是难为了她一直撑到如今。 仔仔细细的将她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凤卿又按照那老大夫所言将一些草药涂在了她的伤处,大抵是那药将伤口蛰的有些疼,凤婉轻轻呻吟了下,随后便抿紧了唇瓣,一丝声音也不肯发出。 见她这般坚强倔强的样子,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这丫头这性子倒是像极了自己,只是这遭遇却着实不该是她应当经历的。 凤珅…… 她倒是小瞧了她这位好四叔!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凤珅对凤婉不可能是真心的关切和爱护,可是凤卿也万万没有想到为父者的心可以狠到这种地步。 用一个女儿的人生如换取他自己和另外一个女儿的安稳,真是难为他想的好办法。 夜倾君走进内间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凤卿眸光冷凝的望着床榻上的凤婉,周身是如何也化不去的浓烈杀气。 缓步走至床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凤婉,夜倾君不经意间瞥见她露出被子的手腕,眉头不禁微皱。 怎地如此消瘦? 方才抱她回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她虽身量不高,可是总也不至于消瘦到如此地步,真不知道这段时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毫不避讳的握住凤婉的手腕塞进被子里,夜倾君的动作自然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好不容易养胖了些,这下又都回去了。”低声叹了这一句,凤卿捏了捏凤婉凹进去的小脸,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心疼。 “仙女姐姐在的王府里有好些补品,将来我去要些,不几日便会补回来了。” “你怎知她会与你回丰鄰城?” “我方才都已经对凤珅说了她是我未来的皇子妃,她自然是要嫁与我的。”一想到凤婉可能会嫁给他,夜倾君的眼中竟不觉闪过了一抹笑意。 可是凤卿听闻他的话却下意识的一愣,随后接着追问,“若是她不愿意呢?” “那我便好生与她商量,她眼下还未及笄,我们尚有的是时间,她若果然十分不喜欢我,那我努力想办法让她喜欢就是了。” 被夜倾君的话逗得直笑,凤卿下意识的问道,“你们夜家的男子都是情种吗?” “大抵是吧,不管是父皇还是皇叔都是用情至深之人。”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君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凤婉的身上,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十分讨喜,“将军姐姐,你会帮我吧?” 瞧着他忽然笑的分外可爱天真的样子,凤卿心里便明镜儿似的。 不想他竟瞧上了凤婉,也不知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情,不过倒也不错。 “看你的觉悟了。” “将军姐姐放心,日后六皇兄的所有事情我都会悄悄告诉你的。” “孺子可教。” …… 且说凤珅离开夜倾君的院子之后便直奔刘府,可是谁料那府上却大门紧闭,看起来竟像是没有人在的样子。 凤珅一时心下疑惑,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叫门的时候谁知里面却一直无人应答。 心下愈发生疑,凤珅亲自走到街对面的小商贩那里去打听,谁知那人却一问三不知,更奇怪的是接连问了几个人得到的都是这般回答。 事已至此,凤珅的心里已经基本确定,夜倾君一定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否则的话刘府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如此奇怪。 来不及细想,凤珅赶忙吩咐人调转车头回凤荀府上去。 下了马车之后,凤珅脚步不停的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在院中见到薛氏的时候,他赶忙示意她随自己回到房中。 “老爷这是怎么了,怎地瞧着神色如此慌乱?”说起来,薛氏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凤珅,不禁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将房中的小丫鬟都赶到外面去候着之后,凤珅才一脸忧色的望着薛氏说道,“出了大事了!” “什么?” “方才十二殿下从府外带回了一人,你可知是谁?” “妾身倒是听下人说起了此事,还听说那是一名姑娘家,就是到底姓甚名谁。”她方才还准备让人去打探一下呢,不想一回来就打岔打过去了。 “是凤婉那丫头。”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在刘府上吗?”听闻凤珅的话,薛氏难掩一脸的震惊之色,若非此事是出自凤珅的口中,她断或是不会相信的。 “我心下也震惊的很,可这是十二殿下亲口对我说的,我甚至还特意去了那府上,但却只见府门紧闭,门口连小厮都没有,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若说凤珅一开始的话还令薛氏有些怀疑的话,那此刻这话一出却顿时就令她彻底信了。 看样子,一定是十二殿下发现了凤婉在刘府上,是以才令那府上出了大事。 可是随即一想,薛氏却又不禁觉得有些不打对劲儿。 十二殿下是什么人,凤婉又是什么人,他缘何会为了这个丫头而去与朝廷命官为难。 似是猜到了薛氏心中所想,凤珅不禁一脸苦闷的望着她说道,“你可知那小殿下如何与我说?” “说了什么?” “他说他救回的是未来的皇子妃,还让我好生准备……” “皇子妃?!”一脸惊诧的望着凤珅,薛氏觉得她明明听懂了每一个字,却偏偏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凭着凤婉那样的野丫头也配做皇子妃吗?” “唉,夫人糊涂,眼下又哪里是计较那些的时候,你不想想,若是那丫头有了十二殿下做靠山,她还不将在刘府遭受的委屈都说与他知道,届时岂有咱们的好下场!” 一听这话,薛氏被吓得一个脚软,险些没有哭出来。 “那怎么办,老爷咱们可如何是好?” “我心下也正乱着,你且容我细想想。”从头至尾凤珅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人发现,他只当秦瑞行事是个稳重的,哪里知道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可是凤珅却又哪里知道,正是因为秦瑞稳重,这才因此生事。 却原来,之前来这府里给凤卿传信儿的人便是秦瑞派来的,他原本是为了打消别人对他的疑心。 因为凤婉失踪的事情早晚都会被人发现,既然如此,他倒莫不如主动告诉了凤卿,也好将自己摘的干净些,但却万万没想到,尽管如此也还是被发现了,甚至还将刘献廷和凤珅都给牵扯了出来。 就在凤珅为此发愁之际,却见凤阮面上带笑的走进了房中。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她过得最开心的几日,总算是不用想着几时就要被送去冲喜,别提她的心里多轻松了。 原来她还曾因着凤婉的突然到访而心有不悦,可是如今她却彻底的改变了这种想法。 也是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正是因为要帮自己解决和刘府婚约的那个问题,所以才有了凤婉的存在。 如今她代替自己去那府上冲喜,倒也不知是何情况了,不过横竖都与自己无关了。 “爹、娘,我方才听闻十二殿下带了一名姑娘家回来,你们可见到了吗?” 忽然见到凤阮进到房中,薛氏的脸色顿时一僵,“你怎么来了?!” “方才听闻了有关十二殿下的事情,是以特来说与娘亲知道……”说话的时候,凤阮注意到一旁凤珅难看的脸色,心下不禁一紧,“爹爹这是怎么了,怎地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她应当是没有犯下什么过错惹他动怒才对,那他这是为何呢? “这边没你的事儿了,且先回你自己房中去。” 闻言,凤阮只觉得心下愈发奇怪,往日爹娘叙话的时候也从不会刻意偷背着她,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娘……” “罢了,就让她在此处吧,左右这事儿她早晚都要知道。”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凤珅声音异常低沉的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啊?” 深深的看了凤阮一眼,凤珅随后不顾薛氏的阻拦,直接对她说道,“你也知道十二殿下带了一人回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凤婉。” 一听这话,凤阮有好半晌都没有搭腔,只是沉默的望着凤珅和薛氏,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令薛氏不忍再看,只能生生转开了视线。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起兵谋反 耳中一直在“嗡嗡”地回响着凤珅方才的话,凤阮的眼中一时惊怒交加。 不是说凤婉被送到刘府上去冲喜了吗,为何又会被十二殿下给救了回来? 心中一时冒出了无数的疑问,凤阮张了张嘴,却又一时茫然不知该从何问起。 看着她如此模样,薛氏赶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口中不住安慰道,“阮儿被担心,我与你爹正在商量呢,听娘的话啊……” “她回来了,是不是就要送我去了?” “怎么会呢,你别乱猜。” 手心冰凉的回握住了薛氏的手,凤阮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娘,我不要嫁去刘府,您快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要去!” “好、好、好,娘护着你,没人敢送你去刘府。” 瞧着这母女俩这般状态,凤珅不禁脸色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乱的同一团乱麻似的。 如今这般情况,可谓是进退维谷,他甚至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凤卿倒是不足为惧,可是那位十二殿下到底不是好相与的。 想到这些事情,凤珅的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凤卿那丫头几时结识了十二殿下这样的人物呢,她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们不知道的? 见凤珅面色微沉的坐在那不再说话,薛氏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凤阮之后,口中不觉问道,“老爷,您说眼下该怎么办啊?” “唉……我已经着人先盯着刘府那边了,且先瞧瞧那府里是何情况再说吧,否则的话,贸然做什么反容易落了下成。” 听闻凤珅的话,薛氏也心知眼下慌不得,便只能勉强稳住自己,然后再去好言安抚凤阮。 仔细想了想,薛氏便语重心长的对凤阮说道,“阮儿,你记住娘说的话,不管心里多慌,可万万不能在外人的面前表现出有什么不对,知道吗?” “娘……” “凤婉在刘府上的情况不明,听说被十二殿下带回来的时候还去府外请了大夫,倘或凤卿她们将这笔账都算到了咱们的头上那就不好了,是以你万万不可表现的你知道这件事情,记住了吗?” “嗯,女儿知道了。” 又好生叮嘱了凤阮一番,薛氏这才算是勉强安了心。 她自己如何她倒是尚且能够应对,只是事关凤阮的话,她心下着实是担忧的很。 …… 凤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的很,恍惚间好像还是在刘府上似的,只是待到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神智方才回笼。 隐约间,她好像记得有人去救了她…… 是凤卿! 微微皱了下眉,凤婉有些记不大清楚,只隐约觉得是有人将她抱出了那里,想来除了凤卿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正在这般想着,不想旁边响起了一道稍显惊喜的声音,“你醒啦,身上可难受的紧吗?” 闻言,凤婉缓缓的转头看向了榻边,眼中略带着一丝惊诧。 男的! 对视上夜倾君那双含笑的眼,凤婉不禁一愣。 十二皇子,夜倾君…… 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 “先将药喝了吧,大夫特意嘱咐说这药里有止疼的功效,吃了能感觉好些。”说着话,夜倾君便上前动作自然的轻轻将她的头垫好了些,回身拿起药碗便作势要给她喂药。 见状,凤婉下意识的眉头一皱,随后哑着嗓子问道,“凤卿呢?” 一边轻轻地吹着汤匙里的药汁,夜倾君一边笑意吟吟的对她说道,“将军姐姐在这守了你一整夜了,此刻回房去梳洗一番,想来很快就过来了。” 说完,便将汤匙递到了凤婉的唇边。 一时见她没有张开嘴,夜倾君微微朝着她凑近了几分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太烫了?” 又将汤匙放到了自己的嘴边吹了吹,夜倾君见凤婉微皱着眉头望着自己,随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笑道,“想来你是怕这药太苦了,这倒无妨,我早你备好了蜜饯了。” 像是唯恐凤婉不相信似的,夜倾君还将托盘上的一个小罐子拿到她眼前晃了晃,证明他所言非虚。 冷冷的瞥了夜倾君一眼,凤婉有些没好气儿的问道,“我是该叫你尹吅,还是该唤你十二殿下?” “那我是该依旧唤你小秦公子,还是该叫你婉儿呢?” 随着夜倾君的话说出来,凤婉的眉头不禁皱的更紧。 婉儿…… 他是哪里想出来的这么腻歪人的叫法? “快些喝药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了。”一边说着,夜倾君手中的汤匙便又朝着凤婉递近了一些。 “我……” “怎么还闹上了小脾气,竟连药也不喝了?”说话间,便见凤卿走了进来。 转头看向了凤卿,凤婉语气颇冲的开口抱怨道,“我丢了这好几日,你怎么才想着去救我?” “能救下你就不错了,若非是君儿的话,只怕我还要费些功夫呢!” 乍一听闻凤卿提到了夜倾君,凤婉初时一愣,随即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 “怎么,你不记得了?”她昨日不是抱怨他去的晚吗? “昨日救我出来的人不是你吗?”疑惑的看向了凤卿,凤婉没有注意到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夜倾君在一旁微僵的脸色。 “是君儿。” 直到凤卿这声肯定的回答说出来,凤婉才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就说怎么觉得昨日那人的身子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像是女子的体格,原来竟是他。 想到这儿,凤婉的眸光不觉一闪。 见她不再多言,夜倾君心下微思,只当她是觉得自己唐突了她,是以心下记挂着声誉之事,他便赶忙解释道,“事急从权,所以才没有顾忌许多。” “哼……” “不过你也无需担忧,日后待你及笄了,我自会迎娶你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甜蜜的事儿,夜倾君笑嘻嘻的望着凤婉说道。 可是后者听闻他的话,方才喝到口中的药还未等咽下便呛住了,“咳……咳咳……” “小心些,呛到了不是!”拿着丝帕擦了擦凤婉吐出来的药汁,夜倾君一脸关切的数落道。 “咳咳……什么及笄、什么迎娶,你胡说什么?” “哪里是胡说,我可是再正经不过了,只是你眼下还小,又有伤在身,那些事情咱们便稍后再议,是吧将军姐姐?” 见夜倾君将自己拖下了水,凤卿无可奈何的瞧了瞧他们两人,最终方才对凤婉说道,“好生养伤吧,稍安勿躁。” 看着凤卿唇边难以掩饰的笑意,凤婉一瞬间有杀人的冲动。 怎么她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竟然就将自己给卖了呢? 眸光微疑的瞪着夜倾君,凤婉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握起,可是不经意间扯到了伤口,顿时痛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夜倾君见他如此也不再故意逗她,只安安静静的给她喂药。 凤卿坐在一旁看着,眼中不觉充满了笑意。 目光落到了夜倾君那张与夜倾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她的心绪不禁渐渐飘散。 不知他在丰鄰城中那边的情况如何? …… 靖安王府 夜倾辰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人,眸色不禁愈发寒凉。 眼下这个时辰正常人都已经睡去了,可是再瞧瞧眼前这位六殿下,深更半夜的跑到了他这里,为的是什么? 若非他深夜来此的话,此刻自己早就搂着青冉睡去了。 “王爷何苦一直耷拉着一张脸,左右我人都来了。”一边喝着茶,夜倾昱一边邪笑着说道。 “你们可以走。” “何况如此说,好歹你我也是堂兄弟一场,怎地如此不友爱?” 冷呵了一声,夜倾辰眸光寒凉的移开了视线,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可是他素来如此,夜倾昱也就见怪不怪了。 哪日若是夜倾辰主动与他们攀谈,那他才会觉得惊讶呢! “唉……王爷与王妃倒是恩爱有加,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不妨听到夜倾昱如此感叹,夜倾辰却瞬间就冷了脸。 他这是何意,敢情是瞧上了青冉? 只一想到这种可能,夜倾辰看向夜倾昱的目光便“唰唰”地飞着眼刀。 察觉到了夜倾辰的周身忽然充满了杀气,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王妃固然是倾城绝色,可我家舒儿也不差啊!” 他自己又不是没媳妇儿,夜倾辰何苦防贼似的防着自己。 “再是不差,此刻你也见不到。” 夜倾昱:“……” 怎么他以前不知道夜倾辰的嘴居然还这么损? 他自然是见不到舒儿,否则的话,还至于半夜不睡觉赖在他府上不走嘛! 皇兄近来事多繁杂,想必此刻还在府里忙着呢,自己是难得出来躲躲清闲,可是在城中转了转却实在是没有什么意趣,便到了王府来。 “正是因为见不到,是以才羡慕你。”整日的媳妇儿孩子热坑头,夜倾辰大抵是他们这群兄弟中过得最舒坦的一个了。 “羡慕就对了。” 见夜倾辰神色虽是依旧清冷,可是眸中却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暖融之色,夜倾昱心下便不禁微叹,看来这感情一事着实是神奇的很,连夜倾辰这样的冷心之人都能化成绕指柔。 心中想到了凤卿,夜倾昱正在喝茶的手不禁一顿。 不知舒儿那边是何情景,她近来可有对那府里的人出手了不成。 “早前便听闻你府里的桂花酿不错,拿来一坛与我尝尝吧!” “银子。” “嗯?”微眯着眼看着夜倾辰,夜倾昱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拿银子来,否则没得喝。” “……多少?”虽然从前便听闻夜倾辰敛财的时候从不手软,可是夜倾昱到底没有想到,居然连自己喝他们府上一坛酒都是要花银子的。 “看着给吧!” 夜倾昱:“……” 这酒还未等喝上,心里便已经开始不舒坦了。 当真眼看着夜倾昱将银票拍到了桌子上,夜倾辰这才吩咐人去取了酒来。 墨锦拿着桂花酿走进书房的时候,先为夜倾昱斟了一杯酒,随后才朝着夜倾辰走去,谁知前者见了却出言制止道,“诶,你这是做什么?” “回六殿下的话,为我家王爷倒酒啊!” “这是我花银子买下的酒,缘何要给他喝。”说着话,夜倾昱便起身邪笑着夺过了墨锦手中的酒坛,直接放到了自己的手边。 见状,墨锦不禁一愣,随后失笑的退出了书房之中。 知道的这房中是皇子殿下和当朝王爷,不知道的还只当是哪家小家子气的兄弟呢,居然连一坛子酒都要算计的这般明明白白的。 挑衅的看了夜倾辰一眼,夜倾昱自顾自的品着酒,眼神变得愈发迷离魅惑。 “王爷,王妃醒了,紫鸢正陪着呢!”忽然,墨刈低声在夜倾昱耳边说了这么一句,顿时便见夜倾辰神色一变。 也不管夜倾昱还坐在这儿,径自起身便走。 夜倾昱也听到了墨刈的话,唇角微勾便也没有拦着。 对于夜倾辰来讲,慕青冉就是命,她稍有何风吹草动他就惊得不行了,更何况是深夜醒来不见他在身侧,他想必定然是要回去陪着的。 千行去到夜倾辰书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夜倾昱独自一人自斟自饮,神色看起来好不落寞。 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见是千行进了房中,夜倾昱的眼中不觉带上了一丝笑意。 倘或舒儿见到如今的千行的话,想必会高兴坏了。 “如今你我都不在她身边,倒是不知她过得如何……”说完,夜倾昱便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紫鸢姑娘说,再过几日我的脸便算是彻底医治好了,届时我便可以赶回小姐身边去了。”一想到如今凤卿的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伺候,千行便担忧的很。 “不必了,再过不多久,便该要接她来此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幽光,只是千行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倒是一时没有注意到。 “是几时呢?” “最迟不过一月而已。” 话落,夜倾昱便不再多言,只一味的喝着酒。 有些话,只能等到舒儿来了再说了。 …… 话再说回凤荀的府上,凤婉自从被夜倾君带回府里之后便一直住在他的院中,府里虽是有人觉得不大合适,可是碍于那其中一人乃是当朝的皇子,是以倒是无人敢言说什么。 至于凤卿,她素来便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便是住在了同一院中又如何,左右凤婉这丫头将来也是不会嫁给旁人的。 瞧着夜倾君的架势,分明就是打算同她软磨硬泡到底的。 倘或他们两人当真能够成就一段姻缘的话,她倒是也乐见其成的。 不过眼下嘛,倒是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将凤婉从刘府救回来之后,她和夜倾君只满心记挂着她的身子,是以便一时没去顾及凤珅那边,但是眼下凤婉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她倒是终于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了。 想到这儿,凤卿便扬唇一笑,眸中寒意森森。 一旁的夜倾君见她如此,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口中不觉问道,“将军姐姐,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那日与你说的话,你可原原本本的吩咐刘献廷了吗?” “都说了,全都是照着将军姐姐你教给我的说的。”仔细想了想她之前说的话,夜倾君不禁好奇的问道,“将军姐姐就这般笃定凤珅会依言行事吗?” “会的,一个女儿而已。” 加上薛氏前段时日给他纳娶了几名妾室,他自己又从外面偷偷摸摸的寻到了一些药方,想来如今正计划着生养个儿子呢! 但是她会让他知道,事情不会都尽入他意的。 而事实上,当一切所想按照凤卿预期发展的时候,凤珅的反应也的确是和她猜的无异。 原是刘府的人忽然上门,只言如今刘公子和凤阮的年纪都到了,也时候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是以特来商量下聘的事情。 见到刘献廷的那一刻,凤珅整个人都不好了。 分明是他们两人商量好的,只要将凤婉交给他去给他儿子冲喜,那么凤阮曾经和刘公子定亲的事情便算了了。 可是怎地如今他又忽然上门商量下聘了呢?! 只随意一想,凤珅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定然是十二皇子的意思,又或者,其中也有凤卿跟着在掺和。 凤珅原本是打算利用老夫人去世没多久的理由搪塞过去,可是老夫人到底只是凤阮的祖母而已,不比他们直系儿女要守孝三年,怕是拖不了几日。 果然,他方才如此说,便被刘献廷堵了回来。 “我也没有说让他们明日就成婚,凤兄何必担心礼节的事儿。” “但是……” “此事原是你我早就订好的,若是你如今反悔的话,岂非成了背信弃义之人?”一脸正气凛然的朝着凤珅说道,刘献廷像是一夜之间忘记了两人曾经做下的那些瞒神弄鬼儿的事儿。 “刘大人,您明知道当日……” “凤兄,从前之事无须多言,你我只准备好嫁娶之事吧!”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刘献廷脸上的皱纹都好像多了许多。 原本他以为,那日十二殿下离开之后他自己的性命就会活到头了,谁知在府里战战兢兢的等了两日都未有何祸患降临到府上。 谁知他方才为此暗喜着,不料十二殿下的人便去了他的府上。 只言他若是想要保住那满府人的性命的话,便要依他所言行事,按照当日与凤珅之间的约定让他的儿子迎娶凤阮。 夜倾君这么做的目的刘献廷自然再是清楚不过了,可是他又哪里有胆子敢去违背,只能全部按照他说的做,如此才有机会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又接着叹了一口气,刘献廷便起身离开了凤府,留下凤珅一人坐在厅中久久未曾回神。 看来此事是十二殿下在背后指使的,否则的话,刘献廷不会如此行事。 想到是夜倾君在为了凤婉出气,凤珅便只觉得脚底都开始发寒了。 若他所料不错的话,怕是不将阮儿嫁到刘府去,十二殿下是万万不会罢手了。 可是他就不明白,凤婉那丫头有哪里好,怎地就如此入了他的眼呢? 重重的将手捶在了桌子上,凤珅的脸上不禁充满了怒色。 “凤大人这是怎么了,瞧着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儿的样子?”忽然,夜倾君的声音从门外传了来,语气中满含笑意。 “参见殿下。” “起身吧!”缓步走进了厅中,夜倾君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客座上的茶杯,随后接着问道,“听闻刘大人来府上与凤大人商议婚事,这可是大喜的事情,您应当高兴才对。” “这……是、是该高兴……” 像是没有看到凤珅满头大汗似的,夜倾君依旧语气淡淡的叹道,“听闻那刘公子身子有些不大好,凤大人想是为此担忧呢吧?” “是。” “这倒也无妨,本殿倒是认识一位医术极好的郎中,就连婉儿身上受的如此重的伤都治好了,想来刘公子的病也不值什么的。” “殿下……”一下子跪倒在夜倾君的脚边,凤珅神色紧张的低着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见状,夜倾君却状似不解的叹道,“凤大人这是做什么,快些起身。” 话虽如此说,可是他却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并不曾伸手虚扶着凤珅起身。 “近来因着婉儿的身子不适,本殿心里也烦闷的很,恰好这府里要有喜事儿,本殿倒是要讨一杯喜酒吃,好好去去这霉气。” “承蒙殿下赏脸了……” “虽说嫁女儿出去舍不得,不过早晚都要有那么一日的,难道还能留她一辈子不成?”说着话,夜倾君深深的看了凤珅一眼,眸中带着无尽的危险。 若是如今打死不愿凤阮嫁到刘府的话,他倒是也不会强行逼迫,不过这一辈子便也不要想着再去嫁别人了。 听出了夜倾君的言外之意,凤珅的心下猛地一跳。 如此,便真真是将他们逼到绝路上了。 “哎呦,瞧本殿这记性,说了半晌的话倒是忘记了要去恭喜凤大人喜得乘龙贵婿了。”朝着凤珅微微一笑,夜倾君好似十分开心的样子。 “多……多谢殿下……” 看着凤珅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夜倾君的眸光不禁一冷。 难得他倒是知道嫁到刘家去不好,可为何送凤婉过去的时候他就没有想到呢! 四房这一家子虽是没有大房那么刺儿头,但是到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既是欺负了他家小婉儿,那便该付出些代价才行。 若是他未来的小皇子妃被人欺负了去,那岂非是他的无能! 这也是他从辰哥哥和三哥身上学到的道理,什么事情都可以让,就是自己媳妇儿的事情分毫不能让。 再加上到了这里之后见到六皇兄和将军姐姐之间也是这般相处,他便愈发觉得,自己的小媳妇儿可是要看管好了,片刻不能离开眼,免得她被何人欺负了去。 虽说凤婉的性子厉害了些,未必有人能将她如何,可她到底还是个女儿家,偶尔在他身后被他保护也没什么不对。 本以为说自己要迎娶她为妃是一句玩笑话,哪里想到自己竟当真上了心呢! …… 听闻刘献廷来此之后,薛氏便多少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只是却没有想到夜倾君为了逼凤珅就范,竟然会将话说的如此直白。 可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如何能够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嫁给那个病病歪歪的刘公子。 再则,想必他们两府上的勾当凤婉和十二殿下都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将来刘府的下场也必然不会太好,那阮儿嫁过去岂不是受罪嘛! 正在如此想着,不想外面有丫鬟来报,只言是四姑娘来了。 听闻这话,薛氏的心下不禁稍显疑惑。 凤卿? 她怎么来了? “请她进来。” 话落,便见凤卿神色一如往昔的走进了房中,好像并没有因为凤婉的事情而对他们生出什么芥蒂,如此倒是令薛氏有些摸不着头脑。 “四婶儿,我听下人说,刘大人刘府尹来了府上,与四叔商量着三姐姐出阁的事情呢!”方才坐定,凤卿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妨凤卿会毫不避讳的提到此事,薛氏的眸光不觉一闪。 沉吟了好半晌之后,她方才犹豫的回道,“只是听说刘大人来了府上找你四叔,可到底是商量什么事儿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我倒是清楚的很,就是为着三姐姐的事情。” “额……” “可是我还听说,那府上的刘公子身子一直不好,若是这般将三姐姐嫁过去的话,怕是会受委屈的吧?” 一时被凤卿说中了心事,薛氏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见状,凤卿又接着说道,“不止如此,我还听闻那刘公子的身子已经不大健全了。” “什么?!”诧异的看向了凤卿,薛氏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一是不敢相信自己听闻的这个消息,二来便是惊讶于凤卿一个姑娘家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激动的握住了凤卿的手腕,薛氏急急的追问道,“你是从何得知?” “消息的来源是六妹妹,四婶儿觉得可还能相信吗?”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生生看的薛氏心底发寒。 乍一听闻“凤婉”这两个字,薛氏猛地松开了拉着凤卿的手,眼中充满了惊疑。 “你是故意的,故意与我说这些让我着急。”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为何,你有什么目的?”一脸警惕的瞪视着凤卿,薛氏的眼中充满了防备和探究。 勾唇一笑,凤卿缓缓朝着薛氏凑近了几分低声道,“哪里有何目的,不过给四婶儿提个醒儿罢了,刘府那里可是个牢坑,万万不能让三姐姐嫁过去才是。” “你会有这么好心?”左右到了这个份儿上,薛氏也懒得再同凤卿继续装下去,直接冷脸问道。 “自然没有,不过是成心给你添堵罢了。” “你……” 瞧着薛氏气急败坏的一张脸,凤卿却笑得愈发得意,“四婶儿自然是不舍得三姐姐嫁过去的,可是四叔就未必了。” “不会的,老爷不可能同意的。” “三姐姐不过是个女儿家,能利用的有限,您之前又为四叔纳娶了几名妾室,将来若是有人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有没有三姐姐又有何妨?” 被凤卿的话这般一点,薛氏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不停的冒着冷汗。 虽然口中一直在否认着凤卿的话,可是薛氏的心里却清楚的很,若真是到了至极为难的地步,凤珅也不是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便再多告诉四婶儿一些事。”漫不经心的摆弄了一下眼前的茶杯,凤卿接着低声说道,“四婶儿可知自己为何一直怀不上身孕吗?” “你说什么?!” “早些年为了什么我倒是不知,不过日后四婶儿是断或是不会再有孕了。” “为何?” “因为……四婶儿近来的吃食中被我着人下了一些柿子蒂……” 惊恐的瞪视着凤卿,薛氏手中的茶杯“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当即摔了稀碎。 门外有小丫鬟匆忙赶了进来,不妨被却薛氏脸上的神色吓住,赶忙又退了出去。 “是你!”愤恨的瞪着凤卿,薛氏似是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的样子。 “四婶儿缘何这般惊讶,从你决定要将凤婉代替三姐姐送到刘府的时候开始,您便应当知晓,此事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如今为何告诉我这些?” “自然是要四婶儿提前权衡一番,是要保住自己的女儿,还是全部依着四叔行事。” 闻言,薛氏的神色顿时一凛。 原来如此…… 她便说凤卿没有这么好心,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如今刘家的人已经上门提亲了,若是自己不愿阮儿嫁过去的话,势必就会与老爷闹起来。 可若是不拦着的话,没了阮儿这个孩子,她今生再难生育,如何舍得! 思虑再三,薛氏最终还是狠狠的瞪着凤卿说道,“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狠心,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呵呵……报应一事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四婶儿和四叔尚且活的好好的,卿儿怎敢先死呢……” “你如此害我,难道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四婶儿是个聪明人,怎么今日也犯了糊涂了呢,这样的话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更何况,若非是我亲口相告的话,您自己尚且不知道这般情况呢!” 想到自己被凤卿堵死了所有的路,薛氏的脸色不禁变的惨白一片。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进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面,被人囚困在其中,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静静的看着薛氏被气的无处发泄的样子,凤卿却眸色微凉的说道,“您慢慢想吧,我很期待您最终的决定。” 话落,凤卿便起身走出了房中,徒留薛氏一眼头昏脑涨的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从薛氏的院子离开之后,凤卿还特意让府里的小丫鬟将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的透露给了凤阮知道,不多时便听闻她在房中闹了起来。 似是说什么也不愿嫁给刘公子,正在吵嚷着要上吊呢! 漫不经心的听着绣蝶打听回来的消息,凤卿缓步朝着夜倾君的院子走去。 方才走到廊下,还未等进去,凤卿便听到夜倾君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再吃一口嘛,这个很好吃的,我儿时最喜欢吃这个果子了。” “那你自己吃吧!”冷冷的说了这一句,凤婉便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右手。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近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可是偏偏就是这手,总是觉得不大灵便的感觉,有时候动作大了还会感觉撕扯似的痛。 察觉到凤婉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夜倾君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赶忙拿起一个蜜饯果子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你做什么,我不喜欢吃这般甜腻腻的东西……”皱紧了眉头嘟囔道,可是凤婉还是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怎么会不喜欢呢,恐你吃了药嘴苦,这蜜饯最是解味了。” “一个皇子怎么那么多事啊,管好你自己就是了,我不用你管。” 闻言,夜倾君却顿时就不干了,“这可不行,我已经对外人都说了,你是我将来的皇子妃,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你说什么?!” 一时不察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夜倾君抿了抿嘴,随后插科打诨的嘻嘻笑道,“我还指望着同你学习赌术呢,自然要待你好些。” “不对,你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要迎娶你为他的小皇子妃,眼下便只等着你伤好了就待你回丰鄰城去。”说话间,便见凤卿缓步走到了房中。 见凤卿都如此说,凤婉脸上的惊诧之色愈发明显,可是却唯独没有娇羞和欣喜。 心知凤卿这人素来没有个正经,凤婉也不知她说的是不是玩笑话,便没有再多加理会。 毕竟在她心里,夜倾君是皇子,而她只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野丫头而已,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因此也并未放在心上。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便直接朝着凤卿问道,“近来总觉得右手和腿脚难受些,好像总是有些不听使唤,你可知是何缘故吗?” 不妨听到凤婉如此说,凤卿和夜倾君下意识的相视了一眼,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之前那个老大夫说的话。 凤婉的手和脚都伤到了筋骨,今后怕是…… 想到这儿,凤卿的眸光不禁一暗,可是面上却不懂分毫的说道,“你之前的皮外伤那么严重,这么几日便好了怎么可能,且再耐心等等吧!” “可是……”说着话,凤婉便又目光微疑的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只是瞧着凤卿和夜倾君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样,便也就不再多想了。 见好不容易糊弄了过去,夜倾君捧着蜜饯不禁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看来这事儿还真是耽搁不得,待到她身上的伤再好的利索了些,他便得带着他回丰鄰城去,也许墨熙和紫鸢会有些办法。 不过不知再过段时日,丰鄰城中会是何情况。 三哥的计划若没有出现大问题的话,那想必再过段时日城中的情况便要变了。 若是能赶在那之前回去的话,或许倒还使得。 而事实上,也果然如夜倾君料想的一般,大皇子夜倾瑄起兵谋反,丰鄰城戒严,靖安王率军御敌,三皇子和六皇子把持朝政,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 当消息传到永安的时候,即便素日潇洒如凤卿,也不禁日日忧心思虑,唯恐夜倾昱发生什么意外。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太子殿下 夜倾瑄起兵谋反之后,不止是丰鄰城,就连永安这边的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 从前依附夜倾瑄的那些人大有避患的打算,不曾响应丰鄰城那边的情况不说,甚至还一味的躲在府中,生怕被人当作和大皇子同谋的叛党。 不过有生出异心的,自然也就有死心塌地追随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是以夜倾桓才会提早将夜倾君派至了此处,为的便是在这儿在夜倾昱离开之后镇住永安之地的这些魑魅魍魉。 夜倾君手中带着的乃是庆丰帝的亲笔手书,再加上如今监国的人是夜倾桓,众人自然不敢忤逆他。 也幸而是他在这儿,因此永安这里才没有出了大乱,只不过却也是闹得人心惶惶。 这一日,永安城中又下起了大雪,片片雪花缓缓飘落,仿佛整个天地都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凤婉晃荡着双腿坐在椅子上,皱眉看着自己的右手,她的心下不禁愈发的疑惑。 身上外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偏偏右手的感觉越来越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头见到那名黑衣男子一言不发的站在里间,凤婉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找你主子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你。” “我家小殿下吩咐过了,要属下在此保护您的安危。” “不用你保护,我没那么弱。”说着话,凤婉便端起一旁的茶盏似是要喝茶,可是谁知手下一抖,茶杯连带着热水就直接洒在了身上。 恰好夜倾君带着千澈从外面回来,见到这般情形便赶忙上前,仔细的查看她有没有被烫伤。 “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烫到了?”一边说着,夜倾君一边拉着她查看着,随后转头将目光落到了内间的千溪身上,“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是凤姑娘一时没有拿稳茶盏,所以水才洒了出来。” 一听这话,夜倾君的眸光顿时一闪。 见凤婉眸色深深的望着他,夜倾君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随后朝着千澈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是。” 话落,便见方才还在房中的两个大活人眨眼之间消失了身影。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夜倾君依旧拿着手帕擦拭着凤婉的双手,待到将她手上的水擦干净之后,他便轻轻的将其握在了自己的掌中,一改往日的那般嬉皮笑脸。 “婉儿,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心知有些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夜倾君也不打算再继续遮掩下去,前几日他也和将军姐姐商量了一番,凤婉的性子不似寻常的那些小女儿家,这些事情原该说与她知道的,既然如此,那他便不该再有所隐瞒。 听闻夜倾君的话,凤婉也没有去理会他对她的称呼,只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缓缓抽出,随后眼神执拗的问道,“我的手是怎么回事?” “在刘府的时候,他们对你用刑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只记得疼,其余的不记得了。”说话的时候,凤婉表现的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曾经经历的那些伤痛根本就不是她承受过的一般。 紧紧的握住了凤婉的受,夜倾君神色郑重的对她说道,“救你回来的时候,你的手脚都各有一处重伤,那老大夫说日后行动恐会有些不大方便。” “你是说,我会变成废人……” “不是的,婉儿,你听我说,待到丰鄰城中局势安定了下来,我便会带你回去,那里有最好的大夫,他们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愣愣的看着自己被夜倾君握住的手,凤婉忽然微微勾唇,笑的一脸的乖戾之色,“呵呵,不过如此而已,还治它做什么?” “婉儿……” 猛地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凤婉勉强使劲儿的紧握成拳,甚至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见状,夜倾君想要出言劝阻,可是看着她眼中倔强的泪水,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 就在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之际,却见门外有小丫鬟忽然来报,说是萧蕊前来求见。 “不见。”声音微寒的说完了这一句,夜倾君便专注的望着凤婉,好像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似的,特别是像萧蕊这样毫不相关的人。 但是令夜倾君没有想到的却是,尽管他说了不见,但是她还是随着凤卿一起进到了房中。 原是因着萧蕊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见到了凤卿来此,倒是刚好同她一起进来了。 缓步走至了屋内,萧蕊一眼便见到了夜倾君半蹲在凤婉的身前,脸上带笑的朝着她说着什么,眼中的眸光好不宠溺疼爱。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萧蕊忽然觉得刺眼的很。 说起来,在她的眼中,夜倾君如今也像个小孩子一般,可是偏偏他在凤婉的面前却表现的十分成熟,好像他永远都可以成为她的依靠,给她所有的保护似的。 想到这儿,萧蕊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几分。 “参见殿下。” 忽然听到萧蕊的声音,夜倾君连看都没有看她,只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句,“起身。” 再说凤婉看见萧蕊和凤卿一起进来,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方才站起身准备回内间,却没有想到脚下忽然一软,幸而被夜倾君眼疾手快的扶住。 凤卿在一旁见到这般情况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夜倾君,却见他朝着她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六妹妹这是怎么了,身子还未恢复好吗?”故作忧心的望着凤婉,萧蕊语气担忧的问道。 听闻萧蕊的话,凤婉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一脸乖戾之气的望着她说道,“你何苦假惺惺的说这些,你来也不是为了看望我,何苦故意想出这一套荒唐说辞,实在是太假了。” 被凤婉这一顿抢白,萧蕊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虽然她心底最真实的目的的确不是来看望凤婉,可是被人这般直白的戳穿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 脸色微红的扫了夜倾君一眼,却见后者还是神色专注的望着凤婉,萧蕊的脸上便不禁闪过了一抹难堪,“六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娘亲都当真极为关心你的身子,只是近来家里事多繁杂,她也烦心的很,是以才让我自己过来瞧瞧。” “哼……是吗……” 像是懒得再同萧蕊继续闲扯下去似的,凤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起身走进了内间。 瞧着萧蕊被挤兑的一脸无措,凤卿却也没有好心的多言,只是朝着夜倾君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你惹她了?” “大抵是吧!”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见凤卿和夜倾君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娴熟,满口的“你呀”、“我呀”,好像对方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一位寻常的人一般,萧蕊的眼中便不觉浮现了一抹深思。 到底是因着凤婉的关系,所以夜倾君才与凤卿这般熟稔,还是因着凤卿的原因,是以夜倾君才对凤婉另眼相看? 想到这个问题,萧蕊再次看向三人的目光中便充满了探究之意。 可是一直到从夜倾君的院中离开,她也还是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诚然,她依旧想要接近夜倾君,但是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只要有凤婉在一日,怕是她的目的就难以达到。 一路心事重重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不妨路上遇见了凤馨,也同样的失魂落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蕊本来是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的,可是心里忽然想到,如今凤馨心里在记恨着凤卿,而自己则是视凤婉为障碍,既然如此,她们说不定会有一些共同的话说。 如此想着,萧蕊便站定了脚步朝着凤馨淡淡笑道,“嫂嫂这是上哪去?” 没有想到萧蕊居然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毕竟她如今与萧竹的关系闹得十分的僵,自从上次他一怒之下出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姑母也因此埋怨上了她,照理说,萧蕊应该和姑母一起对自己横眉冷对才是,怎么反倒对她示好呢? 诧异的看了萧蕊一眼,凤馨略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说道,“随意逛逛,总憋在房中怪闷人的。” “天气寒凉,嫂嫂就算是想要看雪景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关切的叮嘱了凤馨一番,萧蕊状似不经意的朝着她问道,“兄长他还未回来吗?” “哼,谁知道他死到哪儿去了,永远不回来才好呢!”一听萧蕊提到了萧竹,凤馨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嫂嫂别说气话,想来等哥哥自己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小两口哪里有不吵架的呢,可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也不能真的生气呀!” 被萧蕊这般一说,凤馨的心里也不禁动摇了一些,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此刻的萧竹正在碧落庵里面难以脱身。 却原来,当日初至这般淫乐之地,萧竹整日滢欲无度,自然乐极忘归。 可是如今将近两月,萧竹自觉身子困倦,支持不来,不禁思想回家,只是奈何静真和空照正是少年得趣之时,那肯放轻易放他离开。 这日萧竹再次提起要还家的事情,静真和空照却不禁微冷了脸色。 待到夜间萧竹歇下之后,空照不禁和静真悄悄商议着,看看要如何能够将他留住。 只是她们左思右想却都不得办法,心下正是着急之际,却不料空照身边的那女童忽然对两人低声说道,“我倒是有个绝妙策儿在此,教他无绳自缚,死心塌地守着两位师傅。” 一听这话,空照和静真两人赶忙急急追问道,“是何计策?” 那女童对她们两人耳语了一番,随着她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却只见她们两人的眸光越来越亮。 翌日晨起之后,萧竹约莫了个空档便对空照旧事重提,“我到此已近两月,家中不知下落,定然着忙,待我回去,安慰妻孥,再来陪奉” “既如此,今晚备一酌为饯,明早任君回去,但不可失信,作无行之人。” 难得见这次空照终于松了口,萧竹赶忙说道,“定不敢忘卿等恩德。” 两人当下说好,于当晚设下了酒席,叫来静真相陪,全作为萧竹践行。 当晚夜幕降临,女童摆上酒肴,四尼一男,团团而坐。 “今夜置此酒,乃离别之筵,须大家痛醉。”说着话,静真朝着空照示意了一下,后者便顿时会意,面上含笑的给萧竹斟满了一大杯酒。 “这个自然!”因着想着明日便能离开,是以萧竹的心里也格外的喜悦,当下喝的尽兴。 且说静真和空照两人更番劝酬,直饮至三鼓,把萧竹灌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见状,静真起身走到了萧竹的身边,将他巾帻脱下,空照取出剃刀,把他的头发剃得一茎不存,口中还笑道,“将他头发剃净,自然难回家去,况且面庞又清隽,也照我们妆束,就是达摩祖师亲来也看不出他是个男子。” “从今往后,咱们落得永远快活,且又不担干系,实在是一举两便!” 说完,两人将萧竹扶至房中去睡,各自分别就寝。 待到一觉直至天明方才苏醒,却只觉得头皮上闪过一阵凉风,慌慌张张的抬手摸时,却是一个精光葫芦。萧竹吃了一惊,急忙坐起,口中不觉惊叹道,“这是怎么回事?” 空照惊醒转来,见他大惊小怪却回答的云淡风轻,“萧郎不要着恼,因见你执意要回,我师徒不忍分离,又无策可留,因此行这苦计,把你也要扮做尼姑,图个久远快活。” 一边说,一边倒在他怀中,撒娇撒痴,滢声浪语,迷得萧竹顿时毫无张主。 此事之后,萧竹无可奈何只得依她,整日做尼姑打扮,住在庵中,昼夜滢乐。 空照和静真两人已自不肯放空,又加添两个女童,或时做联床会,或时做乱点军。 两柄快斧不勾劈一块枯柴,一个疲兵怎能当四员健将。 灯将灭而复明,纵是强阳之火,漏已尽而犹滴,哪有润泽之时。 任教铁汉也消熔,这个残生难过活。 不多日子之后,萧竹病已在身,却偏生没人体恤。 见他久眠床褥,静真和空照心下不禁着急,本欲送他回家去,却又担心他头上没了头发,怕他家盘问出来,告到官司,败坏庵院,住身不牢。 可若是留在此,又恐一差两误,万一他哪日忽然身死,这尸首无处藏匿,被人晓得,弄出事来,性命不保。 又不敢请觅医人看治,止教香公去说病讨药,犹如浇在石上,哪有一些用处。 渐渐地,萧竹病势转加,淹淹待毙。 空照到底还是年轻些,遇到些事情便慌乱的不行,瞧着萧竹这般光景便赶忙朝着静真问道,“萧郎病体,万无生理,此事却怎么处?” 闻言,静真敛目微思,随后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光。 “依我看,如今先让香公去买下几担石灰,等他真的归了西,也不要寻外人收拾,我们自己与他穿着衣服,依旧作尼姑打扮,棺材也不必去买,且将老师父寿材来盛了,我与你同着香公女童相帮抬到后园空处,掘个深袕,将石灰倾入,埋藏在内,神不知,鬼不觉,哪个晓得。” “师兄高见,非我可及。” 当下两人商议好,此事就此商定。 可是她们却不知,二人之间额对话被空照身边的那个女童听得一清二楚,转头便报与了罗刹宫的人。 事实上,从萧长平对乐藻生出了邪念那次开始,玄觞便一直想着要好生为乐藻出气,谁知还未等他闲出功夫来出手,萧竹便自己凑了上来。 他一直让罗刹宫的人盯着萧竹,想着他既是如此喜欢女人,这次便让他直接死在牡丹花下,也算是便宜了他。 是以罗刹宫的人便收买了空照身边的那名女童,让她时不时的在空照耳边嘀咕些什么,彻底的将萧竹“绑在”了碧落庵,想要离开却委实太难。 如今眼见她们做些伤人的勾当,虽说萧竹不是她们亲手杀死的,可是这般病病歪歪的到底和空照、静真两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那女童未免将来闹出事情来也逃不掉,是以便先报与了罗刹宫的人知晓,一并随着他们一道离开了碧落庵,待到空照察觉到庵中少了人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将碧落庵中的“好事”尽数告了官,待到那些衙役赶至这里的时候,果然将这一窝贼人都堵了个正着。 旁人且先不论,单说空照和静真两人身出家之人,私藏男子,已犯明条,何况又将人弄得淹淹欲死,这自然又是一桩罪。 话说萧竹被衙门的人抬去凤荀府上的时候,却见他已经消瘦如柴,面黄肌瘦,整个人憔悴的可怕,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凤婧看着两月之前还是风度翩翩的儿子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顿时便守在他的床榻前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竹儿啊、我的竹儿,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夫人,令公子这身子怕是不大好了,您还是准备后事吧!”为萧竹把完了脉之后,那前来看诊的老大夫不禁幽幽叹道。 “你说什么,后事?!” “令公子这身子已是强弩之末,恕老夫无能为力了。”说完,那大夫便拿起药箱直接离开了。 愣愣的站在萧竹的床榻前,凤婧一脸的欲哭无泪,最终崩溃的哭喊道,“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你们爷俩一个个的都让我不得消停。” “娘……” “姑奶奶,有人送了个箱子过来给您。”忽然,素日在凤婧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进来禀报道。 “什么箱子?” “奴婢也不知道,听大门处的小厮说,那些人放下箱子就走了,只说是交给姑奶奶您的。” 心下一时疑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凤婧便朝着那小丫鬟吩咐道,“叫人抬进来吧!” “是。” 话落,便见有两个老婆子合力将一个大红木箱子抬了进来。 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箱子,凤婧不禁一脸的疑惑之色,就连一旁的萧蕊也惊疑的很,“娘亲,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 “叫人打开来瞧瞧吧!”说完,萧蕊便吩咐下人将那个大箱子打开,却见里面装的东西将所有人都吓得后退了几步,满眼的恐惧之色。 “啊!” “这是……” 目光发直的盯着那个箱子,萧蕊不禁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的惊惧之色不禁让人好奇,她到底是见到了什么。 只见那箱子里面装的乃是一具不大完整的尸骨,肋骨的部分都已经破烂不堪,像是被虫子之类的东西嗑坏的一般。 “是……是爹爹……”颤抖着手指着箱子里面的骸骨,萧蕊声音不稳的说道。 “什么?”难以置信的转头望向了萧蕊,凤婧像是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一般。 “娘,这是爹爹。”勉强大着胆子上前取下了箱盖顶上的一张信纸,却见那上面写着“萧长平”三个字,足够醒目了然。 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凤婧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子不稳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萧长平…… 怎么会是他? 难道说,上一次他无故失踪之后便是因为被人杀了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凤婧便只觉得心底寒的很。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何夫君如此不得善终,偏偏儿子也重病在榻,这今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呀? “还不快抬下去!” “是、是。” 尽管萧蕊也被吓得面色惨白,可她还是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给凤婧倒了一杯热茶,却连手都是颤抖的。 即便爹爹从前再是不济,可到底他活着便是个念想,如今他死了,她和娘亲便当成了孤儿寡母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视线不经意间瞥见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萧竹,萧蕊的眼中不禁浮现了无限的愁思和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一切的厄运都要由她来承受! 为何凤婉的命就那般好,可自己却非要经历这些糟心的事情。 越想心下越气,萧蕊便只能借着喝茶的机会平定自己的内心。 …… 凤卿在房中听闻凤婧那边发生的事情时,她的眸光不禁微闪。 怎么那么巧,萧竹方才被衙门的人找到送回来,后脚萧长平的尸骨就被罗刹宫的人送来了。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看,都实在是太蹊跷了。 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研究自己戒指的乐藻,凤卿不禁朝着她问道,“二姐姐,玄觞上次回来的时候,可否对你说过什么吗?” “嗯?” “他除了抓走了萧长平,就没做别的事情了?” 听闻凤卿的话,乐藻仔细想了想,最终却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起来,凤卿倒是知道依照玄觞的性子不会对萧长平的事情善罢甘休,但是她却没有想到,他会一并将萧竹也算进去,而且是用这么迂回的办法。 仔细想想,这父子俩果然不愧是血脉至亲,最终都是因为女人而死。 讽刺的一笑,凤卿便不再去理会他们的事情。 想来萧竹也活不了几日了,被两名尼姑折腾的精尽人亡,与其将来传出去被人笑话,倒是莫不如眼下直接死了,倒是也干净。 如今那院里只剩下了凤婧和萧蕊母女俩,想必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她眼下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们。 更何况,当年凤婧早早的便嫁去了晋安之地,凤家遭事儿的时候倒是也与她无关,若非她自己一直作死的话,也不会落得眼下这般下场。 至于四房那边…… 自从上次刘献廷来过这府里之后,凤珅虽是犹豫过、挣扎过,但是最终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想必还是决定将凤阮嫁过去。 而他的这个决定,势必会引来薛氏的反对,夫妻俩早已因为凤阮的事情反目成仇。 事实上,自从那日凤卿去与薛氏聊过之后,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凤卿就是想要刻意利用这些事引起她与凤珅之间的不睦,可是即便她心里想的明白,但是却根本没有办法避免。 她舍不得阮儿嫁过去,但是偏偏没有办法制止,只能用平日里她认为最愚蠢的办法日日去祈求凤珅,却生生令他心下愈发生烦。 直到最后,凤珅已经连她的面都不见,整日待在姨娘的房里。 凤阮自然是不愿意嫁去刘府的,她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凤珅会对她狠得下心来,是以便一直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办法折腾着,直到最终被强押着上了花轿,生生抬去了刘府。 或许是因着大皇子起兵的缘故,刘府上也不敢大肆操办喜宴,只简单置办了两桌酒席算是对外有个说法。 相比之下,凤府这边准备的就愈发敷衍了,凤珅甚至连嫁妆之类的都没有备下,只是寻摸了几箱东西装模作样的送了过去,此事便算罢了。 想到凤阮被送走的那日这府里凄惨的景象,安鱼不禁幽幽叹气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必凤阮至今日才能体会到六妹妹当时的心情。” “不会的,即便是到如今,她也体会不到。” 倘或凤阮能够以己度人的话,当日她便不会同意凤珅和薛氏的提议。 她如今嫁到那府上已有将近一月了,就在两人成亲的三日之后,刘公子便一命呜呼了,之后凤阮便成了那府里的寡妇,终日以泪洗面。 可即便如此,凤卿的心里也对她生不出半分的同情。 对于这份遭遇她心下是不忍的,但是一想到凤阮这个人,那些不忍便霎时间变的荡然无存了。 此后的日子里,这府上好似风水不对似的,竟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人。 先是萧竹重病在身,最终不治而亡。 谁知他的丧事方才结束没多久,原本一直瘫痪在榻的杨氏也忽然归了西。 至此,这偌大的凤府便也只剩下凤荀这一支还算是齐全,可他到底也只得了这一个女儿而已。 凤馨因着接连痛失了娘亲和夫君,终日以泪洗面,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便只将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到了凤卿的身上。 在凤馨看来,若非是因着她的忽然出现,他们府上至今还是好好的。 虽然凤卿并不知道凤馨心中的想法,不过想必就算她知道了也必然不会放在心上的。 眼看着便要过年了,可是这一年的新年到来之际却让人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到底是因着这场战事的缘故,百姓也都无心过年。 想到之前一直都是与夜倾昱一同守岁,凤卿竟难得觉得心下稍有些落寞,忽然不盼着新年的到来了。 自从夜倾昱回到丰鄰城之后,她从未主动去问过那边的情况,因为有夜倾君在,他会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她的。 听闻大皇子兵败已经是注定的事情,如今他也不过就是强撑着不肯认输罢了。 凤卿以为,这场战事会很快结束,而她和夜倾昱也会很快能够见面。 但是她并不知道,她只猜中了前面,后面的事情却…… 与她所料相差无几,夜倾瑄败了,夜倾昱和夜倾桓这边取得了大获全胜,不管是民心、疑惑是朝局,都是他们设想好的。 胜利的消息传到永安凤府的时候,还有一个消息也传遍了所有百姓的耳中。 庆丰帝亲下圣旨,册封皇六子为太子,即日起开始监国,暂理国事,靖安王和三皇子殿下从旁协助。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的心中都很是喜悦,便是再不关心朝局的百姓也明白,六皇子在朝中兢兢业业这许多年,太子的位置合该是他的。 虽然三皇子也不错,不过他到底远离朝局已久。 在凤荀府上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凤卿正在倒茶的手不禁一顿,茶水顺着杯沿流出,随后缓缓的流过桌面滴在地上,而她却浑然不知。 “卿儿……” 安鱼和乐藻两人自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匆忙赶至凤卿房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眸色暗沉的可怕。 大抵夜倾君也是唯恐凤卿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会接受不了,是以也匆忙而来。 “将军姐姐,六皇兄他……”方才开了口,可是夜倾君的话却不禁一顿。 该如何说呢,万一若是哪句说的不好,岂非会弄巧成拙! 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合该是他们两人自己解决,由他出口的话,到底不好。 一把拉起凤卿的手,安鱼心疼的看着她被热茶烫红的手,眉头皱的紧紧的。 之前安瑾然便猜到了些什么,他也将心底的猜想说与了自己知道,她本可以告诉卿儿的,只是这到底是她和夜倾昱之间的感情,她贸然插手反倒不好,更何况她心里始终相信,那人是不会辜负卿儿的。 任由安鱼擦拭着她的手,凤卿神色不变的低声叹道,“难怪……” 难怪他之前的状态总是心不在焉的,想来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成为太子,是以才有些心神不宁。 忽然想起夜倾昱临行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不懂凤卿在说什么,夜倾君下意识的追问道,“将军姐姐说什么?” “……没什么。”转头扫了夜倾君一眼,凤卿忽然勾唇冷笑,“我眼下实在是不愿见到你的脸,你先回去吧!” “好……” 心知凤卿是看着他想起了夜倾昱,夜倾君也不敢多言,转身便依言出了房中。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她们姐妹三人,安鱼心下难免担忧的说道,“卿儿,你心里在想什么?” 缓缓的摇了摇头,凤卿只淡淡的笑着,却偏偏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安鱼和乐藻两人见她这般,心下不禁愈发担忧。 “无事,我出去转转,你们不必担忧。”说完,凤卿便起身欲走,却不料还未走出房中,便见许久不曾见到的燕漓。 “主子……” “担不起你一声主子,回吧!”话落,凤卿连看都不看燕漓一眼,径自越过他便准备朝外走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燕漓的眼睛上没有如从前一般蒙着黑巾。 皱眉看着凤卿的背影,虽然方才见她的脸色并无异样,说话的语气也还正常,可是燕漓就是莫名觉得心里没底,“您……” “滚!”眼神凌厉的瞪了燕漓一眼,凤卿的眼中带着绝对的愤怒,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她的模样。 转头朝外走去,谁知她方才打开了门,便见院中站满了御林军,为首的人见凤卿出来,神色凛然的上前一步拜道,“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迎凤卿姑娘回城。” 见状,凤卿静静的站了片刻,瞧着院中乌泱泱的一伙人,心下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怕她跑了! 抛却燕漓不谈,这院中站着的这些侍卫没有一个是弱的,单就武功而言自己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夜倾昱…… 果然是好样的! “主子,殿下还在城中等您呢!” “是在城里,还是在宫里?”眸色寒凉的冷笑道,凤卿“啪”地一声甩上了房门,径自走回了桌旁坐下。 一时被凤卿问的语塞,燕漓斟酌了好半晌,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说,临行之前您便答应了他,会随他一道回去的。” 猛地一下子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凤卿神色激动的朝着燕漓质问道,“那他人呢?!” “殿下他……” “燕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卿儿说。”第一次见到凤卿这般愤怒的样子,安鱼也不禁有些发懵,好不容易收敛了思绪,她便赶忙对燕漓如此说道。 无奈的点了点头,燕漓便退出了房外候着。 总之他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一定要带主子回去,只要确保她不会逃走就行了。 同乐藻对视了一眼,安鱼缓步走到了凤卿的身边,可是谁知还未等她开口,凤卿便先一步朝着她问道,“大姐姐是否早已看透了这一步?” 不妨凤卿会忽然如此问,安鱼先是一愣,随后面有难色的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猜到了一些,只是却并没有对卿儿直言。 看着安鱼承认了下来,凤卿竟忽然笑了。 可笑她一直忙活着别人的事情,实在是放了太少的注意力在夜倾昱的身上,是以竟连这样大的事情她都没有猜到。 如今回过头去想,从前夜倾昱同她说的话,实在是有太多的端倪可寻。 他早已知道了自己要成为太子,可是却偏偏选择瞒着她。 也许他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自己,但是不管有什么理由,如今情况已然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眼下他住在东宫,那以后呢…… 太子之上便是君王,待到夜倾昱君临天下之时,她哪里还会是那个陪他比肩之人! ------题外话------ 团聚团聚吼吼吼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很想你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鱼看着凤卿阴沉无比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并不确定卿儿到底是为何在生气,是以也不敢随意开解。 若是因着夜倾昱瞒着她这件事,那想必只有那人自己才能解得开她的心结,旁人即便说再多也是无益。 不过瞧着眼下的架势,夜倾昱大抵也知道卿儿心里正别扭着,唯恐她因此跑了,是以才派了这么多的人来此。 如今凤府的大房和四房已经败落的差不多了,卿儿也好似终于喘了一口气,眼下对她来讲是离开最好的时机,但是她们能想到的,想必夜倾昱也早就想到了。 就在安鱼胡思乱想之际,却见乐藻眉头微蹙的低声自语道,“夜倾昱他,为何不自己亲自来呢?” 听闻这话,安鱼的心下也不禁有些疑惑。 乐藻这话倒是说得没错,照理说,夜倾昱应当亲自过来才对,即便是因着朝中事多繁杂,可是依着他素日对卿儿的在意,不该这么随意才是。 “他不敢来……”忽然,凤卿的声音幽幽的响起,眸中带着一贯的骄傲和倔强。 “为何?” “一旦他来了,便给了我和他争辩的机会,他必输无疑,届时便再没有理由留住我,可是你瞧眼下,我连该冲何人发脾气都不知道,等着随御林军的人一路回到丰鄰城的时候,想必这怒气早就淡了,那个时候他再亲自出面,事情会更容易解决。” 见凤卿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安鱼的心下不禁更加担心,“卿儿……” “大姐姐,安瑾然几时回来?” “早前他传了消息回来,想来便是这几日了。”疑惑的看着凤卿,安鱼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打听安瑾然的下落是做什么。 “玄觞呢?” “不知道,他上次走后就没有说过几时能回来。”缓缓的摇了摇头,乐藻的心下不禁有些忧虑。 “卿儿,你想做什么?”若非是心里有了计划的话,她不会忽然问起安瑾然和玄觞的情况,想来是做了什么决定。 依照安鱼对凤卿的了解,她若是当真不愿意随御林军进宫的话,那最有可能的便是她打算逃走。 但是单凭她一己之力的话恐怕有些麻烦,若是能够借助安瑾然或是玄觞的力量的话,那胜算就大得多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凤卿深深的看了安鱼一眼,随后握住了她和乐藻的手说道,“夜倾昱不会将你们如何的,这一点我可以确信。” “卿儿……” “你走不了的。” 忽然,安瑾然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不禁吓了人一跳。 安鱼惊诧的转头看向声源处,果然是安瑾然面沉似水的站在窗户那。 缓步走到了桌边,安瑾然拉着安鱼的手坐在了椅子上,随后神色郑重的望着凤卿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话,安瑾然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凤卿。 “这是在我还未赶回永安的时候就收到的,夜倾昱说,如果我敢帮着你逃离的话,他就会让人带走安鱼,几时你出现了,我才能见到她。”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瑾然甚至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夜倾昱这个阴人,平时笑意盈盈的像是个老好人的样子,可是他就知道他自私阴险的很。 利用安鱼来威胁自己,真亏他想的。 虽然安瑾然的心里明白,夜倾昱必然不会伤害安鱼,甚至还会好生的将她奉养着,只是他却一定不会让自己见到她。 看着信上夜倾昱的字迹,凤卿的双眼微微眯起,眸中透着十足的寒冽之色。 他想的还真是周全,居然将安瑾然这条路都堵死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凤卿一把揉皱了手中的信纸,踹倒了椅子之后便走回了内间躺着。 见状,安瑾然不禁无奈的苦笑,心道这次夜倾昱可是豁出去得罪他们所有人了。 方才他回来的时候,因着不愿惊扰到外人,是以是暗中进府的,可是谁知还未到这院中便被宫中的那些人发现了。 这次夜倾昱派来的全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才混进了御林军中,想来即便是他和玄觞两人联手的话,怕是也难以有胜算。 瞧着安瑾然面色沉沉的样子,安鱼的心下不禁愈发没底。 连他尚且觉得卿儿没有胜算,看来夜倾昱这次是铁了心不会放任她离开的。 想到这些,安鱼便不禁皱紧了眉头,眸中愁思万千。 …… 大皇子夜倾瑄一倒台,朝中追随他的人便纷纷受到了波及,夜倾昱几乎是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人,行事雷厉风行,彻底的杜绝了那些有异心的人。 但是如此一来,朝廷的任职问题上便难免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也正是因此,他便任命凤荀为左右翼前锋营统领,接管从夜倾瑄手下夺下的军队。 不过前锋营统领乃是武职京官,这就代表着凤荀一家子都要搬到丰鄰城去。 初时听闻这道圣旨的时候,凤荀的心下不禁有些发懵。 这可是正二品的官职,即便是他从前未被贬的时候也不曾坐到这个位置,那如今却是为何? 似是猜到了凤荀心中的疑惑,凤仪微思了片刻,随后缓声开口说道,“爹爹的这个官职,想必是六……是太子殿下照着卿儿的面子赐下的。” “卿儿?!” “爹爹还未看出来吗,太子殿下将来势必要迎娶卿儿的,可若是她身后没有个体面的背景,怕是不止陛下不会同意,就连朝中的大臣也会反对的。” 闻言,凤荀先是一愣,随后眸色深深的叹道,“我原还打算向太子殿下请辞呢,若照你这般说来,为了卿儿的终身大事还是得先应下才行。” “您不愿再入朝为官吗?” “唉……伴君如伴虎,当年你二伯父已是足够厉害,可最后又是如何呢……”想到凤家最终的结局,凤荀便不禁寒了心。 这些年,他一直待在千户的位置上,为的也不过就是能够对凤家的事情有所掌握,最好是能查到些什么证明二哥的清白。 如今卿儿都已经做到了,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倘或当真如仪儿说的那般,那他便去丰鄰城走一遭儿。 忽然想到了什么,凤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凤仪,语气稍显愧疚,“若果然如此也好,爹爹的身份高些,也能为你择个如意郎君。” 他也身为人父,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到最好的,只是从前他的官职不高,又不愿自己的女儿平白嫁给了何人,是以倒是一直拖到了如今。 不妨凤荀会忽然提到她的婚事,凤仪脸色微僵,随后却还是含笑的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只要她嫁了人,想来卿儿心里便不会再有芥蒂了。 且说凤荀和凤仪这爷俩倒是想的明白,只是凤厉等人听闻他们要去丰鄰城述职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若是连凤荀都离开永安的话,那他们该如何是好? 凤珅至少还有个官职在,可是凤厉却只是平头百姓一个,少了凤荀的庇护的话,今后的日子怕是必然不会好过。 自从杨氏去世之后,大房便变得愈发的冷寂。 凤馨每日都以泪洗面,不然就是窝在自己的房中不知在忙活着什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再说凤凌虽然是个男子,但是因着被杨氏和凤厉宠爱过头的缘故,尚且还将自己当成个小孩子,如今大房忽然垮了,他除了害怕和茫然之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是能做什么。 相比之下,四房也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打从凤阮被送到刘府之后,薛氏几乎是日日与凤珅闹腾,如今忽然听闻夜倾昱被封为了太子殿下,甚至还派了好些的人来接凤卿回丰鄰城,如此便可见她在夜倾昱心中的地位。 想到凤卿和凤婉之间的关系,凤珅只觉得自己的后半辈子都完了。 可是只要对方一日未曾出手,他便不能先放弃了生路,是以他还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就连薛氏也一样,甚至还在刘献廷被革职查办的时候去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代儿休妻,将凤阮又接了回来。 说起来,凤阮嫁到刘家也不过两三月光景而已,可是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样子似的,整个人消瘦的可怕,皮肤也干燥蜡黄,根本不见半点大家小姐的模样,甚至比之凤府里的一个小丫鬟都不如。 薛氏为了补好她的身子几乎将他们所剩无几的银子花的分文不剩,凤珅知道了之后大怒不已,可是却也无计可施。 最终无奈之下,只能将所有的姬妾都变卖了出去。 但是自来凤家只有买人的份儿,何曾有何卖人的份儿,他如此行径自然又是被百姓津津乐道。 而凤卿听到这两房的动静之后却没有过分去关注,她如今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未处理好呢,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理会他们! 更何况,不日三叔便要到丰鄰城去述职,自己也要同路前往,只是在那之前,她还有件事情没处理。 这日,凤卿起身之后便欲出府去,可是她方才打开房门便见到燕漓守在廊下,瞧着样子,分明是打算和她寸步不离。 见凤卿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便径自出府而去,燕漓仔细想想,最终只是调了两名武功高强的人和他一起跟去,其余的人依旧留守在这里。 一路跟着凤卿去到了一个别院中,直到看见玄姬一脸兴奋的冲出来的时候,燕漓才知道她是来找谁。 “凤卿、凤卿,你男人当太子了,恭喜恭喜!”方才见到凤卿,玄姬便急吼吼的朝着她笑道,根本看不出对方脸色的不对劲儿。 “咳……咳咳……”使劲儿在后面给玄姬使眼色,可是奈何后者却根本没有看出来。 只是燕漓的这张小脸蛋倒是吸引了玄姬的注意力,她目光打量的在燕漓周围转了转,玄姬满眼欣赏的望着他说道,“这位俊秀的公子是……” 可是谁料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钟铭禄坐在轮椅上可怜巴巴的仰望着她,“玄姬……” “额……呵呵,我就问问,瞧着他面生而已……”苍白的解释着,玄姬收回了眼中的惊艳之色,快步走回了钟铭禄的身边。 “我要的人呢?”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闹剧,凤卿一脸严肃的问道。 “在这儿呢,你交代的事情我哪次没有办好啊!” “多谢。” 话落,凤卿便转身朝着隔壁的房间走去。 “诶,你干嘛不找你男人抓他啊?” 没有搭理在后面乱喊的玄姬,凤卿在听她提到“夜倾昱”的时候,眸光明显一暗。 早在得知夜倾瑄起兵造反之后,她就让玄姬留意尉迟凛的动向了,一旦夜倾瑄兵败,她便要让玄姬的人活捉尉迟凛。 至于为何没有告诉夜倾昱,那时只是单纯的不想用这样的事情去烦扰他而已。 神色微敛,凤卿推开门走进了房中,果然见到尉迟凛被蒙住了头坐在椅子上,身上脏乱的很,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上前摘下了他脸上的黑布,凤卿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神色很是平淡。 “是你……”大抵是没有猜到自己是被凤卿的人掳了来,尉迟凛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惊诧之色。 “就是我。” “没想到会有今日,不过你我的位置倒是换了换。”无奈的苦笑了下,尉迟凛好像并不害怕凤卿会杀了他似的。 静静的打量了他两眼,凤卿淡淡笑道,“难怪夜倾瑄会如此重用你,单凭这份气度,便足以令人佩服。” “凤姑娘抓在下过来,是为了奚落在下吗?” “非也,只是想要为尉迟先生解惑而已。” 一听这话,即便素日聪明如尉迟凛也不禁有些费解,“为在下疑惑?!” “从前在丰鄰城的时候,你有太多的机会直接杀了我,而我也有太多的可能去取你性命,我的是等你认罪画押,亲口承认当初陷害凤家的事情,而你则是想要从我的口中套出我爹留下的那笔财宝的下落,我说的可对?” “……对。” “如今夜倾瑄已败,我自然还是需要借着你这张嘴来将当日的事情还原,而作为交换,我如今可以告诉你你一直在追寻的问题。” 忽然嗤笑了下,尉迟凛抬头望着凤卿说道,“凤姑娘为何以为我会答应下来?” 承认陷害凤家的那些事情之后他一样是个死,如此看来,这个交易对他半点好处都没有,他实在没有必要顺了她的心意。 “先生不会答应?” “不若凤姑娘说说,为何以为我会答应?” “你自诩聪明,什么事情不须多想便能看透事情的本质,可唯有这件事情,你从始至终都是失败的,难道甘心吗?” 见尉迟凛眸光微动,凤卿便依旧沉着的说道,“还是说,先生甘愿将这个疑问带进棺材里,连如何败给我的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究竟在哪?!”到底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尉迟凛的眼中透着浓浓的好奇之色。 诚然,这是他与凤卿之间的一场博弈,旁的事情他都不算真正的输了,可唯有凤彧留下的这笔财宝,他实在是寻不到半点踪迹。 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管,凤卿的声音异常清脆的响起,“当日我与你说,那笔财宝共有三份,分别被放在惠远寺、六皇子府、还有北境的凤家……” “你在骗我?” “也不算骗吧,左右每个人理解的财宝都有不同的意义,对于我爹来讲,放在惠远寺的我娘亲的画像是无价之宝,之前苟延残喘的活在六皇子府的我也是无价之宝,而曾经我们在北境家里的一切回忆也是无价之宝。” 随着凤卿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尉迟凛的神色从初时的惊诧和解惑渐渐变得平静,最终竟开始大笑,待到凤卿的话音落下,房中便只剩下了他稍显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尉迟凛方才缓缓的止住了声音,“可笑我们这一群人竟然为了那笔自以为的财宝忙活了那么久,却原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一开始我便没有说那些是银子,是你们自己误以为的。” 事实上,凤家的家底的确殷实些,凤彧也的确是生出了不少敛财的手段,可是那些不过都是正经生意,赚下的银子也不过是为了改善将士们的生活罢了。 世人皆知,战场征战本就是拼命的活儿,如丰鄰城中这般安稳的日子皆是边关将士拼死换回来的,是以凤彧便觉得他们应当过得更好些。 也正是因此,他才一心想要改善将士的情况,不论是吃穿还是兵器都尽量拣好的给他们。 可也恰好是因为他的这个行为让人误以为凤家有无数金银财宝,这才使得夜倾瑄惦记上了。 听闻凤卿的话,尉迟凛一时无话,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幽幽说道,“你知道的……只是大殿下对凤将军出手的其中一个原因……” 闻言,凤卿的眸光倏然一凝。 若按尉迟凛这话来讲,难道当日凤家的事情还有何隐情不成? 大抵是看出了凤卿心中的疑惑,尉迟凛深深的呼吸了两口,随后才缓缓说道,“当日殿下有意拉拢凤将军,只是他非但不同意,甚至还表现出了十分的不喜,殿下恐他事后将此事禀报陛下,是以才痛下杀手。” 事实上,不接受大殿下拉拢的人大有人在,否则的话,朝中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中立的人呢! 只不过旁人不站队却也不会轻易的去得罪了谁,但是凤彧好像对夜倾瑄的行为格外的厌恶,这才招来了祸患。 “边境将士浴血奋战,夜倾瑄居然将夺嫡的心思算计到了我爹的头上,他自然是不高兴的。” “凤将军自然可以不高兴,可是却不该被殿下看出来。” “尉迟先生,你我志不同道不合,我言尽于此,无意再谈。”从始至终,她和他就不是一路的人,自然也玩不到一处去。 深深的看了凤卿一眼,尉迟凛的声音忽然略显沧桑的响起,“凤姑娘心里,想必是恨不得在下立刻死去,可即便如此,在下也想体面些走。” “来人,给尉迟先生松绑。” 话落,便见外面有人进来给尉迟凛松开了绑缚住他全身的绳索。 看着他的手腕被绳子磨破的痕迹,凤卿的眼中未有任何的同情之色。 相较于凤家所有人遭受过的一切,尉迟凛今日的情况实在是不算什么。 原本罗刹宫的那些人还担心尉迟凛会耍什么花招,可谁知却只是见到他缓缓的扶着椅背站起了身,随后整理了一下稍有些褶皱的衣袍,又捋了一下微乱的发,最终从袖管中拿出一个手帕轻轻的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灰迹。 直到彻底的收整好了自己,尉迟凛瞟了一眼地上的绳索,随后微微俯身捡起。 见状,凤卿便心知他是有意要了结自己了,也并不出手阻拦。 她和尉迟凛心里都明白,即便她需要他的证词证明凤家当日是被夜倾瑄陷害的,可若非是他心甘情愿的说出这些话的话,她也是不敢用他的。 而他之所以选择宁死也不说出来的原因,则是因为…… 转身看了凤卿一眼,尉迟凛那一眼中包涵了太多的纠结和犹豫,但是事到如今他还在纠结什么,凤卿着实不知。 “凤卿,凤家要想翻案,有无我的证词都无妨,因为从始至终,一切就都……呃……”话还未说完,尉迟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凤卿,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 “尉迟凛!”看着尉迟凛的喉咙处被刺进了一把飞刀,凤卿的脸上难掩惊骇之色。 燕漓和玄姬匆忙赶至这个房间的时候,便只见尉迟凛睁大双眼倒在了血泊之中,房中罗刹宫的人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得手了。 “我带人去追。”说完,燕漓便带着玄姬手下的人赶忙追了出去。 缓步走至了尉迟凛的身边,凤卿伸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口中低声说道,“将他安葬。” “他不是你的仇人吗,依我说便直接丢到乱葬岗去就是了。” “一个工具而已。” 话落,凤卿便直接站起了身,眸中一片寒凉之色。 事到如今,就连夜倾瑄都已经死了,还有何人要杀尉迟凛呢? 心下一时不解,凤卿便自己的脑子里乱的很。 不多时,便见燕漓面色沉沉的回了别院这里,还未等凤卿开口,便见他皱眉说道,“主子,是魅影阁的人,不过……” “人已经死了。”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是。” 这边尉迟凛的事情还未解决,不想便见夜倾君身边的千澈来了这里,一见到凤卿便赶忙上前说道,“凤姑娘,我家殿下说是有要事请您回去。” 一听这话,凤卿下意识的便以为凤婉出了何事,谁料待到她匆忙赶回凤荀府上的时候,居然是玄觞受了重伤! 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凤卿难掩惊诧的朝着斯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护法大人带着我们去剿灭魅影阁,只是那里机关重重,他不慎受了伤,不过魅影阁的阁主被护法大人杀了。” “又是魅影阁!” “玄觞……”乐藻坐在榻边,看着玄觞面色苍白的紧闭着眼,她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忽然,玄觞的手猛地握住了乐藻的手腕,可是他的眼睛却依旧没有睁开。 见状,燕漓心下微思,随后见缝插针的说道,“主子,玄觞的伤极重,寻常郎中怕是难以医治,咱们回丰鄰城的话……” “动身!”燕漓的话方才开了个头,凤卿便当机立断说道。 若是旁的事情她或许还会犹豫,可是事关二姐姐,就算要她的命都行,更何况只是去丰鄰城见夜倾昱。 倘或不是知道一定不可能,凤卿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他的计策了。 原本凤卿是打算与凤荀一同动身,但是眼下出了玄觞的事情,她便只能前行动身,刚好如今凤婉的情况也不好,便都一起去瞧瞧。 一行人商定之后便直接动身启程,也不管天色已晚,浩浩荡荡的朝着丰鄰城出发。 好不容易见凤卿下了决定,燕漓的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在暗中将消息禀报夜倾昱。 …… 东宫 书房之中,夜倾昱一身杏黄锦袍,上绣五爪四龙纹,头戴金玉束冠,饰以东珠十三颗,处处尽显华彩高贵。 素日稍显邪魅的眼中此刻带着浓浓的喜色,放下了手中的书信,夜倾昱吩咐人去将为凤荀准备好的府邸收拾出来,准备让他们一到便可安稳的住进去。 见他神色如此自得,一旁的燕洄不禁开口问道,“殿下如此神色,想必兄长传回来的消息是好的。” “舒儿回来了。” “殿下可需要属下为您备好跌打损伤的膏药吗?”燕洄一脸正式的问道,好像并不决定自己的话有何僭越似的。 “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居然连他都敢打趣了! “都是殿下您惯得。” 夜倾昱:“……” 怎么觉得近来燕洄这嘴贫的很呢! 事实上,燕洄也是看出今日夜倾昱心情不错,是以说话才如此没有顾忌。 不想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外面的侍卫押着千行走了进来,“启禀太子殿下,这人溜进了宫中意图不轨,被属下抓获了。” “千行?!” “放开她。”诧异的看着千行,夜倾昱不禁开口问道,“你怎么进宫了?” 她不是一直在靖安王府吗? “唉……快别提了,我是被靖安王给赶出来的……” “什么?” “王爷说王妃怀了身孕,紫鸢姑娘要照顾王妃的身子,他说我的脸都已经治好了,不能再赖在那府里不走了。” 听闻千行说的可怜,又见她好像当真不愿离开那府上似的,夜倾昱便无奈笑道,“赶出来便赶出来了,左右你家小姐也要来了。” “真的?小姐终于要回来了?”一听凤卿要回丰鄰城了,千行的眸光顿时一亮。 原本这次燕漓前去接凤卿回来,千行便打算与他一道同去的,只是夜倾昱是暗中计划,并未提前让她知道,分明就是信不过她,怕她到了那帮助凤卿逃离。 如今听闻凤卿终于要回来了,别提千行心里有多高兴了。 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眸光又黯淡了几分,“等我家小姐来,你就完了,等着好看吧!” 他如今是太子,将来便要做皇帝,那后宫自然不可能只有小姐一个人…… 想到这些,千行看向夜倾昱的眼中便带着一丝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讨厌。 若是他敢娶别人的话,自己一定杀了他为小姐出气! 察觉到千行眼中流露出的杀意,夜倾昱却只是勾唇一笑,“即便你想要保护你家小姐,也先练好自己的武功才行。” “哼,不用你管。” “罢了,孤也懒得同你计较。” 在夜倾昱看来,只要凤卿能够回到丰鄰城就好,至少他的第一步就成功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做。 想到这,他的眸光便变得愈发精亮,生生看的千行心底有一丝寒意。 这样的夜倾昱,也不知小姐还能不能逃得掉。 披上兜风走出了书房,夜倾昱站在殿前的高阶之上,看着宫墙之外家家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暖色。 又要过年了…… 只是可惜,今年的新年他不能和舒儿一起过,想来她眼下正在路上呢! 回想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三个年头了,三年……人生会有多少个三年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今后的每一个三年,他都想守着她。 他知道她心下恼怒他,气自己瞒着她,可是有些事情,尚不到时机,若是贸然说与她知道的话,依照她的性子怕是会惹出麻烦。 是以只有将她放在自己的身边保护着,他才能安心。 见空中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夜倾昱缓缓的伸出手,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他微闭着眼想象凤卿就在他身边的样子,唇角不觉微微弯起。 …… 凤卿一行人到达丰鄰城的时候,恰好是上元佳节的这一日,丰鄰城的主街上四处张灯结彩,好生热闹。 时隔几月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凤卿的心中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感慨。 当日决定投奔夜倾昱的时候,也许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至于后来的种种,想来不过就是为了将他们两人绑的更紧而已。 马车方才进了城,燕漓便告诉车夫直接驾到凤荀的府邸去,瞧着样子便可知他一早便知道了夜倾昱的安排。 待到到了凤府之后,燕漓看着安鱼和安瑾然等人都朝着府内走去,他下意识的便拦在了凤卿的面前,“主子……” “怎么?” “您要不要先随属下进宫去,殿下想必在东宫等着您呢!” 闻言,凤卿的脸色不禁一变。 也对,夜倾昱如今身为太子殿下,若是贸然出宫迎接一位官家小姐的话,难免会传出什么风月之事,是以便只能自己去见他。 可她为何要去呢? 朝着燕漓勾唇一笑,凤卿伸出一指推开了他,随后神色傲然的走进了府内。 见状,燕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殿下这追妻之路还长的很。 可是谁知他方才如此想,便见凤卿又几步走了回来,“去请太医来,玄觞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是,不过依属下之见,还是一并将靖安王府的紫鸢姑娘和墨熙请来。” “这倒是,那你去吧!” 但谁知燕漓听闻这话却面色稍显为难的低下了头,随后低声说道,“主子想必也知道,靖安王那人脾气有些怪,属下前去的话,怕是他不会答应的。” “所以……” “还是得殿下开口才行,要不您进宫一趟?” 凤卿:“……” 说来说去,他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进宫去见夜倾昱罢了。 怎地她从前倒是未曾发现,燕漓的脑子转的很快嘛! 心知自己的心思瞒不住凤卿,燕漓便不敢再多言,只静静的站在那等着她回答,直到听到了一句“备车”,燕漓方才觉得如释重负。 坐上进宫的马车之后,凤卿微闭着眼靠在车壁上,心里难得有些复杂。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曾经她以为这世上远没有什么值得她逃避的人或事,可是很显然,如今夜倾昱就是这样的存在。 诚然,她很想念他,也担忧他这段时日以来的生活,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她的心里就生出了无限的退意。 无关乎她的胆量如何,只是宫中这个地方莫名就会让人产生畏惧。 在夜倾昱回到这里之前,她曾对他说过,不管他走到哪一步,她都会陪着他,可是初时听闻他成为太子的时候,她竟然打算食言了。 想到这些,凤卿下马车的动作不禁一顿,还是一旁的燕漓唤了她一声,这才让她瞬间回神。 随着燕漓朝东宫走去,每行一步凤卿都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缠绕着万千的丝线,无论如何都理不清了。 之前皇家围猎之时,她也曾进宫待过几日,只是那时心境与眼下却全然不同。 看着宫中景致依旧,可是她的身份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换,凤卿的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她有一种预感,今日进了宫中,来日她再想要离开便是天方夜谭了。 “主子……”见凤卿忽然顿住了脚,燕漓不禁轻言唤道。 谁知凤卿还未回答,便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快步朝前走去。 惊诧的看着眼前一身杏黄服饰的男子,凤卿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夜倾昱…… 沿途有宫女和小太监见到两人相携而行,不禁纷纷跪下施礼,那每一声的“太子殿下”都好像无数把尖刀刺进了凤卿的心中,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如今夜倾昱的身份是多么的高高在上。 无言的看着夜倾昱熟悉的背影,可是凤卿却觉得那黄色格外的刺眼。 从一开始她就告诉过他,她只想像她爹娘一样,一生只得一人,可是她要的,夜倾昱终归是给不了! 他是太子,将来要成为皇帝,与夜倾辰那个靖安王不同,与夜倾桓那个皇子也不一样。 他们的路,注定荆棘遍布。 一路无话的被夜倾昱强扯着拉进了他的寝殿,摒退了房中的宫女之后,夜倾昱忽然转身将她拥进了怀中,脸上的笑容像得到了全天下一样,笑的心满意足。 “舒儿,我很想你。” 想到唯有如此将你抱在怀中,才能真的确定,你还在我身边。 ------题外话------ 明天发糖发糖…… 第三百一十八章 甜齁了 被夜倾昱紧紧的抱在怀里,凤卿没有挣扎,但是却也同样没有如以往一般的回抱住他。 他的怀抱还是一如从前那般暖,只是她的心却莫名觉得寒凉。 即便眼下两人靠的如此近,可是凤卿看着夜倾昱肩头的龙纹,忽然就觉得自己从心底泛起了一阵寒意,冷的彻骨。 静静的依偎在夜倾昱的怀里,凤卿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玄觞受了伤,烦你派两个太医去瞧瞧,也一并请了靖安王府中的紫鸢前去吧!” 闻言,夜倾昱神色一变,可是却仍旧状若打趣儿的埋怨道,“才与我相见,竟只满心想着旁人?” “未免二姐姐担忧,你别闹了。” 见她神色认真,夜倾昱强硬的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后朝着殿外吩咐道,“派两名太医去凤府,再让燕洄去靖安王府说与王爷,借墨熙一用。” “遵命。” “如今靖安王妃又有了身孕,紫鸢得在她身边服侍,想来夜倾辰断或是不肯放人的。”看到了凤卿眼中的疑惑之色,夜倾昱便开口解释道。 听闻靖安王妃又有了身孕,凤卿心下惊诧之余也不禁有些敬意,夜倾君同她说,之前大皇子夜倾瑄起兵造反的时候,甚至还一并掳走了靖安王妃,可知她是那时便已经有了身孕,如此境地之下还能全身而退,足见她的心性和智谋。 瞧着凤卿的眼中一片深思之色,夜倾昱搭在她腰间的手不禁微微使力,唤回了她略有些飘散的思绪。 “眼下可否该想想我了?”语气好不埋怨的望着凤卿,夜倾昱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幽怨。 “千行呢?” “还用问吗,自然是去找燕漓了。”挑眉看着凤卿,夜倾昱的眼中透着些微的试探。 心知是他派人拦住了千行,凤卿也不再追问,只伸手轻轻的推开了他,稍稍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夜倾昱也不强行拦着,只眸中含笑的望着她,唇边的笑容意味深长。 方才退开了夜倾昱的怀抱,凤卿的脚下忽然一软,随后诧异的抬头看向了面前之人,却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些。 “我……” “舒儿想是一路劳累了,上榻歇歇吧!”说着话,夜倾昱便拥着凤卿直朝着他的卧榻而去。 防备的挣开了他的手,凤卿的视线在殿下转了转,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但是偏偏身体的感觉却愈发明显。 腿下愈发娇软无力,身子微微有些发热,凤卿甚至觉得身上似是出了些汗,黏黏腻腻的有些不大舒服。 头脑不甚清明,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飘乎乎,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时至眼下,她即便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有些不对劲儿了。 早前被卫菡和卫姝算计的那一次,她便曾中过一次春药,那感觉与眼下别无二致。 想到什么,凤卿猛地瞪向了夜倾昱,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卑鄙无耻…… 见凤卿眼神凶狠的瞪视着自己,夜倾昱却笑得愈发魅惑,眸中流光璀璨,泛着丝丝醉人的笑意。 再次伸手将凤卿拉进了怀中,薄唇凑近她的耳畔轻言低吟,“我与舒儿一样,可谓是公平的很,别气了可好?” “你说什么?!”惊诧在他怀中仰起头,凤卿的眼底深处带着浓浓的震惊。 “里间燃了些暖融的香料,我也闻到了,气味醉人的很……”话未说完,他的唇便带着些许的暖意从她的耳畔处渐渐游移,一直滑至了她的脸颊上。 “夜倾昱!”他是不是疯了,没事儿给自己下春药! “我在。” “我有正经事和你说,你能不能先别闹?”使劲儿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凤卿明显感觉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邪笑的对视上凤卿微眯的眼睛,夜倾昱伸手指了指自己和她,声音低沉性感,“我这也是正经事。” “你费尽心机把我从永安弄到这来,难道就是为了……为了解一时之欢吗……” “自然不是。”一脸正色的保证道,可是顿了顿之后,夜倾昱又接着面无羞色的说道,“一时之欢哪里够啊……” 话落,便直接将吻落在了凤卿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上,灵巧的舌尖不停的作乱,却不妨忽然被凤卿重重的咬了一口,唇齿之间顿时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可是夜倾昱只是初时一愣,随后却依旧状若无事的亲吻着,眼神却稍显痴狂。 他知道她心里在生气,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 至于她咬自己撒气他倒是不在乎,若是当真被她咬几下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他可是要乐坏了。 随着两人在殿内待的时间愈长,神智便变得愈发不清明。 感觉到夜倾昱的身上比自己清凉一些,凤卿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他怀里依偎过去,稍稍缓解了一些难耐和不适。 被夜倾昱反复吮吻过的薄唇变得艳红无比,唇瓣上泛着丝丝晶莹的光泽,令人愈发觉得心动无比。 素日神采飞扬的眼眸此刻微微眯着,眸中带着无尽的迷离和朦胧,像是被人覆上了一层轻纱,叫人看不真切她眼底真实的想法。 不过夜倾昱知道,她眼眸深处的清明正在一点点的被吞噬散去,取而带之的是一片朦胧的水色。 清冽的气息吹拂在凤卿的颈侧,连带着敏感的耳垂都被挑逗的发红,引得她的身体不禁轻颤。 明明心里很想要拒绝,可是偏偏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片混乱,所剩无几的清明在微弱的反抗着,但是身体却已经缴械投降,甚至近乎是在迎合着他。 “夜倾昱……”凤卿明明是想要愤怒的喝斥他,可是偏偏出口的声音甜腻柔弱,不似她以往的清脆,更像是欲拒还迎的娇嗔。 忽然听到了凤卿这一声轻唤,夜倾昱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眸光微凝,低头便再次封住了她本就已经有些微肿的唇瓣。 湿滑的舌尖不断的攻城略地,深吮浅舔,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喘息声愈见浓烈。 “舒儿,你也想我的,是不是?”迷乱的吻毫无章法的落在凤卿的脸颊和颈侧,夜倾昱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清朗,低沉中带着些微的沙哑,听的人不禁脸红心跳。 凤卿的发髻微微有些散乱,鬓角有碎发黏腻在脸颊上,映着白皙的肌肤和艳红的嫩唇,看的夜倾昱几欲血脉喷张。 殿内的炭火暖暖的,地面上投射的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发丝轻轻缠绕,就像彼此的呼吸散在了一处似的。 夜倾昱微一低头,看着凤卿微扬着头部承受着他的吻,凤眼微眯,红唇水润,分外勾人。 见状,他不禁弯起唇角,眼眸之间尽显温柔宠溺之色,好似就要溢出眼眶一样。 心下一动,夜倾昱忽然伸手将凤卿像是小孩子一样高高抱起,直到看着她媚眼如丝的低着头望着自己,他才目光灼热的低吟道,“舒儿,吻我。” 闻言,凤卿心神迷醉的对视上夜倾昱魅惑的双眼,眉目生春,目光流转,竟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双臂软软的缠上了他的脖子,看着自己的发丝散在他的脸侧,她脸色潮红的痴痴一笑,随后便干脆的将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夜倾昱漆黑似墨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眸光深不见底。 抬手将她散乱的发丝拢至耳后,夜倾昱捧着她的脸细细的看着,眼底的幽光渐渐燃起一股热辣的火光,似是带着无尽灼人的热度欲将她融化,彻底的融入他的骨血中。 “嘶……”肩膀忽然被他嘶咬的发疼,凤卿不禁轻喘出声。 “舒儿,我温柔些……”不知这话是为了安抚凤卿还是在提醒自己,夜倾昱低头在她耳边轻喃细语着,语气极尽缠绵。 可是同她痴缠在一起,夜倾昱只觉得自己像是吃到了天底下最甜的蜜饯,齿颊留香,令人回味无穷,再往后,便只能吃更甜的,若是较之差了些却是万万受不得的。 眼下同凤卿在一起便是,他只能索取更多,让他退步却是说什么也不行的。 看着身下的人艳丽的犹如一朵方开的红梅,“白雪”之间更见妩媚醉人,夜倾昱便明显感觉到自己残存的理智渐渐飞散,“舒儿,下次……下次我再温柔些……” 这次,他怕是控制不了了。 话音方落,便见帐中轻纱微扬,身影叠重,更见旖旎春色。 …… 好一番干柴烈火的痴缠之后,两人均是满脸的潮红之色,气息尚未喘匀,凤卿便明显感觉到身旁之人的躁动不安。 可是她脑中的神智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累的连看都不愿再看夜倾昱一眼,但她还是能够轻触的感觉到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只是他们两人已经许久未在一起,方才他如此饥狂的渴求已经让她感到些微的不适,这会儿实在是陪他折腾不起了。 身子软软的倒在夜倾昱的怀中,迷迷糊糊的醒醒睡睡,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凤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色透过窗子照进了房中,洒落了满地的清辉。 勉强撑着酸软的像是散了架似的身子坐起来,凤卿看着床榻上空无一人,想到几日是上元佳节,宫中必然有宴会,想来夜倾昱便是去那了。 眼中闪过了一抹愠怒,凤卿猛地抬脚踢开了身上的锦被,却难受的自己皱紧了眉头。 看着自己脚踝那里有一道青紫色的掐痕,凤卿的心下不禁更气。 哪里是什么太子殿下,分明就是个饿狼! 四下里看了看并未找到自己的衣裙,凤卿眸光微暗的朝着殿外唤道,“来人。” “奴婢在,姑娘有何吩咐。”随着凤卿的话音落下,便见从殿外走进了一名宫女,声音略有些耳熟。 待到那宫女缓步走进了内间,凤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眼中难得闪过了一抹笑意,“冬儿!” “云舒姐……”方才唤出了口,冬儿的脸色却不禁一变,随后赶忙改口道,“凤姑娘万安。” “此处并无外人,你无需如此。” 执拗的摇了摇头,冬儿坚持道,“殿下特意交代的,这里没有什么云舒,只有凤家小姐,让奴婢千万谨记了。” 见她得了夜倾昱的吩咐,凤卿便也就不再多言,只随的她开心就是。 回头瞧见殿门被自己掩好,冬儿难掩喜色的拉着凤卿的手说道,“您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儿呢!” 说着话,冬儿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好不可怜。 “能出什么事儿啊,这不是回来了嘛!” “唉……奴婢好不容易抱住了您这棵大树,自然要抱紧些……” “……这句话可以不必说。”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凤卿顿了顿问道,“帮我寻件衣裙过来吧,否则我怕是连屋儿都出不去了。” 听闻凤卿如此说,冬儿这才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随后赶忙红着脸低下了头,口中支吾道,“等……等太子殿下回来吧……” 闻言,凤卿的眸光不禁微闪。 敢情夜倾昱是故意不给自己留衣服的?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却见夜倾昱身姿颀长的走进了殿内,春光满面,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见他如此神色,凤卿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自然是心情不错,身心都被“伺候”好了,他不乐才怪。 “参见太子殿下。” “退下吧!” 眼见夜倾昱回来了,冬儿即便再是不舍也只能悄然退出了殿内。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夜倾昱笑意吟吟的凑到了凤卿的身边,笑的一脸讨好,“小心着凉。” 说着话,他便抬手裹紧了凤卿身上的被子,谁知后者却不领情的扭过了头。 心知她心下还气着,夜倾昱便好言好语的哄道,“身子可还难受吗?” “殿下觉得呢?”一边说着,凤卿一边大喇喇的将脚伸到了他的面前,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行为有何不对。 定睛看着她脚踝处的痕迹,夜倾昱的眸光不禁一闪,随后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白皙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掌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脚底。 “诶……”一时痒的很,凤卿忍不住要缩回脚,不料却被他握的更紧。 “我帮你揉揉,再上些药。” “呵,怎敢劳烦太子殿下,我自己来就行了。”阴阳怪气的说着话,还未等夜倾昱说什么,凤卿自己倒是先皱起了眉头。 她素日最是讨厌这般骄矜的女子,可是如今怎地连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回神的时候看着夜倾昱神色专注的低着头正在帮她上药,她的心里忽然就一动。 “夜倾昱,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要当太子的事情?”没有再回避他的话,也不再同他发脾气使性子,凤卿难得心平气和的同他说道。 不妨凤卿会如此直接的问他,夜倾昱手上的动作不禁一顿。 沉默了好一会儿,将凤卿脚踝上的掐痕都上好药之后,夜倾昱才一脸正色的望着她说道,“舒儿,你听闻圣旨的那日,想的是什么?” 未等凤卿回答,夜倾昱便补充道,“我要听实话。” “逃。” “果然……”无奈的失笑了下,夜倾昱倒是并没有因为凤卿如此说而不悦。 他就知道她不会乖乖等着自己去接她,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放心提前告诉她呢! “其实,父皇交给三皇兄的那道圣旨,上面写的是由他继承皇位。” “你们假传圣旨?!”惊诧的望着夜倾昱,凤卿一时不敢相信他们兄弟的胆子居然如此大。 缓缓的摇了摇头,夜倾昱语气淡淡的说道,“父皇心里明白的很,他如此颁旨,不过是为了给他自己多年的心愿一个交代罢了。” “三殿下为何不想承继大统?” “皇兄多年来闲散惯了,他于暗处诸多筹谋也不过就是为了给容嘉母妃翻案而已,更何况烟淼心性单纯,并不适合皇宫。” 一听这话,凤卿的脸色却不禁微变,“烟淼心性单纯不适合在宫中,我心机诡谲,所以便该留在宫里,是吗?” “舒儿……”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夜倾昱,不论我心性品格如何,那些都不重要,我在意的只是皇宫而已。”她不想生活在这里,也不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他的宠爱,她的就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抢,甚至连惦记都不行。 紧紧的将凤卿的手握在掌中,夜倾昱的声音低沉的响起,“舒儿,夺嫡多年,我心里的确厌恶那些勾心斗角,可我也想治国安邦,富国治民,这些你可明白?” 他有抱负、有野心,只是若注定无缘皇位,他会好生辅佐皇兄,可如今父皇给了他机会,他想实现自己心里的抱负。 “明白。” “那……” “可是夜倾昱,自古江山美人难以兼得,你觉得自己会是例外吗?”毫不客气的直言说道,凤卿的眼中带着倔强的执拗。 即便英明如庆丰帝,还不是一样三宫六院的娶了进来,最终容嘉贵妃的结局又是如何呢! 她心里明白,若按丰延如今的情况来讲,唯有夜倾昱最适合登基为帝。 但是之后呢,历朝历代有哪一位帝王是能够终身守着一人的,他们两个又何德何能可以改变这个局面。 被凤卿这般质问,夜倾昱没有急着承诺什么,只是忽然伸手从她的颈间摘下了他曾经赠予她的那枚白玉扳指。 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凤卿一时不解他此举是何意。 “舒儿,你信我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夜倾昱的眼眶不禁微红,却仍旧执拗的望着她的眼,握着扳指的手不断收紧,甚至微微开始微微颤抖。 皇权之路,荆棘遍布,他一人走的太累,只想陪在自己的身边,任何的风刀霜剑他都可以抗下,只要她安静的陪着他就好。 从前他以为,若是她果然有逃离他的念头,他就算是用绑的也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不知为何,今日他忽然改了主意。 这一路走来,她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就算他再如何保证可以待她好、保护她,但还是有一些事情是他掌控之外的。 已经让她陪着自己走了这一段,难道往后的日子还要困着她不成吗? 皇位于他是责任,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卸下。 但是舒儿…… 心下想到她内心对皇宫的抗拒和厌恶,夜倾昱便猛地握紧了扳指,硌的手心通红也浑然未觉。 眼睁睁的看着夜倾昱的眼眶一点点的泛红,凤卿薄唇微抿,眼泪忽然就夺眶而出,却偏偏仍是倔强的同他对视不肯移开视线,“送我的东西,你难道还想要回去?” “舒儿……” “朝中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他日后宫中若是有除我之外的人在,你便放手吧!” “不会的,不会有任何人的。”倾身将凤卿抱进了怀中,夜倾昱激动的低语呢喃道。 他只要她的保证,其余的事情,他自己都会解决。 “十五年,待到我们的孩子长大,我便将皇位传给他,那时你想去哪我们都可以去,彻底的离开皇宫,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有儿子呢?”若万一是女儿呢,这皇位又要传给何人? “不独我自己,不是还有皇兄和君儿嘛,再不济还有夜倾辰那吗,夜安陌如今已近两岁了,实在不行便将皇位传给他也是好的。” 凤卿:“……” 他倒是计划的明白! 但是事实证明,多年之后,夜倾昱这几个算盘却全部都落了空。 话再说回眼下,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凤卿,夜倾昱只恨不得将月亮都摘下来哄她开心,他原以为她铁了心要走,却没想到她到底还是舍不得他的。 “怎么,殿下的扳指舍不得了?”微瞟了两眼示意夜倾昱给自己带上,凤卿好似洒脱的没有发生方才的事情一样。 “哪里会!”说着话,夜倾昱便欺身又戴回了她的颈间。 事实上,凤卿的确是不愿留在宫中的。 可是比起她的不愿,她更心知夜倾昱的左右为难。 若是她苦苦相逼,想来他要么是忍痛放自己离开,要么便是弃了这皇位随自己一道离开。 但是不论这两种结果是哪一种,他们两人都只怕难得舒心。 夜倾昱一直没有言说要放弃皇位,除了有责任在,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可是凤卿却多少猜到了。 如今这般情况,夜倾瑄那边方才被压服了下去,若是他于此时卸下了身上的胆子,怕是这骂名就被自己背上了。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许诺十几年之后带她一起离开。 那时朝中局势清明,丰延大业一统,再也不会有人对他们的言行议论什么了。 想到夜倾昱为了她而面对的左右为难,凤卿又要如何冷着心肠独自离开呢! 罢了,勿论风雨,陪他携手共赴便是。 …… 从柜子里拿出一早为她准备好的衣裙,夜倾昱亲手给她一件件穿戴好,最终抱着她坐到了雕花棱镜前,唇边带笑的帮她挽着发。 见他手法熟练的很,凤卿不禁含笑打趣,“瞧着殿下如今这架势,看来燕漓没少没作女子打扮。” “如何?”将钗环仔细的帮凤卿戴好,注目打量着镜中粉面含春的少女,夜倾昱的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凑合。” 心知他是想要自己的夸赞,凤卿却偏偏挑眉气他。 伸手点了下她的唇,夜倾昱帮她披上斗篷之后便拉着她往殿外走去。 “去哪?”可是要送她回府了? “今日是上元佳节,带你去丰鄰城赏花灯去。”说完,便只带着燕洄出了宫。 虽然夜倾瑄造反的时候才过去没多久,但是丰鄰城中却好像并未发生什么变化,至少今日上元佳节日,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难以相信这里之前方才经历过一场战争。 同夜倾昱信步走在街道上,凤卿四下里看着,只见满目花灯琳琅,七彩缤纷,格外的艳丽夺目。 见她看的入神,夜倾昱便让燕洄随手买了一个。 愣愣的看着夜倾昱塞进自己手中的灯笼,凤卿初时一愣,随后不禁抬头朝着他扬唇轻笑。 这般被人当作一个小女孩儿似的疼宠,想来除了她爹之外,再不会有旁人了。 凤卿原本以为,夜倾昱会在今日就向她提起迎娶她的事情,可是谁知他竟只言片语未提,倒是令她感到意外。 想着之前凤卿才被自己折腾了好一番,夜倾昱恐她身子不适,是以便也不敢一直拉着她闲逛,又买了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之后,夜倾昱便送凤卿回了府上。 眼下两人尚且无名无分的,若是贸然将她留在宫里的话,恐会惹起旁人的非议。 一直到将凤卿送到了她的房门口,夜倾昱亲眼看着她进去了方才与燕洄离开。 且说凤卿回到房中之后,却不妨见到千行正无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似是等的抓心挠肝的。 今日一听闻小姐回来她便直奔这府上了,可是谁知却被告知她进宫去了,待到她再欲追回宫里就被燕漓给拦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只让她在此等候。 可是她一直从晌午时分等到了太阳落山,眼下天都黑了,却还是不见小姐的影子。 若不是知道燕漓绝对没有那个胆子糊弄她,千行都要去找他算账了。 正如此想着,千行不经意的抬头望门口扫了一眼,却见凤卿满眼惊艳之色的望着她,脸上满是笑意。 “小姐!”惊喜的唤了一声,千行猛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一下子跑到了凤卿的身边抱住了她。 “快给我瞧瞧,如今可是愈发出挑了不是。”说着话,凤卿满眼笑意的上下打量着千行,只见眼前的少女面容白皙,肌肤光滑水润,脸颊上透着淡淡的红晕,哪里还有曾经的骇人的疤痕在。 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千行的脸蛋儿,凤卿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还疼吗?” “不疼,小姐别担心。”虽然医治的过程是不好受的,但是那些事情却不必说与小姐知道,“紫鸢姑娘拿了王府好些珍贵的药材出来,都给我用了,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如今想到那府里的财大气粗,千行还是觉得惊讶呢! “既如此,明日我备些贵礼,你与我一道去好生谢过。”这话凤卿倒不是随意说说的,千行是她极为在意的人,靖安王府既是解决了她的一块心病,她自然要去致谢的。 “小姐打算送什么?” “嗯……这倒是没有想好,不过是些珍奇的玩意罢了……”靖安王府家大业大的,自然什么都见过,她也不指望多惊艳人家,不过是聊表谢意而已。 “依我看呀,小姐不若直接抬去几箱银子得了!” “为何?” “您不知道,靖安王的性子古怪的很,他只喜欢真金白银。” 千行在那府里逗留了多日,时不时的便见到有官员去那府里送礼,照理说,靖安王应当避嫌不受才是,可是他却偏偏照单都收下了,不过却只收真金白银,其余甚至连府门都不让入。 听闻千行如此说,凤卿却淡淡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好办了。” 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千行的头,凤卿不觉打了个哈欠,却强行撑着精神朝千行问道,“二姐姐那边是何情况?” “墨熙来过了,已经好生诊治过了,不过玄觞受的伤有些重,还要悉心静养几日才行。” “若无大碍就好……”其实她倒没有多担心玄觞,更多的只是挂心乐藻而已。 眼下知道玄觞的伤并不会影响到性命,想来二姐姐的心里也能放心些。 连日舟车劳顿,方才到了这府里便又马不停蹄的进了宫,被夜倾昱好一番折腾,凤卿本就累着,此刻难得得了机会,方才宽衣躺在榻上,凤卿便闭眼沉沉的睡去,不在话下。 翌日一早,凤卿先去乐藻的院中查看了一番玄觞的伤势,见他已经能够下地活动了,便心知这伤原没有那么重,于是便也就不再打扰他和乐藻。 着人抬了几大箱子的东西,凤卿带着千行一路朝着靖安王府而去。 及至那府门前,凤卿微微仰头看着眼前鎏金的四个大字,上书“靖安王府”,莫名就令人心生敬畏。 方才上了台阶便见门口的侍卫上前将她们拦住,开口的话倒是十分客气,“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凤卿特来拜见王妃,还望代为通传。” 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几眼凤卿,见她气度非凡,身后又跟着面熟的千行,那侍卫便回道,“姑娘稍后。” 说完,便见他进到了府里去传话。 片刻之后,只见墨锦面上带笑的快步走了出来,方才见到凤卿便拱手道,“凤姑娘,我家王妃有请。” “有劳。” 话音落下,凤卿便和千行随着墨锦一道朝着王府里走去。 这不是凤卿第一次到靖安王府来,不过上一次还是以六皇子府的婢女身份来此,心境自然不同。 看着墨锦一路带着她们朝后院走去,凤卿的心下不禁一动,面上却不动分毫。 大抵是猜到了凤卿心下的疑惑,墨锦在前面神色恭敬的解释道,“自从我家王妃这次有孕之后,王爷心下在意的紧,如今天气寒凉,未免她染了风寒,是以便极少让她出来走动了,凡有必要相见的人都直接请到浮风院去。” “早便听闻王爷在意王妃如性命一般,看来果然传言不假。” 闻言,墨锦微微笑了,示意廊下的丫鬟打帘,将凤卿请进了房中。 方才进屋,凤卿便感觉到扑面而来一阵暖意,满室馨香之气。 “凤卿见过王妃。” “起身吧!”随着一道轻柔的女声落下,凤卿缓缓的直起了身子,一并抬起头对视上倚在矮榻上的女子,几月不见,只觉得她愈发明艳动人。 上一次见到慕青冉,还是凤卿尚未离开丰鄰城的时候,那是她尚未怀有身孕,身子也比眼下康健的多,如今看来,到底还是瘦弱了些。 不妨夜倾辰也在房中,凤卿眼眉微挑,赶忙又施礼道,“王爷万安,凤卿一时不察,还望王爷恕罪。” “起。”冷冰冰的说了一个字,夜倾辰只顾专注的吹着药,大抵是待会儿要给慕青冉喝下的。 再次抬头的时候,凤卿对视上慕青冉眸中温软的笑意,便心知她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凤卿就是当日的云舒! 即便没有夜倾昱的话,凤卿也不觉得自己能够瞒得过她,毕竟一个连朝局都能随意搅弄在掌中的女子,心机自然不会简单。 “王爷先去陪陌儿玩吧,我与凤姑娘单独坐坐。” 可是谁知夜倾辰听闻这话却当即沉下了脸,动也未动。 见状,凤卿微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下到底是不愿招惹上夜倾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 “好容易有人来与我说说话,夫君竟不高兴?”说着话,凤卿只见慕青冉微微蹙眉,夜倾辰当即便缴械投降。 看着某位眸色深沉的王爷深深看了她一眼,凤卿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 看来这银子,还真是没有白带,大抵是用得上了。 “今日前来,原为之前王妃命人医治千行的事情,凤卿特来拜谢。”顿了顿,凤卿转头直视着夜倾辰拱手道,“恐王爷不喜那些俗物,是以只备了几箱银钱,还望王爷王妃勿要嫌弃。” 收回了落在凤卿身上的目光,夜倾辰仔细叮嘱了慕青冉一番,这才稍有些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瞧着他的背影,凤卿不禁微思,这位王爷不会是去查银子去了吧? “凤姑娘,里间叙话吧!” 闻言,凤卿便缓步走至了内间,坐在了慕青冉对面的绣墩上。 倒是难怪靖安王会将这小王妃护的什么似的,凤卿自认,若换作是她的话,也必然要掖着藏着的不给人见。 就在她打量慕青冉的时候,后者也在不着痕迹的望着她。 许久之前在六皇子府初见,她便觉得她不似久居人下之人,倒果然没错。 到底“凤”字一姓,不会被白白埋没了。 不过慕青冉心下思忖着,或许她这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自己的命运,与夜倾昱之间的这一段情便是最好的证明。 见慕青冉未说话,只静静的望着她笑,凤卿心下稍安,莫名对她生出了些亲近之意。 难得这样心机叵测的女子竟然会带给人十足的心安,让她也不禁心生喜爱。 “此前为求自保,曾间接利用过王妃一次,还望见谅。”想起之前在六皇子府上发生的事情,凤卿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至少可见她的诚意。 就是不知,这位王妃心中是何想法了。 ------题外话------ 最近天朝的杀人游戏风靡各个大陆,一向走在时尚前沿的四少自是不能错过。 夜倾昱:我们今日不妨也来一局杀人游戏如何? 冷凌澈温朗一笑:随意。 乾景尧与夜倾辰相视一眼,眸光凌厉。 夜倾昱抚额:你两把剑收起来行不,谁让你两真杀了! 理清规则后,四人重新落座,开始第一局杀人游戏。 第一轮: 本轮法官由浮梦友情担当,浮梦清嗓:天黑请闭眼,杀手请睁眼。 看着乾景尧和夜倾辰睁开眼睛的刹那相互瞪了一眼,浮梦隐约觉得这一局要崩。 浮梦:杀手请杀人,杀手请杀人… 重复n遍之后 浮梦:你两还能不能玩了? 冷凌澈、夜倾昱睁眼,只见另两人拔剑互指,不肯相让。 浮梦大怒:靠,你俩是特么一伙儿的! 法官卒,第一轮杀人游戏GAMEOVER!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双姝联手 听闻凤卿的话,慕青冉眸光微闪,随后温声回道,“凤姑娘严重了。” 当日的事情她并非全然不知情,只是却着实没有必要深究。 说起来,她的确是救了自己,不过是在救了她的同时使了一出苦肉计罢了。 见慕青冉好似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凤卿不禁朝着她微微一笑。 人人都说这位靖安王妃是个极为通透的人,此前虽偶有交集,倒是那时到底是因着夜倾昱的关系,不比眼下这般。 又小坐了片刻,见慕青冉的脸色稍有倦怠之色,凤卿便起身道,“王妃如今有孕在身,想必劳累不得,凤卿就此告辞。” “我倒是极喜欢与凤姑娘说话,你若无事,便可常来走动。” “王妃爱幼,乃凤卿之幸。” 话落,慕青冉便让紫鸢代为送客,不想才出了房门便迎面撞见了夜倾辰。 看见紫鸢出了房中,夜倾辰的脸色顿时一沉,“回去伺候。” “……是。”半句不敢争辩,紫鸢恭恭敬敬的朝着夜倾辰施了一礼,又朝着凤卿福了福身子,这才返身回了房中。 心知夜倾辰是着紧慕青冉的身子,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打趣的笑意。 怪不得夜倾瑄造反的时候特意冒险将慕青冉给掳走了,依照夜倾辰对她着紧的程度,怕是就算让他交出兵权他也是干得出来的。 想到他们夜家的男子个个都是情种,凤卿的脑海中不禁就浮现了夜倾昱的身影。 朝着夜倾辰施了一礼,凤卿神色微敛,“凤卿告退。” 说完,凤卿便抬腿欲走,却不料被夜倾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止住了脚步。 “尉迟凛在你手上?” 不妨会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凤卿眸光倏然一凝,随后勾唇笑道,“不在。” 他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哪里会在她的手上呢! “但是你让人将他掳走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对。”既然夜倾辰说的出这句话,便意味着他已经查到了什么,她倒是不必再有所遮掩。 “死了?” “是。” 大抵是没有想到凤卿会如此坦诚,夜倾辰难得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似是低叹了一句,“便宜了他。” 和夜倾瑄一伙儿将青冉绑走,没落到自己的手上算是他命好。 猜测着夜倾辰可能是想要亲自处置尉迟凛,凤卿的眸光不禁微闪。 自己是不是坏了他的事了? 一直到夜倾辰沉默的进了房中,凤卿才稍微松了口气。 原本还以为这位性子捉摸不定的王爷是打算同自己算账呢,好在他如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靖安王妃的身上。 “凤姑娘,请。”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凤卿便随着墨锦走出了靖安王府。 想到自己来时还带着些许的银子,回去的时候竟分文未有,这靖安王府还真不是个好地方,看来日后还是少来的好。 千行同流鸢和靖安王府里面的那些暗卫一一打了招呼,随后才随着凤卿朝着玲珑坊走去。 见她同那伙人相处的融洽,凤卿倒是有些好奇,“你同他们倒是玩的极好。” “小姐不知道,那府里的人各个武功高强,只是暗卫没个暗卫的样子,比起燕洄和燕漓,他们更像是……”皱眉想了想,千行琢磨了许久,随后方才脱口而出,“地痞流氓!” 凤卿:“……” 好歹也是一个王府,这到底都是养了些什么人?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毕竟有夜倾辰那样一个专横跋扈的主子,想来那府里的下人也不是好惹的。 一路同千行随意的说着话,凤卿先是去玲珑坊看了娟娘,得知她已经同尤彦已经成了亲,凤卿便又为她补了一份嫁妆。 如今尤家已经彻底由尤彦牢牢把握在手中,尤康前不久已经病逝了,那府里的夫人和小姐虽是都在,但是碍于没有了依傍,是以也终是消停了下来。 初时倒是有意下挟制住娟娘,只是尤彦一直尽心的护着她,加之她也不是个好招惹的性子,倒是也不曾吃亏。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将那母女俩折腾的不行,渐渐便也就消停了。 听闻一品轩的生意做的不错,凤卿简单扫了一眼账本,便依旧将所有的事情交由娟娘打理,至于旁的,她只负责他们不会被人欺负了就是。 回到凤府的时候,已经是暮霭时分,府里正在用晚膳,简单吃了几口凤卿便收拾收拾躺到了榻上。 昨夜便没有睡好,今日一整日都疲乏的很,今晚可是要好生歇歇。 可是谁知她方才这般想着,便忽然感觉到空气中似有异动。 猛地掀开帐幔翻身而起,果不其然见到夜倾昱舔着一张脸笑的醉人。 凤卿:“……” 忽然有点怀念在永安没有他的日子,至少还能睡个安稳觉。 二话不说,夜倾昱兴致勃勃的蹭到了凤卿的床榻上,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便埋首在她的颈侧开始腻歪。 房中一片暖融,逐渐暖彻人心。 …… 凤荀等人抵达丰鄰城的时候,已经出了正月了。 站在府门前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人,凤卿的眸光不禁微微转冷。 虽然知道三叔不可能将他们扔在永安之地任其自生自灭,但是凤卿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喧宾夺主的跟着凑上来。 方才下了马车,凤厉等人看着这偌大的府邸,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嫉妒和不甘。 老三倒是好命,偏巧赶在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好事儿都让他一人摊上了,若非自己被罢了官的话,哪里轮得到他呢! 越是这般想着,凤厉眼中的嫉妒之色越是难以掩饰。 没有理会同来的凤厉和凤珅等人,凤卿径自走到了凤荀的身边,满脸笑意的望着他说道,“三叔,一路可劳累吗?” “累倒不曾,只是坐船的时候有些不大舒服。” “既如此,便快些回房歇着吧,都是已经收拾好的了。”说着话,凤卿便吩咐一旁的下人带着凤荀前去歇息。 回身见到凤仪脸色稍稍有些苍白的样子,凤卿想到之前她身上受的伤,眸光不觉一闪,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尽量避开她,反而缓步上前拉过了她的手,“长姐身子如何?” 她不比自己是练武之人,之前受的伤本就重,加之不爱好,如今又舟车劳顿,怕是会更加难受。 像是没有想到凤卿会关心她,凤仪的眼中难掩喜色,赶忙含笑的摇着头,“没事的,你别担心。” “小姐怎地还如此逞强,昨日换药的时候奴婢还见到有些地方渗血呢……” “檀云!”冷冷的喝斥了檀云一声,凤仪的脸上难得浮现了一抹不悦。 见状,凤卿自然明白了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便只让人引着她们去休息,自己又让人进宫去请太医。 待到将凤厉和凤珅等人都安排好之后,凤卿看着原本还清清静静的凤府忽然又热闹了起来,不知为何,心里竟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可是心中再是不喜,她也不能贸然将他们赶出去。 毕竟如今三叔方才升了官,若是在眼下这个时候弃了他们这些人的话,难保不会被官场上的人议论纷纷。 而且她还听说,因着三叔瞎了一只眼的缘故,朝中已经有人对他任职前锋营统领一事颇有微词,倘或眼下再生出旁的什么问题的话,倒是不好了。 心下想到这些,凤卿的眸光不禁微暗。 …… 且说凤厉这边,随着下人去到他住的院子之后,他看着房中一应摆设皆非俗陋之物,不禁面色沉吟的坐到了椅子上。 黑漆彭牙四方桌、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暖炉…… 听说这些都是在凤卿一进府的时候,太子殿下便着人安排好的。 只是凤厉心下不明白,这太子殿下怎地会对凤卿如此另眼看待?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曾经做过交易吗,可既为交易,自然是各取所需,何故事后还如此上心?! 一时想不通这一点,凤厉不禁皱紧了眉头。 但是他想不通,凤馨心里倒是明白的很。 她是个女儿家,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可是对于这样的事情却格外的敏感。 太子殿下若不是瞧上了凤卿的话,何故会如此待她! 想到夜倾昱将来有可能会纳娶凤卿为妃,凤馨便只恨的牙根儿痒痒。 凭什么自己要经历那些不堪的事情,可是凤卿在经历了将破人亡之后还能够好好的活着,甚至还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喜爱。 当初若是自己不一时逞强勾搭萧竹的话,指不定现在落得这般境地的人就是凤卿了。 想到这儿,凤馨的眸光不觉微亮。 对呀,若是萧竹娶了凤卿的话,那指不定就是自己被太子殿下看中了。 可偏偏如今,一切都乱了套了。 爹爹也被革职成为了普普通通的百姓,否则的话,自己尚且有个官家小姐的身份,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凤凌在旁边看着凤厉和凤馨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却感到疑惑的很。 他们在忧愁什么,如今三叔做了大官,他们的好日子便来了,这原应该值得高兴才是。 二品大员,便是自己想要在丰鄰城中横着走都行了。 如此想着,凤凌的脸上竟浮现了一丝兴奋的笑意,而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凤厉和凤馨却均是没有注意到。 否则的话,之后也不会酿成更大的祸事。 在府中待了几日之后,凤凌便有些耐不住好动的性子,一心想要到丰鄰城的街上去转转。 这里好歹是天下脚下,自然比永安城那样的小地方要繁华的多,只是碍于身上没有银子,凤凌犹豫了好几日才偷偷拿了凤馨的首饰出去当了,这才安心的出了凤府。 从小厮的口中打探到,这丰鄰城中有一处酒楼名唤“一品轩”,其中酒菜滋味自是不必多言,单论那酒楼的布置便足够令人心甘情愿的挥金如土了。 带着小厮走到一品轩门口的时候,凤凌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眼中不禁跳动着兴奋的光芒。 以前在永安城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带着仆从上街,俨然一副小霸王的作态。 但是自从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爹爹便管着他不让他再那么随性了,一直到大哥离世之后,他就彻底的失去了自由。 有日子没有出现在如此热闹的地方了,凤凌激动的什么似的,带着那小厮便走进了一品轩中。 小二见有生意上门,便赶忙热情的上前招呼,瞧着凤凌穿戴不俗,言辞之间便愈发客气,“公子是想坐在楼上的雅间还是楼下的厅中呢?” 闻言,凤凌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番,其实在思忖着手中的银子到底够不够去雅间,最终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了后者,“今日本公子要听戏,便坐在楼下就好。” “好嘞,您这边请。”说着话,那小二便引着凤凌走到了靠近戏台的地方坐下。 点了好些的招牌菜,凤凌便安心的坐在那里吃着酒,听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他也跟着摇头晃脑的,看起来倒是极为享受的样子。 说起来,若真论些才学的话,凤凌倒比之凤轩不过。 因为在面对他的事情上,杨氏和凤厉都是出奇的纵容,反倒是娇惯出了满身的毛病,直至凤轩离世,他却难以挑起大梁来,指望他能建功立业,却是痴心妄想。 忽然,隔壁桌坐下了两人,因着他们是背对着他而坐,是以倒未见到他们的长相,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倒是令他好奇不已。 合着其中一个还是女扮男装? 想到这儿,凤凌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转头去看看。 再说夜倾宁今日难得出宫,因为王妃嫂嫂有了身孕,她也不敢贸然去府上打扰,是以便想着到街上转转,只是未免被何人冲撞了,是以便换了一身男装,可哪里想到方才进了一品轩就被慕青珩给堵了个正着。 看着那人脸色微沉的样子,夜倾宁不禁微微嘟起了嘴。 明明年纪比她小,却总是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来,真不知道王妃嫂嫂这个弟弟是怎么回事。 “喂,你……” “公主殿下该回宫了。”皱眉说完了这句话,慕青珩便作势要送她离开的样子。 而旁边的凤凌听闻这话却不禁一惊,正倒着酒的手也不禁一顿。 她是公主?! 诧异的转头看向了隔壁那道过于纤细的“男子”背影,凤凌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什么。 丰延皇室中倒是有几位公主,却不知她是哪一位? 没有给凤凌多想的时间,只见慕青珩抓起夜倾宁的手便欲拉着她强行离开,可是后者明显是不情愿的样子,于是凤凌便状似看不过去的挺身而出。 “放开她!”毫不客气的推开了慕青珩,凤凌一脸的嚣张之气。 他瞧着对面的这个人也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心下便愈发有底气了,更何况自己好歹还带着一名小厮,对方却只有独自一人。 挺身站在了夜倾宁的身前,凤凌表现的极为强势和霸道,眼中充满嚣张之气的指着慕青珩喝斥道,“你没见她不愿意走吗,为何还强行拉扯她?” “阁下是……”慕青珩惊诧的望着眼前的凤凌,拱手朝着他问道,只当他是夜倾宁认识的人,可事实上,后者也是满眼诧异的望着他。 这人谁呀? “本公子是谁你不必管,总之你今日不能带她走。”说着话,凤凌转头望向了夜倾宁,“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夜倾宁:“……” 事实上,凤凌心中也是有自己的算计的。 如今凤厉身无一官半职,自己今后若是一直住在凤府的话,多少得看人家的脸色,但若是他自己有本事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建功立业的话,对于他来讲实在是不大靠谱,是以他便想着,若是能够皇室中人有何牵扯的话,倒是一条不错的途径。 哪成想今日出来就遇到了公主,这岂非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公主,未免让她认为自己是冲着她的身份才去帮她的,若是今日公主承了他的恩惠,来日他的生活还能差了嘛! 一想到这些,凤凌的唇角甚至都要忍不住上扬起来了。 “你认识他吗?”这句话,是慕青珩对夜倾宁说的。 “不认识。”缓缓的摇了摇头,夜倾宁也是一头雾水,不解这忽然冒出来的人是谁。 闻言,慕青珩朝着凤凌抱拳说道,“有劳公子相让,我们要离开了。” “你不能带她走。” “这是何意?” “多谢你好心相护,只是我们本就相识,是你误会了。”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夜倾宁直接饶过他走到了慕青珩的身边,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见状,凤凌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的没面子,看着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的嘲笑他,他看向慕青珩的眼神中便不禁充满了愤怒。 都是因为他,否则的话,自己怎么可能会沦为笑柄! 尽管慕青珩注意到了凤凌眼中的愤怒,不过还是一样带着夜倾宁离开了,不管她性子如何跳脱,可她毕竟是金枝玉叶,一直在宫外逗留的话到底不好,更何况大姐姐特意叮嘱过自己,眼下丰鄰城中怕是还藏匿着大皇子的余党,也不算是十分的安全。 眼睁睁的看着夜倾宁被慕青珩带走,凤凌猛地拿起一个酒杯扔到了地上,随后付了银子之后便尾随了出去。 将夜倾宁一直送到了宫门口之后,慕青珩看到她进去之后才放心的转身准备离开,却没有想到经过一处小巷的时候,忽然被凤凌带着人给堵住了。 瞧着这群人来势汹汹的架势,慕青珩便约莫着他还是还在为方才的事情记恨着呢! 可他不明白的却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虽说自己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他大姐姐可是靖安王妃,单单冲着这个身份,丰鄰城中大多数的世家公子多是奉承迎合的多,唯恐大姐姐给王爷姐夫吹吹枕边风,他们便性命不保了,但是眼下这人却好像并不怕的样子。 难道,他不是丰鄰城中的人? 想到这种可能,慕青珩仔细回忆了一下近段时日听闻的消息,再次看向凤凌的时候,他便客气道,“阁下可是凤府上的公子吗?” 没有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就被猜到了身份,可是随即想到这有可能是因着三叔的缘故,凤凌的心中便不禁愈发有底气。 “正是。” “阁下着人堵住了在下的去路,恐怕有些不大合适。”如今凤荀方才到丰鄰城,还未上任呢就纵容家里人如此跋扈的话,恐怕这官必然坐不长久。 “哼,费什么话,本公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说完,便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对慕青珩动手。 看着这人如此冥顽不明,慕青珩便也就不再多言,见对方人多势众,他便想着不能恋战,墨熙可是教过他的,打不过就跑。 慕青珩好歹也是跟着靖安王府的暗卫学了些功夫的人,虽然只学了些皮毛,但是对付这些人还是足够的,不过奈何对方人数太多,他的脸上多少还是被打到了几下。 待到素日跟在他身边在暗中保护的墨清赶来的时候,他已经撂倒所有人,唯独剩下了凤凌一人。 “青珩公子……” “走吧!”话落,慕青珩便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墨清见他如此却不禁觉得奇怪,走?竟然就这么算了?! 他们靖安王府的人几时被人这般欺负过,怎么着也要翻倍报复回去才行。 “我自有道理。” 见慕青珩心下似是有了主意,墨清便也就不再多言,只继续隐匿在暗处静静的跟着,心下不禁在想着,方才害青珩公子受了伤,想来回去又要挨罚了。 唉…… 人生总是这么的刺激! …… 话分两头,再说凤凌这边,被慕青珩放过之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小子而已,可是谁知还挺能打的,本以为他会一并打伤了自己,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就如此走了。 方才那护卫打扮的人唤他作“青珩公子”,难道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这般一想,凤凌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永安时和夜倾君闹出来的不愉快,不禁将自己吓得满身冷汗。 丧魂落魄的朝着凤府回去,不想才进来大门便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凤卿,当当即吓得他脸色一变。 瞧他这副模样,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你这是去哪了?” “我……” “身上的衣服褶皱不堪,还带着尘土,跟着你的小厮呢?”朝凤凌的身后看了两眼,却并未瞧见平日跟着他的人,凤卿心下不禁感到越发奇怪。 却原来,凤凌并没有理会被慕青珩打伤的小厮,自己便想跑了回来。 心下一时慌乱,被凤卿如此质问着凤凌便愈发无言以对,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他却梗着脖子朝着她横道,“关你什么事儿啊,他是我的小厮。” 如此说着,凤凌的心下倒是变得硬气了几分。 看着他全然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凤卿微眯眼眸,眸中寒凉如水,“是不关我的事,你好自为之。” 说完,凤卿便带着千行朝着乐藻的院子走去,与凤凌错开之后,她便低声朝着千行说道,“去打听一下,看看凤凌出去做什么了。” “是。” 待到千行离开之后,凤卿脚步一旋,却朝着凤荀的书房走去。 不想才走到门口就见到凤傒也从另外一边过来,瞧着样子倒也像是来找凤荀有事。 两人前后脚走进书房的时候,凤卿的脸色已经臭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到哪都能遇见自己讨厌的人,自然会影响心情的很。 难得见到凤卿和凤傒一起来了他这里,凤荀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只当他们兄妹俩的关系缓和了些。 然而…… “三叔,我有事……” “有件事情要……” 不妨两人一起开了口,凤卿及时住了口,转头狠狠的瞪了凤傒一眼。 他什么时候说话不好,为何偏要赶着与自己一起说! 同凤卿不约而同的说话,凤傒的眸色也变得寒凉了几分,抿紧了薄唇不再多言,将身子闲闲的靠在椅背上,似是等着凤卿说完再说。 凤荀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像是孩子一样的闹着脾气,他不禁无奈的摇头失笑。 “好了,你们两个先别置气了,到底有何事,卿儿你说。” 凉凉的扫了凤傒一眼,凤卿一脸正色的开口说道,“方才我见凤凌神色慌张的样子从府外跑回来,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是以我心下便想着,一直将他们留在这府里的话,将来若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三叔必然会受到牵连。” “你是说……” “诚然,眼下咱们不该舍弃他们不管,可若是将当初他们联合大皇子陷害凤家的事情都揭露出来,届时就算三叔将他们赶出去也是罪有应得,想来任何人都不会说出什么的。” 听闻凤卿的话,凤荀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也知道卿儿说的都是对的,但是要达到目的却谈何容易。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搜集证据,可是查来查去也不过就是那么些陈年旧账,他们自己倒是清楚的很,可是说与旁人谁又能知道呢! 房中一时沉默了许久,凤荀心知这事儿急不得,便朝着一旁的凤傒问道,“傒儿,你方才要与我说何事?” “我刚从府外回来,在街上好像是见到了凤凌,不过见他神色慌张,衣着狼狈的样子,便着人去打听了一番,不想倒果然发现了什么。” “何事?” “他在回府之前遇到了沈府的小公子,大抵是将人冲撞了。” 闻言,凤荀的眼中不禁充满了疑惑,“沈府的公子?!” 这丰鄰城中不止一家沈府,却不知是哪一家,又是哪位公子。 “三叔有所不知,我说的乃是当朝太傅沈灵均的府邸,他是靖安王妃的表哥,而我说的那位小公子,乃是靖安王妃的亲弟弟,名唤慕青珩。” “慕青珩?!”一听凤傒的话,凤卿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当日她还在六皇子府中当婢女的时候,曾到过靖安王府一次,也正是在那次偶然见到了慕青珩。 那孩子长得倒是乖巧,模样清隽不说,人看起来也机灵的很,又有老太傅亲自教导,这品性自然是不一般。 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背景复杂了些。 沈灵均为人虽不是那般仗势欺人的人,但是据她所知,慕青冉却是个极为换短的,再加上背后有夜倾辰那个魔王在撑腰,怕是此事必然不能善了。 想到这儿,凤卿便将目光落到了凤荀的身上。 靖安王府的人会如何处置凤凌她倒是不在意,只是若将事情波及到三叔的身上,那怕是就不好了。 谁知她方才如此想着,便见门外有小厮来报,说是靖安王府有人来了。 一听这话,三人不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 来了! 动作如此快,不愧是靖安王府的人。 匆忙随着凤荀出去相迎,却见只是王府的管家墨锦来了这儿。 将人请到正厅之后,凤荀还未等吩咐人上茶,便见墨锦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前来,原是奉我家王爷之命,来寻府上的凌公子讨个说法。” 见墨锦的话虽说的客气,但是语气却强硬的不容拒绝,凤荀便心知这事儿不能轻易善了了。 朝着一旁的小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去请凤厉和凤凌过来,凤卿便依旧若无其事的坐在那并不说话。 这是靖安王府亲自来要人,想必此刻就算是夜倾昱在这儿也拦不下,更何况是三叔。 且说凤凌回到府里之后就一直躲在自己的房中不肯出来,一直到有小丫鬟来传话,说是三老爷请他和大老爷到前厅去,凤凌直觉便没有好事儿。 可是奈何他再磨磨蹭蹭的,终究还是要出去的。 随着凤厉犹犹豫豫的走进了厅中,凤凌下意识的便将目光落到了墨锦的身上,见他身边并没有带着方才遇见的那个人,他心里倒是安定了些。 只是谁料他方才这般想着,便听见墨锦的声音清澈的响起,“这位便是凤凌公子,有礼了。” “你是谁?” “在下是靖安王府的管家墨锦,公子今日打伤了我家王妃的弟弟,是以王爷着我来问询一番。”墨锦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是凤卿却觉得,夜倾辰的原话怕是不会这么委婉,应当是更加简单粗暴才对。 “靖安王妃的弟弟……”愣愣的重复着这句话,凤凌不禁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怎么会成了靖安王妃的弟弟呢? 凤厉在一旁听闻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却不禁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孽障,居然敢去招惹靖安王府的人! 即便他们从前一直待在永安之地,可是对靖安王府也是有所耳闻,那哪里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人物。 心下一时愤怒,凤厉一把抄起桌上的茶盏,直直的打在了他的身上,口中不觉叫骂道,“孽障、孽障呀,你是活够了吗?” “爹……” “别叫我爹,先前惹了十二殿下,如今又去招惹靖安王府,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怒不可遏的朝着凤凌喝斥着,凤厉险些被他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可是不管凤厉如何责骂,墨锦就只是笑意盈盈的坐在那,半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而事实上,墨锦不直接动手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出言相劝呢! 实在是得罪不起靖安王府,凤厉日后还想要在丰鄰城中生存下去,便只能狠下心肠说道,“来人,家法伺候。” “爹!”一听说要请家法,凤凌顿时便吓得跪到了地上。 “今次若是不叫你一次得了教训,今后还不知你要如何呢!”说完,凤厉便劈手从下人的手中夺过了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到在凤凌的身上。 看着凤凌被绑在长凳上挣脱不得,一直哭喊的厉害,可是凤卿的眼中却一片冰寒之色。 挨打也是他活该,谁让他自己不长记性。 眼看着没打几下凤凌的背上就渗出了血丝,凤厉心下虽然稍有不忍,不过想着受些伤到底比死了强,于是便一直没有停下手。 更重要的是,墨锦一直不开口,便意味着他没有满意,凤厉自然不敢收手。 至于凤卿和凤傒两人则全然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冷漠的眼神像是在看待陌生人一般。 原本墨锦一直在安静的喝着茶,可是察觉到凤厉的力道渐渐变小,他又扫了一眼疼的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凤凌,他的眸光不觉微闪,随后起身朗声说道,“在下瞧凤老爷似是没有力气了,不若在下代劳吧!” 话落,墨锦便起身走到了凤厉的面前,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鞭子,口中还振振有词的解释道,“奉命行事而已,还望凤老爷和公子勿要见怪。” 方才说完,便见墨锦猛地一鞭子抽到了凤凌的背上,当即便见鞭子上染满了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相比起方才凤厉打的那几下,墨锦这就可谓是鞭鞭见血了。 不过仔细算算,他也就只是打了三鞭子而已,一鞭在背上,一鞭在腿上,一鞭在脚上,打的凤凌生生晕倒了过去,却又不会危及性命。 打完之后,墨锦甚至还状似抱歉的对凤厉拱手道,“凤老爷今后还是约束好自己的公子吧,丰鄰城中不比别处,显贵之人何其之多,倘或哪日再是得罪了什么人的话,就不是一顿鞭子能解决的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家王爷和王妃这般好说话。” 随着墨锦的话音落下,凤卿的眸光却不禁一闪。 这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还真不是一般人可比,他家王妃倒是算好说话,可是他家王爷嘛…… 心中冷笑了一下,凤卿未置一词。 凤凌晕着被人抬下去之后,墨锦便也就告辞了,全然没有将事情牵扯到凤荀的身上,也没有逼着凤厉带人去王府致歉,好像他来此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打凤凌一顿似的。 “凤姑娘,我家王妃有句话要在下代为转达。” 忽然被墨锦点了名,凤卿一头雾水的走到了他面前,却见他示意两人借一步说话。 见状,凤卿便就势随他出了正厅,心下好不疑惑,“不知王妃有何事?” “我家王妃说,王爷素日胡闹惯了,收下姑娘的那些银子本就不该,今日之事便权且当作送了姑娘一个人情,日后还是有来有往的好。” 闻言,凤卿的眸光却不觉一闪。 那个所谓的人情,并非是慕青冉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计较凤凌的生死,而是她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而刻意将事情闹大。 这位靖安王妃,还真是有些意思。 ------题外话------ 次日,四人重聚,决定再试一轮。 此次法官由大奇担任,大奇清嗓拿范,居高临下的看着四人,收到某王爷的无声警告,方才连忙正色开口:由于你们人数少,此次杀手只有一人,望尔等好自为之……有话好好说,王爷快把刀放下,马上就开始、马上就开始…… 大奇:天黑请闭眼,杀手请睁眼,杀手请杀人……天亮,众人睁眼,昨夜的死者是…… 大奇悲戚一指:昨夜死的是乾景尧,死者不能开口,请剩下的几位选出你们心中的杀手。 冷、昱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指向了夜倾辰,大奇无奈宣布:杀手出局,平民胜利。 大奇:你就不能换个人杀吗,这样一猜就是你。 夜倾辰:不能,这是原则。 大奇怒其不争的分享经验之谈,无视王爷愈加阴沉的脸色…… 遂,法官卒,第二轮GAMEOVER! 第三百二十章 喜当爹 送走墨锦之后,凤厉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好似送走了一尊瘟神一般。 若非是在来之前他便对靖安王府的行事有所耳闻,他是绝对不会对一名管家如此客气的,但是听闻靖安王十分护短,那府里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都嚣张跋扈惯了,陛下也一直纵着,是以才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什么。 想到什么,凤厉不禁在暗中瞪了凤荀一眼。 自己如今没有一官半职,心下畏惧些也是正常,可凤荀好歹是二品大员,怎地在一个管家面前半句话也不说! 扫了一眼昏死在长凳上的凤凌,凤厉不禁将对靖安王府的怨恨都转移到了凤荀的身上。 若非是他连句话都不说,凌儿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然而凤厉这一眼,却被一旁的凤傒看在了眼中。 看来凤卿那丫头倒是没有说错,留着他们这些人就是个祸害,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走出凤荀书房的时候,凤傒刚好见到了送走墨锦回来的凤卿,略微斟酌了一下他便开口问道,“你与靖安王府的人竟也如此相熟?” 其实凤傒更想问的是,她是如何结识靖安王妃的。 见凤傒拦住了她的去路,凤卿的眸光倏然转冷,“这恐怕与你无关吧!” “与我无关,但是却与凤凌有关。”若不是因着她的缘故,靖安王府的人会如此来兴师问罪吗? “你什么意思?” “我是何意,想来你心里最清楚。”深深的望着凤卿,凤傒的眼中充满了挑衅的目光。 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凤卿不再同他打哑谜,绕过他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谁知却被凤傒接下来的话止住了脚步。 “如今六殿下变成了太子,你要做太子妃吗?” 诧异的回头望向凤傒,凤卿忽然不明白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 “皇宫不适合你,另择他选吧!” “你要……” “宫中的女子不该有自尊和骄傲,而你……”转身对视上凤卿那双微眯的凤眼,凤傒轻蔑的声音接着响起,“凤卿,你太骄傲了。” 听闻他如此说,凤卿却生不出半点喜悦的心情,反而觉得糟糕透了。 她要如何选择,任何人都可以说三道四,但是唯有凤傒,凤卿觉得他最没资格。 一改方才略有些茫然的神色,凤卿微扬起头直视着凤傒的脸,随后异常坚定的说道,“凤家人宁死也不会丢弃的东西,想来你这辈子都不会懂。” 话落,她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不再给凤傒开口的机会。 不管她做下什么样的决定,都与他毫无干系。 看着凤卿挺直的背影渐渐走远,凤傒的眸光却渐渐变得幽暗,随后唇边勾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从小到大,他和那丫头就没有和平共处过,她素来洒脱万事不过心,但是偏偏在面对他的时候,活像是一只刺猬一样,竖起满身尖锐的刺,倒也不知道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伤害他。 微微摇了摇头,凤傒像是在叹息什么一样,转身也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而凤卿这边,当她回到房中的时候,却见千行也已经回来了,一见到她便赶忙起身相迎,“小姐,我方才打听到……” “我都知道了。” “什么,你都知道啦?!”惊讶的看着凤卿,千行心想她才打听消息回来了呢,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将事情的始末同千行说了一番,可是后者却诧异的挠了挠头,状似不解的问道,“墨锦说青珩公子伤的很严重?” “是。” “可是我打听到的,说是他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而已啊!” 听闻千行的话,凤卿眸光微闪,随后微皱眉头。 皮外伤…… 如此说来,是墨锦有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了。 这么想也对,毕竟靖安王妃是有意给她这个人情。 “小姐,墨锦只打了三公子三鞭子啊?” “只?!”难不成千行还嫌少了不成? “是他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惹到了靖安王府的人,就被打了三下的确不像墨锦的作风。”依照千行在那府里住的那段时日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你可知那三下墨锦用了几层的功力……”回想起那人不动声色的使出的力道,凤卿约莫着凤凌在未来的几个月里想要下塌是不可能了,“你等着看热闹吧!” 若是大房消停些,指不定三叔还能给他们一席之地安身,否则的话,将来的下场断或是不会好的。 …… 自从夜倾瑄的事情过去之后,夜倾昱一直忙着整顿朝纲,一并清除余党,也是忙得不着闲。 接连处置了几位大臣之后,才算镇住了这股不正之风。 但是若只一味的强行镇压的话,未免闹得人心惶惶,也会令人觉得他将来是个残暴不仁的君主,那就有违他的初衷了。 是以尽管在对朝臣出手的时候,夜倾昱还是好生安葬了夜倾瑄的尸骨,以亲王之礼将其下葬于皇陵,算是全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待到朝中终于安定了下来,朝中便响起了一些不大和谐的声音。 个别的一些朝臣对于夜倾昱如此大程度的越级提拔凤荀感到不解,因此便难免有些质疑之声。 后来又传出当年凤家的少家主凤卿之前被太子殿下召进了宫中,这自然又被人拿来做文章,不过却被夜倾昱一意孤行的忽略了。 旁的事情他都可以退让,但是事关卿儿、关乎凤家,他半点都不能让。 虽然心下想的复杂,不过夜倾昱的脸上却依旧只是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让人猜测不到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内阁大学士温逸然静静的站在下首的位置,看到夜倾昱脸上的笑容时,他选择继续沉默着没有说话。 若说当今的陛下是一代贤君的话,那温逸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也不会差。 但是相较于庆丰帝,夜倾昱明显又多了一些别的什么。 “温大人也觉得孤提拔凤荀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吗?”忽然,夜倾昱含笑的朝着温逸然问道。 “臣不曾如此认为。” “是不敢还是不曾?”挑眉望向温逸然,夜倾昱似是在考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心下微动,温逸然敛目沉着应道,“太子殿下作何决定必然有自己的道理,臣并无质疑的心思。” 闻言,夜倾昱眼中的笑意更甚,随后忽然起身走到了温逸然的面前,一改方才的态度,语气轻松了不少,倒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四皇姐近来如何?” “回殿下的话,一切都好。”提到了四公主夜倾城,温逸然的素来温润无波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抹柔光。 “过几日宫宴,孩子差不多也满月了,不若一起带进宫来吧!” “是。” 之前上元佳节的那日虽是家宴,可因着四公主才生产不久,是以并未出席,不过夜倾昱倒是极想要看看自己的小外甥和外甥女。 毕竟这么小的奶娃娃,他便只见过夜倾辰家的夜安陌,何况四公主和温逸然的孩子乃是一对儿双生子,自然更加惹人爱。 心中想到了孩子,夜倾昱的眼中倒是不觉闪过了一丝笑意。 倒不知他将来和舒儿会得个什么样的孩子? 温逸然离开之后,夜倾昱在书房中静坐了片刻,随后约莫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便着人将夜倾辰请到了东宫这里。 他不仅仅是要迎娶舒儿,还得只迎娶她一人,但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想来朝中的那些老顽固势必不会同意。 既如此,他便要早做打算。 看着夜倾辰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夜倾昱无奈的笑了笑,随后还是尽量客客气气的说道,“请你过来,原是有件要紧事。” “一盏茶的功夫。” “知道了,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听闻慕青冉这一胎不大安稳,近来身子虚弱的厉害,想来正是因此夜倾辰才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恨不得连朝都不上了。 “何事?” “我想迎娶凤卿。” “与我何干?”他如今是太子,不日登基为帝,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 懒懒的瞟了夜倾辰一眼,夜倾昱干脆利落的说道,“一万两。” 夜倾辰从来就不是蠢笨的人,他就不相信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左右不过是为了坑骗自己些银子罢了,给他就是。 谁知夜倾辰听闻夜倾昱的话却连眼睛也未眨一下,口中只冷冷讽刺道,“早前你媳妇来王府,抬了好几大箱子的银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夜倾昱:“……” 敢情这是嫌少了! “孤说的是黄金。” 听闻这话,夜倾辰才算是正视夜倾昱,“你待如何?” “我比不得你这般肆意,你是王爷,即便只守着慕青冉一人,他们也不会一直揪住此事不妨,可我……” “所以?” “他日若有人以此事作文章,须得你出面镇压才行。”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丝丝魅惑的笑意。 这才是他真正的打算,只要夜倾辰肯开口的话,就等同于是主导了朝中的一大半局势,届时即便有一两个反对的人也不足为惧。 事实上,夜倾昱自然也可以亲自出面回应这件事,不过却恐适得其反。 旁人自然不敢指责他的不是,但是舒儿就不一样了,他们会认为是她魅惑了自己,将所有的骂名都安到他的身上,这是他万万不愿意看见的情况。 因此他才寻上了夜倾辰,这个鬼见愁的王爷可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夜倾昱本以为夜倾辰是在考虑这件事情该如何料理,谁知他却依旧冷着脸说道,“加钱。” 夜倾昱:“……” 这臭毛病一看就是父皇给他惯下的,就知道要银子。 不过如今自己有求于他,这银子嘛……自然是得可着他来,待到将来他和舒儿的事情定下来了,早晚有他报复回去的时候。 如此想着,夜倾昱便大大方方的给夜倾辰支取了一大笔银子。 直到多年之后,夜倾辰才知道当年得到那笔钱要在日后付出多大的代价。 …… 自打凤荀他们到这府里之后,玄姬便将玄觞接了出去,毕竟这府里人多眼杂的,若是有何消息传了出去,难保不会毁了乐藻的名声。 原本与玄姬说起此事的时候,凤卿还恐她心里恨着玄觞不同意,哪知她竟痛痛快快的应了下来,眉眼之间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 开始凤卿还有些不解,后来她才明白,玄姬难得遇见玄觞这般落魄的时候,自然要好生嘲笑他一番的,又怎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乐藻除了偶尔夜间被斯幽接走去看望玄觞之外,平日便与安鱼一般,只待在院中并不怎么出来。 这一日,凤卿去找她们两人的时候,却不妨凤仪也在。 看见桌子敞开的锦盒里放着各色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凤卿的眸光不禁一亮。 “卿儿来了。” “长姐身子可大安了?” “已经好多了,一直按照太医的遵照在服药,不必担心。”将桌上的锦盒朝着凤卿推了推,凤仪面上含笑的接着说道,“二哥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些小物件,我拿来给姊妹们挑选,你也选一个吧!” 一听是凤傒带回来的东西,凤卿下意识的便皱了下眉头,可是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又听到凤仪的声音接着响起,“你都多大了,怎地还与二哥哥这般置气?” 她就不明白,凤傒也没有招惹到她,她怎么就如此黑眼白眼的看不上他呢! 回身取过了一个精致的木雕,凤仪将其塞到了凤卿的手中,“你瞧瞧,真的很可爱。” 皱眉打量着手中的木雕,凤卿却难掩眼中的嫌弃之色。 实在是不忍驳了凤仪的好意,凤卿在那一堆东西里粗略扫了一眼,却被一块表面十分光滑的石头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 “你倒是好眼光,连我也看中了这个。”虽说石头到处都有,但这是一块锦纹花石,表面又光洁无比,倒是看起来精致了不少。 听闻凤仪的话,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这个是知雨石,听二哥哥说,天将下雨之时,这个石头的表面便会沁出水来,就像出汗一样,当真是格外的新奇。” “如此说来,倒果然是个奇物。” 见凤卿难得喜爱,凤仪不禁微微淡笑,“你收了这东西,将来便不能再与二哥哥横眉冷对的了。” “……原是长姐设计好的。” “就只你聪明!” 又说笑打趣了一阵,几人便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院中之后,凤卿便将那块知雨石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 难为了凤傒如此讨凤仪的欢心,从小到大自己便与他不亲近,虽说是凤彧收留了凤傒,但是他一直跟在三叔的身边,跟凤仪的关系自然比跟她要亲近的多。 她能看的出来,凤仪是有意想要撮合她和凤傒的关系,只是恐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将那小石头放在了笔架的边上,凤卿便没有再去留意它。 过不几日便是宫宴了,届时三叔会带着她和长姐一同进宫,在那之前,她得去一趟玲珑坊,好歹让娟娘帮她将衣裙准备好。 而凤卿如此想,旁人自然也是这般。 除却上元佳节那一日的家宴,这次算是在夜倾瑄造反之后的第一次宫宴,各府大臣和家眷自然极其上心,纷纷梳妆打扮,好不精致,甚至连玲珑坊的生意都变得好的不得了。 要知道,当今太子殿下的宫院可是还空着呢! 说起来,这太子殿下当日还是六皇子的时候,府里也尚有些女子,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着,竟死的死、病的病,方至如今竟只剩下郑柔一个人了。 当日夜倾昱被庆丰帝下旨幽禁之后,府里便只剩下了郑柔一人在苦苦支撑。 尤夫人不知是忧虑过度还是如何,身子愈见虚弱,还未等到夜倾昱回城的那日,她便先病逝了。 至于卫菡,则是因为在夜倾瑄起兵造反的时候,她一直在暗中与其也有所往来,在被夜倾昱查明之后,便彻底将她休弃,一并除了宗谱上的名字。 这些事一直在被丰鄰城中的百姓津津乐道,可是凤卿却觉得有些奇怪,依照卫菡那个脑子,夜倾瑄怎么可能会和她联系! 脑中猛然间闪过了什么,凤卿心下细想,约莫着怕是夜倾昱在暗中的手段。 寻个办法弄死卫菡倒是容易,可一旦他日夜倾昱登基,便势必要对她追封,这就不是他的初衷了。 也正是因此,他一直在等,等一个刚好的机会,能够直接休弃她,让她再与他没有任何的瓜葛。 借由夜倾瑄的事情让她背上造反的名声这是最好的,可以一并解决掉很多麻烦。 夜倾昱他…… 想到这人默默无语的为她做的这一切,凤卿竟有种忽然很想见他的冲动。 …… 及至宫宴的这一日,凤卿换上了娟娘一早为她准备好的宫装,同凤仪汇合之后便一同坐上马车离开了凤府。 而角落里的凤馨看着她们两人穿的光鲜靓丽,眼中不禁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得知凤荀要带着凤仪她们进宫的时候,凤馨便已经嫉妒的不行,但是她心里也明白,依照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法去参加宫宴。 可是她不甘心,凤彧明明已经死了,甚至还是以谋逆的罪名被处死,既然如此,为何凤卿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参加宫宴? 越是想不通这件事,凤馨的心里便越恨。 原本大房就不顺,近来凌儿又被靖安王府的人给打了,本以为是些皮外伤,没几日就会好的,可是却偏偏请了几个大夫都说伤到了筋骨,倒是愈发难治的样子。 爹爹整日急的团团转,指望着凤凌能够建功立业的想法也泡了汤。 如今那姐妹三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却偏偏他们却越过越潦倒。 时至今日,凤馨终是后悔了。 不止是不该从凤卿的手中抢走萧竹,更加不该在一开始的让爹爹同意收留她。 若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那该多好。 眼看着凤卿和凤仪两人上了马车,凤馨只得落寞的转身回了自己的院中,心下越发悲凉,却不妨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神色慌里慌张的萧蕊。 瞧着她似是从凤婉的院子过来的样子,凤馨的心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她去找凤婉了吗? 话分两头,且再说凤卿这边,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行到了宫门口,她和凤仪前后脚下了马车,顿时便见周围的人不禁顿住了脚步,纷纷将目光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察觉到众人注视的目光,凤仪神色未变,落落大方的随着凤荀朝宫里走去。 凤卿见到这般情况,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笑意。 如此备受瞩目的凤仪她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若非在永安的时候三叔一直将她藏着掖着,怕是求亲的人早就将门槛都踏破了。 眼下他们到了丰鄰城,倒是不知她将来会择一个什么样的乘龙快婿。 想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心下却忽然一滞。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凤卿的不对劲儿,凤仪放缓脚步走到她的身旁,满眼关切之意的问道,“怎么了?” 缓缓的摇了摇头,凤卿示意凤仪自己没事。 方才走到了宫门口的位置,却不知从哪里突然飞来了一群鸟儿,约莫有拳头大小,羽毛有五种颜色,头上有冠子,看起来像是凤凰一样。 这种鸟儿喜吃桐花,桐树开花便来,花落便去,因此叫做桐花鸟。 鸟儿极为驯顺良善,有它出现便总来带来好运,是极为祥和的征兆。 凤卿缓缓的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群桐花鸟不停的绕着凤仪的在上下舞动翻飞,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惊奇。 见状,周围的人不禁纷纷停下了脚步,眼带惊艳的看着这一幕,不禁啧啧称奇。 “哎呀,好多的桐花鸟啊,眼下不是还未到桐花开放的季节吗?” “这女子是何人,怎地引来如此多的桐花鸟?” “你有所不知,她乃是凤荀凤大人府里的千金,名唤凤仪。” 听着周围的那些人悄声议论着眼前的奇景,凤仪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超前走了几步,却不成想那些鸟儿也随之往前飞。 一时间,引得所有人都朝着她看过去。 那些鸟儿在凤仪的周围逗留了许久,最后才纷纷散去,甚至还有人忍不住追过去细瞧。 发生了这一段小插曲,凤仪好像也有些发懵,接下里的路一直都是与凤卿相携而行。 待到一行人到了朝华殿的时候,只见殿内已经坐了些人。 不妨殿门口走进了一名绝色的女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朝着门外望去。 或许是从小打到就被这样的目光注视惯了,虽然是第一次出席这样重大的场合,可凤仪却未见任何的胆怯之色,目光坚定的抬脚朝着殿内走去。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凤卿微低着头,刻意收敛自己的气质,小步的跟在了凤仪的身后。 待到他们落座之后,便已经有人开始去打探凤仪的身份和婚嫁之事了。 想到方才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凤仪还是觉得心有余悸,转头朝着一旁的凤卿低语道,“卿儿,你说……” 谁料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殿门口那里忽然一阵骚动,众人纷纷定睛看去,却发现是许久未见的靖安王和王妃。 目光发直的看着那个被夜倾辰呵护在怀中的女子,凤仪口中原本要说的话当时就变了,“这位便是传言中的靖安王妃吗?” “正是。” “果然是天仙一般的品貌……”目不转睛的望着慕青冉,凤仪第一次觉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句话是对的。 虽然凤仪没有自负到让所有人见到她都感到惊艳,但是她对于自己的样貌还是自信的。 但是今日见了慕青冉之后,她才真的觉得,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不知是不是凤仪的错觉,自从靖安王进到殿内之后,众人交谈的声音便小了许多,神色间带着些微的忐忑和小心翼翼。 见是这般情况,凤仪不禁低声朝着凤卿问道,“这是何故?” “靖安王妃如今怀着身孕,听闻这一胎怀的很是辛苦,靖安王紧张的什么似的,如今他夫妻二人前来,哪里有人敢大声喧哗。”万一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惊到了王妃的胎,怕是将命赔上都难以消解夜倾辰的怒气。 “不想这世间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凤仪忽然低声叹道。 “若按夜倾君的话来讲,他们夜家的男子均是如此。” 微微笑了下,凤仪便不再多问。 恰好此时夜倾昱也从殿外缓步而来,众人便赶忙起身向他行礼问安。 “参见太子殿下。” 一步步的榻上了台阶,走到了龙椅旁侧座的位置坐下,夜倾昱微微勾唇笑道,“起身。” 待到众人落座,夜倾昱第一时间便将目光落到了凤卿的身上,随后只是快速的扫过,但是后者还是感觉到了。 可是夜倾昱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是令他心下稍感不悦。 怎地凤仪穿戴的如此华丽,他的舒儿反倒如此低调呢? 以前在六皇子府的时候,凤卿为了隐去满身的凌锐之气,她总会身穿紫衣,那颜色稳重大气的很,但是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必再那般刻意伪装自己了,可今日为何还是一身紫衣? 眼见太子殿下眉头微皱,分明就是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殿内的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惹祸上身。 好在最后还是夜倾桓打破了这个僵局,声音温润清朗的朝着温逸然说道,“此前忙碌,是以孩子满月的时候不曾去见上一见,温大人今日可将孩子带来了?” “是,因着太子殿下也言说喜爱,是以臣今日进宫便带他们一起了。”说着话,温逸然便从身后的奶娘手中接过了尚在襁褓中的两个孩子,神色恭敬的走到了夜倾桓的面前,“听闻三皇子妃如今也怀有身孕了,恭喜殿下。” 看着温逸然怀中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即便聪明如夜倾桓也难以分辨。 “实在是太像了,根本就无从分辨。” “可起了名字了吗?”忽然,夜倾君的声音满含稚气的响起,眨巴着一双大眼看起来好奇的很。 “一个叫温子深,一个叫温子情。” “予子深情,是个好名字……”慕青冉温柔一笑,朝着四公主夜倾城柔声说道。 听闻靖安王妃都这般说了,众人便也就纷纷附和。 一时间,殿内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静静的看着殿中央正在起舞的歌姬,凤卿的眼前好像忽然变得模糊了几分,随后微微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不过是一时眼花而已。 微眯着眼看着身前案上的精致菜肴,凤卿竟莫名觉得胃里不舒服的紧。 皱眉移开了视线,她甚至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夜倾昱虽然不能一直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可是时不时的往她这里瞄上一眼,却发现凤卿什么都不吃,心下不禁奇怪。 舒儿怎地什么也不食用? 不止如此,夜倾昱还发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倒不知是怎么回事。 “卿儿,我去殿外散一散。”趁着众人都在饮酒欣赏歌舞,凤仪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闻言,凤卿关切道,“可要我相陪吗?” “不必,我之外殿外站站就是。”说完,凤仪便随着旁边服侍的宫女走了出去。 凤卿扫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本想随凤仪一道出去散散的,总觉得这殿里闷得人难受,可是察觉到夜倾昱时不时落到她身上的视线,未免他担心,凤卿到底还是没有动。 待到凤仪从殿外回来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凤卿水米未进,于是便亲自为她夹了一块肉,谁知才放到她的碟子里,便见凤卿脸色猛然一变,拿起绣帕便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呕……”不受控制的干呕了一下,凤卿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了许多。 见状,凤仪惊诧的拍着她的背,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卿儿……” 她这一唤虽是声音不大,但是夜倾昱本就关注着凤卿的情况,是以便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儿,也不管满殿的人还在看着,匆忙从主位走下,几步便走到了凤卿的面前,“舒儿,怎么了?” 幽怨的瞪了夜倾昱一眼,似是在埋怨他行事冲动,可是话还未出口,凤卿便不受控制的再次干呕了下。 “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神色紧张的将凤卿揽进了怀中,夜倾昱的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众人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个变故,不禁茫然的很。 这太子殿下几时与凤府的千金相识了? 但是旁人不知,诸如抚远侯等人却是清楚的很。 再说慕青冉坐在对面的位置看到凤卿的情况,下意识的便转头对视上了夜倾辰的双眸,两人相视一眼,心里忽然都明白了几分。 凤卿的这般表现,不像是中毒,倒像是有孕的样子。 想到这个可能,慕青冉的目光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凤卿身边的凤仪,温软的眸光中带着探究之意。 却说凤卿这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儿,虽是没有什么大的伤痛,却莫名觉得胃里恶心的很,一直想要吐却又没有真的吐出什么东西来。 她便是没怀过身孕可也见过怀有身孕的人,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紧紧的攥了下夜倾昱的衣袖,凤卿作势要将他推开,却不料被他搂的愈紧。 “你……” “舒儿,别说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他不想听。 一直到太医进了殿中,夜倾昱几乎是想也未想的一把抱起凤卿,抬脚便走向了偏殿,留下一众大臣在殿内议论纷纷。 郑萧然看着夜倾昱挺直的背影,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早在卿儿回丰鄰城之前,他便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这丰鄰城中的女子都巴不得嫁进宫中成为太子妃,太子殿下于眼下这般时候承认卿儿的身份是最好的,只不过若是处理不好的话,恐会影响了她的名声。 想到这儿,郑萧然便将目光落到了一旁抚远侯的身上,后者察觉到他恳求的目光,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却并没有说什么。 再说偏殿这边,孙太医为凤卿安静的把着脉,见太子殿下一直守在旁边,他的心下不禁犯嘀咕。 也没听说太子殿下与凤家的人有何牵扯,何以如此着紧凤家姑娘呢? 再则,若说是凤大人的亲生女儿凤仪倒也好说,好歹有些身份背景,但是这位凤姑娘可是逆反之后,这又是何故? 顾不得细想,孙太医诊脉了片刻之后,脸色却忽然一变。 见状,凤卿心下顿时觉得不好。 果不其然,她方才如此想着,便只听闻孙太医一字一句的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凤姑娘这……这是……” “究竟是何情况,你直言便是。” “回殿下的话,凤姑娘她……她这是喜脉啊……”说完,孙太医便深深的跪到了地上。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眸光倏然一凝。 “你说什么?!” “殿下……”一时被夜倾昱的样子吓得不敢抬头,孙太医唯恐自己会因此被灭了口。 他可是没听说凤家的姑娘许配了何人,但是如今被检查出怀有了身孕,可不是足以证明她不贞洁嘛! 不过瞧着殿下如此着紧的样子,孙太医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个孩子…… 不会就是太子殿下的吧? 没有理会孙太医还在当场,夜倾昱忽然一把抱起凤卿,将脸埋在她的颈间,笑声从她的发间低低传来,莫名令人心安。 “舒儿,你有孕了!”没有丝毫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感到措手不及,夜倾昱近乎是狂喜,恨不得昭告天下这个孩子的存在。 见他如此欣喜,凤卿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终是咽了回去。 可是她的心里却觉得奇怪,夜倾昱一直很小心,为何她还是有孕了呢? 大抵是没有从凤卿的脸上看到同他一样的喜悦之情,夜倾昱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笑的像个孩子一般,“舒儿为何不高兴,我要当爹了!” 实在是不忍心毁了夜倾昱的好心情,不过想到正殿还有那么多的人在,凤卿还是冷静的伸手指向了一旁已经瞠目结舌的孙太医,声音平静的响起,“若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只怕满殿的人都会与这位太医一样。” 可若是对外隐瞒她有孕的事情,又势必行不通。 毕竟他们并不是打算不要这个孩子,待到将来月份大了显怀的时候自然瞒不住,到那时又要如何呢,是以如今这般情况,根本就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题外话------ 第三轮游戏变成了八人之战,此次法官为画外音…… 法官:天黑闭眼,杀手请睁眼 冷凌澈与凤卿两人徐徐睁眼,浅笑示意,冷凌澈指了一下乾景尧,淡笑闭眼。 天亮后众人默契的指向了夜倾辰,夜倾辰淘汰,游戏继续。 除了杀手之外,活着的人剩下夜倾昱,苏溶玥,云曦,慕青冉四人。 第二晚,云曦身死,每人阐述各自观点。 冷凌澈:我绝不会杀我的曦儿…… 凤卿:若是我,定会先杀夜倾昱。 苏溶玥和慕青冉相视点头,的确是这两人的性子。 夜倾昱:我是好人…… 法官:完了? 夜倾昱点头,苏溶玥指向了夜倾昱:我选他! 冷、凤二人跟票,慕青冉报以同情目光,夜倾昱死,杀手胜。 苏溶玥蹙眉:冷凌澈,你不是说不会对云曦出手吗? 冷凌澈淡笑道:不错,不过是凤卿杀的她…… 众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神秘圣旨 虽然夜倾昱素来在床笫之间胡闹一点,但是他也还是小心的不让凤卿有孕,若真的要说几时疏漏了,怕也就是在她初回丰鄰城的那日。 那次他略有些心急了点,也顾不上许多,因此忘记了要服药。 想来便是那次中了招,否则的话,便不该再有什么可能了才是。 没有想夜倾昱那般在回忆两人在一起的情况,凤卿更在意的是待会儿要如何应对正殿的那些人。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想起两人是几时疏漏也是无用。 想到外面的那些大臣,凤卿的眉头便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见状,夜倾昱眼中的笑意和精亮之色却不禁渐渐消散,随即疑惑的看向了凤卿,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的抚在了她的眉上,“舒儿不开心?” 她为何不像自己这般欣喜若狂,这是他们两人的孩子呢! 尽管到来的有些突然,虽然并不在他们的预期当中,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要做的不就是接受现实并且开心的迎接他的到来吗? 察觉到夜倾昱眼底的阴郁之色,凤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伪装。 他的脸上虽然在笑,可是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凤卿有一种预感,如果她敢稍稍表现出对这个孩子的不欢迎,夜倾昱一定当场发疯的。 想了想,她神色淡淡的回道,“……没有。” “那舒儿为何不笑?” “我……” “笑给我看。”说着话,夜倾昱笑容冰寒的将手按在了她的唇角,手指微微用力向上推了一下,像是在催促她微笑一样。 无奈的对视上夜倾昱执拗的双眼,凤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余光扫到一直跪在榻前瑟瑟发抖的孙太医,凤卿觉得还是应该先将他支走才是,有个外人在这里说话怪怪的。 这般想着,她便用眼神示意了夜倾昱一下,后者会意之后才沉声说道,“退下。” “是。” 恨不得离开就离开这里,孙太医匆匆忙忙的出了偏殿,却不妨被候在门口的燕洄堵了个正着。 “太医便在此稍候吧!” “……是。”战战兢兢的候在殿门口,孙太医深知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大抵是恐他出去胡咧咧,是以才将他扣留在了这儿。 但是孙太医想到这种情况却不禁苦笑,他哪里有那个胆子,若果然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宁愿自己又瞎又聋,方才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才好。 瞧着孙太医被吓得这般模样,燕洄倒是不禁有些好奇。 殿下和凤卿是怎么了? 而此刻的殿内,夜倾昱紧紧的握着凤卿的手,竟好像她下一刻就要消失一般。 试探了两次想要将手从夜倾昱的大掌中抽出来却都失败了,凤卿也就由得他去。 她隐约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便只能耐着心安慰他道,“我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你为何不高兴?” “你觉得眼下是该高兴的时候吗?”她与他尚未行结婚大礼就被查出了怀有身孕,不管怎么看眼下的情况都糟糕透了。 “舒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你无需担忧。”事实上,他会如此开心的原因也是因为凤卿怀了孩子便必然不会再离开他了。 虽然伤员佳节那日他们两人便已经开诚布公的聊过,但是夜倾昱的心里还是有太多的不确定。 没错,他还是时时刻刻担心凤卿会跑了。 不过眼下他倒是安心的多了,毕竟怀着身孕,纵使是凤卿也不会随意出走了。 “就是有你在才担心……”自从回了丰鄰城之后,凤卿可谓是见识到了夜倾昱的任性和胡闹。 今日的事情若是由他来解决的话,凤卿实在是不敢想象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嗯?”声音性感,眼眉微挑。 “夜倾昱,我很高兴孩子的到来,你冷静一点,别自己胡思乱想,好吗?” “好。”微微勾唇,夜倾昱却笑的凤卿心里有些没底。 谁知她方才如此想,便被那人忽然一把抱起,身体悬空的感觉很不好,让她下意识的便伸手攀附住了他的肩膀,隐约听见了他胸膛震颤传来的笑意。 稳步抱着凤卿走到了正殿的门口,夜倾昱毫不避讳的抬脚走了进去,忽视了在场众人惊异的目光,他径自走到了上首的位置坐下,甚至还命人给凤卿安排了一个位置。 见凤卿犹豫的望着他,夜倾昱微笑的拉着她坐下,动作自然的很。 瞧着太子殿下如此作为,朝中的大臣不禁愈发茫然。 这是唱的那一出儿啊? “太子殿下……” “本想寻个好日子再宣布这件事,既然如今舒……卿儿已经有孕,那本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带着魅惑的笑意。 可是一听闻他的话,殿下却顿时一片哗然。 有孕?! 要知道,这位凤姑娘可是才到丰鄰城中不久,这么快的时间就勾搭上了太子殿下,实在是太令人感到震惊了。 更何况,她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就与男人先有了苟且之事,这实在是有伤风化的很。 不过如今与她有染的人乃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自然没有敢将矛盾牵扯到夜倾昱的身上,只一味将不赞同的目光落到了她那里。 “殿下,这凤姑娘与您并无半点交集,您如今忽然说她有了身孕,未免也有些……” “怎么,孤做过什么事,难道自己不清楚吗?”未等御史说完,夜倾昱便含笑的开口打断,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可是这……” “当日孤遭奸人所害被父皇幽禁在了永安之地,奈何虎狼之地不得安生,危机四伏,陷阱重重,卿儿此前为了救孤才不惜自身清白,这样的事情,御史大人还要孤一一细说吗?” “微臣不敢。” 虽然夜倾昱没有将事情仔仔细细的说明白,但是在座的又有几个是傻的,自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抵是当日大皇子设下了什么计策要去谋害太子殿下,怕是刺杀、美人计之类的都不会少,而在太子殿下中了媚药之后便是凤姑娘救了他。 如此说来的话倒是能够说得通,毕竟凤荀大人在升迁之前就是一直在永安之地安生的。 殿下一时沉寂了下来,新晋的礼部尚书柴宗庆便壮着胆子说道,“凤姑娘既是有了太子殿下的骨肉,殿下便是纳其为妃也是自然,如今除了郑侧妃之外,倒是还空了一个侧妃之位。” 不成想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夜倾昱邪笑的着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令他的心下不禁一惊。 难道他这话说错了? 但是凤姑娘如今毕竟是怀有了身孕,总也不能只是成为一名侍妾才对。 就在柴宗庆为此疑惑不解的时候,却听到夜倾昱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柴大人是糊涂了吗,何来侧妃一说,孤若要迎娶凤姑娘,自然是让她成为孤的太子妃。” 这话一出,殿内之人顿时大惊。 “什么?!” “太子殿下要迎娶凤姑娘为太子妃?”要知道,这太子妃可就是将来的皇后啊,倒是不知道这位凤姑娘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如此得太子殿下的欢心。 看着夜倾昱的样子不似作伪,凤仪坐在下面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落到了凤卿的身上,却见她只是微低着头,好像全然没有察觉到殿内的剑拔弩张一般。 从方才夜倾昱抱着凤卿进到殿内开始,凤仪就知道他的态度是怎样的了。 她就知道,他对卿儿用情至深,并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插足的。 “爹爹瞧见了?”低声朝着一旁的凤荀含笑道,凤仪的目光缓缓的从凤卿的身上收回。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凤荀的脸上也不禁充满了欣慰之色。 相比起凤仪这父女俩如此轻易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殿内的其他人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暂且先不论凤卿未婚先孕的事情,单单冲着她是凤彧女儿的身份,他们就不可能放心她嫁进皇家。 若非是因着陛下的宽恕圣旨,她如今怎么可能平平安安的坐在这。 但是她能够光明正大的活下来却不代表凤家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凤彧依旧是个逆犯,这一点永不会发生变化。 而对于这样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皇子妃来讲,很显然凤卿是不能够胜任的。 比较而言,凤卿甚至还没有凤仪要来的合适。 一来她家世清白,二来如今凤荀是朝中的二品大员,身份上倒是也配得上夜倾昱皇太子的身份。 至于容貌嘛…… 自然也是高下立现,虽然这位凤卿姑娘气场强大的很,但是到底五官较之凤仪次了些。 就在所有人都对凤卿报以不赞同的目光时,却见夜倾昱眼眉微挑的望着众人问道,“众卿可是有何意见吗?” “启禀太子殿下,凤卿乃是凤彧凤将军的后人,由她成为太子妃将来再成为皇后的话,只怕会闹得人心惶惶。” “孤迎娶太子妃,乃是延绵皇家子嗣,何来人心惶惶一说?” “殿下,这北境凤家……” “凤彧之罪事有蹊跷,不必拿来做文章。”忽然,夜倾辰的声音忽然冷冷的响起,令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被夜倾辰如此抢白了一句,方才开口的那名老臣不禁脸色一僵,但却还是强撑着问道,“王爷怎地凤彧的事情不对劲儿?” “本王查到了什么,还需要与你汇报不成?” “诶,您这……”一时被夜倾辰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名大臣不禁泄气的转过了头去,又不敢贸然顶撞,只能独自一人生着闷气。 见夜倾辰又拿出了素日蛮横不讲道理的样子,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在桌案下悄悄的握住了凤卿的手,夜倾昱像是在给她力量一般,示意她不必为此担忧。 他要达到的目的就一定会达到,不过要在这个过程里不让舒儿的名誉受到损害,还要给她树立一个救命恩人的形象这才是对他接下来的打算最有利的。 不过他本身就身在局中,是以不管他如何说,对外界的说服力不大,但是夜倾辰就不一样了,那是个除了慕青冉之外万事不过心的主儿,有他开口的话,要有效的很。 想到这儿,夜倾昱便愈发事不关己似的将身子倚在了椅背上,好不悠闲的模样。 他舍了那么多的金子可不是白花的,就由得夜倾辰在前面冲锋陷阵吧! “王爷,太子殿下心仪凤卿姑娘,是以一心想要给她最好的,但是您是局外人,应当跳出来仔细想想这件事情才是。” “李大人就是因为跳的出来,所以府内才姬妾成群吗?” “这……” “宠妾灭妻的罪名可是不小,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不妨连府内的事情都被夜倾辰知道的一清二楚,方才还义正言辞的李大人忽然就一脸恐惧的低下了头,生怕夜倾辰因此对他发难。 “事关朝局,太子殿下不能不慎重啊!”万一这凤卿接近殿下的目的是为了给凤家报仇呢,那他们岂非是都中了她的圈套? 谁料赵大人的话夜倾昱没有加以理会,倒是夜倾辰再次冷着脸将话接了过来,“你身为朝中大员,不想着尽忠报国,竟一味担忧朝局会被女子左右,丰延若都是你这样的大臣也是亡国之兆。” “微臣有罪。”见夜倾辰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了下来,赵大人吓得打翻了桌案上的汤盅,不顾被烫红的手,赶忙跪在了地上。 “这……这如今是在商议太子殿下的事情,王爷您……” “怎么,你们都能说,本王却说不得了?” “微臣并非此意,只是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家事既是国事,臣等也是为了朝廷和丰延更好。” 闻言,夜倾辰为慕青冉剔鱼刺的手不禁一顿,随后缓缓的直视着说话的那位大臣,眸中冰寒之色愈见明显,“于公,本王受陛下之命,有次于太子殿下的监国之权,于私,本王是夜倾昱的堂哥,无论国事家事,本王都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话落,夜倾辰猛地转头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眸中的冰冷之色让人如坠冰窖。 大殿之中一时安静异常,好像连掉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明显察觉到了夜倾辰的不悦,殿中的人除了慕青冉还在悠闲的喝着香茶之外,其余的人都多少心有惧意的低下了头,生怕这位王爷一个不高兴就大开杀戒了。 这样看来,果然还是夜倾昱这位太子殿下更好一些,至少他明事理。 而这位王爷大人,真是蛮不讲理啊! 在众位大臣都试图阻止夜倾昱迎娶凤卿为太子妃而遭到夜倾辰的“截杀”之后,再也没有敢不知天高地厚的开口了。 将目光落到了上首一直微微含笑的夜倾昱脸上时,众人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大抵就是太子殿下的打算吧? 他自己倒是什么都不说,好似极为尊重众臣的意见似的,可是有靖安王一个人在前面“厮杀”哪里还有人敢出言反驳。 凤仪坐在凤荀靠后一点的位置,看着夜倾辰三言两语间便搅乱了局势,目光中不禁带着一丝惊疑。 在她的设想当中,并没有他这号人物的存在。 即便是来到丰鄰城后听闻了有关靖安王的一些事情,但是凤仪也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主儿,那今日是为何呢? 目光缓缓的移到了夜倾辰身旁坐着的那名女子,凤仪的眸光不禁微闪。 或许两个美女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下意识的便会首先注意她们的长相,凤仪自己也不例外。 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在今日遇到慕青冉。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是朝着凤卿的方向,凤仪的心下不禁无言的轻叹。 卿儿啊卿儿,你还真是命好,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人帮着你、护着你。 这般想着,凤仪微微低下了头,掩饰住了自己眸中的情绪。 忽然,就在众人无话之际,却见抚远侯缓缓的起身,拱手朝着夜倾昱的方向一拜,他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传到了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臣恭贺太子殿下,恭贺太子妃。” 抚远侯这话一出,顿时便有其他的大臣跟着一起附和。 旁人倒也罢了,可如今先是靖安王,后又有抚远侯,他们哪里还看不出眉眼高低,若是再和太子殿下唱反调的话,怕是今后必然没有好果子吃了。 眼见满殿的人都在朝着他和凤卿拱手施礼,夜倾昱微微勾唇,笑的格外魅惑,双眸之中似是缀满了繁星一般。 “殿下,不知您和凤姑娘的大婚之礼……”眼见殿中的情况变了,柴宗庆便也立刻改变了立场,满脸笑意的请示道。 “且先不急,待到靖安王查明了凤家的事情再说。”这也是他为何没有再接回卿儿就立刻迎娶她的原因,他想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想让她顶着“凤”姓毫无芥蒂的嫁给他,成为他的妻。 听闻夜倾昱这话,殿内之人不禁疑惑,难道凤家的事情当真有何隐情不成? 原本以为靖安王方才的话不过就是一时胡扯而已,但是眼下连太子殿下都如此说,这就不得不令人重视起来了。 倘或凤家的事情当真有何隐情的话,那是不是说明,陛下曾经下过错误的圣旨? 一想到这种可能,众人便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眼见宫宴到了这个份儿上,大家也都无心玩乐,特别是一些世家小姐。 她们原本精心打扮了一番,为的就是能够吸引夜倾昱的眼球,以此一跃成为太子的女人,可是谁知道凭空杀出了一个凤卿,不禁提早勾搭上了太子殿下,甚至连孩子都怀上了。 心下如此不甘,她们少不得要在背后编排一阵,夜倾昱也猜到了些,是以方才准备开口敲打一下那些人,却见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的凤卿忽然缓缓的站起身,一直微垂着的头也慢慢的抬起,露出了那张异常骄傲的脸。 凤眼微眯,薄唇轻抿,凤卿不复方才那般唯唯诺诺的样子,竟恍若女王一般高高在上,俾睨众生。 夜倾昱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却并未出言阻止。 依照舒儿的性子,她能乖乖的躲在他身后任由他保护就出鬼了,这般威风凛凛的如女将军一般的作态才是他的舒儿。 众人眼见凤卿这般作态,也不禁被吸引了目光。 方才她只沉静内敛的跟在凤仪的身边,倒是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但是眼下,她毅然独立于台阶之上,眉眼之间满是浑然天成的霸气,丝毫不输旁边的夜倾昱,甚至较之他要更为的强势凌厉,倒是不禁令众人心下惊叹。 就连方才压制住她气场的一身紫衣也好像是为她精心设计的一般,旁人再难穿出其神韵。 缓缓的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荷包,凤卿不费吹灰之力的撕开了缝制精细的针脚,从里面缓缓的抽出了一方明黄色的绸布。 见状,众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解这是何物。 将那绸布的背面展示在众人的面前,凤卿的唇边不觉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竟与一旁的夜倾昱别无二致。 圣旨?! 看着那布料上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殿内的众人顿时一惊。 凤卿的手中竟然会有一道圣旨,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未等何人发问,凤卿便将手中的圣旨朝着夜倾辰的方向一送,似是要请他宣读出来,可奈何某位王爷只一心忙着给自己的小王妃布菜,根本没有留意这边的情况,倒是慕青冉,不着痕迹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这才令他看见了凤卿正望着他。 威胁的看了夜倾昱一眼,接受到他认命的眼神之后,夜倾辰才捏了捏慕青冉的手,随后起身走到了凤卿的面前伸手接过了那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夜倾昱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有凤家三小姐凤卿,时逢妙龄,品貌端庄,秀外惠中,故朕下旨钦定为皇子正妃,钦此。” 不得不说,庆丰帝的这道圣旨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 如今夜倾昱可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但是陛下的圣旨中尚言“皇六子”,便可知这道圣旨是陛下一早就赐下的,这便证明陛下早就有意将凤卿许配给太子殿下。 既是如此,那他们还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即便素日聪明如夜倾昱此刻也不禁有些发愣,缘何他竟不知道,居然还有这道圣旨的存在? 诧异的看向了凤卿,夜倾昱虽然觉得她有胆子假传圣旨,但是却觉得根本不大可能,毕竟今日事发突然,没有谁能料得准。 从夜倾辰的手中接回了圣旨,凤卿朝着夜倾昱伸了伸手,待到他一把握住之后,她的目光才缓缓的扫过殿内的众人,视线划过某处的时候,眸光不禁微闪,随后眼神异常坚毅的脆声说道,“不顾清誉救下太子殿下皆因有陛下圣旨在前,凤卿身世复杂,本不愿陷殿下于儿女情长之中,是以一直藏着这道密旨没有公之于众,而今为保皇家血脉方才出此下策,不知众位大人可还有何异议?” 听闻凤卿的话,众人心下也不禁是这般猜想。 若是正常情况下而言,凤卿应当一早就将圣旨就拿出来让太子殿下娶她才对,难道她原本竟不打算嫁进宫中吗? 虽说凤卿的话说的客气,但是又哪里有人敢真的提出异议呢,倘或真的说了什么,岂不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 “皇家又添喜事,乃是丰延之福。”忽然,夜倾桓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举起酒杯朝着上首的夜倾昱和凤卿示意了一下。 “凤卿姑娘气质无双,知己过人,与太子殿下实乃良配。”说完,慕青冉转头望着夜倾辰淡淡一笑,后者心下一软,便也附和着端起了酒杯。 眼见三殿下和靖安王都表了态,哪里还有人敢落下,纷纷争先恐后的举杯畅饮,一改方才的反对态度。 事情闹到了这般地步,夜倾昱恐凤卿身子不时,是以便早早的散了宫宴,待到众人散去时,凤荀落后了旁人几步,含笑的走到了凤卿的面前,“唉……你这丫头啊……” 似是面色微红的低下了头,凤卿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爹爹也不必担心,左右事情都过去了,依我看,卿儿还是让太医再好生瞧瞧,免得近来自己不注意伤到了哪儿。” “三叔和长姐不必担忧,无碍的。” 心知凤卿今日是不会回凤府去的,凤仪便和凤荀两人先行回去了。 这一处散了之后,夜倾昱也不顾一旁的宫女和小太监还在场,一把抱起凤卿便朝着东宫而回。 懒得同他在这些小事上掰扯,凤卿安心的蜷缩在他的怀中,耳边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今日的事情,很是有些不对劲儿。 方才在朝华殿的时候,她只是闻到了那股肉味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照理说便该是因为有孕的缘故。 但是眼下她却觉得胃里空落落的难受,饿得很,倒是格外的想吃东西,她之前虽是没有怀过孕,可也知道这前后两种情况不大相符,实在太奇怪了。 因着心里一直在记挂着这件事情,是以当夜倾昱一直将她抱回寝殿的时候,凤卿都没有回神。 “舒儿,可还难受吗?”轻轻拍了拍凤卿的脸颊,夜倾昱目露关切的问道。 “难受倒是不曾,只是有些饿了。” 一听这话,夜倾昱便赶忙吩咐宫人下去传膳,不过未免她吃不惯油腻,是以便只让御膳房的人准备了精致的细粥小菜。 待到凤卿看着满桌子“咸菜”时,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即便是御膳房做出来的咸菜可也是咸菜啊,哪里有大鱼大肉来的香。 看着凤卿皱眉瞧着桌子上的菜却不动筷,夜倾昱不禁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可是难受的吃不下了吗?” 他可是听闻慕青冉孕吐的厉害,就会是吃了就会吐出来,人已经被折腾的消瘦了一圈了。 难道舒儿也是这般? 越想下去夜倾昱便越是觉得惊心,生怕凤卿也受此折磨。 一脸正色的望着焦急的夜倾昱,凤卿十分严肃的朝着他问道,“国库是被夜倾辰搬空了吗?” “……不曾啊,舒儿何出此言?” “既是国库还在,你何故只给我吃糠咽菜,我又不是尼姑,吃素做什么!” 愣愣的看着凤卿,随后夜倾昱忽然忍不住抱着她轻笑起来。 “我只当你如今吃不得油腻。”说着话,夜倾昱便赶忙招手吩咐宫人去再准备丰盛些的膳食。 “谁说的,如今可是两个人消耗着我吃下去的这些东西,我不多吃点就不错了。”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却不禁一闪。 眼下舒儿的胃口倒是好的很,可是怎地方才就干呕的那般厉害,也没道理这孕吐只吐了片刻便好的如此彻底的道理啊! 瞧见了夜倾昱眼中如她一般的疑惑之色,凤卿一般挑着菜里的肉吃着,一边同他说道,“你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是不是?” “你的身子无碍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会妥善处理的。 “夜倾昱,你和夜倾辰方才都说,凤家当年的事情有蹊跷,但是如今夜倾瑄和尉迟凛都已经不在了,大房和四房也都被我折腾的衰败了,究竟还有什么可查的?” 忽然被凤卿这般一问,夜倾昱正在挑着瘦肉的手不禁一顿,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且先不说那些事情,父皇的那道圣旨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连自己都瞒着了,却不知是几时发生的事情。 分明看出夜倾昱是有意在避开这个问题,凤卿也不执拗的追问,而是一边吃着饭,口中缓声回忆道,“当日在去永安之前,陛下曾给过我两道圣旨,一个是免罪的,另外一个便是赐婚的。” 当日陛下和她说,他因觉得有负容嘉贵妃,是以便为夜倾桓铺好了路,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登基为帝,因此一直将他很好的保护在暗处,而于外,他因着老王爷和老王妃的关系格外的纵容夜倾辰,是以这几个兄弟当中,便只有夜倾昱的处境是最危险,也是最尴尬的。 他知道夜倾昱喜欢她,是以便留下了这道圣旨,因为他料准了他们将来的路不会好走,是以为了弥补夜倾昱,他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将他此生最爱的追求送到他的手中,敌得过任何的事情。 听完凤卿说的这些话,夜倾昱的脸上未有任何的不悦之色,更加没有对庆丰帝一丝一毫的怨怪。 他心里明白的很,父皇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比起三皇兄和夜倾辰,这喜欢表现的不是很明显。 更何况,选择以己身为诱饵去吸引夜倾瑄的注意力,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和旁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再则,如今父皇将舒儿顺利的送到了他的身边,他便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不过…… “舒儿,你手中有这道圣旨,为何不一早告诉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夜倾昱握着筷子的手不禁微微收紧。 “一时忘记了。” 皱眉看着凤卿,见她一直面色坦然的回望着自己,好半晌之后夜倾昱才收回了视线。 罢了,他拗不过她。 既是如今孩子都怀上了,他也就不再去理会那些事情了,左右她是跑不了了。 “再来一碗。”说着话,凤卿便将手中的碗递给了一旁的夜倾昱。 见状,夜倾昱的面上似有纠结之色。 会不会吃的有点多? 犹豫的又给凤卿添了半碗饭,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很快又见了底,夜倾昱不禁伸手拦住了她,“夜深了,别再吃了。” 吃完了又不运动,恐会一直囤积在胃里不消化,待会儿怕是要难受的。 看着自己一个人吃了好几盘子的菜,凤卿也不禁微愣。 的确是吃的有点多了些,难道就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可这反应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若果然想吃的话,白日的时候再多吃些,多多的长肉。”一边说着话,夜倾昱还伸手戳了戳凤卿纤细的腰肢,眸中意味不明。 还是再胖些才好,不然的话,待到她生产的时候他恐她会没有力气。 彼时的夜倾昱尚且不知,女子胖瘦和生产的时候有无力气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如凤卿这样的练武之人就算瘦弱了些也是无碍的。 但是毫无经验的某位太子殿下却不以为然,只整日的逼着她吃这吃那,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且说眼下,看着宫人将残羹剩饭都撤下去之后,凤卿便忽然开口朝着夜倾昱问道,“说吧,你究竟还有何事瞒着我?” 他和夜倾辰今日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儿,那她心里莫名觉得慌得很。 见实在是遮掩不过去,夜倾昱便深深的看了凤卿一眼,随后眸光暗沉的说道,“此事我正在调查当中,本不愿这么早就告诉你的,但你既然察觉了,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便说与你知道吧,日后你心里也好有个谱。” “好。” “其实……” “殿下,不好了,凤府那边出事了。”夜倾昱的话方才开了个头,便见燕洄忽然出现在寝殿内,一脸沉郁的禀报道。 一听这话,凤卿和夜倾昱不禁相视了一眼。 “何事?” “回殿下的话,是凤婉出了事,十二殿下正在那府里呢……” 燕洄的话虽是没有说完,但是凤卿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凤婉若是出了何事的话,夜倾君怕是杀人的心都会有了,这会子指不定在那府里怎么闹腾呢! “咱们得赶快过去。”说完,凤卿便拉着夜倾昱欲朝外走去。 微微使力拉回了凤卿,夜倾昱皱眉给她披上了斗篷之后,随后才带着她直奔凤府而去。 而此刻的那府里,却已经被夜倾君闹得人仰马翻,大有将那府上都拆了的打算。 原来,方才宫宴散了之后夜倾君便和凤荀父女俩一起去了那府上,心知他是不放心凤婉,凤荀和凤仪也并不说破。 可哪知去到凤婉的院中时,却见她晕倒在地上,小腹那里被刺进了一把剪刀,血液已经干涸,可是她却倒在血泊当中昏迷不醒,吓得夜倾君心跳都要停了。 原本守在门口的婢女不知被何人打晕丢在了枯败的花丛中,因着天色愈黑是以一时也无人发现。 安鱼和乐藻都不在府里,而千行和燕漓也不知所踪,是以才害的凤婉被人重伤至此也无人问津。 看着凤婉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夜倾君快步走至她身边的时候,甚至都不敢轻易去触碰她。 血液都已经凉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发现她受伤,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她是不是…… ------题外话------ 第四轮,乾景尧犯了傲娇的脾气,拒绝玩耍。 苏溶玥询问之,乾景尧愤恨道:“你们敢不敢不让我第一个死?” 众人连忙安抚,承若不论谁是杀手,都绝不会让乾景尧第一个死。 乾景尧闻此方才满意,众人抽签,乾景尧见自己竟是抽到法官,心中大喜,终是轮到他来戏耍这些人了。 乾景尧缓缓起身,朗声说道:“天黑请闭眼,杀手请睁眼,杀手请杀人!杀手请杀人!杀人请杀人!” “夜倾辰,你够了!我这次法官,你特么还杀我啊!” 第四轮游戏,法官与杀手斗殴,GAMEOVER!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凤来仪 凤卿和夜倾昱匆忙赶到凤府的时候,才走到凤婉的院子门口,就见到跪了满院的下人,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 他们两人相视了一眼,便赶忙朝着房中走去。 因着伤到的小腹的位置,太医医治多有不便,是以夜倾君从一开始就让人去靖安王府请了紫鸢过来,此刻她正在内间为凤婉诊治。 夜倾君面色暗沉的坐在椅子上,还算强壮的小身板却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场。 凤家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屋内,战战兢兢的等着夜倾君训话的样子。 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况,夜倾昱却伸手扯住了凤卿,“我不便进去,让君儿自己处理吧!” 不管今日君儿在这做了什么,旁人都会当他当成一个尚未成熟的小孩子,但若是自己在场的话,他的行为就成了仗势欺人了。 所以,夜倾昱觉得他不便在场。 听闻他如此说,凤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便朝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去她的院中等她。 缓步走进房中的时候,夜倾君在见到凤卿的那一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却依旧阴沉的很。 “将军姐姐。” “眼下情况如何?”说着话,凤卿朝着里间看了一眼,却见纱幔后正在为凤婉医治的身影不似太医的样子。 “我请了紫鸢过来,她正为婉儿诊治。” 话落,夜倾君忽然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语气骤然变得冷肃,“婉儿今日若是发生了何事的话,诸位便等着给她陪葬吧!” “十二殿下……” “本殿一早就说过,婉儿是本殿将来的王妃,如今她在这府里发生了意外,你们难辞其咎。” “这……咱们也不知道……”一听夜倾君打算追究他们的责任,凤厉下意识的开口辩解着,但是在对视上夜倾君那双愠怒的双眸中,最终还是没了声音。 皇家的人他得罪不起,虽然不想死,但是只怕顶撞夜倾君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房中一时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一群女眷的啜泣声。 凤卿本打算去内间瞧瞧凤婉的情况,可是余光瞥见紧张的发抖的萧蕊,她的眸光不觉一闪。 对比一旁的凤馨,萧蕊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些。 按照她对她们两人的了解,萧蕊远比凤馨要聪明一些,心思自然也更加稳重,那她今日为何会露出如此惶恐的神色呢? 心下一时生疑,凤卿便缓步走到了萧蕊的面前。 看着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圈淡紫色的裙摆,萧蕊的眸光倏然一凝,随后神色慌乱的缓缓抬起了头,对视上凤卿那双傲然的凤眸。 “你怎么这么害怕的样子?”淡淡的望着萧蕊的眼睛,凤卿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听闻凤卿的话,屋中的众人都不禁将视线落到了萧蕊的身上,果然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 “我……我这是担心,我担心婉儿的身子不行吗……” “行,你有这份心最好。”冷冷的收回了目光,凤卿便不再多言,径自走进了内间。 看着床榻旁那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即便素日稳重如凤卿也不禁心下一紧。 流了这么多的鲜血,又是伤到了小腹,凤婉这次的伤可谓是不轻。 不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为何千行和燕漓没有守在她这儿,而且至今也没有见到他们两人回来,到底是跑到哪去了? 见凤婉一直闭紧了双眸,脸色惨白一片,唇瓣也干燥的毫无血色,满头的大汗,凤卿不禁上前握住了她纤细的小手。 “她的情况怎么样?” “流血太多了,我已经帮她施针止住了血,勉强能保住一命,不过……” “什么?” “凤婉姑娘伤到的是腹部,我施针封住她穴道的同时,多少会对她的身体有些损伤,恐怕日后于子嗣的问题上会有些问题。” 一听紫鸢这话,凤卿握着凤婉的手不禁一紧。 她还这样小,甚至还未到及笄的年纪,居然就要面对这样残酷的事情吗? 察觉到凤卿身上张扬的怒气,紫鸢的脸色也不禁微沉,“凤姑娘,我只能暂且保住凤婉姑娘的性命,不过你放心,之后我会尽量想办法治好她的。” “……有劳。” 瞧着凤婉在昏迷中都咬紧了牙关,硬是一声呻吟都没有,凤卿的心里便觉得愈发的愤怒。 几步走出了内间,她气势汹汹的一把扯过萧蕊,眼中杀气凛然的朝她说道,“如果最后凤婉的身子有任何不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将军姐姐,可是婉儿有何事吗?”听闻凤卿如此说,夜倾君顿时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伤的有些重。”见这里人多,凤卿便没有照实言说。 若是被何人将凤婉不易有孕的消息传了出去,怕是会对她的名声不好。 猛地一把松开了萧蕊,凤卿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随后便匆匆走了出去。 再说萧蕊被凤卿这般一威胁,整个人都懵懵的跌坐在了地上,眼睛空洞无神的望着某一处,眼中的恐惧之色是那么的明显。 悄悄的上前伸手将萧蕊搂进了怀里,凤婧怨恨的瞪了一眼凤卿离开的方向,回神的时候却不妨正好对视上夜倾君那双暴怒的眼眸。 就在凤卿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的时候,谁知他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竟微微笑了,唇边两个大大的梨涡将他整个人都显得无害又纯真。 但是凤荀见他这副模样,心下却不禁一凉,约莫着今日的事情必然是不能善了了。 夜家的男人有几个是好惹的,这位十二殿下虽是看起来年纪尚小,但是能够在大皇子的打压下平安的活到现在,这当中除了有三皇子和当今的太子殿下保护的缘故,必然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在。 今夜,怕是注定难以安眠了。 …… 因着凤婉伤的极重,加之之前的旧伤,这么一折腾险些将小命都丢了,紫鸢一直忙到了次日天明时分,才算是能够彻底确定她无碍。 而她在里间医治了凤婉多久,凤家无论主仆便都在外面候了多久。 如今已经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就这么整晚的跪在了地上,便是凤荀这样的练武之人都有些扛不住,更何况凤馨、萧蕊这样的娇小姐。 好在最终凤婉的性命被保住了,他们也跟着喘了一口大气。 走出凤婉房间的时候,萧蕊的双腿还在打颤,和凤婧两人相互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可是不料她们才进房,便见御林军将她们的院子给包围了。 见状,萧蕊顿时吓得不行,只以为夜倾君这就要吩咐人来将她抓走了。 “娘,这可怎么办啊?” “别怕、别怕啊……”将萧蕊紧紧的护在怀里,凤婧口中说着安抚的话,可是她自己的心里也被吓得不行,连嘴唇都发白了。 母女俩就这般战战兢兢的提防着外面的御林军,生怕他们突然之间就冲进来将她们抓走,可是她们也不想想,倘或对方真的要拿人的话,又岂是她们能够提防的住的。 不过对方虽然没有强行闯进来却也不离开,她们在院中的行动倒都是自如的,但是一旦要踏出院门的时候,就会被人给拦回去。 萧蕊唯恐自己会命丧于此,是以便乖乖的待在房中,整日坐立难安,没几日竟病倒了。 再说另外一边,千行和燕漓消失了一整夜之后,终于回来了。 凤卿看着两人满身的血痕,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震惊之色。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姐,凤婉那丫头呢,她怎么样了?”来不及回答凤卿的话,千行急急的朝着她问道。 “她受伤了,被人刺了一剪刀,好在紫鸢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至于后面的半句话,凤卿选择了隐瞒,“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昨晚的事情,千行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懊恼之色。 昨日她和燕漓本来是留在这里照看凤婉的,可是谁料忽然有刺客来行刺,燕漓便和对方打了起来,一时被缠住不得脱身,谁知这时又有人朝着凤婉而来,待到他们两人均被困住之后,便一直被对方压制着,逼退出了府里。 待到与那群人一直缠斗到城外的时候,千行和燕漓才恍然发现,这多半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是无奈对方人多,他们一时解决不完,被纠缠到了眼下才回来。 如今听到凤婉果然出了事,千行只恨不得自己杀了自己得了。 小姐就吩咐她这点子事情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能做的。 看到了千行眼中的自责和担忧,凤卿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朝着燕漓问道,“那些刺客有何特征吗?” 闻言,燕漓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才稍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回主子的话,那些人的身手像是江湖人。” “江湖人……”低低的重复了一遍燕漓的话,凤卿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起。 魅影阁已经被玄觞给灭了,为何还会有江湖人来刺杀凤婉? 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凤卿便赶忙朝着燕漓说道,“你去找一趟玄觞,将你昨夜和那些人过招的招数和他说一下,看他有无印象。” “是,属下这就去。” 玄觞是打败了魅影阁阁主的人,他一定对那群人的武功有所了解,如果燕漓昨夜遇到的也是魅影阁的人,那事情就复杂了。 待到燕漓离开之后,凤卿仔细打量了千行一下,见她身上的血迹都是别人的,这才安了心。 凤婉才出了事,可不能连千行也受伤了。 眼见凤卿守了一整夜都没有睡,夜倾昱的耐心也终是被用完了,此刻便强硬的拦着她走回了榻边,“那丫头性命无碍,但是你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怕是就要病了。” 要知道,她如今可是还怀着孩子呢,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行事无所顾忌。 “我没……” “你不觉得累,但是我儿子觉得累了,赶快睡觉。”说着话,夜倾昱便强行将凤卿推倒在了榻上,一并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她的身上。 “你怎么知道怀的是男孩儿?”这么早就连儿子都叫上了,倘或届时生出来是女儿的话,他沁到尿盆里淹死吗? 说完,凤卿还不忘狠狠的白了夜倾昱一眼。 “好、好、好,舒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快起闭上眼睛睡觉,凤婉那边有君儿呢!”话落,夜倾昱便将手轻轻的搭在了凤卿了眼睫上,强制她闭上双眼。 事实上,夜倾昱倒是也希望是个女儿,像四皇姐家的那个,白白嫩嫩的一个姑娘多贴心。 只是依照他和卿儿现今这般情况来看,每行一步都困难万分,将来若是她再生个女儿的话,怕是朝中那些人便有机会闹腾起来的,着实麻烦的很。 可若是生个男孩儿就一样了,能够一次性解决很多问题。 更何况,若是当真能得个夜安陌那样的儿子也不错…… 这边夜倾昱一直在凤府守着凤卿,倒是也一时没有去理会外面的事情,然而不过一夜之间,丰鄰城中已是谣言四起。 先是凤仪在宫门口引来桐花鸟的事情为百姓津津乐道,众人都觉得这是极为祥瑞的征兆。 这之后,凤仪的名字又被人大做文章,只言凤仪、凤仪,乃是有凤来仪之意。 经人这么一说,大部分百姓均是跟风的人,自然纷纷传颂,一时间,整个人丰鄰城的人都听闻了这个说法,见识过凤仪长相的人都赞不绝口,只言这般女子若是能够成为将来的皇后的话,必然是丰延之幸。 指不定,也许昨日的那些桐花鸟便是征兆,是上天降下的旨意。 凤荀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没有将头发都愁白了。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传出了这样的消息,这不是在挑拨她们姐妹俩之间的关系吗? 明明昨日太子殿下才表明了对卿儿的意思,谁知今日便传出了这样的消息,这若是传到了朝中或是殿下的耳中,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凤傒坐在下首的位置看着凤荀阴沉的一张脸,斟酌了半晌,还是出言安慰道,“三叔也不必为此事烦心,卿儿那丫头也不是个糊涂的人,哪里就会被这么几句闲言碎语给左右了。” “唉……我倒不是担心卿儿,而是怕太子殿下误会什么……”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荀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有卿儿在的话,太子殿下应当不会草率的做什么决定的。” “终究让世人记着一个凤字不是什么好事啊!”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太子殿下已经表明要迎娶卿儿为太子妃,就连陛下的圣旨都拿出来了,还有何人敢质疑这个婚约。 如今就是不知道,这消息是被何人散出去的。 就在凤荀和凤傒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凤仪也从下人的口中听闻了这个消息,她皱眉想了片刻,最终起身去了凤卿的院中。 才走到廊下便见到千行无所事事的坐在台阶上,口中叼着一个小草棍,没有半点下人的样子,凤仪见她如此,眸光不禁一闪。 “千行,卿儿可在房中吗?” “在呀,不过小姐歇着呢,太子殿下在里面守着她呢!”千行好像也没觉得身为太子的夜倾昱在此这般守着凤卿有何不对,便直言说了出来。 一听凤卿在休息,凤仪的脚步不禁一顿。 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她不愿再勾起事端,但是有些事情若是不解释清楚的话,恐怕会影响了她和卿儿之间的关系。 本来在永安之地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一些问题了,如今再不一次解决的话,只怕这矛盾就会越来越大了。 想到这,凤仪便又转回身对千行说道,“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求见太子殿下。” “……是。”心有犹疑的看了凤仪一眼,千行还是听话的进去回禀了一声。 夜倾昱在房中听闻这话,眼眉不禁微挑。 她来做什么? 唇边邪魅一笑,夜倾昱便漫不经心的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待到凤仪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房中的时候,便见夜倾昱正专心致志的剥着瓜子,桌上的小碟子里放着一小堆剥好的瓜子仁。 见状,凤仪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异色,随后微微低下了头。 “参见太子殿下。” “起吧!”淡淡的应了一声,夜倾昱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依旧在剥着瓜子皮,唇边始终挂着一抹邪笑,“何事?” “启禀太子殿下,今日城中多有传言,臣女恐卿儿和殿下会误会什么,是以便想着来解释一下。” “哦?传言?” 瞧着夜倾昱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凤仪便将事情原原本本从头到尾的仔细描述了一遍,就连“有凤来仪”的事情也没有落下。 一直到她的话音落下,夜倾昱的神色却未有丝毫的变化,不怒不气的样子,依旧阴阴柔柔的让人猜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臣女来此,是有求于殿下,还望殿下成全。”说完,凤仪便朝着夜倾昱直接跪拜了下去。 闻言,夜倾昱转头扫了一眼睡在里间的凤卿,见她并没有转醒才又接着问道,“当日你曾救过孤的性命,如今你有何请求,但说无妨。” “求殿下为臣女寻一门亲事。” “小姐……”听闻凤仪的话,檀云和麝月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求太子殿下这样的事情。 莫要说是这两名丫头,就连夜倾昱也不禁微愣,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才算是终于将视线落到了凤仪的身上。 “孤如今只是太子,未曾登基为帝,指婚这样的事情孤做不得主。”她若有心嫁人,自己去寻一个如意郎君便是了,依照她的品貌和凤荀如今的官职,想要嫁人还不简单。 “并非是求殿下指婚,只是经由太子殿下引荐一番,届时城中的那些流言就不攻自破了,也不会闹得更严重。” 听闻凤仪这话,夜倾昱方才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是如今放任那些流言不管的话,将来还指不定生出多少事端呢,保不齐会传出他心仪凤仪的消息,到那时就不好了。 反而是在那之前,由他开口做媒,将凤仪许配给别人,确保万无一失。 只不过…… 凝神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决然的女子,夜倾昱的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嫁人这种事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她竟就为了卿儿如此随意的就决定了? 同夜倾昱说完了这些之后,凤仪便也就不再逗留,起身拜别之后就走出了房中。 而就在她离开房内的那一刻,却见原本还躺在榻上睡觉的凤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慢慢的坐起了身。 见她醒来,夜倾昱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似的,走进内间将她扶起来,温柔说道,“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夜倾昱……” “我在。”说着话,夜倾昱伸手将凤卿搂进了怀中,厚实的大掌轻轻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拍着。 “方才长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嗯。”本来也没有什么不能给她听的,只是不知道她听完是何想法。 说完了这一句之后凤卿便不再多言,房中一时沉寂了下来,好半晌之后她都没再说什么。 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只是不敢确定,还要燕漓那边回信才行。 倘或她猜的是对的,那才是真正骇人听闻的事情呢! 因着宫中还有诸多事情要忙,夜倾昱也不能整日守在凤府,但是如今凤婉出了事,凤卿又不放心离开,最终夜倾昱便自己先回了宫里去处理朝政,只待到忙完了那边再过来。 且说凤婉这一次可谓是死里逃生,原本身子骨就弱小的很,凤卿之前在永安的时候变着法儿的帮她长肉,好不容易有了些成效,谁知出了秦九爷的事情之后,不过几日间凤婉便又消瘦了回去,加上在刘府的时候她又受到了许多折磨,已经形同皮包骨无异了。 原本她腿脚不利落,心里便极为不爽快,整日蔫蔫的不爱吃东西,任凭夜倾君如何温言软语的哄着也总吃不下什么,如今被刺的那一剪子,竟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戳穿似的。 心疼的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夜倾君将她瘦的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腕握在掌中,眸色担忧的朝着紫鸢问道,“她几时才能醒来呀?” “回殿下的话,凤姑娘血流的有些多,一时半会儿身子还恢复不过来,是以才会一直昏迷着,不过约莫着今日便会醒来。” “哦……”听闻紫鸢的话,夜倾君这才算是稍稍安心。 只是看着紫鸢收拾针袋一副要离开的架势,夜倾君赶忙心慌的问道,“你去哪?” “这府里不大方便,王府有药庐,我回去为凤姑娘调制些药,墨熙会在这儿守着,殿下不必担忧。”王妃如今有孕在身,王府那边也离不了人,她和墨熙便只能交替着来回跑了。 听闻紫鸢这话,夜倾君才算是稍稍安心。 有墨熙守在这儿的话,他倒是放心些。 不过想起紫鸢说的话,夜倾君的心里却不禁犯了嘀咕,婉儿受的是外伤,若是煎药之类的在这府里便是,何以紫鸢定要回王府呢? 她方才说要调制一些药,那是管什么的?! 心下一时生疑,夜倾君便沉声朝着紫鸢问道,“婉儿的身子,是不是还有不妥之处?” 忽然被夜倾君这样一问,紫鸢不禁一愣,随后斟酌了好半晌,才将实情吐露。 “启禀殿下,凤姑娘的伤在小腹的位置,将来只怕……”话说到这儿的时候,紫鸢面上似有为难之色。 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夜倾君却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见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凌厉非常,紫鸢不禁低下了头,心下不禁惊叹,这位小殿下素来甜甜笑着极为好说话的样子,不想终有这般狠厉的时候。 “会于她身子有些看不出的损伤,是吗?” “……是。” 闻言,夜倾君握着凤婉的手猛地一僵,随后控制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握拳搭在了自己的膝上,“知道了,你去吧!” 等到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之后,夜倾君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凤婉额角的汗水,脸上还是尽量挂着一抹微笑。 “婉儿快点醒来,等你清醒了,我再帮你报仇,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状似说着玩笑话一般,可是夜倾君的眼中却冰寒一片。 不管她将来是瘸是瘫,他都不会弃她不顾的。 但倘或有一丝希望能够治得好她,他也不会放弃的。 毕竟,他还要等到她及笄好迎娶她成为自己的皇子妃呢! …… 如今凤府才搬到了丰鄰城中,不想就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 方至眼下,凤仪甚至都已经成了城中的名人了。 因着夜倾昱不愿凤卿未婚先孕的事情传将出去,是以便在那日宫宴散前敲打了众人一番,也正是因此,如今除了朝中的一些大臣极其家眷之外,并无旁人知晓她已经有孕的消息。 而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人赶在私下里悄悄议论,毕竟这是太子殿下下了死令的事情,一旦被查出来的话,只怕就是全家覆灭的罪了。 而且这件事情还远远没完,在凤仪的流言出来之后不久,随之便又传出当日在永安之时她曾救过太子殿下的性命,也正是因此凤荀的官职才会升任的如此之快。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顿时又在丰鄰城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原来这凤家的大小姐不禁容貌惊艳,心底也是如此良善,行事也果决的很,否则换作旁的女子的话,又哪里有胆子在刺客刀口下救下太子殿下呢! 凤卿在府内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眸光不觉一闪。 近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了,甚至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之前长姐才来找过夜倾昱,口口声声说要夜倾昱给她寻摸一门婚事,但是如今城中传出了这样的流言,此事是万万行不通了。 就在凤卿为此事疑惑不解的时候,燕漓和玄觞那边查的事情也终于有了头绪。 原来那日来刺杀凤婉的那些人果然是和魅影阁的人用的是同一路数的武功,这般说来的话,竟当真是魅影阁的人,可他们不是已经都被玄觞给杀了吗? “玄觞可确定吗,果然是魅影阁的人?” “回主子的话,属下与玄护法过了招,不会有错的。”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是以他们才格外谨慎的试探了一下。 事实证明,果然和主子猜测的相差无几。 听闻这话,凤卿眼眸微眯,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令人感到震惊,但事实就是如此。 “千行,走,咱们去看看四叔和四婶儿他们。”话落,凤卿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他们在永安发现凤婉的事情之后,凤珅未免被刘家再牵连,是以便主动辞去了官职,也正是因此,夜倾君才没有再继续追究他的麻烦,也是为了让他和薛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在那府里守活寡。 但是如今,怕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般想着,凤卿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冷笑。 待到她和千行去到四房那边的时候,却见院中没有几个伺候的下人,还未进到正房的厅中,便听到了薛氏和凤珅的争吵声传了出来。 大抵是没有想到凤卿会忽然上门,薛氏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惊诧。 “卿……卿儿,你怎地过来了……”惊疑的望着凤卿,薛氏脸上的神色稍有些不自然。 状若没有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似的,凤卿缓步走到了椅子那坐下,喝了一口茶之后,才含笑朝着凤珅和薛氏问道,“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四叔和四婶儿。” “什么事啊?” “不知婉儿出事的那日,你们在院中可听到什么动静了不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卿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却惊得凤珅和薛氏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这话是从何说起,婉儿院中的事情,咱们怎么会知道呢!” 一听这话,凤卿嘲讽的一笑,随后状似漫不经心的低叹道,“是吗,原来四叔和四婶儿不知道啊,我还只当你们为了三姐姐的事情怀恨在心,是以特意设了一出局来报复。” 听闻凤卿的话,凤珅的脸色猛地一僵,随后赶忙接着喝茶的机会掩饰住了自己眼眸间的惊惧之色。 相比起凤珅还能稳得住心神,薛氏这个女子就差多了。 倘或换成从前的薛氏的话,指不定还能装上一装,但是如今凤府上下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苦难早已将她磨砺的不似当日那个隐忍聪慧的女子,是以如今毫无准备的被凤卿这般一说,她便只剩下了满心的恐惧和慌张。 只是看着薛氏那张脸,凤卿便心知她猜的没有错。 早前秦九爷出事的时候就是魅影阁的人动的手,如今到了凤婉这儿依旧如此,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和四房之间的关系。 见他们两人战战兢兢的坐在那,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凤卿不禁冷笑了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将凤婉从刘府带回来之后,我便不曾与四叔和四婶儿好生谈过,你们将她送到那府里受难的事情便也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抵连你们自己也忘了,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吧?” “你这是……” “十二殿下威胁刘府,让他们势必娶到三姐姐,让她经历一下曾经凤婉经历的那些恐惧和煎熬,但是想必之下,三姐姐还是幸运的,至少没有被用过刑,四婶儿能将其从刘府救出来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本也懒得再插手,可是怎知你们又自己作死!”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声音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骇得薛氏瑟瑟发抖。 “出银子联系魅影阁,害死秦九爷,如今又刺杀凤婉,这些账今后我会一笔笔的与你们细算,眼下便姑且来通知你们一声,若要逃跑的话,可要抓紧了。”说完,凤卿眸光冷凝的扫了他们两人一眼,随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凤珅和薛氏抖如筛糠,不敢相信他们半点没有插手的事情居然还是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虽然不知道凤卿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凤珅明白,这次他们是彻底完了,定然没有活路了。 事实上,恰如凤卿所言的那般,他们已经救回了凤阮,只要接下来安心活下去也就无碍了,但是谁能料到凤阮会因着在那府里待着的那段时日竟疯了。 薛氏每每面对这个女儿都哭的不可抑制,想到凤阮会落到这般地步届时因为凤婉的缘故,是以便狠下心想要报仇。 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这样的事情她哪里做的来,到底还是要依靠凤珅才行。 是以她就暗地里撺掇着凤珅,告诉他如今凤荀的官职越来越大,凤卿自然也就水涨船高,更何况她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的,难保哪一日不会再对他们下手,加上凤婉那个毛丫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指不定那日就狠了心要致他们于死地,既然如此,倒是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般想着,她和凤珅便制定了这个计划。 趁着凤卿他们都不在府上的时候,才让人来取凤婉的性命。 可是凤珅和薛氏不明白,怎地那些刺客会用剪刀伤了凤婉呢? 而他们心下的疑惑,却恰恰是问题的关键。 离开四房这边的院子之后,凤卿便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凤婧和萧蕊那边。 看着凤卿走的方向,千行不禁疑惑的开口,“小姐,咱们这是要去表小姐那里?” “对。” “去哪做什么?”她素来不喜欢姑奶奶和表小姐,真不知道小姐来找她们干嘛。 “自然是破案了。” 见千行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凤卿微微勾唇,随后径自朝着那走去。 还未进到院中,凤卿便见到了夜倾君派到这儿来的御林军,心下不禁微叹,看来他们夜家的男子还真是惹不得,不管才多大的年纪都开始懂得护着自己的媳妇了。 不过这样也好,凤婉那个孩子也该得个贴心的人好生呵护着。 缓步走进了萧蕊的房中,凤卿见凤婧正淌眼抹泪的给萧蕊喂着药,她的眼中除了冰冷之外便再没有旁的情绪。 便是被吓病了也是活该,谁让她自己歪着心思害人呢! 那晚看到凤婉身上的伤时凤卿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魅影阁的人虽是江湖中人,但也都干的是杀人的行当,要么用刀、要么用剑,却哪里有用剪刀的。 正是因此,她心里才起了疑心。 那剪刀的力道虽大,但是却并没有趁机一击得手,可见不是武艺高强之人,再想到那晚反应如此怪异的萧蕊,凤卿的心里才有些了然。 ------题外话------ 下面是采访时间 大奇:请问四位除了自家媳妇之外有过别的女人吗? 夜倾辰、乾景尧、冷凌澈(异常坚定):没有。 夜倾昱:…… 针对我是吧! 大奇:如果伴侣死去,会续娶吗? 夜倾辰、冷凌澈、夜倾昱(异常坚定):不会。 乾景尧:…… 打洗你信不信! 大奇:如果你先死去,会自私的想要将对方也毁灭吗? 冷凌澈、夜倾昱、乾景尧(异常坚定):不会。 夜倾辰:…… 大奇:诶、诶、诶,王爷有话好好说,快把刀放下…… 咳咳,继续。 大奇:欺骗过对方吗? 夜倾辰、乾景尧、夜倾昱(异常坚定):没有。 冷凌澈:…… 云曦:你为什么不说话? 冷凌澈:曦儿骗过我吗?可不管答案是什么,我都不在乎! 听完这话,云曦不禁为自己方才一瞬间的怀疑感到愧疚,看向冷凌澈的眼中充满了歉意。 但素…… 大奇、夜倾辰、乾景尧、夜倾昱:…… 禽兽! 第三百二十三章 莫名心慌慌 看到凤卿来了这里,凤婧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狠厉,像是恨不得要吃人一样。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她们娘俩笑话的吗? “瞧瞧表妹的身子如何了,姑母何必如此激动。”说着话,凤卿缓步走至了内间,扫了一眼萧蕊灰白的脸色,她便漫不经心的走到了椅子那坐下。 警惕的瞪着凤卿,凤婧根本不相信她会如此好心。 从一开始她们的关系就不是很亲近,加上后来因着竹儿的事情,凤卿只怕是恨上了他们娘几个,这会子见到她们病的病、愁的愁,还不偷着乐去,哪里有来看望的理儿。 像是没有察觉到凤婧的眼神似的,凤卿自顾自的说道,“婉儿出事的那晚,姑母和表妹在哪儿?” 不妨凤卿如此直白的发问,凤婧的脸色顿时一僵。 难道她知道了? 疑惑的偷瞄了凤卿一眼,却不料刚好对视她冷凝的双眸,凤婧的心下不禁一惊。 “姑母还是说实话的好,有这会子编瞎话的功夫,倒还不如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凤婉身上的那把剪刀是萧蕊刺进去的,我没有说错吧?”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眼中已经布满了冰寒之色,周身的杀气甚至让凤婧一度以为,她下一刻就要冲到榻边杀了她们娘俩了。 听闻凤卿的话,凤婧甚至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如今的凤卿不比当日在永安的时候,她和皇室中的那些人明显有些关系,哪里是她们能够招惹的。 但是事到如今,不能招惹也惹上了,便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了。 “哼,眼见如今蕊儿病了,是以你便将脏水往她的身上泼,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响啊!”壮着胆子讽刺了凤卿一句,凤婧脸上的神色倒好像萧蕊真的是被冤枉的一样,“退一万步说,即便你说这事儿和蕊儿有关系呢,那证据呢?” “没有证据。” “呵呵……那你凭什么说是蕊儿做的,这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些。”一听凤卿说没有证据,凤婧的语气顿时就硬气了起来。 “那只是我心下的猜测而已,不过我既然那么说了,自然就有办法将其变成事实,姑母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你……” 悠闲的起身走到了窗边的矮榻旁,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线筐里的针线,凤卿回身的时候一把将手中的剪刀丢到了地上,正好落在了凤婧的面前,“若是姑母能照着萧蕊那日刺凤婉的那一下原样奉送回去,此事咱们便一笔勾销。” “什么?!”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凤婧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道,事后不管是求医问药亦或是拜神求佛,萧蕊的生死我都不会再过问,只要她能还了这一剪刀。” 闻言,凤婧被一把捡起面前的剪刀丢的更远,“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怎么可能会去伤害自己的女儿,凤卿莫不是疯了。 对于凤婧会二话不说的直接拒绝自己的“提议”,凤卿表现的并没有很惊讶,像是一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似的。 眸光冷凝的扫了一眼躺在榻上瑟瑟发抖的萧蕊,凤卿的唇边缓缓的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从她进到房中开始,萧蕊就已经醒了,可是她却并不敢醒来。 不过,她以为自己装睡就能躲得过去吗? “姑母心疼女儿下不去手,那我还是与表妹说吧!”说着话,凤卿便缓步走到了榻前,看着连睫毛都在不停轻颤的萧蕊,她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你自残,不管是生是死,之后我都不会再为难你们,可若是你拒绝的话……” 接下来的话,凤卿并没有直接说完,可是偏偏是她这样要说不说的引人遐想才更令人感到心下恐慌。 对视上凤婧那双怨恨的双眼,凤卿却忽然笑的极为开心,“姑母缘何如此看着我,侄女可是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的,若您实在是心疼女儿的话,那剪刀刺在你身上也是一样的。” “凤卿,你一定不得好死!” “哈哈……我只顾好活着的时候就行了,至于死的时候什么样,谁又会去在乎呢……”无论怎样结果都是毁灭,那过程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上吊和喝毒酒是一样的。 走到被凤婧丢弃的那把剪刀那里,凤卿用脚轻轻的朝着床榻那边踢了踢,唇边始终挂着一抹邪笑,“三日的时间,我等着表妹的好消息。” 话落,凤卿便转身和千行离开了房中。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萧蕊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脸色被吓得苍白无比。 “娘……” “蕊儿别怕,娘在呢!”将萧蕊紧紧的搂进怀里,凤婧的眼中也不可避免的充满了恐惧之色。 “咱们该怎么办,如果不按照凤卿说的做,她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萧蕊的声音中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她那日就不该逞一时之快刺凤婉那一下,如今又要如何是好? 待到凤卿将这件事情告诉十二殿下,届时岂还有她活命的机会。 越想下去萧蕊的心下便越是觉得恐惧难安,直至最后,她竟忽然一把推开了凤婧,眼神疯狂的下榻握住那把剪刀。 “娘,是不是我刺自己一下就行了,凤卿方才是这般说的,只要我刺自己一下她就会放过咱们的。” “你先别急,快把剪刀放下。”生怕萧蕊会伤到了自己,凤婧赶忙安抚道。 没有理会凤婧说的话,萧蕊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握着剪刀一点点的往自己腹部送去…… “蕊儿!”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忽然一把扔开了手中的剪刀,萧蕊的眼中充满了惊骇和拒绝。 她还这样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怎么可以就这样伤害自己。 倘或这一下没有危及性命倒是好说,可万一当真要了她的命,那可怎么办? 可是转念一想到凤卿临走前设定下的期限,萧蕊只觉得死亡距离她如此近。 事到如今,她好后悔,那日她也许就不该去凤婉的院中,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将自己逼到了这么一个进退维谷的地步。 原来,那日她得知凤卿和凤仪都可以进宫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她心里便嫉妒的很,不过转念一想,她去不了,凤婉也同样去不了,心里忽然就平衡了些。 想到十二殿下要进宫赴宴不能守在凤婉身边,萧蕊便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要去试探一下,看看凤婉与十二殿下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亲近。 换句话说,究竟那人会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 但是萧蕊并没有想到,待到她去到凤婉的院子时,见到的居然是后者晕倒在地的情况,房中的婢女也不知所踪。 她下意识的想要出去唤人,可是心底的邪念一起,她的脚步便一下子顿住了。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没有任何人在旁边,无论她对凤婉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一想到可以趁机杀了凤婉,萧蕊的心中甚至都已经可以想象出今后自己与十二殿下相亲相爱的景象。 于是,她大着胆子拿着剪刀刺了凤婉一下。 只不过她心下恐惧的很,胡乱闭着眼睛刺了一下,却哪里想到偏偏伤到了凤婉的腹部。 原本她还准备再补一下,可是看着从凤婉的腹部不停流出来的鲜血,萧蕊觉得便是如此她也活不了了,未免被人发现她的行径,于是她便匆忙离开了凤婉的院子。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凤婉居然还能再活过来! 方至如今,凤卿不知是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居然知道是她害了凤婉,那接下来的等待她的又岂有宁日。 想到这些,萧蕊便不禁哭的愈发凶狠。 …… 凤婉醒来的时候,方才睁开眼睛便见到夜倾君忧心忡忡的一张脸,谁知她竟忽然闭上了眼睛,似是并不愿见到他一般。 “婉儿……” 无视夜倾君的轻唤,半晌之后,凤婉才又再次缓缓的睁开了双眸,对视上他那双担忧的眼,她的声音稍有些沙哑的响起。“我又受伤了,是不是?” 腹部隐隐痛的难受,他约莫着就是自己又受了伤。 “你不记得了?” “有人要来杀我,千行和燕漓先后追出去的时候我就晕倒了,然后……就到了眼下这般光景……”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口水,凤婉无力的闭了闭眼。 见状,夜倾君赶忙倒了杯热水给她,轻扶着她缓缓的坐起,将茶杯送至了她的唇边。 只是起身这么一个不需要多大力气的动作,可是却已经疼的凤婉满头大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凤卿呢?” “将军姐姐被六皇兄押回去休息了,她如今有了身孕劳累不得。” “有孕?!”一脸惊诧的望着夜倾君,凤婉很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方才醒来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情?” “就在你受伤的那日……”见凤婉一脸急着要知道的样子,夜倾君却眸色微暗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你精神好些了我再仔细讲与你听,眼下先简单用些膳吧!” 回身从榻边的小几上拿过一直温着的热粥,夜倾君舀起了一勺,他先是放在了唇边吹了吹,确定不会烫了之后才递至了凤婉的唇边。 他的动作虽是温柔的很,但是眼底的眸光却较之平时黯淡了几分。 貌似上一次将她从刘府救出来的时候,她也是睁开眼睛就唤将军姐姐,却根本连提他都不提。 一想到这些,夜倾君的脸色就变得更加的难看。 终于察觉到了夜倾君的不对劲儿,凤婉略有些诧异的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却不见往日的甜笑梨涡,“你怎么了?” “心情不大好。” “哦。”冷漠的应了一声,凤婉便安安静静的喝着粥,并不再多问。 “婉儿竟不再问问?” “问什么?” “我心情不好的原因啊!”难道她都不关心他为何心情不好吗? 说完这句话,夜倾君便满眼期待的望着凤婉,等着她如他期望的那般开口,然而…… “想说你自然就会说了,何必一定要我问呢!”完全不吃夜倾君那一套,凤婉喝完粥之后就准备继续躺下,可不经意间扯到身上的伤口,顿时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心点。”轻手轻脚的扶着凤婉再次躺到了床榻上,夜倾君也不再多言,想着来日方长,他总能改变凤婉的。 但是…… “夜倾君,你走吧!” 乍一听闻凤婉的话,夜倾君的手顿时一僵,随后不解的望着凤婉,“什么?” “你是皇子殿下,总是绕在我身边算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你啊!” 倘或是寻常女子听闻了这话,只怕是要高兴死的,但是放在了凤婉这儿,她却只是皱眉望着夜倾君,好像并不愿意接受他的喜欢似的。 大抵也是猜到了这一点,夜倾君将凤婉身上的被子盖好,一并转过了身子似是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否则的话,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拒绝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夜倾君自然不会给凤婉开口的机会,可就在他转过身子的时候,却不料袖管忽然被凤婉一把扯住,“你别装傻,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到?” “听到了。”但是却不代表他一定要做到。 “那你还不走?” “等你好了再说吧,如今将军姐姐自己也要安胎,她肯定是不放心你的,若是连我都走了,她岂不是更加担心!” “还有婢……” “那些小丫鬟哪里有我细心,好了、好了,你快点歇着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说完,夜倾君催促着凤婉休息,根本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将帐幔轻轻的放下之后,夜倾君脸上的乖巧之色也渐渐的淡了下来。 她方才转醒,甚至都不问一下是何人伤到了她,竟只一味回绝他,想必她心里是当真不愿和自己有任何牵扯的。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夜倾君的眸光便忽然一暗。 婉儿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不会那些故作姿态的举动,如此表现只能说明她心里真的没有自己。 这般一想,夜倾君不禁微微皱眉,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 再说凤卿这边,从凤婧和萧蕊的院中回去之后,竟忽然生了一场大病。 整日的窝在院子里,蔫蔫的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夜倾昱亲自带了太医来瞧,可这一瞧不要紧,却发现凤卿中毒了。 虽然毒素尚轻,不过却真真切切的存在,自然令所有人的都跟着警惕了起来。 回忆了一下白天凤卿都去过哪,吃食过什么东西,最终千行将心中的疑惑禀报了夜倾昱。 除了在去四房的时候凤卿喝了一杯茶之外,剩下她所有食用过的东西皆是与千行一样,如今千行唯有丝毫的不适,便可知问题出在了哪。 原本夜倾昱心里就着紧凤卿,再加上她如今有孕在身,自然是更加护的厉害,得知她是在四房那边出了事儿,火气自然而然就蹿了起来。 虽然有心要惩治四房的人,但是碍于凤卿有孕的事情他并未宣扬的人尽皆知,是以兴师问罪的时候绝不能是以“残害”皇族子嗣的由头。 不过,单单是冲着凤卿这个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也是够了的。 在御林军的人从四房那边搜出了凤卿所中的毒之后,夜倾昱便以雷霆之势吩咐人将他们一家三口都抓了起来。 漫不经心的坐在榻边给凤卿剥着橘子,夜倾昱笑的一脸无奈。 “若是再这样被你吓几次的话,我也就不用活了。”一开始听燕漓说她中毒的时候,他简直连杀人的心多有了。 “不是让燕漓告诉了你是假的吗?” “他大喘气你不知道吗?”怎么可能指望着一个话唠用一句话把一个复杂的事情说明白,差点没急死他。 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凤卿伸手欲接过夜倾昱剥好的橘子,却不料后者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感觉到唇齿间都是浓浓的酸涩,凤卿不禁被涩的紧紧闭上了眼睛,却又莫名觉得很爽。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夜倾昱鬼使神差的掰了一瓣放进了嘴里却酸的他转头就吐了出来。 这么酸…… 疑惑的看着凤卿吃的自如,夜倾昱的心中不禁微思。 他记得舒儿以前不喜欢吃橘子的,怎地如今忽然就爱上了这口儿? 而且,他之前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讲,说是酸儿辣女,舒儿的这一胎不会当真如他所愿一般是个儿子吧?! 想到当真有这种可能,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兴奋之色。 “四房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置?”谋害皇族之人的罪名可是不小,便是要了他们的命也是使得的。 闻言,凤卿皱眉想了想,随后缓声说道,“让凤婉那丫头自己决定吧!” 左右她做这一些也是为了她出气而已,至于最终要让四房的人落得个什么样的结局,便权且看她自己了。 事实上,从那日凤卿在去四房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她刻意在那喝了一杯茶,为的就是事后装作中毒,让对方百口莫辩。 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要至四房于死地,更多的也是为了震慑凤婧那母女俩,好让她们明白,料理完四房,接下来就是她们了。 听闻凤卿的话,夜倾昱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凤婉那丫头是怎么回事,可是心里有了中意的人了吗?” 不妨夜倾昱会忽然打听起凤婉的事情,凤卿眼眉微挑,随后了然道,“是君儿让你旁敲侧击来问我的吧?” “……唉,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舒儿。” “她心里有没有旁人我倒不知道,不过她不喜欢君儿这倒是真的。”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甚至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为何?” “哪有什么为何,不过就是不喜欢罢了。”虽说君儿那孩子也很好,可也没有谁规定过,他好就一定要喜欢他啊! “这倒也是……”不再纠结夜倾君和凤婉的事情,左右该问的话他也问了,至于最后能不能娶到媳妇儿就看他自己的了,“不说他们了,舒儿近来便别再胡闹了,好生为咱们的大婚之礼做准备。” 这几日他已经吩咐礼部着手去准备了,在近日择个良辰吉日便可以完婚了,毕竟舒儿的肚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四月一过怕是就要显怀了。 但是凤卿很显然还没有进入到角色当中,一听夜倾昱提起了大婚之事,她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茫然,随后方才想起她如今已经怀有身孕了。 “大婚……需要我做什么吗……”这毕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儿,实在是没经验的很,也不知道她都需要做些什么。 “好生睡觉、多吃些膳食,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如此便好了。” “太胖的话,怕是就穿不进大婚的喜服了吧!” 夜倾昱:“……” 她几时变得这般较真儿了? 从凤卿院中离开准备回宫的时候,夜倾昱在凤府的墙头上撞见了凤傒。 身为当朝的太子殿下,被人发现夜里翻大臣家的墙头,夜倾昱的脸上未有丝毫的羞愧和无措,反而还大大方方的望着凤傒。 “参见太子殿下。”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撞见夜倾昱,凤傒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诧。 “起身。”上下扫了凤傒两眼,夜倾昱眼中邪魅的笑意更甚。 “殿下若无事,微臣便先告退了。” “看来凤大人还真是尽职尽责,这般更深露重的都不让你歇着,却不知是为了何事在操忙?” 闻言,凤傒的眸光不觉一闪。 “为朝廷效力是微臣和三叔的职责所在。” “是吗……”幽幽的叹了这一句,夜倾昱便和燕洄消失在了凤傒的面前。 身后,是对方幽暗明灭的一双眼。 去到凤荀书房的时候,果然见到里面灯火通明,很明显是还在等他。 凤傒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三叔。” “回来啦?”一见是凤傒回来了,凤荀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扬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如何?” “已经和朝中的几位大臣联系好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出言相助,只不过……”说着话,凤傒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一般。 “怎么了?” “按理来说,朝中的太傅大人应当是较为有说服力的人,只是因着沈灵均乃是那位靖安王妃的表哥,而靖安王府和凤卿那丫头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是以我便没有贸然到沈府去,以免利用不成,反暴露了咱们自己。” “嗯,你做的很对,眼下咱们稳住要紧,旁的事情倒也不必那般急于求成。” 如今凤卿那丫头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四房和凤婧那边,想来一时也顾不上别的。 至于太子殿下那边,朝中还未完全安定下来,他整日忙着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哪里又有功夫去操心这些闲事。 看着凤荀一脸的深思状,凤傒斟酌着开口问道,“凤仪那边……” “仪儿那边无需咱们操心,她自己会有主意的。” 一听这话,凤傒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异色,随后趋于平静。 眸色幽暗的坐在凤荀的对面,凤傒便不再多言。 见状,凤荀微微一笑,眸中充满了了然之色,“你放心,待到咱们的事情成了,三叔必然也不会亏待你的。” 听闻凤荀如此说,凤傒的眼中顿时在一瞬间迸发出了无限的光彩和热烈,随之而来便是明显的野心和渴求。 看着凤傒这般神色,凤荀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有野心是好的,这样的人才好控制。 他不怕凤傒对他有利可图,倘或他当真什么都不要的话,那才令人感到心慌呢! 待到凤傒离开了书房之后,凤荀的目光暗沉的看着桌案上的纸张,笑的愈发诡异。 等了这么多年,终是挨到了这一日。 想到了什么,他的手缓缓的覆在了自己已经瞎了多年的眼睛上,另外一只完好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浓烈的恨意。 …… 四房的人下狱之后的次日,凤婧和萧蕊的院中便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凤婧在为萧蕊缝制荷包的时候不小心用剪刀伤到了自己,眼下正等着郎中去诊治。 说来也瞧,这姑奶奶伤到的地方和凤婉一模一样,都是小腹那里受了伤。 众人心下都觉得奇怪,是以私下里这些下人便议论纷纷。 凤婉在房中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全部。 想来便是萧蕊刺了她那一下,是以凤卿才会为了帮自己报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她有些不解,好好的,萧蕊为何要刺伤她? 看见了凤婉眼底的疑惑之色,夜倾君稍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并不敢随意的接话。 倘或婉儿知道萧蕊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刺伤了她,怕是就要从不喜欢他变成讨厌他了吧! 如此一想,夜倾君便果断的摇了摇头,彻底的将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了出来,“谁知道那女人发什么疯,大抵是嫉妒你长得比她漂亮。” 皱眉扫了夜倾君一眼,凤婉不再纠结于萧蕊的事情,而是话锋一转朝着旁边的墨熙问道,“我的手脚近来愈发觉得没有力气了,不知还能否治好?” 凤婉没有问什么时候能治好,而是问还能不能治好。 她自己的身子她最清楚,就算夜倾君一直对此三缄其口,但她却并不会被此糊弄过去。 不妨凤婉会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墨熙顿时一愣,随后乖巧的娃娃脸懵逼的望着夜倾君,并不敢轻易的胡言乱语。 “婉儿……” “我没问你,你别插嘴。”无视夜倾君皇子殿下的身份,凤婉毫不客气的说道。 见夜倾君不再多话,凤婉才又朝着墨熙问道,“你说。” “额……这个……”眼神闪躲的支支吾吾说着什么,可是墨熙就是不正经回答凤婉的话。 事实上,凤婉身上的伤他已经听紫鸢提起过了,两人也商议过诊治的方法,最可行的办法就是由紫鸢来施针。 但是她初到丰鄰城的时候,身子孱弱的不行,而紫鸢的针法又是剑走偏锋,恐她会承受不住,是以原想着她的身子养一养,恢复恢复再说,可是却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今凤婉的身子没有养好不说,反倒更坏了。 方至如今,紫鸢便更加不敢拿她的身子冒险了。 想到这些,墨熙甚至连看向凤婉都不敢,就只能眼神飘忽不定的瞄着别处,一看就是心虚的表现。 瞧着他这般模样,凤婉的心里便凉了半截儿,“可是治不好了?” “也不是……”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就算情况再差,可这到底是她自己的身子,她总该在心里有个底儿才是。 “这个……”犹豫的说着话,墨熙又扫了夜倾君一眼,见后者朝着他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他方才直言道,“姑娘是一侧的腿脚和手出了些问题,最严重的话便是彻底的失去知觉,行动会受到些影响。” 恐凤婉会因此想不开,墨熙便赶忙接着补充道,“不过也不是不能完全治愈,只是碍于姑娘如今的身子太过孱弱了,是以我和紫鸢都不敢轻易下手。” 虽然凤婉好像表现的很是随意,但是在墨熙这句话说完之后,夜倾君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亮色。 她心里还是在意的,甚至比他以为的还要在意。 “倘或我能够让身子变得强壮些,你们有几成的把握?” “嗯……这个要视情况而定……”反正不管凤婉如何问,墨熙都不敢将话说的太绝对,讲了半天也和废话差不多。 不过凤婉却从这当中发现了一个问题所在,那就是她自己的身子好像并不由她自己做主,至少在墨熙和紫鸢那里,他们都更加听从夜倾君的意思。 待到凤婉终于放过墨熙之后,后者便忙不迭的出了房中。 房中一时静了下来,夜倾君隐约感觉到了她怕是要同自己说什么,于是下意识的便要一并离开却不料被凤婉先一步制止了,“是你不让他们贸然医治我的,对不对?” “婉儿,我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如果我告诉你,与其这样不得自由的活着,我宁愿死了,你怎么说?” “你……” 看着凤婉骨瘦如柴的小身板,甚至连脸颊都凹陷了下去,一双大眼亮的骇人的望着自己,脸色苍白可怕,整个人都阴气森森的样子,竟与当日初见凤卿时无异。 夜倾君想,眼下若是有阵风吹过去的话,怕是就会将她吹走了。 这样的身子骨,她能活下去他就很庆幸了,哪里还敢冒险去让紫鸢对她施针。 但是不管夜倾君在心里想的多坚决,一旦等凤婉开了口,他就半点主动权都没有了。 “身子是我自己的,要死要活我都想自己做决定。” 凤婉是如此说的,于是夜倾君万般无奈之下决定,待到她小腹的那道伤好了些,他便会让紫鸢和墨熙他们为她诊治。 至于结果如何,他没有去想,也不敢想。 …… 当朝太子殿下要迎娶凤家姑娘为太子妃的事情在那日宫宴之后就宣扬的满城皆知,如今待到礼部将具体的时间公布之后,却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初时听闻凤家姑娘,丰鄰城中的百姓只当是凤仪。 毕竟比起凤卿来讲,还是这位引来桐花鸟的女子更加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加之她那无双的容貌,想来便也只有靖安王妃能略胜一筹。 但是这当中也有一些人,觉得如凤卿这般曾经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必然能够胜任将来皇后这个位置。 尽管百姓争论的热闹,但是这几位正角儿却一直没有回应什么。 凤仪自从那日与夜倾昱提起为自己指婚的事情之后就再不曾出过院子,直到传出凤卿中毒的消息时,她才特意赶去关怀了一番,言辞也自然的很,好像并不知道外面的那些流言。 至于凤卿,倒是难得听夜倾昱的话,每日不是吃饭就是睡觉,虽然没有如夜倾昱的愿长胖些,但是气色倒是果然好了不少。 如今夜倾君寸步不离的守着凤婉,唯恐会再发现上次的事情,她倒是也乐得丢开手。 凤婧那母女俩如今也终是消停了下来,凤卿也懒得去理会她们。 自打听闻凤婧受伤之后,凤卿就知道,这盘棋是时候收手了。 依照她对萧蕊的了解,她根本就没有胆子和那份狠心对待她自己,所以这件事情的最终,不是她亲手伤了凤婧,就是凤婧待她受过。 而这两种情况不论是哪一种,今后萧蕊都会生活在自己无尽的折磨当中。 至于凤婧,她得到的照顾和医治可比不得凤婉,就算眼下死不了怕是也会留下病根儿的。 想到这些事情,凤卿微微眯了眯眼,剥好的橘子才送至唇边,却不想就被夜倾昱半路“劫走”了。 看着自己刚准备吃的橘子落到了别人的口中,凤卿才想说什么,却不想指尖忽然传来了一阵潮润的感觉,令她的瞳孔猛地缩紧。 他在干什么?! 惊诧的瞪着夜倾昱,凤卿使劲儿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对视上某人含笑的眉眼,恨不得直接戳瞎他算了。 “殿下不是嫌这橘子酸吗?”前几日都酸的吐出来了,怎地今日又抢着吃! “原本是有些酸,可是经舒儿的手喂我便觉得甜蜜的很。” 凤卿:“……” 这般说来,究竟是她的手上抹了蜜还是他的嘴抹了蜜? “你待会儿若是起了什么邪念的话,可别又怪是我勾引你。”说着话,凤卿还提前防备似的将身子朝榻里挪了挪。 闻言,夜倾昱不禁摇头失笑。 他的诚信就有那么差吗,她如今可是怀着身孕呢,他便是想要极了也不会真的做什么。 只是…… 挺过了这前三个月的话,听说日子便会好过一些。 一想到这儿,夜倾昱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异常兴奋的光芒,看的凤卿汗毛都要炸了,于是便又下意识的挪了一下。 见状,夜倾昱就势蹭到了榻上,伸手便将凤卿拉进了怀中。 虽然再过不几日两人便要成婚了,但是不知为何,他这几日总是黏她黏的紧,心里怪不得安稳的,好像总是担心着那日会发生什么似的。 察觉到了夜倾昱的不对劲儿,凤卿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话虽如此说着,但是他眼底深处的忧虑却半分没有消减。 可是一切都部署好了,应当没有什么问题才对,但这股心慌是从何而来? ------题外话------ 提问时间 大奇:请问大家“耐耐”的频率是什么? 冷凌澈冷笑不语。 夜倾昱邪笑无话。 夜倾辰冷脸不笑。 等到了乾景尧这…… 大奇:pass 乾景尧:为毛到我这儿就pass了? 大奇:有意义吗? 乾景尧:必须问。 大奇:那请问……你一年几次? 乾景尧:…… 大奇:我没看错吧,王爷是笑了吗?是笑了吧,是在幸灾乐祸吧,是吧,没错吧…… 继续提问 大奇:请问最理想的情况是一周几次? 乾景尧(心急):可以问一天几次吗? 大奇、夜倾辰、夜倾昱、冷凌澈:…… 浮梦,把人带走吧,太可怜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婚之日 自从发生了凤婉的事情之后,凤卿几乎就不再离开凤府了,虽然知道有夜倾君守着她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比起夜倾君,凤婉明显更加的依赖她,这也是凤卿不再将她独自留下的原因。 这日去她院中看望她的时候,方才走到了廊下便听到了里面传来“哐啷”一声,明显是瓷器摔裂的声响。 皱眉走进了房中,凤卿一眼便见到了凤婉不悦的瞪着夜倾君,而后者只是甜甜的笑着,似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这是闹什么呢?” 随着凤卿的话音落下,房中的两人顿时转过头来望向她。 “将军姐姐来的正好,她不肯吃药,奈何我如何劝也无用。”无奈的朝着凤卿告状,可是夜倾君的脸上却未有任何的不耐烦。 “为何不吃药?”转头望向凤婉,凤卿明显一脸的不赞同。 “吃了也无用,何苦还与自己为难。” “这叫什么话,不吃病怎么会好呢,一日比一日大了,怎地反倒闹起了小孩子脾气!”说着话,凤卿示意千行再去端一碗药来,亲自坐在了榻边准备喂凤婉服下。 看着不多时千行就端着一碗药回了房中,凤婉皱眉就转过了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哎呀,我都说了我不喝。” “老实点,别以为你受了伤我就不忍心收拾你,乖乖把药给我喝了,我可没有旁人那般好的耐心。”说到“旁人”的时候,凤卿甚至还意有所指的扫了夜倾君一眼。 话落,也不顾凤婉是何反应,凤卿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强行转过了她的脸之后就将手中盛满药汁的汤匙送进了她的口中。 “唔……你要烫死我吗……”捂着小小的嘴巴瞪着凤卿,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夜倾君在凤婉的小脸上见过的最生动的表情。 “谁让你不乖乖听话了,再不好生吃药的话,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我可受着伤呢!” “呦呵,你还知道自己受伤呢,那还不消停的吃药,还敢不听话?”一边说着,凤卿一边又舀了一勺药,不过这次倒是记得先吹了吹,确定不烫了之后才送到了凤婉的唇边。 说来也奇怪的很,被凤卿这般一点也不温柔的喝斥了一顿,凤婉竟神奇的消停了下来,让夜倾君在旁边看的惊叹不已。 看着凤婉极其自然的同凤卿嘟嘴撒着娇,他的心下竟莫名觉得酸酸的。 虽然知道将军姐姐在凤婉心里的位置不一般,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她相比会差那么多,打击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眼见一碗药见了底,凤卿又回身拿了个蜜饯塞进了凤婉的嘴里。 感觉到甜蜜的滋味在唇齿间散开,凤婉的眸光不觉微闪,随后忽然开口说道,“我想去看看那个人。” 闻言,夜倾君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疑惑。 那个人…… 是谁?! 夜倾君没有猜到,但是凤卿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凤婉的意思。 她指的,应该是凤珅。 事到如今,她竟连唤他的名字都不愿意了。 想到凤婉如今的身体状况,凤卿本是打算拒绝的,但是对视上她执拗的那双眼,最终还是缓缓应道,“……可是,不过要君儿与你同去。” 听闻前半句的时候,凤婉的神色还是正常的,可是一听要和夜倾君一起,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我为何要带着他一起啊?” “是他陪着你同去。”没有人陪着她同去的话,她也不会放心。 更何况,天牢那种地方又岂是她一个官家小姐说去就能去的。 见凤婉一脸嫌弃的样子,夜倾君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很受伤。 为何看辰哥哥还有三哥、六皇兄他们娶媳妇都那么容易,怎地偏偏到了他这儿就这么麻烦,不仅亲近不得,甚至还反被嫌弃。 可夜倾君又哪里知道,他这三位哥哥追媳妇时候遇到的麻烦和心酸。 话再说回当下,虽然凤婉并不愿意再和夜倾君有过多的牵扯,但是奈何凤卿开了口,最终也只能由着夜倾君同她一起去了天牢。 她如今腿脚还是有些不利落,加上腹部的伤还未好,是以便坐着轮椅由人推到了牢房中。 隔着冰冷的铁栅栏,凤婉冷眼看着窝在角落里的凤珅,眸光愈见森冷。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但是凤婉以为,即便是素不相识的人他也不至于如此害她。 她自小没有爹,后来好不容易遇见了秦九爷,虽然那是个色老头,但是对她是真的好,可是偏偏上天不愿满足她的愿望,还是将他夺走了。 而这一切,凤珅都是始作俑者。 想到这些,凤婉静静的站在铁门外,眼神从冰冷渐渐变成了怨恨。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浓烈的恨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名义上是她的亲爹。 察觉到铁门外一直有人在望着他,凤珅犹豫的抬头看过来,却没有想到见到的居然是凤婉瘦的近乎脱相的一张小脸。 “婉……婉儿……”不确定的轻唤了一声,凤珅匆忙起身冲到了栅栏后面,眸光兴奋的望着她。 “我来,我还你两样东西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凤珅,凤婉的话说的很是平静。 而与她的语气不同的是,她的眼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缓缓的从袖管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凤婉不顾夜倾君的制止,挑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就割了下来。 将那缕青丝直接扔到了凤珅的面前,凤婉反手划破了自己的食指,顿时便见鲜血从指腹滴了下来。 “婉儿!”见状,夜倾君下意识的便要伸手阻拦,却被凤婉挥手制止。 她只挤出了一滴血,随后便用手帕将划伤的位置包好,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觉得,她爱护极了自己这副身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受你的东西,便也只值这么一点,今日还了你,从此之后,我便再也不欠你什么。” “你……” “接下来,便该算算你欠我的了。”说完,便见凤婉将匕首隔着栅栏丢进了牢房中,刃上还带着方才在她手上沾染的血迹。 听闻凤婉的话,凤珅的神色顿时一僵,眼中充满了恐惧。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打算杀了他吗? 惊惧的瞪着凤婉,凤珅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见他露出这副模样,凤婉的心里竟莫名觉得有一丝快感。 “舍不得死?”凤婉的语气很随意,就像是在问他今日吃了什么似的。 可是这样的话听到凤珅的耳中,却只让他感觉到了满心的惶恐。 瞧着他一直瞪大双眼望着地上的匕首却迟迟不对自己动手,凤婉朝着旁边的狱卒示意了一下,后者直接走进去将匕首收走了。 “你不肯死,那边在此长长久久的活着吧!”话落,凤婉便由夜倾君将她推出了天牢,身后只余下凤珅的求救声。 而许久之后凤珅才恍然,凤婉当日给他选择死的机会有多么的难得。 因为这世间,有时比起活着,明显死亡才是一种奢望。 …… 这一日,夜倾昱下朝之后便直奔凤府而来,接到凤卿之后,便由燕洄驾车一路出了城。 看着马车外陌生的景致,凤卿想了想却还是不知道他们将要去哪。 紧了紧她身上的斗篷,夜倾昱关切的问道,“身子可难受吗?” “不会。”扫了一眼他未来得及换下的衣服,凤卿疑惑的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栖凤坡。” 闻言,凤卿不觉一愣。 栖凤坡…… 这名字怎地听起来如此熟悉? 大抵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夜倾昱朗声说道,“是当年容嘉母妃的居所。” 也是在那,父皇邂逅了一生所爱。 如今他的身子愈见不堪,心里唯一的念想便也只是待在母妃当年生活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余生而已。 他和舒儿的大婚之礼眼瞧着就要到了,父皇体力不支,他不愿他为此来回奔波劳累,但总还是要带着自家媳妇给当爹的瞧瞧。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夜倾昱不禁微微勾唇,眼中闪动着一抹微亮的神采。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官道上,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程,凤卿看着周围的景致突变,想着大抵是到了。 才这般作想,便感觉马车缓缓停下,夜倾昱先下了车,随后才又抱了她下去。 站定之后,凤卿举目朝着周围望去,却见这一处皆是看不见尽头的桃花树,然而此刻十里桃花未开,唯见满目枯树而已。 见状,凤卿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悲戚之色。 倘或如今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那景象一定美极了。 回身间见凤卿看的出神,夜倾昱伸手裹紧了她身上的披风之后,揽着她一路朝着桃林深处的木屋走去。 房屋的周围守着一些宫中的侍卫,段御风正站在屋檐下,见他们来此便快步上前相迎。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目光扫过一旁的凤卿,段御风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嗯。” “我说怎么回城之后一直没有见到你,原来你陪陛下一直待在这儿。”她与段御风,也许久未见了。 没有顾忌夜倾昱还在旁边,段御风大大方方的朝着凤卿问道,“一切可好?” “都好。” “那就好。”多余的话,他便没有再说。 目送着凤卿进了房中,段御风看了好久之后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除了搭在佩剑的手微微握紧之外,他几乎未有丝毫的异状。 他已经听闻了丰鄰城中传来的消息,不日便是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这太子妃的人选,自然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有些人、有些事,不宜多想,他和郑萧然不同,从一开始他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待到陛下这边事情已了,他便依旧回丰鄰城去,守着皇宫、守着她。 再说凤卿和夜倾昱缓步走进了房中,那间房屋并不大,但是却被收拾的很整洁,才走进里间,便见素日在庆丰帝身边伺候的蔡青正在服侍他吃药。 “儿臣参见父皇。” “凤卿拜见陛下。”时隔许久再次见到庆丰帝的时候,凤卿没有想到他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比起之前那个玉树临风的皇帝陛下,如今的庆丰帝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 凤卿听闻夜倾昱提起过,是因为陛下中了罗斛香的缘故,是以才会变得形销骨立。 那种香料有些像逍遥散,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让人渐渐沉沦,逐渐消磨意志,失去自己的意识,进而上瘾。 至今还未有一人能够戒掉罗斛香,这也是为何这种香料会成为禁止的香料的原因。 不过凤卿瞧着庆丰帝如今这般模样,他虽消瘦了些,眼神倒还清明,并不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这却是为何? 不妨会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响起,庆丰帝惊喜的转头看过来,眼中的笑意如此明显,“昱儿来了……” 目光扫到一旁的凤卿,庆丰帝的目光不禁愈亮。 她果然还是陪在了昱儿的身边,如此极好。 反应过来凤卿方才唤了他什么,庆丰帝示意蔡青将他扶起,随后像个孩子一般的挑剔道,“你管朕叫什么?” 看着庆丰帝眼中的明显的打趣,凤卿初时一愣,随后了然。 “拜见父皇。” “哈哈……好、好,快起来……”满眼笑意的望着凤卿,庆丰帝的精神难得好了些。 “父皇近来感觉如何?”从蔡青的手中接过药碗,夜倾昱小心翼翼的亲自伺候着庆丰帝服药。 “还是老样子,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凤卿却未感觉到庆丰帝有丝毫怕死的样子,与其说他不愿意死去,倒不如说他是不愿意现在就死去。 想来是心里尚有些未完的念想,是以才执着的等待着。 就在凤卿胡思乱想之际,却不妨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含笑响起,“父皇,儿臣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舒儿有孕了。” “有孕了?当真吗?!” “已经两个月了。” “哎呀,朕也要当皇爷爷了,看你皇叔还和朕炫耀不成!”说完,庆丰帝便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该如何说呢,此刻的庆丰帝和夜倾昱两人,并不像以往在宫中那般客套和疏离,更多的是父子之间的温情和亲近。 一个不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一个也不再是深不可测的心机皇子。 “可想好要叫什么名字了不成?” “尚且不曾,不若父皇为这孩子赐个名字吧!” “只怕……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说着话,庆丰帝扫了凤卿的肚子一眼,眸中难得闪过了一抹不舍。 待到凤丫头生产之时,已是七八月之后的事情了,那时……他怕是早已魂归黄泉了…… 听闻庆丰帝的话,夜倾昱和凤卿不禁相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皱紧了眉头。 虽然知道依照庆丰帝的身体状况必然撑不了多久了,但是听到他如此说,心里还是不好受的紧。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话令两人心情不大好,庆丰帝便状似无所谓的笑了下,随后望着夜倾昱说道,“罢了、罢了,朕男女各想一个。” “多谢父皇。” “婚期定在几时?”既是已经有孕了,那这大婚便万万不能再拖下去了。 猜到了庆丰帝大抵是想要赶回丰鄰城参加他们的大婚之礼,可是夜倾昱却摇了摇头道,“父皇的身子要紧,这一来一去也要费上些功夫,且天气尚未转暖,还是别折腾了。” 他今日特意带着凤卿前来,为的便是拜见父皇,免得那日他再来回奔波。 无言的看着夜倾昱,庆丰帝的眼中竟不知在几时闪动着些许泪光。 这个孩子…… 好像不管经历过什么,遭受过别人怎样的对待,可是面对自己的亲人,他总是能够付出十二分的热忱,将每个人都照顾的极好,却唯独苦了他自己。 “昱儿先出去,朕有几句话要单独和凤丫头说。” “……是。” 不止是夜倾昱,就连蔡青也一并随之走出了房中。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了凤卿和庆丰帝两人。 这情景倒是和之前她去永安之前有些想象,不过她倒是不知,今日的庆丰帝又要同她说些什么。 “朕当日给你的东西,可用上了吗?” 想起之前他给自己的两道圣旨,凤卿便神色恭谨的朝着他施了一礼,“凤卿多谢父皇。” 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那么早之前他就预料到了她和夜倾昱将要面对的困难,这一点的确是令凤卿心下佩服不已的。 见这孩子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话,庆丰帝不禁微微一笑。 辰儿、昱儿、桓儿……这几个孩子里面有一个算一个,挑媳妇的眼光倒是都不错。 “朕当日便问过你,你与昱儿之间,将来势必困难重重,可有想过要如何面对……如今朕再问你一遍,你可有答案了吗?” “父皇一早就知道会是夜倾昱继承皇位了。” 淡淡笑了下,庆丰帝的眼中闪过了睿智的光芒,“他们都是朕的孩子,朕如何不了解他们的性子。” 平心而论,无论是桓儿亦或是辰儿,他们都有治国之才,但是相比之下,要想胜任帝王这个位置,还是非昱儿莫属。 夜倾辰性子太冷,行事太狠,不易察纳雅言,未免让朝廷上下以为他是一位暴君。 至于夜倾桓,他远离政权多年,要想在朝中立稳根基不易。 这般说来的话,便只有夜倾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朕在圣旨上言明,要将皇位传给桓儿,为的不过是完成当日对容嘉贵妃的承诺,虽然她从未如此要求,但是朕总觉得,该给她的孩儿最好的一切。” “但是登基为帝,并不是什么好事。” “没错,那是一条不归路,任何人坐上了那个位置都难以再随心所欲的活着。”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立了那道圣旨。 他不能因为当皇帝辛苦就将这个包袱推给昱儿,他亏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是以他依旧按照最初的想法,在那道立储的诏书上写下了夜倾桓的名字,只不过事后他们兄弟之间要如何选择就不关他的事了。 听闻庆丰帝说了这么多,凤卿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暗示她什么吧…… “丰延大业一统,边境之地可以少一个将军,但是昱儿的宫中却万万不能没有一个皇后。”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庆丰帝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意。 “父皇……” “朕将昱儿交给你,他替苍生万民守着这万里山河,你替朕守着他。”回身从枕侧取过了一方锦盒,庆丰帝将其递到了凤卿的手上,“在你临去永安之前,朕便与你有言在先,你帮朕做一件事,朕便下旨调查凤家当年的事情。” 见凤卿愣愣的看着他,甚至一时都忘记了伸手去接,庆丰帝便接着笑道,“你陪昱儿度过幽禁的那段时日,便算是完成了朕的要求,这是你要的东西,朕也如约做到了。” “这是什么?” “证据。”不过他想,就算他没有着人调查,昱儿那孩子也应当是查清了才是。 颤抖着手接过了庆丰帝手中的锦盒,凤卿紧紧的握住,随后屈膝便跪在了庆丰帝的榻边。 “凤卿当日也有言在先,几时父皇洗雪了家父的冤屈,凤卿便会心甘情愿的拜谢。” “起来、起来,还是待你大婚之日再拜不迟。” 家庆丰帝强撑着精神说了这么多的话,凤卿便有眼色的不再多言,只见他微闭着眼,口中幽幽叹道,“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闻言,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悄然退出了房中。 那句话,大抵便是容嘉贵妃同父皇说的诀别之词吧! 走出房中的时候,原本还略有些阴着的天竟放晴了,阳光照在脸上,给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夜倾昱走至她的身侧揽住她,看着她眼角微微闪动的泪光,神色不禁一怔。 她这是与父皇都谈了些什么? 像是没有察觉到夜倾昱探究的目光一样,凤卿专注的望着眼前萧条的景象,内心隐隐变得悲凉。 一直在木屋陪着庆丰帝用完了膳,凤卿和夜倾昱才动身准备回去。 沿路走出那片桃林的时候,凤卿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父皇执着的是什么,也明白了他等待的是什么。 “桃花……” “嗯?”不妨凤卿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夜倾昱诧异的挑眉。 “父皇在等桃花再开。”她记得夜倾昱同他说过,父皇和容嘉贵妃是在桃花树下初见的,也是在桃林中情定一生。 转身无尽的枯干的树杈,夜倾昱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忧色。 暮春未到,桃花未开,父皇尚且强撑着一口气,倘或春暖花开,他是不是就…… 猛地闭上了眼睛,夜倾昱似是不愿再想。 坐在马车上回丰鄰城的时候,夜倾昱留意到凤卿手中捧着的锦盒,他的眸光微闪,“这是何物?” 是父皇给她的? “父皇说,这里面是有关我爹被陷害的证据。” 一听这话,夜倾昱不禁一愣。 他倒是没有想到,父皇会想的如此周全,既然连这些都备下了。 眼也不眨的盯着手中的锦盒,凤卿忽然幽幽低语道,“夜倾昱,父皇他真的很在意你……” 即便从前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他的身上,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是将能做的事情都为他做了。 虽然是因为与她有言在先才会履行承诺,但就算是之前去永安的事情也是他为了夜倾昱在着想而已。 他是明君,亦是慈父。 …… 东宫 自从搬进东宫之后,郑柔便一直被关在殿中,门口整日都有侍卫在把守,她从来都没有走出去的机会。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听闻了一些消息。 殿下他要迎娶太子妃了! 想到这件事情,郑柔瘦的凹陷进去的眼中便充满了浓烈的恨意。 自从夜倾昱被幽禁在永安之后,她一直以为生活无望了,甚至都已经起了轻生的念头。 她终其一生想的便是如何成为人上人,如何手掌大权,让旁人再也不会因为她是旁系所出的女子就对她有所轻视。 侯府的小姐算什么,她要的是母仪天下。 正是因为心里有这样的野心,所以即便是嫁给夜倾昱做侧妃她也心甘情愿。 她尽心尽力的操持着整座皇子府,为的就是能够让他安心的与夜倾瑄在前朝争斗,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云舒,一切都变了。 六皇子府败落的那段日子,她几乎已经放弃了心中的求权的想法,可是没有想到,夜倾昱他又回来了,甚至是带着绝对的必胜势头惊艳回归,惊呆了一众人的眼球。 那时候郑柔就知道,她没死是对的,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果然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夜倾昱就被封为了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她也如约成为了他后院中唯一的一个女人,待到他登基为帝,她便是宫妃,即便无法问鼎后位,她也有办法在后宫占领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凭空杀出一个什么凤家小姐,生生断了她所有的路。 若这女子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巧的是,那人竟然是凤卿! 那个本该死在北境之地却依旧存活于世间的人…… 早在夜倾昱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云舒的另外一个身份多半就是凤卿。 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那人都是她的劲敌。 凤卿…… 这一次,她一定与她不死不休! 不止是她,就连夜倾昱她也不会放过。 她恨他。 恨他为何不一直冷心冷意的执着于皇位,反而却沉浸在了儿女私情当中。 她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这不公平。 她不服! 想到这儿,郑柔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桌案上的桌布,眼睛狠狠的瞪着。 看着这样的郑柔,荷香不禁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想象眼前的女子就是从前温婉大气的郑侧妃。 “那人拿来的东西呢?”忽然,郑柔的声音幽幽的响起,眸中泛着幽暗的光芒,看起来诡异极了。 走至内间取回了一个小瓷瓶,荷香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犹豫。 “侧妃您……” “闭嘴。”狠狠的瞪了荷香一眼,郑柔猛地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瓶子,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别忘了你身中的毒,要是敢不听我的话,当心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是……” 虽然心下有些不甘,但是荷香也不敢有所反驳,她虽忠心,但却并不想愚忠,如今这个时候再和那个凤卿对着干的话,无异于是犯了太子殿下的逆鳞,这不是在找死吗? 可郑侧妃大抵也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是以早在搬进东宫之前就给她下了毒药,没有她手中的解药的话,她便只能日日承受灼心之痛,难以得到解脱。 幽幽的看了郑柔一眼,荷香不禁皱紧了眉头。 今次之后,郑侧妃可还曾打算活命吗? …… 夜倾昱和凤卿大婚的这一日,天气已经渐渐变得和暖,花虽未开,但是花苞待放,皇宫之中艳红一片,显得极为喜庆。 宫院深深,九曲回廊,处处皆挂满了艳丽的红绸和灯笼。 灿烂的骄阳映照着汉白玉的石阶,明亮又耀眼,最中间的一段被铺满了鲜艳的红布,一直绵延到了宫门口的位置,似是一朵朵热烈绽放的花朵,层层繁复,朵朵惊艳。 凤卿一身妃红蹙金凤纹牡丹花长裙,水影红密织金线的腰封紧紧的束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上系着同色的宫绦,腰带上挂着一抹上等的玉佩,上镌“昱”字,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的手臂上松松搭着一条金丝织就的披帛,同裙摆长长的拖曳在地,每行一步,便好似拂过万千花朵,芳香四溢。 素日半散的青丝此刻整齐服帖的梳起,头戴金丝凤冠,额前缀着一颗鱼眼大小的明珠,映着她眼角微挑的凤眸,熠熠生辉。 神色肃穆的站在红毯的末端,凤卿遥遥望着台阶上的男子,随后一步步的朝着他走去。 随着她一步步的走上台阶,华美的裙摆在身后展开,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在身前,小巧白皙的指甲泛着一丝淡淡的柔光。 夜倾昱高高的站在台阶之上,看着那女子一身大红宫装朝着他缓步而来,素日眼中弥漫的邪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的眸光。 一身暗红色的四爪金龙锦袍将他整个人衬的愈发华贵无边,薄唇微抿,一直到视线里出现了那道红衣的身影,这才微微上扬。 他负手而立,高贵凛然,等着今生与他执手俾睨天下的女子,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之色。 她缓步而行,雍容华美,朝着今世同她携手共赴红尘的男子,唇边挂着勾魂摄魄的一抹微笑。 日光虽盛,可宫阙之巅更加闪光的却是执手的那两人。 凤卿无言的望着夜倾昱,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两人初见的那段时日。 她伸出没有被他握着的那只手,缓缓的探向自己的颈间,取下了那枚一直未离身侧的白玉扳指。 从夜倾昱送它此物开始,她就知道这枚扳指对他的意义不同凡响,是以她珍之重之,总想着几时能够还给他自己保管才好。 方至如今,她用心暖过,连带她的情一并送回给他。 亲手将那枚扳指又带回了夜倾昱的手上,凤卿微微扬起头朝着他艳丽一笑,刹那间,只让夜倾昱觉得,宫中含苞待放的花都开了。 “即便走出了那座巍巍皇城,可你却一直在我的心里幽居,我放下过仇恨,却从未放下过你。”就算凤家之事无法洗雪,就算当年的事情是庆丰帝亲自下的旨,可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和他在一起。 皇权之路太孤单,她想陪着他,看尽宫墙落花,数尽春去秋来。 “舒儿……” 开口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夜倾昱紧紧的闭下了眼,勉强控制住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之后,随后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传达的无言的爱意。 从宫女的手中接过金册金印,方才礼成。 顿时,韶乐之声奏响,百官随之朝拜。 “恭贺太子大婚,恭贺太子妃大婚!” 随着百官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起,甚至在皇城之中引起阵阵回响,像是两人绵延无休的爱意,远不会随着异常大婚的仪式结束而停止。 忽然,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却不妨一道同样鲜艳的红衣身影快速的蹿到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夜倾昱!”一声凄厉阴寒的声音响起,众人随之看去,却不料竟是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 闻声,夜倾昱下意识的皱眉看去,却没有想到会是郑柔满脸恨意的站在了不远处。 侍卫方才要上前阻拦,却见她忽然伸手扬起袖管下的手,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喉间,“都别过来。” 宽大的袖管顺着她的手腕滑下,众人看着眼前瘦的皮包骨的女子,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这人是谁,怎地如此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太子殿下的大婚之礼上胡闹? 而别人倒是没有看清,可是站在前面的抚远侯却是看的一清二楚,那个阴气森森形同女鬼的人不是郑柔又是谁。 她来做什么? 若非是为了顾及抚远侯府的面子,想来太子殿下一早就将她处死了,她这是又在闹什么? 没有理会众人投射在她身上惊疑的目光,郑柔缓缓的朝前走了几步,直到侍卫手中的长矛抵在了她的身上,她才终于停下。 “夜倾昱,你好狠的心!”他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凤卿呢,那她呢,她又有什么! “来人,将她拉下去。”今日是他和舒儿大喜的日子,他不愿在这样的场合动手,待到今日过后,他再将她交由抚远侯自行处置。 谁知听闻夜倾昱的话,郑柔却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进了自己颈侧的肌肤里几分,大有自刎的打算,可是随着鲜血的缓缓流下,她却收住了手,“刀刃再入半分,我必死无疑,夜倾昱,你确定不听我把话说完吗,就算事关凤卿的安危也所谓?”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郑柔忽然诡异的一笑。 舒儿…… 不妨听闻提到了凤卿,夜倾昱的心下顿时一惊。 心知凤卿是夜倾昱的软肋,郑柔嘲讽的一笑,随后又往前走近了几分,“你要将后位直接送到她手上,可是我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得到!” 话落,便见她手中的匕首猛地扬起,却是朝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划去,鲜血飞溅而出,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夜倾昱的喜服之上,随之而出的还有一道细小的黑影。 “哈……哈哈……”看着夜倾昱下意识的伸手覆在了自己的颈侧,郑柔忽然笑的无比开心,“毒药虽毒,却难痛人心,可蛊就不一样了,哈哈……哈哈……” 伴随着郑柔越来越凄厉的笑声,众人的心下猛地一惊。 蛊? 难道,太子殿下中了蛊?! ------题外话------ 提问时间 大奇:如果对方拒绝“耐耐”肿么破? 夜倾昱:给自己下药。 大奇:你觉得有用吗? 夜倾昱(犹豫):……那你容我再想想。 冷凌澈(微笑):给云曦下药。 乾景尧(得意):色诱 夜倾辰(清冷):强上! 大奇:下一个问题,那个…… 冷凌澈:昱兄还未回答呢! 大奇:不用等了,采访结束他也想不出来。 夜倾昱:…… 第三百二十五章 子母蛊 “留活口!”见燕洄飞身而出直奔郑柔而去,凤卿一边扶住夜倾昱,一边朝着他吩咐道。 郑柔既说这是蛊,那她必然还知道些别的什么,断然不能就这般让她死了。 一脚踢开了郑柔手中的匕首,燕洄一掌打在了她的肩膀上,闪身就卸了她的两只胳膊,以免她再次寻死。 没有理会已经被控制住的郑柔,凤卿神色紧张的看向了夜倾昱,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你怎么样?” “……暂且无碍。”冷锐的目光射向了郑柔,夜倾昱的眼中闪动着冷然的光芒。 “呵……呵呵,当然无碍,我还没有死嘛,你当然会好好活着了,只不过……”顿了顿,郑柔唇边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给你下的,是子母蛊,母蛊在我身上,若我死了,你便也休想好好的活着,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孤从未许诺于你,何来背叛一说。” “哼,你若就此败给了夜倾瑄,自然便没有背叛一说,但是你胜了,那么与你比肩,陪你君临天下的那个人便只能是我,只可以是我!” 越说越激动,郑柔额头的青筋甚至都暴了起来,显得整个人更加的阴森骇人。 “痴人说梦。”淡漠的望着郑柔,夜倾昱的手轻轻的搭在了另外一只的手背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胳膊那里划了过去,带着些微的痒意。 察觉到夜倾昱的动作,凤卿的眸光倏然一凝。 方才要说什么,却不料自己的手忽然被他用力握住,看着他俊朗的侧脸漫不经心的睥睨着台阶下的郑柔,凤卿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真的中了蛊! 他方才成为太子没有多久,虽然朝中一片祥和,也算被他治理的极为严整,可是暗地里追随夜倾瑄的一些旧部还未被完全解决干净,若是这个时候被人知道夜倾昱的性命掌握在郑柔的手中,那只怕朝中就要大乱了。 缓缓的上前几步,凤卿微昂着头睨着倒在地上的郑柔,她的眼中冷然一片,“皇子妃的位置轮不到你来坐,太子妃的位置你也一样望尘莫及,至于后位……你更加想都不要想……” “你……” “意图谋害太子殿下,居然还胆敢在这里妖言惑众,将她抓起来,稍后再发落。”没有再给郑柔开口的机会,凤卿声音冷肃的直接下了令。 “凤卿,你别忘了我说的……” “将她的嘴堵上。” 话落,便有侍卫塞住了郑柔的嘴巴,强行将她拖曳了下去,并不让她再继续胡言乱语。 看着众人都被她的出现闹得人心惶惶,夜倾昱却神色淡淡的说道,“仪典继续。” “太子殿下的身子……”听闻夜倾昱的话,便有老臣下意识的开口关心道。 “无碍,不过是她的疯言疯语罢了。”邪魅一笑,他似是完全没有将郑柔的话放在心上,拉过凤卿的手便朝着正殿走去。 见状,众人只当是郑侧妃一时发了失心疯,是以才大着胆子跑到了殿下的大婚之礼上来闹,便也就不再留意。 可是这当中,夜倾辰和夜倾桓却下意识的相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以他们两人的武功,方才分明看见了从郑柔的手里飞出了一道黑影,虽然细小但是却肉眼可见,只是那道黑影在经过夜倾昱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那就是郑柔口中的蛊? 心下一时充满了疑惑,两人都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待到仪典结束之后,夜倾昱才进了寝殿,又得等着喜娘将一切流程都进行完才能安静的坐到凤卿的身边。 但是这位新晋的太子妃明显性子急的很,喜娘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见她神色焦急的打断,“可以了,都下去。” “这……”为难的看向了夜倾昱,喜娘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了殿内。 “下去吧!” “是。” 未等到宫女们将门关上,凤卿便一把扯过了夜倾昱,拉过他的手便仔细看着,却未见丝毫的不妥。 不死心的检查另外一只,却依旧未见丝毫的异状。 看着她满眼担忧的样子,夜倾昱却兀自笑道,“舒儿可是等不及要洞房了吗?” 他们偷偷摸摸了那么久,如今倒是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腻歪在一处了,这感觉还当真是不错。 可是凤卿听闻他这话却顿时就冷了脸,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喝斥道,“你还有闲心与我说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是怎样吗?” “什么情况?不会连舒儿你也相信了郑柔的话吧?!”状似惊诧的望着凤卿,夜倾昱的眼中依旧闪动着丝丝笑意。 “夜倾昱,你给我正经一点!”一时急红了眼,凤卿的眼泪甚至就在眼眶里面打转。 “舒儿……” 见她这个样子,夜倾昱哪里顾得上说笑,只心疼的不行,赶忙将她搂进了怀里,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竟连我也要瞒着吗?”出口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音,这是凤卿屈指可数的几次在夜倾昱面前落泪。 闻言,夜倾昱的俊眉不禁紧紧的皱起。 原本他的确是打算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并不想将此事告诉凤卿知道,以免她会为此担心。 但是瞧着眼下的情况,瞒是断然瞒不住了,便只能照实言说了,也省的她自己胡乱猜疑。 轻轻拍了拍凤卿的后背,夜倾昱缓缓的撩起了自己宽大的袖管,却见原本白净的手臂上此刻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皱眉看着,凤卿的脸色猛地一沉。 这是…… “蛊?!” 点了点头,夜倾昱不禁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依照郑柔所言,她给他下的既是子母蛊,那么他身体里的必然是子蛊,而母蛊则是在她的身上。 这样一来的话,他的性命便完全掌握在了她的手里。 倘或下旨将她处死的话,那么他势必也活不了了。 而若是一直养着她倒也不是不行,可依照郑柔眼下的身体,想来也支撑不了几日了,而以她的血肉喂养的母蛊也会随之变得虚弱不堪,届时他的身子还是一样会受到影响。 他想到的问题,凤卿自然也想到了,是以两人对视的那一刹那,夜倾昱便只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在这时,却见燕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只言靖安王和三殿下求见。 听闻是夜倾辰和夜倾桓来了,凤卿近乎是急切的拉着夜倾昱便往外走。 靖安王府有墨熙和紫鸢,夜倾桓也素来认识一些奇人异士,指不定他们会有办法。 看着凤卿如此紧张着急的样子,夜倾昱的脸上不禁浮现了复杂的神色。 中蛊与中毒不同,要想彻底的解除蛊术,并非易事,甚至有些蛊只能由下蛊之人亲自解除。 这一次,怕是就算夜倾辰和三皇兄也未必能够有解决之策。 如此想着,夜倾昱的眸光便不觉幽暗了几分。 …… 去到书房的时候,却见来的人不止是夜倾辰和夜倾桓,竟连慕青冉和烟淼也在。 凤卿和夜倾昱才走进去,便见夜倾桓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检查他的情况。 “三皇兄,别看了,我的确是中了蛊了。”左右连舒儿都不瞒着了,何苦再瞒着他们,更何况,他还指望着他们想办法呢! 虽然来之前就是这般猜测,但心里总还是期待着有些意外的惊喜,可此刻听闻夜倾昱如此肯定的话,夜倾桓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殿下的身子,眼下觉得如何呢?”慕青冉坐在夜倾辰的身边,声音轻轻柔柔的问道。 “眼下倒不觉如何,大抵是郑柔还好好的活着吧!” 后面的话夜倾昱虽然没有说,但是在场的几人却都明白。 倘或郑柔哪一日突然毙命,他必然也无法活下去了。 “郑柔不是一直被你关着吗,她哪里来的这些东西?”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夜倾辰忽然开了口,说出的话却令所有人都一愣。 对呀,郑柔一直被看管着,行动都会受到限制,怎么会得到子母蛊这么厉害的东西?! “来人,去将荷香和素日看守郑柔的人带来。” 随着夜倾昱的话音落下,门外顿时便有人领命前去。 可是凤卿却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若她所料不错的话,怕是荷香此刻已经死了。 果然,受命前去押人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却只言发现荷香已经死了,只将负责在那处看守的几名侍卫押来了。 “将他们先关起来吧!”单单审问了他们也是无用,想必什么有用的消息都不知道,毕竟最有审问价值的人已经死了。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解决六弟身上的蛊毒。” “控蛊之术我师父就会,我记得她还留下了基本记载蛊术的书在烟霞山。”烟淼一边回忆着,一边声音清冷的说道。 “你师父还会蛊术?” “嗯,我师父什么都会,就算本来不会,随意翻翻书便也会了。”只可惜她老人家已经故去了,否则的话,一定能够轻松解了夜倾昱所中的子母蛊。 本来听闻烟淼这话凤卿还准备追问她师傅在何处,却哪里知道她已经死了。 眼中难掩失望,凤卿的眸光黯淡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郑柔的事情还远远没有完。 她自然不会相信凭借一个郑柔就有这样的能耐得到这样的毒物,还能够越过宫中侍卫的层层守卫跑到他们的大婚仪典上来闹。 那到底是谁,会是什么人在暗中做手脚? 看着凤卿皱紧的眉头,夜倾昱伸出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笑的令人心安,“舒儿从前不是说我祸害遗千年吗?” 既是如此,又哪里有那么容易死的。 心知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是以才刻意说出这样的话逗她笑,可偏偏他越是如此,凤卿便越是觉得难受。 “解蛊的事情你们自己操心吧,我去揪幕后黑手出来。”若是不能将对方一网打尽的话,怕是就算这次救了夜倾昱也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听闻夜倾辰的话,夜倾桓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也好,此事由你出手的话,对方也不容易察觉。” 不经意间扫到慕青冉脸上的倦怠之色,烟淼皱眉道,“青冉不舒服?” “没有,只是有些困倦。”她这一胎怀的不大安稳,是以好不容易被夜倾辰喂养好些的身子又变得如从前一般虚弱不堪了。 “是我一时疏忽了,王妃快些回去歇着吧!”他还指望着夜倾辰为他卖命呢,若是慕青冉再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可就糟了。 听闻夜倾昱的话,慕青冉朝着众人歉意的一笑,随后便被夜倾辰颇为强势的带走。 行至凤卿身边的时候,慕青冉却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她一句,“太子妃已经嫁进宫中,却不知两位胞姐何时出阁?” 闻言,凤卿不禁一怔。 可是还未等她回答,慕青冉便被夜倾辰揽着走出了书房。 见他们夫妇俩离开,夜倾桓和烟淼略坐了片刻便也随之告辞。 直到房中只剩下了夜倾昱他们两人,凤卿忽然转身望着他问道,“靖安王妃与我说那句话是何意,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之前他就屡次提起要追查凤家的事情,她反复追问之下他才松了口,可是那日还未等他说明,便听闻凤婉那边出了事儿,后来她便也忘了,竟一直耽搁到了如今。 若非是方才靖安王妃的一句话,她怕是还没有想起来。 事到如今,夜倾昱也深知不是瞒着她的时候,可此事牵连甚广,他只言片语难以解释的清,便拉着她的手一路朝着寝殿而回。 待到两人沐浴之后上榻安寝,夜倾昱才将她搂进怀中,将事情娓娓道来。 “你难道不觉得,凤府垮台的速度有些快吗?”倘或凤厉等人当真如此不堪一击的话,又为何会在永安之地活的风生水起。 “这……” “在你没去之前,凤厉和凤珅两人可谓是左右逢源,即便郭浩一直与其针锋相对,可也未曾撼动他们分毫,何以在你去了之后就兵败如山倒?” “你的意思是,要么是有人在背后帮助我,要么就是之前有人帮助他们?” “聪明。” 不过夜倾昱觉得,背后之人暗中帮助凤卿的可能不太大。 因为一旦插手她的事情很难不被她发现端倪,是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他去之前,凤厉和凤珅一直在受到何人的照拂,这一点,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一直在仔细的留意着凤卿的神色,见她双眉紧蹙,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他的声音便接着缓缓的响起,“魅影阁的人虽然是收了凤珅的银钱才为其办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缘何会结识江湖上的人?” “这一点我也怀疑过,只是见凤珅对曾经做下的那些事都供认不讳,我便没有再生疑。” “若是连他也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呢?” 随着夜倾昱的话音落下,只见凤卿猛地抬头对视上了他的双眼,眼中充满了惊诧之色。 连凤珅也是被利用,那也就是说,从她到永安之后,一切便都是一个局了? “不止是凤珅,凤府所有的人都身在棋局当中,而这下棋的人……”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的声音却忽然顿住。 依照凤卿素日的聪慧,话已至此,她自然便猜到了夜倾昱的意思。 难道…… 恍惚间想起之前尉迟凛临死前对她说的话,凤卿的掌心中都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他说,他身死与否都不会对大局有何改变。 当时她还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未等她仔细询问尉迟凛便遇害了,这之后她就被夜倾昱接回了丰鄰城,接连发生的事情应接不暇,也让她忘记了当日的事情。 如今想来,却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儿。 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凤卿却觉得越接近真相她的心底越是发寒,冷的彻骨的那种。 见状,夜倾昱皱眉搂进了她,心中也稍有一丝焦灼。 这就是她为何不愿意过早对她吐露真相的原因,一开始的时候是担心她的安危,若是让她知道太多的话,难免不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什么而被对方察觉,因着对方等待的时机也没有到,是以他笃定他们不会随意出手,这才安心将凤卿留在了永安之地。 后来将她接回丰鄰城之后,原本他是打算说的,可几次被打断,至眼下她又有了身孕,他便愈发不愿她跟着担忧。 不过却没有想到,事情终究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因为他们都忽视了一个被遗忘的人,郑柔! 想到她,夜倾昱的眼中便划过了一抹冷芒。 忽然,凤卿一把握住了夜倾昱揽着她的手臂,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夜倾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原本在手腕那里的一个黑点此刻却已经到了手肘那里,沿途还一条几不可察的淡淡“黑线”。 “怎么会动,你竟感觉不到吗?” “只是觉得略微有些痒,是以便没有过分去关注。”夜倾昱说的极为随意,好像中了蛊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这条蛊虫会一直动,那最终的那目的地是哪?”说着话,凤卿的手缓缓的抚上夜倾昱的手臂,却只敢轻轻的搭上,连一丝力气都不敢用。 “不知道。” 他们都不懂蛊,哪里知道这东西行事的规则。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夜倾昱忽然察觉到空气中似有异动,他神色微变,随后便听燕洄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只言是安瑾然进宫了。 “只有他一人吗?” “是。” 既是安鱼和乐藻没有同来,那想来便是她们不知道夜倾昱的情况,凤卿倒是不觉松了一口气。 将凤卿按倒在榻上,将被子给她裹好之后,夜倾昱才披上了斗篷走出了寝殿。 一路迎着微凉的夜风朝着书房而去,夜倾昱脸色微沉,素日含笑的眉眼此刻一片肃然。 他和舒儿没羞没臊的日子才刚要开始,上天这个玩笑未免和他开的有些大。 今生还没过够呢,哪里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折磨死,倘或果真如此的话,倒是连他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一番了。 想到方才凤卿问他手中上蛊虫的事情,夜倾昱的薄唇紧紧抿起,眸光微暗。 他撒了谎。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这只蛊虫最终的目的,大抵是他的心脏。 所以说,就算他能一直养着郑柔,好生喂养她身体里的那只母蛊,可是待到他自己的这只进到心脏那里,也一样会以他的血肉为实,渐渐蚕食他的身子。 想到这种可能,夜倾昱周身的气场顿时一变,令身后跟着的宫人脚步都不禁一顿。 方才开门进到书房中,夜倾昱便一眼见到了坐在椅子上黑着一张脸的安瑾然,不过却也只有他一人。 “稀客啊!” “你竟还有心思与我玩笑,想必那蛊虫是奈何不了你了?”话虽说的恶毒,但是安瑾然眼中的关切之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唇边无奈的一笑,夜倾昱走到了安瑾然对面坐下,神色间倒是未见丝毫的焦灼和惧意。 今日他和舒儿的大婚之礼,安瑾然和玄觞虽然没有出席,但是想必安鱼和乐藻一定将白日的情况告诉他们了。 想来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深夜前来,多半是被安鱼驱使的。 “此事不必说与安鱼她们知晓。”若是她们跟着担忧的话,舒儿保不齐会更加难受。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他自己的女人他难道舍得她为别的男人担忧吗? “只你一人前来倒是令我颇感意外。” “玄觞守着她们姐俩呢!”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瑾然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若是换作以往的话,指不定他们就一起来了,可这一处毕竟是宫里,不比从前的皇子府,加之凤府那边多有异动,他自然不放心将安鱼独自留在那。 听闻安瑾然如此说,夜倾昱的眸光下意识的一闪。 他的话意思,难道说他和玄觞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 见夜倾昱目露探究的盯着他看,安瑾然喝了一口茶,随后缓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不过玄觞却有些收获。” “嗯?” “自乐藻与玄觞相识之日起,她便一直嚷嚷着她爹是被冤枉的,玄觞为了哄她开心就去查,原本什么都查不到,但是近来却反倒被他发现一些情况。” “让他去找夜倾辰,为凤家洗雪冤屈的事情由他负责。”玄觞和夜倾辰两人一明一暗,想必幕后之人一定防备不住。 至于他…… 就老老实实的当一个病人,免得舒儿为此担忧,也省的打草惊蛇。 静静的打量了夜倾昱两眼,安瑾然意味深长的轻叹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又如何能够执掌这江山天下。 “没有证据的话,即便察觉到也无用。”正是因此,他才一拖再拖,等的就是时机到时,好将其收于网下,一击即中。 “准备何时出手?” “且再等一等。”他要等对方将这出戏唱完,将所有人参与其中的人都揪出来。 更何况,即便眼下他有所打算,怕是舒儿也不放心的。 微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夜倾昱薄唇轻抿,眸中一片晦涩。 …… 郑柔在夜倾昱和凤卿大婚之礼上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而且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是亲眼所见,这事情自然瞒不住。 可是此事过后,太子殿下似是没事儿人一般,依旧每日上朝参政,好像一切都没有受到影响,让人不禁觉得,郑柔口中所言的蛊不过就是她虚张声势而已。 不过就算这件事情是假的,可她意图在宫中搅弄风波却是真的。 但一个失宠的妃嫔能够翻起多大的风浪,是以便不免有人猜测着,这许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而郑柔本是抚远侯府的小姐,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难保不会与抚远侯有何关系。 虽然没有人直接言明此事,但是众人私下里均是这般猜测。 一时间,朝中的众臣便心慌不已, 抚远侯素来便是个极会看人脸色的人,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未免稍后还有什么脏水往他的身上泼,于是他便称病在家,并不再参与朝政,任由夜倾昱彻底的架空了他的权利。 没有人相信抚远侯是真的病了,想必夜倾昱对此也一清二楚,不过他却还是就势“架空”了抚远侯,这就不免让朝臣猜测纷纷,这位太子殿下必然也是对这位侯爷有所怀疑。 尽管不至于问罪,但是防备之心却还是有的。 想到抚远侯是在夜倾昱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一心追随他,可事到如今却离了心,众人心下也不禁一阵慨叹。 表面上看起来,夜倾昱的确是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实际嘛…… 这一日,夜倾昱和凤卿在宫中用完膳之后,他方才站起身,却不妨身子猛地一晃。 “夜倾昱!”见状,凤卿下意识的便伸手扶住了他。 “……无碍。”微微摇了摇头,夜倾昱眨了眨眼睛,这才觉得眼前恢复了清明。 方才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身子一晃,眼前模糊了一下。 口中虽然说着无所谓的话,但是凤卿却分明见夜倾昱的脸颊失去了血色。 “燕洄,你私下里去看看郑柔,可是她那边出现了什么情况?” “是。” 看着燕洄匆忙离开,凤卿扶着夜倾昱回到了榻上躺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 就算他们不懂解蛊,可至少能够开些药稳住他的身子。 “不能叫太医……”说着话,夜倾昱明显感觉到凤卿的脸色一僵,也是到了嘴边的话便忽然一变,“让墨熙进宫吧!” “好。” “将凤婉和君儿一并接进宫,免得他们那边无人照顾。” 见夜倾昱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着别人的事情,凤卿只恨不得一掌劈晕他算了。 大抵是看出了凤卿的不悦,夜倾昱含笑的拉着她的手,将头轻轻的抵在她的肩头上,好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瞧着他丝毫不顾忌自己身为太子的身份,凤卿也不禁一时被他逗笑,可是眸光扫到他手腕处的一条淡淡黑线,眸中不禁充满了忧色。 昨晚她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只蛊虫,至如今已经到了他的肩膀那里,想来再过不了多久,就到心口那处了。 想到这些,凤卿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不明白,郑柔到底想要做什么? 将子母蛊下到了她自己和夜倾昱的身上,她是为了防止被他处死吗?! 这般想着,凤卿却下意识的拒绝了这个想法。 依照郑柔那日的表现,她觉得她不想是想要利用夜倾昱活下去的样子。 那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燕洄回来的时候,恰好墨熙那边也进了宫。 近来他可是忙的脚不沾地,只恨不得将自己拆开当成两个人来用。 先是陛下中了罗斛香,他一直在宫中伺候着,后来王妃又怀了身孕,紧接着凤家的六姑娘又受了伤,谁知那边的事情未完,太子这边又出了事。 匆忙走至了内间,墨熙二话不说直接给夜倾昱诊脉,凤卿看着他眼底一片乌青之色,整个人的精神有些诡异的兴奋之后,忽然觉得太有才能也不是一件好事。 瞧着墨熙这般模样,凤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走到了外间朝着燕洄问道,“郑柔那边是何情况?” “回太子妃的话,情况不大好。” 一听这话,凤卿的眸光倏然一变。 “待会儿让墨……”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声音不禁一顿,随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正在为夜倾昱诊脉的墨熙,眼中稍带着一丝歉意,“让他去给郑柔瞧瞧。” 虽然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大人道,但是没办法,谁让眼下情况特殊呢! 若是贸然让太医去给郑柔诊治的话,怕是就会因此走漏了风声了。 再说墨熙这边正在给夜倾昱号着脉,忽然觉得后背阴风阵阵。 果然,还没等到这边忙完,就听见燕洄的声音平静响起,“诶,给我家殿下瞧完了,再随我去看看郑柔的情况。” 墨熙:“……” 还特么让不让人活了! 陛下生病,他可以诊治一下。 王妃有孕,他必须照顾一番。 太子殿下中蛊,他也得查看一番,可郑柔是什么鬼? 他特么是个暗卫,又不是全职郎中! 但是这样的话,墨熙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眼下他家王爷不在这儿,连个给他做主的人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受人凌辱…… 余光瞥见墨熙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凤卿不禁想起之前千行和她提到的,说是靖安王府的那些暗卫千奇百怪,今日一见,不想果然如此。 “嘶……不对劲儿啊……”忽然,墨熙皱眉轻叹了一声,顿时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 “属下虽未接触过蛊毒,可是也却知道它和正常中毒略有不同,方才观太子殿下这脉象,属下却隐约觉得殿下体内有正常的毒素在。” 听闻墨熙的话,凤卿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 有正常的毒素……这意思是指夜倾昱除了中了蛊毒之外,还有别的毒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凤卿就恨不得直接去杀了郑柔。 皱眉微思了片刻,墨熙方才一脸正色的回道,“殿下的身子有些蹊跷,属下得和紫鸢商议一下,恐是一己之见耽误了诊治。” “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明日再说吧,左右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无所谓的笑了笑,夜倾昱示意燕洄他们都下去之后,便兀自握着凤卿的手坐在榻上。 “夜倾昱……” “舒儿别担心,我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呢,你好歹也对我有点信心不是?”依恋的靠在凤卿的肩上,夜倾昱的眸光在凤卿看不见的地方变得愈发幽暗,手缓缓的抵在了心口的位置,随后紧紧的握起。 深知他是不愿她担忧,凤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才状似玩笑的说道,“你自然是不会死,才得了媳妇儿和孩子,你哪里舍得!” “是呀,自然舍不得……” 两人相对躺在榻上之后,凤卿紧紧的握着夜倾昱的手,直到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才轻轻的为他盖上被子,随后悄然下了榻。 无言的站在寝殿中央,凤卿微闭着眼,缓缓的在殿内踱着步。 她需要冷静。 忽然听闻夜倾昱中了蛊,她的确是被吓到了。 就算她平日表现的再是坚强,可是事关夜倾昱,她到底还是慌了阵脚。 缓步走至了外间书案那边,凤卿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回忆着发生的所有事情,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郑柔的态度、子母蛊、以及墨熙方才说的话…… 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之前凤仪送给她的那块知雨石,凤卿的眸光不觉一闪。 如今的时节还未到下雨的时候,是以这块知雨石还一直未发挥它的功用。 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凤卿看着那石头的表面肌理分明,虽不算十分好看,倒也有些规律可寻,鼻间隐隐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清冽之气,似是山间的清泉一般,莫名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看着夜倾昱躺在榻上的背影,凤卿微微眯眼,眸中晦涩一片。 而事实上,此刻本该深陷梦中的人神智却清醒的很,从凤卿下榻开始,夜倾昱就知道,不过他却并没有选择去戳穿她。 一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接受、去消化,是以他给她空间和时间。 更何况,眼下令她如此忧心忡忡的人正是他,也许他睡着,要比他醒来好的多。 且说夜倾昱这一中蛊,他自己倒是表现的很平静,可不论是夜倾桓这边还是安瑾然那边都十分的焦急,玄觞甚至在江湖中广发消息,悬赏万金寻找会解蛊的人。 初时消息都石沉大海,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被寻到了一位江湖高人,得知他会解蛊,玄觞和安瑾然几乎是强行将人掳到了宫中。 只不过,他检查夜倾昱的身体之后说出来的一番话,却不禁令人心下更加寒凉。 所谓子母蛊,本就相依共生,要想子蛊长长久久的活着,一定要确保母蛊万无一失,可是很显然郑柔并不是那个最佳的人选,是以眼下唯一拖延夜倾昱性命的办法就是将郑柔身上的母蛊转移。 换一个人来作为养蛊的“器皿”,然而这个人选却又是万里挑一,须得至纯至阴者的女子才行,诸多要求之下,又要去哪里寻这样的人选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情蛊 玄觞找到的这个对蛊术有些了解的人,是江湖上名唤“鬼医”的一个郎中。 不过说是郎中也不尽然,毕竟他极少救人性命。 他之所以被称为“鬼医”,是因为他素来沉醉于炼药,不管是毒药亦或是解药他都有,而江湖人若是有何人中毒或是想要害别人中毒,那么找他就对了。 只是他已经避谷许久了,这一次不知为何又出来了。 听玄觞说他是主动请命前来的,这不禁令夜倾昱和凤卿大感意外。 未免朝中动乱,夜倾昱一直未对外言明他中了蛊,既然如此,那这位鬼医又是从何得知? 再则,他何以这般好心,竟然会主动提出要来为夜倾昱诊治一番。 “你若是知道他曾经得罪过谁,便能明白他今日的举动。”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玄觞微微动了下肩膀,约莫着之前受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他得罪了何人?” “靖安王。” 闻言,凤卿不禁一愣,“夜倾辰?!” 鬼医怎么会得罪了他? 且先不说两人一个在朝一个在野,连交集都没有,又何来得罪一说。 然而令凤卿没有想到的却是,这事儿竟然连夜倾昱也有所耳闻。 世人皆知,靖安王妃慕青冉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此前夜倾辰为了医治好她的身子不知想出了多少办法,后来听说鬼医手中有一种药水,名唤“天泉水”,乃是江湖中人都趋之若鹜的灵药。 不说能生死人肉白骨,但也绝对是世间难求的良药了。 正是因此,夜倾辰才会打上了天泉水的主意,但是奈何鬼医被靖安王府的人堵截之后撑着一口气回了谷中,从此就避谷不出了。 “那他一直待在谷中不就行了?”既然能从靖安王府那些人的手底下逃了,倒是可见他有几分真本事。 “事情若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勾唇邪笑了下,夜倾昱的声音才接着响起。 要知道,鬼医素来都是靠卖他自己炼制的那些毒药为生,可靖安王府的人一直守在他的谷口,他不出来,他们也不进去,但是前来谷前讨药的人也进不去,倘或只是堵他一两个月也就罢了,但是这一堵就是一年多。 想来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未免哪日忽然被杀了,他才冒险前来给夜倾昱解蛊,合计能够因此得了恩赏什么的。 仔细想了想,凤卿的心中又不禁浮现了另一个疑问。 她记得在去永安之前见到靖安王妃的时候,她的身子便已经好了许多,何以靖安王还要得到那天泉水? 大抵是看出了凤卿眼中的疑问,夜倾昱轻声笑道,“你可知我是如何知道此事?” “如何得知?” “此前烟淼出逃,三皇兄为了让慕青冉帮忙,是以特意得了那天泉水去和夜倾辰做交易,而他如今一直不肯放过鬼医,不过就是为了报复而已。” “……你们夜家的人都这么记仇吗?” “哦?舒儿这话是将我也包括进去了?”挑眉望着凤卿,夜倾昱的眼中有笑意闪动。 “我方才那句话是不是已经将你得罪了?” “嗯,约莫是。” 瞧着一旁渐渐冷脸的玄觞,凤卿颇有眼色的捶了夜倾昱一下,随后不再同他玩笑。 这两位姐夫这般不顾日夜帮着想办法,他们此刻在此闲话家常着实是气人了些,免得待会儿将人惹毛了,还是收敛些的好。 “近来有劳两位姐夫了,凤卿先在此谢过。”说着话,凤卿拱手朝着两人施了一礼。 “不必。”冷冷的回了两个字,其余的玄觞并没有说什么。 他会如此尽心尽力也不过是恐乐藻会跟着担忧而已,至于那所谓的连襟之情,却是半点也没有。 比起玄觞这般“傲娇”的样子,倒是一旁的安瑾然和善多了。 自从和安鱼在一起之后,他倒是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凤家人,半点没有从前在北朐时的不可一世和霸道蛮横。 待到他们两人离开之后,凤卿眼中因为鬼医到来而浮现的欣喜渐渐消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暗之色。 “夜倾昱……” “嗯?”抬眼对视上凤卿犹豫的目光,夜倾昱的声音很是轻柔缱绻。 “我心下有一个想法。”就只是一个想法,没有任何的证据。 闻言,夜倾昱漫不经心的拉着她的手,耳边听着她的声音稍有些犹豫的响起,他的神色却微有丝毫的变化,好像不管她说了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他都能够平静面对。 纠结的望着夜倾昱,凤卿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她只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而已。 伸手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夜倾昱笑的醉人,“舒儿,怕死吗?” “怕。” “我也怕。”所以,他们该要努力活下去才是。 “这个方法很冒险……” “无妨,既然有活下去的可能,那我们就要去试一试。”轻拍着凤卿的头,可是夜倾昱的眸光却不及他手上的动作那么温柔。 这是一场豪赌,由对方开局,舒儿加了码,那他便势必陪她到底。 至于是输是赢…… 只要是和舒儿在一起,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受得住。 …… 翌日下朝之后,夜倾昱回到寝殿的时候便见鬼医已经候在了殿内。 一见夜倾昱走进殿中,鬼医便赶忙朝着他跪拜。 见此,夜倾昱的眸光却不禁微闪。 他本以为这所谓的鬼医会是个上了年纪的瘦弱老头子,却哪里想到居然是个妇道人家。 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样貌倒是不显老,可容貌却着实稀疏平常了些,并没有给人很惊艳的感觉。 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夜倾昱便径自走到了凤卿的面前,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讶然之色。 的确,他们都没有猜到,鬼医居然是长这个样子。 静坐在矮榻上由鬼医号着脉,殿内无比的安静,夜倾昱微闭着眼小憩,似是有些困乏。 随着时间的流逝,凤卿的心下也越来越焦急。 好半晌之后,鬼医方才终于开了口,“启禀太子殿下,您身中的子母蛊乃是蛊毒中最厉害的一种,唯有寄宿人身方才能活。” “所以呢?” “这蛊草民解不了。”没有犹豫,鬼医竟直言道。 听闻这话,凤卿的身子猛地一晃。 安抚的看了一眼凤卿,夜倾昱随即转头示意鬼医继续说下去。 “这种子母蛊,本身就是在人体内被养出,一旦脱离了人身则必死无疑。”若取出母蛊的话,子蛊必死,而要是想要救下含有子蛊的人,唯有同时将两条蛊虫引出,但这需要两个同样懂得蛊术的人施法,前提还是他们找到万无一失的办法,否则就还是个死。 “别无他法吗?” “依草民的能力,便只能将母蛊引出,使其寄宿在一个强健的体魄中,之后再慢慢想别的法子。” “既然如何,属下愿意为殿下分忧。”鬼医的话方才说完,不想燕洄和燕漓就赶忙说道。 “不行。” 谁知回应他们的,竟是鬼医毫不犹豫的否定。 “为何?”他们两人都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健自是不必说了,素日也都跟在殿下的身侧,实在是最好的人选了。 皱眉望着夜倾昱手臂上的一道淡淡黑线,鬼医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即为母子蛊,母蛊便只能由女子的身躯喂养,而且还得是至纯至阴的身子,否则的话,是不会吸引它主动脱离原本的宿主的。” “什么?!” “要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话落,众人便见鬼医从袖管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交给了千行,“刺破宫女的手指放在瓶口,若能引得里面的蛊虫出来,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这就去。”说完,千行便拿着那个小瓷瓶匆忙跑了出去。 忧心忡忡的望着千行离开的背影,凤卿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不禁慌乱的很。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要为夜倾昱解蛊的事情不会很顺利。 为了这件事情,他们几乎将所有人都惊动了。 烟淼特意回了烟霞山去寻她师傅留下的那些典籍,甚至一并去惠远寺请了空大师前来,因着当年他与容嘉贵妃也算旧相识,而容嘉贵妃又是烟淼的师叔,也许他也会对蛊术有所了解。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够解了夜倾昱的蛊术,他们都在尽量的尝试。 但令人感到失望的却是,千行在宫里转悠了一整天,却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 直至最后,她连自己的手指都刺破了试验,可结果还是令人泄气的。 在鬼医进宫的同时,紫鸢和墨熙也双双在宫中为夜倾昱看诊了小半日,心中的疑惑却更甚。 他们虽是不懂蛊术,但是对毒还是了解一点的。 不管怎么看,太子殿下的身子都有些蹊跷。 两人商议了一番,便将心中的想法禀报了凤卿和夜倾昱,刻意避开了旁人,没有让消息走漏。 等到凤卿听完紫鸢和墨熙的发现之后,她便愈发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 可还未等细想,便听闻宫女来报,说是凤仪进宫求见。 闻言,她下意识的一怔。 凤仪…… “宣她进宫。”说完,凤卿想了想,吩咐宫人伺候她换了一件更加显贵的宫装,随后才静坐在殿内,手持一本兵书,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凤仪由着宫娥引进殿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凤卿如此慵懒的模样。 “参见太子妃。”规规矩矩的朝着凤卿施礼问安,凤仪丝毫没有因为两人之间亲近的关系就无视规矩。 “长姐这是做什么,你我之间还需这些客套虚礼嘛!”一边状似不悦的数落着凤仪,凤卿一边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亲自将她扶起。 “并非是有意与你客套,而是规矩不可荒废。”说话的时候,凤仪不着痕迹的扫了凤卿一眼,眼中不觉充满了惊艳,“原先就觉得卿儿很好看,如今当上了太子妃,便越发觉得明艳耀眼,好像这身衣服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也这般觉得。”听闻凤仪的话,凤卿没有丝毫的羞涩谦卑,反而是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不过她倒不是认为这太子妃之位如何,她只是单纯觉得,夜倾昱身边的那个位置就只有她才有资格站着。 拉着凤仪走到桌边坐下,凤卿挥退了殿内伺候的人,只余下她们两人。 “爹爹记挂着你的身子,是以定要我进宫来瞧瞧,你近来觉得如何?”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是觉得困乏的很。”真的要说的话,便是她变得比从前能吃了些。 “我听说有孕之人多是如此,应当是正常的现象,太医如何说呢?” “太医也如此言说。” 若非夜倾昱一直放心不下的话,她甚至都不准备日日让太医来请平安脉的,不过就是有孕而已,哪里就非要这般兴师动众了。 姐妹俩难得相见自然相谈甚欢,凤卿言辞之间多对凤仪如今这般生活的羡慕和向往。 倘或可以选择的话,她并不愿生活在宫中,而对方听闻了她的话,自然是耐心劝慰了她许多,不过却依旧见她眉间似有化不去的忧愁。 见状,凤仪疑惑道,“卿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如此长吁短叹可不是你素日的作风。” “长姐可知,我与夜倾昱大婚之日发生了什么?” 听闻凤卿忽然提起那日的事情,凤仪脸色微变,随后略有些纠结的回道,“略有耳闻,只是你没有提起,爹爹与我便也就不敢贸然相问。” “郑柔给夜倾昱下了蛊毒,至今未解。” “什么?!”随着凤卿的话音落下,凤仪顿时惊呼出声,眼中的担忧之色丝毫未加以掩饰,但是随即想到了什么,她却又不解的问道,“可是如今殿下不还是好好的吗?” 甚至每日上朝参政都一如往昔,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儿,难道是他们刻意对外人隐瞒了这件事情吗? “此事不宜声张,否则一旦被夜倾瑄的余党知晓的话,朝中怕是就乱了。” “这倒是……”幽幽的叹了一句,凤仪的脸上还是难掩惊诧之色。 那日的事情她本以为只是一出闹剧,却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是她不明白,郑柔一个失了宠的妃子,哪里弄来的这样厉害的蛊毒? 心知凤仪的疑惑,凤卿的声音便接着响起,“我和夜倾昱都怀疑她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只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头绪。”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殿下所中的蛊毒。” “小姐,我已经快将满宫上下宫女的手扎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至纯至阴的……”不妨见到凤仪在殿内,千行的声音猛地顿住。 愣愣的站在殿门口的位置,千行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将这件事情给嚷嚷出来了。 因着素日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殿下千挑万选,皆是他的心腹之人,是以她说话便没个顾忌,哪里想到今日凤仪会在这! 察觉到了千行脸上的不自然,凤仪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移开了视线,却不妨凤卿却根本没有打算瞒她。 “长姐不是外人,不必隐瞒。” “哦……”缓步走进了殿内,千行径自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到了桌上,语气好不颓丧,“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啊?” “这是什么?”好奇的看着桌面上的小瓷瓶,凤仪不禁问道。 顺着凤仪的视线幽幽望去,凤卿的眼中不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声音却依旧平静,“这瓶子里是一条蛊虫。” 接下来的时间里,凤卿将那日鬼医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凤仪,却见后者听闻之后皱眉沉默了片刻,随后忽然从头上拔下了自己的发簪。 见凤仪二话不说就朝着自己的手上刺去,凤卿赶忙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长姐!”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希望,万一我的血刚好能吸引那蛊虫呢!”说完,凤仪便不顾凤卿的阻拦,直接刺破了自己的手指,随后便将纤细的指尖放在了瓶口的位置。 就在三人都不抱任何的希望的时候,却见一只通体透明的小虫子晃晃悠悠的从瓶子里面探出了头,就着凤仪的血乖顺的趴在那,不一会儿的功夫,肉身便变得通红一片,泛着透明的血色。 “这……” “卿儿,这是不是就说明,我可以成为母蛊的宿主?”惊诧的望着凤卿,凤仪的语气带着些许的难以置信。 “若按鬼医的话来讲,的确如此。” 一听这话,凤仪几乎是片刻的犹豫都不曾,拉着凤卿的手就说道,“那还等什么,快些让他为殿下诊治吧!” 看着凤仪这般焦急的样子,凤卿却皱眉道,“长姐可想清楚了吗,这是蛊毒,并非寻常之物,一旦将它从郑柔的体内引到你的身体里,这后果是怎样你不会不清楚。” 闻言,凤仪神色稍怔,随后垂头微思。 平心而论,她心里是害怕的。 且先不说这过程中会否有些意外发生,单单是要在自己的身体里养着一条蛊虫,她便觉得忐忑的很。 只是一想到能够因此救下夜倾昱的性命,她便觉得一切都可以豁出去。 眼见凤仪眸中的神色愈见坚定,凤卿的心中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既然今日能发现长姐,改日必然也能发现旁人,三叔只你一个女儿,我断或是不敢拿你冒险的。” “可是殿下等不了了……” “三日,三日之后若是再寻不到合适的人,届时……”后面的话,凤卿没有说完,但是凤仪和千行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到时候要是再寻不到合适的宿主,便只能由凤仪来养着那只母蛊了。 目送着凤仪离开东宫之后,凤卿的眸光不禁变得愈发幽暗。 不管凤仪是不是在救夜倾昱,她心里就是下意识的排斥着对方和夜倾昱之间有何关联。 从知道她心仪夜倾昱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一直膈应着,凤卿知道,就算凤仪没有打算争什么,但是她的心中却一直没有放下,单单是这一点,便已经足够她纠结了。 而方至如今,夜倾昱的性命居然还要靠她去救,凤卿的心里便愈发觉得没底。 她不是不相信夜倾昱,而是不敢相信如今的朝局。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凤卿缓步回了殿内,望着那只蛊虫身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她的眼中漆黑一片,似是旋涡般能够将人吸进去。 …… 夜倾昱下朝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凤卿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小瓷瓶在看,连眼睛都微眨一下。 扫了旁边的千行一眼,后者朝着他挤了挤眼睛,随后便难得有眼色的退出了房中。 从凤仪离开之后,凤卿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若非考虑到腹中还怀有身孕的话,想必她连膳都不会用了。 伸手在凤卿的眼前晃了晃,夜倾昱将那个小瓷瓶朝边上挪了挪,口中轻松笑道,“舒儿这是怎么了?” 他倒是听闻了凤仪之前来过,难道是她说了什么吗?! 正如此想着,便听闻凤卿的声音缓缓响起,“长姐能够救你。” “嗯?” “鬼医所言的这个试验的办法在她身上得到了印证,她是可以喂养母蛊的人。” 听闻凤卿的话,夜倾昱却并未表现的十分激动,反而更加关注她的情绪一点,“看舒儿的样子,是不想她养着母蛊?” “……是。”直视着夜倾昱如墨般的双眸,凤卿直言不讳道。 谁知夜倾昱听闻她的话,却连犹豫都不曾,直接拥住她答道,“好。” 既是她不想,那再另寻旁人就是了。 见他如此爽快的就应下了她的话,凤卿难掩诧异的望着他,根本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可是夜倾昱见她露出如此神色,却毫不在意的笑道,“缘何这般看着我?” “你竟连问也不问,直接便应下了。” “既是舒儿不愿,那何苦再问,我只听你的便是。” “夜倾昱……” “舒儿,我知你心中纠结所在,况她此前已经救过我一次,我也不愿再和她有过多牵扯,既然如今能找到她,来日必然也可以寻到旁人。” 话虽如此说,但是他们两人心里却都懂,再想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又谈何容易。 余光扫到夜倾昱手腕上的黑线颜色似是又重了几分,凤卿忽然幽幽说道,“夜倾昱,其实……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凤仪有救夜倾昱的资格,而她除了心急之外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错了,老天爷没有给你这样的机会是为了让你好好的陪着我,懂吗?” 缓缓的摇了摇头,凤卿的目光落到了桌上那个小瓷瓶上,脑海中猛然闪过了什么。 松开了夜倾昱的手,凤卿拔出腰间的匕首便欲朝着自己的指腹割去,却毫不意外的被他拦住,“做什么,放下!” “若是我也可以呢?” “可以也不行,你如今是双身子,怎可如此胡闹。” 对视上夜倾昱那双愠怒的眼眸,凤卿却丝毫不肯退让,眼神愈见坚定。 旁的事情她都可以糊弄过去,但是唯有夜倾昱,她偏偏分毫都不肯让。 对峙了好半晌,夜倾昱眼睁睁的看着凤卿的眼泪夺眶而出,像是多日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可她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依旧执拗的同他对视,真真是令夜倾昱半点法子都没有。 最终,他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对于凤卿,他从来都是顺从和宠溺的。 亲眼看着鲜血从她的指腹流出,夜倾昱皱紧了眉头,初时未见那蛊虫有何动静,他的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未等他将那小瓷瓶收起来,却见那东西扭动着身子探出了头,瞬间惊呆了两人。 竟当真可以! “夜倾昱……”她也引得出,这是不是代表着,不必依靠凤仪了。 她只唤了一句,但是他却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相信我。” “好。” 不管是她要他别利用凤仪喂养母蛊,亦或是她想要和他生死相随,他都答应。 今生如此,他便陪着她疯一次。 心知这样的决定必然会引起夜倾桓等人的阻拦,是以夜倾昱并未事先通知任何一人,将事情与被扣押在宫中的鬼医说明之后,他们便准备将郑柔体内的母蛊引至凤卿的身体里。 着人将郑柔带到了寝殿中,凤卿看着披头散发,浑身皮包骨头的女子,很难想象这是曾经那个在皇子府只手遮天的女子。 方才见到凤卿,郑柔的眼中顿时闪现着怨毒的光,“怎么,要将你的太子妃之位拱手相让了?” 没有被郑柔的话激怒,凤卿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瞧着你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几日了吧?” “呵……我死了夜倾昱也活不了……” “我知道,所以今日才将你带来,只要将你体内的蛊虫转移出来换个人养着便是了。” 闻言,郑柔诧异的看着凤卿,似是不敢相信他们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并且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你们……” 缓步走到了郑柔的面前,凤卿微曲身子,垂头望着她冷言说道,“你嫁给夜倾昱本就是有所图谋,与其说你为了他尽心尽力的掌管皇子府,不如说是为了你自己。” “是又如何?”事到如今,说那些还有何意义。 “他从不欠你什么。” 对于凤卿而言,从没有像如今这般认为夜倾昱那样好,而这样好的他,便不该受到郑柔的无辜指责,虽然他自己并不在乎。 话落,凤卿便示意燕洄他们将郑柔绑住,任由鬼医将两人的手腕划破,等着施法将她体内的蛊虫引出。 然而就在此事,却不知夜倾桓他们是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匆忙赶至了东宫。 同来的人甚至还有郑萧然,没有理会还有旁人在场,他一把揪住夜倾昱的衣领,似是打算打他一拳的样子,“你是不是疯了?!” 凤卿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旁人不知道,难道他身为她的夫君也不清楚吗? 寻常人成为蛊虫的喂养工具尚且有些危险,更何况凤卿还是双身子。 淡漠的挑开了郑萧然的手,夜倾昱的眸色深沉的可怕。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对郑萧然问罪的时候,却见他只是缓步走到了凤卿的榻边,看着她因陷入睡梦而微闭的双眸,他的声音方才稍显暗哑的响起,“便权当我疯了吧!” “你们先出去。”忽然,夜倾桓的声音温润响起。 燕洄等人拉过尚在愤怒中的郑萧然出了殿内,还一并贴心的关上了殿门。 他们心想着,若是有三殿下劝一劝的话,指不定太子殿下就会改了主意。 可是谁又料到,兄弟二人在里面叙话了片刻,待到夜倾桓出来的时候,竟对夜倾昱和凤卿的选择撒手不管了。 郑萧然虽是急坏了,可是却又偏生插不上手。 最终只能任由他们按照一开始的决定去做,半点扭转之力都没有。 …… 凤卿醒来的时候,郑柔还躺在地上昏迷着,她看着自己手腕上和夜倾昱一样的一条黑线,莫名觉得安心了不少。 缓缓的伸手覆在手腕上,凤卿抬头对视上夜倾昱微湿的眼眶,不觉轻轻拂过。 “从今往后,我的性命便全在舒儿的手中了。”话虽这般说着,但是夜倾昱的眼中却泛着淡淡的笑意。 “往后?难道从前不是吗?” “一直都是。”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 余光扫到郑柔似是有渐渐转醒的迹象,凤卿示意了夜倾昱一下,让他暂时离开,出了寝殿。 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凤卿睨着倒在她脚边的郑柔,唇边的笑容变得冷凝了几分。 将杯中的茶水直接泼到了郑柔的脸上,凤卿看着她被呛醒,方才开口说道,“你如今已经没有用处了,可还有些什么话吗?” “咳咳……咳……” “倘或你的身子康健些,指不定还能留着你养蛊,可谁想到你竟如此不争气。” 听闻凤卿的话,郑柔狠狠的瞪着她,一副要活吃了她的样子。 无视她骇人的眸光,凤卿的声音淡淡响起,“你所求的地位和富贵,如今我都得到了,而你不敢求的,夜倾昱的那一颗真心我也得到了,眼下我是太子妃,改日便是这丰延的皇后娘娘。” 顿了顿,她的手缓缓的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随后神色得意的接着说道,“眼下我怀着身孕,夜倾昱已经承诺了我,只要这一胎是个男孩儿,出生便会被他立储,你说这是多令人兴奋的事情。” 随着凤卿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郑柔几次试图起身扑向她,但是却都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似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你不相信?”挑眉望着郑柔,凤卿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出儿笑话似的。 “你是罪臣之后,你怎么可能有资格母仪天下,你不配!” “呀,忘了告诉你,夜倾昱已经在准备帮我爹正名了,很快的,凤家就会恢复昔日的荣光,不过很可惜,这些你都将看不到了。” 瞪着凤卿一脸的得意之色,郑柔恨的睚眦欲裂。 可是片刻之后,当她看到凤婉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皓腕时,她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 眼中充满了嘲讽之意,郑柔的声音轻柔的近乎诡异,“这世上最伤人的就是真情,看来你一直都不懂啊!” “你什么意思?” “我本以为你会找别人来养蛊,却没有想到你居然豁出了自己,凤卿啊凤卿……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蠢呢,哈哈……” 忽然疯狂的大笑着,郑柔欣赏着凤卿微皱的眉头,看着她眼中的疑惑,心里忽然觉得爽得很。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给夜倾昱下的蛊,虽为子母蛊,但若真的再往下细分的话,它还有个名字,你可知道是什么吗?” 警惕的看着郑柔,凤卿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它叫——情蛊!” 那是巫蛊中的一种,以女子的血肉培植。 中蛊者不得思情欲,否则蛊虫就会啃噬他的心,叫他痛楚难忍,每思一次,心痛更甚。 想到这儿,郑柔便接着癫狂的大笑着,觉得自己仿若赢了天下一般。 夜倾昱不是喜欢凤卿吗,这下她倒是要看看,他们两人要如何厮守此生。 见之心痛,不见更痛,又该当如何取舍呢? “情蛊……”幽幽的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凤卿的脸色不禁微微泛白。 见状,郑柔却笑得愈发得意。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想来便是如此了。 既然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旁人也休想得到。 她恨凤卿,但是更恨夜倾昱。 折磨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郑柔明白,让一个人得不到他想要的,这才是对那个人最大的惩罚和报复。 要想不承受这般痛楚,便只有断情绝爱。 可是郑柔觉得,若让夜倾昱放弃凤卿,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这就是她想要见到的结果,他们越是纠结难受,她的心里便越痛快。 不知是不是被郑柔的笑声惊到,凤卿不经意失手打翻了茶杯,顿时引来了夜倾昱匆忙走进殿内。 看着那人一身杏黄色龙纹锦袍朝着她快步而来,凤卿却那么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心口传来的痛意。 执拗的望向夜倾昱,凤卿果然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色。 竟是真的…… 手下意识的覆在了自己的心口,凤卿的薄唇不禁紧紧的抿起。 “舒儿!”不顾自己身体传来的异样,夜倾昱一把将凤卿揽进怀中,却突然觉得心撕裂一样的痛。 “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啊……”看着他们两人满脸痛苦的样子,郑柔却笑得极为开心,“痛吧?哈哈……我告诉你们,我心中若是有十分痛处,便必然也要你们承受五分!” 夜倾桓等人赶至殿内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凤卿脸色煞白的倚在夜倾昱的怀里,而后者的情况也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吩咐人将郑柔拖下去,夜倾桓皱眉看着两人的情况,心下暗道不好。 而事实上,也果然和夜倾桓所料的差不多。 因着心下一直惦记着凤卿,是以夜倾昱的情况便越来越不好,而凤卿见他如此,自然也难受的紧,两人分明就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中,若非有一方先放下心中的情爱,这种折磨便只能至死方休。 奈何墨熙和紫鸢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这毕竟是蛊,用普通的药物怕是定然没用。 直至最后,夜倾昱甚至连早朝都去不了,到底还是闹得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就在所有人对此都一筹莫展的时候,还是凤仪挺身而出,直言可以将凤卿体内的母蛊移到她的身上。 她与太子殿下之间并无感情,这情蛊自然便起不了作用。 如此既可以缓解了夜倾昱的苦痛,也可以使凤卿安心怀胎,实在是一举两得。 而凤仪这话一出,自然又在丰鄰城中掀起了一阵热议,之前“有凤来仪”这么一说便又被人记了起来。 ------题外话------ 正文部分应该是快要结束了,大家可以说说想看谁的番外了,有小仙女不喜欢乐藻哭唧唧,但是又有小仙女喜欢看,所以大奇会写,大家选择看,其他的人大家看看还想看谁就告诉大奇呦么么哒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夜安皓 夜倾昱和凤卿会中了情蛊,这完全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事情,甚至如千行等人根本连事情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都不知道。 按理说,郑柔已经犯下了这样大的过错,而且如今母蛊已经不在她的身上,夜倾昱大可以直接下令将她处死,但也不知他是一时忘记了还是如今的情况已经顾不上她,竟未采取任何的行动。 而身为太子殿下的他没有发话,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随意处置郑柔,依旧将她关了起来。 任凭她整日如何的疯言疯语也是无人再去理会,只由得她自生自灭。 反倒是夜倾昱和凤卿,当真是被她害的不浅。 前者也就罢了,他是男子,又有武艺傍身,虽是噬心蛊虫令人难以忍受,但他到底还能硬撑一阵,可凤卿就不一样了。 她本就没有内力,练得均是硬功,加之如今又怀着身孕,被情蛊这么一折腾,身体顿时便弱了下来。 见她如此受累,夜倾昱自然心疼的不行,可是只要心里稍稍冒出一丝担忧,心脏便好似被人攥在手中一般,痛的厉害。 不止是他,凤卿也是如此。 未免两人一直互相折磨,夜倾昱整日将自己埋首朝政,整个人忙的如个陀螺一般,这才稍稍减缓了些许的不适。 然而这一日早朝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不小的状况。 因着这一年冬季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天气异常的寒凉,特别是晋安之地,风雪异常大,有几日甚至连出行都成了问题,如今丰鄰城中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可是晋安那里却已经是暴风雪雨,百姓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实在是惨至极点。 正是因此,夜倾昱才在早朝的时候提及此事,看看朝中众臣有何解决之策。 但是面对这样的天灾,所有人都不禁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唇角微勾着一抹邪笑,夜倾昱悠闲的倚在龙椅旁的侧座上,手一下下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整个人看起来邪魅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了情蛊的原因,他的脸颊消瘦了些许,不过却丝毫没有减损他的气质和容貌。 目光阴恻恻扫过了下站的诸位大臣,夜倾昱的声音懒懒的响起,“怎么,诸位卿家都没有话要说吗?” “启禀太子殿下,依臣之见,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解决晋安百姓的温饱。” “臣附议。” “微臣也附议。” 听闻内阁大学士温逸然开了口,众人便纷纷跟着附和。 闻言,夜倾昱眸中一片晦涩的扫过说话的那些人,随即不明喜怒的说道,“难得你们意见一致,倒是孤想多了。” 不解夜倾昱这话是喜是怒,众臣不禁面面相觑。 “退朝。”话落,夜倾昱便直接起身,脸色微沉的准备离开,却没有想到在站起身的瞬间心脏猛地揪痛,一头便栽倒了下去,吓坏了一众大臣。 “太子殿下!” “快……快传太医……” 一阵混乱当中,凤荀看着面色微白的夜倾昱,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有旁的大臣见他这副模样心下倒是有几分了然,要知道,当今的太子妃可是他的亲侄女,倘或太子殿下有何不测的话,他的好日子岂不是也过到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殿下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晕倒了呢? 事已至此,夜倾昱身中情蛊的事情是万万隐瞒不了,一时间闹得满朝文武人尽皆知,折腾的人心惶惶,均是难以安心。 夜倾桓吩咐人将夜倾昱送回寝殿的时候,命人无论如何也要瞒着凤卿这件事情,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凤卿的耳中。 彼时凤仪正陪着凤卿说话,谁知御前伺候的小宫女冒冒失失的就闯了进来,不管不顾的将夜倾昱的事情一一道与凤卿知晓。 而她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凤卿脸色一变,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卿儿!”凤仪惊呼出声,赶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快去叫太医来。” 千行看着脸色苍白却唇带血色的凤卿,险些急的连眼泪都掉下来了,“小姐……” “夜倾昱……夜倾昱……”茫然的唤着夜倾昱的名字,凤卿觉得心脏那里痛的好似难以呼吸一般,手紧紧的抵着心口的位置,额头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不要再想他了,卿儿,你听话。”一边说着,凤仪一边环抱住凤卿,满眼的心疼之色。 “长姐是要我忘记他?” “记住就代表着无休无止的痛楚,你如今还怀着身孕,你腹中的孩子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必须忘了夜倾昱。” 闻言,凤卿的眸光倏然一凝,眼中顿显泪水。 忘记…… 说起来容易,可要做到又何其艰难。 那年绿柳芙蕖,清花微扬,她与他在皇子府初见。 而后步步危机,你争我夺,他们携手作战,荣辱与共。 如今烽烟已过,淡看浮云,她只愿能够彼此相随,天涯踏遍。 可是眼下,竟然要她忘记才能保全两人的性命! “忘字怎么写?” 对视上凤卿执拗的一双眼,凤仪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卿儿,你……” “亡心,心死才能忘,如今虽痛,却断不至死。”说完,凤卿便倔强的擦干了嘴角的血渍,一脸的孤注一掷。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与其青灯古卷了此残生,她宁愿一夜望尽落花。 心知凤卿的性子倔的很,她若是认定的事情,怕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凤仪不觉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是化不去的淡淡忧愁。 既然如此,那便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再叫鬼医给咱们施法,将你身体里的蛊虫移到我身上吧!”为今之计,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长姐……” “你如此放不下和夜倾昱之间的情意,可我和爹爹又如何放得下你。” 绝望的微闭了下眼睛,凤卿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看的一旁的千行心疼不已。 她几时见过这样无助的小姐,一直以来,她都是骄傲自信,根本不可能会让人在她身上如此清楚的感觉悲伤和无措。 是因为和太子殿下深陷情中,是以她才挣不脱、逃不掉。 仪小姐的法子虽然冒险了些,但是好歹是个方法,总比两人就这样承受折磨的强。 但是千行也知道,依照她家小姐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若说像开始那般只以为凤仪一个人才能救夜倾昱,那指不定凤卿还有可能同意,但是如今她自己明明能救却偏将这事情推给别人,这样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做。 还有一点千行不知道的是,凤卿知道凤仪对夜倾昱的心思,虽然不确定如今她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哪怕她心里只有一点点的想法,这蛊虫便也足以折腾她半条命了。 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怕整个丰鄰城的人都会知道凤仪对夜倾昱的心思了。 一个对她有恩、对夜倾昱有恩的女子,他们还能指望着随意给她指一门婚事嫁出去吗? 哪怕只是如今便已经有不少的声音觉得凤仪更合适成为夜倾昱的太子妃了,倘或再将他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中,那凤卿觉得,她便真的是打算伴着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不管凤仪如何说,凤卿都是拧着性子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最终无奈之下,她便只能去求见夜倾昱。 方才由燕洄引到了夜倾昱的寝殿中,凤仪看着倚在榻边的男子面色苍白,额前散落了几缕发丝,看起来脆弱的惊心却也“美艳”的惊心。 凤仪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居然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微敛思绪,凤仪规规矩矩的朝着夜倾昱施了一礼,收回了自己落在他身上惊艳的目光。 “可是舒儿有何事吗?”随着这句话问出来,夜倾昱的眉头猛地一皱。 “……卿儿无事,殿下且先保重自己的身子。” 未免夜倾昱听到凤卿的消息之后再难受,是以凤仪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凤卿吐血的事情告诉他。 斟酌了一下,她方才缓缓说道,“臣女有一事要禀报殿下知晓。” “何事?” “其实除了卿儿,臣女的体质也可以喂养母蛊,只是之前卿儿不肯,是以她才会亲自从郑柔哪儿引来了蛊虫。” 听闻凤仪的话,夜倾昱的神色顿时一凛。 “殿下与卿儿之间有情,你们身中情蛊,彼此之间便剩下了无休无尽的折磨而已,就算殿下不为自己着想,可也该为卿儿和她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啊!” 见夜倾昱一时没有说话,凤仪便接着说道,“再这么折腾下去,不止是卿儿的身子受不了,怕是心里也要崩溃了。” “你想说什么?” “臣女想,可以将卿儿体内的蛊虫引到臣女的身体里,殿下对臣女并无情意,如此便可解了这危局,能保住卿儿和她腹中的孩子不说,也能使免受锥心之痛,日后便有更多的时日去想办法解除这蛊。” 闻言,夜倾昱的眸光不禁一亮。 她说的办法倒是可行,只是恐怕舒儿不会同意。 也许是猜到了夜倾昱的担忧为何,凤仪微吸了一口气,眼神坚韧,“这就要看殿下的了。” 要想说服卿儿同意这件事,便只有夜倾昱亲自出面才行。 缓缓的点了点头,夜倾昱明白了凤仪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 “臣女告退。”话落,凤仪便悄然退出了殿内。 回到凤府的时候,凤仪方才下了马车便见萧蕊哭的泪眼涟涟的欲往府外跑,却不妨被下人直接拦住。 如今的萧蕊可是与从前大不相同,整个人不修边幅,长发散乱,甚至发尾的地方都已经打了结,根本不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哭喊着要去府外找大夫,但是府里的下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死命的拦着她,一些老婆子甚至趁乱将她的手臂都抓红了。 见状,凤仪淡漠的收回了视线,径自朝着凤荀的书房走去。 不料萧蕊眼尖的瞥见她从旁边走过,于是便赶忙朝着她叫嚷道,“长姐、长姐,求求你让她们放我出去,我要为娘亲去寻个郎中,她病了。” “这种事让下人去就行了,你一个姑娘家,如此抛头露面的可不好。”听到萧蕊的话之后,凤仪脚步未停,声音冷漠无比。 “我已经等了几天了,一直都没有人来,长姐,求求你,就为我娘亲请个郎中回来吧,她好歹也是你的姑母啊!” 闻言,凤仪脚步一顿。 姑母…… 她还真是敢说。 转身望着萧蕊,凤仪示意下人松开扯拽她的手,任由她哭泣着跪到了她的脚边。 “长姐,求你发发慈悲。” “唉……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也身不由己……” 诧异的看着凤仪,萧蕊似是不懂她这话是何意。 挥手示意下人都退下,凤仪这才状似不经意的叹道,“如今卿儿成为当朝的太子妃,又深得太子殿下宠爱,你曾经与她有过节,我和爹爹能留你在府上便已经惹得她不悦了,若是再贸然出手帮你的话,怕是连我们自己也被她怪罪了。” 一听凤仪的话,萧蕊先是一愣,随后捏着袖管的手紧紧握住。 “凤卿……”又是她,她将她们娘俩害的还不够惨吗,为何到如今还是要和她们过不去! “如今你该明白了,不是我不肯相助,而是实在爱莫能及。” “那我该怎么办呀?” 见萧蕊急的眼睛通红,凤仪状似为难的想了想,随后不经意的幽幽说道,“我近来已经在劝着卿儿了,彼此毕竟是一家人,若是闹得沸沸扬扬被外人知道就不好了。” 听闻凤仪如此说,萧蕊的眸光不觉一闪。 闹得人尽皆知…… 想到这,萧蕊的心里极快的闪过了什么,随即眸色渐渐变亮。 淡淡的瞟了一眼萧蕊的神色,凤仪脸色微变,眸中却隐隐闪过了一抹笑意。 示意下人将萧蕊送回了她自己的院中,凤仪转身依旧朝着凤荀的书房走去,口中随意朝着一旁的麝月吩咐道,“稍后若表小姐要出府的话,叫人不必拦着。” “嗯?” “照我说的做就是。” “是,奴婢明白了。”心知凤仪不喜欢她们多嘴,麝月便赶忙住了口。 待到主仆两人到了凤荀的书房门口时,不妨迎面遇上了凤傒。 “二哥哥。” “从宫里回来?”见凤仪身边只跟着一个麝月,凤傒的心里便了然了。 “嗯,进宫去看了看卿儿。” “三叔在里面等你呢,快些进去吧!”说完,凤傒便抬脚离开,经过凤仪身边的时候,他又低声嘱咐了一句,“近来行事小心些。” “嗯。” 话落,兄妹俩相背而行,凤仪直接进到了书房中。 凤荀坐在书案之后正埋首公文忙着什么,见是凤仪进了屋内便含笑的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爹爹。” “回来啦,卿儿的情况如何?” “不大好,事关太子殿下,她自然心急的不行,今日听闻太子殿下忽然晕倒,她甚至都急的吐血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仪的脸色很平静,没有半点在宫中时候的担忧和焦虑。 “你可将咱们的计划禀告给太子殿下了吗?” “已经说了,他虽没有直接应下,但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事情未成之前还是不可掉以轻心。”虽然知道凤仪行事向来稳重,可未免她一时大意发生什么意外,凤荀还是叮嘱了她一番。 不经意间想起萧蕊她们,凤仪不禁朝着凤荀问道,“爹爹打算如何料理大伯父他们?” 听凤仪提到了凤厉,凤荀的眸光不禁微闪。 这他倒是还没有想过,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也不是他们,还是先解决了凤卿那边再说。 大抵是猜到了凤荀心中所想,凤仪喝了口茶,随后声音淡淡的说道,“爹爹若还未想好,不若交由女儿处置吧!” “哦?仪儿心下已经有计划了?” “隐约有些想法,爹爹且等着看好戏就是。”话至此处,凤仪眸光微亮,隐隐闪动着无言的光彩。 见她这般,凤荀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孩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既是她有主张,那便全由她料理好了。 …… 自从凤卿和夜倾昱两人中了情蛊之后,两人这一分开便是将近一月,白日里听闻了凤仪的话之后,这日晚间夜倾昱便乘着月色而来。 墨色的大氅融入夜色,将夜倾昱苍白的脸颊衬的愈发醒目。 缓步行至凤卿的寝殿门口,见千行在门口守着,周围并没有一个宫人,他便只轻言问道,“舒儿可歇下了吗?” “方才睡着。” “知道了,你们且先在殿外候着。”说完,夜倾昱才悄然无声的走进了殿内。 一步步的朝着里间的床榻走去,夜倾昱看着静静的躺在榻上的女子,眸中柔光闪动。 多日未曾见到她,她似是又瘦了些。 皱眉将手轻抚在凤卿的脸颊上,见她睡得好似不大安稳,修长的手指便轻轻的点在了她的眉心,想象着此刻她若是清醒,眼中必然熠熠生辉。 他已经问过了鬼医,凤仪所言的法子虽是可行,但是眼下不能立刻就照着办。 因着这蛊虫方才从郑柔的体内转移到了卿儿的身上,若是紧接着再换到凤仪的身上,先不说这过程这能不能顺利,便是凤卿的身子也折腾不起。 何况如今凤卿的身孕未至三月,到底还是有些风险,最好是再等上一等。 夜倾昱自然是以凤卿的身子为先,便也就没有贸然将此事说与她知晓,想着若她实在不同意,便临到那日再直接动手。 然而还未等到鬼医口中合适的日子到来,便有发生了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这一年的暮春三月,庆丰帝驾崩于栖凤坡,消息传回丰鄰城的时候,满朝文武皆惊。 而当凤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眸色微暗,却只是淡淡的朝着段御风派回来传信儿的人问了一句,“栖凤坡的桃花……可开了吗?” “启禀太子妃,桃林内繁花开遍,陛下他是在桃花树下……”后面的话,那名侍卫没有说,但是凤卿也能猜到了。 终于等到桃花又开,想来父皇是很开心的。 也许那恍若神仙的女子会站在桃林深处,静望着这个爱了她一生的男子,唇边微扬起一抹深心的微笑。 “这是陛下吩咐属下务必要交给太子妃的。”说着话,便见那侍卫将手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千行。 动作小心的打开那个盒子,凤卿看着那里面只有一张白纸,其余的便再也没有了。 那纸上只有一个字,凤卿定睛看去,眼眶不禁微湿。 皓…… 这是庆丰帝给凤卿腹中孩子起的名字。 皓天舒白日,流光延千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逼退了眼中的泪意,凤卿仔细的将手中的纸叠好,又放回了那个盒子里。 尚且不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但是庆丰帝却只赐了这个一个字,凤卿明白,这是他的祝愿。 只此一字,唯太子可用。 “小姐……” “夜倾昱那边怎么样?”挥了挥手示意千行自己没事,凤卿凝神问道。 “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已经动身赶往栖凤坡了,朝中由靖安王坐镇,想必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 闻言,凤卿眸光微闪。 他们兄弟俩人如此急着赶往栖凤坡,一来是心下焦急,二来也必然是有些打算。 凤卿曾听夜倾昱提起过,容嘉贵妃仙逝之后,她的尸身并未葬入皇陵,而是被她的师姐带走了。 而庆丰帝当日既是能够同意这样的要求,想必后来就不会再想着要将容嘉贵妃的陵墓再迁回来。 可是依照凤卿对他的了解,他应当是想要和那女子合葬的吧! 想到这儿,凤卿的心下便愈发了然。 夜倾桓和夜倾昱急着赶去栖凤坡,想来也是为了完成庆丰帝心中的遗愿,大抵事后抬回宫中的梓宫,里面只会是一件龙袍而已。 正在如此想着,却不料靖安王府的管家持着夜倾辰的令牌进了宫,直接请见凤卿。 “墨锦?!”一听这话,凤卿的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王府的人进宫见她做什么? “参见太子妃殿下。” “起身。” “属下奉我家王妃之命,特请太子妃过府叙话。” 这话一出,可是令伺候凤卿的人大感震惊。 虽说王妃的身份也是同样高贵显赫,可是她请的人可是当朝的太子妃,更何况她如今还怀着身孕,竟然就派了个管家前来相请,难道就不怕太子妃心下不悦? 但是令人更加没有想到的却是,凤卿只微愣了片刻,就淡笑着应道,“眼下便去吗?” “是。” “也好,我也许久没有见到王妃了。” 话落,凤卿只让千行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便随着墨锦离开了皇宫。 出宫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准备进宫求见的凤仪,姐妹俩刚好走了个对面儿。 不妨凤卿居然要出宫去,凤仪心下微疑。 “卿儿这是上哪去啊?”这么多日子以来她都未曾出过宫,何以今日得知了陛下驾崩的消息就要出去呢? “靖安王妃邀我过去叙话,我恰好近来憋闷的很,权当散闷儿了。” “哦……” 淡笑着应了一声,凤仪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状,凤卿似是恍然惊醒般问道,“长姐可要同去吗,靖安王妃为人很是和善,性子也如长姐这般温柔,想来你们会聊到一起去的。” “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不大好?” “既是与我同去,自然没有什么。”说着话,凤卿便拉着凤仪的手上了马车。 一旁的墨锦听闻凤卿的话,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异色。 太子妃这就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凭眼前这女子,又哪里比得上他家王妃! 无论从样貌亦或是气质都难以与他家王妃相提并论,更何况是性格和才智。 在靖安王府的这些人眼里,这天下间就没有哪个女子能和他们家王妃相较。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腹诽,墨锦的面上依旧是笑呵呵的,看起来极为和善,虽然他眸中一闪而逝的不屑并没有逃过凤卿的双眼。 见他如此,凤卿的心里倒是不禁有些赞许之意。 单单是这份眼色,便非是常人可比,不愧是靖安王府的大管家。 她听说慕青冉在那府里万事不管,夜倾辰也是一心围着媳妇孩子转,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均是这位管家在操持,真是个能人。 这般想着,凤卿的心里不禁谋划着,她要不要也养个这样的人。 且说凤仪上了马车之后见凤卿一直不说话,只当她是在担心夜倾昱的情况,于是便出言安慰道,“卿儿别担心,想来殿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微微点了下头,凤卿没有刻意去解释什么,虽然她的心里并不是在担心夜倾昱。 马车在靖安王府门前停下的时候,墨锦先着人进去报信儿,随后便含笑引着凤卿往府内走去。 方才行至花园的时候,便见慕青冉缓步前来相迎。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凤卿下意识的便加快了脚步行至了她的身边。 “王妃如今怀着身孕,何必特意出来相迎!”她身子本就弱,若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夜倾辰定要将整个丰鄰城都闹翻了不可。 可是慕青冉听闻凤卿的话却只是眉目温软的一笑,声音温柔又软糯,“太子妃自己也是有孕在身啊,更应当小心才是。” 神色温软的拉住了凤卿的手,慕青冉清润一笑便准备往回走,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旁边的凤仪,这才稍显惊讶道,“这位……” “她是我的堂姐。” “臣女凤仪,见过王妃。” “起身吧!”似是仔细回忆了一下,慕青冉才又淡淡笑道,“原来是凤大人家的千金,上次宫宴曾见过一次。” “得蒙王妃记住,是臣女之幸。” “凤姑娘容貌出众,气质超凡,本妃自然记得。”一边说着,一行人便朝着浮风院走去。 待到几人走到花厅的时候,凤仪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屋内扫了一下,却见一应陈设名贵非凡,一看便可知家底丰厚,甚至比之东宫也不为过。 看着桌上摆放的小吃和水果,凤仪的心下又不禁接着轻叹,这些东西皆非眼下时节可得,可见靖安王为了这位王妃花了多少心血。 “多日不见,不想王妃已经渐渐显怀了。” “便如烟淼一般,直接唤我青冉就好。”如今是在王府中,倒也不必非得顾忌那些礼节。 闻言,凤卿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向来也不喜这般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着,只是因着从前身份有碍,恐会让人觉得她无礼,这才规规矩矩的唤人。 眼下既听慕青冉如此说,她便大大方方的唤了起来,“青冉,你便随意唤我卿儿或是凤卿都行。” “好。” 说起来,这也是凤卿初次有孕,想到慕青冉已经生养过一个夜安陌,她便好奇的问道,“待到将来月份大了,会不会很不方便啊?” 毕竟是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莫要说是自如的走路了,怕是躺着都要难受的吧! “是会有些不方便,不过过了这几个月便好了。”事实上,临生产的那一两个月,她甚至连夜里翻身都要夜倾辰帮忙才行,只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与她知道了,免得她为此忧心忡忡。 “小世子呢,怎地没见他?” “王爷恐他活泼好动会不小心撞到我,是以他没回来的时候,都是流鸢她们带着他玩。” “已经得了一位小世子了,王妃这一胎,该是位郡主才好。” 听闻凤卿如此说,慕青冉的手下意识的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唇边的笑容温软又清甜。 这两人倒是交谈甚欢,可是一旁的凤仪却一直没有插上嘴。 尽管如此,她的神色却未受到丝毫的影响,依旧面色平静的坐在旁边,半点不悦的样子也没有。 在王府用过了午膳之后,凤卿却依旧没有准备离开的打算。 可是凤仪略坐了片刻,便歉意朝慕青冉告了辞,动身回了凤府。 眼看着她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了门外,慕青冉唇边的笑意渐渐变淡,“卿儿,你这位长姐,可真是不简单啊!” “长姐随了三叔,本事自然不小。” “稍晚些太子殿下他们才会回来,你先别急,就且先在王府中待着。” “是夜倾昱让你接我过来的吧?” 见凤卿猜到了,慕青冉便也就不再遮掩,只淡笑着点了点头。 的确是夜倾昱拜托她的,因着他今日不在宫中,未免发生什么意外,他才有此打算,毕竟放眼丰鄰城,再也没有比靖安王府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事实上,夜倾昱的提防是对的,这不凤仪就上门了嘛! 想到这儿,慕青冉转头望向了凤卿,见她凤眸微眯,眸中一片深色,她便没有多言什么。 回身走到书案旁的时候,凤卿看着上面铺陈开了一张宣纸,上书的字娟秀飘逸,一看就是女子的字迹。 桃花开,冬去春来,清风待。 桃花红,翠堤柳岸,湖光朦。 桃花舞,飞花清扬,佳人故。 桃花落,泪垂眼睫,相识陌。 一场桃花梦,执手相望桃花艳;一番桃花雨,坠落凡间桃花仙。 那年坠梦桃林,桃花盛开情亦凝。 绾青丝,望粉面,佳人伴月梦中现;墨色如染为谁候,恋一生情难出口。 桃颜为谁留,一世香魂入凝眸…… 静静的看着这首词,凤卿的眼眶不觉微湿,待到她回神的时候,脸颊已然湿润。 转身看着慕青冉也微微蹙眉的样子,凤卿这才知道她才女的名声是由何而来。 “这篇诔文,是给父皇的?”伸手擦了下脸颊,凤卿转头问道。 “与其说是给陛下或是容嘉贵妃,倒不如说是写给他们的感情。”话至此处,慕青冉的眼中不禁闪动着柔柔的水光。 这世上,最难做的是相守。 认真的望着凤卿,慕青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我皆是有幸之人,该当万分庆幸的。” “难怪夜倾辰如此执着于你,若我是男子,也必要求一个你这样的妻才是。”话虽是玩笑,但情却是真的。 难得她如此通透,却非人人皆可如此。 听闻风情的话,再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神色,慕青冉先是一愣,随后握住了她的手,“若卿儿为男子,怕是这天下的女子便都要醉心于你了。” 正在说话间,却见夜倾辰和夜倾昱两人面色微沉的站在房门口,眸色幽暗的可怕。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未见,怎地她们俩就“私定了终身”了?! “你回来了……”见夜倾昱不知是几时站在了门口的位置,凤卿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亮色。 “听这话,舒儿是不大愿意我回来?”再不回来的话,她怕是就要换了装束出去沾花惹草了吧! 凤卿:“……” 这壶干醋他喝的是个什么劲儿啊! 从靖安王府离开的时候,夜倾昱一直将头轻靠在凤卿的肩膀上,眼底是浓浓的倦怠之色。 近来他虽然一直在东宫修养身体,朝中的事情多是皇兄和夜倾辰负责,但是到底也不是全然撒手不管,还是劳累的很。 加之眼下又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只怕要愈发忙的脚不沾地了。 “回宫之后,自己万事小心,我不能时时去见你。”微闭着眼,夜倾昱的话异常轻柔的响起,让人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闻言,凤卿缓缓的点了点头,却想到他眼下看不见,便轻声回道,“好。” “至于情蛊之事……”虽然他们近来见面不多,蛊虫也极少发作,但是却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待到父皇的事情过去之后再说吧!” “也好。” 否则两下忙着,他也恐有疏漏。 忽然想到了什么,凤卿又接着说道,“父皇着人给我送来了一样东西,是他给咱们的孩子赐的字。” “是什么?” “皓。” 沉默了半晌之后,夜倾昱才缓缓叹道,“皓月爽无烟,夜安皓……是个极好的名字……” 察觉到夜倾昱声音中的异样,凤卿下意识伸手拂过他的眼角,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湿意。 握住了凤卿的手,夜倾昱将脸埋进了她的发间,轻轻地磨蹭了下。 见他这个样子,凤卿的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虽然他从未言明,但是她知道,他心里还是很爱戴庆丰帝的,不止是儿子对父亲的敬爱,还有身为人臣对君王的尊重。 “夜倾昱,父皇等的就是这一天,你该替他高兴才是。”从此没有江山,没有天下,只有他与容嘉贵妃两人。 “嗯……” 匆匆一面,惦念一生。 恋一世、苦一世,而今终于有了结局,一切便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三百二十八章 登基大典 庆丰帝的梓宫从栖凤坡运回之后,被停放在了乾清宫,文武百官齐来吊唁,行三拜九叩之礼,哭声震荡苍天。 众臣以酒祭天拜地,焚烧了无数的冥器冥钱,皆化为了层层灰烬和缕缕青烟随风而逝。 夜倾昱一身缟素跪拜在地,素日含笑的眼中此刻水光微闪。 稍后内阁将拟定好的陵名呈给了他,由他亲自选定。 他看了好半晌,最终咬破手指,圈出了“景陵”两个字。 原本在这之后,众臣还要瞻仰陛下遗容,可不料夜倾昱却忽然晕倒在地,惊呆了所有人。 许是因着他多日在灵前守着,终日悲恸不已,加之本就身中蛊毒,自然是有些受不住的。 而也恰恰是夜倾昱这么一晕倒,生生打乱了仪典的流程,众臣只顾着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倒是错过了瞻仰遗容这一项。 旁人自然不会对此有何怀疑,但是凤卿却对夜倾昱的晕倒没有任何的担忧。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只有他出了何事,才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至于他为何要刻意在父皇的丧礼上闹这么一出儿,想来便是因为,那梓宫里面空无一人吧! 想到这儿,凤卿眸色微暗,伸手拂过微湿的眼角,背脊愈发挺直。 而与此同时的宫外却流言四起,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如今城中的百姓都在纷纷传言,说宫中多生事端,皆是因为如今的这位太子妃。 她是凤家之女,本就是罪臣之后,抛开这些不谈,最重要的是她的命格太硬。 先是将自己一家子的人都方死了,后来又害太子殿下中了情蛊,如今连陛下都死了,怎么能说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呢! 这般看来,她根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任何人与她有联系的话都会遭到不幸。 就在丰鄰城中因为这个流言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忽然又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个道士,断言当今太子妃就是天煞孤星,而他如此直言不讳的点名此事,为的就是让太子殿下不要再受到她的迷惑,应当赶快认清事实。 他扬言,若是继续任由凤卿留在夜倾昱身边的话,怕是丰延就会大难临头了。 听他如此说,百姓再联想到之前晋安之地的雪灾,心下便不禁惶恐,这难道就是上天的警示吗? 然而这还不算,就在那个道士说完这些话的第二天,他就被人发现无故死在了一个小巷中,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损伤,但就是一命呜呼了。 尸身虽然是被京兆府给运走了,但是眼下却是在靖安王府中。 “怎么死的?” “回王妃的话,是被武功高强的人震碎了心脉,从外表看不会有任何的痕迹。”想到那人的尸身,墨锦觉得那动手的人武功不会在他之下。 “武功高强的人……”满目忧思的重复了一遍,慕青冉想了想随后对墨锦说道,“将这件事告诉卿儿,一并将丰鄰城中的情况也告诉她。” “是,属下这就去。” 而当墨锦的人将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却不想凤卿已经得知了。 消息的来源,则是此刻坐在殿内陪着她的凤仪。 这几日因着庆丰帝驾崩,凤荀作为正二品的大员,他需要留宿宫中斋戒,而凤仪便也会在白日的时候进宫陪着凤卿。 此刻听闻她说起丰鄰城中的情况,凤卿神色淡淡,眸色幽深,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倒是一旁的千行,被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到造谣生事的人,直接一刀剁了他们。 “小姐,肯定是有人刻意在背后中伤你。”她家小姐那么好,怎么可能是什么天煞孤星,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你可知这丰鄰城中有多少人眼红着夜倾昱身边的位置,她们可不止是要中伤我,想来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那小姐您就长长久久的活着,就霸占着太子妃的位置,将来还要成为皇后,气死那些小人。” 闻言,凤卿摇头失笑,并不是很认同千行的话。 她活着是为了能够使在乎她的人开心,也是为了陪着夜倾昱,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关系! “千行说的对,卿儿你千万不要因为那些事情烦心,多是一些小人在作怪而已。” “那长姐还告诉我做什么?”幽幽的望着凤仪,凤卿的话状似不经意的出口。 一时被凤卿的话问的哑然,凤仪先时没有说话,顿了顿方才稍有些不自然的回道,“我心想着未免由别人没深没浅的告诉你此事,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 “是吗……” 低低的叹了这一句,凤卿便不再多言。 见状,凤仪也不禁沉默了下来,不时望向凤卿的眼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她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卿儿她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如此一想,凤仪的心下猛地一惊。 若是果然如此的话,那事情就要提早进行了,否则的话,怕是会夜长梦多。 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是以凤仪也没有注意到凤卿愈见幽暗的双眸。 …… 庆丰帝的灵柩下葬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夜倾昱的登基大典。 古语有言,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庆丰帝已经驾崩,夜倾昱便该马上登基为帝,方才能够稳住朝局。 但是因着近来他的身子每况愈下,朝堂上也不免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 且先不管那个已死的道士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太子殿下宠爱太子妃这是事实,否则的话,他身体内的那个情蛊就不会如此有效。 这样的情况,要是让他登基为帝的话,怕是过不了多久宫中就又要办丧礼了。 于是渐渐地,反对的声音渐起,便有人暗地里议论应该休弃凤卿。 依照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就算怀着皇长孙也未必能够平安生下来,更何况还身中蛊毒,谁又知道会不会对胎儿有何影响呢! 朝中的局势本就紧张,不想城中再起波澜。 先是萧蕊被人发现晕倒在了一间药堂前,被人救醒之后便到处求救,对人言说了凤卿的种种恶行,甚至还将凤婧伤重的事情颠倒是非黑白,通通将脏水泼到了凤卿的身上,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 不止是她,就连凤厉等人也纷纷出来作证。 倘或是旁人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身为凤卿的亲人,他们的话就有说服力多了。 这样一个对自己的亲人如此狠心的女子,又哪里指望着她能够母仪天下呢! 是以此事过后,丰鄰城中的百姓甚至已经开始大着胆子议论这件事情,还有一些不怕死竟然四处言说,应当立凤仪为后。 比起凤卿这个天煞孤星,自然是这位能够引来桐花鸟的温婉女子更得人心。 但是不管众人如何想,夜倾昱始终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的回应,直到一日早朝的时候,有大臣大着胆子将这件事情公开言明。 直到夜倾昱被逼到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地步,他才终于做了决定。 下朝之后,他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凤卿的居所。 走进殿内的时候,凤卿正在喝安胎药。 见他进殿,她虽然没有表现的十分激动,但是眸中的亮色还是昭示着她的欣喜。 看来,她也是想他的,就如他想她一样。 “参见太子殿下。”凤仪起身朝着夜倾昱问安施礼,举止之间十分得体。 “起身。” 没有避讳凤仪在场,夜倾昱从千行的手中接过了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凤卿,动作温柔细心,可眼中却平静一片。 待到将药碗中的安胎药喂完,夜倾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舒儿,出宫去吧!” 诧异的看向了夜倾昱,凤卿的眼中充满了震惊。 “你说什么?!” “出宫去,我会派人保护好你的。”平静的望着凤卿,夜倾昱的眼中似是一片死水,毫无波澜。 “天下人弃我,所以你便也不要我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卿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如今情况特殊,朝中已有大臣起了意见,我再留下你,只会让他们更加怨怪你。” “那情蛊呢,也不解了?” “我已经问过了鬼医,待你生产那日便是解蛊最佳的时日,待到那时我自会派人接你回来的。” 闻言,凤卿忽然无言的笑了下。 夜倾昱说的她都懂,他是为了保护她才选择这样的方式。 可是这样的行为和当年的父皇有什么区别,未免她受到伤害而将她往外推,他难道就不怕她再也不回来了吗? 凤卿曾经以为,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天真的认为,她和夜倾昱不会重蹈庆丰帝和容嘉贵妃的覆辙,不过如今看起来,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伸手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凤卿双眉紧蹙,“你可想清楚了吗,今日送我走出这道宫门,他日我必然不会再回头。” “舒儿!” “我有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决心,可你没有,是我错付了真心,误许了良缘。” 说着话,凤卿的目光幽幽的落到了夜倾昱手上的扳指,忽而凄然一笑,“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大婚之日我鬼使神差的将这扳指还给了你,便意味着将情意一并还回去了。” “舒儿……”皱眉轻唤着,夜倾昱似是心痛的难以忍受,却还是执着的缓缓伸出手,像是要点在她的眉心一般。 猛地后退了一步,凤卿躲开了夜倾昱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她脸上的伤心欲绝忽然变得冷冽又平静。 缓缓的曲身,凤卿直视着夜倾昱身上杏黄的龙纹锦袍,声音清脆悦耳,却莫名带着一丝寒意,“凤卿拜别太子殿下。” 话落,她便毅然决然的越过他朝着殿外走去。 留给夜倾昱的,便只是一个决绝的背影而已。 都说风雨吹不散深情,可是又哪里有人知道,虽深情却难相守才是最大的不幸。 诗如画、柳如烟,奈何情逝无缱绻。 日暮晚、雾似纱,此生唯余残古刹。 虽然心里难受的要死,可是夜倾昱却始终没有说出要挽留的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那样任由凤卿离开了。 看着夜倾昱微红着眼眶,僵直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凤仪不禁轻言安慰道,“殿下也先别急,想来之后卿儿就会明白的。” 没有理会凤仪的话,夜倾昱兀自站在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殿下……” 就在凤仪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不妨千行不知几时从殿外进来,提着剑就刺向了夜倾昱,却被突现的燕漓出手挑开了剑尖。 “千行!” “你给我让开,我今天一定杀了他不可。”说着话,千行就不管不顾的要再次对夜倾昱出手,却毫无意外的再次被燕漓挡下。 “行刺太子可时要杀头的,千行你疯了吗?”凤仪的声音忽然响起,顿时引来了殿外守着的禁军。 “敢将我家小姐惹哭,他就是该死。” 眼见千行完全是准备和夜倾昱拼命的样子,燕漓也不再手下留情,一掌劈晕她之后便瞬间闪身不见。 看着忽然就凭空消失的两人,凤仪的眸光不禁微闪。 冷眼扫过殿门口站着的禁军,夜倾昱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今日之事若是敢传扬出去的话,便都以死谢罪吧!” “卑职等不敢。” 没有再理会站在殿内的凤仪,夜倾昱抬脚便走了出去。 待到这一处没有了旁人,凤仪满脸的担忧焦急之色方才渐渐褪去。 事情和她料想的差不多,夜倾昱为了保住凤卿,果然将她送出了宫。 接下来,为了确保凤卿天煞孤星的命格,凤厉和萧蕊等人便都要死,幸而他们都发挥好了自己的作用,也算死得其所。 至于安鱼和乐藻两人…… 想到她们俩,凤仪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按照她和爹爹原本的计划,她们才应该是凤卿天煞孤星命格的最好见证人,只要她们双双毙命,那这事情就更加令人信服了。 只是她们俩的身边都有高手在,怕是无法轻易得手,是以爹爹才迟迟没有动手。 方至如今,凤卿这边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也时候对安鱼那边出手了。 …… 入夜之后,安瑾然搂着安鱼方才歇下,不想忽然察觉到空气中似有异动。 他轻轻的将被子给安鱼盖好,扬手放下了帐幔,将榻里的情况挡的严严实实,随后将手覆在安鱼的耳边,声音清冽的开了口。 “杀!” 只一个字,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便见外间突现了几名黑衣人,一字排开,将他和安鱼完全保护在身后。 一时间,房中只见刀光剑影,兵器相搏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却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片刻之后,一道沙哑的男音低低响起,“启禀主子,未留活口。” “去看看玄觞那边是何情况。” “是。” 话落,便见那群人又如来时一般诡异的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人在清扫着房中的血迹。 安鱼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嗅到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原本还昏昏欲睡的神智顿时清醒了过来。 察觉到她猛然僵住的身子,安瑾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他就在旁边。 “没事,你继续睡。”开口的声音异常低沉,莫名令人感到心安。 “怎么了?” “有人找死,已经解决了,你别担心。” 虽然听安瑾然如此说,可安鱼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乐藻呢?” “我派人去了玄觞那边,他们也无事,都解决了。” 闻言,安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无尽的担忧和不安,“不知道眼下舒儿如何了……”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近来他们这边刺杀不断,莫要说是他和玄觞,就连安鱼和乐藻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对方有些坐不住了,是好事。 这场博弈,终将是要有个结果了。 想到这儿,安瑾然便异常认真的望着安鱼说道,“别担心了,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你如今还是想想要如何安胎才是正经。” “怎么又不正经……”微红着脸捶了安瑾然一下,安鱼难得露出这般娇嗔的模样。 “有孕之事实乃再正常不过了,哪里又会不正经呢!”凤卿那丫头再过几个月都要生了,他们也不能落后了才是。 幸好他赶在玄觞那家伙之前有了孩子,否则还不被那家伙笑话死。 厚实的大掌轻轻覆在了安鱼的小腹上,想到那里如今正孕育着他的孩子,安瑾然便觉得满心的欢喜。 只是唯一有些不大美满的便是,他和安鱼还未行结婚大礼,虽说他们两人都没有了爹娘,但是到底要给她一个名分才好。 若非因着回到丰鄰城之后就风波不断,他和安鱼的事情早就办了。 哪成想如今孩子都怀上了,可是她却连一声夫君都没有唤过。 无奈的苦笑了下,安瑾然觉得,这大抵都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谁让他之前对她那么凶、又那么坏呢! 虽然他如今也会对她使坏,但是那种“坏”,他也只会用在她一个人身上。 确定不会再有人夜袭,安瑾然轻拥着安鱼,轻言哄着她入睡,眸光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渐渐变得幽暗漆黑。 这天…… 马上就要变了! …… 登基大典这一日,天色还未大亮,夜倾昱便已经起身。 更衣、束发、戴冠…… 繁琐的程序结束之后,夜倾昱正襟危坐,等待着天色将明的那一刻。 殿内的宫人都被他遣散了,只有燕洄沉默的守在他身边。 周围一时安静极了,甚至连他衮冕上的珠串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静静的扫过殿下,这一日的东宫被宫人收拾的异常洁净,纤尘不染,毕竟今日过后,这一处将许久都不会有人居住了。 恍惚间,他的眼前不觉闪过凤卿的音容笑貌,眸光顿时变得温柔了些许。 见他这般模样,燕洄一下子就猜到他是在想些什么,斟酌了一下,他便低声恭敬道,“殿下,时辰到了。”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夜倾昱便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一搭,却不料手掌扑了恐,身侧并没有一人回握住他的手。 失落感油然而生,令他的俊眉微微皱起。 “殿下……” “无碍。”已经过了这许多日,难道还差眼下嘛! 厚重洪亮的钟鼓鸣声打破了皇城中的安宁,也唤醒了一些尚在睡梦中的百姓,昭示着这一日起,丰延国即将迎来新帝。 伴随着那一声声钟鼓声,夜倾昱身姿笔挺的走出了殿内,素日魅惑漆黑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坚毅和执着。 至此,他想要的、相护的,便都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于朝,他希望能够成为如父皇一般的明君,于家,他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比他更优秀的夫君和父亲。 一边想着,夜倾昱一边沿着鲜红的地毯朝着正殿而去。 沿路跪满了宫女和太监,禁军的人严阵以待,整齐的列队站在红毯的两侧,神色肃穆又冰寒。 看着似是漫长无止尽的红毯,夜倾昱的眼中不觉迷蒙上了层层水汽。 皇权之路又长又远,孤身一人而行着实太过孤单。 而曾经答应要陪着他的那人,此刻…… 行至城楼前停下,夜倾昱俯视着下站的诸位大臣和宗亲,目光缓缓划过。 与此同时,他们也在仰视着这位丰延未来的新君。 但见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刺绣十二种图案,上绣九条五爪金龙,盘旋奔腾,处处彰显着皇家的贵气和威仪。 冕设十二旒玉藻,串串珠玉轻撞磕碰,发出悦耳的轻音。 沿着身后的石阶缓步而上,夜倾昱每行一步都十分的稳重,留给众人一个坚毅伟岸的背影,令人对丰延皇朝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太和殿内,东侧设一张放诏书的黄案,上供诏书。 那是用金龙饰边的硬黄纸,卷成了四寸粗,三尺长,外用金龙云纹的黄缎包好。 宣诏台上放置着漆成金黄色的木雕凤凰和雕成云朵状的木盘,奉诏官和宣诏官等人均神色恭谨的静候在那里。 “大典开始!” “太子夜倾昱,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联登极,继皇帝位。”随着宣诏官的声音洪亮响起,殿下的文武百官随之跪拜。 礼部侍郎手捧一雕龙纹锦盒,里面放着一方雕刻着盘龙的玉玺,旁边放着虎符。 抬手接过皇权象征的玉玺和虎符,夜倾昱目光坚定的望着殿外的众人,声音清朗,“朕今日继承,仰承父恩。迨亲政后,治国强军。众位卿家皆乃股肱之臣,朕必亲之信之,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跪拜新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喊声震天,莫名激荡人心。 将诏书读完之后,奉诏官奉诏官把诏书卷起,放在形似云朵的木盘内,来到城楼垛口正中的金凤前,将诏书衔放在木雕金凤嘴里,再用黄绒绳悬吊金凤从天安门垛口正中徐徐降下,以示天子帝王之命由金凤凰乘云朵自天而降人间。 礼部官员早已托着云盘在下面跪接,金凤嘴里的诏书正好落在云盘里,此为云盘接诏。 此后许多年,还有百姓对当日金凤颁诏的情景津津乐道,甚至还有做了一首诗来形容当时的情况。 双阙平明烟雾开,九重颁诏出层台。 幡悬木凤街书舞,仗立金鸡下敕来。 而彼时,众人只仰望着这位新君,眸中带着无尽的敬仰和恭谨之色。 按照常理来说,颁诏时应当是有“登极诏”和“颁恩诏”两种。 前者是庆丰帝驾崩后,将宣布登基的遗诏昭告天下,至于后者,则是将册立皇后的重大消息公之于众。 然而夜倾昱登基的这一日,却从始至终未见这道颁恩诏的出现。 不止如此,就连封后之事也是只言片语未曾提起,不知是何缘故。 想到近来丰鄰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有头脑转的快的大臣便猜测着,莫不是因着近来发生的那些事儿,陛下已经打算令立皇后了? 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听闻此前陛下已经将太子妃送出了宫中,要知道,她可是还怀着身孕呢,可见陛下的心意有多坚决,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降下一道休书了。 “陛下已登基为帝,以臣之见,立后之事不可再拖啊!”忽然,殿阁大学士温光远的声音响起。 如今新帝已然登基,可是凤卿却还是太子妃,这岂非全然乱了套。 可谁料他的声音方才落下,便见有其他的大臣赶忙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妃命格过硬,乃是不祥之兆,还望陛下另择皇后人选。” 随着李大人的话音落下,顿时便有其他的人跟着附和,却均是言说要改立皇后。 静静的看着下站的这些人,夜倾昱卸下了脸上一直摆出的严肃面孔,神色慵懒的望着说话的那些人,眸光愈见玩味。 “那依卿之见,何人才适合母仪天下?” “……这臣就不敢妄言了。” 唇边邪魅的一勾,夜倾昱气质凌然的起身,眸光淡漠冰寒,“真以为,李大人会说出凤仪这个名字呢!” 闻言,李大人的脸色顿时一僵。 不止是他,就连凤荀的心下也猛地一惊。 陛下他这话是何意,难道他已经知道什么了? 没有给凤荀多想的机会,夜倾昱邪笑着同他对视,口中缓缓说道,“朕初登基,不想就遇上了乱臣贼子,若不即刻处置,却又更待何时。” 话落,他便悠闲的坐回了龙椅上,姿态散漫,神色悠然,全然一副执掌乾坤,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就在众人被他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的时候,却不妨凤傒从人群中缓步而出,神色坚毅的跪在了殿前,“微臣凤傒,有冤要述。” “傒儿……”惊诧的看着凤傒,凤荀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讲。” “臣自幼孤苦无依,得蒙凤将军不嫌弃,将微臣捡了回去,从此教养于凤大人膝下,但未料凤家突逢变故,举家上下皆被屠灭,无一幸免,然此事阴云密布,疑点重重,微臣私下寻觅,百般苦寻证据,终于发现了这当中的真相,万望陛下信臣所言,还凤家清白,以慰家父在天之灵。” 话落,满朝皆惊。 众人的目光不停的在凤傒和凤荀的身上游移,心下猜测着这是不是凤大人的意思,可是看着凤荀同样一脸的震惊之色,他们便又觉得不大可能。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众人一样疑惑的自然也有凤荀,他方才还沉浸在夜倾昱登基的喜悦当中,哪知下一刻就见到凤傒背叛了他。 “凤傒……” “爱卿所言虽是感人至深,却不知到底是何事?”没有理会凤荀,夜倾昱径直朝着凤傒问道。 “回陛下的话,当日凤荀勾结北朐,有意取家父而代之,是以在暗中屡次暗害却都没有得逞,直到后来大皇子拉拢家父不成,于是便与凤荀计划,策划了一场骇人听闻的阴谋,也致使凤家上下惨遭灭门。” 听闻凤傒的话,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凤荀的身上,却见他只是微垂着头站在那,并没有对此事予以回应。 而夜倾昱则是依旧静静的望着凤荀,眸光虽然越来越冷,但是语气却依旧漫不经心,“哦?竟还有如此惊天秘闻?” “桩桩件件,微臣皆已详细记录在册,一并将证据呈上。”话落,凤傒便手中之物高高举过头顶,强撑着发红的眼眶不让眼泪流下。 燕洄将那所谓的证据接过呈递给夜倾昱,谁料他却并未伸手接过,而是示意燕洄直接将其公之于众。 私通北朐的信件、凤荀与夜倾瑄来往的书信,上面均盖有凤荀的印章。 这还不算,甚至连他收买魅影阁那些杀手的卖身契都有。 白纸黑字,可是作不得伪。 就在满朝的大臣为此一片哗然的时候,不料夜倾辰忽然迈出一步,也将手中的一本小册子呈递了上去,“凤荀勾结朝中大臣,意图不轨,于丰鄰城中散步谣言,刻意毁谤太子妃殿下,罪无可赦。” 夜倾辰这话一出,方才开口主张夜倾昱改立皇后的李大人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宫中有宫人回禀,说是抓到了一名刺客,屡次为郑柔传递消息,而消息来源出自凤府,臣追查之下发现,郑柔与凤荀早有勾结,想必陛下和太子妃身中的蛊毒也是由此而来。”不止是凤傒和夜倾辰,就连夜倾桓也跟着掺和了一脚。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直奔着凤荀而去。 桩桩件件,皆是人证物证俱全。 事已至此,朝中的官员又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陛下这摆明了就是有意要收拾凤荀,之前将他从永安之地升迁至此,想来也不过就是捧杀之策,待到他浑然不知的走进圈套里,再将他一举拿下,彻底攻克。 “与凤荀私下勾结,李大人可承认吗?”夜倾昱眸光微寒的望着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语气阴恻恻的令人害怕。 “臣……臣绝对不敢啊,还望陛下明察……” “带人上来。” 话音方落,便见禁军的人押着一名女子上了殿,李大人定睛望去,却发现不是自己近来最宠爱的小妾又是何人。 “你……” “参见陛下,贱妾是冤枉的,那些事情都是老爷做的,与贱妾无关啊!” “哦?都有何事啊?” 深深的趴伏在地上,那名小妾吓得浑身发抖,将李大人如何找乞丐在丰鄰城中散步谣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仔细。 可能李大人到死也不知道,他自认为找乞丐这般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会被人识破。 但他又哪里知道,靖安王府中有一暗卫,名唤墨琀,而她的夫君……则是混迹丰鄰城乞丐当中的绝顶杀人,丰鄰城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见事情遮掩不过去,李大人便赶忙跪在地上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没有理会李大人,夜倾昱的目光扫过下站的百官,随后缓声问道,“还有何人,主动请罪,朕尚可从轻发落。” 闻言,当即便有人将目光落到了凤荀的身上,也有人面面相觑,却并没有人主动承认。 面对死亡,大抵众人还是抱有着侥幸心理。 然而…… 夜倾昱伸手随意的指了一下,当即便有一名大臣软了脚,“拉出去,当即处斩。” “陛下!” “朕再问一次,还有何人?”不顾那名大臣的求饶和哭喊,夜倾昱只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一次,方才有人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为求活命,将自己与凤荀之间的勾当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而夜倾昱也果然如他所言一般,并没有通通将人杀死,而是斟酌着罪名轻重,而给予了惩处。 待到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之后,他的目光方才落到了一直沉默无语的凤荀身上。 “凤大人,当时当景,不想说些什么吗?” “呵……呵呵……”忽然,凤荀冷冷的笑着,先是看了一眼凤傒,然后才又将目光对视上夜倾昱的冷眸,“陛下为了凤卿能够顺利成为皇后,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一听这话,朝臣心下不禁微思。 他这话是何意,难道陛下是冤枉他的? “为了一个女子,折腾到这般地步,陛下难道不觉得愧对先帝吗?”状似大义凛然的质问着夜倾昱,凤荀却只言片语不提自己的那些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有证据摆在眼前,他就算想辩也无处可辩。 语气苍白的解释那些事情,倒是不如揪住凤卿,既是他活不好,那凤彧的女儿也别想好。 想到这儿,凤荀的眼中便充满了怨毒的光芒,全然不复往日的谦和友善。 他不甘心! 凭什么他哪里都不比凤彧差,可是得到的却永远比他少。 从小到大便是,他们两人明明都是嫡子,但是偏偏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凤彧。 多年之前,他也曾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后来不幸病逝了,但在那之前,凤彧宁愿将家主之位传给凤卿也不肯给他的儿子继承。 每次上战场杀敌,拼命的都是他们,而立功的皆是他,这叫他心里如何服气! 他付出的一切和凤彧都是一样,偏偏得到的都是不公的。 就连他的这只眼睛,也是为了救他而瞎,他又何曾有过感恩不成。 便是比起女儿,他自认凤仪也不输凤卿,可偏偏她也重蹈了他的覆辙,事事都被那丫头压着一头,这叫人如何不气。 是以从很久之前他就计划着,要除掉凤彧,彻底踩在他的头上,成为人上人。 而如今,他距离那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却在这一瞬间毁于一旦,功亏一篑。 ------题外话------ 哎呀哎呀,开始收拾渣渣…… 第三百二十九章 封后 眼下的局势可以说是对凤荀没有丝毫的利处,是以他只言片语不提起凤家的事情,只一味强调夜倾昱是为了确保凤卿能够成功登上后位才往他的身上泼脏水。 虽然这话他不曾明说,但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他是何意。 太和殿前一片静寂,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只等着事态接着如何发展。 就在凤荀准备接着说什么的时候,却不料凤傒的声音又接着响起,“启禀陛下,臣还有事启奏。” “何事?” “凤彧虽是忠君效国的将军,但是此前为了能够一举发兵攻打北朐,他曾刻意着人扮成北朐人,在北境之地引起骚乱,从而出兵北朐国。” 听闻这话,满朝文武都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的样子。 而这当中,自然要属凤荀最为惊诧和愤怒。 原本他还指望着用这件事情扳回一局,毕竟夜倾昱和凤傒要给凤彧洗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要他将当日凤彧做下的好事都说出来,他倒是要瞧瞧夜倾昱如何护住他的名声。 可是他哪里想到凤傒为了扳倒他,竟连凤彧的名声都不顾了。 如此一来,凤彧不还是戴罪之身吗? “话虽如此说,却不知小凤大人有何证据?” “当日家父策划的所有事情,我和三叔都是知情的,而我更加知道的是,也是在那场战役里,三叔刻意将我们的布防透露给了北朐的人知道,想要借他们的手除掉家父,却没有想到家父骁勇善战,兵行险招躲过了一劫,而他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便冒险替家父挡了一箭,伤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可惜,他对凤荀的计划知道的太晚了一些,否则的话,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了。 众人听到凤傒的话,心里倒是不免更加相信了他几分。 毕竟他如此说,可是将自己也连累了,这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除非他是真的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凤傒!”凤荀悲愤交加的大喝他的名字,却还没是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和打算。 “陛下,当年之事臣也有参与,可臣之罪罪不至死,但是家父通敌叛国的罪名实乃无稽之谈,万望陛下还他清白,至于他好大喜功之罪,臣愿以命相抵。” 说完,凤傒便朝着夜倾昱深深的一拜。 这一拜,却不禁令人心下动容。 所有人都知道凤彧当年是因何而死,就算他是含冤而死,可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凤傒为了换他一个清白,竟然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不知如此,他从未想过要隐瞒世人,而是真的想要还原一个事实的真相而已。 但是想到这儿,又不禁有人心下怀疑,依照陛下那般在意太子妃的态度,他会将这件事情摆在世人的面前吗? 因为一旦还凤彧清白的话,势必就会牵扯出他另外的罪名,如此一来,对凤卿登基为后还是不利的。 凤荀大抵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是以他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倒要看看,夜倾昱会作何选择。 神色慵懒的环视在场的这些朝臣,夜倾昱随后方才开口说道,“凤家之事已然十分清楚,不知众卿可还有不解之处?” 见一时无人发声,他才又接着说道,“凤彧之罪,罪不及满门,朕会重新拟旨以慰其在天之灵,不过他欺君罔上之罪亦不可轻视,但他如今已经魂归九天,便由其子代为受过。” “微臣甘愿领罚。” “陛下,臣倒觉得,凤傒有罪却罪不致死,况今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还是不宜杀戮的好。”忽然,就在夜倾昱准备宣旨的时候,却不料驸马爷温逸然开了口。 “老臣也如此作想,而且小凤大人赤胆忠心,为子为臣都未有丝毫错处,还望陛下免他死罪。”就在温逸然开口之后,温光远也随之附和道。 一听他们两人都开了口,朝中的那些人精自然就跟风附和。 要知道,这位爷将来可有可能是国舅爷,他们哪里敢将其得罪了,眼下能做个顺水人情他们何乐不为,左右最终做决定的人也是陛下。 这样一想,便又有几人跟着求情。 见有人接连为凤傒求情,夜倾昱状似深思了半晌,随后方才启唇道,“既如此,便就此革去凤傒官职,此后永不可入朝为官。” “臣,领旨,谢恩。”抬头直直的望着夜倾昱,凤傒朝着他拱手拜倒,随后任由侍卫将他押了下去。 料理完凤傒之后,夜倾昱终是将目光落到了凤荀的身上。 “桩桩件件,均有白纸黑字的证据,凤大人还要如何辩白?” “呵……哈哈……”忽然仰天长笑了几声,凤荀的脸上一改往日恭谨谦和的样子,变得阴鸷又狂傲,“无需辩白,那些事就是我做的。” 不妨凤荀会如此直白的承认,众人的眼中都带着些许的惊诧之色。 “不止是凤彧的事情,便是如今陛下身中的情蛊也是我下的,按罪应当株连九族,怎么样,陛下要连太子妃一起处死吗?”笑的诡异的望着夜倾昱,凤荀像是完全豁出去了一样。 但是事实上,他是在提醒他。 如今他的身体里可是还中着蛊毒,要是没有他解的话,难道要一辈子不与凤卿相见吗? “嫁入皇家便是夜家的人,卿儿与你又有何干系,更何况……” “本侯已认了卿丫头为义女,从此她便是我抚远侯府的千金,与你这个心机诡谲的叔父有何关系!”就在所有人都为凤荀的话感到震惊的时候,却不妨抚远侯忽然开了口。 “你们……” “三叔下了好大一盘棋,原来这么多年,我、我爹、大姐姐、二姐姐,都身在你的棋局之中。”忽然,凤卿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伤,令人闻之便心生悲戚。 闻言,凤荀顺着眼前的一截明黄色裙摆缓缓抬头,却不妨见到了凤卿淡漠的一张脸。 九龙四凤冠上坠着的明珠映着凤卿漆黑发亮的眼眸,透着丝丝寒意。 看着眼前一身明黄凤袍的女子,凤荀的眸光不禁微闪。 “封后大典开始!” 随着仪官的话音落下,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般,彻底将凤荀惊醒。 他愣愣的看着凤卿,口中喃喃重复道,“封后……” 冷冷扫了他一眼,凤卿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身朝着御座上的夜倾昱走去。 头戴的凤冠上嵌凤凰,口衔珠滴,当中珠翠云片,旁缀牡丹珠花,好不艳丽华美。 其上有美玉,下垂明珠,随着她走动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曳地的裙摆上刚好是一只夺目的凤凰,金丝织就,点缀美玉,长长的拖在她的身后,竟像是要振翅欲飞似的。 方才行至阶前,便见夜倾昱眸光温柔的站在那朝她伸出了手。 缓缓的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凤卿随着他走到了大殿之中。 她如今已经开始显怀了,虽则凤袍尚宽,但还是可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仪官将凤印宝册呈给了凤卿,随后退至一旁候着,见夜倾昱随手接过交给了凤卿身后的千行,他便深深的低下了头装作没有见到的样子。 这位皇后娘娘受宠的程度,怕是要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同夜倾昱比肩而立,凤卿神色傲然的站在他的身侧,气场丝毫未减,周身华光四射。 忽然,下首站着的夜倾辰超前迈出了一步,拱手冷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他这话一出,夜倾桓也紧随而上。 有他们两人先开了口承认了凤卿的身份,其他的大臣自然纷纷跟随,一时间,满朝文武都朝着上首的两人跪拜了下去。 反倒是凤荀,逆流而上的缓缓站起了身。 凤卿遥遥站在高阶上同他对视,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寒凉之色。 “将人收押天牢,稍后议罪。”随着夜倾昱的话音落下,当即便有侍卫将凤荀拖了下去。 而凤荀见夜倾昱没有直接下旨将他处死,他的脸上便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自然知道夜倾昱不会好心的饶他一死,之所以暂时将他关押在天牢,必然是因着他还有用处。 这般想着,凤荀也不挣扎,任由人将他扯了下去,神色却愈见高深。 …… 再说另外一边的凤仪,她心知今日是夜倾昱的登基大典,虽然不能亲眼去见识那般场面,但想来也是极为震撼的。 自从凤卿被送出宫之后,她便没了进宫的理由,也有多日不曾见到夜倾昱了。 不过她也不急在这一时,只要等到夜倾昱登基为帝,届时便势必要封后纳妃。 她倒是没指望着夜倾昱会直接休弃凤卿,但是依照她对凤卿的了解,那日如此决绝的出了宫,日后是万万不会再回来的。 届时就算夜倾昱不放手,可朝中的那些大臣又岂会这般容着她! 爹爹已经联络了朝中的大臣,他们都会为她站队说话,让夜倾昱纳她为妃,只要进了宫,她想要的一切便都会慢慢到手。 即便夜倾昱眼下满心满眼都是凤卿,可她日日悉心陪伴,就不信他不变心。 男人都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否则的话,靖安王何以独独钟情于王妃一人。 越是这样想,凤仪便越是觉得有信心,却不妨檀云忽然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府外来了好多的禁军。” “禁军?!” “对,将咱们府上都围住了。” 听闻这话,凤仪的心下不觉一惊。 今日是夜倾昱登基的日子,何以会如此大动干戈,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这般想着,凤仪便不禁皱紧了眉头。 还未等她走出院门,便见段御风带着人冲进了院子里。 “段统领,这是何意?”扫过那些手持长矛的侍卫,凤仪神色似有不悦。 “奉陛下之命,特来捉拿谋害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要犯。” 闻言,凤仪的眸光倏然一凝。 皇后娘娘…… “你说什么?” “凤姑娘,请吧!”没有再给凤仪说话的机会,段御风朝着院门口那处扬了扬手,示意她主动跟着他们走。 见凤仪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段御风也不和她多废话,朝身后的属下挥了挥手,顿时便有人上前控制住了府里的人。 甚至连她身边的檀云和麝月也没有幸免,纷纷掌控在了禁军那些人的手中。 “你们……” “在下奉劝凤姑娘还是遵旨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可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 就算凤仪再是不了解情况,见到眼下这般情景也明白了。 定然是爹爹在宫中出了事,否则的话,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将目光落到了段御风的身上,凤仪到了嘴边的疑问还是咽了回去。 她知道段御风和凤卿之间的关系,是以就算她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的。 一直到被押送到了天牢的门口,凤仪的脚步才不禁顿住。 他们要将她关在这儿? 惊诧的望着段御风,凤仪似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长姐还不进去,是在等着我来送你吗?”凤卿的声音忽然幽幽的响起,令凤仪下意识的就转头望去,却见那女子一身明黄凤袍,头上的凤冠闪闪发亮,将她整个人都衬的华光四射。 发愣的看着凤卿,凤仪的眼中充满了震惊。 果然是她! 方才在听到段御风提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已经起了疑,不想这么快就在这见到了她。 “原来你们一直在演戏……”她早该猜到的,夜倾昱那么在意凤卿,怎么可能会放任她出宫去呢! “这也是和长姐你,还有三叔学的。” “我爹呢?” “已经在牢中候着长姐你了,快些请吧!” 瞪视着凤卿半晌,随后凤仪才缓声问道,“你要杀了我们?” “不会,我体内的毒蛊还未解,留着你们自然还有用处。” 听凤卿这般说,凤仪的心下方才了然。 和她料想的差不多,想来他们是寻到了什么法子,否则依照凤卿那嫉恶如仇的性子,断或是不会留他们性命的。 转身朝着天牢走去的时候,凤仪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却并无人得见。 回到朝阳宫的时候,凤卿见夜倾昱已经在宫中等她了,脚步不觉微快了几分,可是心口却猛地一疼,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 好在夜倾昱及时闪身到了她的身边,这才避免了她摔倒。 抱起她走向床榻的时候,夜倾昱的脸色也微微泛白,明显也是在守着蛊虫折磨的样子,但他却只是皱紧了眉头,坑都未坑一声。 “唤太医和鬼医来。” “是。” 扶着凤卿缓缓的躺在榻上之后,夜倾昱伸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语气略带着一丝命令,“不许想我。” “怎么,陛下如今就要和我撑皇帝的架子了?” “乖乖听话,别惹我心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夜倾昱的心口莫名一涩。 静静的将手搭在了夜倾昱的膝上,凤卿听话的安静的躺着,不再多言什么,一直到鬼医前来,她方才伸出了手腕给她查看。 看着凤卿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条淡淡的黑线,鬼医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敢问娘娘,这条线如今到了哪了?” “心口。” “什么?!”闻言,夜倾昱猛地一惊。 “不止如此,我发现那条线,已经隐隐有往小腹那里延伸的迹象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卿的眼中也不禁浮现了一抹忧色。 一听这话,便是鬼医也坐不住了。 “若按娘娘所言,恐怕这蛊毒将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虽然知道这个真相很残酷,但是凤卿日日都观察着自己的身子,自然有所准备,倒也没有表现的十分惊讶,只是稍稍失神了片刻。 相比之下,倒是夜倾昱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倘或舒儿和朕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朕一定让你殉葬。” “民妇不敢。” 看着鬼医慌张的跪下,凤卿的眸光却不觉一闪。 “依照眼下这般情况,若是再拖下去,蛊毒势必会影响到孩子,如今总该是转移蛊虫最佳的时候了吧?” “启禀陛下,从前是因着娘娘胎像未稳,是以无法接连转移蛊虫,也恐会一着不慎闹个一尸两命,但是如今,民妇这里倒是有个完全的法子。” “讲。” 不知为何,凤卿听闻鬼医这话,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谁知她方才如此想着,便听鬼医的声音响起,“就任由那蛊毒蔓延到孩子的身上,待到娘娘生产之日,民妇可以施法一并引出蛊虫,如此便能确定皇后娘娘的安危万无一失了。” “不行!” 凤卿的拒绝之声方才出口,便见鬼医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夜倾昱一掌打了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饶命。”勉强撑着身子爬起来,鬼医却“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朕命令你保住皇后娘娘和皇嗣,你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找死!”说着话,却见夜倾昱眸中愈见幽暗,分明是起了杀心。 见状,鬼医为求自保,赶忙趴伏在地上解释道,“陛下明察,民妇本就不是十分精通这蛊虫之术,未免将来连皇后娘娘的性命都要搭进去,是以才出此下策,只要有皇后娘娘在,陛下还愁皇嗣做什么,民妇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宁死不敢欺瞒陛下和娘娘。” 伸手下意识的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凤卿失神的望着夜倾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以为,解决了凤荀和凤仪的事情,他们便能好好的相守在一起,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大的难题在等着他们。 鬼医所言的方法自然是万无一失,可是她连这孩子的面儿都还未曾见到,如何就舍得他代她受过呢! 虽然在最后生产的关头转移那条蛊虫也有风险,但是到底还有一线生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凤卿声音坚定的对鬼医吩咐道,“本宫命令你,在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查阅所有相关的典籍,若能寻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好,若不能,待到本宫生产之日,势必要保全皇嗣。” “舒儿!” “你先退下。” “是,民妇告退。” 待到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凤卿拉住了夜倾昱的手,轻轻的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却并没有多言什么。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不需要事事都出口相商。 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便可知另外一人意思。 相守已是不易,何必为了那些事情去争吵,进而浪费了在一起的时间呢!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余下了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连夜也静的恬柔。 …… 凤荀被关在牢中之后,并没有发现凤仪的踪迹,他料想了凤卿必然不会放过她,想必是单独留着她解蛊之用。 只不过,怕是不会如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凤傒提着一个食盒走进天牢里的时候,隔着铁门看着里面邋里邋遢的凤荀,他转头示意狱卒打开牢门,随后走了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凤荀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随即冷笑道,“呦,这不是国舅爷嘛!” “三叔住的可习惯?”随意的坐在地上,凤傒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食盒中的酒菜都拿了出来。 “拜你所赐,活的尚好。” 没有理会凤荀言辞之间的尖刺,凤傒淡淡笑道,“三叔过誉了,这都是您教导的好。” 若非他一步步的调教,他哪里会有今日呢! “我英明一世,不想竟毁在了你这个兔崽子的手里。”说出这话的时候,凤荀只恨不得一剑杀了凤傒。 他图谋了那么久,暗中蛰伏了那么久,不想竟然都毁在了他的身上。 早知道,他就不该信任他。 而事实上,凤荀这样的人是最不容易相信别人的,毕竟他自己就是背叛凤彧信任的人,是以他知道人心有多善变。 但是到底,他还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轻信了凤傒。 没有理会凤荀的辱骂,凤傒抬手喝了一口酒,随后才缓缓说道,“当年三叔为了取得爹爹的信任,不惜毁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后来您同我说,瞎了一只眼没什么不好,因为眼睛最是容易泄露内心真实的情绪,从此之后,您便能掩藏的更好了……” “你要说什么?” “三叔想的如此明白,怎么就没在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呢!” “哈……哈哈……”仰天长笑了下,凤荀忽然眸光阴鸷的望着他说道,“你在嘲笑我?” “您是长辈,孩儿是晚辈,自然不敢。” 怨恨的瞪了凤傒一眼,凤荀不甘心的问道,“凤彧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对他有异心,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一点,在那日夜倾昱的登基大典上他就想问了。 他伪装的那么好,连凤彧那个当事人都相信了,为何没有骗过他这个毛孩子?! 闻言,凤傒的眸光忽然变暗,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回道,“三叔可知当日爹爹捡我回去,为何要将我放在你身边教养吗?” 一听这话,凤荀的神色猛地一僵。 “他在提防我?!”话虽如此说,但是凤荀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若是凤彧早有这个心思的话,何以会被他弄得家破人亡。 缓缓的摇了摇头,凤傒的眼中不禁浮现了一丝追忆之色。 “爹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说他没资格教导我,若是教了,便必然也将我调教成一个坏人了。” “呵,那他如何那般尽心尽力的教导凤卿那丫头?” “卿儿与我不同,她的性子与爹爹别无二致,父女俩都倔强的不行,什么事她都有自己的主意,爹爹左右她不得,可我不一样,我示爹爹为恩人,必然对他言听计从,一言一行也会下意识的学着他,所以他才不亲自教导我。” “你的意思是,你如今这般是受我影响了?” “受教于三叔您,自然连您的行事作风都要学习了。” 爹爹身在局中,看不出这当中形势纷杂,只当凤荀是与他兄弟情深,可是随着他的一点点长大,他却看得分明。 只是谁知还未来得及出言相告,凤家便遭了殃。 那时凤荀还不信任他,是以很多事情他都是事后才知道。 彼时他年纪尚幼,看到凤家的人都出了事儿,可是与凤彧兄弟情深的凤荀却安稳活着,虽然被贬了官,但是却依旧活的很好。 于是从那时起,他一边取得凤荀的信任,一边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偷偷去调查凤家的事情。 未免被凤荀发现,他也不敢有何大动作,是以取得的进展并不大。 直到后来,被他查到了大皇子这条线,他才渐渐走出了迷障,洞察了凤荀的野心。 为了得到他彻底的信任,凤傒自认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因为他明白,只有他表现出对权利的绝对的向往和野心,凤荀才觉得他可以掌握,才会放心大胆的任用他。 也正是因此,他才有机会得到一些证据呈交给夜倾昱。 听闻凤傒洋洋洒洒的说了这许多话,凤荀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可怕,似是恨不得手撕了凤傒一般。 他千防万防,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是出了内鬼。 若是没有凤傒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被人发现。 一个毛孩子而已,便是凤彧那样的人,不也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不过这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夺走了他的家主之位呢! 他的娘亲是凤彧的娘亲死后被老太爷续娶进府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是凤府的嫡子,为何定要将家主之位传给凤彧不可? 从那时开始,他心里就已经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每每行军打仗,将士们都口口声声誓死追随“凤将军”,那时凤荀便明白,旁人口中的“凤”乃是凤彧的凤,而非他凤荀的凤。 所以那时他便立志,将来定要改变这个情况。 而让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对付凤彧的契机便是凤卿的出现! 凤仪出生的时候,因着是府里的第一个女孩儿,是以也算是备受宠爱,加之她容貌长得如花儿一样好,自然更得人喜欢,不过他的心里还是稍显失落。 而后不久,凤彧得了一对儿双生子,却不料也是女子,他的心里便平衡了许多。 再后来,便是凤卿的出生。 原本在得知这第三个孩子也是女孩时,凤荀还抱着一丝希望,指望着凤彧能够在下一代让出家主之位,却没有想到,他竟宁愿传给一个毛丫头。 那时起,凤荀就明白,单靠等他是等不来机会的,只能自己创造。 所以后来,他的夫人“病逝”了,他独自一人带着女儿,死心塌地的追随着凤彧。 可是实际上,他一直在暗中挑拨凤厉那些人和凤彧之间的关系,直到最后彻底的让他们闹僵,最终分了家。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后来凤家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凤厉他们在暗中动的手脚,可是实际上却是他。 是他联合了尉迟凛想出了这个计策,也是他将罪证藏在了凤彧的书房中。 被贬至永安之地的时候,凤荀一直在等、在观望。 他知道大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而他一个小官而已,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一直状似中立的眯着。 但是事实上,他在考虑,看看最终到底会谁胜谁负。 倘或是大皇子赢了,难么他便直接投诚,他此前未与六皇子有过任何的联系,加之他们之前联手的成果,大皇子一定不会亏待他。 相反地,若是像如今这般由六皇子登基为帝那也没关系,左右他和大皇子私下接触的事情并无一人得知。 不管怎么看,他这局棋都是万无一失的。 真的要说有哪里是意外,便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凤卿还活着! 在从尉迟凛那里等到消息之后,他就知道了她和六皇子之间的牵扯,那时他就已经开始在给自己暗暗铺路了。 得知凤卿到了永安,他一直装作不知道,因为他不确定她对凤家的事情知道多少,是以他在试探。 倘或凤卿直接去找凤厉他们的麻烦,那便意味着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这里不安全,她是刻意演戏给他看的,而若是她先来找自己,那便等于她还是相信他的。 按照当日的情况来看,凤卿的确是不知道那些事情的,至于她是从几时得知的,这他也懒得去想了。 “你将我所有的计划都探查了个彻底,却还是没有防住我给凤卿下蛊,想必如今自责死了吧?”说着话,凤荀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堪为解气的笑容。 因着这件事情一直是凤仪在负责,是以他便没有刻意告知凤傒,也好在他没有告诉他。 闻言,凤傒正在倒酒的手不禁一顿,眸色果然变得寒凉了几分。 “三叔是果然恨极了爹爹,定非要至卿儿于死地。” “哈哈……这话倒是说得不错,我与他至死方休……” 又喝了一口酒,凤傒莫名觉得辛辣的很,“放过卿儿,以我这条命相抵。” 他死了没什么要紧,左右十年前他这条命就该尽了。 幸灾乐祸的看着凤傒,凤荀笑的阴险,“你想救她?” “是。” “呵,那丫头不出奇,不想竟得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护着你。”顿了顿,凤荀才又接着说道,“想救凤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既是他让自己不痛快,那他也要他们都不痛快才行。 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凤傒的脸色猛地一变,起身抬脚就踢在了凤荀的心口,顿时疼的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好……好小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可是……连夜倾昱都不敢做的事情,你敢吗……”杀了他就更加没有人有把握给凤卿和夜倾昱解蛊了,他料定了他们不敢。 怒火交加的瞪视着凤荀,凤傒转身快步离开,似是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对他出手的样子。 而就在他离开之后,凤荀伸手擦净了嘴角的血渍,眸光闪动着幽暗的光。 他还尚有一颗棋子未用,待到时机一到,便是玉石俱焚之时。 …… 随着日子一点点的过去,凤卿的肚子鼓的越来越明显,竟像吹皮球似的大了起来。 夜倾昱每每见到她这副模样便忧心不已,想到听闻墨熙说起,夜倾辰曾在慕青冉生产的时候都被吓的吐了血,他的心里便不禁发寒。 虽说舒儿的身子不似慕青冉那般羸弱,但是到底女人生产的时候都是九死一生,这让他如何不担心呢! 越是到后期,夜倾昱的焦灼便越是明显。 可是相比之下,倒是凤卿自己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好像并没有太过将生产之事放在心上。 她虽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但是这样的事情着急也没有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那日自然就硬着头皮上了。 至于那蛊虫…… 凤卿发动的那日,是在夜里。 皇宫上下都处在一片安宁当中,夜倾昱躺在她身边并没有睡去,自从听闻太医说近来快到她临产的日子,他夜里几乎都是不睡的,唯恐她哪里不舒服。 这夜他正轻轻的帮她揉着小腿免得她身上难受,却没有想到听见凤卿的声音平静响起,“夜倾昱……” “嗯?舒儿有何事?” “我同你说句话,你别太激动。” “你说。”他只当是她又突发奇想了什么,并未太过在意。 “我可能要生了。” 夜倾昱:“……” 沉默了片刻之后,夜倾昱忽然朝着殿外大声唤人,手心被吓得一阵冰寒。 甚至连外袍都顾不得披上,就只坐在榻边等着人唤太医和稳婆过来。 好在为了行事方便,早一个月夜倾昱就命他们住在了朝阳宫,是以来的倒是也快。 同来的还有鬼医,虽然心知在这日为凤卿转移蛊虫的危险很大,但是她除了遵命之外也别无他法。 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殿外候着,宫中伺候的嬷嬷看着夜倾昱一动不动的站在榻前,一时为了难。 她听闻靖安王妃生产的时候,王爷便是守在了产房中,这陛下不会也…… “夜倾昱,你出去!”谁知还未等那老嬷嬷说什么,倒是凤卿先开了口。 见这位皇后直呼陛下的大名,所有人都吓得气都不敢喘。 “舒儿……” “出去,不然我就不生了!”眼下可不是他任性的时候,他在里面守着她反倒不自在。 见凤卿实在坚持,夜倾昱也深知她执拗的性子,是以便转身出了殿内。 而恰在那一瞬,鬼医微垂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与此同时的天牢当中,忽然冒出了一批黑衣人大肆屠杀,瞧着架势分明就是朝着凤荀所在的牢房而去。 ------题外话------ 盛世红妆:世子请接嫁 浮梦公子 她是夏国长公主,身份尊贵,风华无双,后宫之中,却是步步惊心! 他是楚国世子,惨遭排挤,沦为质子,却是胸有乾坤,算无遗算! 当她遇上他,是羊入虎口还是强强联手? 他以江山为聘,求娶佳人,无人知晓,他挑起战事,尸荒遍野,却不过是为了与她说一句:“云曦,从此,我来护你……” 小剧场: 云曦微笑的时候 冷凌澈:这般模样合该只有为夫我能看,你若不想害人性命,日后还是莫要对着除我以外的男子这般微笑。 云曦生气的时候 冷凌澈:你若是对别人生气,为夫便帮你去出气;可你若是对为夫生气,那为夫便只好牺牲色相来为你解气。 云曦累了的时候 冷凌澈:膳食在桌上,为夫在榻上! 第三百三十章 凤倾天下 虽说宫中的太医都到了朝阳宫听命,但是夜倾昱还是放心不下,便让燕洄又去靖安王府叫了紫鸢和墨熙前来。 不止如此,就连烟淼和夜倾桓、夜倾君等人都被折腾进宫了。 燕漓将消息告知安鱼和乐藻的时候,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让自家夫君带着自己进宫。 而他们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夜倾昱一脸阴沉的在殿外站着,像一座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 见状,安鱼担忧的问道,“卿儿进去几时了?” “不到半个时辰。”可是他却觉得度日如年,只恨不得离开冲进去才好。 “太医怎么说?” “眼下尚且不知道是何情况,千行在里面陪着她。”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倾昱不禁微微皱眉。 她宁愿千行在里面陪着她也不要他进去,真是气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旁边的夜倾桓看着一脸忧色的夜倾昱,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当日烟淼生产的时候他就听夜倾辰的话进去陪着,那景象……当真是彻底绝了他今后再要孩子的念头。 如今老六不进去也好,否则怕是凤卿没什么事,他就要先被吓死了。 而此刻的寝殿内,凤卿满头大汗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羸弱,唯独一双凤眸依旧漆黑乌亮。 那稳婆素日接生的均是一些民间的产妇,何曾见过这样的皇天贵胄,只匆匆瞟了凤卿一眼,见那女子美艳不可方物,便深深的低下了头。 照理说,宫中有一些有经验的老嬷嬷和太医在,再加上紫鸢和墨熙这两个人,本不该再需要旁的人。 更何况这稳婆是民间的粗使婆子,哪里有资格来为凤卿接生。 只是夜倾昱和凤卿两人素来不是那般刻意讲究身份的人,女子生产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儿,谁能知道临时会发生什么事情,这稳婆身份虽是不高贵,但是民间有民间的土办法,万一有何意外的话,也多个法子想想。 “娘娘,你若实在痛的极了便喊出来,可别一味忍着。”见凤卿只皱紧了眉头不说话,那嬷嬷便不禁开口说道。 “你少废话,这孩子究竟几时能出生?”见凤卿一直难受着,千行便不禁压不住心中的火气。 “哎呀,千行姑娘息怒,这事儿……奴婢也不敢确定啊……” 紧紧的握住凤卿的手,千行急的眼眶都红了。 小姐那么难受,可是她却半点忙都帮不上,真真急死个人。 相比起他们这群人在这儿急的团团转,倒是鬼医安静的站在一边,一直没有出声,倒是令众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忽然,凤卿感觉到腹部猛地一痛,比之前两次的感觉都要强烈的多。 她抓着千行的手猛地握紧,大力的连指甲都微微泛白。 “娘娘用力,再用点力啊!” “小姐,您实在疼的厉害就咬我吧,别忍着了。”看着凤卿沉寂的皱眉咬紧了牙关,千行急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民妇瞧瞧皇后娘娘体内的蛊虫是何情况了。”就在这时,鬼医缓步走到了凤卿的身边,伸手去似是要为她诊脉。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搭在凤卿手腕上的时候,却不妨凤卿忽然转头望向了她,眼中的清明之色不禁吓得鬼医手抖。 与此同时,她的手腕也被人一把掐住。 顺着那只白皙纤瘦的玉手望去,鬼医一眼就撞进了烟淼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眸中。 “你做什么?” “为……为皇后娘娘诊脉啊……”一边说着,鬼医一边强自镇定的想要将手从烟淼的手里抽出来,却不料被对方紧紧的扣住,半点都动弹不得。 “是吗,那指尖的这枚银针是怎么回事?” 见自己的小动作被烟淼识破,鬼医唯唯诺诺的样子忽然一变,伸出另一只手就朝着烟淼打去,却不料烟淼不退反进,面色清冷的接下了她这一掌,眸光愈见清辉华彩。 “你……”见自己的掌力不仅没有在她的身上发挥功用,内里甚至还从体内一点点流失,鬼医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烟淼。 她这是什么武功,怎么还能将别人的内里都吸走?! 想要发功,却发现只是将更快的将内力“送”到了对方那边,逃又逃不掉,到最后,鬼医只能绝望的亲眼看着烟淼吸干了她毕生功力。 殿内变故突生,那嬷嬷和稳婆都不禁一愣,还是紫鸢在一旁提醒道,“别慌神,依旧忙你们的。” 鬼医那便自有烟淼去对付,她们只需要负责为皇后娘娘接生就是了。 “留她一命……”强撑着一丝清明开口吩咐完,凤卿一时隐忍不住冲口而出便是一声嘶喊,声音之中满满的压抑和痛苦,听得人莫名心中揪痛。 还未等她这道声音落下,便见殿门大开,一道黄影飞似的闪过。 而就在夜倾昱进殿之后,却见原本的六皇子府统领谢无逸匆忙而来,未在殿外见到夜倾昱,便直接朝着夜倾桓禀告道,“王爷,有人劫狱了。” “人呢?”听闻谢无逸的话,夜倾桓好像并没有很惊讶,竟像是早就知道了这般情况似的。 “均已捕获,只是死了两人。” “无碍,不必留活口。”既是引了那些人出来便罢了,谁还管他们是死是活。 而且依照如今凤卿的状况,只怕老六恨不得拿他们撒气呢! …… 殿内 “舒儿!”一把握住了凤卿的手,夜倾昱拧着俊眉望着她,声音沙哑低沉的可怕,“怎么回事?” “陛下息怒。” 凤卿只觉得痛的离开,也顾不上夜倾昱不听话的冲了进来,她只觉得灵魂和身体好像都已经痛的分离了似的。 瞧着她的眸光渐渐涣散,夜倾昱吓得上前捧住她的脸,不住的和她说着话。 “娘娘,你再用力啊,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您用力啊!” “舒儿……” “快出来了,就快出来了。” 众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可是凤卿却听得并不大真切,只能隐隐感觉到耳边不断的有“嗡嗡”地声音响起,却委实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很疼,比从前每一次受伤都要疼。 “哇啊、哇啊……”伴随着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殿内众人纷纷跪在了地上,满脸的喜庆的之色。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呢!”那嬷嬷一脸喜色的抱着满身粉红褶皱的孩子,笑的格外开心,然而下一瞬,凤卿猛然响起的一声尖叫却令众人都朝着她望去。 “夜倾昱……”她痛的受不了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生完了吗,她怎么还会这么痛苦? “哎呀,这可不好了,娘娘怀的是两个孩子!” 随着稳婆的话一出,所有人心下都是一惊。 双生子…… “陛……陛下,这孩子胎位不正啊……”若非是因此的话,她们方才也不会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所以呢?” “娘娘如今这般模样已然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再贸然生产的话,恐怕会……”那稳婆的话虽是没有说完,但是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紫鸢匆忙为凤卿把了一下脉,果然发现她的脉搏虚弱的很,再加上她眼下痛的神志不清,于生产实在是太不利了。 只扫了一眼紫鸢的脸色,夜倾昱便心知此事的麻烦之处。 “如何?” “启禀陛下,若贸然让娘娘生产的话,结果恐会不好,眼下最保守的,便是保一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紫鸢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她是医者,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的可能。 但是如今躺在榻上的人是当朝的皇后,稍后不慎可就是母子俱损的结果。 听闻紫鸢的话,夜倾昱的身子猛地一僵,本就煞白的一张脸血色尽褪。 “陛下,娘娘快撑不住了……” “保大人,朕命令你们,给朕保住舒儿,必须!”眸光阴鸷的瞪视着众人,夜倾昱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之色,令人见之心颤。 “陛下,这皇嗣……” “朕说了,给朕保住舒儿!”见那老嬷嬷还欲再言,夜倾昱忽然不受控制的发了怒,一脚便踢在了她的身上,周身萦满了杀气。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凤卿拉住了紫鸢的手,握的那样紧,眼神执拗的望着她说道,“……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奴婢……” “最坏也不过一死,倘或为保全自己而放弃孩子,你觉得本宫会苟活吗?”强撑着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凤卿便猛地咬住了下唇忍着痛意,手却依旧执拗的拉着紫鸢。 将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夜倾昱却隐隐觉得从自己的脚下升腾起一股寒意,渐渐冰冻了他的心。 倘或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便也不活了? “舒儿……” 虽然凤卿是那般吩咐,但是没有夜倾昱点头,紫鸢等人也不敢擅动。 见状,凤卿声音异常轻柔的说道,“夜倾昱,你从来都纵着我,什么都肯答应我,不差这一次的……” 将手紧握成拳,他却没有吭声。 “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你让她们帮我倒还好些,否则便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疼死!” 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句话,只要想到那样的情景夜倾昱就觉得心里钻心的疼。 他半跪在地上埋首在凤卿的肩膀处,帝王泪落在了无人得见的黑暗中。 “按皇后说的做。” “是,奴婢遵命。”尽量稳住心神拿出银针,紫鸢毫不避讳的将墨熙叫了进来,让他和自己一起施针。 她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为皇后接生或是改变她腹中皇嗣的胎位,但是她却知道,有一种方法能够使皇后保持清醒,尽量配合太医和稳婆的话。 执起凤卿的手,紫鸢看着自己指间泛着森森寒光的银针,毫不犹豫的刺进了她的指甲缝当中。 感觉到凤卿的手猛地僵住,却坚持的没有躲开亦或是缩回去,手指也崩的僵直,可她却偏偏连坑都不坑一声。 “娘娘您忍着些,奴婢试试给您揉一揉。”好在那稳婆也定了心,大着胆子给凤卿顺着胎位,虽然心知她疼的难受,不过却还是没有犹豫半分。 “您试着慢慢用力,按照奴婢的话去做,别胡乱使劲儿,恐伤到自己。” 尽量保持清醒的听从稳婆的话,虽然痛不欲生,但是凤卿还是没有放弃。 一直紧张的站在稳婆的身后,紫鸢手中的银针并未收起,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忽然,稳婆的脸色猛地一变,随后大惊失色,“遭了,出血了!” 可是谁知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便见紫鸢极快的出手施针,口中还一并吩咐道,“继续。” 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施了针,墨熙的眸光不觉一闪。 那个穴位…… 忧心忡忡的望着紫鸢,墨熙想着这事儿要不要先禀报王爷一声,免得待会儿陛下发起怒来,恐无人护得住紫鸢。 再说那稳婆见止住了血,于是便赶忙稳住心神给凤卿揉着。 夜倾昱一直守在凤卿的身边,看着她额角黏腻的汗水和越来越难聚焦的眼神,他的手轻轻的探入了她的后背下,掌心中源源不断的内力缓缓的传递进她的身体里。 舒儿……别吓我…… 待到凤卿腹中的孩子终于出生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天明时分的事情了。 折腾了整整一夜,好歹这个孩子终于出世,满宫上下均是喜气洋洋。 更值得一提的是,凤卿这一双孩子都是小皇子,倒是无需朝臣为夜倾昱的子嗣一事发愁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缓步退出了殿内之后,紫鸢却没有走,而是径自朝着夜倾昱和已经昏睡过去的凤卿跪下。 “奴婢有罪。” “何事?”看都没有看向紫鸢,夜倾昱只静静望着凤卿低语道。 “方才娘娘生产之时,因着有雪崩的迹象,是以奴婢便施针为她止血,但是那两道穴位……会导致娘娘余生都无法再有孕……”话落,紫鸢便朝着夜倾昱深深的拜了下去。 她没有事先禀告这件事情,是因为那种情况下已经没有时间给她回明了,若是错过了一开始诊治的机会,之后皇后的情况就难以控制了。 但是尽管如此,她先斩后奏是事实,理应受罚。 而夜倾昱听闻紫鸢的话却沉默了好半晌,初时闻之他摩擦着凤卿指尖的手不禁一顿,随即又依旧轻抚着,满眼的心疼之色。 “除此之外,可会对皇后的身子造成什么损伤?” “只是身子会虚弱些,不过待到出月子后就会恢复了。” 闻言,夜倾昱忽然扬唇一笑,声音轻柔诡异,“那样也好……” 挥手示意紫鸢退下,夜倾昱并未追究她的过错,不过却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临走前他的那声低叹却一直被紫鸢记在了心里,久久难以忘怀。 …… 凤卿作为皇后生产本就是一件大事,更何况,她还一下子生出了两位皇子,朝野上下顿时一片喜音。 夜倾昱下旨大赦天下,可是却唯独没有将凤荀父女俩包含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被凤卿生产之时的情况吓到了还是如何,在凤卿坐月子的那段时日里,夜倾几乎是寸步不离,每日除了上朝的那段时间,其余的时候都守在朝阳宫内。 除了千行整日守在凤卿的身边之外,其余在寝殿伺候的人便是冬儿、琉璃和琉玥,均是从前在皇子府里伺候的旧人。 都知道夜倾昱着紧凤卿,是以伺候起来便愈发尽心尽力,唯恐哪里惹到了这位深情的帝王。 话说回凤卿在生产之后整整昏睡了半日方才醒来,刚睁开眼睛便觉得浑身酸疼的难受,特别是下身,隐隐有撕裂的痛意,不过小腹那里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像是卸掉了一个很重的包裹一般。 才想开口唤人,可是凤卿不经意间看到躺在她身侧的夜倾昱,眸光忽然一闪。 他侧身躺在她的身旁,让她只微微转头便能看见他的脸。 可是这一日的夜倾昱明显比以往狼狈了一些,虽然不减风度,可到底令人心疼。 恍惚间想起她昨夜生产时他似是在她颈侧落了泪,凤卿的心中不禁觉得暖融融的,也不禁有些酸涩难受,竟像真的中了那情蛊似的。 伸手轻轻抚过他微湿的眼角,凤卿往他面前凑了凑,随后轻柔的将吻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这样就好…… 大抵是因为心中一直惦记着凤卿的情况,是以她只是些微动了动,夜倾昱便醒了过来。 “舒儿醒了,感觉如何,可难受吗,要不要叫太医,饿不饿,我去给你倒水……”慌里慌张的望着凤卿,夜倾昱的话说的没头没脑,显然是担心的不行。 伸手拉住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凤卿的声音微哑的低低响起,“怎么一夜的功夫而已,你就变得这般啰嗦了?” “我……” “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话,凤卿缓缓的将头枕在了夜倾昱的肩膀上,让他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虽然昨夜受苦的人是她,但是她心里明白,夜倾昱心底受到的煎熬只怕会更多。 这么傻的人,真不知道要是她有什么事的话他该怎么办才好。 “夜倾昱,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父皇只赐了一个,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生下了一对孩子。 难怪青冉她们都说觉得她的肚子大了些,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补得太过,是以她和孩子都胖了些许呢,哪里会想到居然是双生子。 无言的望着凤卿半晌,随后夜倾昱才缓缓开口,声音却哑的不像样子,分明是急火攻心所致,“夙心往志,而今全矣……” “那……” “夜安夙,我一早便如此说过了,至今未变。”不管是孩子的名字,亦或是他的情真意切。 紧紧的将凤卿搂进怀里,夜倾昱近乎卑微的祈求道,“舒儿,我们日后都不要孩子了,好吗?” 他原就想着,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他都不会让她再生了。 而今经历了昨夜的情景,他便愈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和决定。 “……好。” 终于得到了凤卿肯定的回答,夜倾昱的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而他却只言片语未曾对她提起紫鸢所言的事情。 至于别人,一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二就是如墨熙这般被下了封口令,根本不敢道出真相。 …… 大抵是因着凤傒这位兄长的存在感太弱了些的缘故,凤卿生产这么大的事情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若非是因着家里的下人在外面听闻了消息,他竟还被蒙在鼓里呢! 只是他如今没有官爵,无法随意进出宫中,最终无奈之下便只能去抚远侯府寻了郑萧然,同他一道这才进了宫。 虽说从前凤傒和凤卿之间的关系不大和睦,但那多半是为了做戏给凤荀和凤仪看,可他是做戏,凤卿却不是,是以当他同郑萧然走到朝阳宫的时候,脚步便不禁顿住。 万一卿儿若是不想见他该如何是好? 见凤傒的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看,郑萧然不禁奇怪问道,“怎么了?” “我还是别去了。” “都走到这儿了,何故反悔?”他不是一直惦记着卿儿的安危吗,眼下兄妹俩马上就能见面,他缘何变卦了? “恐她不愿见我……” 闻言,郑萧然看着凤傒略有些踌躇的样子,心下也不禁觉得好笑。 难为这位国舅爷以往杀伐决断,就连凤荀都不是他的对手,却偏偏如此畏惧卿儿,也是足见稀奇。 但是事实上,凤傒可不止是担心会被凤卿烦厌,他也担心安鱼和乐藻不认他。 毕竟和凤荀混迹了那么久,她们即便知道他是刻意为之,可到底还是会疏远了。 忧心忡忡的随着郑萧然进到了殿中,凤傒见凤卿正抱着孩子坐在床榻上,眼眶顿时就红了,反倒是吓了郑萧然一跳。 而一直到许久之后众人方才体悟出,却原来这位冷面心狠的国舅爷居然是个“妹控”! 话再说回眼下,凤卿见到凤傒和郑萧然先后走进了殿内,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千行之后,她便径自走到了凤傒的面前,二话不说便朝着他拜了一拜。 “诶,卿儿……” “多谢兄长为爹爹和凤家所做的一切,凤卿感激不尽。” 虽然凤卿的话说的很真挚,但是却莫名令凤傒的心一滞。 她到底还是没有将他当成一家人,否则的话,为爹爹报仇便是他理应做的事情,她又何来道谢一说。 想到这儿,凤傒的眸光不禁微暗,微垂着头没有吭声。 若今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凤卿素日惯会察言观色的,凤傒眼中的失落她如何会看不出。 这般一想,她便返身走到了桌边,亲手为凤傒倒了一杯茶之后,凤卿便轻声笑道,“小妹从前不懂事,恐言辞之间令兄长寒了心,如今以茶代酒,万望兄长恕罪。” 话落,她便喝光了茶,一并将另外一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接过了凤卿手中的茶,凤傒的神色稍显激动,眸光豁然一亮。 回身招来了千行,凤卿从她接过夜安皓朝着凤傒笑道,“这是兄长的第一个外甥,兄长不抱抱吗?” 近乎是颤抖着手从凤卿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奶娃娃,凤傒甚至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 他从前哪里想过会有今日,与卿儿一笑泯恩仇,还能见到她的孩子出生。 不过这想来是刚开始,日后安鱼和乐藻都会有孕的,而他这个舅舅自然会当得愈发开心。 方才出生不过十日,这孩子还尚未张开,不过那一双眼睛倒是像极了凤卿,漆黑乌亮,看起来格外的有神。 夜安陌不怕生的伸出了小手指着凤傒,竟令他激动的微红了眼眶。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他也是这般站在卿儿的榻前,看着她睁着明亮的双眸朝着他伸出了手,软软肉肉的触感,令人的心都化了。 “不是说是双生子吗,还有一个呢?”四下看了看,凤傒却并未见到夜安夙的身影。 “夙儿的身子没有皓儿这般康健,方才歇下了,便被奶娘抱到偏殿去了。” “可要紧吗?”一听凤卿这话,凤傒顿时便满脸忧色的问道。 闻言,凤卿摇了摇头,语气轻快道,“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较之皓儿虚弱了些。” 只是对于她而言,夜安夙能够平安活下来就已经很好,至于他身子尚弱的问题,日后自然有大把的机会去调理。 见凤傒抱着孩子喜欢的紧,凤卿回身从千行的手中接过一枚令牌递给了他,“兄长如今进出宫里不方便,还是拿着这个吧!” “好……”事实上,他本是打算确定凤卿他们过得都好就离开的,只是眼下,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舍得离开。 凤卿大抵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先发制人道,“兄长如今既是不再入朝为官,不若帮我经营一下生意吧,我日后恐也没有精力和时间了。” “什么生意?” “我早前买下了城中的一品轩,是做酒楼生意的,不若兄长帮忙照看照看?”如此,也免得娟娘和尤彦忙不过来,又能留住凤傒。 “好。” 见凤傒应承的无比爽快,凤卿竟不禁有些错觉,心道他是不是一早就没打算离开。 又同凤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凤傒未免她方才生产完不久,免得劳累到了,是以便依依不舍的告辞,想着明日再进宫。 直到后来,凤傒进宫的频率基本已经和上朝差不多了。 早出晚归,恨不得直接住在宫里,日日守着凤卿和那两个孩子才好。 …… 自从生产那日鬼医被烟淼打伤之后,事后便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存在一般,竟无人再提起。 一直到夜安皓和夜安夙满月的那日,凤卿梳妆之后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千行问道,“郑柔近来如何?” “一直让太医医治着她呢,尚有一口气在。” “着人将她送到天牢中去,与凤仪关在一块。” “是。” 起身走到了殿门口,凤卿朝着殿外望了望,见又是一年团圆佳节,便缓步朝着天牢走去。 自从封后那日夜倾昱下旨将凤仪和凤荀等人关进天牢之后,她便不曾却瞧过他们一眼。 一来是因为她当时怀着身孕,恐夜倾昱不许,二来便是对方的戏还未唱全,她倒是也有意陪他们演到落幕。 行至天牢门口的时候,把守的侍卫见是皇后亲至,赶忙跪下施礼。 “带本宫去见凤仪。” “卑职遵命,皇后娘娘请。” 一路朝着天牢的深处走去,待到凤卿终于走到一间牢房前,看着蜷缩在一角的女子,她的眸光不觉寒凉了几分。 “下去吧!” 忽然响起的凤卿的声音令缩在角落里的凤仪身子猛地一僵,随后缓缓的抬起了头。 虽然被关押在牢中许久,可是凤仪的脸上却不似寻常之人那般狼狈。 发髻虽是简单,不过好在工整,未见太过散乱。 每日狱卒来给她送饭送菜的时候,她都会用些水先擦擦脸,就算是坐牢,她也不敢将自己的境地弄得太过狼狈。 此刻见到凤卿凤袍加身,满身华光的站在铁门之外,凤仪的眼中充满了嫉妒之色,不过若仔细看去,还可见其中淡淡的失望。 见状,凤卿淡淡说道,“见到我如今还能完完好好的站在这儿,长姐看起来很失望?” “是我低估你了。” “我今日前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说着话,凤卿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佩,随后依旧将目光落到了凤仪的身上,“我方才生下了一双麟儿,特来说与长姐高兴高兴。” “你……” “长姐如此愤怒,是在生气我没有被蛊虫折磨死,还是在遗憾鬼医没有在我生产的时候伤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闻言,凤仪的眸光倏然一凝,很明显是被凤卿说中了心事。 “我心下约莫着,长姐应当会有许多的疑惑,该从何说起呢,感觉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幽幽的叹了一句,凤卿的声音方才缓缓的响起。 一开始到永安的时候,她心里的确没有怀疑过凤仪他们。 就算后来她言说喜欢上了夜倾昱,她虽心下膈应着,但是却并没有从心里和他们生分。 真的要说有所怀疑,还是从回到丰鄰城开始。 依照凤珅的本事,他根本不可能驱使魅影阁的人,是以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他身后还有人,而这幕后之人,她当时并不确定就是凤荀。 后来凤仪送了她一块知雨石,初时她并未在意,一直到她在宫宴那日无故干呕,被众人得知了她怀有身孕的事情,那时她才上了心。 那块石头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说不清道不明,给太医查过之后也说没有什么问题,可知道蛊虫的事情发生之后,凤卿才明白了那东西的用处。 她与夜倾昱大婚的那日,郑柔疯疯癫癫的跑了来,瞧着样子似是要给利用夜倾昱保住她自己的性命,可是实际上,凤卿却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按照她对郑柔的了解,她心里既是如此憎恨夜倾昱,应当从一开始想的就是玉石俱焚,又怎么会是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呢! 再加上墨熙为夜倾昱诊治之后,在他的身体里发现了一种正常的毒素,与那蛊虫好不相关。 是以那时她的心里便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所谓子母蛊,绝非是郑柔将母蛊下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而是相反的情况,她是将母蛊下到了夜倾昱的身上。 为了蒙骗他们,她还一并下了些毒药,为的就是误导所有人,让他们以为夜倾昱身子不适是因为拥有母蛊的郑柔身体孱弱的缘故。 而她之所以如此做,必然还有后手。 一旦夜倾昱出了事,自己势必不会袖手旁观。 所谓的凤仪是至纯至阴的身体,能够喂养母蛊,这自然是她们胡编的,而她们一定也猜到了依照自己的性子,必然不会将事关夜倾昱的事情轻易让人,是以提前给了她那块知雨石,里面的石头上的气味会吸引蛊虫。 如此一来,她便也成了能够喂养蛊虫的人。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是以凤卿刻意假装和郑柔转移了蛊虫,事后激怒了她,引得她说出了那蛊虫真正的玄机所在。 得知那是情蛊之后,她和夜倾昱便演了一场戏,一场为情所困,被毒所扰的戏码。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转移毒蛊的时候是鬼医亲自动的手,怎么可能会有假……”听闻凤卿的话之后,凤仪下意识的反驳道。 而且,他们两人的身上都有蛊虫留下的黑线,这哪里做的假呢? 微微勾唇,凤卿笑的冷凝,“如何做不得假,鬼医本就对下蛊之事不是很精通,她所知道的那些也不过就是三叔告诉她的而已,可了空大师却是真真切切的会下蛊。” “了空大师……” “初时得知夜倾昱中了蛊,烟淼便赶回了烟霞山,一并通知了了空大师,不想他竟果然有些涉猎,是以那日,表面上看起来是鬼医在转移蛊虫,但是实际上,了空大师可是在暗中将一切都控制了。” “你怎么会知道鬼医不对劲儿?”否则的话,她为何要防备她? “长姐这算是崇明反被聪明误吧,按她自己所言,自己是被靖安王府的人逼得走投无路,是以一直避谷不出。” “这有何问题?” “既是避谷不出,何以会得知夜倾昱身中毒蛊的消息,更何况一开始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对此事三缄其口,何以她一个江湖人却知道的这般清楚?” 一听这话,凤仪方才终于恍然大悟。 “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了鬼医,夜倾昱身中的毒蛊早就被了空大师解了,至于那道黑线,随意拿支笔就画上了,难道还有人敢去帝后二人的身上验看不成?” 见凤仪一时瞪大了双眼却不再多言,凤卿便接着幽幽说道,“长姐和三叔做的事情就不必我一一列举了……如今想来,当日利用蛊虫易容,装成二姐姐去挑起大姐姐和安瑾然误会的人也是你们一手安排的,甚至就连当日在永安夜倾昱遭到的刺杀,你救了他的那一次,也是你们自己设计的一出戏……” “呵,没想到你调查的这般彻底。” “根本就不需要调查,他藏在你们府里的事情不会那么轻易的走漏了风声,而参将周奕会得到消息去搜查,一定是你们将消息散布出去的。” 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败了,凤仪痛苦绝望的闭上了眼,觉得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等待都落了空。 “我还有句话想要纠正长姐……”缓缓的朝着铁门那处走近了几步,凤卿神色倨傲的睥睨着瘫坐在地上的凤仪,眸光傲然邪魅,“有凤来仪,终究敌不过凤倾天下!” ------题外话------ 凰谋之妖后九千岁 南城有耳 这也是一个“草包”皇上与奸诈小人携手灭世,最后相爱的故事! 【角色版简介】 正史云:她祸乱朝纲,谄媚君王,淫乱后宫,屠害忠良,倾覆朝堂,实乃天下第一奸佞小人也! 朗钰说:愧不敢当! 她是21世纪的传奇政客,为人“奸诈”“狡猾”,专擅权谋,谁知一朝穿越,阴错阳差竟作了太监,还是个毫不起眼的女太监! 为了翻身,她斗恶奴,诱妖后,岂料动作太大,入了帝王之眼。 至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不过…… 有人嘲她难成气候,只因靠山皇帝是个无权“草包”。 她笑而不语,心道眼瞎! 有人骂她得瑟,说她再如何也只是个太监! 她笑问:被太后倒贴过吗? 当过群臣的“亲爸爸”吗? 皇上给你暖过床吗? 没有? 拖出去斩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纳妃 有凤来仪,终究敌不过凤倾天下…… 耳边回响着凤卿的这句话,凤仪的神色僵滞了半晌,随后笑的凄惨。 “呵呵……呵……”她和爹爹隐忍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没有想到在她的眼中竟然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多可笑,原来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未曾得到过。 从小到大,她自认什么都不比凤卿差。 论出身,她是凤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女;论样貌,她拥闭月之容,羞花之貌。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有完胜凤卿的可能。 但是偏偏,就因为她爹是凤家的家主,是以便可以大权独揽,在军中是人人服从的凤将军,连他的女儿出生的时候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得到一切。 可是凭什么?! 最初她们还在北境之地的时候,她的确是对安鱼、乐藻和凤卿她们三姐妹不错,倒也不尽然全是逢场作戏,因为她怜悯她们。 只要一想到终将有一日自己要凌驾于她们之上,将她们所拥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就为她们感到可怜。 可谁又能想到,她们不止死里逃生,甚至还得到了令人艳羡的一切。 安鱼和北朐国的小侯爷走到了一起,乐藻结识了罗刹宫的右护法,而凤卿……她则是直接搭上了丰延的皇子殿下。 方至如今,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一想到这些,凤仪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被烈火灼烧一样,痛的人难受,不甘的让人想要抓狂。 “凤卿,你不配得到这一切!” 闻言,凤卿微微勾唇,凤眸微眯,“长姐错了,唯有我,才最配得到这一切。” 并非是因为她生而凤命,而是因为对方是夜倾昱。 既然是他,那么陪他君临天下的人,就只能是她,再无别的可能。 牢房最里面的郑柔不知是几时醒了过来,听到凤卿的话,她忽然愤怒的冲到了铁门前,满脸狰狞之色的将手伸出了栅栏之外似是要拉扯她,而凤卿连躲也不躲,就是静静的站在那,目光幽暗的可怕,平静的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与凤仪这般直到今日才得知了所有的事情不同,郑柔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因为从凤卿利用完她在鬼医面前演了那场戏之后,之后宫中每发生一件大事便会有人仔仔细细的讲给她听,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敌不过凤卿,明白自己失败的有多彻底。 “你只以为了解我,是以甘愿反其道而行,将子蛊下到了自己的身上,母蛊放到了夜倾昱的身上,可你为何不想想,你我虽未多次交手,但我对你的行事作风也算有所掌握,自然猜得到你的打算,尽管冒险,但尚可一试。” 而且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郑柔的身后必有其他人在,否则的话,太子大婚的仪典上,她是如何闯过层层守卫跑到殿前去闹的。 想到这儿,凤卿便将目光又落回到了凤仪的身上,“宫宴那日,长姐曾离开殿内一会儿,想必便是那时去联系她了吧?”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打击你,让你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弱。” “哼,若是没有夜倾昱,你觉得你还能好好站在这儿吗?”若是没有凤卿的话,夜倾昱一定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 冷冷的望着凤仪,凤卿的声音幽幽的响起,“长姐素来聪明,怎么就不觉得奇怪,天下之大,父皇为何偏偏要将夜倾昱贬到永安之地去……” 凤卿的话音方才落下,却只见凤仪的身子猛地一僵。 “什么?!” “你以为,满朝文武颂扬先帝乃是千古明君只是一味奉承而已吗?”夜倾昱和夜倾桓两人的计划父皇一清二楚,未免打草惊蛇,他才借机将夜倾昱贬至了永安之地,名为幽禁,实则调查凤荀,至于凤傒,也是那时候和他表明立场的。 而那时,凤傒甚至还恐夜倾昱对她不是真心,屡次接着凤仪的手去试探他,想来也是好笑。 不过觉得有趣的同时,凤卿的心里又不禁感到暖暖的。 之前她一直排斥凤傒,不过就是觉得自己看不透他,总觉得他太过神秘了些,行事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如今倒是都弄清楚了。 见凤仪一副被打击的不行的样子,凤卿却依旧说道,“还有一件事,想来长姐也还不知道,我今儿索性就都告诉了你吧!” 惊疑的望着凤卿,凤仪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夜倾昱的事情更加令她感到震惊的了。 “我生产的那日,曾有人去天牢劫狱,不知那些人可有来关照长姐吗?” “劫狱……”愣愣的重复着凤卿的话,凤仪皱紧了眉头,全然不明所以的样子。 见状,凤卿便淡笑着点了点头,“果然和我所料一样,三叔并未打算救长姐一起走,鬼医……哦,不对,或者该说是三婶儿才是……” “你说什么?!”猛地一把握住了铁栅栏,凤仪满脸的震惊之色,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不复往日的美感,反倒有些惊悚。 “怎么,长姐竟不知,那位江湖上号称鬼医的人,其实是你的娘亲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娘已经死了,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活着! “随你相不相信,总之都是真的。” 事实上,凤卿对凤仪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可其实她不过是猜测的而已,而她也懒得再去调查了,左右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说给凤仪知道,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感到痛苦而已。 当年三婶儿本就会些医术,可大抵是医者不自医,后来竟突然病逝了。 在那个时候,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女人而已,并没有任何人感到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她问过玄觞了,三婶儿离世的那一年,也是鬼医开始在江湖上出没的时候。 诚然,她的样貌全然变了,可谁又知道那不是她利用蛊虫给自己改头换面了呢! 而且容颜易改,身形却难变。 更重要的是,江湖中从来没有过有关她的传言,但是那日她在给自己诊脉的时候,不经意间自称自己为“民妇”。 倘或不是嫁过人的女子,又怎么会如此自称。 原本她就怀疑着鬼医的身份,虽然夜倾昱身中的毒蛊已经被了空大师解了,但是她恐凤荀还留了后招,是以才选择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 谁知果不出她所料,不止鬼医有了行动,天牢那边也有了动静。 不算之前被玄觞和安瑾然处理掉的那些杀手,她约莫着这应当是凤荀最后的王牌了,待到将他们都处理干净,这场戏才算是真正落了幕。 正常情况下而言,如果鬼医只是认识凤荀或者是与他有何利益牵扯的话,那么在他锒铛入狱之后,她能救他出来就算仁至义尽了,可她不仅要救他,甚至还要为他报仇,冒险将自己也伤害了,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非是她与你们父子俩有何瓜葛的话,她何苦冒险留在宫里,蛰伏多日,就是为了拖延蛊虫在我体内的时间。” “你都知道?” “自然。”一开始在提出要将郑柔体内的蛊虫转移到她身体里的时候,鬼医表现的很正常,可是后来一到从她的身体里转移到凤仪的身上时,她就开始不着痕迹的拖延。 至于目的嘛,自然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延长蛊虫在她体内的时间,争取还等到生产之日便将她腹中的孩子祸害死。 可是鬼医没有想到,在那之前凤荀和凤仪就先出了事,她见她自己还未暴露,是以便依照原本的计划,索性一拖到底,实在不行就在她生产那日动些手脚。 听闻她们姐妹俩说了这么多,郑柔早就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就像凤卿说的一样,从一开始她和凤仪就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她的确是想利用凤卿对夜倾昱的感情,将情蛊下到他们两人的体内。 子母蛊的位置也的确是反的,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活下去,玉石俱焚才是结局,否则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冒着生命危险设下的局,竟然被凤卿一眼就识破了。 “你既是早已洞察了一切,何故还要一并将我体内的子蛊解了?”母蛊在夜倾昱的体内,只有他控制她生死的份儿,却绝没有她影响他的道理,是以她是生是死其实都是无碍的。 “当然是为了把戏唱全。”若不给她解蛊,鬼医又怎么会相信,她真的把郑柔体内的蛊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呢! “哈哈……哈哈哈……”忽然癫狂的笑了笑,郑柔不怀好意的说道,“凤卿,你也别太得意,即便眼下你风光无量,即便夜倾昱他宠你入骨,可你别忘了,他是帝王,他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重担,即便他想要与你厮守此生,可满朝文武又如何能答应?” 闻言,凤卿神色微怔,一时没有开口反驳。 “不日之后,陛下纳妃,充盈后宫,你就有的忙了,今日与我二人的博弈并非结束,而是你宫斗生活的开始。” “你看不到那一日的。” “怎么,你要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长长久久的活着,看着我是如何改变那般局面的。”话落,凤卿便转身欲走,可随即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又顿住了脚步看向了一旁的凤仪,“我已将鬼医关押在了天牢的密室当中,就在你的一墙之隔,不过她听不到你的声音,更加看不到你的脸,如此,你母女二人便相守度过余生吧!” “凤卿,你不得好死!” “宁求生,不顾死。”百年之后的事情去管它做什么,活在当下便是。 见凤卿毫不犹豫的离开,凤仪像是终于支撑不住的嘶喊出声,不甘的泪水盈满了眼眶,“郑柔说的是对的,我等着看你被群臣指责的那一日,届时便是他们清君侧之时。” 听闻这话,凤卿脚步猛地顿住,脸上却依旧平静一片,“长姐大抵不知,兄长早已被革去了官职,永不可再入朝为官。” “那又如何?” “有那么多的罪名可以惩罚,为何夜倾昱偏偏选了这一种,你真的以为是巧合吗?” 后面的话,凤卿没有直接言明。 她想,也许留给凤仪自己去猜测会更有意思,等到她想到了他们所做的这一切背后暗含的目的,她才会真的意识到她败了。 所有人都不会明白,夜倾昱要选择这样的处罚去对待凤傒,可她却明白。 一个太过受宠的皇后,不需要或者说是不应该有一个太过强大的后盾,那样的话,朝臣们会担心、会忧虑。 而倘或一直让凤傒入朝为官的话,依照他的能力便是官拜为相也使得,如此一来,便会将凤卿的境地变得更加为难。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是以他才会主动和夜倾昱言说,要他革去自己的官职,从此闲云野鹤的过完这一生。 不过若果然如此的话,凤卿的身份又未免低了些,因此夜倾昱才又寻了抚远侯,让他收了凤卿为义女,如此一来才算是两全其美。 抚远侯府虽说是名门望族,但是义父和兄长,这还是有区别的。 想到夜倾昱和凤傒为自己费尽心机谋划的这一切,凤卿的唇边便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走出天牢的时候,凤卿看着天色微暗,便直接带着千行朝着朝华殿走去。 风波已定,乌云渐散,从此踏月伴星,清辉无限。 …… 这一日的中秋宴会,一来是喜庆团圆佳节,二来也是为了庆贺两位小殿下的满月之喜。 当千行和奶娘抱着两个孩子走出来的时候,满殿的朝臣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瞧,却只见两个粉团儿一样的小人静静的被包裹在锦被中,别提多可爱了。 可是时间一久众人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这两个孩子虽是仿若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但是很明显一个闹、一个静,兄弟俩的性子天差地别。 说的再严重些,这二皇子从被抱上大殿之后就没哭过一声,眼睛也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在看,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见此,众人的心里便不禁犯了合计,这二殿下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而事实上,莫要说是朝臣,就连夜倾昱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不过他却没敢贸然说与凤卿知道,未免她跟着忧心。 待到宫宴散去之后,朝阳宫内却依旧热闹非凡,坐满了人,不可谓不热闹。 此前因着情况不明,是以凤婉一直被夜倾君看着,也不许她随意进宫来找凤卿,是以两人倒是有许久未见了。 可谁知如今难得得了机会见到她,凤婉却没有想到她身边再没了她的位置。 这两个小鬼是来克她的吗? 本想趁着旁边没人的时候掐他们屁股两下,可是一对视上对方和凤卿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凤婉的腿不禁就是一软。 手指被夜安皓的小手抓在掌心的时候,凤婉的“醋意”顿时就散了大半。 姑且看在他们还算招人稀罕的份儿上,教训他们的事情就算了吧! 见凤婉的样子也似是被这两个孩子给征服了,夜倾君心下不禁琢磨着,待到他和婉儿有了孩子的时候,想必会比六皇兄和皇嫂的还要可爱。 然而…… 这也就注定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夜倾君的追妻之路原没有他的几位兄长那么顺利。 先说慕青冉是作为和亲公主直接嫁给了夜倾辰,从一开始夜倾辰站到了制高点上取得了事情的主导权;而烟淼是因为心性单纯,她久居深山不出,忽然见到了夜倾桓这般清雅如谪仙的男子,自然容易上当被骗走;至于凤卿,她那时身不由己要仪仗夜倾昱保全自己,况又在六皇子府上为婢,两人之间的相处机会自然多些。 可是到了他这儿,首先凤婉未曾及笄,他迎娶不得,其次她精的像个猴儿似的,他便是想骗也骗不了她,近来她又搬去了和凤傒他们同住,他便是连和她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夜倾君便觉得心里恼火的很,却又偏偏没有发泄的地方。 而比起他这般郁闷的心情,其他的人倒是都一脸喜色。 安鱼如今有了身孕,安瑾然只是喜不自胜的,之前由抚远侯出面为两人证了婚,安鱼也算是赶在显怀之前和安瑾然拜了堂。 乐藻虽眼下还没有消息,可是依照着玄觞那般“勤奋”的样子,有孕也是迟早的事情。 靖安王府又得了一位小郡主,慕青冉亲自取名为“夜安歌”,可是羡慕坏了夜倾昱。 事实上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极希望能得个女儿,长得多像舒儿一些,那样他就可以把从前没有陪伴她的那段时日都在女儿的身上补回来。 可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有意和他作对,既然生了一对双胞胎,却偏偏都是小子,让他的女儿梦彻底破灭了。 不过只要想到三皇兄家的也是一个小子,他的心里倒是难得平衡了些许。 收回心思放在了棋局上,夜倾昱看着对面的慕青冉浅笑嫣然,不慌不忙的样子却生生将他的棋子都逼至了死角,他不禁摇头失笑。 难怪夜倾辰放心自己和慕青冉下手,原来她棋艺竟如此高超。 眼见自己这一局将要落败,夜倾昱不禁打起了歪主意,“下一局舒儿和王妃比吧!” “为何?” “倘或我若是赢了的话,未免让人笑话欺负王妃一介弱女子,倒是你们两人对弈更合适些。” 闻言,殿内众人都无语的看着夜倾昱,不禁被他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若是换成旁的话,指不定就将这话接下来,全了夜倾昱的面子,可是凤卿嘛…… “还是算了吧,若论战场上的杀伐,青冉倒未必是我对手,可这下棋我却甘心认输。”听闻连老王爷都不是青冉的对手,她还是别献丑了。 术业有专攻而已,倒也没什么丢人的。 见凤卿如此不帮他,夜倾昱无奈只能接下这败局,倒是安鱼等人在旁边看的热闹。 凤卿不经意转头的时候,不妨见到了夜倾辰坐在一旁,满身冰寒的坐在椅子上,与整个殿中的气氛都显得有那么些格格不入。 目光缓缓的移到他对面的玄觞,凤卿不禁觉得,他们两人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 只不过…… 夜倾辰身上多了些金贵之气,而玄觞则是透着些江湖豪侠的狂傲。 大抵是察觉到凤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夜倾辰眸色幽深冰寒的转头看了过来,神色未变。 两人一时对视,凤卿觉得自己要是突兀的转开了视线反倒不好,于是便淡笑道,“如今儿女双全,想来王爷此生再无所求了。” 这也就是她心中感叹,想着夜倾辰性格古怪,未必会接下她的话,就在凤卿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异常清冷的嗓音响起,“本王所求,不过是许她一个现世安稳。” 话落,他的目光依旧落回了慕青冉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后者正在下棋的玉手微微一顿,若有所觉的抬头看过来,朝着他弯唇浅笑,眸光温软又缱绻。 见状,凤卿心下一动,视线划过夜倾昱唇边的一抹邪笑时,忽然也学他那般勾唇叹道,“巧了,我也是。” 这既是夜倾昱要守的天下,那她势必要为他守好。 …… 凤荀之事过去之后,朝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虽然天牢那边几次传来了他欲寻死的消息,但是最终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从生产完之后,凤卿只去见过凤仪一次,至于凤荀……却连见也未见。 她与他之间已无话可说,自然也不必再见。 当日他背叛了她爹,如今凤傒便背叛了他,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虽然在入宫之前,凤卿的心里一直有些排斥宫中的生活,可是当她真的住进了朝阳宫,却发现一切也不过如此。 只因,她根本就没有时间觉得无聊亦或是烦闷。 夜安皓和夜安夙这兄弟俩着实是让人不省心,虽说安静的很安静,可闹腾的也是真闹腾,每每只要离了凤卿的身边,夜安皓便啼哭不止,任是何人都哄不好。 也正是因为这样,凤卿便整日的守着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不过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夜倾昱似是在为什么政事烦忧,虽然他没有对她言明,可她还是能从他的眼底深处看出些忧虑。 这一日在将夜安皓和夜安夙哄睡之后,凤卿毫不避讳的直接开口问道,“你近来可是有何事吗?” “舒儿缘何这般问?” “从你眼中看出了些许的焦灼,是以便问问。”她倒不是一定要知道些什么,只是若能为他解解烦忧的话自然比他独自一人焦心的好。 听闻凤卿的话,夜倾昱一边轻轻的给她揉着肩,一便将近来朝中发生的事情说与她知晓。 “年初晋安之地发生了雪灾,庄稼颗粒无收,如今百姓的温饱都成了问题,甚至已经有人落草为寇,再如此下去的话,怕是情况会愈发严重了。” “朝廷难道没有赈济灾民吗?” “晋安离丰鄰城尚远,这样层层下放的粮食到了百姓嘴里又能剩的多少,倒是都添补了那些贪官污吏了。” 一听夜倾昱这话,凤卿皱眉微思,心知这不是一个好解决的问题。 朝中官员如此之多,根本没有办法彻底的肃清不正之风,而且眼下晋安之地的情况刻不容缓,若是不舍下那些粮食的话,怕是那些百姓就要活活饿死了。 但倘或有被那些官员密下的粮食,也足够救活不少人了。 殿内一时无话,只偶尔听到烛花爆响的声音。 半晌之后,夜倾昱却见凤卿的眸光微亮,便心知她也许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他方才如此想着,便见凤卿望着他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一计,不知能否解陛下的燃眉之急。” 听闻她如此称呼,夜倾昱也不禁正色道,“愿闻其详。” “敢问陛下,不知如今晋安之地的谷价是多少?” “原本还是每斗七十钱,不过因着近来闹饥荒的缘故,是以谷价飞涨,至今已每斗一百二十钱了。”说起这件事情,夜倾昱的眸光便不觉幽暗了几分。 可谁料凤卿听闻他这话却勾唇一笑,说出的话令人心下震惊。 “依我之见,一百二十钱还是太少,不若直接将谷价提升到两百钱为好。” 闻言,便是夜倾昱也不禁微诧,一时不解她是何意。 如今晋安之地的谷价已经不低了,百姓怨声载道,倘或再增价的话,怕是就更买不起了。 但夜倾昱到底也不是个蠢笨的人,只在心下想了想,便明白了她的打算。 “果然是我的好舒儿,当真是妙计!” “记得沿江张榜,将这件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才好。” “好。” 见夜倾昱似是兴致冲冲的要去召集大臣商议此事,凤卿却一把拉着他接着说道,“独步丹凤乃是兵家大忌,双管齐下才是治病良方。” 不妨凤卿心中还有想法,夜倾昱眸光惊奇的望着她,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舒儿还有何妙计,一并对为夫说了吧!” “陛下可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救济那些百姓,即便是运去再多的粮食也总有吃尽的时候,是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舒儿是说……” “倘或凡事都要你这个陛下如操心,还要那些满朝文武百官做什么,陛下之将这句话传下去,看看哪位是有识之士,也好加以任用,岂不两全其美?” 听闻凤卿的话,夜倾昱不禁微微弯唇,口中痴痴叹道,“我道好个福气,娶了个宝!” 这样的见地,怕是那些束顶戴冠的男子也比不得。 又陪着他们母子三人待了一会儿,随后夜倾昱才去了御书房,当即便召集了朝中的众臣商议晋安之地的事情。 而当晋安之地的谷价随着一张榜文疯狂上涨的时候,朝中一些不明就里的大臣不禁满心惊疑。 这个档口上,陛下怎地对此事不闻不问呢? 个别的朝臣坐不住,便进宫对夜倾昱谏言,谁知他却模棱两可的应付了过去,并未采取什么措施。 之后宫中就刮起了一阵风,只说是凤卿狐媚惑主,给陛下出了这些馊主意,连晋安之地百姓的死活都不顾了。 但是令人诧异的是,若说陛下被皇后迷惑也就罢了,可是怎地连靖安王和雍锦王也对此事三缄其口,都不予理会呢? 就在朝臣为此疑惑不解之际,却听闻晋安之地附近的几座城池中,有人不分昼夜的运输谷物去晋安,想来为的便是从中赚取暴利。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当他们的运输粮食的车辆方才到了晋安,忽而从丰鄰城中降下了一道圣旨,勒令晋安之地的谷价降回每斗七十钱,如此一来,便大大的缓解了当地饥荒的问题。 直至那时,满朝文武才算是明白了这位陛下的打算。 只是这个时候,却无人再提起是凤卿给夜倾昱出的主意了,只因在他们的认知当中,这样英明的决策便只能是陛下一人的决定,哪里是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左右的。 但是这当中,却有几人心里明镜儿似的,从不敢对此事加减言语。 一个是京兆府尹方庭盛,另外一个,则是刑部尚书易思堂。 他们两人都是曾经和靖安王妃有过交集的人,深知那女子有时若是玩弄起权术来可是比男子还要厉害,当今的这位皇后娘娘明显不是寻常之人,他们还是少跟着凑热闹的好,左右这天下有陛下看着,他们听命行事也就罢了,定要找人家夫妻二人的不自在做什么。 倒是也难为他们两人想的通透,可却并非人人皆是如此。 再说另外一边,晋安之地的事情还远远没完,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百姓挨饿的情况倒是暂时得到了缓解,可是那晋安之地的太守却不顾实际情况,一味的吃喝玩乐,着实不成体统。 另一则,那地界的百姓多竞渡,又好做佛事,是以那乔太守便不顾当地的情形,不禁不加以制止,甚至还鼓励民间多举办赛事。 至于他自己,也是每日聚众饮乐,日出便游宴饮于灵湖之上,至晌午方散。 甚至还召集各寺院主持僧人,告谕他们说,“灾荒年间民工工价最低廉,可以趁此时机大力兴建土木工程。” 于是,各个寺院的修建工程都非常兴盛。 官府也翻修仓库和官吏住舍,每天雇役一千多人。 得知了这般消息之后,御史大夫便纷纷上书弹劾乔太守,怒斥他不体恤荒政,嬉戏游乐而无节制,以及官府、私家兴建房舍,伤耗民间财力。 夜倾昱在御花园中听闻御使大夫长篇大论的怒斥乔太守种种罪状之时,恰好凤卿也抱着夜安夙坐在一旁,看着夜安皓在夜倾昱怀里一直乱动,她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笑意。 “陛下,臣请旨罢黜乔怀朝。” 闻言,夜倾昱眸光微闪,却一时没有接话,倒是旁边的凤卿,含笑叹了句,“这位乔太守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皇后娘娘竟不觉得他有错?!” “为救苍生百姓不惜一己名声,何来有错?” “乔怀朝之事兹事体大,皇后娘娘怎可如此妄言?”满腔愤怒的同凤卿争执道,御史徐达似是没有看见夜倾昱越来越黑的脸色一般,“而且,晋安之地近来多有人趁着混乱贩卖私盐,可是乔怀朝抓到之后却只是打一顿板子便将人放了,这根本就是胡闹!” 见夜倾昱一直沉默无语,分明是有意让她出头,凤卿也就不刻意掖着藏着,对徐达直言道,“乔太守饮宴和兴造房舍的缘由,是要调发有余的钱财,来救济贫民,这一点,徐大人可看出了吗?” “什么?” “那些工匠、民夫均在为朝廷和私人家做活,届时得了的粮食便可供给自家,此刻不诓那些豪奢大户出银子,却又更待何时。” “这……” “依本宫看,救济灾荒的措施,没有比这一做法更好的了。”顿了顿,凤卿才又接着说道,“再则,这法子既赈救了饥荒,又趁荒年替民间兴利,合该都是他的功绩才对,陛下不若就将这饥荒年份打开司农寺粮仓的粮食赈济灾民、募集民间财力为地方兴利的办法钦定为法令,好叫后人效仿。” “朕也正有此意。” 说完,凤卿转头瞧着徐达,见他虽然了然,可眸中还透着些许的难以置信,她便又缓声笑道,“至于大人方才所言,说乔太守他徇私枉法,本宫倒是也有些不同的看法。” “微臣洗耳恭听。”经过方才那一番话,徐达已经对凤卿改观了些,此刻态度自然恭敬的多。 “大人可知晋安之地有多少户人家吗?” “……少说也有十万户。” “你又可知这十万户的人家当中,挨饿的有八九成,他们不靠些歪门邪道维持生计,一旦都铤而走险,造反起事,徐大人指望着他一个太守去应付吗?” 听闻这话,徐达的心下猛地一惊。 见他脸色大变,凤卿便心知他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乔太守想必是为了应付过这一段时日,毕竟之前已经有人落草为寇了,是以他才糊弄了事,暂且不会引起慌乱,待到灾荒的事情一过,届时他自会料理的。” “娘娘见一想百,非臣所能及,实在是叫人钦佩不已。”话至此处,徐达已经是彻底对凤卿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一个朝廷重臣,满腹诗书,寒窗苦读数十年方才考取了功名,只以为能够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连一位女子的见闻见地都比不上。 瞧着徐达的神色似是羞愧难当,凤卿想着可莫要折煞了一位忠臣的报国之心,是以便只无所谓的笑道,“监察百官,尽忠直言乃是御史的本职,徐大人并无错处,只是你与本宫位置不同,是以看到的自然也就不同,这倒无需挂怀。” “臣方才一时激动,言辞之间恐对皇后娘娘稍有不敬,还望陛下、娘娘恕罪。” “不惧权威,敢于谏言,陛下得徐大人这样的忠臣是丰延朝廷之幸,本宫何故不悦呢!” 见凤卿言辞恳切,似是并不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徐达的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想着,方才与皇后娘娘的一番对话,倒是令她一时忘记了她的身份,只将她当成同僚一般,据理力争,倒是也不知,她一个女儿家,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见识。 此事之后,凤卿在朝中的地位虽然比之前更加稳固,可是到底还有她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那就是…… 身为后宫之主,她必须要为夜倾昱广纳后妃,充盈后宫,绵延皇家子嗣。 ------题外话------ 哑小姐,请借一生说话 公子无奇 初遇,顾安尘觉得,这姑娘八成是看上他了。 再遇,他想,这姑娘一定是看上他了! 三遇,他感觉,自己貌似看上这个姑娘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向南依有哪里好,可是顾安尘却觉得,她话少、年纪小、长的俏,哪里都很好。 顾大少:吃苹果吗? 摇头。 顾大少:看电影吗? 点头。 顾大少:可以和我说句话吗? 沉默。 于是后来…… 顾大少:吃苹果还是吃橙子? 向南依被迫发言:橙子。 顾大少:看电影还是看电视? 向南依:看电影。 顾大少:沙发还是床上? 向南依:沙发。 诶……啥?沙发?! 顾大少:孺子可教。 …… 傲娇的他会说:“向小姐要借一步说话?抱歉,不借!” 要借,就借一生。 【本文纵宠小女主,这个男主是妻奴,大奇不会写虐文,惟愿情深不辜负。】 大结局 与凤卿安 夜安皓和夜安夙的满月宴已过,凤卿在这后位上也坐了许久,可是却迟迟未见她张罗着为夜倾昱纳妃,这就令人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虽说陛下和皇后娘娘绢蝶情深,但是到底祖宗礼法荒废不得。 之前是因着凤卿怀有身孕,众臣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去烦她,再后来两位小殿下出生,晋安之地的事情又未解决,是以这纳妃之事才一直耽搁到了至今。 但是如今所有的风波都已经过去,朝中的一应官员任用或是罢免都得到了解决,也该是时候考虑一下陛下纳妃的事情了。 可是谁料这日有大臣才开了个口,竟见夜倾昱忽然伤心不已,眼眶瞬间就红了。 “朕继位之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登基为帝,是以在皇后舍身救朕之际,朕曾亲口许诺过,今生唯她一人,断然不会再娶。” “陛下……” “而今众臣所请虽是情理之中,却又生生陷朕于不义啊!” “臣等不敢。”见夜倾昱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到了他们的头上,满朝文武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见状,夜倾昱邪魅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笑意,可是眼眶中却依旧盈满了泪水。 “早前凤荀忤逆,朕身中毒蛊痛苦不堪,乃是皇后不顾一己之身救朕,这桩桩件件朕都不能视若无睹,辜负了皇后的一片情深义重。”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素来识大体,这纳妃之事不过是为了绵延皇家子嗣考虑,并不会因此撼动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亦不会影响陛下和娘娘之间的感情。” “何爱卿所言固然有理,不过朕倒是有一事不明。”说着话,夜倾昱微微蹙眉,似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臣愿为陛下解惑。” “不知爱卿可否知晓,皇后已经为朕诞下了两位小皇子?” “此事乃国之大幸,臣自然知道。” “既是知道,那你何故说纳妃是为了朕绵延子嗣呢,难道在你心里,皓儿和夙儿竟不算皇家子嗣吗?”话至此处的时候,夜倾昱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顿时吓得何大人跪在了地上。 这样的话,他哪里敢说! 莫说是说出来了,他便是连想都不敢想。 “众卿家心里想必均是这般设想,要朕广纳后妃,绵延子嗣,可朕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却实在不知要那么多的孩子做什么。” “这……” “先帝继位之前曾经历三王叛乱,朕登基之前也曾得见兄弟相残,血染丰鄰,难道众卿是嫌通往皇权的这路上鲜血还不够多吗?” “陛下息怒,臣等万万没有此意。” 斟酌了一下,还是有大臣不死心的大着胆子说道,“皇家子孙众多,不多是未免……未免……” 重复了两遍,那大臣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说完整。 未免什么呢? 直言未免两位小皇子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旁的人继承皇位? 这话倘或真的说出来,只怕他就可以摘下顶戴花翎,直接躺着被抬出去了。 心知他们要说的是什么,夜倾昱缓缓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未免两位小皇子发生什么不测,所以便要提前备好储君的人选,可是如此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谁敢应承,众臣便只敢埋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猛地站起身,夜倾昱不复方才的阴柔恻恻,目光凌厉的瞪视着群臣道,“朕且先将话撩在这儿,莫要说两位小皇子身子如何,便是将来他们德行有失,朕也断然不会将这丰延江山放到他们手中,可即便没有他们,难道夜家的宗亲还少吗?” “陛下!”听闻夜倾昱如此说,众人顿时惊诧不已。 难道陛下的是,将来若两位小皇子不适合承继大统,他便要将这万里山河交付到旁人的手中吗,这如何使得! “陛下……” “朕倒是觉得,陌儿就很不错。”忽然,夜倾昱唇边邪笑的叹了这么一句。 视线划过神色蓦然转冷的夜倾辰,他却不怕事儿大的接着说道,“不止是他,三皇兄家的弦儿也很好,众卿觉得呢?” “议储之事乃是国之根本,陛下不可草率而行啊!” “眼下尚在商议纳妃之事,议储的事情还是稍后再议的好。” 闻言,夜倾昱一改方才强势的态度,声音散漫的说道,“不是你们一直在担心皇嗣的问题吗,朕如今已提到了解决之策,你们却又不关心了。” “并非是臣等……” “杜卿家,听闻你府里只得一位夫人,可需要朕为你赐些美人吗?” 忽然被夜倾昱点了名,工部侍郎杜宁不禁一惊。 “微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幽幽的叹了这一句,夜倾昱便不再多言,随后起身离开了殿内,无言的退了朝。 待到众臣成群结伴的出宫之际,也不禁私下里议论这件事情。 瞧着陛下的态度已经是十分的明显了,先不论皇后如何做,陛下他自己就是不想纳妃,他们若是联名上奏逼迫他的话,这结果怕是就有些难以预料了。 方才在殿上被夜倾昱怼过的何冲此刻颓丧的走在台阶上,目光瞥见走在前面的杜宁和太傅沈灵均,他不禁快走几步赶上了他们。 “沈大人、杜大人。” “何大人。”拱手朝着何冲回了一礼,沈灵均并未因为自己的官职比别人大就拿乔摆架子,这也是众臣都喜欢和他结交的原因。 “唉……方才在殿上这是差点连这条命都丢了……”一边后怕的摇头叹息着,何冲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眼中尚有余惊未退。 “难为何大人了。” “太傅大人方才怎地不见开口呢?”这话倒不是在抱怨沈灵均不出头,何冲只是奇怪,这位沈大人素来最是敢说敢做的人,今日不该如此沉寂才对。 无奈的朝着何冲笑了笑,沈灵均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光,“不瞒何大人,我私心想着与郡主厮守一生,绝不纳妾,连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够去要求陛下呢!” “可陛下是一国之君,这情况自然与大人你不同。” “话虽如此说,可当日靖安王迎娶王妃之后,朝中不也时常有人暗戳戳的搞些小动作嘛,但是结果呢?”方至如今,众人好像都习惯了靖安王府只有青冉一个女子,倘或哪日夜倾辰真的接近了其他的女人,那才会令人感到奇怪呢! “那依太傅大人之见,便任由陛下如此吗?” “此事我做不得主,只因身在局中,不止是我,想来便是两位王爷、温大人、杜大人,我们都没有权利去评说陛下什么。” 说完,沈灵均便笑了笑准备离开,余光瞥见了什么,又好心的对何冲提点道,“此事何大人尽过心便好了,你府里也没有待嫁的女儿,何苦去跟着趟这个浑水呢,万一再被陛下他们惦记上了就不好了,可千万别被人利用了才是。” “他们?!” “当今皇后娘娘可是抚远侯的义女,杜大人忘啦?” 经由沈灵均这么一说,杜宁才算是恍然大悟。 可不是这个理儿,方才在殿上他只顾着和陛下争论,倒是忘记了这茬儿。 抚远侯虽说不至于会给他小鞋儿穿,可是到底在官职上压着他一头,被他惦记上了到底不好,更何况就像太傅大人说的那般,他又没有女儿等着嫁进宫中为妃,跟着忙乎个什么劲儿啊,还平白的得罪了人,今后还是消停些好。 见何冲神色稍变,似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沈灵均微微笑了下,随后朝着宫外走去。 最近这几日他已经用同样的办法暗中说服了不少的人,接下来就看陛下自己的了。 …… 这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回了朝阳宫,凤卿听闻之后倒是表现的很平常,不过却是奇怪了千行,絮絮叨叨一个早上将满朝文武都骂了个遍。 见她这般动怒的样子,连燕漓都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瞧着她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凤卿不禁好笑道,“行了,你别气了,这才多大个事儿啊,也值得你将自己气的如此。” “小姐您就不生气?” “哎呀,要死了,该唤娘娘才是。”听闻千行的话,冬儿赶忙纠正道。 “这又没有外人,随便我愿意唤什么,谁该敢管我!”千行心里本就不大高兴,此刻一想到在这宫里便是连称呼都要诸多顾忌,心下不禁更气。 冬儿无奈的瞟了她一眼,心道这都是皇后娘娘将她惯得如此没有规矩。 越想越气,千行就不停的嘟囔道,“哼,什么破地方,还只当我们愿意待着似的,那群大臣也是好笑,自己家好好的女儿难道嫁不出了吗,定要送进宫来给人当小,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这么无所顾忌的叫嚷,就不怕夜倾昱治罪?” “才不会呢,有小姐你在,陛下才不会责罚我呢!”这一点她可是一早就清楚的很,否则的话,她也不会这般没有顾忌了。 “你也知道爱屋及乌的道理,那些朝臣自然也是那般认为。”不过是送一个女儿进宫而已,万一若是得了宠,那可是全家都跟着沾光的事情,何乐不为。 “可是……” “没有可是,他们只会想到好处,即便是有些风险在,眼下他们也不会考虑的。”说着话,凤卿的眸光忽然寒凉了几分。 闻言,千行眸光微暗,随后眸光微暗的问道,“小姐,那咱们怎么办呀?” “等着喽,夜倾昱会解决这件事的。”眼下这个时候她不宜出面,朝臣本就不喜后宫干政,更何况事关她自己,她本该避嫌。 这件事情她本就没有担心过,因为那些大臣根本就不是夜倾昱的对手,最终的结果也毫无意外。 想到这儿,凤卿甚至都不禁有些同情那些人了。 这一日晚间,夜倾昱和凤卿用完晚膳之后,两人各抱了一个孩子哄着,时而目光交错,眼中深情缱绻。 只不过,总会有那么些不和谐的因素出现。 伴随着夜安皓“嗷”地一声哭喊出来,凤卿眼睁睁的看着夜倾昱近在咫尺的脸猛地沉了下来。 “噗……哈哈……”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她便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奇怪的是,当夜倾昱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之后,夜安皓竟若有所觉的停下了哭声,父子俩沉默相视,开始了一场拉锯战。 接下来的时间里,夜倾昱一次次的试图抱着夜安皓去接近凤卿,可每每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一定会煞风景的搞破坏,竟像是故意的一般。 相比之下,凤卿怀中的夜安夙就安静多了,半睡半醒的一双眼静静的看着那父子俩,眼中有着不似这么小的孩子该有的幽暗眸光。 直到夜倾昱和夜安皓两人折腾够了,凤卿伸手戳了戳夜安夙奶白的肉脸蛋儿,眼中不禁浮现了一丝疑惑,“夙儿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怎地这般安静?” “不像你吗?” “我小时候片刻闲着的时候都没有,除了睡着了能安静片刻,其余的时候只顾着玩闹了,倒是皓儿更像一些。” 听闻这话,夜倾昱也不禁皱眉看着夜安夙。 他也觉得这孩子太安静了一点,从出生之后到如今,他听他哭泣的次数都是有限的,该不会真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心中这样想着,夜倾昱便决定改日让墨熙进宫瞧瞧,别是这孩子真的有何问题。 哄着这两个孩子睡着之后,夜倾昱催促着凤卿上榻安歇,后者只当是他不安好心,可谁知他竟披上了斗篷要出去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舒儿先睡吧,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还安抚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后便带着燕洄离开了。 皱眉看着夜倾昱离开的背影,凤卿想到早朝时候发生的事情,约莫着他大抵是深夜找大臣谈心去了。 而事实上也果然不出凤卿所料,当夜倾昱深夜乘着月色去到当朝一品大员的家中时,可谓是惊呆了这位老人家。 夜倾昱是孑身而来,除了燕洄之外未带任何的随从,也没有摆出皇帝的仪仗,倒是令秦松林大感意外。 “不知陛下深夜驾临,是为何事?”总不能是大半夜的出来散步,散着散着就逛到他府上来了吧! “秦老是历经三朝的老人了,倒也不必如此拘礼,赐座。” “谢陛下。” 缓缓的喝了口茶,夜倾昱不觉叹了口气,随后语气忧伤的叹道,“朕近来辗转反侧,夜里不得安眠,是以才来寻秦老叙话。” “陛下有何烦忧之事,说与老臣知道,若能为陛下分忧,臣丁当万死不辞。” “哪里需要那么严重,不过就是为着纳妃的事情而已。” 闻言,秦松林眸光一闪,随后半晌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若按陛下自己的意思,定然是不愿意纳妃的,可这样的国家大事并非儿戏,又怎能由得他随意决定呢! 眼见秦松林似是又要长篇大论一番,夜倾昱赶在他说教之前开了口,“古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知秦老觉得可对?” “这话自然无错。” “如今朕亲临帝位,修身自不必多言,定然是每日三省吾身,片刻不敢忘却,只是这齐家嘛,却实在有些难办。” “若只为纳妃一事,陛下着实不必烦忧,倘皇后那处有何难以启齿的,老臣愿意代劳。” “非是皇后那儿有何不对,而是朕心下想着,多女子之地自然多是非,素来后宫便不是一个安宁的地方,且不说历代帝王如何,单单是父皇的后宫之中,难道那些腌臜之事还少吗?” “这……” “若非是因着嫉妒心作祟,容嘉母妃又怎会惨遭毒手,以至于父皇一夜之间白了头发,难道这些事情秦老都忘了吗?” “老臣断不敢忘却。” “朕与皇后素日形影相随,彼此之间再难容得下他人,若再召进宫中一群女子,朕给不了她们宠爱,亦给不了情分,岂非白白断送了人家的后半生,届时何人起了些什么龌龊的心思,彼时皇后和两位小皇子的安危又由何人来负责,后宫脏乱,朕连齐家都做不到,又何谈治国,又怎配平天下呢?” 随着夜倾昱这一句句话说出来,秦松林双眉紧皱,心下受到的震荡久久不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诚然,陛下所言都是对的,可是这自古以来也没有听说过哪位君王的后宫只有一名皇后的,这想法的确是惊世骇俗了些。 见秦老的面上似有松动,夜倾昱便依旧状似悲痛的说道,“朕也明白,众朝臣是担心皇嗣的问题,可朕如今已有两位皇子在身侧,难道定要子孙成群,届时兄弟离心,为了争夺皇位闹得反目成仇才算是合乎常理了吗?!” “可若果然只有一位皇后的话,这未免……” “今日皇后得知了群臣所请,她知道朕不愿违背当初的誓约,也不愿陷朕于无情无义的骂名之中,是以便打算脱下凤冠,弃了这后位,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什么?!”听闻夜倾昱如此说,秦松林不禁震惊的望着他。 那可是母仪天下的后位,皇后娘娘竟如此就打算让出来了? “朕是对着天地宗祠发过誓约的,皇后几时能在朕落魄之时陪朕东山再起,他日朕荣登大宝,势必与她比肩天下,而今一旦有违誓约,朕断或是没有颜面再去见她和两个孩子,便只能随着她一道堕入空门,也全是不负此生深情。” 话至此处,夜倾昱已经是泣不成声,潸然泪下,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如果说他前面说的话还能令秦松林保持一点理智的话,那眼下他这话一出,顿时便吓得他跪在了地上,口中不住祈求道,“陛下不可啊,承继帝位乃是国之大事,万万不可如此儿戏。” “朕也知道,国家苍生,黎民百姓都是朕肩上的担子,不可轻易退却,但是朕已走投无路,是众卿将朕逼至如此地步,无可奈何之举……”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啊……” 瞧着秦松林一直跪在地上磕着头,夜倾昱亲自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欣慰的叹道,“秦老自然能明白朕的左右为难,只是群臣难解,各怀心思啊!” “陛下且无为此贸然决定,老臣既是言说会为陛下分忧便定然不负所托,此事便交由老臣负责,陛下万万不可生出那般念头。” 出家……这怎么能行呢,眼下朝中方才太平了下来,倘或皇位易主的话,怕是这天下就又要乱了。 更何况,若是陛下不当这个皇帝,却又该由谁来当呢? 靖安王? 他虽有才干,可是暴虐成性,动不动就提剑杀人,俨然一个暴君做派。 雍锦王? 他虽性格温润,不比靖安王那般蛮不讲理,可是远离朝局多年,若是贸然上位的话,恐会民心不稳。 重要的是,不管是这两位中的哪一位,他们也均是那般“妻奴”的主儿,眼下各府里便只得一个女主子,想必就是登基为帝也必然如此,既然这样的话,那还何苦将陛下逼迫至此呢,左右夜家皇室的这些男儿都是这样。 先帝爷是这样,老王爷也是这样,罢了、罢了,想来是命中注定如此,也不必强求。 这般一想,秦松林心里原本解不开的结也就不重要了。 比起后宫只有一位皇后,还是皇帝要出家更为骇人听闻。 其实仔细想想,若只得这一位皇后也没有什么不好,左右连皇子也已经生下了,也不必太担心皇嗣的问题,而且皇后没有太过有权势的母族,也不必担心外戚干政。 虽是有个抚远侯这样的义父,可后认的到底比不得亲爹,这也无需担忧。 若是如此想来的话,这局势还真是好的不得了。 满口应承下了这件事,送走夜倾昱之后,秦松林连觉也不睡了,吩咐人准备车马之后就连夜出了府。 而彼时本应该离开的某位皇帝陛下却一脸玩味的站在秦府的屋顶上,神色散漫的从燕洄的手里接过一方帕子,仔细的擦拭着自己手上的玉葱汁。 燕洄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眼前格外魅惑的男子,心中不禁叹道,陛下自从登基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那么老实诚恳的一位老臣,瞧被陛下给骗的,方才都已经老泪纵横了。 轻拍了拍手掌,夜倾昱薄唇微勾,“回宫。” 想和他斗,那群人还嫩了点。 待到夜倾昱回到朝阳宫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而凤卿对这一切都浑然不知,不仅是她,朝中一些朝臣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以至于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抚远侯看着秦松林盯着两个乌黑的眼圈上朝的时候,心中不禁疑惑。 而且不禁是秦老一人,还有几位朝中的众臣,也是一脸的倦怠之色,竟不知昨夜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如何。 这还不算,当纳妃之事再一次被人旧事重提的时候,夜倾昱还未开口,便见秦松林忽然上前一步,言辞恳切的上奏道,“启禀陛下,老臣有要事启奏。” “讲。” “老臣以为,大凡为夫妇之因,实乃前世三生结缘,况帝后二人绢蝶情深,实乃丰延之幸,两位小皇子殿下乃人中龙凤,这纳妃一事实在是多此一举,不若就此免了此事吧!” 话落,顿时满殿皆寂。 众人讶然的看着秦老,不明白怎么才一个晚上的功夫他就改了主意呢? 昨日原本说的好好的,今日他们可是还要群策群力继续劝诫陛下呢,可是怎么这事情走向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又见有几人开口附和着秦松林的话,像是一夜之间开了窍,被凤卿和夜倾昱之间的情深不悔感动了一般。 可是事实上,如抚远侯和沈灵均这样的人却明白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微微抬首望向御座上神色邪魅的男子,沈灵均心下不禁猜想,大抵是陛下有所行动了吧,否则的话,这些老顽固又怎么会忽然松了口呢! 且说夜倾昱见朝臣如此言说,他却并未直接应下,而是状若为难的皱眉沉默着,像是昨日在朝中说死也不纳妃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众臣所请虽是合情理,但是未免……” 瞧着夜倾昱一副为难的样子,燕洄都觉得没眼看了。 昨日明明是一跳八丈高不想纳妃,今日又换了一个嘴脸,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谁让他是皇帝呢,他是老大,说什么都对。 “皇后娘娘对陛下情深义重,万望陛下珍之重之,不可随意待之。”忽然,就在殿内一时沉寂之时,却见郑萧然一脸正色的望着夜倾昱说道。 与其说他是作为臣子有所请,倒不如说他是在以“郑家公子”的身份在和夜倾昱说这句话。 收起了脸上作伪的神色,夜倾昱正色道,“君子一诺,天地可鉴。” 话落,便直接颁下了一道明旨,永宁帝终生不再纳娶后妃,誓与皇后执手偕老。 …… 散朝之后,郑萧然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直接出宫,而是私下里求见了夜倾昱,两人在御书房中谈了片刻,随后便见他朝着朝阳宫而去,而夜倾昱难得在下朝之后依旧留在了御书房,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去见凤卿和两个孩子。 再说凤卿在殿内听到千行说郑萧然来求见的时候,她的心里倒是难掩诧异。 自从生产之后,她与郑萧然倒是也许久未见了。 不知他今日来此是为了什么事? “请他进来。” 将夜安夙和夜安皓交给千行和奶娘之后,凤卿方才起身便见郑萧然走进了殿中。 “臣参见皇后娘娘。”恭恭敬敬的朝着凤卿施了一礼,也让她猛然意识到了两人如今的身份,脚步不禁微顿。 “起身。” 缓缓的直起身子,郑萧然见凤卿一身大红宫装,将她整个人都衬的艳丽无比,唇边也不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虽然知道陛下一定会让她受了委屈,可到底还是要他自己亲眼看到了才安心。 “见你气色不错我便放心多了。” “你今日怎么会忽然来找我?”不知道为何,凤卿总觉得郑萧然似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方才我已经奏明了陛下,不日便会去驻守凤翔城。” “什么?!” 闻言,凤卿难以置信的望着郑萧然,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你要去北境,这是为何?” 丰延已经天下一统,那里没有仗可打了,他去哪做什么? 黑亮的眼眸静静的望着凤卿,眼底深处泛着淡淡的笑意。 她担心他,不愿他远走他乡受苦,如此便够了。 “陛下有意提拔段御风,想要给他更高的官职,但是却被他拒绝了,你知道此事吗?”没有直接回答凤卿的话,郑萧然忽然说起了别的。 听闻这话,凤卿皱眉回忆了一下,之前夜倾昱好像的确是和她提起过,不过她想着那是段御风自己的决定,是以便没有多问。 可是如今听闻郑萧然这话,难不成这当中还有何隐情不成? “任职升迁之后,他就不再是禁军统领,无法守着这座城,守着你了。” “他……” “卿儿,我与段御风不同,他甘心守着你,能受得了相思之苦,懂得在你面前掩饰住自己所有的感情,知道该如何把男女之情变成兄妹之情,可我做不到。” 他没办法对自己的感情视若无睹,但是如今卿儿很幸福,他也资格再去同她表达什么,见不到她会思念,可是见到她却又觉得心酸,所以他只能选择离开。 自两人初见到如今,已经过去多年,世间很多事情都变了,他们两人如今无论是身份亦或是地位都再难回到从前,是以他才想要回到北境之地,守着那个地方,恋着那些回忆,终此一生,方才能成活。 同她说这些,也并不是想要她永远记着他,觉得亏欠了他什么,他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已。 见凤卿眼眶湿润,郑萧然下意识的想要伸手为她拭去眼泪,意识到两人如今的身份,他的手不禁猛地顿住,可是转念一想,他如今的身份算是她的义兄呢,于是便大大方方的朝着她笑了笑,指腹温柔的拂过了她的眼睫。 那么傲然风采的一双眼眸,不适合用来哭泣。 “抚远侯府怎么办?”郑家本就不算枝繁叶茂,主系这一支只剩下了他一个男丁,若是他走了,这侯府之位该由何人来继承。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去放逐一段时日罢了。”不过郑萧然没有说的却是,抚远侯已经从族里物色了一个小男孩,作为他的下一代培养,倘或他从北境之地回来之后仍然没有娶妻的念头,便将那孩子彻底过继。 听到郑萧然说回来,凤卿的眸光不觉一亮。 “在那之前,我必然会帮你守好抚远侯府,你答应我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不可以失信。”倘或他一直不归的话,便算是违诺了。 “好。” “等一下。”说完,凤卿走回了内殿,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柄宝剑,郑萧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素日佩戴的青霜剑。 “你这是……” “即便是当日从北境之地逃到丰鄰城,这把青霜剑我也是从不敢丢弃的,如今赠予你,你可懂我的意思?”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宝剑,郑萧然不禁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如此,便已足够。 伸手想要接过青霜剑,可是余光瞥见殿外的枫叶红的热闹,郑萧然便鬼使神差的开口道,“卿儿,再舞一次剑给我看吧!” 郑萧然话音落下,凤卿“唰”地一声拔剑出鞘,飞身殿前,身姿凌然的站在了朝阳宫内的枫树下。 未有丝竹管弦之声,但见那女子一身大红宫装,手执宝剑于树下起舞,一招一式都美轮美奂,仿若画中仙一般。 片片红枫,森森剑影。 凝神看着凤卿在落叶中起舞,郑萧然觉得眼前那景象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般。 彼时他们尚在北境之地,不知悲愁不知苦,开战时他们并肩杀敌,闲置时对酒当歌。 纵是一路血流淙淙如水,一路白骨森森如山,可他还是能于刀光剑影,烽火狼烟中守着她,日落长安,月初东山,终至他梦醒之时。 恍惚间,枫叶落尽似血,伴着凤卿的一招一式于空中翻飞起舞,远远望去,莫名令人心生悲戚之感。 夜倾昱远远的站在宫门口的位置,却迟迟没有进去。 他自然见到了在树下起舞的凤卿,也见到了看的专注的郑萧然,不过他却只是微皱眉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比起郑萧然,他已经得到了舒儿的全部,这一曲剑舞的时间,该是属于郑萧然一个人的。 毕竟舒儿能给的,就只是一支剑舞而已。 不知日后,每到深秋,繁花落尽之时,他心里可会想起那女子为他一人起舞的瞬间,惊艳余生。 …… 庆丰二十五年,帝夜泽驾崩于栖凤坡,着皇太子夜倾昱登基为帝,史称永宁帝,自此开创了丰延国的永宁盛世。 先帝下葬之时,永宁帝下旨追封容嘉贵妃为文德皇后,于庆丰帝合葬景陵。 三皇子夜倾桓晋封雍锦王,其子夜安弦为雍锦王世子…… 翻看着史官对于庆丰年间那些事情的记载,凤卿竟隐约有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并非是什么太过久远的事情,可读起来却莫名觉得心里怪怪的。 以往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每一日才是她最在意的。 近来听天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凤荀和凤仪的情况不大好,大抵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是以整个人便垮了下来。 如今已经没有多大日子活头了,想必就剩下倒气的份儿了。 事实上,当日夜倾昱颁下永不纳妃的那道明旨之后,她便有意直接处死凤荀和凤仪。 她的仇已经报了,便是再继续关着他们也是无用,不存在什么解气不解气了,但是很明显她轻估了某位记仇的陛下。 夜倾昱下了圣旨,绝对不可以让凤荀和凤仪自杀,是以天牢那些人便只能愈发认真的看着他们。 她也懒得去和他理会,只由得他去,左右对于她而言,他们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便让黑暗和恐惧慢慢的折磨他们,一点点的蚕食他们的理智,直至最终将他们彻底毁灭。 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凤卿见夜倾昱正微闭着眼假寐,燕洄无声的守在旁边,见她进殿便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带上殿门。 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轻轻的搭在了夜倾昱的身上,凤卿看着极为俊美的面容,一时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他的眉眼。 从认识他开始便知道他长得极美艳,可如今两人连孩子都生下了,她竟只觉得他如今变得愈发魅惑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想到自己心中冒出的这句话,凤卿不禁哑然失笑。 不经意间瞥见书案上打开的奏章,凤卿轻轻的在夜倾昱身边坐下,认真的看着奏章的内容,却不妨一旁的男子已经悄然睁开了双眼。 “舒儿念给我听吧!”说着话,夜倾昱淡笑的将头靠在了凤卿的肩膀上,也不管这般动作会不会让别人笑话。 闻言,凤卿挑了挑眉,声音低低响起,“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 随着凤卿的话轻轻的响起,夜倾昱眉目舒展,全然放松的倚靠在她的身边,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说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凤卿则是心领神会的在奏章上下着朱批,字迹自然是模仿着夜倾昱的。 她虽参与政事,但是却从不会以自己的名义。 倘或当真有何极重要的大事,她只会和自己亲信的几个大臣先言,皆由他们的口说与众朝臣知晓。 恰如当日她和夜倾辰说的那般,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帮他守着这现世安稳而已。 夜倾昱能为了她甘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她自然也要做的无可挑剔,让所有的人都挑不出她半点的错处,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方至如今,丰延上下都在感叹帝后二人情意深深,可是当日的艰难又有何人知晓呢! 收回了自己散的略远的思绪,凤卿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章,时不时的询问一下夜倾昱的意见。 一直到两人一起处理完政事之后,夜倾昱一边轻揉着她方才执笔的手,一边轻言问道,“那两个兔崽子睡了?” “……睡了。”哪有他这样当爹的,竟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不过嘛,其实这也不能怪夜倾昱,实在是这两个孩子太过不省心了。 太闹的太闹,太静的太静,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这两个孩子没有眼力见,总是赶在他想和舒儿亲热的时候出事端,生生打扰了他多少好事。 一想到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血泪史,夜倾昱就恨不得再将这个孩子塞回去。 起身抱起凤卿,夜倾昱几步走到了耳房,可是薄唇才凑近凤卿的脸颊,他却忽然顿住,随后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不会又来捣乱吧? 看着夜倾昱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的,凤卿的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同时心里又不禁感到些许的同情。 唉……好好的一代英明贤主,竟然就硬生生被自己的两个儿子给折腾懵了,可叹啊…… 大抵是察觉到凤卿眼中的幸灾乐祸,夜倾昱忽然张口咬在了她的唇上,半晌之后,看着她渐渐充血的艳丽红唇,他的眸光也随之变得炙热。 “舒儿近来都冷落我了。”总是围着那两个孩子转,怕是都忘了他这个夫君了吧! “瞧着陛下这手法,不似被冷落了的样子。”说着话,凤卿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被某人快速解开的衣襟,眼中打趣之意稍浓。 “就是被冷落的久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 初时夜倾昱的口中还振振有词的说着,但是待到后来,便只剩下了急切的喘息声,化为了急不可耐的亲吻,如春雨般细密的落在了凤卿的脸颊和唇瓣上。 然而…… “母后、母后,您在里面吗?”忽然,殿外响起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猛然将意乱情迷的两人拉回了现实。 凤卿倒是还好些,匆匆穿戴好了衣物,除了发髻被夜倾昱散开了之外…… 娇艳欲滴的红唇、略带微红的粉面、盈盈水光的凤眸,无一处不再昭示着她方才经历了什么。 但是这些相比起某位“箭上弦上”的皇帝陛下,已经是好太多了。 见殿中一时没有声音,夜安皓不死心的又高声唤道,“父皇,您有见到母后吗,儿臣方才醒来没有见到母后,心下很是担忧呢?” 一旁的燕洄看着一般正经胡说八道的某位小殿下,心下不禁无比的同情夜倾昱。 虽说小殿下长得多像皇后,不过这般说谎不打草稿的性子倒是与陛下别无二致。 相比较而言,倒是一旁的二皇子安静多了,虽然也和夜安皓同来,不过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站在了那而已,虽然并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他暗中戳行了夜安皓的话,夜倾昱现在早就如愿以偿了。 “父皇、母后,你们都不在吗?” 半晌之后,方才见殿门被人从里面忽然打开,夜倾昱阴沉着一张脸站在殿内,周身的冷冽之气就连燕洄都有些扛不住。 “儿臣拜见父皇。”规规矩矩的给夜倾昱施了礼,夜安皓并没有急着跑进殿内去找凤卿,而是满脸乖巧之色的站在殿外,等着夜倾昱应允。 可还未等夜倾昱说什么,便只听闻凤卿的声音含笑响起,“皓儿、夙儿,来母后这儿。” 闻言,兄弟俩这才大手拉小手的从夜倾昱面前走进了殿内,一见到凤卿,方才退却了满脸的老练之色。 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上了床榻,夜安皓和夜安夙一左一右依偎在凤卿的身边,满脸乖巧的望着夜倾昱,“父皇也快来安歇啊!” “……不了,父皇想静静。” 原本还满心的火气,可是瞧着床榻上那母子三人如出一辙的脸,他便半点气也没有了。 瞧着夜倾昱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凤卿不禁无奈笑道,“你同孩子置什么气啊!” “舒儿……” “诶,母后闺名为卿字,父皇为何要唤母后为舒儿呢?”听闻夜倾昱无奈的轻叹,夜安皓不禁眨巴着明亮的凤眸问道。 在凤卿眼神的威胁下,夜倾昱终于泄了气,摆出一副慈父嘴脸缓缓说道,“那是一个关于父皇和母后之间,很长很长的故事……” 始于云舒,止于凤卿。 只“凤卿”二字,便足以令他爱一生、恋一世,从此惟愿,与凤卿安…… ------题外话------ 吼吼吼吼……正文完结鸟,接下来写番外,不会写太多斗的地方,主要是言情,先写安鱼和大姐夫,前面会介绍前因,后面会写两人没羞没臊的小日子和他们的孩子,大家根据自己的喜好订阅,大奇会在题目里面写出来是谁的,大家选择订阅,别说大奇凑字数骗钱,然后皓儿和夙儿的番外会在最后写,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安鱼和乐藻的会相对而言长一点(^。^) 第一章 回忆 且说夜安皓和夜安夙自从那晚听夜倾昱讲起他和凤卿的事情之后,便愈发对他们那辈的事情感兴趣,一得了功夫就缠着他讲。 这日安鱼和安瑾然进宫去看凤卿,夜倾昱正被自己孩子缠的紧,于是便乐的将孩子丢给了他们夫妻俩。 夜安皓眨巴着大眼看着安鱼怀中抱着的精致奶娃娃,不禁满眼好奇的望着。 “姨母,您和姨丈是如何相识的呀?”他近来已经将几位叔伯的故事都打听遍了,倒是还没问过姨母和姨丈。 不妨夜安皓会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安鱼不禁一愣。 她和安瑾然是如何相识的,那可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您也是因为和姨丈做了交易,然后才以身相许的吗?” “额……”从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嘴里听到“以身相许”这四个字,安鱼的脸色有瞬间的僵滞,“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我父皇。” “别听你父皇那个不正经的人胡咧咧,想听故事呀,姨丈讲给你听。”一把抱起了夜安皓,安瑾然难得显得兴致勃勃的样子。 见状,安鱼下意识的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谁知她方才如此想,便听闻安瑾然的声音响起,“你姨丈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你姨母与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然后就自然而然嫁与我为妻了。” “可是,这怎么和我在父皇那里听到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安瑾然皱眉想了想,没有想到自己才第一句话就被人识破了。 “我父皇说,我母后她们姐妹三人当中,就只有姨丈你的娶妻之路最是坎坷曲折了。” 看着夜安皓天真的一双眼睛纯净的望着他,安瑾然觉得,这孩子忽然就没有那么可爱了。 “好了、好了,别听你姨丈逗你,姨母和他相识的故事,其实是这样的……” 几年前的北朐渝州城 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处站在一名女子,一身粗布麻衣,头发简单的在后面半挽了一个发髻,脸上不知从何处蹭到了些灰尘,挡住了原本的眉清目秀。 她站在那已经有一会儿了,不知是不认识路还是如何,竟半晌都没有移动过。 可若是走近些看的话便不难发现,她的眼眶中似是隐隐泛着水光,竟不知是为了何事露出了这副模样。 安鱼仰头看着城墙上的“渝州城”三个大字,眸光从初时的茫然渐渐变得坚毅。 一旦跨出这一步的话,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家没了,人也都死了,她侥幸活了下来,所思所想便只有报仇而已。 但是,她只是一名女子,无权无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甚至连武功都没有,倘或真的想报仇,便只能利用别人。 目光笔直的望进城里,安鱼想了想之后竟转身朝着城外走去。 来的这几日她已经都打听清楚了,如今北朐皇室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争斗愈演愈烈,他们两人都是皇储有力的竞争者,而她倘或想到借助北朐的势力为自己报仇的话,便要择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而不日之后,听说他们将要去龙延寺,那时便是她的机会。 如此想着,安鱼便一路打听着,朝着龙延寺而去。 临到山门前的时候,她的脚步却缓缓停下。 寺庙乃是僧侣清修之地,她一个女子贸然前来投宿他们想必不会收纳…… 皱眉微思了片刻,她毫不犹豫的走到了路旁捡起了一块不算大的石头,扬手便朝着自己的额角上砸了下去,顿时便见额头上渗出了鲜血,而这一切都被暗处的一双“美眸”看在了眼中。 用手使劲儿按了按伤口周围的地方,鲜血顿时流的更多,安鱼用手指沾了点蹭到自己的脸上和衣服上,又揉乱了自己原本束的简单却整齐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无视自己满身的脏污,安鱼摆出一副极其虚弱的样子上了山,可是沿途未见一人,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龙延寺也是北朐数一数二的大寺院了,何故竟无人前来呢? 心下稍有些惴惴不安,安鱼眼见再往前便隐隐有和尚过来,她便也不再往前走,直接倒在了地上,冷眼看去竟难断是死是活。 且说那两个小和尚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山门外走,却不妨见那里倒着一人,满脸血污,狼狈至极。 “有人受伤了!”说着话,两人便赶忙跑到了安鱼的身旁。 “快去禀报方丈。” “可是……寺中近来有贵人,不是不许寻常人进到寺中嘛……”其中一名小和尚想到近来老方丈吩咐的话,不禁皱眉犹豫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是救人要紧。” 两人略一商量,便由其中一人回去禀报老方丈,另外一人勉强撑起安鱼的身子,免得她倒在地上再受了凉。 原本那方丈心中也有些顾虑,恐寺庙中住着的人为此怪罪,可随即想着那女子伤的并不十分重,想来是身子虚弱才晕倒的,给她歇歇脚、供些斋饭,待到她好了便离开倒也无妨。 只是未免安鱼不懂规矩冲撞惊扰了寺中的那位贵人,那老方丈便将她安置在了最偏僻的厢房中,也免得寺中的和尚唐突了她。 待到房中没有了一人之后,安鱼方才睁开了眼睛。 根据方才那两个小和尚说的话,原来这寺中还住着一人,瞧着这架势大抵也是什么显贵的人物,却不知是何人。 洗干净帕子擦了擦脸,安鱼正在心底盘算什么的时候,却不妨方才救她回来的那个小和尚在外叩了叩门,“女施主可醒了吗?” “多谢小师傅救命之恩。”走至门边打开了门,安鱼满脸感激之色的说道。 “出家人慈悲为怀,施主不必客气,这是师傅叫我送来的一些斋饭还有治疗伤口的金疮药。” 闻言,安鱼一一接过,口中不断道谢。 待到那小和尚离开之后,安鱼看着手中的金疮药,心下不禁想着,她受的伤到底只是些皮外伤,又不是很严重,想来不日就得离开,否则反而招人怀疑。 要想一直等到安景行和安景禾来此的话,便只能再给自己找些“麻烦”才行。 这般想着,安鱼的眼中便极快的闪过了一抹狠色。 事到如今,莫要说是给自己寻些病痛,便是直接要了她的性命,只要能够为家人报了仇,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安安静静的用完了膳,安鱼便独自一人待在房中,并没有随意到处走动。 可是到了晚间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至月上梢头,寺中一片静寂,她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借着皎洁的月光走到院中放置的水缸那里,安鱼舀起了一瓢水,毫不犹豫的从自己的头顶浇下。 如今尚是初春时节,早晚时分天下还凉的很,她这一瓢水泼下来顿时冷的自己一个激灵。 接连倒了几瓢水,安鱼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冻的麻木了,这才停下了手。 冷水冲淡了她脸上的灰烬,月光下,但见原本长相毫不起眼的女子竟脱落成了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倘或此刻有何人见到的话,必然要吃惊的。 哆里哆嗦的回了房中,安鱼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树影忽然晃了一下,随后趋于平静。 而此刻在距离安鱼这处稍有些距离的院中,门口站着一对护卫,可见里面的人身份极高。 房中燃着一些安神香,屋内摆设虽是简单,但却精致考究。 摇椅上躺着一名男子,身着一身素服,打扮的虽十分整肃,但是奈何容貌太过出众,竟丝毫没有减损周身的气质。 只见他微闭着眼睛,身上搭着一条锦绒毯,随着摇椅前后微微晃着,看起来十分怡然自得的样子。 见状,赤羽声音压低的开口道,“主子,那女子用冷水把自己全身上下淋了个透彻,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听闻这话,安瑾然的脚轻轻点了下摇椅的脚蹬,椅身顿时便停住了晃动。 随着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但见一双瑞凤眼华光璀璨,格外耀目。 他的眼睛略有些细长,眼尾优雅的微微上翘,有些笑意盈盈的样子,目光流而不动,极富魅力。 “看来她是想留在这……”开口的声音懒懒的,却又如空谷竹音般澄澈清净。 “是奔着主子您来的?” “未必,再看看吧!”话落,安瑾然便起身走到榻上抱起了一只昏昏欲睡的貂儿,浑身的皮毛光滑的像是丝绸一般。 方才有人接近它,便见它身上的毛猛地炸了起来,原本微合的眼睛也猛然瞪大,全然是一副防备的姿态,倒是颇有灵性的样子。 直到安瑾然伸手顺了顺它的毛,它才又乖顺的躺下,似是认出了他是谁。 “这畜生倒是有点意思……” 瞧着安瑾然似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赤羽便也就不再多言,可是他旁边的橙兮却跃跃欲试的凑上前说道,“主子,属下瞧着那姑娘长得可美了呢,您竟不关心关心?” 不妨橙兮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屋内的气氛顿时一滞。 这屋中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暗处还有五个暗卫,只是没有现身而已。 此刻见橙兮又这么不怕死的调侃安瑾然,就连赤羽也不禁扶额轻叹,幸而主子从不和她计较,不然的话,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安瑾然饶有兴味的回身望着橙兮,随后漫不经心的问道,“比之你如何啊?” “较之属下嘛……稍逊了一筹,她长得虽美,但那身子骨太弱了些……”没有听出安瑾然的打趣,橙兮竟认真的歪头回道。 “赤羽不必再去盯着了,让橙兮去吧!” “是。” “哎呀,怎么这活计落到我身上了?”一惊一乍的疑问道,橙兮的手惊讶的拖住了自己的肉脸蛋儿。 没有再理会她,安瑾然径自走回了内间准备安歇,似是没有对安鱼的事情抱有多大的好奇心。 待到两人一并走出房间的时候,赤羽不禁伸手掐了橙兮的脸一下,只觉得手下软的不可思议,竟像水一般似的。 “你就不能少在主子面前说话吗?”每次都去招惹主子,到最后连挨罚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为何让我少说话,不说话我不憋得难受嘛!” 赤羽:“……” 这么强大的理由,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了。 …… 因着前一夜里泡了冷水又吹了风,是以第二日安鱼果不其然就受了风寒。 晨起小和尚去给她送饭的时候,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声,无奈之下便只能破门而入,却不妨见到安鱼晕倒在了房中,脸色滚烫,俨然是风寒高热之状。 见她人已经烧的糊涂了,他们自然也无法开口叫她离开。 不止如此,那和尚还每日按时给她送药过来,却谁知总也不见她的病有何起色。 那老方丈约莫着她怕是也没有几日活头了,是以便也就不再纠结她在寺院中的事情。 可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话说自从橙兮去看着安鱼之后,她每日都会絮絮叨叨的跑到安瑾然面前去念叨有关她的事情。 今日说那姑娘故意往脸上抹锅底灰扮丑,明儿又说她偷偷倒了治疗风寒的汤药,直至后来,竟越说越下道了。 “你方才说什么?” “哈哈……我就说主子您得好奇吧,那姑娘的身材可好了,皮肤也光滑细腻……哎呦,您打我做什么?”捂着被安瑾然用瓜子打过的额头,橙兮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是他自己问的吗,此刻她回答了他又打她,真是没有良心的主子。 “我是问她倒药的事情。” “哎呀……您是问这个呀,这又什么好听的,左右不过就是她不愿意吃药,趁着那小和尚走了,她便将汤药尽数都倒了,半点都没喝。” “有点意思……” 橙兮在一旁觑着安瑾然的神色,见他目光玩味,便又贱兮兮的说道,“是吧、是吧,我就说这姑娘有意思的很,主子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瞧着橙兮这一副急吼吼的样子,安瑾然不禁挑眉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这不是怕主子您寂寞了吗,自从您来龙延寺装模作样的过老侯爷的忌日,可是好几日没有招过漂亮姑娘了。” 闻言,房中空气忽然一动,想来是个人逃命去了。 连这样的大实话都敢当着主子的面儿说,橙兮想来是当真想死极了。 然而令众人感到意外的却是,安瑾然听闻橙兮的话却并未动怒,而是微眯着一双瑞凤眼问道,“橙兮啊,你将来可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君?” “嗯……”认真想了想,橙兮方才回道,“只要不想主子您这般朝三暮四就好。” “……呵呵。” 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安瑾然想,今后定要给这小妮子寻个“惊天动地”的夫君才行。 而私下里那些人见橙兮又在主子面钱冒傻气,不禁感叹她的运气。 她如此说话行事没辙没拦的也不是第一日了,可是每次主子都不会真的同她计较,只是每每看向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弱智一样。 “主子,属下将迷魂香都为您备好了,今晚……哎呀,您又打我做什么……” “回去看着她,我倒要瞧瞧,她如此折腾到底是有何目的。” 原本他还怀疑对方有没有可能是奔着他来的,不过瞧着眼下这架势,又觉得不大可能。 直到不日之后,安景行和安景禾来龙延寺敬香,仪仗中莫名闯入了一名女子,安瑾然方才终于明白了她的打算。 皱眉看着被侍卫押到仪仗前的女子,安景行原本微怒的目光猛然变得一亮。 那女子虽是一身粗布麻衣,但是面容却白皙绝美,漆黑乌亮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倔强。 她打扮的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落魄,可是偏偏长得很是艳丽,不觉让人眼前一亮。 “殿下,怎么处置她?” 还未等安景行说话,倒是一旁的安景禾开了口,“哪里来的野丫头,还不拖下去!” “是。” “慢着。”就在安鱼要被那两名侍卫押下去的时候,安景行却忽然开口制止。 见状,安景禾意味深长的望着他说道,“怎么,四弟是怜香惜玉了?” 没有理会安景禾打趣的话,他径自走到了安鱼的面前,动作轻柔的拂开了散乱在她额前的碎发,伸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 “带她下去吧,切记不要为难她。” “卑职遵命。” 安瑾然静静的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看着那女子紧紧的攥住了披风的边缘,他眼中的笑意更甚。 本还合计着她是不是要使美人计刺杀皇子殿下,却哪里想到她竟没有半点武功,那她选择在这个时候接近安景行和安景禾是打算做什么? 敬香途中发生的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接下来的流程,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着,而安鱼的出现好像也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骚动。 不着痕迹的落后了几步,安瑾然朝着身边的赤羽吩咐了一句,随后便依旧若无其事的陪在两位皇子殿下的身边。 在龙延寺中的斋戒也刚好到了日子,安瑾然便随着安景行他们一并回到了渝州城。 回到川宁侯府的时候,安瑾然前脚方才踏进府内,便见橙兮忽然闪身出现。 “主子、主子,好美啊、好美啊!” 冷眼扫了橙兮一眼,安瑾然脚步未停,“本侯的长相还用得着你来评价?” “不是说您,是说被赤羽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好生拾掇一番之后竟比那晚我见到的还要美,看的我的心都噗通噗通直跳。” “瞧你这点出息……” “我还算好的呢,紫舞都流鼻血了。” 安瑾然:“……” 若是没人说的话,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这是两个姑娘家吧! 瞧着安瑾然脚步不停的直接朝着书房走去,橙兮不禁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嚷嚷道,“主子您真不去瞧瞧啊,会后悔的。” “让她来见我。” “得嘞,属下这就去。”这么好看的姑娘家还是得让主子早早收了,若是将来便宜了别人可怎么才好。 …… 安鱼被人控制住带回一座大宅子的时候,她的心中是充满了担忧的。 按照她一开始的设想,倘或是安景行或是安景禾其中的一人着人带走她的话,应当不会刻意遮住了她的眼睛才是。 那对方究竟是谁? 难道是丰延那边的人,他们尚有人知晓自己还活在世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安鱼的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 被人安置在一间房中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被扔在那不管的,却没有想到出现了两名少女一直盯着她看,还给了她一身艳丽的衣裙。 瞧着那两名少女虽然一身黑衣但是长得却娇俏端丽,对她言辞也颇为客气,安鱼至少确定自己眼下是安全的。 “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何要故意丑化自己呢?”一边说着话,橙兮一边拿着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安鱼脸上的灰。 方才在两位殿下面前的时候她的脸蛋还白白净净的呢,怎地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又弄脏了? 听闻橙兮的话,紫舞也不禁凑近安鱼仔细盯着她看,瞧着对方艳丽的容貌,她竟微微红了脸。 无言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安鱼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两人是谁? 若说她们是丫鬟的话,打扮未免太奇怪了些,可若说是侍卫的话,长得又未免太好看了点。 “呐,这是给你准备的衣裙,你快换上吧!”将手中的衣裙递给了安鱼,橙兮和紫舞两人相互搭着肩膀,满脸兴致勃勃的盯着安鱼。 她本来是不想换的,可是想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也就乖乖听话了。 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安鱼明显听到了橙兮和紫舞两人的抽气声。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她穿红色会极为好看。” “快去叫主子,快去叫主子!” 愣愣的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开始激动的少女,安鱼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疑惑。 待到其中一名少女离开的时候,安鱼不着痕迹的朝着另外一人问道,“请问……” “我叫紫舞,刚才那人叫橙兮。” “不知你们将我抓来有何事?” “抓?没有、没有……”连连摆着手,紫舞一副急于解释的样子,“我们是把你请过来,我家主子可能要见你。” “那不知,你家贵主是何人?” “我家主子是川宁侯。” 闻言,安鱼的眸光倏然一凝。 安瑾然…… 她对这人倒是略有耳闻,只因从前在家的时候曾听爹爹和卿儿提到过,他和他父亲都是北朐的栋梁之才,只是这为人嘛,就有待商榷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被他抓来了。 “敢问这位姑娘……” “哎呀、哎呀,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漂亮姑娘如何称呼啊?” 不妨紫舞会忽然有此一问,安鱼不禁一愣。 凤栖这个名字不能用,眼下让她忽然想一个的话也没有什么头绪,没有再多犹豫,安鱼淡定道,“我名唤安隅。” 家破人亡,安于一隅。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却见橙兮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主子叫你过去呢,他要见你。” 虽然不知道安瑾然要见自己做什么,不过安隅还是乖乖跟着橙兮和紫舞朝着书房那边走。 她沿路一直留意着这侯府,发现这里人虽不多,但是府宅却出奇的大。 见安隅不住的朝四下里望着,橙兮忍不住蹭到她面前炫耀道,“我们府里阔气吧,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 “诶,主子说过,财不可外漏,你怎么什么都说啊?”见橙兮又在忍不住和安隅攀谈,紫舞不禁提醒她说道。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和她说了能怎么样?” 安隅在后面听着前面那两个少女拌着嘴,她的心里愈发感到奇怪。 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将安隅送到门口之后,橙兮和紫舞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候在了门外,并没有随她一起进去。 “姑娘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隅抬脚走进了房中,方才进去就见到了一名锦蓝色华服的男子坐在书案后,面若冠玉,风神俊茂。 听到开门的声音响起,安瑾然抬头看过来,却只见那女子一身大红衣裙,容貌鲜丽,红唇艳艳,美目流转,似是神仙妃子一般。 大抵是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安瑾然的眸光不觉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 “民女见过侯爷。”规规矩矩的朝着安瑾然施了一礼,安隅并没有随意乱看。 “起吧!” 站起身之后,她依旧微垂着头站在房中央,背脊挺得笔直。 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安瑾然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隅。” “来渝州城做什么?” “家中无人,流落至此。”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隅的眸光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异色。 可是安瑾然听闻她的话却微微勾唇,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欺骗本侯的话,你可知是什么后果吗?” 听闻这话,安隅的心下猛地一惊。 安瑾然起身缓步走至了她的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森然道,“你故意住进龙延寺,刻意弄病了自己,就是为了等着两位殿下去寺中敬香的时候在他们面前现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才是你来渝州城真正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吧?” 见自己的心思都被安瑾然猜中,安隅沉默的望着他,心下却如打鼓一般的跳个不停。 他怎么会知道…… “趁着本侯对你还有些好奇心,说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明显感觉到对方掐着自己下巴的手渐渐用力,安隅垂至身侧的手不禁紧紧的握起。 微微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安隅状似无计可施的承认道,“小女子孤身一人漂泊在外,自然是想要寻个好归宿。” “你自称民女,可是寻常家的子女吗?” “父母在世时,家中尚有些生意,府里也有些婢女仆从,不算完全的贫寒小户。” “本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一次。” “我……” 未等安隅的话说出口,便被安瑾然毫不客气的打断,“见你方才向本侯请安的架势和此刻的站姿便可以知晓,你定然是大户人家出身,普通的小户人家哪里来的这样的派头。” 其实安瑾然没有直说的是,安隅往这一站,便是比之宫中的公主也使得,她却只言说自己是小户人家的女孩儿,这分明就是在撒谎。 没有想到会在这么细节的地方漏了怯,安隅一时沉默着不再多言,安瑾然静静的打量着她,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便是连他都一时被她的容貌惊艳到,想来安景行那个色坯也会上心才对。 想到这儿,安瑾然便开口说道,“罢了,本侯也懒得去管你有何目的,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先听我的安排。” “凭什么?” “就凭本侯有能力决定你的生死,只有你乖乖听我的话,才能确保今后有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听这话,安隅的眸光不觉一闪。 没有选择的权利…… “下去歇着吧,需要什么的话,直接找橙兮就是了。” 从安瑾然书房中出来的时候,安鱼看着一直站在门外眼巴眼望的橙兮和紫舞,心下不禁想着,这主子和仆人给人的感觉倒是相差甚远。 只是她不懂,安瑾然要留下她做什么? 橙兮跟在安隅的身侧走着,看着她美艳的脸上神色无比凝重,她的心下便好奇的很。 怎么瞧着这位姑娘不大高兴的样子,主子到底是和她说了什么?! 照理说,她家主子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应当会很怜香惜玉才是。 一路暗戳戳的想要开口问安隅,但是见对方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橙兮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隅便算是在川宁侯府落了脚。 每日有吃有喝,穿金戴银,一切都堪比主子的条件,实在是再优渥不过了。 但是得到这些的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她彻底的失去了自由。 安瑾然不许她出府去,甚至连她如今住的院子也不能离开。 她不知道安瑾然为何要这般做,不过她心下猜测着,这到底也是他在暗中蓄谋着什么。 比起流落街头,自然是在侯府更安全些,而且日后指不定还有机会接触到安景行和安景禾,她倒也不算吃亏。 至于整日闷在这个院子会不会无聊…… 安隅看着一直在她耳边“噼里啪啦”地说着话的橙兮,她不禁无奈的移开了视线。 实在是太聒噪了些,她就不明白,那人的身边怎么会有这么活泼好动的属下呢? 这几日以来,她也从橙兮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这姑娘好像是一点防范心也没有,或许也是因着安瑾然并没有有意隐瞒她的原因。 原来老侯爷已经归西了,侯府其他的一些兄弟也是死的死、丢的丢,就只剩下了安瑾然一个人,是以便是他继承了这侯爷之位。 只是听闻橙兮这般说起,安隅便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看着安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橙兮忽然凑到她面前问道,“姑娘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家主子?” “不是……” “是也没关系,大大方方承认就好了,谁让我家主子那么俊美无俦呢!” 闻言,安隅眸光微闪,随后含笑问道,“是吗?” “自然是,这渝州城里未嫁的姑娘小姐都眼巴眼望的等着嫁进侯府成为侯爷夫人呢,只是我家侯爷为人虽然温柔,但是却都瞧不上她们。” 瞧着橙兮说的认真,安隅并没有好意思打断她,不过她口中言说的温柔的某人,却与她认识的那个安瑾然大不相同。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安隅眼中的质疑,橙兮不死心的给她洗脑道,“属下说的都是真的,姑娘若不信可以改日到城中去打听打听,至今还有称赞我家主子的歌谣呢!” “是什么?” “嗯……不愿穿绫罗,愿颂侯爷歌;不愿君王召,愿得侯爷叫;不愿神仙见,愿识侯爷面;不愿千黄金,愿中侯爷心……” 话落,橙兮还一脸得意的望着安隅,似是在证明她所言非虚一般。 两人正在说着话,却不妨紫舞从门外闯了进来,急吼吼的朝着安隅说道,“姑娘赶快将这身衣裳换上,我家主子请您随他出府去。” 诧异的看着紫舞,安隅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在被关了这么多日之后终于可以出去了。 不过她心下想着,安瑾然大抵是有什么行动了吧? 谁知她才这般想着,便见后者也从门外走了进来,拿着手中的折扇敲在了紫舞的脑袋上,“做事毛毛愣愣的,我话还未说完呢,你跑到倒是快。” 说完,他转头看向安隅,见她气色比之初见之时更好了许多,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亮色。 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安鱼,安瑾然示意她打开看看。 看着里面金光闪闪的一道首饰,安隅不禁微愣。 这是…… “待会儿佩戴这套首饰随本侯出去,记得打扮的精致些。” 静静的看着安瑾然,安隅虽是没有直接说什么,不过他还是从她那双美目中看出了不悦。 只不过,她却并没有直言表达什么,很聪明的决定。 如今她寄人篱下,惹恼了他对她并没有好处,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主子请好吧,我和紫舞一定将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边说着,橙兮一边催促着安隅走到了屏风后伺候她换衣服。 见状,安瑾然也不避嫌,就坐在房中静静的候着。 待到安鱼一身红裙缓步而出的时候,他的眼中不觉充满了笑意。 果然! 他就知道她这般打扮最是亮眼,待会儿势必会一鸣惊人的。 看着安隅静静的坐在妆台前由着橙兮挽着发,安既然忽然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两人的视线透过雕花棱镜相交,他的唇边凝着一抹笑意,视线缓缓的扫过锦盒中的首饰,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了一根金镶玉的雕花簪。 轻轻的将其簪在安隅的发间,赤金的牡丹花热烈的绽放着,映着她柔顺的乌发和白皙的脸颊,整个人都贵气万分,比之那日初见之时天差地别。 橙兮和紫舞站在一旁看着安隅和安瑾然两人一坐一站,她们两人勾肩搭背的站在一处,双双歪着头瞧着他们,心下不禁感慨,金童玉女,简直就美如画。 然而橙兮和紫舞却没有想到,她们的主子将安隅打扮的这么好,却完全是为了将人送到别人的手上去。 而对于安隅来讲,她的心下已经若有所觉,可她不禁没有动怒,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不管是他要将自己献给皇子亦或是当朝的老皇帝,她都没有意见,只要能有机会接触到北朐皇权的中心,付出什么她都在所不惜。 第二章 舍不得媳妇套不着狼 同安瑾然走出侯府的时候,安隅先上了马车,却没有想到他竟也随后跟了上来。 橙兮和紫舞两人不知跑到了哪里去,此刻并不见人影。 略有些局促的坐在马车里,安隅的目光不知该落在哪里,便一直微垂着头顶着自己身上繁复精美的衣裙在看。 相比之下,倒是安瑾然自如的多了。 他侧头扫了安隅一眼,见她眼睫微垂,长长的睫毛像是一双小翅膀一样,看的人心里莫名痒痒的。 “从今日起,你名唤安隅,乃是川宁侯府的大小姐,本侯的妹妹。” “什么?!” “你是父亲和外室所生的孩子,父亲自认欠你母女二人极多,是以临死之前嘱咐我务必要找到你的下落,而今终于寻到了,你我兄妹才终于得以团聚。” 安隅:“……” 这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她只知道她家卿儿有这个本事。 想到凤卿,安隅的眸光便不觉一暗。 都不在了,不管是卿儿还是乐藻,她们都随着凤家的那场大火彻底消失了。 明显感觉到安隅脸色微变,安瑾然的心下不禁微疑。 她在伤心什么? “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嗯。”这便是她从今往后的出身了,她自然会好好记住。 “你想接近宫中的两位皇子,我可以帮你达到目的,相对的,我要求你做的事情,你也要做到。” 闻言,安隅眉头微蹙,“你要我做什么?” “顺其自然。” 疑惑的看着安瑾然,安隅对他的话有些不解。 这是何意? 马车停在了一件衣铺前,安瑾然带着安隅下了马车,神色温柔的朝着她伸出了手,全然一副贴心兄长的做派。 见状,衣铺前的百姓都不禁驻足看着,不知这位漂亮姑娘是小侯爷的什么人。 “哎呦,侯爷来啦,您里边请。”那掌柜的一见是安瑾然来了这儿,赶忙上前热情的招待。 “去挑挑看,有喜欢的便吩咐他们送到府里去。” “姑娘仔细挑拣着,看上了……” “什么姑娘,这是我家的大小姐,掌柜说话可仔细了。”未等那掌柜的话说完,便见橙兮又不知从哪蹿了出来。 比起前几日的一身黑衣,倒是今日,她穿了一身橘色的襦裙,看起来娇丽极了,只是那小脸蛋太过圆润了些,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 不妨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那掌柜被怼的一懵,稍显诧异的将目光落到了安隅的身上。 大小姐?! 他在这渝州城里也待了多年呢,何曾听闻过川宁侯府有过小姐,现今不就只一位小侯爷吗? 越想越觉得奇怪,那掌柜便不禁目露探究的望着安隅。 安瑾然悠闲的在一旁喝着茶,见那掌柜好奇不已的样子,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玩味之色,不过却并没有多言。 至于安隅,她也好像是没有注意到那掌柜奇怪的目光似的,只专注的挑着适合自己的衣裙,任由橙兮在自己的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待到选了几件衣裙之后,安隅便对安瑾然说道,“走吧!” “选好了?” “嗯。” 匆匆扫了一眼,安瑾然不禁皱眉,“就只这么几件?” “够穿便是了,若几时有喜欢的,再来便是。” “诶,是这话呢,大小姐届时吩咐一声,小的着人给您去到府里去。”眼瞧着这小侯爷对这位妹妹疼爱的紧,那掌柜便也赶忙献殷勤。 “有劳掌柜。” “哎呦,可不敢当,您走好。” 一直到将这兄妹俩送出了店里,川宁侯府中多了一位大小姐的事情也随之传了出去。 离开那衣铺之后,安瑾然和安隅两人便没有再坐马车,而是一路悠闲的朝着渝州城外的抚仙湖走去。 心知安瑾然是有意要带着她招摇过市,是以安隅便也就只当不知。 这样也好,早些被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也能早些开始自己的计划。 一路朝着抚仙湖而去,沿途的百姓都不禁盯着她和安瑾然瞧,直至最后,甚至还偶遇了几位大家小姐,纷纷上前来给安瑾然见礼。 瞧着他这般受欢迎的样子,安隅的心下不禁想起了之前橙兮和她说的话。 看来这位小侯爷还果然是很受欢迎啊! 方才到了湖边,却见赤羽忽然对安瑾然耳语了几句,安瑾然的脸色便不禁微变。 “让橙兮和紫舞陪你在这儿逛逛,我有些事要处理。” 可是安隅听闻安瑾然这话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面上含笑道,“侯爷何必如此麻烦的找理由呢,想要将我独自留在这儿直说便是了。” “哦?何出此言?” “我瞧那湖中的画舫精致无比,想必在那上面的人也是非富即贵,有皇天贵胄也说不定,此刻便是不期而遇的好时机,侯爷自然不会错过。” “记住了,我是你的兄长。”即便她旁的都猜对了,可若是不能记住自己的身份的话,那便一切都白费了。 闻言,安隅眼观鼻鼻观心道,“那便恭送兄长大人了。” 见她如此上道,安瑾然伸手拂过她耳边的发,微微勾唇之后便带着赤羽转身离开了。 橙兮和紫舞相互对视了一下,不解主子怎么会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去租艘船吧!” “是,属下这就去。”说完,紫舞便拿着银子离开了。 可安隅听闻她的话却不禁微蹙眉头,想着待会儿还得提醒她下,这“属下”二字可不能乱用了,否则难免不会被人发现什么。 远远瞧着紫舞一身淡紫纱衣,安隅的眼中倒是也不免带着一丝惊艳。 原来她和橙兮往日均是这般打扮,倒是娇俏的多。 仔细想了想,安隅发现她们身上的服饰均是名字里面带的颜色,一时便不禁有些好奇,“你们这名字,可是如何起的?” “我家主子素来最喜欢一句诗,万紫千红春草绿,最是橙黄碧蓝时,我们几人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那其他的人……” “素日跟在主子身边的那个大膀驼就是赤羽,然后就是我、黄洛、绿幽、青苍、蓝枭、紫舞,不过其他几人您还没见过呢!” 扫了一眼橙兮身上的衣裙,安隅又问道,“他们也是按照自己的颜色穿衣服的吗?” 她方才回想了一下,好像赤羽也是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 “倘或不是出任务的时候,咱们都是这般打扮的。” “就这般花花绿绿的?” “是呀,像彩虹一样,大小姐觉得不好看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橙兮一脸的天真。 “……好看。”像鸡毛掸子一样,当然好看。 从安隅的口中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橙兮不禁笑的愈发开心。 恰好紫舞租船回来,三人便先后上了船。 可不知道是不是橙兮的错觉,她明显感觉到安隅的脸色在上船之后苍白了几分。 “大小姐还想知道什么,咱们都知道,说与你听呀?” 瞧着她们的船距离那画舫尚远,安隅想着枯坐无趣,也免得自己将注意力一直放在晃荡的水面上,便听她们讲讲他们的事情也好。 “你们七人当中,便只你们两人是女子吗?” “对呀!” “那这名字,又是如何排的呢?”难不成是按照年岁,可她瞧着橙兮也未比紫舞大多少。 “主子让我们比武,谁厉害谁便能先挑名字,倒是没有什么排序,只是看个人的造化罢了。” 安隅:“……” 还真不是一般的草率啊! 三人说话间,他们的船便距离那画舫越来越近,安隅约莫着时机不着痕迹的朝着船沿那处蹭了蹭,却不妨被橙兮一把拉住了手。 “小姐您小心点,再往外挪就掉下去了。”说着话,还贴心的将她推回到了里面坐着,她自己坐到了边上。 见状,安隅一时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感觉。 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打算做什么吗? “小姐您一直盯着我做什么?”见安隅一直盯着她看,橙兮奇怪的问道。 “你家主子没有告诉你,让你配合我吗?” 听闻这话,橙兮愣了愣,然后转头望向旁边的紫舞,“配合什么,主子有告诉你吗?” 同样一脸懵逼,紫舞果断摇了摇头。 瞧着她们两人是真不明白,安隅便认命的解释道,“待会儿我装作失足落水,你们不要救我,只大声嚷嚷便是了。” “为何,这初春时节湖水尚寒凉,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好?” “不会的,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救我。” 越是听安隅说下去,橙兮和紫舞的心下便越是茫然。 好好的,干嘛非要投湖呢? 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冻出病来了,她家主子该心疼了。 正在说话间,却见对面的画舫从她们的船旁划过,安隅心知这机会稍纵即逝,于是便拉开橙兮的手,身子直直的朝着湖中栽倒了下去。 “哎呀,小姐,不好啦,小姐落水了!” “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安隅前脚才出了船舱,橙兮和紫舞两人便开始大声嚷嚷着,引得画舫那边满船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落水之前的一刻安隅还在想着,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如何成为安瑾然的暗卫的,做戏做的也太不走心了些。 且说安景行正在画舫中喝酒吟诗,招揽了渝州城中无数的公子哥,人人怀中搂着一名娇滴滴的艺伎,别提场面有多壮观了。 不妨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安景行皱眉问了一句,没有想到竟是有姑娘家投湖了,二话没说,他当即便着人去救。 这若是投湖的是个男子,他只怕连问都不会问,可既然是个女娇娥,那自然不能任其白白死了。 悠闲的喝着酒,安景行命人将救上来的那名女子安置到了船舱中,他端着酒杯姿态闲适的走到了榻前,却不妨见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她…… 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还未等安景行这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安隅猛地咳嗽了一下,脸憋得微微泛红,却莫名生动了许多。 “咳……咳咳……” “姑娘感觉怎么样?”说着话,安景行动作轻柔的扶起了安隅,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 “多谢……咳咳,咳咳……” 见安隅咳得离开,安景行便将自己的斗篷披到了她的身上,吩咐人将船靠岸之后就果断抱着安隅回了四皇子府。 众人瞧着四皇子这般怜香惜玉,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想到安隅的长相,他们倒是不禁惊艳了一下。 明明是那般狼狈的状态下,可却依旧可见那女子的绝代风华,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橙兮远远的跟在安景行的车驾之后,让紫舞先回去给安瑾然报信。 一直跟到了四皇子府门前,她才嘟着嘴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回到侯府的时候,她见安瑾然一派怡然自得的抱着貂儿在玩,原本就肉呼呼的脸蛋儿不禁气的鼓鼓的。 “哼!”叉腰站在安瑾然的面前,橙兮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呦,这是谁给你气受了?” “小姐被四皇子带走了,主子您还有心事在这玩这只小畜生。”一想到安隅那样标致的人物要被安景行那样的色坯惦记着,橙兮就恨不得冲去英雄救美。 慵懒的扫了橙兮一眼,安瑾然却好像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今日发生的事情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在他和安隅心照不宣的。 依照安景行那样怜香惜玉的性子,他一定会对安隅出手相救的,届时她便算是和他扯上了关系。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了。 想到这儿,安瑾然的便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却莫名看的人心底发寒。 “主子您还笑,小姐都被人抢走了。” “你才认识她几天,就开始为了她和你主子我大呼小叫的了?!”状似不悦的扫了橙兮一眼,安瑾然的话说的满含深意。 “虽相识不久,但是有一句想必主子一定听说过,用来形容属下和小姐最合适不过了。” “什么?”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闻言,安瑾然微愣,随后不禁摇头失笑。 竟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学来的这句话,倒是说得像模像样的。 将手中的貂儿放到榻上,安瑾然从赤羽的手中接过披风,随后扫了橙兮一眼说道,“走吧,去接你的一见如故。” 一听这话,橙兮才终于展颜一笑。 见状,赤羽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 话分两头,再说安隅被安景行带回皇子府之后,她的神智虽是已经渐渐清醒,但是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太医离开房中之后,她才缓缓抬眼,看向了坐在榻边的男子。 乍一看过去,他和安瑾然脸型的轮廓有几分相似,不过若仔细看去时,却发现倒也没什么相像的地方,毕竟安瑾然的那一双眼睛,并不是长在谁身上都适用的。 “多谢公子救命之人。”许是因着方才咳得猛了,这会儿才一开口,安隅的声音略带着一丝沙哑。 “无妨,且先养好身子要紧。” “不知这……” “殿下,启禀殿下,小侯爷来了。” 安隅正在假装不知的问一下这是哪里,却不妨皇子府的下人忽然来报。 听闻是安瑾然来了他府上,安景行的表情很是平静,朝着房中的下人吩咐了一声,对安隅笑了笑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正厅的时候,安景行才走到门口便见到安瑾然一脸心急的在房中踱着步。 难得见他这般心神不属的样子,他不禁好奇的问道,“今儿是吹得什么风,竟然将你这小侯爷送到本殿府上来了。” “殿下……” 瞧着安瑾然抬手似是要对他施礼的样子,安景行满不在乎的挥手制止,“免了这些虚礼吧!” “听闻殿下从抚仙湖救回了一名女子,可有此事吗?”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确有此事,怎么了?” “不瞒殿下说,安隅是臣的妹妹,今日和两个丫鬟去游湖至今未归……”话至此处,安瑾然便焦急的望着安景行。 一听这话,安景行的眸光顿时一闪。 她叫安隅? 瞧她的穿着打扮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侯府的小姐。 只不过…… “你竟有妹妹,本殿如何不知?” “实不相瞒,莫要说是殿下,便是臣也是在家父临去前方才得了消息,近二年一直在追查她的下落,此前好不容易寻回,因着身子不大安好,一直在府里休养,近来难得康健了些,又见她委实憋闷的难受,这才让丫鬟带她出府逛逛,哪成想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你这做兄长也是粗心,幸而本殿遇上了,否则的话,这会子岂不追悔莫及!” “殿下说的是。” “随本殿来吧,她在本殿房中歇息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安隅所在的寝房走去。 一只脚才跨进房中,安瑾然便一眼见到了躺在榻上的安隅,看着她脸色微红的闭着眼躺着,他的眸光不觉一凝。 当真病了? “安隅……” 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安隅一时没有听出那是何人的声音,只知道是一名男子,她下意识的便梦呓了一声,“爹爹……” “咱们这就回府去。”生怕安隅一时不清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安瑾然搂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随后抱起她便准备回府去。 见状,安景行虽是遗憾还未与佳人多接触一会儿,不过想着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来日方长,两人总有机会再见的,于是便也就不再多留。 又同安瑾然简单寒暄了两句,安景行看着他们兄妹俩出了皇子府之后,便朝着旁边的随从吩咐道,“去查查安隅的下落。” “是,殿下您是怀疑小侯爷?” “一个窝囊废而已,还不值得本殿去留意他,本殿担心的是老二那边。”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 又瞟了一眼安瑾然离开的方向,一直到看不见他们兄妹俩人的身影,安景行才转身回了厅中。 且说安隅这一病,可是令橙兮和紫舞自责不已。 早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她和紫舞那个时候就不该听小姐的话,由得她瞎胡闹。 想到这儿,橙兮恶狠狠的瞪了安瑾然的后背一眼,甚至还偷背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被赤羽拍了一巴掌这才消停了下来。 心知安隅这是受了风寒,安瑾然便赶快着人去请太医来。 而就在这时,他本想起身离开,却不妨被安隅紧紧的握住了手,一时忘了挣脱。 “爹……” 闻言,安瑾然的眉头不禁微皱。 方才在安景行府上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唤他的。 想了想,安瑾然伸手掐了她的耳垂一下,随后认真说道,“我是你的兄长,不许乱叫。” “主子您该珍惜这个机会,等到小姐清醒过来,您想让他拉着你都不能了呢!” 安瑾然:“……” 怎么那么多话! 一直耐着性子等到了太医来给安隅把脉,安瑾然依旧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那太医不知榻上躺的人是什么身份,也就不敢随意乱瞄,只恭恭敬敬的给安隅把着脉。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侯爷,小姐这身子是被冰水疾着了,恐会咳嗽不止,臣先开些清肺止咳的药,倘或稍后发了热,再吃另外那一服药。” “下去开药方吧!” “是,微臣告退。” 待到房中没有了外人,安瑾然看着安隅闭紧了双眼躺在榻上,感觉到他掌心中握着的小手极为细腻嫩滑,他便愈发怀疑她的身份。 “橙兮,你去查查她的身份。” “谁?” 冷冷的给了橙兮一个白眼,安瑾然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见状,赤羽未免安瑾然发怒,赶忙将话接了过来,“还能有谁,当然是小姐了。” 像是完全看不出安瑾然的不悦似的,橙兮依旧没心没肺的嚷嚷道,“查什么,她不就是川宁侯府的小姐嘛,主子自己承认的。” 他还说,让他们要坚定不移的相信安隅小姐的身份,怎地这会子他自己倒是先怀疑上了呢? 唯恐橙兮继续冒傻气,赤羽赶忙示意紫舞在一旁伺候着,他匆忙拉了橙兮走出了房中。 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安瑾然皱眉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心里忽然有些怀疑,他选择她来合作,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真的能豁出一切吗?! 然而这个问题,在接下来安隅醒了之后,安瑾然才终于有了答案。 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收回了一直紧握着的手,他不禁微微挑眉。 “可还难受?” 按了按有些发紧的嗓子,安隅试着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的厉害,最终便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留意到她的动作,安瑾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她的手中。 温热的茶水缓缓的划过咽喉,纾解了几分火辣辣的痛意。 “多谢……” “你若一直这般精贵,我倒是要怀疑自己的选择了。”他是要利用她帮自己的忙,而不是平白无故的养着一个拖累。 一听这话,安隅正在喝茶的手不禁一顿。 见她皱眉回望着他,安瑾然挑衅道,“怎么,觉得我说错了?” “你没错,但我以为,我豁出性命去投湖,足以让你见到我的决心了,而且……”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隅顿了顿方才接着道,“兄长大人已经帮小妹搭上了四皇子这根线,即便你眼下弃了我这颗棋子不用,我也一样能攀上他。” 看着安隅的眼中一时间迸发出了无限的光彩,安瑾然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有一种预感,将来早晚有一日,她会彻底挣脱他的掌控。 压下心底怪异的想法,安瑾然将刚刚温着的药递到了她的手上,“凉了就没有药效了,趁热喝吧!” 虽然知道那药极苦,可安鱼还是脸也没眨的就喝了下去,事后却只是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瞧着她难得露出了些小女儿家俏皮的样子,安瑾然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点意思…… 四下里看看,安隅并没有发现橙兮的身影,反倒是只看见了紫舞一人,于是她便不禁奇怪道,“橙兮呢?” “我有事吩咐她,今后便由紫舞服侍你。”顿了顿,安瑾然又朝着空气唤了一声,“绿幽。” “属下在。” 随着一声阴柔的声音落下,安隅便见一名通身嫩绿的玉面少年凭空出现在了房中。 好生俊俏…… 一根“黄瓜”! “噗……咳咳……”见到绿幽的一瞬间,安隅口中的药汁还未来得及咽下,一下子就呛住了。 紫舞刚要上前帮着安隅顺顺气,却不妨安瑾然的手先她一步落到了安隅的后背上。 看着安瑾然猛地瞪向他的那一眼,绿幽的面色无比的纠结。 这也不能怪他啊,是橙兮告诉他要穿常服过来的,他怎么知道效果会这么震撼,毕竟他自己又见不到。 “这是绿幽,今后由他来保护你的安全。” “好。” “属下参见小姐。”恭恭敬敬的朝着安隅施了一礼,绿幽的鼻尖微动,随后从袖管从抽出了一小包东西,满脸谄媚的递给了安隅,“小姐方才吃了药,想必眼下嘴里正是苦着,尝尝这个蜜饯,这可和外面那些都不一样。” 愣愣的拿了一颗放到嘴里,感觉到满嘴皆是甜腻的香气,安隅原本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果然很好吃……” “是不是呢,这是属下自己做的,外面那些自然比不得,毫不客气的说,便是宫中御膳房的厨子也比不得属下的手艺。”眉飞色舞的炫耀着,绿幽没有察觉到安瑾然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等到安瑾然终于离开之后,安隅不禁好奇的问道,“你也和橙兮一样,是暗卫吗?” “是滴呀!” “那……” “属下还会做饭,天南海北的菜肴都难不住属下,厉害吧?” “……厉害。” 错愕的点了点头,安隅心中的疑惑不禁更浓。 虽然她没有接触过几名暗卫,不过她想着,那些人也应当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何以安瑾然手下的这些均是这般欢脱呢? 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安隅,直到许久之后,她才从橙兮的口中得知,他们这伙人虽然是暗卫,但同时也是死士。 死士的存在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就是为了死,这样悲惨的人生,他们若是自己不过的快活些,这日子便没法过了。 …… 这一日的夜里,安隅毫无意外的发了热,若非是紫舞一直在她榻边看着,怕是就直接将人烧晕了。 绿幽原是想着不惊动安瑾然的,但是紫舞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的妹妹生病了,凭什么不惊动他!” “……有道理。”两人这么一商量,绿幽便屁颠颠的跑去通报安瑾然。 等到某位睡梦中的小侯爷被自己的亲属下吵醒的时候,前者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等到去了安隅的房中,看着她烧红的小脸时,那股怒气莫名就散了几分,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很。 “怎么样了?” “启禀主子,已经将药煎好了,只是小姐一直昏迷着,这药喂不进去。”方才都已经浪费了半碗药了,这一碗还是新熬的呢! 闻言,安瑾然皱眉无语。 “安隅、安隅……”一边轻声唤着,安瑾然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回应他的,却依旧是沉默。 接过了紫舞手中的药碗,安瑾然沉着声音说道,“你们都先退下。” “是。” 紫舞等人疑惑的退出了房中,半晌之后才见安瑾然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只冷冷的朝着他们吩咐了一句就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见状,绿幽暗戳戳的蹭到了赤羽身边嘟囔道,“诶,主子的嘴唇好像破了……”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赤羽没有搭理他,径自随着安瑾然一道离开。 被赤羽给无视了,绿幽便又蹭到了紫舞的跟前神秘兮兮的说道,“紫舞,你看见没?” “看见啥?” “主子的唇瓣流血了!” “所以呢?”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紫舞一眼,绿幽神色激动的提醒道,“好端端的,嘴唇怎么会破了呢,多奇怪啊,你说是不是?” 听闻绿幽这么一说,紫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难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两人贱兮兮的相视一笑,眸中透着一丝精光。 然而事实上,安瑾然回到自己的寝房之后,拇指拂过方才被安隅的指尖划过的唇角,眸光变得愈发幽暗。 还真是一只野性十足的猫儿呀! 摇头笑了下,安瑾然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即躺在榻上准备安歇,却已经彻底没了睡意。 心下不禁想着,他还真是太惯着这几个下属了。 而此刻被安瑾然惦记在心里的绿幽和紫舞不禁双双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背后直冒寒气。 次日安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的事情了。 这当中,安景行曾派人来问候过,还特意着人送来了一些滋补的药材和补品,倒是惊呆了一众人的眼球,一时间,整个渝州城上下都得知川宁侯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妹妹。 从榻上起身的时候,安隅明显感觉到身子清爽了不少,喉咙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手腕处略有些疼,她抬手看了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牙印,此刻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映着雪白的肌肤,看起来触目惊心。 紫舞端着早膳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安隅正拥着被坐在榻上愣神。 “小姐醒来了,身子可好受些了吗?” “嗯,已经好多了。” 闻言,紫舞不禁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昨夜可是连主子都惊动了,幸而您好了,不然的话,主子怕是又要担忧的。” 一听这话,安隅准备下榻的动作不禁一顿。 安瑾然…… 他昨夜来过?! “昨夜,他怎么会过来呢?” “小姐不记得啦,您昨夜发了热,烧的浑浑噩噩的,属下喂您药您都不吃,最后还是主子来喂您,这才退了热,不然就要将人烧迷糊了。” 越是听紫舞说下去,安隅心中的疑惑越胜。 这些事情她半点都不记得了,更令人奇怪的是,何以紫舞喂她药她不喝,但是安瑾然就喂下去了呢,他是用的什么法子? 瞧着安隅也满脸的不解,紫舞便心知她必然也不记得了,于是她便笑的愈发暧昧。 依照她和绿幽昨夜闲着没事儿分析的,主子他极有可能是有一种极为亲密的方式给小姐喂得药,虽然如今他们两人是兄妹相称,可事实上他们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正是因此,橙兮才一直暗戳戳的想要撮合他们两人。 尽管以往想要缠在安瑾然身边的女子也不少,橙兮和紫舞偶尔有看不过去的便会在暗中跟着掺和一脚,安瑾然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和她们多计较。 是以根据她们两人的经验来讲,安隅绝对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这般想着,紫舞对安隅便愈发好,只盼着她们家那个榆木脑袋的主子几时能够清醒过来,快点将这姑娘困在自己身边才好。 想到这儿,紫舞便对安景行给安隅送东西过来的事情只字不提,只当没这这回事儿似的。 可是谁知她对此三缄其口,却不料被绿幽那个二愣子叨叨了个干净。 “哎呀、哎呀,小姐你可是没看到四皇子的大手笔,送了好些东西到咱们府上来,这下属下可有发挥的空间了,您看看您想吃什么,属下给您做去。”主子昨儿还说小姐太瘦了,他可得好好给她补补。 “四皇子?!” “对呀,他着人给您送来了好些的补品……诶,紫舞你眼睛怎么了?”没有看出紫舞一直在给他使眼色,绿幽愣愣的问道。 顺着绿幽奇怪的视线将目光落到了紫舞的身上,安隅有些莫名其妙。 安景行对她上了心,这应该是安瑾然极希望看到的才对,何以紫舞会露出这副神情呢? 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又前进了一步,安隅便觉得自己这场病生的也不冤枉,心情莫名好了些,她便朝着绿幽问道,“你怎么这么喜欢给人做饭呀?” “小姐这话可不对,属下可不是逮谁都给他做饭的,因着小姐是自己家人,是以属下才洗手作羹汤。” “那你又如何做的那般好吃呢?”旁的她虽还未吃过,不过想起昨日吃到的蜜饯,她倒是觉得齿颊留香,美味的很。 “嘿嘿……小姐有所不知,属下在跟着我家主子之前,便是厨子出身。” 安隅:“……” 这个转折,万万没有想到。 “那橙兮呢?” “她呀,她是天桥底下说书的。” 安隅:“……” 怎么说呢,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题外话------ 设计这个彩虹暗卫的时候,大奇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特别怕是潜意识里看过别人的小说记住了,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和我一样的,然后就放心大胆的写了,结果写完发现,和好基友的设定一样,连老大“赤炼”的名字都一模一样,免得有同时追两本书的小伙伴跳戏,大奇把人名小小的调整了下,嘻嘻,我和浮梦小妖精太默契了有木有(^。^) 第三章 美人计 随着安隅的身子渐渐变得康健起来,侯府中也热闹了几日。 安瑾然整日从外面运回了无数珍奇的小玩意,即便一掷千金也无所谓,于是城中之人对于侯府的这位大小姐便愈发好奇。 竟也不知是生的何种样的容貌,长的如何的脾性,居然得到小侯爷这般爱幼! 而之前安隅和被安景行救下的事情也被人翻了出去,一并连着他派人去府上送药的事情也闹得喧嚣尘上,众人便不禁猜测着,小侯爷对这大小姐这般好,是不是因着四皇子的缘故。 当消息传到安景禾的耳中时,他府中的幕僚倒是劝他不要被传言所左右,可到底这话他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安隅正在侯府中闲逛的时候,不妨见到橙兮远远的跑了来,通身的黑衣,将她圆圆的肉脸都显得冷肃了些。 “小姐,身子可好些了吗?”一见到安隅,橙兮便开始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好了,多谢你惦记着。” “您还别说,属下还当真是一直记挂着您呢!”也不知他们家的那个傻主子是怎么想的,这么近水楼台的机会都不懂好生珍惜,白捡个漂亮媳妇都不要。 陪着安隅在侯府内的湖边散着步,橙兮一直在不停的讲着自己在路上的见闻见地,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安隅一直离岸边远远的,甚至有几次还刻意避了开去。 见此,她不禁疑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上次落水之后便害怕了这水吗?” “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很怕水。”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隅的眸光不觉黯淡了几分。 小时候父亲多是在军营里面,家里人口多,孩子也多,时常玩闹起来没个准头,她幼年被推下水过一次,那之后便有些畏惧这些流动的东西。 听闻安隅说起这些事情,橙兮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那您为何还要在四皇子面前使苦肉计啊?”眼下只是临近水边她便有些害怕,那那日却又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克服恐惧跳下去呢!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你们明明也不想死,但是倘或安瑾……”话至此处,安隅却猛地一顿,“可倘或兄长安排了必死的任务给你们,想必你们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完成。” “但您又不是他的属下。”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淡淡的说着这句话,安隅的眼中忽然染上了一层悲伤。 报仇两个字说来容易,可是要真的做到的话,就实在是太难了。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是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好像忽然就明白,即便她有勇气豁得出一切,可也要保证自己还活着的前提。 若是那日安景行没有如她所想的去救她,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隅朝着一脸茫然的橙兮笑了笑,随后便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却不妨再经过花园的时候,见到门口的小厮慌慌张张的朝着安瑾然的院子跑去。 “诶,怎么了这是?” “二皇子和四皇子两位殿下来了,小的得赶快去给侯爷报信儿去。”话落,便见那人匆匆忙忙的跑远了。 “哼,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定然没安好心。”皱眉嘟囔了一句,橙兮似是极为讨厌安景行他们的样子。 反倒是安隅,听说安景行来了侯府的时候,眸光豁然一亮,让一旁的橙兮不觉心下一惊。 完了、完了…… 瞧着小姐这样子,不会当真是看上了四皇子了吧?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安隅并没有留意到橙兮苦闷的一张脸,而是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 既然他们提前上了门儿,那有些事情,便也就无需再等。 匆匆跟着安隅回了她的院子,橙兮瞧着她静坐在镜子前精致的描绘着自己的妆容,心下不禁暗暗叫苦。 她本就长得极美,这若是再好生打扮一番,只怕连女子都要被她吸引了去,更何况四皇子他素来又是个色胚。 越是这般想着,橙兮便觉得这事儿不可行,于是便在暗中对紫舞使眼色,示意她赶快去给安瑾然报信儿,最好别让安隅出院子去。 然而…… 看着橙兮手捧着一件上好的艳红纱裙,橙兮只觉得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思进取的主子呢! 安隅在自己的额间点了一个梨花之后,静静的凝望着镜中明艳动人的少女,唇角微微勾起,可是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 回身见到紫舞手中捧着的托盘,她起身走过去翻了翻,随后扯了扯唇角。 果然她和安瑾然是一路人,连所思所想都一模一样。 无视紫舞和橙兮两人惊艳的眸光,安隅径自拿了那套衣裙走到了屏风后面更衣。 她想,她或许明白了安瑾然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 自从上次救过安隅一次之后,安景行的心里便一直惦记着,总觉得她有些面熟,仔细回忆了许久方才终于想起,她不正是那日在龙延寺闯进仪仗中的那个丫头吗,不想竟摇身一变成了侯府的千金小姐,倒是耐人寻味。 安景行自然也怀疑过,这是不是安瑾然码的一出局? 可是仔细着人调查了一番,却发现安隅来渝州城本就是为了寻亲的,那日也是听闻安瑾然会出现在龙延寺,是以去找他的。 想到这,安景行心下却不禁感叹,这世间之事,果然皆可用“缘分”二字概括。 “安隅的身子可好些了吗?”三人一边走着,安景行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多谢四殿下挂怀,她的身子已经无碍了,这还多亏了殿下着人送来的药材和补品,安隅还和臣说,改日必要臣亲自登门拜谢呢!” “哈哈……那些东西又不值什么,能救佳人一命才是正经……” 闻言,旁边的安景禾原本不屑的神色忽然一变,听他们这般说,他倒是也有些好奇那女子究竟是长得如何容貌了。 那日龙延寺的事情他倒是有些印象,只不过当时那女子一身粗布麻衣,他哪里有心思去细瞧。 正这般想着,不妨安景行的脚步猛地一顿,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一红衣女子正在梨花树下翩翩起舞,当真是美艳绝伦。 安景行自认阅人无数,美人儿也见得不少,可是如安隅这般,静则纯如白雪,动则艳若红梅,实在是美不胜收。 他也不知她跳的是什么舞,总之就是优美至极。 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她时而折腰转身,时而脚步轻移,身姿飘逸,舞衣艳丽,光彩照人。 细看之时,还可见其眼神含笑流盼,勾魂摄魄。 衣袖翻飞间,便见柳腰纤细,身姿婀娜,只恨不得让人将目光都黏在她的身上才好。 如此想着,安景行口中便低低叹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安隅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是以也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几个看客。 待到一曲方罢,枝头梨花飘落,片片洁白点缀到了她乌黑的发髻上,映着艳红的衣裙,愈发衬的肌肤胜雪,红唇娇艳。 诗中有云,红袖织凌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想来也不过就是眼前的这般景象。 “好啊,安小姐舞姿动人,果然令人惊艳。”说着话,安景禾不禁大笑着拍手,眼中兴味更浓。 不妨会忽然听到男子的声音,安隅的脸色猛地一变,转身见到安瑾然也在一旁,这才稍稍安心。 她微移莲步,缓缓的走至了三人的面前,神色恭敬的朝着安景行他们施礼道,“安隅见过二殿下、四殿下。” 话落,她才又状似羞臊的瞟了安瑾然一眼,“兄长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难得见到安隅这般娇嗔的模样,便是安瑾然也不禁一愣。 极快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思绪,安瑾然淡淡笑道,“不愿打扰了你的雅兴,难得你身子好了些,也别整日闷在房里才是。” “那安隅先告退了。”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离开,却不妨被安景行的话止住了脚步。 “慢着!”说着话,安景行上前一步走到了安隅的面前,竟忽然伸手探向了她的发间,帮她将发髻上的一片梨花瓣摘了下来。 “这玉雨花虽美,不过还是须得长在枝头才行,否则的话,竟都被你的好颜色给盖过了。”毫不掩饰自己的溢美之词,安景行目光灼灼的望着安隅说道。 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安隅又朝着几人福了福身,这才缓步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她眸中原本的羞涩之意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凉。 一直到安隅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当中,可是安景行却还是失神的将她望着,明显是还沉浸在她方才的舞姿当中。 见状,安景禾暗中嘲讽的瞟了他一眼,眸中寒意闪动。 如他这般好色的模样,父皇会将皇位传给他就怪了。 不过他若当真若此看中那女子倒是也不错,他倒是要看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老四会变得如何模样。 且说安景行和安景禾两人均是各怀心思,却不知他们二人的神色均是被安瑾然看在了眼里。 脑中不自觉的回忆起方才安隅起舞的样子,他的眼眸不禁微微眯起。 不想她竟还有这样一面,倒是令他大感意外。 瞧着安景行的样子,多半是已经上了勾,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静观其变了。 在川宁侯府用过了午膳,安景行和安景禾两人方才告辞离去。 原本安景行还想着在临走之前找机会见安隅一面,可是想到还有外人在场,便也就作罢了。 他若要见她,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倒也不急在眼下这一时。 这般想着,安景行便和安景禾一道离开了侯府。 将人送走之后,安瑾然返身往回走,脚步却下意识的朝着安隅所在的院子而去。 橙兮坐在廊下悠闲的吹着口哨,不妨见到安瑾然前来,竟傲娇的移开了视线,连问安都不曾。 懒得理会那个犯二的橙兮,安瑾然径自朝着安隅的房中走去,却不妨自己才走进去,便见到了安隅在宽衣的画面。 猛地转身退出了房中,安瑾然的目光凌厉非常的瞪向了一脸无辜的橙兮。 “哎呀,主子您来啦,几时到的,属下怎地没看见呢?!”故作惊讶的嚷嚷着,可是橙兮眼中的幸灾乐祸却根本不加掩饰。 “你给本侯收着些,别以为我真的不会处置你。” “这话是从何说起,属下不明白。” 懒得再同她胡搅蛮缠,安瑾然远离了廊下,声音略微压低了几分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一提到正经事,橙兮便也就不再胡闹,而是一脸正色的回道,“主子您绝对想不到,小姐她居然是丰延国的人。” “丰延?!” “不止是丰延,属下还知道,她家在北境之地的凤翔城。” 越是听橙兮说下去,安瑾然的心下便越是觉得震惊。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接着说。”瞧着橙兮那一脸“求抚摸”、“求赞赏”的表情他就知道,这疯丫头必然是不止查到了这么一点点而已。 “主子您可猜得到,她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吗?” 眼见安瑾然的眸光变得越来越危险,橙兮便也就不再卖关子,“哎呀,别用那种眼神瞪人,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幽怨的瞥了安瑾然一眼,橙兮又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廊下,这才神秘兮兮的开口道,“小姐的本名,原叫凤栖。” “北境凤家?!”听闻橙兮的话,便是安瑾然素日再淡定的性子,此刻也不免震惊了。 “正是。” 随着橙兮的话音落下,安瑾然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他早前便听闻北境的凤家遭了事儿,全府上下皆被灭了口,既然如此,那安隅又怎么可能会活了下来? 不过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橙兮虽然素日为人不着边际了些,但是办差却绝对不会出现一丝的差错。 既然她查到的事情是如此,那便只能证明,安隅就是凤栖。 这个名字代表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丰延人那么简单。 听闻凤家有三女,长女和次女乃是一对双生子,取“凤栖梧”之意,一曰凤栖,一曰凤梧,如此说来,眼下在他府中的便是凤家的嫡长女了。 难怪她一言一行极尽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是偶尔行事却又不似一般小女儿家拘泥于细节,却原来,竟是武将之后。 只是他不解,凤家亡了,她既是侥幸活了下来,那便寻觅个深山老林改名换姓的活着就是了,又为何折腾到北朐来呢? 心下一时充满了疑惑,安瑾然便果断转身走进了安隅的房中。 彼时安隅已经换下了方才的装束,对于安瑾然方才闯入房中的事情浑然不知。 她只听到了开门声,闻声看过去的时候却见门好好的关着,房中未有一人,她便只当是橙兮她们在恶作剧,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当某位素来老成持重的小侯爷耳垂微红的和她说话时,安隅敏感的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好好的说着话,他耳廓红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等到安瑾然一开口,安隅便再也没有功夫去管他的耳朵红还是脸颊红了。 “你是丰延人。”出口的话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面色平静的坐在矮榻上,安隅一时没有说话,可是搭在身前的手却借着手帕的遮掩紧紧的交握在了一起。 他知道了! 看着安隅的身子挺得笔直,安瑾然却漫不经心的笑道,“不必惊讶,我不止知道你是丰延人,还知道你家住北境凤翔城,是凤家的嫡长女,名唤凤栖。” 不妨自己的老底儿被安瑾然查了个彻底,安隅的神色再也无法掩饰,再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凤家”这两个字,她的眸光忽然就湿润了。 “你想怎么样?”如今是她的把柄落在了他的身上,倘或他要押着自己送回丰延那边的话,她也无计可施。 “不怎样,只是想告诉你,有何事你都不该瞒着我才对。” “就算我瞒着,你也知道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平静的说完了这句话,安隅便微微转转头望向了窗外的方向,顺着阳光,安瑾然看到了她眼角闪动的晶莹。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倒是不如打破砂锅问到底,日后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你来北朐,怕是不止想要安身那么简单吧?” 左右见自己的事情都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安隅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满不在乎的回道,“自然不是,我要报仇。” “报仇?” “凤家之人皆是枉死,我既是活了下来,自然要为他们讨回个公道。”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隅的眼中充满了凛冽的寒芒,不似方才起舞之时的千娇百媚。 闻言,安瑾然却毫不客气的嗤笑道,“凭你?” 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办法报仇,又与整个丰延国为敌呢? 无视安瑾然的嘲讽,安隅兀自低垂着轻声道,“凭我自己自然是不行,是以才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北朐?” “对。” 如今临水、北朐、丰延三分天下,虽然眼下天下尚太平,可是将来断或是不会一直维持这般平静的状态,届时只要北朐出兵丰延,她的仇便算是报了。 至于在那之前,她所要做的便是为这几位皇子吹吹枕边风,让他们早些动手。 她不像卿儿那般,会武功、懂谋略,未免冒险行事反倒害了自己,她宁愿俗陋些用美人计去搏上一博,正是因此,她才将目标放在了安景行的身上。 只有他才最好色,胜算也更大些。 皱眉看着安隅,安瑾然不知为何很不喜欢她的这个想法。 房中一时陷入了沉寂当中,安隅抬手轻柔的拂过了自己的眼角,随后转头朝着安瑾然说道,“我要做的事情并不影响你什么,甚至还对你有诸多的益处,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了。” 这也是为何她在知晓安瑾然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并没有太过担忧的缘故,毕竟,他们两人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冲突。 听闻她如此说,安瑾然的眸光微闪,倒是难得来了兴致。 “这话从何说起?” “你心知安景行好色,是以让我去勾引他,安景禾虽然不是个色坯,但是他素来与对方相争惯了,如今倘或果然见了安景行对我上心的话,他必然也要跟着掺和一下,届时自然会引起两人的争端,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就会愈演愈烈。” “继续。” “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可你眼下所行之事与我并不矛盾,我说的没错吧?” 一改方才微沉的脸色,安瑾然忽然摇头笑了笑,随后意味深长道,“你如何知道安景行会倾心于你?” “方才看我起舞的时候,你可有瞬间的晃神?”没有直接回答案安瑾然的话,安隅倒是反问了他一句。 不妨她会有此一问,安瑾然薄唇微抿,一时没有说话。 晃神嘛…… 安隅见他如此,便不再追问,可是唇边却绽放了一抹笑意,艳若牡丹,“你明知是局,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安景行。” 看着安隅的眼中有瞬间微亮的光芒闪过,安瑾然的心中不禁浮现了一抹异色。 他心知安隅的办法是可行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暗中看着安景行和安景禾两人相斗,自然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喜欢较劲儿,这也是他一开始为何会选择走安隅这步棋的原因。 但是如今,想到她将来会成为牵制那两个人的棋子,他的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是错觉吗? …… 橙兮的耳朵紧紧的贴着窗框上,眼睛滴溜乱转的偷听着房里人的对话,时不时的还掩唇轻笑。 瞧着她这般犯二的样子,赤羽都不禁有些好奇了。 主子的墙角就那么好听吗? “额……” “别说话。”狠狠的瞪了赤羽一眼,橙兮示意他别出声。 “那个……” “告诉你别吵!”都耽误她听墙角了,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 无奈的看着橙兮,赤羽的声音幽幽响起,“主子都出来了。” 闻言,橙兮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眨眼就消失了身影。 见她溜得倒也快,安瑾然便勾了勾唇,并未因此而怪罪橙兮什么。 安隅站在门边看着安瑾然和橙兮之间他们的相处,忽然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 她能感觉到他心有丘壑,而且心机诡谲,可是每每见到他和橙兮这些暗卫在一处的时候,安隅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轻松和待人的宽容。 他分明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是却屡次对橙兮的胡闹视而不见,这倒是令她感到有些奇怪。 待到安瑾然离开之后,橙兮才又忽然闪身出现在了安隅的面前,笑的贼兮兮的。 “嘿嘿,小姐,您和我家主子说了什么呀?” 转头望向橙兮,安隅语出惊人的问道,“前些日子你一直不在,想来便是去调查我的身世了,是吗?” 一时被安隅说的哑口无言,橙兮眸光一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淡淡一笑,安隅似是并不在意的感叹道,“你的本事还真大,连已死之人都能调查的这般彻底。” “哎呀,小姐您别生气,这都是主子吩咐的,属下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呀!”说话的时候,橙兮的脸不禁皱成了小包子。 “你是他的属下,听他的话是自然的,我只是随意感慨一声而已。” “那您不生我的气吧?” “气你做什么。”微微笑了下,安隅便转身回了房中。 而旁边的紫舞瞧着橙兮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禁奇怪的问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怕小姐啊,她又不会吃了你。” “要么说你傻呢,小姐是不可怕,但是主子可怕啊!” “是吗,那你还总去招他……”平时他们都离主子远远的,就只有她,假兮兮的去惹他,这会儿怎么又忽然害怕了? “我和你打赌,主子最终一定会栽在小姐的手上,信不信?”信誓旦旦的从腰间掏出了一锭银子,橙兮嚷嚷着下了注。 “不信,我赌主子不会喜欢小姐。”倘或主子真的喜欢小姐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舍得将她推到别人的怀里去呢,所以她觉得橙兮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这两人才下了注,不妨院中忽然闪身出现了几道花花绿绿的身影,纷纷从手中丢出了银子,一起跟着凑了个热闹。 “我押小姐。” “我跟。” “我也觉得主子会认怂。” 此刻的安瑾然还不知道,他的一群无良手下正在拿他的终身幸福赌博,甚至还几乎一边倒的都觉得他必败无疑。 唯一还算看好的就只有紫舞一个人了,不过当最后她含泪一赔六的时候,已经恨不得出走川宁侯府了,不过那却是后话了。 且说眼下不管府里的下人如何闹腾,这两位正主儿却一点意思也没有表露。 安隅只满心想着报仇,安瑾然则是满心计划着帮她报仇,一并完成自己的计划。 可是渐渐地,他就发现自己的心思很难如从前那般集中了。 脑海中时不时的就会浮现那日安隅在梨花树下起舞的样子,他的眉头便不禁紧紧的皱起。 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这在从前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近来是怎么了? 赤羽陪在安瑾然的身边,看着他总是有些心神难安的样子,不禁想起了橙兮他们在私下里下的局。 他也下注了,押的自然是小姐赢。 只因他日日跟在安瑾然的身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情况了。 小姐未来他们府上之前,主子一直都像是带着一张面具过活,但如今却不是了,他好像忽然就变得真实了几分,整个人都鲜活了。 虽然这样的话他没有告诉别人,但是他心里想着,也许橙兮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她看待事情的角度却永远比他们都要透彻的多。 却唯独,对自己的事情稀里糊涂的。 一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傻丫头,赤羽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依我瞧,紫舞也不错,你缘何非要喜欢那个疯丫头呢?”左右看不进去书,安瑾然索性将手中的卷宗丢到了桌案上,忽然起了兴致的和赤羽如是说道。 不妨自己的心思被安瑾然直接戳破,赤羽的脸色不禁微红。 “主子……” “不然我做主将她许给你?”安瑾然本以为赤羽听闻他如此说会很开心,可是谁知道他眸光变亮的同时却缓缓的摇了摇头,竟然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多谢主子,不过还是不用了。” “呵,这倒是奇了,你说说缘故,我倒是有些猜不透你的心思了。”既然喜欢那疯丫头,为何不直接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呢? “她又未必会喜欢属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瑾然明显感觉到赤羽的眸光一暗。 “那她若是喜欢了别人,你便眼看着?” 大抵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那种可能,随着安瑾然的话音落下,赤羽的脸色便猛地一僵,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瞧着他紧皱眉头的样子,安瑾然心下不禁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要么就彻底放手不管不顾,要么就硬气的将人抢回来,何苦如此纠结的做一副晚娘面孔呢! 然而此刻的安瑾然还想不到,如今他的话说的有多响亮,日后“打脸”的时候就有多惊人。 书房中一时无话,却不妨绿幽手持饭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主子,不好了,大小姐受伤了!” “怎么回事?” “您快去瞧瞧吧,是被您养的那只貂儿咬伤的。” 一听这话,安瑾然也不再耽搁,起身便朝着安隅的院子而去。 他就说怎么今日没见到那只小畜生,原来是跑出去了。 匆忙赶到了安隅的房间,安瑾然皱眉看着被橙兮用纱网困住的貂儿,随后将目光落到了安隅的身上,却见她脸色微白,颈侧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幸而当时橙兮反应的快,要不然的话,这一口下去怕是就被咬断了喉咙了。 这只貂儿野性难驯,自从安瑾然上年间打猎将它活捉回府里之后,它便一直被养着,素日都极少有人赶去招惹它,一来是恐被伤到,二来也是恐伤到它被安瑾然责罚。 虽说这只是一只畜生,但是奈何安瑾然喜欢它这般满身柔顺皮毛的样子,是以众人便无人去逗弄它。 但是如今…… “去宫中请太医来。” “是……”赤羽应声之后才准备出门,却不料被安隅柔声制止。 “不必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危及性命的重伤,何苦兴师动众,只随意用些膏药止血便是了。” 听她说的随意,橙兮却着急了,“那可不行,万一若是留了伤疤可怎么办?” “留了便留了,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无碍的。” 闻言,安瑾然冷冷的扫了一眼站在房中的赤羽,声音不觉冷了几分,“还不快去!” “是,属下这就去。” 见安瑾然皱紧眉头,声音寒冽似是不悦的样子,橙兮先是一愣,随后挑衅的看向了一旁的紫舞。 她就说主子对小姐不一般吧,瞧把他给紧张的。 只是比起橙兮这般敏感,身为主角之一的安隅就迟钝的多了。 她只静静的坐在榻上,强忍着颈侧钻心的痛意,却执拗的不肯让人发现,不过额前细密的汗水却还是出卖了她。 注视着她紧紧交握的双手,安瑾然使劲儿从她的手里抽出了锦帕,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她额角的汗珠。 见状,橙兮示意了紫舞一下,随后两人便悄然退出了房中。 不妨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安隅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是安瑾然倒是变得有些不自在。 目光落在安隅白皙柔美的颈部时,他竟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强行逼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安瑾然的眸光变得愈发幽深。 以往为了掩人耳目,他也是惯在风月场中做戏的,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发生过,但是美人儿也见得不少。 但是如今看着安隅,他的心里却莫名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忽然就有些后悔她出现在安景行的面前,只觉得她就这般住在他的府上,整日抚琴听雨便很不错。 只不过…… 如今棋局已经开始,想要再收回来却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趁着太医在给安隅处理伤口的时候,安瑾然让紫舞在一旁陪着,而他则是缓步走出了房中。 看着橙兮、赤羽和绿幽等人都候在院中,石桌上扔着被纱网困住的貂儿,他本就幽暗的眸光忽然变得锐利了几分。 几步走到了桌旁坐下,那貂儿原本炸起了满身的毛,一副要与人开战的样子,可不知是不是认出了安瑾然,竟又忽然变得十分乖顺。 犹犹豫豫的凑到了安瑾然的手边,那貂儿伸出了小舌头,隔着纱网轻轻的舔舐着他的手掌,竟像是在摇尾乞怜的求他放它出去似的。 橙兮等人素日都知道安瑾然宠爱这只貂儿,心下便想着,主子大抵不会将它如何,可是今后也得小心些圈养起来了,不然下次再伤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谁知他们方才这般想着,便见安瑾然亲自动手将它从那纱网中解救了出来,一如往昔帮眸光温柔的将其抱在怀中。 “主子……”橙兮只当安瑾然是要放了他,下意识的便开口唤道。 “本侯最是讨厌不听话的东西!”话落,便见他神色依旧,动作却变掌为爪,毫不客气的掐在了那貂儿的喉咙处。 看着那小兽不住的呜咽着,似是在求饶的样子,安瑾然的眼中却未有任何的怜惜之情。 一直到将那貂儿掐的断了气,他却神色安然的从赤羽的手中接过了帕子,仔仔细细的将手擦拭了一遍之后,才漫不经心的朝着橙兮吩咐道,“你不是素来最不喜欢这小畜生吗,便将它交给你了,将皮剥了,给小姐做个围脖。” “得嘞,您就请好吧!”蹦蹦跳跳的提着那貂儿就走,橙兮的心下可是乐坏了。 为了给小姐出气,主子连素日那般宝贝的貂儿都一把掐死了,这一局她可是赢定了,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吧! 第四章 闷醋 不知道是不是那太医多了嘴的缘故,安隅被貂儿咬伤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安景行的耳中,这日还未过,他便带着人上门儿了。 安瑾然耐着心思招待着,着人去请了安隅,却半晌都不见她出现。 瞧着安景行的心一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安瑾然并没有如以往一般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喜悦,反而心里觉得闷的难受。 就像是他的东西一直在被人觊觎着,这种感觉可不好。 又等了好半晌之后,才见橙兮鼓着一张小肉脸走了进来,“参见四殿下。” “起吧,你家小姐呢?”见橙兮的身后并无旁人,安景行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几分。 “回殿下的话,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方才歇下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橙兮的小脸不禁微微皱起,似是很为难的样子。 听闻这话,安景行的面色虽是有些不大好看,但是到底没有责怪什么。 见状,橙兮的心下倒是不禁讶然。 原本小姐言说要对四殿下避而不见的时候,她心里还想着对方会不会动怒,哪知小姐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好像并不担忧似的。 难怪她如此安心,这四殿下竟当真如此好说话! “既是她好不容易歇下了,那本殿改日再来。” “恭送殿下。” 送走了安景行之后,橙兮看着安瑾然莫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便贱兮兮的凑了上去。“嘿嘿嘿……主子您是不是不待见四殿下啊……” 冷冷的瞥了橙兮一眼,安瑾然如今都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还是说,您不是不待见四殿下,而是不待见所有对小姐有企图的人?” 闻言,安瑾然的脚步猛地一顿。 不待见所有觊觎安隅的人…… 他心里的那种感觉哪里只是不待见而已,只要想到安景行将素日对待其他女子的那些心思放在了安隅的身上,他便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想到这些,安瑾然的眉头便紧紧的皱起,心知这种心思有不得。 橙兮见他一时不说话,便装模作样的绕着他轻叹道,“唉……这么好的姑娘,既漂亮又坚强,既坚强又坚强……” 看着橙兮一副完全被洗脑了的样子,安瑾然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疑惑。 怎么这么多“坚强”? “你如何得知她坚强?” “主子竟不知道吗,小姐她原是有些怕水的,可那日我瞧着她使苦肉计投湖的时候可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动作了利落了。” “她居然怕水!”这件事情,他竟从未听她提到过。 “是呀……原来主子连这都不知道啊……”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橙兮便转身离开了正厅,依旧回安隅的院中去伺候。 未免主子一个脑抽把小姐送了人,橙兮觉得她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否则不止是他自己丢了媳妇,甚至还会连累她输了一大笔的银子,这样赔本的买卖她可不做。 回到安隅的院中之后,橙兮看着她面容恬静的坐在窗边绣着花,便难得没有出言打扰她,而是静静的陪坐在了旁边。 不过…… 也就仅仅只是片刻,转瞬她就忍不住了。 太过安静的空间不适合她,会让她有说的更多的冲动。 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安隅,橙兮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您为何不见四殿下呢?” 之前她不是一心想要将四皇子钓上钩吗,眼下人既是来了,她又何以避而不见呢?! “他若想见便能见到,心里便不会觉得新奇,日后便不会再来了。” “您是说……” “欲擒故纵。”说着话,安隅的唇边绽放了一抹笑意,艳若桃李。 愣愣的想着安隅说的话,橙兮觉得她只能当个暗卫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玩弄人心的弯弯绕绕她可想不明白。 “那万一四殿下一气之下不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 “您为何这般笃定?”怎么说那人也是皇子,虽然好色了些,但更多还是爱面子些,说不准这次之后就不再来了呢! 朝着橙兮淡淡的笑了笑,安隅的眼中泛着自信的光芒,“若是四皇子就此再不来咱们侯府,那便只能说他并未对我上心,那就算眼下我见了他,他日他也总会将我置之不理的,可倘或他能多坚持几次的话,倒是可见对这份执着深了些。” 听闻安隅的话,橙兮微微歪着头没有说什么。 她总觉得小姐如今太过注重报仇的事情了,好像那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能够撼动她的心思。 总是这样可不行,那她家主子得几时才能娶上媳妇啊! 橙兮本来就为了这两人的事情着急不已,偏偏紫舞还一直认为她是在乱点鸳鸯,生生将她气的不行。 偏偏这两位主角儿自己不上心也就罢了,外人也不停的跟着瞎掺和。 不日之后,安景行便又上了门,而安隅也果然不怕得罪他的继续避而不见。 而对此,安瑾然表示乐见其成。 可橙兮就没有那么乐观了,想起那日安隅和她说的话,她隐隐觉得小姐是有个大招要放。 然而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却是,还未等将安景行的这件事情料理完,另外一个麻烦便也随之上门而来,令人措手不及。 安灵犀来侯府的时候,恰好安瑾然这日休沐,被堵了个正着。 倘或说宫中的几位皇子来此会令人感到些许的无奈的话,那无异这位公主殿下的出现,就足以用厌恶来形容了。 前脚安灵犀才进了府里,后脚橙兮这边便得了消息。 她忙不迭的告诉了安隅,一边撺掇着她出去迎战。 而后者瞧着橙兮这般激动的样子,心下不禁奇怪。 公主又没有张罗着要见她,她贸然出去怕是有些不大好,而且……万一若是打扰了安瑾然的好事就不好了。 见安隅安隅雷打不动的没什么举措,愈发将橙兮急的不行,“小姐,你快些去吧,不然我家主子就要被那劳什子公主给吃了!” “嗯?” “属下和您说,这公主可讨厌了,总是缠着我家主子,若非她前阶段不在渝州城的话,怕是就将侯府的门槛都给磨平了。” “她喜欢安瑾然?” 闻言,橙兮立刻满脸恶寒的摇了摇头。 “不喜欢?那她为何要对他百般痴缠?”她倒是有些不理解这位公主殿下的作为了,实在是有些奇怪。 “小姐您有所不知,她是二皇子的胞妹,素来骄纵惯了,只有她不要别人的份儿,万万没有别人拒绝她的份儿,她因见着我家主子在城中颇得众姑娘的心意,是以她便有些降服他,可是我家主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甘心屈从呢!” 听橙兮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堆,安隅才算是理出了些头绪。 敢情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既如此,若是我贸然前去坏了她的好事,她岂非要记恨上我?”眼下她尚未站稳脚跟,事事都仰仗着安瑾然,倘或再将宫中的公主给得罪了,这怕是有些不大好吧…… “哎呀,有我家主子护着您,您怕什么!” “眼下我们之间有利益纠葛,他自然会维护我,可他日这层关系若是断了,他又怎会理会我的死活呢!” 被安隅说的哑口无言,橙兮抓狂的挠了挠头,“他不护着你,属下护着您啊,别怕。” 信誓旦旦的朝着安隅保证,却引来后者并不上心的轻笑。 他们既是能够被选为暗卫,除了他们本身武力强悍之外,必然还因着他们不比常人的忠心,橙兮虽是待她极好,不过那也是建立在安瑾然的基础上,倘或没了他,他们怕是也会对她置之不理,是以她的这句话,她实在是不敢轻信。 见自己说的话她都不相信,不禁急的橙兮欲哭无泪。 恰在此时,却见绿幽拎着饭勺慌张的冲了进来,顾不得对安隅问安就赶忙对她说道,“小姐,我家主子让你快去过去呢!” “他找我做什么?” “主子说这忙定要您帮不可,还让您快些过去。” 瞧着绿幽的神色不似作伪,安隅不疑有他,转身就缓步出了房中,并没有看到身后绿幽和橙兮两人相视一笑的得逞嘴脸。 …… 且说安瑾然这边,他面容平静的站在花园中,看着梨花树下那名一身黑衣的女子,眸光静如止水。 恍惚间,眼前好像浮现了那日安隅一身烈焰红衣翩翩起舞的景象。 当真是美得动人心魄…… 安灵犀倨傲的扫过一旁的梨花树,随后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听说令妹那日就是在此一舞,生生将二哥的魂儿都勾去了。” “二殿下的事情,臣不得而知。” “本宫听闻,侯爷的妹妹与你好像并大相像啊,不知可是随了她的娘亲?” “大抵是吧,臣也未得见过。” 见自己不管说了什么对方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安灵犀的眸光不觉变得凌厉。 他总是如此,不卑不亢,四两拨千斤的应付她,既不会对她退避三舍,也不会热情的曲意奉承,一直都是懂礼守矩,却客气令人心塞。 事实上,安灵犀自己也明白,她并不是喜欢安瑾然,长到这么大,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她自己,之所以一直缠着他,不过就是想看他脸上戴着的那张面具出现裂痕而已。 想到这儿,她的眼中就闪过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正在此时,不妨从远处走过来一道纤细的身影,身量没有她这般高挑,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身上的红裙娇艳无比,竟像是一株牡丹花般,大气雍容。 及至近前,安灵犀才看清了她的长相,眸光不觉一亮。 好艳丽的女子! 而另外一边,安瑾然也注意到了是安隅来此,他转头望向她,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惊诧。 她怎么来了?! 视线一对上安瑾然诧异的目光,安隅当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侧头扫了身后的橙兮,却见后者深深的低着头不同她对视,安隅便愈发明白这是她和绿幽捣的鬼儿。 只是眼下她人已经出现了,若是贸然离开的话,恐怕反而不好。 这般想着,安隅便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安灵犀的面前,神色恭敬的朝着她施了一礼。 “见过公主殿下。” “起身。”说着话,安灵犀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眼底深处带着浓浓的兴趣。 反倒是安隅,并没有想到一国公主竟会是如此打扮。 和她这身大红衣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安灵犀身上是一身的黑衣,头发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挽成了花一般的发髻,而是简单朴素的高高束了起来,将她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爽利和强悍,只是那双眼睛有些阴鸷了些,失了些飒爽的气韵。 就在安灵犀注目打量着安隅的时候,安瑾然却不知几时走到了她的身边温柔道,“身子方才大安了没几日,怎么就又出来折腾呢!” 口中说着状似埋怨的话,可是安瑾然的动作却温柔的多,只见他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绛色披风,直接披在了安隅的身上。 指尖不经意蹭到她颈侧的肌肤,他的眸光忽然一暗。 虽然知道他此举不过是为了营造一种两人兄妹情深的景象,可安隅从未与任何男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过,一时间脸色不禁微红,未免被安灵犀看出什么异样,便假意咳嗽了几声,接着手帕轻轻地掩住了自己的口鼻,一并遮住了微红的脸颊。 见状,安瑾然却莫名心情大好。 “瞧瞧,咳嗽了不是,还不多穿些!”说完,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竟又帮她将身上的披风仔细紧了紧。 “侯爷对令妹这般上心,真是令人艳羡。”忽然,安灵犀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知究竟是何意。 “公主不必羡慕,二殿下素日也对您诸多疼宠,只是您并未注意而已。” 傲然的扫了安瑾然一眼,安灵犀忽然走到了安隅的身边,颇为强势的握住了她的手,“本宫和安姑娘一见如故,心里喜欢的紧,想要和她叙叙话。” 话落,安灵犀便径自拉着她欲走。 余光瞥见安瑾然下意识的跟了过来,她便又补充了一句道,“本宫瞧着侯府的梨花开的热闹,比宫中美得多,想折一枝回去插瓶,便有劳侯爷了。” 听闻这话,安瑾然脚步不禁一顿,随后示意了橙兮一眼,这才没有再跟过去。 再说安隅的手腕被安灵犀紧紧的拉扯着,只觉得那处的血液都好像不流通了似的,可她却只是咬紧牙关挺着,并未有丝毫的示弱。 诚然,她并不想和安灵犀为敌,但是根据方才橙兮和她说的,这位公主的性情实在是阴晴不定,她一时难以捉摸透她的想法,未免让她折腾的更惨,她还是默默忍受的好。 待到两人出了安瑾然的视线,安灵犀便猛地停下了脚步,还未等安隅站定,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打中了脸,身子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朝旁边栽倒,幸而橙兮极快的伸手接住了她,这才扶着她没有倒在地上,否则只怕就刚好撞到旁边的假山石上了。 瞧着安灵犀二话不说就扇了安隅一巴掌,橙兮扶稳安隅站定之后便欲出手,却不料被安隅紧紧的拽住了衣袖。 “小姐!” 听到橙兮愤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安隅竟难得的觉得心中一暖。 对方毕竟是一国公主,可是橙兮竟然不管不顾的准备冲上去为她讨个公道,单单是她的这份心,便足以令她感动非常了。 安灵犀到底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扇的安隅都有些迷糊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的手缓缓的覆在了自己被打的一侧脸颊上,眼中未见丝毫的委屈和悲愤之色。 怎么说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小事她还不放在心里。 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安隅平静的望着安灵犀,对视上对方那双倨傲的眼眸,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的响起,“不知公主要和臣女说什么话?” 闻言,莫要说是安灵犀,就连橙兮也没有想到安隅竟然会来了这么一句。 就算她不敢朝着一国公主发脾气,可总也该哭一哭,让人知道她的委屈吧,怎么能如此平静的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挑眉看着安隅,安灵犀忽然笑了下,“你很有意思啊……” “承蒙公主殿下夸奖,安隅愧不敢当。” 缓缓的朝着安隅走进,橙兮唯恐她会再对安隅出手,于是便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安隅的面前。 伸手轻轻的推开了橙兮,安隅目无惧色的望着安灵犀,唇边凝着一抹淡笑。 “难怪安瑾然将你宝贝的什么似的,本宫也喜欢你喜欢的紧,改日邀你进宫玩玩。” “公主吩咐,安隅不敢不从。” “呵呵,如此甚好。”说完,安灵犀就转身离开,倒是并没有再对安隅多加为难。 “恭送公主殿下。” 恭敬的福身施礼,一直到安灵犀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视线中,安隅才缓缓的起身。 “小姐,您没事吧?”心疼的看着安隅脸颊上触目惊心的一道巴掌印,橙兮都快要自责死了。 依照她的武功,本该是能拦下安灵犀那一掌的,只是当时她并没有感觉到杀气,再加上想着这是在侯府里,即便对方是公主也不该如此放肆无礼,是以她才疏忽了。 微微摇了摇头,安隅甚至还朝着她安抚的笑了笑。 不过就是有些疼而已,尚且能忍。 “赶快回去,青苍那里有上好的膏药,敷一敷就能消肿了。”一边说着,橙兮便一边拉着安隅快步朝她的院子走去。 两人才行至院门口,不妨迎面就见到了安瑾然。 后者一见到安隅脸上的红色的掌印,脸色蓦地就沉了下来,原本还在几步之外的人眨眼之间就到了她的跟前,倒是吓了安隅一跳。 他是如何过来的? “怎么回事?”声音沉沉的朝着一旁的橙兮质问道,安瑾然的目光却依旧落在了安隅的脸上。 “还不是那个劳什子的公主,疯了似的突然打了小姐一巴掌。” “依你的武功……” “是我没让橙兮护着我的,她是公主,身份高贵,想要做什么便必然要做到,忤逆她的话,便只会招来她更加疯狂的行为,兄长应该对此更了解才是。” 听着那一声“兄长”从安隅的口中说出来,安瑾然似是蓦然被唤醒一般,紧紧握着安隅双臂的手也猛地撒开。 他竟一时忘了,她如今是他的妹妹。 只是妹妹…… 收敛了自己外放的情绪,安瑾然一把拉住了安隅的手,无言的走进了她的房中。 “青苍。”低低的唤了一声,安隅便见房中忽然出现了一名一身青衣的男子,可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带着一方面具,上绘着一张女人的脸,是常见的戏文中女子的扮相。 见状,安隅不禁一时看出了神,没有注意到一旁安瑾然堪比锅底的脸色。 她记得橙兮和她说到过,他们七人当中只有她和紫舞是女子,那眼前这人是什么情况? 大抵是猜出了安隅心中的疑惑,橙兮在一旁解释道,“他因常穿一身青衣,从前又多在一些风月戏文里面反串青衣,是以如今才这般打算。” “奴家……”随着橙兮的话音落下,青苍当即捻起了兰花指,出口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唱腔,却不料一句未唱全,便被安瑾然的暴怒声制止。 “都给我滚出去!” 看着安瑾然阴沉着一张脸,安隅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也难怪他这么生气,人家的暗卫都是冷面冷言,可是他这……厨子、说书的、唱戏的,这都是什么诡异的出身啊! 可是安隅却又哪里知道,安瑾然之所以动怒却不是因为青苍他们生气。 皱眉看着她脸上的掌印,他的眉头拧的愈紧。 打开青苍拿来的一瓶凝露膏,安瑾然才准备帮她涂到脸颊上,却不料被她偏头躲过。 “不能上药。” “为何?”都肿成那样了,不上药难道留着好看嘛! 微垂下头,安隅说的认真,“上了药就会消肿,就没人知道她打过我了。” “你……” “这么好的膏药还是留着吧,不过一巴掌而已,还犯不着用这么好的东西。”说着话,安隅便径自拿过了安瑾然手中的小瓶子,盖好盖子之后又重新塞回了他的手中。 瞧着安隅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安瑾然觉得更加的不高兴。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安瑾然不禁一把握住,却引得安隅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看着她原本白皙的皓腕上此刻浮现着青紫的掐痕,安瑾然的眼中便冒出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刚想说些什么,却不妨橙兮的声音在外面不怕事儿大的响起,“小姐,四皇子殿下来了,您要见吗?” “让他……” “让他滚!” 安隅、橙兮:“……” 那可是皇子殿下! 像看鬼一样的看了安瑾然一眼,安隅没有理会他而是径自走到了门边对橙兮耳语了几句,后者听完之后却下意识的觑了屋中的安瑾然一眼,随后贱兮兮的一笑就跑开了。 回身见安瑾然幽暗的眸光一直在盯着她,安隅不禁微怔。 她又没有惹到他,如何这般看她? 想了想,她还是将语气放的轻柔了些,“劳烦兄长暂且回避一下。” 闻言,安瑾然的脸色却不禁变得更加的难看。 起身走到了安隅的身边,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你未免入戏太深。” 话落,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的房中,倒是身后的安隅,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他像是生气了,可是却又实在不知他这气从何来。 …… 且说橙兮得了安隅的吩咐,亲自将安景行迎到了正厅去。 不过在后者问起安隅的时候,她却是一脸的难色。 见状,安景行顿时便觉得自己今日是来对了。 方才他线槽之后便得了消息,说是安灵犀来了侯府,这个皇妹的性子他最是了解不过了,得知安瑾然如今有个如此宝贝的妹妹,她还有不来找茬的道理! 于是他便赶忙来了侯府,想着别让她欺负了安隅才好。 虽然依照安瑾然对安隅宝贝的程度也不会让安隅受了委屈,可到底身份有别,冲着安灵犀公主的身份,安瑾然必然不敢将其如何。 “你家小姐如何?” 橙兮面色纠结的望着安景行,犹豫了好半晌方才回道,“小姐不让奴婢告诉殿下和侯爷,可是奴婢却替小姐委屈……” 还未说完话,橙兮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安景行的面前,眼眶顿时便红了,“奴婢求求殿下为我家小姐做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公主殿下来过,当着侯爷的面儿和我家小姐亲亲热热的,可是谁知转身就变了脸儿,背着侯爷就打了我家小姐……” “还有这样混账的事情!”气愤的起身,安景行的眼中充满了怒气。 “小姐不许奴婢告诉侯爷,说恐会为侯府招来祸事,小姐本是不敢来见您的,说是她眼下这般模样是对殿下您的不敬,可又唯恐此事又被公主拿来大做文章,是以此刻正在房中遮掩脸上的掌印呢!” “带本殿过去见她。” 一听安景行要亲自过去见安隅,橙兮状似十分害怕的磕头道,“殿下一去,小姐便定然只道是奴婢说漏了嘴。” “无碍,本殿不会让她怪罪你的。” 见安景行脸上的耐心用尽,橙兮便有眼色的不再多言,匆忙起身带着他朝安隅的院落而去。 行至廊下的时候,安景行朝着橙兮挥了挥手,示意她别提起自己来此的事情。 橙兮了然之后便走到了门口,轻言朝着门内唤道,“小姐。” “进来吧!”不知道是不是橙兮的错觉,安隅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 推开门之后,橙兮见安隅独自坐在妆台前,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四殿下来瞧您了。” 不妨会忽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安隅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胭脂。 “什么?!” “殿下此刻正在院中等着您呢,您快去见见吧!” 闻言,安隅也顾不上自己的脸上还未消肿,匆忙出了房中,果然见到安景行身姿如竹般站在了她的院中。 “安隅参见殿下。” “快些起身。”上前虚扶起安隅,安景行的目光扫过她异常红肿的脸颊,眉头不禁一皱,“这是安灵犀打的?” 听闻安景行的话,安隅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脸还未上完妆,于是便赶忙深深的低下了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低落,一颗颗晶莹如珍珠般掉在了她的青紫的手腕上。 不顾礼节的一把执起了她的手腕,安景行的眉头皱的愈紧,“这也是她弄的?” 使劲儿抽回了自己的手,安隅沉默着不说话,却莫名看的安景行心疼不已。 “怎么这么傻,被人欺负的如此还不知道告状!” “她贵为公主,有些脾气是应该的,安隅也不觉得委屈,过几日便会消肿了,这不值什么。”拿起手帕擦拭下决堤的眼泪,安隅一边说着,一边拉下袖管盖住了自己手腕上的伤痕。 “若当真不觉得委屈,那为何还哭呢?” “……太疼了些。” 见她说的如此恳切,安景行竟一时无奈的笑了。 实在是个不知道自我保护的傻丫头,若没有他的话,怕是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想到这,安景行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覆在了她的脸上,却不料被她侧头躲过,而他的手却就势拉住了她手中绣帕的另一端。 他含情脉脉的将她望着,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身为皇子的身份。 见状,暗处的青苍捻着兰花指戳了戳橙兮,声音异常粗狂低声问道,“你怎么把四殿下给带来了,这下小姐万一要是中意了他,那咱们可就都输给了紫舞。” “哎呀,这是计策懂不懂?” “不懂。” 橙兮:“……” 表达的真直白! “谁让主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方才知道小姐被打了,他分明就对安灵犀起了杀心,可偏偏还在那装,我让他装,吓死他。” “主子会不会发飙啊?”想到惹恼了那人,青苍还是有点担忧的。 “怕什么,咱们如今有小姐,没见方才他要处罚我,小姐一句话就解决了,相信我,抱紧小姐的大腿,咱们折腾死他这个自大的臭毛病。” “没错,是得纠正他一下。” “来、来、来,开局下个注,看看主子几时能忍不住跑到小姐面前来发疯。”说着话,橙兮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锭银子,“我赌过不了今晚。” 听闻橙兮的话,绿幽摆了摆饭勺说道,“这次我和你意见不一样。” “嗯?” 众人只当绿幽这次是准备站队安瑾然,谁知他竟一脸深意的说道,“我觉得连今晚都等不到。” 被他这么一说,橙兮也觉得是这般情况。 而事实上…… 安瑾然阴沉着脸站在最高的一枝树杈上,耳边听着那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他却已经没有心思却理会他们说了什么了。 看着院中那一对男女相对而立,他的眸光不觉变得幽深。 眼瞧着安静行的手似是握住了安隅的,安瑾然垂直袖管中的手猛地收紧。 一切都错了! 明显感觉到了安瑾然的怒气,赤羽只当他是因为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不悦,本想暗中提醒他们一下,却哪知他们完全无所察觉。 而树下的安景行却莫名觉得锋芒在背,只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似是要将他灼伤一般。 若有所觉的回头望去,却只见一棵茂密的大树,目之所及,未见其他。 转头瞧着安隅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他顿时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又好生安慰了安隅一番,临走之前,安景行摘下了腰间的令牌递给了她,“今后若有事,便拿着这个去皇子府寻我。” “这是殿下随身携带的令牌,安隅不能收。” 可是谁知她的话音才落下,安瑾然便直接塞进了她的手中,一并轻轻的握了她的手,“倘或不是如此贵重之物,我又怎会给你。” “但……” “我既给了,你便收下就是。”朝着安隅温柔的笑了笑,目光落到了她脸颊上的掌印,安景行唇边的笑容又不禁一滞,“待我回府之后,便让人送些宫中上好的药膏来,对消肿是极有效的。” “多谢殿下。” 想着安隅如今毕竟是尚未许亲的女儿家,他在她的院中久留到底不好,于是便暂且告辞,想着两人今日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改日再来见她便不是问题了。 然而走出侯府的时候,安景行脸上的温柔之色却当即尽褪。 安灵犀…… “殿下,可直接回府吗?” “进宫。” 既然这兄妹二人都和他作对,那就别怪他拿安灵犀开刀了。 再说安景行离开之后,安隅看着手中的令牌,随后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中哪里还有半点的委屈。 北朐四皇子的令牌,这可是一份不错的礼物呢,远比她想象的得到的还多。 若她所料不错的话,眼下安景行便开始准备对付安灵犀了。 她倒是没有认为自己重要到能够让安景行为她冲冠一怒,而是因着他和安景禾之间本就关系不睦,如今加上她和安灵犀的事情在中间一掺和,自然就促使安景行提前了他的某些计划。 收起了手中的令牌,安隅才准备转身回房去,却不妨安瑾然面色寒凉的站在廊下,眸光冷冽的怒瞪着她,看的她莫名其妙。 他不高兴了…… 可是,为何呢? 安景行在意她,甚至将令牌都赠与了她,这应该是好事,他原也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 缓步走至了安瑾然身边,安隅有些犹疑的问道,“可是有何事吗?” “不想你竟如此有手段!” 分明从安瑾然的话语中听出了讽刺,安隅的脸色猛地一僵,随后却笑得愈发娇艳,“若非如此,兄长又怎会与我合作呢!” “别叫我兄长,本侯与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闻言,安隅的语气也不禁变冲了几分,“侯爷不会忘记了,是你自己要我别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安隅片刻不敢忘记,却未想忘记的人是你。” 一时被安隅戳中了他的心思,安瑾然的眸光忽然变得阴鸷。 话说绿幽等人蹲坐在树上,原本还在为了赢了赌局而感到高兴,却哪里想到这两人竟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心急的看着安瑾然将局面弄得越来越糟糕,橙兮恨不得下去给他好好上一课。 哪有人是这样表达自己感情的,你瞧瞧人家四殿下,小嗑组织的一套儿一套儿的,这才是追媳妇正确的方法嘛! 至于像她家主子这种,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第五章 入住四皇子府 眼见安瑾然和安隅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赤羽等人赶忙四下里逃窜,总之都离开了院子,彻底的给他们两人腾出了地方。 可是谁知安瑾然却一把扯住了安隅,转身就朝着她的房中走去。 一脚踹开了房门,安瑾然黑着一张脸将安隅强行拽进了房中,可是随即想到她的手腕上还有伤便猛然放了手,却害的安隅脚下一个踉跄。 勉强站定之后,安隅捂着发疼的手腕,脾气也有些上来了,“你发什么疯?” 她又没招他没惹他的,他莫名其妙的气什么! “你还问我,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和安景行在做什么?”也许连安瑾然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多幽怨。 面对安瑾然的质问,安隅却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安景行在做什么她不确定,不过她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勾引他,侯爷难道看不出来吗?”说着话,安隅从袖管中拿出了安景行给她的那枚令牌,证明自己的话所言非虚。 偏偏安隅不说还好,这一说却惹得安瑾然瞬间暴怒。 看着他一脚踢翻了桌椅,安隅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令牌扔到了地上,安瑾然的声音低沉的好似夹杂着狂风暴雨,“你是在逢场作戏,还是用了真情,嗯?” “不耽误侯爷的事情便行了,至于我自己是何心思,就不必一一交代了吧!” “我警告你,不准喜欢安景行。” “侯爷竟恨他到如此地步……”幽幽的叹了一句,安隅便径自走到了榻边坐下,微微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角。 也不知是不是被安灵犀打的那一下的缘故,她只觉得太阳穴疼的难受。 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安瑾然的心里虽然还是有气,不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拿出青苍准备的药膏,也走到了安隅的身边坐下。 安隅见他似是打算亲自给她上药的样子,便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口中拒绝道,“不劳动侯爷大驾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两人方才吵得水火不容,此刻他帮她上药总感觉怪怪的。 而安瑾然听闻她的拒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就有蹿上来了。 方才他眼瞧着,安景行可以握着她的手,可他却连给她上药都不行,她就这么厌弃他! 只要一想到这些,安瑾然就恨不得放任她不理算了。 可是目光一接触到她微红的脸颊和眼眶,他便奇迹的将一切都忍下来了。 彻底的无视了安隅的拒绝,安瑾然径自用食指沾了些冰爽的药膏,轻轻的覆在了安隅的脸上,随后动作异常轻柔的帮她涂抹。 指腹下的脸蛋渐渐变得更红,却莫名取悦了他。 一并将她手腕处的淤青也上了些药,安瑾然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掐痕,忽然有杀了安灵犀的心思。 但是这种情绪,被解读成了是因为她胡乱在自己的府里撒野。 待到将安隅受伤的地方都上好药,安瑾然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临走之前,他却还是不忘叮嘱了安隅一句,“别入戏太深。” 然而这句话到底是在告诫安隅不要真的将他兄长,还是不要过分接近安景行,这就不得而知了。 眼瞧着安瑾然终于离开了安隅的院子,橙兮和紫舞等人赶忙纷纷蹿进了房中,围着她便开始问,“怎么样、怎么样,主子他说什么了?” “你素来不是偷听最厉害的吗,怎么今日反倒问起我来了?”相比起安瑾然的阴郁,安隅的心情倒是平和多了。 管安瑾然是为了什么生气呢,只要不妨碍她的计划顺利进行就可以。 听闻安隅的话,橙兮顿时皱眉道,“主子今日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我们哪里还敢来偷听啊,躲着还来不及呢……” “他让我不要入戏太深。” “然后呢?”橙兮眨巴着大眼,不敢相信就这么句话就没了。 “旁的都是一些废话,只有这句才是他最想说的。” 橙兮、紫舞、绿幽、青苍:“……” 尽管他们心里想到了,主子在和小姐相处的时候可能智商会有所欠缺,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欠缺到这种程度! 怎么可以和小姐说这样的话呢,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啊? 果然,他们方才如此想,便见安隅朝着橙兮问道,“安瑾然他为何如此憎恨安景行?” 看着安隅一脸天真的样子,橙兮等人不禁腹诽,因为你啊! 可橙兮也知道,若她如此说的话,小姐一定不会相信的。 “也不能说是憎恨吧,只是父辈上有些恩怨,所以便波及到了我家主子和几位皇子。” “什么样的恩怨?” “这个……” 见橙兮一脸的为难之色,安隅便知道自己下意识的问的多了些,“没关系,不方便的便别说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不、不、不,属下不是不愿意告诉您,而是属下知道的也不清楚,只记得当年宫中的陛下和老侯爷一起去围猎,可是回来的时候就只有陛下一人,说是老侯爷为了救驾死了。” 闻言,安隅不禁蹙眉。 这么扯淡的理由,安瑾然应当是不会相信的吧? “后来陛下为了补偿侯府,就给了主子好大的权利,这自然就引来了几位皇子的忌惮,那个时候侯府每日入夜都有刺客来窜门,运出去的尸体都能再堆一个乱葬岗……哎呀,谁打我一下做什么……” 青苍一直挤眉弄眼的在给橙兮使着眼色,可是奈何他戴着面具,后者对此毫无所觉。 “可我瞧着,如今安瑾然和他们关系在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 “那是因为后来我家主子将大权又拱手送了出去,否则的话,那些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微微点了点头,安隅心下却不禁在想,依照安瑾然的性子他应当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何以会如此选择呢? 而这个疑问,一直到许久之后安隅才从安瑾然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 话分两头,且说安瑾然回到书房之后,回忆着自己近来的种种怪异行为,心里忽然变得异常焦躁。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自从安隅出现之后,他的行为就开始隐隐失控了。 安瑾然心里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内心了。 赤羽见他那般纠结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主子您再这样下去,会吓到小姐的,人家可是一名弱女子。” 冷冷的瞥了赤羽一眼,安瑾然沉默着没有接话。 心知他这是没有不悦,赤羽便赶忙接着说道,“小姐她无依无靠,如今虽是住在咱们府里,可到底也没个依傍。” “胡说,本侯难道还不算她的依靠吗?” “……有您这样的依靠吗?”质疑看向了安瑾然,赤羽一副不忍再多言的样子。 动不动就和人家发脾气,然后也不解释是为了什么,说话只说一半,然后就开始暴走,这幸好是小姐这样的性子,倘或换了寻常的女儿家,怕是早就被吓哭了。 被赤羽好顿嫌弃,安瑾然不禁有些质疑人生。 他的表现有那么烂吗? 瞧着安瑾然面色似有松动,赤羽赶忙趁热打铁,“主子您喜欢小姐就要直接说出来,不能……” “谁说本侯喜欢她?!” “您不喜欢小姐您吃什么醋啊?”赤羽打破砂锅问到底。 “本侯何曾吃醋了?” 赤羽:“……” 装吧,使劲儿装。 无语的望着安瑾然,赤羽也懒得再和他继续争辩,他就等着和橙兮他们看他事后为此抓心挠肝,他也不管了。 想到这儿,赤羽便恭敬道,“是属下说错了,还望主子恕罪。” 神色冷然的收回了视线,安瑾然依旧倨傲的不肯承认自己心底异样的心思。 他得承认安隅的确是与众不同,也引起他少有的一些好奇心和关注,但那绝对不会是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呢! 为了证明这一点,安瑾然做下了一个决定,一个日后让他只要想起就悔不当初的决定。 而当赤羽听闻他的决定的时候,只觉得他家主子一定是被下了降头了,因为他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趁着安瑾然看书的功夫,赤羽赶忙跑到了安隅的院中去找橙兮他们,商量着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做。 橙兮听完赤羽复述完安瑾然的那个计划之后,倒是没有像绿幽那么愤怒,不过眼中闪动的不善的目光也代表了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哼,摊上这么不争气的主子,也是咱们的悲哀。” “就是、就是。” “咱们得推他一把了,不然这到手的媳妇都被他自己给放跑了。” 见大家都目标一致,唯独紫舞一个人没有说话,橙兮忽然凑到了她的跟前笑的阴险,“紫舞,你不会暗中去给主子报信儿吧?” 忽然被点名的紫舞猛地一个激灵,随扈连连摆手,“哪能啊,咱们可是一伙儿的。” 虽然如果她输了的话,可能就连嫁妆钱都赔没了。 当初她之所以下注押主子不会和小姐在一起,就是觉得他们两人性子不合适,一个满心报仇,一个自大狂妄。 和紫舞不同的是,橙兮他们会押另一方,则是看中了安隅的潜力,这也是他们为何如此待她好的缘故。 这世间女子千千万,看中他家主子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可是如小姐那般品貌的人到底还是不多,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人初见的那日,橙兮分明从她家主子的眼中看到了惊艳。 虽然只是惊艳,但是对于安瑾然这样的人来讲已经算是不易了,正是因此,橙兮笃定那女子今后一定会对主子产生不小的影响力。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自从他将小姐接回侯府之后,他的行为就变得越来越诡异。 而当许久之后将她这番高谈阔论说与其他那些人知道的时候,接下来的一整年里她都在被“追杀”中度过了。 她那般在意安隅,只让绿幽他们以为她是掌握了主子的什么秘密,是以她才那般确定,可哪里想到她只是因着一个眼神而已。 话再说回眼下,绿幽等人一想到安瑾然即将要进行的事情就觉得万分头痛。 他们这几个人里面,就数橙兮的鬼点子最多,也就属她性子最虎,是以其余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诶,你们看我做什么?”可别指望着她去改变主子的想法,她可没那么胆子,不过要是暗地里做些什么,那她倒是还有点小想法。 “咱们几个人里面就只你主意最多,想个辙啊!” 沉默了片刻,橙兮的眸光忽然一亮,随后朝着其他几人招了招手道,“这次的计划,九死一生,不过为了主子更快点认清自己的心,咱们哥几个儿就拼了。” “行,拼了!”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等到橙兮“噼里啪啦”的叨叨有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完了。” 看着除了青苍之外其余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她不禁瞪着他们,“干嘛,不敢啦?” “……倒也不是不敢,只是有点恐惧。” “哎呀,风险肯定是有的,大不了就是被罚而已,可要是不让主子快点认清他自己的心的话,他可是会霍祸咱们的。” 被橙兮这般一说,他们觉得也在理,于是便合了合掌,算是议定了此事。 …… 自从上次两人吵过一架之后,安瑾然已经接连几日没有出现在安隅的面前了。 听闻安灵犀在宫中得罪了陛下的宠妃,北帝一气之下让她出了宫,罚她在军营里好生反思。 安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过淡淡一笑,安景行离开的那日她就猜到了安灵犀会受到处罚。 不过她却并不知,这并非完全是安景行的手笔,当中还有安瑾然的推波助澜。 这日闲来无事,橙兮想着怕安隅憋闷,于是便带她出府去逛了逛。 可是哪里想到,安隅才在街上转了转,便迎面遇上了二皇子安景禾,瞧着样子倒像是刻意来找她的。 “参见二殿下。” 安景禾仔细的扫了安隅两眼,发现她倒果然担得起“美人”两个字。 难怪将老四迷得如此…… “安姑娘不必多礼。”朝着安隅淡淡的笑了下,安景禾的眼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神色,“本殿听闻之前安姑娘不慎落了水,如今身子可大好了吗?”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无碍了。” “想必你那日还未好生欣赏一下这湖中的美妙景致,本殿近日刚好欲在湖上设宴,安姑娘便一起吧!” 看着安景禾眉宇之间隐隐透露的算计,安隅却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今日……” “怎么,安姑娘是嫌弃本殿的画舫没有四弟的豪气吗?” “安隅并无此意。” 见她识相,安景禾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 转身负手朝前走去,安隅看着周围不着痕迹围上来的侍卫,她的面上虽是有些忐忑,但是眼中的却平静的很。 此处是渝州城的主街,自然是繁华热闹无比,想来待会儿安景行就会得知自己被安景禾的人“强行”押走了,而这正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引得他们两人争斗的愈凶,她才有了愈发依赖安景行不可的理由,这样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才名正言顺,不会招致他的怀疑。 用眼神示意了橙兮一下不要轻举妄动,安隅缓步跟在安景禾的身后,直至行至了湖边。 看着湖中动荡的水波,橙兮下意识的就走在了安隅的里侧,将她隔开了些距离,莫名令她心下一暖。 “小姐,您没事吧?”眼见要扶着安隅上船,橙兮声音低低的问道。 “无妨。” 话落,安隅便面色自然的登上了画舫。 待到众人坐定之后,安景禾坐在上首朝着众人说道,“这位是川宁侯的妹子,侯府的千金,安隅姑娘。” 一听这话,画舫中的人纷纷看向了安隅,目光中满含探究。 早前便听闻川宁侯寻回了流落在外的小姐,只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得缘一见,不想今日竟然被二皇子给请了来。 无视众人打量的目光,安隅落落大方的坐在那,未有丝毫的怯懦和羞涩。 见状,安景禾不怀好意的一笑,随后便依旧吃喝,并未过分的关注她。 他之所以会拉着她同来,不过是为了试探老四而已,他倒要瞧瞧,为了个女人,他能做到何种地步。 安隅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安景禾的打算,是以她才会乖乖的跟着他上了船,其实她也有点好奇,不知道安景行会不会来找她。 酒过三巡,画舫中的一些世家公子哥便有微醺之人,言行渐渐变得不合规矩。 橙兮一直小心翼翼的护在安隅身边,未让任何人近她的身。 待到安景行带着人个赶到的时候,橙兮不禁微微眯眼。 她已经暗中让蓝枭给主子传信儿去了,可是他竟还是被四皇子捷足先登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想到自己摊上了这么个不积极的主子,橙兮连骂街的冲动都有了。 话说安景禾听闻安景行着人拦下了他的画舫时,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安隅的身上,目光变得玩味。 “四弟还真是护花心切啊!”笑叹了这么一句,安景禾当即便吩咐人请对方上船。 安景行登上安景禾画舫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安隅低垂着头坐在那,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样子,分明就是被人强迫的来此。 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安景行淡笑着同安景禾寒暄了一番,可是后者却很明显没有打算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难得今日四弟也有空闲,不若一起喝几杯?” “皇兄相邀,臣弟原不应辞,只是因着一早便与小侯爷约好了有要事相谈,怕是要扫皇兄的雅兴了。” 闻言,安景禾却故作惊讶道,“是吗,即使如此,那何以又来抚仙湖拦住了为兄的画舫呢?” “此事原怪臣弟未事先言明,是小侯爷听闻安隅被皇兄请到了此处游湖,是以烦请臣弟一并接她回府,他为安隅请来调理身子的太医还在侯府候着呢!” “哎呀,原来如此啊,那倒是本殿耽误了安姑娘的大事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安隅怎当得起。” “自然是安姑娘的身子要紧,不然的话,怕是小侯爷和……”意有所指的看了安景行的一眼,安景禾的话锋却忽然一转,“免得瑾然担心,快些回去吧!” “臣女告退。” 带着安隅匆匆离开了安景禾的画舫,才到了他自己的船上,安景行竟忽然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令安隅自己和一旁的橙兮都猛地一愣。 “四殿下……” “还好没事,日后离皇兄远些。”说着话,安景行却觉得背后有一丝杀气,他猛地转头看去,却只瞧见了橙兮低垂着头站着,再无旁人。 方才那一瞬间凛冽的杀气是这个小丫鬟发出来的? 虽然第一次见她,安景行就知道她会些武功,而且不算低,但是瞧着她这般低眉敛目的样子,不似对他有杀意的样子。 趁着安景行愣神儿的功夫,安隅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一并朝后退了几步。 尽管她并没有武功,但是方才橙兮眼中一瞬间的狠厉之色她还是见到了的。 不想她平日看起来那般娇憨可爱,居然也会有这样凶狠的时候。 没有察觉到安隅的异样,安景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语气十分温柔的说道,“方才可害怕了吗?” 缓缓的摇了摇头,安隅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心下却一直在祈祷着橙兮可千万别发飙。 近来她也算是感觉到了,橙兮这丫头好像认定了她和安瑾然之间的关系应该有什么,是以对于别人接近她这种事情,他们几个都很反感。 这若是她一个忍不住对安景行出了手,那她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好在,橙兮还算是沉得住气,并没有做什么。 然而就在安景行下令画舫掉头靠岸的时候,却不妨空气中忽然想起了“叮”地一声,就在他抱着安隅极快的闪身躲过之际,便见原本的那处船板上钉上了几根银针。 见状,橙兮一下子闪身到了安隅的身边护住了她,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一瞬间,杀声起,原本平静的湖面掀起了一阵波澜。 “保护你家小姐。”说完,安景行便拔剑和那群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皱眉看着两方势均力敌的架势,安隅的心下不禁十分的担忧。 有人要杀安景行…… 是谁? 就在安隅紧张的观望着两方交战的情况时,却不妨橙兮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带着十足的安抚之意。 诧异的望向了橙兮,安隅却见她的眼中半点担忧都没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时,却见那群刺客为首的一人头上束着一条宝蓝色的锦带,脑中便想起了她之前和自己说的话,他们这七人素日在执行任务身着一身黑衣时,唯有束发的锦带是不同颜色的。 蓝色…… 是蓝枭! 这么看来的话,是安瑾然要杀了安景行? 可是随即想想,安隅却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费尽心机布下了这么大的一局棋,不会忽然就改变主意要杀了安景行,他应该是另有目的。 谁知还未等她猜测到安瑾然此举的目的,她便感觉到橙兮的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背上,将她忽然朝安景行的方向推了过去。 看着蓝枭的剑尖笔直的朝着的自己的心口刺来,安隅在那一瞬间猛地明白了安瑾然的意图。 “小姐!” 安隅忽然冲上前来的举动本就在安景行的意料之外,此刻再听到橙兮的声音,他想要护住她已经来不及,便眼睁睁的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利剑刺进了安隅的身体,好在橙兮打了那名刺客一掌,剑锋方才微微偏了位置。 对方打头的人被橙兮那一掌打的受了伤,他们见讨不到丝毫的好处便匆忙撤退,而安景行本欲吩咐人去追,可是瞧着安隅昏倒在了他的怀中,他便赶忙吩咐人回府。 一路抱着安隅回了皇子府,安景行已经先一步吩咐太医在府中候着了,此刻才将她送到了他的寝房中,便赶忙让太医给她止血。 橙兮神色焦急的候在榻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心下却异常清明的在想着,想必此刻小姐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回府里了吧,不知主子是何反应。 …… 川宁侯府 安瑾然在书房中等着蓝枭等人的消息时,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慌慌的,不知道是第几次放下了手中的书,他似是有些头痛的按了按眉心。 见状,赤羽的心下却明白得很。 如果今日计划顺利的话,接下来就有的侯爷哭得了。 正如此想着,恰好蓝枭一身黑衣闪身出现,脸上还罩着一方黑巾,只露出了一双黑亮的眼睛。 “参见主子。” “如何?” “一切顺利,只是……”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蓝枭的声音忽然一顿。 “只是什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蓝枭才不怕死的说道,“小姐受伤了。” 闻言,安瑾然手忽然一送,毛笔直接滚落在地。 “再说一遍。” 满屋的杀气和威压,骇得赤羽和蓝枭都跪在了地上,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后悔陪着橙兮那臭丫头胡闹了。 敢情她不用来面对主子,她是不知道这情况有多可怕嘛! “小姐她……好像真的很担心四殿下,还没等橙兮出手,她就自己先冲上来了……” “人呢?” “被四殿下带回皇子府去了。” 话音方落,便见安瑾然瞬间没了身影。 “诶,主子……” 赤羽和蓝枭相视了一眼,随后便赶忙跟了上去。 想都不用想,主子一定是奔四皇子府去了。 待到安瑾然匆忙赶到的时候,便见安景行正皱眉坐在外间,满眼的担忧之色毫不掩饰。 见是安瑾然前来,安景行竟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是本殿没有保护好安隅,反倒让她为了救本殿受了伤。” 随着安景行的话说出来,安瑾然的脸色却变得更加的难看。 不对劲儿! 原本他的的确虽然也是让安隅舍身救安景行,但是他已经叮嘱过蓝枭了,动手的机会只在一瞬间,橙兮会在暗中配合他,根本不会伤到安隅,只让她做做样子就是了,可是眼下怎么会真的伤到了呢? 皱眉扫了一眼站在榻边哭哭啼啼的橙兮,安瑾然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还当真是太惯着他们了,如今竟已经开始大着胆子违逆他的命令了。 察觉到房中的威压,安景行看着安瑾然堪比锅底的脸色,心下不禁想着,他还真是拿这个妹妹当回儿事,眼中的担忧可不似作伪。 一直到太医和医女帮安隅将伤口包扎好,安景行和安瑾然两人便急不可耐的冲进了内间。 “如何?” “启禀殿下、侯爷,血已经止住了,伤在肩膀,幸而没有危及到性命。” “伤口可会留疤吗?”忽然,安景行竟来了这么一句,令安瑾然朝着榻边走去的脚步不禁一顿。 安隅眼下重伤昏迷,他竟还有心思去关注她身上会不会留疤?! “回殿下的话,精心调理的话,想来是不会的。” “仔细配药,多名贵的本殿都能派人寻到,一定不能让她身上留下伤疤。”娇娇柔柔的一个女儿家,身上若是留了疤痕成什么样子。 坐在安隅的榻边,看着她疼的皱起的眉头,安瑾然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安隅……” 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安隅看着眼前安瑾然担忧的一张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不过随即听到了安景行的声音,她才清醒过来,原来不是做梦,是他在演戏。 “伤口可疼的难受吗?” “还好……”安隅的话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是瞧着她皱紧的眉头便可知那感觉一定是撕心裂肺的。 “咱们这就回家。”说着话,安瑾然便欲将她抱起回府。 可是安景行见他如此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当即便站到了他的面前将两人拦了下来。 “安隅眼下身上还有伤,就这般将她折腾回去岂不是更难受,依本殿看,还是让她先在皇子府住下吧,怎么说她都是为救本殿受的伤。” “殿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安隅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就这般住在您的府上,怕是并不合适。” 闻言,安景行却十分自然的接道,“这有何妨,本殿娶了她就是。” 只这一句话,却瞬间就令安瑾然黑了脸。 不止是他,就连安隅也不禁一愣。 虽然说她最终目的就是这个,但是此刻忽然达成,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四殿下还请慎言。” “侯爷若信不过本殿,本殿可以立刻就去请父皇赐婚。” “……家父丧期不过两年,安隅也才认祖归宗,此时便谈论男婚女嫁未免被世人诟病,殿下若果然将她放在心上,且还是先耐心等等吧!” 诧异的看着安瑾然,安隅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等的便是这一日,可是怎知就被他三言两语给推掉了。 更何况,他费尽心机的策划了这么一出儿,为的不就是将她名正言顺的送进四皇子府吗,眼下这又是唱的那一出儿? 实在是理解不了安瑾然的行为,安隅便眸光不悦的收回了视线,可这在安景行的眼中,便只当她是因着受伤身体不适呢! “你瞧安隅也实在是不舒服的紧,贸然将她带了回去说不定还会弄伤她的伤口,侯爷即便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可总也得顾顾她的身子不是。” 一时被安景行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安瑾然的眸光已经阴暗到了极点。 见安隅自己也没有回去的打算,最后安瑾然便只能无奈独自一人回到了侯府,方才进了书房,他便冷声朝着空气说道,“出来!” 说完,便见蓝枭认命的跪在了地上。 他就知道最后倒霉的人一定会是他,毕竟橙兮留在了皇子府照顾小姐,被她给躲过了。 “你胆子不小啊,如今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想到橙兮叮嘱过他的,打死都不能承认,事后只要有小姐罩着就行了,蓝枭便将心一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属下不知主子此言何意。” “又是橙兮给你出的馊主意是不是?” 蓝枭:“……” 这可不怪他,他什么都没说,是主子自己猜到的。 “既然不听我的话,便不必在我的身边待着了。”说着话,安瑾然忽然伸手扯下了蓝枭头上的蓝色束带,声音愈见冷然,“滚!” “主子……” “怎么,定要我动手杀了你才行?” “不关蓝枭的事情,主子要杀便杀我吧!”忽然,橙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着话音落下,便见她匆忙跑了进来。 心知橙兮此刻出现就是火上浇油,赤羽赶忙将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是属下没有教管好他们,主子要怪就怪属下吧!” “你不在皇子府伺候着,跑回来做什么?”一见是橙兮跑了回来,安瑾然的心下不禁担忧安隅的情况。 “是小姐让我回来取一些她日常惯用的东西,一并将这封信交给您。” 冷着脸接过了橙兮手中的信,安瑾然甚至忘了要责怪蓝枭的罪过。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封信,安瑾然意味深长的望向了橙兮,“你以为有她护着你,我便不会将你如何了是吗?” “属下不敢,只是这事儿的确是小姐自己要求的。” 因为担心蓝枭会受到主子的责罚,是以橙兮便将来龙去脉都和安隅讲了一遍,并且央求她给安瑾然写一封手书,证明这事儿是她自己要求的,便可以救下蓝枭一命。 安隅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用,但她还是按照橙兮的话去做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进入四皇子府最便捷的办法,莫要说他们是事后才告诉她,便是事先告诉了她,她也一定会同意的。 皱眉盯着纸上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安瑾然的脸色不禁变得愈发难看,不过却好在并没有再张罗着给蓝枭知罪。 随手将那锦带丢到了地上,安瑾然忽然想起橙兮的话,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让你来拿日常用的东西?” 这是何意,从此便打算常驻四皇子府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安瑾然便只觉得心塞的很。 闻言,橙兮甚至还不怕死的补充道,“小姐说了,主子您如此费尽心机的将她送到了那府上,她若是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的话,倒是浪费了您的一番苦心。” 话音方落,书房中便顿时传来了一阵“叮叮咣咣”砸东西的声音。 而赶在那之前逃出房中的橙兮却“阴险”的一笑,心道这次还不逼得主子吐露心声! 第六章 强行扑倒 橙兮帮安隅取了东西之后就忙不迭的赶去了四皇子府,唯恐待会儿安瑾然又变卦要惩罚她。 临走前瞧着赤羽一副有什么话要同她说的样子,橙兮想了想,却还是果断的离开了,免得再被主子给盯上了。 瞧着赤羽苦大仇深的样子,蓝枭不禁在一旁轻叹道,“你说你怎么就看上橙兮这个不长心的了呢?” 闻言,赤羽心下一惊。 “你怎么知道?!” “除了橙兮之外,还有谁看不出来啊?”一脸看白痴似的扫了赤羽一眼,蓝枭的话说的十分欠揍,但不可否认的是,的确是实话。 不止是安瑾然,他们其他的这几人就没有不知道赤羽对橙兮的那点小心思的。 一时被蓝枭说中了心思,赤羽脸色微红。 这也正是他头痛的,除了橙兮那个当事人之外,旁人都懂了,可是就只她还不明白。 瞧着赤羽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样子,蓝枭笑了笑道,“怎么样,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下个月我所有的活你都干了。” “什么路?” “你还没答应呢!” “成交。”他绞尽脑汁那么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像样的办法,如果蓝枭这家伙真的能有什么主意的话,那他就谢谢死他。 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在场,蓝枭这才暗戳戳的说道,“你没见橙兮那么听小姐的话啊,你去求求小姐,这事儿不就成了。” “可……可我不想勉强橙兮……”说着话,赤羽不禁皱眉。 他是喜欢她,可也总希望她也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而是其他的那些外部原因。 “谁说让你勉强她了,比起你这么稀里糊涂的惦记着人家,不如把你的小心思告诉小姐,让她帮你点点橙兮。” 听闻蓝枭如此说,赤羽方才恍然大悟。 只不过,随即他微亮的眸光就又黯淡了下来。 如今小姐和橙兮两人都去了四皇子府上,他还要等到她们回来才行,想想便觉得气闷。 见状,蓝枭却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书房紧闭的房门。 连主子尚且为了娶媳妇的事情这么闹心,他就算着急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彼时的安瑾然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混乱,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他的心底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一次他不能将安隅接回侯府的话,那他一定就会失去她了。 失去…… 这两个字眼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安瑾然不觉苦笑了下,他好像就没有拥有过她。 在她心里,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复仇,谁能帮她达到目的,她就会跟谁走的极近。 心中忽然想到这个,安瑾然的眸光豁然一亮。 帮她报仇! 若是他也能帮她报仇的话,是不是她就不必再去接近安景行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安瑾然就好像找到了什么绝佳的办法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可尽管如此,这晚天色擦黑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心的去了四皇子府上。 也许是担心还会有刺客前来,是以安景行将安隅所在的院子着人严密的保护了起来,若不是因着有橙兮在其中接应的话,想要贸然闯入还真是不容易。 安隅昏睡了一下午,此刻刚好醒了过来。 之前安景行方才来过,不止是他,就连四皇子妃也一并过来了,美其名曰是为了感谢四殿下的救命恩人。 幸而眼下他已经离开了,是以并无人察觉到安瑾然的到来。 看着安隅的脸上毫无血色,安瑾然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 蓝枭不是说他控制好了力道,只有些皮外伤而已吗,怎么他看着她的样子却觉得那么不好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心虚的缘故,安瑾然静静的同安隅对视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橙兮圆溜溜的眼珠一转,便悄然无声的退到了外间。 眼下这院子里都是四皇子府的人,若是见她不在房中伺候的话,怕是就会生疑了,是以她也就只能躲在这儿了。 “侯爷有何事?”说话的时候,安隅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些难受,是以她便准备动一下,却不妨扯到了伤口,眉头顿时便是一皱。 而安瑾然见她如此,二话不说就上前扶住了她,环着她的背将她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动作异常温柔,可是脸色却格外的难看。 见他如此沉默着不说话,安隅便索性闭上了眼睛养神。 她又没有惹到他,实在是不明白他在摆脸子给谁看。 但是安瑾然这个傲娇的侯爷一见安隅不理他,顿时便更加不乐意了,“我费尽心机来见你,你竟然都不理会我?” 安隅:“……” 怎么觉得正反话都被他说尽了呢! “方才不是侯爷冷着脸不愿搭理人吗?”一个大男人,又是堂堂侯爷,怎地如此爱使小性子。 “哼……” “你若无事便请回吧,我要安歇了。”说完,安隅便作势又要闭上双眼。 见状,安瑾然眸光顿时一暗,“你敢!”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对视上安隅那双平静如死水的眼睛,安瑾然想,还真是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一时拿她无可奈何,他便只好服了软,“伤口可还疼吗?” “侯爷拿匕首戳自己一刀不就知道了。” “你……” 难道安瑾然找到了些状态准备好生同她谈一谈,却不妨安隅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 奇怪的是,即便此刻这般被安隅挤兑,可安瑾然却还是能够忍受下去,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和惊讶。 深吸了一口气,安瑾然尽量压抑着自己的不悦道,“将伤养好,之后我便接你回侯府。” 闻言,安隅却神色微怔。 接她回侯府?! 她没有听错吧,他费尽心机的制造了这场刺杀,好不容易才将她名正言顺的送进了四皇子府中,如今竟又要将她接回去。 那他到底是在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大抵是安隅眼中的探究之意太过明显,令安瑾然的脸色稍有些不自然,不着痕迹的移开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不管她如何作想,他都绝对不能任由她继续待在四皇子府了,否则的话,接下来发展的事情一定是他不想见到的。 “我不回。” “你再说一遍!”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似的,安瑾然怒目道。 “安瑾然,我不回侯府。”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日,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且先不论安景行对她到底是真心亦或是假意,只要眼前摆着这般大好的机会,她就绝对不可能轻言放弃。 只要为家人报了仇,她什么都舍得下。 分明从安隅的眼中看到了决绝和坚持,安瑾然心头的邪火顿时就压不住了。 “这事儿由不得你,不回也得回。” 诧异的看着眼前暴怒的男子,安隅觉得他很莫名其妙,“你为何不让我留在这儿,是我自己要报仇,而且我要做的事情也对你有益,你为何要和我对着干?” “没有原因,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不可理喻。” “你别忘了,是我设计这一切将你送进来的,我自然也有办法将你再弄出去。”实在是谈不拢,安瑾然竟直接威胁道。 “安瑾然你……” 实在是被他气得不行,安隅索性转过头不再理他。 意识到自己将两人的关系弄得更糟,安瑾然的俊眉紧紧皱起,眼底深处透着一丝无措。 仔细想了想,他便低声补充了一句,“凤家的仇,我会帮你报的。” 听闻他的话,安隅的眸光不觉一闪。 他要帮她报仇? 可是,这又是为何呢?! 见安隅一时没有说话,安瑾然接下来的话反倒是说的顺口了些。 “凤家当日的那场大火着的奇怪,而且,你必然也是作为死囚被困在府里,瞧你如今这般样子便也知你未曾受到丝毫的伤害,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变得很是耐人寻味了。” 随着安瑾然的话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安隅的脸色不禁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说的问题她如何不知道,但是比起查清那些事情,自然是报仇更为重要。 “我已经让黄洛去调查了,当日复杂凤家之事的人乃是丰延的大皇子夜倾瑄,能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将人救走,而且将此事隐瞒的天衣无缝,你觉得谁还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你是说……” “没有什么证据,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不过就算如此的话,也足以证明凤家之事的不简单了。 指不定那当中又牵扯出了诸多的阴谋诡计,又岂是她所想的一味报仇那么简单。 而且,他一直没有告诉她的是,依照北朐眼下的国力,便是和临水联合出兵都未必能讨得半点好处,更何况是他们孤军奋战。 近些年来,北帝沉迷于美色,对于国家大事都尽可能的丢给了安景禾和安景行,唯一没有放手的便只有兵权而已。 也正是因此,那两人才会争斗的如此欢腾。 收回了自己飘远的思绪,安瑾然见自己一提到凤家,安隅便难得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他便好似找到了窍门儿一般。 他不止是要帮她报仇,还要查清楚凤家当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这样一来的话,也许她就不会一味吊死在安景行的身上了。 想到安景行那个色胚,安瑾然的神色不觉一僵。 “在这养伤的期间,不准让那个人太过接近你。”原本还在说着正经事的某人,竟忽然话锋一转。 只瞧着安瑾然满脸的不喜,安隅便可猜到他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可是…… “你为何这么讨厌安景行?”连橙兮都不大清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妨安隅会有此一问,安瑾然先是一愣,随后才没好气儿的回道,“我喜欢他就麻烦了。” 安隅:“……” 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伸手将安隅身上的被子仔细掖了掖,安瑾然的声音才又接着响起,“我不止讨厌他,我是讨厌他们安家的所有人。” 虽然,他自己也姓安。 疑惑的看向了安瑾然,安隅不解他这话是何意。 “你可知这川宁侯府是因何而来?” 缓缓的摇了摇头,安隅对于北朐的事情知之甚少,对于侯府的事情则更加没什么了解。 “当日我爹乃是边境的一名将领,因着颇有些将才又与陛下同姓,是以在边关安定之后便被调回了渝州城,在一次偶然救了北帝一命之后,他便从将军成为了侯爷……” 但是事实上,许久之后他们才知道,北帝之所以会升任老侯爷,却并非是因为他救驾有功,而是因为他看中了侯爷夫人。 一次宫宴上,他蓄意策划要玷污侯爷夫人不成,逼得后者咬舌自尽。 那之后,他心下一直担心侯爷会因此怀恨在心,于是便趁着外出围猎之时,将老侯爷一并在宫外害死,只留下安瑾然一人。 安隅想,那一定是一段异常悲痛的往事,可是却被安瑾然说的云淡风轻,只寥寥几句,便将过往那么沉痛的事情道尽。 话落,安瑾然不觉朝着安隅凑近了几分,眸光变得愈发幽暗,“所以,我不单单只是憎恨安景行一人而已,只是他有了让我更加厌恶的理由而已。” “更加厌恶……”愣愣的重复了一句,安隅不明白他为何偏偏针对安景行,“我原来以为,你一心引起安景禾和安景行之间的矛盾,是因为自己想要做到那个位置上去,可今日听你如此说,我方才恍然大悟,你竟是打算毁了北朐。” 如此一来,他们两人的目的便截然相反了。 她还要依仗北朐来帮她报仇,可是他却只巴不得毁了它,这就有违两人的初衷了。 瞧着安隅的脸色微变,安瑾然便心知她是在担忧什么。 可她为何不想想,他既然答应了会帮她报仇,就一定不会食言,只要她不再将希望寄托在安景行的身上。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安瑾然又静坐在房中陪了安隅片刻,随后方才起身离开。 此后的每晚,安瑾然都会“如约而至”,虽然这约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甚至有的时候,安隅半天都不会再理他,可他也不过就是独自气闷半晌,翌日依旧前来。 橙兮见安瑾然终于开了窍儿,心下不禁狂喜,暗道和紫舞之间的赌约这银子是赢定了,只是可惜的是,她迟迟不见安瑾然将自己的感情对安隅说明白。 而后者明显也是对此事不大了解,安瑾然不说,她自己便根本不会往那些风月之事上去联想,两个人险些愁白了橙兮这群人的头发。 随着日子一点点的推移,安隅的身子渐渐转好,而她和安瑾然之间的关系好像是亲近了一些,可却又好像还一如往昔,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和安景行之间倒是愈发相熟。 未免自己的银子都进了紫舞的腰包,橙兮觉得,她得要放个大招了。 这日趁着安瑾然又来见安隅的时候,橙兮神秘兮兮的拉过了赤羽,叨叨姑姑的对他耳语了几句,却见赤羽的眸光变得越来越骇然。 “什么?!” “哎呀……”使劲儿拍了赤羽一下,橙兮紧张的朝着他嘘了一下,“你嚷什么,生怕主子听不见,想害死我啊?” “不是,我就是太激动了。” “嘿嘿,是不是被我的聪明才智所折服了。”橙兮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绝佳的幻想中,并没有注意到赤羽难看的脸色。 赤羽:“……” 他是被她的胆子给惊到了。 给主子灌醉,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瞧着赤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橙兮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想,要是能通过这一次让主子对小姐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那日后你就是他们两人的恩人了,想做什么不行啊,对吧?” 听闻橙兮的话,赤羽猛然想起之前蓝枭和他说的,心下不禁一动。 “去吧,少年,你一定会成功的。” 被橙兮成功洗脑之后的赤羽在随着安瑾然回到侯府之后,二话不说就搬出了两坛子酒,自己先喝光了一坛子之后,这才壮着胆子走进了安瑾然的书房。 闻着赤羽身上明显传来的酒气,安瑾然不禁微皱眉头。 “主子,咱哥俩今儿不议主仆,单讲兄弟。”说着话,赤羽便“哐啷”一声将酒坛子放到了安瑾然的书案上面。 且说蓝枭等人在暗中看着赤羽的行为,纷纷惊得瞪大了双眼,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这家伙是真的喝醉了吧? 看着安瑾然只静静的望着他并不说话,赤羽忽然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口中嘟嘟囔囔道,“咋滴,不给面子啊?” 毫不客气的将赤羽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了下来,安瑾然虽然依旧没有说什么,但是却兀自拿过了酒坛喝了一口。 他是侯爷没错,但有些时候,他们也是兄弟。 侯府接连出事的那阶段,是他们这些人一直在暗中拼死相保,他对世人眼中的那些等级看的不是很重,但是所谓过命的交情,他却格外珍惜,这也是为何他能几次纵容橙兮他们无礼的原因。 偶尔夜深人静之时,他也希望自己卸掉种种束缚,只做一个放纵的安瑾然。 “唉……也不知橙兮几时能明白我的心思……”颓丧的席地坐下,赤羽的声音听起来无力极了。 可是安瑾然却觉得,如橙兮那般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感觉不到赤羽的情意,也感觉不到别人的,但是安隅就不一样了。 想到那个一身红衣艳艳的女子,安瑾然便又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等到能娶上媳妇的时候,也不知要熬到哪一年才到头……” 随着赤羽的低叹一句句说出来,安瑾然竟觉得,他好像都是在说自己似的,想到他和安隅的现状和自己茫然的内心,他就只觉得心中憋闷的很。 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喝光了一整坛的酒,可奇怪的却是,却不知几时又出现了另外一坛,此刻的安瑾然也不疑有他,浑浑噩噩的拿过就喝。 待到月上中天,赤羽已经倒在了地上彻底迷糊了过去,可是安瑾然却愈发精神,只是神智略有些不大清醒。 脑海里莫名就浮现了那日安隅在花园中起舞的样子,可眼下已经快要入冬,再也见不到她在梨花树下起舞的模样。 这般一想,安瑾然便只觉得心里不舒服的很。 凭什么安景行那个家伙可以看,但是偏偏他就看不得。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直至最后,他竟忽然站起了身,脚步稳稳的朝着门外走去。 “诶,主子您……” 无视了蓝枭的阻拦,安瑾然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吓得青苍等人赶忙在后面跟着。 再说蓝枭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呼噜震天响的赤羽,心下不禁觉得奇怪,这家伙平日都是他们当中最能喝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谁知他方才这般怀疑着,便见原本还醉死在地上的人竟一脸清醒的站了起来。 “你这是……” “还不快去跟着主子,瞧我做什么。” 愣愣的点了点头,蓝枭满心惊讶的也随之离开了这一处。 敢情他方才都是装的啊,连主子都骗过去了,可以啊! 然而此刻被赤羽骗着喝醉的安瑾然,却一路目标明确的去了安景行的府中。 而当安隅看着深更半夜又去而复返的某人,她直觉便有些不对劲儿。 可是一旁的橙兮瞧着安瑾然眸光大盛,浑身酒气的样子,心里却爽翻了。 她赶忙闪身到了暗处,一并守好房门,免得被旁人闯入。 瞧着紧随安瑾然之后到的那些人,橙兮示意他们不要轻易进到房中,因为她隐约觉得,依照主子今日的状态,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来呢! 事实上,也果然和橙兮想的相去不远了。 …… “可是又什么急事吗?”否则的话,他为何又折了回来,而且是这么晚上的时候。 没有回答安隅的话,安瑾然只抬脚朝她走近了几分,顿时便让她嗅到了浓重的酒气。 安隅微微皱起了眉头,眸中三分不喜,七分疑惑,“你喝酒了?” “安景行是不是又来见你了?” 听着安瑾然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安隅心中更加奇怪,“他白日来过,你不是知道的吗?” 她如今住在他的府里,他每日都会来瞧瞧她,这事她也没有刻意瞒着安瑾然,更何况有橙兮在,想瞒也瞒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听闻安隅提到了安景行的缘故,安瑾然的眸光倏然一暗。 他既然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容拒绝的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中,“他对你做什么了?” 使劲儿挣了挣却无法将自己的手从安瑾然的禁锢中挣脱,安隅也不禁冷了脸,“他做什么了?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两人距离的很近,安隅只觉得呼吸间满满都是对方的酒气,难受的令她皱眉,却同时又灼人的想让人逃避。 “明日我便会将你接回府里,你的伤原该好的差不多了才是。” “安瑾然,你不能这样。” “我能,你知道的,如果我想,就一定能。” 黑眸紧紧的盯着安隅,安瑾然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她紧紧抿起的红唇上,理智轰然崩塌。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她俯下了头,双唇紧紧的压在了安隅的红唇上,狠狠的吮吻舔舐,还未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舌尖便随之而至。 “唔……”安隅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沉醉于亲吻的人,忽然很难将他和素日那个不可一世的安瑾然联系到一起。 她不安的推拒着,却不料招来安瑾然更加亲密的对待。 只用了一只手便将她的一双手都反剪到了身后,安瑾然另外的一只手紧紧的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不停的将她压下自己这一边。 呼吸彻底的乱了节奏,引得安瑾然的动作也愈发痴狂。 他好像是不再满足于唇齿间的亲吻,大掌略带暗示性的在安隅的后背摩擦着,生生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轻推着安隅倒向了柔软的床榻,安瑾然颀长的身影随之而至。 双手紧紧的抵在他的身前,安隅试图抵挡他的侵犯,可是奈何力气却小的可怜。 “安瑾然……”她的声音是压抑的,略带着一丝颤音,却仍旧理智的没有惊呼出声。 即便是到了眼下这般时刻,她也还是没有忘了自己如今是身在四皇子府中,倘或被人知道安瑾然在这里的话,那一切就都完了。 她不知道橙兮晓不晓得房中发生的情况,是以她也不敢贸然唤她出现。 若她一早就得到了安瑾然的吩咐不可以对她出手相助,那即便唤了她出来,也不过就是多一份尴尬而已。 就在安隅为此事百般焦灼之际,却忽然感觉到自己颈间一凉,待她回神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安瑾然的手中正握着她腰间的束带,而她领口的衣襟已经被他拉扯的半散。 “不要!”猛地伸手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可安隅却不知道,她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只会让安瑾然更加不悦,而他一旦不悦,做出来的事情就只会更加疯狂。 突然,安瑾然猛地低头吻在了安隅的颈侧,牙齿一点点的轻咬着,带着十足的诱惑和痴缠。 他的手不知在何时捏住了安隅的手腕,彻底的束缚住了她所有的行为。 看着对方的唇瓣被自己咬的充血,安瑾然的脸色难得不复之前的阴暗,竟忽然妖冶的笑了下。 …… “姨丈、姨丈,您怎么不讲了呢?”见安瑾然讲到安鱼住进四皇子府之后就没了声音,夜安皓不禁奇怪的伸手晃着他的手臂。 回神的时候看到夜安皓仰着头,一脸好奇的将他望着,安瑾然却下意识的看向了安鱼,果然见她微红着脸将他瞪着。 那次实在是个大误会,他除了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吻痕之后就没有再做别的,不过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便忘记了,后来不经意间见到了安鱼颈侧的痕迹,他还只当是安景行留下的,生了好大的气,吃了不少的醋。 “皓儿别听你姨丈胡说了,后面便没有什么故事了。”免得安瑾然这个不正经的又胡说什么,安鱼便赶忙拉过了夜安皓说道。 “诶,哪里就没故事了,你忘了你还骗我来着?” “我几时骗过你?”她怎么不记得,这又是他诓骗她。 “此后不久凤卿去渝州城接你回丰延,你不是亲口承认欺骗说你喜欢我吗,如今你既是不承认,难不成你当日不是在撒谎,竟是真的喜欢我?” “当着孩子的面,少浑说。” 安鱼自然是没有安瑾然那么厚的脸皮,不禁伸手捶了他一下,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可是谁知夜安皓见他们两人如此,却颇为淡定的说道,“姨母不必不好意思,我父皇在宫中也是这般对我母后的。” 安鱼:“……” 这孩子是不是懂得有些多了! “姨丈继续讲呀,后来姨母是如何被您从四皇子府救出来的?”这故事虽是没有父皇和母后的曲折离奇,但是却也令人好奇。 “也不算是救,你姨母那时毕竟算是我的妹妹,我要接她回府,任何人都拦不住,而且我和安景行说,我的妹妹必然不会嫁与旁人为妾,除非他能腾出皇子妃的位置来,否则的话,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如愿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将安景行的打算,偷偷的告诉了安景禾,由他出面从中作梗,一直没有让前者遂了心愿,直到后来你母后去北朐接走了你姨母,再然后,你姨丈我便开始千里追妻,一直追到了丰延这里,最后抱得了美人归。” 瞧着安瑾然一脸的得意之色,夜安皓却半点不客气的泼冷水道,“可是我父皇和我说,您能娶到姨母,完全是因为他当日给您提点了几句,否则的话……” “否则什么?”不想夜倾昱竟然歪曲事实,安瑾然当时便变了脸。 “他说您眼下连丈人家的大门朝哪儿看都不知道呢!” 眼看着安瑾然又被夜倾昱的几句话给撩的发了火,安鱼不禁无奈的失笑。 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怎地还像小孩子一样,说翻脸便翻脸。 “诶,对了,那后来那个叫安景行的人如何了呢?” 不妨夜安皓会忽然提到了那个人,安鱼的脸色不禁微变。 安瑾然伸手握住了她细嫩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然后才又转头朝着夜安皓说道,“死了。” “你……”没有想到安瑾然如此不避讳的将这么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夜安皓,可是她想要去阻止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放心,他是夜倾昱和凤卿的孩子,哪里就那般脆弱了。”安抚的拍了拍安鱼的手,安瑾然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是怎么死的啊?” 然而随着夜安皓下一句话问出来,安瑾然的眸光却不觉一暗。 安景行是如何死的,这连安鱼都不知道。 因为她当时昏迷了,他料理那人的时候,并没有让她看见,事后也没有说与她知道。 只因他明白,安景行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伤害过她,即便是最后将她绑走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使了些小计策为了试探自己罢了,是以如果将安景行的结局告诉安鱼的话,安瑾然很怕她会觉得对对方有愧。 见安瑾然一时沉默,安鱼却温柔的拉过了夜安皓的手说道,“逝者已逝,他们的故事便不要再被提起了,否则的话,便是对他们的不敬。” “哦……”懵懂的点了点头,夜安皓听话的不再追问。 深深的看了安鱼一眼,安瑾然见她眉目依旧温婉,便心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姨母,可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是什么?” “为何我从未见过橙兮和赤羽他们,难道他们后来发生不测了吗?”想到那种可能,夜安皓忽然觉得怪可惜的。 闻言,安鱼不禁掩唇轻笑,随后才回道,“这就要问你姨丈了,瞧瞧他这仇到底要记多久。” 就是因着在北朐的那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安瑾然后来得知了橙兮他们暗中捣的鬼,还有他们拿他下注的事情,于是便变着法的折腾人家,三天两头的派他们出去,至今橙兮和赤羽两个主谋还被他丢进了靖安王训练暗卫的那个牢坑中未回来呢! “谁让他们不敬主子了,我若再一味不理会的话,将来便要翻了天了。” “但是黄洛没有参与啊,为何也没怎么听您提到他?” 谁知听夜安皓说起了黄洛,安瑾然和安鱼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不是他们不喜欢黄洛,而是他的那个性格…… 安鱼初次见到黄洛的话,甚至都觉得青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安瑾然手下这些人从前都是隐藏在各个地方的探子,有说书的、有唱戏的、有做饭的。 而黄洛…… 他是在一直生活在小倌馆里的人,本身有些男生女相不说,就是他的喜好,至今他们也是弄不明白的。 不同于赤羽他们均是一色的束顶戴冠,黄洛的三千发丝永远是散着的,而且他的生活精细到堪比橙兮和紫舞这样的女子。 胭脂水粉这些都是必备的,每日不沐浴不能入睡这也都是规矩。 更重要的是,他面对男人展现出的好奇心,远比一个女子要更浓烈。 甚至一开始的时候,安鱼还从黄洛的眼中看到了对她的敌意,让她误以为他是不是对安瑾然有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他不止对她这样,就算是和橙兮还有紫舞在一起,他也是一副高傲的模样,随时像一只斗艳的孔雀一般。 按照这样的情况推算下去,他应该是对赤羽和绿幽等人比较不错,然而事实上,他也一样不屑于和他们一起玩,美其名曰是嫌弃他们过得太粗糙了。 想到有关黄洛的种种,安鱼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愿意夜安皓这么小的孩子打听这样的事情,她便赶忙岔开了话题。 “怎么今日夙儿没和你一起呢?”他们兄弟俩,素来不都是同进同出的吗,今日怎地反倒只看见了一个。 “我们分头行动,他去乐藻姨母那边了。” 一听这话,安瑾然倒是来了兴致。 就凭玄觞那个性子,他能讲出什么样像样的故事来。 再加上夜安夙那个小闷葫芦,怕是那场面一定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夜安皓并不知道安瑾然心中所想,还只满心好奇的等着夜安夙回来之后两人资源共享呢! 不知道,他听到的又是怎样的故事…… 第七章 安念曦小公举 这边夜倾昱和凤卿那边忙完了国事,便来见安隅和安瑾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用着晚膳。 看着安瑾然怀中抱着的小孩子,凤卿不禁打趣道,“我说大姐夫,念儿如今已经会走了,你便将她放下来,让她和皓儿一起玩不行吗?” 从进宫开始便一直抱着,他也不嫌累得慌。 “你没有女儿,不懂这种乐趣。”依旧怀抱着安念曦,安瑾然对凤卿的话充耳不闻。 “可我瞧着念儿可没觉得这是乐趣。”说着话,夜倾昱捏了捏安念曦的小肉脸,觉得这丫头比他爹爹可爱多了。 “念儿难得进宫,你便让她和皓儿一起跑跑闹闹玩一玩嘛!”直至最后,连安鱼都看不下去开了口。 可即便如此,安瑾然还是我行我素的抱着安念曦,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安鱼等人见他如此,便也就懒得再说什么。 也不知他是从几时开始,就变成了这般视女如命的性子。 想到当初她有孕的时候,安瑾然还说待到这孩子出生之后一定将她丢的远远的,可是却哪里知道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其实安瑾然从当日那个不可一世的安侯爷变成如今的女儿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安念曦长得极好,很像安鱼,只除了那双瑞凤眼,却与安瑾然别无二致。 原本他们还觉得,一个女儿家生出这样的一双凤眼会显得人难以接近些,可好在这孩子常常笑,倒是柔化了几分眉眼间的气势。 对于这个孩子,安鱼并没有希望她的容貌定要多么的倾城绝色,也没有要求她将来要嫁的夫君身份多么显赫,只求她一世无忧,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 念曦这个名字还是凤傒给起的,是希望这孩子能够成长在朝阳之下,沐浴阳光当中。 然而在安瑾然对女儿宠溺毫无下限的情况下,安念曦到底与安鱼想象中的温婉小女儿相差甚远,不过那却是后话了。 且说他们一家三口在宫中用完了晚膳之后方才出了宫,临走之前安念曦一直抓着夜安皓把玩的一块玉佩不撒手,安鱼本想强行让她松手,可是还未等她说什么,便见前者红了眼眶,而安瑾然这个女儿奴当即便不愿意了。 “一块破玉佩罢了,拿给我们念儿玩玩怎么了?” 瞧着安瑾然一副蛮不讲理的强盗行径,安鱼不禁扶额无语。 她有一种预感,念儿再这么被安瑾然娇惯下去的话,一定会被宠坏的。 “姨丈有所不知,这枚玉佩乃是安弦堂哥送与我的,若换成别的东西,皓儿定然任由表妹挑拣。”夜安皓年纪虽小,可说出的话却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然而…… “那你便去告诉夜安弦那小子,让他再寻一个送你,这个我们念儿收下了。”说完,安瑾然就径自躲过了夜安皓的玉佩,拿给自己女儿玩的开心。 未等安鱼开口制止,便直接被拉走了。 皱眉看着那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夜安皓的眼中浮现了一丝纠结,“父皇,姨丈怎么和辰皇叔一样,蛮不讲理呀!” “嗯,皓儿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有病。”夜倾昱慈爱的摸了摸夜安皓的头,一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什么病啊?” “女儿奴。” 凤卿:“……” 真是一个比一个没有正形! 状似不悦的瞪了夜倾昱一眼,凤卿示意他别再教坏了夜安皓,于是便拉着他的小手教育道,“夜家的这些孩子里,便只有你皇叔家的歌儿是个女孩子,是以难免娇惯些,何况你皇叔也不止对歌儿如此,从前对陌儿也是这般。” 闻言,夜安皓这才若有所觉的点了点头。 “那姨丈呢?” “至于你姨丈嘛……他就是单纯的有病了……” 燕洄:“……” 这夫妻俩就没有一个有正形的,一个皇帝、一个皇后,可是怎地就这么四六不着的呢! 玩笑过后,夜倾昱竟难得说了句正经话,“如今你弄没了安弦送你的玉佩,改日便要好生和他解释一番,知道吗?” “是,儿臣记住了。” 重重的点了点头,夜安皓想,这是他的问题,他得亲自和安弦堂哥解释才好。 不过此时的夜安皓尚且不知,由这枚玉佩引发的事情还远远没有完。 …… 话说安瑾然和安鱼两人回到自家之后,他才总算是舍得将安念曦放在了榻上。 无视那个一脸讨好的爹,安念曦兀自玩着手中的玉佩,圆圆的眼珠转来转去,看起来似是对那玉佩极其好奇的样子。 见自己被彻底无视,安瑾然不死心的再次凑到了安念曦的跟前,“念儿,你怎么不理爹啊?” “没有啊!”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安念曦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个。 “这玉佩有那么好玩吗?” “好玩。” 安瑾然:“……” 自己生的女儿,跪着也要宠完。 看着安瑾然一副拿安念曦无可奈何的样子,安鱼不禁在一旁偷笑。 亏他费尽心机的讨他女儿的欢心,可是人家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现在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理他都不理。 待到晚上安寝的时候,安瑾然还在为白日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么小就开始不将他这个爹放在眼中了,这长大了还得了。 想到这儿,安瑾然便不禁开始担忧了。 他得端正自己的态度,好好教育这个女儿,不然将来长大就不好管了。 但是这样的话,他也就是这么一想,安鱼也就是那么一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因很简单,因为安瑾然根本就做不到。 只要安念曦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唤他一声“爹”,他顿时便美得连北都找不到了,莫要说约束孩子,便是让他去杀人放火也不是不可能的。 “怎么了,还在为念儿不理你的事情生气呢?”瞧着安瑾然神色肃穆的样子,安鱼不禁惊讶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人说中了心事,安瑾然的脸色明显一僵,随后方才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心里有些不平衡而已。” “为何不平衡?” “我是她爹,她居然能为了一枚玉佩不搭理我。” 听闻这话,安鱼都有些无言以对了。 他也实在是太无聊了些,居然为了一枚玉佩和自己的女儿吃醋! “你也太没意思了点……” “安鱼,你不懂,这件事很严重。” “哪里严重?”她怎么不觉得? “念儿她如今为了个玉佩就能不理我这个爹,将来若是大一些该出阁了,心里岂不是就更加没有我的位置了。” 瞧着安瑾然说的一般正经的样子,安鱼便心知他不是在开玩笑。 可念儿如今还不到三岁,他想的事情未免太长远了些吧! 懒得再理会这个仿若“魔怔”了的人,安鱼径直转身睡去,却不妨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耳边是安瑾然稍显不悦的声音,“怎么,连你也不愿搭理我了?” 安鱼:“……” 这人可当真是病了不成,竟然连她也挑上了。 “嘶……轻点……”皱眉躲了下安瑾然在她颈间作乱的唇,安鱼不禁低语道。 “不。” “安瑾然,你再闹我就生气了。”这话虽然听起来骇人,可是安鱼的声音魅惑的不行,又哪里吓得住安瑾然呢! “你要是生气,我就更闹了。” 安鱼:“……” 说不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瑾然就变得越来越没有下限了。 而安鱼每每在床笫之间与他交锋,必然输得一败涂地。 夜晚宁静,月色正好,房中不时传来交错急促的呼吸声,羞的月儿也躲在了云层之后。 …… 不得不说,虽然安瑾然在安念曦的事情表现的像生了病一样,但事实也终于证明,他的担忧不是多余的。 就在安念曦六岁的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了夜安弦,惊为天人。 按理来说,一个是凤卿的外甥女,另一个是夜倾昱的侄子,他们本应该很早之前就见过才对,但是奈何有安瑾然这个爹在,日日防贼一般的防着别家的男孩子,到最后甚至连夜安皓和夜安夙兄弟俩都防上了,生怕有人对他女儿企图不轨。 然而即便是在安瑾然这样的严防死守下,还是没有彻底断绝了安念曦心中的小火苗。 初见夜安弦的第一面之后,她就立下了目标,她这一辈子一定要嫁给他不可。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安念曦决定仓促,实在是夜安弦长得太“诱人”了些。 比起夜安皓的灵动和夜安夙的冷漠,夜安弦简直就是神仙在世一般的清润。 尽管彼时他的年纪尚幼,但却完美的继承了夜倾桓的所有优点。 总是一身素色白衣,发丝只用一根翠竹簪簪起,行若莲花,颜若朝华,若非眼角的那颗泪痣为他添了些烟火气,怕就是神仙下凡无疑了。 不过嘛…… 夜安弦的气质好虽是好,就是不能开口,否则的话,这傻白甜的性格就暴露无遗了。 正常情况下来说,夜倾桓的儿子怎么着也不能差了,但怪只怪他一心带着烟淼出去游山玩水,在夜安弦三岁的时候便将他丢进了靖安王府,任由他和地宫的那些暗卫混在一起,又多是被流鸢那个一根筋的丫头教管着,再随了些烟淼单纯的心性,这傻白甜的性子便定了型。 可即便如此,安念曦还是被他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在她年少的认知里,长得好就代表一切,否则一切免谈。 只是她的容貌虽也精美,但这性子不知为何却有些随了凤卿,再加上自小被安瑾然娇惯的缘故,行事便很是嚣张霸道,自幼习武,再大一点便提着一把宝剑满大街的去替天行道。 而丰鄰城中自从多了她和夜安陌这两个小魔王,倒是难得太平了许多。 她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成为一代女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凤卿还曾开玩笑说要不给这俩孩子撮合撮合得了,不过方才露出这点口风,倒是吓坏了丰鄰城中的男女老少。 这一个人便已经足够他们头痛的了,倘或这两人要是长大成了亲,还不得将他们生生祸害死啊!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祈求,是以安念曦并没有看中炙手可热的夜安陌,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夜安弦的身上。 但是奈何天不遂人愿,谁知夜安弦竟对安念曦的“喜爱”避之不及。 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他从小到大接触的女子当中就没见过安念曦这样的。 他一直以为,娶妻当如自己的母妃那般,清冷如月,亦或是像青冉姨母那般,温柔似水,可是偏偏,安念曦这两种哪种都不是。 相反的,她很聒噪。 比起寻常的大家闺秀,她有些粗鲁,而比起那些混迹江湖的女子,她又多了些精贵和娇憨,这样一个野蛮的大小姐,并不是夜安弦的“菜”。 更重要的是,两人的初见他就被对方给打哭了,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讨厌这个女孩子的事实。 再说安念曦将人打哭之后,却丝毫没有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夜安弦是不忍心和她动手。 可是她又哪里知道,夜安弦不还手是因为他完全不会武功。 他从小就不喜欢那些舞枪弄棒的事情,是以满脑子想着学习的也不过是诗书礼仪,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然而这些事情,彼时的安念曦还不知道。 安瑾然皱眉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擦拭着寒光森森的宝剑,想着今日她在宫里将夜安弦打了的事情要是被安鱼知道了,怕是今日就又要被赶去书房睡了。 话说起来,自从安念曦渐渐长大,犯下的大错小错便越来越多,而安瑾然为了在安鱼面前帮她遮掩,也不知道自己背了多少锅。 明明每次都下定了决心好生约束她,可待到下一次却依旧如此。 “爹爹,您想好怎么和娘亲解释了吗?”安念曦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想象着自己将其送给夜安弦时对方可能有的样子,她的唇边便弯起了一抹笑意。 “没有。” “那您还坐在那发呆。” “这可是你犯下的错,就推到爹爹身上不管了?”人可是她打的,他又没动手。 闻言,安念曦巴掌大的小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随后方才接着说道,“可是您袖手旁观了呀,而且还笑的那么大声。” “我那是……” “什么事呀,谁笑的大声了?”说话间,却见安鱼身着一身暗红色的华美衣裙走了进来。 不妨安鱼会忽然过来,安念曦和安瑾然不禁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 完了! 他们还没有想到对口的说辞呢,这下真的糟了。 见这父女俩神色有异,安鱼眼观鼻鼻观心,便猜到了他们必然是有事瞒着她。 她知道念儿素日胡闹惯了,而安瑾然这个爹当的明显比孩子还要胡闹,是以她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他们今日进宫又惹什么事了。 “你们父女俩今日进宫,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曾?” “不曾。”父女俩异口同声的否认,连摇头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那可遇见什么人了吗?” “也没有。” 瞧着他们对此事如此步调一致,安鱼便愈发觉得奇怪。 想了想,她便柔声对安念曦说道,“念儿,你先出去。” “……是。”给了安瑾然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安念曦便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安瑾然和安鱼两人,他看着她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她猜了个透彻。 “安鱼……” “还不说实话吗?”安鱼的语气虽然懒懒的,可眼中的探究之意却十分的明显,倘或这会儿安瑾然再不承认错误的话,怕是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念儿她不小心把夜安弦那小子给伤着了……” “什么?!”随着安瑾然的声音越来越低,安鱼的音量却蓦然拔高。 看着安鱼那双愤怒的明眸,安瑾然心下顿时一惊。 “你听我说,伤的也不严重,念儿她一个女儿家能有多大的力气啊!” “那可是雍锦王世子!”他们父女俩怎么可以这么胡闹,平日在府里舞枪弄棒也就算了,不想今日进了宫竟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旁人倒也罢了,可安弦那孩子自小便在靖安王府长大,夜倾辰那个人虽是清冷了些,但是却极其护短,如今得知夜安弦被念儿打了,还不知那人会如何反应呢! 大抵是猜到了安鱼心中的担忧,安瑾然便开口安抚道,“别担心,便是看在凤卿的面子上,夜倾辰也不会计较的。” “快点着人去准备东西,咱们这就到靖安王府去。” “这么晚?” 皱眉瞪了安瑾然一眼,安鱼甚至已经懒得再和他多言了。 她就不明白了,从前那么有原则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呢! 吩咐下人准备好礼品之后,这一家三口便乘车去了靖安王府。 安念曦原本是不愿意去的,可一想到还能再见到夜安弦,当即便蹦蹦跳跳的同意了。 马车上 安鱼拉着安念曦的小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念儿,待会儿去了王府,须得要同安弦赔个不是,记住了吗?” “为何?” “你将他打伤,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可谁知安念曦听闻这话却摇头表示不赞同,小嘴还振振有词道,“娘亲不知,我在动手之前便言明是切磋武艺,他自己技不如人,念儿并没有错啊!” “既是切磋武艺,也该讲究点到为止,你出手伤人便算是不对。” 一时被安鱼说的语塞,安念曦便皱着小脸将目光落到了安瑾然的身上。 见女儿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将安瑾然给心疼坏了,方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以一接触到安鱼警告的目光,顿时便歇了声。 那时安念曦就知道,今后再想指望着这个妻奴爹爹是不能够了。 未免惹得娘亲动怒,于是便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娘亲说的念儿都记下了,待会儿去到王府,念儿先给王爷和王妃赔礼,然后再向夜安弦致歉。” “嗯,这才乖。” …… 且说这一家三口到了靖安王府的时候,慕青冉正看着紫鸢给夜安弦的擦破的手臂上药呢! 听闻是安鱼和安瑾然前来,她还未等说什么,便见夜倾辰冷着一张脸吩咐道,“赶出去。” “这……”墨锦无奈的看向了慕青冉,却见后者朝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请他们到花厅去坐,我和王爷稍后便来。” “是。” 冷眼看着夜安弦哭红的眼眶,夜倾辰声音清冷的问道,“如今可要习武吗?” “不习。”就算是被安念曦一个小姑娘给打了,可夜安弦却还是一口咬定了不学习武功。 “有骨气,那下次被打了别再哭哭啼啼的跑回来。” 伸手轻捶了下夜倾辰,慕青冉不赞同的看着他,“弦儿还是孩子呢,你别如此说话。” 说完,她转头看向夜安弦手臂上的伤,温软的眼中透着一丝自责和愧疚。 烟淼是信得过她才将孩子放在了她的府上,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可不想今日竟让他受了伤。 看着慕青冉微蹙的眉头,夜安弦下意识的伸出了小手按在了她的眉心,“姨母别这样,弦儿一点也不疼,没事的。”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慕青冉牵着他的手准备去见安鱼他们,却不妨夜安弦却一动都没动。 “怎么了?” “姨母,我可不可以不去见他们,安念曦是个恶魔。” “那孩子只是好动了些,却并非是什么坏孩子,她乘夜而来,可见是真心要向你致歉的,弦儿身为男子汉,不该这般逃避才是。” 被慕青冉这般一说,夜安弦犹豫了下,方才坚定的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难得夜倾辰大发慈悲的一手抱起了他,另外一只手牵着慕青冉就往花厅走去。 说起来,慕青冉和安鱼也算是相熟,因着凤卿的缘故,她们倒是也时常会在宫中相见,不过到底是涉及到孩子的事情,何况夜安弦又是烟淼的,这情况自然复杂些。 且说安念曦在厅中方才见到了夜安弦的身影,眸光便顿时一亮,觉得他哪怕是受了伤也是格外好看的。 瞧着自家女儿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安瑾然不禁扶额叹息,只遗憾白日里没让她使劲儿点下手。 两家人一见面,简单见礼之后便双双入了座。 还未等安鱼示提醒安念曦,便见她自己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夜倾辰和慕青冉的面前,声音清脆的说道,“念儿今日无礼,不小心伤到了小世子,还望王爷和王妃恕罪。” “你们都是小孩子家,一起玩闹失了手也是有的,只是弦儿他没有武功在身,念儿下次再和他玩的时候,记得小心些就好,好吗?” “什么,他不会武功?!”惊诧的望着慕青冉,安念曦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若是会武功,又怎么会被你打的那么惨呢!”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道含笑的声音,听起来稍显稚嫩,安念曦循声望去,便见是夜安陌含笑走了进来。 顶着夜倾辰那张妖孽众生的脸,却满脸的温润笑意,夜安陌可谓是足够夺目了。 然而在看到夜安弦毫不犹豫的走到夜安陌的身边,笑嘻嘻的唤了一声“堂哥”时,安念曦知道,这个人将会是自己未来最大的敌人。 而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话再说回眼下,安念曦在得知夜安弦不会武功之后,难得小恶魔的心中升起了丝丝愧疚,心下想着今后必然不会和他再动手了。 但是作为安瑾然的女儿,这样类似保证的话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想到自己来之前向娘亲保证的事情,安念曦便朝着夜安弦走近了几步,却不妨他一下子藏到了夜安陌的身后去。 “喂,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激动,夜安弦微皱着眉头从夜安陌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安念曦明明很灿烂的笑脸,却莫名觉得恐怖。 “今日伤到了你原是我的不对,这厢给你赔礼了。” “罢……罢了……”只要她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表示很开心了。 但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今后若是有谁敢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气。” “……多谢。”口中虽是这般应着,但是夜安弦却不禁腹诽,她不欺负他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指望着她帮他欺负别人。 与夜安弦这般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不同,安念曦是越看他越喜欢,想都没想便朝着慕青冉和夜倾辰说道,“王爷、王妃,等我长大了可以嫁给他吗?” 话落,一屋子的人都静默无声。 如果说旁人的神情能够用惊讶来形容的话,那安瑾然和夜安弦就可以说是惊恐了。 “念儿,不可以胡说八道!”安鱼将安念曦拉回了自己的身边,神色虽未有十分不悦,可到底有几分严肃。不管她往日如何胡闹,可她终归是个女儿家,哪里能这么小的年纪就说出这样的话,传出去不免有损闺誉。 “娘亲,念儿没有说话,念儿就是喜欢他。” “你才多大的年纪,可知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吗?” “不过是小孩子家玩笑而已,大抵她是觉得弦儿善良无害,喜欢同他在一起玩而已。”未免场面太僵,慕青冉便含笑说道。 “这倒是……” 比起安鱼和慕青冉两人这般配合着没让事情发展的尴尬,有一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反应。 安瑾然眸光发直的看着夜安弦,俨然已经将对方当成了敌人。 想要娶走他的女儿,这怎么能行呢! 而内心和安瑾然同样拒绝的,自然还有夜安弦。 从安念曦的口中听到那句话开始,夜安弦的身子便猛地一僵,看着对方眼中的志在必得,他的心下忽然警钟大响。 他隐约有种感觉,这一辈子他都在活在这个噩梦当中。 …… 回府的时候,安鱼看着还未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的安瑾然,她不禁摇头叹息,而余光扫到在一旁暗暗给自己打气的安念曦,她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这孩子从小开始就一根筋,她决定的事情很少有谁能够改变,这点可以说是彻底随了她和安瑾然。 而她如今说长大要嫁给夜安弦,安鱼却不敢完全将这当成是一句玩笑话。 或许将来她的想法会变,但是如今呢,她一定会因为自己心里的那把火而做出无数令人头痛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安鱼便试探着问道,“念儿,你为何说要长大嫁给安弦?” “因为念儿喜欢他呀!” “可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念儿知道,就是像爹爹和娘亲对彼此那样。”两人一时一刻也不愿意分开,想要一直和对方待在一起。 闻言,安鱼眸光微闪,脸色不仅一红。 她这么小的年纪,是谁教的她这些! “可如果安弦他不喜欢你呢?”虽然这么说有些残酷,但安鱼还是试探着问道。 大抵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安念曦不禁一愣,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他敢!”可谁知她没了声音,倒是一旁的安瑾然来了精神。 他女儿这么好,喜欢上谁便合该是那人的荣幸才对,居然还敢不喜欢他女儿,任他是何人,先捆回来再说。 皱眉看着安瑾然,安鱼心道这孩子就是这般被他惯坏的。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安念曦的眸光豁然一亮,“那我就缠着他,日日黏着他,他总会喜欢上我的。” 安鱼、安瑾然:“……” 这孩子怕不是没救了! 而事实证明,安念曦的这句话也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自打那日往后,她便日日往靖安王府跑,碍于慕青冉和安鱼相识,还有凤卿这个皇后的面子在,墨锦等人也不敢相拦,倒是苦了夜安弦。 虽然安念曦既不打他,也不骂他,相反还会对他笑,但他就是觉得锋芒在背,忙骨悚然。 他本想逃去烟霞山,但是父皇和母妃都不在,那山中阵法奇多,他根本就进不去,最终便只能依旧待在王府中,眼睁睁的看着安念曦围着他转。 他去国子监上学,她便带着点心随他前去。 他和堂哥堂姐一起外出游湖,她便也吩咐下人划着船在后面跟着。 就连他去宫中给皇叔请个安也能撞见她,当真是阴魂不散。 可是不管夜安弦如何言明,自己不会喜欢她,安念曦就是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的缠着他。 而这当中有一个较为麻烦的问题就是,安瑾然也会时不时的出没吓他一下。 被这父女俩百般“折磨”,夜安弦简直欲哭无泪。 可即便是在这样“艰苦卓绝”的环境下,他还是健康的长大了,而且模样愈发清隽,身上的仙气也越来越浓。 至于安念曦,自然也长成了出挑的大美人,陆续有媒人上门提亲,却都被安瑾然吩咐下人给赶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丰鄰城中前来求娶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尽管安瑾然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但是奈何安鱼可是凤卿的胞姐,有了这层关系,难道还怕将来无法青云直上嘛! 是以就算丰鄰城中有一些不利安念曦的流言,却还是有大把的王侯公子前来提亲。 不过这位实心眼儿的傻姑娘却还是一心惦记着夜安弦,虽然对方的心里并没有她的位置。 这日夜安陌从外回府之后,发现夜安弦不知是几时从烟霞山回了来,便不禁淡淡笑道,“你一回来,这府里就要热闹了。” “堂哥这话是如何说?” “我给你算一卦,待会儿必有佳人上门,你可相信?”说着话,夜安陌“唰”地一声甩开了手中的折扇,声若空谷竹音般令人沉醉。 心知夜安陌说的便是安念曦,夜安弦不觉脸色微僵。 从小到大,那人便一直如同影子一样跟着他,至如今已经快五六年了,她竟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连他都不禁奇怪,自己到底有哪里好,值得她这么痴缠。 若非是回烟霞山的这段时日,怕是他依旧难得消停,即便不用堂哥算卦,他自己也知道,用不了多一会儿,自己回来的消息一传出去,她一准儿就回来王府了。 看着夜安陌笑的一脸幸灾乐祸,夜安弦忽然无比头大。 “我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家如今愈见张开,也美得什么似的,便是配你这张脸也并无不可,依我之见,你便从了她吧!” “堂哥怎么连你也变了,你从前不是都帮着我躲着她的吗?” “做人总得有点怜香惜玉之心不是,人家可是追了你许久,更何况,眼下丰鄰城中去安府提亲的人可是不少,你就不怕她哪日改了主意,不再倾心于你了?” “若果真如此,那我倒要多谢那位仁兄了。” 兄弟俩正在说着话,不妨安念曦当真匆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人还未进门,便听到了她喜悦的呼声,“夜安弦,你回来啦!” 说话间,便见一名一袭红衣的豆蔻少女跑进了房中,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见状,夜安陌事不关己的笑了笑,在安念曦的怒视下优哉游哉的起身离开。 如果说安念曦对夜安弦是一见如故的喜欢,那对夜安陌便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讨厌。 或者说,她又多喜欢夜安弦,同时就有多讨厌夜安陌。 倒不为别的,而是从小他就帮着夜安弦躲着自己,害她好几次都扑了空,给夜安弦机会躲进了烟霞山,有时许久都见不到他。 不过眼下好了,她的武功又精进了,这次他若是再回烟霞山的话,她便一并跟着闯进去。 愣愣的看着安念曦,夜安弦心下微疑。 他们许久未见,他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变得愈发好看了。 难怪堂哥说丰鄰城中有许多人向她求亲,实在是这副皮囊太具有欺骗性了,可实际上,他可是知道她有多野蛮的。 小时候她承诺了不会再打他,却还是会在见面的时候用武功欺负他,实在是有够可恶。 伸手在夜安弦的眼前挥了挥,安念曦皱眉唤道,“夜安弦,你怎么啦?” “……没事。” “你这次回来了便先别走了,寻个时间,便去我家提亲吧,待到我及笄之后,便可以嫁给你了。” 不妨安念曦忽然提到了这事儿,夜安弦不禁脸色微红。 “我不娶你。” “不行,你得娶我。” “为何?”这样的事情凭什么她说了算,难道他自己的意愿还做不得主吗? “因为我想嫁给你啊!” 夜安弦:“……” 瞧着他也眼中明显的拒绝,安念曦想到了什么,随后一脸傲然的说道,“想摆脱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什么办法?” “要么打赢我,要么就娶我。” 第八章 漫漫习武路 就是因为安念曦的这一句话,彻底的颠覆了夜安弦活了十三年的认知。 原来想要拒绝她,就只能打赢她。 那是不是代表着,只要他的武功比她强了,他就能够摆脱她了。 想到这儿,夜安弦的眸光便不觉发亮,却生生刺的安念曦心疼的很。 虽然从小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眼下要面对这么鲜血淋漓的事实,她还是觉得心里难受的很,远远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一时冲动下脱口而出的话,让安念曦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想到夜安弦如今这个年纪了,不比她是从小学习的武功,就算他从现在开始学的话,也一定打不过她。 这般一想,安念曦便有信心了许多。 “我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如果你打得过我,从此往后我便再也不会缠着你,可如果你输了,就要在我及笄那日下聘迎娶我。” “好。”既然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摆脱她,那他认了。 看着夜安弦那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安念曦的眸光不觉黯淡了下来,口中却还是蛮横的说道,“哼,你休想赢了我。” “三年之后自会见分晓。” 被夜安弦这话气的脸色通红,安念曦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恶狠狠的朝着警告道,“在这期间,不准你去勾搭别的姑娘。” 闻言,夜安弦白皙的脸颊不禁微红。 他以为自己是她吗,行为那么大胆,有什么心思只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 见夜安弦沉默着不说话,安念曦只当他是已经有了一众人,不禁气的变了脸,一怒之下便拂袖离开。 可是夜安弦见她离开却连挽留一下都不曾,似是只恨不得她尽早走才好呢! 不过望着安念曦鲜红的一道背影,夜安弦的心中竟不受控制的想着,这个野蛮的臭丫头几时也变得这么好看了? 压下心底奇怪的感觉,夜安弦想,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抓紧练武才行。 他只有三年可用,这时间并不算宽裕。 幸好王府中高手众多,他只要一一向他们求教,也许还可与安念曦比上一比。 说起习武,夜安弦首先找到的便是流鸢。 一来是因为他自小便多是她带着他玩,二来便是流鸢的武功极高。 听闻了夜安弦的来意之后,流鸢却一脸的男色。 “流鸢姑姑,怎么了?” “我的武功多是杀招,不适合你这样中途修习。”加上他从前半点基础都没有,练得不好,反倒会损害了自己的身子。 “哦……” “要不这样吧,你去找墨潇学,他的武功很好啊!” “好,那我就先跟墨潇叔叔学。” 就这样,夜安弦开始了他的习武之路,然而天不遂人愿,情况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 尽管他的天资够好,但是奈何这师傅实在是选的不咋滴,是以王府的练武场中便经常传来这样的对话。 “墨潇叔叔,这个招数我觉得……” “小世子您等等哈!”说完,墨潇便火急火燎的朝着一旁的流鸢飞驰而去,“小媳妇你要搬兵器啊,我来帮你。” 等到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两人才又练了没几招,情况再次发生。 “抱歉啊小世子,您见谅。”转身奔向了流鸢,墨潇笑的一脸谄媚,“小媳妇你要擦拭宝剑啊,我来我来,你快去歇着。” 夜安弦:“……” 久而久之,夜安弦发现他的武功没学怎么样,将来倒是极有可能成为宠妻的一把好手。 再比如,夜安弦正在和墨潇背诵心法口诀,但是背着背着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 “气沉丹田,媳妇儿放心间,这个……” “啥?”夜安弦惊讶道,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额……不是、不是……” 无奈的看着墨潇,夜安弦觉得再继续学下去的话,他都不用比了,直接让安念曦一掌劈死他算了。 是以最后,夜安弦果断放弃了墨潇这个师傅。 想着王府的这些暗卫中当属皇叔身边的墨刈武功最高,于是夜安弦便去请教他,但是结果却有那么些不尽如人意。 原因则是墨刈一心都扑在了紫鸢的身上,平日便是他自己亲生儿子墨小一都极少管,更何况教夜安弦习武这样费力费时的事情。 “还望小世子恕罪。”比起墨潇那个没正调儿的,墨刈则是选择一开始将话说清楚。 “无妨。” 心知墨刈是想在平日闲下来的时日里多陪着紫鸢姑姑,夜安弦倒是也不好再勉强他。 谁知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不妨素来沉默寡言的墨刈竟好心为他指了条明路,“墨音和墨影他们至今都没有个媳妇,他们倒是空闲的很。” “多谢墨刈叔叔。”毫不吝啬的朝着墨刈甜甜一笑,夜安弦便兴致勃勃的跑去找了墨音和墨影。 事实上,这两位的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因着为人有些吊儿郎当的,是以流鸢不建议他多和他们混在一起。 但是如今他也算是长大了,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且为了能够打赢安念曦,就算有些影响也没什么。 只是夜安弦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倒是想得开,可墨音和墨影两人听闻了他的来意却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甚至还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见状,夜安弦倒是有些不解。 “为何不肯教我武功?”连墨刈和墨潇都说了,他虽心性单纯了些,但是天资聪颖,是习武的好苗子,怎么偏偏他们不愿意教他? “小世子,这送上门儿的媳妇您都不要,您是怎么想的啊?!” 不妨墨音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夜安弦的脸色不禁微红。 他心想说,这样的媳妇并不是他想要的。 “咱们哥俩可是混到至今都没娶上个媳妇,等您长大了就会明白,您如今呀,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听属下一句,快点让雍锦王爷带着您去安家下聘吧!” “我不想娶她。” “以后就会想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将来可是哭都找不到调儿了。” 被墨音和墨影说了一通,夜安弦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他们两人不想教他便算了,为何还反倒规劝起他来。 自此之后,夜安弦便彻底的走上了这条求师之路,可是他遇到的人却总是奇奇怪怪的。 找墨熙吧,那家伙总是拿着药箱和他侃侃而谈。 至于宫九呢,则是整日围着灶台转悠,总之靖安王府中的人好像就没有一个是真心帮他的。 颓丧的坐在湖边,夜安弦一时犯了难。 恰在此时,刚好夜安歌和清魄两人从湖边走过,瞧着他这般无助的样子便不禁顿住了脚。 “安弦。” “小堂姐……”可怜兮兮的唤了一声,夜安歌甚至都要怀疑他下一刻是不是就要哭出来了。 “还在为念曦的事情发愁吗?” “嗯。”如果他打不赢她,就得娶她了。 想到这种可能,夜安弦便觉得他整个余生都灰暗了。 眸光清冷的望着夜安弦,夜安歌不觉想起了念曦和她说的话,于是便开口问道,“你当真如此不想迎娶念曦?” “我……”不知为何,面对夜安歌的问话,夜安弦竟没有有一瞬间的犹豫,而也恰恰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夜安歌心下有了底。 “让清魄教你武功吧!” “真哒?” “嗯。” 清魄的武功集合了地宫所有的人,如今便是连父皇也会对他指点一二,有他教安弦的话,莫要说是打赢念曦,便是单挑地宫的暗卫也是使得的。 只不过,这过程可能会苦一些。 …… 自从夜安弦跟着清魄开始习武之后,几乎是将每一日当成末日来过。 因着他本没有半点的武功功底,再加上学习的时间晚,是以清魄对他的要求可谓是更加严苛。 他虽从不说话,但是却将每一招每一式都仔细的做给夜安弦看。 这日两人练完武,夜安弦还未来得及歇息一下,便见安念曦怒气冲冲的找上了门儿,瞧着架势定然是何人又招惹了她。 而夜安弦打死都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就是他! “我问你,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才走到夜安弦面前,安念曦便质问道。 “哪个小姑娘?”茫然的望着安念曦,夜安弦一时不解她说的是谁。 “就是那日与你在街上嘻嘻哈哈的那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很可爱的那个。”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念曦都险些哭出来了。 那个姑娘长得比她娇俏,比她笑起来甜,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她和夜安弦站在一起的时候,当真是极为相配的。 不像她,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半点女孩气都没有。 难怪夜安弦不喜欢她,想来便是因为这个。 越想下去安念曦便觉得伤心,不觉红了眼眶,可是却倔强的转过了头不让夜安弦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你……” “哼,再让我看到和她在一起,我就杀了她。”愤怒的留下了这句话之后,安念曦便抹着眼泪跑开了。 一时间,夜安弦无措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印象当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念曦流眼泪。 从小到大都只有她将别人欺负哭的份儿,哪里有她被人欺负哭的,今儿的太阳莫不是打从西边出来了。 而且,她口中说的那个姑娘,应当是嫣然没错,可她是小堂哥的童养媳,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安念曦哭 什么呢? 静静的站在那,夜安弦好像并没有打算去追安念曦,也好像完全不担心苏嫣然的死活似的。 因为他很清楚,虽然安念曦的脾气很大,但是她并不坏。 对于一直向往成为女侠的她而言,是不会轻易伤害无辜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他的时候就例外的很。 且说安念曦一路哭着跑回了安府之后,却不妨正被安瑾然给撞了个正着,一见自家宝贝女儿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某位女儿奴的侯爷顿时便怒了。 又是夜安弦那个兔崽子,仗着他爹是王爷便又欺负他女儿,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知道厉害。 只是比起那些,还是先哄好他的女儿要紧。 “念儿……” “呜呜……爹,夜安弦他和别人勾搭上了……”方才听闻安瑾然开了口,安念曦当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什么?!” “他不止是不喜欢我,还和别人好上了。”一想到这种可能,安念曦便哭的好不心酸。 见状,安瑾然只恨不得立刻就杀到靖安王府讨个说法,不过最终却被安鱼给压服住了。 示意安瑾然别跟着添乱,安鱼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安念曦哭花的一张小脸,语重心长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安弦喜欢那个小姑娘?” “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在街上,还有说有笑的,夜安弦他都从来没有那么对我笑过。” “那你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谁吗?” 摇了摇头,安念曦哭声渐歇,“不知道。” “她是安陌从府外捡回来的一位小姑娘,找不到家了,也怪可怜见的,却并没有和安弦有什么关系,你连事情都没有打听清楚就跑去王府胡闹,让人家如何想你?” “可是……” “念儿,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可是。” 不忍心安念曦被安鱼如此严厉的教导,安瑾然便赔着笑脸道,“好了、好了,咱们念儿一时激动了而已,下次不这样便是了。” “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和孩子说,定要陪着她胡闹!” “是、是、是,我们爷俩都错了。” 无奈的瞪了安瑾然一眼,安鱼便拉着安念曦的手回了房中,徒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风中石化。 一旁伺候的小丫鬟翠儿见此,眸光却不觉一闪。 自从她被买到这府里当下人之后,可是发现了一些惊奇的事情。 且先不说老爷从不在外置办些产业,这府里半点收入都没有,可偏偏无论是夫人亦或是小姐,使起银子来半点都不手软。 不止如此,这满府的丫鬟和下人也不少,月银自然也是一笔大数目,却不知都是从何而来。 便是那些不算,还有一事倒是愈发令翠儿上心。 老爷的后院里除了夫人便再没有旁人,甚至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这就令人感到有些奇怪了。 而且,小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夫人却从未再次传出有孕的消息,翠儿便不禁心想着,必然是夫人年纪大了,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想别人生出儿子,是以才将老爷管得死死的。 这几日她一直在细细的观察,发现老爷很怕夫人,想来是因为宫中皇后娘娘的关系,否则的话,哪里会有男人那般纵容女子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呢! 不着痕迹的抬头扫了一眼安瑾然的侧脸,翠儿的脸色不禁微微泛红。 却说安瑾然如今也不过刚过而立之年,容貌倒是未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气质倒是比从前更加成熟稳重了,虽说实际上行事比从前还要幼稚了许多,但那是在面对安念曦的事情上,除此之外,他便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川宁侯。 是以一开始进府的时候,翠儿就被他吸引了。 只是那时她初至这府里,想的也不过就是好生伺候主子,将来多地些银子而已,可是渐渐地,她觉得比起一直做奴才,自然是当主子比较好。 若是她能怀了老爷的孩子,便能当个姨娘,从此也算是半个主子了,便再也不用伺候人了。 虽说夫人厉害的很,可哪个男人不想自家香火传承呢! 想到这儿,翠儿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决心。 她如今只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够避开夫人在场的机会。 而翠儿没有想到,这一日这么快就到了。 原是这日安鱼带着安念曦进了宫,因着恐安瑾然又不顾长幼的吓唬夜安弦,是以安鱼便“勒令”他独自待在府里。 奇怪的是,他竟然乖乖的听了话。 将那母女俩送上了马车,安瑾然吩咐紫舞好生保护她们之后,便回了自己的书房。 不多时,便见翠儿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老爷,请用茶。” “搁那吧!”说着话,安瑾然缓缓的睁开了微闭的眼眸,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约莫着也不过双十年华,看起来为人倒是机灵的很, 只是…… 不要机灵过了头就好! 含羞带怯的瞄了安瑾然一眼,翠儿斟酌着问道,“瞧着老爷神色倦怠,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嗯。” 安鱼在他身边躺着,他便只想睡她,哪里还顾得上睡觉,偏偏她近来小日子到了,他夜里折腾起来去冲了几次的凉水澡,这才堪堪熬过这一夜。 可是翠儿很明显错会了安瑾然的意思,只当他是厌倦了安鱼却又巴望着有子嗣,是以才勉强自己与安鱼恩爱。 想了想,翠儿便又朝安瑾然走近了几步说道,“不若奴婢帮您捏捏肩吧,会舒服些?” “只是捏肩哪里会舒服呢!”安瑾然微眯着眼笑道,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撩拨之意。 闻言,翠儿顿时心下一喜。 她就说老爷必然不会甘心忍受夫人的,他只是没寻到机会,否则的话,这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微移莲步走到了安瑾然的身后,就在翠儿准备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却不妨一道黑影猛地朝她飞来,她躲闪不及,便刚巧被砸了个正着。 随即响起“哐啷”的一声,茶杯应声而裂。 捂着自己流血的额头,翠儿吓得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是怎么了,她是哪里做错了,为何老爷忽然发了火儿? “老爷……” “来人。”随着安瑾然的话音落下,便见门外有小厮走了进来,“将她发卖出去。” “为何,奴婢犯了什么错,老爷要这么对奴婢?”眼泪混着血流了下来,翠儿不甘心的问道。 见她眼中疑惑甚重,安瑾然便难得好心的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小厮去外面候着,而他则刚好有时间让她死个明白。 “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吗?”悠闲的倚在椅子上,安瑾然睨了翠儿一眼,眼中透露着十足的厌恶和轻蔑。 “奴婢……” “我的孩子,除了夫人之外,任何人都生不得,而安家,便只有一个小姐就够了,懂了吗?” “懂、懂,奴婢明白了,奴婢日后再也不敢动歪心思了。”只要别将她发卖出去,怎样都好。 可是很显然,安瑾然丝毫没有将翠儿的祈求放在心上。 “你既如此喜欢往男人的跟前凑合,那边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惊恐的望着安瑾然,翠儿一时有些不解他指的是什么。 “带她下去。” “不要啊,老爷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着人抬两桶水来,将书房好生清洗打扫一番。”冷眼扫过了地上摔碎的茶盏,安瑾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若非是打算趁着安鱼不在的时候料理了这个祸害,他一早便随着她们娘俩儿进宫去了,哪里还会自己待在这! 在府里晃悠了好半晌,最后安瑾然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带着人直奔皇宫而去,原是想着只是等她们娘俩儿回来,却到底还是忍不住进了宫。 不想在走过御花园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夜安弦,安瑾然不禁想,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安弦小子。” 一听到这般称呼,夜安弦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谁。 身子微僵的缓缓转身,果然便是安瑾然那张阴沉的脸。 “姨丈好。”因着夜倾昱和凤卿的关系,是以夜安弦便顺着夜安皓一般称呼安瑾然。 “你才好呢,之前你将念儿惹哭了,你说我怎么会好呢!” 听闻安瑾然提到了之前安念曦被气哭的事情,夜安弦下意识的便追问了一句,“那她如今可好了吗,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 “你当自己是谁啊,我们念儿怎么可能一直为了你生气。” “爹,你干嘛呢?”安念曦忽然从远处跑了过来,及至跟前便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夜安弦的身前,警惕的盯着安瑾然。 见状,后者一脸茫然的望着安念曦,“念儿,你这是做什么?” “不许你欺负他。” “我?欺负他?!”她哪知眼睛看见自己欺负那臭小子了? “嗯。”重重的点了点头,安念曦张开手将夜安弦更好的护在了身后。 闻言,安瑾然的手不觉按在了心口上,一时间被她气的脸色铁青。 都说女大不中留,他原还不相信,却不想当真有这么一日。 她人还未嫁给夜安弦呢,却不想便已经先不要他这个爹了,更何况,他不过是站在这儿和那臭小子说话而已,她便表现的这般举动,倘或他真的教训了他,那她是不是打算和他这个当爹的动手了? 唯恐因着自己的缘故使得他们父女俩的感情不和,夜安弦便按下安念曦的手说道,“姨丈不过是找我叙话而已。” “闭嘴。” 不想夜安弦的话方才出口,便被这父女俩不约而同的齐声喝斥了一句,吓得他当即便闭起了嘴巴,再不敢多言一句。 “爹,我娘叫您过去呢!” “撒谎,你娘怎么知道我过来了?”分明就是她担心这小子,所以才刻意扯谎想要将自己支开。 “是真的,我娘心中猜测着您必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是以让我出来迎您的。” 尽管安念曦说的像是那么回事,可是安瑾然的心下却还是有些怀疑。 恶狠狠的瞪了夜安弦一眼,安瑾然这才抬脚离开。 待到这一处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安念曦的眼珠转了转,随后状似不在意的问道,“喂,我问你,那个傻白甜的小妞真的是夜安陌的童养媳吗?” “对呀!” “哼,让夜安陌从前总是和我对着干,这次……” “你可千万别打嫣然的主意。”心知安念曦是打算报复堂哥,夜安弦未免她惹出大祸,便赶忙出口阻拦,却不知惹得安念曦再次误会。 “怎么,你舍不得她啊?” “不是,是堂哥舍不得。”之前因着抚远侯府的三小姐不知好歹的给嫣然使绊子,气的堂哥差点没着人去拆了侯府。 听夜安弦这般一说,安念曦方才升起的怒气竟莫名被压服了下去。 想了想,她却还是不放心的试探道,“那……那你呢……” “嗯?” “你有没有舍不得啊?”她瞧他们两人在一起也玩的挺好的,好像有说不尽的话似的。 “我吗?自然也是有的,嫣然很好的,你常和她玩也会喜欢她的……”没有看出来安念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夜安弦还在说个不停。 “夜安弦,我讨厌死你了。”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安念曦就转身跑开了,徒留夜安弦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他话还没说完呢,她怎么就跑了呢? 而且,他好像又惹他生气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事实上,安念曦因着夜安歌的缘故一早便认识了苏嫣然,自然也知道那姑娘是个单纯的傻丫头,就连她同为女孩子也忍不住喜爱她,可是这世上任何人都能喜欢她,就是夜安弦不行。 倘或苏嫣然喜欢什么,她什么都能送给她,可是唯有夜安弦,这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不能让。 …… 随着日子渐渐过去,夜安弦和清魄修习武功经过了最初的艰苦之后也终于渐渐适应,如今也渐渐适应了起来。 入冬之后下了几场大雪,紧接着便要过年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夜倾桓都会带着烟淼赶回丰鄰城,但因着夜安弦想着在年前去栖凤坡给皇爷爷和皇祖母磕头,是以便索性奔着烟霞山而去,等着与父王和母妃一起回城。 可他走的倒是干脆,却没有想到他前脚才出了城门,后脚安念曦便跟上了她。 这还不算,她是独自一人偷偷溜出来的,身边一个人也没带。 她深知夜安弦的身边有几个高手,是以也不敢跟的太紧,便隐约可见就好。 但谁知一到了烟霞山脚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消失了身影。 看着那山中白雪皑皑,红梅白雪映衬的异常可爱。 安念曦素来便听闻烟霞山中阵法犹多,寻常之人进去便定然是个死。 大抵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安念曦几乎是想也未想便抬脚迈入了山中,然而也恰在此时,烟淼便察觉到了异动。 看着她脸色微变,夜倾桓便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有人进山触动了山中的阵法。” “可是弦儿他们不小心弄的吗?”话虽如此问,但是夜倾桓却觉得不大可能。 “不是。” 山中所有的阵法她都教过他,那孩子过目不忘,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未免伤及无辜,他们夫妻俩便赶忙奔着山脚下而去。 再说另外一边的安念曦,方才走进山中,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那山中一应山石树木都变幻了方位,一时让人无从分辨方向,更遑论是走出去了。 正在无措之际,却不妨忽然听闻了一声狼叫,当即吓得她变了脸色。 这若是一只狼的话,她倒是能搏上一博,可那是一群狼,这就足够将人吓破胆的了。 眼看着那群狼朝着她飞奔而来,可安念曦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像是粘住了一般,半点也动弹不得,手脚都吓得冰凉。 “小心!”忽然,夜安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随即一股大力将她拉扯到了一边。 两人齐齐倒在地上的时候,安念曦明显感觉到了有几滴飞溅的鲜血迸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带着凝重的血腥气。 “夜安弦……” “你有没有受伤?”勉强撑起身子,夜安弦一把将安念曦护在了身后,颤声问道。 “没有。” 趁着手下的人牵制住了那群恶狼,夜安弦拉着安念曦便欲跑,却不料她的脚在方才被他拉扯的时候扭伤了,他便想也未想的背起了她。 好在这时烟淼和夜倾桓赶了来,随着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那群原本还进攻猛烈的狼群才消停了下来。 瞧着它们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掉头离开,安念曦却顾不得惊讶,而是惊恐的看着夜安弦血流不止的手臂,瞬间急红了眼。 “你受伤了!” “可不是,还疼的很……”话音未落,他便直接晕了过去。 “夜安弦!” 见状,安念曦只当他死了一般,哭的山崩地裂,最终还是一旁的千澈忍不住提醒道,“安姑娘,我家小世子还活着呢……” 闻言,安念曦这才止住了哭声。 待到烟淼和夜倾桓带着他们回到山上的屋子,仔细给夜安弦检查了一番之后,烟淼却发现夜安弦右手被那狼咬了一口,伤的极重。 见烟淼一时没有说话,安念曦便赶忙问道,“怎么了,可是伤的十分严重吗?” “他……” “无碍,弦儿如今是男子汉了,这点伤对他来讲不算什么。”伸手轻轻的搭在了烟淼的手上,夜倾桓在她之前开了口。 “可是我看他流了好多血。” “会有办法的,不必担心。”说完,夜倾桓转头又朝着千澈等人吩咐,“她的脚扭到了,带她去上些药。” “是。” 看着安念曦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首的样子,夜倾桓便心知,方才没有告诉她弦儿的实情就对了,否则的话,还不得哭的地动山摇。 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的夜安弦,难得夜倾桓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忧色。 筋骨断了,这只右手日后若是再想拿剑是不可能了。 伸手将夜安弦抱在怀中,烟淼素日清冷的眼中凝聚了一层水汽,“得带弦儿回王府去,说不定紫鸢会有办法。” “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那……” “我来吧!”说着话,夜倾桓将手抵在了夜安弦的背上,掌中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了他的体内,这才使得夜安弦原本苍白异常的脸色好了些许。 暂时封住了夜安弦右臂的穴道,这夫妻二人也不敢耽搁,带着他和安念曦便直奔丰鄰城而回。 深知是自己一时鲁莽才铸成了大错,安念曦几乎是日日守在夜安弦的榻前。 虽然夜倾桓和烟淼都担心夜安弦的身体,但是却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去怪罪安念曦一个小孩子,可他们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自责。 得知夜安弦的右手从此再也不能握剑时,安念曦只不得也将自己的手废了算了。 从那之后,她便愈发寸步不离的照顾夜安弦,可是待到得知他身子大安了之后,她却再也不踏入靖安王府和雍锦王府的大门了。 比起从前那般一直黏着夜安弦,她如今便整日的翻阅典籍或者是求仙问药,就是希望能够治好夜安弦的右手。 但是结果嘛,却都不那么尽如人意。 再说夜安弦右手的伤养好之后,他倒是比从前更加的刻苦努力练功,眼中的坚定之色倒是一时让人惊叹,这孩子不知是几时长大了。 瞧着在院中屡次尝试用左手舞剑不成的夜安弦,夜倾桓止住了烟淼欲上前的脚步。 “经历这次事或许也没什么不好,他自己也明白了许多事情。” 虽然知道夜倾桓说的是对的,但是烟淼心中到底还是担忧的,“可是……” “别担心,我已经联系了空了。” “嗯?” “他惯用左手用剑的,你竟忘了吗?” 有他来指点弦儿的话,他也不必这般没头没脑。 而自从夜安弦去了惠远寺找了空大师修习剑法之后,他与安念曦之间见面的次数便愈发的少,加之后者又有意避着他,自然难得相见。 从前皆是安念曦一直缠在夜安弦的身边,他日日都能见到她,是以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劲儿。 但是方至如今,却总觉得生活苦闷了些。 而比起夜安弦这般一点点的想起对方的好,安念曦却是将自己否定了个彻底。 她自然知道夜安弦去了惠远寺,而她若想去,自然也无人相拦。 可是她只当夜安弦是为了许久之前的那个赌约,因着一心想赢她,是以才这般刻苦。 若非为了救她的话,他的右手也不会受了伤,想必他心里定然已经将她恨死了。 越是这样想,安念曦便愈发不敢出现在夜安弦的面前,只想着哪日若是能寻到个仙方就好了,便是要以她的心头血为药引她也不会犹豫半分的。 这样的日子一晃便是两年,待到夜安弦从惠远寺中回来的时候,却不觉让人眼前一亮。 比起从前那个相貌精致,性格单纯的夜安弦,如今的他,眼中更见澄澈,言行举止温文尔雅,不比儿时天真。 他素穿一身白衣,眉目温雅,唇边一点浅笑,貌若朝华,品似松竹。 比之从前面热心冷的夜倾桓,夜安弦的笑容明显真挚又亲和,直至今日,他方才如凤凰涅槃般,彻底的继承了爹娘二人所有的优点。 ------题外话------ 大奇在pk,希望小仙女帮忙收藏点击呦,谢谢大家(* ̄3)(ε ̄*) 哑小姐,请借一生说话 公子无奇 初遇,顾安尘觉得,这姑娘八成是看上他了。 再遇,他想,这姑娘一定是看上他了! 三遇,他感觉,自己貌似看上这个姑娘了…… 【关于相处】 顾大少:吃苹果吗? 摇头。 顾大少:看电影吗? 点头。 顾大少:可以和我说句话吗? 沉默。 于是后来…… 顾大少:吃苹果还是吃橙子? 向南依被迫发言:橙子。 顾大少:看电影还是看电视? 向南依:看电影。 顾大少:沙发还是床上? 向南依:沙发。 诶……啥?沙发?! 顾大少:孺子可教。 …… 傲娇的他会说:“向小姐要借一步说话?抱歉,不借!” 要借,就借一生。 【本文纵宠小女主,这个男主是妻奴,大奇不会写虐文,惟愿情深不辜负。】 第九章 遥遥追妻途 三年之期,夜安弦如约而至。 比起小的时候,他似乎是褪去了一些天真,却又似乎,他变得更加的纯粹。 又是阳春三月,他一袭白衣缓缓而来,如九天下凡的神仙般,令安念曦依旧痴迷。 但是如今她已经明白,所谓喜欢,不是痴缠。 她所向往的爹娘之间的那种感情,或者说两位姨母和姨丈之间的那种感觉,是在两人互相喜欢,彼此依恋的情况下,只有一方付出是不够的。 夜安弦不喜欢她,就算她再努力也没有用。 就好像他的那只右手,废了就是废了,就算她寻遍天下也不可能再找到医治她的办法。 而即便如此,他为了能够摆脱她,能够打赢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惠远寺,哪怕练习左手用剑难上加难,可他还是做到了。 一想到这些,安念曦就无比的厌恶自己。 倘或不是她的话,夜安弦也许根本就不用吃这样的苦,是她打着喜欢的旗号,却偏偏将他害的最惨。 她原本是没有脸再来见他的,可歌儿告诉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日既是她主动提出的约定,那便定要履行到底,这算是给夜安弦一个交代。 正是因此,她今日才会厚着脸前来的。 看着夜安弦就站在自己咫尺可触的地方,安念曦却强忍着冲动没有伸手去摸摸他的脸,总觉得他消瘦了许多。 双手紧握成拳,安念曦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比起她这般折磨自己,夜安弦的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他倒不是怕自己打不赢她,而是想到从惠远寺回来的时候,堂哥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就莫名觉得心塞。 “明日巳时,我去安府找你。” “好。”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将比试的地点选在她家,但是她并没有意义。 总之在哪都是一样的,她没有意见。 和夜安弦错身走过的时候,安念曦不禁停住了脚步,却迟迟没有回头看。 她很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时冲动的走到他面前拦下他。 因为,她真的很想他。 可是最终,她也不过是强迫自己迈出了步伐,虽然心痛,但却坚定的朝前走。 从今往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夜安弦被她缠着了,她也该长大,渐渐活出自己的人生了。 然而也正是因为安念曦没有回头,是以并没有看见夜安弦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离开。 他原本是想要回雍锦王府的,可是想到如今父王和母妃都在惠远寺中作客,他便改道去了靖安王府。 近来王府稍稍冷清了些,听说嫣然的家人找来了,青冉姨母心知人家担心,于是便让嫣然随之回去了,想着过段时日便和皇叔去下聘,但是奈何堂哥不放心,于是便跟着嫣然一起去了,还美其名曰去拜见未来的丈人。 小堂姐近来多是进宫去,倒也鲜少在王府中。 不过夜安弦这日过来的时候,倒是恰好她在。 只上下扫了夜安弦两眼,夜安歌便淡淡叹道,“你的武功,似是大有进益。” 这还只是表面看来,若是当真交起手来,夜安歌倒是不确定他和清魄两人到底会是谁更胜一筹。 “堂姐如何得知?” 不管夜安弦再变,面对家人时的这份乖巧感是不会改变的,是以尽管他只小了夜安歌两三个月,却还是乖乖的唤她一声“小堂姐”,不想夜安皓和夜安夙那两个小子,整日“歌儿”、“歌儿”的唤着,实在是有够没大没小。 “你的眼神,变得比从前更亮了。”那是一种自信和坚定,不比儿时那般。 被夜安歌如此称赞,夜安弦倒反而觉得有些害羞了。 这一二年,夜安弦虽是始终没有见到安念曦,不过家里的这些人他倒是常见,只是偶尔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紧。 一边说着话,两人一边进到了厅中。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夜安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方才回来,可见到念曦了吗?” “……嗯,见到了。” “她也是近来才回城的,之前一直在江湖上浪迹,还在为你手臂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关她的事。”是他自己那时太弱了,他从来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埋怨或是责怪过她,却不成想她心里一直不肯放下。 见夜安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夜安歌便也就不再多言。 有些话点到即可,说的太多反而不好。 “明日你还要比武呢,今日便早些休息吧,院子一直着人给你打扫着,直接住进去便是。”说着话,夜安歌便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夜安弦的一句话制止了她的脚步。 “堂姐可有心仪的人吗?” 听闻这话,夜安歌脚步一顿,可是神色却未见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般清清冷冷的模样,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清魄,眸光倏然一凝,略有几分紧张的样子。 心仪的人吗? 沉默了半晌,夜安歌的声音才淡淡响起,“我不适合有心仪的人。” 话落,她便抬脚走出了房中,没有看到清魄一瞬间微亮的眸光。 她说的是不适合,而不是没有,这便够了。 …… 去主院拜见过夜倾辰和慕青冉之后,夜安弦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可还未等他坐下歇歇,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道如泉水般清澈动人的声音,“堂哥总算是回来了,否则的话,怕是表妹就要被人抢跑了。” 说话间,便见一十五六岁的少男走了进来,一身靓蓝色云纹锦袍,愈发衬的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脸颊,端的是举止清朗,却容貌魅惑。 夜安皓缓步走至了房中,径自坐到了夜安弦的旁边,先给他斟了一杯茶,随后才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你怎么来了?”说着话,夜安弦不禁朝门外又张望了下,心道怎么没有看见安夙。 “得知堂哥回来,是以特来看望你啊!” “你有这么好心?”旁人若是说这话他倒是相信,可夜安皓嘛,就有待商榷了。 “哎呀、哎呀,难为弟弟我一听闻堂哥回来的消息就赶了来,却不想堂哥如此一言,实在是痛煞我心,悲痛我心啊……” 无语的看着夜安皓,夜安弦缓缓的喝了一口热茶没有理他。 除了堂哥和堂姐之外,就没有人能治得了安皓和安夙这两个小恶魔。 旁人只当大皇子是风神俊茂,行为潇洒,二皇子虽沉默是金,但好在文采斐然,内有诗书气自华。 可夜安弦却知道,这双生的兄弟二人却一个比一个坏。 若说夜安皓是明着的坏,那夜安夙就是蔫坏,总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看着夜安皓饶有兴味的坐在那,他越安静,夜安弦却越是觉得有问题,“近来朝中无事吗,你怎地还有空闲来找我?” “有歌儿在啊!” “是堂姐。”听到夜安皓这般没大没小的唤着夜安歌,夜安弦不禁纠正道。 “我父皇说了,咱们夜家便只得歌儿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让我和安夙得好生护着她。” 心知这家伙的口齿伶俐的很,夜安弦便也就不再同他争辩,总之他想唤什么便随的他去,几时将小堂姐惹毛了他就消停了。 “不过这事儿就无需堂哥你费心了,毕竟你得好生保护表妹呢!” 听夜安皓提起了安念曦,夜安弦的眸光不觉一闪。 从前他只当她是这世间最强悍的女孩子,想着她也从来不需要旁人的保护,可是自从两年前经历了烟霞山那次的事情之后,夜安弦就彻底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是不需要人保护,她之所以那么坚强,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那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已。 瞧着夜安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夜安皓便状似玩笑的说道,“堂哥不在丰鄰城的这段时日,可是有不少的青年才俊赶着去安府求亲呢!”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啦,都被我姨丈吩咐下人给打出去了。”想到那时那景,夜安皓就忍不住想笑。 闻言,夜安弦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倒是不觉得安念曦会答应嫁给何人,只是恐姨丈那个“不着调”的生出什么歪主意来。 只看着夜安弦满腹心事的样子,夜安皓便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位堂哥啊,虽是武功精益了不少,不过在家人面前不掩饰心思的习惯倒是半点未变。 他今日来此,原不过是因着得了母后的吩咐。 明日便是他们两人比试的日子,母后因着担心堂哥依旧不改初心,恐到时候念曦伤了心,是以让他先来试探下,可眼下他瞧着,倒觉得没什么好担忧的。 堂哥不过性子腼腆些,但并不是糊涂人,想必若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便必然不会再继续任由两人的关系僵化下去的。 这般想着,夜安皓便微微弯唇一笑,眸中熠熠生辉。 待到夜安皓离开,夜安弦从自己的袖管中取出了一枚玉佩,正是儿时他赠给夜安皓,却被安念曦抢走的那枚。 当日临去惠远寺之前,念曦便通过歌儿将这玉佩还给了他,他那时尚不解是何意,只是如今却忽然明白了。 小的时候她莫名喜欢他的玉佩,想来那时便已经注定。 可后来她偏偏又将这玉佩还了回来,似是打算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想到这,夜安弦便不禁轻蹙眉头。 …… 翌日一早,烟淼便和夜倾桓赶回了雍锦王府,众人只当他们夫妻二人是在外面玩累了准备回来歇歇脚,是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而夜安弦晨起之后和夜倾辰这一家子人用了早膳,甚至连雍锦王府都未回,便直接去了安府。 安瑾然日日夜夜都记得安念曦和夜安弦之间的约定,是以这日一大早便摆好了阵势准备给这臭小子一个下马威。 且说夜安弦到了安府的门前之后,看着绿幽等人严阵以待,各个不是好招惹的模样,他便心知这是姨丈想要刁难他。 异常温润的笑了笑,夜安弦谦和的开口道,“安弦来找念曦赴三年之约,还望各位叔叔和姑姑能行个方便,安弦感激不尽。” 这样一个清风朗月的少年郎如此温柔的望着你,颊边带着清润的笑意,想来任何人都是无法拒绝的。 就在紫舞和橙兮两人纷纷准备“缴械投降”的时候,却不料青苍和绿幽誓死驻守阵地。 见赤羽和黄洛也跃跃欲试的样子,紫舞和橙兮不禁狠狠的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这才算是将其压服了下去。 不顾安瑾然的吩咐,擅自做主将人给放了进去。 走过橙兮和紫舞身边的时候,夜安弦甚至还不忘浅笑着点头,乖巧到了极致,“多谢两位姑姑。” “世子爷客气了……”她们哪里敢受他这一声姑姑,实在是将人折煞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温润如玉的少年缓步朝着正厅走去,赤羽不禁担忧的嘟囔道,“主子知道咱们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世子爷,估计又要发飙了。” “这么在意主子的反应啊,那你晚上去守着他吧!”说完,橙兮还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别、别、别,我不就这么随意一说嘛……” 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紫舞满眼威胁的望向了黄洛,“你有没有什么异议啊?” “没有。” “当真吗?” “日月可鉴。”就算有,他也不敢承认。 再说另外一边,安瑾然看着大摇大摆,完好无损的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年郎,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当即就绿了。 他不是吩咐了橙兮他们要拦住他的吗,怎么如今都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呢! 说起来,安瑾然倒也不是定要拦着夜安弦不让他进门,他只是想要通过橙兮他们来试探一下夜安弦的武功,瞧瞧念儿有没有胜算。 其实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也矛盾的好,若是盼着念儿赢吧,就得将女儿嫁出去,若是盼着她输吧,她又定然要伤心,实在是两难之举。 不过看在这臭小子当日曾救过念儿的份儿,便给他一个求娶的机会也不是不行。 可话说回来了,当日若不是念儿为了去追着他跑,又怎么可能会进到烟霞山里去找死,说到底还是怪夜安弦这小子。 越想心下便越气,安瑾然看向夜安弦时便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安弦见过姨丈。”恭敬的朝着安瑾然施了一礼,夜安弦并未因为他的有意刁难而感到丝毫的不悦,反而是言行愈发谦卑谨慎。 “你还有胆子来!”这几年,念儿为了治好他的右臂,差点没跑断了腿儿,若不是顾忌着安鱼会动怒,他早就动手教训他了。 “君子一诺,不敢违约。” “哼,可见你是巴望这一日巴望许久了,时辰还未到便急吼吼的赶来了。” “非是如此,安弦是有些话,想要先和念曦说清楚。” 一听这话,安瑾然顿时便警惕了起来。 这小子能和念儿有什么话说,而且,这念曦是他能叫的嘛! “不行,我不……”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就在安瑾然准备直接拒绝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安念曦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和她同来的还有安鱼。 回身见到她们母女俩,夜安弦微垂下头掩饰住了眼中微亮的眸光,恭敬的朝着安鱼施礼,“见过姨母。” “安弦回来了,在惠远寺的日子可累吗?” “还好,每日都觉得武功有所精进,是以累些便都值得。” “那就好。” 比起安瑾然那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安鱼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让夜安弦如沐春风了。 眼瞧着安瑾然又不安分的准备说些什么,安鱼不禁走到了他的旁边暗中伸手掐了他一把,眼中警告之意十足。 这是他们孩子间自己的事情,他一个长辈总跟着掺和什么啊! 之前念儿害的安弦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人家烟淼和雍锦王半点不曾责怪念儿,倒是他,一直幼稚的没个完。 被安鱼强行拉扯着离开了正厅,安瑾然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夜安弦一眼。 不过夜安弦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见了安鱼姨母,得知了她的态度,他方才心安了许多。 原本他还担心,恐因着念曦为了医治他的手臂而四处乱跑的事情让她对自己心存芥蒂,只是今日见她依旧眸光温柔,他便知道是他想多了。 如此就好,只要安鱼姨母对他印象尚佳,那其实姨丈的意见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收回自己的思绪,夜安弦静静的扫了安念曦一眼,见她与儿时一般,依旧那么光线夺目,竟不禁有些微红了脸颊。 她好像…… 越来越好看了! “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安念曦是个急脾气,也禁不住那般藏着掖着的,他方才说有话对她讲,是以她便一直等着,可谁知他竟发起呆来。 “你……你用膳了吗?” “啊?!”就这个? 暗叹自己的蠢笨,夜安弦眉头微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安念曦见他如此,只当是他不喜欢自己这般主动的性子,不禁黯淡了眸光。 果然不管他们再怎么长大,再如何变化,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不了的。 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当中,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却都不敢再轻易开口。 一个是担心自己又嘴笨的说不出什么,一个是恐自己太过主动更加惹来烦厌,是以便决定索性不说了。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坐了好一会儿,约莫着到了时辰,安念曦便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走吧,巳时已至。” “嗯。” 跟在安念曦的身后走出了正厅,夜安弦看着她挺的笔直的背影,不觉淡淡一笑。 待到两人去了花园中的一片空地时,安念曦倒是不疑有他,可夜安弦却若有所觉的朝着一旁繁茂的绿树后扫了一眼,所有神色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那里有人在,他猜,应该是姨丈。 安念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此刻的她也注意不到别的了。 纠结了这么久,缠了这么久,多年的感情终于要在这一日划上一个句号,她的心里其实是很难平静下来的。 方才在夜安弦的面前表现的那么镇定,也不过是她在硬撑而已。 一直没有转过身子,安念曦的眼泪忽然“啪嗒、啪嗒”的滑落了脸颊掉在了地上。 从安瑾然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自家宝贝闺女安然垂泪的样子,可谓是心疼的不行,差点就直接冲出去了。 幸好一旁的赤羽和蓝枭及时拦住了他,这才没有惊动了小姐。 不过他们猜,世子爷已经察觉到了。 “你们瞧着他的武功如何?”目光紧紧的盯着夜安弦,安瑾然似是恨不得在人家的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尚未交手,属下等也不敢妄言,不过……” “但说无妨。” 见安瑾然既是如此说了,赤羽便也就不再隐瞒,“多年之前,属下曾有幸与了空大师交手,他有一招天外飞仙,练就之后气息吐纳与常人不同,属下方才见小世子的运息之法便与之相似,想来是得了了空大师的真传。” “所以呢?” “倘或属下猜的都没有错,那小姐便一丝胜算都没有,不止如此,便是我等合力,怕也难以相敌。” 听闻赤羽如此说,安瑾然的脸色顿时便变得更加阴沉了。 不想那小子“半路出家”,居然还能将武功修习到如此地步。 可安瑾然又哪里知道,且说不说烟淼那一根筋的人对练武很是痴迷,夜安弦多少随了些她的慧根,再加上此后承袭了夜倾桓一半的内力,又有了空大师从旁指点,这武功自然精进的非常人可比。 想到这儿,安瑾然便愈发紧张起来,想着得时刻注意着,免得待会儿那臭小子一个不小心将他宝贝女儿给打伤了。 比起安瑾然这般紧张兮兮的样子,安念曦自己倒是看得开。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她转身望着夜安弦说道,“开始吧!” 该来的躲不掉,早晚都要面对的。 “且慢。”谁知就在她摆开了架势之后,夜安弦却忽然叫了停。 “还有何事?” “有些话,我想事先言明。” “你说。” “不拘武功路数,也不论交战几个回合,只要你赢了,我就娶你。”下意识的,夜安弦没有说出自己赢的那种可能性。 闻言,安念曦的眼睛又不禁一酸。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从夜安弦的口中听到“我娶你”这句话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有够讽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念曦也像他一般正色道,“不拘武功路数,也不论交战几个回合,只要你赢了,我就彻底的在你面前消失。” 话落,她却见夜安弦的眉头狠狠一皱,似是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只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微微抬了下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夜安弦的手还未放下,安念曦便猛然对他出了招,可是她方才出手,赤羽等人便瞧了个明白,这招式进而无力,分明就是有意落败。 见状,安瑾然的心下不禁一紧。 瞧着念儿这意思,必然是在很早之前就做下了这个决定,不过是等着这一日彻底做个了结而已。 这样的招式,莫要说夜安弦会天外飞仙了,便是他只会些最简单的拳脚功夫也打得赢,可令人没有想到的却是,他虽是也朝着安念曦进攻过去,可及至近前却蓦然收了招式,任由对方那一掌不痛不痒的打在了他的身上,而他的手却就势环住了安念曦。 “你……” “我输了,娶你。”说着话,夜安弦未有丝毫的遗憾,脸上甚至还扬起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灿烂的将满园的花都比了下去。 莫要说是藏在树后的安瑾然等人没有想到,便是安念曦这个当事人也没有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 猛地伸手推开了夜安弦,安念曦愣愣的望着他,却只瞧见了对方微红的脸颊和耳根。 明明就是他动的手,这会儿竟然还先脸红,竟好像她将他如何了似的。 “你、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比试吗,为何又不战而败呢?! “认输啊!” “为何要认输?” “为了娶你。”这是她自己答应的,若是他输了,便非要娶她不可。 一时被夜安弦的这句话给惊到,安念曦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不喜欢她吗,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为何如今忽然改了主意? 心下一时乱哄哄的,安念曦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此刻藏在树后的安瑾然也终于回了神儿,想到夜安弦这小子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居然就是为了码今日这出局,眼中便不觉充满了怒意。 他原还以为这孩子是个傻白甜,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机,却哪知他只是从来不对家人使心眼子罢了,夜家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良善之辈呢! 不过安瑾然的这些话还来不及说给安念曦听,便被安鱼给拉住了,一并离开的还有赤羽等人。 “是不是我爹,是他威胁你要这么做的,对吗?”除了这个可能,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了。 “不是。”虽然这句话有些狂,但是夜安弦自认,除了事关安念曦,否则安瑾然还真是威胁不了他什么。 “那你……” 缓缓的朝着安念曦走近了几步,夜安弦犹豫的拉起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耳根红到像是要滴血一般,“念曦,我并不是受人威胁,被人压迫才输给你的,虽然我本可以先打赢了你,然后再光明正大的上门求娶你,可是那样一来的话,姨丈一定会借机阻扰,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才利用我们当日的约定,这样就可以很快娶到你。” 打死安念曦也不会相信,这会是从夜安弦的口中说出来的话。 “你骗人,你去惠远寺那么刻苦的练功,难道不就是为了打赢我吗?” “不是那样的,我去找了空大师习武,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已,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的危险。”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安弦的眸光不觉黯淡了几分。 小的时候他很讨厌练武,总觉得那般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自己。 他一出生便是雍锦王世子,身边高手如云,从来也不必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永远都是被保护的人,可他从来没有去保护过别人。 一直到,一个叫安念曦的女孩子出现。 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不喜欢她,但却绝对没有到讨厌的地步。 她总是叽叽喳喳的围绕在他的身边,是以他以为,他就是不喜欢她,就算屡次开口赶她走,可她生过气之后还会回来,因此他并未觉得生活有哪里不对。 一直到去烟霞山的那一次,他驾马走在路上,却总觉得身边太过清静了些,但他说服自己那是因为赶路的缘故,只要见到了父王和母妃就会好的。 但是当他看着被狼群包围的安念曦时,他想也未想的就冲了上去,那一个瞬间他只是想着不能让她受伤,就算是他死也不能让她出事。 结果当然是好的,她的性命无碍,只是扭伤了脚。 只是那时他就忽然明白,自己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多么的弱小。 倘或那日不是父王和母妃及时赶到,又或者没有千澈等人在身边保护,恐怕他就算是豁出自己的这条命去也一样救不了她。 那时起,夜安弦就明白,他必须要变强。 不是为了和一个女孩子之间赌气的约定,而是为了能够在强大之后,更好的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听闻夜安弦的话,安念曦愣愣的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的意思是,他不仅不讨厌她,甚至还有点喜欢她,是吗? 但这可能吗?! 难以置信的望着夜安弦,安念曦发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都要仰头和他对视了。 夜安弦看着安念曦还一脸懵懵的样子,心知这事情有些突然,加上她追着自己跑了这么多年,心里一定是有气的,于是便赶忙说道,“你不用眼下就急着回答我,若你心下还气着,便也一直不理我,这次换我来追你。” 只要她能开心,让他做什么都行。 随着夜安弦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安念曦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看的他手足无措。 “念曦,你别哭了。” “呜呜……打死你算了,就知道欺负我……”谁知夜安弦越哄她哭的越凶,竟好像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给他听似的。 “都怪我,是我不好。” 一边轻哄着安念曦,夜安弦不着痕迹的将人带进了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耳边听着她不住的啜泣声,虽然心疼,却莫名安心。 他们小辈这边倒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可是此刻安家的正厅中,情况就有些不那么乐观了。 安鱼看着安瑾然又开始幼稚的耍脾气,索性也懒得理他,总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干脆挽着烟淼的手直接躲开了,只留下两个男人待在那。 却原来,夜安弦在从惠远寺回到丰鄰城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是以在他前脚回城之后,后脚烟淼和夜倾桓便也赶了回来。 而今日在他来安府之后,百姓便见雍锦王和王妃着下人抬着数不尽的箱笼进了安府,摆明就是这下聘求娶的。 一想到那小子看起来闷声不响的,却暗中备了好大的一手,安瑾然心下便越发气结。 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院子摆的满满登登的聘礼,安瑾然却依旧黑着脸道,“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王爷就打算这么将人领走了?” “那不知安兄打算如何?” “不如何,就是不愿意嫁女儿而已。”管他是什么王爷还是天皇老子,他自己的女儿,他不想嫁就不嫁,谁还敢管他不成。 “这……” 就在夜倾桓沉吟着没有接话之际,却见安念曦粉面含春的拉着夜安弦的手走了进来。 “念曦参见王爷。” “嗯,念曦乖。” “爹,我要和夜安弦成亲了,您和王爷商量的如何了?”半点也没有女儿家的娇羞之意,安念曦就这般大喇喇的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念儿,你这也……” “既是两个孩子有意,安兄便别再为难了,聘礼你既是嫌少,那待本王回去再准备就是,不知我雍锦王府一半的家业如何?”说着话,夜倾桓笑的温润。 “夜倾桓,你……”见对方直接阴了自己一手,安瑾然不禁大怒的拍案而起。 “什么,爹你怎么可以这样!”皱眉看着安瑾然,安念曦的眼中充满了不赞同。 她是要嫁给夜安弦这个人,又不是贪图他雍锦王世子的身份和王府的钱财,再说他们自己家也不是没有钱,他何苦这样为难王爷呢! “我没有,是他信口开河。” “哼,我给你告诉娘去,就是你无理取闹。”话落,安念曦就转身出了正厅。 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和自己离了心,安瑾然几乎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转头望着夜安弦和夜倾桓这父子俩,他们如出一辙的端坐在椅子上,唇边挂着温润的笑意,眸中无害又澄澈。 “好样的,你们父子俩敢阴我。” “小婿不敢……” 可是谁知夜安弦这一声状似请罪的话却令安瑾然的怒意更加高涨,还小婿,这个丈人他才不当呢,爱谁当谁当! 眼见安瑾然被气得跳脚,夜倾桓却笑得愈发无害。 谁让他女儿那么喜欢他儿子呢,这局棋从一开始安瑾然就败了。 其实多给些聘礼也无妨,毕竟将来这些也都是孩子的,可是夜倾桓这辈子就没有吃个亏,就算当日为了求夜倾辰办事拿出了江湖人人觊觎的天泉水,可事后他还是将弦儿丢在他府里几年,这才算是扯平了。 左右最后念曦也一定会是他们夜家的媳妇,随便安瑾然怎么折腾都好。 更何况,只要烟淼和安鱼聊得来,安瑾然根本就不足为患。 待到这父子俩不动声色的就将安瑾然给“解决”掉了,夜倾桓缓缓的搁下了手中的茶杯,随后朝着夜安弦说道,“这是为父最后一次帮你,今后的路便自己走好。” 他要陪着烟淼,至于弦儿,虽是他的儿子,可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是,孩儿多谢父王。” “稍后你皇叔会颁一道明旨为你们赐婚,你近来再多往皇后的宫中走动走动,届时你岳丈这边就会不攻自破了。” “多谢父王提点。” 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月白色锦袍,夜倾桓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叮嘱道,“夫妻之道贵在相知,可你是男儿,倘或日后几时与念曦那孩子起了争执,别忘了夜家的祖训。” “孩儿断不敢忘。” 天大地大,媳妇最大,孰是孰非,媳妇都对。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凰谋之妖后九千岁》/南城有耳 正史云:她祸乱朝纲,谄媚君王,淫乱后宫,屠害忠良,倾覆朝堂,实乃天下第一奸佞小人也! 朗钰说:愧不敢当! 她是21世纪的传奇政客,为人“奸诈”“狡猾”,专擅权谋,谁知一朝穿越,阴错阳差竟作了太监,还是个毫不起眼的女太监! 为了翻身,她斗恶奴,诱妖后,岂料动作太大,入了帝王之眼。 至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不过…… 有人嘲她难成气候,只因靠山皇帝是个无权“草包”。 她笑而不语,心道眼瞎! 有人骂她得瑟,说她再如何也只是个太监! 她笑问:被太后倒贴过吗? 当过群臣的“亲爸爸”吗? 皇上给你暖过床吗? 没有? 拖出去斩了! 第十章 阖家欢乐 夜安弦对安念曦下聘之后,不日宫中便传出了一道旨意,不止是为他们两人赐婚,还一并定下了吉日,如此一来,便算是安瑾然再有心刁难夜安弦也不行了。 为此,他还特意跑到宫里和夜倾昱闹了一通。 “你和我过不去啊?”明知道他舍不得念曦,偏偏还将她指婚给了夜安弦那小子。 “诶,大姐夫这话是从何说起?”虽然猜到了安瑾然是为何而来,可夜倾昱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着实欠揍的可以。 “让夜安弦那小子那么轻易的就娶到了念儿,你还问我从何说起!” “安弦很好啊,性子温柔,也能保护念曦,将来一定是个宠妻的主儿,你不必担心。” 冷冷的扫了夜倾昱一眼,安瑾然觉得这人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敢情他没个女儿,自然不会明白这般心情,或许他和夜倾辰那个家伙会有些话聊,瞧瞧人家为自己的女儿规划的。 说起来,安瑾然倒也不是不喜欢夜安弦,如果不是因为安念曦,单单是冲着这个孩子,他心里是觉得不错的。 可一想到日后便是这个人拐走了自己的女儿,他就满心的不平衡。 他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女儿拉扯到这么大,可是谁知他一出现就将念儿所有的注意力都夺了去,安瑾然自然是有些接受不了,虽然这是安念曦本身的问题,但是他又舍不得去责怪自己的女儿,便只能无理取闹的都怪罪到夜安弦的身上。 事实上,他不是针对夜安弦这个人,而是针对他安家女婿的这个身份。 只是如今圣旨都已经颁下来了,他就是再郁闷也只有生闷气的份儿了。 看着安瑾然难得露出一副颓丧的样子,夜倾昱不禁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不能照顾念曦一辈子,今后的日子还不是要安弦照顾她。”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总还是不免惦记着。” “你有这闲工夫不若多顾及顾及安鱼吧!”免得将来出事的时候他又跑到自己这里来闹腾,夜倾昱觉得还是给他提个醒儿的好。 不妨会听到夜倾昱提起安鱼,安瑾然神色稍怔,随后惊诧道,“安鱼怎么了?” 瞧着对方还是一副懵懵然的样子,夜倾昱无奈摇头。 还真是将一颗心都系在了女儿的身上,都没意识到安鱼和他生气了。 “你难道就没感觉到她近来不愿意搭理你?”安鱼近来有事没事便进宫来找舒儿,要么就去见乐藻,总之就是不搭理安瑾然,难道他自己竟一无所觉吗? 安瑾然到底也不是蠢人,见夜倾昱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倒是感觉到了安鱼近来不大在府中待着,可他并未多想,只当她和自己一样是不愿意念儿出嫁,但是眼下听夜倾昱的意思,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啊! 难道…… 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 见安瑾然似是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夜倾昱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还有一大堆的奏折未批,待会儿歌儿也要进宫了,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和他闲扯。 且说安瑾然从宫中回府的时候,果然发现安鱼冷着脸有些不大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直至此刻,安瑾然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自打他和安鱼互通心意以来便从未争吵过,这次虽也不算吵架,但是大抵算她单方面冷战吧! 两人沉默的坐在马车中,安瑾然几次尝试着想要打破僵局,可是看到安鱼紧闭的双眸,他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咽了回去。 一直到两人回了安府之后,安瑾然小心翼翼的随着安鱼回到了寝房,随后一副赔小心的样子,“安鱼,你近来怎么了?” “没怎么啊!”大抵是为了让自己的话可信度更高,她甚至还笑了笑。 “那你为何三天两头就出府去呢?” “哦……那是因为单纯的不想见到你而已……” 安瑾然:“……” 晴天霹雳有没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为何?” “你自己说说,因着念儿成亲的事情,你折腾出多少花样来了,年纪越大越没个正形。” “我……我这不也是担心念儿嘛……” 瞧着安瑾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安鱼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都已经懒得再去说他什么了。 安弦那孩子那么好,真不知道他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即便你担心女儿是真的,可安弦对念儿是真心的,再说了,你自己的女儿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这倒是……” “而且,念儿喜欢了安弦这么多年,如果总算是修成正果,你想想她会有多开心,可是你不仅不替她感到高兴,反而处处找安弦的茬儿,这难道不是将念儿夹在中间为难吗?” 被安鱼这么一说,安瑾然方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难怪女儿最近都不怎么带着那小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了,想必是担心自己会欺负他。 想到这种可能,安瑾然便觉得心塞的很。 “不管你愿不愿意,安弦都将是咱们的女婿,你也该拿出个丈人的样子来,别再像个孩子似的胡闹了。” “我知道了。” 她都这般说了,他若是再油盐不进的话,想必就要被她们娘俩彻底厌弃了。 见安瑾然答应的“乖巧”,安鱼这才算是又露出了笑容。 心知她这是不气了,安瑾然方才松了一口大气。 家里便只得这两个宝贝,一个已经被人惦记走了,这个他更加得好生哄着了。 话说这日安瑾然得了安鱼的“教训”之后,次日夜安弦到这府里来拜见的时候,前者的态度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要说是夜安弦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便是阿念曦都有些懵了。 “安弦来啦,还未用午膳吧,来,和姨丈小酌几杯。”大抵是恐自己表现的不够友善,安瑾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朝着夜安弦笑,却生生笑的对方心底发毛。 “……是。”稍有些犹豫的应声,夜安弦有些不解安瑾然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既然是未来的岳丈大人开了口,他自然就没有推辞的道理。 及至四人到了饭桌上,安瑾然竟一反常态的给夜安弦夹了菜,脸上也一直带着丝丝笑意,整个人看起来要多亲和就有多亲和。 见状,夜安弦不动声色的扫了安鱼一眼,见她眸中似有笑意,便心下稍安,想来定然是姨母说了姨丈什么,这才令他如此行为“怪异”。 确定安瑾然此举并无什么多余的心思之后,夜安弦便放心的举起了酒杯,言辞恭谨的敬了他一杯酒。 “多谢姨丈割爱。” “你值得珍惜就好。”这是第一次,在安瑾然面对安念曦的事情上变得这般心平气和。 “定然不会让姨丈失望。” 对于夜安弦而言,不曾错过,便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眷顾。 之前他屡次拒绝念曦,多次示她的心意如无物,这若是换成别的姑娘家,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可她却只是大哭了一场,随后就满心欢喜的抱着他笑,笑的又傻又天真。 那时夜安弦就知道,上天送了一个怎样的宝贝给他。 这次之后,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了安瑾然的变化,安念曦见他忽然像变了个似的,简直高兴的不行,每日都爹前爹后的围着他转,可是美坏了安瑾然。 看来安鱼说的果然没错,只要他对夜安弦稍稍好一点,念儿自然就高兴了。 而橙兮见自家主子忽然变得这般,心下也不禁感到奇怪。 恰好这日安鱼没在旁边,橙兮便暗戳戳的蹭到了安瑾然的跟前问道,“主子,您终于对安弦世子改观啦?” “什么改观?” “您从前不是不愿他迎娶小姐的吗?” “我现在也不愿意啊!” 闻言,橙兮不禁无语。 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安瑾然幽幽叹道,“可是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女大不中留,未免我宝贝女儿不开心,便只能对那小子好点了……” 一边轻叹着,安瑾然一边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语气虽是无奈了些,可是唇边却不可抑制的泛起了一抹笑意。 …… 自从夜安弦和安念曦的婚约定下之后,后者便愈发有了出入雍锦王府的理由。 他们两人的婚期已经定下了,比夜安陌和苏嫣然的晚上两三个月,倒是也快了。 想到夜安陌的婚事,安念曦便不禁好奇的问道,“夜安陌他不是早就去拜见过嫣然的爹娘了吗,怎地至今方才定下婚期?” “别提了,还不是皇叔和嫣然的爹闹腾的。” “怎么回事?” “听说是嫣然的爹爹要王府一半的家业做聘礼,而皇叔则是要对方的半壁江山作为嫣然的嫁妆,这才一直僵持着没有谈拢。” 说到这儿的时候,夜安弦不禁觉得好笑。 明明都是那般不可一世的人物,却偏偏为了那点子小事儿彼此较劲儿。 可安念曦听闻夜安弦这话之后却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低低叹了句,“原来不止是我爹一个人这么幼稚啊……” “嗯?” “没什么,那后来怎么样了呢?” “自然是青冉姨母出面了呀,皇叔那么在意她,她稍稍蹙下眉头皇叔都心疼的不得了,当然不会忤逆她的想法了。” 话至此处,安念曦不禁眼珠儿一转。 “夜安弦……”只轻唤了声他的名字之后,安念曦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何事?”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啊?”像她这么霸道的,会不会很讨人厌? 如此一想,安念曦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几分。 本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她主动的,虽然后来夜安弦也愿意和她在一起,但会不会,他心里更喜欢的还是那般温婉贤淑的女子呢? 静静的打量着安念曦微暗的眸光,夜安弦只略扫了一眼便可知她在想什么。 她看起来坚强,可是唯独在他面前,脆弱敏感的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念曦,我儿时以为,待我长大之后会迎娶一位像我母妃那般清冷如月的女子,或者,是像青冉姨母那般温软似水……” 还未听到夜安弦后面的话,安念曦便不禁有些愧色的低下了头。 不管是这两种哪一种,她都不是。 缓缓的捧起了安念曦的小脸,夜安弦笑的温润又真诚,“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傻丫头,她既不清冷,也不温柔,可我就是喜欢她,你说有什么办法呢!” “你……” “连婚期都已经定下了,你还琢磨这些事情,若是实在闲得无聊的话,不若我带你去玲珑坊试试娟娘亲手绣织的嫁衣?” “好。” 莫名其妙又被夜安弦哄了一下,安念曦觉得自己好像又满血复活了似的。 两人一路闲逛着去了丰鄰城的主街,沿途的百姓看着雍锦王世子又带着自家未婚的媳妇亲自出来采买东西,心下不禁感叹着,这小两口还当真是相称啊! 比起那位“笑里藏刀”的靖安王世子,到底还是雍锦王世子如谪仙般,为人良善的很。 无视周围百姓的驻足观看,夜安弦的唇边一直挂着一抹温润的浅笑,时不时的关心一下安念曦累不累、渴不渴,可是让她心里愈发乐开了花。 只是比起夜安弦那般老神在在的,她倒是有些不适应那么多人的目光。 好不容易到了玲珑坊之后,夜安弦直接让那坊中的绣娘带着安念曦去试试他们大婚之日她要穿的喜服,而他则是坐在了堂中与娟娘的儿子时不时的交谈几句。 且说娟娘自从嫁给了尤家的家主尤彦之后,初时虽是身子有些不大好,但是好在她自己一直没有放弃,始终细心调理着,后来便也得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尤家偌大家业,再加上还有玲珑坊这一处,倒是也够他们一大家子忙活的了。 正在喝茶的时候,夜安弦忽然听闻堂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他下下意识的转头望去,见到的便是安念曦一身红衣朝着他款款走来。 虽然素日她也喜穿一身红衣,但那些多是作劲装打扮,倒不似眼下这般端庄稳重。 安念曦的脸上未施脂粉,可是这一身大红喜服却愈发衬的她肌肤胜雪,乌发如瀑。 见此,夜安弦端着茶杯的手不禁一颤,随后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觉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缓缓的搁下了手中的茶杯,随后起身朝着她走去,眼中带着异常的温柔之色。 这还是安念曦第一次穿这么繁复精致的衣裙,便是她及笄的那日也不必眼下这般。 方才若不是有那几名绣娘在旁边,想必她自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穿不上的,被她们簇拥着走出来的时候也没照照镜子,此刻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越想越局促不安,却不妨这时夜安弦又偏偏走到了她跟前站定,莫名就令安念曦心中更加紧张了起来。 不确定的抬起头,安念曦对视上夜安弦有些发直的双眼,“怎……怎么样?” 她不确定他这副神情到底是被惊艳到了,还是被惊吓到了。 “虽然未来之前便知道你这般模样定然极美,可眼下看着,还是觉得心下很惊喜。” 闻言,安念曦心下一喜,可是随即却赶忙伸手捂住了夜安弦的眼睛,“不许看。” “为何?”这么好看还不给看,这是何意? “眼下都看够了,新婚之夜掀了盖头岂不是就没有意思了嘛!” 没有想到安念曦会忽然提到此事,夜安弦先是一愣,随后笑的温润又醉人,“念曦,那不一样的。” 彼时的安念曦神色微愣,并没有完全理解夜安弦的意思。 可是待到两人洞房花烛的那日她被某位自称单纯良善的世子爷扒的只剩下一件艳红的肚兜时,她方才终于明白他说的“不一样”是何意。 一个是只能看,一个是又能看、又能“吃”,自然不一样。 而咱们这位自小就被誉为“傻白甜”二号的世子爷,却在成了亲之后,在某方面变得越来越腹黑,越来越没有下限…… 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题外话------ 接下来是……小乐藻,嘿嘿嘿…… 第一章 初会 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丰延大业未统,世间仍是三分天下。 北境凤翔城的凤家一夜之间满门被灭,一场大火带走了凤家数十人的性命,一并带走的,还有凤家曾经所有的辉煌和记忆。 乐藻缓缓的睁开眼睛时,眼前还未适应那鲜艳的帐子,耳边便先传来了一阵婉转的笛音以及女子娇媚的嗓音,“露滴牡丹开。鱼水得和谐……” 脸色猛地一红,乐藻已经听出了这是一首艳曲。 记忆渐渐回笼,她的双手撑在床榻上,缓缓的坐起了身。 三日前,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农户家醒来,那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们人很好,待她很热情,只是眼底深处兴奋的笑意让她稍感不适。 而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没错的。 不日之后,他们便打算将她卖进青楼,她在路上费力逃脱,最终却还是晕倒在了街上,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还是身处烟花之地,只是换了一家而已。 这种地方,她只在卿儿的口中听闻过,却从未见过,更遑论踏足。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日会成为这楼中的一人。 眼泪忽然低落,看着盖在身上的大红牡丹锦被被滑落的泪花晕湿,乐藻的手缓缓的覆在了自己的眼睫上,觉得今日的泪水比往日寒凉了许多。 她生来带泪,父亲常常打趣她说,她是个泪做的人儿。 高兴的时候,会喜极而泣,悲伤的时候,会暗自垂泪……她的眼睛里面,似是沁着一汪清泉,源源不断的流淌着泪水。 可奇怪的却是,凤家出事的那日,她一滴泪都没有落下。 爹爹死了,姐姐、卿儿,他们都不在了…… 但是偏偏,剩下了她一个人。 当今的陛下说,爹爹有通敌叛国之罪,可是她不信,任何人都有可能勾结北朐国,可是唯有爹爹,他绝对不可能。 只是她这样的承诺和保证,没有人会信,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你醒啦!”忽然,房中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女音,乐藻转头望去,发现是这醉逍遥中的老鸨花姑,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长得并没有很美艳,偏偏举手投足间都令人心生摇曳。 乐藻此刻方才起身,脸上粉黛未施,却更见清丽动人,眸中略带着一丝丝的怯怯的羞意,便是花姑同为女子,也不禁有些晃神。 这女子三日前被人迷晕送了来,当时她便看中了,这样的尤物,将来可是会令她赚的金银满钵的。 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子,瞧着这女子容貌清绝,双手细皮嫩肉,说话也娇声娇气的,一看便是大家小姐出身。 未免招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她还特意着人去城中打听了一番,可是却未曾听闻哪家的小姐不见了。 这三日里,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便是等着出去打探的人回来。 如今既是确定了她没有什么骇人的背景和身份,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姑娘这几日,歇的还好吗?” “多谢花姑仗义相救。”说着话,乐藻下床披上了一件外衫。 “哎呦,姑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咱们相逢便是有缘,自然该互帮互助的来。”轻扶着乐藻走到了梳妆镜前坐下,她竟拿起了梳子,似是打算亲自为乐藻梳妆的样子。 见状,乐藻眸光微闪,长长的睫毛忽闪闪了一下。 柔顺的发丝散在她的背上,花姑伸手挑起一缕,只觉得细滑如丝,心道便是这一头乌黑的秀发便抵得过她楼中的那些姑娘了。 “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啊?”花姑的话虽是如此问,但是眼中闪动的兴奋光芒却通过镜子都被乐藻看在了眼中。 那是一种和那对老夫妇一样的神色,贪婪,而且充满欲念。 微微闭下了眼睛,乐藻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的响起,“爹娘都遭奸人杀害了,如今不过是孤苦伶仃的一人而已,倒也没什么打算。” “既如此,我为姑娘指一条明路如何?” “花姑请讲。” “姑娘不若就留在我这儿,从此吃穿享用不尽,岂不好?” 状似天真的望着花姑,乐藻挑眉问,“您的意思是,让我做这般卖身的活计?” 话至此处,乐藻的眼中微现薄怒。 瞧着她这般贞洁烈女的样子,花姑却满不在意的一笑,好像并没有将她这把作态看在眼中。 初至她这地界儿的人,哪个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过,可是最后呢,还不是乖乖的给她倚门卖笑,迎来送往。 任是她如何心比天高,到了她的一亩三分地儿,还是得听她的调派。 “如姑娘这般心性,如何赚的大笔的银子呢!” 闻言,乐藻却似是有些不在意的说道,“我要银子作甚?” “自古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姑娘一个娇弱女子,如今又深陷在我这烟花之地,怕是不会尽如人意吧!”顿了顿,花姑见乐藻一时沉默,便接着说道,“退一步讲,我既是救了姑娘回来,虽不指望你以命相报,可到底该意思意思才对。” “依照您的意思,便只有我委身于此,才算是报了这恩吗?” “哈哈……这话却是不错,我花姑素来最是讲究规矩,你报了我这恩,届时随便你如何出本,我绝不拦着你。” “出本?”乐藻微微蹙眉,不解这是何意。 “就是为自己赎身啊!” 眉头皱的愈紧,乐藻摘下了花姑兀自戴在她头上的金簪,总觉得那颜色俗不可耐。 瞧着她这般模样,花姑便心知她是正经女儿家,定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于是便风情万种的笑了下,“眼下我好言好语与姑娘说道,这若是换了别家的话,动不动一顿皮鞭,打得你不生不死,那时不怕你不走他的路儿。” 不知是不是被花姑的话吓到了,乐藻睫毛一颤,随即泫然欲泣。 眼眶一时红了开来,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看的人好不心疼。 “好姑娘,可我并不难为你,你聪明标致,容貌娇美,虽要惜你的廉耻,存你的体面,可也得先顾得自己的温饱才是正经啊!” 见乐藻神色微动,花姑便心知她有些动摇,于是赶忙趁热打铁,“不怕与姑娘说句实话,我这楼中至今也未得个如姑娘这般品貌的佳人,倘或得了你来,自然是奉为花魁,我瞧你是聪明伶俐的人,也须识些轻重,我既有心抬举你一分,你也要与我争口气儿才是。” “可是……” “我心知姑娘你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我也心疼的紧,自不会强逼着你如何,你且先当了我这醉逍遥的花魁,只卖艺不卖身,稍后若你几时想得通了,咱们再言,如何?”花姑也想到了,若是冒着逼着她一个清白女儿家如何,指不定就是一死,到那时反而不好了。 与其最后得个尸体,倒不如先哄着她来,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 实在是走投无路,乐藻便缓缓的点了点头,眼泪也随之而落。 “哎呦,那我这就先着人给姑娘备些金银首饰,再另设一处给姑娘住。”说完,花姑便满脸笑意的急着要离开。 “花姑且慢。” “嗯?” “既是您指望我赚些大钱,那有买金银首饰的钱还不如多买些珠玉来,我素来戴不惯那些沉甸甸的东西。”说着话,乐藻的视线在妆盒中扫了一眼,随后随意拿起了一根玉簪,簪在自己发间之后,方才转头朝着花姑粲然一笑,眼睫上尚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这一笑可是美到人心坎里去了。 瞧着她如此上道,花姑心下不禁大喜,口中连声应着便走了出去。 待到房中只剩下乐藻一人的时候,却见她脸上的笑容蓦然消失,眸光也不比方才那般黯淡。 事实上,三日前她到了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她根本就逃不出去。 一来她不像卿儿那般有武功防身,二来花姑为了防止她耍花样,每日都在她的饭菜里加了些东西,她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却心知自己手脚无力必然是她捣的鬼。 她早知自己走不了,方才那般故作不从,也不过是未免答应的太爽快会令花姑生疑而已。 身在青楼这样的地方,老鸨想要的必然是好掌握的人,她若表现的太有目的性,对方一定会更加派人盯着她。 既然走不了,那她就干脆留下算了。 流落风尘之地虽是有污他们凤家的门楣,可既然上天让她侥幸活了下来,她为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呢!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家人在保护她,这一次,她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凤家的冤屈,她势必要洗雪。 留在青楼之地虽是无奈之举,但却也是最便捷的方式,因为在这儿可以接触到很多的大官贵族,结识了他们,她才有法子进一步打探凤家的事情。 至于这具身子…… 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乐藻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凉到了心里,可睁开双眸时,眼中却依旧充满了坚定之色。 本该随着那场大火化为飞灰的,如今既是还完好,不若就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心中虽是想的透彻,可是乐藻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 稍晚些时候,花姑派来了一名小丫鬟,名叫小红,说是从今往后便作为她的贴身婢女。 乐藻怯怯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从妆盒里拿了两件首饰给了她。 左右这也不是她的,拿来“借花献佛”一下。 用过晚膳之后,乐藻明显感觉到这次身子没有那么虚,想必是白日的那些话起了些作用。 吃完饭后她在房中一圈圈的走着,权当消食,可小红见她如此却有些不解,“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呢?” “免得积食不舒服。” “那您可以去外面走走啊,闷在房间里做什么?” 瞧着小红一副状似纯真的模样,乐藻却只淡淡笑笑并不说话。 如果她眼下出去乱晃的话,难保不会让花姑以为她是有心要溜走,是以还是安静待在房中的好。 正是无话之际,却不妨花姑带着一名柳蛇腰的女子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海棠,这几日啊,你便跟着她学些好东西。”说话的时候,花姑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一听这话,乐藻的脸色蓦然一红。 “瞧瞧,还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日后住长久了就知道了。”海棠亲切的拉起了乐藻的手,亲密的似是好姐妹一般。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头朝着花姑笑道,“还不知这妹妹如何称呼,起了花名不成?” “哎呦,你瞧我这记性,竟一时给忘了。”花姑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还未给乐藻起名字呢,“该叫什么才好呢……” 皱眉看着乐藻,花姑一时有些为难。 总觉得那些牡丹啊、芙蓉啊,放在这丫头的身上都俗陋了些,可她身在这般烟花之地,又何曾高雅的起来呢! “花姑若是不介意,便唤我惜泪吧!” “惜泪……”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花姑觉得倒是新奇的很,只是有些不大像青楼女子的名字。 可转头瞧着乐藻明眸含水的模样,却又觉得再是贴切不过了。 倘或当真要再寻别的字来换这两个,却难以说得尽。 “便唤这个。” “至于您说让海棠姐姐教我些东西,不知是什么?” 看着乐藻那双过于纯真的双眼,花姑笑的愈发得意,“傻姑娘,哪还有旁的,不过就是男人喜欢的那些伎俩嘛!” 话音方落,便见乐藻脸色爆红。 虽然她方才便猜到了些,可此刻见花姑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还是觉得羞臊难安。 “我心想着……倒无需学那些……”便是乐藻再能说服自己,可此刻涉及到这样的话题,她还是不免有些结巴。 “这却是为何?” “恕我直言,这楼中的姑娘大多都是惯在风月场中厮混,迎来送往的那些客人也是见惯了她们的妩媚风情,可我觉得,女子珍贵,贵在纯真,您觉得呢?” 难道不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人不惜一掷千金来争夺那些姑娘们的初夜嘛! 被乐藻这般一说,花姑先是一愣,随后笑的愈发开心。 “你瞧瞧,我就说你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这话才算通透。” “媽媽这话说的可是呢,惜泪妹妹想的才算是真明白,倒是咱们糊涂了。”伸手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匣子,海棠挑眉递给了乐藻,“便是那些舞弄风情你都不需要,可这东西你总得瞧瞧,否则可是会闹大笑话的。” 说完,就笑的媚态横生的走出了房间。 花姑将乐藻白日要的那些首饰交给她之后,便也随之一道离开了。 和初时那般,乐藻还是拣了一两样递给了小红,看到对方眸中精亮的眸光,她心下方才放心了些。 有欲望就好,这样的人才好拿捏。 见夜色愈深,乐藻便走到了屏风后面去沐浴,她不习惯不亲近的人在身边伺候,是以便让小红先去门外守着。 然而就在乐藻被热水氤氲的昏昏欲睡之际,却蓦然惊醒了过来。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到,空气中好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才这般想着,不妨她的嘴巴忽然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捂住,耳边喷洒出一道灼热的气息,声音冰冷的可怕,“别吵。” 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乐藻的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她的身子还泡在水里,可是身后的男子却忽然一把将她抱出了水面,若不是因着他的大掌一直堵住了她的嘴,想必她此刻早就大叫出声了。 他是谁,又为何这么对待她?! 第二章 再会 从小长到大,乐藻一直都是一个乖乖女,除了家人之外,她从未接触过任何其他的男子,可是如今她这般赤身裸体的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中竟险些被吓得晕过去。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的掉在了那人的手上,带着灼人的热度。 方才被那人从水里抱出,乐藻身上的水珠浸湿了他的身上的黑衣,而她兀自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扯过一旁屏风上的衣裙裹在了她的身上,那人直接席地坐下,却依旧将她紧紧的揽在了身前。 忽然,小红的声音在门外试探的响起,“姑娘,您好了吗?” 心知自己多时未唤她进来,她必然是怀疑自己在打什么歪主意呢,乐藻不禁有些心慌。 要是她一直不出声的话,小红一定会进来查看情况的,届时见到这般景象,只怕身后之人就要大开杀戒了。 正在她两难之际,却不妨身后之人有了反应,“说话。” 说完,他另外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咙,只要她敢呼救,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扭断她的脖子。 察觉到那人的手缓缓的从她唇上移开,乐藻不禁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只因他掐在她喉咙上的手太有威胁感了。 “姑娘?” “我近来觉得身子累的很,多泡一会儿,解解乏。”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乐藻的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一丝颤音。 不过小红却不疑有他,她只要确定人还在房中就行了。 确定小红相信了她的说辞之后,乐藻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意识到自己的性命还掌握在身后之人的手里,她的脸色便不禁一僵。 “敢乱说话,我就一剑杀了你。”说着话,那人竟忽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一得到自由,乐藻便赶忙远离了他,一并匆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转身看着靠坐在地上的那名黑衣男子,乐藻的眸光不禁微闪。 他受伤了! 手臂上的鲜血已经流到了地上,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可是眼神却依旧凶狠的可怕。 乐藻猜,这一定是个很冷血的男人。 他虽然放开了她,但是却并没有离开,这一点令乐藻很不安。 目光落到他受伤的手臂上时,乐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一边流着眼泪,却还是满眼担忧的朝他靠近了几分。 “你……你的手流血了……”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轻,像是唯恐会惊扰到他似的。 沉默着没有说话,玄觞冷冷的抬手扫了她一眼,那一眼的狠厉吓得乐藻猛地缩了下身子。 可是他的眼中却不觉浮现了一抹亮色,目光灼灼的望着乐藻。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哭起来竟可以这么美。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女人是极其麻烦的存在,莫要说是玄姬那个假小子的存在,便是他的娘亲,他偶尔也会觉得受不了。 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她虽然一直在哭,可是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偏偏莫名令人心疼。 而且他不懂,受伤的人是他,她哭什么? 见对方暂时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乐藻便再次轻轻的开口道,“不包扎好伤口的话,血会流的更多……” 静静的望着她,玄觞依旧没有开口。 他虽然没有同意,但却也同样没有拒绝,于是乐藻便大着胆子靠近了他,缓缓的执起了他的手臂。 看着他胳膊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乐藻拿水沾湿了洁白的手帕,一点点的动作轻柔的帮他擦拭着,只是他受伤有一会儿,此刻血液凝固在了周围,连着衣物都粘在了一起,她恐会弄痛他,是以并不敢动手。 不知道玄觞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他竟忽然伸手直接扯下了受伤那处的衣物,连带着一丝血肉,乐藻看着都疼的很,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皱眉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乐藻拿着手帕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仔细帮他将伤口清理好了之后,乐藻想要拿些什么东西帮包扎伤口,可是四下看了看却都没有发现合适的东西。 就在这时,玄觞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裙摆,不禁吓了她一跳。 想到方才自己在他面前未着寸缕的样子,乐藻便下意识的想躲,谁知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便见对方只是从她的衣裙上扯下了一截布带而已。 伸手将其递到乐藻的手里,玄觞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见状,乐藻稍怔。 他是让自己用这个给他包扎?! 想了想,她便依着他的意思,动作轻柔小心的将那截布带缠到了他的伤口上。 仔细打了个结,乐藻将他的袖管放了下来,随后方才准备收回手,却不料被玄觞猛地握住。 “你叫什么名字?” 愣愣的看着玄觞,乐藻的眼中尚有未滴下的泪珠,当真是我见犹怜。 “……惜泪。” “真名。”说着话,他握着乐藻手腕的大掌微微收紧了几分,带着些许的威胁和警告,可掌下柔弱无骨的小手却令他微微晃神。 不妨玄觞会如此一问,乐藻不觉一愣。 “玄觞。”见她神色发懵的望着自己,玄觞竟忽然开口道。 “嗯?” “我的名字。”微微松了些力道,却还是将她的手控制在了自己的掌中,“你的呢?” 皱眉沉默了下,乐藻方才缓缓启唇,“……乐藻。” 她不能说她叫凤梧,这个名字一听便会联想她的身份,反倒是这个小名,除了家里亲近的人之外便没有人知道了。 在心里默默念了一下这两个字,玄觞望着她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眼眸变得更加深邃。 恰在此时,小红的声音却又再次在外面响起,“姑娘,花姑来了。” 闻言,乐藻的心下一惊,匆忙站起身边走到了屏风外面去相迎,恰好见到花姑推门进来,见她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衣裙,发丝还不停的滴着水,花姑才安心的笑道,“哎呦,我的姑娘诶,冻病了可怎么是好,小红,还不快给姑娘绞发。” “是。” 应声之后,小红便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却害乐藻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不料小红走到后面拿了条帕子就出来了,像是并未瞧见屏风后面的异状似的。 如此,她也不敢声张,未免被花姑看出什么不对劲儿,乐藻便依言坐到了妆台前,由着小红拿干净的棉帕子细细的将她的头发擦干。 余光留意到花姑还站在一旁,乐藻便疑惑问道,“花姑可是有何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来瞧瞧,看你可还歇得惯,为你布置的房间还得再等上几日,你且先别急。” “这倒无妨,我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哈哈……却不是这话,答应姑娘的事情我花姑便必然会做到,同样的,姑娘应承我的,也切莫忘记才是……”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花姑的眼中不禁闪动着一丝算计。 若非是担心这丫头临时变卦,她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还跑来一趟。 心下猜着了花姑是何打算,乐藻便只淡淡笑了笑并未多言。 待到花姑和小红离开之后,乐藻却赶忙起身绕过了屏风,谁知却哪里还有方才那人的身影,甚至连地上的血迹都不见了。 皱眉站在屏风那看着紧闭的窗子,乐藻心下有些惊骇。 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应该便是卿儿口中言说过的,会轻功的人。 微低下头看着自己残缺了一小块的裙摆,乐藻的眼中渐渐凝聚了些许的愁绪。 她方才那般大着胆子去接近一个危险的人,实在是一场豪赌。 可若是不赌,她恐怕就连命都保不住了! 那个男人很危险,那样的情况下,她稍有些迟疑,想必他就会一剑杀了他,而她想要在力量上赢过他根本就不可能。 比起硬碰硬,还不如和软些,让他知道她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 那样的皮外伤想来根本不足以要了他的命,既然如此,她倒是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至少不会惹怒了他。 回想起方才的心惊胆战,乐藻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脚底发寒。 幽幽叹了口气,乐藻便走回了榻上去歇息,却没有想到会在枕畔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物件。 一枚令牌! 那是一枚纯黑的令牌,上书“玄”字,周围雕刻着一些魑魅魍魉,看起来十分骇人。 疑惑的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乐藻心下不禁生疑。 难道是方才那人的吗? 她记得他说,他叫玄觞…… 将那枚令牌仔细的贴身收好之后,乐藻方才上榻安寝。 翌日一早起身的时候,她明显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才坐起身,便见小红悄然走了进来。 “姑娘醒啦,睡得可好吗?” “嗯。” 一边伺候着乐藻梳妆,小红一边嘴里不停的说道,“姑娘待会儿打扮的漂亮些吧,花姑方才和我说,让您去见见楼中的姐妹。” 闻言,乐藻眸光微闪,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那自然要顺应着人家的意思行事。 从妆盒中拿出了一根碧玉的簪子,乐藻动作轻柔的将其簪在了发间,随后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原本白日楼中的生意就比不得晚间,是以这一日花姑索性彻底关了门,竟不接客了。 不过与此同时,永安城中却流转出了一个消息,只道是醉逍遥中新晋了一位花魁娘子,名唤“惜泪”,端的是倾国倾城的貌,魅惑众生的仙姿。 一时间,众人都对此好奇不已,可哪知还未等他们去见,醉逍遥竟然就关上了大门,倒是生生勾弄的人心里发痒。 然而这一切,乐藻却是浑然不知的。 且说她依照花姑的话去见醉逍遥中的其他女子时,方才走到了厅中,便听闻了一阵抽气声。 怯怯的望了那各色粉黛一眼,乐藻便收回了视线。 “惜泪来啦,来吧,都见见。”说着话,花姑便上前拉住了乐藻的手,一并招呼着其他的女子过来。 “哎呦,这位妹妹当真是如天仙一般,怪道媽媽将人藏得这般好,任凭我是个女子见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那些男人。” “可不是这话嘛,瞧瞧这身段、这样貌,怕是永安城内也再找不出这般的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赞着,不管是真心亦或是假意,好歹面上都表现的十分友好。 不过乐藻也不是单纯到随意相信任何人的话,她只静静的望了她们一眼,心下便有了个大概。 即便眼下大家亲和的很,可稍后都各自经营了起来,又岂有这般和睦的。 她素来不必卿儿和大姐姐那般厉害,凡事还是小心些的好。 心下想的明白,她便只一味做出怯懦模样,隐隐藏在花姑的身后,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威胁的样子。 “不知妹妹可会弹琵琶吗?”大抵是因着前一日见过,是以海棠比之其他人要对乐藻更加亲近些。 摇了摇头,乐藻想了想回道,“我只会弹箜篌。” “箜篌?!” 瞧着海棠和花姑相视了一眼,乐藻心下有些不安。 她心知身在这青楼之中该有些弹唱的技艺,只是她自小便只习了箜篌,便是琴棋书画也会,可放在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那可会唱曲儿吗?” “不会。” 闻言,花姑皱了皱眉,随后说道,“罢了、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单单是冲着这份品貌,便是什么都不会也无妨。 旁边原本有担忧乐藻会危险她们的人,此刻倒是稍稍安心。 模样虽俊,可到底有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待到新人来了,她自然便也会被取代。 更何况她又什么都不会,倒是白瞎了这好身段,竟连跳个舞都放不开。 又简单和那些人说了几句话,乐藻便又小红虚扶着回了自己的房中。 事实上,她不是不会跳舞,只是不愿太过引人注目而已。 她本就是忽然到了这地界儿,除了花姑之外,其他的人她一概不知,若是太过扎眼的话,难免不会招来别人的记恨。 左右眼下花姑尚不会让她接客,她便慢慢让人惊艳,远比一次爆发的好。 打定了这般主意,乐藻便又觉得心下有底了些。 回到自己的卧房之后,乐藻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小红,便温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 “是。” 待到小红离开之后,乐藻静静的坐在床榻上,脑中不停的回忆着儿时和安鱼一起学过的那些舞。 谁知正是专心致志的时候,却不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乐藻。” 忽然被人唤了小名,乐藻下意识的一愣,若非被玄觞及时堵住了口的话,怕是就要惊呼出声了。 诧异的看着昨夜出现在她房中的男人,乐藻心下一紧。 他果然来了! 昨夜见到那枚令牌的时候她就猜测着,他是不是来此有何目的,果然今日他便又来了。 “别出声。” 微微点了点头,乐藻承诺不会多言,这才让玄觞松开了手。 “你……”他又来做什么? 没有说话,玄觞冷着脸将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却见昨日她帮他包扎的那处已经渗出了血丝。 见状,乐藻微怔,心下疑惑,他这是让自己帮他重新包扎吗? 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上药递给了乐藻,玄觞随即便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阴冷的眸光望着她。 瞧着他如此行事,乐藻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不过…… 昨夜她只顾着害怕和求生,倒是没有仔细去瞧。今日一见,倒是发现他的容貌也刚毅的很,只是眉宇间杀气太重,有些骇人了点。 再加上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怕说是地狱的恶鬼来索命也是有人相信的。 ------题外话------ 盛世红妆:世子请接嫁 浮梦公子 她是夏国长公主,身份尊贵,风华无双,后宫之中,却是步步惊心! 他是楚国世子,惨遭排挤,沦为质子,却是胸有乾坤,算无遗算! 当她遇上他,是羊入虎口还是强强联手? 他以江山为聘,求娶佳人,无人知晓,他挑起战事,尸荒遍野,却不过是为了与她说一句:“云曦,从此,我来护你……” 小剧场: 云曦微笑的时候 冷凌澈:这般模样合该只有为夫我能看,你若不想害人性命,日后还是莫要对着除我以外的男子这般微笑。 云曦生气的时候 冷凌澈:你若是对别人生气,为夫便帮你去出气;可你若是对为夫生气,那为夫便只好牺牲色相来为你解气。 云曦累了的时候 冷凌澈:膳食在桌上,为夫在榻上! 第三章 别致的礼物 颤抖着手接过了玄觞递给她的药和准备好的白布条,乐藻心下微诧,这人倒是有意思,居然将所有的东西都自己备齐了。 可她不懂,他为何还要特意跑来这里找自己给他包扎。 顾不得心下的疑问,乐藻仔细的帮他清理着伤口,却发现那里竟隐隐比昨晚更加严重了,想必是自己没有注意休养的缘故。 未免对方一个变脸杀了她,乐藻就算再不愿,还是得乖顺的给他包扎伤口,心里却不禁在暗戳戳的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故意大力一点,让他吃疼一下。 不过这也只是她腹诽了一下而已,毕竟那样做并没有任何的意义,说不定还会惹恼了他,那就不好了。 房中一时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在清浅的交错。 玄觞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少女,见她专注的给自己包扎伤口,冷冽的眸光忽然便柔了几分。 待到乐藻给他包扎好之后,就收回了手静静坐在榻上,不说话也不敢乱动。 至于玄觞,他也只是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望着她,眸光专注的令人想逃。 这是乐藻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如此大喇喇的坐在女子的闺房中,而且还毫不避讳的盯着人家瞧,更重要的是,想到昨夜自己的窘境,乐藻原本白皙的脸颊就不禁开始泛红。 若是换作了以往,这般被人瞧见了身子,只怕是要一头碰死的。 可是如今,既然早晚都要走这般出卖自己的活计,又何苦去计较那些为难了自己呢! 想到这儿,乐藻的心下便只觉得无限的苦楚。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倒是令对面的玄觞黑眸微闪。 哭了…… 怎么又哭了,他又没有将她怎么样。 “哭什么?”皱眉望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张笑脸,玄觞忽然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 不妨忽然听到了玄觞寒冽的声音,乐藻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去,却见他冷着一张脸皱紧了眉头,顿时吓得她缩了缩身子。 见状,玄觞眸色更暗。 她害怕他? 忽然起身挪到了榻边坐下,玄觞看着乐藻一下子躲了开去,下意识的便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可是目光落到她纤细的手腕上,原本已经伸出去的手却又不禁缓缓落下。 那么纤细的手腕,感觉他轻轻一扭便可以将其轻易折断。 “你怕我?”这个认识不禁让玄觞黑了脸,比起往日希望旁人都惧怕他,今日倒是有些反感这种感觉。 怯怯的抬头看了玄觞一眼,乐藻并不敢顺从心意点头。 她的确是有些害怕他,毕竟她对他一无所知,更加不晓得自己哪句话就会惹毛了他,万一他一怒之下将自己杀了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儿,乐藻缓缓的摇了摇头。 “当真不怕?” “你希望我怕你吗?”只要他不伤及她的性命,他希望她怎么样,她都会尽力做到。 被乐藻这般一问,玄觞倒是微愣。 他没有她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至于他希不希望她怕自己,这却一时有些难说。 若因为惧怕,可以让她听话,那倒是极好,可倘或当真如此的话,玄觞心下又不免觉得没了些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房中的沉寂令乐藻稍稍有些不安。 玄觞不再说话,却依旧盯着她看。 有他在那边虎视眈眈,乐藻也很难静的下心来去想什么。 两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的坐了许久,久到乐藻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却不妨玄觞终于有了动作。 她本以为他是终于打算离开了,谁知却见他直接脱了靴子,大喇喇的躺在了床榻上。 “诶,你……”惊诧的看着玄觞,乐藻下意识的又朝后挪了挪,受惊的样子活像一只小白兔。 玄觞的身影像一座“山”似的堵在了床榻的外侧,相比之下,乐藻这个主人倒是被欺负的蜷缩在了角落里,看起来好不可怜。 乐藻自然知道自己一个姑娘家这样和一个陌生男子一起待在榻上于理不合,可她实在是没有胆子纠正他什么。 “我送你的令牌呢?” “……在这。”以为他是打算要回去,乐藻便忙不迭的从腰带中掏了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当真不想收下这个东西。 一来她说不出这东西的来历,未免被人发现端倪,她还得费好大一番说辞去解释,实在是太麻烦了,二来这令牌又大又沉,她想随身携带却并不方便。 是以眼下见玄觞问起,她便赶忙拿了出来递给他。 见她一副并不愿意收下他东西的样子,玄觞的脸色不禁变得更冷了些。 “收好。”他之所以问起,不过就是想要看看她有没有收下而已,却并不是打算要回去的意思,否则的话,他一开始就不会送她了。 闻言,乐藻犹豫了下还是坚持递给了他说道,“还是送还给你的好。” “你可知这令牌代表着什么?” “嗯?” “见令牌,如见罗刹宫宫主。”冷沉着脸说了这一句,玄觞看起来似是十分不悦的样子。 瞧着他十分严肃认真的模样,乐藻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她在想,如果她直言自己并不知道罗刹宫是什么所在,他会不会恼怒的杀了她…… 这实在不能怪她,她自幼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江湖中的事情呢! 也不知道玄觞是会读心术还是如何,瞧着乐藻这般模样,他便隐约猜到了一些不对劲儿。 如她这样像小白兔似的乖乖女,合该对那些打打杀杀的江湖事就是不了解的,想必不知道罗刹宫的存在也是正常。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玄觞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有些不快。 “有了这枚令牌,便足以号令罗刹宫的徒众在江湖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原本乐藻就对这枚令牌没有太大的兴趣,此刻听闻他如此说,便愈发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只是一对视上玄觞那双能吃人的目光,乐藻到了嘴边的话就不禁又咽了回去。 话虽是不敢出口,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在嘀咕着,她要这掌握生杀大权的令牌做什么! 也不知是玄觞终于看出了乐藻的不情愿还是如何,他竟难得好心的接过了她手中的令牌,随即收回了自己的怀中。 可还未等乐藻松口气,便又见他将自己手指上的墨黑扳指朝着她白皙柔软的小手上比了比,随即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东西也不适合她带着,这却有些麻烦了。 一时想不到该给她些什么,玄觞的余光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随即取下了自己的纯铁护腕,起身靠近了乐藻。 忽然伸手拉过了乐藻的脚踝,没有理会她的挣扎,玄觞直接扣在了她的脚腕上。 “你这是做什么?”震惊的看着玄觞的动作,乐藻几次使劲儿想要把脚从他厚实的大掌中抽出来却都不得其法,一时便不禁急的哭了。 “哭什么?”他又没有欺负她,怎么好好的又哭了呢?! “放开……” 依言放开了她小巧的脚,虽然玄觞本是有些舍不得的。 “日后,便不准再接客了。”忽然,玄觞如是说道。 乍一听闻他这话,乐藻不禁微愣。 不许她接客,可她本来也没有接过客啊! 瞧着她一副懵懵的样子,玄觞不禁眯眼威胁道,“不听话?” “我……我还未……”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乐藻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难堪,声音也随之越来越低。 “没人碰过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玄觞的眸光明显亮了几分。 乐藻到底是个女儿家,哪里比的玄觞这般说话没个遮拦,听他如此问,便不禁羞红了脸。 ------题外话------ 最近新年,大奇这两天小小的放了个假出去浪了下,今天更新少了点,希望表打我,遁走…… 第四章 夫妻同榻 虽然乐藻并没有直接言明,但是玄觞是什么人,自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尽管她身处青楼之地,可是从昨夜初见至眼下,他未从她身上见到半点的风尘之气,这就有些奇怪了。 若按她自己所言,想必是方才落入这泥潭中不久。 想到这儿,玄觞不觉又补充了一句,“那日后便依旧不许接客。” 皱眉看着玄觞,乐藻不解他这话是由何而出。 她身在青楼,处于风尘之中,又如何能保得住自身呢! 更何况,她原就是抱着豁出一切的打算,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又怎么可以因为旁人的一两句话就改变了想法。 见乐藻垂头不吭声,玄觞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随后微微挑起。 “你敢不听我的话?”他的声音很冷,而比这更冷的,则是他的眼神。 不妨玄觞会忽然变了脸,乐藻顿时被吓得一愣,眼泪随即就落了下来。 瞧她无缘无故就又哭了出来,玄觞甚至都有些“发懵”。 怎么好好的又哭了呢? “不准哭!”不知为何,看她哭的这般模样,他竟莫名觉得不舒服。 可谁知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是令乐藻哭的愈发凶了。 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虽然知道这样极有可能更加惹怒了玄觞,但实在是架不住对方的眼神太凶狠。 不过这也就是在乐藻的眼中,玄觞这般模样若是在罗刹宫的那些人看来的话,那实在是太温柔了。 “我又没有将你如何,你为何哭的这般委屈?” “你要杀了我……”无声的落着泪,乐藻说的委屈极了。 “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玄觞皱眉,似是愈发不悦。 “那……那你不会杀了我吗……” 果断摇了摇头,玄觞有些不解她是从哪里解读出来他会杀了她的。 伸手覆在了她的脸上,玄觞充满茧子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心头莫名软了几分。 “不会杀你的,别哭了。” 好不容易等到乐藻平静了下来,玄觞看她一直局促不安的蜷缩在角落里绞着手,不禁微沉着脸一把扯过了她搂在怀里。 怀中的柔软触感果然同他想的一样,似是一汪春水般化在了他的怀中。 而事实上,这当然只是玄觞的感觉而已。 乐藻早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僵住了身子,连呼吸都猛地停住。 她很抗拒这样和陌生人的接触,但是她并不敢拒绝。 方才她刻意试探了下,虽然知道这人不会杀了她,但是却也难保他不会做出别的事情,是以她想着,还是暂且顺了他的心意为好。 只是抱一下而已,又不会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她将来要做的事情可是要比之更加为难,若是眼下的困难都克服不了,将来又要如何呢!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乐藻的心不在焉,玄觞搂着她的手臂忽然收紧了几分,让她的呼吸不禁一滞。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接客、不许对别人笑、也不许出屋子。” 闻言,乐藻无言的望着他的胸膛,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听他这话,近来他大抵是不会出现的。 其实,乐藻并不知道玄觞为何会如此要求她,想来是因着她这张脸让他产生了一些兴趣,是以他才想要占有不与旁人分享。 倘或他是位居高位的大官贵族,乐藻心下想必会高兴的不得了,但是瞧着他昨夜的打扮,再加上他留下的那枚令牌,想必他是混迹江湖的人。 可身在江湖,如何能够与朝中之人为敌呢! 心下想的明白,是以乐藻并不想在玄觞的身上浪费时间,只是眼下碍于性命,她只能暂且与他虚与委蛇。 “若有何人敢欺负你,便报我的名讳。”他的小女人,断然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诧异的望向玄觞,乐藻不明白他对她这么好的原因是什么…… 而且,他说话就说话,不用一直抱着她吧? 谁知她才这么想,就听到玄觞冷冷说道,“既为夫妻,便是同榻而眠也是使得,更何况我只是这般环着你而已。” “夫妻?!” “我昨儿已经瞧了你的身子,你不嫁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惊诧的望着玄觞,乐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就算他说的那些是事实,可有人会对一名青楼女子负责吗? 再则,他昨夜受了伤,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大抵是看出了乐藻的怀疑,玄觞忽然凑近了她的耳畔,声音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腰间有一颗黑色的痣,很淡,但是我看见了。” 轰—— 随着玄觞的话音落下,乐藻的脸色蓦然泛红。 若非担心自己会惹怒了他,她甚至都想捶他一下了。 这样羞人的话,他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实在忍不住怒视着玄觞,可乐藻却不知,这样的神色在他看来,非但没有被吓住,反倒是更见娇嗔。 他心下一动,竟忍不住又逗弄了她一句,“难道我说错了?” 实在是懒得理他,乐藻兀自红着脸坐在那,好半晌都不啃声,也不肯再抬头。 见状,玄觞又不知羞的来了一句,“要不你让我看看,证明我所言非虚?” 说着话,他的手就搭在了乐藻的腰间,可还未等摸上腰带,就被乐藻猛地拉住。 “住手!” 怒瞪着玄觞,乐藻实在是羞的不行,艳红的双颊仿若滴血一般,衬着乌黑明亮的水眸,令他的眸光随之一变。 “不让我看?那你倒是说说,我究竟看没看错?” 玄觞的话虽然说得平常,可是放在乐藻腰间的手却充满了威胁之意。 瞧着样子,大抵是只要乐藻不开口,他就准备强行解了她的衣裙去自验是否了。 一时被他吓得不行,乐藻的眼泪便又流了下来。 玄觞:“……”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无奈的。 他虽然知道女人极其麻烦,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眼前的这位会这么麻烦。 可更无奈的是,即便知道很麻烦,他却一点都不讨厌,甚至看着她哭,还有些想做点什么哄哄她的感觉。 幽暗着目光将手从她的腰间拿开,玄觞皱眉道,“我撒手了,你不许再哭了。” 奇怪的是,听他如此说,乐藻竟当真止住了眼泪。 “你我是夫妻,你总这般不给碰可不行。”想到这种情况,玄觞不禁觉得有些棘手。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见过的女子虽不算多,但是美人却并不少,可无论是见到何人,他都从未多说过一句话,给过一个好脸,就算是自家的亲妹妹,他也不过就是不会杀了她而已。 可是见到乐藻之后,他却发现了一点不一样。 他莫名可以忍受她的各种样子,就算是她嘤嘤哭泣,他也只觉得梨花带雨,美不胜收,虽然心里心疼的紧,但是绝对不讨厌。 既然难得认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那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这般软软甜甜的小女子,若是日后与她相偕一世的话,必然会很好。 更何况,他今日为了哄她说出来的话,差不多比他这一个月说的都要多了。 单单是冲着这份不同寻常,他也不可能将她当成普通人看待。 妻…… 这是他方才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字,却莫名令人喜欢的紧。 “罢了,此事稍后再议,时候不早了,早点安歇吧!”说完,玄觞便搂着乐藻准备躺下,却不料对方满脸的拒绝之意。 忽然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玄觞皱眉,“再闹就真的扒光了你,届时哭也没用。” 他身在江湖,身上难免有些匪气,此刻见她一直拧着性子,便不免显露出来。 惊骇的望着玄觞,乐藻一时无措,任由对方将她压在了身下。 ------题外话------ 推荐:唐久久新文【你好,南先生】 郁湘思觉得,男人不近女色其实就是有心无力、能力不足。 南珩用实际行动证明,面对郁湘思的时候,他不仅有心有力,而且能力很足。 第五章 奇怪的人 乐藻本以为玄觞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他的话说的那般袒露和直白,可却没有想到,他就只是压在她身上在她唇角咬了一口,随后便像裹着被子一样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准备睡去。 他倒是睡得沉,却难为了乐藻一丝睡意也无。 且先不说她头一次和陌生男子这般接近,心里自然惶恐的很,再加上玄觞抱她抱的紧,她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又何谈好生安歇呢! 眨巴着水眸窝在玄觞的怀中,乐藻跳的过快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方才她多少是有些刻意在玄觞面前嘤嘤哭泣的,倘或他能耐得住性子一直哄着她,倒是会令她稍稍安心些。 虽然这也不过是她与玄觞第二次见面,可不知为何,他说了不会杀她,她就莫名相信。 依照他的武功,倘或当真想要杀了她是轻而易举的,实在不必这般费尽心机的欺骗她。 缓缓的抬起头,乐藻却只见到了玄觞冷硬的下颚。 她没有想到,如此面容冷峻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样的耐心。 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乐藻才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而就在她睡着的那一瞬,却见原本还在沉睡中的玄觞睁开了幽深的冷眸。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着,一来是想等着她安睡,二便是身边躺着这个一个活色生香的人儿,他睡得着才奇怪。 伸手轻抚了下乐藻红润的脸颊,玄觞却触碰到了满手的潮润,竟是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唉…… 还真是个水做的佳人儿,他倒是头一次见到。 轻轻顺着乐藻柔顺的发丝,玄觞眸光微暗,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 翌日一早,天色还未亮乐藻便醒了过来。 大抵是因着心里有事的缘故,是以这一夜乐藻都睡得很不安稳,她很担心第二日晨起时会被人发现玄觞在她的房中。 幸好,她醒来的时候,天色未亮,小红并未进来。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依旧被玄觞紧紧的抱在怀里,乐藻脸色微红,随后使劲将手从他的怀中抽了出来,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 可谁知那人虽不至于鼾声如雷,却依旧纹丝未动,半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皱眉看着他,乐藻大着胆子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可谁知却发现他的肌肉结实紧绷的厉害,她根本就掐不动。 自以为凶狠的瞪了玄觞一眼,可那娇嗔的一眼却百媚横生。 其实乐藻一动,玄觞就醒了,他素来警觉,自然不会睡得很沉,此刻故意装睡也不过就是为了逗弄她而已。 察觉到乐藻一直不安分的乱动,玄觞唯恐她在不经意间“勾引”的自己无法自持,他便不再假装下去,一把握住了她的细嫩的葇荑。 “你……”不妨玄觞已经醒来,乐藻不禁被吓得一跳。 “嘘,不怕被人发现我在这吗?”伸手捂住了乐藻的嘴,玄觞看着自己一只手掌就遮挡住了她整张小脸,眼中竟难得闪过了一抹笑意。 目光落到了她纤细娇小的身子上,这笑意不禁变得更浓。 还真是小小个人儿,好像随意一碰就会“坏”了似的。 果然,他这般一说,乐藻顿时便安分了,可玄觞却心知,她那丫鬟此刻在外面倚着门框睡得正香,哪里有功夫去理会她这个主子呢! 不过…… 他也的确是该走了,有些账,还是早点了结的好。 忽然坐起身,玄觞穿鞋下榻,却回身将一并起身的乐藻给按了回去,“天色还早,再睡会。” 愣愣的看着玄觞给她盖好了被子,乐藻有些惊讶于他会如此贴心。 “记得我说过的话,若是忘记了,回来我便拆了这醉逍遥,再好生收拾你。”临走之前,玄觞还不忘再叮嘱了她一句。 被他这样威胁了一番,她自然只有乖乖点头的份儿。 待到玄觞终于离开之后,乐藻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还站在床榻前的人忽然没了身影,她的心下不禁一惊。 虽然她对武功之类的不是很了解,但是能做到像他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想必也是很厉害了。 可即便如此,他所言的不让她接客的事情,乐藻却还是有些犹豫的。 且先不说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绝无可能为了何人轻易更改,再则便是花姑那边也不好交代,是以便注定了只是敷衍玄觞而已。 依照花姑的那个意思,待到造足了声势,便是她要面世之时,想来也过不了几日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乐藻也无心睡眠,便索性起了身。 …… 这日的醉逍遥中,迎来了一位姑娘。 但见她一身黑衣,神色冰寒,眸中透着无尽的寒冽之色,手中拿着一把宝剑,瞧着样子便像是混迹江湖的女侠,却不知为何要来到这烟花之地。 花姑素来都是笑脸迎人,即便是女子,她也应承的客气。 “呦,这位姑娘打扮不落俗套,却不知来我这醉逍遥有何贵干?”说着话,花姑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两眼,发现她周身气质虽冷,可模样倒是出挑的很。 她这双眼睛素来便是最毒的,倘或给那姑娘换身行头,再仔细梳个妆,必然也是个令人惊艳的大美人。 冷冷的扫了花姑一眼,斯瞳双手环胸,手中的宝剑竖在身前,“废话,这还用得着问,来青楼还能是做什么的!” “哈哈……那姑娘可是来错了地方,咱们这儿啊只接男客,姑娘若是要寻欢,应当去小倌馆才对。” “谁说我是来寻欢,本姑娘是来当妓女的。” 花姑:“……” 错愕的打量着斯瞳,花姑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她活了这把年纪,又遇见了这么多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主动要当妓女的,而且是如此大喇喇的说出来。 大抵是实在被震惊了,花姑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完全是一副茫然的状态。 见状,斯瞳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怎么着,你们这儿不缺妓女了啊,那我去别家问问。” 话音方落,她便转身欲走,却被花姑赶忙拉住。 “哎呦,姑娘别急,我是一时惊讶了些,是以才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儿,暗道这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儿,便斟酌着问道,“敢问姑娘,何至于流落到此啊?” 这正经人家的姑娘,又有谁会主动来青楼卖笑呢! “我身在江湖,漂泊累了,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从此在你这儿安家落了户,隐姓埋名的又有钱赚,岂不好?” “姑娘这话倒说得很是。” “你如此说,这事便算是成了,来吧,让人给我上些酒菜,这一路可饿死我了。”说完,斯瞳就放下宝剑随意走到了桌前坐下,自如的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 花姑见她这般行事,心下倒是不禁微疑。 这人该不会是赶路饿了,是以来蹭饭的吧? 心下一时疑惑,她便多了个心思,虽是让人好酒好菜的供着,不过却在里面加了些料,一并吩咐楼中的那些打手都准备好,免得她吃了饭就像溜。 眼睁睁的看着斯瞳一口酒一口肉的吃着饭,花姑笑的愈发开心。 可令人意外的是,待到酒足饭饱,斯瞳却毫无异状,甚至神色愈发清明,“走吧,从今往后我住哪?” “额……这个……” “怎么着,觉得我不能给你赚银子啊?” “不是、不是,姑娘这边请。”心下疑惑的在前面引着斯瞳,花姑心想还是要再提防她两日。 却说另外一边,小红将前面发生的事情当成笑话说与乐藻知道的时候,她却感到很奇怪。 怎么会有人主动提出要当青楼女子呢? 谁知她才好奇着,不妨斯瞳就主动找上了门儿。 第六章 迎客 斯瞳走进乐藻房中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那个依窗而坐的女子。 身着一袭碧色绣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及腰的青丝半挽着,面容姣好,眉目温婉。 见状,斯瞳大喇喇的径自走到了乐藻的面前坐下,好奇的打量着她,口中喃喃嘟囔道,“原来护法大人喜欢这样的女子……” “嗯?” “你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把我家护法大人怕你被旁人拐跑了。”斯瞳幽幽叹着,径自拿过一旁的热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愣愣的看着斯瞳自来熟的做派,乐藻不禁有些发懵。 这人…… 到底是谁啊? 而且,她口中的“护法大人”又是谁,怎么她都不认识?! “请问你是……” “姑娘,她就是花姑新招进来的那位姑娘家。”小红附耳对乐藻低语了几句,眼睛却不停的瞄着斯瞳,心想这人是不是个疯的,怎么满口说的话她都听不明白。 “你,出去!”忽然,斯瞳伸手指了指小红,挑眉望着她说道。 虽然有些害怕斯瞳幽幽的眼神,可小红还是没有立即走开,而是转头望向了乐藻。 对视上斯瞳那双傲然的双眸,乐藻朝着小红缓缓的点了点头。 眼下尚在醉逍遥中,自己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而已,想来也不会有人要对她不利。 这般一想,待到小红关门离开了房中之后,乐藻便斟酌着问道,“姑娘是……” “我叫斯瞳。” “那你所言中的护法大人……” “哦,那是我家主子。”漫不经心的说着,斯瞳从桌上拿了几粒葡萄扔到嘴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满满的洒脱。 闻言,乐藻心下更加疑惑。 她家主子又是谁,她认识吗? 就在乐藻为此冥思苦想之际,却不妨斯瞳忽然伸手掐在了她的脉门上,却见她的脸上除了一丝茫然之外,再无其他。 “你真的没有武功?”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似的,斯瞳的眼中带着些微的惊讶。 缓缓的摇了摇头,乐藻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奇怪,主子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姑娘呢,难道真的是冲着你这张小脸蛋儿?” 实在是被斯瞳的话说的有些发懵,乐藻仔细回忆了下,想着她自从到了永安之后也不曾结识什么人,只除了玄觞。 想到那个面容冷肃的男子,乐藻脸色不禁微红。 难道是他? 恐贸然提到玄觞反而有些不妥,乐藻便试探着朝斯瞳问道,“你是江湖人?” “对呀!” “那你是何门何派呢?” “罗刹宫。” 毫不避讳的道明了自己的出身,斯瞳好像并不担心乐藻知道这一切似的。 果然从她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乐藻的心中便隐约有了些主意。 怪不得玄觞一言再言不许她接客却还是走的干净利落,原来是留了后招! 他是打算让斯瞳在此看着自己吗? 想到这儿,乐藻便又将目光落到了斯瞳的身上。 “他让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保护你啊,护法大人说了,他不在的这阶段让我好生保护你,不能让那些老色鬼轻易接近了你,否则的话,回来便打折我的腿。” 说起这事儿来,斯瞳心里还觉得委屈呢,明明和她不相关的事情,为何要打折她的腿啊! 诧异的看着斯瞳,乐藻皱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若果然如此的话,怕是会惹恼了花姑。 而且她本已经答应了对方,自己心里也早有计划,倘或这时出现什么差错的话,那今后她又要如何为家人平反昭雪呢! 心下担忧这些事,乐藻便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对此,斯瞳却并不再多言。 她的任务就是在这儿保护这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至于别的,就不在她的考虑之中了。 事实上,斯瞳本该一直在暗中守着的,可是她想着那般不得吃、不得喝的实在是委屈了自己,于是才想了这个主意,干脆来这儿当个妓女,也好随时看着乐藻,一举两得。 不过倘或那老鸨若是当真指望着她能接客的话,那却是错了主意。 …… 且说自从斯瞳来了醉逍遥之后,她几乎是日日与乐藻待在一起,可谓是令楼中的人惊讶不已。 本来在斯瞳到这儿的当日花姑就有心让她接客的,不过她言说自己初到此地,水土不服,有些上吐下泻,是以便暂且躲了过去。 而花姑之所以没有对斯瞳采取强硬的措施,则是因为,她不敢。 只因斯瞳初到的那一日,花姑分明着人在给她的饭菜里下了一些迷药,可谁知她吃了之后却半点无碍,依旧谈笑风生。 不知是不是她一时侥幸,是以接下来的几日,花姑又折腾了几出儿却都是不痛不痒的,至那时她才知道,她这醉逍遥中怕是来了不得了的人物。 花姑从来都不是一个贸然行事的人,她手底下也有一些打手,自然看出了斯瞳身手不凡,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不敢随意动手。 一时间,这满楼的人倒是任由斯瞳在这里混吃混喝。 这日花姑正在教导楼中新来的几个姑娘,却不妨见到了斯瞳身姿飒爽的朝着她走来。 “花姑。” “哎呦,这不是斯瞳姑娘嘛,什么事儿啊?”尽管心里对斯瞳多有不悦,可花姑却还是尽量摆着一张笑脸说道。 “我来楼中多日,可一直不得那些大人们的待见,也不见有何人捧我的场,倒是白白浪费了你诸多粮食,怪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说,可花姑却没有从斯瞳的脸上看出丝毫的歉意。 “相逢一场便是缘分,姑娘若想住,便安心待着就是。”花姑真挚的笑着,可是心下却盘算着,近来也该找些有头脸的人来,给这丫头点颜色瞧瞧了。 可谁知她才这般想着,就只听闻斯瞳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此白吃白喝怎么能心安呢,是以我想着,既是妓女不好当,我便当个打手吧!” “什么?” “日后你这楼中若是有何不平之事,我自会出手相帮,只要你开口便是,如何?” “若果然如此,我倒是要谢过姑娘了。” 心知自己也约束不了斯瞳这尊“大佛”,花姑见她如此提议,自然便乐不迭的应下。 与其拿她无可奈何,若果然能够为她所用的话,这倒是极好。 只是眼下花姑还不知道,她高兴早了。 又过了没几日,便是乐藻该接客的日子,虽说花姑答应了暂且不会让她卖身,可这艺总还是得卖的。 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乐藻准备好了一切去迎客的时候,却不防当日她最初被买去的那家妓院的老鸨找上了门儿,扬言要将乐藻带回去。 却原来,当日乐藻从那对老夫妇的手上逃跑之后,因着他们已经收了对方的银两,是以那老鸨便不依不饶,一直在永安城中打探乐藻的下落,近来听闻城中对醉逍遥的惜泪姑娘传言纷纷,她便派人留意了下,却愈发觉得和那老夫妇俩说的相似。 本来因着斯瞳得了玄觞的吩咐就不愿乐藻迎客,是以她在暗中使了不少的小手段,生生折腾的整个醉逍遥都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却没有想到又跟着有人来闹事儿。 乐藻站在二楼的纱帐之后,看着楼下大厅中站着的那对老夫妇,她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果然这世上人心难测,已经是这般大的年纪了,看起来也是心慈面善的很,却没有想到内里还是贪婪的很。 缓缓的移开了视线,乐藻慢慢的放下了纱帐的一角。 想来今夜,注定是无法顺利迎客了。 第七章 坦诚 隔壁街的老鸨带着人来闹事,花姑本来还以为有好一番硬仗要打,却没有想到她才出去,便见斯瞳出手将对方的人打了个人仰马翻。 虽然这般出手有些残暴,但也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待到将那些人打发走了之后,花姑对斯瞳的态度可谓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有这样一个绝佳的打手在,她倒是想看看日后还有谁敢来她这儿找茬。 只不过,可惜搅和了惜泪初次迎客。 且说乐藻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便见斯瞳也随之进来。 她给对方也倒了一杯热茶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搅乱了她初次迎客的机会,想必就是因着得了她家主子的吩咐。 大抵是没有想到乐藻看起来性子柔柔的,可说话却如此直接,斯瞳不禁一愣,随后有些尴尬的喝着茶,并没有接话。 “你是奉命行事,这我能理解,可却有些让我为难。” “为难什么?” “我既是要在此处扎根,得罪了花姑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已经答应了花姑会迎客,可如今被斯瞳这般一搅和,怕是会与其生了嫌隙。 可是斯瞳听闻她的话,却显得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嘛!”她既然是奉了护法大人的命令来保护她,自然便不会让人随意欺负了她去。 无声的扫了斯瞳一眼,乐藻沉默着没有说话。 待到夜深人静,乐藻已经安睡,可斯瞳却神色冰寒的放飞了一只信鸽,随后才依旧守在了乐藻的房中。 而当远在永安城外的玄觞看到那张纸条上短短的几句话时,原本只是该被杀的人,却莫名被折磨的很惨。 …… 翌日一早乐藻还未起身,却莫名觉得睡意缺缺,心口闷得很,呼吸略略有些不大顺畅。 她皱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却不妨见到了那个多日未见的人。 玄觞! 他怎么会在这儿? 心下一惊,乐藻便蓦然转醒,想要伸手推拒开身前的人,却不料反被抱得更紧。 “你……” 他怎么忽然就出现了,不是一直都不在吗? “怎么,这么不想看见我啊?”紧紧的皱起眉头,玄觞的声音冷冽的可怕。 “不是。”紧张的摇了摇头,乐藻昧着良心说道。 就算是,她也不敢承认。 虽然之前玄觞一直表现的对她还算有耐心,可谁知他究竟本性如何呢,万一要是一时恼怒杀了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吗,我还以为,我回来会耽误了你迎客呢!” 一句话被玄觞说的酸气四溢,乐藻只静静的躺着并不敢作声。 猛地一把掐住了乐藻的下颚,玄觞的眼中泛着幽幽的寒光,吓得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偏她这般无声泪落,却是最令玄觞心软。 分明是她不听话将自己气的不行,是以他连夜赶回了永安城,可是一见她这副模样,他却半点气都生不起来。 “不许哭!”她做错了事情,居然还敢做出这般模样来勾弄他心软,当真是有些坏。 不知是不是故意同玄觞作对,他越是怒声喝斥,偏偏她哭的越凶。 她一点哭声都没有,可却令玄觞最心疼。 最终实在无奈,他只能缓缓的松开了捏着她的手,将她拥进了怀中。 “好了,不哭了。”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玄觞颇有些无措的轻言哄着。 他素来只知道如何威胁警告别人,这般温言软语的哄着谁,却还是第一次,除了她之外,想必也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房中一时寂静无声,玄觞静静的将人抱在怀里,心中的火气却还是强压着。 临行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不可以接客,可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她就不听话了,真真是不安分。 圈着她的手渐渐收紧,玄觞心下思忖着,要不要就此办了她,也省的他整日惦记着。 想到这儿,玄觞的手便顺着乐藻的背脊渐渐向下滑去。 察觉到对方的举动,乐藻的眸光猛地一闪,身子忽然僵住。 他在做什么?! “你不准乱动。”她挣脱不开他的禁锢,便一时忍不住惊呼道。 挑眉看向乐藻执拗的小脸,玄觞不禁轻哼,“胆子不小啊,居然都敢命令我了。” “放……放开我……” “不。” 无措的仰头看着玄觞,对视上对方那双不为所动的双眸,乐藻心下一颤。 “那你……” “人人都对做青楼女子一事避之不及,可你为何这般反其道而行?” “我与花姑有言在先,如何能失信于人呢?” “就为了重诺,便甘心流落风尘吗?” 紧紧抿起了唇瓣,乐藻忽然不再开口。 她无法告诉玄觞,她会选择答应花姑的要求,并非是她实在走投无路,而是她想借由此地作为跳板,以此结识那些显贵之流。 但是这样的话,她不能说出口。 因为一旦说出来的话,就会牵扯出她的目的和身份,那就糟了。 虽然她对江湖上的帮派不了解,可是单看斯瞳那般来无影、去无踪的武功,玄觞能够驱使她这样的高手,便也足可知他们罗刹宫的势力了。 倘或她暴露了自己的一些事情,难保不会被他发现什么,到了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她一介孤女能够左右的了。 见乐藻忽然陷入了深思中,玄觞搂在她腰间的手不禁渐渐收紧。 “我带你离开。” “不行!”乐藻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一声拒绝,令玄觞瞬间就黑了脸。 她拒绝的这般果断,分明就是在心里有她自己的主意,她到底在盘算什么? 忽然伸手抱起了乐藻,玄觞微眯着眼望着她说道,“你定要留在这里,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 “不说?那我自己去查!”顿了顿,玄觞满含威胁的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江湖人素来做事没个分寸,若是大张旗鼓的将什么隐秘之事嚷嚷了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皱眉望着玄觞,乐藻虽然极力告诉自己稳住心神,可她还是有所担忧。 尽管明知道玄觞就是在刻意威胁她,可她还是不得不在意。 “你防着我是为了什么,若是对担心我会就此伤害你的话,那我眼下一根手指头便能戳死你。” 看着玄觞厚实的大掌,乐藻相信,他没有夸大其词。 仔细想想他的话,乐藻倒是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可若她当真将所有犯难倾言相告,他还能如何毫无畏惧的待在这儿吗? 那是事关皇家的事情,任何人都会敬而远之,没有人会是例外。 抬手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痕,乐藻平静的望着玄觞,想着如果能够用这样的办法令他远离自己的话,也未尝不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像是做出了好大的决定似的,声音甜柔却异常坚定的响起。 “其实,乐藻是我的小名。” 闻言,玄觞眸光微闪,难得认真听着她的话。 “全名,原唤做凤梧,家中姐妹三人,大姐凤栖,小妹凤卿,家父……乃是北境凤翔城的镇北大将军,凤彧。” “你是凤家人?!” 缓缓的点了点头,乐藻的眼中虽有水光,可却并未让眼泪流下。 “这世上已无凤家,也再无凤梧了。” 皱眉看着乐藻,玄觞倒不是怀疑她说的话,只是据他所知,凤家满门被灭,何以她却逃出生天? 而且,她是一名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若非无人在暗中帮衬的话,如何能够避开那层层搜查流落到了这永安之地! 心知这当中疑点重重,玄觞看向乐藻的眼中便带着一丝复杂。 她的身世,还当真是让他意外啊! 第八章 亵衣 乐藻的声音缓缓落下的同时,她的头也随即垂了下去。 心底隐藏许久的秘密悉数道出,她虽然觉得轻松了些,却依旧觉得心里苦闷难抒。 凤家的冤屈一日不洗雪,她便始终难以心安。 玄觞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心下不停的回忆着之前听闻凤家的那些事情。 他身在江湖,对那些事情虽略有耳闻,但却并未十分上心,却哪里知道许久之后,居然会得见那“故事”中的人物。 若早知有今日,他早前便会派人多去留意一些朝中的情况了。 不过他听闻,是当朝的大皇子夜倾瑄奉命料理凤家的事情,难道会是他救了乐藻? “你与夜倾瑄相识?” “没有。” “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呢?”若非是有人暗中相救的话,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逃出生天呢! “我也不知道。” 她醒来的时候便是在那处庄子的一家农户里,见到的也不过就是那对欲将她卖了的老夫妇,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你留在此处,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缓缓抬头对视上玄觞疑惑的目光,乐藻的眼中凝满了水汽,“凤家人是枉死,我爹也是被人冤枉的,我要为他洗雪冤屈。” 话至此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什么爹爹勾结北朐有谋逆之心,这些分明都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所有人都是被冤枉的,她一定要想办法为家人平反昭雪。 乐藻自己倒是想的明白,可却难为了玄觞,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为凤家平反和留在青楼中有何关系? “你留在这里……” “只有在这儿,我才能最快的接触到朝中的人。” 闻言,玄觞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想到她为自己接下来规划的路,他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算了。 伸手搭在了乐藻纤细的颈间,玄觞虽未发力,却莫名令人感到心惊。 他想,倘或她敢再说出一句让他动怒的话,他真的不会再轻易饶过她了。 “你随我离开这儿,届时你想找何人报仇,我都会帮你。” 诧异的看向了玄觞,乐藻有些惊讶他的反应。 他要帮她? 可是,她并没有憎恨何人,也没有打算去找谁寻仇,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洗脱掉扣在爹爹身上的罪名而已。 “我爹是冤枉的……”再次开口的时候,乐藻的声音中已然变得有些颤抖。 “嗯,我相信。” “真的?!” 抬头对视上玄觞冷硬的眉眼,乐藻的水眸中不禁闪动着欣喜之意。 他是在哄她,还是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这毕竟只是她的片面之词,倘或他果然相信的话,她倒是莫名觉得对于平反一事更有动力了些。 “我从不屑骗人,更加不会骗你。”松开了掐在乐藻脖子上的手,玄觞心道,这也不过就是个“傻姑娘”而已。 单凭她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够逆转那样的惊天大案呢! 更何况,她指望着在青楼这种地方和朝中的官员攀上关系,这办法虽便捷,但是却也有极大的风险。 能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官员又能有几个是刻意明察暗访的,都是一些贪官污吏,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一介青楼女子去冒那样大的风险。 粗糙的手掌轻轻覆在了乐藻潮润的脸颊上,玄觞像中了魔一样承诺道,“凤家的冤屈我会帮你洗雪,你爹的罪名我也会派人去暗中调查。” “你说什么?” “我虽身在江湖未曾入朝,但是这也有我的好处,朝中之人不会想到江湖人插手朝局,查探起来也更为便宜。” 心知玄觞说的是对的,乐藻一时竟也顾不得哭泣,眸光忽然变亮了几分。 只不过……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色却不觉一僵。 这世上从来没有这般便宜的事情,他如此帮她,必然不会是为了积德行善吧? 谁知乐藻才如此说,便见玄觞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既然我会帮你,你便管好自己就行了,别再生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来。” “你会平白无故的帮我?”怯怯的望了玄觞一眼,乐藻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不会。” “那……” “你随我回罗刹宫,做我的夫人,如此一来,为了自己的岳丈洗雪冤屈,这便是我的分内之事了。”说到“夫人”二字时,玄觞的语调甚至都上扬了几分。 略有些惊愕的望着玄觞,乐藻一时没了反应。 夫人?! 原来他心里,竟然存的是这个打算嘛…… 可万一他是一时哄骗她,事后并不帮她调查怎么办? 想到这种可能,乐藻对视上玄觞那双漆黑冷冽的眼眸,却莫名觉得自己更倾向于相信他,总觉得他应当不是那样的小人。 脸色微红的同时,乐藻缓缓的低下了头,却并没有当即应下来。 约莫着她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玄觞凑近她说道,“若我果然存了什么心思,眼下直接要了你便是,你觉得,你反抗得了吗?”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掌心贴在她的背上便用内力直接震碎了她身上的中衣,只余下了一件淡粉色的亵衣堪堪挡在身上。 “你……”急忙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乐藻一时又急红了眼眶。 眼见她马上又要哭出来,玄觞急吼吼的欲脱下自己的衣衫给她穿上,却哪知他这般动作令乐藻误会,吓得她哭的愈发的凶。 “总是这般哭,眼睛竟不痛吗?”他不过就是证明自己说的不假,竟也能将她吓得如此,可偏偏方才自己掐着她的脖子,却见她依旧面无惧色,真不知道她的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不痛。”抽抽噎噎的回着话,乐藻软糯的鼻音令玄觞眸光一软。 她倒是不痛,却哭的他心痛。 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玄觞就着被子将人抱进怀里,瞧着外面已经渐亮的天色,原本赶了一夜路生出的困倦之意却莫名消减了不少。 这样一个精致的“娃娃”般的人,看来日后还真得小心的保护着才行。 轻轻顺着乐藻的长发,玄觞的唇瓣贴在她的耳侧轻言道,“如此可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嗯。”再说不信的话,怕是连亵衣都要没了。 “我心下想着,你被救的事情有些蹊跷,若从此事入手的话,想来会有些进展。” “你说,会不会姐姐和卿儿也还在世?”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乐藻的眼中忽然迸发出了无限的希望和光芒,让玄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虽未明说,可心下却不禁在想着,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幸运的事情,她一人死里逃生倒也罢了,难道她姐妹三人竟都活下来了不成? 更甚者,难道其他两人也会遇见如自己这般着魔般着紧她的人吗?! 然而此刻的玄觞和乐藻都不知道,凤家的这三姐妹,还当真就是如此的幸运。 大抵是因着凤家遭了难,是以老天爷便在别的地方悄悄为她们补偿了回来。 只是这样的事情,且莫论日后,眼下是无人敢想的。 话说玄觞虽打定了主意要保护好自己这个爱哭害羞的娇滴滴的小媳妇,可乐藻自己却依旧云里雾里的不甚清楚。 她总是不敢全身心的信赖玄觞,一直到几日之后,醉逍遥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彼时她方才明白,如今在这世上,她如此孤苦无依,究竟何人,才是她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而这个人,在今后的路上,会如何爱她、护她、宠她、纵她,即便眼下情浅未至,可将来终究有一日会到那么一天的。 ------题外话------ 推荐楼北的文《军恋之薄少别装》 表面高冷内心自恋的戚明星vs经常性假装正经的薄先森,1v1。 这是个老司机与老油条互相勾搭的故事,也是个套路与反套路的故事。 ** 一次醉酒之后,众人十分好奇为什么戚明星能够把清冷禁欲的薄爷给俘获了,于是纷纷凑上去问。 “为什么就相中她了?”薄爷微微眯着眸,喃喃道:“因为她足够好,是我第一眼望去就下定决心要共度一生的人……” 本文甜宠无下限,男女主双c,略诙谐,各位看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第九章 占有欲 天明时分,小红照例准备去乐藻的房中伺候,却没有想到才准备进到她的房间就见到了守在门口的斯瞳。 见她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小红心下不禁奇怪。 “斯瞳姑娘,您拦着奴婢做什么呀?” “不止是你,任何人都不许进去。”老神在在的盘腿坐在乐藻的房门前,斯瞳双手环胸,将宝剑竖在了身侧。 “这是为何?” 漫不经心的扫了小红一眼,斯瞳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我家护法大人在里面歇着呢,打扰了他的话,可不止是你一个人遭殃。” 闻言,小红茫然的望着斯瞳,心下疑窦丛生。 这斯瞳姑娘是睡懵了不成,惜泪姑娘还未开始迎客呢,她房中又怎么会出现什么护法大人,可见她竟是在扯谎。 指不定就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做不得真。 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小红抬脚就欲继续朝前走,却不料眼前寒光一闪,颈侧掠过了一丝凉风,便见自己耳畔的发丝缓缓飘落。 “再往前便直接割破你的喉咙了。”闭着眼丢了这么一句话,斯瞳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玩笑。 小红一时被吓到了,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赶忙慌里慌张的朝着花姑的房间而去。 彼时花姑也方才起身,听闻是小红来见,只当是惜泪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便也顾不上梳妆,赶忙命她进屋。 待到小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之后,花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她早就觉得斯瞳那丫头有点不对劲儿,总担心她混迹江湖将来会惹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下这般来看,怕是麻烦已经上门了。 只是惜泪…… 皱眉沉默了下,花姑方才低声对小红吩咐道,“你去看着斯瞳,若她几时准备离开了便务必着人将她绊住,我随后就到。” “是。” 小红领命离开之后,花姑匆忙梳妆换了衣裳,甚至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匆忙赶去了乐藻的房中。 好在,斯瞳还如入定般坐在这,显然是并没有将她们放在眼中。 示意身后的那些小厮先候着,花姑缓步走至了斯瞳的面前。 谁知她还未开口,倒是斯瞳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人多口杂,万一惊扰了护法大人休息怎么办,还不快滚下去!” 醉逍遥中的这些打手素日便知道斯瞳的武功极高,是以此刻被她厉声喝斥,他们的心里便已经生了退意,只是碍于花姑没有发话,他们方才勉强撑着站在后面。 “斯瞳,即便你武功高强,可也不能这般在我醉逍遥里作威作福啊,难道还没个王法了不成。”她随口诌出一个什么护法大人,难道她就要相信吗? “花姑,我念在你素日给我备了好些的吃食,是以此刻提醒你一句,还是趁早打消了利用惜泪赚钱的主意,她如今是我罗刹宫的少夫人,可不是你得罪的起的。” “什么,罗刹宫?!”震惊的望着斯瞳,花姑双腿不禁一软。 懒得再同她废话,斯瞳径自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却令在场的人都不禁微愣。 罗刹宫…… 那可是江湖上出了名儿的魔教,那宫主自是不必说了,便是连他手下的护法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稍有不顺心便会大开杀戒,哪里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心下一时惊骇,花姑好半晌才终于回神。 仔细回想了一下斯瞳说的话,花姑不禁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方才说,惜泪她……” “我家护法看上了她,不日便会迎娶过门了,你若是识相,便应当知道该如何做吧?” “知道、知道,我定会为惜泪姑娘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这却不劳你费心了,我们罗刹宫也不差这点子东西。” 战战兢兢的候在门口,花姑觉得自己仿若做梦一般,怎么也没有想到,惜泪居然会入了罗刹宫人的眼,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留在她这儿虽说是倚门卖笑的活计,可好歹还能保住一命,但是身在江湖,那就身不由己了。 一时被“罗刹宫”这三个字吓得僵住了脚,花姑甚至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楼中来了这样的大佛,若是伺候不好的话,难保她这条性命不会搭在这儿。 不过,她若是能将人伺候好了,今后在永安这地界,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寻她的麻烦。 但是花姑没有想到的却是,这边玄觞的事情还未处理完,永安城中倒是有别的事情闹了起来。 原是因着她之前一直在着人吹捧惜泪的惊世美颜,可如今一拖再拖,城中的那些纨绔子弟迟迟见不到人,自然便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这日,他们便不约而同的前来醉逍遥准备逼着花姑将人带出来给他们见见。 且说来的人不是商贾之家的大少爷,便是官宦之流的世家公子,花姑不过一介小小老鸨,她即便再是手腕过人,可也架不住对方来历不凡。 而且来人众多,不止是官场中人,便是连常胜坊那个赌坊的老板秦九爷都到了,他素来是个好色,这醉逍遥中但凡新进了什么姑娘,若能一掷千金求得,他便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如今听闻了乐藻的美名,自然急吼吼的赶来。 以他为胡搅蛮缠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醉逍遥和玲珑坊比邻而处,那老色鬼的手段花姑不是不知道,自然也不愿意将他得罪了,只是眼下很明显楼上的那位主子更加难惹,她也实在是骑在老虎背上,处境着实艰难。 勉强将人压服住了,她才匆忙上了楼去见乐藻,不过却依旧被斯瞳拦在了门外。 “哎呦,我的姑娘呦,再不让我见见惜泪,我这醉逍遥怕是就要被人给踏平了,您这个小祖宗可快让开吧……” “不行,我家护法大人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此刻进去,不止是你遭殃,便是连我也要跟着受罚。” “可是……” “是花姑在门外吗,让她进来吧!” 忽然,乐藻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房内响起,听在花姑的耳中,宛若天籁。 如蒙特赦一般送了一口气,花姑匆忙走进了房中,却见乐藻眼眶红红的坐在桌边,分明是哭过了的样子。 见状,花姑的目光下意识的扫了床榻一眼,却见帐幔轻掩,难见其中景象。 “姑娘,您这是……” “您有何事吗?”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眼睫,乐藻颇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万望姑娘救我一救,也算是咱们相识一场的恩情。”说着话,花姑甚至都要对乐藻跪下去了。 “怎么了?” “唉,都是之前那些传言惹得祸。”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对乐藻说了一番,花姑言辞恳切,目光祈求的望着她,“但求姑娘随我去见他们一见,今后您想留便留,想走便走,我绝无二话。” “呵,你倒是想有二话,你敢吗?”忽然,一道冰冷寒冽的男音从帐幔中传了出来,吓得花姑一下子就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这……” 神色纠结的扫了榻上一眼,乐藻的脸色不禁微微泛红。 她好不容易央求他放下自己下榻,为的便是怕在花姑面前难为情,偏他还定要刷一下存在感。 心知那帐幔之后的人定然便是斯瞳口中的护法大人,花姑赶忙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今日她算是踩了屎了,怎么遇到的人一个两个都如此难缠呢! “只是见上一见便可解你危局吗?” “正是。”见乐藻似是要应下,花姑心下不禁一喜。 然而…… “你敢!” 玄觞的声音透过层层纱幔传来,一时间,不禁令房中的两个人都僵直了脊背。 第十章 拐走 帐幔忽然扬起,但见榻上半依一名全身黑衣的男子,面容冷峻,眼神凌厉。 花姑从前只在来楼中寻欢的江湖恩客的口中听闻过罗刹宫的这位护法大人,传闻他长相凶神恶煞,行事辣手无情,凡是见到过他真容的人都被杀死了,无一幸免。 这么多年,罗刹宫迅速掘起,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门派演变成了如今这般为祸武林的邪魔外道,不可谓是不惊人的。 一想到自己如今见到了玄觞的真面目,花姑忽然觉得从脚底冒出了一阵寒气。 她该不会,这就要被杀了吧? 看着乐藻一副并不畏惧的样子,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花姑便下意识的朝乐藻身后挪了挪。 起身走到了乐藻的面前,玄觞的动作将花姑吓了个半死,却哪知他只是拉着乐藻走回了榻上坐下,并未对她出手。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觉得方才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她竟好像于鬼门关走了一遭儿似的。 也就是她在房中耽搁的这么一段时间,却不知外面早已经翻了天了。 单凭这楼中的那么些人,又怎么挡得住那些公子哥呢! 一来是恐将人彻底得罪了,二来也是怕推搡间惊扰了贵人,这罪名可是不小的。 因此,倒是被那群人直接闹上了楼。 其中为首的人,便是素来最为好色的秦九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到了乐藻的房门前,不料被站在门口的斯瞳给拦了下来,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大家身在江湖,奉劝各位一句,立刻离开,罗刹宫既往不咎。” “罗……罗刹宫……” 一听这个名号,顿时便有人软了脚。 秦九爷算是半个江湖人,做着赌坊生意,自然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罗刹宫是什么样的所在即便他从未见过玄觞也明白。 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的性命都搭出去可是不明智的,这般一想,秦九爷便已经心生退意,可却无奈身后人头攒动,他便是想离开也无路可寻。 而且是他领着头闹到了此地,若是直接掉头离开的话,未免有些失了颜面。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只听闻楼下突起了喊杀之声。 众人惊骇的朝下望去,只见楼下一名黑衣男子提剑杀得正欢,也不顾楼中都是些什么人,当真是大胆到了极点。 见状,斯瞳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语气散漫的说道,“家兄脾气不好,众位再是不离开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胆,你可知本公子是什么身份?!” 话音便落,那说话的锦衣公子却已血溅当场,立即毙命。 “唰”地一声收回了宝剑,斯瞳不屑的冷哼道,“哼,管你是什么身份,死了便都一样了。” “这位姑娘……” “秦九爷,今日这出戏可是出自您的手笔啊?” “误会、误会,哈哈……都是误会……”拱手嬉笑道,秦九爷趁乱挤进了隔壁的一间房中,算是彻底的躲了开去。 却说花姑躲在乐藻的房中,初时还担心那群人打打杀杀会将自己这醉逍遥砸了稀巴烂,可是眼见事态越闹越凶,她便也就只顾着保命了。 还好玄觞没有赶她出去,否则外面那些人还不得将她撕了啊! 壮着胆子瞄了乐藻和玄觞一眼,可正是这一眼,却让花姑猛地一怔。 但见玄觞厚实的大掌覆在了乐藻的耳侧,他的唇边挂着一抹狞笑,看起来骇人又张狂,偏偏手上的动作那么温柔的呵护着她。 那双手,彻底的隔绝了屋外的刀光剑影,踏实的令人心安。 虽然心知玄觞是不愿让她听见什么,可她还是隐隐猜到了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如果今日他没有在这儿,在面对那些人的时候,花姑一定会选择将她交付出去,因为她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自己而去得罪那些金主。 到了那个时候,到底是卖艺还是卖身恐怕就由不得她自己说了算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会遇到的那种情况,乐藻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经过了这么多次的经历,如今再面对乐藻的哭泣时,玄觞已经不会那么惊讶和错愕了。 虽然他依旧不 明白她在哭什么,不过想来也就是因为外面的事情,他只一味安慰轻哄便是了。 “别杀人了。”外面那些人非富即贵,何况又多是永安当地之人,得罪了他们到底不好,即便玄觞身在江湖,可到底不宜与官为敌。 “有我在,你怕什么?” “只是……” “没有只是,他们本就该死。”既然有胆子觊觎他的人,他直接送他们归西便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擦了擦乐藻脸上的泪珠,玄觞冷冷的扫了一眼花姑,“照我说的做,我保你醉逍遥生意兴隆。” 不知道是不是花姑的错觉,她总感觉玄觞最后那四个字莫名令人感到心慌。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敢求什么生意兴隆,只求能保住这条命便是了。 也不知究竟死了多少人,但凡有一个是大家的公子,怕是她也难以活命。 认命的朝着玄觞磕了一个头,花姑颤声回道,“还望护法大人指条明路。” “人我带走了,你选个从未露过面的顶替,从今往后,那人便是你一直奉为至宝的惜泪,明白吗?”幽幽的望着花姑,玄觞的声音冰寒的响起,带着十足的骇人之意。 “明……明白了……” 就算是真的有哪里不解,她也不敢问了。 至于惜泪这丫头,玄觞将她带走也好,否则的话,他若是一起住下来,那只怕她这醉逍遥还是关门大吉的好。 拿起一旁的斗篷给乐藻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玄觞抱起她便从窗子飞射而去,眨眼之间便没了身影。 花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禁瘫坐在地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虚软着脚走出屋子的时候,看着楼梯和走廊里满是血迹,四处都是狰狞而死的人,花姑惊恐的尖叫出声,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死了…… 居然都死了! 嘲讽的扫了花姑一眼,斯瞳不耐烦的打断,“别嚎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儿发生了什么啊!” 被斯瞳这么一喝斥,花姑不禁歇了声,眼中的惧意却依旧未退。 “我奉主之命会留在这里帮你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放心吧,不会有人敢取你性命的。”随意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尸体,斯瞳又接着说道,“让你楼中喘气儿的都出来,将尸体处理了。” “处理?” “留在这招苍蝇吗?” “哦……好、好……”脚步慌乱的离开,花姑下楼梯的时候竟险些直接摔了下去。 瞧着她这般害怕的模样,斯瞳轻嗤了下。 若非是护法大人有令的话,她才懒得去管这种闲事儿呢! 不过比起兄长大人要做的事情,她倒是觉得自己这个活计不用动手,倒也乐的轻松。 却说醉逍遥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该在第一时间就惊动了官府的人,可是哪知一直到斯瞳将后事都料理完了也不见有半个官差上门。 花姑提心吊胆了一整日,却见天色擦黑也没有什么异常。 她心下虽然疑惑,可是却也不敢贸然打听,只得强打起精神。 说来也奇怪,不止是官府那边没动静,就连百姓间也未见丝毫的传言,天色降下来之后依旧是络绎不绝的来客,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直至那时花姑方才明白,罗刹宫在永安之地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死去的那些人当中,不乏有在衙门当差之人,可是却也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失踪了,未有任何人来此查问。 幽幽的叹了口气,花姑想到玄觞临走前交代的事情,不禁忧心忡忡。 原本以为得了惜泪便是一棵现成的摇钱树,哪里想到会惹来这般多的麻烦。 第十一章 过目不忘 被玄觞带回罗刹宫之后,乐藻初时不安的心倒是渐渐安定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毕竟凭她一己之力能做的的确是有限,若是玄觞真的能帮她查到什么的话,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且说乐藻来到罗刹宫之后,也算是开了“眼界”。 她原本以为这样威震四方的江湖门派定然是纪律整肃,就连帮派所在的位置也该是极为隐秘,以免被人打上门才对。 可是当她看到山脚下明晃晃的雕漆匾额时,她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们这哪里是怕人发现的架势,简直就是巴不得被所有人瞧见他们有多气派。 不止如此,就连里面的一应园林布景,也让乐藻觉得与玄觞的性格不大相符。 随即想到之前斯瞳对他的称呼,似乎说他是什么护法…… 如此说来,难道他并非罗刹宫的主事之人? 心下一时疑惑,乐藻便没有注意到玄觞正在和她说话。 等了片刻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玄觞皱眉看去,却见那个总是爱哭的小女人满脸好奇的望着他。 “怎么了?” “你是罗刹宫的护法?” “嗯。” 犹豫了一下,乐藻还是大着胆子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那宫主是谁?” “我爹。” 乐藻:“……” 从各个方面来讲,这个答案都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任由玄觞拉着她的手走进寝房的时候,乐藻的脚步不禁一顿。 这应该是他的房间吧? 过于空旷的寝房,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床榻,暗色的帷帐,看起来莫名让人感觉压抑。 动了动握着她的手,玄觞示意她走进去。 “我住在这儿?” “不然呢?”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玄觞的表情像是她问了一个很多余的问题似的。 “那你呢?” “自然也是睡在这儿。” 闻言,乐藻看着他没有再继续多言,却执拗的站在那没有动。 她虽然默许了他带自己回罗刹宫,但是却并没有打算就此与他共结连理,至少眼下不行。 倘或日后他果然帮她查明了所有的事情,洗雪了她爹的冤屈,那他这份恩情她自然是会报的,届时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见她坚持不动,玄觞也懒得多废话,俯身便欲将她抱起,却哪知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而他伸出去的手只觉得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猛地收回。 “怎么又哭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如今竟是连抱一下都不行了?! 虽然玄觞一时收回了手,可乐藻并不知道他下一步还会做些什么,也不吭声,便只一味低垂着头哭泣,看得人半分脾气也没有了。 “我便只是在此睡觉,不会对你做什么。”无奈之下,玄觞只得如此保证。 “那我可以去别的地方睡。” “不行,你得和我一起。” 可谁知玄觞话音方落,乐藻的眼泪便掉的愈凶。 “罢了、罢了,那我睡在隔壁,这总行了吧,你别哭了。”低声轻哄着,玄觞伸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皱着眉头心疼的不行。 而旁边伺候的罗刹宫的下人简直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个动辄杀人的护法大人吗,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还是说,他被人下将头了?! 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有耐心,甚至还对女子这么上心。 要知道,放眼整个罗刹宫,那简直就是个和尚庙啊! 除了宫主夫人和左护法大人之外,便也只有斯瞳这个半男半女的存在了。 当日若非是宫主夫人将斯幽和斯瞳这兄妹俩捡回来的时候一时没分清男女,只怕斯瞳早就被护法大人给一掌劈死了。 便是连对自己的亲妹妹左护法大人,右护法也是带搭不理的,那眼下这个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啊,居然引得他这般悉心呵护。 这边这名下属还未八卦完,却见玄觞也已经带着乐藻进房去了。 因着在永安城中闹出的动静不算小,是以玄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将乐藻安置好之后,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而就在他走出房间的那一瞬,乐藻的眼泪却蓦然止住。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心下不觉松了口气。 从前还觉得她这般爱哭的性子实在是有些惹人烦厌,但是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就目前来看,玄觞不愿见她哭。 至于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舍不得,还是不愿看,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想,依照他那样的性子,倘或真的没有了耐心的话,指不定就一掌打死她了,断或是不会忍而不发的。 想到这,她倒是更加安心了些。 虽然这样利用一个关心她的人很不好,但是眼下她已经无计可施,大不了,她可以从别的方面补偿他一下。 犹豫了下,她就走到门边对把守此处的人客气问道,“请问厨房在哪里?” “姑娘饿了,那小的这就去叫人备饭。”话未说完,便匆忙而走。 “诶,不是,你误会了,是我想要做些小点心。” 一听这话,玄乐便不确定的问道,“您要自己动手做?” “对。” “哎呀,那可不行,护法大人将您带回来是享福的,自有咱们服侍您的,不能让您自己动手。” “我是想……” “您想吃什么告诉我小的,小的自去吩咐。” 看着眼前过于热情的玄乐,乐藻不禁微愣,“额……多谢,先不必了……” 转身走回了房中,她想,这可不是她不愿对玄觞表示谢意,实在是他的属下戏太多了。 乐藻在房中一待就是一整天,她一直没有出去走走,就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里,将玄觞“垫桌脚”的书都翻了出来,倒是也没有觉得无聊。 直至掌灯时分,玄觞才终于从外面回来。 看着乐藻兀自捧着一本书看的入迷,他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她的身后。 修炼内功心法…… 她看这个做什么? “你想练武?”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乐藻猛然惊醒,下意识的转头看过来,便见玄觞神色莫名的站在她的身后。 愣愣的摇了摇头,乐藻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 从她的手中抽出了那本书,玄觞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看这个干嘛?” “……无聊。” “你看得懂?”这可是空洞派武功的内功心法,武林中人谁都想得到,他也跟着凑了个热闹,只是抢回来之后却发现没什么意思。 “看不懂。”她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 “那你还看……” “无聊呀!” 玄觞:“……” 这倒是他疏忽了,没有想到把她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儿会无事可做,而且他这罗刹宫上下都是男人,半个女子都没有,想来也少个陪她说话谈心之人。 想了想,玄觞便朝着玄乐吩咐道,“将斯瞳唤回来。” “是。” 虽然斯瞳那性子也和个爷们差不多,但是好歹比他们这些真爷们要细腻一点。 也许吧…… 扫了一眼被整齐的搁置在旁边的一摞书,玄觞奇怪,“你要将这些都看了?” 闻言,乐藻眨巴着水眸天真说道,“我已经看完了呀!” “你看完了?”听她如此说,便是玄觞素来再淡定也不禁感到些许的惊讶。 “嗯。” 随意翻出一本,玄觞随手打开一页朝乐藻问道,“你看的这么快,还能有印象吗?” “这本是藏剑山庄的剑法,挥剑如虹,剑气似风……” 事实证明,乐藻不仅记得住,而且她甚至能够从头到尾的将书中所有内容都默念下来,分毫不差。 满眼惊奇的望着她,玄觞心下微忖,得她一人,简直等于将武林绝学尽收囊中。 倘或被人知道她这般过目不忘的本事,怕是下次那群人要争抢的对象就是她了。 第十二章 一时心软 夜已深,待到应该安歇的时候,乐藻看着还没有打算离开的玄觞,尽管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却还是固执的坐在椅子上不肯上榻。 玄觞本就有意逗她,见她如此,便愈发安稳的待着,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眼瞧着月上中天,乐藻实在是熬不住了,便只能眼眶红红的望着玄觞,声音软糯的可爱,“夜深了,你还会去歇息吗?” “我是见你迟迟没有安寝,是以才想着多陪你一会儿啊!” 乐藻:“……” 话都被他说尽了,她还能说什么。 “我乏了。”这意思够明确了吧,他可以走了吧? “那你睡吧!” “你呢?” “等你睡了我就走。”玄觞说的一板正经,只是这可信度却并不高。 等到她睡着了之后,他是真的会依言离开还是暗戳戳爬上榻,这就不得而知了,正是因为想到了这儿,是以乐藻才迟迟不敢睡去。 此刻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若是在执拗的避着他,倒是显得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顺应她心思的坐的离床榻远远的,玄觞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我已经吩咐人去调查凤家的事情了,是不是只要我帮凤家洗雪了冤屈,你就会嫁与我为妻?” 不妨玄觞会如此说,乐藻正拉着被子的手不禁一顿,随即轻轻应了一声。 倘或这是他的要求,那她会做到。 其实她心里也很矛盾,明明之前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留在醉逍遥,在那种地方倚门卖笑她都忍受得了,可是此刻仅仅是面对玄觞一个人,她反倒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在她心里,她知道玄觞会纵容她,所以她才有诸多要求。 若是还在醉逍遥的话,她连自保都是问题,又怎么可能还会去顾虑别的呢! 想到这儿,乐藻的心里忽然对玄觞生出了无限的歉意。 他那么帮助她,可是她竟还一味顾忌自己的感受,是不是太自私了? 原本他们就是萍水相逢,他肯对自己出手相助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他还如此对她好。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乐藻缓缓的将目光落到玄觞的身上,随后微垂着头低声说道,“可以帮我倒盏茶吗?” 看着玄觞未有丝毫异样,极其自然的起身去给她斟茶,乐藻的眼神却变得愈发复杂。 大姐姐和卿儿时常说她太过心软,极容易相信别人而被蒙骗,可是她想,若玄觞果然是在欺骗她,总也不至于上心到事事亲力亲为。 最重要的是,若她这般性子注定会被人蒙骗,那她倒宁愿骗她的人是玄觞。 端着茶杯走到乐藻的榻边,玄觞却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开口唤道,“乐藻,怎么了?” 一脸娇羞的朝着玄觞伸出了手,乐藻的脸色变得微红。 难得玄觞微愣的将茶盏放到了她的手上,却见乐藻眸光微闪,随即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真是不解风情…… 兀自将茶杯搁到了榻前的矮几上,乐藻再次朝着他伸出了手。 茫然看着乐藻,玄觞不确定的握住了她的双手,随后微微挑眉,“是这样吗?” “好笨……”轻叹了一声,乐藻软软的依偎进了他的怀中,却感觉到玄觞的身子猛地僵住,整个人都失去了反应似的。 她都主动朝他伸出手了,他居然都不知道该抱住他,实在是太笨了。 笨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不懂得欺骗她的。 根本没有想到幸福会来的这么突然,玄觞迟疑了好半晌,方才终于有了反应。 就势将乐藻紧紧的按紧自己的怀里,他的心下不禁有些担忧。 依照他对她的了解,便是和他共处一室都不自在的很,怎么会忽然对他投怀送抱呢? “发生什么事了吗?” “玄觞,你会不会骗我?”埋首在玄觞的怀中,乐藻的脸色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不会。” “真的吗?” “嗯。”他宠着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欺骗她引她难过。 闻言,乐藻微微弯唇,心里莫名感动。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小的时候有爹爹护着她,再后来爹爹时常带着卿儿征战在外,便是大姐姐在府里护着她,如今家破人亡,却没想到会遇见玄觞,她便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比起已逝之人,她还活着,便是幸运的。 只要能够洗脱掉爹爹身上的污名,还凤家的清白,玄觞想让她如何她都会答应。 而眼下,若是她的亲近能让他很开心的话,那她也是愿意的。 “玄觞,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对他有些热情,但是玄觞觉得,这种“取悦”他很受用就是了。 只不过,还是有点不够。 侧过脸在乐藻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玄觞的声音有些低哑的响起,“就这样口头感谢一下?” “那……不然呢……” 双唇缓缓的贴近乐藻的脸颊,察觉到她有些微的退缩,不过玄觞却并没有停下,直到薄唇轻覆在她柔软的脸蛋上,他的呼吸不禁变得急促了几分。 像是吻在了一汪春水上一般,软的不可思议。 拥着乐藻的手臂不断收紧,直到她呼吸困难的轻唤他的名字,玄觞这才恍然回神。 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水润的双眸,他的呼吸不禁一滞,猛地一下便压在乐藻倒向了床榻,“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想好了再回答。” 愣愣的看着罩在自己上方的高大人影,乐藻茫然的点了点头。 瞧着他这架势,她自然是要好生考虑再回答的。 “我今晚走不了了,你可以选择让我抱着你睡……” “那第二个呢?” “你抱着我睡。” 乐藻:“……” 这有区别吗? 似是压抑的在乐藻的颈侧磨蹭了下,玄觞的呼吸明显变得更加粗重了些。 “你主动一点,我就都听你的,但如果是我主动的话,情况恐怕就由不得你控制了。”说着话,玄觞还暗示性的将自己全部的重量压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本就被束缚住的手脚更加难以动弹。 一时挣脱不开,她刚想掉眼泪,却玄觞一句话吓得硬生生将泪意憋了回去。 “乐藻,你这个时候哭的话,除了助兴,什么用处都没有……”森然的语气,搭配着玄觞此刻严肃的一张脸,乐藻的心不禁猛地一跳。 助兴…… 助什么兴? 埋首在乐藻的颈侧,玄觞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野兽一般,静静的蛰伏着,伺机而动。 僵直被他压在身下,乐藻心生悔意,她不该一时心软去招惹他的,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情况,她要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呢? 隐隐察觉到玄觞身体的异状,乐藻先是一愣,随即耳根猛地泛红。 不过与此同时,却又莫名觉得心安。 就算他眼下心急如焚,可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她回答,乐藻想,若是她真的一味拒绝,他应该也不会勉强她的。 再三犹豫之下,她还是缓缓的伸出了手臂,细嫩的葇荑轻搭在他的背上,算是默许了他留下的行为。 “我困了……”声音软糯的轻叹了一声,乐藻抱住了玄觞的一只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竟算是选择了第二种。 玄觞看着她全然卸下防备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只是她睡得安稳,却难为了他饱受煎熬。 一只手臂被她抱得发麻,可他却依旧了无睡意。 趁着乐藻熟睡之际,玄觞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便不禁起了一些暗戳戳的小心思。 眼下碰是碰不得,但是看看总行吧? 左右两人早晚都是要成亲的,也不必拘泥于此时。 这般一想,玄觞简直就是理直气壮的伸手解开了乐藻的衣衫。 ------题外话------ 目测乐藻和玄觞这段故事会在床上度过…… 推荐《盛世农宠:毒舌夫君,傲娇妻》著:觉醒的虾米。 1月9号—1月12号pk期间,求收藏。 简介:二十一世纪的陈嫤倾赴约相亲的路上遇车祸莫名地穿越了。 架空的朝代,一穷二白的家庭,还欠了一身债,温柔的母亲,懂事的大哥,惹祸的二哥,调皮的小妹,还有一个自己。 父亲呢?据说上京赶考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嫤倾表示很忧愁,漫漫的奋斗路,好不容易家富了,极品亲戚也上门了,幸好偶然间陈嫤倾得到了一神奇空间,陈嫤倾表示我是现代人我怕谁,四个字‘揍他丫的’。 只是后面这二货是谁?天天偷窥自己就算了,竟还明目张胆地想将她拐回家。 请问,我同意了吗? 简介无能,更多精彩移步正文。 第十三章 好大一个坑 手指轻颤的解开了乐藻身上的中衣,玄觞不禁缓缓的吞咽了下口水,觉得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一直留意着乐藻的情况唯恐惊醒她,玄觞却没有发现他正在给自己挖一个无比巨大的“坑”。 彻底的除掉了她的中衣,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流连。 嫩黄色的亵衣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愈发衬的她的肌肤白皙晶莹如玉。 缓缓的伸手覆在了她的肩头上,掌下细嫩柔软的触感让玄觞的呼吸不禁一滞。 如果是他的唇落上去,那感觉一定会更美妙…… 心里这样想着,玄觞也果然就这样做了。 压抑的亲吻如细雨般落下,点点“洒在”乐藻的颈侧和脸颊上,最终才吻住了她的粉唇,不断攥取她的香甜。 乐藻在睡梦中一直觉得很不舒服,呼吸有些不顺畅,好像心口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很难受。 她难耐的嘤咛出声,却不妨听到耳边响起了男子低沉粗哑的喘息。 猛的睁眼转醒,乐藻看着神色压抑的玄觞压在她的上方,眸光幽暗热辣的望着她,她的心里不禁警钟大响。 他怎么了? “玄觞……”话未说完,乐藻忽然注意到自己半散的衣衫,声音便猛地顿住。 她的衣服怎么开了,是他解开的?! 惊疑的望着玄觞,乐藻挣了挣被他一把掐住的双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 比起乐藻微惊的神色,玄觞在经过了初时被发现的慌乱之后,现下倒是彻底将那些脸面、尊严之类的都抛之脑后了。 “吃饱”才是正经,管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无视乐藻纠结的小脸,玄觞“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粉扑扑的脸蛋儿上,随即便将热辣的吻渐渐下移。 “不行!” 皱眉看着乐藻明显拒绝的眼神,玄觞不解,“为何?” “我……我害怕……” “怕什么?” “自然是怕你。” 一听这话,玄觞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有什么好值得她害怕的,明明他待她这般好。 “我又不会伤害你。” “那你眼下是在做什么?”似是终于将话绕到了自己想说的话题上,乐藻急急的开口,还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半敞的衣襟,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被堵得哑口无言,玄觞索性也就不说了,直接堵住了乐藻的唇,但是这个举动却果不其然惹得她开始落泪了。 玄觞本想狠下心不理会她的,可是到底做不到真的无视她,最终还是懊恼的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乐藻却并没有壁他如蛇蝎。 她轻轻拢了拢自己的衣衫,随后竟然主动攀附上了他的肩膀。 “若是你定要我以身相许的话,我会答应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让人飘飘然的,但玄觞就是莫名觉得心里不舒坦。 他想要她是因为喜欢她,又不是为了让她报恩! “玄觞,你想要什么,我有的,都可以给你,但是如今的我,并不是全部的我,家人蒙冤尚未昭雪,我于此时只顾自己享乐,这实非我之所愿。” “嗯。” “而且,你在我昏睡之际……这样,就不怕我变得讨厌你吗……” “讨厌?说的好像你如今喜欢我一样……” “喜欢。” 闻言,玄觞原本漫不经心的样子忽然一怔,随即缓缓的转头对视上乐藻真挚的一双水眸。 她缩在他的怀中,眨巴着一双明眸,弯了唇角对他笑,声音娇软的说着“喜欢”。 这样的乐藻,真的是让他想伤害都狠不下心肠。 缓缓的将乐藻推开了几分,玄觞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背过了身去。 见状,乐藻只当他是还有些不大高兴,于是便想着哄他一哄,却偏偏将玄觞的处境变得更加尴尬。 轻轻握住了玄觞的手,乐藻声音柔柔的说道,“今日之事是我没有顾虑你的想法,今后不会再这般了,那你也不要再……再这样偷偷摸摸的了……” 好歹他也是罗刹宫的护法大人,如此偷三摸四的行为却是不好。 话落,却见玄觞依旧没有理她。 蹙了蹙眉,乐藻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缓缓放下,“你生我气了?以后都不理我了?” “你敢松手试试!” 谁知就在她的手将要彻底放开玄觞的时候,他却忽然低喝了一声,吓得乐藻又赶忙紧紧握住。 一把抱过乐藻坐在他的腿上,玄觞无奈的埋首在她颈侧,声音低哑的可怕,“你再勾引我,待会儿就是哭瞎了我也不会心软。” 初闻这句话,乐藻心下一跳,可是随即,她却笑得释然。 “不会的。” “你不相信?”玄觞挑眉,眼中已现赤红之色。 “若是别人,我会信,但是你,绝对不会的。”说完,乐藻还甜甜的笑了下。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他很严肃,脸色也很难看,但她就是不害怕,就是笃定了,他不会伤害她。 “为何这般相信?” “因为你舍不得。” 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手,玄觞得承认,这句话的确是让他有些心花怒放。 扫了一眼乐藻含笑的眉眼,玄觞却眸光微闪的移开了视线。 不能再看了,再看……估计就真的忍不住了。 狼狈的将乐藻放在了床榻上,玄觞下意识的又退后了几分。 瞧着他一副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乐藻初时不解,可是随即回想起他的异状,心下便稍稍了然了几分。 脸色微红的盖上了被子,她乖巧的将身子往榻里挪了挪,给他留出了足够的位置之后,她才侧身准备睡去。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种默许的行为却令玄觞心里一喜。 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稍显凌乱的衣袍,他不禁苦笑了下,觉得自己还真是自作自受。 眼下倒好,一闭上眼睛就是她不穿衣服的样子,这教他还怎么睡! 用内力好一番压制,那汹涌的情潮才渐渐退去。 就在玄觞准备和衣睡下的时候,却不防空气中忽然有一阵异动。 玄觞神色一变,随即猛地翻身坐起。 “参见护法大人。”斯幽面色冷肃的单膝跪地,瞧着样子应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禀报,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辰出现。 “讲。” “启禀护法大人,大小姐在丰鄰城中惹上了皇家的人。” 听闻斯幽的话,玄觞的眸光倏然一凝。 皇家! 这个不消停的臭丫头,片刻都不得安生。 “惹上了何人?” “倒也不是皇天贵胄,只是六皇子府中的一名婢女,两人交往甚为密切。” “暗中盯着她,只要不伤及性命就好。” “是。” 说完之后,玄觞却见斯幽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他便不禁皱眉。 竟还有事…… “还有一事……” “什么?” “宫主和夫人要回来了。” 闻言,玄觞的脸色顿时一僵。 娘要回来了! “……知道了。” “属下告退。” 待到斯幽闪身消失之后,玄觞静坐在榻上,想着爹娘在这个时候回了罗刹宫,总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视线扫过乐藻安静的睡颜,玄觞合计着,要不要暂时将她藏起来,毕竟眼下还不到时候让她去见爹娘。 爹倒是好说,但是那个娘…… 未免事情变得麻烦,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这般一想,玄觞甚至都没有和乐藻商量一声,拿着大氅裹好乐藻之后就乘夜离开了罗刹宫。 翌日一早玄乐来送早膳的时候,却发现屋子早已没了人影,不过他却半点没有担心,昨夜是护法大人和姑娘在一块的,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将人带走,便只有护法大人才有这个本事了。 不过他有点奇怪,怎么才回来,护法大人就又走了呢? 而玄乐的这个疑问,在晌午时分见到宫主和夫人的时候,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 第十四章 热情的娘亲 玄冽和竹溪回到罗刹宫的时候,发现这一双儿女都不见踪影,心下不禁微疑。 若说玄姬那个不得消停的性子喜欢四处乱跑也就罢了,怎地连玄觞这么老成持重的人都不见了人影儿呢? 看着竹溪一脸的失落之色,玄冽的剑眉不禁微微一皱。 这两个不孝子女,就应该打断他们的腿! 一见宫主大人皱起了眉头,玄乐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倘或说这整个罗刹宫上下,有谁比右护法大人还要可怕,那就只可能是宫主大人了。 护法大人至少是在别人惹到他的时候才发脾气,但是宫主不一样,就算别人没有惹到他,可只要夫人稍稍不悦,那后果就变得不堪设想了。 玄乐是儿时被竹溪捡回来的,他是个孤儿,无名无姓,所以她就用玄冽的姓给他取名玄乐,是希望他日后都能幸福喜乐。 那时的罗刹宫远没有如今的势力和声望,宫主武功虽高,但是对于用人和管理上,明显并不精通此道。 一直到后来玄觞渐渐接手,情况才终于好转。 想到这儿,玄乐不禁无奈的一笑,若是那些对罗刹宫万分忌惮的武林人士知道这个帮派的崛起不过就是因为夫人的一句戏言,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忽然听闻一道温柔的声音在玄乐的头顶上方响起,“小乐乐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跪着做什么。” “谢夫人。”就着竹溪的手站起身,玄乐的态度依旧恭敬有加。 “小觞觞一直都没有回来吗?” “……回夫人的话,护法大人之前回来过,但是又走了。”嘴角微微抽搐,玄乐心道,这天底下敢这般唤护法的人,就只有眼前的这位美妇人了吧! 对于宫主夫人,罗刹宫上下都是畏惧的。 当然这种畏惧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种无可奈何的宠溺。 她的心底很善良,或者说,有点过于善良了。 也许是因为捡回了玄乐的原因,之后竹溪每次出门都会带一名陌生人回来,有些真的是孤苦无依的小孩子,有些是别有用心的敌人。 但尽管如此,依旧没有人对她说明情况。 久而久之,她好像对捡人这件事上了瘾,有几次出去没有碰见什么落难受伤的人,她的心里反倒觉得不安,为了让这位善良的夫人展颜一笑,玄冽便让手下的给来刺杀他们的黑衣人留下活口,提前扔到他们必经的路上,让竹溪“不经意”的救他们回来。 渐渐地,罗刹宫中的闲人越来越多。 那当中不乏有武林中所谓的正派人士,但是来了这里之后,虽名为幽禁,可实则却过得再自在不过了,到最后,竟放他们离开也不愿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才会和他们为敌。 虽然这件事的起因看似是源于夫人,但是实际上,玄乐觉得根本问题还是出在那些名门正派自身,倘或他们果然像自己吹嘘的那般好,又何愁留不住人呢! 回忆起这些,玄乐再看向竹溪时,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 与其说她是他们这些人的救命恩人,倒不如说是娘亲更为确切。 尽管她总是有些稀里糊涂的,但是对他们这些孩子的在意和关切,并不比两位护法大人少,是以比起宫主,他们都对夫人更为亲切。 但是无奈,当着宫主的面儿,他们只能伪装的规规矩矩的。 “肚子有些饿了……” “属下这就去吩咐厨房传膳。”说完,玄乐便急着往外走,却不妨被竹溪唤住。 “不用那般兴师动众的,我只是想吃面条了。”后一句话,是对玄冽说的。 闻言,玄冽当即会意,“我这就去煮。” 想必这一幕若是被江湖人见了,定然要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但是对于玄乐而言,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待到玄冽走出房间之后,却见竹溪赶忙拉着玄乐坐到椅子上,一脸好奇的问道,“觞儿从前没事儿都不会出去乱晃的,这次是怎么了?” “额……” “诶,他是不是看中哪家的女子了?”一想到玄觞有可能是动了“凡心”,竹溪整个人就激动的不行。 玄乐:“……” 夫人离开罗刹宫的这段时日,难不成还学会算卦了吗? 怎地护法大人那边才带了个姑娘回来,夫人这儿就好像隐隐猜到了什么似的。 斟酌了下,玄乐才试探着问道,“夫人怎会有此一问呢?” “哎呀,除了是要追媳妇之外,还有什么事儿值得他这么忙活的,到底是不是啊?” “这个属下也不知。” “你说你……” “护法大人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他有何事从来都是自己决定的,属下们哪里知道。”就算是知道,也绝对不敢在背后瞎嘚嘚。 到时候真的要是传出了什么风声去,依照夫人的这个性子,必定按捺不住要去一探究竟,届时苦的就是在中间传话的他了。 更重要的是,没过多久夫人就会随着宫主四处游玩,可是将他扔给护法大人不问不顾了,他还不得被折磨的掉层皮。 是以为求保命,玄乐最终还是选择避而不谈。 心知玄觞就是那般冷冰冰的性子,竹溪便也就不再追问玄乐,可是心中却难免放心不下。 玄姬那个活泼的性格她倒是不担心,而且她又是女儿家,无论如何将来都会选到个夫婿的,但是玄觞就不一样了。 而此刻被竹溪惦记着的自家儿子却正温香软玉搂在怀中,好不逍遥快活。 且说乐藻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陌生的房间中,心下顿时一惊,直到看见玄觞端着一个托盘从门外走进来,她才微微吁了一口气。 竟不知道从几时开始,她已经把他的身边当成了最安全的所在。 疑惑的望着玄觞,乐藻的声音轻柔响起,“这是哪?” “一处别院。” “为何到这儿来?”他们不是在罗刹宫吗,怎么又离开了? 闻言,玄觞脸色微僵,“……躲人。” “躲人?”乐藻惊诧,她没有想到居然还有玄觞需要躲的人,“躲谁?” “……我娘。” 越听玄觞说下去,乐藻就越是觉得发懵。 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躲着他娘亲呢? 将热粥给她盛好之后,玄觞皱眉沉吟了下,随即方才开口道,“近日你便待在此处,待会儿我会离开一下,不过斯瞳会带着人在这儿保护你,不必担心。” 他得回去露个面儿,不然估计他爹为了让他娘安心会把整个永安城翻过来找他。 “好,你自己也小心。” 见乐藻如此担心他,玄觞竟难得勾了勾唇,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还是不禁令人感到惊艳。 这是乐藻结识他以来,见过他为数不多的笑意。 不过…… “咱们为何要躲着你娘,她很凶吗?” “不凶。” “那……” “她很温柔善良,待人也很热情,但是有时候,会热情过了头。”若是眼下让她见到乐藻的话,一定二话不说嚷嚷着让他们成亲,但是眼下这般情况,乐藻定然是不愿意,他不想她不为难,更何况这本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也不想让别人插手。 与其眼下让她左右为难,他倒是更希望他先将答应她的事情都做到,之后再换她来履行承诺。 “你不必担心,她找不到这儿的。” “嗯,我没有担心。” 有他在,她并没有担心。 只不过事实证明,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 玄觞虽然防住了玄冽和竹溪,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会被玄姬钻了空子。 ------题外话------ 大奇:吼吼吼,咱们家小姬姬出场喽…… 玄姬(举着刀):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我砍死你! 大奇:不是不是不是,是二玄儿,我家二玄儿要出场了。 玄姬:啊……老子杀了你! 第十五章 宽衣解带 玄姬来到永安城的时候,已经是许多日子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玄觞已经查到了一些有关凤家的事情,日日都会让人将最新的消息告知乐藻,只是唯有一件事,他却只字未提。 斯瞳的心里对此也感到奇怪,明明护法大人已经得知乐藻尚有至亲之人在世,可偏偏他却吩咐他们不能对她言说。 护法大人的吩咐他们自然得遵从,是以从头至尾他们都不敢提及半个字。 可他们不说,却不代表别人也不会说。 比如,玄姬这个犯二的存在…… 乐藻在别院一住就是许久,这期间她偶尔也会到街上去走走,不过应玄觞的要求,她都是覆着轻纱,不易真容视人。 一来是不愿违逆玄觞的意思,二来乐藻也是唯恐被人认出。 之前玄觞的人就已经告诉过她,凤家其他几房的人均在此处,抛却他人不谈,三叔和长姐他们也在此,倒是令她心安。 依照乐藻原本的意思,她本有心去寻他们,只是奈何玄觞不许,是以她也就只能依旧待在他身边。 这样也好,她如今本就是戴罪之身,若被更多的人得知她活着,也不过就是平白负累别人而已。 这日晚间,乐藻正闲来无事翻看着玄觞不知从哪弄来的阵法机关之类的古籍,谁知正看得入神,却忽然被人从后拥进怀中。 她却微惊,但却并未害怕。 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到她的寝房中行如此亲密之举,这世间除了玄觞之外,再不会有旁人了。 “回来了?”这次他出去了十几天,想必是有何要紧的事情去做。 “嗯。”下颚轻搭在乐藻的肩上,玄觞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总觉得那股淡淡的香气虽不浓郁,但却莫名令他痴迷。 “让人准备热水,洗洗身上的风尘吧!” 说完,乐藻便走到一旁去给他拿新的衣衫。 看着那件他此前从未见过的衣服,玄觞眸色微亮,“新为我做的?” “自然。” “日后无需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伸手捞过乐藻圈在怀中,玄觞轻抚着她细嫩的指尖,口中如是说道。 得她亲手给他做的衣服他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万一她的手不小心被针尖刺破了可如何是好,岂非要他心疼死! 他素来皮糙肉厚,穿什么都是一样的,便是从前她给他做的那些衣物,他也从不舍得上身,都是当宝贝似的放在柜子里收起来。 “你一直在凤家的事情奔波操劳,反倒是我,一直闲赋在此,便也只能为你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若再说这样的话,我可是会惩罚你的。” 羞涩的朝着玄觞笑了下,乐藻的脸上未见丝毫恐惧之色,“你不会的。” 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人人畏惧的护法大人在她面前不过就是个纸老虎,即便嘴上说的再是恐怖,可却从未真的伤害过她。 是以她在他的面前,也越来越放肆。 轻推着玄觞的背,乐藻声音含笑,“快去洗澡吧,夜已经深了。” “我要你帮我洗。” “诶……” “不然就拉着你一块洗。”紧紧的抓着乐藻的手,玄觞耍无赖似的说道。 心知他是有意撩拨她,乐藻微红了脸,却还是随着他走到了屏风后面。 悠闲的张开了双臂,玄觞身板挺直的站在那,看着只到他肩膀那里的乐藻,忽然笑眯了眼。 真的是好小的一只啊…… 无视对方一直黏在她身上的目光,乐藻状似淡定的帮他宽衣解带,可越是到最后,她的手就越是不听使唤,微微轻颤的连一个扣子都解不开。 可即便如此,玄觞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他好像也不急着沐浴,就悠哉悠哉的睨着她,眸光愈见温柔。 咬牙脱下了玄觞上身的最后一件衣衫,看着他古铜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乐藻赶忙移开了视线,转身就欲走。 “诶,还没脱完呢!”一把将她扯回了怀中,玄觞示意的往下扫了一眼,却见乐藻干脆闭上了双眼不再看过去。 “脱完了。” “撒谎。”说着话,玄觞强行握着乐藻的手放在了他腰间的裤带上,一脸认真的坚持道,“这还穿在我身上呢!” “这……这你自己脱……” “不行,我腾不出手来。”无视乐藻的提议,玄觞煞有其事的说道。 疑惑的看向他,乐藻不解他的手有什么要忙的。 忽然将手按在了她的腰间,将她更紧的压向了自己,玄觞的声音不怀好意的响起,“我得抱着你,所以得你帮我脱。” “我……” “乐藻,如今这般时节夜里可尚有些寒凉,你就不怕冻坏了我?” 闻言,乐藻不禁一愣。 抵在他身前的手明显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可他却偏偏故意说这样的话让她担忧,分明就是刻意的。 但即便知道他是打的什么主意,乐藻还是心甘情愿的上了当。 毕竟,她的确是不愿他受冻的,就算他自己并不觉得冷。 可是目光微微下移了几分,乐藻还是红着脸移开了视线,怎么都觉得跨不出那一步,就在玄觞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却见她忽然垫着脚凑近他的耳侧轻言道,“我害羞……” 随着她清甜的声音传入耳中,玄觞的身子猛地一僵,抱着她的手也忽然收紧。 “你自己脱,我帮你擦背,如此可好?”试探着和玄觞商量,乐藻的双手缓缓的攀附在了他的颈侧,娇小的身子依偎进了他的怀中。 比起一味的拒绝,她总要让他吃到些甜头的。 难得乐藻肯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玄觞自然不会不同意。 待到水花四溅的声音传来,乐藻这才缓缓的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 见状,玄觞不禁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她不好意思亲自为他宽衣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也不至于这么辣眼睛吧,怎么就连看都不敢看一下呢?! 但其实,如玄觞这般混迹江湖,脸皮早已厚的如锅底一般,他自然想象不到乐藻一个大家闺秀,能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便已经是极其不容易了。 从一旁拿过帕子之后,乐藻才要浸湿搭在玄觞的背上,却不妨忽然被他拦住。 “怎么了?” “不必如此。”轻轻摩擦着乐藻的手,玄觞叹道。 他哪里舍得她做这样的事情,方才之所以会同意,也不过就是希望找个借口将她留下而已。 她素日性子腼腆害羞,让她陪着他沐浴她定然不愿,是以才就势应承了她的话。 “嗯?” “你便在此陪着我,同我说说话就好。” 没有想到玄觞竟然会有这般单纯的想法,乐藻倒是不禁一愣,随即才温柔笑开,“好。” 她的手还泡在浴桶中,被他轻握着,轻轻的覆在了他的心口上。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乐藻却全都明白。 尽管他总是喜欢在男女之事上逗她,但却从未真的勉强过她什么,有些话他虽从未出口,可却足以让她感悟到。 “乐藻,你可曾想过,若你尚有亲人在世,你会想要回到她们身边吗?” “这是自然。”虽然,已经绝无可能。 玄觞:“……” 在问出这句话之后,他的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此刻见她毫不犹豫的回答,玄觞还是觉得心里怪不舒坦的。 怎么她就没有想到他的存在吗? “若爹爹他们还在世,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你……”想到他会成为凤家的女婿,乐藻的眼中就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愣愣的看着乐藻,玄觞觉得好像方才还有些闷闷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晴朗了。 “其实……” 话未说完,却见斯幽难得没有眼色的突然出现,“护法大人,下面有人来禀报,说是近日见到大小姐了。” 只这一句,却见玄觞原本还温情脉脉的神色猛地一变。 第十六章 二玄儿驾到 见玄觞的脸色猛地一变,斯幽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玄觞声音冷彻的问道,“在哪?” “回护法大人的话,是在来永安的路上。” “吩咐下去,给我守好这里。” “是。” 待到斯幽离开之后,乐藻稍显错愕的看着玄觞,惊讶道,“你还有妹妹?” 闻言,玄觞忽然皱紧了眉头,似是并不愿提起此事的样子。 乐藻素来有眼色,自然心知他不愿提起,是以便轻笑道,“水凉了,你洗洗便出来吧!” 一把拉住了转身欲走的乐藻,玄觞脸色别扭的解释道,“并非是不愿告诉你,只是那丫头天生与我为敌,我懒得说起她。” “哪里会有人与自己的妹妹为难的啊!” “我。” 乐藻:“……” 方才听他的第一句话她只当是说笑,但是眼下,她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瞧着他的样子,倒果然不似随意说说那么简单。 可她不解,既为兄妹,何以这般苦大仇深? “你们……” “她自小就没个当妹妹的样子,我已经懒得去约束她了。”一边说着话,玄觞一边拿过干净的袍子换上,拉着乐藻的手便朝榻边走去。 “怎样才算是当妹妹的样子?” “听话。” “还有呢?” “没了。” 静静的望着玄觞,乐藻忽然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那是他妹妹,又不是他的属下,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自己思想的一味听话呢! 忽然想到了什么,乐藻试探着问道,“你对妹妹这个身份有一套约束的标准,那妻呢?” 听闻这话,玄觞想都没想,张口就回道,“你啊!” “像我这样的?” “不是,就是你。” 虽然玄觞素日并非一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是不可否认,这句话还是令乐藻的心头甜滋滋的。 拥着她坐到榻上,玄觞眼神复杂的回忆道,“玄姬未出生之前,我还是很期待的,但是谁想到,居然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她是什么性格?” “打架没能耐,赌博就偷牌,见色准起意,就是一无赖。” 乐藻:“……” 怎么会有人将自己的妹妹贬低到这种程度呢? 事实上,玄觞还真是没有冤枉了玄姬。 竹溪初时怀有玄姬的时候,那时还没有罗刹宫的存在,无论是玄冽亦或是玄觞,都对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抱有了极大的期待和喜爱。 待到十月之后竹溪生产,这父子俩一见是个女娃娃,更加是喜爱的不得了。 只是他们父子俩的性子都素来冷淡惯了,心里再是喜欢面上也不会显露的太多,但是无形之间对于玄姬的纵容可就大了去了。 再加上竹溪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没有想到对于女儿的教育应该与玄觞有什么区别,是以随着玄姬渐渐长大,他们三人才发现事情的走向和他们的预期相差甚远。 初时玄姬年纪小,不会走也不会说话,软软的一坨躺在那,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乖。 可是带到一岁之后,她就开始整日叽哩哇啦的喊个不停,虽然他们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还是整日倒腾着一双小胖腿跟在玄觞的后面晃荡。 再后来,她会说话了,也会跑了,事情就超出他们的控制了。 玄觞至今还记得,那时他闭关练武,一年时间出关之后,当日那个软萌白嫩的妹妹早已不复存在。 上树、下河、玩泥巴、掏鸟窝…… 所有的事情,都被玄姬干尽了。 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也没有她惹不出的麻烦。 “你爹娘为何不管她?” “那时娘亲又怀了一个孩子,只是当年生玄姬的时候身子的亏损尚未补回来,娘亲那一胎怀的甚为辛苦,后来不甚小产了,我爹终日忙着照顾她,自然无暇顾忌玄姬,只确定她没有受伤,没被人欺负,能够吃饱穿暖就是了,哪里还有旁的心思。” “那你呢?”乐藻觉得,依照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对玄姬这样的性格不闻不问吧! “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他出关之时,玄姬的性格便已经养成了,即便他事后对她诸多管教,可她却已然成了一个滚刀肉,任凭打骂也难改心志,他也不能真的一怒之下杀了她。 也是因着他儿时时常管教她,是以她心里便不喜他,渐渐地,他们两人见面就掐,比起兄妹这层关系,倒更像是宿敌。 不知道是不是乐藻的错觉,她明显感觉到玄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无奈。 其实,他心里也是关心玄姬的吧,只是不善于表达,又用错了方法。 “这些年,她打着罗刹宫的名头在外面兴风作浪,已经愈发不服管教了。”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玄觞的眸光便倏然转冷。 闻言,乐藻脑海中极快的闪过了什么,随后忽然笑道,“她如此张狂行事,难道不是你默许的吗?” “嗯?” “我之前听玄乐说,罗刹宫原本并没有眼下这般声名显赫,当日不过是令尊大人的一句戏言而已,可是你却一直致力于壮大罗刹宫,我倒觉得,你或许就是怕玄姬在外惹出了什么麻烦,是以才给她提供一个可以四处惹祸而不担忧的强大靠山。” 因为依照乐藻对玄觞的了解,他本不是那本追名逐利之人,如此壮大罗刹宫,或许便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吧! 诧异的望着乐藻,玄觞的眼眸微微眯起。 见状,她不禁轻笑,“怎么,是我猜错让你不高兴了,还是被我猜中,你有些难为情了?” 猛地一把将乐藻扯进了怀里,玄觞二话不说张口咬住了她的唇瓣,耳根处却可见细微的红晕。 乖顺的承受着玄觞过于热情的吻,乐藻安心的将自己交给他,没有丝毫的担忧。 因为她知道,他有分寸的。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就算他再是如何撩拨她,可待到最后快收不住的时候,他还是会强行让自己停下,并不会真的要了她。 既然如此,那他想同她亲近些,她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拒绝了。 唇齿交融的感觉令人沉迷,玄觞埋首在乐藻的颈侧痴迷吮吻,呼吸渐渐乱了节奏。 忽然! 一道黑影从窗外飞射而入,玄觞猛地抬起头,掌风凌厉的扫向对方,随即扯过被子掩住了乐藻,挥手放下了床幔之后,他方才眸光冰寒的瞪着摔落在地的黑衣人。 斯幽随即而至,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两名黑衣人。 “属下一时疏忽,还望护法大人恕罪。” 冷冷的扫了那两人一眼,玄觞一把扯下了倒在地上的那人脸上的黑巾,眸光忽然变得更暗。 玄姬…… 她来的倒是快! “咳……咳咳……”玄姬的手按在心口上不断的咳嗽着,脸色微微泛白,“你公报私仇啊你,咳咳……险些被你害死……” “你自己找死怪谁。” “哎呀,你失手打伤了我,你还有理了你!”一边说着,玄姬一边手撑着地站起,一步一晃的走到了桌边状似要喝茶。 然而就在她的手提起茶壶的时候,却并未将水倒在茶盏里,而是直接朝着床尾砸去。 “哈哈……我也瞧瞧这小娘子究竟有何风采……”趁着玄觞飞身去接住茶壶的时候,玄姬却忽然闪身到了床头。 就在她的手撩起床幔一角的时候,却不妨斯幽拦在了她的身前,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榻上的风光,“大小姐,得罪了。” “得你妹的罪,给我让开!” “我一日不杀你,你就总嫌自己活得时日太久了是吗?” 忽然,玄觞的声音阴森森的在她背后响起,吓得屋中的几人纷纷低下头闭紧了眼睛。 唉…… 大小姐这次,怕定然是讨不了好处了。 ------题外话------ 大奇好基友今天2p鸟~ 盛世红妆:世子请接嫁 浮梦公子 她是夏国长公主,身份尊贵,风华无双,后宫之中,却是步步惊心! 他是楚国世子,惨遭排挤,沦为质子,却是胸有乾坤,算无遗算! 当她遇上他,是羊入虎口还是强强联手? 他以江山为聘,求娶佳人,无人知晓,他挑起战事,尸荒遍野,却不过是为了与她说一句:“云曦,从此,我来护你……” 小剧场: 云曦微笑的时候 冷凌澈:这般模样合该只有为夫我能看,你若不想害人性命,日后还是莫要对着除我以外的男子这般微笑。 云曦生气的时候 冷凌澈:你若是对别人生气,为夫便帮你去出气;可你若是对为夫生气,那为夫便只好牺牲色相来为你解气。 云曦累了的时候 冷凌澈:膳食在桌上,为夫在榻上! 第十七章 暴戾兄长 一把揪住了玄姬的衣领,玄觞随意的朝后一甩,就直接让她扔出了房中。 玄姬破口大骂的声音破碎在了夜风中,不过对于斯幽和玄觞这样的高手来讲,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阴沉的一张脸看向斯幽,后者立刻会意,“属下这就去处理。” 待到屋中归于平静之后,玄觞方才走回了榻边撩起了帐幔。 “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有他在,她当然不会害怕自己会受伤。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斯幽才向他禀报,玄姬转头人就来了,看来是刻意在瞒着他行动了。 想到这种可能,玄觞看向乐藻的眼神就不禁有些复杂。 察觉到他奇怪的目光,乐藻疑惑问道,“怎么了?” “乐藻,咱们成亲吧!” “……” 见乐藻一时没有回应,玄觞眸光顿时便一暗。 “你不愿意?” “嗯。”无视对方阴沉的一张脸,乐藻十分实诚的点了点头。 “啧……” “眼下还不是时候,你不是也答应过我,凤家的事情结束之前,不会勉强我的吗?”看着玄觞眼中的怒色,乐藻委屈的解释道。 一见她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玄觞顿时便什么气都没有,便是有也不敢再当着她的面发泄。 “我并未打算勉强你。” “那你……” “我是说成亲,你得成为我的妻,让所有人都知道的那种。”不知道是不是乐藻的错觉,玄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急切。 可是,他在急什么呢? “等到……” “不能等。”事情已经隐隐超出他的预期了,玄姬这么快就找上了门儿,他要是再拖下去的话,对方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 诧异的看着玄觞,乐藻微微蹙眉,“原因呢?” 他总得告诉她是因为什么,不能他自己一个人说定就将事情给定了。 但谁知乐藻如此一问,玄觞竟不禁语塞。 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他方才一脸正色的望着她说道,“倘或我告诉你,凤家尚有人在世,你会不会立刻去找她们?” “你说什么?!” “……凤栖和凤卿眼下都在丰鄰城。” 震惊的望着玄觞,乐藻像是一时失去了所有的反应,只顾盯着他看,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大姐姐和卿儿……她们还活着……你没骗我?” “嗯。” “那你带我去找她们啊!”话还未说完,乐藻就心急的拉起了玄觞的手欲走,不料却被他一下子给扯回了怀里。 “找她们可以,但你得先与我成亲。” 愣愣的看着玄觞,乐藻微思了片刻,随后方才恍然大悟,“你怕见到她们之后,她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微微点了点头,尽管玄觞并不愿意承认这么丢人的事情。 可是凤家的人在乐藻心里是什么地位他太清楚了,有些事情他必须提早做准备。 根据斯瞳他们查到的消息,北朐的川宁侯也到了丰鄰城,但是却一直低调的住在惠远寺里,这其中的原因旁人不知道,但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还不是因为凤卿在其中捣的鬼,是以为了避免他和乐藻也遇到这种情况,他得在带她去见她们之前做好准备。 也正是因此,他才迟迟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 只不过…… 他的打算被玄姬这个臭丫头给搅黄了,就算他能瞒得住一时,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未免将来被人打个措手不及,他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大姐姐她们……还好吗……”只要一想到她们尚且活在世间,乐藻就恨不得眼下就直接飞过去。 “好得很!” “嗯?” “凤栖搭上了北朐的川宁侯,凤卿结识了丰延的六皇子,你说她们过得能不好嘛!” 闻言,乐藻却不像玄觞想的那么乐观。 无论是侯爷亦或是皇子,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大姐姐和卿儿会与他们有何牵扯,必然不会是巧合,若打的是同她一样的主意,那处境岂非很危险。 “玄觞,你能不能将我大姐姐和卿儿救出来?”只要一想到她们两人可能面对的境况,乐藻就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 “救?!” “对,我不能让她们去冒险。” “她们又没有危险,何来营救一说?”疑惑的看着乐藻,玄觞一头雾水。 “照你所言,她们分别结识了北朐的侯爷和丰延的皇子,她们一定是有目的的,或许是为了凤家平反,也或许是为了爹爹的清白,总之一定是抱有何种目的,我不能放任她们去做那样的事情。” 看着她神色激动的样子,玄觞却微微冷了脸,“她们不能去,你就能?” “我……” “你的那两位姐妹,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何人能轻易占了她们便宜去,你与其心心念念担忧她们,倒不如多为自己想想。” 乐藻虽然性子温吞了些,但到底并不笨,方才是因着挂心凤栖和凤卿,是以才忽略了玄觞的情绪,此刻听他这话说的不是滋味,她才终于正视了他。 怎么会这么巧,玄姬方才到了这里,他就告诉她大姐姐和卿儿的消息? 皱眉沉默了一会儿,乐藻声音轻轻的问道,“你早就知道她们还在世?” 不妨乐藻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玄觞脸色一僵,并没有什么反应。 可他如此表现,乐藻自然便知道了答案。 “你既然一早知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她心里有多忧心凤家的情况,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告诉了你,你便如眼下这般反应,眼中可还会有我半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玄觞眸光微暗,声音变得冰寒。 静静的望着玄觞冷硬的侧脸,乐藻眨了眨眼,随后忽然嘟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玄觞,我们成亲吧!” “……” 回应她的,是玄觞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或者说是第一次主动亲他,这便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了,却哪里想到后面还有这么一句。 “成……成亲?”玄觞微愣。 “对呀,不是你方才说的嘛!” “你是……” “为了让你安心。”如果非要成了亲才能带她去见大姐姐她们,那便成吧,左右她的命都是他护着的,余生都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原本玄觞以为她会说是为了快点见到她的姐妹,可是当她说出是为了让他安心时,他难得发出的一点小脾气也被安抚了。 轻轻的环住玄觞的手臂,乐藻将头轻轻的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玄觞,这世上除了你,我就只剩下大姐姐和卿儿了,若她们知道我还活着,定然也会极为开心的。” “嗯。” “那我们成亲之后,你就带我去见她们,好吗?”眨巴着水汪汪的双眸,乐藻声音甜甜的哀求道。 “好。” 她都如此说了,他哪里还拒绝得了。 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是这般打算的。 只要成了亲,就算凤栖她们嫌弃他是个江湖中人也没有办法阻止什么,毕竟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他可不会像安瑾然那个白痴一样,傻不拉几的就走进了凤卿和夜倾昱的圈套。 “我爹娘都不在世上了,而且我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你家人……” “一切有我。” 闻言,乐藻的话不禁一顿,随后一边笑着,一边流出了眼泪。 她何其有幸,得他如此待她。 就这样,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玄觞暗戳戳的将乐藻拐回了罗刹宫,做了他的“压寨夫人”。 为了打消远在丰鄰城的凤卿的疑虑,他还特意安排让玄姬见到了那个假的惜泪,以此蒙混过关,接下来便只要等到两人的大婚之日便是了。 第十八章 话唠左护法 翌日,玄觞离开之后,乐藻闲来无事,便在别院中随意走走逛逛,途径玄姬被关着的房间时,她的脚步不禁缓缓停下。 说起来,昨夜虽是初见,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见到玄姬的样貌,倒不知她长得是何模样。 心下微动,乐藻便抬脚朝着那处走去,谁知还未等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哐啷”一声巨响,分明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不过瞧着守在门口的那些人一脸的淡定的之色,乐藻心下便猜测着,他们是不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放我出去,你们别在外面给我装聋作哑,快点开门听见没有!”玄姬的声音中气十足的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可是回应她的却依旧是一片静寂。 “玄觞是右护法,本姑娘我还是左护法呢!” “等我出去了,一个一个扒了你们的皮。” 好半晌之后,话锋突变。 “你们这群胆大……你们也太没眼力见了,给我关起来好歹给我备壶茶啊,要渴死我啊?” 乐藻站在廊下掩唇轻笑,心道这姑娘怎地这般可爱。 瞧她这性子倒是爽朗的紧,怎地玄觞偏偏那般不喜她呢? “好渴啊,能不能给我来壶茶啊?” “我饿了,来盘酱牛肉。” “你们是不是聋了啊,我说我快被饿死了。” 玄姬依旧不死心的叫唤着,不过声音倒是一声比一声低。 担忧她果然因此饿坏了,乐藻下意识的朝着守在旁边的人问道,“为何不送些吃的与她?” “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右护法大人吩咐的,让属下等不可理会大小姐。” “但是……” “您放心吧,大小姐她才不会委屈着自己呢!” 而彼时一门之隔的屋内,玄姬一边悠闲的嗑着瓜子,一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酒壶,滋溜滋溜的喝的好不快活。 玄觞要关着她,她就看看他到底能把她关到什么时候。 不就是不小心坏了他的好事儿嘛,至于这么小心眼嘛,她又没打算把他那老相好怎么着。 正在心里暗戳戳的骂着玄觞,不妨玄姬忽然听到了廊下有一道温柔的女音响起,顿时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谁…… “诶,谁在外面说话?”扒着门框朝外张望着,奈何门窗都被钉死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不妨玄姬会忽然发问,乐藻不禁一愣。 “惜泪?你是惜泪吗?!”不知为何,玄姬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乐藻便轻轻的应了一声。 闻声,玄姬眸光顿时一亮。 “你真的是惜泪?那你认不认识乐藻?” 听闻玄姬如此一问,乐藻的眸光倏然一凝。 她知道自己的小名! 也就是,事情和她猜测的一样,是大姐姐和卿儿让她来找自己的。 而玄觞之所以将她关起来,无非就是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的容貌罢了。 想明白这些,乐藻下意识的便想要应声,可是随即想起玄觞冷沉的眸光,她张了张嘴,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的话,依照玄姬的性子必定会嚷嚷出来,那时玄觞便更加不会放她回丰鄰城去了。 再则,玄觞已经答应了会带她去见大姐姐和卿儿,若她此刻再自己私下打些什么主意,难保不会因此惹他动怒。 是以思虑再三,乐藻还是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喂,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不是乐藻?”见外面迟迟没有声音,玄姬忍不住追问道。 “……不是。” 轻轻回了这一句,乐藻转身便离开了这一处。 “诶,不是,姑娘……”着急的拍着门板,玄姬大声叫嚷着,“说话啊,你别怕他们,我就是来救你的,你别玄觞那家伙给骗了!” 只是奈何玄姬吵得再大声也唤不回乐藻,最终她便只能继续靠着门板磕着瓜子,等着什么时候被放出去。 * 且说乐藻这边回了房中之后,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 虽然玄觞已经告诉了她大姐姐和卿儿的情况,但是当她真的见到那个前来找她的人,她们还活在世上的这种认知才更加真实了几分。 她们还在,真的是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玄觞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乐藻坐在榻边暗自垂泪,看的他顿时心下一紧。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呢? 微微摇头并不吭声,乐藻抬手擦了擦眼角。 “可是玄姬那臭丫头说了什么?” “不是。” “那你为何落泪?”他听底下的人说,她今日去见玄姬了。 “我只是……想到大姐姐和卿儿还在世,心里一时高兴而已……” 闻言,玄觞微怔。 心疼的看着她,玄觞缓缓的皱起了眉头,心下忽然一软,“不然……” 疑惑的看向了他,乐藻不解他是要说什么。 “近日便带你去见她们吧!”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他也实在不忍心一直见她如此。 “真的?” 看着乐藻眼中一瞬间迸发出的欣喜之色,玄觞稍稍别扭的移开了视线,“嗯。” 话既是已经出口,他便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答应她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 经过了初时的喜悦之后,乐藻似是终于察觉到了玄觞的神色,于是她眼中的笑意不禁一点点退去。 静静的望着他半晌,随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坚定的响起,“得知她们尚在人世且安然无恙这便很好,说好了要成亲,怎么好突然改变呢?” “乐藻……” 含笑的环住玄觞的手臂,乐藻仰头朝着他微微弯唇,“不过,我也的确想要快些见到她们,不如我们将婚期提前一些,也算两全其美,如此可好?” “好。” 她能有此心,自然极好。 * 说来也巧,乐藻和玄觞这边方才商定此事,玄冽和竹溪便刚好回了永安之地。 尽管玄觞有些不待见玄姬,但是好歹是他的大婚,有她这个妹妹在也算是热闹些,倒是难得没有赶她离开。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玄觞还特意将假的惜泪找来同她见了一面,虽说暂时打消了玄姬的疑虑,不过在那之后,一直到成亲之前,玄觞一直都找各种的理由阻止玄姬再去接近他和乐藻的院子。 甚至为了防着她,连斯幽和斯瞳都被派遣守在乐藻的身边。 但他能百般防着玄姬,却并不能连竹溪这个当娘的都拦在外面。 从玄姬那听闻玄觞要娶的居然是一位青楼女子,竹溪心下就对这个姑娘好奇不已。 她倒不是在心里鄙夷风尘女子亦或是如何,只是能够被玄觞那个冰块看上的人,她便觉得那人定有不同寻常之处。 而事实证明,竹溪是错的。 单单是冲着乐藻的那个长相,她就不需要任何的过人之处了。 热情的拉着她的手,竹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眼中充满了惊艳之色。 这么好看的女儿家,真不知道她爹娘该是何种品貌,怎么就会瞧上了她家那个冷冰冰的觞儿了呢? 被竹溪这般望着,乐藻本就腼腆,此刻更加是难掩羞意。 “小觞觞那孩子呀,性子冷的很,不像二玄儿那么开朗健谈,你素日和他一起,是不是闷坏了?” “二……二玄?!”是谁? “哦,就是玄觞的妹妹呀,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玄姬?” “对呀,就是她,我们家二玄儿啊……” 竹溪的话还未说完,却不想忽然被门外传来的玄姬的声音给打断,“哎呦,娘,您能不能别再胡乱给我起名了呀?” 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黑影忽然从外飞射而入,眨眼之间便见原本还站在竹溪面前的乐藻不见了踪影。 第十九章 洞房 微愣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竹溪一脸茫然。 人呢? “诶,玄觞你发生疯啊,你瞧把娘给吓得……”一边扶着竹溪走到旁边坐下,玄姬一边趁机死命朝着外面大声嚷嚷,“爹,您快来瞧瞧啊,兄长他把娘个吓着了。” 话音方落,便见玄冽闪身进到房中。 “怎么回事?” “没什么……” “是兄长,他忽然出现,卷走了他媳妇,将娘亲吓得不行。”才一见了玄冽,玄姬就赶忙急吼吼的告状,似是为了报玄觞将她关起来的仇。 紧紧的将乐藻护在怀中,玄觞恶狠狠的瞪了玄姬一眼。 若非是她冒冒失失的闯到这儿来,他又怎么可能会吓到娘亲。 “孩儿并非有意,还望娘亲恕罪。”话虽是对竹溪说的,但玄觞的目光却幽暗的落到了玄姬身上,威胁之意十足。 “觞儿,你何故这般挡着惜泪?” “她怕生,孩儿恐她腼腆。” “你可真会说,她从前可是身在青楼倚门卖笑,还能怕生?”玄姬一脸嘲讽的接了一句,并没有注意到玄觞猛然一变的脸色。 若非是顾忌着乐藻还在他怀中,只怕他就要直接同她动手了。 “小姬姬,你怎么如此说话!”还未等玄觞开口,倒是一旁的竹溪板起了脸,只是这出口的话嘛,却难免失了些力度。 被竹溪这般一喝斥,玄姬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妥。 她与玄觞不睦是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事情,却不该将无辜的人牵累进来,她也不过就是一时情急而已,并非是真的在心里瞧不起惜泪出身青楼。 “快给你小嫂嫂赔不是。” 别别扭扭的走到了玄觞的面前,看着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的女子,玄姬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不是嫌弃你出身青楼,我只是嫌弃你找了个这样的人为夫君而已。” “玄姬!” “诶呀呀,知道了、知道了,愿兄嫂好好过,玄姬给你们烧香祈福了。” 微微眯眼看向玄姬,玄觞冷着脸没有理他,却不妨乐藻埋首在他怀中,声音轻轻的应了一句,“多谢。” 闻言,玄姬微怔。 她怎么觉得,惜泪今日这声音与那日听到的不大一样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玄姬的异色,玄觞搂着乐藻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眨眼便消失了身影。 皱眉看着门口的方向,玄姬疑惑的轻叹,“娘亲,您见过惜泪,觉得她如何?” “很不错的女儿家,不像是风尘女子,说话也轻轻柔柔的,是我心目中的女儿该有的模样。” 玄姬:“……” 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娘,您是在说我让您失望了是吗?” “嗯。” “……” 听到竹溪毫不犹豫的肯定,玄姬只觉得扎心。 好吧,大抵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爹娘心目中的那种娇滴滴的小女儿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今日见到的这个“惜泪”怪怪的,而且,玄觞的反应也很是耐人寻味。 * 过了没几日,便是玄觞和乐藻大婚的日子。 他们身在江湖,本就无拘无束,虽也是按照正常成亲的过程来的,倒是到底较之那些官宦人家的繁复流程简单许多。 乐藻因未有爹娘在身边,是以这高堂便只有竹溪和玄冽两人。 看着那女子身姿纤细的站在厅堂中,玄姬不禁微微眯眼。 隔着个盖头,什么都见不到啊…… “送入洞房!” 随着玄乐的声音落下,玄觞毫不避讳的直接抱起了乐藻,几步便消失在了厅堂中。 “切,不讲规矩……”嘟嘴瞥了门口一眼,玄姬不禁犯了个白眼。 “二玄儿,你还在背后议论你兄长,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何了?” “我也快了呀,这不是正在努力嘛!”想到什么,玄姬又补充了一句,“娘您别这么叫我了,哪日我若是把您女婿带回来,被您这么一唤还不给吓跑了。” “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被玄冽这般一瞪,玄姬身子猛地一僵。 “不……不是……” “就叫你二玄儿,怎么了?” “没啥事,挺……挺好听的……”心虚的闪躲开玄冽的视线,玄姬连说话都声音都变低了几分,“辛苦娘亲起名了。” “唉,不知觞儿那个冷冰冰的傻孩子会不会疼人……”想到玄觞的那个性子,竹溪就忍不住轻叹。 然而此刻的新房之内,在竹溪眼中不谙情事的玄觞却手法格外娴熟的扑倒了乐藻。 看着身下脸色绯红的女子睁着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玄觞忽然觉得自己心底仿若着火了一般,急吼吼的往喉咙上蹿。 压抑的吞咽了下口水,玄觞近乎是迫不及待的一一卸下了乐藻发髻上的钗环。 见她如瀑的墨发散在榻上,玄觞不禁伸手轻轻抚过,近乎膜拜。 “乐藻……” 睫毛微颤的躺在玄觞的身下,乐藻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抵在他的胸前,却不料被他强行拉着手解开了他身上大红色的喜服。 说起来,这还是乐藻第一次见到玄觞穿着颜色这么鲜艳的衣服,果然将他整个人都衬的清朗了许多,少了些许的杀伐之气。 玄觞忽然俯身吻住了乐藻的粉唇,舌尖轻挑逗弄,眸光愈见幽深暗沉。 那般热辣的目光让乐藻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是对一切的感知却又是那么的明显。 手足无措的被玄觞亲吻着,感觉到他迫切的退去了她身上繁复的衣裙,乐藻的手不禁紧紧的揪住了身侧的锦被。 “玄觞,我……我害怕……” 闻言,玄觞的身子猛地僵住。 她一定不知道,她此刻的声音有多娇媚,又有多让他欲罢不能。 事实上,话才出口,乐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样近乎撒娇的语气,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慌乱的睁开了眼睛,乐藻果然见到玄觞的眸光更加炙热了几分。 看着他额角缓缓滑下的汗水,她下意识的就移开了视线。 实在是不敢看…… “乐藻,我尽量……尽量……”开口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沙哑,听得乐藻连逃的心思都有了。 后面的话,玄觞没有说完,她也不敢问起。 待到这一夜终于被她熬过去,乐藻方才明白,玄觞说的尽量是什么。 他是说,尽量不吓到她。 可事实上,两人缠绵之时,他只一个眼神便足以令她心下慌乱了。 那种近乎要将她吃了的眼神,她从前并未见到过。 夜色渐渐变得深沉,月儿悄悄的爬上了梢头,可是房中的人儿却尚未安歇,依旧耳鬓厮磨,软语缠绵。 玄觞粗糙的大掌轻轻抚过乐藻被汗水浸湿的长发,眼中带着十足的爱恋,可眼底深处却充满了浓浓的爱欲和渴望。 急促的喘息着,乐藻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好不好意思,下意识的伸手拉着玄觞伺机而动的手,声音软绵绵的让人愈发沉醉,“太累了,我有些乏了。” “你不用动,我来。” 乐藻:“……” 这是谁“动”的问题吗? 他明显误会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 “亲我一口再说。”亲昵的在乐藻颈侧轻嗅着,玄觞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不亲的话,就堵住嘴不让你说了。” 遇到这样霸权主义的夫君,乐藻除了妥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脸色红润的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她便赶忙说道,“明日咱们不是要动身去丰鄰城吗,还是早点安歇吧!” “不急,夜还长着呢……” “玄觞……”声音软糯的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乐藻竟一改方才的推拒之态,主动依偎进了他的怀中,“我身子难受的厉害,你都不心疼吗?” 话落,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方才便一直哭,明日眼睛便该肿了。”虽然心知这是她的苦肉计,可玄觞还是心疼的抬手轻拭,“罢了、罢了,明日再让你将欠着的还回来。” 迷迷糊糊的睡去之前,乐藻不禁在心里想,明日他们赶路还来不及呢,怎么有空给他胡闹呢! 然而…… 事实证明,乐藻还是太过单纯了。 第二十章 玄朗 从永安动身去丰鄰城的一路上,乐藻深切的体会到,她答应玄觞在这个时候成亲错的有多离谱。 要不就早早成亲,等他过了这个劲头,至少能够控制自己的时候再动身。 不然的话就干脆狠着心等到见了大姐姐和卿儿之后再说,那样的话,随便他怎么闹她都不会有后顾之忧。 但是眼下便不一样了,她生生将自己陷在了水深火热里。 回想起那段路上的经历,乐藻便是直至如今仍然觉得心底发寒。 轻轻拍着躺在榻上安睡的玄朗,乐藻从回忆中抽身而出。 与大姐姐和卿儿团聚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好在,她们都顺利的度过了那些苦难,凤家之事也终于得以昭雪。 如今,天下安定,举国祥和,是百姓之福。 哄着玄朗睡中觉,乐藻自己倒是也变得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玄觞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他们母子一起恬静的睡在榻上。 注视着乐藻恬柔的睡颜,玄觞心头不禁一软。 他与乐藻相识多年,如今连孩子都这般大了,可他心中对她的眷恋却从未少半分。 得遇她,他便觉得这世间的女子眼眸都干涸了些。 抚了抚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玄觞竟难得勾唇一笑,可未料这一切却被忽然醒来的玄朗瞧了个满眼。 “爹……” 狠狠瞪了玄朗一眼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玄觞一把将他抱起放到了窗边的竹榻上,“自己睡。” 都已经是自己能吃能走的孩子了,居然还让乐藻哄他睡觉,实在是不成体统。 忽然被孤立在了这儿,只有三四岁大的玄朗当即便撇了撇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见状,玄觞皱眉一指,“憋回去!” 要说着玄朗啊,长得与玄觞和乐藻都不是那么像,反倒是与玄姬眉眼之间极为相似,不过他倒是将他娘亲这爱哭的性子随了个干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瞧着他这整天哭唧唧的样子,玄觞就只恨不得将他直接丢给玄姬去养算了。 不过玄朗会如此,完全就是在他面前。 换作是乐藻或者竹溪这样温柔的女子,那他可是笑的比朵太阳花还开心。 说到底,这父子俩就是有些不对盘而已。 是以眼下得了空,趁着乐藻正睡着,玄觞一脸严肃的坐在了竹榻上,和玄朗大眼瞪小眼的互看着,“今后自己睡觉。” “为何?”玄朗吧唧了下小嘴,奶声奶气的问道。 “哪个男子汉不是自己睡觉的!” “依照爹爹所言,身为男子汉便该自己睡觉,不能依赖旁人了吗?”玄朗一脸天真的问道。 “嗯。” 闻言,玄朗忽然咧嘴一笑,“撒谎,明明爹爹每晚都抱着娘亲睡。” 玄觞:“……” 如果不是怕乐藻醒来不高兴,真想打这孩子一顿屁板子。 “你娘是我媳妇,我合该抱着她睡。” “那……” “那什么那,等你日后长大娶了媳妇,你抱着你自己媳妇睡觉去。”一边留意着不要惊醒乐藻,玄觞一边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皱着一张小脸想着玄觞的话,玄朗好半晌都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之后,他方才又试探着问道,“可是孩儿见姨母便是哄着表姐睡觉的呀……” “你表姐是女儿家,自然精贵些。” “但是皇后姨母也是哄着大表哥和二表哥睡觉的呀!” “那是你两个表哥淘气故意折腾你姨丈。”话落,玄觞却不禁一愣,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危险的看向了玄朗。 听闻玄觞的话,玄朗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看起来无比的乖巧。 不能承认,不能有丝毫的松动,否则就会被爹爹发现,他也是故意折腾他的。 在争夺娘亲这件事情上,他一步都不能退。 古语有言,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能利用的光景便只有这么几年,再过些年他便是真的长大了,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再一味黏着娘亲,是以他得好生珍惜现下可以偷懒的时候。 扫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乐藻,玄朗心知眼下的情况不能硬碰硬,于是十分听话的躺在了竹榻上,圆滚滚的身子朝向了窗子的方向。 见他还算识趣,玄觞便也就收起了一直板着的脸。 脱下身上的披风给玄朗盖上,随即他几步走到了榻边。 谁知他方才走过去,便见乐藻惺忪着一双睡眼醒来,看的他喉头顿时一紧。 “可是吵到你了?” 缓缓的摇了摇头,乐藻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边,却发现不见了玄朗的身影,眼中顿现焦急之色,“朗儿人呢?” “你别急,他在竹榻上。” 顺着玄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乐藻秀气的眉却不觉皱起。 “怎么将他抱到这儿来……”语气中,是满满的责怪。 “这儿怎么了?” “窗子旁边恐有风,万一吹到了他受了凉可怎么好。”一边说着话,乐藻一边下地走到竹榻边,动作轻柔的抱起了玄朗。 “娘……暖暖……”玄朗似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在乐藻的怀里轻轻拱了拱,随后便又接着睡去。 闻声,玄觞眸光不觉一暗。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能装,明明他方才已经醒了,这会儿竟然还装睡! “给我。”几步走到了乐藻的旁边,玄觞伸手欲接过玄朗,却不料他的小手紧紧的环住了乐藻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放开。 “好了、好了,他才这么小,也没有多重,我便抱着也累不到。” 玄朗乖巧的窝在乐藻的怀中,可是却一直感觉到有一道骇人的视线在紧盯着他,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他爹。 实在是扛不住这样的威压,玄朗眨眼打了个哈欠,装作方才清醒的样子。 见状,乐藻将他放到了榻上,笑声温柔,“睡醒了?” “嗯,在娘亲身边睡得就是香……” “哼!” 看着玄觞不悦的嘴脸,玄朗状似不解的问道,“爹爹您鼻子不舒服呀?” “我哪都不舒服。” “可是受伤了吗,还是生了病?”一听玄觞说不舒服,乐藻的注意力便不免被分去了些。 “……只是心口闷闷的。”见乐藻终于关注到他,玄觞的脸色这才稍霁。 “那……” “爹爹,孩儿给您揉一揉,揉一揉便舒服些。”说完,玄朗便倒腾着一双小短腿,满脸乖顺的将一只肉爪贴在了玄觞的心口上。 而后者,忽然就觉得心更堵了。 这一定不是他儿子,他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孩子…… “朗儿真乖。” “孩儿也给娘亲揉一揉,爹娘都要好好的。” “嗯嗯,好,朗儿也要好好的。” 看着这母子俩笑意融融的画面,玄觞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忽然明白了夜倾昱的心塞是从何而来。 “我要你这儿子有什么用……”一时不察,他便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爹爹要我,自然有极大的用处。” 瞧着玄朗一脸认真的模样,玄觞难得好奇追问,“你说来听听。” 他除了给他添乱,还能做什么? “传宗接代啊!” 玄觞、乐藻:“……” 这孩子还真是敢说啊! 问题是,这是谁教他的话? “朗儿,这话可不能胡说,是谁教给你的?” “还用问嘛,一定是玄姬那个不着调的。”一提起玄姬,玄觞就恨的牙根痒痒。 “哈哈……还是爹爹聪明,就是姑母教的……” 玄朗话音方落,便见玄觞唰的一声抽出了宝剑,瞧着样子分明就是找玄姬拼命去了。 而此刻被玄觞满世界追杀的玄姬,却带着自己相公,卷了玄觞的银两外出潇洒快意去了,倒好个算计和筹划。 我是一名暗卫之燕漓篇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燕漓。 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在你们眼里我或许风华正茂,但在我身处的这个时代,我是一个未婚大龄青年。 当然了,这并不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而是职业因素造成的。 前面已经说过,我是暗卫。 作为暗卫,作为古言小说必备的三要素之一,这是一个很难胜任的角色,而我自认应该是做的很好,否则大奇不会单纯为我开一个番外。 针对暗卫这个职业不容易娶媳妇的问题,我有很多切身的体会。 首先是工作时间。 就比如眼下,你们或许已经躺在了榻上,安稳的翻看着我的这段自白,但我却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骑在树上接受这段采访。 身为一名出色的暗卫,我必须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护卫主子的安全,说起我的主子,你们一定不会陌生,就是这本文的男主角,夜倾昱那个妖孽……额,殿下,是我家殿下。 对不起,我跑题了。 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我平时和别人交流极少,但这并不能妨碍我成为一名话唠,憋得时间久了,就容易造成说话没有重点这个毛病。 现在言归正传,说回我的工作时间。 倘或我娶了媳妇,但是经常夜不归宿,那么不仅会对我们的夫妻生活造成影响,更加会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和信任。 比如正在看这段的小仙女们,如果我是你们的另一半,在多次夜不归宿被怀疑之后,我给出的答案是以下这样的,你们会相信吗? ——昨晚上没回家,你干什么去了?! ——我骑在殿下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上保护了他一整晚。 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很血腥暴力的。 相信这样的答案不仅不会让人信服,甚至还有可能怀疑我的性取向。 除了这个问题之外,还有许多在工作中需要不得不解决的麻烦。 比如大奇在文里常常写到的“闪身出现”这个动作。 其实我很想骂她,但考虑到我是一名有素质的古人,还是默默诅咒她嫁不出去就好了。 诚然,我拥有矫健的身手,高深莫测的武功,但请注意,我练的是轻功,而非隐身术。 面对主子随时的传唤和命令,我也是需要一点反应时间的,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用“高速移动”这个词会不会更加尊重实际情况。 再比如,若是在殿下的书房中,那我当然可以随时出现,但如果不是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出行的问题了。 抱歉,我是不是又跑题了…… 算了算了,对于一个话唠来讲说话的时候是不需要有逻辑的。 我随意说,你们随意听。 咳咳……继续…… 出行一项很重要的事情,特别是我家殿下这般身份高贵又特殊的皇子,当然要注意很多事情。 为了确保能够随时出现在主子的身边保护他,我得穿行在大街小巷的屋顶上,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回跳跃。 看到这里,一定会有人有疑惑,为什么要来回跳…… 答案当然是,我飞的比马车快,如果一味朝前飞的话,回府之后主子就会把我变成“折翼的天使”。 当然了,我也不是一直在房顶上飞。 树林啊、屋檐啊、房梁啊……这些都是我经常“栖息”的场所。 想必看过文的小仙女都应该知道,我是一名瞎子,所以要想准确的分辨这些地方,我的听力要超乎常人。 提到我眼瞎的这个事儿,我还有一些题外的事情要讲。 (大奇:话说你一直都没在题里……) 燕漓:是吗?哎呀那都不重要! 我接着说哈,难得有一次发言的机会。 想当初啊,我也是玉树临风一美少年。 在一次刺杀中为了护卫我家殿下,不幸伤了双眼,从此之后就瞎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找个这么不靠谱的主子,生活在这么不靠谱的文里。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我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于是我苦练听力,终于有一天,方圆五里的风吹草动都难逃我的耳朵。 于是乎,每日每日我的耳边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包子、薄皮儿大馅的肉包子! ——糖葫芦,甜的牙疼的糖葫芦…… ——公子里面请啊,春香,还不得给李公子倒酒……不要啊,李公子,还没进房呢…… 咳咳……咳…… 大概就是这些吧,总之是很枯燥无聊的。 (大奇:我看你听得挺享受……哎呀……采访中断了一会儿……) 我心里知道这样的情况肯定是不行的,于是我继续闭关修炼,后来就能够选择性的去听取我想听的声音了。 也是因为这样,殿下才一直留着我在身边。 不过其实我猜了一下,他应该是想辞退我,但没有办法。 因为一旦我离开了,那燕洄就连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了,时间久了,对肾不好。 说到这里,可能就又有人要问了,觉得我们反正也在暗处,为何不直接就地解决呢? 我只想说,我们不要面子的啊! 说了这么多,相信大家已经对暗卫这个职业有了一些了解,千万不要被某奇写的某文误导,真正的暗卫不仅没有那么帅气,还很悲催。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你们的认知里,暗卫一定是冷冰冰的,但其实我的性格并不是,相反,我偶尔甚至很萌萌哒。 但是很明显,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成为一名冷血暗卫,所以我只能压抑真实的自己,在外紧紧的板着脸,如丧考妣。 虽然这样很辛苦,但是效果很显著。 因为在和敌人交手的时候,双方都不说话,一言不合就开打,那么我们的战斗逼格瞬间提高有木有…… 可我如果真的放飞自我的话,那么结果,就会是这样的。 “兄台贵姓,从事这行几年了,有没有什么惊人的壮举,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分享……”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主子会彻底放弃我这个暗卫,而对方也会认为我只是一个逗逼,而且话唠。 就是在这样枯燥乏味的工作当中,我坚持了十几年,兢兢业业,不过这也多亏了我有一个兄弟陪伴着我,如果没有他的话,说不定我的月银会更高。 我和燕洄是亲兄弟,但我比他长帅,可他眼神比我好。 倘或抛开身份贵贱不谈,殿下与我们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但说实话,我和燕洄都不想有他这么个兄弟,因为对比之下,我们更加没有脱单的希望了。 人家有身份、有名望、有房、有钱、有钱、有钱、有钱…… 相比之下,尽管我和燕洄长得不像屌丝,但是其他情况,也和屌丝差不多远了。 可尽管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我终于还是娶到了媳妇。 说起我媳妇啊…… 那就有太多的故事要讲了。 我媳妇叫千行,是我家殿下的媳妇的婢女,是一个长相温婉,脾气火爆的小可爱。 说她可爱是真的,说她脾气火爆也是真的。 千行这个姑娘,可爱起来是真可爱,火爆起来是真火爆。 就比如刚才,在我一掌将大奇打下树后,我的后脑勺也被甩了一鞋底。 可就算她打我,我也还是好喜欢她。 因为我知道,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允许别人打我的。 更重要的是,打了我之后,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心疼,这也是我为什么每次在她打我的时候都不躲开的原因。 咦…… 怎么有血呢? 我的眼前好像有点迷糊,千行刚才那一鞋底子把我的头打出血了。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是我一贯熟悉的味道。 大头朝下掉下去之前,我心里不禁在想,千行,你可以打我,但绝对不能杀我…… 因为谋杀亲夫这种事情,在古代是要被判刑的。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凰谋之妖后九千岁》/南城有耳 正史云:她祸乱朝纲,谄媚君王,淫乱后宫,屠害忠良,倾覆朝堂,实乃天下第一奸佞小人也! 朗钰说:愧不敢当! 她是21世纪的传奇政客,为人“奸诈”“狡猾”,专擅权谋,谁知一朝穿越,阴错阳差竟作了太监,还是个毫不起眼的女太监! 为了翻身,她斗恶奴,诱妖后,岂料动作太大,入了帝王之眼。 至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不过…… 有人嘲她难成气候,只因靠山皇帝是个无权“草包”。 她笑而不语,心道眼瞎! 有人骂她得瑟,说她再如何也只是个太监! 她笑问:被太后倒贴过吗? 当过群臣的“亲爸爸”吗? 皇上给你暖过床吗? 没有? 拖出去斩了! 我是一名暗卫之燕漓篇(二)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燕漓。 你们没有看错,还是我。 因为之前有不少的小仙女对我和我媳妇千行的故事有些好奇,所以今日我就给大家回忆一下那段独属于我和她的过往。 我和千行相识的时候,那时我还是个瞎子。 可怕的是,我已经适应了当一名瞎子。 更可怕的是,我并没有意识到当一个瞎子有什么不妥。 直到认识千行之后,我忽然很好奇,这样一个泼辣的姑娘,究竟是长得如何模样。 不过可惜的是,我看不见她的样貌,这让我很是苦恼。 也正是因此,在我瞎了许久之后,我第一次意识到,这般情况并不好。 我曾想过,我可以用手去抚摸她脸部的轮廓,然后在心里描绘出她的样子,但是在被千行粗暴的卸掉胳膊之后,我意识到这个方法并不可行。 后来,我曾在暗中去看过郎中。 但是那医者告诉我,我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诊治时期,这双眼睛怕是好不了了。 怎么说呢,当时心里有一种“万马奔腾”的感觉。 随着我和千行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多,我对她的感觉也从初时的好奇渐渐变成了好感。 看到这里也许就有小仙女要问了…… 其实有可能你们并不想问,但很抱歉,我需要你们这样问,否则采访会进行不下去的。 你们或许会奇怪,我是怎么爱上千行的。 倘或我说一见钟情的话,估计你们一定不会相信。 事实上,我自己也不信。 毕竟…… 我是个瞎子。 仔细想想,或许是日久生情吧! 尽管…… 那时还没有“日”过,但这并不影响我心里对她纯纯的悸动。 和你们之前看到的一样,对于我的喜欢,千行并不接受。 我猜她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证明,是我猜错了,她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我而已。 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她就够了。 那段时日,我经常有事没事儿的黏在她身边,就是想着多增加一些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这样感情会发展的更快些。 但事与愿违的是,千行好像更讨厌我了。 她总说我话多,嫌我啰嗦又唠叨,其实我很委屈,毕竟这对一个话唠来讲,是本身控制不住的事情。 我已经成为了一个瞎子,不能再成为一个哑巴了。 为了证明我的五官还有健康的存在,所以我才如此积极的表现我伶俐的口齿,但结果却越来越糟。 然而不久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受皇后和主子的吩咐,我和千行要一起去北朐查探凤家大小姐的下落,那段时日,我和她出生入死,并肩作战,感情直线升温。 虽然她嘴上骂我骂的厉害,但是每每遭遇到刺杀或者是有什么危险情况的时候,她总是会选择护在我的身边。 因此,我觉得她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但是后来根据她自己说的原因,她只是善心的在关照残障人士而已,对此,我很是心伤了一段时日。 不过…… 这依旧不能妨碍我喜欢她。 对我而言,千行就像一颗榴莲一样。 外表有一层很厚、很尖锐的壳,但只要你能够忍住一开始的“臭”,打开之后里面的那个“心”就是软的。 我自认为这段比喻十分贴切,可谁知说给千行听的时候,她才听了第一句,就果断向我拍出了一掌,看着顺着嘴角流下的鲜血,我心想娶个会武功的媳妇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其实,千行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大概是知道一些原因的。 她的脸之前被大火烧毁,已经算是毁容了,她总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才彻底断绝我们开始的可能。 可我想那有什么关系呢,她长得丑,正好我瞎啊! 但是当我把这番言论告诉她的时候,毫无疑问,我又被打了。 我想也许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所以当我养好伤尝试再一次和她沟通的时候,这次还没等开口,我就又飞了出去。 看到这里你们一定会问,我的武功明明那么高,为什么要一直被千行打呢…… 这当然是因为我让着她。 而后,因为我让着她这件事,就又被打了一次。 事实上,我那天说的那句话,并不是因为介意她的脸如何,而是因为她自己介意,如果她真的不希望我看到她不好看的样子,那我就永远做个瞎子好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心慈则貌美,她在我心里就是最美腻的小仙女,但是因为之前被打了那么多次,我已经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从北朐回到丰鄰城之后,我明显感觉到了千行的改变。 她虽然依旧没有接受我,不过却同样不让别人接受我。 玄姬那时对我表现出一点点的兴趣,她都马上和人翻脸,那时我就知道,我的革命之路已经成功一半了。 再后来,我们一边打怪,一边恋爱。 感情越来越好,千行也越来越舍不得打我。 主子筹谋的事情渐渐浮出了水面,很多事情都只差最后一步,而我身为殿下身边的贴身暗卫,再继续瞎下去的话,会耽误很多事情。 于是,我去靖安王府一趟。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踏足这里。 并不是因为我和靖安王府的人有仇,相反,那里有一群和我一样的暗卫,但我总觉得他们太不正经了,并不能算一名合格的暗卫,所以平时我都甚少同他们往来。 那群吊儿郎当的人当中有一人名唤墨熙,他精通医术,有他出手的话,我的眼睛一定能够治好。 但当时我的心里是有些犹豫的,因为如果我的眼睛好了,那么千行也许就会有压力,所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依旧是装作瞎子的样子。 恢复视力的头一日,我回过殿下的话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往了千行住的地方,她没在院中,我就和以前一样,轻车熟路的潜入了她的房里。 也正是因为这一“潜”,害我险些在伪装的第一日就扑街。 因为房中并没有别人在,所以我并没有刻意隐去踪迹。 千行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现,而我没有想到,我忽然出现的时候,她刚好在换衣服。 为了伪装的更彻底,我的眼睛上依旧戴着那条黑巾,但是质地,却和之前的那条大不相同。 隔着朦朦胧胧的一层黑布,我看到千行也惊了一下,不过随即她好像才反应过来我看不见,在我强撑着一股意志力准备伸手强行蒙住眼睛的时候,她却果断开口让我捂住耳朵。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懵逼的。 我听她的话捂住了耳朵,眼睛却在肆无忌惮的欣赏着她曼妙的身躯。 看到这儿,一定会有人认为我太猥琐了,但我需要澄清一下,造成这般情况的人是我吗?是千行吗?是正在看文的你们吗? 很明显,都不是。 而是那个不笑猥琐,一笑变态的大叔奇。 对不起,我又跑题了,还跑的有点远。 那次之后,我经常出其不意的出入千行的房间,因为我眼瞎的这个情况,她对我越来越放心,后来竟然都不需要我捂耳朵了。 直到有一次,我目睹了她出浴的全景,鼻血喷薄而出的那一刻,我觉得我这次死定了,一定是瞒不过了,但是千行却以为我受了很重的伤,只顾抱着我关心我的情况,我的头枕在她的手臂上,侧脸贴在她的心口,心跳和她一样的快,鼻血也越流越多。 未免事情彻底的超出掌控,我把自己一掌劈晕了。 晕倒之前我在想,千行你应该先把衣服穿上再来抱我…… 我是一名暗卫之燕漓篇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燕漓。 你们没有看错,又是我。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出场了。 但如果明天依旧是我的话,也请你们不要惊讶。 毕竟我说了,不出意外的话…… 如果大家已经厌恶了我的出场,那么可以关闭这个界面,但某奇是不会退钱的。 咱们言归正传,我之所以会再次出现,是因为我和千行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等到回忆结束了,我才…… 我想我会找新的借口和理由出现,这点你不用怀疑和担心。 话说我复明这件事,千行是一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开始的时候我会有点担心,毕竟之前我借着失明之便,暗戳戳的占了她不少的便宜,依照千行那个不吃亏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我预料中的一顿暴打并没有出现。 于是我乐观的想着,也许是千行变得温柔了,也许是她忘了,总之我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去想,并没有意识到,也许是她进化了。 从四肢发达的千行进化成为了头脑同样发达的千行。 彼时我们尚在靖安王府,奉皇后的命令,来此让墨熙和紫鸢姑娘医治千行的脸,看过的小伙伴应该是有印象的。 治疗的过程是煎熬的,所以我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好在,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千行的脸终于恢复如初,未见丝毫伤疤。 当她笑着扑进我怀里,那一刻我就知道,她终于放下了心里所有的顾虑和纠结。 她问我,她美不美。 我说,和以前一样。 然后毫无悬念的,我被打了。 大奇说我这叫钢铁直男,但其实我只是想表达,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这么美,无关岁月。 后来,我亲口对千行承认了我复明的事情,她很震惊,但却没有打我,我想,千行成熟了、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样动辄打骂的那个她了。 再往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夺嫡、登基、铲除异己…… 当然这些事情我都不是主角,偶尔写着写着还被某奇给写丢了,但我要说的是在这儿之后的事情。 在两位小皇子出生之后不久,陛下和皇后为我和千行赐了婚。 那一整日,我都躲在树上不见人,因为很怕被人瞧见我笑的像个白痴。 大婚之礼很隆重,对于我和千行的身份而言,明显是规格过高,但当时我的心思却已经完全顾不得那些了。 屏幕对面的你们多是一些女子,想必一定不能切身的体会到身为男子在大婚当日的那种满足感和喜悦感。 这么跟你们形容吧,大婚之礼过后,我的两腮都笑僵了。 都说人生有两件快意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于我而言,前一个没有必要,后一个十分必要。 因为靖安王府的那些妖魔鬼怪都来了,所以我被灌酒灌得很惨,最后还是燕洄帮我挡住,才让得以让我脱身进了洞房。 屋中燃着一对龙凤大红喜烛,烛光下,千行面色红润的坐在榻上,盖头已经被她自己先行揭开,此刻烛光闪闪,红唇艳艳,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啃着鸡腿。 我想,她是饿坏了。 脚步微飘的朝着她走去,千行打趣我喝多了,但其实我自己很清楚,我是醉在了她迷人的眼波中。 或许是因为我身上酒气太重,千行远远的躲开了我,于是我强撑着一丝理智去沐浴了一番,回到榻上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冷。 千行听我如此说,有些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后来酒醒我才反应过来,不穿衣服的夜里,肯定是会冷的。 我听说女子在大婚之夜多是不安局促的,可当我看着千行满脸笑意的跨坐在我身上,我忽然想礼貌的问一句,是谁特么白话的这句话?! 感觉到千行俯身躺在我身上,我满足的发出了一声喟叹。 这是我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去拥抱一个女子,而她,刚好是我媳妇。 如果有人问我拥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那我只会用四个字来概括。 她软,我硬。 当然了,我得承认,我的确是有些想入非非。 比起千行一直在追忆我们两人相识的种种,我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扒光她、扒光她、扒光她…… 看到这里,也许会有小仙女认为我很下流,那我必须要解释和澄清一下,其实我可不仅仅是下流那么简单…… 退一万步讲,大婚之夜不下流的男人,那是可耻的。 为了让自己不可耻,我遵从心意想要把千行扒光,但她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怕冷,一直在拒绝。 我想着长夜漫漫,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耐心和她耳鬓厮磨。 虽然过程我依旧享受,但我更希望的,当然还是“一步到位”。 在我一次次尝试未果之后,千行忽然媚眼如丝的望着我,问我是不是忍不住了? 我心想机会来,于是果断点了点头。 然而…… 她却忽然残忍一笑,抡起旁边的枕头对我就是一顿暴打。 新婚之夜被自家媳妇如此暴打的人,我应该算是第一个了吧! (大奇:你不是第一个,墨潇才是) 听完大奇说的,我表示很震惊。 怎么现如今的媳妇都有这个嗜好吗,喜欢在成亲的当晚打夫君? 事实上,流鸢为何要打墨潇我不知道,但千行为何打我我却一清二楚。 因为我骗了她。 对于她的恼怒,我很无措。 而比这更让我无措的是,我的身体状况…… 看着千行卷着被子跳到了外间的矮榻上,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说,幸好有墨潇陪我。 (大奇:这次没有墨潇啥事,人家当晚就把媳妇哄好吃到肉了) 有这么一刻,我很想杀了某个多嘴的人。 唉,长夜漫漫啊…… 新婚之夜过后,千行依旧在和我闹脾气,我想着是我欺骗她在先,虽然她有翻小肠的嫌疑,但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总要让着她的。 可谁知这一让,便将她的小日子给让来了。 辛辛苦苦的挨过了那几日,我想着终于能“开荤”了,然而…… 有任务了! 听大奇说,在你们的那个时代,有一个词汇叫“蜜月”,在这一个月里,夫妻俩可以出外游玩,增加感情,没有任何牵绊的在一起。 我想,我和千行也有蜜月期。 在这一个月里,我孤枕难眠,暗暗蛰伏,终于在新婚一个月之后,我才吃到了这口肉。 怎么形容呢…… 硬了又硬。 千万不要说我污,我还是那句话,造成这种局面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那位。 这之后,我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顺风顺水。 没过多久,千行就有孕了。 我既欢喜,又悲愁。 欢喜的是,我也要有自己的小崽子了,忧愁的是,我又要开始“吃素”了。 千行总是缠着我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不厌其烦的告诉她都好。 这话并不是我在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 反正我家也没有皇位要急着继承,生男生女都可以。 其实只要是她生的,哪怕是个蛋,我也会悉心孵化了。 当然,这句话说出去的时候,我又被打了。 千行朝我吼,说,你才生个蛋呢! 我想,如果我要是生蛋的话,那就成怪物了,而且,我也没地方生啊…… 但是后面的这句话,我聪明的没有说出口。 十个月之后,我家的“蛋”孵化了,是个公……呸,是个身强体健的男孩儿。 母子平安,我很高兴。 高兴过后,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变得更高兴了。 我终于可以吃肉了! 因为满心想着这件事情,所以在千行问我孩子叫什么的时候,我随口回了一声“肉”,结果就是我现在急着要去包扎,今日先聊到这儿…… ------题外话------ 燕漓的番外,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今天有灵感的话,明天会继续写一张,如果没有就会开下一个人了 我是一名暗卫之燕洄篇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燕漓。 说实话,看到这里的时候,你们的小心脏是不是忽悠一颤。 好吧不逗你们了,我并不是燕漓。 因为兄长昨日被嫂子打伤,所以今天换成了采访我。 说起我来,那可真是了不得……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燕洄。 没错,就是我,燕漓的亲弟弟。 鉴于有关暗卫的所有事情都被兄长大人介绍完了,那我只能说点别的了。 其实家兄,我一直都是很尊敬的,但是针对他前三天受访时的表现,我并不是很满意。 作为一名专业的暗卫,他居然对自己的职业丝毫不感兴趣,反而是大谈自己的恋爱史,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气氛。 因此在我受访期间,我不会谈论起任何的私人感情生活,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并没有感情生活。 而这一切,都要赖到某人的头上。 (大奇手里的话筒忽然吓掉了,但并不是因为心虚,不是……)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抱有和你们一样的期待,以为她口中所谓的众多副cp里面也有我的存在,然而随着剧情的渐渐发展,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还记得文章开篇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叫绿竹的小丫头。 想必你们很多人都对她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我记得当时还有小仙女喊话让我俩组cp,当时大奇没说什么,我以为她是在故弄玄虚,所以我就耐着性子的等着,等来等去,就将人给等丢了。 于是我安慰自己,也许她不是我命里的那个人。 再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叫玄姬的。 虽然这姑娘有点黑,性子也有些跳脱,但我想,好歹是个女的,凑合凑合也行。 然而…… 居然写给别人了! 说实话,我心里是很意外的。 可尽管如此,我还是乐观的安慰自己,毕竟文章还没过半,之后会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 抱着这种貌似轻松的心情,我又等了许久,然后认识了一个名叫凤婉的小姑娘。 怎么说呢,这个姑娘就算大奇要我和她组cp我也是不愿意的。 其实不能说是不愿意,而是我不敢。 她身上那种阴气森森的感觉,让我总有一种错觉,她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吸食我的阳气…… 好在,最后是十二殿下和她成了一对儿,不过据说现今还未修成正果呢,我想,或许是凤婉觉得十二殿下的阳气不够她吸吧! 经过了上面三段经历之后,我已经彻底对找媳妇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 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某奇她根本就没有打算给我找另一半。 但是从永安回到丰鄰城之后,我发现原来在六皇子府中的那个小丫鬟冬儿居然还在,我已经如死灰般的心不禁渐渐复燃。 我想着,这会不会是我最后的希望…… 然后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一直到正文结束,我不仅没有和冬儿有任何产生小火苗的机会,就连同时出场的情况都几乎没有,那时我就知道,是到了做掉某奇的时候了。 (话筒再次被吓掉……) 其实我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我这样的人设是一定会孤独终老的。 毕竟,比贱,我比不过靖安王府的墨音和墨影;比蠢,我又比不过墨熙;比冷,我比不过墨刈;比瞎,我比不过兄长…… 综上,我是一个太完美的人了。 这样完美的我,大奇应该是找不到一个同样完美的姑娘来配我,所以才一直犹豫不决,我至今日才算是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唉…… 说好了不谈感情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下。 言归正传,接下来,我会好好为大家讲解一下我的身世。 在很多人的眼中,暗卫的存在要么是自小被主子捡回去的孤儿,要么就是自小被挑选出来精心训练的储备军。 但我和兄长,却并不属于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 初遇陛下,那是他还只是宫中不大受宠的一位皇子殿下,是在一家小倌馆。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我和兄长幼年,是在那里长大的。 不过当时,小倌馆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做南风馆。 我想,当时的陛下也许就是被这个名字给骗进去的。 彼时看着老鸨带着一个新的男孩子回来,我初时觉得眼前一亮,后来心里却莫名发慌。 对方的姿色明显在我和兄长之上,若今后有他在,我和兄长“花魁”的地位又怎么能保得住! 是以在那时,我将他视为了自己今后事业上的劲敌。 因为,他实在是太美了…… 说起来,我和兄长也才被领回这里不久,对于长期饥寒交迫的我们而言,只要能够吃饱穿暖,其实做什么都好。 至于当男妓这种事情传出去会不会好听,我们根本就没有在意。 也或许在意了,但是却根本无从选择。 接客的那晚,我有点紧张,但是殿下却异常镇定,我当时就纳闷,他就不怕被我比下去吗? 后来,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掏出匕首杀了我的客人,我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淡定了。 特么把我的金主杀了,他当然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于是我暗戳戳的计划着,等到他接客那日,我也要将他的金主杀了。 就这样,幼稚的我居然没有发现,小倌馆中死了人,上至官府,下到老鸨,居然没有人责问。 我静静蛰伏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接客的那天。 可谁知还未等我动手,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把那名金主给杀了。 老鸨惊恐的站在门口,还没等尖叫出声,就被兄长在背后连刺了好几刀。 就这样,我和兄长从名扬一时的花魁沦落为了杀人犯。 而罪魁祸首,就是被我视为劲敌的那个人。 后来,我和兄长大人不知道怎么就晕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见到本该在南风馆的殿下一身锦衣华服的站在了我们面前。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 他自己特么就是个金主! 没有任何的解释,我和兄长被丢进了荒山里,哪里四处都是猛兽,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 为了活命,我和兄长杀了很多生命。 有的是人、有的不是人,有些被烤着吃了、有些被烤着火化了。 后来我才明白,殿下现身小倌馆,为的便是要寻一些合适的人选作为他的护卫。 他信不过旁人挑的那些,说是想要找些野性十足的,然后就物色上了我和兄长。 按照殿下的话来讲,能够委身在小倌馆中的人,必然忍的可怕,而一旦狠起来,会更加可怕。 我不知道殿下说的对不对,但我为了让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自从跟在他身边之后我就一直很努力的完成每一项任务。 原本我以为,我这么尽职尽责,他一定会对我有所感念,然后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帮我走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娶媳妇、生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热炕头”上…… 但是反观我,依旧迎着冷风站在殿外,俯瞰万家灯火,心酸不已。 这个故事就教育我们,凡事一定不要靠别人,否则最后一定会失望。 你瞧我,一开始指望某奇,结果呢…… 后来我放弃了,开始指望殿下,结果呢…… 从今往后,我谁也不指望了,我要自己去创造幸福生活,丢弃剧本,重绘蓝图。 我仔细算了一下,文里出现的这些妹纸里面,基本都名花有主了。 就连安侯爷身边的那七个怪胎都自产自销了,所以我只能将目光放的更长远些。 咦…… 貌似斯瞳还木有着落…… 我是一名暗卫之燕洄篇(二)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燕洄。 对不起大家,昨天我食言了,说好了不谈感情,结果还是说了一大堆,不过我发誓,今天我一定不谈了,咱们好好来聊聊我的工作。 仔细回忆一下,我儿时的大部分记忆都是习武。 不过真正成为一名暗卫,还得是从十三岁时第一次执行任务说起。 那日,我奉命去刺杀一位朝廷重臣的内兄,地点,是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倌馆。 或许我和这个地方有着斩不断的缘分,是以在阔别多年之后,我的第一个任务居然就是在这儿。 当晚我尾随那个矮胖矮胖的老男人进到了小倌馆,悄无声息的在房梁上匍匐前进,等待着他落单的机会下手。 只是…… 杀他的机会还没有等到,倒是让我免费看了一场活春宫。 说起来,那应该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直面这种事,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觉呢,唉……时隔多年,已经记不清了。 虽然去之前我就已经料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但亲眼所见的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毕竟,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孩子。 在心里面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默念了许多遍之后,我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一点。 稳定了心绪之后,我再次将目光落到了那个胖大叔的身上,看着他光明正大的欣赏完那活色生香的画面之后径自走进了一间房里,我赶忙在暗中跟了上去。 蹲在那间房门前的房梁上,我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角落里站着一个年级与我相当的男孩子。 倘或不是因为他出现在这儿,我会以为他是一个姑娘。 他的长相很秀气,甚至比之女孩子还要精致。 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含羞带怯的望着人,生生撞进了人的心里。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到这儿来。 看到有一个长相凶悍的男人忽然粗鲁的将那个男孩儿扯进了房中,我下意识的想要出手,却想起师傅吩咐我的话,最终只是静静的蹲守在了房梁上。 回神的时候,发现那个胖大叔恰好自己在房中沐浴,我半分犹豫都没有,悄然潜入了房中,走到了他的背后,手中的匕首无声无息的抹上了他的脖子。 看着鲜血顺着他肥胖臃肿的身躯流进了水里,染污了那些洁白的花瓣,我微微皱眉。 要不要帮他把衣服穿上…… 这样的打扮,待会儿被人发现了,会不会有伤风化? 原本我的确是存了一些“恻隐之心”,但是当我看到他胖的流油的肚子时,果断转身就离开了。 但是在经过刚刚房间的时候,我似乎隐隐听到了告饶和求救的声音。 莫名的,我的脚步顿住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那样无助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就觉得是方才那个小男孩发出的。 最后,我还是遵从心意潜入了那个房中。 该怎么说呢…… 当我看到那个如瓷器般易碎的男孩子被那个满身腱子肉的大汗压在身下时,我几乎是想也未想的就飞出了手中的匕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在我行善之后准备不留名姓的默默离开时,却忽然见到那个大男孩一脸惊惧的扑到了那个壮汉的身上,眼泪“哗哗”往外流。 “夫君!” 我:“……” 啥? 夫君?! 蹲在房梁上的脚底一滑,我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摔在了地上。 很显然,我这么别样的出场方式吓到了他,他怯怯的看了我一眼,依旧是和方才一样欲语还休的眼神,眼中有尚未流出的泪水。 “你……” 我板起一张脸装作很冷酷的样子,可随即想到我脸上带着黑巾,瞬间就垮了下来,“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路见……” “啪”地一声,他扬手就打在了我的脸上。 而我任由他打到了我,一来是我没有多加防备,二来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手。 “你干什么?”我也怒了。 别以为我蒙着面就是没有脾气,我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打。 “这话该是我问你,你为何杀了我夫君?” 错愕的看着他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我几次欲冲出口的话到底咽了回去,“那个……你先把衣衫穿好……” 我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裸聊的习惯。 很明显,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还裸着的问题,面红耳赤的披了一件外衫,再次开口的时候,态度忽然有些软化。 “我家夫君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 “那个……受累打听打听,他是名叫,夫君,是吗?”我很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 可很明显,我猜错了。 只见他娇嗔的瞪了我一眼,随后娇滴滴的启唇,“他叫莫语,是个屠夫,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但却十分的有钱。” “哦……莫语,是个哑巴?” “你……” 抬手止住了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我觉得我的脑子里有点混沌。 方才我明明听到了他的呼救声,很明显他是被人强迫的,而且刚刚我不经意扫过他的身上,也看到了一些痕迹。 怎么说我都算是救了他,怎么他反倒怪起我来? “兄……”后面的那个“弟”字在对方愤怒的瞪视下,我识趣儿的没有说出来,“我好歹算是帮了你,你不谢我也就罢了,反而打了我,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谢你?”他嘲讽的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吗?” 看着他眼神中的得意和满足,我得承认,我懵逼了。 怎么,他竟不是被强迫的?! “他厉害吗?”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毕竟我一飞刀就杀了他。 “你没试过,你当然不知道他的厉害之处。” 话至此处,我方才明白他的意思。 只不过…… 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人,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他,“他下盘不稳,眼下不过是一时蛮力而已。” 我是习武之人,看人最准了。 不过很显然,我的解释他并不买账。 “我不管,你杀我夫君,你得赔给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这句话撒娇的成分更大。 “额……” “你杀了他,又诋毁他,该不会是嫉妒他吧?”他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笑的有些得意和羞涩。 而我,心里有一句脏话要骂。 “想要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何必大动干戈的杀人呢……”说着话,他忽然朝着我走来,身上本就半遮半掩的衣衫随之滑落。 看着美如玉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我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 原来是我误会了,人家本来就好这口儿。 也许是我打量的目光太不加以遮掩,他有些羞臊的低下了头,手却攀上了我的肩膀,动作老练,眼神勾人。 “你说,你在暗中喜欢我多久了?”说话的同时,他扯下了我脸上蒙面的黑巾,眸光一亮,“你长得比那黑汉子强多了……” 我:“……” 方才不还是夫君吗,这么一会儿就成黑汉子了? “夫君,从今往后,你就是人家的夫君了。” 夫你妹的君! 抬手将匕首抵在了他的颈侧,我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 特么太吓人了! 比山中的那些猛兽还要恐怖…… 最后,是我一掌劈晕了他,随后匆忙逃离了小倌馆。 自那以后,我再未踏足过那里。 说起来,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朵桃花,虽然是烂的,而且烂的发臭。 其实从那时我就该明白的,一个不完美的开端,接下里引发的所有事情都会是不完美的。 也许是老天爷心疼我,为了不让我再遇到那样的烂桃花,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桃花,再也没有开过。 划重点,是再也没有…… 我是一名暗卫之赤羽篇(一)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赤羽。 或许会有人对我的名字感到很陌生,请不要以为我是走错了片场,我的确是大奇笔下的人物,不过悲催的是,我并没有在正文中出现过。 虽然你们对我不熟悉,但如果说起我的主子,你们一定不会陌生。 他就是北朐的川宁侯,安瑾然。 怎么,还是想不起来? 那我再说一个称呼,你们一定有印象。 大姐夫…… 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没想起来也请给我装出一副想起来的样子,不然我会很尴尬的。 正是因为我的戏份比较少,所以大奇才特意安排了我的独家番外,其实前面已经有燕家的兄弟俩珠玉在前,我本是不愿再出场的,但考虑到我们彩虹暗卫与别家的不同,我觉得还是应该带你们开阔一下眼界。 如燕漓和燕洄那样的存在,是较为传统的暗卫。 而我和橙兮等这七个人,就是比较前卫的存在了。 我们不仅仅要在暗中保护主子的安危,帮他铲除异己,更要在各处打听消息,收罗对他有用的情报。 这样一来,我们就需要各种各样的身份来掩饰自己的行动。 什么说书的啊、做饭的啊、唱戏的啊…… 不过那些都不是我。 论口才,我不像橙兮那样出口成章;论做饭,我不像绿幽那样厨艺精湛;论唱戏,我又不像青苍那样唱念俱佳。 所以当我们被“放养”之后,我的谋生手段,比他们任何人都要高级。 要饭!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我去当叫花子了。 因为我左思右想,似乎除了要饭,别的我什么都不会了。 看到这里,你们或许会以为我是一根筋,那我要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你们以为对了。 比起他们那几个狡猾的主儿,我是一个再老实不过的存在了。 从小跟着师傅在山上练功的时候,我老实木讷的性格就得以体现。 打个比方…… 如果我们几个一起去偷桃子吃,被师傅发现责罚,那么之后他们就明白,以后不能偷桃子吃,而我……我在那之后以为,我不能再吃桃子。 这么多年,我一直听话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过也正是因为我这一根筋的性子,我练起武来倒是比旁人要更专注,是以若单论武艺,我可以秒杀任何人。 但如果论起智商,或许任何人都可以秒杀我…… 好在,我跟了一个智商在线的主子,所以我只需要跟在他身后负责打打杀杀就行了。 在我心里,我家主子几乎可以说是堪为完美的存在,除了有一些微乎其微的小毛病。 比如说话不算话、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知错不改、死要面子、神神叨叨、动不动就发脾气、一言不合就使性子…… 当然了,这些都是小毛病而已。 我隐约记得,我是在十二岁那年才开始跟在主子身边的。 原本我们七个人都是师傅的得意弟子,身在江湖,不过因为那个老不正经的和老侯爷打了个赌,然后就把我们几个给输出去了。 从那之后,我们就从快意江湖的侠士侠女,变成了昼伏夜出的暗卫。 杀人的活计我并不陌生,陌生的是杀人之后的事情。 以前在江湖上杀了人,恨不得嚷嚷的整个武林都知道,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威名,可当暗卫就不一样了,这些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得偷偷摸摸的进行。 是以有好几次在我杀人之后,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嗓子,却差点把同来的绿幽尿都吓出来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后来再出任务的时候,主子才让我们每个人都带一方黑巾掩住嘴,我初时以为他是担心他们也步我的后尘,可是当我再一次杀人之后被六张黑巾蒙住嘴的时候,我方才明白了主子他真正的意图。 凡事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历时半年之后,我终于改掉了杀人之后大声嚷嚷的习惯。 但所谓过了一座山,还有一座山,也许我是被老天爷扔在了山地了,怎么特么周围除了山就没有别的呢? 作为暗卫最基本的技能掌握之后,主子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我们收集情报的能力。 也就是我在前面提到过的,伪装的技术。 旁的都好,只是对于我这么实在的人来讲,撒谎骗人实在是不在行,又没有什么长处傍身,因此我只能选择去要饭。 未免被其他一起要饭的人看出什么端倪,初时混迹在城中的半个月里,我从来都是不开口说话的。 因此也让他们误以为,我不仅穷,而且哑。 想必大家要过饭的都知道…… (大奇:没人要过饭,你说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啊? 是吗,你们现在都没有人要过饭啊? (大奇:没要过,我们穷了都直接吃土。) 那好吧,既然你们没经历过,那我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们。 这大凡要饭啊,总要给人说些吉利话,人家一高兴,诶,就赏你点银子。 但我从不开口说话,所以和我临近的几处“邻居”便自然而然的以为我是个哑巴,所以在要到什么吃的之后,也会好心的分给我一点。 那时我觉得,还是好人多啊! 可直到有一日,我发现他们在给了我一个馊窝头之后转身进了酒楼,我的感激之情就隐隐降低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总的来讲,我心里还是感谢的,毕竟凭我自己的能力,恐怕连馊窝头都要不到。 后来,据说他们丐帮内部出现了动乱,内部整改,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我就连馊窝头都吃不上了。 当然了,前面我就已经说过了,要饭只是手段,收集情报才是真的。 但悲催的是,情报我也没有收集到。 你们可能不知道,当要饭的也是很有讲究的,从前我也不懂,但是从事了这行之后我就了解了。 那大街上看似热闹,但实则没个地方都是被划分清楚的。 对于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乞丐,那些极为繁华的地段,比如说酒楼和青楼的门口,是没有我的位置的,如果敢随意占地方,那结果就会招来一顿暴打。 若单论打架,他们自然打不过我,但眼下是比要饭,我是要不过他们的。 所以我的位置,是被挤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那里要是想搜集到情报,除非花银子买! 但如果我有那个钱的话,我也就不用去要饭了,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不仅没有搜集到情报,还险些把自己饿死。 当青苍他们将我抬回侯府的时候,我分明从主子的眼中看到了复杂的眼神。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武功这么高的我,居然会混的最惨。 自那以后,主子就再也没有让我做过搜集情报之类的任务。 我每日都是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对此,我心里一直都是很感动的,我以为主子是心疼我,怕我再遭遇那次的不幸,所以才唯独给我恩赦,但后来我才从橙兮的口中了解到,原来比不是。 真相…… 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 橙兮说,主子是因为我觉得我智商不够,怕我下次暴尸街头,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他就干脆将我待在身边,只做些四肢发达的事情就够了,脑力劳动不适合我。 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觉得是晴天霹雳。 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居然被嫌弃了! 也许是我脸上受伤的神色太明显,橙兮在一旁不停的安慰我,但原本还有点求生欲望的我,在经过她几句话之后,忽然想死。 她对我说,主子不是嫌弃你笨,他就是单纯觉得你有点蠢。 我是一名暗卫之赤羽篇(二)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赤羽。 有个媳妇,叫橙兮。 说起她,我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讲。 原本我和她是同门的师兄妹,因为是一起被师傅捡回去的,所以我们并不清楚谁的年龄更大一些。 那时还没有认识主子,师傅又是一个十分懒惰的人,并没有给我们起名字,平日里唤我们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画风。 “诶,那个小黑,你去下山给师傅打壶酒……” 是的,没错,小黑指的就是我。 “还有那个小白,过来给师傅捏捏肩。” 这次你们猜错了,小白并不是橙兮。 “小胖啊,你少吃点,你瞅瞅你脸蛋子都圆成什么样了!” 这次…… 才是橙兮。 从我儿时认识她开始,她的脸就很圆。 白白胖胖的肉脸蛋,像是一颗圆滚滚的小汤圆。 我想,在所有人都用馒头形容她的时候,只有我想到了这么可爱的形容,就足以证明我从那时就喜欢她了,也间接说明,从小我的眼神就不好。 看过我家主子番外的人想必一定对橙兮有些了解,碎嘴子又没眼色,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们在旁边拦着,想必如今坟头草都没人高了。 但事实上,橙兮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她很沉默,沉默到连捡她回去的师傅都以为她是个哑巴。 直到有一日听到她开口说“饿”,师傅惊讶的把满口酒都喷出来了。 我们平日练功的时候,她也从不说话,有不懂的地方也不知道问,就自己躲在没人的地方一遍遍的练习,吃了不少的苦。 因为她平时不爱说话,我们对此都很苦恼。 特别是师傅。 有一次,他受人挑战,那人定要与他比试,他避在山中不出想以此躲过,可谁知那人竟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无奈之下,师傅就要橙兮去应付他,说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欺瞒过去就行。 结果橙兮下山不到片刻就回来了,待师傅再去看时,那人果然离开了,他心下想着,必要时候橙兮还是很有用的。 可不出半日,江湖中便传出云林子驾鹤仙逝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尽皆知。 而后整整一年,师傅从鼎鼎大名的一代江湖英豪变成了人人畏惧的“鬼”。 原来,那日橙兮下山的时候除了一个“走”字,其他的一概不吭声,被那人追问的急了,她竟干脆哭了起来,这才让人会错了意。 也是在那次之后,师傅方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为了帮橙兮改掉这不爱说话的毛病,他命令她每日必须说够多少句话,否则就不让她吃饭。 若是别的威胁橙兮或许还不会放在眼中,但事关“吃”,她怎么样都是无法拒绝的。 于是…… 山里忽然有多了一丝人气儿。 渐渐地,变得热闹。 后来,忽然觉得有些聒噪。 直至最后,师傅一脸生无可恋的央求橙兮安静些,不过却已然是奢望了。 正是因此,我后来每每想到师傅输给老侯爷的那局棋,我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为了摆脱橙兮一个人,他把我们都豁出去了。 也是从那之后,我的耳边就再也没有清静过。 一开始橙兮是为了能够有饭吃,所以每日都要说很多话,但如今是每日不说那么多话的话,她吃饭都觉得不香。 就这样,橙兮变得越来越絮叨。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她。 也许是因为她那张绝无仅有的肉脸蛋儿,也许是因为她那无人可敌的口才。 但令我沮丧的是,橙兮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心意。 更甚者,她一度只将我当成兄长,甚至还嫌这样不够,意欲和我叩头拜个把子。 后来我们一同去了侯府,因为接触到了新的事物和食物,她才暂时把这个念头扔在了脑后。 我一直以为自己将心思藏得极好,可却没有想到,除了橙兮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然而,最应该明白的人却依旧云里雾里。 对于这种情况,我束手无策。 昨天我就已经说过了,我实在是一个太木讷老实的人了,那些花样追媳妇的手段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我总期待着橙兮自己能够明白我的心意,然后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愈发清楚的明白,那注定是个幻想。 不过,也许是老天爷比较可怜我,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在橙兮日日挑战主子底限的作死路上,这日终是将人给惹毛了,命人将她关进了暗室,吩咐任何人都不能给她饭吃。 最重要的是,暗室之中一个人都没有,会憋死她的。 对于如今的橙兮来讲,饭可以不吃,但话绝对不能不说。 因为心里担心她,所以我在深夜潜入了暗室,给她送了一碗小汤圆,却毫无意外的被主子给抓了个正着,可我心里却并不害怕,因为送饭原本就是幌子,我真正的目的就是被关进暗室中来陪橙兮。 只是…… 凭我的智商,能想到这个主意已实属不易,却根本没有考虑到,主子对我的惩罚,并一定是也要关进暗室里。 于是乎,我被杖责了。 主子和我说,脑力劳动,果然不适合我。 橙兮被关了三日之后就被放出来了,而我…… 我则是在榻上躺了半个月! 但当我看着橙兮手里端着热粥向我走来时,我忽然了然,这大抵是主子为了帮我使出的苦肉计吧,果然还是主子聪明。 可还没有等我感慨完,就见橙兮自己端着碗“吸溜吸溜”的喝了起来。 那一刻,我一脸茫然。 然后,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的响起,我说,“橙兮,你走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她听后摇了摇头,固执的坐在旁边,一脸享受的喝着粥。 “不行,主子让我找你来商议一下大婚的事情。” “大婚?”我更懵了,“谁大婚?!” “咱俩啊……” 挺尸般僵直了身子,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怎么这么几日的功夫,忽然就提到要成亲了呢? 而且看着橙兮一脸平静的模样,似乎对此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的样子。 “你愿意嫁给我?”我有些不确定的问,怎么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呢! “嗯。” “可……可你之前不是还想和我拜把子吗……” “那你不是不愿意嘛!” 听橙兮这样说,我更糊涂了。 所以,她当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提出和我拜把子呢? 难道是以为,拜把子和成亲的意义是一样的吗?! 就这样,我和橙兮稀里糊涂的成了亲。 大婚当晚我才明白,原来她当日之所以要和我拜把子,就是想永远和我保持一段关系,不会有人比她和我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但凭借她当时的认识和领悟力,除了拜把子她想不出别的,一直到后来下山,她才了解到,原来还有成亲这么一说。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我师傅那个不着调的除了教给我一些武功之外,其他的他什么都想不到。 犹记得橙兮和紫舞来初潮的时候,师傅哭的比我们谁都厉害,以为是受了多严重的伤呢,血都流到下体去了…… 后来还是上山来采野菜的大娘听到了“震颤山河”的哭声过来看看,这才帮忙解了围。 我真心谢谢那位大娘。 不止是帮助了橙兮和紫舞,也让我们认清,这位师傅究竟是有多不靠谱。 可尽管他再不靠谱,我和橙兮大婚之日还是邀请了他前来。 而在见识过了山下的繁华景致之后,他老人家就再也不舍得回去了…… 如果有一日你在街上遇见了一位穿着邋遢、笑容猥琐的变态大叔,不要怀疑,那是我师傅,不是大奇,嗯,看我的微笑脸,不是她…… 我是一名暗卫之橙兮篇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橙兮。 是的,就是赤羽的媳妇。 隶属于彩虹暗卫,排名第二,武功仅次于赤羽。 当日我们七个人被师傅那个老不正经的输给老侯爷之后,主子就按一首诗起了起了七个名字,说来也巧,刚好是彩虹的颜色。 因着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年纪谁大谁小,于是这名字嘛,也就没个排名先后。 主子大抵也是有意要试探我们一番,于是就让我们比试一番,赢了的人可以先选名字。 我虽敌不过赤羽,那几个妖孽还是不在话下的。 而我之所以会选择橙兮这个名字,实在是因着其他那几个颜色有些不堪入目…… 你们大抵不知道,我们平日里没有任务的时候,都是正常装束,但衣服的颜色要与名字相称,我只要一想到那通身的绿色和蓝色,就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我当然也可以选择紫色,只是这名字太靠后,万一被人以为我武艺不精就不好了。 所以折中一下,我选择了“橙兮”这个名字。 就算是偶尔有任务的时候,我的发髻上系着橙色的小飘带,也感觉自己美美哒。 不过我后来和主子建议过,总觉得这个小发带太小了点,其实可以更显眼儿些,比如放一颗大明珠啊、花花啊、葫芦啊什么的。 但主子说放葫芦侵权,虽然我并不知道啥叫侵权。 就这样,我顺利成为了一名暗卫。 当然了,当暗卫是我的主业,我的副业就是说书。 毫不夸张的来讲,放眼北朐渝州城你打听打听,说橙兮可能没人知道是谁,但若说起梨涡公子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起这个诨号的由来啊,也是一段趣事。 当年主子为了刻意培养我们的各种能力,让我们暂时舍弃暗卫的身份,用自己的手段去搜集情报,可我素日除了杀人就是说话,实在是没有别的长处了,于是在看到有人在酒楼中说书的时候,我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诶,我也可以去说书啊! 只不过,他们说的那些书早已被讲了多少回了,一听开头就知道结尾,我觉得甚是无趣,是以便想着一定要出新。 可奈何那些说书人都是酒楼中固定的班底,我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人家自然不会收,万般无奈之下,我就只能以天为盖,以地为铺,站在天桥上开始了我的说书生涯。 为了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我将从前在山上时师傅讲给我们的那些江湖乐事稍稍编了编,哪个掌门的媳妇偷汉子啦、哪位名震江湖的大侠其实有“采花”的嗜好啦、哪家的孩子一出生任督二脉就是通的啦……诸如这些,都带给了我丰厚的收入。 不过嘛…… 自然也不全都是好的,像是事后被江湖人追杀啊这些,也都是时有发生的。 因此为了躲避追杀,我的演艺地点绝不仅限于一座天桥,而是遍布渝州城内的所有角落里,流动作战,让敌人寻不到我的规律。 但是这样做虽是保住了命,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流失了一些听众,毕竟这样游街串巷的来回跑,有些老人家的腿脚跟不上。 是以他们暗中也有联络的方式,确定了我今天会在哪说书之后,他们才会来,因着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私下里便唤我“梨涡公子”,只因我颊边有两个大大的梨涡。 至于这梨涡到底有多大呢…… 我这么和你们说吧,绿幽那个不着调的就曾经说过,在我梨涡里洒点水,就能养活一条金鱼! 这当然是他夸张了,不过据说我家主子每每被我气得跳脚的时候,只要看到我的梨涡,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为此,我时不时的就用手戳一戳那两个软软的“坑”,免得它们哪日肉多了就长平了。 话说回来,因为我要不停的给人讲故事,这就需要我有源源不断的题材,但师傅讲的那些东西早晚有用尽的时候,这就体现出我的聪明才智了。 我每日散些银钱与那些乞丐,让他们在城中帮我四处搜罗有意思的事情,由他们告诉我,我编好之后再讲给百姓。 但事实上,我的目的当然不会仅仅只是为了赚钱。 有了这个借口和理由,我想要收集情报的话就会容易的多,没有人会去怀疑我真正的动机。 也正是从那些乞丐的口中,我听闻了赤羽的近况。 据说…… 已经奄奄一息了。 怎么说呢,智商这种东西啊,有些时候真的是硬伤。 我和赤羽毕竟有同门之谊,何况他素日比较照顾我,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能放任不理,于是我就联系了主子。 之所以直接将赤羽送回侯府而非补贴他,让他继续搜集情报,是因为我有一种预感,赤羽如今的状况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就算再经历一次,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次历练之后,除了赤羽一个人中途出局之外,其余的我们几个人都圆满完成了任务。 更甚者,我已经爱上了当说书人的感觉。 那种被万众瞩目,所有人都认真听你说话的感觉,真的是极好。 我已经隐隐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要不我把说书当成主业算了,毕竟又是爱好又能赚钱…… 然而我的想法还未付诸实践,就见到了江湖追杀令,于是这个想法就彻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过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所谓的“追杀令”其实是主子玩出的花样儿,为的就是怕我不从事暗卫了。 唉…… 真是无毒不丈夫啊! 虽然他阴了我一手,不过我还是一样尽心尽力的保护他,毕竟我这个人大度又善良,像是撺掇夫人折腾他的手段,我都是偷偷的不给人知道。 也许是当暗卫当久了的缘故吧,做事偶尔就会偷偷摸摸的。 虽然我已经尽力在控制了,但毕竟是职业病,动不动就上个房啥的,已经是身体下意识的本能了。 就像大过年的城中放炮竹,人家都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聚在院中仰头看着烟花,但是我们这些人“蹭”地一下就上树了。 不能怪我们太紧张,实在是那烟花和我们平时联络是用的信号弹太像…… 再比如,我和赤羽成亲之后,他偶尔也会想要和我亲近一下,但每当他说“别说话”,如果是你们,或许会听话的闭起眼睛,但我的反应却是“唰”地一声抽出匕首,警惕的看着四周。 瞬间! 任何气氛都木有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或许你们理解的暗卫,永远都是飞檐走壁,杀人不见血,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我要很负责的告诉你们,那都是骗人的。 飞檐走壁是不假,但年久失修的屋檐随时随地会掉下泥巴啊、木头啊,有时甚至是鸟窝啊、鸟屎啊什么的;至于杀人不见血那更加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掐死一个人是需要过程的,有那个功夫还是捅几刀来的便捷,至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神龙见哪我不知道,但我们是首尾都不能见的,否则就会被干死了。 综上,暗卫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职业,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的钱又少,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 当然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比如你特别讨厌某个人,那你就可以建议他送他家孩子去学着怎么成为暗卫啊! 再比如你想坑害哪个人,那你就给她洗脑,让她去嫁给一个暗卫啊! 又或者,你自己想不开,不想有好日子过了,那你完全可以尝试当一名暗卫啊! 总之,练武本不易,暗卫更不易,且看且珍惜…… 我是一名暗卫之黄洛篇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黄洛。 主业是杀人,至于副业……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燕洄的那段采访,他在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南风馆遇见了一个容貌精致的小倌。 请不要误会,那个人不是我。 我要说的只是,我和那个人从事的是一样的职业。 是的,我也是一名小倌。 从小到大,我的容貌就很精致,甚至是有些雌雄莫辨。 在师傅将我捡回山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清楚我究竟是男是女。 不止是他,就连紫舞这个女孩子也一直以为我和她是一样的。 所以小时候,我们经常是一起洗澡的。 然后,就会发生下面这种对话。 “诶呀,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到你后背了?” “没事,那是我前胸。” 闻言,紫舞表示很震惊,“前胸?你这前胸咋长的和后背似的?!” 我:“……” “一看你就是营养不良,回头我和师傅说,让他给你好好补补,这胸也太平了,怎么可能一点肉都没有呢……” 听闻紫舞困惑的声音,我淡定的盯着她胸前的隆起没有说话。 我想,我胸前要是有肉的话就成怪物了。 再比如,情况也可能是这样的。 “啧、啧、啧,你这脸长得这么白白嫩嫩的,怎么说话声音这么……”话说到这儿,紫舞声音微顿,她似乎在找一个词来形容我的声音,好半晌之后才一脸纠结的说,“这么一言难尽呢……” 还没等我找到合适的托词,她就开始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 我:“……” 这个是反差我确定,但萌不萌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啊,你喉咙这里怎么突出来一块,和赤羽他们一样。” “这是……这是受伤所致。”我一板正经的胡说八道。 “就是因为受了伤,所以嗓音才变坏的吗?” “嗯。” 后面的话不需要我多说,紫舞自己就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渐渐长大,紫舞也越来越不好骗,我的身体特征变得越来越明显,到后来,就算是我先下水以此掩盖自己身体的秘密,也难以瞒过紫舞了。 只因,那时的我已晓得男女之情了。 说起来,我和紫舞共浴的事情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当然也是我的意思,否则的话,估计早就露馅了。 在紫舞知晓我是男的之前,我们六个人里面,她和我的关系最为亲近,但在那之后,她最恨的就是我,甚至欲先杀之而后快。 我试图改善和她之间的关系,但她却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 以至于后来去了侯府,她宁愿整日出任务也不愿意和我出现在同一画框里。 若非是有主子在中间拦着,估计她那时就要杀了我了。 后来我们奉命要外出搜集情报,无奈之下,我只好重操旧业,倚门卖笑。 凭借我的姿色,随便出手就是花魁的名头。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紫舞居然成了我的邻居! 南风馆的对面,是怡红院…… 在我选择伪装成小倌之后,紫舞选择伪装成妓女。 该怎么说呢…… 当时我有一种冲动,想去成为她的恩客。 当然了,我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付诸行动,毕竟当时的我还是很傲娇的。 其实我很清楚,我喜欢紫舞。 不是兄长对妹妹的那种喜爱,更不是亲人中的那种在意和呵护,而是男女之情。 可那时我觉得,既然我喜欢她,她也应该对我有所回应才对,否则若是我先开了口,那我岂非会很没有面子!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面子什么的,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因为喜欢紫舞,所以我不想让她接客,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不行。 所以我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男人,特别是对她有企图的男子,我要逐一将他们拿下。 也许是看到我格外的卖力,馆中的老鸨高兴的不行,只恨不得打板将我供起来了。 紫舞因为被我抢了生意,心里就愈发记恨我了,她根本看不到我此举背后的意义,我想,我真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为了还击,紫舞也不惜花下了血本,甚至开始陪酒了。 这我怎么能忍,最后实在坐不住,我单枪匹马的杀到了怡红院,砸了这家青楼,强行扛着紫舞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至今坊中尚有那段传言,说是楚馆男妓为了争宠,和青楼女子大打出手,最后居然不打不相识,两人私奔了。 我:“……” 可见流言蜚语的绝对力量。 你们以为扛走了紫舞这事儿就算完了吗? 我们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我气她不顾女儿家的名节去做妓女,她则是依旧恨我当年欺骗她的事情,无奈之下,我道了歉,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她依旧不愿意理我,让我觉得自己有些热脸贴冷屁股。 再后来,我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对外表现的对女人很冷淡,反倒是见了男人,眼中迸发出无限热烈的光彩。 不过可想而知,这样的举动只会把紫舞越推越远。 虽然我的长相阴柔了些,但实际上,我行事还是很男人的。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潜入了紫舞的房间,趁着她熟睡之际…… 跪在了她的榻边。 (大奇:花擦,我特么眼睛都亮了,你居然只是跪下了!) 请想歪的人自动去面壁,你们太不纯洁了。 话说我跪在紫舞的榻前一整晚,但我却一句服软的话都没有说,毕竟我可是男子汉,头可断、血可流,道歉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 (大奇:你刚才不是说你道歉了吗?) 我说了吗? (大奇:说了。) 删了。 这段掐了别播,毕竟事关我男性的尊严。 不过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后来为了娶媳妇,我放弃了我身为男人的尊严。 比起孤枕难眠,尊严算什么…… 说起我俘获紫舞的心那个过程,真的很艰难,这么和你们说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西游记,就是比取经还困难。 再加上橙兮和绿幽那些帮倒忙的,我这辈子能娶上媳妇简直就是个奇迹。 和紫舞成亲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当日那么讨厌我,不光是因为我欺骗了她,她知道我喜欢她,但却不清楚我是不是把她当成了男人在喜欢。 我:“……” 正常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联想? 听说在你们的那个时代,有个名词叫“角色扮演”。 一次偶然的机会,紫舞从某污的口中听到了这么个说法,于是回家之后就定要我陪她玩。 不止如此,还非得让我穿女装,装扮成被强盗调戏的柔弱小娘子,而后她拔刀相助,我因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决定以身相许,但却在新婚之夜发现当日那些强盗就是她找去的,然后抵死不从,最后,她把我强上了…… 我:“……”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诡异有木有? 那件事情之后我就知道,远离某奇,家庭幸福。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我这张脸惹得祸。 毫不夸张的来说,但凡是我和紫舞一起走在街上,倘或遇到醉汉的话,那被调戏的那个一定不是她。 在和紫舞有了孩子之后,她曾不止一次的调侃我的长相。 比如别人哄孩子时会说,“宝宝,看,这是你的爹爹。” 但紫舞不是,她都这样说的,“儿砸,快看,这是你三姨……” 我:“……” 三你妹的姨! 在她这样不着调的教导下,我儿子出生之后最先会喊的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姨”。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把孩子带媳妇都扔出去。 我是一名暗卫之绿幽篇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绿幽。 今年二十岁,男,未婚,主业是暗卫,副业是厨子。 因为身兼两职,所以我的收入还挺客观的。 无父无母,但我有个师傅,和几个不大着调但其实很牛逼的兄弟姐妹。 虽然眼下尚无宅邸,但我有银子买得起;尽管车驾尚无着落,但我一样有银子买得起。 看到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要嫁给我。 (大奇:你跑题了) 嗯? 我跑题了吗,这不是为了给我相亲才安排的采访环节吗?! (大奇:你开心就好) 咳咳…… 言归正传,我继续介绍我自己。 我这个人呢,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逛花街,我还…… (大奇:你还不存在) 你给我闭嘴! 总是打断我说话,这么讨人厌,怪不得嫁不出去,连男朋友都找不到,活该单身一辈子,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大奇:……) 说起我这个人呀,不是我自己自夸,我真的是趋近于完美的存在。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怼得了小三,打得过伪娘。 这么优秀的我如今竟然还在单身,我很想问问屏幕对面的姑娘们,你们是瞎了吗? 连赤羽那样的二愣子都娶得到媳妇,我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还单身的事实。 而且我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我百变。 可攻可受、可萌可酷、分分钟从高冷男神变成阳光少年,切换自如。 (大奇:确定不是精神分裂吗) 请大家稍候片刻。 几分钟之后…… 现在好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了。 咱们继续聊,说回我要找另一半的标准。 相信大家看过上面我的自我介绍之后,应该已经对我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或多或少能猜到我的要求肯定不低。 是的,没错,我要找的另一半必须满足以下两点。 活的,女的。 怎么样,这要求不低吧? 我总觉得我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就是因为被这两个条件给约束的,如果我能稍稍放宽一些要求的话,或许现在孩子都满街跑了。 眼看着主子和赤羽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脱单,就连黄洛那个雌雄同体的都娶到了紫舞,我愈发心急欲焚,无奈之下,我走上了相亲的道路。 介绍人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想,这次我的要求应该降低一点,于是,我罗列了一张清单交给了她。 内容如下: 身材要高挑一些,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 不过该丰满的地方要丰满,该苗条的地方要苗条,但我不要葫芦娃。 性格要温顺些,贤惠温柔会照顾人,手脚麻利会做饭,心灵手巧会针线活。 看完我这些要求之后,介绍人表示没问题。 第二日,她领了一位体格风骚的家政阿姨来了。 我:“……” 那一刻,我知道我错了。 这毕竟是我第一次郑重其事的经人介绍找女朋友,想着或许是没有经验造成的,于是我不死心的开始了第二次。 未免发生和上次一样的乌龙,这次我特意注明了年龄。 要年轻一点,我不介意收她当童养媳。 天真纯粹些,不要那么多的心机。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要真实,不能太虚伪。 在我面前,她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需要顾虑太多。 然后…… 第二日介绍人抱着一个奶娃娃上了门儿。 我有些犹豫,不确定的往门口张望了下,“那个……我倒是不介意找个二婚的,但是好歹得出来见见是不是……” “什么二婚啊?”介绍人一脸懵逼。 “这个孩子……” “对呀,就是这个孩子,你不是说要找个童养媳嘛!” 我:“……” 那一刻的我,比介绍人还要懵逼。 也许是看我半晌都没有反应,介绍人开始滔滔不绝的试图说服我,“小伙子,这可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找的,年轻、纯真、没心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呵呵。” 可不是嘛,不但真实,而且是太特么真实了。 这不仅仅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还特么想尿就尿,想拉就拉。 我现在的目标是要找媳妇,不是要当奶爸。 经过了前两次的失败之后,我觉得是我的表述存在了问题。 也许正是因为我要求的太多,所以才给了介绍人错误的信息。 这次,我准备听天由命。 因此在介绍人问我有什么要求的时候,我轻笑了下,告诉她这次没有任何要求,一切听天由命,我随缘而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 翌日,有一位娇俏的姑娘上了门儿。 她穿了一件粉红折枝花卉的流苏长裙,梳着可爱的垂挂髻,整个人俏丽的像是三春的桃花一般。 我的心,忽然跳的极快。 那一刻我才明白,老天爷让我经历前两次“曲折”的相亲,为的就是让我珍惜眼前的这个人。 不过或许是我被之前的经历吓怕了,看到眼前的少女这般明艳动人,我竟然有些担忧。 会不会待会儿她一开口,声音粗哑的像个大老爷们儿? 有没有可能,她是大奇之前提到过的人妖? 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样甜美动人,也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一种可能…… “请问……” “你是来相亲的?”我问的有些忐忑。 她娇羞的点了点头。 “是某奇让你来的吗?”我说出了介绍人的名字。 “嗯。” 听到这句肯定的答案,我心中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不过,很显然落早了。 “你就是青苍吗?”她忽然问。 我:“……” 啊嘞? 青……青苍?! “你认识青苍?”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是来和他相亲的,怎么你不是青苍吗?” 没有再说什么,我转身走开了。 有那么一刻,我希望我是青苍。 回房拿出了磨刀石,我专注的磨着我许久未出鞘的宝剑。 比起继续相亲找媳妇,我眼下首先要做的是活剐了某人。 这个不靠谱的禽兽! 为何给青苍找的就是这样的姑娘,到了我那画风就突变了呢? 怒气冲冲的赶到了某奇家,话还没说就见到她“扑通”一下给我跪下了。 我:“……” 态度倒是不错。 看在她的态度还算诚恳,我收起宝剑扶起了她,毕竟我出门出的急,并没有带红包啥的。 为了表达她的歉意,她说已经给我安排好了新一次的相亲。 尽管她说的天花乱坠,但我已经提不起丝毫的兴致了。 因为前两次不大愉快的经历,导致我现在对相亲这种事很排斥。 万一再遇到什么奇葩的情况,那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就真的承受不住了。 但是大奇说,这个人满足我对另一半所有的要求。 能带给我安全感、会做家务、为人纯真爽朗、不会轻易使小性子、年龄也与我相当、多少人排着队想要和“她”在一起。 实在架不住某奇形容的画面太过美好,未免我和她一样孤独终老,我决定豁出一切,再试这一回,如果失败…… 我就杀她泄愤。 见面的那一日,我知道大奇没有骗我。 有安全感…… 嗯,一米八七大傻个儿,的确是挺安全。 会做家务…… 没错,进府之后他就开始扫地,和我说过的话不到三句。 为人爽朗…… 的确爽朗,笑的时候我都看见他嗓子眼儿的小舌头了。 不会轻易使小性子…… 这个我相信,依照他这个块儿头,发起脾气来绝对不会是小性子。 至于年龄与我相当…… 呵呵。 是我长得显老吧,是这样吧,一定是的。 这位头发和胡子连在一起的大叔,看起来很年轻。 以上这些,和大奇说的出入都不大,但我就是不懂,为毛会特么是个男的?! 算了,不纠结了,我去泄愤了。 如果明天断更的话,请不要意外,因为作者挂了…… 我是一名暗卫之青苍篇(一)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青苍。 彩虹暗卫中排名第五,是唯一一位正式出场但是却“没有脸”的角色。 不要笑,我说的是非常严肃的一个话题,这里的“不要脸”并不是指我厚颜无耻,而是因为我出场的时候戴着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上,绘着戏曲中青衣的扮相。 想必看过前面几篇番外的你们都已经知晓,我们彩虹暗卫素来都是叫什么颜色的名字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所以为了响应我这一身青衣,我才选择了这样的面具。 也许你们会问,我为何不直接在脸上上妆,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暗卫是体力活,我怕出汗之后脸上脱妆。 虽然我是暗卫,但我仍旧想靠脸吃饭。 我儿时是在戏班长大的,班主对我,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我容貌清隽,身段妖娆,扮上妆之后任是何人都难辨雌雄,但有一点比较麻烦,那就是我的嗓音,不够细腻。 或者不能说是不够细腻,而是太粗犷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使脸蛋,魔鬼嗓音吧! 但他并没有放弃我,我也没有放弃我自己。 我想着老天爷关上了我的门,必然会为我打开一扇窗,可让我意外的是,他特么把窗给我钉死了。 就这样,我不止声音一言难尽,而且还跑调。 犹记得班主第一次让乐曲师傅叫我唱曲儿的时候,师傅全程都在盯着曲谱,因为稍不留神就会被我给“拐走”。 事后的一个月里,他都无法登台伴奏,因为脱离了曲谱,他难以找回正确的音调。 我至今还记得,他是这样和班主评价我的,“这孩子……中看不中用啊……” 说实话,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有些受伤。 幸好,班主没有完全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要不您再试试?” “唉……不中用、不中用……他高音上不去,低音下来,中音还走调,再试几遍我怕连我都被他带沟里去了。” 因为这件事情,我被戏班里的许多人嘲笑。 我以为我的演艺生涯就到了尽头,却没有想到无比英明的班主大人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那就是…… 他找了一个人代唱!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班主找到的那个人拥有一副很好的嗓音,但无奈长得虎背熊腰,面相也有些凶煞,实在不宜登台,于是,我们俩就组成了绝妙的组合。 我负责在台上亮相,他负责在台下真唱。 为了不被人看出破绽,班主特意命人改建了戏台,确保让看官坚信声音就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可实际上,是他躲在了戏台下面。 未免露出什么端倪,班主禁止我们两个人开口说话,因为怕被人认出来。 于是乎,我们两个人整天被关在房间里,有戏了才能被带出去,对外唯一的接触就是彼此,但是当我看到他的脸,当他听到我的声音,我们默契的选择了一个人静静。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过着这般行尸走肉的生活。 直到我遇见了师傅。 不要误会,这个师傅是教我武功的师傅,不是前面那个找不着调的乐曲师傅。 初遇师傅的那日,我正在台上演出,一曲“梨花颂”哀怨凄楚,婉转动人,唱的台下的看官大把大把的扔赏钱。 然而一阵风刮过之后,我和银子都不见了。 在我消失之后,清丽动人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我不知道班主是怎么圆场的,但我后来只听说,我化作梨花飘走了。 我:“……” 被这么不着边际的话欺骗,那些人都是傻子吧? 后来我想想,可能真的是傻子,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被我的假唱欺骗了这么久。 师傅将我掳走之后,直接把我带回了山上。 那时我们七兄弟还未集齐,我是第五个到的。 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四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一个黑乎乎的小子,个字很高,师傅管他叫小黑;还有一个圆圆脸的女娃娃,像个小团子,师傅管她叫小胖;另外一个男孩子……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有种敌意,因为他没有上妆,就比我还像女孩子了,师傅叫他小瘦,我猜,大概是因为他太瘦弱的缘故吧! 还有一个男孩子,师傅叫他小白,我对他的印象没有很深,因为他长得既不黑,也不白,而且不瘦,所以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自从吃过他做的饭之后,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赖定他了。 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摇头不敢吭声。 因为我很担心,怕自己一开口就把他们吓跑了。 能够脱离戏班我很开心,如果他们再把我送回去的话,我想我会哭死。 由于我一直不开口,他们很自然的以为我是哑巴,对此我并没有否认,想着就这样被他们误解挺好的,但我没有想到,师傅出来替我辟谣了。 “你们别胡说八道,这孩子不止会说话,唱戏好听着呢,师傅就是为了给你们解闷儿才掳他回来的。” “可师傅我们不爱听戏。”小黑耿直的说。 “哎呀,师傅开始也不爱听,但是听着听着就好听了,来,小五,你给大家唱个你最拿手的,就那个梨花颂吧!” 我:“……” 小五? 谁,我吗?! 见师傅伸手指着我,我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因为他听过我唱戏,所以我不能再继续装哑巴了,但如果让我唱的话,我很怕一开口他们就跪了。 总之是到了一种骑虎难下的地步,万般无奈之下,我准备豁出去了。 可谁知就在我要开唱的时候,师傅却一脸兴奋的制止了我,“扮上、扮上,扮上妆,吓吓他们。” 我依言回了房间上妆,想着师傅说的吓吓他们,我轻蔑的勾唇。 吓他们哪里还用化妆,我一开口就够恐怖的了。 在房里鼓捣了一会儿之后,我再次出场,明显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惊艳。 就连那个我不喜的小瘦,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我想,就让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开开眼界吧!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丽质难自弃;长恨一曲千古迷,长恨一曲千古思……” 简单唱了两句,我惊艳的一个亮相,结束我的表演。 长久没有等到掌声,我知道我失败了,但问题是我自己并不觉得难听,反而很沉浸其中,那一刻我体会到了“神”的孤寂。 这些凡夫俗子没有人能懂我…… “师傅……”小白忽然开口,“您为什么会喜欢听这种东西?” “谢谢师傅,让我从原本的不喜欢变成了讨厌。”小胖这样说。 “师傅您生病了为何不告诉我们,您聋了您应该早说啊,为什么不早说?嗯?为什么?” 只有小黑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我高兴的以为我终于找到了知音,但当我留意到他唇角的血迹时,我知道我高兴早了。 比起他们的反应,师傅才是最为震惊的。 约莫有半炷香的功夫,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待到他终于回神,只见他“蹭”地一下蹿到了树上,然后一脸惊恐的吩咐其他四个人,“快、快把这个妖孽给为师除掉!” 我:“……” 暴击! 那一刻,我心灰意冷,没有任何反抗的任由他们把我绑了起来。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反抗不了,毕竟那时的我不会丝毫武功。 师傅坚持认为我是由妖精幻化而成,因为道行不够,所以难以控制自己的嗓音,更甚者,他认为我是夺了别人的皮囊。 这个脑洞,说实话我是服气的。 我是一名暗卫之青苍篇(二)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青苍。 本来我以为属于我的戏份昨天就杀青了,但没想到大奇又找我来“补拍”,美其名曰是为了完善剧情,可我不信。 我猜测,大抵是为了骗钱。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我自己对昨天的那段采访也不是很满意,总觉得缺少了一些逻辑性,这会严重影响我在你们心里的形象。 好了,话不多说,毕竟我可不像前面那几个话唠,嘚吧嘚吧竟说一些没有用的。 昨天说到我终于开嗓唱了戏,然后就被我师傅误认为是妖怪给抓起来了。 说起我师傅,他武功倒是很高,但偶尔智商会不在线。 不对! 不是偶尔,是常年不在线。 他坚持认为我是妖孽所化,所以一心要除掉我,但又担心我是那种会夺人皮囊的妖物,如果一刀斩了我的话,他怕“这具身躯”的主人也会随之死去,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 未免我会饿死,他甚至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我。 在我被关起来的第三日,他终于出现了,手中拿着一道黄符,口中振振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淡定的看着他围着我一圈圈的转,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他一共念了两句咒语,一个是道教、一个是佛教,他就不怕这两位在被他请来的路上打起来吗? “临兵斗者,阵列在前,破!” 话落,他手持黄符“啪”地一声贴在了我的脑门上。 应声倒地的瞬间,我见到了他得意的嘴脸,口中轻叹,“区区小妖,敢在老夫面前为非作歹,哼,打的你魂飞魄散。” 我:“……” 倘或他那一掌再多些力道,估计就直接劈死我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平躺着,身下是软软的床榻。 “你醒啦?” 我闻声望去,发现是之前险些打死我的那个老头。 “哈哈,孩子别怕,老夫已经将那妖物除掉了,你安心在此养伤就是。”他笑的慈祥,和那日的神神叨叨截然不同。 “你错了,我还在。”我忽然开口,唇边带着一抹邪气的笑容。 “蹭”地一声,他的身影转瞬间消失。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只余下屋外他恐惧的惊呼声,“来人、快来人,徒儿们,那妖物异常强大,速速将他斩杀。” 静静的躺在榻上,我想我的死期就要到了。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却是,他的那些徒弟的确是来了,但却有违他的初衷。 “诶,同你打个商量,我们留你一命,今后你就负责装神弄鬼吓唬那个老头子,如何?”那个小瘦漫不经心的问我。 “哪里用得着装,本尊原本……” 话未说完,小胖“啪”地一巴掌扇到了我的头上。 “好好说话,我们几个可不像那个老头子那么好糊弄。” “大胆,尔等凡人……”看着她再次扬起的手,我迅速改口,“那个啥……等会儿、等会儿,我答应、我答应……” “早这么乖不就得了!” 就这样,我们暗中达成了协议,他们会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而我要负责在那个老头子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时震慑住他。 对于暂时除不掉我这件事情上,小瘦他们是这样欺骗那个老头儿的,他们说,勉强将我封印在了这具身躯里。 至于能封印多久,他们也不知道。 令人惊叹的是,那老头儿居然相信了。 这期间,每每他的徒弟压迫了我,我就会去奴役他,而他竟然也真的天真的任我摆布,甚至有些时候,我竟真的相信自己是了不起的大妖怪。 住在山上的日子很清闲,除了偶尔要去那老头子跟前晃悠,其余的时间我都可以很自由的安排,再也不用像从前在戏班的时候,每日醒来都要苦练身段,片刻不敢落下。 因为伙食供应的极好,我的身体慢慢强壮了起来,气色也越来越好,就算比之小瘦,我也觉得自己没有逊色。 在这里,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讲话,因为甩锅给了那根本不存在的妖物,我再也不怕被人议论我的嗓音究竟如何。 渐渐地,我变得更加自信,和山上的那些人也变得更加熟稔。 那老头像对他的徒弟那样,也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小妖。 我虽然不大喜欢,但并没有拒绝。 后来,他开始教给我武功,说是可以强身健体,有助于压制我体内的那些妖物邪气。 看到他格外小心的样子,我心里冷笑,这老头儿还真不是一般的杀,事到如今,居然还在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不过能够练武是好的,我也想身负武艺,不再受人欺凌,而是有能力去欺凌别人。 由于我习武较晚,所以要比小瘦他们困难一些,但好在我在戏班里面唱戏,倒也有些拳脚功夫的底子上,加上我肯吃苦,进步的很快。 而且令我惊讶的是,我的体内好像总是有着源源不绝的热力在往外散,就算舞剑的时候再累,可只要盘膝休息片刻便能满血复活。 那时我想,我大概是天赋异禀。 直到有一日,我在山中被狼群包围,在我闭着眼胡乱推掌而出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强劲的掌风打在了狼身上。 事后我方才恍然大悟,我居然有内力! 原来…… 我特么真的天赋异禀。 从没练过武,居然与生俱来带着内力,可把我骄傲坏了。 叉腰站在山顶上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不知眼泪怎么就流了下来。 那一次,我一生当中为数不多的落泪。 回到我们平时住的木屋时,我看到那个老头子闭眼躺在摇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花白一片的头发和胡子连在一起,阳光下看起来像银子一样,白的闪光。 缓步走到了他面前,我跪在了他脚边。 他知道是我,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难得像个正经的老人家。 那日之后,我成为了他第五个徒弟。 因为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想我早就死了。 他掳我上山,装疯卖傻的假借妖物之名让我重拾自信,带着我走出被幽禁的心理阴影,察觉到我的身体羸弱到不堪一击,他趁着贴符的机会传了内力给我,让我强大到无人可欺。 这些事情,他从未说过,以前我不懂,但现在却明白的很彻底。 从我出生之后到如今,我认识的人并不多,师傅是极少数对我这么好的人之一,之所以说他是极少数,因为还有其他的那几只妖孽。 他们配合师傅演戏,为的就是去除我的“心魔”。 这份情谊…… 我都懂。 新年来临之际,我心下偶有所感,将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与他们知道,但师傅听完之后明显一愣,面有异色。 “怎么了,师傅?”我奇怪。 “没……没啥……” 看着他尴尬的回了房间,我转头望向小白,“师傅他咋了?” “我去煮饺子。”说完,他也走了。 “小胖……” “我去吃饺子。” “小瘦……” “你特么才小受呢,你全家都是小受。”怒不可遏的骂了我一顿,小瘦也走了。 到最后,就只剩下小黑还在。 未免他也跑路,我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他们都走了,你不能走,你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傅怎么走了?” “……你误会了。”他有些不忍心似的开口。 “啥?” “师傅绑你上山,原本真的就是为了你给他唱戏解闷儿而已。” “那……” “他动不动就上树,是因为他当真以为你身负邪祟,传你内力,是因为那阶段他功力大增,内力不稳定,时不时就自己往外冒。” 我:“……” 呵呵,除了这两个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心情。 所以后来,当我得知师傅把我们输给老侯爷的时候,比起其他几人有些犹豫,我则是欢快的打包了行李卷儿,蹦着高儿就进了侯府。 然后,我就这样傻不拉几的从那个老不正经的坑里,跳到了这个小不正经的坑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我是一名暗卫之蓝枭篇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蓝枭。 比起其他几个兄弟,我没有什么太过鲜明的个人特色。 倘或真的要说些什么,或许就是我经常“不务正业”吧! 这一点,在我小时候跟着师傅习武就得以体现,武功我学的一般,但他老不正经的样子我倒是给学了个彻底。 因着我武功太差,师傅恐我出去和人交手给他丢了脸面,于是就让我苦练轻功,至少打不过的时候,我还逃得掉。 后来,他给我起名叫“小飞。” 也许是上天垂爱,我的轻功的确是修习的不错,但也因为逃跑的时候没有人能追得上我,后来我就再也不练功了。 看着师傅带着一众兄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我悠哉的嗑着瓜子跳跃于山林间,彻底开始了我的美好生活。 身为一名江湖人,我很厌倦打打杀杀,也并不期待自己成为一带豪侠。 对此,师傅经常骂我没出息。 然后为了证明我还能更加没出息,我就下山给人算卦去了。 看到这里,你们一定会奇怪,三百六十行,我为何偏偏选择了算卦。 这当中自然有我的深思熟虑……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嘛,还是因为矫情。 我想赚些银子,但又不想干体力活;要饭呢,我又觉得太丢人;卖身呢,又没有人愿意买我,于是乎,我就只能给人算卦了。 不需要投资,也不耗费体力,简直就是完美。 只不过…… 偶尔会有些风险。 我至今犹记得,当日去我卦摊前找我算命的第一个人是个长相极其凶恶的大汉。 三伏天气,酷热难耐,他打着赤膊,露出满身的腱子肉。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向我走来,那一瞬间,我只恨不得丢下摊位就跑。 好在,我的理智战胜了恐惧,就是事后发现裤子湿了。 “喂,算卦的!”方才开口,他的语气就很不善。 “壮……壮士……” “你给老子算算,我接下来去哪比较好?” 闻言,我心下稍安。 原来当真是来算卦的,我只当是来砸场子的呢! 稳住了心神,我故弄玄虚的在案面上扔了几枚大钱,然后学着书里记载的那样,装模作样的轻叹道,“嗯……从卦面上来看,你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谁知我话音未落,那大汉脸色突变。 “放屁,老子方才从大牢里放出来,你居然还让老子回去,看我不宰了你这个兔崽子!”说着话,他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扬起拳头便欲打向我。 我本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不料这时有官差路过,见他逞凶斗狠,又怜我瘦弱面善,二话不说就将他捆回了衙门。 自此,我一卦成命,城中的男女老少都赞我是活神仙。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心里也愈发安定了,想着凡事都慌不得,遇事要淡定才能化险为夷,于是我靠着这般“不要命”的心态,继续在城中招摇撞骗。 有一日,天降微雨,有一人撑伞而来,要我为他算一算姻缘。 他坐定之后便欲开口,我却淡笑着挥手制止。 “公子踏雨而来,不知东北方可有放晴啊?” “先生怎知我从东北方而来?”那人明显很惊讶。 “区区小事而已,我不止知道公子来的方向,还知道您姓王。” “哎呀,先生真乃神人也。” 虽然我心里美翻了,但面上却依旧装的云淡风轻。 当然了,这些事情自然不是我算出来的。 那人来时身上淋了雨,肩背已经湿透,可衣襟却是干的,因此我才推断他是东北方而来;至于晓得他姓王,则是因为他的雨伞上写着一个“王”字。 “敢问先生,不知我的姻缘几时才能来?” 我微微眯眼打量着他,约莫着他应当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于是我缓声开口,“唉……你这二十岁之前呀,是够呛能娶得上媳妇了……” “那二十之后呢?”他追问。 “二十之后,你就会习惯了。” 看着他一点点僵住的脸,我知道我玩儿砸了。 但这并不能怪我,问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我要是能说得准就奇怪了。 诸如这般奇葩的事情比比皆是。 就好像那一日,摊前来了一位老大爷,满脸愁云。 我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有糟心事儿,于是斟酌着问道,“大爷想必是有何难言之隐吧!” 未料,那老头儿听闻我的话却缓缓摇头。 “可是儿女不孝顺吗?”我试探着问。 他依旧摇头。 “那是晚年丧妻?”我不死心的追问。 谁知他竟还是只一味摇头。 接下来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我把我能想到的糟心事儿都猜了一遍,可是怎知竟都不对。 那时那景,我便是再淡定也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开口问道,“大爷您究竟是什么事啊?” 只见那大爷叹了一口气,依旧缓缓的摇着头,“我就是想要你算算,我这个摇头晃脑的病什么时候能够治好?” 我:“……” 好你妹!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不知道早说。 像以上这几种都算是好说话、好糊弄的,事后实在不行赔几个钱也就罢了,但若真遇着那较真儿的主儿,就算事后多少天,他都能依旧找上门来。 而倘或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便只能靠我自己机智的解围了。 那是我去侯府以后发生的事情了,因着要为主子收集情报,于是我重操旧业,再次在渝州城中摆起了算命摊。 忽一日,有一妇人来我摊前算命,无关风月,但求祸福。 我照旧扔下了几枚铜钱,然后故作紧张的长吁短叹一阵,随后蘸笔写了一张字条,告诉她回家之后方可打开。 收了银子之后,我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几日之后,她竟带着她的夫君找上了门儿,定要我给她个说法。 “你不是说我是大富大贵,没有大灾难的命吗?”许是因着她的夫君就在旁边,那妇人一张泼妇嘴脸,吵嚷的邻里街坊都来围观。 “大嫂子有话好好说,您别生气啊!” “不生气?!我那日从你这卦摊离开之后就被驴子给踢了,在榻上养了几日方才能下地,请大夫吃药花了不少的银子,我今日就要你给我个说法!” “这……” “你自己看,你当日写给我的字条,我可是有证据的。”说着话,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的确是那日我给她的。 赔笑着接过,我打开粗略扫了一下。 大富大贵没有大灾难要小心。 我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哎呦,这是误会不是,想必您是没有仔细看这字条上的内容吧?” “什么意思?” “您看啊……”当着众人的面儿展开了那张字条,我慢条斯理的读出,“我写的是,大富大贵没有,大灾难要小心。” 大概是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么一手,那夫妻俩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在众人的哄笑中离开。 当然了,我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能够化险为夷。 但凡是遇到那种用嘴都说不清的事情,通常我在一开始就不会多费唇舌,确定打不过人家我会飞身就走,逃得无影无踪。 几时等到风声过去了,我再重出江湖。 师傅原本对我这种坑蒙拐骗的手段很不屑,但因着我会惦记着给他买瓜子和话本子,所以他也是暗戳戳支持的。 主子原本对我这种坑蒙拐骗的手段很鄙夷,但因着我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帮他获取情报,是以他也是默许的。 某奇原本对我这种坑蒙拐骗的手段很羡慕,于是我传授给了她,如今她学有所成,就编成书专门来骗你们了。 ------题外话------ 最后剩一个紫舞,然后写个老十二,就快没了,最后剩一个大番外,会写到歌儿,还有老六他们家的日常,大家想看的话就订阅,自主选择,大奇一样会分卷,大家注意卷名就行(* ̄3)(ε ̄*) 我是一名暗卫之紫舞篇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紫舞。 无父无母,自幼漂泊江湖。 忽一年,途经一地,见景色宜人,不觉心驰神往。 行至山腰,见一石碑,上书“苍雾”。 风起时有雾,人入而不得出。 所以…… 我被困多年。 此地虽杰,然人却不灵。 尤为孩童,大多心智残缺,闻其名,可知一二。 小黑、小白、小胖、小瘦、小妖、小飞…… 绝非人名! 有一老叟,约过古稀之年,虽须发花白,却神采奕奕,行动之间,健步如飞,绝非凡尘中人。 我心下惶恐,暗道是鬼。 后来…… 那“鬼”收我为徒,赐名小七。 自那以后,我也成为了心智残缺中的一员。 人生如此,盖欲哭焉。 * 时光斗转,我在苍雾山,已五载有余。 山中生活多趣事,快意时可跃然林间追鸟逐禽,雅致时可安坐山顶静听风声。 师傅授我武艺,传我内力,唯独对于正经之事,他只字未提。 忽一日,我腹部疼痛难忍。 行走之间,惊现血迹! 见此,我尚且暗自镇定,未料师傅满眼忧虑,痛哭不已。 我涉世未深,只当自己大限将至,不觉泪落两行。 一时间,哭声震天,喊声震地。 许是上天垂爱,偶遇一大娘上山砍柴,见我师徒几人哭作一堆,问之,竟忽而一笑。 告之为初潮,悉心解释,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我方才了然。 至那日,方知世间有男女之分。 我本为女娇娥,小瘦则为男儿郎。 至于师傅…… 呵呵。 不过一“老鬼”而已。 * 又一月,有客至。 乃一肥头大耳的和尚,面相虽善,却稍显猥琐。 我心下厌恶,避之不出。 然师傅不解我意,命我随侍左右。 席间一菜乃为鸡肉所致,我料那和尚必然不食,皆奉于师傅案前。 未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那和尚忽运功而起,抢一鸡腿吞食入腹。 我见之,心下惊骇。 出家之人,竟破荤戒! 心惊未平,怎料那和尚又现惊人之举,只见他自斟自饮,醉眼迷离,赞不绝口。 二人开怀畅饮,席间推杯换盏,好不尽兴。 及至席散,那和尚大手一挥,朗声道,“你这小徒模样清秀,嗝……与我儿铁柱年纪相当,不若随了我去,做了我家儿媳,嗝……” 闻言,我呆若木鸡。 于人世十数载,竟初次听闻和尚有后。 还铁柱…… 铁你妹! 师傅大抵与我一般作想,只见他双眉紧蹙,沉默良久。 我深知,他定是在想推托之词。 半晌之后,他方才语重心长道,“也好。” 我:“……” 好你妹啊! * 翌日,小瘦闻之前一日之事,特来与我求证。 因年少之时我曾受骗于他,是以记恨多年,奈何我武艺不精,敌他不过,因此并无好脸。 我原当他是不愿我下山,却未料他是来给我践行。 心下愤怒,我气沉丹田,运功而出,气势凌人,杏眼微瞪,“哼!” 言毕,我拂袖离开。 嫁与铁柱一事,我虽不情不愿,但师命不可违,我并未想过拒绝。 但令人不到的是,几日之后,那胖和尚亲带铁柱上山退亲,只言他已有心仪之人,无法再与我共结连理,见他满脸歉意,我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订也是他,退亦是他,当吾为“外卖”耳?! 然这桩姻缘可逃已实属大幸,我心下窃喜之余也懒得再同他计较。 不过多年之后我方知,此乃小瘦,初次抢走“我的男人”。 * 几月之后,师傅下山会友,带我同行。 所见之人,乃当朝权贵,一代王侯。 二人乃旧交,言辞之间颇为熟稔。 未料大风突起,刺客忽至。 彼时我年少轻狂,有意炫技,一招之内,斩杀数人,弹指之间,破解危局。 侯爷满眼赞赏,我心飘然。 宴后两人对弈,侯爷忽然开口,“你这小徒身手不凡,嗝……与我儿年纪相当,不若随了我去,做了我家暗卫,嗝……” 闻言,我心下生疑。 暗道这侯爷莫不是那胖和尚所变? 心下惊骇,我竟险些问他,他儿可是名唤铁柱。 回神间,见师傅双眉紧蹙,沉默良久。 那一幕,让我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半晌之后,他方才语重心长道,“也……” 未待他话落,我的匕首应声而出,轻抵在了他喉间,而后见他颤声道,“……也不能老朽独断专行。” 于是,他二人继续博弈,只是加了赌注而已。 师傅赢,则要请我等入侯府为暗卫。 侯爷赢,则我等必须入侯府为暗卫。 当日我便觉得这赌注有些怪,却因年纪尚幼无法分辨,时至今日我方知问题出在了哪。 他贵为侯爷,怎肯屈尊降贵来请我等小辈,分明就是在蓄意诓骗我们师徒。 唉…… 奈何造化弄人,我醒悟的太晚。 *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入驻侯府多年,我已非当日的小七。 远离师傅,我觉得未来都明朗了。 老侯爷已经故去,侯府上下只会效忠新主,那就是小侯爷,安瑾然。 初见他,惊为天人。 一时不察,我流了鼻血。 好在他心性散漫,并未计较。 但我没有想到,许久之后的某一日,在见到夫人的时候,我“旧疾复发”,再次流了鼻血。 为保颜面,我踏足风尘,自认阅男无数,能够抵挡任何魅色。 然…… 天欲玩你,如何避之! 第三次“现眼”,我栽在了小瘦手里。 彼时为了帮主子收集情报,我化身花魁入住怡红院,而他,同样化身“花魁”入住了我对面的南风馆。 所谓冤家路窄,大抵如是。 为了抢我生意,他无所不用其极。 大跳艳舞、袒胸露背、高颂淫词艳曲,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但是,当真有人吃那一套。 悲催的是,他当着我的面儿,勾引我的客人,我特么居然可耻的流鼻血了。 那之后,我解罗裙,卸妆发…… 发誓再也不当女子了。 * 幼年时,师傅常告诫,做人要向前看,我时时谨记。 而今,我每每见到师傅,总要时常提醒,切勿再朝前张望,已是耄耋之年,再看就看见棺材了。 为此,他险些废我武功。 其实我是一片孝心,奈何他不懂。 比起师傅,这几位兄弟才更令我心忧。 小黑虽娶了小胖,但剩下的几位却至今未有着落…… 我每每思之,总笑的不能自制。 孑然一人并无不妥,至少他们不会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 方至如今,昨日过往,恰如烟云易散,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当年心智残缺的儿童军团已然长大,心残却志坚。 小黑虽依旧黑,却变成了身手不凡的赤羽。 小胖脸蛋尚圆,但也摇身一变成为梨涡公子——橙兮。 小白变得更白,同时也成为厨艺大增的绿幽。 小妖嗓音依旧,不过好在还是身段风韵不减当年的青苍。 小飞轻功更快,成为了堪比飞鸟的蓝枭。 发现少了一个人是吗? 倘或可以,我并不想提到他。 当年的小瘦,那个骗我和他共浴的阴险“贱人”,他当然也变了,变得更贱了,得了一个一听就很贱的名字,黄洛。 但是很可悲的是,我貌似爱上了一个贱人。 我虽很难接受这般结果,但事实摆在眼前,并不能忽视。 我想,既然我抢男人一直抢不过他,那莫不如直接收了他,这样也免得日后他再和我抢人。 有人觉得我的思维很诡异吗? 由此可见,白痴是会传染的。 师傅传染了他们,他们传染了我…… 他们的近况都说完了,最后才是我自己。 说起我来呀…… 真是非常的了不起。 我是一名暗卫。 名叫,紫舞。 ------题外话------ 介是最后一个逗逼了,逗逼都售罄了,接下来是老十二和凤婉,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种第一人称的,哈哈哈哈哈…… 第一章 月黎王 永宁五年,淳郡王夜倾君受封亲王之位,封号月黎。 自此,这位一直被诸位兄长大人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小王爷,终于步入朝堂,谱写了一段属于他自己的新篇章。 这一年,夜倾君恰好年满十八。 照理来讲,依照他这个年纪,一无军功,二无建树,原是没有资格受封亲王之位的。 只不过…… 陛下要封,谁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人家的三哥是王爷,人家的六哥是皇帝,人家的堂哥也是王爷…… 于是乎,夜倾君忽然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一来他容貌清隽,气质不凡,二来他位高权重,身份显贵,朝中的哪位大臣若是能够招到这样的女婿,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所以这原本该是所有人争抢要与他说亲的情景,却不料现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且先不说朝中的那些大臣有些过于稳得住了,更甚者,甚至有人对他避之不及,像是唯恐被人误会存了什么心思似的。 至于这当中的原因嘛,其实也不难猜。 早在陛下登基之初,月黎王就接了一位姑娘入府同住,言称这女子是他的童养媳,而这姑娘也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妹子,名唤凤婉。 说起这位凤姑娘,也是不简单。 当日凤家的那些人心怀不轨,被陛下严惩之后,丧命的丧命、圈禁的圈禁,可却唯有这六小姐凤婉安然无恙。 不止如此,她还入了月黎王的眼,将她当个宝贝似的护着。 若是换了旁人的话,或许朝中的那些大臣还会动些歪心思,但事关宫中的那位主子,他们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放眼整个丰延国,谁不知道陛下将皇后当命一样在意,那皇后的妹子,陛下又岂有不护着的道理! 想明白了这一层,他们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凤姑娘虽是被月黎王“养”了这么多年,可是却依旧对他冷冰冰的,并不上心的样子。 可奈何这位小王爷一头栽了进去,也不知到底是缘还是劫。 * 月黎王府 正值夏日时节,塘中荷花开遍,岸边草青树茂,远远望去,绿柳芙蕖,景致怡人。 凉亭之中有一锦衣公子负手而立,身后站在一名青衣男子。 “小王爷,姑娘又去惠远寺了,要派人跟着吗?”千澈低首,语气恭敬的问道。 自从夜倾桓常年带着烟淼在外游历,便只带了千古和千鸣两个人随行,至于千澈和千溪,则是留在了夜倾君的身边护卫。 “不必,随她去。”那少年轻笑,声音清朗澄净。 闻言,千澈不觉皱眉,“小王爷……” “还有何事?” “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思虑再三,千澈还是鼓足勇气开口。 “不当讲。” 千澈:“……”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说话间,只见那少年转过身来,粉面朱唇,明眸若星,唇边噙着一抹笑意,颊边有两个甜甜的梨涡,好生醉人。 “可是事关婉儿?”提到凤婉,夜倾君眸光微亮,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小王爷,您也该约束约束姑娘了,不然的话,咱们这王府就快要被她给拆了!”说到此事,千澈一脸的苦大仇深。 可反观夜倾君却一脸的漫不经心,“哪里有那么严重……” “前几日,礼部尚书刚派人送来了几尾金贵罕见的金鱼,还未等给您过目呢,就被姑娘喂的给撑死了。” “不过几尾金鱼罢了,死了便死了。”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可姑娘说既是死了,便该给它个结果,定要给它火化,但烤着烤着,香气四溢,她就给吃了!” 夜倾君:“……” 这个结果,他倒是万万没有想到。 “只是吃鱼,可有饮酒吗?”想到了什么,夜倾君忽然开口问道。 “小王爷……” 千澈一脸的无可奈何,总觉得这位主子关注的重点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平心而论,他并不是太喜欢这位凤婉姑娘。 性子有些古怪不说,对待小王爷也似乎并不上心,照理说他们已经相处多年,便是养个猫儿狗儿也该生出些情意了,但他瞧着那位凤姑娘却还是对他家小王爷不冷不热的样子,这心里便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丰鄰城中的世家小姐何其多,哪个不是巴望着他们月黎王府的门槛,小王爷便是闭着眼找都能寻个不错的王妃,可缘何就这般盯住凤姑娘不放呢? 见千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夜倾君不禁失笑,“还有何事?” “属下就是不懂,您到底喜欢凤姑娘什么呀?!” “就凭她是凤婉,这边足够。” 听闻夜倾君的话,千澈不禁皱眉,“可她并无特别出众之处。” “出众?”夜倾君挑眉,似乎不大赞同他的话。 “您瞧如今的那些大家闺秀,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凤姑娘……” “婉儿也会乐器呀!”夜倾君一脸骄傲。 “……小王爷,木鱼不算乐器。” “这就是你不懂欣赏了,敲木鱼可是尽显古典清雅,端庄气质呢!” 抿唇望着夜倾君,千澈觉得他大抵是没救了,也就不再多言。 罢了、罢了,他也是瞎操心,合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大抵这就是他们家小王爷的那段缘。 * 晚膳时分,月黎王府门前来了一位“客人”。 一匹枣红色的烈马,上面坐着一名束腰劲装的少女,长发及腰,眸光阴寒,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五官倒是极为精致。 她飞身下马,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王府,门口的侍卫见之,纷纷俯身施礼。 “姑娘回来啦,小王爷正等着您用膳呢!”传膳的婢女见到凤婉回来,语气恭敬的说道。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凤婉径自朝着院中走去。 及至房中,便见那如玉少年端坐在桌后,看到她的瞬间,眸光微亮。 “婉儿回来了,快些用膳吧,都是你喜欢吃的。”一边说着话,夜倾君一边伸手拉过凤婉,殷勤的给她布菜。 房中伺候的婢女见此早已见怪不怪,从这位凤姑娘被小王爷接到身边那日开始,他便是这般照顾她的。 自然而然的用着膳,凤婉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唤道,“夜倾君。” “嗯?” “你是不是将我的药换了?”凤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说出的话却令夜倾君眸光微闪。 甜甜的一笑,夜倾君夹了一块莲藕放到了她的碗中,“婉儿说什么呢,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拿了些残余的药汁去问了空大师,你猜他怎么说?” “婉儿……” “怎么,我自己的身子,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对视上她坚定的眸光,夜倾君敛眸,随后沉声吩咐道,“都下去。” 随着婢女都退出了房中,他缓缓的放下了碗筷。 “夜倾君,这具破败的身子,连我自己并不在意,你放弃吧!”凤婉眸光微暗,声音较之往日失了些许朝气。 “婉儿!” “不能再习武我并不在乎,但月黎王府不能无后……” 猛地一把将凤婉拉进怀中,夜倾君素日含笑的眼中布满了阴云,“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听话。” “自你对外称我是你童养媳的那日起,至如今已有五载,夜倾君,我给过自己机会,也给过我们机会,但大抵是我无福。” “不许胡说八道!” “当日萧蕊刺我的那一剪刀,虽未要了我的命,但却足以让我今后无法有孕,你为了瞒住我,一直借机调理我当日在永安受伤的旧疾,其实那些药,另有用处吧!” 第二章 变相软禁 心知此事已瞒不住凤婉,夜倾君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索性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便是身子不好又能如何,仙女姐姐当日嫁到丰延时,不也是一直病病殃殃的嘛,可如今不是就儿女双全了!” “我与靖安王妃的情况又如何相同?” “但我与辰哥哥的决心别无二致。”夜倾君素日含笑的眼此刻认真严肃的望着凤婉,语气郑重的让人心头一暖。 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凤婉不再吭声。 见状,夜倾君心里很清楚,她并没有被他说服。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其实都是一根筋的倔脾气,区别只在于,凤婉不会对自己的情绪加以掩饰,她想要做什么,就只会强硬的表达,而他不是,他可以用很迂回的手段和办法,尽量避免去硬碰硬,这是他一贯作风。 缓缓的松开环着她的双手,夜倾君状若无事的给她布菜,“再吃一点,你今日出去晃荡了一整日,想必是饿了。” 皱眉望着他,凤婉微微启唇,却终究什么都不再说。 他又是这般模样…… 强势的断了她的后路,然后又软语温存,让人根本就狠不下心肠去拒绝他。 可这一次,她势必要做出决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夜倾君正在夹菜的手一顿,随即望着凤婉笑的醉人,“婉儿,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咱们下个月就要大婚了?” “……大婚?!” “你瞧我这记性,这么大的事竟给忘了。”忽略了凤婉眼中的震惊,夜倾君兀自摇头轻叹。 “这是几时决定的事情,为何你从未与我说过?”一时被这个消息“砸”的晕头转向,凤婉便连饭也吃不下了。 “刚刚决定的。” 在凤婉疑惑惊诧的目光中,夜倾君笑意盈然的给出了答案。 “什、什么……”她觉得匪夷所思。 “婉儿,大婚之后你便是我夜家的人了,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就算你真的无法有孕也无妨,没有人敢提出异议的。” “夜倾君,你简直疯了!” 闻言,夜倾君痴痴一笑,玉面生辉,好生迷人。 “敢这样说自己未来的夫婿,婉儿真是不乖。”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凤婉的脸,夜倾君勾唇,可笑意却并未到底眼底,话锋一转,眸色随之变暗,“婉儿,平日便算了,大婚之前要乖一点,近来便不要再四处走动了,万一不小心丢了的话,我会担心的。” “我……” “或者,你想要我把洞房之夜提前安排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说着,夜倾君忽然倾身靠近了她,轻柔的语气和冰寒的眸光骇得凤婉不再吭声。 这样的夜倾君,她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但那时他的阴险和狠戾却并非是对她。 能够在这样的年纪就坐到“王爷”的这个位置上参议朝政,凤婉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夜倾君就只是仗着他几位兄长的势。 从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他是他们那群兄弟中最善于伪装、也是伪装的最成功的人。 因为年纪小,旁人不会过多的关注他。 又因为容貌温和无害,所以别人就会下意识的以为,这位曾经的十二殿下,如今的月黎王,是多么善良的主儿。 可实际上,凤婉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夜倾君,有多强势和霸道。 他平时不争不抢,那是因为那些事情都勾不起他的兴趣,他也都不在乎。 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想来莫过于有关她的这件事了。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悄悄离开,但每次只是动了些心思,甚至连具体的计划都没准备实施的时候,他就噙着那抹无害的笑,状似不经意的敲打着她,生生断了她所有的想法。 想到以往的那些事情,凤婉再看着距离自己咫尺之间的那张俊颜,忽然无力的闭上了眼。 当真是…… 孽缘。 * 那日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一如往昔,只是王府中的人却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平日里东走西窜的姑娘忽然就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的待在自己的院中,也不知是在忙什么。 至于小王爷,倒是还和往常一样。 上朝、回府、然后就开始一直围在姑娘前后,寸步不离。 而在这期间,陛下忽然降下圣旨,为夜倾君和凤婉赐婚,二人之间这段暧昧的关系才算是终将结束。 面对这样的大喜之事,月黎王府上下都激动不已。 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看得出小王爷对姑娘的用心,眼下二人马上要修成正果,他们自然也很高兴。 只不过…… 千澈倒是没有那么乐观。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也算是亲眼看着小王爷长大的。 便是他素日在外人面前掩饰的再好,可偶尔眼底深处流露出的担忧和恐惧,还是被千澈看的一清二楚。 他担忧姑娘的身子,这一点千澈可以理解,但是这恐惧,他却实在想不透。 小王爷在怕什么? 这个疑问,一直到临近夜倾君和凤婉的大婚之日,千澈才终于找到了答案。 话说那时距离二人的大婚只剩下不到十日,凤婉在被夜倾君变相禁足在府里近一月之后,终于有机会踏出王府的大门。 虽然…… 是和他一起。 因着凤婉许久未进宫走动,凤卿想见她一见,再加上她马上就要出阁,可身边并无娘亲亦或是女性长辈,是以凤卿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好生交代她一番。 也幸而是由她开口,否则的话,夜倾君是断然不会放人的。 * 凤婉坐在朝阳宫中,看着夜倾君消失在殿门外的身影,不觉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她如此,凤卿便心知他们之间果然是出现了问题。 那日夜倾昱下朝之后回来和她讲,君儿求他为自己和凤婉赐婚,时间又赶得紧,他们便觉得事有蹊跷。 后来凤卿又让千行去查探了一下,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凤婉是个待不住的性子,以往整日在丰鄰城中四处乱逛,可近来却一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这本身就不正常。 正是因此,她今日才会特意招她进宫。 “我倒是难得见你这般模样,可是与君儿闹了别扭?”合上了手里的一份奏章,凤卿望着凤婉问道。 “若是闹别扭就好了。” “哦?” 微微抿唇,凤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目光坚定的望着凤卿,“我不能嫁给夜倾君,你能不能帮我离开月黎王府?” 凤卿:“……”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要是知道招她进宫会给自己惹来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她就不多管闲事了。 见凤卿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己,凤婉不悦的皱眉,“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到底帮不帮我?” “你不会不知道君儿对你的心思吧,如今夜倾昱连婚都为你们赐下了,你这个时候离开,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少拿那套吓唬人,我又不害怕。”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凤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与凤卿知道。 她们同为女子,心里都有自己在意的人,她应该能懂,她的左右为难和纠结所在。 凤婉自己心里很清楚,她没有任何地方配得上夜倾君。 家世、容貌、武功…… 所有的这些,她都没有特别出众。 可即便是这样,如果她有一个健康的身子,她也可以说服自己去接受他,至少可以确保能够陪着他走完这一程。 但无奈造化弄人,她失去的太多,拥有的却太少。 虽然她没有很贪婪的想要所求很多,但只一个夜倾君,却实在太重。 重到…… 她连他的感情都受不起。 第三章 出逃 听凤婉说了这么许多,凤卿也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是这事儿,理解归理解,真要行动起来却根本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这是陛下亲自降旨赐的婚,若大婚之日她直接消失不见,恐难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若你走了,又置君儿于何地?” “他自会料理的。”这点信心,凤婉还是有的。 皱了皱眉,凤卿还是没有贸然应下,“君儿既是这般对你严防死守,想必便是担心你跑了,如此一来,他势必也会防着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帮你逃出月黎王府实在是难上加难。” 而且,她若有所行动,必然瞒不住夜倾昱。 到时候…… “我如今已无计可施,便都指望着你了。”颇为无赖的靠在凤卿的肩头上,凤婉微闭着眼假寐,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是生怕我多活几年!” “多动动脑子对身体好,可以延年益寿。”声音幽幽的低声叹着,凤婉觉得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眼眶都酸涩了。 从朝阳宫离开之前,凤卿不禁拉住了她的手,郑重其事的又和她确定了一遍,“你当真确定要走,绝无悔意吗?” “有无悔意,要日后方可得知。” “可君儿他……” “我此去也并非完全为了逃避他,若得遇高人能治得好我的病症,我自然会回来寻他,倘或我离开的这段时日他遇见了不错的女子,你也勿要插手此事,顺其自然即可。” 虽然他们姐妹间极少有那般温情脉脉的时候,但凤婉心里却很明白,凤卿为人极其护短,若是夜倾君他日移了心,看中了其他姑娘,只怕她不会依从,是以她觉得还是先说明白的好。 毕竟,本就是她先辜负了他满腔深情,之后他要如何抉择,她都不会有半点怨怪之意。 深深的看了凤婉一眼,凤卿终是无奈的点头。 这孩子…… 到底还是太倔了些。 而且,也有些低估了夜家男人的用情至深。 若夜倾君有那么容易的就移情别恋,又怎会无怨无悔的守着她这么多年! * 目送着凤婉被夜倾君带出朝阳宫之后,凤卿看着夕阳下那少年眉目如画,状似不经意的转头朝着她微微勾唇。 她微微点头,启唇轻叹。 但愿此事过后,他们能快点修成正果。 回身朝千行挥了挥手,凤卿低声对她耳语了几句,却见千行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小姐,这……”心下惊骇不已,千行一时竟连称呼都忘了改。 “就说我的意思,出了何事,自有我担着。” “……是。” 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千行对于凤卿的吩咐从来都没有忤逆的时候,是以当即便拿着令牌出了宫。 看着千行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凤卿微微眯眼,眸中一片深思。 * 三日后,子夜时分,数十道黑影接连闪入了月黎王府,这群人轻功极高,又似乎对王府内的布防很了解,彻底的避开了巡逻的侍卫,直接闯入了夜倾君所在的院落。 而也恰恰是在这时,千澈和千溪闪身出现在院中,看着将这一方包围的那群黑衣人,眸光森然转冷。 双方视线一交汇,几乎是二话不说就立刻开打。 早在有人潜入院中的时候,夜倾君就已经醒来,看着和千澈他们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他淡淡的收回了视线,抬脚朝着凤婉所在的院子走去。 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似乎并不担心凤婉那边会有何危险。 事实上,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时,瞬间就见原本空荡荡的院落闪身出了一队暗卫,为首之人抱拳拱手,虽未言语,但立场已然明了。 比起他自己那边疏于防范,倒是这里,被保护的十分严密。 缓步走进了院中,夜倾君才行至廊下,却不料刀剑相博之声随之而至。 脚步一顿,他的眸光蓦然一暗。 见那群黑衣人招招冲着自己而来,夜倾君的唇边竟忽然绽放了一抹甜甜的笑意,于此静谧的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未免那些刺客接近凤婉,他索性也不进去了,就这么站在廊下看着双方厮杀。 对方似乎铁了心要杀他,出招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更加不在意是否受伤。 就在千澈等人渐渐将对方压制住之后,却见后院那边忽然起了火,只一瞬间火光便冲天而起,瞬间将这一处变得乌烟瘴气。 不知从几时,这一处忽然涌现出了许多的刺客。 夜倾君眯眼看着,心下倏然一紧。 转身走向凤婉的寝房所在,他猛然飞起一脚踹开了房门,却见里面黑漆漆的,勉强借着外面的火光看向床榻的方向,夜倾君的脚步猛然顿住。 床铺铺的很是整齐,很显然没有人在。 千澈闪身出现在房中的时候,还未说话便感觉到屋中凛然的一股杀气。 见那少年长身玉立,背脊挺得笔直,千澈下意识的看向里间的床榻,果然见纱幔之后空无一人,心下便了然。 凤姑娘…… 竟当真离开了! 前几日他便觉得小王爷和姑娘之间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儿,他家小王爷将人看的紧,他便猜测着姑娘是不是打算逃离这儿,如今看来,他的确是猜对了。 可他不懂,在小王爷这样的恩宠之下,她为何要走? “小王爷……” “备马,进宫。”声音冷肃的丢了这四个字,夜倾君便转身走出了房中,眼底一片晦涩。 “属下遵命。” 一路驾马直奔皇宫而去,夜倾君的脸色阴沉的骇人。 她居然还真的敢走! 凤婉…… 你最好期待别是被我抓回来。 想到这儿,夜倾君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背上,身下的烈马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眨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月黎王府 就在夜倾君离开王府进宫之后,却见本已消失的凤婉忽然出现在了暗夜的树影下。 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她微微敛眸,反掌将一封信夹带着袖箭射进了屋内。 轻叹了口气,凤婉转身对罗刹宫的人淡淡道,“走吧!” 错过了这个时机,怕是再难走得掉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在夜倾君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因为她心知那绝不可能。 正是因此,她才假意逃离,目的就是等待这短暂的机会。 她不知道她的离开会让夜倾君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她特意留下了手书一封,希望他见到的时候,能明白她的意思。 若他们之间果然缘分未断,他日她自会回来的。 因着时辰太晚,贸然在街上骑行的话恐会引来旁人的猜疑,是以凤婉由罗刹宫的人带着,一路穿梭于黑夜中。 未免被夜倾君的人发现踪迹,他们兵分三路,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路疾行至天明时分,凤婉他们方才暂时歇了歇脚。 罗刹宫的人一早便在驿馆那里备好了车马,只待他们到便可以策马而行。 可未料他们才上路,便见后面尘土飞扬,分明是有大批的人马追来的样子。 闻声,凤婉神色一凛。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皱眉朝后面望去,凤婉心下不免担忧。 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在这个时候被抓回去的话,日后怕是再难有机会了。 所以,无论如何,今日她必须走出丰鄰城。 “凤姑娘,为今之计,便只有赌一把了。”忽然,策马走在凤婉身边的一名黑衣人沉声道。 听闻他的话,凤婉凝神,随即点了点头头。 事到如今,便也只能如此冒险行事了。 成与不成,都在此一举了。 第四章 纵容 夜倾君派出的人都是府中的精锐,再加上还有夜倾昱加派的人手,简直可以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是以如果凤婉想要带着罗刹宫的那些人硬碰硬根本就毫无胜算。 是以要想脱困,便只能智取。 她才和那些人商议好了计策,便见后方尘土飞扬,摆明是已经追上来了的样子。 见状,她也顾不得沿路一直护送她的这些人,一鞭子抽在了马背上,飞似的就朝旁边的树林里逃去。 反倒是稍稍落后一些的蒙面人,勒住缰绳直接停了下来。 千溪看着拦在路中间一字排开的这群人,二话不说就带头冲了上去,不过却在暗中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是以他们分散一部分人马抄小路去追踪已经逃离的凤婉。 一时间,双方人马打杀在一起。 因着有乐藻这层关系在,是以当凤卿说出要玄觞帮忙的时候,他直接丢给了她一队人马,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可奈何夜倾君这次是发了狠要抓凤婉回去,因此两厢一对比,到底是月黎王府那边人多势众。 不消片刻,罗刹宫这边已经有人受伤。 若说旁人不知道这群黑衣人的来路也就罢了,可千溪早前跟在夜倾桓身边,后来又负责保护夜倾君,对于凤家的事情自然也有所了解。 事关宫中的那位皇后娘娘,他们自然不会下狠手。 是以留下一部分牵制住他们,他就带着其他人继续奔着凤婉逃离的方向而去。 确定他们的人走远之后,却见刚刚明显处于弱势的罗刹宫瞬间反击,且战且退,不过若仔细看的话倒不难发现,他们那群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最中间那个身量较小的黑衣人牢牢保护在其中。 而那黑巾下的一张脸,却不是刚刚已经逃走的凤婉又是何人! 冒险留下与王府的人周旋其实很危险,但若是一味顾着逃离只怕被抓住的可能更大。 正是因此,她才兵行险招。 堪堪逃离王府的追捕之后,凤婉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和罗刹宫的人分开而行比较好。 只要出了丰鄰城,她小心些不暴露自己的行踪,想必夜倾君要抓她回去也不容易,反倒是一直被人保护着,有些显眼儿。 更何况,也着实没必要为了她一个人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能帮她逃出来她便已经很是感激不尽了,再继续走下去的话,未免夜倾君将来会迁怒于罗刹宫的人,到时候,只怕就算有凤卿拦着也到底会伤及些无辜。 这般一想,凤婉便果断与那些人道了别。 * 虽说是要离开夜倾君,但凤婉到底也没有彻底放弃自己,或者说,是不忍心放弃夜倾君在她身上倾注的感情。 只要无人确诊她一定不能生育,她就不会放弃的。 不过…… 这等待当中的心酸和忐忑,她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所以她现在首要的事情是要在江湖上打探打探,看看哪一处有名医,她毕竟这才是她出逃的目的。 心知自己这般模样有些显眼儿,凤婉便准备装扮一番。 可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依照正常人的猜测,她如今既是出逃,必然会遮遮掩掩,刻意隐去自己的容貌,甚至是扮成其貌不扬的妇人亦或是男子。 但她能想得到,夜倾君自然也想得到。 既然如此,不若反其道而行。 她便就这般大大方方的游走于江湖之间,没准儿还不会被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 而事实证明,凤婉猜对了。 官道上已经被设卡以为检查来往过路的人,而那些官差很明显对一些容貌精致的少年和老妇人更为关注,反而是她这个年轻的姑娘家,并无人太过在意。 于是,她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一路上,凤婉都没有很着急的赶路,反倒是走走停停,像是出来游玩的一般,好不逍遥惬意,可实际上,只怕也就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内心有多忐忑。 她不敢表现出太多的异状,是以只能这样强自镇定。 好在,路上一直未曾发生什么意外。 入夜之后,她照常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并没有随便找个荒郊树林亦或是破落的庙宇。 但凤婉没想到,她避开了夜倾君搜查的人,却意外撞到了江湖中的一次密会。 那客栈中坐满了男男女女,各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便是凤婉一直被夜倾君保护的极好也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他们似乎是在此商议着什么事儿…… 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这里,凤婉觉得她要是忽然转身离开的话,估计反而会让人盯上她。 想了想,她面色坦然的抬脚迈了进去,径自走到了掌柜面前,“啪”地一声往桌上扔了一锭银子,“一间上房。” 上下打量了凤婉两眼,那掌柜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探究之意。 见状,凤婉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姑娘楼上请……”收回落在凤婉身上的目光,那掌柜也是识时务的,赶忙好言好语的招呼着。 随着他往楼上走的时候,凤婉用余光扫了大厅中的那些人一眼,心下警惕起来。 这么多江湖人聚在此地,可这掌柜却依旧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疑了。 “姑娘,您请进,有什么需要就吩咐。” “嗯。” 淡淡应了一声,凤婉看着那掌柜退出了房中,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这家店…… 该不会是黑店吧? 可有这样的黑店吗,留宿那么多的江湖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勾当吗?! 摇了摇头,凤婉否定了心里的想法。 上榻安寝之前,她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特意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张渔网,刚刚好将每一根线交错的位置都和窗纸对好,末端系了了一个很小的铃铛,只要有人从这一处伸进烟管之类的放迷香,她一定能够有所察觉。 小心翼翼的躺在榻上,凤婉缓缓闭上眼睛,可其实并没有什么睡意。 不知道这个时候夜倾君在做什么? 心里无意识的想到那个人,她的心里莫名抽痛了下。 若是她的病一直不能好转,怕是今生就再无法与他相见了。 夜倾君…… 倘或可以,我宁愿祈求佛祖,以我前生来世的命数来相抵,惟愿今生与你执手偕老。 如此,死而无憾。 * 夜,暗的可怕。 千澈走进凤婉寝房的时候,就见到夜倾君眸光幽暗的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张信纸,是姑娘临走之前留下的。 “启禀小王爷,姑娘住进了城外的一家客栈,依照您的吩咐,属下等都伪装成了江湖人,她虽心下防备着,但却并未想到是咱们的人。” “嗯。” “宫中那边,千溪也已经去回明了皇后。” “嗯。” 不管千澈说了什么,夜倾君就只是淡淡的应声,多余的话却一句多没有。 “小王爷,您为何要故意放走姑娘?”一想到这件事,千澈就满心的疑问。 姑娘会去求皇后帮忙,这一点小王爷一早都知道。 不止如此,他连罗刹宫的人出手都猜到了,却还是假意中计放跑了姑娘,可事后又让千溪去追捕,当然也要尽量自然的再次将人放走,但他所做的这一切,实在是太矛盾了。 既然决定了要让她离开,又何苦大费周章的去搜查追捕。 可若是不舍得她走,那又为什么要配合呢? 沉默良久,就在千澈以为夜倾君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低低响起,“这是婉儿留给我的信,我看后方知,她的心结,远比我想的要深。” 说着,夜倾君捏着信纸的手蓦然收紧。 这一次,他要她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再也没机会逃离! 第五章 我自倾怀,君且随意 凤婉写给夜倾君的那封信,其实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若换作旁人来看,怕是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她要表达什么。 但他只扫了一眼,便已了然。 “我自倾怀,君且随意……” 又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夜倾君微微皱眉。 婉儿…… 你大抵不知,没了你,我此生便再难随意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沉声对千澈吩咐道,“派人好生保护她,切记不可暴露行踪,待三日后,便将消息散出去。” “是。” “寻个眼生的人跟在她身边,别露出破绽。” “属下遵命。” 待到千澈离开之后,夜倾君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未见星云。 他已问过了墨熙和紫鸢,对于婉儿的身子,他们已无能为力。 现如今,便只能寄希望于了空大师。 之前因着六皇兄和将军姐姐的事情,他曾特别留意过那些蛊术,因蛊毒有成千上万种,当中不乏有以女子身体为养料的蛊术,而通常这种情况下,那些女子均不易有孕,可当日那鬼医却还是怀上了凤仪,这便说明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他们现下还未发现而已。 但凡是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倘或最后当真没有办法遂了婉儿的心愿,那他就是用绑的,也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离开他身边的机会,他只给她一次。 日后究竟是走是留,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 第二日早上凤婉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安然无恙的躺在榻上,腕上系着的铃铛一整晚都没有响过,门窗上的网也和昨晚一样挂在上面。 见状,她心下微疑。 难道是她草木皆兵了? 梳洗之后她就下了楼,昨夜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掌柜的,似乎比昨晚更加热情。 方才见到凤婉就迎了上来,一脸献媚的笑着,“姑娘起身啦,可要用些早膳吗?” “嗯。” “好嘞,您稍等。”说完,他就赶忙招呼着店小二去给凤婉上菜,自己也忙不迭的拿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微眯着眼看着掌柜的的行为,凤婉想了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掌柜的,昨夜在你店中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些呀,那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哦?” “听说是藏剑山庄那边发出了什么消息,要找什么人,寻到了踪迹必有重赏,是以他们才会都集结在这个地方。” 闻言,凤婉眸光倏然一凝。 藏剑山庄…… 她倒是听夜倾君说起过,雍锦王妃曾与藏剑山庄的庄主义结金兰,两人乃是异姓兄妹。 如此说来,难道是夜倾君在背后捣鬼? 想到这,凤婉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提起包袱便欲走,却不料那掌柜竟忽然跨步拦在了她的面前,“诶,姑娘这是干嘛去,还未用膳呢……” “滚开!”猛地推开了那掌柜的,凤婉径自朝着门口走去,却不料被门口站着的几人给拦住。 “我说姑娘,您何必着急呢,随咱们走一趟,若您不是那贵主要找的人,咱们自会放你离开,绝不与你为难。” 见那掌柜已然换了一副嘴脸,凤婉心下便愈发肯定,这伙人定然是接受了夜倾君的授意。 打量了一下守在门口的那几人,她约莫着对方的武功都在她之上,硬碰硬怕是讨不了好处,正在犹豫要不要用毒药毒死他们的时候,却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忽然倒下了。 “切,黄天化日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弱女子,还有没有点江湖道义了!”一边说着话,凤婉便见一墨色深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警惕的看着他,她并没有因为对方救了自己就放松心防。 “在下清墨,还未请教姑娘……” “……君婉。” “君姑娘,不知道他们与你何愁何怨,怎么会这么多人围堵你呢?”清墨似乎并不知情,此刻不禁满脸疑问。 眨了眨眼,凤婉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说是要抓我去见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大抵是弄错了。” 听闻她如此说,清墨也不再追问,朝着她拱了拱手就准备转身离开。 见他并没有刻意逗留在自己身边的打算,凤婉反倒有些安心。 于是也抬脚跨出了客栈,谁知两人未等离开,便又见到从天而降一些人,二话不说就朝他们招呼了上来。 他们应该是得了吩咐,是以出手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凤婉,并未对她下死手,反倒是要活捉她的意思,不过对清墨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几乎招招致命。 幸而他的功夫也不赖,一时间,双方倒是打了个平手。 看出那些人似乎对自己有所顾忌,凤婉逮住了一个空档,拽着清墨就开始跑。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清墨一脸懵逼的看着她,“我说小姑娘,你要跑就跑,你拉着我做什么?” 尴尬的轻咳了下,凤婉眨了眨眼装作没听到。 原本她的确是打算自己跑的,只是她之前腿受过伤,轻功不比从前,要想在那些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实在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这一路上诸如此类的突袭不知道会有多少,有他在的话,还可以挡一挡。 这样想着,当凤婉察觉到清墨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时,不禁有些心虚。 她也是无计可施,想来佛祖会原谅她的。 “老子一个打一百个都不成问题,可被你这么一搅和,倒显得我怕了他们似的……”清墨似是有些不悦的嘟囔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着凤婉,“君姑娘,那群人可是冲着你来的吗,我可是与他们无冤无仇的。” “可现在就有了。” 清墨:“……” 说的也没错。 “你要去哪呀?” 摇了摇头,凤婉自己也不知道。 她原本想先去江湖上打听打听,看看哪一处有神医,治病要紧。 但是眼下被夜倾君这么一搅和,她倒是连面儿都不敢露了。 见清墨还等着她的答案,凤婉犹豫了下,最终无奈道,“我生病了,要去问医。” “什么病?” “……怪病,说了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凤婉眸光微亮,“话说,你也是江湖中人吧,可知道哪一处有神医吗?” “不知。” 无语的扫了清墨一眼,凤婉不再吭声。 两人刚刚只顾着逃命,这会儿倒是想起还未用膳,难免就感觉到饿了。 他们此刻置身山林间,周围偶有山鸡野兔出没,看的凤婉眼睛都直了。 瞧着她如此,清墨含笑道,“君姑娘这么喜欢小动物啊?” “是呀,顿顿都有。” 清墨:“……” 总觉得这样一个唇红齿白的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有些诡异,不知道是不是他胆儿小的缘故。 之后按照凤婉的要求,清墨猎杀了两只野兔子,她一个人都给吃了,于是他不得不又去抓了一只,结果她居然还能吃下一只大腿肉。 酒足饭饱之后,清墨有意和她告别,言说自己浪迹江湖就是为了惩恶扬善,虽然行踪不定,但也不能一直守着她。 可谁知这话才说完就被人给包围了,于是无奈之下,他只能又救了凤婉一次。 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未免他前脚走,后脚她就被人给抓了,清墨最终决定将她送到一个较为安全点的地方再离开。 而这一送,就送了将近半月有余。 再过不几日,便是月黎王大婚的日子,可谁知丰鄰城中却忽然传出了消息,只言钦天监的人发现近来天象有异,不宜大婚,竟莫名其妙就将婚期推迟了。 不止如此,据说为了消解这股噩兆,月黎王还亲自去了惠远寺敬香祈福,甚至连雍锦王也同路前往,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可凤婉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第六章 上当 钦天监胡扯出的那一堆狗屁理论凤婉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大婚之前新娘子不见了,夜倾君怎么样都得撒谎圆过去的。 可他动身去惠远寺祈福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 而且,甚至连雍锦王都惊动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奇怪,凤婉心里就不禁犯了嘀咕,接下来的路上,她就更加留意丰鄰城中的情况。 没让她失望的是,过了没几日,听闻靖安王妃和四公主相约,也一起去惠远寺敬香。 再后来…… 凤婉每隔几日便会听到这样类似的消息,左右不过就是皇家的那些人,此起彼伏的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惠远寺。 在这期间,一直未传出夜倾君回城的消息。 想到这,凤婉心里便不免有些不安。 平白无故的,他们都往惠远寺凑合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明显感觉到近来追捕她的人少了很多,反倒是各个州县的县衙里,出动了不少的官差衙役,和之前的那批明显不是一波人。 也就是,夜倾君并没有再派人抓她,反倒是宫中的人出了手。 但这是为何呢?! 感觉到凤婉有些心不在焉,清墨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呀?” 连递给她的鸡腿都没吃,真是难得。 摇了摇头,凤婉没说话。 见状,清墨喝口酒斟酌了下,然后试探着说,“姑娘,你看哈……近来抓你的人我看都回家歇着去了,不然咱们就此告辞吧,我也送了你不止一程了……” “多谢。” 这一次,凤婉没有再找各种奇葩的理由留下他。 大概是没有想到她这次答应的这么痛快,清墨不禁微愣,“我是说,咱们就此告辞了。” “嗯。” “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啊?” “我嘛……”幽幽叹了一声,凤婉忽而一笑,“我该回家了。” 出来晃悠了近两个月,她本意是为了寻医,可是医没寻到,反倒只顾着躲避夜倾君的人了,实在是有够讽刺。 听到她这样说,清墨眸光微亮,不过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凤婉却并没有注意到。 她现在满心都在担忧夜倾君的情况。 若非是他出了何事的话,不会惊动那么多人前去惠远寺。 凤婉自然也想到了这可能是他的计策,但倘或真的是想要利用他自己骗她回去的话,为何不直接对外言称他生了病,何故绕这么大一圈?! 许久之后当凤婉回忆这件事时,都恨不得给自己一榔头。 雍锦王、靖安王妃…… 那些都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若是真有心隐瞒什么的话,怎么可能搞得人尽皆知,可是偏偏,当日的她就是信了。 大抵,是关心则乱。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没有意识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边,帮她做饭、给她生火的自称叫“清墨”的男子其实是靖安王府本名“墨清”的暗卫。 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在夜倾君的掌控当中。 她看似逃得顺利,其实只是走出了那座皇城而已,而他还在,不过是从明到暗罢了。 但是这些,凤婉都是到后来才明白。 * 第二天一早,她动身回了丰鄰城,而清墨早已不知踪迹,凤婉想到这段时日他对自己的照顾,便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挂在了树杈上。 不管他能不能看到,算是她的一番心意。 他日若有缘再见,她会记得报恩的。 可眼下的凤婉根本不会想到,她和清墨会那么快就再次见面,而相见之时,她早已把报恩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恨不得先杀了他泄愤。 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骗的那么惨! 话说回如今,凤婉当日为了逃跑,可谓是拼了命的赶路,如今这处距离丰鄰城不说十万八千里也差不多远了。 幸而她身上的盘缠还有不少,白日的时候她便租一辆马车赶路,到了晚上就自己策马而行,几乎是披星戴月的赶回了丰鄰城。 没有回王府,她直接去了惠远寺找夜倾君,在后山的那片竹林见到那个风姿淡雅的少年时,她的眼眶不知为何竟红了。 夜倾君听到了脚步声,他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少女一身绯红衣裙,妆容狼狈的站在那无声哭泣,心忽然就揪紧了。 匆忙上前几步将人揽进怀里,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婉儿,你自己选择了回来我身边,日后就再不准离开了。” “骗子!”她忽然张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任由她泄愤般的咬着他,夜倾君疼的皱眉,却始终不肯放开抱着她的手,“我就只骗你一个……” 凤婉心里本就担心夜倾君的情况,再加上近来没日没夜的赶路,身子本就有些吃不消,此刻见他安然无恙,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一松,整个人便软软的倒在了夜倾君的怀里。 “婉儿!” 看着凤婉略显苍白的脸颊,夜倾君心下不觉一紧。 赶忙抱起她便去找了空大师。 他其实知道她只是累晕了,因为沿途都有人在暗中保护她,根本不可能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事实上,夜倾君本可以直接出面带她回来,但他最终却没有那么做。 既然这次她能走,那以后呢? 所以,他必须逼着她面对自己内心,让她清楚的知道,她心里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就算明知道回来之后会被他彻底禁锢自由,甚至依旧无法有孕,可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她还是选择回来了。 这份心意,他看的清,看不清的人,是她自己。 “确定要这么做吗?”了空大师扫了一眼手中罐子里的蛊虫,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夜倾君的身上。 “嗯。” “不等她醒来问一问她自己的意见吗?”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夜倾君忽然沉默,随即坚定的摇头。 他以往便是太在意她的想法,所以才让她生出了逃离他的念头,这一次,他会彻底断了她的后路,不给她丝毫机会。 见他如此执着,了空大师轻叹了口气,并不再多言。 用银针刺破了凤婉的指尖,了空大师让其中一只蛊虫吸食了她指腹上的血珠,然后划破了夜倾君的手腕,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蛊虫钻进了他的皮肤里。 “这法子是我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究竟有无用处尚且不知,对身体的损害……” 微微抬手,夜倾君制止了了空大师接下来的话。 他弯唇浅笑,漫不经心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死而已。 * 凤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夜倾君带回了月黎王府。 王府中人像集体失忆了一般,竟全然不记得她出走的事情。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因为钦天监算到的天象而一直在府里静待出阁。 房中伺候她的丫鬟换了人,凤婉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都是练家子。 好不夸张的说,估计随便抻出一个,一指头就能戳死她。 夜倾君…… 他这是怕她再跑了啊! 苦笑了下,凤婉有些无奈。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这么患得患失,她既然回来了,又怎么可能会再离开。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见房中的婢女都俯身施礼,她便心知是谁来了。 “睡醒了,可还累吗?”夜倾君撩袍坐在榻边,端起矮几上的药碗吹了吹。 摇了摇头,凤婉没吭声。 他们两人像极有默契似的,彼此对之前的事情只字未提。 她不去质问他骗她的事情,而他也不去追究她逃跑的行为。 一勺一勺的喂凤婉喝完了药,夜倾君又着人去传膳,等将这些事都忙完之后,他却依旧没有离开,然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身上的锦袍,含笑着上榻拥住了她。 第七章 提前洞房 忽然被夜倾君抱紧,凤婉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们两人虽然相识多年,他也并非是第一次抱她,但在榻上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儿,不免让她心下随之一紧。 怎么感觉,他笑的有点诡异呢? “你……” “婉儿,按照原本的婚期,我们之前便该圆房了。”夜倾君捧起她的脸,额头轻轻贴着她的,说出的话充满了暗示。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凤婉只微微抬眸便可看到他墨玉般的眸,淡淡的薄唇,在微微闪动的烛光下,透着别样的诱惑和神秘。 见夜倾君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凤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人…… 还真是直白到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婚之礼还未到呢!”她伸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的进犯。 “不等了。” 话落,缠绵缱绻的吻便如春雨般细密的落下。 额头、眼角、眉梢…… 最近印在了她微启的红唇上。 那么软、那么甜,让他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被夜倾君紧紧的禁锢在怀里,凤婉被迫承受他过于急切的吻,呼吸不禁变得急促。 感觉到他灵巧的舌滑入了口中,湿润中带着一点炙热,近乎强势的纠缠上她,不肯给她丝毫犹豫和喘息的机会。 他眼中闪动着的光芒不似以往那般清润,反而幽暗漆黑,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唔……”一时没办法自然的呼吸,凤婉挣扎着要推开夜倾君,却招来他更霸道的纠缠。 再不被放开,凤婉觉得自己就要气绝身亡了。 恶狠狠的张口咬在了夜倾君的唇上,他痛的皱眉,却依旧没有退开,不过也没有再一味索吻,只是薄唇若有似无的轻轻摩擦着,终于给了她呼吸的机会。 大口的喘息着,凤婉嗅到鼻息间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下意识的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她发现他原本淡色的唇被染上了一丝艳红,映着他眸中幽暗的火光,让她心下一跳。 “咬我?”夜倾君挑眉。 “谁让你不让我喘气的!”凤婉揪着夜倾君的衣领,只以为气势磅礴的喝斥道,却不知自己此刻声音娇软,粉面含春,只会更加引人沉沦而已。 “是你太笨了。” “你才笨呢!”无端被他笑话,凤婉当时便急了。 她抿唇瞪着夜倾君,而那双艳丽的眸中,此刻如同缀满了清华的月辉,让人不禁陷落在她的盈盈眼波中无法自拔。 见状,罩在她上方的夜倾君喉结不禁微动,本就发热的身躯变得更加滚烫。 “婉儿,你乖一点……”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微哑。 薄唇划过她的下颚,最近停在了她细嫩的颈间,在精致的锁骨上流连。 慢慢的厮磨,缓缓的亲吻。 颈间传来些微的痒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让凤婉下意识的呻吟出声,声音宛若夜莺般婉转,摄人心魂。 “勾引我……”他轻笑着指控。 “没有!”她似辩解,却无力。 娇躯上的衣裙已经被解的七零八落,那一身冰肌玉骨,渐渐暴露在了他的视野中。 眸光蓦然一暗,他俯身索吻,口中不忘继续刺激她,“就有……” 见凤婉又要和他唱反调,夜倾君坏心眼的将掐在她腰间的手略一用力,她本欲反驳的话却顿时变成了细碎的娇吟。 凤婉本意是和他作对,哪知出口的声音却更像求饶般的邀请。 那般魅惑到骨子里的声音,她甚至都不敢相信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来的。 “婉儿,再叫一声给我听……” 看着夜倾君眸中闪动的笑意,凤婉紧紧的咬住下唇,说什么也不甘心让他如意。 昏暗的烛光下,少女眉目如画,沁水的眸中氤氲着别样的风情。 夜倾君探手抽出她头上的发簪,散开了她如瀑的墨发。 他拂开散落在她颈侧的发丝,带着磨人的意味吮吻着,如一阵清冽的微风缓解了凤婉体内难耐的燥热。 如此醉人的热情纠缠下,凤婉身上早已香汗淋漓,肩头闪动着丝丝晶莹,原本雪白的肌肤此刻泛着淡淡粉色。 见她渐渐动情,夜倾君却忽然起身离开。 在凤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擒住了她的下颚,用早已备好的匕首在她颈间轻点了一下,针扎似的痛感之后,凤婉见夜倾君同样划伤了自己的手,指尖覆在了她的喉咙处。 那一瞬,她似乎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微凉的东西从他的指尖滑进了她的喉咙。 “夜倾君……” 未等她的话说完,身上的人就忽然压住了她,不同于刚刚的缠绵温柔,而是带着一些势在必得的霸道和强势。 “婉儿。” “你等下,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她试图推拒他,却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要你和我同生共死,怕了吗?” 说话的时候,他如待珍宝般的捧起她的脸,墨玉般的眼眸璨若星河。 凤婉抬眸望着他,那么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影印在他的眼底。 那样深情的眼眸,却只容得下她的身影…… “不怕。”?她缓缓的张开双臂环住他,微微起身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怀中,唇角扬起了一抹坏笑,“但是会厌烦。” “你嫌弃我?”他索吻似是要惩罚她,却被她顽皮的躲过。 “被你缠着一世便够了,难道到死还不能安生吗?” 眯了眯眼,夜倾君笑着俯身,“就是不够!” 话落,炙热的吻紧随而至,缠绵在她艳红的唇上,一半惩罚、一半贪恋。 双臂如烙铁般紧紧的箍住凤婉,两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炙热的汗滴落在锦被上,溶在了一处。 痛感忽然传来的时候,凤婉整个身体都绷得僵直,像是连呼吸都不敢。 她下意识的揪住身下的锦被,眼泪顺着眼角大颗的落下。 “夜倾君,你这个大骗子,你给我起开,我不逃了还不行吗,你放开我……”从不曾经历这样的痛楚,凤婉难得告饶,哭的可怜,“夜倾君,我疼……” 使劲儿晃着头不给他亲,凤婉像个孩子似的捶打着他。 “婉儿乖,很快就好了,真的,你相信我。”一边安抚着她,夜倾君一边强忍着内心的邪念。 她疼的流泪,可他也不好受。 埋首在她的发间,夜倾君汗湿的脸颊摩擦着她颈侧丝滑的肌肤,以此缓解难耐的爱欲。 “骗人,明明除了疼还是疼!” “就一下、一下,婉儿,你乖一点,别乱动……” 越到后面,夜倾君的话说的越是敷衍,毫无头绪,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要表达什么了。 和凤婉合二为一的感觉带给夜倾君极致销魂的体验,这一刻,除了放开她,其余任何要求他都可以答应下来。 就算她因为疼痛想要杀了他泄愤,他也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性命拱手奉上。 云雨之后,凤婉酥软无力的被他抱在怀里,甚至连脚趾头都不肯再动一下。 察觉到他轻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掌,她赶忙伸手拉住,“不行!” 夜倾君初时诧异,随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安心睡吧,我不闹你了便是……”其实,他本来没有打算再折腾她,只是想到刚刚那条蛊虫已经到了她的体内,他就忍不住去期待,或许了空大师的方法真的奏效。 以蛊虫为媒介,是一种类似“采阳补阴”的秘术。 婉儿的这种情况,要通过和自己不断的交合喂养她体内的那条蛊虫,也可以一并滋养她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 这法子有些冒险。 倘或他将来受到什么伤害的话,那婉儿的性命,便也会随之危在旦夕。 是以,他刚刚才会问她,与他同生共死,可会怕…… 第八章 情不知所起 看着凤婉微合眼帘昏昏欲睡,夜倾君轻抚着她汗湿的脸颊,如清风般的吻印在了她的眉间。 “睡吧……”他抱着她,轻声哄着。 下身尚难受着,可夜倾君却宁愿忍受这种折磨也不愿松开抱着凤婉的手。 今夜是婉儿的初次,恐经不起他再折腾了。 目光落到她布满吻痕的肩头,夜倾君眸色一暗。 还是有些失控了…… 拥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夜倾君清隽的脸颊贴在她潮润的额上,眸光渐渐变得深远。 初见她时,她未及笄,而他不曾加冠。 彼时对凤婉的感觉,不过类似小孩子过家家那般的一时兴趣而已。 早在去永安之前,夜倾君就已经对凤家有些耳闻。 当日北境凤翔城的凤家,自然是震慑一方的将军府。 但自从凤彧死后,这一家子便算是彻底败落了。 他本以为永安之地的凤家子女都与其父辈一样,不过是些背信弃义的小人而已,却未料居然会发现凤婉这个异类。 或许是因为将军姐姐对她的另眼看待让他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好奇,也或许是出于她长在那样污浊的环境下却还能保持一颗本心未变而感到欣慰,他发现自己对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姑娘上了心。 不过那时,大抵连喜欢都谈不上。 再后来,她出事了。 那时夜倾君第一次见到她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样子,柔弱到令人心疼。 听到她在昏迷中唤的是将军姐姐的名字,他得承认,那一刻他竟莫名觉得嫉妒。 自那以后,即便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依旧是往日那般阴气森森的样子,可他却好像忽然能透过她的伪装看清她内心的恐惧。 其实,婉儿比任何人都怕寂寞和黑夜。 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 母妃逝世的早,他从小是被三哥照看长大的。 可他到底也是男子,即便心思再细腻,终究还是有一些地方难以注意到,所以每每看到婉儿眼中强撑的一丝倔强,他就莫名感到心疼。 但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虽然对于别的事情都成竹在胸,在感情一事,他很陌生。 看着几位兄长追媳妇时候的不遗余力,他那时便以为,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要抓紧时间下手,免得被别人拐跑。 只是…… 他那时没意识到,婉儿或许并不喜欢自己。 比起她的想法,倒是他自己,一头陷了进去,没有给彼此留任何的退路。 好在,越是和她相处,他的感情就越是浓烈。 从喜欢到深爱,似乎经过了一段时日的洗礼。 又似乎,仅仅一眼,就注定了一生。 “嗯……”陷入思绪中的夜倾君无意识的收紧了手臂,引得凤婉蹙眉嘤咛了一声。 她有些不安的挣扎着,似乎不满自己被他抱得太紧。 夜倾君微微松开了些对凤婉的禁锢,但却并没有让她逃离自己的怀抱,温热的掌心轻覆在她丝滑细嫩的背上。 “别乱动,乖乖睡觉。”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微哑,低低的响起。 大概是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凤婉缓缓的舒展开紧皱的眉,轻轻的咕哝了一句,“夜倾君……” “嗯?” 他以为她醒了,谁知应声之后却半天都没有听见下文,垂眸看去时,却见她窝在他怀里睡的安稳,呼吸清浅。 被她这样全身心依赖的感觉,他等了很久。 幸好,终究是等到了。 想到从前一次次的讨好被拒绝,夜倾君不禁无奈的苦笑。 旁人还只当婉儿是如何绞尽脑汁的想要赖在他身边,可实际上,绞尽脑汁的那个是他。 她说了不喜欢他,不是敷衍、不是羞涩,而是真的不喜欢。 看着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几位兄长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说实在话,那时他是有些不甘心的,所以有些霸道的缠住了她。 其实那时他的所作所为,算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自然抱得美人归,可要是输了,估计就是玉石俱焚。 还好这丫头终是被他感动了…… 也正是因此,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些患得患失。 总想着她既然能被他感动,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感动。 可后来他在某次夜间哄她入睡的时候,听到她梦呓时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那时他就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即便是感动,可她也只给了他一个人感动她的机会。 别人,不会再有。 就像他的感情,也只此一份。 * 翌日清晨,凤婉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入目是一片堪比女子肌肤的白皙胸膛。 再往上,是夜倾君微扬的薄唇。 看着他睡得如此安逸的脸庞,凤婉心头却一时烧起了火。 他昨夜把她折腾的那么惨,到现在她身上还难受呢,处处都酸的发疼,他倒是舒服了,此刻还睡得这般香甜!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凤婉身体先大脑一步行动,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咬住之后她却不禁愣住,这个地方…… 会不会显得有点暧昧? 而就在凤婉愣神的功夫,却不知被咬的某人已经缓缓的睁开了墨玉的星眸。 夜倾君垂眸看着覆在他胸膛上作乱的小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是他疏忽了,还未等请宫中的老嬷嬷来教她闺房之事便先把人给吃了,是以她大抵是不知道,她这个举动有多容易让他失控。 忽然感觉到身下的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凤婉诧异的抬头,不妨撞进了一双满含情欲的眼中。 “你……诶……”话未说完,夜倾君的手就紧紧的按住她的背,将她彻底压在了自己身上。 “想要?”他轻笑着挑眉。 一开始凤婉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可随即察觉到什么,她身子猛地僵住。 要你妹! “松开,你别碰我。” “别乱动……” “你松开我,我就不乱动了。”凤婉没有注意到夜倾君微变的眸光,依旧试图挣扎。 微微眯眼,夜倾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婉儿,你听话别乱动,我自然就松开了。” 左右讨不到好处,凤婉无计可施只能温顺下来,却哪知正好中了某人的“奸计”。 被夜倾君翻身压在榻上的时候,她的眼中充满了退缩和恐惧。 她不是在故作矜持,而是真的不想再和他胡闹。 昨晚的痛楚记忆犹新,实在是没勇气再回味一次。 察觉到她的异样,夜倾君略微思索便隐约猜到了一些,眼中不免浮现了一丝愧疚。 是他孟浪了…… “婉儿,这次真的不会痛了,我发誓。”他强忍着欲望和她耳鬓厮磨,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似的。 “你骗我怎么办?” “骗你的话,就被你绑在榻上随便你折腾。” “……” 这誓言发的有半点诚意吗? 怎么听都感觉是在为他自己的将来铺路! 虽然心里还是怕着,但凤婉还是半推半就的被夜倾君得了手,这一闹,待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起身的时候,夜倾君没有让婢女伺候,而是亲自给她穿戴好衣物,然后才唤了下人进来。 坐在菱花镜前由丫鬟伺候梳妆的时候,凤婉看着镜中的自己颈间那颗红色的血珠,恍惚间想起了昨晚的情景。 夜倾君他…… 究竟是做了什么? 用膳的时候,凤婉满心都在合计着这件事,是以吃的不多。 见状,夜倾君只当是她身子不舒服,以为那条蛊虫在她体内有何不适的反应,心下不禁担忧,“可是身子不爽?” “……是。”凤婉气鼓鼓的想,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可夜倾君却明显会错了意,只当她是真的难受。 “哪里不舒服,若果然难耐,我们便去找了空大师引出那条蛊虫便是。” “蛊虫?!” 闻言,凤婉不觉蹙眉,满眼惊诧。 第九章 婉儿一笑,一笑倾君 心急之下说漏了嘴,夜倾君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敛眸避开了凤婉探寻的目光,却未料她忽然伸出双手拍在了他的脸上,强迫他和对视,眼神异常坚定果决。 “还不说?!” 夜倾君欲拉下她的手,却被她捏的一张俊颜都变了形。 见状,凤婉把心一横,索性直接起身坐到了他腿上,让他再也无法逃避。 “婉儿……” “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悦的瞪着他。 “那日你去惠远寺寻我,在你晕倒之后,我便让了空大师将蛊虫放入了我体内。”心知此事早晚瞒不住,夜倾君便和盘托出。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凤婉却听得心惊胆战。 “然后呢?” “了空大师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记载,说是以纯阳之躯喂养至阴蛊虫,而后将再引入女子体内,便可以其为桥梁,滋养女子身体。” “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凤婉一脸难以置信。 “养蛊之人多为女子,而蛊性至阴,使女子不易有孕,可鬼医却生下了凤仪,说不定她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呢!” “可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在生下凤仪之后才开始养蛊的?” “就算你说得对,可那又如何?”夜倾君忽然笑了,“婉儿,这是唯一的法子,我已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跟我去找了空大师,让他把蛊虫引出来。”一边说着,凤婉一边欲拉起他往外走。 “引出蛊虫,我便死了……” “什么?!” 身子猛地僵住,凤婉的眼眶瞬间便红了,“你骗我是不是,刚刚你还说找了空大师帮我引出蛊虫呢,怎么会死?” “婉儿,若你的身体吃不消,我便可以不要这条命。”夜倾君轻笑,可那笑容却让凤婉觉得无比刺眼。 她伸手一下下的拍打他的唇瓣,眼泪汹涌落下,“呸呸呸,你少胡说八道,你要是敢死,我立马就去嫁给别人。”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在说气自己的话,可夜倾君还是沉了脸。 手臂紧紧的环着她的腰,他幽暗的眸光落在不远处。 若他死了,婉儿体内的那条蛊虫虽然也会影响她的身子,但至少尚有一线生机。 因为有风险,是以那日了空大师才会问他要不要征询她的意见。 他本想,这些事情他独自承受就好。 谁知,却还是惹她烦忧。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好不容易才要娶过门的媳妇儿,怎么可能拱手他人,自会好好活着,还得等婉儿给我生一堆奶娃娃呢!” 听他提到孩子,凤婉忽然哭的更凶,“夜倾君,我不要孩子,我就要你……是我不好,我不该钻牛角尖,你别有事……” 见她抽抽嗒嗒的哭的可怜,夜倾君心疼的不行。 心中正为她的话感动,可听到后一句却有些哭笑不得。 他几时说过他会有事了? 这丫头想什么呢! “我不会有事的,别哭了,听话。” “骗人,你说的那个办法,不就是像那些话本里面写的采阳补阴的那些老妖怪们用的法子吗,若是我能有孕,你便该精尽人亡了。” “……” 即便淡定如夜倾君,此刻也不免惊诧到说不出话来。 什么话本子会讲这么不着调的故事? 略微一想,夜倾君心里就有了谱,估计一定又是辰哥哥的那位义妹,当今太傅的夫人,夜倾鸾给她的那些四六不着的东西。 失笑的摇了摇头,他抬手擦了擦凤婉湿润的小脸,“若果然如你所言那般,倒是显得我没有算计了,但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婉儿,若你有孕便意味着我身死,那我倒宁愿是我自己守着你。”他怎么可能留她和孩子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仔细想了想夜倾君的话,凤婉觉得也对。 但是到底觉得他的法子有些玄乎,心下自然担忧不已。 为了安抚她,夜倾君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打横抱起她就往里间走,索性连早膳也不吃了,将人放倒在榻上之后,他随之就覆了上去。 “做什么?”凤婉伸手抵在他胸前,不明白两人好好说着话,他怎么忽然就兽性大发了。 “未免你担心,我觉得还是用事实证明比较有说服力。” “证明啥……” “自然是婉儿在话本里看到的那些啊!”轻咬着她的耳垂低语着,夜倾君双手不停,转瞬便解开了凤婉的衣裙。 “我是在和你讲正经事。” “那怎么办,我现在只想对你做些不正经的事儿?”话落,他便直接吻住了凤婉的唇,再不肯让她多说一句话。 月白色的纱幔徐徐落下,挡住了榻上的旖旎风光。 * 鉴于那日被夜倾君“身体力行”的教育了一番,凤婉心底虽然还是有点小心思,但却已经不敢对他胡言乱语。 她但凡是一关心他的身体,他就二话不说扛着她上榻滚作一堆。 是以,凤婉现在学乖了,啥也不说。 只不过…… 嘴上不说,心里自然牵挂。 于是这日在从夜倾鸾那搜刮来一些新的话本子之后,凤婉学到了一个新的知识。 原来那书中的男子有些隐疾,因不好对人言说,便直接娶了一名医女为妻,二人大婚之后那女子便细心调理他的身子,后来竟日渐好转起来。 仔细记下了那里面写的法子,凤婉想着日后留着给夜倾君用。 两人方才在一起不久,夜倾君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好不容易开了荤,自然每晚霸着她缠绵,可他越是如此,凤婉越觉得他是想帮她调理身子。 未免他身体吃不消,她偶尔便会死命拒绝,但她以拒绝,夜倾君便只当她是怀疑自己能力不行,于是就闹得更凶。 正是因此,两个人就这么不约而同的胡思乱想,暗自纠结着。 一日,夜倾君回房的时候,凤婉趴在书案上睡得正香,手中的狼毫滚落在地。 他皱眉扫了一眼,见房中并无婢女,心知她平日不喜有人在旁边伺候,便悄然走到她身边欲抱她上榻去安睡。 可行至书案前,夜倾君的目光却被胡乱散在案上的纸张吸引。 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凤婉的。 他随意拾起一张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菜谱! 甲鱼汤 鹌鹑烩玉米 杜仲炖羊肉 五香豆腐 见状,夜倾君目露疑惑。 婉儿这是要学习做饭? 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禁轻笑。 她有此举,必然是打算亲手做给他吃。 越想越觉得甜蜜,他伸手将凤婉揽进怀里,刚准备抱着她起身,却未料一个精致小巧的本子从她手里面滑落。 夜倾君捡起来之后本打算直接丢在案上,却不经意间见凤婉在上面做了批注。 不想她竟如此细心,他便耐心翻看了几页,可这一看,却险些气得他一口血吐出来。 这是什么烂书,满篇讲的都是如何帮男子壮阳! “啪”地一声将那话本子合上,夜倾君的眸光幽暗的可怕。 视线再落到那满书案的菜谱上,他的脸色蓦然变得铁青。 菜谱倒果然是菜谱…… 但他却没想到居然都是用来壮阳的! 难怪她这几日有事没事便碰着本书将自己关在房里,他还奇怪她几时这般用功了,原是一心在计划着这件事。 是他没满足她吗? 可他瞧着她每晚都累极的样子,也不像是欲求不满呀! 心里正压着一股邪火,夜倾君索性也就不想了,抱起凤婉就将她压到了书案上,对视上她微启的眼眸,他泄愤似的张口咬住了她的唇。 在凤婉错愕的目光中,夜倾君淡淡笑着解开了她身上的腰封,随手扔在了地上,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婉儿,往日是我会错了意,还只当你受不住,你既是有此心意,那为夫今日便不客气了。” 话落,云雨难休。 那日之后,凤婉三日都未下榻。 再后来,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一直到两人大婚的两月之后,她忽然被诊出了喜脉,这才终于从夜倾君的魔爪下逃脱。 十月怀胎之后,月黎王府的小世子出生。 取名的时候,凤婉险些将自己一头长发都薅没了。 因着中间的“安”字已定,其实只要寻个寓意美好的单字便可,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 偏偏夜倾君当甩手掌柜也就罢了,还心灾乐祸的在一旁笑她。 气鼓鼓的看着他的笑脸,凤婉的目光却渐渐被他颊边的两个梨涡吸引。 脑中灵光一闪,她也随之扬唇,眸中熠熠生辉,“有了,便唤他笑儿,夜安笑,如何?” 闻言,夜倾君初时一愣,目光落到她扬起的唇角,声音清润动听,“极好。” 笑儿…… 婉儿一笑,一笑倾君。 ------题外话------ 介个也完了,剩最后一个歌儿滴番外,其他小辈会带一下,但不会写感情了,重点写一下她为啥总进宫,还有和清魄滴事儿~ 第一章 议储 永宁十年。 时逢帝夜倾昱生辰万寿节,本是万民同乐的日子,却不想有大臣再提议储之事,生生气的皇帝陛下拂袖而去。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最近的两三年来,随着夜安皓和夜安夙渐渐长大,朝廷对议储之事愈发推崇,可问题也随之出现。 一些有远见的老臣看着两位皇子的容貌简直别无二致,心下不免开始担忧。 不管立了谁为太子,若另外一人有心顶替的话,恐怕连陛下和皇后娘娘也难以分辨,更莫要说他们这群臣子。 自古皇家便忌讳双生子,何况当今陛下膝下又只有这两位皇子。 倘或皇后娘娘能够再度有孕,或许尚有一丝希望解了这至极为难的局面,但如今皇后已过双十年华,且先不说能够顺利怀胎,便是临产时九死一生,也是难以预测。 而陛下登记之初又降下圣旨,只言此生绝不纳妃,誓死痴守皇后一人。 帝后二人鹣鲽情深,他们身为臣子本该乐见,可如这般影响到国之根本,便还是有一些心性耿直的大臣直言上书。 入夜,夜倾昱一身明黄龙袍,神色不虞的端坐在书案后,邪魅的眸微微眯着,明显昭示着他此刻心气儿不顺。 皇后未至,满殿的宫人便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都是宫中伺候的老人了,虽然还是摸不准陛下的喜怒,但只要记住一点,便足以在这深宫之中安然度日。 那就是…… 绝对要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 外人虽是云里雾里,但宫中却人人皆知,皇帝陛下夫纲不振,万事皆是娘娘说了算。 不止如此,就连陛下身边的护卫燕大人也被他的夫人千行管得死死的。 御书房中伺候的宫人才这样想着,便见殿外缓步走来一名身着大红宫装的女子,她踏月而来,姿影绰绰,裙裾飘飘,如花落莲池,似风拂碧波。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起身。”凤卿应了一声,脚步未停的行至殿内。 原本埋首案前的夜倾昱听到宫人的问安声抬眸看来,恰好对视上她眸光流转的一双凤眸,“舒儿怎么才过来?” 听着这稍显抱怨的语气,凤卿不觉挑眉。 “你这是嫌我来迟了?” “这倒不曾,只是太过想你。”见宫人都极有眼色的退下,夜倾昱面上赔着笑,伸手拉过凤卿坐在自己的旁边。 “急忙唤我过来,可是有何事?” “确有一事。”顿了顿,夜倾昱一脸郑重的望着凤卿,然后附耳同她低语了几句,却见她眸光一闪,竟一脸震惊。 “舒儿觉得如何?” “你怎会起这个念头?!”这个想法也未免太大胆了,便是她听着都不禁觉得匪夷所思。 “近来朝臣多上奏,所提之事无外乎就是议储,但皓儿与夙儿情况特殊,今日已有人上书,只言两位皇子容貌相近,恐日后会生事端。” 心知夜倾昱所言有理,但凤卿还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当初为了不纳妃的事情,他已经闹腾了一次,若这次再特立独行的话,恐怕朝臣就不会再如上次那般好说话了。 而且,凤卿有一点想不通。 那群大臣,难道就没有人提议让夜倾昱与她再要一个孩子吗? 想到这,凤卿转头望着他,目光探究,“夜倾昱,倘或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会否就能解了这般不上不下的局面?” 谁知她话音方落,便见夜倾昱脸色骤然一变。 “不行!” “你……”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强烈,夜倾昱尽量放缓语气,可眉头还是紧紧皱着,“当年生下皓儿和夙儿的时候情况有多危险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怎还敢起这样的念头。” “青冉身子那般孱弱,可也生下歌儿了呀!” “那你也应该知道,慕青冉怀胎的那十个月里,夜倾辰折腾的整个靖安王府都不得安生,连早朝都不上了,就只整日守着她,舒儿,你是要我也像他那般,搅弄的满宫不得安宁是吗?” 皱眉看着忽然发起脾气的夜倾昱,凤卿心下微疑,却并没有再继续和他争论,而是兀自端起案上热茶喝了一口。 自他们相识至今,已有十数年。 而这期间,夜倾昱和她动怒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日…… 他有些不对劲儿。 沉默了片刻,凤卿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平静望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声音不轻不重的敲在夜倾昱心上,“正是。” 言毕,她抬眸,看着他明显错愕的神色,忽然笑了。 “夜倾昱,你有事瞒着我。”十分肯定的语气,未带丝毫犹疑。 “舒儿想多了。” 她装作没听到他的话,接着道,“让我猜猜,你宁愿胡搅蛮缠与我发脾气也不愿道明原因,是否因为,我根本就无法再有孕?” 凤卿的话虽是疑问,但出口的瞬间,她自己的心里却莫名有了答案。 身子僵直的坐在她旁边,夜倾昱忽然沉下了脸,“是谁和你说的这些混账话,这样的无稽之谈你居然也相信?” “夜倾昱,我不是那般经不起风浪的娇柔女子。” “舒儿……” 她抬手覆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本欲说下去的话,“你我成亲已久,若连你的心思我都猜不到,这位置便是时候该让出去了。” 他皱眉,不再吭声。 明白他是心疼她,所以才瞒她多年不愿她知道这件事,凤卿心下一暖,倾身依偎进他怀里,“我本就不是贪心之人,况已有了皓儿和夙儿,如此便已足够,方才所言,不过是想试探你而已。” 闻言,夜倾昱却依旧眸色深深的望着她,依旧神色不虞。 凤卿初时一愣,随即了然失笑,再次开口,却只字不提那两个孩子,只将眼前之人夸上了天,“得此夫君相伴,实乃凤卿大幸,还要孩子做什么,便只守着你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他嘟囔了一句,轻叹一声埋首在她颈间。 尽管凤卿说的洒脱,但夜倾昱深知,她心里还是失落的,只是不会如一般女子那样自苦而已。 他费尽心机的瞒她多年,不想时至今日还是被拆穿了。 也罢,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 何况老天爷已经给了他们两个孩子,这便已足够,退一万步讲,即便舒儿如今身子无碍,可他万万不会让她冒险的。 储君之事他心中已有想法,只待明日与其他几位兄弟商议一番便是。 翌日散朝后,群臣看着陛下留了几位王爷叙话,心下不免好奇,暗道多半是为了太子之事,然而此刻的他们却不知,这兄弟几人议定的结果,将会在丰延国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夜倾昱看了一眼围坐在桌边的夜倾桓、夜倾辰和夜倾君,唇边扬起一抹邪笑,声音朗润开口,“议储之事,你们怎么看?” “皓儿和夙儿心性刚正,绝不会如朝臣担忧那般胡作非为。”品了口茶,夜倾桓淡声道。 “皇兄自是信得过他们的为人,但恐朝臣不信。”顿了顿,夜倾昱话锋一转,看向了夜倾辰,“王爷你以为呢?” “疑心之人,必己身不正,杀了便是。” “……” 果然简单粗暴! “抛却朝臣担忧不谈,单就两个孩子来讲,皓儿心性活泼,难免让人觉得不够稳重,夙儿性格阴沉,又恐他将来深陷权术,是以我和舒儿商议,想从兄弟家中,选出一人,正位东宫,承继大统。” 话落,殿内陷入死寂。 其他三人神色复杂的看着夜倾昱,却见他淡定的品着茶,仿佛说出的不过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第二章 女帝 这兄弟四人没一个是脑子简单的主儿,是以夜倾昱的话音落下之后,就再无人接茬儿了。 夜倾君的孩子年纪尚幼,即便他肯答应,恐朝臣也难安心。 至于夜倾桓家的那位…… 世人皆知雍锦王世子温润如玉,淡雅似仙,这么一位不食人间烟火、吃风饮露的主儿,你说让他当皇帝,恐怕任何人都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局面。 会不会一个兴起,率领众朝臣一起练个丹、修个练啥的? 如此想来,似乎就只剩下夜倾辰家的了。 可如果说夜安弦是仙的话,那夜安陌一定是魔。 而且还会是那种时好时坏、不分敌我的魔。 不是世人危言耸听,实在是这位靖安王世子从小就被宠坏了,出入皇宫随便佩剑,策马殿前也无人敢拦,完全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他要是高兴了,自然国泰民安,可这要是一个不顺心,那还不得搅弄的百姓民不聊生啊! 虽然他们这几位当爹都相信自己的孩子,但重要的是得安朝臣民心。 于是,夜倾昱的这个计划才没开始就被否定了。 见自己的话居然石沉大海,他似乎并不意外,唇角微勾,眼锋一扫,就将视线落到了夜倾辰的身上,“意下如何?” “笑儿年纪尚幼。”夜倾君委婉拒绝。 “安弦性子太过慈软,可辅国,却不能安邦。”夜倾桓直言不讳。 到了夜倾辰这儿…… “不当!”言简意赅,毫不犹豫。 被拒绝的这般彻底,夜倾昱也不心急,反而扬唇笑道,“王爷不愿陌儿被立为太子?” 闻言,夜倾辰冷脸扫了他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微微颔首,夜倾昱表示理解。 可随即他却忽然起身,抬手朝夜倾辰施了一礼,笑容散去,神色严肃,“弟以江山相托,万望兄长成全,允歌儿入住东宫,承继丰延帝业。” 话落,殿内陷入死寂。 即便这几位王爷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主儿,可也架不住夜倾昱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他们原本还以为他是想从几个臭小子里头选出一个人来,闹了半天,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打上了夜安歌的主意。 女帝…… 这是在丰延这么多年的皇位更迭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情况,夜倾昱究竟是怎么想的? “六皇兄,我没听错吧?” “没错,我就是要扶歌儿上位,无论是心机智谋,亦或是行事作风,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仔细说起来,夜倾昱兴起这个念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夜安皓和夜安夙双生子这个关系会带来的隐患,从他们出生之日起他这个当老子的就想到了。 所以早在那群大臣开口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将皇位传给他们。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暗中留意这几位兄弟家的孩子。 当然了,最终的结果也是不尽如人意的。 直到某一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因着凤卿无法再有孕,这一大家子也就只有夜安歌这么一个女孩子,是以夜倾昱喜欢的什么似的,有事儿没事儿就唤她进宫。 初时他的确是出于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但久而久之,他渐渐发现了夜安歌不同于其他几位兄弟之处。 那时她不过年方十岁,可谈吐之间气度非凡,况性子沉稳老成,遇事不慌不忙,实有其父风范。 不过较之夜倾辰不同的是,夜安歌的手段不比他那般狠辣。 彼时夜倾昱才恍然发觉,谁说这千古帝位就一定要由男子来当! 既然她这几位兄弟都没出息的挑不起大梁,那还不如交给她。 心里打定了主意之后,夜倾昱就更加频繁的传唤夜安歌进宫。 只是他同她讲的,再不是些毫无意义的逗趣儿之话,而是将朝中发生的事情透露给她知晓,甚至会询问她的意见和想法。 一来二去,这倒成为了他们叔侄平日相处的常态。 人人都道当今陛下心机深沉,一颦一笑都难以让人猜测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可是在夜安歌面前,他纯粹的就是她的皇叔而已。 而越是想把夜安歌朝着帝王的方向培养,夜倾昱就越是发现自己这个想法有多明智。 要知道,夜倾辰和慕青冉本就是一对儿人精,他们的孩子自然不差。 夜安歌又多随了夜倾辰的性子,素日清冷淡然,是以虽容貌艳华无双,却单凭那股子气势站在那,就足以震慑群臣。 夜倾辰迟迟没有应声,夜倾昱也就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就在夜倾君以为这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时候,却见素来狠戾的夜倾辰冷声开口,“歌儿何意?” 他心里很清楚,若非事先透过歌儿的话,夜倾昱不会这般贸然的说出这种话。 “自是没有异议。” “问过青冉后,我自会与你答复。”此事,绝非他一人能定。 “静候佳音。” 话已至此,闲言不必再叙,兄弟几人各自散去。 * 对于夜倾辰的态度,夜倾昱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他原本以为需要多费些口舌,毕竟那人有多宝贝这个女儿他不是不知道。 而这条帝王之路,注定充满了荆棘与坎坷。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曾很隐晦的问过夜安歌自己的意思。 如若她想拒绝,他绝对不会强行逼着她上位。 毕竟,她先是他宠爱的小侄女,然后才是这丰延王朝的臣民。 确定了她的决心之后,他才开始在暗中教导她帝王之术,当然那些都是瞒着夜倾辰进行的,不过今日瞧对方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很惊讶,夜倾昱便心知,他或许也早就猜到了。 又或者,包括三皇兄在内,都曾想到过,歌儿是最佳的人选。 只是她毕竟是这一大家子的掌中至宝,到底无人肯将这个想法说出口,让她登上那个九五至尊的宝座。 最终…… 还是夜倾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管是夜倾辰还是慕青冉,对于此事都没有特别的反对,只是和夜安歌深切交谈了许久,而后那一家四口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之后对于她出入御书房之事,更加不管不问。 如此,夜倾昱便明白了他们的态度。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两口子倒是懂得尊重孩子的意见,只选择默默为她铺路,可身为祖父的老王爷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孙女被夜倾昱给盯上了,甚至还要培养成一代女帝,老王爷当时就火了。 提着宝剑就冲到了御书房,对着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侄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长辈在上,夜倾昱即便是皇帝也不敢反驳,只能一脸乖顺的听着。 最后还是夜安歌亲自出面解释,这才算是哄好了这位难缠的祖父。 最难搞定的都解决了,接下来夜倾昱就开始逐个击破。 每日散朝之后,他都会留下一位大臣,表面上看起来是要商议朝中要事,可实际上,却是为了扶持夜安歌上位之事。 此举毕竟惊世骇俗,他得给这些朝臣一个缓冲的时间。 然后,随着沈灵均、温逸然这些和皇家或多或少有些亲戚关系的朝中重臣被渐渐攻破,夜安歌即将步入朝堂这件事也就不算什么秘密了。 只是大臣们彼此心照不宣,都暗戳戳的藏着而已。 但是在这当中,还是有一些顽固的老臣,在察觉到陛下屡次将朝中要事交给靖安王府的那位小郡主处理后,终于耐不住性子跑去谏言。 不过嘛…… 夜倾昱那张嘴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于是那些人也只能无功而返。 一直到,当年被他诓骗过的秦老亲自出面,才算是给这件事增添了一个极大的阻碍。 这位老人家,夜倾昱已经不忍心再骗他一次了。 第三章 双生子 原本见夜倾昱面露不忍,燕洄甚至都要以为他不会对秦老“下手”了,结果……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夜倾昱自己倒是果然没有出面,而是派出了夜安皓和夜安夙这两个“鬼见愁”的皇子殿下。 之所以让他们去,是因为这当中有个缘故。 话说自从夜安皓和夜安夙这兄弟俩出生之后,随着他们渐渐长大,容貌越来越像的同时,这心眼子也越来越多。 是以若某一日夜安皓刻意板着脸不说话,故作老成,那满宫上下都会以为他是二皇子夜安夙。 于是乎,兄弟俩就用这个办法捉弄了很多人。 直到有一日,他们在御花园中遇见到了一对姐妹花。 别无二致的容貌,夜安皓和夜安夙只略一猜测便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秦老的曾孙女,和他们一样,也是双生子。 一曰“疏影”,一曰“清浅”。 是秦老读咏梅之诗为这姐妹二人取的名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听说那老头儿素来将她们藏的极好,平日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次还是母后开了口,才得以召她们进宫。 正是隆冬时节,御花园中的梅花开的正好。 白雪红梅,景致怡然。 那姐妹二人旁若无人的团着雪球,身边并无一名宫人服侍。 随意看了一眼,夜安皓和夜安夙便准备转身离开,并未打算做那般小人的偷窥行径。 谁知未等转身离去,倒是让那姐妹二人先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连惊讶的神色都别无二致,宛若一人。 秦疏影和秦清浅柳眉微皱的望着不远处的两位少年,初时吃惊,而后压下满心紧张,规规矩矩的朝他们问安。 倘或眼下有旁人在场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场面十分的诡异。 分明是四个人,但却好像只有两张脸。 方才那姐妹俩站在梅树下,容貌多少被花枝挡住几分,此刻完全显露出来,倒是更见清丽动人。 不过这兄弟俩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美人他们见得多了,实在没什么好惊艳的。 更何况,他们夜家这一大家子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的主儿,秦疏影和秦清浅美则美矣,但却还不足以惊艳他们。 微微点了下头,夜安夙便准备离开。 未料转身之际衣袍蹭到了旁边的灌木,腰间的玉佩随之落下。 “二殿下,您的玉佩掉了。”抬眸望着那道颀长的背影,秦清浅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启唇唤道。 闻言,夜安夙的脚步猛地一顿。 转过身,他的眼神很是玩味。 她居然分得清他和兄长? 有意思…… 俯身捡起掉在雪地里的那枚墨玉,夜安夙的指腹轻轻摩擦过光滑的玉佩。 这是他出生时,父王命人雕刻的,上面还嵌着他的名字。 夙! 缓步走到秦清浅的面前,夜安夙俯身望着她,见她脸色愈发羞红的低下头,他难得兴起捉弄人的心思,“将本殿与皇弟认错,你可知罪?” 话音方落,便见秦清浅忽然抬头望着他,神色错愕。 见状,夜安夙微微勾唇,心下却不免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她是特别的。 可是瞧她这般模样,却还是被他给骗了。 谁知他才这样想着,便又听到秦清浅娇软动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您就是二殿下,为何要装成大殿下呢?” “浅儿!” 未免秦清浅心直口快得罪了两位皇子,秦疏影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小妹素来快人快语,还望殿下见谅。” 说完,她赶忙扯了扯秦清浅的手,“还不快给大殿下赔罪。” “姐姐……” “秦清浅……”夜安夙轻唤道,眸光微亮,“你这名字,本殿很喜欢。” 人,他也看上了。 轻拉起秦清浅的手,夜安夙不顾她的害羞和挣扎,握着小手就朝大殿那边走去,“随我去见父皇和母后,我找到自己的小媳妇了。” “诶……”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这么被人带走了,秦疏影甚至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方才那人当真是皇子吗,怎地行径如此恶劣? 顾不得细想,秦疏影刚起身准备追过去,却不想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被旁边的夜安皓眼疾手快的扶住。 她温声道谢,随即赶忙退开。 “其实你知道皇弟是在假扮我,但还是准备陪他把这场戏演下去,因为怕戳破他之后,他心下着恼,难为了你妹妹,本殿说的可对?” 自己的心思被夜安皓猜的一清二楚,秦疏影也不敢再继续自作聪明,只得认命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比你妹妹聪明多了。”他轻笑,不知是不是在夸赞。 “殿下谬赞了。” 总觉得对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些压迫感,秦疏影皱眉,朝他福了福身就准备离开,却不想忽然被他拦住了。 “你可曾许了人家了?” “……不曾。” “如此甚好。” 秦疏影震惊的对视上他含笑的眼,却见他只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再多言,笑的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还以为夜安皓是准备求陛下给他们赐婚,幸好他并没有那么做。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还是有些出乎秦疏影的预料。 * 那日宫宴之后,这兄弟俩有事没事便往秦宅跑,一待就是一整天。 且说那日夜安夙拉着秦清浅去见永宁帝和皇后,本是想让他们直接赐婚的,但不想秦老一听说自己的曾孙女要嫁进皇家,一张脸都吓白了。 未免老人家承受不住直接晕过去,夜倾昱还算有良心的没有由着自家儿子胡闹。 不过嘛,夜安夙却在秦清浅出宫的时候将自己的玉佩送给了她。 此举是何意,众人再是清楚不过了。 照理说,被皇子看上本应该是大喜的事情,可却不知道为何,秦老整日唉声叹气,似乎对此并不乐见。 他已经活了这把年纪,见惯了风风雨雨,如何不知皇家生活的百般滋味。 嫁与皇家,岂是那般好玩的。 可奈何两位皇子虎视眈眈,也不知是何缘故,竟非这两个小女娃不可。 要说大皇子还有些分寸,与疏影两人不过吟诗作对,偶尔泛舟湖上,虽则有亲近之意,但却不曾嚷嚷的人尽皆知。 但是这位二皇子…… 也就差没卷着铺盖住到他们府上了! 比起秦老的无奈,秦疏影和秦清浅更多的却是茫然。 她们自小是听着陛下和皇后,还有几位王爷、王妃的故事长大的,虽然知道这世间痴情男子并不多,但恰好是这般年纪,心下不免期望着,能嫁个举案齐眉的夫君。 并不求对方飞黄腾达,建功立业,但求夫妻恩爱,痴心两不疑。 只是不想横空杀出了两位皇子殿下,打的她们措手不及。 特别是秦清浅,她总觉得夜安夙对她好的不可思议,但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好,如果只是因为她能区分他和大殿下的话,那如果当初先开口的人是姐姐,会不会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缓缓的皱眉。 正是因为这样,她近来总是躲着他,不愿见他。 纤细如葱的玉手轻抚着那枚墨色玉佩,秦清浅不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浅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吓得秦清浅猛地站起,下意识的将握着玉佩的手藏到了身后。 见状,夜安夙不悦的眯眼,“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没什么……”她摇头,语气有些心虚。 信步走到桌边坐下,夜安夙神色淡淡的望着她,墨染的眸却愈见幽暗,“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要我亲自来搜?” 第四章 玉佩 无措的站在原地,秦清浅看着脸色不虞的夜安夙,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和他相处的这段时日,她也算是对这位皇子殿下有些了解。 夜安夙完全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 刚刚他给了她两个选择,也就是说,如果她不主动拿给他看,他一定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亲自把东西搜出来。 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秦清浅微红着脸磨蹭到了他面前,将手中的玉佩放到了桌上。 见此,夜安夙原本紧皱的眉头方才渐渐舒展,眸光也随之变得柔和,仿佛刚刚的不悦只是她一时的错觉而已。 “浅儿这是在睹物思人?”他微微勾唇,笑的意味深长。 因着他这句话羞红了脸,秦清浅微垂着头不敢看他。 他总是这样,说那些让人不知所措的话,和外面传言的那个“沉默寡言”的二皇子完全不同。 见她害羞的样子实在勾人的紧,夜安夙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细嫩的葇荑,略一使劲儿便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诶……你干嘛……” “不是想我了,眼下让你好生瞧瞧。”说着,他还不断的收紧环着她的手臂。 “你放开!” 使劲儿推拒着夜安夙,秦清浅不安的看着门外的方向,生怕婢女一时闯进来撞见这般景象,届时可如何是好。 她和姐姐自小便受教于曾祖父,自然知晓礼仪、懂得廉耻,如这般青天白日的被男子抱在怀中,这成何体统。 “殿下,你放开……”实在是挣脱不开他的束缚,秦清浅都快急哭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与皇家有何牵扯,更加没有想过,那个人前冷漠淡雅的二皇子背起人来会如此孟浪。 这个人的一言一行,都与曾祖父口中的君子所为大不相同。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想同她亲近一下,却险些将人吓哭了,夜安夙伸手抚过她微红的眼眶,出口的声音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不怕。” “先、先放手……” 轻抿薄唇,夜安夙沉默了下,最终还是探手拉过椅子让她坐下,却依旧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心知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秦清浅也不敢再过分要求。 二人一时无话,就这般沉默的相对而坐。 秦清浅垂眸盯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而夜安夙则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好半晌之后,她才试探着开口,“殿下,你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出入我的闺房了……” 在夜安夙的注视下,秦清浅的声音越来越低。 可明明她说的事情在情在理,任是何人都不能说她不对。 但是为何,他要露出那样骇人的目光…… “有何人与你说了什么?”夜安夙的声音隐隐转冷。 “没有。” “既如此,为何不许我来找你?” 错愕的抬眸望着他,秦清浅对于他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感到诧异,“男女授受不亲,何况闺房之所本就不该有外男踏足。” “外男?”夜安夙挑眉,“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怎算是外男?” “夫君?!” 微瞪着一双水眸,秦清浅满眼震惊。 怎么才几句话的功夫,他便成了她的夫君了? “当日在大殿上我不就已经向父皇请求赐婚了吗,浅儿竟忘了?” “可陛下并未应允啊,而且,曾祖父也没有同意。” “你可知这玉佩于我而言是何意义?”不再纠结赐婚的事情,夜安夙话锋忽然一转,将桌上的玉佩拿到了秦清浅的面前。 静静的望着他,她没应声。 “自安陌堂哥出生后,夜家的孩子每人都有这样一块玉佩,虽是身份的象征,但也有另外一层意思。” 正说着,他的手指不知在哪里点了下,只见原本的那枚玉佩忽然一分为二,一半是最外面的圆环,另一半则是最中间的那个“夙”字。 “居然能分开……” “本想到我们大婚之日再告诉你的,不过眼下说了也无妨,你只需记得,待至婚后,这玉佩要你我各执一半。” 倘或说夜安夙之前的话就已经够让秦清浅感到震惊的了,那此刻她就彻底懵了。 连大婚的事情他都打算好了? 虽然觉得惊讶,但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却又似乎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 当日他态度强硬的将玉佩赠予了她,曾祖父在旁边看着,虽神色纠结,却并未再出口阻拦,大概,也是料到了会有今日吧! 得蒙皇子抬爱,又岂是他们能够轻易拒绝的。 只是…… 心中想到了什么,秦清浅忽然滑下椅子,皱眉跪在了夜安夙的脚边。 “浅儿……”难得他也被她的举动惊到了。 方才伸出手欲拉她起来,却不料被她固执的躲过。 “殿下要娶我?”虽然这样问有些害羞,但秦清浅还是微垂头说出了口。 “是。”异常坚定。 “为何?” 只有这个原因,她必须要问清楚。 忽然被她这样一问,夜安夙倒是难得愣住。 娶她的原因…… 还真是很难一两句说的清楚。 见夜安夙沉默了下来,秦清浅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坚持问道,“可是因为初见那日,我能一眼认出您与大殿下?” 想了想,他点头,“没错。” 蓦地—— 秦清浅觉得自己的心彻底凉了。 “若清浅说,那日区分出您与大殿下不同的人不止是我,姐姐也分辨的出,您当如何?” “她认不认得出,与我何干?”夜安夙皱眉,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倘或那日是姐姐先开的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话落,秦清浅不禁低下头,眼眶隐隐发红。 她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子,得遇这样风姿出众的少年郎青睐于她,她很难不心动。 他是皇子,只要他想,她就一定得嫁他。 但人可以随便他摆弄,这颗心她却务必要守住。 是以这个问题,她必须得在成亲之前就问清楚,如此她才能确定,今后的生活她要以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夜安夙是什么样的人,即便初时没有领会秦清浅的意图,但眼下也明白了过来。 却原来,她是担心自己看上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因着她能轻易区分他与兄长之间的这种特别。 诚然,他开始的确是这样被吸引的。 但那日他回眸望着她的时候,他知道秦疏影也认出了他,但是偏偏,姐姐选择了继续装傻,妹妹选择了一语道破。 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自然会入了各人的眼。 他看中的,是她的坦率和纯真。 不再尝试着拉她起身,夜安夙竟不顾自己皇子的身份,就这么直接半蹲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挑起她的下颚。 “浅儿,依照你姐姐的性格,就算你不开口,她也不会道破我的身份,又或者,倘或她开了口,那只能说明,她不是如今的她,而你并非眼下的你,可懂?” 愣愣的看着夜安夙,秦清浅明明觉得他说的话很绕,却又好像心思忽然就清明了。 像是怕她还钻牛角尖,他难得极有耐心的接着道,“如你所言,当日明明是你先开口点破了我与皇兄的身份,可为何皇兄偏偏对你姐姐那般上心?” “自然是因为姐姐玲珑心思,大殿下属意于她。” “你对别人的事情看得这般通透,怎地到了自己身上反而糊涂?”他笑,眼神格外的宠溺。 仔细想了下他话中的意思,秦清浅不禁微红了脸颊。 “如今便……” “小姐,老大人来看您了。” 夜安夙的话方才开了个头,便被外面小丫鬟的声音打断。 闻言,秦清浅的尚带着红晕的脸不觉一僵。 曾祖父来了! 第五章 深沉心机 比起秦清浅的不安和无措,夜安夙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今日来此本就是为了那个老顽固,眼下他自己送上门儿来,却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儿,夜安夙的眸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暗光。 “浅儿,你听我说……” 附耳对秦清浅低语了几句,夜安夙从袖口中抽出了一页纸塞进她的手里。 “什么?!”她微瞪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照我说的做。” “可是……” 一想到他说的那件事,她就觉得匪夷所思,连想都不敢想,“可曾祖父要是当真了怎么办,到时候会出麻烦的。” “就是要让他当真才行。” 话音方落,他就飞快的在她颊边啄了一下,随即转身从窗子飞射而出。 秦清浅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脸色蓦地一红,她又羞又恼的瞪着微启的窗子,玉手轻轻覆在了脸上。 秦松林进来的时候,就见秦清浅站在书案后正提笔写着什么,神色异常专注,脸颊粉扑扑的,格外清丽动人。 “浅儿。” “曾祖父,您来啦!”秦清浅闻声抬眸,快步走至秦松林面前搀着他,“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浅儿这来?” 细细的打量了这孩子一眼,他斟酌了下,最终方才问道,“……近来,二殿下可曾来寻你?” 不妨秦松林忽然提到了夜安夙,秦清浅心下猛地一跳。 “昨、昨日方才来过……” 闻言,秦松林的脚步不禁一顿。 还真来了! 被秦清浅搀着走到了书案后,秦松林的视线不禁被案上的信纸吸引。 “浅儿在练字呢?” “是前几日无意间在殿下的书房见到他写的一首诗,浅儿觉得大气磅礴,措辞看似简单,实则暗含底蕴,是以今日想起便默写了下来。” “你说……这是你在二殿下书房中看到的……” 秦松林拿起案上的那张纸细瞧,可这一看却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 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泥潭皆不见;前消后继不断飞,终叫河山颜色变…… 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见秦松林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秦清浅赶忙扶住他,“曾祖父……” “浅儿,你确定这首诗乃二殿下所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松林的手都不禁在颤抖。 点了点头,秦清浅一脸认真,“是殿下他亲口告诉我的。” 后面的话,秦松林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眼下满脑子都是夜安夙的那首诗,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浅儿虽自小受教于他,但到底还是个女儿家,看着二皇子殿下的这首诗,她大抵只想到了片片雪花飞舞之景。 可实际上,这又岂会那么简单。 若他所料不错,这可是一手反诗啊! 难道…… 二皇子殿下他是有意皇位吗? 心中方才冒出这个想法,秦松林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顾不得秦清浅的询问,他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回了前院书房之后,秦松林本是打算直接进宫的,可吩咐管家备车之后却又忽然顿住。 那毕竟是陛下的亲骨肉,他眼下仅凭着一首诗就冲到宫里去,未免有些浮躁。 何况若是他一时想多从而引起了误会,那就不好了。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 自从心里对夜安夙起了防范之心后,秦松林便有事没事叫秦清浅去他的书房陪他下棋、看书。 这样一来,这位皇子殿下再来见他的曾孙女就必须有他在场。 一来二去,秦松林便也在暗中留意着这位殿下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是不是他先入为主的缘故,近来总觉得这二皇子说话深不可测,小小年纪便满腹心机,喜怒不形于色。 越是这样想,秦松林的心里便越是担忧。 而就在他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夜安夙身上时,却不想夜安皓那边趁虚而入,已经彻底打入秦家内部了。 放眼整个秦府,上至主子、下到仆从,无一人不再称赞大皇子殿下的温柔多情,都说他快要将他们大小姐宠上天了。 就连秦疏影的爹娘也渐渐释怀了他身为皇族子弟这件事,觉得女儿当真嫁给他为皇子妃,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趁着秦老一时疏忽,夜安皓索性也如夜安夙那般,直接将自己的玉佩赠予了秦疏影。 事后还有意将这件事宣扬的沸沸扬扬,闹得满城人尽皆知。 至那时,丰鄰城中人人皆道,不知秦家是修了什么福气,居然这一双姐妹花都入了皇子殿下的眼,而且这姐妹嫁兄弟,又可谓是亲上加亲,实在是天作之合。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步田地,秦松林便是有意阻止也来不及了。 更让他觉得心惊的是,这位大皇子殿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单纯,前几日他不经意间见到疏影那孩子在花园中哭哭啼啼的,他本欲上前问询一番,却不想听她和身边的丫鬟说什么,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那人看中的是她背后的秦家。 一听这话,秦松林就不免开始多想了。 疏影这孩子素来心思细腻,不比浅儿那般率真单纯。 倘或说是她在与大殿下的相处中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他定然是相信的。 难道说,大殿下看中了疏影,也是另有所图? 他原就觉得奇怪,这两位皇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从小到大在陛下和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又怎么轻易被美色吸引。 却原来,对疏影和浅儿百般示好只是为了拉拢秦家吗? 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对于夜安夙和夜安皓背后的目的,秦松林又岂会不知。 可顾虑到陛下毕竟只有这两位皇子,且不说他手上并无证据,即便是有,只怕陛下也绝不会严惩。 丰延已经天下一统,黎民百姓已经不起战乱。 如若这两位皇子他日相争,不仅朝野震荡,更重要的是会让百姓跟着遭殃。 既然如此,还莫不如依着陛下现今的意思,好歹消了两位皇子的念头,也可尽早避免一出儿手足相残。 心里打定了主意,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秦松林破天荒的旧事重提,再次提及了议储之事,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次他却举双手赞成夜倾昱册立夜安歌的提议。 罢了…… 与其闹得人心惶惶,不如遂了陛下的心思。 他已年迈,又哪里能得知百年之后的事情。 原本朝中那些坚持反对的人就是以秦松林为首,此刻见他都没了意见,反对的声浪便越发低了下去。 加之不管他们如何反对,陛下都好像是打定了主意,几次将朝中的要事交由郡主处理,她倒是也不负所望,果然都料理的极为整肃,颇为乃父之风。 如此一来,夜倾昱虽未颁下明旨诏书,但大家却已经心照不宣。 秦清浅听着夜安夙将朝中的事情说与她知晓,她听后不免微微蹙眉,“曾祖父原本还打算辞官养老,可自从上次见了那首诗之后,他唯恐你生出什么事端,至今都没有与陛下提出辞官之事。” “不辞也无妨,左右现今他老人家知道的事情,都是父皇想让他听到的。” 那些惹人烦忧的消息,朝中不会有人敢烦到这老人家面前来,他既是想亲眼看着自己,那边看着好了。 “昨日大殿下又到府上来,我瞧着曾祖父的脸都绿了。”一想起之前联合夜安夙欺骗他老人家,秦清浅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她也知道,不那么做的话,安歌继位之事还会一拖再拖。 她是女子,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但她相信,当今陛下是明君,而她眼前的少年,也绝非那般贪恋权势之人。 既然他们都觉得安歌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她会帮他们。 “就是不愿看他摆脸色,是以我才偷偷来见你,几时迎你过门,再光明正大的当着他的面将你娶走。” 到时候,他还真有点好奇那老头会是什么神色。 第六章 皇夫 对于夜安夙这般不予余力的帮助夜安歌上位,秦清浅心下十分的触动。 她虽未生在皇家,但对于那高高在上的权势和地位,还是了解的。 倘或有可能的话,大概没有人不想得到那个九五至尊的宝座。 何况她也相信,若是夜安夙并非是双生子的话,他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可如今只是因为朝臣的心忧,便剥夺了他和夜安皓登基的可能,其实对他们而言是不公平的。 未与他相识之前,秦清浅甚至还在心里猜疑过,这位二皇子殿下心中会否有些不甘? 但至今她方才确定,夜安夙从未那样想。 皇位至于他,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曾说,若他从未与她相识的话,或许放弃皇位会让他觉得人生没了目标,可如今,他便只想与她长相厮守。 是以从那一刻开始,秦清浅就暗暗告诉自己,终此一生,她都会好生珍视夜安夙对她的感情。 看着自家小妹一脸羞怯的模样,秦疏影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说。 就她所知,夜安夙应该和夜安皓一样,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无心皇位,得知朝中大臣反对他们登基为帝,他们乐得自在。 这般忙前忙后的帮着安歌上位,一来是一家子的情分在,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害怕这担子最终再落回他们头上。 夜安夙摆明就是想要在浅儿面前树立一个完美的形象,装的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不过难得他有这份讨好的心思,她也就不免拆穿他了。 左右如今连曾祖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想来不日宫中就会降下赐婚的圣旨了。 一想到赐婚,秦疏影的眼前就不免浮现了夜安皓那张脸。 白玉般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满是羞涩…… * 永宁十四年 时光斗转,自从夜安歌参摄朝政以来,原本有一些虽不敢明说但心下的确担忧的大臣也渐渐放下心来。 郡主的过人手腕,到的确是不输男儿。 可倘或当真让她继承了皇位,将来这后宫之事却又如何处置呢? 难不成也像历代天子那般,广纳皇夫?! 虽是这般一想,但也有人觉得未尝不可。 反正连女子登基为帝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于是乎,抱着这样的打算,近来丰鄰城中有不少的青年才俊像是约好了似的,时不时的往靖安王府门前晃悠。 再不然就是在王府和皇宫的必经之路上游荡,为的就是能够与这位郡主来一次邂逅。 对于夜安歌,很多人都是肖想的。 不过,却也只是“想”。 抛却老王爷那个蛮不讲理的性子不谈,单单是靖安王那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狠辣,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辈敢轻易招惹的。 何况靖安王世子又素来把这个妹妹捧在手心里,他们谁敢去招惹那个小魔头。 是以夜安歌从小到大就没有与外男有过任何接触,除了夜家的这些兄弟以及王府的那些暗卫,大概就有她身边那名叫“清魄”的护卫了。 他是夜安歌从外面捡回来的,儿时两人便一直形影不离,直至如今。 这一日,夜倾昱留了夜安歌在御书房叙话,看着一动不动的站在她身后的清魄,他不禁摇头失笑。 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尽职尽责,只要歌儿不开口,他便一直守着,任是何人说什么都没用。 见清魄不离开,夜倾昱也不多言,示意夜安歌在他对面坐下,叔侄两便一边对弈,一边闲聊。 “歌儿,再过几个月,便要及笄了吧?” “是。” “心中可有中意的夫婿人选?”说着话,夜倾昱带笑的黑眸不着痕迹的扫过一旁的清魄,唇边扬起一抹邪笑。 果然,他才这般一问,就见素来神色淡漠的玄衣少年眸光倏然凝住。 悄然收回了视线,夜倾昱看向夜安歌,似是等着她的回答。 摇了摇头,绝美的小脸上平静无波,未见丝毫女儿家该有的羞怯,“歌儿未曾留心此事,全凭父王和母妃做主。” “旁人我倒是不知,只是你父王与母妃,却绝不会过分插手你的婚事。” 见夜倾昱用“我”这个字眼儿和她闲谈,夜安歌便了然他眼下的身份只是她的叔父,而非帝王。 “姻缘天地,歌儿并不强求,随缘便好。” “话虽如此说,可待你及笄后,朝野众臣势必要关心起你的婚事,与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还是应该早做打算。” 闻言,夜安歌眸光微闪。 听这意思,难不成皇叔他已经有什么主意了? 这般一想,夜安歌缓缓起身,朝着他恭敬的施了一礼,“还望皇叔明言。” “丰延自开国以来,便从未出过女帝,是以待你登基之后,朝臣势必会心有忐忑,芝麻大的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关乎到皇嗣的问题。”顿了顿,夜倾昱修长的手指执了一枚黑字,“皇夫的人选势必要比皇后更为复杂。” “歌儿明白,近来会多加留意城中合适的世家公子。” “不,你还是不懂。” 啪—— 黑子落下,胜负已定。 “夜家这一辈只得你一个女儿,全家上下爱若珍宝,扶你登基为帝是无奈之举,但除此之外,皇叔定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皇叔……” “我让你提前着手准备,意在让你择一个自己心仪的人选,而非是合适的人选,你要选的,是夜安歌的夫君。” 而并非是这丰延的皇夫! 这两者虽为一人,但身份却万分不同,绝对不能本末倒置。 夜安歌素来聪慧,见夜倾昱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哪里还有不懂的。 难怪当日三皇伯会对她说,要让自己随心所欲。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只是她总觉得,既然担起了这个重担,那就应该顾全大局,不能太肆意而为,否则的话,恐怕难安朝局民心。 “歌儿,你要记住,为明君者,重在德政而非安逸。” “皇叔所言,歌儿必会铭记。” “今日起,至你及笄之前,可暂休一段时日,朝中之事我会交由陌儿他们几人,你不必担心,待及笄过后,你便要定下夫婿的人选了。” 敛眸,夜安歌淡淡应声。 她明白皇叔的意思,是想给她一个全然放松的环境,仔细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 事实上,倒也不必那般麻烦。 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没有乘车,夜安歌带着清魄信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视线落在地上映着的两道身影,她微微闪神。 回到王府之后,夜安歌刚走进寝房,就见清魄也一言不发的跟了进来。 见状,她不觉挑眉。 他儿时倒是常往她的闺房跑,但自从两人渐渐长大后,他却极少这般做了,虽然还是整晚整晚的守着她,但大多是在院中,并不会踏足房内。 今日这是…… 就在夜安歌心下猜疑的时候,却听到清魄的声音有些低哑的响起,“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一听这话,夜安歌微愣。 既为着清魄难得开口说话,也为他话中的内容。 她说过什么了? “嗯?” “新年之时,你喝醉了,曾与我说过一句话,竟忘了?”清魄紧紧的盯着她看,倔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受伤。 “喝醉……” 经他这么一说,她倒是的确想起有这么回事。 那日皇叔在宫中召开家宴,她被夜安夙和夜安皓骗着喝了些酒,酒性极烈,她醉了一场,倒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不过见清魄这样子,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 没有再浪费时间让她回忆,清魄望着她,俊逸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红晕,“你说你不想嫁人,想娶我。” 第七章 清魄 听闻清魄的话,夜安歌素来温凉的眸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诧,倒是难得少了些老成持重,多了些女儿家的娇俏。 清魄说什么…… 她不想嫁人,而是要娶他?! 对于清魄所言,夜安歌丝毫都不会怀疑。 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骗她。 也就是说,那晚她喝醉了,给了他这样的承诺,而他一直在等着她实践诺言。 抬眸看着面前的玄衣少年,夜安歌发现,她如今竟要扬头看他了,不知是何时,他已经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一双眼眸似黑曜石一般漆黑,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满含锐气。 倒是那一张脸蛋长得格外的白皙,唇红齿白的模样显得无害了不少。 若非是他自小便跟在她的身边,丰鄰城中人人皆知他是她的护卫,只怕也定然会有不少的世家小姐思慕于他。 缓步走到了桌边坐下,夜安歌清丽的眸光扫过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若我依诺而行,你便甘心嫁与我为皇夫?” 话音方落,清魄便用力点头。 可见他如此,夜安歌秀美绝俗的鹅蛋脸上却未见丝毫欣喜之色。 再次开口,她的话锋却突然一转,“昨晚,你去了哪?” 闻言,清魄的眸光倏然一凝。 只一眼,便被夜安歌彻底窥探到了所有的心思。 近乎狼狈的低下头,清魄第一次无视了她的话。 一直以来,他在外人面前都表现冷漠至极,对所有人的话都充耳不闻,是以旁人也难以猜测到他的半点心思。 但面对夜安歌,他从来都像是透明的一般。 她甚至不用开口,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缴械投降。 这是第一次,他忤逆了她。 而他至今都记得,当初他初到靖安王府之时她便说过,她的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更加不会留一个不听话的人。 他想陪在她身边,永远…… 是以,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只不过今日,到底还是食言了,而比这更让他觉得慌乱的是,他很怕她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见清魄一直低垂着头沉默,夜安歌的心里不禁想起之前兄长和她说的那些话。 清魄的身份…… 本不该这般卑微。 “你去吧!”夜安歌淡淡道了一句,随即便起身朝着内间走去。 她忽然这样讲,清魄只道她是要赶他走了,心下一急,便想也未想的伸手扯住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双臂扣紧。 少女的娇躯带着醉人的馨香,让他不自觉的将手收的更紧,生怕她就这么走了。 “清魄……”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夜安歌倒是没有音色冷然的喝斥他放手,而是一脸呆萌的任他抱着,难得迷糊的可爱。 “我哪儿都不去,你别赶我走。”微哑的声音低低响起,语气卑微的可怜,“歌儿……你可以不娶我,但不能不要我……” 她愣住,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为着他言辞中的恐惧,更为着她不舍的心。 虽然从前便隐约感觉的到他的心思,但到底他沉默惯了,素来内敛,从不将心事出口,是以她并不知,原来他竟陷得这般深。 不过,她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微微蹙眉,夜安歌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手推开了他,却不像她这般仿若拒绝的动作彻底刺激了清魄,他忽然抬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彻底将她禁锢在了怀里。 他执拗的抱着她不肯撒手,如初见那般,不要性命的想从一众暗卫手中抢走她。 一动都动不了,夜安歌不觉轻叹了口气,声音微软,“我没有赶你走。” “撒谎。” “……没有。”她加重了语气。 清魄认真的对视上她的眼睛,可抱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已是子时初了,我要安歇了,是以才让你先离开。” 像是不敢相信居然是他自己太草木皆兵会错了意,清魄愣愣的望着她半晌,然后大梦初醒般的解开了她的穴道,一并后退了两步。 他唐突她了! 事实上,比拥抱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之前她奉命去丰州办案,他们在路上遭到了截杀,九死一生,他险些命丧黄泉。 当晚她去看他时,便亲了他。 但清魄知道,那时是她主动的,而这次,是他无礼,情况截然不同。 她是主、他为仆。 他们之间,只能她给,不能他要。 落寞的垂眸,清魄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再次陷入沉默。 即便他什么未说,但夜安歌却已然看的分明。 “清魄,你看着我。” 少年依言抬头,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 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 这是清魄年幼读书时,第一首背会的诗。 面前的少女点点朱唇,眉目如画,清丽难言,眼波流转间,顿时百媚横生。 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 清魄自幼便在靖安王府长大,他自然知道那位手段狠戾的王爷长相是如何妖孽天成,自然也知道王妃的容貌是多么倾国倾城。 但对他而言,他们却都不及歌儿那般动人。 慕青冉的美更多是像水,温柔恬淡,让人如沐春风。 而夜安歌则是更像冰,不似她母妃的淡然之感,她是淡漠。 一切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均激不起她半点兴趣,这性子倒是完全承袭了夜倾辰。 不过仅凭她这副容貌,便是对人再是如何冷漠无情,也无法让人对她心生半点不悦。 更何况,她的冷漠从来都对别人,对他,她几乎是没有底限的纵容。 “清魄,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再回答我。”顿了顿,夜安歌清灵的声音才又接着缓缓响起,“你心仪于我?”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面颊微红。 “宁愿付出性命?” 依旧点头。 “甚至……愿意放弃高贵的出身,继续委身在我身边做个护卫?” 随着夜安歌的话音落下,清魄的身子猛地僵住。 她果然都知道了! 猛地拉住她的手,清魄急的眼睛都红了,“我哪儿都不去。” 就算她要赶他走,他也不会乖乖听话的。 尝试着把手从他带着薄茧的大掌中抽出来,却根本是徒劳,夜安歌望着他,声音平静的开口,“清魄,我手疼。” 闻言,他立刻松了手,效果显著。 没有再多说什么,夜安歌从腰间解下了一枚玉佩,上好的墨玉,中间嵌了一个“歌”字。 玉手一翻,只见原本一枚玉佩一分为二。 清魄愣愣的看着她将最中间的那个“歌”字放进了他的手中,那上面竟仿佛还带着她掌心的余温。 他与她相依相伴多年,自然知道这枚玉佩对她的意义。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感到难以置信。 “你我肩上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朝中方才安定,皇叔虽准许我休沐在府,到到底并不能真的出外游山玩水,是以此行,你便自己前去,几时料理好岛上的事情,再回来寻我。” “歌儿……” “我并非是要赶你走,而是想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反握住他的手,握紧了掌中的玉佩,“清魄,你本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他启唇欲说什么,却被她抬手覆住了唇瓣。 “若你决定好了,便在我及笄那日回来,我娶你,可若是……” 后面的话,夜安歌没有说完,因为她也同样被他覆住了唇瓣,不同的是,他用的是嘴。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却烧红了少年如玉的脸颊,他的神色有些害羞,语气却格外的坚定,“没有可是,我一定回来。” 她既捡了他,便该对他负责。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他都只想做她一人的护卫。 他本该拥有怎样的人生他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的是,他想要的人生,不能没有她。 第八章 隐雾岛 清魄走了。 那个一直跟在郡主身后的玄衣少年,忽然间就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靖安王府上下也未有丝毫的异常,仿佛对他的离开毫无所觉。 甚至就连夜安歌这个主子也未见任何异样,每日入寝用膳,均与以往无异。 忽一日,有信鸽飞入靖安王府,直奔后院而去。 王府中的一众暗卫扫了一眼,随即便继续微眯着眼躺在树上小憩,连理都没理。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清魄那个臭小子给郡主来信儿了。 自从他离开王府至今尚且不到一月,可几乎是日日都有鸽子往王府飞,知道的他们这是王府,不知道的还只当他们这是养鸽场呢! 往往前一日到的鸽子还没飞走,第二日就已经到了。 夜安歌虽对此也很是无奈,但到底没有还是选择了纵容。 她知道清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很怕她就这么不要他了。 可君子一诺,重若千金,她岂会出尔反尔! 更何况,若她当真要舍弃他,根本不会选择用欺骗这样的方法,反而会直接了当的告诉他。 他的一颗心啊…… 是她最珍视不过的了,又怎么舍得伤害呢! 说了会“娶”他,她便一定不会食言。 “参见郡主。”娟娘垂首候着,未听到叫起前,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 “娟娘起身吧,不必拘束。” “谢郡主。” 抬眸看向上首坐着的少女,娟娘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即便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小郡主了,可每每再见,她心下还是止不住的要惊叹一番。 这般美貌,当真是承袭了王爷和王妃的全部优点。 就是不知这朵花,将来会落到这丰鄰城中的哪一家。 “民妇奉皇后娘娘之命,为郡主绣织了及笄之日所穿的衣裙,今日特送来与您过目。”说话间,便见娟娘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托盘上前。 “玲珑坊的绣艺,自然是不会差的。” 照理来讲,这些本该是由宫中的内务府准备,但凤卿心知他们的手艺中规中矩,较之玲珑坊未免失了些新意。 是以,她才吩咐娟娘为夜安歌备好了那日的宫装。 淡淡扫了那托盘中的衣裙一眼,她便示意身侧的婢女打赏了娟娘。 “多谢郡主。” “还有一件事,恐要麻烦娟娘。” 夜安歌说的客气,无非是照着凤卿的面子,娟娘却万万不敢因此托大,于是赶忙应道,“郡主您只管吩咐便是。” “及笄之后便要纳选皇夫,是以还需赶制一套锦衣华服。” “……是。” 虽然对夜安歌的话感到有些不解,但娟娘并未多问,只是神色自然的应了声。 从靖安王府离开的时候,她看着刚刚郡主交给她的一幅画像,心下忽然明了。 那画中的少年郎虽被风雪挡住了样貌,不过那一身玄衣,倒是与从前郡主身边的那个护卫极为相似。 原来…… 竟是他! * 素手抚过杏黄色的锦玉宫装,夜安歌的思绪渐渐飘散。 方才接到清魄的消息,他已经回到故土了。 他在信中言说一切顺利,但究竟情况如何,夜安歌半点不知。 不过她心下猜测,便觉得这话做不得真。 若当真那般容易便卸了身上的重担,那群朝臣又岂会这么多年还在寻找他的下落。 其实对于清魄的身世,夜安歌也是近来方才得知,否则的话,她便不会在醉酒之际一时不察说出娶他那种话。 因为她很清楚,只要她开口,不管清魄愿不愿意,他都会答应。 但她并不想那么做…… 毕竟,若是她当日不曾捡他回来,也许他能够更找被那些找到,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她听父王说,当年将清魄带回靖安王府之后,他便曾着人去查探过他的底细,只是一个从荒山里跑出来的野孩子,根本无迹可寻。 一直到近来,清魄几次深夜出府被墨清等人察觉,这才知道了他的来历。 如今丰延虽是大业一统,但举国上下,便只在这片王朝大陆。 野史有载,于汪洋大海之上,有一孤岛,唤名“隐雾”,藏匿于烟波浩渺之间,乃是一处世外桃源,外人不得擅入。 多年之前有海外之人误入隐雾岛,见岛上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不觉心驰神往。 那岛即为一国,却与世俗大不相同,岛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当真为桃源乐天之所。 可人性多贪念,见此绝妙所在便与道与旁人知晓,阴谋败露为求自保,便挟持了隐雾一族的小皇子仓惶逃离。 自那以后,俗世中人皆知隐雾岛,却再无人踏足。 清魄…… 便是当年被抱走的小皇子。 初时听闻这般说法,夜安歌的心下不可谓不震惊。 她儿时倒是也常听说书人说起那段故事,不过却只道是大家以讹传讹,并不能当真。 可未料有一日,那岛上之人竟直接找到了靖安王府来。 他们瞒着清魄,暗中与夜倾辰言明了情况,只言欲迎他们的小皇子回岛登基为帝,但他不知道为何百般拒绝。 对于他们这般贸然将自己的来历身份道出,夜安歌原本还有些奇怪,不解他们竟好像半点不怕外人有机可乘似的。 不过后来一想便也明白了,那孤岛这么多年未曾现世,自然是他们有意避开世人,既然如此,想来除了他们自己,外人是万万难以登岛。 估计也正是因此,当年那恶人误打误撞的去了隐雾岛,才会被他们奉为上宾,好生款待,最终导致清魄走失。 隐雾一族,极为重视血脉相传,是以非正统皇室中人,绝不会被他们拥立为王。 正是因此,他们才会不远万里寻到了靖安王府。 对于他们是如何认出清魄的,夜安歌不得而知,想必也是事关他们国中的秘辛。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不管清魄最终的决定是什么,他都必须随那些人回一趟隐雾岛,如此,也不算是辜负了那些人的心意。 * 随着日子渐渐过去,距离夜安歌的及笄之礼也越来越近,而清魄的书信却越来越少。 王府中的那群暗卫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偏偏他们那位小郡主倒是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可她越是这么淡定,墨清等人便越是跟着着急。 直到有一日,清魄彻底没了音信。 接连五日,都没有信鸽飞入靖安王府,这在以往是从来不会发生的事情。 于是,墨清和墨音这几个大老爷们就坐不住了,纷纷蹿到了夜安歌的面前,围前围后的追问清魄的情况,恨不得眼前就寻到那个劳什子的隐雾岛,直接扒了他的皮。 要是敢伤了他们家郡主的心,管他是什么岛的皇子呢! 比起他们这么心急,倒是这一家子,上到为人父母的夜倾辰和慕青冉,下到为人哥嫂的夜安陌和苏嫣然,均是半点不担心的样子。 不过前三个人不担心,是因为清楚事情的发展,但后一个人不担心,那就完全是因为太天真了。 在苏嫣然的心目当中,自家夫君就是最厉害的人,既然他都没有为歌儿担心,那就只能说明,这事不用担心。 抱着这样的心态,苏嫣然成了整个靖安王府唯一一个不了解具体情况但还无比乐观的人。 就这样,一直到了夜安歌及笄的那一日。 说是及笄,其实应该算是众人心照不宣的另类“册封太子”的大典。 是以夜安歌的及笄之礼,并不是在王府举办的,而是在宫中。 帝后二人均在,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及笄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一世倾安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宫墙之内,百官齐聚。 夜安歌一身杏黄宫装,裙摆长长拖曳在地,上绣四爪金莽。 两肩前后各绣一只庞然金莽,襞积为行六,间以五色云;腰帷行蟒四,裳行蟒八,袖端各一只正蟒,中有襞积,下幅为八宝平水。 烟青色的缎带束住了不盈一握的纤腰,金衔玉方版四,中衔猫睛石一,左右佩绦如带色。 白皙的脸颊上略施脂粉,颜若朝霞,绝艳无双,一双绝美的眼中泛着清冷的眸光,一眼看去,便只让人觉得高贵出尘。 美目流转间,仿若明珠生辉,润玉盈光。 她素来不施粉黛,便已是倾城之色,更何况今日这般盛装打扮,更见明艳动人。 朝臣虽是列队而立,但却均微垂着头,并没有贸然窥探。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之后,夜安歌却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忽然停下了下来。 她回眸望去,却见从天而落片片“飞雪”。 可眼下正值夏季,如何得见落雪之景呢? 众人心下也正是疑惑,直到雪花飞落在地,他们才恍然发现竟是梨花瓣。 但如今时节,梨花早已谢了,这些…… 飞花渐迷人眼,可夜安歌却看的分明。 万千纯白的花色中,一点玄色点缀其间,仿若眉间的一点朱砂痣,不知烙印在了谁的心头上。 “隐雾岛岛主恭贺郡主及笄,愿郡主芳龄永继。” 乍一听“隐雾岛”三个字,众人皆惊。 不想这世间竟真有隐雾岛的存在! 而且,那少年不是素日跟在郡主身边的护卫清魄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隐雾岛的岛主了? 没有理会旁人震惊和错愕的神色,夜安歌仰头望着眼前的玄衣少年,清冷的眸中难得充满了柔光,唇角轻扬。 “不知岛主,尊姓大名?”她开口,是一贯清灵的音色。 清魄静静的望着她,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深切爱意,“今日之前,吾名唤隐雾黎。” 隐匿雾间,静待黎明。 “那今日之后呢?”她笑问。 “清魄。” 从今往后,他便只做她一人的清魄。 * 史册有载,丰延国永宁十四年,素来隐于世间的隐雾岛岛主忽然现世,甘愿放弃一国王位“嫁”与郡主,入赘丰延。 为贺联姻之喜,隐雾岛献上了无数的奇珍异宝。 那少年岛主与郡主乃是天作之合,为表其心,隐雾黎许诺夜安歌一生一世一双人,彼此之间,绝无他人插足。 此举自然迎来了丰延百姓的称赞,就连朝臣们也格外欣喜。 单论身份,隐雾黎足够配得上他们郡主,而就背景,他甘心入赘,也一并斩断了和隐雾岛的关联,倒是不怕他们暗中有所图谋。 但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明白,这二人的誓约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彼此,而是特意说与他们听的。 只因夜安歌登基为帝后,后宫便只隐雾黎这一位皇夫。 任凭何人说什么,她只言誓约不可废弃,否则便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倒是将夜倾昱当年的手段学了个彻底。 不过彼时倒是无人想到这一点。 更重要的是,若当真能够有先见之明看到这一点,那必然也会明白这两人是何意图,捅破了未来陛下设的局,又不是活够了。 及笄之礼过后,夜安歌才算有时间询问清魄在隐雾岛的事情。 当日他的信件越来越少,她便心知他是采取了行动,与岛中臣民摊牌,要弃了这皇位,重回丰延。 正是因此,她才没有心急。 说起来,隐雾岛上的情况并没有外人想的那般复杂,当日清魄流落在外之后,王后整日忧思、以泪洗面,不多日子便去了。 王上因痛失妻儿,也渐渐缠绵病榻,但因王位无人继承,便强撑着一口气,扶了清魄的姐姐上位。 隐雾一族之人最为在意继承人的血脉,是以若非王上和王后所出的孩子,绝对没有可能登上王位。 但皇子不知所踪,便也只能拥立公主为王。 不过这么多年,隐雾忧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清魄,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让她给找到了。 她本有意归还王位,但却被清魄拒绝了。 岛中之人均已臣服在她的统治之下,且她如今已育有子嗣,将来只待小皇子长大成人便可顺承王位,不易再生波折。 而他登岛而回,只是为了给生身父母磕头请安,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可留在岛上生活,却是万万不能。 只因,他还有视若生命的人要去守护。 * 永宁十五年,帝夜倾昱传位于靖安郡主夜安歌,封号倾安帝。 说起这个封号,当日还有不少的朝臣谏言,只道这“倾”字犯了父辈的名讳,而这“安”字,又和同辈重复。 正是因此,有些大臣便觉得于礼不合。 但谁知夜倾昱却大手一挥,直接落了笔。 左右都要退位了,即便胡闹些又何妨! 再则,他们都接受歌儿登基为帝了,难道还差这一个封号吗? 夜安歌的登基大典之后,清魄作为皇夫直接住进了宫里。 而夜倾昱则是乐不迭的带着凤卿出了出了宫,计划着去哪一处游玩。 这十几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的确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去了,现在回头来看,仿若梦一场。 当日他便许诺过她,时机一到,必然会带她离开那座皇宫,纵情于天地之间。 如今,总算是做到了。 “皓儿和夙儿近来都忙的茶饭不思,你身为当爹的就这么走了,竟都不告诉他们一声?”凤卿瞟了一眼身侧的某人,总觉得他十年如一日的不着调。 “同他们说什么,我难得将他们甩开。”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那就有他们那么当儿子的嘛!”夜倾昱微皱着眉,明显是又吃起醋来了。 凤卿也心知以前他被那两个调皮鬼折腾的不轻,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还记着呢! “歌儿一个女儿家都没嚷嚷累,他们累什么,更何况,皇位都被他们躲开了,已经够清闲的了,还想怎么样!” “……” 好唠叨,这是到了更年期了吗? 不过听他提到夜安歌,凤卿倒是想起一件事,“歌儿大婚之时,隐雾岛曾派了人来送贺礼,你有没有派人盯着些?” “嗯,没什么异常,别担心。” 其实不止是他派了人,夜倾辰和三皇兄他们都有注意。 隐雾岛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传说,现今忽然横空出世,很难保证没有有心之人起什么邪念,是以未免他们受到打扰,夜倾昱他们才纷纷派出人盯着。 江湖上有地宫和罗刹宫,朝中更是不必说,只要确定无人找死就好。 怎么说清魄都是他们夜家的人了,帮他守着他的家也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而且,这也算是帮歌儿,确保她不会有后顾之忧。 “就算咱们不出手,旁人也寻不到那处去,经过了清魄的事情之后,隐雾岛的人算是彻底隐退了,若非他们自己想出来,外人根本遍寻不到。” “如此就好。” “舒儿,咱们难得得了闲,便不要去理会那些事情了,你也该好生看看我才是。”说着,夜倾昱捧着凤卿的脸盯着她看,越看唇边的笑意越浓。 “都看了你十几年了。” “看够了?!” 闻言,凤卿扬眉,眸光潋滟,一如多年之前初见,“自然不够。” 被她哄的开心,夜倾昱邪魅的眸中溢满了柔柔情意,缠绵的仿佛要溺死人。 “对了,我听说歌儿的封号,是你亲赐的?” “怎么了,舒儿不会也要说我胡闹吧?”话虽这般问,但夜倾昱却心知,即便旁人都不懂他的心思,但唯有眼前之人,她一定懂。 果然。 他才这般问,便见凤卿摇了摇头,“虽有些争议,不过寓意极好,倒也不必理会朝中那些大臣,左右咱们这一家子喜欢便是了。” 夜倾昱他们这一辈名字里均带了一个“倾”,歌儿他们这一辈则是带了一个“安”。 取这两个字给丰延的千古女帝、夜家的女娇娥,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倾安、倾安…… 一世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