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神算生涯》 第1章 小小阿喜 1975年,廉政公署成立周年,警署人人自危,新闻台女主播道,“据悉,原九龙总探长韩雄已与昨日畏罪潜逃,由红磡码头偷渡菲律宾...” 贺喜刚拧开黑白电视,梁美凤已进家门。 “看看看,暑假作业已完成?阿妈累死累活,不见你帮阿妈挣一个仙!” 一杯凉茶送至梁美凤手上,贺喜圆圆小脸笑得乖巧,“阿妈受累,我就去做饭。” 两碗车仔面,母女二人对桌而食,本埠夏季向来闷热,电风扇吹不尽屋内燥闷。 “下午同阿妈去码头取货。” “阿妈,你今日不宜出门,别去旺角。”放下碗,贺喜扫梁美凤一眼额际,提醒她。 梁美凤瞪眼,“小小年纪,尽学你契爷!” 值得一提,贺喜契爷生前是术士,正阳派第十八代传人,终逃不过三缺,缺命。在贺喜十岁那年去世。 梁美凤十五年前由内陆逃港,贺喜生父逃港途中去世,彼时梁美凤已身怀六甲,幸得贺喜契爷照拂,收留她母女二人,才有今日金鱼街卖鱼为生。 下午,梁美凤不听,执意去旺角码头取货。 贺喜劝说无效,只好陪同。 “阿妈,我们走西面,绕行通菜街。” 梁美凤驴性子,蹬三轮走西得多行半时辰,外头炎热,梁美凤愈发不耐,“再讲,扔你下三轮。” 去时顺风顺水,从疍家仔手上取一批锦鲤,梁美凤递与疍家仔一张大金牛,不忘伸手戳贺喜额面,“好些读书正经事,阿妈等你考大学去中环上班,将来入豪门,带阿妈住半山豪宅,学你契爷半吊子有什么用!” 堂堂正阳派开山祖师,未曾想到有天被人手指戳门面,贺喜一时哭笑不得。 回去日头渐黑,梁美凤按原路走,刚行至通菜街段,轰隆一声,冷不丁从街旁唐楼跃下一个青年男人,好巧不巧,踩中梁美凤正在蹬的三轮,差点将三轮踩翻。贺喜心疼数尾锦鲤,抱塑胶口袋跳下三轮,堪堪避开水洒鱼散。 梁美凤气到颤抖,一声“叼你老母”刚出口,又是一批衰仔从唐楼跃下,彻底将三轮掀翻。 梁美凤摔倒在地,嘴里哎哎哟哟。贺喜安置好锦鲤,忙去扶她。 “阿妈该信你话,不出门,衰!” 整条街混乱不堪,菜洒一地,惨叫连连,最初从唐楼跃下的青年男人,手染鲜血,拖人肠子一米远,梁美凤头次见人肠,惊叫一声,若非贺喜扶着,差点再倒地上。 “叼你老母,丧尽天良死扑街!”梁美凤无力靠在贺喜身上,几欲晕厥。 “风水轮流转,韩雄跑路,和盛会来收地盘,咱们米饭班主要换人!”见惯血拼场面的菜贩毫无惧意,津津乐道。 直到回家,梁美凤仍旧在哆嗦,贺喜回屋,取出已写好安神符递与梁美凤。 “阿妈,晚上压在枕下,安心睡一觉,明日就会大好。” 梁美凤仍旧将信将疑,贺喜直接替她塞在枕下,烧洗澡水让她洗澡安歇。 梁美凤睡后,贺喜燃了香烛,对已故契爷贺天罡拜了拜。虽然贺天罡事实上是她徒子徒孙,但也亏得有贺天罡照拂,贺喜这具小身子才能养这般好,令她有足够精力再修炼。 回屋后,贺喜诵了一段道家经文才歇下。 转天,梁美凤气色如常,只是不敢轻易再出门,给贺喜一张青蟹,嘱她去前街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整条金鱼街十家有九家卖鱼,竞争力大,梁美凤为了多盈利,在铺子门口摆瓦缸,兼卖凉茶。 怀揣一张青蟹,贺喜不紧不慢往药铺走,又经通菜街,昨日混乱场面已不在,殡仪馆和警署的车停在街口,两个差人在向市民了解情况。 年过半百的抓药伙计直摇头,“希望这次的米饭班主能做得久,不然日日腥风血雨,谁受得了。” 本埠警匪一窝,压榨市民,收保护费的人一换再换,小市民对成立不久的廉政公署不抱太大希望,只求收保护费的人能不再变更。 贺喜老长叹气,“世道乱,顾己为上。明叔,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把药递给贺喜,打量她,小小一个,才足他胸口高,德贞女中念中二,学她契爷贺天罡为人批命? 明叔摇摇头,并不将贺喜话搁在心上。 明叔家住油麻地,从金鱼街至他家,一路平坦大道,无需乘轮过海,打烊回去时,愈发觉得贺喜乱讲,哪知行至他家楼下,地下水管爆裂不停往外冒水,堵住他回家惯走的一条道。 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脑中蓦地冒出这句话,心思百转,掉头绕行一圈进家,刚松口气,就听老母喊他,“明仔,烧壶热水送浴室,快点啊。” 炉上热水已滚开,明叔未多想,应声,拎了茶壶就往浴室走,未料绊到矮凳摔跤,哐当一声巨响,。 明叔老母顶着满头泡沫从浴室出来,就瞧见明叔摔坐在地上,湿了半条裤腿。 “这么不小心!快脱裤子,快冲凉水。”明叔老母碎碎念。 明叔半条腿已无知觉,想到茶壶滚水也是水,苦笑一声,竟叫小鬼头料中! ...... 本埠人喜欢喝凉茶,梁美凤每日早起在家煮好,端去店铺五毛一碗卖,不到傍晚就能卖光,每年暑假都会多挣些许,贺喜因帮忙看铺,开学前也能得到奖励。 这日早,梁美凤在家煮凉茶,贺喜带上暑假作业,照例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阿喜,钵仔糕,刚出锅的钵仔糕,要不要?”云姑招呼她,张罗生意。 贺喜给她一块币,甜甜道,“云姑,要两个,红豆味。” 端着小钵去店里开门,贺喜先燃香烛供奉财神爷,而后趴在柜台上慢吞吞吃着钵仔糕,时不时逗逗玻璃缸里的锦鲤,五毛一条的土炮,百块的舶来货,分养在不同缸里,游得自由自在。 “妹妹仔,你阿妈哪里?叫她出来。” 面前多了一个光膀子青年,胳膊到胸前纹着蛇盘剑,身形高大威猛,哪怕贺喜坐高凳上,也须仰头看他。 “七哥,阿妈在家煮凉茶,有事与我讲。” “妹妹仔,你怎么知道我叫阿七?”青年饶有兴味,他本家在九龙城寨,旺角几十条街是刚收下地盘,不少人还面生,识不得他。 贺喜低头继续吃她钵仔糕,漫不经心道,“七哥大名林家祥,排行七,家有一老母,两兄被街头追砍死,两姐嫁作人妇,如今只你一人奉养老母,原住九龙城寨,现搬至尖东,我说可对?” 住,必然是住港岛,半山豪宅,太平山顶,令无数本埠人折腰,俯瞰九龙半岛地图,显然尖沙咀离港岛更近。 七哥伸手,狠捏一把贺喜未退婴儿肥的肉脸,“乱讲,我乳名是叫阿七,却不是排行七。” 其他倒是对,只他如今也算半号人物,稍作打探,三五消息也能从旁人口中得知。 擦擦嘴,贺喜从高凳上跳下,堪堪及他胸口高。 “七哥,我讲你排行七,是将你母亲腹中未产胎儿一并算作。” 七哥脸色骤变,打量眼前贺喜,白衫白裙,露出一截莲藕似的胳膊腿,再往上,两根麻花辫,圆脸大眼,瞧着不过十三四,哪里有半分大师模样? 面上复挂嬉笑脸,不以为意,“废话少讲,这月保护费交与我。” “七哥,嘱你一句,近几日少食辛辣,注意身体。” 贺喜笑意盈盈,将一张红衫鱼上交给这位旺角新米饭班主。 “妹妹仔,好些读书,小小年纪莫学你契爷,算命看相,驱邪镇煞,你行?” 嗤笑一声,七哥带两名四九仔去下家。 不过半日,七哥便将旺角几十条街保护费收齐全,交与他大哥瞿坤。和盛会话事权在蔡叔手中,大哥瞿坤坐堂口,他不过是老红棍。 瞿坤待他不薄,厚厚一叠大金牛递与他,“七仔,代我好好犒劳兄弟们。” 先去皇后大道万记吃烧鹅,再去夜.总会喝酒泡妞潇洒一圈,一连三日,七哥胡天海地吃喝,将贺喜叮嘱他话尽抛诸脑后。 这日,七哥从仁海酒家出来后,不急归家,喊上四九仔们陪他打二十四圈,一圈未打,竟觉腹痛难耐,本以为是腹泻,蹲半日厕所未缓解,撑到后来手下四九仔发现异常。 “七哥,你脸色惨白,堪比白无常!” 七哥一巴掌招呼过去,豆大汗珠往下滚,咬牙道,“叼你老母,快些送我去诊所!” 第2章 帮算一卦 夏季多台风,狂风过境,金鱼街一片狼藉,贺喜帮梁美凤洒扫店铺门口过道,七哥带一帮四九仔登门,吓坏梁美凤。 “七哥,保、保护费早已交。”梁美凤不见平日凶悍,讲话磕磕巴巴。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贺喜一指高凳,请七哥坐,这才细观他面相,开口道,“七哥,你从出生起便在九龙城寨,十岁前贫困拮据,受尽欺凌,十五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你大哥二哥入会便是希望护阿妈弟妹安全,大哥二哥被追杀之后,你也走上这条道,目的还是为护阿妈和两个姐姐生活无忧。百善孝为先,你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算奸恶之辈。” 若说七哥对贺喜原本还抱一分疑惑,眼下却是对她肃然起敬。旁人皆以为他入这行是为呼风唤雨,其实他不过是希望保家人平安,不再受欺凌。 “你阿妈是心善行善之人,无形为你增添福气。七哥,三五年内你无大灾,全赖你阿妈积善护佑,你日后但凡能心存一丝善念,就不会会踏入绝境之地。” “七哥粗人一个,阿喜再多讲几句。”七哥挠头,不懂。 贺喜不肯再多讲,摇头晃脑,“七哥,以后你肯定能体会我话里意思。” 不明真相四九仔们皆斜眼看贺喜。肥嘟嘟小小一个,坐高凳上两脚还未着地,面上却故作老沉,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生怕七哥发威,四九仔们竭力憋住爆笑。 唯有七哥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半响才起身,嘱四九仔们,“以后不再收美凤姐保护费。” 说完,又朝贺喜一拜,“告辞。” 送走米饭班主,梁美凤蛮婆再现,伸手扯住贺喜左耳,“小小年纪不学好,狮头上拔毛,招惹这帮街头烂仔,不要命?!” “阿妈,松手,疼,疼!”贺喜连声告饶,“七哥答应,日后不收保护费,阿妈你凭白多赚一笔。” 梁美凤回过味,总算松手,改戳她面额,“好好看铺,王师奶叫我去她家送鱼。” “阿妈,回来给我带红豆冰。”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贺喜央求。 “知道,记得写作业,回来我检查。” 贺喜应声。德贞女中半英式教学,密斯们管教严苛,梁美凤不识英文,却坚持要查贺喜作业,她检查倒也快,不留空白格便算贺喜做完。 写作业前,贺喜先整理七哥送来大礼。看似粗糙一人,心倒细,赠得皆是日常生活能用到的东西。 看铺半响,进门看鱼的顾客少,买鱼的更少。 心念一动,贺喜在门口贴一张纸,“买鱼赠卦,童叟无欺。” 贴完纸,专心写暑假作业。 “妹妹仔,买鱼算卦?谁给算?”有靓女进铺,一身洋装,面容姣好,笑起来甜美异常。 贺喜抬头笑,“我给算。” 饶是靓女教养够好,脸色也变了变,“妹妹仔,你给算?” 贺喜沉得住气,笑而不语。 靓女哑然,见她小小年纪讨生活不易,话题一转,“锦鲤怎么卖?” “有九纹龙、大和锦、茶鲤、黄鲤、红鲤、白写锦鲤,要哪种?”贺喜如数家珍向靓女报价。 靓女看中茶鲤,要五尾。 贺喜道,“赠你一尾作六,四九为金,一六为水,水生金,大吉大利。” 靓女娇笑,“妹妹仔嘴甜,就要六尾。”给足六尾鱼的钱。 贺喜笑盈盈接过找零,视线落在靓女面额上,多嘴问一句,“家中有长辈住院?” 靓女惊讶到捂嘴,“老豆圣母玛利亚医院住院,锦鲤买来逗他开心。” “希望老先生早日康复。”贺喜衷心道。 不知为何,靓女竟生出与贺喜促膝长谈的念头,坐一旁高凳上,不急走,“妹妹仔,买鱼赠卦,说话算话?” 贺喜也坐下,“说话算话。” 靓女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放在柜台上,“妹妹仔,好好给我算,我不占你便宜,算卦钱先给你。” 贺喜没收钱,慢悠悠道,“你想算哪方面?” 靓女名叫何琼莲,父亲钟表行业发家,除了正房,还有两房姨太,何琼莲是二姨太所出,家中幺女,父亲常赞她醒目女,子女中也最疼她。 这段时间父亲生病住院,正房姨太各惶恐,争相劝父亲立遗嘱,家里一团乱糟,何琼莲不喜欢这种气氛,更不希望父亲去世。 “妹妹仔,我想算老豆能不能转危为安。“ 贺喜摇摇头,把钱推给何琼莲,“我不能算。” “为什么?”何琼莲诧异,钱夹又抽出一张大金牛,“钱不够?那再添...” 贺喜抬手挡住,“实话不瞒你,本门有两不算,老人幼童皆不算。”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命理学说白在于了解命运,以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幼童生命之初,极易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老人垂暮之年,诸多事已成定数,此两种人算命无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江湖骗子为糊口饭而乐于忽悠。 何琼莲心思百转,终是道,“烦请您帮算,我会不会因此而得遗产。” 贺喜没接唾手可得大金牛,何琼莲看在眼里,那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她信任又上一台阶,已经将称呼由“妹妹仔”自然改成“您”。 贺喜对她印象好,柜台上的纸笔递与她,“把你生辰八字写上。” 何琼莲写好,转给贺喜看。 贺喜思虑一番,为她解释,“你一身衣禄多有馀,福气厚重,命里有两劫,一劫在五岁,火劫,而另一劫将与你父亲有关,在五年之后,意味着你所询问之事,暂无可能。” 何琼莲欣喜,“换言就是我老豆无事?” 贺喜笑弯眉眼,瞬间破坏了方才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氛围。 两张大金牛塞给贺喜,何琼莲起身,“承您吉言,若我老豆无事,必来重金感谢!” 两张大金牛已抵得过寻常人家一月薪水,贺喜老气横秋摆手,“我没说什么,不必谢我。” 拎上锦鲤,何琼莲欢欣雀跃离开,贺喜将两张大金牛连同挂在外面的纸压在财神爷下,用来购买香烛供品。 快中午,梁美凤回来,给贺喜一碗红豆冰。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阿妈。” 梁美凤坐高凳上摇蒲扇,碎碎念,“作业写没?上午卖几尾鱼?有无偷懒?” 贺喜乖乖回答,错眼瞧见梁美凤额间一团黑气萦绕,心中一凛。梁美凤出门前还未见黑气,眼下回来带一团黑,倒像是冲了煞。 贺喜拿过蒲扇帮忙摇风,不着痕迹掐指决将她额间黑气驱散,“阿妈,你今天只去了王师奶家?” 梁美凤不答反问,“不然呢?我能去哪?” 贺喜没再多说,心里带了点疑惑。 下午,梁美凤嘱贺喜去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刚进药铺,明叔便招手道,“阿喜,叨念你几天,总算过来了。凉鞋拿回去穿。” 明叔老婆街头摆摊卖塑胶,凉鞋、拖鞋本埠人夏季多穿,明叔顺手带一双来药铺,为的就是再见贺喜给她。 视线落在明叔被烫伤的左腿上,贺喜没接,“明叔,我没为你化灾,不能收。” 明叔有心交好,爽快道,“当我赠你,快拿着吧,大老远带来,不想再带回去。” 贺喜这才接过,甜笑,“谢谢明叔。” “乖,坐等会,我给你抓药。” 药铺外间设药柜,里间是诊所,坐诊老先生心善,每日又做的是行善之事,贺喜凝神往里看,只见老先生周身红气围绕,丝丝飘散到来看病的人身上,无形间为病患驱散灰黑之气。 道家五行对应五气,分别灰黑、青、白、红、紫金。 人生来带何种气,一靠先天,积善福德之家,后代沾祖先光,生来便带红色甚至紫金之气,换言之,就是命好,会投胎。二靠后天,生来命虽差,但后天行善,便可改命。 坐诊老先生便是后者,额虽狭窄,山根虽低,地阁却圆润,双眸含善,典型后天修行才得今日造化。 千年前,她师承文慎门下,师父教她的第一句话是:道本善。 心不存善念,修得便不是道。 第3章 应邀前往 “阿喜,药抓好了!”明叔喊她。 贺喜拎上药准备出去,迎面碰上王师奶,抱她孩子来看病。 “阿喜,代我跟你阿妈讲一句,明日再给我家送六尾锦鲤。”王师奶说道。 贺喜应声,定睛往王师奶母子二人身上看,意料之中,母子二人皆黑气萦绕,王师奶身上的黑气尤其重,贺喜心里愈发疑惑,告别王师奶,回家后跟梁美凤说,“阿妈,王师奶叫你明日再送六尾锦鲤去她家。” 梁美凤奇道,“今天早上才送过,怎么明天还送?” 贺喜摇头表示不知道,过一会,央求梁美凤,“阿妈,明天我跟你一块去王师奶家怎么样?” 梁美凤瞪眼,“没商量,帮我看铺。” “嘱云姑帮忙看下,王师奶家的芭比好久没见了,我想去看看它。”芭比是只松狮,王师奶经常带它出门遛弯。 见梁美凤不为所动,贺喜又道,“阿妈,答应嘛,我做车仔面给你吃。” 梁美凤松动,笑戳她面额,“小鬼头!” 错眼见她手里塑胶凉鞋,“哪里来的?” 贺喜道,“明叔送我的。” 梁美凤不信,“平白无故能送你?” “阿妈,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贺喜同梁美凤一块去了王师奶家。 王师奶家住亚皆街,老公是大律师,家中条件优渥,单门独户两层小楼。 门铃响两声,王师奶出来开门了,无精打采的对她们笑,招呼她们母女进门。 贺喜看她,见她仍然面色不佳,黑气依旧盘绕周身。 进门前,贺喜凝神查看了门口和周围环境,并没有见到冲煞风水问题,墙角也无可疑画符。 “美凤你昨天送来的六尾锦鲤,来时活奔乱跳,不过一天竟然全死光。”王师奶心痛六条小生命。 梁美凤怕她怪自己鱼有问题,忙说,“王师奶,我的鱼几天前刚从疍家仔手上取回,天天杀菌供氧,水还是特意去前街挑的井水,搁上三五天才倒鱼缸。” 王师奶跟梁美凤上二楼,贺喜没跟着,寻了跟芭比玩的理由自己活动,查看王师奶家院子。 王师奶家前院不大,扫洒干净,南墙处摆放几盆花,却因为黑气缠绕,花朵枯萎凋零,叶片也发黄。贺喜逆着黑气,走进住宅内,四下打量。 王师奶大概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家中小件物品较多,显得杂乱,但在摆放上没大问题,布艺色彩温馨明亮,只是看在贺喜眼中,都蒙着一层灰,失去了原有光彩。 贺喜往楼上走,基本可以确定黑气来源在起居室内,最重的地方在鱼缸里,团团黑气包围,煞气这么重,锦鲤能活过一天才怪。 梁美凤和王师奶往鱼缸里放锦鲤,贺喜走过去,她个子矮,还没有鱼缸高。 一旁搬来椅子,贺喜爬上去站着,蹙眉朝鱼缸里看,吓梁美凤一跳。 “没礼貌,快下来!” “没事美凤姐,不要吓到孩子,让阿喜看看,同事送我老公的鱼缸,泰国舶来品,花他同事半月薪水。”王师奶面上带了些炫耀之色。 梁美凤忙附和鱼缸好,钢化玻璃,珊瑚也美,就连氧气机看着都好。 贺喜没说话,集中精力将手搁在鱼缸沿上,手背上四个肉窝窝明显,小肉手沿着鱼缸一周摸索,蓦地停住,如同变戏法,两指从鱼缸壁抽出一张红纸,剪成犁头状,上面附有图文,似远古图腾。 图腾背面写有王师奶大名,以及具体住址。 王师奶和梁美凤惊呆。 “阿、阿喜,这个是什么啊?”王师奶半响才找到调。 “犁头咒。” 犁头咒源自上古。传说上古以农业为主,人们部落群居而生活,犁头是耕田主要器具,部落巫婆从犁头身上汲取灵力,起初用来惩罚盗窃谷物的偷盗者,后来被心术不正之人习得画法口诀,逐渐演变为害人之法,轻者令人疾病缠身,重者可置人于死地。 贺喜没想到会在王师奶家看到这个,眉头一皱。 “日月照吾行,三元养吾身,一化天清,二化地火,三化我变身,人不见,鬼不见,吾奉太上老君来敕令。”贺喜掐指决,口中低声念咒,犁头咒瞬间在她手心化为灰烬。 “阿妈,快点鱼捞出来。” 此时梁美凤哪敢不听,慌忙拿抄网将六尾锦鲤尽数捞出,回过神的王师奶忙去拿盆。 “阿妈,师奶,你们避到沙发后。” 两人连连后退,缩在沙发后面藏好。 贺喜把手心灰烬一把扔进鱼缸内,鱼缸瞬间煮沸一般冒烟,散发出阵阵恶臭,贺喜不过后退几步,砰一声,鱼缸四分五裂,水溅数米远,奇的是,她身上竟未沾染半点水渍。 王师奶惊叫连连,瘫在地毯上站不起身。 贺喜和梁美凤一左一右扶她。 “阿喜,我家怎么会有这、这种东西。”王师奶直哆嗦。 贺喜摇头,“估计是有人跟你结仇,你们自己应该知道。” 王师奶良久方才回神,对贺喜千恩万谢,匆匆回房,抽一叠大金牛塞给她,“阿喜,我家豪仔近来总生病,是不是跟这有关?” 贺喜点头,“豪仔年纪小,抗煞能力弱,所以先生了病,长久以往,你和王叔也会得重病。” 王师奶直拍胸脯,又是一番感谢。 贺喜抽出一张大金牛,剩下还给王师奶,叮嘱她,“师奶,明日来我家一趟,我给你祛煞符,挂在身上戴七日,七日之后取下给我。” 王师奶连连应声,送她母女下楼出门。 一路上,梁美凤时不时侧目,看她眼神惊疑不定。 贺喜先投降,“阿妈,你忘了契爷生前说的?他说我命格奇特,天生是继承正阳派的料。” 梁美凤点她额,“阿妈怕像你契爷,没得善终。比起继承正阳派,阿妈更希望你好些读书,将来...” “将来中环上班,嫁入豪门,住半山豪宅。”贺喜老神在在接话。 “小鬼头,阿妈最希望你平安!” “阿妈,你最好。”贺喜两手从后圈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让她拖着自己走。 “小鬼头!热死啦!”又骂一句,心里不是不欢喜。 夜里下一场雨,早上又是晴天,比平时多了一丝凉爽。 梁美凤料定今日买凉茶人不会多,索性不再煮,一早就去了铺里。 贺喜独自一人在家。 静心诵一段经文,诵咒,染香对窗外日头三拜,方才取纸笔画符,松静心身,垂笔之后一气呵成。 连画三张驱煞符,又画两张平安符。 修道之人最忌讳三心二意,画符犹忌。千年前她入文慎门下,其他没学,先花两年修定力。须知,大凡造诣高深的人,会遇到诸多紧急情况,外界时时嘈杂,若是不能动中求静,就不能修大道。 贺喜将三张驱煞符叠好,等时候差不多了,才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王师奶刚到。同昨天相比,她身上黑气消散不少,但额间手腕仍有丝丝盘绕。 “阿喜,多谢你了。”经过昨日,王师奶不是一般敬重贺喜,又给她一叠电影票,“我老公帮电影院老板打官司,老板赠送他电影票,你拿着,趁暑假跟同学去看电影” 贺喜弯眼甜笑,接下。转将驱煞符给王师奶,“记得戴七日。” 王师奶宝贝似的接过,仔细装好,这才安心离开。 贺喜抽出几张电影票,剩下交给梁美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阿妈,阿婆云姑明叔,谁想看电影就赠给他们。” 梁美凤为人精乖,母女二人能在金鱼街扎根,亏梁美凤愿与人善交,这些年,门旁邻里对她母女二人也多有照拂。 梁美凤去发电影票,贺喜留下看铺。 快晌午,靓女何琼莲进铺,未语先笑,“阿喜。” 她身后,戴白手套司机一手一果篮,搁在地上。 “阿喜,承你吉言,我老豆今日出院归家,让我好好谢你。” 贺喜请她坐,弯眼笑,“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关我事。” 不管贺喜如何说,何琼莲固执认为她有功,非要请她去家坐客。 推辞间,梁美凤回了,贺喜给二人互介绍,并说明何琼莲来意。 梁美凤收敛平日蛮婆行为,倒茶请坐,异常客气,在听何琼莲邀请贺喜去她家坐客之后,更是笑眯了眼,“阿喜,何小姐好心邀请,怎么能不去?” 贺喜心中无奈,知道梁美凤主意,巴不得她趁此机会结识何琼莲家兄长乃至父辈祖辈们,将他们一网打尽,从此成功挤入上流社会。 何琼莲出身豪门,却没有半点豪门小姐架子,跟梁美凤交谈甚欢,定下明天来接贺喜去坐客。 梁美凤特意将贺喜从头到脚打扮一番,白衣条纹裙,头发扎高马尾,端得是娇憨可爱好模样。 “阿妈,我才十四,高不足五英尺,月事未来,胸前包子一点点。何小姐家兄长乃至父辈祖辈都没兴趣刁我啦。” 她话音未落,耳朵便被拧住,梁美凤怒瞪,“小小年纪不学好,哪个淑女将刁字挂口上。看何小姐,坐得端背挺直,一身洋装婀娜姿,你要跟她好好学学!” 自知失言,贺喜不敢再多话,老实坐高凳上,任由梁美凤为她戴头花。 “古话好,先敬罗衫后敬人,头次去豪宅,不能给人坏印象,阿妈将你打扮漂亮也是对人家尊重。” 贺喜不迭点头,“阿妈所言甚是,我不给阿妈丢脸。” 第4章 豪门世家 金鱼街路窄,何家平治房车在街口等候。 梁美凤事先备好果篮,嘱贺喜拎上。 “进人家一定有礼貌知不知?”梁美凤喋喋不休教她。 “阿妈放心,我会乖。” 何家住九龙塘,虽比不得船王家族、银行家族、地产家族在本埠拥有响当当名号,但在普通市民眼中,已算十足豪华,别墅也气派。笔架山脚下,有水木行龙之气,更有维港聚水,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贺喜坐于平治房车内,托腮饶有兴致向外看。 直至何家菲佣小跑来开大门,平治房车驶入住宅内,贺喜收敛歪扭坐姿,正襟危坐。 菲佣为她开车门,请她进家。 何琼莲午饭后便拖住父亲坐客厅等候,一再向父亲说她朋友厉害之处,引得何建新老先生对贺喜大感好奇,只是在见到“高人”庐山真面目之后... 何建新老先生震咳半响,瞪眼如铜铃。 此“高人”有点矮... 贺喜递上礼物,先礼貌问候老先生。 老先生很快恢复常色,招呼贺喜,不因她年纪小而慢待,“小友请坐,玛利亚送茶点来。” 又询问贺喜意见,“小友,喝奶茶,咖啡,还是雪糕筒?” 贺喜端坐在红木沙发上,两只肉呼呼的手搭膝盖上,抿嘴笑,“丝袜奶茶。” 菲佣很快端上奶茶,还贴心为贺喜添了三层点心瓷盘,一层三文治、二层、三层黑森林及水果塔。 何建新中英混血,十分推崇英式维多利亚下午茶。 “小友,请随意。” “谢谢老先生招待。”抿一口奶茶,贺喜不忘嘴甜。 何建新听得舒服,对贺喜肥嘟嘟的小脸莫名喜欢,“你是阿莲朋友,喊我一声伯伯未尝不可。” “何伯。” 一老一少相差近六十岁,沟通零障碍。何琼莲被晾一旁不高兴,坐贺喜身旁,“老豆啊,你陪妈咪们打牌,我带阿喜四处转转,为我家看风水。” 何建新笑容不变,权当她们儿戏,“随意,随意看。” 何琼莲领贺喜直登三楼露台。 何家主楼三层高,墙面花岗岩砌成,房顶橙红瓦,明堂处大片草坪,修剪整齐,生机勃发,左边设有圆亭,亭柱上未见雕刻任何饰纹,简单大气。 再往远观,笔架山东气攀升,与太~祖山遥对,双峰高耸入云,有天乙太乙守水口的美格。 “阿喜,有无问题?” 有种高,叫何小姐觉得你高。贺喜趴围栏上,踮脚努力越过障碍看风景,在她眼中都成了高人风范。 贺喜无奈笑,“何姐姐,建房之初,你家应该找风水师傅看过,选址外观基本无问题。” “搬家时,我还在哥大念书,听说老豆花十万块请风水师傅帮看,可我并未觉得哪里好,不止老豆住院,我跟妈咪也三五不时闹头痛。” 听她这么说,贺喜道,“何姐姐,方不方便带我去你和你妈咪的房间看看?” 何琼莲求之不得,带她去卧房。 何建新加上两房姨太,一共三个老婆,五个子女,同住在一块难免闹口角。 何老先生倒也有办法,二楼三楼设有套间。正房太太带两子住二楼,二姨太和三姨太住三楼,平日里套间门一关,井水不犯河水。 先看何琼莲卧房,贺喜并未进去,站门口处凝神观望,房内粉色蕾丝为主色调,欧式架子床置于中央,床头靠墙,延伸窗台作沙发,衣柜梳妆镜摆放位置都无问题。 再抬头看房顶,贺喜手指房梁处,“房梁虽未压床头,可却正压沙发,把沙发垫还有抱枕拿开,露出窗台。另外床头柜勿放兰花,最好移去花园,还有屋顶吊灯,太过尖锐,直指大床,长久以往对身体不利,换成无棱角的圆形灯最好。” 何琼莲见她张口便说出诸多问题,心里愈发信她,不敢懈怠,忙应声,“一会便叫玛利亚收拾。” 再领贺喜去二姨太房间看。 若说何琼莲房间摆设还有些许问题,那二姨太房间摆放真是找不出一点端倪。 “可妈咪总闹头痛,时常噩梦连连,老豆过来安歇,转天必然也头痛。” 对待三个太太,何建新十分公平,每周分摊两日陪~睡各房太太,剩下一日则是睡自己卧房修身养性。 “何姐姐,方不方便进去?”贺喜谨记梁美凤叮嘱,万事先问主人家。 “无事,你随意进去看。” 手搭在贺喜肩上,何琼莲亲昵揽她进屋,小阿喜肉乎乎一个,实在激发人母爱。 贺喜进屋,四下细看间,蓦地一簇亮光从眼前闪过。 寻光直走向窗台,贺喜推开窗户往外看,二姨太卧室窗户正对大宅后院,后院是草坪球场。意外的是,贺喜看到了一株桃树,树梢上垂挂一面镜,正对二姨太卧室。 方才卧室内光芒一闪而过,想来也是镜面折射。 古语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 刽子手便是桃树。 若是想栽,也不是不可,栽种后院没大问题,何况何家祖上积德,何老先生更是周身红气萦绕,这点邪气还是能镇得住。 “何姐姐,桃树旁可有水井?”贺喜突然道。 何琼莲发懵。你若问她百货柜台上新哪款巴黎时装,柏德菲丽多少钱一块,她张口便能道出一二。至于家中有几口井,井挖在哪儿,她哪里会知? 何大小姐跟梁美凤性子有一拼,火急火燎,当即高声喊财叔,吓坏楼下搓麻将三位太太。 大太未说话,眉头却蹙起。 三太掩嘴娇笑,当年名震尖沙咀的夜~总会一姐风韵犹存,指桑骂槐也不多承让,“五小姐哥伦比亚大学修美声了?啧啧,堪比巴尔托洛。” 二太不理会,轮到她摸牌,青葱食指拂过麻将,心中暗爽,“和牌,大四喜!” 三太银牙暗咬,无奈掏钱。大太出身豪门世家,不在乎几千块,只是看三太时,嘴角挂了一丝讽笑。 对三个太太的明争暗斗,何建新向来不予理会。小斗怡情,大斗伤身,只要不过分就好。 正此时,何琼莲带阿喜下楼,直穿客厅去后院,一并还有管家财叔。 却被何建新喊住,“好好的,喊财叔作何?” “老豆,妈咪啊,知道你们为何总头痛?有猫腻呀!” 何建新和二太对视一眼,皆起身跟去。身为正房,大太必然要跟上,唯有三太,坐在原处,面上浮现不自然之色。 几年前,何家建宅之初,钻水井具体方位交由管家财叔打理。 井眼钻好之后,为使大环境好看,财叔叫人将井口封住,上铺石土,再培育植被,如今早与草坪混为一体,旁人若是不知,压根看不出桃树旁有水井。 “五小姐倒是提醒我,是有水井一口,只是我老懵懂,具体方位记不清啦。”财叔故作为难。 何琼莲瞪眼,仗势欺人老奴,平日跟三太沆瀣一通,以为她不知! “何姐姐,能否给我把铁锹。”贺喜要求。 “财叔,去找铁锹,别说你还老懵懂,记不清铁锹放哪里。”何琼莲无不讽刺。 财叔未动。 何建新皱眉,“财叔,有问题?” 财叔额上冒冷汗,偷瞄一眼随后赶来三太,垂了眼皮,只好听命。 磨蹭长时间铁锹才拿来,贺喜却未接,指挥财叔挥铁锹敲击桃树四周,凭声音定井盖位置。 何家主人在场,贺喜犹记得礼貌,“何伯,能否刨土露井盖?” 何建新道,“小友,你随意。” 确如女儿所言,眼前十三四小囡深藏不漏。 有菲佣帮忙,未几时,刨出一深坑,渐露井盖,随之而来,画在井盖上的嗜血符文也大白于众人眼前。 何家男主太太皆脸色大变。 何琼莲更是藏于贺喜身后,捂眼不敢看,“阿喜,画得是什么?” 贺喜反安慰她,“画的是摄魂咒,摄魂咒本没有太大用处,只有遇到凭借物才能起作用。” 水井下通黄泉,至阴聚阴,桃树又是附着邪气之物,桃树遇水井,家宅无安宁,加上摄魂咒,四方阴气秽物皆聚集于此,下有阴煞,上挂铜镜,折射光线又正对二姨太卧房。 如果不是何家福气厚重,二姨太犯的就不止是头痛那么简单了。 “给我一碗米醋。”贺喜道。 菲佣慌忙去厨房,未几,米醋交到贺喜手上。 “天猜猜,地猜猜,仙人镇魂来,押退邪兵千千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念咒,手中米醋尽数泼向井盖。 顿时阴气秽物四下逃散,它们并未想害人,贺喜放一条生路给了它们。 旁人却只能见井盖泛泡沫,烧焦一般滋啦作响。 何建新面色极难看,扫一眼财叔,财叔似有察觉,不禁一打颤,豆大汗珠往下淌。 三姨太以手作扇,挽上何建新胳膊,嘟嘴撒娇,“外头热死个人,老公快些进去。” 又喊玛利亚,“快煮绿豆汤,招待小友。” 端得是热情又客套,只字不提方才事。 第5章 福兮祸兮 门外有车鸣声,菲佣小跑去开门,摩根跑车驶入车库内。 “二少。”玛利亚为车里人开门,黑面皮泛红,羞羞答答。 “嗯,家里有客?”否则房车不会停在院里待用。 “五小姐小友,十三四岁小囡,厉害异常。”夹杂英文,玛利亚磕磕绊绊将事情前因后果表述清楚,思及方才怕人场景,玛利亚直抚豪.乳,不停念“圣母玛利亚”。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乖。” 菲佣拉开红木椅,何孝泽挨二姨太坐。 不忘跟贺喜打招呼,“贺小姐好。“ 白面皮,高瘦,脸上架圆镜框,大背头一丝不乱,端得是斯文俊俏好模样。 “阿喜,这是我二哥。”何琼莲给她做了介绍。 “二少好。”贺喜露笑。 “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二哥也行。”何孝泽在英国求学数年,去年尾牙才回,帮父亲打理弥顿道表行,商场浸渍未能染他一身铜臭,仍旧一派绅士儒雅作风。 贺喜抿嘴,适当露出羞涩笑,却未如他所言开口喊人。今日被请来,是看何琼莲面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豪门内部恩怨,她没兴趣,也不想与他们有过多来往。 何孝泽只当她是年纪小,易害羞,歇了逗弄她心思。 饭间,几乎无人说话。本埠高门大户,对待晚饭极为讲究,食物精脍,牛扒澳龙尽有,可贺喜却无比怀念家中小圆桌,一碗车仔面,还有梁美凤的碎碎念。 因为吃了下午茶,贺喜并不饿,饭后歇片刻便提告辞。 何琼莲主动要送她,“阿喜我送你回,天晚了,不见你安全到家我心难安。” 何琼莲觉得矛盾极了,贺喜说话好似大人一个,又是亲眼见过她本事的,何琼莲知她厉害处。可实际上贺喜个头堪及她下巴,年纪才十四,足足小她八岁。 这么个小囡,实在不放心叫她独自回去。 二姨太也开口,声音如她长相,温和好听,“别让司机送了,孝泽,你开车送送。” 多亏眼前小囡相助,不然她被贱.人害死还未可知。 回去路上,何孝泽开他摩根跑车相送,贺喜跟何琼莲坐后。 港岛去九龙,需乘船过海。不过一海相隔,便将本埠人划分开来。住港岛太太们客客气气赞一句九龙人气旺,只话里讥讽,人人能听出。九龙市民尖牙嘴利还击,可心里却巴望有天能住豪宅,开小跑,闲暇时邀三五牌友凑足四脚,浪凡西装、爱彼钻表任你挑。 窗外霓虹灯闪烁,贺喜托下巴向外看。 直至何琼莲跟何孝泽开口提下午事。 “三太肚肠忒冷,枉妈咪平日诸事不与她计较,未曾想她竟如此害妈咪。”有教养的好人家小姐背后骂人也不提脏话,若换成梁美凤,叼你老母、仆你个街,恨不得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何孝泽听得摇头,不欲多提,转问贺喜,“小阿喜,今年多大?” 贺喜没想到话题扯她身上,说道,“十四。” “十四啊。”何孝泽长长应声,随即困惑,“年纪这般小,怎么懂这些?” 贺喜知他指哪方面,不怪何孝泽心里打鼓,本埠人惯来信风水算命,出名的几位大师更是豪门大户座上客,年初在客(qie,三声)家做客,他有缘见过几位大师,大都白发须眉,最年轻也达知天命年纪。 “二哥小瞧人,阿喜契爷是贺天罡大师,你知不知?”没等何孝泽开口,何琼莲便说道,“你肯定不知了,我却听友人提过,讲贺大师多为穷人算命看风水,极少过海来港岛,我想阿喜这般厉害,必定得了贺大师亲传。” 话一出口,便察觉失言,忙摆手,朝贺喜抱歉笑,“阿喜,我无意讲你穷。” 何孝泽有片刻嫌弃无脑妹妹,大抵这就是傻人自有傻福吧... 知道她心直口快,贺喜没放心上,坦然道,“契爷是极少为富足人家做事。” 车至金鱼街口,何孝泽先下车,极为绅士给贺喜开车门,视线落在贺喜刚足他胸口的发顶上,忍不住摸摸她脑袋,“走吧,小阿喜,我和妹妹送你。” 懂修道这行的都知道,天灵盖最忌被旁人乱摸,贺喜看看自己的短胳膊腿,有片刻无奈,只能忍。 唐楼楼道狭窄,黑乎乎似洞口,梁美凤在骑楼下踱步,来回张望。 “阿妈。”贺喜开心,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 “美凤婶。”何琼莲喊人。 何孝泽递上补品礼盒。 梁美凤笑眯眼,要招呼何家兄妹上楼坐。 贺喜赶在前,“谢谢你们送我回。” 言下之意,不便请你们上去做客了。 目送何家兄妹走远,母女二人上楼。 “那人一表人才,眉目与何小姐三分相似,是何小姐兄长吧?”梁美凤有心打探。 贺喜点头,又泼她冷水,“阿妈别想,何小姐兄长虚长我十三岁,阿爹娶你时也就这般大。” “乱讲。”梁美凤戳她面额,“你阿爹娶我时快有十六,和我同岁。” “阿妈年轻时一定极美。”贺喜拍马屁。 “当年阿妈可是村花。” 回想往事,仍旧历历在目,梁美凤面上难得浮现温柔之色,夜里同贺喜睡一张床,讲了好些贺喜阿爹的事。 贺喜困极,趴在梁美凤怀里睡。 转天天将亮,就被蛮婆梁美凤扯耳朵喊醒,昨晚温柔慈母不过昙花一现。 没悬念,贺喜又被撵去街尾看铺。 才开门,七哥带四九仔大摇大摆过串街过巷,街口卖塑料花阿婆颤巍巍逃走,云姑一声“钵仔糕”未及喊出口,便被吓没了声。 “阿喜,早啊。”七哥进铺,大咧咧坐下。 云姑眼尖,忙不迭去喊梁美凤。小囡虽小,却是美人胚子,世风日下,难不保有人好幼童这口。 “七哥有事?”贺喜不惧他,慢悠悠给鱼缸换水。 七哥挠耳,“阿喜,坤哥想见你,跟我走一趟,为坤哥算一卦如何?” 话出口,总觉难为情。怪底下小弟多嘴,将他算命一事告知瞿坤,勾得瞿坤来兴趣要见见小大师。 贺喜不干,“不去,他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好没面子。” “坤哥见你,已是给你脸,废话少讲,快些走!”底下四九仔早就不耐,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捉贺喜如同捉小鸡。 只他手刚拎住贺喜,就觉虎口火烧一般疼,还没等反应过来,脑袋又挨一巴掌。 “叼你老母!快些松开!”话音落下,七哥抬手再一巴掌。 底下四九仔惧他yin威不敢动,忍下怒气,垂眼皮道,“七哥,坤哥脾气你不知?坤哥开口要见人,不带过去,我们都没好果吃。” 贺喜揉揉被捏红手腕,扫一眼眼前几人,又看赔笑的七哥。 “这么走阿妈会担心,三日后,七哥你在街口等我。” 一行人刚走,梁美凤慌张过来,豆大汗珠往下滴,“小囡,他们有没为难你?” “阿妈,我无事,你忘啦,七哥他惧我。”贺喜安抚她。 梁美凤仍心有余悸,往后两日都看紧了贺喜,早上也不再叫她去看铺。 这天早,贺喜道,“阿妈,王师奶给的电影票还没看,想和同学去看电影。” 梁美凤未往他处想,去店铺前叮嘱,“早些回来。” 贺喜应声,下楼行至街口,七哥已经在等,一排头发似火鸡小弟站街边。 “阿喜,多谢给面,七哥记得你情分。”七哥不敢怠慢,殷勤为她开车门。 第6章 米饭班主 临出门前,贺喜为自己占卜过一卦。为人算命者,极少能算自己命,从卦象上看,此行有凶险,她大可避开不去。 但是不去,瞿坤早晚找上门,会吓坏她阿妈。 银色捷豹内,贺喜安坐于车后,将平安符攥在手心中。 ...... 瞿坤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庆生,一众小弟前来捧场。 和盛会话事权虽在蔡叔手中,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蔡叔到底年纪大,太子爷又不扛事,瞿坤势力日渐庞大,傀儡蔡叔,底下人见风使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好机会。 席开几十围,内厅外间,觥筹交错,热闹异常。 瞿坤跟4k、义安几个头目坐内厅。 有底下小弟进来,附耳低声道,“七哥带小大师过来,在门口。” “哦?快喊进来。”瞿坤嘴角噙笑,转对另两帮派头目道,“强哥,独角哥,有无兴趣找大师算一卦?” 4k独角哥甩打火机,点根雪茄,“阿坤,你何时也信这些?我记得你讲自己命硬,不惧鬼神。” 瞿坤嬉皮笑脸,“不管,听讲大师厉害异常,先为我算卦再讲。” 他话音落下,贺喜进来,身后跟着躬身小心伺候七哥。 乍一进来,内厅有片刻沉寂,均扭头朝贺喜看。白嫩小脸,扎两根麻花辫,眼睛漆黑明亮,小小一人,估摸着是哪个小学跑出来的学生妹。 不知谁带的头,刹时轰声大笑。 义安的强哥手抚下巴,视线落在贺喜露在裙外一截小腿上,面露yin荡贱笑,嫩生生的妹妹仔,不知刁起来味道如何。 独角哥递给瞿坤一个“你耍我”眼神,嗤笑一声,“阿坤,脑子不好使?哪里找来妹妹仔,小学有无毕业?” 瞿坤也不掩笑,歪靠椅上,两指间雪茄指向贺喜,吩咐,“妹妹仔,给独角哥自我介绍下。” “坤哥,阿喜还小,面子薄,勿为难她...”七哥不见往日威风,低声求情。 “废话少讲,有你开口份?”瞿坤敛了笑,面露不虞。 贺喜在后,扯扯七哥衣角。抬脚勾凳,抱臂一旁坐下。 “坤哥,不就是想我为你算命,废话也少讲,洗了脸过来给我看。”输人不输阵,贺喜板了小脸。 坤哥一愣,连番拍手,“有意思,有意思。” 去卫生间洗干净糊了奶油蛋糕的面庞,坤哥在贺喜面前大咧坐下,“小大师,快些说。” “讲真话?” “讲真。” 贺喜看着他,“耳薄无福,眉尾缺口,为人假情虚义,印堂发黑鼻头青,人中短浅寿命难长,坤哥,你有血光之灾。” 贺喜讲话声不大,因未发育未熟,声音甜濡濡,只是小嘴里蹦跶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坐内厅的几个头目望向贺喜,面露可惜。众人皆知,和盛会坤哥长相虽斯文,嘴角时常挂笑,一身西装似中环上班族,实际够狠够姜,心眼针尖大,记恨起人来不多承让。 果然,瞿坤面沉如水,嘴角下压,“妹妹仔,给你个机会,给我好好看。” 七哥立于贺喜身后,脸煞白,弯腰低声道,“阿喜,说几句好听的,勿得罪坤哥。” 贺喜面如常色,忠告,“坤哥,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你好自为之。” 瞿坤阴测测笑。 “坤哥,告辞。”贺喜欲走。 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七哥反应快,一把将贺喜夹腋下。开枪非瞿坤,而是蔡叔儿子,和盛会太子爷带弟兄来火拼。 “阿喜,弓腰出去,我护你,快些!”七哥推她。 贺喜反手塞他一个锦囊,“七哥,装兜里,护佑你平安。” 来不及多讲,贺喜几乎被推飞出去,两派人马交火激烈,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酒店内客人纷纷抱头向外逃,前厅尖叫一片。 有人从后将她一把抱起,向外快走。 贺喜回头看,竟是何孝泽,与他一块还有位男士,穿浪凡西装,系卡地亚袖口,他步伐匆匆,很快将何孝泽甩开。 何孝泽本来走步不慢,奈何怀里抱了贺喜这个小胖墩,近段时间又疏于锻炼,难免气喘。 “二少,我自己走。”贺喜无奈拍他肩。 “无事,我们快些离开是非之地。”何孝泽虽气喘,却仍坚持。 怀里突然一松,贺喜被人抱走,麻袋一样甩肩上。贺喜被他坚硬肩膀顶住胃,难受想吐,两手不停拍他后背,“放我下来,我走得动!”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顶在她胃部的肩膀阴冷异常,常人体温绝没这样低。 可惜扛她人不予理会,像完成任务般,出酒店到达安全地带后,终将贺喜放下,不着痕迹掸掸肩膀,似有灰尘。 这人脸不红气不喘,与随后追上的何孝泽形成鲜明对比。 “阿喜,有没有事?”何孝泽两手搭她肩,四下查看,给予她关怀。 贺喜萌生暖意,摇头,“我没事,连累二少了。” 何孝泽笑起来,“阿喜,该谢谢晋炎。这是我朋友,客(qie)晋炎。” 贺喜才看他,对方相貌不输何孝泽,只是何孝泽为人性情温驯,待人和善,眉眼嘴角总带笑意,对方寡言少语,眉目清冷,嘴角紧抿,不像是好相与之人。 贺喜礼貌道,“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算是回应。 电子蜂鸣声在铜锣湾上空缭绕,数辆黑色警车将怡东酒店包围,长筒皮靴踏地,为首一人喇叭吆喝,“o记办差,放下枪支,放下枪支,尽早出来配合办案。” “晋炎,我开你车送下阿喜,是非之地,我们趁早离开。”饶是何孝泽教养极好,眼下言语间也带了不快。 像何家这样老牌家族,自然看不惯这种街头烂仔拿命火拼。 客晋炎更是话也不愿多讲一句。 乘船过海等候渡轮时,何孝泽突然道,“晋炎,阿喜算命厉害,让她为你算一算?看你是否真如外界所言,生来克妻克子。” 贺喜这才将视线落在坐她身旁的客晋炎身上,抛开其他不谈,客晋炎面相不算差,天庭平展,鼻梁挺直,下巴宽厚而□□,这样的人做事果断,处理问题强势,且固执而执着。同样,拥有此性格的人,泰半不好相处,至于克妻克子,贺喜从面相上并未看出。 不过令贺喜感到奇怪的是,客晋炎周身气运不大好,泛青灰之气,隐约给人森冷之感,这点跟他面相十分不符。 “客生,方不方便把你生辰八字给我看。” “不必。”客晋炎转头看她,眸光冷淡,“我不信这些。” 不信算命,更不信贺喜。 贺喜没在意,“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你这样讲,那随你。” 隔几日,贺喜从报纸上看到客晋炎名字,报纸又顺带为她普及客氏家族在本埠影响力,以及客晋炎在克死两任未婚妻之后,第三任未婚妻也因海啸丧生。 以下大篇幅报道客晋炎三位未婚妻。 据说第一位未婚妻,是豪门望族间定下的娃娃亲,只是小囡得急病,没能活过五岁。 第二位也是豪门家的小姐,死于车祸。加上前不久去世的第三位知名女律师,足以让本埠市民为他扣上克妻大帽。 坊间又传,有大师为其批过命,讲他不仅克妻,还克子。 客老先生无奈叹气,客丁安妮女士撕碎报纸,快气死。 “乱讲,乱讲,不过巧合,竟能全赖晋炎头上。” 客老先生安抚,“无稽之谈,别挂心上。” 话虽如此,客老先生心里还是打鼓,同客丁安妮女士商量,“不然,我们请大师为晋炎正名?” ...... 暑假快结束,贺喜异常忙碌,每日乖乖坐店铺赶作业,梁美凤见她勤勉,三五不时做好吃的给她补脑,吃得她小脸再圆一圈。 “小凤,听说没,坤哥被蔡叔儿子一枪崩死街头,七哥顶他位置啦!”云姑过来闲话。 梁美凤松口气,“米饭班主不换人就好,其他谁耐烦管。” 梁美凤只知,有七哥在,就不会收她保护费。 贺喜竖耳朵听,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这句话她也该讲给七哥听。 第7章 阴森煞气 月初收保护费的人马换一拨,为首一人贺喜认得,抓她去见坤哥那位彪形大汉,人唤刀哥。 整条金鱼街挨家挨户一个不落,唯独到贺喜家时,刀哥分文不取,反倒塞一叠大金牛给贺喜。 他恭敬道,“开学该添校服,学费也花钱,七哥嘱我给大师。” “拿回去,代我告七哥一声,少做伤天害理事。”贺喜不收,把钱尽数搁在柜台上,转头对梁美凤道,“阿妈,我去王师奶家看芭比。” 梁美凤虽见钱眼开,也懂好赖,这种烫手山芋她可不会要,连番陪笑,将几个祖宗送出去。又对力哥道,“力哥,阿喜人小,将来指望她考大学,中环上班,做好人家太太,其他不敢多想。” 力哥怒。好人家太太,言下之意,他七哥就是下九流。 “七哥看上你家小囡,是给你脸,不知好歹!” 拿上钱,怒气冲冲离开。想他七哥打扮下,也是一表人才,哪里配不上这小囡?! ...... 王师奶给贺喜开门,笑盈盈请她上楼,芭比往贺喜裤腿上扒,豪仔迈短腿扑过来喊姐姐,虎头虎脑可爱,丝毫不见日前病殃殃。 王师奶切水果招待,“阿喜,马上到中元节,想跟你讨张平安符给豪仔带,我怕他再招不干净东西。” 经过上回,王师奶心有余悸,她老公借此识得同事心地险恶,只是不保还有其他竞争对手暗害。 贺喜笑,“师奶明日去我家取。” 玩到傍晚才回,沿街随处可见卖冥币火纸,明叔拎一沓火纸下班,碰见阿喜跟她打招呼。 “明叔,你看起来无精打采。” 话音落下,贺喜凝神往明叔额上看。明叔因在药铺工作,平时帮人多,气运白中带红,可今日他额上却萦绕淡淡黑气。 “别提,这几日头昏脑胀,生怕撞邪,买些纸钱烧祖先,指他们护佑。” 想到贺喜上回言中他有水劫,忙道,“阿喜,你看我有无问题?” 贺喜想点头,又怕吓坏明叔,便道,“中元快到了,阴气渐重,明叔你明日来我家一趟,我给你张驱邪符。” 德贞女中已开学两日,晚上贺喜做完作业,没急着睡,诵经文至子时,阴阳之气交合,方才取朱砂笔,符纸,宁心画符。 画符是修道之人基本功之一,符纸也因画符之人修为高低而有区别,由低至高,分别是黄、红、蓝、紫、金。 寻常术士只能画出黄符,能画红符的,在修为上已经算是上乘,至于紫金符,也只有千年前几位天师级别能驾驭,贺喜师傅文慎便是其中之一。 千年前,贺喜曾见过文慎道人斗法时画过紫金符,出于好奇,贺喜偷摸画过,因修为不够,差点丧命,直到后来她修行至知微境界,开创正阳派之后,才成功画出紫金符。 眼下贺喜这具小身体修为远没达到境界,她并不敢强逞能,只为豪仔画一张黄符,另一张红符画给明叔。 如果贺喜没猜错,是有心思不正的术士想借中元节阴气至盛之时做法,明叔是无意间冲了煞。并且此人能耐绝不一般,贺喜掐指念咒并未能驱散明叔额间黑气,除非她能够找到源头破阵法。 转天,等王师奶和明叔取走符之后,贺喜才去上学。 德贞女中虽在油尖旺区,但距贺喜家有段距离,贺喜每日早出晚归,午饭在校食堂解决。 贺喜性格算好,不与人交恶,也不拉帮结派,无论哪个帮派的女生都能与她坐一块吃顿午餐。 德贞女中虽然比不得庇理罗、皇家书院那样盛产名媛、绅士,但是又比蛋家族私立水校好太多,不乏警察、法官、律师子女在读,当然也有像贺喜这样小贩、花王、管家子女,校内如同小社会,三五成派,勾心斗角。 贺喜身体小,心性却早已成熟,不加入任何一帮派,尽管她们竭力游说。 这日午餐时,贺喜端饭盘,一旁安静吃饭,罗文佳端饭过来挨她坐。 “阿喜,请你喝荷兰水。” 贺喜笑,“谢谢,我的叉烧分你吃。” 女生的友谊始于分享,分享食物、分享秘密、分享八卦。只是贺喜每每点到即止,所以不与人交恶,却也从未深交。 “阿喜,周末真不去马琳娜家为她庆生?艾达、阿曼达都会去,听说马琳娜回赠丁子安签名。” 影星丁子安在本埠家喻户晓,师奶杀手,少女偶像,面孔极为英俊。 “快中元节,阿妈不许乱跑,我就不去了。”贺喜拿梁美凤做借口。 罗文佳胆小,听贺喜这么说,直搓胳膊,也犹豫要不要去。 马琳娜过来坐,再次邀请贺喜。校内帮派林立,马琳娜作为警察子女,中上阶层代表,虽然瞧不起鱼贩、菜贩子女,但也不介意将贺喜和罗文佳拉入麾下充人数。 贺喜视线落马琳娜身上,见她眼睑黎黑,周身散发阴气,跟明叔所冲煞气相似,像是同一人所为。 “好,周末我和文佳一起去。” 罗文佳眨眨眼,觉得自己脑瓜不够使。 周末,贺喜在家中连画数张符,又将正阳派师传玉笔带上,等罗文佳过来,两人一块乘坐巴士去尖东。 马琳娜父亲是油尖旺区警司,家中殷实。客氏旗下在尖东有处地产,小区环境优雅,毗邻维港,虽比不得中环、湾仔、半山,但建房之处也找风水师看过,是块不可多得好地方。 医生、法官、律师、警察等中上阶层多在此处安家。 还未进小区,贺喜便察觉阵阵阴风,凝神望去,整个小区几乎全被阴煞笼罩,旁人看不出情况,在贺喜眼中用死气沉沉形容也不为过。 罗文佳一个哆嗦,“阿喜,你有没觉得冷?” 她说不上来哪处不对,就是冷。 贺喜指指巷口,提醒,“你站通风口啦。” 罗文佳直抚胸口,惴惴不安,“阿喜,我们今日早些走,马琳娜生辰哪日不好,非赶在中元节。” “马琳娜听见该不开心了,我们进去吧。”贺喜先往里走。 本埠住房紧张,一家数口挤棚屋不纳罕,即便是这里,也是楼高地方小。贺喜四处察看,奈何无法看到全景,更别提找阵点。 马琳娜家热闹非凡,一干少女挤一块,不时发出娇笑和惊呼。 贺喜和罗文佳将礼送上,被马琳娜拉进客厅坐,菲佣上饮料饼干。 “马琳娜,丁子安签名在哪里?”罗文佳按捺不住先问,其他少女皆看向马琳娜,眼含期盼。 马琳娜今日心情好,带一干少女进她卧室。 并问贺喜,“阿喜要不要?” 贺喜笑,“她们先挑,我要哪张都行。” 待她们蜂拥进卧室,贺喜自己走到客厅落地窗前向外看,只是还不够高,仍旧无法观全景。 哐铛!厨房传来惊呼。 贺喜忙过去,马琳娜母亲脚下摔碎一暖壶,热水四溅。 “师奶,有没有事?”贺喜扶她。 马师奶摆手,“没事,只是被吓到,大概是这几日休息不好,精神恍惚了。” 贺喜盯着她额面煞气没说话。 马师奶让她去客厅坐,跟她多聊了几句,贺喜手指飞速,将驱煞符折成三角状,“师奶,这个送你。” 马师奶最信风水相师,见贺喜给她符咒,脸色一变,非但没将贺喜当江湖骗子看,反倒很是敬畏,“小囡,我家有问题?” 贺喜点头,“不止你家有问题,整个小区都有问题。” 马师奶神色惶然,似自言自语,“难怪对门邻居出门摔断腿,楼上住户炒股失利要跳楼。” 贺喜道,“师奶,能不能联系到物业?” 马师奶不当她儿戏,忙不迭带她去找。 位于士利丹街客氏实业大厦内,前台今日接到电话,直指找董事长。 电话几转,终是转到客老先生手中,彼客老先生正开董事会。 “没可能,开盘前,可是花五十万找风水师看过。”其他董事不信,“又是江湖骗子!” 客老先生沉吟片刻,转对长子道,“晋炎,你去看看,事情可大可小,关乎客氏名誉,小心为上。” 客晋炎到时,贺喜正坐在物业内喝茶。 “客生。”贺喜甜甜一笑。 第8章 开口调戏 客晋炎没想到其他董事口中的江湖骗子会是贺喜,那个明明不过十三四岁,却故作老沉的小囡。 她喊他客生,声音甜濡濡,好似乖巧学生妹。 “是你让物业联系公司,说有问题?”白衫西裤,客晋炎走进去,还算客气。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夏末秋初,秋老虎仍在,底下炎热,可楼顶风却极大,赖斯竟无端打个寒颤,小声问客晋炎,“客董,你觉不觉得有些冷?” 客晋炎没回答赖斯,自己身上的怪现象他至今未能明白,夏秋炎热季节,他丝毫不觉炎热,体温似比旁人低,冬季时又感觉不到冷,其他季节冰凉的手也恢复常温,甚至比旁人手温还要高出些许。 好似他身体自带冬暖夏凉功效... 客晋炎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发现贺喜已经弯腰快速在楼顶四周写画,她手里那支笔,绝非寻常之物,分明没有笔芯,却似锋利异常,她所划下之处,皆在墙角四周留下黑色印迹。 看在旁人眼中的黑色印迹,在贺喜眼里却散发金色光芒,将盘绕在楼顶四周的煞气逐渐消融,但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找出阵心注入纯阳之气,才能完全遏制阴煞,换言之就是破阵。 贺喜之所以这么清楚破阵方法,是因为这个阵是千年前她师父文慎创下的五雷阴煞阵。 创立之初,目的是为驱赶威胁边境的匈奴,后来因为阵法阴毒,一旦失败对施法本人反噬极为严重,文慎将此阵法图解烧毁,文慎去世后,世间知道此阵法的人所剩无几。 贺喜便是其中一人,只是她谨记师父遗言,并未将此阵法传给她门下任何一位弟子,那么眼下用此法作恶的,只可能是文慎门下心术不正的弟子。 方才贺喜上来时,观察小区全局,远处头起笔架山,落脉伏而行,过旺角、油麻地,到尖东。客氏实业旗下的这座小区正好落与笔架山终止处,形成水木行龙格局,动工之前应该是找风水师看过,不仅大格局没问题,小到门开何方,楼建几层,都没有犯冲煞禁忌。 如果真要揪出问题点,是在小区外,东南方的大榕树上。 俗话说,鬼节不去榕树下,烧纸不在门旁前。 榕树是所有植被中最聚阴气一种,正是因为这棵榕树和中元节两个契机点,才得以让心术不正的术士布下阴煞五雷阵,目的只有一个,通过榕树聚集阴气,达到采阴补阳修炼的目的。 换言之,这个心术不正的术士是男人的可能性极大,并且这个男人是纯阳体,单靠诵经打坐修炼,在术法上极难再有飞升,所以才想出这种害人邪术。 想要破阵,办法也简单,以阳制阴,取纯阳之人鲜血,注入阵心,五雷阴煞自然会破解。 所以贺喜在确定阵心之后,就收了工。 赖斯难以置信,愈发觉得贺喜乱来,“这就行了?法坛,法器还有符咒呢?” 客晋炎心中虽然也疑惑,但没有当面质疑,间接容许下属对贺喜的无礼发难。 贺喜不以为意,“我也没说现在就能解决。” 赖斯瞪大眼,“那你上来做什么?耍人玩?” 贺喜皱眉,“我不上来,怎么观全局,怎么找阵心?即便我讲,你能听懂?” 客晋炎这才讲话,“不知者不罪,是我们冒犯了。” 话虽这么讲,却没一点驼背弓腰道歉的样子,好在贺喜不喜欢摆架子为难人,摆摆手,老长道,“我今天不能结束,是因为还差一样法宝。” “什么法宝?只管讲,我让人去准备。”客晋炎说道。 “你要找一位纯阳人,并且此人不能心术不正。越快越好。”贺喜直言。 阴煞已经快蔓延至楼顶,一旦全部漫过,这处必然会发生天灾或者*。无论哪样,都是贺喜不希望见到的,否则以她的性格,做不出主动巴结豪门贵人的事。 找不到纯阳人,贺喜也无能为力。将这个问题丢给客晋炎,贺喜背上书包,独自搭乘巴士回家。 白色宝马驶入客宅,菲佣小跑至车库为客晋炎开门。 “大少,老爷太太客厅等候。” 客晋炎刚进客厅,客良镛老先生便问道,“晋炎,大师怎么讲?” 贺喜圆圆小脸蓦得窜入脑中,再配上大师称呼,客晋炎不觉露笑,对上客良镛疑惑眼神,敛了心思,说道,“确实有问题,只是还没解决。” 客丁安妮道,“大师修为不够?不若我们再找其他?” 客晋炎摇头,“妈咪,是差一样东西。” 客晋炎将前后情况说给客家二老听。客良镛听后,竟连番拍手,“巧,巧合。晋炎,不用再找别人,你就能行。” 客丁安妮恍然。原来在客晋炎连番“克”死三个未婚妻之后,客良镛把客晋炎的生辰八字给本埠有名的大师相算,算出的结果是纯阳人,此生事业顺风顺水,能为客氏家族再拓展一片天,唯有姻缘坎坷艰难。 客良镛喜忧半掺,心知长子向来不信这些,就没把这番话讲给他听。 转天,贺喜中午下课便被接走,马琳娜眼利,瞧见接贺喜是部平治房车,白手套司机下车为她开门,神色异常恭敬。 客晋炎坐于车后,客气道,“有劳。”一声大师到底还是未说出口。 贺喜弯眼笑,“找到法宝了?” 客晋炎点头。 仍旧昨日那栋楼,只不过楼顶多了一位五十出头老者,精神矍铄,双眼明亮而深邃,客晋炎长相与他有五分神似。 “客老先生。”贺喜问候。 客良镛见到贺喜时,并无诧异之色,因他昨日已经将贺喜身份调查清楚。贺天罡义女,十四岁小囡,此前已经为几家化过灾,包括何家也与她有来往。 修道之人,有后天努力大器晚成者,有天赋极佳,不用修炼便能达一定境界者,眼前小囡想来属于后者,既然能看出这里异常,已是不简单。 贺喜不关心他人所想,上来之后就盘腿坐铁栅门榄上休息。 “大师,还差什么?我派人去准备。”客良镛搞不懂情况,试探问道。 贺喜摇头,抬眼看天,“时辰不到,再等三刻钟。” 她将视线落在客晋炎身上,有一丝好奇,“老先生,能不能把客生八字给我看?” 法宝就在眼前,贺喜却弄不懂一件事,客晋炎明明是纯阳之人,周身却被阴冷之气包绕,短暂接触时,体温也比寻常人低,倒更像是纯阴人。 楼顶没外人,客良镛未犹豫,把客晋炎生辰八字讲了出来。 贺喜暗暗记下,心里盘算一番,忍不住瞪大眼,“客生重阳秘(bi)阴?” 客良镛暗道眼前小囡厉害,不瞒她,“此前詹大师也是这样讲过。” 客晋炎一直未曾开口,眼下忍不住问一句,“重阳秘阴是何意?” 贺喜一笑,给他解释,“道家起源老子,老子将阴阳划分三,阳面有少阳、阳明、太阳,阴面有少阴、太阴和厥阴。阴阳相生相克,又互相育藏,互相转化。重阳秘阴是讲客生阳气至重,反倒转换成阴。若我没讲错,客生应当夏季体凉,冬季体温。” 客晋炎有瞬间怔愣,很快察觉自己失态,虚拳抵与嘴边,咳一声,“确实如此。” 贺喜笑容更盛,打趣,“那倒好,客生是个香饽饽,抱你好似移动冷暖机。” 第9章 洋楼唐楼 话音落下,客良镛便拍手哈哈大笑,“有意思,大师讲话有意思。” 贺喜也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客晋炎无奈转个身,目视远方,不想理会这二人疯癫。 快到时辰,贺喜敛了笑,给客良镛一张平安符,嘱他后退避开。 午时三刻,每日阳气最旺盛之时,古时罪犯在此时斩首,便是借至盛阳气克制阴煞,防止罪犯死后怨气仍留人间作恶。贺喜挑在这个时辰,也是希望能够借天时地利对抗五雷阴煞阵。 “客生,有无准备好。”贺喜朝他看。 客晋炎颔首。 “吾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万物皆伏,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一手抬他胳膊,掐指念咒,手顺他胳膊下滑,客晋炎只觉胳膊僵硬异常,似有千斤重,咬牙坚持不放下,未及时,额头隐隐生薄汗。 蓦地拇指剧烈疼痛,血液已从指背溢出。 拇指背走阳明经,多气多血,客晋炎又是纯阳之人,血液鲜红异常。 贺喜再掐一指诀,血液汇聚,凝成九滴血珠,似固定在半空,念咒送至阵心,九滴血珠却浮在阵心上空,迟迟不落。 “吾奉天威,江河日月,山海星辰皆在吾掌,使明即明,使暗即暗,从吾封侯,逆吾令者唯斩首。”贺喜手持玉笔,在阵心画符咒,随着符咒渐成形,金光大现,迅速蔓延整个楼顶,阴煞之气四处逃散。 原本万里无云碧空顿时乌云压顶,狂风骤起。 不敢耽搁,贺喜再念咒,竭力下压血珠。 摇铃急剧响动,五雷阴煞阵幕后施术者满头大汗,腹中气血骤乱,银牙几欲咬碎,火速扎破小指,涂于额间,以阳化阴,口中不停念咒。 对方破他阵法,今日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亡。 原本已经窜逃的阴煞之气瞬间大涨,凝聚成一股,似龙卷风,疯狂朝贺喜冲击而来,快被压至阵心的血珠立时反弹,强大的冲击力下,贺喜差点扛不住,口中血腥味蔓延。 贺喜眼中变幻莫测的景象,在客家父子眼中似无异常,只能见到乌云压顶,狂风骤起,以及贺喜嘴角不停溢出的鲜血。 确切来讲,客晋炎还能看见悬在半空中的血珠,原本已经快要落到地面,又猛然反弹,客晋炎似乎明白了什么,毫无犹豫将拇指背划破,到贺喜跟前,“我要怎么做。” 客晋炎能这么聪明,贺喜几乎要喜极而泣。 “客生,把血涂在我两眉之间。” 客晋炎未耽搁,照做。 “急急如律令,下!”贺喜爆喝一声,全力将血珠压入阵心,玉笔画咒死死封住血珠,阵心瞬间金光万丈,冲破重重阴煞直达天际。 “啊--”施术者刹时眼球爆裂,惨倒血泊中,两手捂眼哀嚎,奄奄一息。 金光太过强烈,客良镛看得清楚,目瞪口呆,只觉阴冷之感逐渐散去。饶是客晋炎向来不信这些,也无法用任何话语解释方才现象。 ...... 贺喜意识回笼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头顶是纱帐,身下床垫异常柔软,窗明几净,空气中有淡淡柠檬香。这里不是医院,更不会是她家。 愣神之际,菲佣端水拿药进来,见她已醒,忙喊老爷太太。 客晋炎先进来,同他一块还有客良镛和客丁安妮女士。 “大师,还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再让家庭医生过来。”客良镛道。 “老先生不用麻烦,我没事了。”贺喜坐起来,大概是睡一觉的缘故,身体反倒松快许多,接过菲佣的药一口吃掉。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人做。”客丁安妮女士慈眉善目,笑容温婉。 在此之前,她未见过贺喜,只当今日施术的是哪位上了年岁的大师,因为尖东的事,牌友约她打牌也提不起兴致,拒了邀请,在家坐立难安。 直到下午,乍然见客晋炎打横抱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囡回来,步伐匆匆。客丁安妮吓一跳,后进门的客良镛与她解释是怎么回事。 客丁安妮听后,心有余悸,再看贺喜,不觉心疼这小囡。到底是因为客家的事连累她如此,眼下想竭力弥补,声音愈发温柔,“大师,吃盅燕窝开开胃好不好?” 说话间,客丁安妮忍不住摸摸她脑袋,为贺喜抚平后脑勺乱发,对这张肉乎乎小脸莫名泛怜意。 贺喜道谢,婉拒客丁安妮招待,“天晚了,阿妈在家等我,我不回去她心不安。” 梁美凤是心不安,简直焦躁。是以当客晋炎送贺喜回来时,梁美凤顾不上维持形象,拧住贺喜耳朵便喋喋不休。 客晋炎蹙眉,有些看不上梁美凤粗鄙行为。 “阿妈,客生还在。”贺喜小声提醒。 梁美凤瞪她一眼,转而笑盈盈对客晋炎道,“家小简陋,不便招待,就不请客生上去喝茶了。” 客晋炎也无意上唐楼,示意司机将皮箱搁在梁美凤脚边。 他视线落在贺喜仍旧苍白的小脸上,诚挚道,“今日谢谢你,这点心意你收下。” 梁美凤以为又是燕窝海参之类补品,不想打开皮箱,满箱大金牛,仔细数数,足有五十万。 她开鱼铺,刨除房租水电,月薪至多两千块,至今带女租房住,乍见大笔现金,梁美凤缓不过神。 “小囡,快给阿妈一耳光,告诉阿妈不是在做梦。”梁美凤骤然拉开浴室门。 “阿妈,你又发神经。”贺喜头顶泡沫,慌忙捂住胸前两个小包子,顾上不顾下,又腾出手捂小妹妹。 “挡挡挡,你小时阿妈给你把屎把尿,连你屁股上长痣都知道,现在挡,晚啦!”梁美凤笑她,“人小鬼大!” 又催贺喜,“快,给阿妈一耳光。” 贺喜无奈,叫她扇耳光,做不来,只好拧梁美凤肚皮赘肉,“阿妈,疼不疼?!” 梁美凤笑得脸上肥肉挤作一堆,“小囡,我们要发财知不知?五十万,能在尖东住洋楼,和你同学马琳娜做邻居!” “阿妈,先出去,我洗好澡再商议。”贺喜推她出浴室。 再从浴室出来,梁美凤饭已做好,两盘炒牛河,还有前街买的蜜汁烧鹅。 “阿妈,我想过,这钱我们捐一半给姑婆屋、福利院。”贺喜道。 梁美凤似割肉,紧抱皮箱万分不舍,“我们赚的辛苦费,作何当散财童子!你看你,小脸煞白,快多吃些烧鹅补补。” 贺喜劝道,“阿妈,我今日帮客家做事,并非客家是高门大户我刻意攀附,是因为不忍见到出事故连累无辜性命。契爷生前多有教导,正阳派宗旨心存善,行善,阿妈你信我,与我们母女来讲,财多并非福。” 想起贺天罡死于非命,梁美凤沉默,半响放下皮箱,仍有赌气,“阿妈说不过你,有主见小囡,随你处置!” 贺喜笑,夹一块烧鹅到梁美凤碗里,“阿妈最乖,吃肉。” 梁美凤丢给她偌大白眼。 周末,贺喜以梁美凤名义,将十万捐给姑婆屋,十五万给福利院,又去汇丰银行给梁美凤开户头,二十五万尽数存进去。 搭乘巴士回去,途径尖东,贺喜望过去,原本缭绕在小区的阴煞之气不复存在,天空也似乎比往日更加碧蓝。 贺喜心情随之变好。只是在周一上学时,面对马琳娜不停八卦,又有些许不耐。 “阿喜,有豪车来接你,是哪位小开带你过夜?” “偷偷跟你讲,三班的爱丽丝日前去诊所堕胎,才十四,跟你同岁。” “又听老豆讲,许多诊所昧良心接十几岁少女生意,闹出大失血,老豆接到电话去查看,白布染满血,十分可怕...哎哎,阿喜你去哪儿?” 贺喜头也不回道,“去厕所。” 马琳娜原地跺脚,转而又跟其他女生八卦上周五发生在她家小区的奇异现象。 傍晚放学,贺喜独自一人往家走,身后有男生尾随,磕磕巴巴喊她,“贺、贺喜。” 贺喜站定,转头看他,男生脸色爆红,将信封塞她手上。 “我、我是圣保罗男校中三一班...”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帮街头烂仔恐吓威胁。 “叼你老母,今年几岁,不好些读书,学人家谈情说爱,将来如何考大学,信不信我告你密斯们啊!” 贺喜忍不住笑,佩服这帮人,自己牌烂,还好意思堂而皇之教育人。 男生耐不住恐吓,哆哆嗦嗦逃走。 “阿喜,你看我今日穿得怎样?”七哥立在贺喜身旁,脸红不输刚才男生。 贺喜认真打量一眼,中肯评价,“好似中环上班族,就是头发不伦不类。” 七哥回头,瞪眼看尾随四九仔,“我就讲,白衫怎么配红发,要黑发才搭啦!” 第10章 厚积薄发 行至金鱼街口,贺喜转头道,“七哥,我阿妈怕你,你回吧。” 七哥低头看自己衣衫,“我没露纹身,没带兄弟,头发虽红,但梳得整齐,美凤姐还怕?” “七哥,不止阿妈,整条金鱼街的人都畏惧你,不会因为你换身衣服就对你改观。”贺喜劝道,“七哥,不要迷失你本性,你现在有能力养你阿妈阿姐,做些正经事吧。” 七哥咧嘴苦笑,“阿喜,若是我今日放手,明日便会被砍死街头,我是烂仔一个,箭在弦上,已没有回头路。” 路是自己选,地狱天堂,不过一念之间。 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贺喜先端碗筷回去。骑楼下有人在等她,是王师奶老公,和他一块还有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王叔。”贺喜甜笑招呼。 “阿喜,这是我朋友傅荣,有事托你。上去讲话?”王叔不敢因她年纪小而轻待。 叫傅荣的男人忙跟贺喜打招呼,“贺大师。” 贺喜请他们上楼,倒两杯凉茶招待。 “谢谢。”傅荣两手接过,忍不住四下打量脚下不大的住处。 这层楼有五六家住户,贺喜家住头房,两个房间被隔开作三间,一小间作客厅,另两间作卧房,厨房、浴室和邻居隔开共用。 傅荣喝着凉茶,心里默打算着,若是小大师能帮他解决困难,那就赠她洋楼。 “傅生,找我为何事?”贺喜坐圆桌旁,腰背挺直,两手搭腿上。 总归她是正阳派人,该有的气势仪态不能少。 傅荣摘下眼镜,手帕擦擦汗珠,摇头直叹气,“大师,近来我厂里闹鬼,好些工人都讲见过女鬼,有两个已经被吓得生病住院,我怕女鬼伤害工人性命,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师,请大师出马救我们。” “女鬼?”贺喜心里疑惑。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鬼,用阴煞来形容更为合适,不过是阴煞冲击常人,致使常人脑中出现幻影,越是畏惧,人的生气越弱,眼中“鬼”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相反那些身体强健又气势足的人,周身生气旺盛,足以驱走阴煞,便是旁人口中的不惧鬼神。 一个人生气弱,撞见“鬼”尚且能说得过去,数个工人都看见鬼,那傅荣工厂里的阴煞该有多强大? 恐怕等不及傅荣来找她,工厂就已经发生不可挽救的天灾*。 生怕贺喜不信,傅荣又道,“大师我所言绝非有假,这段时日工人连番闹罢工,宁可不要钱,也不愿丢命。唉,我刚签下一笔订单,要逼死我咯。” 傅荣在港岛西河湾有家塑胶厂,大批量生产塑胶玩具,经马六甲海峡销往东南亚,每年千万的盈利致使他生活还算富足。数日前他接下一笔两千万订单,原打算在订单结束之后,聚资金买地投资地产,哪曾想到会遇这种事。 起先傅荣找过本埠几位有名的风水师,只不过这几位大师都是巨商富贾座上客,助豪门家族投资、买股、寻龙穴、相风水。 几位大师一听讲他来请捉鬼,吃力不讨好,皆拒而不见。傅荣心里发急,辗转打听,才问到贺喜名号。 “还请大师帮个忙,不然我离破产该不远了。”傅荣苦笑不迭。 贺喜摇头,“傅生厚积薄发,日后还会腾达,何必为眼前些许小挫折苦闷。” 傅荣眼睛一亮,面带喜色,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还是出自大师之口。 傅荣此人额宽鼻挺,天庭饱满地阁朝,少年得志,老年得名,几乎一生无忧,即便期间偶遇逆境,也可以在短期内转逆为安。 不过真正令贺喜下决定帮他的理由是,傅荣在提及厂里工人时,眼中带愁,语中带怜,顾忌自身利益不假,担心工人性命也是真。 有此种心性,他日后飞黄腾达也在情理之中。 “傅生,明日中午去德贞女中接我。”想到最近流言,贺喜又道,“车最好停后门街尾。” 傅荣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停街尾,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他也没理由拒绝。 转天,傅荣开车亲自来接,车就停在街尾,未再往里开半分。 天气闷热,傅荣下车去树下等待贺喜。 哐当一声巨响。 傅荣转头看去。女校后门口两台车相撞,一阵吵嚷,很快电子蜂鸣盘绕,几个黑皮差人将路封住,前后车辆不停鸣笛,顶你个肺、死扑街骂声一片,整条街交通瘫痪。 傅荣看在眼中,心里愈发敬佩贺喜。果然高人深藏不露,今日若是他开进街里,一定被堵死。 未等多久,贺喜背书包过来,傅荣忙给她开门,殷切问候几句,才起火掉转车头。 一路无话,抵达西河湾傅氏塑胶厂。 傅荣要开车进去,贺喜却道,“傅生,在大门口停,我们走进去。” 傅荣一愣,照做。 贺喜喜欢这人性情,不觉跟他多讲几句,“傅生,抛开女鬼不谈,你知不知相风水要点在哪儿?” 傅荣摇摇头,惭愧道,“大师,实话不瞒,我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相风水先相大门,气从门进,门是连接内部与大千世界的咽喉...“贺喜语歇,视线落在大门两侧的石狮上,石狮张牙舞爪,阴气森森,无端给人不适感。 傅荣以为贺喜感兴趣,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工厂原先在北角,今年新买下这里建厂房,厂房开工那日,朋友送我两只石狮。” “傅生,你性情温和不失豁达,门口竖狮与你脾性不合,碾碎处理了吧。” 傅荣不疑有他,“好,好的。一会就让人弄走。” 贺喜又随他进去,登上办公室楼顶,整个工厂尽收眼底。 贺喜四下观望,除却门口一对石狮,并未再见到煞气源头,如果真如傅荣所言有女鬼,并且能将工人吓到住院,那此处必然会煞气冲天。 “你再带我去女鬼出没的地方看看。”贺喜道。 傅荣在前引路,边走边道,“我猜这女鬼必定是饿死鬼,数次出没地方竟是工人食堂,仅有一次出现在生产线厂房。” 贺喜跟去工人食堂看了一次。 “那女鬼头发*,一身黑衣,好似水鬼。” “走路带风,不见两脚!” “也看不清前脸,好似港大盛传的无脸女鬼。” ...... 正赶上工人下班,食堂熙熙攘攘,工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见过女鬼面貌的,皆心有余悸。 贺喜听得好笑,实话对傅荣道,“傅生,我看并非鬼吓人,十有八.九是人吓人。” “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其实傅荣心里也清楚,贺喜没必要糊弄他,如果真想糊弄,大可以摆坛作法,念几声咒,贴几道符,才体现她大师作风。 “傅生,你若不怕,今晚找几个人陪你守着。”贺喜笑,指指餐桌,“最好在桌上摆酒菜,肉越多越好。” 傅荣苦笑,摊手,“就是有些怕,大师,你、你陪我如何?” 贺喜没一口答应,“傅生,我阿妈那里...” 梁美凤彪悍野蛮,傅荣有所耳闻,忙道,“大师放心,我去讲。” 也不知傅荣跟梁美凤怎么讲,傍晚贺喜放学之后,梁美凤竟主动提及女鬼事。 “把契爷留你的玉牌带身上,鬼机灵小囡,别以为阿妈不知你让傅生过来游说我!” 贺喜笑眯眯,“阿妈,你别担心,若真是鬼,它不敢轻易伤我,若是人,我们更不用怕。” 天将黑,仍旧是傅荣来接她,怕打草惊蛇,傅荣只请来两名保镖。 四个人八双眼,在暗处紧盯食堂动静。 第11章 心生怜悯 食堂内乌黑一片,等候许久不见任何动静,耳边唯有海风声。 两个保镖瞪眼如铜铃,仔细注意食堂。贺喜盘腿坐垫褥上打盹。 “大师。”傅荣声音发颤,“你、你看。” 贺喜瞬间睡意全无,透过食堂内房玻璃窗向外看。确实如工人所言,这“女鬼”全身湿漉漉,不停往下滴水,头发极长,遮盖面孔,身穿白衫,乍看是极为吓人。 此时她正趴餐桌上狼吞虎咽。 “去制住她。”贺喜道。 两个保镖互相看看,直咽口水,皆不敢向前。 “她是人。”贺喜有些无奈,“傅生,如果你想弄清情况,就想法将她制住。” 傅荣反手擦擦额上汗,一咬牙,开门出去,偷摸朝“女鬼”接近,其他两名保镖见状,犹豫片刻,也弓腰跟在傅荣后面小心靠近。 “女鬼”警觉性极高,察觉异常,抱住烧鸡就逃跑,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 傅荣和两名保镖扑个空,心里发恼,正想跟贺喜讲情况,哪知贺喜早就没了去向。 “老、老板,大师会不会让女鬼捉走?”其中一名保镖瑟瑟发抖。 傅荣心里也打鼓。 哪知没片刻,贺喜又回来,小小的人似乎蕴藏了无尽力量,扯了“女鬼”胳膊将她拽住,任凭“女鬼”如何挣扎也脱不开身。 “开灯。”贺喜道。 保镖忙不迭开大灯,食堂数盏灯齐亮,恍若白昼,傅荣这才看清女人相貌,面色泛青,左颊有伤疤,缩在椅上瑟瑟发抖,两眼躲闪,十分畏惧他们。 贺喜端一碗叉烧饭给她,摸她脑袋安抚,“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把你卖掉。刚才没吃饱吧,再吃些。” 女人犹疑,慌乱中视线落在贺喜身上。 贺喜重复,“不会把你卖掉,不会卖你去南洋。” 女人瞬间两眼放光,一把抢过碗筷,狼吞虎咽,对上傅荣和两个保镖疑惑眼神,女人眼中含怯,竭力缩成一团。 眼见女人将两腿缩挂在脖颈上,身体柔韧程度堪比皇家马戏团演员,傅荣诧异瞪眼,看向贺喜,“大师,她这是怎么了?” 贺喜拨开女人头发,给予她安抚,等她安静下来才道,“把你装木箱里死钉住,不出一个月,你的身体也能像她一样柔韧。” 傅荣没再讲话,良久才道,“天亮我请差人过来查看。” 很快,女人搁下碗筷,抹嘴巴要走。 贺喜这次没拉住她,而是跟在她后面走。女人带他们去了她的“家”,位于西河湾的废弃集装箱里,长宽不足两英尺的箱子,女人好似会缩骨功,将身体折叠躲在里面,寻常人很难察觉有异。 两个保镖目瞪口呆。 贺喜蹲在女人“家门口”,露出无害笑,“阿姐,我带你睡床。” 又指傅荣,“他供你吃肉好不好?” 傅荣点头,不由心生怜悯,“对,我供你吃肉,供你睡床,供你穿靓衣。” “索纳加奇,索纳加奇,我不要去索纳加奇。”女人瑟瑟发抖,嘴里不停重复。 傅荣疑惑,“大师,是阿差的索纳加奇?” 贺喜点头。 索纳加奇,印度臭名昭著红灯区,被帮派操纵,贫民窟内数以万计女性被迫从事xing交易,日收入不过一美元。 为往贫民窟注入新鲜血液,有商贩以高薪水招工为诱饵,带本埠年轻女人前往马来西亚橡胶园做工,实则被转卖印度。 英女皇喜好委任印度人维持本埠秩序,遍地黑皮差人。 有黑皮差人护佑,贩卖之事立案之后,每每不了了之。 “港岛警司杜德尤,是个阿差。”贺喜道,“傅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报警,报警只会害她。” 傅荣心思澄明,一点通透,心里不免惊叹眼前小囡城府之深,“大师,你若信我,就交我安置她。” 天将放亮,傅荣要送贺喜回。 贺喜婉拒,“傅生,你安置阿秀姐,我自己回。” 算人不算己,她今日发衰,不宜出门。港岛至九龙巴士半路歇火,一众乘客怨声连天。 贺喜下车跟在人群后面走,打算去转乘巴士,一部黑色平治房车在她身旁无声停下,后车窗降下。 原来今日还遇贵人。 贺喜甜笑招呼,“客生。” 后车门打开,贺喜坐进去,又笑,“好巧啊。” 客晋炎转头看她,“不巧,我每日都会路过此地。” 两人一路无话,客晋炎不问她来港岛缘由,贺喜也不会主动讲,车行至中环威灵顿街,客晋炎总算开口,“吃没吃早餐?不介意的话,同我一起吧。” 贺喜摸摸肚子,还真饿了,“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先下车,又为贺喜开车门,一只手细心挡车顶。 莲记茶餐厅在本埠享有盛名,贺喜家住九龙,极少来港岛,唯有节假日梁美凤才会带她过来,大方一回带她吃早茶。天不亮起床,转几趟巴士,乘船过海,好似乡下人来赶集。 客晋炎是这里常客,带贺喜临窗而坐,有服务生过来送菜单。 客晋炎示意先递给贺喜,“随便吃,我埋单。” 贺喜接过,低头看单,没客气,“一份窝蛋牛肉饭,一个牛肉三文治,两个蛋挞,还要一杯鸳鸯奶茶。” 点完把菜单给客晋炎。 服务生善意提醒,“妹妹仔,多点吃不完呀。” 贺喜不好意,露出怯生生笑,“我饭量大,能吃。” 服务生视线落在贺喜圆圆脸蛋上,忍不住笑,“多吃也好,能快高长大。” 听她二人对话,客晋炎嘴角上弯,没看菜单,直接对服务生道,“牛油包和拿铁。” 待服务生离开,贺喜托下巴四处看,视线落在收银台的貔貅和摆在门口的青花瓷瓶上,两样法器透着灵气,一里一外交相呼应,形成水生木格局。怪不得餐厅客来客往,原来是老板花大价钱布下催财阵。 很快,服务生送茶点来。 贺喜先道,“客生,我吃啦。” 客晋炎脸上露笑,“随意吃,不够再添。” 两人对坐而食,气氛还算融洽,客晋炎这才问她怎么会在港岛。 贺喜将女鬼事情说给他听。本以为客晋炎会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没想到他竟会时不时问一句,贺喜不觉跟他多说好些。 “若是真鬼,你怕不怕?” 贺喜笃定道,“真是鬼,也是她怕我,我契爷厉害,我也不差。” 客晋炎没见过其他术士本领,对贺喜的本事心里还算有数,眼下听她这么说,丝毫不觉滑稽,反倒点头认可。 旁边几桌人频频侧目,心里暗叹眼前十几岁小囡病不轻,难为有人当她听众。 饭后客晋炎去埋单,又打包蛋挞带走,递给贺喜。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司机先送我去公司,然后送你回家。” 贺喜没意见,反正离上课时间还早,她不急。 傅荣第二天拎礼盒过来道谢,并一番殷切寒暄,他道,“我在五龙花园有间三室两厅房,大师搬过去住下吧,住这里,实在委屈了些。” 本埠但凡有些名气大师,哪个不是住别墅,带徒弟,出门前呼后拥。像贺喜这样,实在少数。 梁美凤眼睛蹭亮,要应下。 贺喜赶前道,“傅生,我没帮你什么,不必客气,礼我收下,洋楼你自己留住。” 此话一出,傅荣对贺喜不由更加敬重了,心里过意不去,又给贺喜一封红包。 贺喜收下了,“傅生,阿秀姐那里怎样?有没安排好?” 傅荣忙道,“大师不必挂心,我老婆圣母玛利亚医院医生,已经送医院给阿秀做心理治疗。” 贺喜放心,送傅荣下楼。回来时,梁美凤已将红包拆开。 “小囡,足足两万!” “是是是,都是阿妈的。” 梁美凤总算满意。 周末这天,贺喜去圣母玛利亚医院探望一次阿秀。 阿秀精神失常,讲话颠三倒四,贺喜把画好平安符挂在阿秀颈上,掐指诀驱散她额间黑气。 阿秀向她笑,言语反复,“不去索纳加奇,我不去索纳加奇。” 贺喜拍她被,“不去,我们不去,阿姐日后还要住洋楼养番狗,福气在后呢。” 在医院半日,回金鱼街,还没进店铺,就听见何琼莲笑声。 “阿喜,你回啦,老豆生辰,想邀请你去。” 第12章 采阴补阳 无论何时,穷与富、官与民之间都有着极厚的壁垒,俗称阶级。 像何家三代知衣、五代识食的大户,傅荣这样的小开都攀不上,更别说寻常鱼贩菜贩。 贺喜出身虽低,可过人本事明摆台面上,本埠人惯来精乖,贺喜这条大鱼,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选择与之交好。 何建新商场里摸爬半生,这点道理他还懂得。他让何琼莲过来请,也是想打朋友名义跟贺喜套近乎。 “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派司机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贺喜观她眉眼,笑眯眯打趣,“是忙拍拖,无暇理会我。” 何琼莲捂嘴惊讶,“阿喜,这也能看出?” 她上月才确定恋爱关系,对方是她在哥大念书时的师兄,金融博士,船王家族正支。 二姨太十分看好这段姻缘,鼓励何琼莲好生把握,嫁入船王家族为何家添一份薄力。 贺喜笑点头,“何姐姐你脸颊泛红,眼角光泽莹润,丰隆平满,没有桃花,哪会让你这样艳丽?” 寻常人讲恋爱的女人格外靓,实则是心情好,气血旺盛,眼角鼻头脸颊就会出现变化。只不过寻常人不懂面相,难以从这些细微变化来判断。 何琼莲娇声央求,“阿喜,帮我算算他是不是我真命天子,好不好?” 她又从钱夹里掏钱,“我明白让你白算不好,阿喜,我不白算,都是你的。” 其实贺喜知道何琼莲生辰八字,再结合她面相,已经算出她今年命犯桃花煞,此人并非她良缘,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但命理一词玄乎即玄,算命者,算人前事不难,难得是人后之事。受后天环境、人为影响,命理并非一层不变,有生来福气厚重,又有好面相加持,但后天却不知珍惜,与人为恶,早晚将那点福气挥霍殆尽,晚年自然会走衰运。 反之,有生来福薄,面相极差者,凭积善德改变后半生运势,老来自然福禄有余,安享晚年。 情感之事同样,并非一成不变。 贺喜不想透露太多,劝道,“何姐姐,人活一生,正因为未知才有趣味,如果什么事都在你掌控中,生活至少失一半乐趣。” “你若喜欢他,就同他交往,何必知道以后?” “不论他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只要我讲,对你们的关系就会产生影响。” 这也是贺喜不喜为人推算八字的缘由,修道之人,举手之劳化灾,算是积善德,不违背术士准则。无端告知人未来事,就是泄天机,将来必遭报应。 她还有阿妈要养,并不想和她契爷一样,躲不开三缺,缺命。 何建新寿辰办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内,何建新在兄弟中排行三,人称三叔。何三叔的面子总归要顾忌,本埠有名望家族无一不到场。 上流社会云集,密斯太太们阿玛尼西装、仙露姬娜靓裙,大厅内相拥起舞。贺喜来得晚,被何琼莲拉手,直接带她去酒店套房。 何建新正应酬本埠几大家族长辈,贺喜只认得其中一个,客晋炎的父亲客良镛。 “何伯。”贺喜行至何建新面前,两手抱拳,大方道,“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言罢,将备好的礼物送上。 大师送的东西,何建新不敢怠慢,亲自接过,又要招呼贺喜坐。 贺喜笑吟吟,四下看,朝客良镛抱拳,“客老先生。” 又道,“小囡是晚辈,就不打扰各位长辈雅兴,小囡跟何姐去前厅。” 何建新朗声笑,“也好,年轻人自己玩。阿喜,就像在自家一样,随意,随意。” 贺喜笑应声。 客良镛开玩笑道,“小友,你喊老三伯伯,却喊我老先生,不好,太见外,叫我伤心。” 贺喜一愣,随即甜声道,“客伯伯。” 客良镛总算满意,“好,好。” 其他几个家族摸不透情况,眼前小囡除却长相讨喜些,未见有特殊之处,不过在座的都精乖,等贺喜出去之后才有人道,“老三,老客,刚才小囡是哪家小姐?怎么没见过?” 客良镛抚手笑,对何建新道,“让老三好些给你们讲小大师过人之处。” 贺喜被何琼莲拉着,迫不及待要带贺喜见她男朋友。 穿过前厅,去酒店外面的草坪,何孝泽和客晋炎都在那,贺喜视线落在最后一个男人身上。 “阿喜,我男朋友利可宁。”何琼莲羞涩依偎在利可宁身旁,男俊女美,好生养眼。 利可宁,船王利郎溪第五个孙子,长房三姨太所出。 在何琼莲介绍之后,利可宁几乎立即弯腰朝贺喜伸手,瞳孔微缩,似有激动,“贺大师你好,总听阿莲提起你,百闻不如一见,气度非凡。” 客晋炎不觉将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十几岁小囡今日打扮还算体面,扎高马尾,粉色洋裙,乍看像是专门为人捧婚纱的花童。 哪里气度非凡了? 上来就给这么高的帽子戴,贺喜有点戴不稳,只和他握手,“你好。” 又和客晋炎还有何孝泽招呼。 何孝泽一如既往温和,邻家大哥一般,向贺喜眨眼睛,“少吃些点心,等片刻有智利空运过来帝王蟹。” 贺喜默默将放回原处。 或许是近来为人化灾消耗灵力多,贺喜觉得自己比往日要能吃,索性这里大多数人不认识她,她也认识大多数人,不必太顾忌淑女作派。等最后一道帝王蟹摆上,贺喜自己端餐盘去取食物。 奈何她身高不够,餐架只能够足二层,再往上就有些费劲。 踮脚也不够。 贺喜跺脚泄气,低头看看胸前小包子,不知何时才能长高变大。 旁边一声轻笑,接着身体一轻,她已经被人抱起来,瞬间得以看清餐架摆放的食物。 “是要鱼生?”客晋炎询问道。 贺喜又指烧寿司和鸡肉咖喱。 客晋炎为她取下,两人皆喜静,选一处僻静地方坐下。 贺喜饿极,大快朵颐,有吃客标榜,客晋炎不觉也跟着多吃。 饭饱之后,贺喜顿时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精力,再看客晋炎时,原先围绕他周身青灰之气散去,取而代之是白中带红的气运。 “咦,客生,你近来身体有无变暖?” 客晋炎原本不信贺喜,更不信玄学,不过自从他在尖东小区楼顶见识那场奇异光景之后,又找不出任何科学*,只能暂信了眼前小囡。 “是热许多,最热在除夕年前后,那时我常洗冷水澡。”客晋炎坦白。 贺喜建议,“客生冬暖夏凉,若想正常,倒有个法。” “怎么讲?” “采阴补阳。”对上客晋炎疑惑目光,贺喜笑得狡黠,“说白就是客生该娶太太啦。” 客晋炎向来冷硬面庞竟隐隐发烫,一时语塞,半响才无奈道,“我连克死三个未婚妻,这事你该有耳闻。” 贺喜摇头,“所谓的克妻,是面相或命数里有影响到妻子未来命数的因素,在八字命理当中,男命又以财为妻、为父,“比肩,劫财”为克妻星,但客生你要知道,万事皆有两面性,如果“比肩,劫财”为用神时,则主为人坦诚,意志坚强,感情专一。” “客生,俗话讲事不过三,不会再有第四位未婚妻被你‘克’死。” 听贺喜这样讲,不管真与假,总归是在安慰他。客晋炎心里的包袱不觉放下一半,正要讲话,有靓女过来,仪态良好,声音娇柔,“客生,方不方便坐?” 贺喜朝客晋炎眨眼笑,起身离开,不打扰他走桃花运。 何家包下酒店数层,贺喜饭后散步一般楼上楼下走,欣赏挂走廊里的巨幅画。其中几幅竟然是真品,贺喜仰头,竭力吸取其中灵气。 “贺大师。” 贺喜扭头,两手背后,神色如常,好似刚才小狗一样嗅气的不是她。 “利生。” 走廊极安静,仅有服务生不时路过,利可宁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面带恳求,“大师,方不方便借一步讲话?” 第13章 新年快乐 酒店休息室内,贺喜漫不经心喝茶,等待对方开口。 借饮茶,利可宁偷偷打量贺喜。眼前小囡虽小,讲话行事却老道,叫人不敢只拿她当女孩儿对待,忖度片刻,利可宁才斟酌开口,“大师,想拜托你件事。” 贺喜似早有所料,仍旧饮茶,“先说说看。” 心中一喜,利可宁央求道,“大师,你助我一臂之力进董事会,掌管利家家业如何?” 怕贺喜不答应,他抛出诱饵,“事成之后,浅水湾、半山房屋随你挑。” 世间本无不吃肉之人,要看给的肉有多大,有这个诱饵在,利可宁不信眼前小囡不上钩。 贺喜不应反问,“事不成呢?” 利可宁神色一滞。 “事不成,别讲浅水湾、半山豪宅,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贺喜似笑非笑,看他眼神疏冷淡漠。 此人面相,明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家族内部斗争,竭力争取“话事权”本没有错,但想走邪门歪道就有些过分了。她是有千百种方法帮利可宁打压竞争对手不错,可天道轮回,她早晚会因此遭报应。 “我才疏学浅,帮不了利生的忙。”贺喜直接拒绝。 若是有其他方法,利可宁也不耐低声下气求贺喜。 利家大太出身元朗大家族,二姨太娘家塑胶小开,唯有他母亲三姨太,书香世家出身,没有任何势力助他争夺利家话事权。 本想请本埠名气在外的几个大师助他,但几个大师皆是他祖父座上客,如果被他祖父知晓他用偏门手段对付几个兄弟,后果不堪设想。 利可宁也不傻,早做两手准备。大师要请,又跟何家爱女拍拖,竭力争取何家支援,若是能联姻,那更好。 “大师,阿莲与你是朋友,看在阿莲面子上...” 利可宁话未说完,便被贺喜打断,“若我不是看在何姐面上,话都不会与你讲一句。” 言罢,起身离开。 利可宁眼中阴骘一片,摁在茶壶盖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师兄,寻你一圈没见到,怎么来这里了?”何琼莲过来,见他脸色难看,担忧道,“师兄,是哪里不舒服?” 利可宁勉强笑,“无事,只是刚才被你朋友无礼气到。” 何琼莲诧异,“我朋友?哪位朋友?” 一手搭在何琼莲肩上,利可宁笑得大度,“乡下小囡,是没教养了些,算了不提。” 何琼莲也没多问,“那我代朋友向你致歉,师兄别太气了,我带你去见老豆好不好?” 利可宁求之不得,低头在她红唇上亲吻,惹得何琼莲娇羞不已。 ...... 从休息室出来,服务生托酒水迎面朝贺喜走来,脚下绊到地毯,一个趔趄将酒水打翻,酒水溅贺喜洋裙一身,吓得服务生脸色惨白,连声道歉。 贺喜接过服务生递来纸巾,正想自己擦,服务生已经弯腰慌乱为她擦拭。 错眼瞧见服务生肩膀处黑气缠绕,贺喜抬手在他肩膀处轻拍两下,黑气刹时四下逃窜。 服务生只觉肩膀处骤然轻松,来不及多想,又连番道歉,“小小姐,我实在无意,只是近来肩膀疼得厉害,夜不能眠,请假老板会扣工资,家中还有老母要养...” 此话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十有八.九会认为眼前服务生拿肩膀疼当借口搪塞,包括路过的客丁安妮女士,正想责难服务生两句,却听贺喜道,“没事,裙子不值钱,回去阿妈给洗洗就行。” 又把纸巾给服务生,“你身上也有,自己擦擦吧。” 服务生接过,眼眶发热。他年前从内陆逃港,恰逢女皇诞辰,大放三天,才拿到身份证获得合法居住权,因他不会讲白话,没少挨欺。 “谢谢,你是好人。”服务生向贺喜鞠躬,记清她长相。 无意看见这幕,客丁安妮不觉心里发软,笑意岑岑喊贺喜,“小友,还记得我?” 贺喜忙道,“记得,您是客生的母亲。客太太好。” “小友不介意的话,喊我伯母也行。” “伯母好。”贺喜笑眯眯道,“那伯母也喊我阿喜。” “阿喜,怎么只你一个?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客丁安妮有心为她介绍‘生意’。 贺喜知她好意,婉言拒绝了,又讲几番话。离开前,贺喜把装在香包内的平安符赠给客丁安妮。 “伯母,这个您收好,会有用处。” 客丁安妮接过不忘道谢,当着贺喜面,把香包系在自己手腕的黑珍珠手链上,还朝贺喜晃晃手腕,“香包上的字绣得大气。” 客丁安妮女士今日一身金丝锦旗袍,身上只有两件珠宝,鸽子蛋大的祖母绿戒指,一串大溪地黑珍珠手链,贺喜赠她的香包系在手腕其实并不合适。 可她深谙尊重之道,贺喜对她好感飞升,不觉对她多讲几句,“香包是我自己绣的符文,平安符装里面有加持作用。伯母,这几日你随身戴着别解下。” 客丁安妮哪有不应,又讲几句才去别处应酬。 生辰宴至晚九点才结束,客晋炎早已离开,客丁安妮和客良镛坐一辆车回家。 风尘仆仆,客丁安妮照例是要先洗漱一番,菲佣知她习惯,早已放好洗澡水。 许是太疲倦,客丁安妮神思有些恍惚,手揉太阳穴往楼上走,一阵眩晕袭来,客丁安妮未来得及喊菲佣扶她,大脑已懵圈,等意识再回笼时,人已经摔趴在羊毛地毯上。 “太太!”菲佣一声惊呼,眼见客丁安妮踩空台阶,从二楼滚下。 除却远在英国的老二,客家主仆具吓掉半个魂。 客晋炎匆匆下楼,打横将客丁安妮抱躺沙发,又嘱菲佣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客良镛握住客丁安妮的手,不停喊老婆,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产大王,紧张的像个孩子。 家庭医生还未到,客丁安妮已经被客良镛吵醒,不耐道,“别喊咯,吵得我头疼唉。” 客良镛吁气,不免又碎问还有哪不舒服,客丁安妮连摇头,“哪也不觉疼,好似方才睡一觉。” “太太,这是您落下的东西。”菲佣把香包送来。 客晋炎拿过,见香包上有符文,问客丁安妮,“妈咪,谁给的?” “还能有谁,小大师赠送,讲我能用到...”客丁安妮蓦地打寒颤,视线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敢想若是没有香包在身,方才她楼上摔下会怎样。 “晋炎,有无小大师电话?妈咪要谢她。” 客晋炎按住客丁安妮要坐起的身子,“都几点,要谢改天也不晚。” 客丁安妮连连抚胸,又喊菲佣,“卢比,快把香包再栓绳,我要日日戴在身。” 菲佣刚接下,又被客丁安妮收回,“还是我自己来有诚心,卢比你教我怎么做。” 贺喜被何家司机送至家时,梁美凤还未睡。 “今日有差人来找,讲是你同学马琳娜老豆。” 贺喜在房里换衣,“阿妈,他有说事?” 梁美凤摇头,“一听讲你不在,掉头便走。” “不管,真有事,还会再来找。” ...... 寒潮来袭,港地大范围降温,密室们通知各班学生购置新装,讲白又要交钱。 梁美凤想牢骚,转念想,她户头里还有三十万,全是小囡赚的,所以今年给钱格外爽快,“剩下零用自己收着。” “谢阿妈。”两张红衫鱼交给学校的密斯们,未过多久,新校服就发了下来。 贺喜换上白毛衣藏蓝裙,长筒袜及膝,人似乎也瘦了些,放学走在路上,和盛会一干小弟差点没认出来。 “是阿嫂?” “乱讲啦,阿嫂脸似圆盘,胳膊似莲藕,哪有这位妹妹仔靓!” 窃窃讨论的两名小弟脑袋各挨一巴掌。 “干.你娘,我阿喜也是你们乱看?!” 七哥一身西装裤,头发染黑,梳大背头,好似职场精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贺喜。 “阿喜,好些时候不见,你靓许多。” 贺喜扭头看他,“七哥你也不多承让,又捞偏门?” “乱讲。”七哥否认,“我做正经生意,投资电影公司拍电影,唐菲菲知不知?我公司新捧女星。” 贺喜有耳闻,经常听马琳娜一干女生八卦,讲唐菲菲38c巨.乳,拥有天使般面孔,女生嫉妒对象,男生梦中情人。 正讲话,有差人过来,差人是马琳娜父亲马锦灿,来找贺喜。 马锦灿警惕看七哥一眼,七哥高举双手,“马sir,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死盯我不放有几意思?” 马锦灿丢他白眼,“怠懒理你,最好别叫我抓到你把柄。” 第14章 自相矛盾 本埠有四大警区,数十个警署,马锦灿任职于旺角警署。 近来旺角警署有意迁址,把现有警署大楼租借给拔萃男书院,年租金两百万港币。 与此同时,港英政.府拨款三千万,在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新建警署大楼。原本好事一件,未料大楼建至一半,接连数名施工队员或从高楼坠下,或被从天而降重物砸伤,更有甚者精神失常闹自杀。 接二连三出意外,受害还是底层施工队,拨款又拨地的是港英政~府,施工队只是执行方,眼下出了问题,还应由政.府出面解决。 警署人人拜关公,心中对鬼神亦有三分敬畏,警署的老差骨更是直讲大楼风水有问题,要请风水师。 马锦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已经在本埠小有名气的贺喜。 跟贺喜边走边讲,等到金鱼街时,马锦灿将事情已讲明朗。 “阿叔,明日礼拜,我们在警署门口见面。” 街口分开,贺喜归家。 照例在店铺写作业。写一半,客晋炎登门,笔挺簇新西装衣裤,七哥穿上仍带三分匪气,客晋炎却显贵气逼人。 “客生。”贺喜从高凳上跳下,仰头看他,“寻我有事?” 客晋炎两手插裤口袋,神情闲适,好似寻常友人,“妈咪做东,想请你吃饭,谢你为她化灾,明日有没有空?” 贺喜家中没电话,想联系她还得过海登门亲自讲。 思及马锦灿托她事,贺喜道,“客生,明日几时呀?上午还要为警署看风水。” 客晋炎笑,“警署第一诫,世间无鬼神,案件不做鬼神报道,更不入file,竟落到请风水师地步?” 贺喜提醒,“可无鬼神论的警署却请关公坐镇。” 客晋炎没话可讲。半响才自言,“嘴厉小囡。” 贺喜没听清,问他讲什么。 一声咳嗽,客晋炎视线落在她写一半英文作业上,“明日中午我来接你。” 贺喜暗算时间,应好。 恰逢梁美凤家中做好晚饭端来店铺,见客晋炎在,眉笑颜开,“客生,坐下一起吃顿便饭?” 本是客套一句话,未料客晋炎竟答应。 看眼柜台上的炒牛河,贺喜张张嘴,默默拆折叠桌,摆碗筷。 梁美凤又去街口强记烧鹅增两盘小菜。 方才鬼使神差应下吃饭,看梁美凤母女二人忙碌,客晋炎有片刻后悔。 炒牛河进嘴,客晋炎又觉留下吃饭挺不错。 只是他一身名贵西装,与狭小金鱼街店铺极不符。 至少贺喜是这样觉得。 “客生,吃得还习惯?”梁美凤客气。 客晋炎点头,吃饭时话并不多,等饭后他讲话才多些。 梁美凤有心问他楼盘,打算买洋楼。 客晋炎并非一般公子哥,讲起楼盘,能给梁美凤提些许建议,又问梁美凤打不打算继续开鱼铺。 梁美凤道,“我和小囡以此谋生,何况店铺是小囡契爷留下,无论如何要撑下去。” “既然这样,富康花园就合适,离金鱼街不远。”客晋炎又看贺喜,“阿喜上学也便利。” 又给梁美凤名片,“打电话给此人,提我的名字。” 贺喜趴柜台上写作业,只是不专心,竖耳朵听他们讲话,待听客晋炎喊她阿喜时,不由朝他看,未料客晋炎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贺喜向他眨眨眼,哪知客晋炎却没什么表情撇开头,弄得她没趣味。 一杯茶歇的时间,客晋炎驱车离开金鱼街。 梁美凤整晚赞不绝口。 “初见客生,觉他好似冰块,人也透高傲,可细想,他讲话做事却极有礼数教养。” 梁美凤又叹气,“听讲是英皇书院毕业。” 贺喜附和,“一年五万学费,密斯们金发碧眼,只讲英文,德智礼信全面发展,女皇来港亲自为校长授爵位。” 一听学费五万,梁美凤心里一番盘算,只能望洋兴叹。 还想让她小囡去港岛寄宿念庇理罗,将来留学英国,直念硕士,现在看,简直南柯一梦。 贺喜并未想太多,早早写完作业,收拾物件装书包,明日去施工地会用到。 旺角警署由一名警司掌管,下设有行动、刑侦、行政三个组,数百名警员。贺喜在门外等候,依稀听见里面皮靴踏地声,以及墙上高挂港英徽章,女皇皇冠加顶震慑。 马锦灿驱警车出来,车上有另两名警员。 贺喜和一名年轻男警员坐后。 男警员讲话无遮拦,“马哥,妹妹仔行不行?我以为至少像詹大师一般人物。” 詹大师是港地屈指可数术士,豪门座上客,电视台风云人物,时常上节目为本埠市民普及风水学识,连通菜街卖油甘子的阿婆都从电视学得半吊子摆水果摊风水讲究。 一掌拍至男警员脑门,马锦灿斥声,“废话少讲,枉我教你如何识人,竟没学到半分!请詹大师?是想向港地所有市民宣传警署信鬼神?” 男警员揉脑,白面脸露傻笑。 又向贺喜致歉,“大师,我无心冒犯,望海涵。” 贺喜视线落他额间,“没事,持怀疑心是你们警员该有天性。” 车行至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警署大楼建一半,在一干楼房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带贺喜进去,两名警员随后。 “哎!”年轻男警员突然跳脚嚎叫。 原来无意踩上工地铁钉,穿破皮靴扎中脚心。 马锦灿顿觉脑仁疼,后悔带这个徒弟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耐摆手,“快回快回,快找警医拔钉。” 男警员痛到冒汗,“衰!哪个没头脑把钉尖朝上!” “少讲话,我扶你回。”另外一个年长警员搀他。 马锦灿负手,直摇头叹气,“莽莽撞撞,出门就遇衰!” 贺喜没讲话,只扎根钉子已算幸运,倘若贺喜没为他念咒驱煞,他该横尸工地了。 施工地确实有煞气,贺喜还不能确定哪里出问题。 “阿叔,带我去看设计图。” 马锦灿没有不应,找施工方拿到设计图给贺喜,两人头戴安全帽,挤一块看,只不过贺喜看门道,马锦灿凑热闹。 “有无问题?” 贺喜道,“设计师应当是懂风水之人,格局设计很好。” 马锦灿皱眉,“那怎么会有诸多事?” “阿叔,设计只是一方面。风水讲白不过二字,和谐。不仅要自身协调,还要与自然、人文景观融为一体,中间任意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大格局。” 马锦灿又带她细看,行至后门处,泥沙堆砌似山头,正挡住门口。 设计师再懂风水,只怕也没想到大好格局竟被施工队破坏,无端形成气口煞。 “阿叔,叫人把泥沙转堆别处,地方再挤也不能堵后门。任何一处地方,有气有水才是宝,有气从大门进,却无气从后门出,长久以往便成死气。” 马锦灿连应声。 贺喜又道,“再带我去楼顶看。” 传送带将二人送至楼顶,贺喜四下观望,将视线定在东南方的英式建筑上,这栋英式建筑在一众唐楼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顺贺喜视线看去,开口道,“当年船王利郎溪疍家仔出身,旺角发家,发展至今,利氏船只出没世界各大港口,每日吞吐百万吨货物,利氏水涨船高迁去港岛,可利郎溪不忘本,总部仍设在旺角。” 贺喜想到利可宁。 “阿叔,方便帮我借望远镜。”贺喜蹲下,从书包掏物件。 马锦灿下去没片刻,再上来,贺喜已经在楼顶快速写画,似在做标记。 “阿喜,你要的望远镜。” 贺喜接过,借望远镜眺望利氏大厦,果然在六楼某处窗口看到八卦镜,方向正对施工地。 看清之后,贺喜面色发冷。 上古时代,伏羲氏观物取象,始作八卦,本是吉祥物。凸镜镇宅化煞,凹镜吸财纳福。物有阴阳,事有利弊,若是被心术不正术士施咒作法,八卦镜便会成为利己害人之物。 显然对方应当勘察过四周,如果贺喜没猜错,对方是想吸取工人福气,转嫁急需福气加持的人。而那个急切需要福气的十有八.九是利可宁。 不管是不是利可宁,既然对方心狠手辣,不顾他人死活,那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贺喜掏出毛笔蘸朱砂,在八卦镜上画符。 “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掐指决,迅速将八卦镜竖起,正对利氏大厦某窗口,不差一分一毫。 “阿叔,跟施工方讲,施工照常,只是一定不能碰倒八卦镜。” 顺八卦镜正对方向望去,马锦灿似有所悟,脸色发沉,“是利家使坏?” 贺喜不答反问,“阿叔,警署办案讲求证据,即便是有人使坏,证据在哪?还是请詹大师出庭作证?” “阿叔,可别忘,警署第一诫,世间无鬼神。” 第15章 思想觉醒 出施工地,街旁停一辆黑色宾利等候。 客晋炎下车,朝他们走来,锃亮皮鞋踩泥水中,仍旧从容,好似脚下平铺波斯地毯。 马锦灿先认出客家大公子,热情伸手,“客生。” “马sir。”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8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8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女皇倒足够强大,听讲亲王和女仆照样勾搭。”二姨太自言自语,是无法理解。 第16章 比谁腹黑 因为送何琼莲,贺喜到家已经很晚,梁美凤不放心,一直未睡,骑楼下来回张望。 见客晋炎亲自送回,梁美凤合不拢嘴,“客生,上去喝杯茶水?” 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果然,冠军光环并非白戴,五号马在一众马匹中很快脱颖而出,甚至遥超上季马赛冠军,令赌民大跌眼镜,骂声一片。 贺喜极开心,激动到趴栏杆振臂欢呼。直到五号马匹率先离开赛马场地。 “客生,我就讲它肯定会赢!” 客晋炎点头,被她带得愉快。 直到散场,贺喜仍旧没看到客丁安妮身影。 “伯母放我鸽子。” 第17章 总算开窍(含V公告) “伯母放我鸽子。” 贺喜讲话声音极小,近乎自己嘀咕。 客晋炎还是听见了,耳根子发烫,眺望跑马场,选择不语。 今日五号哥德尔芬阿拉伯马大获全胜,客晋炎大手笔,下注百万,将意味他赚的盆满瓢满。有服务生过来询问赌马赢的现金送去哪里。 客晋炎做主,“一半送客宅,一半送贺小姐家。” 又低头对贺喜道,“阿喜,留个地址给他。” 仿若天上凭白掉馅饼,贺喜只觉烫手异常,“客生,押注是你出的钱。” “可却是你挑的马。” 又道,“近日你不讲五号赢,我可能会押六八号,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贺喜不再推辞,接过服务生递来笔留下地址。 天色渐晚,客晋炎礼貌邀她福临门吃海鲜。 没有客丁安妮女士做诱饵,贺喜不再上当,“不了客生,回去太晚,阿妈会担心。” “这样啊。” 客晋炎颔首,送她回金鱼街。 贺喜下车前道,“客生,稍稍等我几分钟。” 快跑回家,拿香包下楼,尽数回赠给客晋炎,“我画的安神符和平安符,伯父伯母会有用到地方。” 客晋炎没推辞,全收下。 回去时,客丁安妮跟几位富太凑足四个脚,在搓麻将。未免她问东问西,客晋炎歇了给她心思,只将香包分放在卧室和书房。 却被客晋年无意看到,以为是詹大师所画,大呼不公,“哥,詹大师赠你符却不赠我,太过偏心。” 他将香包上下抛,客晋炎半空劫过,香包安放在原处,警告看他一眼,“平安符少乱动。” 客晋年诧异,“哥,你大学时主修哲学,硕士攻读金融学,现在你改修玄学?” “还是明日要我陪你去黄大仙庙烧柱香?” 客晋炎没理会他揶揄,请他出去。 ...... 新年伊始,梁美凤似癫婆,环抱百万现金整夜睡不着。 又怕被人惦记上,竭力压制笑声,快揉烂贺喜脸颊,又在她脸上连番打啵,留足口水。 贺喜无奈抹脸,埋怨,“阿妈,困死了,睡觉好不好?” 梁美凤哪能安心睡,睁眼至天明,大早上催贺喜起床,要带她去看楼盘。 “新年全港三天假,售楼公司估计人影没一个,还是阿妈要带我去捉小鬼?” 梁美凤喜滋滋,“不管,阿妈致电赖先生,他竟讲要亲自来接我们。” 赖斯车停街口,中葡混血,个不高,长相极俊俏,西装啵呔,时兴打扮。 此人嘴利,贺喜犹记得,是客晋炎助理。 “贺小姐,数月不见,人长高脸变靓。”赖斯微弯腰,胳膊递给贺喜,“美丽的贺小姐,容许在下扶您上车?” 贺喜打颤,手搭在他胳膊上,观他眉毛,笃定道,“你女友极多。” 赖斯不瞒,犹自苦恼,“桃花运旺,没办法。” 送贺喜上车,又扶后赶来梁美凤,几句甜言,让梁美凤合不拢嘴。 赖斯载母女二人去客氏实业售楼处。 竟巧遇客晋炎,相较昨日骑马装,他今日正式许多,西装皮鞋大背头。 本埠冬季惯来湿冷,贺喜毛衣毛裙犹觉得凉,正想问他一声冷不冷,蓦地想起人家冬暖夏凉体格。 “客生。”梁美凤热情招呼。 客晋炎总算看清,梁美凤若是瘦些,跟贺喜站一块宛如姐妹花,年纪确实不大。 “客生今日不休息?”贺喜问。 赖斯趁机夸赞,“客总惯来勤勉,工作努力,又上进,日日不歇班,公司人人标榜楷模。” 客晋炎转头看他一眼。 赖斯闭嘴。 客晋炎要带她们看楼盘,梁美凤还未应声,贺喜先道,“太叨扰你时间了,我和阿妈自己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梁美凤欢欣雀跃,再等她小囡大些,搞不好会是男朋友。 赖斯甚是欣慰。要早这样,前未婚妻也不会嫌他没情.趣劈腿,和野男人去智利游玩,结果遇海啸丧生,白让他背克妻黑锅。 事实上客晋炎只能给她们参考意见,毕竟贺大师的名号不是白喊,楼盘家居风水,贺喜看家本领。 有商有量,订下富康花园洋楼,距德贞女中不远,又方便梁美凤经营鱼铺。 “客生真不错。”梁美凤赞不绝口,鼓励女儿,“小囡加把劲,把他变阿妈金龟婿!” 贺喜想笑,“阿妈,我才十五,客生大我十一岁,做我阿叔差不离,别乱讲。” “客家大户,养兵千日,将来客生太太必当是船王孙女,塑胶大王爱女,再或港督侄女,绝非是鱼贩家小囡。” 梁美凤失落,“怪阿妈,阿妈若是汇丰银行董事...” 贺喜打断,“阿妈,没有若是。做人呢,最重要是知足,我们现在很好,我读书考大学,将来一样让阿妈过得好,无需做梦嫁豪门。” 贺喜说得透彻,梁美凤也非老懵懂,一时歇了金龟婿梦,欢喜拿洋楼请工匠装修。 ...... 开学前夕,贺喜去圣母玛利亚医院看望阿秀,心理治疗有效,她精神已好许多。贺喜陪她散步,听她讲已经联系到家人。 “阿爸阿妈以为我在南洋赚大钱。”阿秀眼眶发红,“如果不是渡轮出事故,我现在早成千人.操万人骑的妓.女。” “当初招工的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 阿秀死捏拳,眼中带恨,“我听讲叫疍大,疍家族人,眉毛少半截,只要我再见到,一定认得!” “阿喜,我要报警,不能让再多人受害。” 细观她面相,贺喜轻声提醒,“事发地在港岛,港岛警司杜德尤是个阿差,疍大贩卖你们去地方又是印度,阿差的国家,即便报了警,没几多效。” 阿秀抚脸颊伤疤,泪流满面,“我受到的伤害,还有死去的那些姐妹,难道活该?” 贺喜心思沉重,没讲话。 从圣母玛利亚医院回家,有两个穿西装彪形大汉在等候,梁美凤惴惴倒茶,不敢讲一句话。 直到贺喜进门,面庞粗犷的男人上下打量贺喜,语带质问,“你就是贺大师?” 贺喜没看他,转安抚梁美凤,央求她做饭,“阿妈,我饿了。” 梁美凤去厨房做饭,不放心,频频伸脑袋偷看。 贺喜在凳上坐下,两手抱臂,神色冷淡,“两位有何贵干?” 面庞粗犷男人抬下巴,面露得意之色,“我们是杜警司保镖,杜警司搬家,喊你过去看家当摆放。” 不愧是港岛鼎鼎大名警司,保镖都这么趾高气昂。 尖嘴猴腮男人要客气些许,“贺大师,杜警司听讲您为旺角警署新建大楼化煞,大感兴趣,想请您去为他相风水。” 贺喜观两人面相,皆带煞气,两眉间灰黑之气盘绕不散,可见两人平日没少做伤天害理之事。 古人常讲凶神恶煞,并非无稽之谈。 寻常人,若是做了害人性命的事,被迫害的人在咽气之后将口中阴煞之气喷向害他的人,长此以往,那些穷凶极恶的人面上自然就带了凶煞。 贺喜本来不愿为杜德尤看风水,因为帮这种人会损害她修行,可想起和阿秀一样被卖到印度做妓的年轻女人,她突然想见识这位名震港岛的警司。 百闻不如一见,黑皮警司面带奸眼带邪,煞气逼人,且细观此人,印堂间竟带了死灰之气。 “你就是贺大师?”杜德尤眼里闪过轻慢。 又看跟在贺喜身后的两名保镖,视线落在面庞粗犷男人一瘸一拐腿上,皱眉,“怎么回事?” 面庞粗犷男人垂头,“讲来也怪,唐楼楼梯黑洞洞,没看清踩空崴了脚...” 杜德尤面露不耐之色,摆手让他们下去。 “贺大师,从哪开始看?” 贺喜怠懒递他正眼,不应反问,“杜警司,让我为你看风水,你准备出多少?” 杜德尤愣住。 贺喜好笑,“还是杜警司以为我是开善堂,白为人相风水?” “哪里,哪里。”杜德尤立时反应过来,贺喜是个牙尖嘴利小囡。 杜德尤虽是印度人,只是来港许久,也会讲白话,更沾染本埠人习性,极为信风水。 风水师不轻易得罪,这个道理他还懂得。 “大师,你要多少?”杜德尤询问。 贺喜朝他伸出两指。 “两千?” 贺喜摇头,“两万。” 杜德尤按捺怒气,“我一月薪水不过五千,你管我要两万?” 贺喜好似听大笑话,连拍掌数下,四下看杜德尤新宅,似笑非笑,“杜警司,你欺我年纪小?半山大屋,少讲需百万,薪水五千能住得起?” 杜德尤气哼哼,两撇胡直颤抖,“两万就两万。” 总好过请名气在外的大师花更多。 贺喜总算满意,“现在派人送我家,我要看到两万现金。” “你!”杜德尤几欲恼怒,“我还会赖账?” “可不好说。”贺喜两手背后,“毕竟方才你还讲薪水才五千。” 现在不讨钱,万一哪日眼前阿差一命呜呼,岂不是白来干活。 第18章 入V三更合一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杜德尤语塞,喊老婆拿两万现金,命尖嘴猴腮保镖送去贺喜家。 “现在能不能看?” 贺喜点头,先从大门看起。 堪舆学中有句话,宅命相配,宅面相合。 通俗点讲,就是住宅要和主人命数相应,更要和主人的长相搭配。 杜德尤新宅环山抱水,是块好地不错,可惜杜德尤面相却带死气,典型无福消受。 所以花园的植被垂头丧脑,毫无生机。 贺喜选择视而不见。 从大门至后院,贺喜一路评价,好,好,好。 杜德尤得意至极,眉飞色舞,“几年前初来港地,那时我不过是普通警员,有人赠我九尾锦鲤,嘱我好生养,将来会助我平步青云,自从养下这九尾锦鲤,我一路升至警司,明年更有望升当总警司。” 贺喜顺杜德尤所指方向看去,不大后院设有假山人工池,九尾锦鲤在里游荡。 一眼望去,池水发黑,死气沉沉,命数将尽。 “大师,我养的如何?”杜德尤看它们好似看宝贝。 “...好。” 杜德尤愈发高兴,两撇胡子笑得作抖。 又进主宅。 到底收了人家两万块,贺喜象征性为他提点几句,“楼梯口的花瓶,最好挪开靠墙放置,容易碎不讲,也不是值钱物件。” “乱讲!”杜德尤立时反驳,“青花瓷,青花瓷懂不懂?旁人送来祝贺我乔迁,听讲几万块。” “哦。”贺喜长长应声,“你讲是,那就是。” 继续上二楼。杜德尤回头再看楼梯口青花瓷,心里开始打鼓。 “墙镜拆了,卧室与露台之间竖屏风遮挡,床头大幅...什么画?乱七八糟,换小幅。” 杜德尤跺脚,“那是毕卡索真迹!” “哦,你讲是,就是。” 天未热,杜德尤额上竟生汗。 里外上下看全,杜德尤服了,送贺喜上车时,犹记得询问,“大师,真不是毕卡索真迹?” 青花瓷赝品他不管,毕卡索这幅画可是他花大价钱买来,若是假,岂不让人呕血。 贺喜点头,“我看是假,不放心,杜警司再找高人来看。” 贺喜离开后,杜德尤坐立不安,急于再请大师验证。 本埠名气在外大师明码标价,其中尤以詹大师名声最响亮,寻常相风水,五万开金口,若是驱邪镇煞,论事喊价。 杜德尤咬牙,又花五万块请詹大师。 “金鱼街小囡,讲我毕卡索画是赝品,买前我找专人鉴定过,讲是真品不假!” 杜德尤情绪激动,白话、英文,又掺杂印地语,难为詹大师还听得懂。 詹大师一抹胡须,先问,“金鱼街小囡?” “叫贺喜,为警署化过煞,听讲还是何家座上客。” “她契爷是贺天罡?” 杜德尤哪里知什么贺天罡,只关心毕卡索是真迹还是赝品。 视线落在画上,詹大师暗自心惊,十几岁小囡竟能看出真伪?那修为必然在他之上... 贺天罡这个老东西,走什么运,竟得此徒弟。 詹大师一时面露遗憾之色,摇头,“确实赝品。” 并非他能眼观真伪,而是他在客家见过真迹。 杜德尤心口绞痛,母语乱飙。 詹大师看他一眼,善意提醒,“杜警司,注意些身体,最好去医院看看。” 杜德尤沉浸在愤怒中,再听不进任何话。 詹大师浸渍名利场数年,论老辣不多承认,见势头不对,匆匆告辞离开,以免几日后廉政公署请他去喝咖啡。 德贞女中开学有几日,贺喜照常上下学。 晚上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新闻台女主播道,“据悉港岛警司杜德尤于今日下午三时许暴毙而亡,具体原因目前尚在调查中。” 画面跳至现场,女主播又播报杜德尤生平和任职履历。 未过几日,港岛又有新警司上任。 贺喜在新闻台见到新警司面孔,此人司空中正,额头饱满光洁,眸光坚定,正气凛然。 新官上任三把火,底下警员想来有事可做。 贺喜借电话打给阿秀,让她去报警。 开春之后,梁美凤日日忙碌于鱼铺和洋楼之间,总算见成果。 洋楼装修收尾,梁美凤欢欣雀跃准备搬房。 手工课上,贺喜和马琳娜坐一块,合力缝制洋娃娃。 “听讲你要搬家?”从父亲那里得知贺喜本事,马琳娜再不敢小瞧她。 “离金鱼街不远,富康花园。”贺喜为洋娃娃带上金发,转头邀请,“可以来我家玩。” 马琳娜抿嘴,竟有些许不好意思,“阿喜,我脾气差讲话直...不过,我是真的看见有豪车来接你,头次平治,第二次宾利,我还听老豆讲,你跟客家人认识!” 祸从口出,马琳娜心眼不坏,就是嘴不守门。 贺喜无奈,“我和契爷一样,为人相面相风水,结识的人自然三教九流。” 马琳娜恍然,又跟贺喜分享小秘密。 “阿喜,那你会不会捉鬼?听讲港大无脸女鬼窜到我们学校,把密斯高吓晕,只是怕吓坏我们,一直未公布,这几日校董事会在讨论请大师捉鬼。” 马琳娜又捂嘴窃笑,“我们校训,科学是利刃。也不见斯密高手握利刃劈开女鬼,或者十指交握,高喊圣母玛利亚,救我吧,为我驱赶女鬼吧!” 贺喜噗嗤笑出声。 密斯高经过她们,脸色铁青,罚她二人缝制五十个洋娃娃送去福利院。 贺喜心里高声喊冤。 马琳娜还开玩笑,十指交握,冲贺喜,“噢,圣母玛利亚!贺大师,帮我,不然我一定完不成。” 赶制几日才将娃娃做好,周末,两人相约去福利院。 圣公会圣基道儿童院由香港马会出资,全港大小有十几家屋舍,社会捐赠善款由马会理事运作。 为防止贪腐,廉政公署成立之后,立即介入慈善运行监督,将所有善款透明化。 包括贺喜和马琳娜所赠的五十个洋娃娃,也需入账单明细,年末由廉署统一审查。 她们不是头次来,德贞女中课外活动里包含社会慈善服务,院长听讲她们是女校学生,请她们自便。 马琳娜要陪残障儿童做手工,贺喜帮姑婆洒扫屋舍。 洒扫到墙角时,却意外发现墙角有符文,好似儿童无聊乱画,一眼看去,散发阵阵阴煞之气。 “孩子多,难免调皮,三五不时在墙上乱画。”姑婆直摇头,要拿抹布擦掉。 才靠近几分,她手腕上已缠绕黑气,贺喜忙拦住姑婆,笑眯眯道,“阿婆,你坐旁歇歇,余下活我来做。” 姑婆很欣慰,抹布交给贺喜,“真乖。你阿妈还好?” “阿妈依然胃口好,身体棒。”贺喜有一句没一句和姑婆讲话,视线落在墙角符文上,脸色发沉。 四下张望,果然在西墙处也看到类似符文。 如果她没猜错,东墙和北墙也会有。 上古时,部落为划分地盘,战争多多,民不聊生。曾有术士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阵,借取天地灵气,护佑一方百姓平安雨顺。 心术正的术士会运用此阵法造福苍生,相反,心术不正的术士则会借此阵法窃取他人福气。 儿童院人来人往,多得是心存善念的富贵之人过来做善事,他们身上的福气自然格外重。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阵看似不起眼,对大多数人没大害处,但长久以往,儿童院的孤儿和工作人员却会有灾难,甚至是性命危险。 贺喜几乎敢断定,此次和上次竖八卦镜借福的手段,出自同一术士之手。 破了他一个阵法不安分,竟还想再继续借福。 对此种心思毒辣之人,贺喜向来不心慈手软,掐指念咒,抹布未曾蘸水,却将墙上乱画全部擦干净,好似从未被朱砂笔画过一样。 彼时伍宝山正和利可宁看半山大屋。 利可宁近来意气风发,祖父利郎溪话里已透出意向,准备在七十岁寿辰当日,将利家话事权交给他。 得了甜头,利可宁不忘当初诺言,带伍宝山看大屋,准备买下赠他。 伍宝山兴致极高,眺望维港,指点江山一般为利可宁讲相风水关键点,讲到高兴时,蓦地胸口气血乱涌,竟吐出大口鲜血。 利可宁立时脸色煞白,“伍大师!” 伍宝山瘫倒在地,胸口几欲窒息,大口喘气,狠声道,“利生,有人破我阵法!” 利可宁脸色发沉,“大师可知是谁所破?” 伍宝山沉默摇头。片刻后,才道,“帮我查出是谁在警署大楼竖相生相克八卦镜。” “大师的意思,是同一人所为?” 伍宝山点头,眼睛眯起,无端带几分邪狞,“能三番两次破我阵法,我倒要看是何方高人。” 破了他阵法的高人,正和马琳娜结伴,乘船过海去港岛。 “影院上新电影,丁子安主演,不管,阿喜我请客,你陪我看!” 提及偶像,马琳娜脸颊飞红,胳膊挽贺喜,渡轮上讲不停。 港地大小影院,每日只有四场电影,两点半、五点半、七点半、九点半。 丁子安主演电影在五点半场,距放映还早,马琳娜去卫生间,贺喜坐等候室等人。 未曾想到巧遇许久不见七哥。 实在是七哥每次出行大阵仗,贺喜想不注意都难。 估计也是来看电影,身旁有佳人相伴,那人白衬衫阔腿牛仔裤,浓眉大眼。贺喜认得,是近来风头正盛女星唐菲菲。 七哥也见到她,丢开女伴过来,挨她坐下。 “阿喜,只你一个?” “还有同学。” 视线落在唐菲菲身上,贺喜笑,“七哥,你女友?” 七哥面露尴尬,不自在解释,“公司女星。” “哦,那就是还在相处。” 七哥不语,抓抓脑袋。 半响才道,“我中意谁,你知道的。” 贺喜微垂头,她也算活两世,不懂。他有女伴,却仍讲中意她。 好在马琳娜回来,解了尴尬。 马琳娜老豆好歹旺角警督,七哥又是大名鼎鼎,手拽贺喜进放映室,她压低声音惊呼,“和盛会老大!我老豆讲他是九龙城烂仔,死扑街一个,你认识他?” “我有讲过,我认识的人三教九流。” 马琳娜拍胸口,竟反教导她,“阿喜,我们良人,少与他们往来。” ...... 洋楼通风有月余,选了吉日,梁美凤决定搬家。 “阿妈,家中行李不少,我们电招搬家公司。”贺喜建议。 梁美凤笑眯眼,“不用,阿妈给赖生电话,他找车,还讲要过来庆贺。” 讲话间,楼下传来动静,赖斯带几个彪形大汉登门,麻利将母女二人收拾好的行李先拎下楼。 “小囡,快些。”梁美凤拎大包先下去,钥匙还给包租婆。 贺喜应声,将笔墨符纸等物归拢到藤箱之中。 有笃笃敲门声。 贺喜头也不抬,“阿妈勿催,就快好!” 又是敲门声。 贺喜忙里扭头,是客晋炎,衬衫啵呔,立在房门口。 “方便进来?”客晋炎犹记得礼貌。 贺喜点头,随即不好意思,“房间太乱,客生你坐客厅如何?我去沏茶。” 越过他时,胳膊被客晋炎拉住,看似圆乎乎脸蛋,胳膊上竟无多少肉。 “你忙,不用讲太多虚礼。” 贺喜不再坚持,搬来一张高凳,“客生,那你坐。” 贺喜房间本就小,客晋炎再坐下,显得愈发阿狭小,可他却没要走意思,贺喜也不好撵人,手下动作不由放快。 今日客晋年乘飞机去三藩市,客晋炎送他去机场,再回时,听赖斯讲梁美凤选在今日搬家,无视赖斯揶揄,客晋炎自己先驱车赶来。 车停街口,方才意识到不妥。 他比赖斯上楼还早,好似很急切。 在车中坐等赖斯带客宅保镖过来,上上下下搬东西,唯不见那具小身影,直到梁美凤先坐车去新屋,客晋炎才下车上楼。 这是客晋炎头次来贺喜家中。 很小,不及他卧室一半大,甚至因为搬家,有些许杂乱。 但里面有标致小囡进出忙碌,客晋炎一坐半小时竟不察觉。 “客生,我好了。”贺喜笑。 客晋炎点头,顺手拎起藤箱,视线落在贺喜小腿上,不知何时蹭了一抹灰。 贺喜犹不知。 有种冲动,想弯腰为她用手擦掉。 ...... “七哥,听讲美凤姐今日搬家。”力哥提醒,“有穿西装打啵呔白斩鸡献殷勤。” 怕七哥没反应,力哥又补充,“白斩鸡向阿嫂献殷勤。” 七哥犹自骄傲,“我阿喜越长越靓!” 随即骂娘,“刁他老母,哪个不长眼惦记我阿喜。” 力哥冷汗,“好像,是客家大公子。” 七哥咬牙,“刁,我阿喜小小一个,手段不一般。” “怎么办,要不要我带人...” 七哥抬手,“马锦灿死盯我不放,近期有批货抵港,节骨眼上,少生事端。” 狠踹一脚茶几,仍不解气,“我去会他。” 去富康花园,老式电梯运行缓慢,七哥等不耐,爬楼梯至六楼,张灯结彩,半条金鱼街坊都在。 七哥一出现,老少皆禁声。 梁美凤脑壳疼,骂不敢骂,打没胆量打。 还得端笑脸相迎,“七哥有何事?” 七哥进门,两手掐腰四下看,“我找阿喜。” “阿喜不在。” 梁美凤没撒谎,贺喜乘电梯下楼送客晋炎,刚好和七哥错过。 他气冲冲下楼,贺喜又改爬楼梯上楼,又错过。 这日放学,七哥总算将贺喜堵在校门口。 “你躲我。”七哥笃定。 贺喜无奈,“我不担心你会吃人,为何要躲你。” 七哥总算露笑,又洋洋得意,“昨日我约白斩鸡出来,手无缚鸡,不抵我一拳,阿喜你就中意那样?” 反应过来白斩鸡指谁,贺喜不由恼火,竭力压制怒气,不愿跟他再多讲一句话,径直走人。 七哥几步赶上,大掌还未放至贺喜肩头,手肘却无端发麻,好似中邪。 贺喜回头,警惕看他一眼,“我非你何人,暂当你是朋友,如果你再动我身边任何人,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我阿喜厉害。” 话虽这么讲,神色却黯然。 贺喜放缓了语气,“七哥,我这人性格散漫,无论对人还是做事,皆凭三分喜好,若你再这样,我们朋友没得做。” 七哥苦笑不迭,“阿喜,你在为难我。” “我和契爷一样,修道之人,敬天地鬼神,七哥,日后你少来寻我吧,我们并非走一条道。” 七哥想讲话。 贺喜已先开口,“不要跟我诡辩,我知你做何勾当。” 回到家,贺喜立时拨通客宅电话。 菲佣转接,没几时,讲话声变低沉,是客晋炎。 “客生,我听讲你挨揍,有无事?” 不是不内疚,贺喜又道,“我无意累你。” “脸上一拳,腹上两拳。”客晋炎实话讲,“所以未去上班,在家养伤。” 七哥到底九龙城寨发家,光脚不怕穿鞋,论狠,他不多承让。 “那方不方便?我去看望你。”贺喜愈发内疚。 话筒那头停片刻,才道,“好,我让司机接你。” 贺喜到时,菲佣将她带上三楼,客晋炎平时活动地方,他在起居室内。 “客生。”贺喜视线落在他脸上,嘴角处有擦伤,左颊青紫一片,“对不起,是我累你。” 客晋炎摇头,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想到和盛会那位老大,仍有不屑。 菲佣为贺喜送来茶点,正要下楼,贺喜喊住她,“卢比,方不方便帮我煮两个鸡蛋?” 菲佣眼含疑惑。 客晋炎却是知道,虽然脸上已涂药,但不介意贺喜拿鸡蛋再为他敷脸。 哪知鸡蛋送上来之后,贺喜真诚建议,“客生,小时我调皮,经常磕碰,我阿妈用鸡蛋化瘀血,很有用,你试试。” 落差太大。客晋炎靠在沙发上,两腿闲适交叠,没有要拿鸡蛋意思。 好在贺喜还算醒目,主动拿鸡蛋,靠近客晋炎一些,不忘问,“客生,那我帮你敷面?” 客晋炎矜贵颔首,面庞却软化。 白嫩小手,靠近了身上有讲不出味道,淡淡清香,好似雏菊,细闻又闻不出。 视线落在贺喜一截藕白胳膊上,客晋炎没讲话。 不知为何,贺喜竟无端觉得尴尬,出于愧疚,过来看望他,现在竟为他鸡蛋敷面。 “好、好了。”贺喜退开,“坚持敷两日,会好许多。” 菲佣上来询问贺喜留不留下晚饭。 贺喜如蒙大赦,立时起身,“不了,客生我该回,作业还未写完。” 近来密斯高好似更年期,以虐待学生为乐趣,大篇英文作业,想想就头疼。 客晋炎差点忘记,眼前小囡中学还未毕业。 司机送回,梁美凤还未从鱼铺归家,贺喜先做好晚饭,边写作业边等她。 转天去学校,一干女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马琳娜将贺喜拽入她们阵围,“听讲昨夜门卫又见女鬼,被吓到发心脏病,今早殡仪馆过来敛尸。” 难怪见到几个差人在问情况。 “校长不是讲请大师?”贺喜奇怪。 “已请来好几位大师,无用,被吓得屁股尿流,我看根本不是大师,江湖骗子,徒有名声!” 贺喜不语。也不一定是江湖骗子,只是修为没达到,捉鬼布阵又极耗心神,极少有术士愿意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阿喜,你会不会?”马琳娜偷偷问。 随即又自我否定,“不行不行,万一被女鬼吃了怎么办,我们还是老实上课,只当不知这事。” 贺喜萌生暖意。 不知谁将消息外传。没两日,正上课的贺喜被校务处密斯李带去校长室。 校长礼待,请她坐,讲明喊她意图,“贺喜,听讲你契爷是术士,你也是,在旺角乃至港岛皆小有名气。” 贺喜不语,等他下文。 校长与密斯李互望一眼,交头接耳一番,才继续道,“校方已与港大联系,想请你出面捉鬼。” 密斯李补充,“我们还请到詹大师,是他指名找你相助,当然,我们会争得你母亲梁美凤女士同意,毕竟她是你监护人。” 贺喜奇怪,詹大师名声在外,又是电视台做客嘉宾,贺喜自然认得他,但她不认为詹大师会认得自己。 得知贺喜被校方请去捉鬼,虽然只是协助,梁美凤仍旧惴惴不安。 “小囡,阿妈后悔,该坚持不让你走这条路。”她就这一个女儿。 夜里,贺喜同她睡一屋,抱她肥胖腰身安抚,“阿妈放心,我生命线长,不会像契爷。” 百闻不如一见,贺喜在港大会客室见到詹大师。 詹大师面庞清瘦,蓄有长须,穿寻常衣衫,虽然已是古稀之人,却仍旧双眸含神,神采奕奕,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詹大师。”贺喜是小辈,恭敬朝他一拜。 詹大师笑意岑岑,“贺天罡契女,正阳派第二十代传人?” 贺喜点头,“正是,詹大师祖师爷应当是文慎天师。” 詹大师心惊,不由正色打量贺喜片刻,许久才道,“十几岁小囡,怎么看出我出自文慎门下?” 贺喜心说,我不仅能看出,还是你师叔祖。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詹大师名声在外,我见过你穿术袍。” 寻常人皆以为术士做法就是披上术袍,手持摇铃,在法坛前一阵胡乱跳跃,其实并不是。 术袍对术士来讲只是法术加持,能够护体,修为高的术士平时并不会用到术袍,唯有凶险情况下才会穿。 在法坛前也不是胡乱跳,是在走步法,能够加强气流运行速度,从而达到辅助作法目的。 术士有擅长相风水,擅长相面,还有擅长占卜、摸骨五花八门,可术士终究是凡胎*,并非全能。 像詹大师,其实最擅长相风水,捉鬼并非他所长。 须知,越是名气在外术士,越爱惜羽翼,詹大师本不愿为德贞女中捉鬼,只是不得已要卖给客家薄面。 讲来也奇怪,德贞女中闹鬼,关客家大公子何事?竟让他亲自致电给他? 盛传无面女鬼出自港大,女鬼再戾,总归有根,他们自然要先从港大看。 他们穿寻常衣衫,由港大校务处密斯林作陪。 “十几岁小囡,可有看出问题?”詹大师有心考贺喜。 贺喜四下看,“树无主干,草木不旺,说明校内确实有怨气盘绕。” 判断阳宅好坏,并非无迹可寻,宅院中的草木反应生气,若是墙头长草,家中多有人生病,若是树上缠藤条,且草木枯萎,院中泰半有冤魂。 詹大师不迭点头,“大学内学子众多,按讲生气充足,草木当旺盛,不旺反枯,阴煞想来很重。” 詹大师到底凡胎肉眼,并未修到知微境界,全凭推断。 可看在贺喜眼中,整个校内确实黑气盘绕,阴煞之气逼人。 “校内近三年来无论栽种什么植被,全活不过一月。”校务处密斯林再无隐瞒,“靠近图书馆的地方植被活不过三日。” 讲话间,密斯林带他们二人去图书馆。 詹大师视线下意识落在贺喜身上,“十几岁小囡,有无问题?” 贺喜好笑,“你看呢?” 詹大师只觉森冷,判断不出阴煞最重方位。 贺喜给他留面子,走到黑气最强地方,蹲下拔起草根,几乎没用力,连根而起,“詹大师你看,草根发黑,说明怨气最浓。” 见他面露疑惑,又道,“不信你再看别处草根,虽然易松易断,却没发黑。” 享福数年,詹大师从未捉鬼,哪知这些。 将信将疑去其他地方查看,果真十几岁小囡所言。 詹大师虽觉丢面,但好在他心术正,并未因此羞恼成怒,反倒虚心求教,“小友,哪里看到此种记载?” 贺喜笑,“等再回,我把书借你。” 密斯林急于解决,求教贺喜,“大师,我找人挖开这处看看?” 贺喜抬头望天,此时正值午时,这个时候挖开,必然伤害尸骨,死者为大,何况盛传女鬼并未害人,只是人撞见它,难免受惊吓。 思及此,贺喜道,“现在人多眼杂,即便开挖也要等下半夜,以免吓坏学生。” 又问詹大师,“大师,你觉如何?” 詹大师拾台阶而下,“小友所言有理,下半夜做法事,也不会有人扰乱。” 比起十几岁小囡,密斯林自然更加信服名气在外詹大师,他二人又意见一致,密斯林哪有不应,忙去准备。 天色将暗,校方做东请二人吃饭,一起的还有挖掘工人。 其中一人面白瘦削,眼睑发黑,气色不佳,贺喜当即建议他回去。 工人以为贺喜对他有意见,惴惴不安,“大、大师,讨饭难,家中还有老婆仔要养。” 贺喜道,“不是我看你不惯,而是你近来霉运连连,再去冲撞阴煞,我怕你活不过明日。” 工人当即吓傻,饭也不愿再吃,扔下筷匆匆离开,余下几人皆有畏色,互相对视,似在犹豫去留。 詹大师开口,“人惧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们几个身强体壮阳气盛,怕也是它怕你们。” “这样,我为你们画驱煞符,戴上可保平安。” 余下几人方才安心。 等下半夜,夜深人静,密斯林尽管两腿打颤,瑟瑟发抖,仍旧安排工人动土。 “十几岁小囡,有无准备好?”詹大师询问。 贺喜点头,打开带来藤箱,披上术袍。 “詹大师,布天罗地网阵?”贺喜道。 詹大师眼含赞许,深觉他与十几岁小囡配合作法默契异常,想法总是不谋而合。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释怀,听祖师爷讲过,千年前文慎派和正阳派源处一流,正阳派开山祖师婆是个奇女子,曾拜在文慎门下,后来术法修为隐超文慎,文慎再无内容教她,才命她自成一派。 此时正阳派的师祖婆已经飞快布阵,詹大师不甘落后,收敛心神,摆法器设坛,手持香烛,口中念念有声,“十方肃静,琳琅振响,山岳吐云,河海静默,冥慧洞清,地无妖尘,天无氛秽,大量量玄玄也。” 又提笔连画数张符咒,一气呵成,额头隐隐汗出。 贺喜布阵完,见詹大师竟用红色符纸,由衷佩服,单凭这点,詹大师就绝非一般术士。 本埠人有风水信仰,自然而然为术士提供市场,只不过有的术士是有真本事,有的则胸中无沟壑,全凭一张嘴乱讲,指鹿为马,偏偏还有人信。 眼下手底见真功夫,几个已经混出名堂的大师怕砸自己招牌,哪怕校方出再高价都不愿过来。 “小友,助我作法。” 贺喜应声,掐指决念咒,“清清灵灵,心下丙丁,右观南斗,左观七星,无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八枚铜钱掷向八方,又念咒将黄旗送去八方,牢钉入铜钱空方内。符咒为法,黄旗为令,铜钱为牢,送入八方布下地牢。布天罗地网阵也是为困住鬼魂,防止她怨气害人。 密斯林一旁看傻眼,瞪眼如铜铃。 詹大师吩咐,“开挖。” 校方请来工人立即动土,未几时,竟挖出一副骸骨。 正此时无端起阴风,绕做一团,好似龙卷风直冲贺喜和詹大师二人。 旁人只能察觉凉风,看在贺喜眼中却是黑气团团,隐约可见女鬼面孔,无皮无脸,难怪吓坏阳气微弱之人。 可她并无恶意,也无心伤害贺喜和詹大师,只是惧怕,想冲破地牢逃跑,她每撞一次,阵法便发一次金光,将她无情弹回。 金光太强,詹大师也能见到,面有不忍,“小友,我们为她超渡化怨,给她安身藏命之处吧!” 贺喜不语,眉心捏指决,与女鬼通灵。 詹大师见她面色有异,大约猜到她在干什么,脸色几变,终是一句话未讲,掐指决念咒为女鬼超渡。 金光逐弱,阴风渐停。密斯林试探问,“两位大师,有无结束?” 贺喜似笑非笑看他,“并未结束。” 第3章 号一更 女鬼生前系港大学生,严格来讲算贺喜学姐,德贞女中毕业。 死得冤屈,口中阴煞之气难消,自然冤魂不散。 她有事托贺喜。 “密斯林,三年前,你们学校是否有个女学生,叫孙笑?”贺喜问。 密斯林额上冒冷汗,两腿打哆嗦,却还嘴硬,“没听讲。” 贺喜仍旧看他,双眸明亮,仿若早已洞察。 密斯林眼神闪躲,避贺喜眼神,垂头,“可、可能有这个学生,只是我年纪大,老懵懂,记不清学生名字。” 贺喜点头,“这样啊,孙笑无端失踪,我不信她父母没来向你们讨说法?还是密斯林已经老懵懂到丧失记忆程度?要我电招出租送你去医院查脑壳有无问题?” 密斯林仍旧挣扎,“不懂你在讲什么。” 詹大师没那好脾气,直接恐吓,“不懂,那好。方才听那女鬼讲还要回来,讲是要寻仇。” 又对贺喜道,“小友,我看我们早些走,免得伤及无辜。” 几个挖土工听詹大师这样讲,吓得嘚瑟。 其中有人问,“大师,女鬼还要回?我们可是刨了她尸骨!” 詹大师捋胡须,“所以还不戴上驱煞符,赶紧走?” 瞬间没了人影。 詹大师收东西,喊贺喜,“小友,还不走。” 贺喜窃笑,两手背后,老神在在道,“我看我们明日还是去警署立案,今日挖到尸骨可是大事。” 一老一少丢下密斯林,渐走远。 密斯林缩肩膀四下观望,吓到几欲屁滚尿流。 “大师,等我。”密斯林匆忙赶上,“我讲,我都讲。” 老少对视一眼,停步。 “念英国文学的孙笑,我为她讲过课,醒目女子,长得也靓。突、突然有天她失踪,差人介入寻找,一直没音讯,成当年无头悬案。” “可我知道她被谁迫害。”密斯林叹息,一手点胸,默念圣母玛利亚。 詹大师追问,“被谁?” “总警司的儿子,港大毕业,算起来与孙笑同届,我无意得知,被他们威胁。” 秘密掩藏许久,今日随尸骨破土而出,密斯林心情前所未有松畅。 再此之前,密斯林只知孙笑被奸.杀,若不是见到这副骨骇,密斯林一直以为她尸骨无存。 “可怜女子。”詹大师长叹。 港地总警司葛英,直管港岛、九龙、新界、离岛四区大小警署。能让七哥忌惮三分,旺角警署的督察马锦灿在葛英面前都不值一提。 “难缠人物,泰半无结果。”詹大师摇头。 “未必。”贺喜道,“廉署未成立前,葛英或许独大。现在,他还想再只手遮天?” 詹大师恍然,直叹,“醒目小囡,知道拐弯想事。” 他二人行正坐端,不惧鬼神。 密斯林心中愧疚,仍害怕,“大师,孙笑会不会寻我麻烦?我并不曾害她。” 贺喜却提醒,“你却包庇凶手,让她含怨气而亡。” 豆大汗珠从密斯林额上滚落。 “若你能找处阴宅为她安顿,也算将功补过,不然日后她来寻你麻烦,我不会帮你。” 詹大师断然道,“我也不会帮。” 密斯林哪敢不应,只差没指天应誓,连番保证一定好生安顿她。 天光亮,电子蜂鸣声萦绕,有差人驱警车进港大校园,警戒线围四周,穿白褂法医在现场取材摄照。 新闻台几乎日日播报三年前港大悬案。 未几日,女主播又报,“据悉,港地总警司葛英,任职期间因涉嫌贪.污四百万港币,已被廉政公署弹劾,目前,葛英已被执法人员请去廉署配合调查...” 贺喜拍掌,暗喝彩。 门铃声响,有人来找。 电视拧小声,贺喜去开门,是詹大师。 “贵客临门,快请进。” “葛英被弹劾。”詹大师也知此消息。 贺喜指电视,示意詹大师看,新闻台刚好播报葛英履历事迹,附有他照片。 “难怪,此人虽天庭饱满,地阁却瘦削,且眼如鼠目,鼻梁破劫,早年运势极旺,可惜,五十岁之后颠沛流离,十有八.九客死异乡。” 詹大师也擅长相面。 贺喜为他沏茶,进卧室片刻,出来时将经文赠与詹大师。 詹大师接过,诧异,“听讲此书是正阳派开山祖师所写,小友,你赠我,将来不怕师祖婆责难?” 贺喜想笑,心说你口中的开山祖师婆可就在眼前。 “无事,我祖师婆本就是文慎门下,两派同出一源,互相切磋也可。” 詹大师收下,却又眉头紧皱。 良久才道,“可惜,我师弟空有一身本事,却心术不正。” 贺喜追问,“大师,你师弟是何人?” “是伍宝山,我已经许久未听得他消息。” 贺喜若有所思,没言语。 女皇诞辰日那天,港地大放三天假,贺喜在家无事,何琼莲电话约她过海逛街。 “阿喜,我要订婚了。” 贺喜看她眉眼,笃定,“不是利生。” 何琼莲泄气,“没意思,都被你猜中,我还想你会大吃一惊。” 良久,她自语,“不是利可宁啦,道貌岸然贱格。虽然阿妈喜欢他,可我老豆眼利,始终不看好。这次,老豆让我和郭家大公子订婚。” 怕贺喜不知郭家,她解释,“郭氏纺织全港闻名,大公子郭启文,和二哥一样岁数,听讲古板无趣。” “你都讲何伯父眼利,他不会坑害你的。” 好在何琼莲并非苦闷之人,只是偶尔在电话里数落郭启文,“阿喜,你不知他有多闷,多讨厌,订婚礼服我讲要穿鱼尾裙,他竟让我穿唐装,还赠我一套祖母绿,听讲是祖上传下,我戴上变老十岁!” “年前我好姐妹订婚,时兴八心八箭红钻,到我就变祖母绿,笑倒大牙!” 贺喜不识情爱滋味,只能挑好话宽慰,“我看报,郭家大公子风评极佳,人品没得挑,听讲也上进。” “工作狂人,还训我整日无所事事。” 何琼莲不满,“哪家太太不是逛珠宝行喝下午茶,凑足四脚搓麻将,偶尔再出埠旅游,只有他,立志将我训成无坚不摧男子汉!” 贺喜笑到肚痛。 眼看何琼莲订婚日在即,贺喜想送她小礼。 送太贵,她买不起,太差,送不出去。 周末过海去中环,珠宝表行时装柜台逛许久,没买好礼物,却巧遇客晋炎,身边有佳人相伴。 避无可避,贺喜干脆迎上去和他招呼,“客生,好巧。” 客晋炎先介绍女伴,“我表妹,高明月。” 高明月一身时兴打扮,笑容温婉得体,两人互相认识。 “那客生,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贺喜想走。 却被客晋炎喊住,“在买什么?” 贺喜一时面露困扰,“何姐姐订婚,不知送她什么。” 高明月适时建议,“简单不过,柏德菲丽手表,lv手袋,又听讲博柏利柜台上新款洋装,可选择多多。” 讲起时装,跟何琼莲比,高明月不多承让。 东西是好,可惜贺喜囊中羞涩。 “她学生妹,送几万礼物有几多意思,心意到便好。”客晋炎淡淡打断。 高明月略尴尬。 “客生,高小姐,不多打扰,转几圈我该回家。”贺喜笑,跟他们挥手。 直到贺喜走远,客晋炎视线仍追随她。 高明月捂嘴娇笑,“表哥,我竟不知,原来你喜好妹妹仔。妹妹仔多大?十三、十四,还是十五六?” 客晋炎没理会。 “表哥,舅妈知不知?前日搓牌,我听她讲有人为你介绍廖家小姐...” “我克妻你不知?” 高明月闭嘴。 高明月所讲不假,是有媒人为客晋炎提寥家小姐,门当户对。廖小姐本人又是女主播,大方得体,客丁安妮十分满意,要求相看。 哪知双方联系好,节骨眼上,廖小姐却推拒,正是听讲客晋炎有克妻命。 富贵荣华虽好,保命更要紧。 客丁安妮家中发脾气,城门失火,客良镛乖坐沙发,不发一言。 客晋炎事不关己,仍旧看报。 脾气发完,客丁安妮又委屈,歪沙发嘤嘤哭泣,疼坏客良镛,又哄她。 拳头往客良镛身上锤,“第一个才五岁,先心发病能怪晋炎?第二个,出门遇车祸,泰半她自己触霉运。第三个最可气,竟劈腿,遇海啸丧命咎由自取。” 客晋炎无奈叹气,放下报纸,“妈咪,死者为大,都是过去事,我们存些口德。” “他们何曾为你存口德,詹大师都讲你非克妻命,仍有捕风捉影、背后口舌。” “讲白她们也是畏惧,能理解。”客晋炎两腿闲适交叠,“妈咪,我不急结婚,如果你急着无事做,可以为晋年准备。” 远在三藩市的客晋年连番打几喷嚏,以为家人念想他。 菲佣来喊,“二少电话。” 客丁安妮欢喜去接。 客晋炎趁机回房。 ...... 贺喜收到港大校方两万块,梁美凤眼放光,张手抱怀。 贺喜跺脚,“阿妈,那是人家辛苦费。” 梁美凤犹豫,诱哄,“乖啦,阿妈先帮你收着,听讲客氏电子远东上市,阿妈想买几股,年末牛市可期。” 梁美凤犀利牛逼,已经自学成才,会看股票证券。 贺喜坚持,“不行,何姐姐订婚,邀请我,要赠她一份像样礼物。” 股票固然重要,跟大户友好往来似乎更重要,梁美凤目光长远,只好忍痛将两万给贺喜。 有两万块,加上一盒硬币斗零,装书包里倒给柜台服务生。 论卖乖卖巧,贺喜不多承认,向柜台服务生扬起甜笑,“姐姐,给我包那只爱彼手表。” 服务生心快化掉,忍不住摸一把贺喜脸蛋,“坐等片刻,喝杯奶茶好不好?蛋挞要不要吃?” 摸摸肚皮,贺喜点头,“要!” 第3章 号二更 在何琼莲订婚宴上,贺喜得以见到她口中古板无趣的未婚夫。 剑眉鹰鼻,高颧骨,眼窝深邃。拥有此种面相,性格固执,形事作风难免雷厉,不怪何琼莲抱怨他无趣味。 何琼莲虽然没穿唐装,但装扮却不失端庄大气,重要的是没露半点胸。对宾客笑颜如花,私下却闷闷不乐,偷偷朝她未婚夫丢白眼。 郭启文视而不见。 贺喜把礼物赠上,笑眯眯道,“愿你们百年琴瑟,凤凰于飞,将来满堂儿孙。” 何琼莲却小声抱怨,“谁要跟他满堂儿孙。” 郭启文皱眉看她,对贺喜时又变得斯文有礼,“多谢小友祝福。” 有男宾客至,何琼莲赶他去招待,私下问贺喜,“阿喜,你看木头块是不是我真命天子?” “木头块?”贺喜视线落在郭启文身上,哭笑不得,“何姐,我只能讲,你只结一次婚,并没有第二段婚姻。” 哪知何琼莲却哭脸,“那木头块岂不是要日日管我?阿喜,以后你再见我,我已被他训成女强人。” 贺喜安抚她,“郭生不错,是个责任心极强的男子,他不会对你太差。” 女人家心情,一时好,一时坏,方才还乌云罩顶,没几时又雨过天晴。 何琼莲穿梭在宴会中,像只快乐小鸟。 在场大多生面孔,贺喜没逗留太久,跟何琼莲提前招呼,请前台服务生帮她电招出租。 没几时,服务生过来喊她,引她去酒店门口。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细长眼,尖瘦下巴。贺喜朝里看去,与他对视,对方先避开视线。 服务生拉开车门,贺喜弯腰进去。 “去哪?”中年男人开口,声音些许沙哑。 “富康花园。” 乘船过海之后,贺喜就已经察觉到去的方向不是富康花园,依旧装不知,单手支下巴,老神在在看路过夜景。 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贺喜,面露不屑。 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 出租车朝新界山区开的飞速,中年男人止不住心里冷笑,今日不让她吃点苦头,他就不姓伍。不知天高地厚小囡! 车在一座废弃养殖场停下。 伍宝山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后车门,阴笑,“下车。” 贺喜仰靠在车后座上,两手抱臂,眨眨眼,无辜看他,“伍家阿叔,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陪你观看母鸡下蛋?” “还是阿叔想学爱达生蹲鸡窝孵蛋,喊我来为你计时?” “牙尖嘴利!”伍宝山羞恼,伸手拽她出来,只是人还未碰到贺喜,便觉火烧火燎,手掌剧痛难耐。 贺喜脸色骤冷,抬脚就朝他心口窝踹去。 “小兔崽子,敢动你师祖婆婆!” “神经病!你发癫!我还是你□□公!”伍宝山直揉胸口,气血不稳。 养殖场早有人等候,只等伍宝山拍掌,一群彪形大汉将车围住,乍见到贺喜漂亮脸蛋,这些人发愣,随即露出yin荡贱笑。 其中一人盯着贺喜露在外的一截白嫩小腿,手抚下巴,“妹妹仔,今年几岁,有无被人刁过,快脱裙让阿哥看看西靓不靓...” 啪! 话还没讲完,大汉脸已被打歪,嘴巴大张,好似中风。 其他人傻住,看看贺喜,又看看大汉,瞪眼如铜铃。 贺喜怠懒讲话,掐指决将符纸送出,所有符纸长了眼一般,飞贴在所有大汉身上,原本耀武扬威的人瞬间像木头桩,定在原处无法动弹。 伍宝山神色几变,“驱魂咒?!” 相传千年前,正阳派开山祖师自创驱魂法,顾名思义,驱赶灵魂,把人变成无魂躯壳,此法后来被用作抵抗外敌入侵,只是过于阴毒,并未传下来。 “你、你到底是谁。”伍宝山竭力稳住,不自乱阵脚。 贺喜这才下车,眨眨眼,“我讲过,是你师祖婆婆咯。” “癫人。”伍宝山不信,“你三番两次坏我阵法,意欲何为!” 贺喜冷笑,“你身为术士,却心术不正,谋财害命,实在丢你师祖的脸,再惹我,送你去见祖师爷!” “废话少讲,手底下见真功夫!”伍宝山眯眼,露出狠戾笑,捏指决飞快布阵。 贺喜并不将他看眼中,无论伍宝山布什么阵法,她都能很快找出阵心破解。 很快,伍宝山便大汗淋漓,口溢鲜血。 再继续下去,贺喜没被如何,他自己可能就要耗尽精力而亡了。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贺喜捏指决,玉笔飞速画符,金光骤现,巨符形如猛虎,向伍宝山扑出。 “啊!” 伍宝山惨叫一声,瘫倒在地,几乎奄奄一息。 “伍家阿叔,还要不要继续斗?”贺喜两手背后,脚尖踢踢他。 不到万不得已,贺喜也不想无端取人性命,本身就损阴德,还会被警署请去喝咖啡,没一日安宁。 “不、不斗了。”伍宝山忍不住缩肩,手掌撑地,连连后退,爬上车,起火挂挡,出租车箭一般飞出。 余下一帮木头桩干瞪眼。 “急急如律令,敕!”贺喜到底没害他们命。 蓦地传来一阵尿骚味,竟有人尿裤裆。那人脸涨红,此地无银三百两,“不、不是我。” 贺喜嫌弃扇鼻。 几乎瞬间,废弃养殖场人影全无。 贺喜猛拍小手,后悔死,忘记喊小崽送她回家! 新界多山,四周黑黢不见人,从书包掏出罗盘,按罗盘指针方向走。 卖乖卖巧,总算借到电话招出租。哪知对方一听讲她在新界山区,拒绝过来。 实在没法,贺喜改打电话到客宅,请客晋炎接电话。 “喂,客生,能不能麻烦你接我一趟。”手指绕电话线,贺喜有些难为情。 本来想打电话给何琼莲,今日她订婚,何家上下必然忙碌异常。 原处等候许久,总算有宾利车开来,车门大开,客晋炎下车,竟抄起她胳肢窝,一把将她抱起,上下打量,“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贺喜两脚蹬空,直摇头,“没,没为难。客生,你先放我下来。” 客晋炎也意识到失礼,把她放下,手指无意识摩挲。 “先上车。” 单手抱她,塞进后车座。 “书包,我书包挂门上了。” 大手一捞,书包扔进去,把人往里推,也跟坐进去。 白手套司机立即开车掉头,忍不住从倒车镜偷偷看贺喜。 好小,跟他阿妹差不多大。 车里有灯,贺喜这才看到客晋炎神色严肃,跟初次见他时差不多,周身散发生人勿近气息。 贺喜微低头,看自己脚尖。 车里一阵安静。 半响,客晋炎才开口教训,“下次天黑,不许一个人出门,更不许一个人坐出租,知不知?” 贺喜轻嗯,耐不住辩解,“客生,他们一共九个人,没能奈我何。” 客晋炎没讲话,看她,眼带凌厉。比她阿妈厉害百倍。 “好啦,以后晚上不再自己出门。” 客晋炎脸色总算松动。 贺喜立时来精神,“客生,他们个个高壮。” 又指白手套司机,“比他还壮,其中一个竟然被我吓得尿裤子。” “是是是,贺大师厉害。”客晋炎无奈附和。 贺喜止不住笑弯眼。 总算到富康花园,贺喜跳下车,向客晋炎挥手,“客生,天太晚,我就不邀你上去了,再见。” 哪知客晋炎却下车,“我看你进楼道。” 贺喜萌生暖意,又挥手。 梁美凤不知道今晚发生事,以为她从订婚宴回来。 “快去洗澡,一身灰尘味。” “可是阿妈,我饿了。”她也是凡胎*,跟伍宝山斗法耗去大半精力,只觉饥饿异常。 “就你事多。”虽然数落,梁美凤还是去给她做饭。 吃完一大碗车仔面,贺喜才洗澡睡下,一觉到天光亮。 醒来时,梁美凤已去金鱼街店铺,贺喜不紧不慢洗漱,嘴叼三文治,拿书包上学。 楼下有位中年男人徘徊,贺喜不认识,径直越过那人。 “您是不是贺大师?”那人喊她,不大确定。 贺喜停住脚,“什么事?” 中年男人忙恭维,“贺大师,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果真...” 贺喜看他卡住,摆手,“有事就直讲,不用拐弯抹角。我急上学。” 中年男人陪她往学校走,边走边道明来由,“大师,是傅荣告诉我来找您。近来我家人连番生病,老母中风,父亲暴毙而亡,太太抑郁症,女儿上学被车撞,现在还在伊丽莎白医院住院,就连我。” “就连你也旧疾发作,连番胃痛。”贺喜补充。 张佩才直点头,“大师果然厉害,我溃疡才出院。” “傅生讲肯定是我家中风水出了问题,让我来找您。” 贺喜摇头,“也不一定,阳宅有煞,子女出事,阴宅有煞,父母难享晚年。” 张佩才额上冒冷汗,“大师,您的意思是,我家宅和祖坟皆有问题?” “我也是猜测。” 眼见到学校,张佩才连番给贺喜鞠躬,央求,“大师,拜托您一定为我解难,只要我能办到,您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第4章 号一更 抬手看时间,贺喜道,“张生,去你家大约多长时间?” 听贺喜这样讲,那便是答应了。 张佩才面露喜色,“我家住元朗区,不过祖坟在乡下,我祖辈乡下人。” “再过两日是周末,那周末来接我,我忙上课。” 张佩才哪有不应,连番道谢才告辞。 暑假在即,贺喜忙于应付考试,别的还可以,唯有英文令她头疼。 她已经念到中四,再读两年预科就能考大学。港地几所大学对英文要求严苛,尤以港大为首,不仅笔试,还有英文面试。 “老豆为我请家庭教师,港大学生,五十块一小时,他教我认真。”马琳娜建议,“你也请家庭教师喽。” 贺喜有考虑。 放学之后不急归家,先去中介所登记,寻求暑期家庭教师。 本埠各高校相继放假,多得是暑期兼职的学生。 贺喜才登记讯息,转天吃晚饭时,就有电话打到她家。 对方是位男老师,讲好面谈时间,贺喜挂下电话。 “阿妈,家庭教师要过来认门,我下去等。” “快去,家里乱,阿妈收拾下,不好让人看笑话。” 贺喜咬苹果,蹲街口看阿公阿叔下棋。 直到有试探喊她,“是贺喜?” 男孩白面皮,头发微卷,笑起来有两颗虎牙,穿简单汗衫牛仔,很干净的人。 “我是。”贺喜起身,向他礼貌笑,“老师你好。” 男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叫丁诺康,你喊我名字就好,我虚长你几岁,在家排行二,叫我二哥也行,我们随意些。” “丁家二哥,那你喊我阿喜。” 贺喜请他上楼,带他进卧室,把要复习的书本拿给他看,由他安排学习时间。 梁美凤端冰镇西瓜送进来,然后坐贺喜床上没再走。 并非她多事,不懂还掺和,而是听讲有道貌岸然家庭教师引诱学生妹,梁美凤要借机观察小仔言行。 好在年轻小仔讲话好听,也有礼,眼睛并未黏在贺喜身上。 相谈甚欢,暑期补习订在每日早,两小时一百块。 “每天一百块,一月三千。”梁美凤心惊,果然知识改变命运。 “阿妈,出去算账啦,我要准备东西,明日傅生朋友过来接我去为他相风水。” 这两日快到经期,贺喜燃香烛,先把符咒画出。 佛道两家皆认为女子经血为秽物,会冲撞神灵,平时她会避开在经期作法,避无可避,也不会碰触符纸法器和香烛。 转天大早,张佩才来接。 元朗在新界西北,本埠多山,唯有此地拥有广阔平原,农田交错,屋舍连绵,和九龙、港岛相比,这里好似世外桃源。 进入元朗,贺喜摇开窗,吸取植被灵气。 “大师,是先去看家宅,还是看祖坟。” 贺喜道,“先看家宅。” 张佩才经营木材,家中殷实,他本人在元朗区有住宅,就先带贺喜去市区家中。 两层小楼,进去扑鼻而来药味,家中窗帘紧拉,无端给人黑洞洞不适感,张师奶坐起居室看电视,扭头看贺喜,神情默然。 张佩才苦笑道,“心理医生诊断我太太忧郁症,她畏光,家中常年不见日光...炉上熬药,大师等片刻,我去关火。” 没片刻回来,带贺喜上楼,里外上下转一圈。 “大师,我家中有无问题?”张佩才略紧张。 贺喜道,“讲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要听真话。” 贺喜视线落在张师奶身上,“问题在你太太。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只有阴阳调和,万事万物才会和谐,所谓阳宅,有阳气才为阳,你家中阴气太重,没有半分阳气,长久住这种环境,怎么会不出事?” 那些心术不正的术士作法,也正是利用阴煞来攻击阳气,张佩才家中没有阴煞,也没有风水煞,只是生活作息出了问题。 “那大师怎么办?” 贺喜无语片刻,“很简单,拉开窗帘,开窗通风,让屋内变得有生气。” 张佩才为难,“可是我太太不能见光。” 她是术士,不是心理医师,这问题不归她管。 “再带我去你老家。” 马不停蹄,张佩才又带贺喜去乡下。 乡下多的是土地,张家老宅占地面积广,四层白色别墅,和半山豪宅比,相差无几。 别墅背靠山,房前平整开阔,两面朝岸叠起,风水不错。 贺喜在房前屋后查看,别墅并没有犯寻常凶煞,周边无坟地,只是墙上长草,且四周植被不繁茂,说明张家生机不旺。 贺喜心里也犯嘀咕,张佩才面相不算差,运气白中带红,他太太虽然得抑郁症,也不是坏面相,不至于让他家中所有人连番生病。 古话讲,地善,苗茂盛;宅吉,人兴隆。 张家宅院在风水之上藏风聚气,致使张佩才生意兴隆,生活富足。 可宅有二,一是阳宅,二是阴宅。 阴宅不祥,家也难安。 张佩才按捺不住,询问贺喜查看情况。 “宅院风水不错,你家中变故原因不在此处。”贺喜直接道,“家中祖坟远不远?再带我去看阴宅。” 张佩才客气道,“眼看中午,大师,我请你吃顿饭再看咯?” 话虽这样讲,可面上却满是急色。 贺喜不为难他,“时间还早,看完再吃不晚。” 张佩才万分感激,又开车送贺喜去张家祖坟。乡间小路坎坷,行了半小时才到。 贺喜下车,就见到一排墓碑,张家祖宗便葬在其中。 阴宅在风水中,和阳宅旗鼓相当,主后代福气。 古时,历代帝王极为重视皇陵选址和修缮,关系到江山命数,寻常人家也同样,阴宅风水佳,造福子孙后代。 张佩才将祖宗墓碑指给贺喜看。 “祖先坟去年才修缮过,今年起,我霉运连连,家中无一日安宁。” 贺喜凝神看坟墓四周,环眺四处山脉河流,视线落在墓碑西北方,忍不住皱眉,又将罗盘取出定位,总算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阴宅风水中,西北属乾,乾主寿命,张家墓碑的西北方有人动过土,或许是旁人无意,不知其中厉害,却无端让张家受难。 “张生,为你先人邻居都燃一炷香,尽可能不动邻居宅院一毫土。”贺喜走到乾位,指给他看,“把这处坑填上。” 张佩才脸色骤变,“刁他老母,谁缺德,动我祖坟!” 贺喜听得直摇头,警告他,“众多先人长眠在此,注意你口舌,祸从口出。” 张佩才慌忙向其他墓碑道歉,以手捧土,小心将坑埋上,又燃香烛诚心祭拜先祖邻居。 贺喜亦鞠躬,朝他们一拜。 回去路上,张佩才钦佩之心溢于言表,无论如何要留贺喜吃饭。 元朗的容记饼家盛名在外,饭后,贺喜排长队包了老婆饼带回去,张佩才亲自开车送贺喜到家门口,并且塞给她几方现金,足足两万。 贺喜没推辞,收好下车。 下车前又提醒,“心病还需心药医,对你太太好些,多陪她。” 本是寻常一句话,张佩才却心跳骤然加快,手心出汗。因为忙于做生意,他陪太太时间极少,外面诱惑大,多的是年轻妹妹仔,相较之下,他太太就成了黄面婆,难免起歪心思,看上夜.总会小姐,安置在外。 敛了心思,张佩才诚挚道,“大师,我信你,以后我日日饭前归家陪太太女儿。” 贺喜点头,挥手离开。 梁美凤不在家,贺喜拧开电视,坐沙发吃西瓜。 新闻台画面跳至离岛海岸,有差人沿海巡逻,渔船捞上大批尸体。 女主播道,“自政府颁布抵垒政策以来,每年夏季大量偷渡客偷渡港岛,死伤无数,警署自顾不暇,政府已颁发新政策,打捞一具尸体,政府出一百币劳务费...“ 电话铃响,贺喜关掉电视接通,讲话是客晋炎。 “喂,客生,寻我有事?” 客晋炎停片刻,才道,“问你有没有空闲,请你帮看办公室风水。” 这点小事,哪会不应。 “我在街口等你。”贺喜爽快应下。 挂下电话,客晋炎松口气。方才想讲卧室风水出问题,又担心她不来,临时换借口。 车库取车,司机要为他开,客晋炎摆手,“不用跟。” 车停街口,远远看见贺喜蹲树下,脚边是书包,在啃红豆冰。 看见客晋炎,贺喜挥手笑,“客生。” 待他走近,掏出老婆饼,“今早去元朗为人看风水,从荣记饼家买来,你带回去尝尝。” 客晋炎接过,却问,“你自己去元朗?” 贺喜点头,“有人来接我。” 客晋炎却皱眉,“如果像上次遇到心歹人,你准备怎么应对?从元朗走回来?” 见客晋炎神色有异,贺喜有苦恼,“我和契爷一样,为人相面相风水,驱煞镇邪更是出于本能,别人有困难来请,我不能因为路途远就拒绝。” 客晋炎沉吟,“可以让人陪同。” “我阿妈日日看店铺,没空陪我。”贺喜略无奈,“你知道,我没其他亲人。” 客晋炎一时无话,快到客氏实业大楼时,才说道,“没有亲人,也可以喊朋友陪。” “何姐姐忙结婚,没空陪我啦。” 客晋炎不想再讲一句话。 “咦,客生,你脸黑,昨夜没睡好?” 第4章 号二更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客晋炎停车,似自语,似长叹。 贺喜竟听出三分委屈,视线落在客晋炎面上,她忙道,“客生,我当你是朋友呀,只是你太忙,不好总叨扰你。” 客生虽然面冷了些,但心地善良又诚挚,她喜欢他,也喜欢他的家人,相处下来,能体会到他们最起码的真诚。 明明是好话,可听在客晋炎耳中却刺耳。 心里不由发恼,抬手拍她脑壳,“嘴利小囡。” 真放他在心里,有事头一个想到的会是他,而不是拥有诸多借口为他开脱。 以前他的两任未婚妻皆抱怨他没情趣,现在他总算有体会。 才十五岁啊。 客晋炎吁气,何时才能开窍。 贺喜哪知他心中所想,牢记自己过来为他相风水,下车起便注意四下观看。 因为周末,客氏实业大楼唯有值班工作人员,见客晋炎身后尾随小囡一个,皆惊讶瞪眼,有人起身偷看。 没听讲客良镛有这么大个孙女咯。 进办公室,客晋炎关门,挡住两双好奇眼神。 贺喜脱掉书包四处参观,惊叹,“客生,你办公室好大,大我家许多。” 大而简洁,原木色地板,办公桌书架整理有序,窗台两盆绿萝长得葱绿,透过玻璃窗,维港两岸风景尽收眼底。 最惹眼的是两副真迹笔墨,皆有千年历史,散发阵阵灵气。 贺喜蹭到底下,贪婪吸取。 能看得出办公室请风水师看过。两副墨宝,对应鱼缸,字画为木,鱼缸为水,是被懂行术士布下水木相生风水阵。 “客生,你办公室并没问题啊。”贺喜想不通,“还是你察觉出有哪里不对?” “哦,那可能是我错觉。”客晋炎不露马脚,维持镇定。 贺喜托腮,还在想到底哪里出问题。 她想得出神,直到脸颊被捏。 贺喜忙捂脸,佯怒瞪他。 客晋炎摊两手,颇感无辜,“我喊你两声,你没理。” 又说,“我要去练枪,有没有兴趣去枪会?” “客生,你是九龙枪会会员?”贺喜两眼晶亮,心中雀跃。 她有听讲过,申请入枪会很困难,必须获取ipsc。 随即又犯难,“可我没有上过枪械训练课程。” “没事,今天没有实弹射击,可以带你过去。” “真的?” 看她眼睛大大,满是兴奋,客晋炎跟她笑,“真的。” 枪会草坪上,客晋炎换上射击服,戴黑手套,黑墨镜,工作人员为他送来□□。 贺喜一旁看得眼馋,直盯□□不放,两手改抱他胳膊,“客生,你教我烧枪吧,看起来帅气异常。” 客晋炎巴不得,“坐等着,看我示范。” 戴上耳机,他向抛碟机方向打个手势,□□抵在肩胛骨,瞄准,砰砰几声,数朵彩色粉末半空中飘落,好似维港烟花。 贺喜看得激动,连番拍手,直赞叹,“客生好帅气!” 枪声间隙,客晋炎听见她称赞,竟生出表现欲,砰砰砰,一连数声,弹无虚发。 贺喜为他欢呼,“客生,好棒!“ “七哥,你看那人背影,好似阿嫂。” 力哥眼利,一眼看见贺喜。 “刁。”视线落在客晋炎身上,七哥直骂脏话,“约妹妹仔要去海洋公园看海豚,要去戏院看戏,不然就看歌星演唱会,到底是哪个出的主意,滚出来。” 有四九仔站出来,垂头丧脑。 七哥连踹两脚,犹不解气,又兜头一巴掌。 力哥道,“七哥,年初马会开锣,白斩鸡带阿嫂去赌马,美凤姐买洋楼,白斩鸡给折扣,阿嫂搬家那日,白斩鸡又派车去拉行李,今日又带阿嫂来学枪...” “节目多多,七哥你需努力啊。” 七哥咬牙,气半死。 大步过向贺喜,脸上又挂笑,“好巧,我阿喜也在?” “七哥。” 七哥揉她脸已示占有,“阿喜,我教你练枪?” 不喜欢他动作粗鲁,贺喜捂住脸,直摇头,“客生教我,七哥你自便。” “走,我们去换衣,我教你拿枪。” 客晋炎扔枪过来,讲话间,一手虚搭在贺喜肩膀上,护她在怀,揽她去更衣室。 没走几步,被七哥喊住,“喂,白斩鸡,有无胆量比一比。” 大概没人会喜欢被这样称呼,客晋炎教养虽好,也被激怒,低声对贺喜道,“坐等我,一会我教你。” 又直身看七哥,“怎么比法,你讲。” 射击草坪上空无一人,唯有一蓝一红射击服。 烧枪前,七哥挑衅,“我忘讲,输的人要敬我茶,喊声契爷给我听。” 客晋炎神色不变,不受他激,“话讲太早,谁喊谁还未可知。” 砰砰砰,七哥先烧枪,似带怒气发泄。 贺喜一旁看得紧张。 七哥不再是那个奉命行事的小弟,他比瞿坤还要狠,还要姜,干掉蔡叔和太子爷,已经是和盛会龙头老大,14k、义安的人都要忌惮他三分。 光脚不怕穿鞋,贺喜只担心客晋炎跟七哥撕破脸,日后会吃亏。 力哥坐在她身旁,试图劝,“阿嫂,白斩鸡哪里好,七哥中意你许久。” 贺喜扭头看他,“力哥,你也有阿妹,怎么不把你阿妹送给七哥玩?” “七哥几岁?我几岁?” 力哥语塞,“我讲不过你,不识好歹!” 贺喜再怠懒看他,视线紧随客晋炎,见他运枪击射如神,止不住激动,心里为他暗喝彩。 枪声停歇。 有专员报靶数,“林生九十五环。” 七哥得意,回头朝贺喜竖拇指,又对客晋炎道,“快,喊声契爷来听,我阿喜日后是你契妈。” 客晋炎扯嘴笑,只不过是讽笑。 又有专员报客晋炎靶数,“客生,九十九环。” 七哥脸色几变。 力哥止不住瞪眼,连声咒骂,几步走到七哥跟前,低语,“七哥,怎么办。” 客晋炎两手抱臂,提醒,“愿赌服输,林生,还记得你讲过的话?” 七哥咬牙,转头对力哥道,“去倒茶。” “七哥...” 一巴掌兜头而下,力哥抱脑壳,缩头去备茶水。 贺喜也怕七哥恼羞成怒,拽拽客晋炎衣袖。 客晋炎适时弯腰,耳朵靠近贺喜嘴边。 “客生,得饶人处且饶人,七哥不好惹。” 七哥一旁坐,看他们举动亲昵,扯嘴角冷笑。 力哥磨磨蹭蹭,总算将茶水送来。 七哥一把抓过茶碗,单手塞给客晋炎,并未看他。 仔细看,他额间青筋毕现,似乎怒气忍到极限。 客晋炎接过,适可而止,“上次你揍我,我未曾记挂在心,现在你挖坑给自己跳,也怪我咯。” “废话少讲。”七哥怒目而视,一声契爷怎么也喊不出口。 “算了,我没你这么大干儿子。” 茶水也未喝,递给旁人。 又看贺喜,“阿喜,走,换衣服,我教你练枪。” 他们走远。 力哥小心翼翼问,“七、七哥,还继续烧枪?” “烧你老母!脸丢到三藩市,还不走!” 贺喜换衣出来时,射击草坪已不见七哥踪迹,多少松口气。 客晋炎只当今日没见过这人,方才事并不影响他心情,两胳膊圈住堪及他肩膀小囡,两腿微岔,弯下腰,为她调整姿势,在她耳边讲动作要领。 贺喜头次接触□□,心无旁骛仔细听。 殊不知,圈住她的人已经开始心猿意马。 怀里人小小一个,脸蛋白嫩透粉红,不施脂粉也细腻,若有似无果香争先恐后窜入鼻中,好似会勾人。 “客生?” 没理她。 贺喜扭头,又喊,“客生,我这样对不对?“ 耳根发烫,客晋炎敛了心思,为她最后调整好,打手势给管抛碟机那人。 伴随碟抛出,砰一声响。 贺喜紧张喊,“中没中?” 那人打手势,“五环。” 止不住欢喜,贺喜道,“客生,我以为头次打会脱靶。没想到能打五环!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是,贺大师厉害。” 听出他揶揄,贺喜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脸蛋通红。 直到回家,贺喜还在biu、biu、biu,眯一只眼,手指梁美凤。 结果惹恼蛮婆,白挨一顿胖揍。 暑假第一天,家庭教师按时登门。 梁美凤去店铺前叮嘱,“康仔,不要顾忌我,多多训我家小囡,不然她上房揭瓦。” 贺喜不满,“阿妈,虽然你是我监护人,但虐待儿童,我有权去法院控告。” “小鬼头!” 梁美凤作势揍她,贺喜忙抱住脑壳,作缩头乌龟。 丁诺康一旁笑不停,头次给人当家庭教师,本来紧张,但是看贺喜家气氛松快,也跟着轻松许多。 丁诺康浸会大学英文系学生,英文是他强项,他为贺喜订下详细周密学习列表,按课程表带她复习。 正上课,家中电话铃响。 搁下书,贺喜忙去接电话,一听是客晋炎,便道,“客生,英文老师在为我上课,我们一会再讲。” 言罢,挂上电话。 快中午,送走丁诺康没几时,电话又响。 端一碗饭,贺喜趴在电话桌上,边讲电话边吃饭。 “找英文老师为你补习了?” “嗯,英文太差,担心考不上港大。” 停片刻,那头又问,“男老师还是女老师。” 贺喜未多想,“男老师,他大我五岁,好似我阿哥,性格好,不端架子,教我多多。” “你阿妈不在,只你两个,在你卧室?” 贺喜明白了,忙道,“客生别多想,你忘啦,我会为人相面,男老师正直一个,不会引.诱学生。” 第5章 号一更 才补习几日。 这晚贺喜接到丁诺康电话。 “阿喜,家中有事,明日去不了你家。” “没事,那就后日咯。” “后日也没时间,阿喜,我...” 听出他话里推诿,贺喜不勉强,为他留余地,“丁家二哥,那你找时间去趟金鱼街,我阿妈付你补习钱。” 转天,贺喜只好再去中介登记讯息,重新找家庭教师。 连等几天,没有半分消息。 “阿妈,不如我去报辅导班,在中环,就是日日乘船过海麻烦点。” 梁美凤做梦都希望她小囡考大学,当然无条件支持。 夏季惯来闷热,高楼大厦、商铺林立的中环,辅导机构承租狭小一间屋,里面挤满学生,没有冷气机,唯有头顶吊扇慢悠悠在打转。 试上一天课程,密斯们讲课令人昏昏欲睡,远没有家庭教师教学认真。 好在钱还未交,贺喜直接打消去辅导班念头。 独自在家啃书本,一页页背诵,电风扇对着吹,屋外湿闷燥热,蝉鸣阵阵。 有电话铃响,书本扔一边,贺喜接通之后就抱怨,“客生,我快闷死热死。” 对方却慢悠悠道,“是吗,我办公室有冷机器,没觉得热,你也知道,我冬暖夏凉体。” 小兽一样鼻子哼哼出气,贺喜嫉妒。 片刻又道,“讲来也怪,中介登记讯息许久,竟没一个家庭教师应聘,日日背书,囫囵吞枣。” 话筒那边一时没了声音。 “客生?” “嗯,在听。” “我为你出主意,来我办公室,有冷气机,有免费家庭教师,看你是朋友,为你打个友情价,坐一日只需一张红衫鱼。” 他讲话犀利,好似商业谈判。 “冰室坐一日,也没这个优惠。” 贺喜心动,又担心,“会打扰你工作。” “不会,你明日过来,赖斯下楼接你。” 第二日,贺喜早早起床,背书包带饭盒,乘船过海去客氏实业大楼。 赖斯早早楼下等候,看到贺喜,夸张惊呼,“多日不见,小阿喜竟靓过港姐。” 贺喜哭笑不得,视线落在他眉眼,“脚踏两只船不容易,赖生,小心翻船咯。” 赖斯深有体会,“是是,齐人之福不好享。” 上楼去,办公室冷气足够,贺喜舒服到喟叹,接过客晋炎递来的纸巾擦汗,不小心碰到他手掌,不觉瞪大眼,“客生,你手掌好似冰块。” 忍不住又摸,“我就讲你是移动冷气机。” 还未出办公室门的赖斯精神为之一振。移动冷气机? 偷偷回头看一眼客董,竟然很享受。 “摸够了?”客晋炎揶揄她。 贺喜不好意思,眼珠子乱转,“客生,我在哪儿写作业好?” 客晋炎摘下眼镜歇息,一指他身后窗台,已经被收拾出来,笔筒台灯和稿纸,权作简易写字台。 “有不懂地方,转身就能问。” 两人背靠背,客晋炎的办公椅宽大,贺喜身子小,好似藏在他身后,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竟未发现异常。 客晋炎中学念英皇书院,之后留学英国数年,教英文对他来讲,没半点问题。 且他讲解深入浅出,又懂抛砖引玉,有他引导,贺喜学起来事半功倍。 “客生,靠我近点,凉快。” “客生,这题怎么解,句法复杂,有意为难我。” ...... 月末,贺喜复习大半,拜托“英文老师”放她两日假。 又道,“客生,阿妈讲我累你辛苦,邀你吃顿便饭,有无空闲?” 客晋炎颔首,登门时犹记得礼数,带礼盒赠与梁美凤。 梁美凤笑到合不拢嘴,热情招呼,又忙做饭。 饭前无事,客晋炎道,“爹哋近来睡眠不安,能不能为我爹哋画张安神符?” 贺喜哪有不应,“想不想进来看?” “我能进?” “没有秘密,进来吧。”贺喜开门。 以往,贺喜颠覆了大师在客晋炎心中形象。旁人他不知,最熟悉也就两位大师。詹大师时刻端着,自带神秘感,胡须留一把,好似随时能修道成仙。 另外一位大师就在眼前,时而嘴利,时而乖巧,时而神秘,时而手辣,不知哪面才是她。 可是进贺喜卧室观看之后,客晋炎又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一床一桌一椅,墙角竖书架,摆设简单至极,没有见到任何十几岁小囡爱好的芭比,蕾丝和粉红。 “客生你先坐。” 贺喜捧出藤箱,取毛笔符纸,对窗恭敬一拜,才提笔画符,一气呵成。 两指飞速运转,符纸在她手中折成三角,装在有加持作用的香包中,递给客晋炎,“客生,代我告诉伯父一声,睡前压枕下最好。” 客晋炎接过道谢。 梁美凤喊吃饭。 一张桌,满桌老粤菜,梁美凤热情招呼。 “阿妈,客生想吃自己会夹啦。” 梁美凤瞪眼,“只顾自己吃吃吃,不见你为客生夹一筷菜。” 贺喜缩缩脑壳,动公筷,为客晋炎夹虾仁。 “客生,快吃,阿妈从没为我做这么多菜。” 言下之意,不是不吃醋。 客晋炎教养好,吃饭也斯文,梁美凤看他如同看女婿。 饭吃一半,楼下突然一声惊呼,惊动整栋洋楼,贺喜忙开窗伸头出去看,楼下熙攘挤一圈,有人直呼电招医车。 “阿妈,是有人晕倒在楼下。” “那快帮忙打电话招医车。”梁美凤道。 贺喜应声,拨通急救中心。 饭后,客晋炎没多待,他提告辞,贺喜送他下楼。 楼下人群未散。 医车呼啸而来,白衣天使匆匆下车,把晕倒病人搬上担架,贺喜路过时,只能瞥一眼病人全貌,是位阿婆,生面孔,她并不认识。 树下阿叔阿婆聚一起乘凉,送走客晋炎,贺喜并未急着上楼,托腮蹲树下听他们讲话。 不能小瞧这些阿叔阿婆,他们是传播消息主要媒介。 “是刚搬来住户啦,听讲儿子是o记差人,办差时失踪,估计惹到卖粉大佬,至今未归!” 没几日,贺喜在电梯中与阿婆碰面,她脸色蜡黄,神情凄楚,眼中犹有泪意。 贺喜递她纸巾。 “谢谢小囡。” “阿婆,阿叔至今没消息?” 阿婆泪洒前襟,直摇头,“已经五天过去,警署在找,一直没结果。” 贺喜默然,又问,“阿婆,你有几个子女?” “只有福仔一个,警校才毕业两年,还未结婚生子,我以后怎么办...”话没讲完,又泣不成声。 贺喜宽慰她,“阿婆,吉人自有天相,阿叔会没事的。” 阿婆额面狭窄,前半生苦命,地阁却圆润,耳垂肉厚,老来不会是矜寡无福之人。 阿婆并没将贺喜话放在心上,又苦等两日,仍旧没有消息,警署督察马锦灿代旺角警署登门慰问。 马锦灿委婉劝她放弃,阿婆失声痛哭,“一定是怪我,算命大师讲我命里带煞,克夫又克子,如果不是我,福仔不会出事。” 阿婆讲算命大师,倒是提醒了马锦灿。 “阿婶,不如我为你介绍一位大师,你找她算一算福仔在哪?” 傍晚,贺喜从港岛归家。 才进家门,已有人在等,梁美凤陪阿婆坐客厅,听她诉苦。 “阿婆,阿叔找到没有?”贺喜脱下书包。 阿婆摇头,又抓住贺喜小手,“小囡,你帮阿婆算算福仔在哪儿好不好?” 贺喜犹豫片刻,才道好。 并非她不帮,而是施术法找人比为人驱邪镇煞更加耗费精力。贺喜也在打鼓,不知道以她现在这具小身体,修为够不够。 施法前,贺喜先为自己留余地,“阿婆,我不一定能为你找到阿叔。” 阿婆却视她如救命稻草,紧抓不放,“小囡,阿婆拜托你一定尽力啊。” 贺喜叹气,只好道,“阿婆,那带我去你家吧。” 梁美凤不放心,也要跟上。 被贺喜拦住,“阿妈你为我寻一碗鸡血,一把红豆,送去阿婆家。” 梁美凤照办。 阿婆带贺喜进福仔卧室,贺喜四下观看,问阿婆,“家中有没有阿叔头发?只要一根。” 古人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讲发为血之余。阿婆和福仔血脉相连,权靠一根头发来维系,所以用头发施术会格外灵验。 阿婆忙道,“胎发行不行?” “可以,胎发最好。” 阿婆进她卧室翻找片刻,出来时,手里多一撮胎发,红线紧绑。 她感慨,“看来冥冥之中有天定,那时福仔还小,我带他去理发店,剃头师傅讲留一撮胎发,子女永远依傍在身,我听信他话,这么多年,一直保留这撮胎发。” 贺喜接过胎发,又取下阿婆头上一根银丝。 梁美凤匆匆赶来,也不知从哪寻来鸡血和红豆,尽数递给贺喜。 “阿妈,你出去,阿婆留在这里就好。” 阿婆有些紧张,抓住贺喜手,“小囡,我能帮你做什么?” 贺喜安抚她,“在我做法时,阿婆你记得默念阿叔名字就好。” 言罢,贺喜把福仔和阿婆的头发绑在一块,浸入鸡血中,点燃香烛摆窗台,又朝四面八方大拜。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四方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贺喜捏指决,撒下红豆。 红豆又名相思豆,和玉器一样灵验。相传,古时有男子出征,妻子朝夕倚树下祈望,因为思念边塞的丈夫,哭于树下。 泪水流干后,流出来的是粒粒鲜红的血滴。 血滴化为红豆,红豆生根发芽,长成大树,结满了一树红豆,后人称之为相思豆。 相思不只限于情人之间,亲人之间的相思更加急切。 阿婆两手合十默念儿子,没几时,惊诧瞪眼。原本洒在地上的红豆好似长了脚,纷纷向窗台攀爬,汇聚成奇怪图文。 第5章 号二更 窗外骤然起风,西南方刮来,越吹越大。 怪异的是,窗台上的香烛一直未吹灭,红豆聚成的图文呈像越来越具体。 贺喜聚集精力望向图文,穿警服的男人隐约闪现,周边可见树丛,似乎在深山,重要的是男人身体在不停移动,说明他并没有死亡。 狂风渐歇,香烛渐燃尽,长脚红豆轰然瘫倒。 阿婆忐忑不安问,“小囡,你阿叔他在哪儿,知不知?” 贺喜摇头,见阿婆脸色煞白,忙道,“阿叔性命无忧,只是我精力有限,看不清他具体位置,只能辨别出他在西南方的某座山林,应该是有危险,阿叔在逃命。” “谢天谢地。”阿婆似哭似笑,两手抓贺喜,“更要谢小囡。” “阿婆,别再耽搁,我陪你去警署找马警督。” 这个时间,警署早下班,唯有值夜警员。 蔡家福入职虽晚,却是o记优秀警员,眼下有了消息,他们不敢懈怠,连夜出动警署所有警员,前往新界山区全力搜查。 阿婆夜无安眠。 同是孤儿寡母,梁美凤特别能体会阿婆艰难之处,去楼上陪阿婆等候。 贺喜独自一人在家,从藤箱中取出三帝钱,五心朝上坐,心中默念蔡家福名字,将三帝钱掷出。 啪。三帝钱呈现奇怪摆放。 掐指计算天干地支,贺喜面色发沉。 修道之人,山、医、命、卜、相皆有涉略。玄术从上古延绵至今,相术用到最多,占卜已经极少有用,或者说,已经极少有术士会用。 占卜简单来讲,即是见微知著。 相传春秋时期,楚国与吴国边境城邑叫卑梁,到春末,采桑叶盛季,楚、吴两国姑娘同在边境采桑叶,她们因小事发生口角,楚国的姑娘集中在一起,欺负吴国姑娘。 吴国人大感恼火,有大汉当场杀死楚国姑娘。 楚国人出于报复,又杀死吴国人全家。 吴国守边境的守邑大夫大怒,发兵反击楚国边境,将边境楚人老幼全部屠杀。 本是两个姑娘口角,闹到两国君主皆知。 吴王夷昧脾气暴躁,派将领领兵入侵楚国,至此两国爆发大规模战役。 直到吴国大军攻下郢都,由微不足道小事,演变到大战,其中有一种无形死亡力量把事件推入无法挽回境地。 所以古人很认真对待占卜,通过卦象,结合天干地支,有修为的术士很快能推测出未来事态走向。 收了三帝钱,贺喜去客厅拨通七哥电话。 ...... 北角丽池夜.总会,港姐发源地,七哥坐拥和盛会之后,拿丽池做他巢穴。 舞池内音乐悠扬,人影双双,贴面相拥。 力哥阔步穿过舞池,登二楼敲门。 “七哥,阿嫂电话,讲找你,让你给他回电。” 七哥坐直身体,碾灭手中烟头,似不确定,“阿喜找我?” 话这样讲,已经拿起话筒拨号,又滞住。 皱眉问力哥,“阿喜家号码多少?” 力哥忙报号,不由腹诽,难怪阿嫂更加中意白斩鸡,七哥追阿嫂太不用心。 他敢打赌,白斩鸡一定将阿嫂家电话号烂熟于心,日日电话问候,三五不时邀阿嫂出门,文化扒饭吃西餐,福临门吃海鲜,天气好时,天平山老树亭吹吹风,看看海。泡妞节目多多。 贺喜守在电话旁,铃响一声便接起。 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七哥,旺角警署,o记差人蔡家福,你放他一条生路。” 本以为电话打来是嘘寒问暖,没想到提这事。 “刁。”七哥不觉骂粗,“小阿喜什么时候跟死差佬搅一起,蔡什么福,我没听讲过哎。” “七哥,你别装不知,蔡家福维护旺角安定,有什么错,他上有老母,七哥你也有,但凡你存一点良知,不会走bai粉圈钱。” “怎么,我阿喜化身差佬来拷问我?我正经生意人,按时纳税好市民,不信,你问马sir...” 他话未讲完,话筒已传来嘟嘟声。 “干他娘!”一脚踹飞茶几,犹不解气,狠狠将水杯掷向地板。 “阿力,我养你不用做事?” 力哥不明所以,忙正色报备,“七哥,我没有吃白饭。这批货已到码头,差佬已被引开,夜场也日日巡查,没人敢闹事,近来无线电台选拔港姐,丽池又送出一批小姐去参赛...” 七哥抬手,“o记马锦灿手下,蔡什么福的,怎么回事。” “差佬找死,盯上我们货,不过我已经让底下兄弟引他去大帽山。”力哥做了个抹脖动作。 “收手。” 力哥语滞,顿一顿道,“可他去过我们巢穴,留他后患无穷。” “我讲收手。”七哥不悦,逐字逐句。 力哥心中带怒,不敢言,“知道,七哥。” 转天天光,贺喜上楼去阿婆家,母子相聚,阿婆抱住儿子哀哭,蔡家福铮铮铁骨,弓腰任由阿婆环抱,眼眶发红。 “福仔,快谢小囡。”阿婆情绪激动,差点没给贺喜下跪,被她及时拦住。 蔡家福却瞪眼,诧异,“小大师。” 他是马锦灿徒弟,警署建大楼出事,他与贺喜有过一面之缘,看她年纪小,还不质疑过她。 “多谢小大师。”蔡家福正色,朝贺喜恭敬一拜。 阿婆竭力挽留母女二人留下吃便饭。 饭间,阿婆多次询问蔡家福这几日情况。涉及案件,蔡家福避开不谈,等饭后送母女二人出门,蔡家福才私下跟贺喜谈。 “大师,多亏你救我。” 贺喜摇头,“我没那么大本事,是你命不该绝。” 蔡家福又低声询问,“大师,既然你能算出我在哪,也一定知道我因为什么被追杀。” 他神色犹豫,却还是道,“你能不能算出那批货藏在哪儿?” “蔡sir,你太高估我,我并非仙人。”贺喜道,“或许你去黄大仙庙烧炷香,大仙能为你指条路。” 蔡家福挠头讪笑。 晚上,阿婆母子送礼物登门答谢。贺喜因为月事来潮,加之施术法找寻蔡家福耗费精力太多,精神格外不济,四肢绵软无力。 好在母子二人没久坐。 转天腹痛好多,贺喜去补习,歇息时,赖斯送红豆冰进来。 贺喜不愿意再吃。 客晋炎拧上钢笔,转头看她,眼带询问。 赖斯不愧妇女之友,恍然,“小阿喜成大人,再过两年,港姐之位指日可待。” 客晋炎再看她,眼如潭,目光如水。 贺喜心里发羞,想拿胶带封住他嘴。 没几时,赖斯又进来,这回改送红豆姜撞奶。 贺喜吃一碗,腹中暖暖,不忘嘴甜夸赖斯,“赖生以后结婚,太太有福。” 客晋炎不大赞同,“脚踏数条船的人,对待感情不够忠诚。” 听客晋炎这样讲,贺喜还挺诧异。 几年前,港英政府颁布条令,废除一夫多妻,大户正房太太们抚掌欢笑,姨太太们暗松一口气,唯有男人们日日面对家中黄面婆,有诸多怨言。 丽池一姐、港姐、女明星们更恼丧,半山大屋、百万英镑继承权泡汤,欢乐场里奋斗不见出头日。 “客生,你日后娶太太,你太太也会有福。”贺喜由衷道。 “可我克妻。” 以前客晋炎反感花边新闻为他扣上克妻高帽,现在竟觉得好用无比,只是眼见客丁安妮每每气半死,又有些许罪过。 ...... 日子顺风顺水,张佩才近来红光满面,好不得意。 老母复健出院,女儿有惊无险,就连太太情绪也好转。 政府有意规整元朗市区,致力拆屋重建,搭上顺风车,张佩才的建材生意一扩再扩。 有同行不免心中发酸。 “张生,你运气不错,赚钱多多啊。” “哪里,哪里,周生过奖了,不过是讨口饭吃。”祸出口出,酒桌上,张佩才犹记得谦虚。 “听讲你请来大师为你相风水。”周大宇有心盘问。 见瞒不过,张佩才道,“只是请大师看了祖坟。” “是哪位大师?” ...... 新学期在即,贺喜英文进步神速,“英文老师”功不可没,贺喜有心感谢,弥顿道男店为客晋炎挑了一对袖扣。 巧遇何琼莲和郭启文。何琼莲邀她去新家做客。 郭、何两家联姻,郭家大手笔,在深水湾盖大屋,为两人置下爱巢。 郭启文开车,何琼莲陪贺喜坐后,一起前往深水湾爱巢。 何琼莲一直存有少女心,新婚卧房粉红、蕾丝主色调。 “木头块要气死,不管,我结婚我做主。”何琼莲很有女权意识。 两人在露台喝下午茶,何琼莲总算想起,“阿喜,你去男店干什么?我记得你契爷去世许多年。” 贺喜笑,没瞒她,“客生为我补习功课,我赠他礼。” 何琼莲惊讶到捂嘴,“如果郭启文是木头块,那客生就是深水寒冰,他为你补习功课?” 贺喜点头,忍不住为客晋炎辩解一句,“客生面冷,人却好相处。” 何琼莲没讲话,古灵精怪拿眼看她。 又漫无目的聊天,提及船王孙子利可宁,何琼莲眺望维港,叹气,“以前我以为利可宁会是我丈夫,他能说会道,时常甜言蜜语,虽然他骗我,我有开心过。现在他落魄,被家族遗弃,派到南洋。想起他,我仍旧会难过。” “那你对郭生呢?” “他啊,没趣味,我们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吵架,吵吵闹闹,就这样。” 何家宠爱二十载,终究要拿女儿做砝码,何琼莲比她想象中更坚强。 郭家司机送她回去。 周大宇一早便在贺喜家门口等候,等一天总算见到人。 听过她名号的,周大宇不敢怠慢,两手抱拳,弓腰喊人,“贺大师。” 第6章 号一更 贺喜开门请他进家,沏茶招待。 周大宇微起身,两手接过,略忐忑,“多谢大师。” “你是张生朋友?” “是,是,张生介绍我来。”怕贺喜不待见,周大宇撒了点小谎话,拿张佩才作挡。 贺喜不语,似笑非笑看他。 心里莫名一阵发虚,周大宇擦擦脑门汗珠,又轻声补充,“本来张生不愿告诉我大师名号,我央求他的。” 借喝茶,贺喜视线落在周大宇身上。此人膀大腰圆,浓眉厚唇,绿豆大小眼,圆润下巴,手腕带金劳,闪闪发光。 有些福气,但也是贪图享乐之人。 贺喜开口,“讲吧,找我为何事。” 放下茶盏,周大宇两手作揖,讲明他来意。 年前,港英政府颁条令,在元朗区拆家,港地大小房产商嗅出商机,都想从中分羹,周大宇也不甘落后,买下市郊地皮建大楼。 人不嫌财多,周大宇想请贺喜为他布催财阵,好助他财运广来。 听他讲完,贺喜才摇头,“我能力有限,布不来此种阵法,周生还是另请高就。” 道家阵法,种类繁多,有驱邪镇煞、保宅平安、安定神志等阵,当然也有催财阵这种通过改变磁场,来增强财运的阵法。 只拿催财阵来讲,各门派秘术之中就包含五路催财阵、北斗七星催财阵、天罡北斗催财阵、奇门催财阵等种类繁多、目的一致的阵法。 有学艺不精风水师在离神位或乾、兑、离、艮方位,摆放鱼缸、喷水池、门窗等,以为坐实水或虚水就能催财。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港地将不再有穷人,遍地是黄金。 贺喜会布催财阵,但不想为任何人布。 须知,人的穷与富,贱与贵,泰半靠得是修行,随便为人布催财阵,她会犯下严重业障。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贺喜又怎么会想做。 当然,也有不顾修行,只图财富的术士愿意效劳。 “大师,事成之后,我愿意赠您一万辛苦费。”周大宇抛出诱饵。 贺喜摇头。 “那...两万?” 还摇头。 一咬呀,“五万,已不能再多。” 贺喜忍不住笑,“周生,这里不是菜市,跟我讨价还价没有用。我还是那句话,学艺不精,不会布催财阵。” 连番被抹面,周大宇心中恼怒,却又不敢当面得罪,直到下楼才忍不住骂,“刁,不知好歹小囡,给脸不要脸!” 上车摔门,起火掉车头。 砰。一声巨响。 周大宇脑壳直撞方向盘,眼冒金星。 有车追尾他。 怒火腾腾下车,也不看人,立时开骂。 一声“叼你老母”还没骂完,银色捷豹下来两人,皆魁梧彪悍,头发五颜六色,满脸凶相。 周大宇再迟钝,也意识到对方不好惹。 正想赔笑告饶,又下来一人。 倒抽一口凉气,周大宇忙弓腰递烟,心中叫苦不迭,今日出门忘记看黄历,竟招惹到和盛会大哥。 “要叼我老母?” 听语气便知七哥心情不佳。 “不敢不敢,我有眼不识泰山,讲我自己,是讲我自己。” 若是平时,七哥大人有大量,说不定会放他一马,可今日他不开心。 他不开心,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开心。 转身吩咐手下,“阿力,给这位先生长点教训,教他讲话要斯文,张口闭口老母挂嘴边,多难听。” 周大宇苦脸告饶。 四九仔可不管,拖他进巷尾就是一顿胖揍。 送走周大宇没几时,门钟又响。 放下书本,贺喜去开门。是七哥,黑衣墨镜靠在门口。 初见他时,金鱼街收保护费,那时他光膀刺青,头顶黄毛,人虽粗鲁,犹有善念。 眼下他是和盛会大佬,名下数家夜.总会和电影公司为他洗黑钱,他住半山大屋,进出有小弟作陪,可在名利场里,早已迷失本性。 “进吧。”贺喜侧身让他。 七哥进门才摘墨镜,耐不住伸手捏她脸,“因为那个烂差佬,阿喜恼我了?” 贺喜看他,“如果我真恼你,跟你作对,就不会打电话让你放蔡家福,而是直接告诉马警督那批bai粉藏哪个码头。” 七哥脸色几变,“少唬我。” 贺喜心里叹气,劝他,“七哥,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你早些收手,不要再走bai粉,残害同胞的事,你忍心去做?” 七哥脸色发沉,坐沙发不语。 半响他才道,“我入了和盛会,再没有后退余地。阿喜,我手下要养多少小弟你知不知?即便我不走粉,14k的人会走,义安的更会走,你要我眼睁睁看底下小弟去投奔他们做大哥?” “我仇家无数,任何人,一把五四手.枪,一发子.弹,我随时能横尸街头。” “既然知道结果会这样,当初瞿坤丧命,七哥你完全可以收手做其他事。” “阿喜,我九龙城寨烂仔一个,跟你不一样,书未读几日,更不会讲英文,收手做其他事?去中环上班?没可能,码头苦力工才是我下场。” “至于走.粉,那些衰仔不吸.粉,我能有市场?他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贺喜曾有片刻同情,可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讥刺他,“七哥,我道行不深,错看你。” 七哥会错意,欣喜,“阿喜,你也这样认为?” 贺喜想拿榔头敲醒他脑壳,可惜手边没有,只能请他出去,“七哥,你请便。以前我当你朋友,以后独木桥阳关道,我们各走各,希望你不要犯在我手上。” “阿喜。” 他站在那里,拿一双哀伤眼睛望她。 贺喜视线落在地板某处,并不看他。她修道,有她不能违背准则。 送他至门口。 叮咚,电梯门开,客晋炎衬衫西裤过来,面上金丝眼镜未摘。 四目相对,七哥眼中寒芒微闪,转头看贺喜,“同我宣讲这么多耶稣,还是因为你中意这只白斩鸡。” 言罢,嗤笑一声下楼离开,楼道门摔得震天响。 “客生。”收拾心情,贺喜笑招呼他。 客晋炎点头,“看你今日一直没去,过来看看。” 贺喜请他进门,跟他讲没去补习缘由。 又去卧室拿礼盒给他,“客生,多谢你为我补习。” 客晋炎未推辞,收下礼盒拆开看,面上露笑,“阿喜有眼光,我喜欢黑耀石。” 阖上金丝绒盒盖,又道,“走吧,计划表上还剩下一点,我帮你补习完。” 收拾书包,两人一起去客氏实业。 路上客晋炎终究忍不住,问一句,“林生过来找,有没有为难你?” 贺喜摇头,随即又似自语,“客生,世上有千百种选择,为什么还有人前仆后继去捞偏门,你相信他们起初都有苦衷?” 客晋炎不答反问,“听真话还假话?” “当然真话。” “与其讲是有苦衷,不如说是借口,如果人人都为捞偏门寻理由,法律何在,横尸街头的人又去哪里诉苦。” 他难得开玩笑,“或许去阎王爷那里伸冤,夜半来阳间纠缠报仇。真是这样,贺大师你又有事可做。” 贺喜轻松许多,“冷笑话一点不好笑。” 客晋炎心里叹气,伸手揉她发顶,“人活一世,重要是开心,小脑袋不用装太多。” 贺喜两手抱脑,佯怒瞪他,“客生,天灵盖不能乱摸的。” “是是是,贺大师的天灵盖不能乱摸。”客晋炎及时认错,两手上举,做投降状。 又低头,“我的给你摸回去?” 眼前就是客晋炎毛绒绒脑袋,他头发乌黑,因为常梳大背头被发胶定住,鬼使神差,贺喜伸手摸摸,随即略有嫌弃,“染我一手发胶。” 客晋炎没讲话,竟窘迫。 前面白手套司机瞪大眼,深觉他该向客家家主报备了。 日日来客氏实业大楼,贺喜从未碰见客良镛,今日总算遇到,还是在客晋炎办公室中。 客良镛双目如鹰,看到贺喜之后,脸上笑容不减半分,还开小玩笑,“小友,藏在椅后,要跟我玩捉迷藏?” 又笑,“我年纪大啦,不适合玩。” 不是贺喜惧怕见他,而是背对他,不知是他。 毕竟客晋炎办公室平时总有人进来,贺喜从不转身,自顾干自己事。 “客伯父,近来睡眠安好?”贺喜笑问候。 “好许多,安神符我日日压在枕下。” 贺喜犹有自觉,“伯父,我出去转,您和客生谈事。” 客良镛摆手,“不是要紧事,小友你坐,不必见外。” “爹哋,什么事?”客晋炎为他沏茶。 “詹大师罹难。”客良镛叹息,转头问贺喜,“小友知不知詹大师?” 贺喜木然点头,不是不震惊,“我知道詹大师,和他一起为港大化怨煞。” 第6章 号二更 港仔华人坟场,位于港仔与田湾之间,是港地华人永远坟场管理委员会辖下的一处坟地。 几十年前,港地有名大户向港英政府争取拨地,专门用来埋葬华人,港英政府拨地之后,华人自己出资建立,设置露天灵灰位和露天灵灰阁。 港地大多豪门望族先人皆埋葬于此,詹大师本人更是华人坟场风水顾问。 前日台风暴雨,詹大师冒雨去华人坟场为高家相阴宅风水,不幸遭遇山泥倾泻,詹大师和高家人走避不及,被山泥活埋,等医院白车赶到,已经有四人咽气,其中一人便是詹大师。 “半世名声尽毁一旦。”客良镛为詹大师可惜,“现在旁人提及他,都要笑话上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谁能想到经常为高门大户看阳宅、阴宅的大师,最后竟死于相风水。 可以成为本埠最讥刺新闻。 寻常人或许听不出端倪,贺喜却怎么也想不通。 大凡有点修为的术士心里该明白,冒雨相风水是忌讳,詹大师纵横名利场数年,不可能不知这点。 还是他年纪大,真的老懵懂了? 这几日新闻台循环播报詹大师活埋事件,街头巷尾阿叔阿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梁美凤一时想到贺喜契爷,心有戚戚,旁人笑话时,耐不住出言维护詹大师几句。 “你契爷在的时候,詹大师时常过来坐客,那时你刚出生不久,小小一团,见到人害羞,襁褓里捻兰花指遮眼,詹大师喜欢逗你,只是你契爷去世后,渐少往来。” 人老爱作古,提及往事,梁美凤不觉多讲。 贺喜十岁那年,她才进入这具小身体,早前的事她知道并不多。 “阿妈,詹大师有个师弟你知不知?他跟契爷有无往来?” 梁美凤神色几变,终是摇头,“自从生你,阿妈爱忘事,好些事记不清,可能见,也可能没见过。” “阿妈!”贺喜晃她胳膊,“契爷到底怎么去世的,你告诉我。” 梁美凤不耐,伸手戳她面珠,“小孩家家,少打听。都讲几百遍,是生病去世,你偏不信,阿妈还能骗你?” 私下里,贺喜算过詹大师罹难当天日课,当天的日子克年柱,地支子午冲,有血光之灾,是真正的岁破日,懂内行的术士不会挑选这种日子为福主相阴宅。 不管外界众说纷纭,贺喜始终不信詹大师有意选在岁破日寻死。 与詹大师到底相识一场,思来想去,贺喜打了电话给客晋炎。 “客生,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詹大师家,为他吊唁。” ...... 詹大师深水湾有大屋,他是俗家弟子,有家眷徒弟,灵堂就设在家宅中。 去前,客晋炎先来接贺喜。 她穿黑裙黑鞋站路口,脸颊圆润,露出一截白嫩胳膊腿。 客晋炎想到赖斯的话,讲她已长成小大人,蓦地心情轻松起来。 到明年,她就能在监护人的同意下结婚生子。 听见汽车鸣笛声,贺喜忙挥手,朝停在街边宾利小跑去。 以往詹大师是豪门大户座上客,现在他罹难,来吊唁的人不少,詹家人忙着待客,客晋炎带她进来,并未引起多大注意。 至多会认为他带家中远房侄女。 客丁安妮却示意客良镛看。身为女人,身为母亲,她敏感度总是比旁人高许多。 客良镛低声道,“老婆仔,我忘告诉你,晋炎为小囡补习英文。” 又补充一句,“整个暑期。” 良好的教养让客丁安妮未当场变色,却仍止不住瞪大了眼,低呼,“老公?” 客良镛拍她手,无奈,“别问我,我也不知。” 灵堂前吊唁,家属逐个答谢。 相框中,詹大师仍旧清风道骨,双目慈祥,鲜活与生前无异。贺喜心中发沉,出了灵堂,骤然在往来人群中看见伍宝山。 贺喜堵他去路,将他赶至晾衣房人迹稀少处。 别看师祖婆婆个不高,两手抱臂,气势倒也不小。 输人不输阵,这道理她懂得。 伍宝山在她手下吃过苦头,惧怕她,眼神闪躲,连番后退。 招架不住贺喜眼神逼迫,他先弯腰,苦脸告饶,“真不关我事,我再贪图富贵,也不会残害同门,谁知师兄那天发什么癫。” “你放过我,我当你是师祖婆行不行?” 贺喜看他片刻,伸手拧他耳朵绕两圈,鼻子里哼出声,“敢骗我,我让你下去陪你师兄作伴。” “真的真的。”伍宝山认栽,身体歪斜,连喊数声师祖婆,“我只知道师兄死对头是郝国强。” “郝国强是谁?” “我的师祖婆啊,郝大师你不知?” 贺喜松开他,伍宝山立即捂耳逃难,脚步匆匆。 客晋炎后找来,看眼步伐慌乱的伍宝山,“他有欺负你?” 贺喜笑拍掌,挑眉,“他胆小如鼠,就算欺负也是我欺负他。” “是是是,贺大师犀利。” 两人一前一后出晾衣房,有说笑,迎面碰上客良镛和客丁安妮。 客丁安妮目光落在贺喜身上,似有深意。 做母亲的,无论高门大户还是寻常市民,在对待子女婚姻大事上,皆格外警惕。 尤其是贺喜这种出身,做朋友往来可以,如果是儿媳... 客丁安妮神思复杂,心中作难。 贺喜家境,她早有耳闻。全家偷渡客,金鱼街小鱼贩,念的学校也非名校,成长环境太过普通,将来难帮晋炎守住客家家业。 贺喜察觉到了异常,走旁几步,与客晋炎拉开距离,礼貌喊人。 客丁安妮仍旧亲切,“阿喜,许久没看到你,找时间来喝下午茶?” 贺喜婉拒,跟客氏夫妇讲几句,回去还是客晋炎开车送。 到富康花园街口,贺喜下车挥手,“客生,我阿妈不在家,不请你上去喝茶了。” 见她要走,客晋炎赶在前开口,“周末我生辰。” 贺喜一愣,随即两手虚抱拳,笑眯眯恭贺,“那先预祝你生辰快乐,幸福安康。” “我以为你至少会问我在哪办生辰宴。” “你在哪办?” “在家。所以先口头邀请你,请帖司机周末到。” 爬八层楼梯进家,拧开电视,贺喜盘腿坐沙发,困恼至极,心思全然不在电视上。 以往她不愿多想,总觉想多一点,会成自作多情。 客生喜欢她。 客丁安妮不想她做儿媳。 她呢?喜欢客生? 歪靠在沙发上,贺喜托腮出神,不觉到天黑。 反应过来,忙收心思了做饭,带去金鱼街,母女二人对坐而食。 “阿妈,今日我去詹大师葬礼,碰见詹大师师弟,听他讲,詹大师死对头是郝国强。”贺喜仔细观察梁美凤神色,“阿妈,你知不知郝国强?” 梁美凤神色一滞,“发癫,阿妈不知你讲什么,郝国强,阿妈怎么可能知道。” 贺喜没再讲话。 “美凤,有人找阿喜!”云姑外面喊人。 话音才落,云姑带人进鱼铺。穿黑西装男人,和客良镛差不多大年纪,秃顶,清瘦,戴金丝眼镜,凭添几分儒雅。 云姑没有要离开意思,眼珠在男人身上打转。 梁美凤挽她胳膊,寻借口把人带走。 “高生,请坐。”贺喜一指高凳。 男人虽面色如常,心里却惊诧,不由开口询问,“大师,如何得知我姓高?” 贺喜不瞒他,“知道你姓高并不难,高生日角塌陷,父亲先去世,下才纹消失,兄长后罹难。” 视线落在男人穿着上,她食指敲桌,“高生穿几万块浪凡西装,想来非富即贵,本埠大户,家中先丧父后丧子,唯有高氏家族,再没别人。” “兄长去世,其弟自然要出面为家族奔波,高生是高氏家族老二,高永年,对不对?” 高永年近乎惊叹。 起先何建新为他指路十几岁小囡,他犹带五分疑惑,乍然见到贺喜本人,细长窈窕,脸蛋靓,好似港姐,笑起来眉眼弯弯,又凭添几分娇憨。 哪有半分大师气度?讲是电影明星或许有人信。 高永年几欲要掉头走,可教养不允许他如此,忍耐住跟贺喜打了招呼,生出试探心思,并不自报家门。 直到她开口,高永年才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是他落伍,不知现在小辈厉害。 两手虚抱拳,他起身朝贺喜鞠躬,“大师,我今日来,是拜托您为我父亲兄长选一处福地。” 贺喜道,“我答应可以,但有个条件。” 以为她是开口叫价,高永年忙道,“等父亲兄长下葬,我赠大师十万如何?” “我是要看山泥倾泻的地方,听讲你父亲骨灰被冲散。” 高永年面露沉痛,“我父亲生前与人为善,慈善机构多有他名,老来却不能安生,家中老母哭晕数次。” 转天,高永年亲自来接,司机为贺喜开车门。 车行至港仔海道旁,不能继续开进。 高永年前面领路,身后跟一批魁梧保镖,贺喜走在中间,显得格外矮小。 高永年却不敢怠慢,讲话时便弯腰,“大师您看,‘资’字号地段就是准备安葬我父亲的地方。” 第7章 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贺喜先端碗筷回去。骑楼下有人在等她,是王师奶老公,和他一块还有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王叔。”贺喜甜笑招呼。 “阿喜,这是我朋友傅荣,有事托你。上去讲话?”王叔不敢因她年纪小而轻待。 叫傅荣的男人忙跟贺喜打招呼,“贺大师。” 贺喜请他们上楼,倒两杯凉茶招待。 “谢谢。”傅荣两手接过,忍不住四下打量脚下不大的住处。 这层楼有五六家住户,贺喜家住头房,两个房间被隔开作三间,一小间作客厅,另两间作卧房,厨房、浴室和邻居隔开共用。 傅荣喝着凉茶,心里默打算着,若是小大师能帮他解决困难,那就赠她洋楼。 “傅生,找我为何事?”贺喜坐圆桌旁,腰背挺直,两手搭腿上。 总归她是正阳派人,该有的气势仪态不能少。 傅荣摘下眼镜,手帕擦擦汗珠,摇头直叹气,“大师,近来我厂里闹鬼,好些工人都讲见过女鬼,有两个已经被吓得生病住院,我怕女鬼伤害工人性命,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师,请大师出马救我们。” “女鬼?”贺喜心里疑惑。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鬼,用阴煞来形容更为合适,不过是阴煞冲击常人,致使常人脑中出现幻影,越是畏惧,人的生气越弱,眼中“鬼”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相反那些身体强健又气势足的人,周身生气旺盛,足以驱走阴煞,便是旁人口中的不惧鬼神。 一个人生气弱,撞见“鬼”尚且能说得过去,数个工人都看见鬼,那傅荣工厂里的阴煞该有多强大? 恐怕等不及傅荣来找她,工厂就已经发生不可挽救的天灾*。 生怕贺喜不信,傅荣又道,“大师我所言绝非有假,这段时日工人连番闹罢工,宁可不要钱,也不愿丢命。唉,我刚签下一笔订单,要逼死我咯。” 傅荣在港岛西河湾有家塑胶厂,大批量生产塑胶玩具,经马六甲海峡销往东南亚,每年千万的盈利致使他生活还算富足。数日前他接下一笔两千万订单,原打算在订单结束之后,聚资金买地投资地产,哪曾想到会遇这种事。 起先傅荣找过本埠几位有名的风水师,只不过这几位大师都是巨商富贾座上客,助豪门家族投资、买股、寻龙穴、相风水。 几位大师一听讲他来请捉鬼,吃力不讨好,皆拒而不见。傅荣心里发急,辗转打听,才问到贺喜名号。 “还请大师帮个忙,不然我离破产该不远了。”傅荣苦笑不迭。 贺喜摇头,“傅生厚积薄发,日后还会腾达,何必为眼前些许小挫折苦闷。” 傅荣眼睛一亮,面带喜色,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还是出自大师之口。 傅荣此人额宽鼻挺,天庭饱满地阁朝,少年得志,老年得名,几乎一生无忧,即便期间偶遇逆境,也可以在短期内转逆为安。 不过真正令贺喜下决定帮他的理由是,傅荣在提及厂里工人时,眼中带愁,语中带怜,顾忌自身利益不假,担心工人性命也是真。 有此种心性,他日后飞黄腾达也在情理之中。 “傅生,明日中午去德贞女中接我。”想到最近流言,贺喜又道,“车最好停后门街尾。” 傅荣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停街尾,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他也没理由拒绝。 转天,傅荣开车亲自来接,车就停在街尾,未再往里开半分。 天气闷热,傅荣下车去树下等待贺喜。 哐当一声巨响。 傅荣转头看去。女校后门口两台车相撞,一阵吵嚷,很快电子蜂鸣盘绕,几个黑皮差人将路封住,前后车辆不停鸣笛,顶你个肺、死扑街骂声一片,整条街交通瘫痪。 傅荣看在眼中,心里愈发敬佩贺喜。果然高人深藏不露,今日若是他开进街里,一定被堵死。 未等多久,贺喜背书包过来,傅荣忙给她开门,殷切问候几句,才起火掉转车头。 一路无话,抵达西河湾傅氏塑胶厂。 傅荣要开车进去,贺喜却道,“傅生,在大门口停,我们走进去。” 傅荣一愣,照做。 贺喜喜欢这人性情,不觉跟他多讲几句,“傅生,抛开女鬼不谈,你知不知相风水要点在哪儿?” 傅荣摇摇头,惭愧道,“大师,实话不瞒,我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相风水先相大门,气从门进,门是连接内部与大千世界的咽喉...“贺喜语歇,视线落在大门两侧的石狮上,石狮张牙舞爪,阴气森森,无端给人不适感。 傅荣以为贺喜感兴趣,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工厂原先在北角,今年新买下这里建厂房,厂房开工那日,朋友送我两只石狮。” “傅生,你性情温和不失豁达,门口竖狮与你脾性不合,碾碎处理了吧。” 傅荣不疑有他,“好,好的。一会就让人弄走。” 贺喜又随他进去,登上办公室楼顶,整个工厂尽收眼底。 贺喜四下观望,除却门口一对石狮,并未再见到煞气源头,如果真如傅荣所言有女鬼,并且能将工人吓到住院,那此处必然会煞气冲天。 “你再带我去女鬼出没的地方看看。”贺喜道。 傅荣在前引路,边走边道,“我猜这女鬼必定是饿死鬼,数次出没地方竟是工人食堂,仅有一次出现在生产线厂房。” 贺喜跟去工人食堂看了一次。 “那女鬼头发*,一身黑衣,好似水鬼。” “走路带风,不见两脚!” “也看不清前脸,好似港大盛传的无脸女鬼。” ...... 正赶上工人下班,食堂熙熙攘攘,工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见过女鬼面貌的,皆心有余悸。 贺喜听得好笑,实话对傅荣道,“傅生,我看并非鬼吓人,十有八.九是人吓人。” “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其实傅荣心里也清楚,贺喜没必要糊弄他,如果真想糊弄,大可以摆坛作法,念几声咒,贴几道符,才体现她大师作风。 “傅生,你若不怕,今晚找几个人陪你守着。”贺喜笑,指指餐桌,“最好在桌上摆酒菜,肉越多越好。” 傅荣苦笑,摊手,“就是有些怕,大师,你、你陪我如何?” 贺喜没一口答应,“傅生,我阿妈那里...” 梁美凤彪悍野蛮,傅荣有所耳闻,忙道,“大师放心,我去讲。” 也不知傅荣跟梁美凤怎么讲,傍晚贺喜放学之后,梁美凤竟主动提及女鬼事。 “把契爷留你的玉牌带身上,鬼机灵小囡,别以为阿妈不知你让傅生过来游说我!” 贺喜笑眯眯,“阿妈,你别担心,若真是鬼,它不敢轻易伤我,若是人,我们更不用怕。” 天将黑,仍旧是傅荣来接她,怕打草惊蛇,傅荣只请来两名保镖。 四个人八双眼,在暗处紧盯食堂动静。 贺喜讲话声音极小,近乎自己嘀咕。 客晋炎还是听见了,耳根子发烫,眺望跑马场,选择不语。 今日五号哥德尔芬阿拉伯马大获全胜,客晋炎大手笔,下注百万,将意味他赚的盆满瓢满。有服务生过来询问赌马赢的现金送去哪里。 客晋炎做主,“一半送客宅,一半送贺小姐家。” 又低头对贺喜道,“阿喜,留个地址给他。” 仿若天上凭白掉馅饼,贺喜只觉烫手异常,“客生,押注是你出的钱。” “可却是你挑的马。” 又道,“近日你不讲五号赢,我可能会押六八号,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贺喜不再推辞,接过服务生递来笔留下地址。 天色渐晚,客晋炎礼貌邀她福临门吃海鲜。 没有客丁安妮女士做诱饵,贺喜不再上当,“不了客生,回去太晚,阿妈会担心。” “这样啊。” 客晋炎颔首,送她回金鱼街。 贺喜下车前道,“客生,稍稍等我几分钟。” 快跑回家,拿香包下楼,尽数回赠给客晋炎,“我画的安神符和平安符,伯父伯母会有用到地方。” 客晋炎没推辞,全收下。 回去时,客丁安妮跟几位富太凑足四个脚,在搓麻将。未免她问东问西,客晋炎歇了给她心思,只将香包分放在卧室和书房。 却被客晋年无意看到,以为是詹大师所画,大呼不公,“哥,詹大师赠你符却不赠我,太过偏心。” 他将香包上下抛,客晋炎半空劫过,香包安放在原处,警告看他一眼,“平安符少乱动。” 第7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贺喜先端碗筷回去。骑楼下有人在等她,是王师奶老公,和他一块还有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王叔。”贺喜甜笑招呼。 “阿喜,这是我朋友傅荣,有事托你。上去讲话?”王叔不敢因她年纪小而轻待。 叫傅荣的男人忙跟贺喜打招呼,“贺大师。” 贺喜请他们上楼,倒两杯凉茶招待。 “谢谢。”傅荣两手接过,忍不住四下打量脚下不大的住处。 这层楼有五六家住户,贺喜家住头房,两个房间被隔开作三间,一小间作客厅,另两间作卧房,厨房、浴室和邻居隔开共用。 傅荣喝着凉茶,心里默打算着,若是小大师能帮他解决困难,那就赠她洋楼。 “傅生,找我为何事?”贺喜坐圆桌旁,腰背挺直,两手搭腿上。 总归她是正阳派人,该有的气势仪态不能少。 傅荣摘下眼镜,手帕擦擦汗珠,摇头直叹气,“大师,近来我厂里闹鬼,好些工人都讲见过女鬼,有两个已经被吓得生病住院,我怕女鬼伤害工人性命,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师,请大师出马救我们。” “女鬼?”贺喜心里疑惑。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鬼,用阴煞来形容更为合适,不过是阴煞冲击常人,致使常人脑中出现幻影,越是畏惧,人的生气越弱,眼中“鬼”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相反那些身体强健又气势足的人,周身生气旺盛,足以驱走阴煞,便是旁人口中的不惧鬼神。 一个人生气弱,撞见“鬼”尚且能说得过去,数个工人都看见鬼,那傅荣工厂里的阴煞该有多强大? 恐怕等不及傅荣来找她,工厂就已经发生不可挽救的天灾*。 生怕贺喜不信,傅荣又道,“大师我所言绝非有假,这段时日工人连番闹罢工,宁可不要钱,也不愿丢命。唉,我刚签下一笔订单,要逼死我咯。” 傅荣在港岛西河湾有家塑胶厂,大批量生产塑胶玩具,经马六甲海峡销往东南亚,每年千万的盈利致使他生活还算富足。数日前他接下一笔两千万订单,原打算在订单结束之后,聚资金买地投资地产,哪曾想到会遇这种事。 起先傅荣找过本埠几位有名的风水师,只不过这几位大师都是巨商富贾座上客,助豪门家族投资、买股、寻龙穴、相风水。 几位大师一听讲他来请捉鬼,吃力不讨好,皆拒而不见。傅荣心里发急,辗转打听,才问到贺喜名号。 “还请大师帮个忙,不然我离破产该不远了。”傅荣苦笑不迭。 贺喜摇头,“傅生厚积薄发,日后还会腾达,何必为眼前些许小挫折苦闷。” 傅荣眼睛一亮,面带喜色,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还是出自大师之口。 傅荣此人额宽鼻挺,天庭饱满地阁朝,少年得志,老年得名,几乎一生无忧,即便期间偶遇逆境,也可以在短期内转逆为安。 不过真正令贺喜下决定帮他的理由是,傅荣在提及厂里工人时,眼中带愁,语中带怜,顾忌自身利益不假,担心工人性命也是真。 有此种心性,他日后飞黄腾达也在情理之中。 “傅生,明日中午去德贞女中接我。”想到最近流言,贺喜又道,“车最好停后门街尾。” 傅荣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停街尾,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他也没理由拒绝。 转天,傅荣开车亲自来接,车就停在街尾,未再往里开半分。 天气闷热,傅荣下车去树下等待贺喜。 哐当一声巨响。 傅荣转头看去。女校后门口两台车相撞,一阵吵嚷,很快电子蜂鸣盘绕,几个黑皮差人将路封住,前后车辆不停鸣笛,顶你个肺、死扑街骂声一片,整条街交通瘫痪。 傅荣看在眼中,心里愈发敬佩贺喜。果然高人深藏不露,今日若是他开进街里,一定被堵死。 未等多久,贺喜背书包过来,傅荣忙给她开门,殷切问候几句,才起火掉转车头。 一路无话,抵达西河湾傅氏塑胶厂。 傅荣要开车进去,贺喜却道,“傅生,在大门口停,我们走进去。” 傅荣一愣,照做。 贺喜喜欢这人性情,不觉跟他多讲几句,“傅生,抛开女鬼不谈,你知不知相风水要点在哪儿?” 傅荣摇摇头,惭愧道,“大师,实话不瞒,我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相风水先相大门,气从门进,门是连接内部与大千世界的咽喉...“贺喜语歇,视线落在大门两侧的石狮上,石狮张牙舞爪,阴气森森,无端给人不适感。 傅荣以为贺喜感兴趣,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工厂原先在北角,今年新买下这里建厂房,厂房开工那日,朋友送我两只石狮。” “傅生,你性情温和不失豁达,门口竖狮与你脾性不合,碾碎处理了吧。” 傅荣不疑有他,“好,好的。一会就让人弄走。” 贺喜又随他进去,登上办公室楼顶,整个工厂尽收眼底。 贺喜四下观望,除却门口一对石狮,并未再见到煞气源头,如果真如傅荣所言有女鬼,并且能将工人吓到住院,那此处必然会煞气冲天。 “你再带我去女鬼出没的地方看看。”贺喜道。 傅荣在前引路,边走边道,“我猜这女鬼必定是饿死鬼,数次出没地方竟是工人食堂,仅有一次出现在生产线厂房。” 贺喜跟去工人食堂看了一次。 “那女鬼头发*,一身黑衣,好似水鬼。” “走路带风,不见两脚!” “也看不清前脸,好似港大盛传的无脸女鬼。” ...... 正赶上工人下班,食堂熙熙攘攘,工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见过女鬼面貌的,皆心有余悸。 贺喜听得好笑,实话对傅荣道,“傅生,我看并非鬼吓人,十有八.九是人吓人。” “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其实傅荣心里也清楚,贺喜没必要糊弄他,如果真想糊弄,大可以摆坛作法,念几声咒,贴几道符,才体现她大师作风。 “傅生,你若不怕,今晚找几个人陪你守着。”贺喜笑,指指餐桌,“最好在桌上摆酒菜,肉越多越好。” 傅荣苦笑,摊手,“就是有些怕,大师,你、你陪我如何?” 贺喜没一口答应,“傅生,我阿妈那里...” 梁美凤彪悍野蛮,傅荣有所耳闻,忙道,“大师放心,我去讲。” 也不知傅荣跟梁美凤怎么讲,傍晚贺喜放学之后,梁美凤竟主动提及女鬼事。 “把契爷留你的玉牌带身上,鬼机灵小囡,别以为阿妈不知你让傅生过来游说我!” 贺喜笑眯眯,“阿妈,你别担心,若真是鬼,它不敢轻易伤我,若是人,我们更不用怕。” 天将黑,仍旧是傅荣来接她,怕打草惊蛇,傅荣只请来两名保镖。 四个人八双眼,在暗处紧盯食堂动静。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第8章 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贺喜先端碗筷回去。骑楼下有人在等她,是王师奶老公,和他一块还有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王叔。”贺喜甜笑招呼。 “阿喜,这是我朋友傅荣,有事托你。上去讲话?”王叔不敢因她年纪小而轻待。 叫傅荣的男人忙跟贺喜打招呼,“贺大师。” 贺喜请他们上楼,倒两杯凉茶招待。 “谢谢。”傅荣两手接过,忍不住四下打量脚下不大的住处。 这层楼有五六家住户,贺喜家住头房,两个房间被隔开作三间,一小间作客厅,另两间作卧房,厨房、浴室和邻居隔开共用。 傅荣喝着凉茶,心里默打算着,若是小大师能帮他解决困难,那就赠她洋楼。 “傅生,找我为何事?”贺喜坐圆桌旁,腰背挺直,两手搭腿上。 总归她是正阳派人,该有的气势仪态不能少。 傅荣摘下眼镜,手帕擦擦汗珠,摇头直叹气,“大师,近来我厂里闹鬼,好些工人都讲见过女鬼,有两个已经被吓得生病住院,我怕女鬼伤害工人性命,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师,请大师出马救我们。” “女鬼?”贺喜心里疑惑。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鬼,用阴煞来形容更为合适,不过是阴煞冲击常人,致使常人脑中出现幻影,越是畏惧,人的生气越弱,眼中“鬼”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相反那些身体强健又气势足的人,周身生气旺盛,足以驱走阴煞,便是旁人口中的不惧鬼神。 一个人生气弱,撞见“鬼”尚且能说得过去,数个工人都看见鬼,那傅荣工厂里的阴煞该有多强大? 恐怕等不及傅荣来找她,工厂就已经发生不可挽救的天灾*。 生怕贺喜不信,傅荣又道,“大师我所言绝非有假,这段时日工人连番闹罢工,宁可不要钱,也不愿丢命。唉,我刚签下一笔订单,要逼死我咯。” 傅荣在港岛西河湾有家塑胶厂,大批量生产塑胶玩具,经马六甲海峡销往东南亚,每年千万的盈利致使他生活还算富足。数日前他接下一笔两千万订单,原打算在订单结束之后,聚资金买地投资地产,哪曾想到会遇这种事。 起先傅荣找过本埠几位有名的风水师,只不过这几位大师都是巨商富贾座上客,助豪门家族投资、买股、寻龙穴、相风水。 几位大师一听讲他来请捉鬼,吃力不讨好,皆拒而不见。傅荣心里发急,辗转打听,才问到贺喜名号。 “还请大师帮个忙,不然我离破产该不远了。”傅荣苦笑不迭。 贺喜摇头,“傅生厚积薄发,日后还会腾达,何必为眼前些许小挫折苦闷。” 傅荣眼睛一亮,面带喜色,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还是出自大师之口。 傅荣此人额宽鼻挺,天庭饱满地阁朝,少年得志,老年得名,几乎一生无忧,即便期间偶遇逆境,也可以在短期内转逆为安。 不过真正令贺喜下决定帮他的理由是,傅荣在提及厂里工人时,眼中带愁,语中带怜,顾忌自身利益不假,担心工人性命也是真。 有此种心性,他日后飞黄腾达也在情理之中。 “傅生,明日中午去德贞女中接我。”想到最近流言,贺喜又道,“车最好停后门街尾。” 傅荣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停街尾,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他也没理由拒绝。 转天,傅荣开车亲自来接,车就停在街尾,未再往里开半分。 天气闷热,傅荣下车去树下等待贺喜。 哐当一声巨响。 傅荣转头看去。女校后门口两台车相撞,一阵吵嚷,很快电子蜂鸣盘绕,几个黑皮差人将路封住,前后车辆不停鸣笛,顶你个肺、死扑街骂声一片,整条街交通瘫痪。 傅荣看在眼中,心里愈发敬佩贺喜。果然高人深藏不露,今日若是他开进街里,一定被堵死。 未等多久,贺喜背书包过来,傅荣忙给她开门,殷切问候几句,才起火掉转车头。 一路无话,抵达西河湾傅氏塑胶厂。 傅荣要开车进去,贺喜却道,“傅生,在大门口停,我们走进去。” 傅荣一愣,照做。 贺喜喜欢这人性情,不觉跟他多讲几句,“傅生,抛开女鬼不谈,你知不知相风水要点在哪儿?” 傅荣摇摇头,惭愧道,“大师,实话不瞒,我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相风水先相大门,气从门进,门是连接内部与大千世界的咽喉...“贺喜语歇,视线落在大门两侧的石狮上,石狮张牙舞爪,阴气森森,无端给人不适感。 傅荣以为贺喜感兴趣,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工厂原先在北角,今年新买下这里建厂房,厂房开工那日,朋友送我两只石狮。” “傅生,你性情温和不失豁达,门口竖狮与你脾性不合,碾碎处理了吧。” 傅荣不疑有他,“好,好的。一会就让人弄走。” 贺喜又随他进去,登上办公室楼顶,整个工厂尽收眼底。 贺喜四下观望,除却门口一对石狮,并未再见到煞气源头,如果真如傅荣所言有女鬼,并且能将工人吓到住院,那此处必然会煞气冲天。 “你再带我去女鬼出没的地方看看。”贺喜道。 傅荣在前引路,边走边道,“我猜这女鬼必定是饿死鬼,数次出没地方竟是工人食堂,仅有一次出现在生产线厂房。” 贺喜跟去工人食堂看了一次。 “那女鬼头发*,一身黑衣,好似水鬼。” “走路带风,不见两脚!” “也看不清前脸,好似港大盛传的无脸女鬼。” ...... 正赶上工人下班,食堂熙熙攘攘,工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见过女鬼面貌的,皆心有余悸。 贺喜听得好笑,实话对傅荣道,“傅生,我看并非鬼吓人,十有八.九是人吓人。” “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其实傅荣心里也清楚,贺喜没必要糊弄他,如果真想糊弄,大可以摆坛作法,念几声咒,贴几道符,才体现她大师作风。 “傅生,你若不怕,今晚找几个人陪你守着。”贺喜笑,指指餐桌,“最好在桌上摆酒菜,肉越多越好。” 傅荣苦笑,摊手,“就是有些怕,大师,你、你陪我如何?” 贺喜没一口答应,“傅生,我阿妈那里...” 梁美凤彪悍野蛮,傅荣有所耳闻,忙道,“大师放心,我去讲。” 也不知傅荣跟梁美凤怎么讲,傍晚贺喜放学之后,梁美凤竟主动提及女鬼事。 “把契爷留你的玉牌带身上,鬼机灵小囡,别以为阿妈不知你让傅生过来游说我!” 贺喜笑眯眯,“阿妈,你别担心,若真是鬼,它不敢轻易伤我,若是人,我们更不用怕。” 天将黑,仍旧是傅荣来接她,怕打草惊蛇,傅荣只请来两名保镖。 四个人八双眼,在暗处紧盯食堂动静。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第8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贺喜先端碗筷回去。骑楼下有人在等她,是王师奶老公,和他一块还有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王叔。”贺喜甜笑招呼。 “阿喜,这是我朋友傅荣,有事托你。上去讲话?”王叔不敢因她年纪小而轻待。 叫傅荣的男人忙跟贺喜打招呼,“贺大师。” 贺喜请他们上楼,倒两杯凉茶招待。 “谢谢。”傅荣两手接过,忍不住四下打量脚下不大的住处。 这层楼有五六家住户,贺喜家住头房,两个房间被隔开作三间,一小间作客厅,另两间作卧房,厨房、浴室和邻居隔开共用。 傅荣喝着凉茶,心里默打算着,若是小大师能帮他解决困难,那就赠她洋楼。 “傅生,找我为何事?”贺喜坐圆桌旁,腰背挺直,两手搭腿上。 总归她是正阳派人,该有的气势仪态不能少。 傅荣摘下眼镜,手帕擦擦汗珠,摇头直叹气,“大师,近来我厂里闹鬼,好些工人都讲见过女鬼,有两个已经被吓得生病住院,我怕女鬼伤害工人性命,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师,请大师出马救我们。” “女鬼?”贺喜心里疑惑。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鬼,用阴煞来形容更为合适,不过是阴煞冲击常人,致使常人脑中出现幻影,越是畏惧,人的生气越弱,眼中“鬼”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相反那些身体强健又气势足的人,周身生气旺盛,足以驱走阴煞,便是旁人口中的不惧鬼神。 一个人生气弱,撞见“鬼”尚且能说得过去,数个工人都看见鬼,那傅荣工厂里的阴煞该有多强大? 恐怕等不及傅荣来找她,工厂就已经发生不可挽救的天灾*。 生怕贺喜不信,傅荣又道,“大师我所言绝非有假,这段时日工人连番闹罢工,宁可不要钱,也不愿丢命。唉,我刚签下一笔订单,要逼死我咯。” 傅荣在港岛西河湾有家塑胶厂,大批量生产塑胶玩具,经马六甲海峡销往东南亚,每年千万的盈利致使他生活还算富足。数日前他接下一笔两千万订单,原打算在订单结束之后,聚资金买地投资地产,哪曾想到会遇这种事。 起先傅荣找过本埠几位有名的风水师,只不过这几位大师都是巨商富贾座上客,助豪门家族投资、买股、寻龙穴、相风水。 几位大师一听讲他来请捉鬼,吃力不讨好,皆拒而不见。傅荣心里发急,辗转打听,才问到贺喜名号。 “还请大师帮个忙,不然我离破产该不远了。”傅荣苦笑不迭。 贺喜摇头,“傅生厚积薄发,日后还会腾达,何必为眼前些许小挫折苦闷。” 傅荣眼睛一亮,面带喜色,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还是出自大师之口。 傅荣此人额宽鼻挺,天庭饱满地阁朝,少年得志,老年得名,几乎一生无忧,即便期间偶遇逆境,也可以在短期内转逆为安。 不过真正令贺喜下决定帮他的理由是,傅荣在提及厂里工人时,眼中带愁,语中带怜,顾忌自身利益不假,担心工人性命也是真。 有此种心性,他日后飞黄腾达也在情理之中。 “傅生,明日中午去德贞女中接我。”想到最近流言,贺喜又道,“车最好停后门街尾。” 傅荣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停街尾,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他也没理由拒绝。 转天,傅荣开车亲自来接,车就停在街尾,未再往里开半分。 天气闷热,傅荣下车去树下等待贺喜。 哐当一声巨响。 傅荣转头看去。女校后门口两台车相撞,一阵吵嚷,很快电子蜂鸣盘绕,几个黑皮差人将路封住,前后车辆不停鸣笛,顶你个肺、死扑街骂声一片,整条街交通瘫痪。 傅荣看在眼中,心里愈发敬佩贺喜。果然高人深藏不露,今日若是他开进街里,一定被堵死。 未等多久,贺喜背书包过来,傅荣忙给她开门,殷切问候几句,才起火掉转车头。 一路无话,抵达西河湾傅氏塑胶厂。 傅荣要开车进去,贺喜却道,“傅生,在大门口停,我们走进去。” 傅荣一愣,照做。 贺喜喜欢这人性情,不觉跟他多讲几句,“傅生,抛开女鬼不谈,你知不知相风水要点在哪儿?” 傅荣摇摇头,惭愧道,“大师,实话不瞒,我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相风水先相大门,气从门进,门是连接内部与大千世界的咽喉...“贺喜语歇,视线落在大门两侧的石狮上,石狮张牙舞爪,阴气森森,无端给人不适感。 傅荣以为贺喜感兴趣,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工厂原先在北角,今年新买下这里建厂房,厂房开工那日,朋友送我两只石狮。” “傅生,你性情温和不失豁达,门口竖狮与你脾性不合,碾碎处理了吧。” 傅荣不疑有他,“好,好的。一会就让人弄走。” 贺喜又随他进去,登上办公室楼顶,整个工厂尽收眼底。 贺喜四下观望,除却门口一对石狮,并未再见到煞气源头,如果真如傅荣所言有女鬼,并且能将工人吓到住院,那此处必然会煞气冲天。 “你再带我去女鬼出没的地方看看。”贺喜道。 傅荣在前引路,边走边道,“我猜这女鬼必定是饿死鬼,数次出没地方竟是工人食堂,仅有一次出现在生产线厂房。” 贺喜跟去工人食堂看了一次。 “那女鬼头发*,一身黑衣,好似水鬼。” “走路带风,不见两脚!” “也看不清前脸,好似港大盛传的无脸女鬼。” ...... 正赶上工人下班,食堂熙熙攘攘,工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见过女鬼面貌的,皆心有余悸。 贺喜听得好笑,实话对傅荣道,“傅生,我看并非鬼吓人,十有八.九是人吓人。” “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其实傅荣心里也清楚,贺喜没必要糊弄他,如果真想糊弄,大可以摆坛作法,念几声咒,贴几道符,才体现她大师作风。 “傅生,你若不怕,今晚找几个人陪你守着。”贺喜笑,指指餐桌,“最好在桌上摆酒菜,肉越多越好。” 傅荣苦笑,摊手,“就是有些怕,大师,你、你陪我如何?” 贺喜没一口答应,“傅生,我阿妈那里...” 梁美凤彪悍野蛮,傅荣有所耳闻,忙道,“大师放心,我去讲。” 也不知傅荣跟梁美凤怎么讲,傍晚贺喜放学之后,梁美凤竟主动提及女鬼事。 “把契爷留你的玉牌带身上,鬼机灵小囡,别以为阿妈不知你让傅生过来游说我!” 贺喜笑眯眯,“阿妈,你别担心,若真是鬼,它不敢轻易伤我,若是人,我们更不用怕。” 天将黑,仍旧是傅荣来接她,怕打草惊蛇,傅荣只请来两名保镖。 四个人八双眼,在暗处紧盯食堂动静。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第9章 号一更 “我也有被吓到啊。” 贺喜托腮,扭头看他,缓眨眼,“客生八字纯阳,百怪不侵,哪里有被吓到?” 方才她有注意,这人非但没有一丝害怕,还隐带兴奋,好似她在演戏,他在看戏。 “我有心跳飞速,不信你摸。”他捉住她小手,作势解开西装扣。 论厚脸皮,她比不过,竭力抽回手,安神符砸他,“给你好了,保你今晚酣眠一夜。” 安神符被折成三角,小小一个躺他手心,客晋炎仔细放他西装口袋。 又捉住她小手,趁她不防,在她手背啵一口。 “你、你怎么老是这样。”脸颊通红,干脆两手藏后,后背抵在车门上,看他警惕。 他敢再前一步,她一定用正阳派祖传玉笔敲他脑壳。 初见他,他肩扛她躲避黑.帮枪战,肩膀冷硬,顶得她连番作呕,那时他黑脸对她,很是嫌弃。 之后他话语渐多,虽面冷,犹能看出心善。 他带她赌马,为她搬家,教她气步.枪,为她补习英文,曾一度,她待他如好友。 结果发展至今。 原来是只披羊皮的大色狼!她无不恼怒的想。 “小囡。”客晋炎欲伸手,竟觉胳膊麻半肢,诧异看她,她眼中藏笑,好似小狐狸。 “嘶...”他作势弯腰。 贺喜不上他当,“我只让你麻胳膊,未让你腹痛。” 他仍旧不起,环抱胃部,又嘶一声。 他弯腰,贺喜看不见他脸,无法判断是否在讲谎。 白手套司机好似后脑壳长眼,尽责提醒,“贺小姐,大少时常会胃痛。” 贺喜忙扶他,“客生...” 他顺势搂她在怀,有压抑的低笑,察觉上当,贺喜恼羞要推开他。 客晋炎早一步环紧她,在她耳边低语,“去三藩市之后,我们再未见,我有日日想你。” “可你耍流氓。”他吃她嘴唇,脑中仍旧清晰。 “港仔和番婆打啵旁若无人。”他辩解。 “可我未成年。” 他沉默。 贺喜乘胜追击,“你答应,以后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他继续沉默,片刻道,“明年你满十六,能结婚,我等你快高长大。” 言下之意,成年之后还是要动手动脚的。 贺喜忿然嘀咕,“想耍流氓,看你有无本事。” 他好笑,“是是是,贺大师很厉害,我很害怕。” 平治房车停街口,护送贺喜安全到家,她抱书包下车飞跑,昏黄路灯下,依稀可见她脸上有笑,面若桃花。 粱美凤仍未睡,为她留门,见她跑进家,气喘吁吁,伸头往外看。 “有狗追你?” 家中灯光骤亮,贺喜竟觉害羞,两手环住粱美凤肥壮腰身,撒娇作嗔,“阿妈,今日我好开心。” “我记得,晚饭时你还作恼。”粱美凤推开她,“快去洗澡睡觉,女儿家心思,一时欢喜一时恼。” “大少。”白手套司机喊。 目光由黑洞洞楼梯口收回,客晋炎关上窗,“回去吧。” 车行至宅门口,菲佣跑来开门,向他报喜讯,“太太打电话来家,讲二少开始退烧,太太今晚要留医院。” 客晋炎应声,家中只他一个,客良镛去牛津谈生意,未及归家。 菲佣过来问他,“大少吃晚餐?” “晚上吃过,不吃了。”客晋炎上楼。 花洒冲刷他后背,是冷水,他犹觉热,垂头看下面,脑中飘过枪会那日,他钳住她肩膀吃她唇瓣,来不及吃舌头,已经被推开。 身下作硬,发胀,青筋显露,他伸手抓握。 今晚她奶白小手被捉在手中,只及他一半大小,若是抓它,可能要两手才握住。 “小囡。”他手中老二胀大几分。 月光挥洒,贺喜裹被酣眠,依稀听见有人喊,咕哝一句,翻身继续睡。 没两日,客晋年烧退出院,无论如何,客丁安妮要请贺喜来家中晚饭。 客良镛已从牛津归家,看她梳妆打扮,对镜调整皮草,悠悠提醒,“老婆仔,她偷渡客,金鱼街小贩,上的不是名校...” 他话未讲完,一瓶午夜飞行已经掷向他,客良镛堪堪接住,安放梳妆台,小心道,“老婆仔,你还没过更年期?” 客丁安妮要气死,不想和他讲话,踩高跟下楼。 客良镛摸秃顶头发,逗她几句,一整天都能好心情。 这次菲佣煮中餐,盐焗澳龙摆中间,客晋年摩拳擦掌,结果他面前只摆一碗米粥。 客丁安妮这样安抚他,“你刚出院,医生嘱你饮食清谈,再养几日,妈咪日日让厨房为你蒸澳龙。” 又笑吟吟对贺喜道,“阿喜,和家里一样,随意吃啊。” 菲佣又送酒,贺喜这次无论如何不愿再喝,客良镛不勉强,转让菲佣榨果汁。 客晋炎略感可惜。醉酒后的小囡乖顺似猫咪。 至此,客丁安妮跟贺喜的联系多起来,天气好时,她会在周末邀请贺喜喝露天下午茶。 但贺喜知道她一直有话藏着没讲,似在斟酌如何开口。 “伯母,有话直讲,你我性格都不适合藏掖着。” 客丁安妮略尴尬,很快恢复常态,喝一口锡兰红茶,缓缓道,“我意识到晋炎不对,是在他总拿克妻作搪塞借口之后。以往他心里有压力,会避开不谈,后来有人为他做媒,他竟当着女方的面讲他克妻。” 客丁安妮看向贺喜,脸上带笑,“那时我不知是因为你。” 人的善与恶意,能从眼中看出,客丁安妮并无恶意,甚至带有三分打趣。 贺喜手捏骨瓷杯,赧然。 “我曾想过,给你一笔钱,奉劝你离晋炎远远的,但那样实在有失风度,毕竟我是真喜欢你。” “因为客生日后的太太,应当是船王孙女,*官爱女,哪怕家境小开也可。”贺喜替她补充。 “醒目女。”她赞,“难怪晋炎中意。” 她喝茶,叹气,“晋炎爹哋讲的有道理,上数三代,客家也是偷渡客,初来港地一无所有。客家如今家业,无需再通过联姻来锦上添花,哪怕你年岁小晋炎太多,也无事,招人疼,晋炎会照顾好你。我唯独担心一点...” 贺喜等她下文。 果然客丁安妮没让她失望,“现在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问你,你中意晋炎吗?” 良久,贺喜点头。 “好,我再问你,将来你会犯五弊三缺吗?” 贺喜怔愣,抬头看她。 客丁安妮幽幽叹气,“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我家中情况你也清楚,很简单,晋炎爹哋没有其他姨太,我们年轻过,现在依然恩爱,将来晋炎我也希望能有人伴他到老。” 蛇打七寸,客丁安妮赢了。 “阿喜,你又不开心。”趴在图书馆露台围栏上,马琳娜托腮看她。 贺喜反摸脸,“我有写在脸上?” 马琳娜摇头,随即略有得意,“近朱者赤,我也成半个大师...虽然你和寻常没有不同,但我能察觉出你心情不好。” 贺喜从围栏上跳下,和她一起趴围栏,捧腮望天,如果她师父在,一定会为她点破困扰。 接下来更令人甜蜜又作难,客晋炎英国长大,受过英式正统教育,每日贺喜家门一开便能见到娇艳欲滴的玫瑰,白手套司机再赠上他亲笔写的卡片。 他会讲哪时有空,会打家中电话,或者乘船过海来找她。 这么大阵仗,要想粱美凤不知,除非她眼瞎耳聋。 “小囡,老实跟阿妈讲,你与客生在拍拖?” 想到日后住半山大屋,进出车接送,家中成群菲佣,粱美凤不是不欣喜。 环抱玫瑰,贺喜揉额头,现在她不仅算不出自己,更算不出客晋炎以后。 港地冬季湿冷,逢雨更盛。 贺喜换上黑毛衣蓝校裙,长筒棉袜堪遮膝盖,仍有一截腿露在外。 她举伞过马路,有汽车鸣笛声,循声看去,街边宾利停靠,客晋炎中指抵侧额,向她致敬,姿势标准,犹如警校受过训练。 贺喜笑弯腰,勉强撑住伞,他已下车,拎过她书包,雨伞合拢。 车内温暖,贺喜舒服到喟叹。 他却皱眉,盯看她一截露在外的腿,“冬天还让你们穿这点?我要以学生家属为由,向校方投诉。” 走在外,她一截腿尤为显眼,路边摆摊阿叔烂仔频频侧目,客晋炎愈发不满。 贺喜扯校裙遮腿,挡住他眼辩解,“校裙已经够长,听讲庇理罗比我们还短,我不信你没见过。” “我眼盲,除了看阿喜。” 客晋炎手隔校裙抚她腿,“这么凉?” 他手格外热,贺喜太舒服,任由他捂。 白手套司机询问去哪儿。 客晋炎看她,“去哪儿?文华扒房吃西餐?” 腿渐热,贺喜挪开他手,“回家。” 客晋炎失落,“上上周,你陪同学去看戏,上周妈咪约你喝茶,这周排到我,你却讲要回家。” 客丁安妮的问题犹在耳边,贺喜试探问,“客生,你有无想过日后,我是讲结婚之后,你会希望过什么生活?” “怎么,想好明年做我老婆仔?” 他暂时只能想到这点。 “快讲。”她想知道。 沉吟片刻,客晋炎道,“大概像爹哋妈咪那样,我上班工作,老婆仔在家,生三五小仔,养只‘小狮子’一样的猫,老来我退休,我们乘大轮游各国。” 这样啊,想法是很简单。 第9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贺喜先端碗筷回去。骑楼下有人在等她,是王师奶老公,和他一块还有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王叔。”贺喜甜笑招呼。 “阿喜,这是我朋友傅荣,有事托你。上去讲话?”王叔不敢因她年纪小而轻待。 叫傅荣的男人忙跟贺喜打招呼,“贺大师。” 贺喜请他们上楼,倒两杯凉茶招待。 “谢谢。”傅荣两手接过,忍不住四下打量脚下不大的住处。 这层楼有五六家住户,贺喜家住头房,两个房间被隔开作三间,一小间作客厅,另两间作卧房,厨房、浴室和邻居隔开共用。 傅荣喝着凉茶,心里默打算着,若是小大师能帮他解决困难,那就赠她洋楼。 “傅生,找我为何事?”贺喜坐圆桌旁,腰背挺直,两手搭腿上。 总归她是正阳派人,该有的气势仪态不能少。 傅荣摘下眼镜,手帕擦擦汗珠,摇头直叹气,“大师,近来我厂里闹鬼,好些工人都讲见过女鬼,有两个已经被吓得生病住院,我怕女鬼伤害工人性命,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师,请大师出马救我们。” “女鬼?”贺喜心里疑惑。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鬼,用阴煞来形容更为合适,不过是阴煞冲击常人,致使常人脑中出现幻影,越是畏惧,人的生气越弱,眼中“鬼”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相反那些身体强健又气势足的人,周身生气旺盛,足以驱走阴煞,便是旁人口中的不惧鬼神。 一个人生气弱,撞见“鬼”尚且能说得过去,数个工人都看见鬼,那傅荣工厂里的阴煞该有多强大? 恐怕等不及傅荣来找她,工厂就已经发生不可挽救的天灾*。 生怕贺喜不信,傅荣又道,“大师我所言绝非有假,这段时日工人连番闹罢工,宁可不要钱,也不愿丢命。唉,我刚签下一笔订单,要逼死我咯。” 傅荣在港岛西河湾有家塑胶厂,大批量生产塑胶玩具,经马六甲海峡销往东南亚,每年千万的盈利致使他生活还算富足。数日前他接下一笔两千万订单,原打算在订单结束之后,聚资金买地投资地产,哪曾想到会遇这种事。 起先傅荣找过本埠几位有名的风水师,只不过这几位大师都是巨商富贾座上客,助豪门家族投资、买股、寻龙穴、相风水。 几位大师一听讲他来请捉鬼,吃力不讨好,皆拒而不见。傅荣心里发急,辗转打听,才问到贺喜名号。 “还请大师帮个忙,不然我离破产该不远了。”傅荣苦笑不迭。 贺喜摇头,“傅生厚积薄发,日后还会腾达,何必为眼前些许小挫折苦闷。” 傅荣眼睛一亮,面带喜色,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还是出自大师之口。 傅荣此人额宽鼻挺,天庭饱满地阁朝,少年得志,老年得名,几乎一生无忧,即便期间偶遇逆境,也可以在短期内转逆为安。 不过真正令贺喜下决定帮他的理由是,傅荣在提及厂里工人时,眼中带愁,语中带怜,顾忌自身利益不假,担心工人性命也是真。 有此种心性,他日后飞黄腾达也在情理之中。 “傅生,明日中午去德贞女中接我。”想到最近流言,贺喜又道,“车最好停后门街尾。” 傅荣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停街尾,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他也没理由拒绝。 转天,傅荣开车亲自来接,车就停在街尾,未再往里开半分。 天气闷热,傅荣下车去树下等待贺喜。 哐当一声巨响。 傅荣转头看去。女校后门口两台车相撞,一阵吵嚷,很快电子蜂鸣盘绕,几个黑皮差人将路封住,前后车辆不停鸣笛,顶你个肺、死扑街骂声一片,整条街交通瘫痪。 傅荣看在眼中,心里愈发敬佩贺喜。果然高人深藏不露,今日若是他开进街里,一定被堵死。 未等多久,贺喜背书包过来,傅荣忙给她开门,殷切问候几句,才起火掉转车头。 一路无话,抵达西河湾傅氏塑胶厂。 傅荣要开车进去,贺喜却道,“傅生,在大门口停,我们走进去。” 傅荣一愣,照做。 贺喜喜欢这人性情,不觉跟他多讲几句,“傅生,抛开女鬼不谈,你知不知相风水要点在哪儿?” 傅荣摇摇头,惭愧道,“大师,实话不瞒,我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相风水先相大门,气从门进,门是连接内部与大千世界的咽喉...“贺喜语歇,视线落在大门两侧的石狮上,石狮张牙舞爪,阴气森森,无端给人不适感。 傅荣以为贺喜感兴趣,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工厂原先在北角,今年新买下这里建厂房,厂房开工那日,朋友送我两只石狮。” “傅生,你性情温和不失豁达,门口竖狮与你脾性不合,碾碎处理了吧。” 傅荣不疑有他,“好,好的。一会就让人弄走。” 贺喜又随他进去,登上办公室楼顶,整个工厂尽收眼底。 贺喜四下观望,除却门口一对石狮,并未再见到煞气源头,如果真如傅荣所言有女鬼,并且能将工人吓到住院,那此处必然会煞气冲天。 “你再带我去女鬼出没的地方看看。”贺喜道。 傅荣在前引路,边走边道,“我猜这女鬼必定是饿死鬼,数次出没地方竟是工人食堂,仅有一次出现在生产线厂房。” 贺喜跟去工人食堂看了一次。 “那女鬼头发*,一身黑衣,好似水鬼。” “走路带风,不见两脚!” “也看不清前脸,好似港大盛传的无脸女鬼。” ...... 正赶上工人下班,食堂熙熙攘攘,工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见过女鬼面貌的,皆心有余悸。 贺喜听得好笑,实话对傅荣道,“傅生,我看并非鬼吓人,十有八.九是人吓人。” “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其实傅荣心里也清楚,贺喜没必要糊弄他,如果真想糊弄,大可以摆坛作法,念几声咒,贴几道符,才体现她大师作风。 “傅生,你若不怕,今晚找几个人陪你守着。”贺喜笑,指指餐桌,“最好在桌上摆酒菜,肉越多越好。” 傅荣苦笑,摊手,“就是有些怕,大师,你、你陪我如何?” 贺喜没一口答应,“傅生,我阿妈那里...” 梁美凤彪悍野蛮,傅荣有所耳闻,忙道,“大师放心,我去讲。” 也不知傅荣跟梁美凤怎么讲,傍晚贺喜放学之后,梁美凤竟主动提及女鬼事。 “把契爷留你的玉牌带身上,鬼机灵小囡,别以为阿妈不知你让傅生过来游说我!” 贺喜笑眯眯,“阿妈,你别担心,若真是鬼,它不敢轻易伤我,若是人,我们更不用怕。” 天将黑,仍旧是傅荣来接她,怕打草惊蛇,傅荣只请来两名保镖。 四个人八双眼,在暗处紧盯食堂动静。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第10章 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贺喜先端碗筷回去。骑楼下有人在等她,是王师奶老公,和他一块还有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王叔。”贺喜甜笑招呼。 “阿喜,这是我朋友傅荣,有事托你。上去讲话?”王叔不敢因她年纪小而轻待。 叫傅荣的男人忙跟贺喜打招呼,“贺大师。” 贺喜请他们上楼,倒两杯凉茶招待。 “谢谢。”傅荣两手接过,忍不住四下打量脚下不大的住处。 这层楼有五六家住户,贺喜家住头房,两个房间被隔开作三间,一小间作客厅,另两间作卧房,厨房、浴室和邻居隔开共用。 傅荣喝着凉茶,心里默打算着,若是小大师能帮他解决困难,那就赠她洋楼。 “傅生,找我为何事?”贺喜坐圆桌旁,腰背挺直,两手搭腿上。 总归她是正阳派人,该有的气势仪态不能少。 傅荣摘下眼镜,手帕擦擦汗珠,摇头直叹气,“大师,近来我厂里闹鬼,好些工人都讲见过女鬼,有两个已经被吓得生病住院,我怕女鬼伤害工人性命,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师,请大师出马救我们。” “女鬼?”贺喜心里疑惑。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鬼,用阴煞来形容更为合适,不过是阴煞冲击常人,致使常人脑中出现幻影,越是畏惧,人的生气越弱,眼中“鬼”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相反那些身体强健又气势足的人,周身生气旺盛,足以驱走阴煞,便是旁人口中的不惧鬼神。 一个人生气弱,撞见“鬼”尚且能说得过去,数个工人都看见鬼,那傅荣工厂里的阴煞该有多强大? 恐怕等不及傅荣来找她,工厂就已经发生不可挽救的天灾*。 生怕贺喜不信,傅荣又道,“大师我所言绝非有假,这段时日工人连番闹罢工,宁可不要钱,也不愿丢命。唉,我刚签下一笔订单,要逼死我咯。” 傅荣在港岛西河湾有家塑胶厂,大批量生产塑胶玩具,经马六甲海峡销往东南亚,每年千万的盈利致使他生活还算富足。数日前他接下一笔两千万订单,原打算在订单结束之后,聚资金买地投资地产,哪曾想到会遇这种事。 起先傅荣找过本埠几位有名的风水师,只不过这几位大师都是巨商富贾座上客,助豪门家族投资、买股、寻龙穴、相风水。 几位大师一听讲他来请捉鬼,吃力不讨好,皆拒而不见。傅荣心里发急,辗转打听,才问到贺喜名号。 “还请大师帮个忙,不然我离破产该不远了。”傅荣苦笑不迭。 贺喜摇头,“傅生厚积薄发,日后还会腾达,何必为眼前些许小挫折苦闷。” 傅荣眼睛一亮,面带喜色,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还是出自大师之口。 傅荣此人额宽鼻挺,天庭饱满地阁朝,少年得志,老年得名,几乎一生无忧,即便期间偶遇逆境,也可以在短期内转逆为安。 不过真正令贺喜下决定帮他的理由是,傅荣在提及厂里工人时,眼中带愁,语中带怜,顾忌自身利益不假,担心工人性命也是真。 有此种心性,他日后飞黄腾达也在情理之中。 “傅生,明日中午去德贞女中接我。”想到最近流言,贺喜又道,“车最好停后门街尾。” 傅荣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停街尾,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他也没理由拒绝。 转天,傅荣开车亲自来接,车就停在街尾,未再往里开半分。 天气闷热,傅荣下车去树下等待贺喜。 哐当一声巨响。 傅荣转头看去。女校后门口两台车相撞,一阵吵嚷,很快电子蜂鸣盘绕,几个黑皮差人将路封住,前后车辆不停鸣笛,顶你个肺、死扑街骂声一片,整条街交通瘫痪。 傅荣看在眼中,心里愈发敬佩贺喜。果然高人深藏不露,今日若是他开进街里,一定被堵死。 未等多久,贺喜背书包过来,傅荣忙给她开门,殷切问候几句,才起火掉转车头。 一路无话,抵达西河湾傅氏塑胶厂。 傅荣要开车进去,贺喜却道,“傅生,在大门口停,我们走进去。” 傅荣一愣,照做。 贺喜喜欢这人性情,不觉跟他多讲几句,“傅生,抛开女鬼不谈,你知不知相风水要点在哪儿?” 傅荣摇摇头,惭愧道,“大师,实话不瞒,我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相风水先相大门,气从门进,门是连接内部与大千世界的咽喉...“贺喜语歇,视线落在大门两侧的石狮上,石狮张牙舞爪,阴气森森,无端给人不适感。 傅荣以为贺喜感兴趣,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工厂原先在北角,今年新买下这里建厂房,厂房开工那日,朋友送我两只石狮。” “傅生,你性情温和不失豁达,门口竖狮与你脾性不合,碾碎处理了吧。” 傅荣不疑有他,“好,好的。一会就让人弄走。” 贺喜又随他进去,登上办公室楼顶,整个工厂尽收眼底。 贺喜四下观望,除却门口一对石狮,并未再见到煞气源头,如果真如傅荣所言有女鬼,并且能将工人吓到住院,那此处必然会煞气冲天。 “你再带我去女鬼出没的地方看看。”贺喜道。 傅荣在前引路,边走边道,“我猜这女鬼必定是饿死鬼,数次出没地方竟是工人食堂,仅有一次出现在生产线厂房。” 贺喜跟去工人食堂看了一次。 “那女鬼头发*,一身黑衣,好似水鬼。” “走路带风,不见两脚!” “也看不清前脸,好似港大盛传的无脸女鬼。” ...... 正赶上工人下班,食堂熙熙攘攘,工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见过女鬼面貌的,皆心有余悸。 贺喜听得好笑,实话对傅荣道,“傅生,我看并非鬼吓人,十有八.九是人吓人。” “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其实傅荣心里也清楚,贺喜没必要糊弄他,如果真想糊弄,大可以摆坛作法,念几声咒,贴几道符,才体现她大师作风。 “傅生,你若不怕,今晚找几个人陪你守着。”贺喜笑,指指餐桌,“最好在桌上摆酒菜,肉越多越好。” 傅荣苦笑,摊手,“就是有些怕,大师,你、你陪我如何?” 贺喜没一口答应,“傅生,我阿妈那里...” 梁美凤彪悍野蛮,傅荣有所耳闻,忙道,“大师放心,我去讲。” 也不知傅荣跟梁美凤怎么讲,傍晚贺喜放学之后,梁美凤竟主动提及女鬼事。 “把契爷留你的玉牌带身上,鬼机灵小囡,别以为阿妈不知你让傅生过来游说我!” 贺喜笑眯眯,“阿妈,你别担心,若真是鬼,它不敢轻易伤我,若是人,我们更不用怕。” 天将黑,仍旧是傅荣来接她,怕打草惊蛇,傅荣只请来两名保镖。 四个人八双眼,在暗处紧盯食堂动静。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第10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8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8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女皇倒足够强大,听讲亲王和女仆照样勾搭。”二姨太自言自语,是无法理解。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第11章 号一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8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8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女皇倒足够强大,听讲亲王和女仆照样勾搭。”二姨太自言自语,是无法理解。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第11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8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8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女皇倒足够强大,听讲亲王和女仆照样勾搭。”二姨太自言自语,是无法理解。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第12章 号一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8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8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女皇倒足够强大,听讲亲王和女仆照样勾搭。”二姨太自言自语,是无法理解。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第12章 号二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8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8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女皇倒足够强大,听讲亲王和女仆照样勾搭。”二姨太自言自语,是无法理解。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第13章 号一更(捉虫)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8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8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女皇倒足够强大,听讲亲王和女仆照样勾搭。”二姨太自言自语,是无法理解。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第13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果然,冠军光环并非白戴,五号马在一众马匹中很快脱颖而出,甚至遥超上季马赛冠军,令赌民大跌眼镜,骂声一片。 贺喜极开心,激动到趴栏杆振臂欢呼。直到五号马匹率先离开赛马场地。 “客生,我就讲它肯定会赢!” 客晋炎点头,被她带得愉快。 直到散场,贺喜仍旧没看到客丁安妮身影。 “伯母放我鸽子。” 贺喜出身虽低,可过人本事明摆台面上,本埠人惯来精乖,贺喜这条大鱼,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选择与之交好。 何建新商场里摸爬半生,这点道理他还懂得。他让何琼莲过来请,也是想打朋友名义跟贺喜套近乎。 “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派司机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第14章 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果然,冠军光环并非白戴,五号马在一众马匹中很快脱颖而出,甚至遥超上季马赛冠军,令赌民大跌眼镜,骂声一片。 贺喜极开心,激动到趴栏杆振臂欢呼。直到五号马匹率先离开赛马场地。 “客生,我就讲它肯定会赢!” 客晋炎点头,被她带得愉快。 直到散场,贺喜仍旧没看到客丁安妮身影。 “伯母放我鸽子。” 贺喜出身虽低,可过人本事明摆台面上,本埠人惯来精乖,贺喜这条大鱼,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选择与之交好。 何建新商场里摸爬半生,这点道理他还懂得。他让何琼莲过来请,也是想打朋友名义跟贺喜套近乎。 “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派司机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第14章 号二更 他尝的急,舌头情急地搜寻她的,绞缠她。贺喜口中堵满他舌,受不住他热情,不住缩舌躲避他纠缠嬉戏。 大手不安分,下滑游移,衣摆一角悄无声息探进去,抚摸她软乎乎肚皮,肋骨,再向上... 贺喜蓦地按住他手,一起停在她小包子上。 他竟捏一捏,眼中带了得逞后的坏笑。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大个女了,包子还没长成奶桃。” 贺喜羞恼,狠推他一把,他没防备,猛地摔坐在地毯上,磕到玻璃茶几,骨瓷杯滑下,砰一声碎裂。 一阵乒乒乓乓。 楼下慌忙跑上来白种老妇人,“客生...” 话音戛然,白种老妇人视线落在客晋炎狼狈不已的姿势上,又看看头发乱蓬蓬的贺喜,半响才合拢嘴,努力平静,“晚餐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客晋炎若无其事站起,“中餐。” 又问贺喜,“粤菜行不行?” 贺喜忙坐起点头,“随意,都可以。” 白种老妇人的手艺好得令人惊奇,她做一道蜜汁叉烧,贺喜赞不绝口,“比我阿妈做的好吃太多。” 看她吃得满足,客晋炎不觉也多吃,又为她解释,“莉迪亚父亲是传教士,当年港地开埠,她随父亲去香港,在香港生活半辈,一次偶然机会,我尝过她手艺,后来请她来伦敦为我做饭。” 他讲完,拿酒瓶,“来点香百丹?” 贺喜摇头,“不行,我沾酒必醉。” “只一点,喝完睡觉,能让你在异国他乡酣眠,否则今晚你会失眠,信我。”客晋炎为她倒酒。 贺喜信他,喝小半杯。 结果真酣眠一夜,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听见动静,莉迪亚上来,系着白围裙,显然在做早饭,“贺小姐,早餐三文治和牛奶,行不行?” 入乡随俗,既然来到牛奶面包土豆牛肉的地盘,就要学会适应。 贺喜点头,随即问,“客生呢?” “他一早开车去利物浦,下午才会回来,晚上要带你去游泰晤士河,明日再带你去剑桥市。” 贺喜发现,这位白种老妇和粱美凤一样噜苏,她喜欢讲话,时不时从口中飞出大串英文,偶尔停下来询问贺喜听不听懂。 如果贺喜点头,她眉飞色舞,会讲更多。 听不懂也没关系,她会用白话再为她翻译一遍。有她在,贺喜一整日都不无聊。 “女王的丈夫爱丁堡公爵接任剑桥大学校监。” “查尔斯王子刚从圣三一学院毕业,巧合的是他外公乔治六世国王也毕业于圣三一,甘地家族出了尼赫鲁、英迪拉和拉吉夫三任总理,尼赫鲁和拉吉夫都是圣三一校友。” 贺喜道,“莉迪亚,你对圣三一很了解。” 莉迪亚面带骄傲,“我父亲也曾就读圣三一。” 贺喜手抚怀中蓝短,抱它换个舒服位置,“每年上万英镑的学费,并非所有人能承担起。” 莉迪亚低叹,“我们家族到我这一辈便家道中落,再支付不起高昂学费。” 客晋炎下午四时许赶回来,解开西装,扯下丝质领带,见贺喜还一身白睡裙,赶她回房换衣,“晚上带你出去吃。” 贺喜换一条嫩黄无袖裙,客晋炎也新换一身,衬衫西裤,头发重上发胶。 他们在泰晤士河畔的观景餐厅吃牛扒,对岸是圣保罗教堂,巍峨雄壮,夕阳挥洒在泰晤士河畔,为整条河笼罩一层朦胧红。 饭后,客晋炎捉住她手,拉她去泰晤士桥上散步,不远处传来威斯敏斯特钟声,掺杂自行车摇铃声。 “难怪钟敏佳向往英国,如果她站在这里,一定张口诵一首拜伦的《唐璜》。”贺喜趴在铁栏向下看,水波荡漾,还有游轮经过。 “钟敏佳是谁?” “教我英文的家庭老师。”停顿片刻,她又特意补充,“是一位有气质的小姐。” 客晋炎低笑,站在贺喜身后,胳膊撑在两侧,将她虚圈在怀中,“我阿喜将来也会是走在金丝雀码头的知识女性。” 贺喜皱鼻,“可你脸上分明写着,贺大师,安分点,回去捧个罗盘为人相风水吧,还是那里更适合你!” 客晋炎开怀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癫人!”贺喜丢他偌大白眼。 身后有人讲一口牛津腔英文,贺喜没听太懂,但还是被声音吸引,好奇回头看。 下一秒瞪大眼,眼中盛满惊喜。 客晋炎却皱眉,一手搭在贺喜肩头,占有欲明显。 距他们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短袖衫牛仔裤,头发剪贴头皮,他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 “七哥?”贺喜难以置信。 “阿喜,我们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讲完,竟文绉绉向客晋炎伸手,“客生,幸会。” 贺喜以为他会骂一声“叼你老母”。 论伪装,客晋炎不多承让,伸手同七哥交握,明知故问,“林生移民过来?” 七哥心中咒骂,面上却笑,“申请政治庇护,获得合法居住权。怎么,客生是要回港向差佬提供线索?” 即便提供线索也无用,港警维护的是港地治安,无权越界跨国追捕。 “阿喜,明日有无空闲?我有诸多话想对你讲。”七哥眼含期盼。 贺喜摇头,“七哥,明日我和客生要去剑桥市,回港之后,我会告诉你阿妈,你在这里一切安好。” 七哥失落,又道,“我在上al课程。” 又拽过一旁头发半白的老者,“他是我英老师。” 贺喜竟生出欣慰感,“七哥你好好念书,自考大学,拿到文凭之后找个正当工作。” 他们道别,七哥拽老者下泰晤士河畔,老者满口晦涩难懂牛津腔,七哥不胜其烦,低喝,“干你老母,闭嘴!” 老者竟听得懂白话,英文白话切换自如,“七哥,去上课?” “上上上,上你老母,心情不好,没兴趣啦!”七哥气恼,“看见鸟文脑仁发胀!” 转天客晋炎带她去剑桥市,剑桥大学也是他母校。 “我读国王学院。”客晋炎拉她四处转,贺喜仰头四下看周围的建筑,常春藤爬满花岗岩的墙壁,生机盎然,偶有路过学生侧目看他们一眼,只当他们是在校情侣。 “我听讲你硕士在牛津读。” 客晋炎点头,“晋年爱好艺术史,志不在做生意,爹哋希望我继承家业,成为客家话事人,本来我想读哲学。” 贺喜窃笑,“那完了,你是唯物主义,我却是神婆,以后会因观念不和而日日争吵打闹。” 客晋炎伸手给她一个暴栗,老长叹气,“贺大师,你已经重新规划了我的世界观。” 他又带她去牛津,游览他读硕士的地方,莫德林学院。 路过查韦尔河时,听见有人大声喊,“阿喜,好巧!” “七哥,巧啊。”贺喜向河中挥手。 七哥爬上岸,浑身湿漉漉,头发直甩,一指查韦尔河,“他们邀我下去游泳比赛,一帮吃牛肉长大的番鬼,还没我吃猪肉游的快!” 贺喜夸张拱手,“七哥厉害。” 客晋炎一旁低咒,阴魂不散。 迫不得已,两人行变三人行。因为客晋炎在去他牛津村的庄园时,客气的问了七哥一声,“林生去不去?” 七哥求之不得,“去!” 客晋炎后悔到咬舌。 客家在英国多有置业,牛津村里有座数亩庄园,茂密的山毛榉树林,大片池塘,挨池塘一侧是座城堡,花藤盘绕镂空雕花大门,鹅卵石小路直达城堡大门。 “叼。”枉七哥曾经自诩不可一世,以为拥有太平山顶贝道璐大屋已是风光无限,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客晋炎侧目看他,实现落在七哥手腕金光闪闪的劳力士上,片刻无言。 叼字挂口的人,与劳力士确实相配,如果懂得低调,手腕上应该带一块康斯坦丁。 庄园除了有官家和仆人之外,狗舍还养两个训犬师,马厩有四个驯马师。 客晋炎告诉官家备饭。 又客气询问七哥,“林生,西餐怎么样?” “可以。”心里却嘀咕,又吃番鬼餐! 私下里,他难得找到机会跟贺喜私语,“阿喜吃得惯番鬼餐?一道接一道上菜,还没吃过瘾,又上下一道。” 贺喜忍不住笑,随即又道,“七哥,你同我实话讲,你真是在读al课程,准备考大学?” “真的。”七哥撇开脸。 贺喜不讲话,似笑非笑看他,明显不信。 半响,七哥泄气招认,“我才小学毕业,让我念鸟文考al,还不若斩骨刀给我两刀来得痛快。” “我在唐人街开中餐馆,顺带收留一批同样偷渡过来无家可归的人。” 第14章 号三更(浪也要捉虫)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果然,冠军光环并非白戴,五号马在一众马匹中很快脱颖而出,甚至遥超上季马赛冠军,令赌民大跌眼镜,骂声一片。 贺喜极开心,激动到趴栏杆振臂欢呼。直到五号马匹率先离开赛马场地。 “客生,我就讲它肯定会赢!” 客晋炎点头,被她带得愉快。 直到散场,贺喜仍旧没看到客丁安妮身影。 “伯母放我鸽子。” 贺喜出身虽低,可过人本事明摆台面上,本埠人惯来精乖,贺喜这条大鱼,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选择与之交好。 何建新商场里摸爬半生,这点道理他还懂得。他让何琼莲过来请,也是想打朋友名义跟贺喜套近乎。 “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派司机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第15章 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果然,冠军光环并非白戴,五号马在一众马匹中很快脱颖而出,甚至遥超上季马赛冠军,令赌民大跌眼镜,骂声一片。 贺喜极开心,激动到趴栏杆振臂欢呼。直到五号马匹率先离开赛马场地。 “客生,我就讲它肯定会赢!” 客晋炎点头,被她带得愉快。 直到散场,贺喜仍旧没看到客丁安妮身影。 “伯母放我鸽子。” 贺喜出身虽低,可过人本事明摆台面上,本埠人惯来精乖,贺喜这条大鱼,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选择与之交好。 何建新商场里摸爬半生,这点道理他还懂得。他让何琼莲过来请,也是想打朋友名义跟贺喜套近乎。 “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派司机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第15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果然,冠军光环并非白戴,五号马在一众马匹中很快脱颖而出,甚至遥超上季马赛冠军,令赌民大跌眼镜,骂声一片。 贺喜极开心,激动到趴栏杆振臂欢呼。直到五号马匹率先离开赛马场地。 “客生,我就讲它肯定会赢!” 客晋炎点头,被她带得愉快。 直到散场,贺喜仍旧没看到客丁安妮身影。 “伯母放我鸽子。” 贺喜出身虽低,可过人本事明摆台面上,本埠人惯来精乖,贺喜这条大鱼,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选择与之交好。 何建新商场里摸爬半生,这点道理他还懂得。他让何琼莲过来请,也是想打朋友名义跟贺喜套近乎。 “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派司机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第16章 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果然,冠军光环并非白戴,五号马在一众马匹中很快脱颖而出,甚至遥超上季马赛冠军,令赌民大跌眼镜,骂声一片。 贺喜极开心,激动到趴栏杆振臂欢呼。直到五号马匹率先离开赛马场地。 “客生,我就讲它肯定会赢!” 客晋炎点头,被她带得愉快。 直到散场,贺喜仍旧没看到客丁安妮身影。 “伯母放我鸽子。” 贺喜出身虽低,可过人本事明摆台面上,本埠人惯来精乖,贺喜这条大鱼,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选择与之交好。 何建新商场里摸爬半生,这点道理他还懂得。他让何琼莲过来请,也是想打朋友名义跟贺喜套近乎。 “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派司机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第16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七哥,保、保护费早已交。”梁美凤不见平日凶悍,讲话磕磕巴巴。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贺喜一指高凳,请七哥坐,这才细观他面相,开口道,“七哥,你从出生起便在九龙城寨,十岁前贫困拮据,受尽欺凌,十五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你大哥二哥入会便是希望护阿妈弟妹安全,大哥二哥被追杀之后,你也走上这条道,目的还是为护阿妈和两个姐姐生活无忧。百善孝为先,你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算奸恶之辈。” 若说七哥对贺喜原本还抱一分疑惑,眼下却是对她肃然起敬。旁人皆以为他入这行是为呼风唤雨,其实他不过是希望保家人平安,不再受欺凌。 “你阿妈是心善行善之人,无形为你增添福气。七哥,三五年内你无大灾,全赖你阿妈积善护佑,你日后但凡能心存一丝善念,就不会会踏入绝境之地。” “七哥粗人一个,阿喜再多讲几句。”七哥挠头,不懂。 贺喜不肯再多讲,摇头晃脑,“七哥,以后你肯定能体会我话里意思。” 不明真相四九仔们皆斜眼看贺喜。肥嘟嘟小小一个,坐高凳上两脚还未着地,面上却故作老沉,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生怕七哥发威,四九仔们竭力憋住爆笑。 唯有七哥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半响才起身,嘱四九仔们,“以后不再收美凤姐保护费。” 说完,又朝贺喜一拜,“告辞。” 送走米饭班主,梁美凤蛮婆再现,伸手扯住贺喜左耳,“小小年纪不学好,狮头上拔毛,招惹这帮街头烂仔,不要命?!” “阿妈,松手,疼,疼!”贺喜连声告饶,“七哥答应,日后不收保护费,阿妈你凭白多赚一笔。” 梁美凤回过味,总算松手,改戳她面额,“好好看铺,王师奶叫我去她家送鱼。” “阿妈,回来给我带红豆冰。”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贺喜央求。 “知道,记得写作业,回来我检查。” 贺喜应声。德贞女中半英式教学,密斯们管教严苛,梁美凤不识英文,却坚持要查贺喜作业,她检查倒也快,不留空白格便算贺喜做完。 写作业前,贺喜先整理七哥送来大礼。看似粗糙一人,心倒细,赠得皆是日常生活能用到的东西。 看铺半响,进门看鱼的顾客少,买鱼的更少。 心念一动,贺喜在门口贴一张纸,“买鱼赠卦,童叟无欺。” 贴完纸,专心写暑假作业。 “妹妹仔,买鱼算卦?谁给算?”有靓女进铺,一身洋装,面容姣好,笑起来甜美异常。 贺喜抬头笑,“我给算。” 饶是靓女教养够好,脸色也变了变,“妹妹仔,你给算?” 贺喜沉得住气,笑而不语。 靓女哑然,见她小小年纪讨生活不易,话题一转,“锦鲤怎么卖?” “有九纹龙、大和锦、茶鲤、黄鲤、红鲤、白写锦鲤,要哪种?”贺喜如数家珍向靓女报价。 靓女看中茶鲤,要五尾。 贺喜道,“赠你一尾作六,四九为金,一六为水,水生金,大吉大利。” 靓女娇笑,“妹妹仔嘴甜,就要六尾。”给足六尾鱼的钱。 贺喜笑盈盈接过找零,视线落在靓女面额上,多嘴问一句,“家中有长辈住院?” 靓女惊讶到捂嘴,“老豆圣母玛利亚医院住院,锦鲤买来逗他开心。” “希望老先生早日康复。”贺喜衷心道。 不知为何,靓女竟生出与贺喜促膝长谈的念头,坐一旁高凳上,不急走,“妹妹仔,买鱼赠卦,说话算话?” 贺喜也坐下,“说话算话。” 靓女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放在柜台上,“妹妹仔,好好给我算,我不占你便宜,算卦钱先给你。” 贺喜没收钱,慢悠悠道,“你想算哪方面?” 靓女名叫何琼莲,父亲钟表行业发家,除了正房,还有两房姨太,何琼莲是二姨太所出,家中幺女,父亲常赞她醒目女,子女中也最疼她。 这段时间父亲生病住院,正房姨太各惶恐,争相劝父亲立遗嘱,家里一团乱糟,何琼莲不喜欢这种气氛,更不希望父亲去世。 “妹妹仔,我想算老豆能不能转危为安。“ 贺喜摇摇头,把钱推给何琼莲,“我不能算。” “为什么?”何琼莲诧异,钱夹又抽出一张大金牛,“钱不够?那再添...” 贺喜抬手挡住,“实话不瞒你,本门有两不算,老人幼童皆不算。”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命理学说白在于了解命运,以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幼童生命之初,极易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老人垂暮之年,诸多事已成定数,此两种人算命无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江湖骗子为糊口饭而乐于忽悠。 何琼莲心思百转,终是道,“烦请您帮算,我会不会因此而得遗产。” 贺喜没接唾手可得大金牛,何琼莲看在眼里,那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她信任又上一台阶,已经将称呼由“妹妹仔”自然改成“您”。 贺喜对她印象好,柜台上的纸笔递与她,“把你生辰八字写上。” 何琼莲写好,转给贺喜看。 贺喜思虑一番,为她解释,“你一身衣禄多有馀,福气厚重,命里有两劫,一劫在五岁,火劫,而另一劫将与你父亲有关,在五年之后,意味着你所询问之事,暂无可能。” 何琼莲欣喜,“换言就是我老豆无事?” 贺喜笑弯眉眼,瞬间破坏了方才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氛围。 两张大金牛塞给贺喜,何琼莲起身,“承您吉言,若我老豆无事,必来重金感谢!” 两张大金牛已抵得过寻常人家一月薪水,贺喜老气横秋摆手,“我没说什么,不必谢我。” 拎上锦鲤,何琼莲欢欣雀跃离开,贺喜将两张大金牛连同挂在外面的纸压在财神爷下,用来购买香烛供品。 快中午,梁美凤回来,给贺喜一碗红豆冰。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阿妈。” 梁美凤坐高凳上摇蒲扇,碎碎念,“作业写没?上午卖几尾鱼?有无偷懒?” 贺喜乖乖回答,错眼瞧见梁美凤额间一团黑气萦绕,心中一凛。梁美凤出门前还未见黑气,眼下回来带一团黑,倒像是冲了煞。 贺喜拿过蒲扇帮忙摇风,不着痕迹掐指决将她额间黑气驱散,“阿妈,你今天只去了王师奶家?” 梁美凤不答反问,“不然呢?我能去哪?” 贺喜没再多说,心里带了点疑惑。 下午,梁美凤嘱贺喜去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刚进药铺,明叔便招手道,“阿喜,叨念你几天,总算过来了。凉鞋拿回去穿。” 明叔老婆街头摆摊卖塑胶,凉鞋、拖鞋本埠人夏季多穿,明叔顺手带一双来药铺,为的就是再见贺喜给她。 视线落在明叔被烫伤的左腿上,贺喜没接,“明叔,我没为你化灾,不能收。” 明叔有心交好,爽快道,“当我赠你,快拿着吧,大老远带来,不想再带回去。” 贺喜这才接过,甜笑,“谢谢明叔。” “乖,坐等会,我给你抓药。” 药铺外间设药柜,里间是诊所,坐诊老先生心善,每日又做的是行善之事,贺喜凝神往里看,只见老先生周身红气围绕,丝丝飘散到来看病的人身上,无形间为病患驱散灰黑之气。 道家五行对应五气,分别灰黑、青、白、红、紫金。 人生来带何种气,一靠先天,积善福德之家,后代沾祖先光,生来便带红色甚至紫金之气,换言之,就是命好,会投胎。二靠后天,生来命虽差,但后天行善,便可改命。 坐诊老先生便是后者,额虽狭窄,山根虽低,地阁却圆润,双眸含善,典型后天修行才得今日造化。 千年前,她师承文慎门下,师父教她的第一句话是:道本善。 心不存善念,修得便不是道。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乖。” 第17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七哥,保、保护费早已交。”梁美凤不见平日凶悍,讲话磕磕巴巴。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贺喜一指高凳,请七哥坐,这才细观他面相,开口道,“七哥,你从出生起便在九龙城寨,十岁前贫困拮据,受尽欺凌,十五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你大哥二哥入会便是希望护阿妈弟妹安全,大哥二哥被追杀之后,你也走上这条道,目的还是为护阿妈和两个姐姐生活无忧。百善孝为先,你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算奸恶之辈。” 若说七哥对贺喜原本还抱一分疑惑,眼下却是对她肃然起敬。旁人皆以为他入这行是为呼风唤雨,其实他不过是希望保家人平安,不再受欺凌。 “你阿妈是心善行善之人,无形为你增添福气。七哥,三五年内你无大灾,全赖你阿妈积善护佑,你日后但凡能心存一丝善念,就不会会踏入绝境之地。” “七哥粗人一个,阿喜再多讲几句。”七哥挠头,不懂。 贺喜不肯再多讲,摇头晃脑,“七哥,以后你肯定能体会我话里意思。” 不明真相四九仔们皆斜眼看贺喜。肥嘟嘟小小一个,坐高凳上两脚还未着地,面上却故作老沉,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生怕七哥发威,四九仔们竭力憋住爆笑。 唯有七哥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半响才起身,嘱四九仔们,“以后不再收美凤姐保护费。” 说完,又朝贺喜一拜,“告辞。” 送走米饭班主,梁美凤蛮婆再现,伸手扯住贺喜左耳,“小小年纪不学好,狮头上拔毛,招惹这帮街头烂仔,不要命?!” “阿妈,松手,疼,疼!”贺喜连声告饶,“七哥答应,日后不收保护费,阿妈你凭白多赚一笔。” 梁美凤回过味,总算松手,改戳她面额,“好好看铺,王师奶叫我去她家送鱼。” “阿妈,回来给我带红豆冰。”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贺喜央求。 “知道,记得写作业,回来我检查。” 贺喜应声。德贞女中半英式教学,密斯们管教严苛,梁美凤不识英文,却坚持要查贺喜作业,她检查倒也快,不留空白格便算贺喜做完。 写作业前,贺喜先整理七哥送来大礼。看似粗糙一人,心倒细,赠得皆是日常生活能用到的东西。 看铺半响,进门看鱼的顾客少,买鱼的更少。 心念一动,贺喜在门口贴一张纸,“买鱼赠卦,童叟无欺。” 贴完纸,专心写暑假作业。 “妹妹仔,买鱼算卦?谁给算?”有靓女进铺,一身洋装,面容姣好,笑起来甜美异常。 贺喜抬头笑,“我给算。” 饶是靓女教养够好,脸色也变了变,“妹妹仔,你给算?” 贺喜沉得住气,笑而不语。 靓女哑然,见她小小年纪讨生活不易,话题一转,“锦鲤怎么卖?” “有九纹龙、大和锦、茶鲤、黄鲤、红鲤、白写锦鲤,要哪种?”贺喜如数家珍向靓女报价。 靓女看中茶鲤,要五尾。 贺喜道,“赠你一尾作六,四九为金,一六为水,水生金,大吉大利。” 靓女娇笑,“妹妹仔嘴甜,就要六尾。”给足六尾鱼的钱。 贺喜笑盈盈接过找零,视线落在靓女面额上,多嘴问一句,“家中有长辈住院?” 靓女惊讶到捂嘴,“老豆圣母玛利亚医院住院,锦鲤买来逗他开心。” “希望老先生早日康复。”贺喜衷心道。 不知为何,靓女竟生出与贺喜促膝长谈的念头,坐一旁高凳上,不急走,“妹妹仔,买鱼赠卦,说话算话?” 贺喜也坐下,“说话算话。” 靓女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放在柜台上,“妹妹仔,好好给我算,我不占你便宜,算卦钱先给你。” 贺喜没收钱,慢悠悠道,“你想算哪方面?” 靓女名叫何琼莲,父亲钟表行业发家,除了正房,还有两房姨太,何琼莲是二姨太所出,家中幺女,父亲常赞她醒目女,子女中也最疼她。 这段时间父亲生病住院,正房姨太各惶恐,争相劝父亲立遗嘱,家里一团乱糟,何琼莲不喜欢这种气氛,更不希望父亲去世。 “妹妹仔,我想算老豆能不能转危为安。“ 贺喜摇摇头,把钱推给何琼莲,“我不能算。” “为什么?”何琼莲诧异,钱夹又抽出一张大金牛,“钱不够?那再添...” 贺喜抬手挡住,“实话不瞒你,本门有两不算,老人幼童皆不算。”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命理学说白在于了解命运,以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幼童生命之初,极易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老人垂暮之年,诸多事已成定数,此两种人算命无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江湖骗子为糊口饭而乐于忽悠。 何琼莲心思百转,终是道,“烦请您帮算,我会不会因此而得遗产。” 贺喜没接唾手可得大金牛,何琼莲看在眼里,那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她信任又上一台阶,已经将称呼由“妹妹仔”自然改成“您”。 贺喜对她印象好,柜台上的纸笔递与她,“把你生辰八字写上。” 何琼莲写好,转给贺喜看。 贺喜思虑一番,为她解释,“你一身衣禄多有馀,福气厚重,命里有两劫,一劫在五岁,火劫,而另一劫将与你父亲有关,在五年之后,意味着你所询问之事,暂无可能。” 何琼莲欣喜,“换言就是我老豆无事?” 贺喜笑弯眉眼,瞬间破坏了方才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氛围。 两张大金牛塞给贺喜,何琼莲起身,“承您吉言,若我老豆无事,必来重金感谢!” 两张大金牛已抵得过寻常人家一月薪水,贺喜老气横秋摆手,“我没说什么,不必谢我。” 拎上锦鲤,何琼莲欢欣雀跃离开,贺喜将两张大金牛连同挂在外面的纸压在财神爷下,用来购买香烛供品。 快中午,梁美凤回来,给贺喜一碗红豆冰。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阿妈。” 梁美凤坐高凳上摇蒲扇,碎碎念,“作业写没?上午卖几尾鱼?有无偷懒?” 贺喜乖乖回答,错眼瞧见梁美凤额间一团黑气萦绕,心中一凛。梁美凤出门前还未见黑气,眼下回来带一团黑,倒像是冲了煞。 贺喜拿过蒲扇帮忙摇风,不着痕迹掐指决将她额间黑气驱散,“阿妈,你今天只去了王师奶家?” 梁美凤不答反问,“不然呢?我能去哪?” 贺喜没再多说,心里带了点疑惑。 下午,梁美凤嘱贺喜去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刚进药铺,明叔便招手道,“阿喜,叨念你几天,总算过来了。凉鞋拿回去穿。” 明叔老婆街头摆摊卖塑胶,凉鞋、拖鞋本埠人夏季多穿,明叔顺手带一双来药铺,为的就是再见贺喜给她。 视线落在明叔被烫伤的左腿上,贺喜没接,“明叔,我没为你化灾,不能收。” 明叔有心交好,爽快道,“当我赠你,快拿着吧,大老远带来,不想再带回去。” 贺喜这才接过,甜笑,“谢谢明叔。” “乖,坐等会,我给你抓药。” 药铺外间设药柜,里间是诊所,坐诊老先生心善,每日又做的是行善之事,贺喜凝神往里看,只见老先生周身红气围绕,丝丝飘散到来看病的人身上,无形间为病患驱散灰黑之气。 道家五行对应五气,分别灰黑、青、白、红、紫金。 人生来带何种气,一靠先天,积善福德之家,后代沾祖先光,生来便带红色甚至紫金之气,换言之,就是命好,会投胎。二靠后天,生来命虽差,但后天行善,便可改命。 坐诊老先生便是后者,额虽狭窄,山根虽低,地阁却圆润,双眸含善,典型后天修行才得今日造化。 千年前,她师承文慎门下,师父教她的第一句话是:道本善。 心不存善念,修得便不是道。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乖。” 第18章 号一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七哥,保、保护费早已交。”梁美凤不见平日凶悍,讲话磕磕巴巴。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贺喜一指高凳,请七哥坐,这才细观他面相,开口道,“七哥,你从出生起便在九龙城寨,十岁前贫困拮据,受尽欺凌,十五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你大哥二哥入会便是希望护阿妈弟妹安全,大哥二哥被追杀之后,你也走上这条道,目的还是为护阿妈和两个姐姐生活无忧。百善孝为先,你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算奸恶之辈。” 若说七哥对贺喜原本还抱一分疑惑,眼下却是对她肃然起敬。旁人皆以为他入这行是为呼风唤雨,其实他不过是希望保家人平安,不再受欺凌。 “你阿妈是心善行善之人,无形为你增添福气。七哥,三五年内你无大灾,全赖你阿妈积善护佑,你日后但凡能心存一丝善念,就不会会踏入绝境之地。” “七哥粗人一个,阿喜再多讲几句。”七哥挠头,不懂。 贺喜不肯再多讲,摇头晃脑,“七哥,以后你肯定能体会我话里意思。” 不明真相四九仔们皆斜眼看贺喜。肥嘟嘟小小一个,坐高凳上两脚还未着地,面上却故作老沉,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生怕七哥发威,四九仔们竭力憋住爆笑。 唯有七哥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半响才起身,嘱四九仔们,“以后不再收美凤姐保护费。” 说完,又朝贺喜一拜,“告辞。” 送走米饭班主,梁美凤蛮婆再现,伸手扯住贺喜左耳,“小小年纪不学好,狮头上拔毛,招惹这帮街头烂仔,不要命?!” “阿妈,松手,疼,疼!”贺喜连声告饶,“七哥答应,日后不收保护费,阿妈你凭白多赚一笔。” 梁美凤回过味,总算松手,改戳她面额,“好好看铺,王师奶叫我去她家送鱼。” “阿妈,回来给我带红豆冰。”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贺喜央求。 “知道,记得写作业,回来我检查。” 贺喜应声。德贞女中半英式教学,密斯们管教严苛,梁美凤不识英文,却坚持要查贺喜作业,她检查倒也快,不留空白格便算贺喜做完。 写作业前,贺喜先整理七哥送来大礼。看似粗糙一人,心倒细,赠得皆是日常生活能用到的东西。 看铺半响,进门看鱼的顾客少,买鱼的更少。 心念一动,贺喜在门口贴一张纸,“买鱼赠卦,童叟无欺。” 贴完纸,专心写暑假作业。 “妹妹仔,买鱼算卦?谁给算?”有靓女进铺,一身洋装,面容姣好,笑起来甜美异常。 贺喜抬头笑,“我给算。” 饶是靓女教养够好,脸色也变了变,“妹妹仔,你给算?” 贺喜沉得住气,笑而不语。 靓女哑然,见她小小年纪讨生活不易,话题一转,“锦鲤怎么卖?” “有九纹龙、大和锦、茶鲤、黄鲤、红鲤、白写锦鲤,要哪种?”贺喜如数家珍向靓女报价。 靓女看中茶鲤,要五尾。 贺喜道,“赠你一尾作六,四九为金,一六为水,水生金,大吉大利。” 靓女娇笑,“妹妹仔嘴甜,就要六尾。”给足六尾鱼的钱。 贺喜笑盈盈接过找零,视线落在靓女面额上,多嘴问一句,“家中有长辈住院?” 靓女惊讶到捂嘴,“老豆圣母玛利亚医院住院,锦鲤买来逗他开心。” “希望老先生早日康复。”贺喜衷心道。 不知为何,靓女竟生出与贺喜促膝长谈的念头,坐一旁高凳上,不急走,“妹妹仔,买鱼赠卦,说话算话?” 贺喜也坐下,“说话算话。” 靓女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放在柜台上,“妹妹仔,好好给我算,我不占你便宜,算卦钱先给你。” 贺喜没收钱,慢悠悠道,“你想算哪方面?” 靓女名叫何琼莲,父亲钟表行业发家,除了正房,还有两房姨太,何琼莲是二姨太所出,家中幺女,父亲常赞她醒目女,子女中也最疼她。 这段时间父亲生病住院,正房姨太各惶恐,争相劝父亲立遗嘱,家里一团乱糟,何琼莲不喜欢这种气氛,更不希望父亲去世。 “妹妹仔,我想算老豆能不能转危为安。“ 贺喜摇摇头,把钱推给何琼莲,“我不能算。” “为什么?”何琼莲诧异,钱夹又抽出一张大金牛,“钱不够?那再添...” 贺喜抬手挡住,“实话不瞒你,本门有两不算,老人幼童皆不算。”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命理学说白在于了解命运,以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幼童生命之初,极易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老人垂暮之年,诸多事已成定数,此两种人算命无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江湖骗子为糊口饭而乐于忽悠。 何琼莲心思百转,终是道,“烦请您帮算,我会不会因此而得遗产。” 贺喜没接唾手可得大金牛,何琼莲看在眼里,那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她信任又上一台阶,已经将称呼由“妹妹仔”自然改成“您”。 贺喜对她印象好,柜台上的纸笔递与她,“把你生辰八字写上。” 何琼莲写好,转给贺喜看。 贺喜思虑一番,为她解释,“你一身衣禄多有馀,福气厚重,命里有两劫,一劫在五岁,火劫,而另一劫将与你父亲有关,在五年之后,意味着你所询问之事,暂无可能。” 何琼莲欣喜,“换言就是我老豆无事?” 贺喜笑弯眉眼,瞬间破坏了方才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氛围。 两张大金牛塞给贺喜,何琼莲起身,“承您吉言,若我老豆无事,必来重金感谢!” 两张大金牛已抵得过寻常人家一月薪水,贺喜老气横秋摆手,“我没说什么,不必谢我。” 拎上锦鲤,何琼莲欢欣雀跃离开,贺喜将两张大金牛连同挂在外面的纸压在财神爷下,用来购买香烛供品。 快中午,梁美凤回来,给贺喜一碗红豆冰。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阿妈。” 梁美凤坐高凳上摇蒲扇,碎碎念,“作业写没?上午卖几尾鱼?有无偷懒?” 贺喜乖乖回答,错眼瞧见梁美凤额间一团黑气萦绕,心中一凛。梁美凤出门前还未见黑气,眼下回来带一团黑,倒像是冲了煞。 贺喜拿过蒲扇帮忙摇风,不着痕迹掐指决将她额间黑气驱散,“阿妈,你今天只去了王师奶家?” 梁美凤不答反问,“不然呢?我能去哪?” 贺喜没再多说,心里带了点疑惑。 下午,梁美凤嘱贺喜去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刚进药铺,明叔便招手道,“阿喜,叨念你几天,总算过来了。凉鞋拿回去穿。” 明叔老婆街头摆摊卖塑胶,凉鞋、拖鞋本埠人夏季多穿,明叔顺手带一双来药铺,为的就是再见贺喜给她。 视线落在明叔被烫伤的左腿上,贺喜没接,“明叔,我没为你化灾,不能收。” 明叔有心交好,爽快道,“当我赠你,快拿着吧,大老远带来,不想再带回去。” 贺喜这才接过,甜笑,“谢谢明叔。” “乖,坐等会,我给你抓药。” 药铺外间设药柜,里间是诊所,坐诊老先生心善,每日又做的是行善之事,贺喜凝神往里看,只见老先生周身红气围绕,丝丝飘散到来看病的人身上,无形间为病患驱散灰黑之气。 道家五行对应五气,分别灰黑、青、白、红、紫金。 人生来带何种气,一靠先天,积善福德之家,后代沾祖先光,生来便带红色甚至紫金之气,换言之,就是命好,会投胎。二靠后天,生来命虽差,但后天行善,便可改命。 坐诊老先生便是后者,额虽狭窄,山根虽低,地阁却圆润,双眸含善,典型后天修行才得今日造化。 千年前,她师承文慎门下,师父教她的第一句话是:道本善。 心不存善念,修得便不是道。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乖。” 第18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七哥,保、保护费早已交。”梁美凤不见平日凶悍,讲话磕磕巴巴。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贺喜一指高凳,请七哥坐,这才细观他面相,开口道,“七哥,你从出生起便在九龙城寨,十岁前贫困拮据,受尽欺凌,十五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你大哥二哥入会便是希望护阿妈弟妹安全,大哥二哥被追杀之后,你也走上这条道,目的还是为护阿妈和两个姐姐生活无忧。百善孝为先,你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算奸恶之辈。” 若说七哥对贺喜原本还抱一分疑惑,眼下却是对她肃然起敬。旁人皆以为他入这行是为呼风唤雨,其实他不过是希望保家人平安,不再受欺凌。 “你阿妈是心善行善之人,无形为你增添福气。七哥,三五年内你无大灾,全赖你阿妈积善护佑,你日后但凡能心存一丝善念,就不会会踏入绝境之地。” “七哥粗人一个,阿喜再多讲几句。”七哥挠头,不懂。 贺喜不肯再多讲,摇头晃脑,“七哥,以后你肯定能体会我话里意思。” 不明真相四九仔们皆斜眼看贺喜。肥嘟嘟小小一个,坐高凳上两脚还未着地,面上却故作老沉,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生怕七哥发威,四九仔们竭力憋住爆笑。 唯有七哥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半响才起身,嘱四九仔们,“以后不再收美凤姐保护费。” 说完,又朝贺喜一拜,“告辞。” 送走米饭班主,梁美凤蛮婆再现,伸手扯住贺喜左耳,“小小年纪不学好,狮头上拔毛,招惹这帮街头烂仔,不要命?!” “阿妈,松手,疼,疼!”贺喜连声告饶,“七哥答应,日后不收保护费,阿妈你凭白多赚一笔。” 梁美凤回过味,总算松手,改戳她面额,“好好看铺,王师奶叫我去她家送鱼。” “阿妈,回来给我带红豆冰。”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贺喜央求。 “知道,记得写作业,回来我检查。” 贺喜应声。德贞女中半英式教学,密斯们管教严苛,梁美凤不识英文,却坚持要查贺喜作业,她检查倒也快,不留空白格便算贺喜做完。 写作业前,贺喜先整理七哥送来大礼。看似粗糙一人,心倒细,赠得皆是日常生活能用到的东西。 看铺半响,进门看鱼的顾客少,买鱼的更少。 心念一动,贺喜在门口贴一张纸,“买鱼赠卦,童叟无欺。” 贴完纸,专心写暑假作业。 “妹妹仔,买鱼算卦?谁给算?”有靓女进铺,一身洋装,面容姣好,笑起来甜美异常。 贺喜抬头笑,“我给算。” 饶是靓女教养够好,脸色也变了变,“妹妹仔,你给算?” 贺喜沉得住气,笑而不语。 靓女哑然,见她小小年纪讨生活不易,话题一转,“锦鲤怎么卖?” “有九纹龙、大和锦、茶鲤、黄鲤、红鲤、白写锦鲤,要哪种?”贺喜如数家珍向靓女报价。 靓女看中茶鲤,要五尾。 贺喜道,“赠你一尾作六,四九为金,一六为水,水生金,大吉大利。” 靓女娇笑,“妹妹仔嘴甜,就要六尾。”给足六尾鱼的钱。 贺喜笑盈盈接过找零,视线落在靓女面额上,多嘴问一句,“家中有长辈住院?” 靓女惊讶到捂嘴,“老豆圣母玛利亚医院住院,锦鲤买来逗他开心。” “希望老先生早日康复。”贺喜衷心道。 不知为何,靓女竟生出与贺喜促膝长谈的念头,坐一旁高凳上,不急走,“妹妹仔,买鱼赠卦,说话算话?” 贺喜也坐下,“说话算话。” 靓女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放在柜台上,“妹妹仔,好好给我算,我不占你便宜,算卦钱先给你。” 贺喜没收钱,慢悠悠道,“你想算哪方面?” 靓女名叫何琼莲,父亲钟表行业发家,除了正房,还有两房姨太,何琼莲是二姨太所出,家中幺女,父亲常赞她醒目女,子女中也最疼她。 这段时间父亲生病住院,正房姨太各惶恐,争相劝父亲立遗嘱,家里一团乱糟,何琼莲不喜欢这种气氛,更不希望父亲去世。 “妹妹仔,我想算老豆能不能转危为安。“ 贺喜摇摇头,把钱推给何琼莲,“我不能算。” “为什么?”何琼莲诧异,钱夹又抽出一张大金牛,“钱不够?那再添...” 贺喜抬手挡住,“实话不瞒你,本门有两不算,老人幼童皆不算。”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命理学说白在于了解命运,以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幼童生命之初,极易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老人垂暮之年,诸多事已成定数,此两种人算命无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江湖骗子为糊口饭而乐于忽悠。 何琼莲心思百转,终是道,“烦请您帮算,我会不会因此而得遗产。” 贺喜没接唾手可得大金牛,何琼莲看在眼里,那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她信任又上一台阶,已经将称呼由“妹妹仔”自然改成“您”。 贺喜对她印象好,柜台上的纸笔递与她,“把你生辰八字写上。” 何琼莲写好,转给贺喜看。 贺喜思虑一番,为她解释,“你一身衣禄多有馀,福气厚重,命里有两劫,一劫在五岁,火劫,而另一劫将与你父亲有关,在五年之后,意味着你所询问之事,暂无可能。” 何琼莲欣喜,“换言就是我老豆无事?” 贺喜笑弯眉眼,瞬间破坏了方才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氛围。 两张大金牛塞给贺喜,何琼莲起身,“承您吉言,若我老豆无事,必来重金感谢!” 两张大金牛已抵得过寻常人家一月薪水,贺喜老气横秋摆手,“我没说什么,不必谢我。” 拎上锦鲤,何琼莲欢欣雀跃离开,贺喜将两张大金牛连同挂在外面的纸压在财神爷下,用来购买香烛供品。 快中午,梁美凤回来,给贺喜一碗红豆冰。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阿妈。” 梁美凤坐高凳上摇蒲扇,碎碎念,“作业写没?上午卖几尾鱼?有无偷懒?” 贺喜乖乖回答,错眼瞧见梁美凤额间一团黑气萦绕,心中一凛。梁美凤出门前还未见黑气,眼下回来带一团黑,倒像是冲了煞。 贺喜拿过蒲扇帮忙摇风,不着痕迹掐指决将她额间黑气驱散,“阿妈,你今天只去了王师奶家?” 梁美凤不答反问,“不然呢?我能去哪?” 贺喜没再多说,心里带了点疑惑。 下午,梁美凤嘱贺喜去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刚进药铺,明叔便招手道,“阿喜,叨念你几天,总算过来了。凉鞋拿回去穿。” 明叔老婆街头摆摊卖塑胶,凉鞋、拖鞋本埠人夏季多穿,明叔顺手带一双来药铺,为的就是再见贺喜给她。 视线落在明叔被烫伤的左腿上,贺喜没接,“明叔,我没为你化灾,不能收。” 明叔有心交好,爽快道,“当我赠你,快拿着吧,大老远带来,不想再带回去。” 贺喜这才接过,甜笑,“谢谢明叔。” “乖,坐等会,我给你抓药。” 药铺外间设药柜,里间是诊所,坐诊老先生心善,每日又做的是行善之事,贺喜凝神往里看,只见老先生周身红气围绕,丝丝飘散到来看病的人身上,无形间为病患驱散灰黑之气。 道家五行对应五气,分别灰黑、青、白、红、紫金。 人生来带何种气,一靠先天,积善福德之家,后代沾祖先光,生来便带红色甚至紫金之气,换言之,就是命好,会投胎。二靠后天,生来命虽差,但后天行善,便可改命。 坐诊老先生便是后者,额虽狭窄,山根虽低,地阁却圆润,双眸含善,典型后天修行才得今日造化。 千年前,她师承文慎门下,师父教她的第一句话是:道本善。 心不存善念,修得便不是道。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乖。” 第19章 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七哥,保、保护费早已交。”梁美凤不见平日凶悍,讲话磕磕巴巴。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贺喜一指高凳,请七哥坐,这才细观他面相,开口道,“七哥,你从出生起便在九龙城寨,十岁前贫困拮据,受尽欺凌,十五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你大哥二哥入会便是希望护阿妈弟妹安全,大哥二哥被追杀之后,你也走上这条道,目的还是为护阿妈和两个姐姐生活无忧。百善孝为先,你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算奸恶之辈。” 若说七哥对贺喜原本还抱一分疑惑,眼下却是对她肃然起敬。旁人皆以为他入这行是为呼风唤雨,其实他不过是希望保家人平安,不再受欺凌。 “你阿妈是心善行善之人,无形为你增添福气。七哥,三五年内你无大灾,全赖你阿妈积善护佑,你日后但凡能心存一丝善念,就不会会踏入绝境之地。” “七哥粗人一个,阿喜再多讲几句。”七哥挠头,不懂。 贺喜不肯再多讲,摇头晃脑,“七哥,以后你肯定能体会我话里意思。” 不明真相四九仔们皆斜眼看贺喜。肥嘟嘟小小一个,坐高凳上两脚还未着地,面上却故作老沉,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生怕七哥发威,四九仔们竭力憋住爆笑。 唯有七哥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半响才起身,嘱四九仔们,“以后不再收美凤姐保护费。” 说完,又朝贺喜一拜,“告辞。” 送走米饭班主,梁美凤蛮婆再现,伸手扯住贺喜左耳,“小小年纪不学好,狮头上拔毛,招惹这帮街头烂仔,不要命?!” “阿妈,松手,疼,疼!”贺喜连声告饶,“七哥答应,日后不收保护费,阿妈你凭白多赚一笔。” 梁美凤回过味,总算松手,改戳她面额,“好好看铺,王师奶叫我去她家送鱼。” “阿妈,回来给我带红豆冰。”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贺喜央求。 “知道,记得写作业,回来我检查。” 贺喜应声。德贞女中半英式教学,密斯们管教严苛,梁美凤不识英文,却坚持要查贺喜作业,她检查倒也快,不留空白格便算贺喜做完。 写作业前,贺喜先整理七哥送来大礼。看似粗糙一人,心倒细,赠得皆是日常生活能用到的东西。 看铺半响,进门看鱼的顾客少,买鱼的更少。 心念一动,贺喜在门口贴一张纸,“买鱼赠卦,童叟无欺。” 贴完纸,专心写暑假作业。 “妹妹仔,买鱼算卦?谁给算?”有靓女进铺,一身洋装,面容姣好,笑起来甜美异常。 贺喜抬头笑,“我给算。” 饶是靓女教养够好,脸色也变了变,“妹妹仔,你给算?” 贺喜沉得住气,笑而不语。 靓女哑然,见她小小年纪讨生活不易,话题一转,“锦鲤怎么卖?” “有九纹龙、大和锦、茶鲤、黄鲤、红鲤、白写锦鲤,要哪种?”贺喜如数家珍向靓女报价。 靓女看中茶鲤,要五尾。 贺喜道,“赠你一尾作六,四九为金,一六为水,水生金,大吉大利。” 靓女娇笑,“妹妹仔嘴甜,就要六尾。”给足六尾鱼的钱。 贺喜笑盈盈接过找零,视线落在靓女面额上,多嘴问一句,“家中有长辈住院?” 靓女惊讶到捂嘴,“老豆圣母玛利亚医院住院,锦鲤买来逗他开心。” “希望老先生早日康复。”贺喜衷心道。 不知为何,靓女竟生出与贺喜促膝长谈的念头,坐一旁高凳上,不急走,“妹妹仔,买鱼赠卦,说话算话?” 贺喜也坐下,“说话算话。” 靓女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放在柜台上,“妹妹仔,好好给我算,我不占你便宜,算卦钱先给你。” 贺喜没收钱,慢悠悠道,“你想算哪方面?” 靓女名叫何琼莲,父亲钟表行业发家,除了正房,还有两房姨太,何琼莲是二姨太所出,家中幺女,父亲常赞她醒目女,子女中也最疼她。 这段时间父亲生病住院,正房姨太各惶恐,争相劝父亲立遗嘱,家里一团乱糟,何琼莲不喜欢这种气氛,更不希望父亲去世。 “妹妹仔,我想算老豆能不能转危为安。“ 贺喜摇摇头,把钱推给何琼莲,“我不能算。” “为什么?”何琼莲诧异,钱夹又抽出一张大金牛,“钱不够?那再添...” 贺喜抬手挡住,“实话不瞒你,本门有两不算,老人幼童皆不算。”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命理学说白在于了解命运,以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幼童生命之初,极易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老人垂暮之年,诸多事已成定数,此两种人算命无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江湖骗子为糊口饭而乐于忽悠。 何琼莲心思百转,终是道,“烦请您帮算,我会不会因此而得遗产。” 贺喜没接唾手可得大金牛,何琼莲看在眼里,那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她信任又上一台阶,已经将称呼由“妹妹仔”自然改成“您”。 贺喜对她印象好,柜台上的纸笔递与她,“把你生辰八字写上。” 何琼莲写好,转给贺喜看。 贺喜思虑一番,为她解释,“你一身衣禄多有馀,福气厚重,命里有两劫,一劫在五岁,火劫,而另一劫将与你父亲有关,在五年之后,意味着你所询问之事,暂无可能。” 何琼莲欣喜,“换言就是我老豆无事?” 贺喜笑弯眉眼,瞬间破坏了方才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氛围。 两张大金牛塞给贺喜,何琼莲起身,“承您吉言,若我老豆无事,必来重金感谢!” 两张大金牛已抵得过寻常人家一月薪水,贺喜老气横秋摆手,“我没说什么,不必谢我。” 拎上锦鲤,何琼莲欢欣雀跃离开,贺喜将两张大金牛连同挂在外面的纸压在财神爷下,用来购买香烛供品。 快中午,梁美凤回来,给贺喜一碗红豆冰。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阿妈。” 梁美凤坐高凳上摇蒲扇,碎碎念,“作业写没?上午卖几尾鱼?有无偷懒?” 贺喜乖乖回答,错眼瞧见梁美凤额间一团黑气萦绕,心中一凛。梁美凤出门前还未见黑气,眼下回来带一团黑,倒像是冲了煞。 贺喜拿过蒲扇帮忙摇风,不着痕迹掐指决将她额间黑气驱散,“阿妈,你今天只去了王师奶家?” 梁美凤不答反问,“不然呢?我能去哪?” 贺喜没再多说,心里带了点疑惑。 下午,梁美凤嘱贺喜去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刚进药铺,明叔便招手道,“阿喜,叨念你几天,总算过来了。凉鞋拿回去穿。” 明叔老婆街头摆摊卖塑胶,凉鞋、拖鞋本埠人夏季多穿,明叔顺手带一双来药铺,为的就是再见贺喜给她。 视线落在明叔被烫伤的左腿上,贺喜没接,“明叔,我没为你化灾,不能收。” 明叔有心交好,爽快道,“当我赠你,快拿着吧,大老远带来,不想再带回去。” 贺喜这才接过,甜笑,“谢谢明叔。” “乖,坐等会,我给你抓药。” 药铺外间设药柜,里间是诊所,坐诊老先生心善,每日又做的是行善之事,贺喜凝神往里看,只见老先生周身红气围绕,丝丝飘散到来看病的人身上,无形间为病患驱散灰黑之气。 道家五行对应五气,分别灰黑、青、白、红、紫金。 人生来带何种气,一靠先天,积善福德之家,后代沾祖先光,生来便带红色甚至紫金之气,换言之,就是命好,会投胎。二靠后天,生来命虽差,但后天行善,便可改命。 坐诊老先生便是后者,额虽狭窄,山根虽低,地阁却圆润,双眸含善,典型后天修行才得今日造化。 千年前,她师承文慎门下,师父教她的第一句话是:道本善。 心不存善念,修得便不是道。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乖。” 第19章 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世间本无不吃肉之人,要看给的肉有多大,有这个诱饵在,利可宁不信眼前小囡不上钩。 贺喜不应反问,“事不成呢?” 利可宁神色一滞。 “事不成,别讲浅水湾、半山豪宅,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贺喜似笑非笑,看他眼神疏冷淡漠。 此人面相,明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家族内部斗争,竭力争取“话事权”本没有错,但想走邪门歪道就有些过分了。她是有千百种方法帮利可宁打压竞争对手不错,可天道轮回,她早晚会因此遭报应。 “我才疏学浅,帮不了利生的忙。”贺喜直接拒绝。 若是有其他方法,利可宁也不耐低声下气求贺喜。 利家大太出身元朗大家族,二姨太娘家塑胶小开,唯有他母亲三姨太,书香世家出身,没有任何势力助他争夺利家话事权。 本想请本埠名气在外的几个大师助他,但几个大师皆是他祖父座上客,如果被他祖父知晓他用偏门手段对付几个兄弟,后果不堪设想。 利可宁也不傻,早做两手准备。大师要请,又跟何家爱女拍拖,竭力争取何家支援,若是能联姻,那更好。 “大师,阿莲与你是朋友,看在阿莲面子上...” 利可宁话未说完,便被贺喜打断,“若我不是看在何姐面上,话都不会与你讲一句。” 言罢,起身离开。 利可宁眼中阴骘一片,摁在茶壶盖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师兄,寻你一圈没见到,怎么来这里了?”何琼莲过来,见他脸色难看,担忧道,“师兄,是哪里不舒服?” 利可宁勉强笑,“无事,只是刚才被你朋友无礼气到。” 何琼莲诧异,“我朋友?哪位朋友?” 一手搭在何琼莲肩上,利可宁笑得大度,“乡下小囡,是没教养了些,算了不提。” 何琼莲也没多问,“那我代朋友向你致歉,师兄别太气了,我带你去见老豆好不好?” 利可宁求之不得,低头在她红唇上亲吻,惹得何琼莲娇羞不已。 ...... 从休息室出来,服务生托酒水迎面朝贺喜走来,脚下绊到地毯,一个趔趄将酒水打翻,酒水溅贺喜洋裙一身,吓得服务生脸色惨白,连声道歉。 贺喜接过服务生递来纸巾,正想自己擦,服务生已经弯腰慌乱为她擦拭。 错眼瞧见服务生肩膀处黑气缠绕,贺喜抬手在他肩膀处轻拍两下,黑气刹时四下逃窜。 服务生只觉肩膀处骤然轻松,来不及多想,又连番道歉,“小小姐,我实在无意,只是近来肩膀疼得厉害,夜不能眠,请假老板会扣工资,家中还有老母要养...” 此话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十有八.九会认为眼前服务生拿肩膀疼当借口搪塞,包括路过的客丁安妮女士,正想责难服务生两句,却听贺喜道,“没事,裙子不值钱,回去阿妈给洗洗就行。” 又把纸巾给服务生,“你身上也有,自己擦擦吧。” 服务生接过,眼眶发热。他年前从内陆逃港,恰逢女皇诞辰,大放三天,才拿到身份证获得合法居住权,因他不会讲白话,没少挨欺。 “谢谢,你是好人。”服务生向贺喜鞠躬,记清她长相。 无意看见这幕,客丁安妮不觉心里发软,笑意岑岑喊贺喜,“小友,还记得我?” 贺喜忙道,“记得,您是客生的母亲。客太太好。” “小友不介意的话,喊我伯母也行。” “伯母好。”贺喜笑眯眯道,“那伯母也喊我阿喜。” “阿喜,怎么只你一个?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客丁安妮有心为她介绍‘生意’。 贺喜知她好意,婉言拒绝了,又讲几番话。离开前,贺喜把装在香包内的平安符赠给客丁安妮。 “伯母,这个您收好,会有用处。” 客丁安妮接过不忘道谢,当着贺喜面,把香包系在自己手腕的黑珍珠手链上,还朝贺喜晃晃手腕,“香包上的字绣得大气。” 客丁安妮女士今日一身金丝锦旗袍,身上只有两件珠宝,鸽子蛋大的祖母绿戒指,一串大溪地黑珍珠手链,贺喜赠她的香包系在手腕其实并不合适。 可她深谙尊重之道,贺喜对她好感飞升,不觉对她多讲几句,“香包是我自己绣的符文,平安符装里面有加持作用。伯母,这几日你随身戴着别解下。” 客丁安妮哪有不应,又讲几句才去别处应酬。 生辰宴至晚九点才结束,客晋炎早已离开,客丁安妮和客良镛坐一辆车回家。 风尘仆仆,客丁安妮照例是要先洗漱一番,菲佣知她习惯,早已放好洗澡水。 许是太疲倦,客丁安妮神思有些恍惚,手揉太阳穴往楼上走,一阵眩晕袭来,客丁安妮未来得及喊菲佣扶她,大脑已懵圈,等意识再回笼时,人已经摔趴在羊毛地毯上。 “太太!”菲佣一声惊呼,眼见客丁安妮踩空台阶,从二楼滚下。 除却远在英国的老二,客家主仆具吓掉半个魂。 客晋炎匆匆下楼,打横将客丁安妮抱躺沙发,又嘱菲佣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客良镛握住客丁安妮的手,不停喊老婆,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产大王,紧张的像个孩子。 家庭医生还未到,客丁安妮已经被客良镛吵醒,不耐道,“别喊咯,吵得我头疼唉。” 客良镛吁气,不免又碎问还有哪不舒服,客丁安妮连摇头,“哪也不觉疼,好似方才睡一觉。” “太太,这是您落下的东西。”菲佣把香包送来。 客晋炎拿过,见香包上有符文,问客丁安妮,“妈咪,谁给的?” “还能有谁,小大师赠送,讲我能用到...”客丁安妮蓦地打寒颤,视线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敢想若是没有香包在身,方才她楼上摔下会怎样。 “晋炎,有无小大师电话?妈咪要谢她。” 客晋炎按住客丁安妮要坐起的身子,“都几点,要谢改天也不晚。” 客丁安妮连连抚胸,又喊菲佣,“卢比,快把香包再栓绳,我要日日戴在身。” 菲佣刚接下,又被客丁安妮收回,“还是我自己来有诚心,卢比你教我怎么做。” 贺喜被何家司机送至家时,梁美凤还未睡。 “今日有差人来找,讲是你同学马琳娜老豆。” 贺喜在房里换衣,“阿妈,他有说事?” 梁美凤摇头,“一听讲你不在,掉头便走。” “不管,真有事,还会再来找。” ...... 寒潮来袭,港地大范围降温,密室们通知各班学生购置新装,讲白又要交钱。 梁美凤想牢骚,转念想,她户头里还有三十万,全是小囡赚的,所以今年给钱格外爽快,“剩下零用自己收着。” “谢阿妈。”两张红衫鱼交给学校的密斯们,未过多久,新校服就发了下来。 贺喜换上白毛衣藏蓝裙,长筒袜及膝,人似乎也瘦了些,放学走在路上,和盛会一干小弟差点没认出来。 “是阿嫂?” “乱讲啦,阿嫂脸似圆盘,胳膊似莲藕,哪有这位妹妹仔靓!” 窃窃讨论的两名小弟脑袋各挨一巴掌。 “干.你娘,我阿喜也是你们乱看?!” 七哥一身西装裤,头发染黑,梳大背头,好似职场精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贺喜。 “阿喜,好些时候不见,你靓许多。” 贺喜扭头看他,“七哥你也不多承让,又捞偏门?” “乱讲。”七哥否认,“我做正经生意,投资电影公司拍电影,唐菲菲知不知?我公司新捧女星。” 贺喜有耳闻,经常听马琳娜一干女生八卦,讲唐菲菲38c巨.乳,拥有天使般面孔,女生嫉妒对象,男生梦中情人。 正讲话,有差人过来,差人是马琳娜父亲马锦灿,来找贺喜。 马锦灿警惕看七哥一眼,七哥高举双手,“马sir,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死盯我不放有几意思?” 马锦灿丢他白眼,“怠懒理你,最好别叫我抓到你把柄。”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第20章 号一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世间本无不吃肉之人,要看给的肉有多大,有这个诱饵在,利可宁不信眼前小囡不上钩。 贺喜不应反问,“事不成呢?” 利可宁神色一滞。 “事不成,别讲浅水湾、半山豪宅,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贺喜似笑非笑,看他眼神疏冷淡漠。 此人面相,明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家族内部斗争,竭力争取“话事权”本没有错,但想走邪门歪道就有些过分了。她是有千百种方法帮利可宁打压竞争对手不错,可天道轮回,她早晚会因此遭报应。 “我才疏学浅,帮不了利生的忙。”贺喜直接拒绝。 若是有其他方法,利可宁也不耐低声下气求贺喜。 利家大太出身元朗大家族,二姨太娘家塑胶小开,唯有他母亲三姨太,书香世家出身,没有任何势力助他争夺利家话事权。 本想请本埠名气在外的几个大师助他,但几个大师皆是他祖父座上客,如果被他祖父知晓他用偏门手段对付几个兄弟,后果不堪设想。 利可宁也不傻,早做两手准备。大师要请,又跟何家爱女拍拖,竭力争取何家支援,若是能联姻,那更好。 “大师,阿莲与你是朋友,看在阿莲面子上...” 利可宁话未说完,便被贺喜打断,“若我不是看在何姐面上,话都不会与你讲一句。” 言罢,起身离开。 利可宁眼中阴骘一片,摁在茶壶盖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师兄,寻你一圈没见到,怎么来这里了?”何琼莲过来,见他脸色难看,担忧道,“师兄,是哪里不舒服?” 利可宁勉强笑,“无事,只是刚才被你朋友无礼气到。” 何琼莲诧异,“我朋友?哪位朋友?” 一手搭在何琼莲肩上,利可宁笑得大度,“乡下小囡,是没教养了些,算了不提。” 何琼莲也没多问,“那我代朋友向你致歉,师兄别太气了,我带你去见老豆好不好?” 利可宁求之不得,低头在她红唇上亲吻,惹得何琼莲娇羞不已。 ...... 从休息室出来,服务生托酒水迎面朝贺喜走来,脚下绊到地毯,一个趔趄将酒水打翻,酒水溅贺喜洋裙一身,吓得服务生脸色惨白,连声道歉。 贺喜接过服务生递来纸巾,正想自己擦,服务生已经弯腰慌乱为她擦拭。 错眼瞧见服务生肩膀处黑气缠绕,贺喜抬手在他肩膀处轻拍两下,黑气刹时四下逃窜。 服务生只觉肩膀处骤然轻松,来不及多想,又连番道歉,“小小姐,我实在无意,只是近来肩膀疼得厉害,夜不能眠,请假老板会扣工资,家中还有老母要养...” 此话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十有八.九会认为眼前服务生拿肩膀疼当借口搪塞,包括路过的客丁安妮女士,正想责难服务生两句,却听贺喜道,“没事,裙子不值钱,回去阿妈给洗洗就行。” 又把纸巾给服务生,“你身上也有,自己擦擦吧。” 服务生接过,眼眶发热。他年前从内陆逃港,恰逢女皇诞辰,大放三天,才拿到身份证获得合法居住权,因他不会讲白话,没少挨欺。 “谢谢,你是好人。”服务生向贺喜鞠躬,记清她长相。 无意看见这幕,客丁安妮不觉心里发软,笑意岑岑喊贺喜,“小友,还记得我?” 贺喜忙道,“记得,您是客生的母亲。客太太好。” “小友不介意的话,喊我伯母也行。” “伯母好。”贺喜笑眯眯道,“那伯母也喊我阿喜。” “阿喜,怎么只你一个?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客丁安妮有心为她介绍‘生意’。 贺喜知她好意,婉言拒绝了,又讲几番话。离开前,贺喜把装在香包内的平安符赠给客丁安妮。 “伯母,这个您收好,会有用处。” 客丁安妮接过不忘道谢,当着贺喜面,把香包系在自己手腕的黑珍珠手链上,还朝贺喜晃晃手腕,“香包上的字绣得大气。” 客丁安妮女士今日一身金丝锦旗袍,身上只有两件珠宝,鸽子蛋大的祖母绿戒指,一串大溪地黑珍珠手链,贺喜赠她的香包系在手腕其实并不合适。 可她深谙尊重之道,贺喜对她好感飞升,不觉对她多讲几句,“香包是我自己绣的符文,平安符装里面有加持作用。伯母,这几日你随身戴着别解下。” 客丁安妮哪有不应,又讲几句才去别处应酬。 生辰宴至晚九点才结束,客晋炎早已离开,客丁安妮和客良镛坐一辆车回家。 风尘仆仆,客丁安妮照例是要先洗漱一番,菲佣知她习惯,早已放好洗澡水。 许是太疲倦,客丁安妮神思有些恍惚,手揉太阳穴往楼上走,一阵眩晕袭来,客丁安妮未来得及喊菲佣扶她,大脑已懵圈,等意识再回笼时,人已经摔趴在羊毛地毯上。 “太太!”菲佣一声惊呼,眼见客丁安妮踩空台阶,从二楼滚下。 除却远在英国的老二,客家主仆具吓掉半个魂。 客晋炎匆匆下楼,打横将客丁安妮抱躺沙发,又嘱菲佣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客良镛握住客丁安妮的手,不停喊老婆,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产大王,紧张的像个孩子。 家庭医生还未到,客丁安妮已经被客良镛吵醒,不耐道,“别喊咯,吵得我头疼唉。” 客良镛吁气,不免又碎问还有哪不舒服,客丁安妮连摇头,“哪也不觉疼,好似方才睡一觉。” “太太,这是您落下的东西。”菲佣把香包送来。 客晋炎拿过,见香包上有符文,问客丁安妮,“妈咪,谁给的?” “还能有谁,小大师赠送,讲我能用到...”客丁安妮蓦地打寒颤,视线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敢想若是没有香包在身,方才她楼上摔下会怎样。 “晋炎,有无小大师电话?妈咪要谢她。” 客晋炎按住客丁安妮要坐起的身子,“都几点,要谢改天也不晚。” 客丁安妮连连抚胸,又喊菲佣,“卢比,快把香包再栓绳,我要日日戴在身。” 菲佣刚接下,又被客丁安妮收回,“还是我自己来有诚心,卢比你教我怎么做。” 贺喜被何家司机送至家时,梁美凤还未睡。 “今日有差人来找,讲是你同学马琳娜老豆。” 贺喜在房里换衣,“阿妈,他有说事?” 梁美凤摇头,“一听讲你不在,掉头便走。” “不管,真有事,还会再来找。” ...... 寒潮来袭,港地大范围降温,密室们通知各班学生购置新装,讲白又要交钱。 梁美凤想牢骚,转念想,她户头里还有三十万,全是小囡赚的,所以今年给钱格外爽快,“剩下零用自己收着。” “谢阿妈。”两张红衫鱼交给学校的密斯们,未过多久,新校服就发了下来。 贺喜换上白毛衣藏蓝裙,长筒袜及膝,人似乎也瘦了些,放学走在路上,和盛会一干小弟差点没认出来。 “是阿嫂?” “乱讲啦,阿嫂脸似圆盘,胳膊似莲藕,哪有这位妹妹仔靓!” 窃窃讨论的两名小弟脑袋各挨一巴掌。 “干.你娘,我阿喜也是你们乱看?!” 七哥一身西装裤,头发染黑,梳大背头,好似职场精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贺喜。 “阿喜,好些时候不见,你靓许多。” 贺喜扭头看他,“七哥你也不多承让,又捞偏门?” “乱讲。”七哥否认,“我做正经生意,投资电影公司拍电影,唐菲菲知不知?我公司新捧女星。” 贺喜有耳闻,经常听马琳娜一干女生八卦,讲唐菲菲38c巨.乳,拥有天使般面孔,女生嫉妒对象,男生梦中情人。 正讲话,有差人过来,差人是马琳娜父亲马锦灿,来找贺喜。 马锦灿警惕看七哥一眼,七哥高举双手,“马sir,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死盯我不放有几意思?” 马锦灿丢他白眼,“怠懒理你,最好别叫我抓到你把柄。”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第20章 号二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世间本无不吃肉之人,要看给的肉有多大,有这个诱饵在,利可宁不信眼前小囡不上钩。 贺喜不应反问,“事不成呢?” 利可宁神色一滞。 “事不成,别讲浅水湾、半山豪宅,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贺喜似笑非笑,看他眼神疏冷淡漠。 此人面相,明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家族内部斗争,竭力争取“话事权”本没有错,但想走邪门歪道就有些过分了。她是有千百种方法帮利可宁打压竞争对手不错,可天道轮回,她早晚会因此遭报应。 “我才疏学浅,帮不了利生的忙。”贺喜直接拒绝。 若是有其他方法,利可宁也不耐低声下气求贺喜。 利家大太出身元朗大家族,二姨太娘家塑胶小开,唯有他母亲三姨太,书香世家出身,没有任何势力助他争夺利家话事权。 本想请本埠名气在外的几个大师助他,但几个大师皆是他祖父座上客,如果被他祖父知晓他用偏门手段对付几个兄弟,后果不堪设想。 利可宁也不傻,早做两手准备。大师要请,又跟何家爱女拍拖,竭力争取何家支援,若是能联姻,那更好。 “大师,阿莲与你是朋友,看在阿莲面子上...” 利可宁话未说完,便被贺喜打断,“若我不是看在何姐面上,话都不会与你讲一句。” 言罢,起身离开。 利可宁眼中阴骘一片,摁在茶壶盖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师兄,寻你一圈没见到,怎么来这里了?”何琼莲过来,见他脸色难看,担忧道,“师兄,是哪里不舒服?” 利可宁勉强笑,“无事,只是刚才被你朋友无礼气到。” 何琼莲诧异,“我朋友?哪位朋友?” 一手搭在何琼莲肩上,利可宁笑得大度,“乡下小囡,是没教养了些,算了不提。” 何琼莲也没多问,“那我代朋友向你致歉,师兄别太气了,我带你去见老豆好不好?” 利可宁求之不得,低头在她红唇上亲吻,惹得何琼莲娇羞不已。 ...... 从休息室出来,服务生托酒水迎面朝贺喜走来,脚下绊到地毯,一个趔趄将酒水打翻,酒水溅贺喜洋裙一身,吓得服务生脸色惨白,连声道歉。 贺喜接过服务生递来纸巾,正想自己擦,服务生已经弯腰慌乱为她擦拭。 错眼瞧见服务生肩膀处黑气缠绕,贺喜抬手在他肩膀处轻拍两下,黑气刹时四下逃窜。 服务生只觉肩膀处骤然轻松,来不及多想,又连番道歉,“小小姐,我实在无意,只是近来肩膀疼得厉害,夜不能眠,请假老板会扣工资,家中还有老母要养...” 此话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十有八.九会认为眼前服务生拿肩膀疼当借口搪塞,包括路过的客丁安妮女士,正想责难服务生两句,却听贺喜道,“没事,裙子不值钱,回去阿妈给洗洗就行。” 又把纸巾给服务生,“你身上也有,自己擦擦吧。” 服务生接过,眼眶发热。他年前从内陆逃港,恰逢女皇诞辰,大放三天,才拿到身份证获得合法居住权,因他不会讲白话,没少挨欺。 “谢谢,你是好人。”服务生向贺喜鞠躬,记清她长相。 无意看见这幕,客丁安妮不觉心里发软,笑意岑岑喊贺喜,“小友,还记得我?” 贺喜忙道,“记得,您是客生的母亲。客太太好。” “小友不介意的话,喊我伯母也行。” “伯母好。”贺喜笑眯眯道,“那伯母也喊我阿喜。” “阿喜,怎么只你一个?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客丁安妮有心为她介绍‘生意’。 贺喜知她好意,婉言拒绝了,又讲几番话。离开前,贺喜把装在香包内的平安符赠给客丁安妮。 “伯母,这个您收好,会有用处。” 客丁安妮接过不忘道谢,当着贺喜面,把香包系在自己手腕的黑珍珠手链上,还朝贺喜晃晃手腕,“香包上的字绣得大气。” 客丁安妮女士今日一身金丝锦旗袍,身上只有两件珠宝,鸽子蛋大的祖母绿戒指,一串大溪地黑珍珠手链,贺喜赠她的香包系在手腕其实并不合适。 可她深谙尊重之道,贺喜对她好感飞升,不觉对她多讲几句,“香包是我自己绣的符文,平安符装里面有加持作用。伯母,这几日你随身戴着别解下。” 客丁安妮哪有不应,又讲几句才去别处应酬。 生辰宴至晚九点才结束,客晋炎早已离开,客丁安妮和客良镛坐一辆车回家。 风尘仆仆,客丁安妮照例是要先洗漱一番,菲佣知她习惯,早已放好洗澡水。 许是太疲倦,客丁安妮神思有些恍惚,手揉太阳穴往楼上走,一阵眩晕袭来,客丁安妮未来得及喊菲佣扶她,大脑已懵圈,等意识再回笼时,人已经摔趴在羊毛地毯上。 “太太!”菲佣一声惊呼,眼见客丁安妮踩空台阶,从二楼滚下。 除却远在英国的老二,客家主仆具吓掉半个魂。 客晋炎匆匆下楼,打横将客丁安妮抱躺沙发,又嘱菲佣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客良镛握住客丁安妮的手,不停喊老婆,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产大王,紧张的像个孩子。 家庭医生还未到,客丁安妮已经被客良镛吵醒,不耐道,“别喊咯,吵得我头疼唉。” 客良镛吁气,不免又碎问还有哪不舒服,客丁安妮连摇头,“哪也不觉疼,好似方才睡一觉。” “太太,这是您落下的东西。”菲佣把香包送来。 客晋炎拿过,见香包上有符文,问客丁安妮,“妈咪,谁给的?” “还能有谁,小大师赠送,讲我能用到...”客丁安妮蓦地打寒颤,视线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敢想若是没有香包在身,方才她楼上摔下会怎样。 “晋炎,有无小大师电话?妈咪要谢她。” 客晋炎按住客丁安妮要坐起的身子,“都几点,要谢改天也不晚。” 客丁安妮连连抚胸,又喊菲佣,“卢比,快把香包再栓绳,我要日日戴在身。” 菲佣刚接下,又被客丁安妮收回,“还是我自己来有诚心,卢比你教我怎么做。” 贺喜被何家司机送至家时,梁美凤还未睡。 “今日有差人来找,讲是你同学马琳娜老豆。” 贺喜在房里换衣,“阿妈,他有说事?” 梁美凤摇头,“一听讲你不在,掉头便走。” “不管,真有事,还会再来找。” ...... 寒潮来袭,港地大范围降温,密室们通知各班学生购置新装,讲白又要交钱。 梁美凤想牢骚,转念想,她户头里还有三十万,全是小囡赚的,所以今年给钱格外爽快,“剩下零用自己收着。” “谢阿妈。”两张红衫鱼交给学校的密斯们,未过多久,新校服就发了下来。 贺喜换上白毛衣藏蓝裙,长筒袜及膝,人似乎也瘦了些,放学走在路上,和盛会一干小弟差点没认出来。 “是阿嫂?” “乱讲啦,阿嫂脸似圆盘,胳膊似莲藕,哪有这位妹妹仔靓!” 窃窃讨论的两名小弟脑袋各挨一巴掌。 “干.你娘,我阿喜也是你们乱看?!” 七哥一身西装裤,头发染黑,梳大背头,好似职场精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贺喜。 “阿喜,好些时候不见,你靓许多。” 贺喜扭头看他,“七哥你也不多承让,又捞偏门?” “乱讲。”七哥否认,“我做正经生意,投资电影公司拍电影,唐菲菲知不知?我公司新捧女星。” 贺喜有耳闻,经常听马琳娜一干女生八卦,讲唐菲菲38c巨.乳,拥有天使般面孔,女生嫉妒对象,男生梦中情人。 正讲话,有差人过来,差人是马琳娜父亲马锦灿,来找贺喜。 马锦灿警惕看七哥一眼,七哥高举双手,“马sir,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死盯我不放有几意思?” 马锦灿丢他白眼,“怠懒理你,最好别叫我抓到你把柄。”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第21章 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世间本无不吃肉之人,要看给的肉有多大,有这个诱饵在,利可宁不信眼前小囡不上钩。 贺喜不应反问,“事不成呢?” 利可宁神色一滞。 “事不成,别讲浅水湾、半山豪宅,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贺喜似笑非笑,看他眼神疏冷淡漠。 此人面相,明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家族内部斗争,竭力争取“话事权”本没有错,但想走邪门歪道就有些过分了。她是有千百种方法帮利可宁打压竞争对手不错,可天道轮回,她早晚会因此遭报应。 “我才疏学浅,帮不了利生的忙。”贺喜直接拒绝。 若是有其他方法,利可宁也不耐低声下气求贺喜。 利家大太出身元朗大家族,二姨太娘家塑胶小开,唯有他母亲三姨太,书香世家出身,没有任何势力助他争夺利家话事权。 本想请本埠名气在外的几个大师助他,但几个大师皆是他祖父座上客,如果被他祖父知晓他用偏门手段对付几个兄弟,后果不堪设想。 利可宁也不傻,早做两手准备。大师要请,又跟何家爱女拍拖,竭力争取何家支援,若是能联姻,那更好。 “大师,阿莲与你是朋友,看在阿莲面子上...” 利可宁话未说完,便被贺喜打断,“若我不是看在何姐面上,话都不会与你讲一句。” 言罢,起身离开。 利可宁眼中阴骘一片,摁在茶壶盖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师兄,寻你一圈没见到,怎么来这里了?”何琼莲过来,见他脸色难看,担忧道,“师兄,是哪里不舒服?” 利可宁勉强笑,“无事,只是刚才被你朋友无礼气到。” 何琼莲诧异,“我朋友?哪位朋友?” 一手搭在何琼莲肩上,利可宁笑得大度,“乡下小囡,是没教养了些,算了不提。” 何琼莲也没多问,“那我代朋友向你致歉,师兄别太气了,我带你去见老豆好不好?” 利可宁求之不得,低头在她红唇上亲吻,惹得何琼莲娇羞不已。 ...... 从休息室出来,服务生托酒水迎面朝贺喜走来,脚下绊到地毯,一个趔趄将酒水打翻,酒水溅贺喜洋裙一身,吓得服务生脸色惨白,连声道歉。 贺喜接过服务生递来纸巾,正想自己擦,服务生已经弯腰慌乱为她擦拭。 错眼瞧见服务生肩膀处黑气缠绕,贺喜抬手在他肩膀处轻拍两下,黑气刹时四下逃窜。 服务生只觉肩膀处骤然轻松,来不及多想,又连番道歉,“小小姐,我实在无意,只是近来肩膀疼得厉害,夜不能眠,请假老板会扣工资,家中还有老母要养...” 此话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十有八.九会认为眼前服务生拿肩膀疼当借口搪塞,包括路过的客丁安妮女士,正想责难服务生两句,却听贺喜道,“没事,裙子不值钱,回去阿妈给洗洗就行。” 又把纸巾给服务生,“你身上也有,自己擦擦吧。” 服务生接过,眼眶发热。他年前从内陆逃港,恰逢女皇诞辰,大放三天,才拿到身份证获得合法居住权,因他不会讲白话,没少挨欺。 “谢谢,你是好人。”服务生向贺喜鞠躬,记清她长相。 无意看见这幕,客丁安妮不觉心里发软,笑意岑岑喊贺喜,“小友,还记得我?” 贺喜忙道,“记得,您是客生的母亲。客太太好。” “小友不介意的话,喊我伯母也行。” “伯母好。”贺喜笑眯眯道,“那伯母也喊我阿喜。” “阿喜,怎么只你一个?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客丁安妮有心为她介绍‘生意’。 贺喜知她好意,婉言拒绝了,又讲几番话。离开前,贺喜把装在香包内的平安符赠给客丁安妮。 “伯母,这个您收好,会有用处。” 客丁安妮接过不忘道谢,当着贺喜面,把香包系在自己手腕的黑珍珠手链上,还朝贺喜晃晃手腕,“香包上的字绣得大气。” 客丁安妮女士今日一身金丝锦旗袍,身上只有两件珠宝,鸽子蛋大的祖母绿戒指,一串大溪地黑珍珠手链,贺喜赠她的香包系在手腕其实并不合适。 可她深谙尊重之道,贺喜对她好感飞升,不觉对她多讲几句,“香包是我自己绣的符文,平安符装里面有加持作用。伯母,这几日你随身戴着别解下。” 客丁安妮哪有不应,又讲几句才去别处应酬。 生辰宴至晚九点才结束,客晋炎早已离开,客丁安妮和客良镛坐一辆车回家。 风尘仆仆,客丁安妮照例是要先洗漱一番,菲佣知她习惯,早已放好洗澡水。 许是太疲倦,客丁安妮神思有些恍惚,手揉太阳穴往楼上走,一阵眩晕袭来,客丁安妮未来得及喊菲佣扶她,大脑已懵圈,等意识再回笼时,人已经摔趴在羊毛地毯上。 “太太!”菲佣一声惊呼,眼见客丁安妮踩空台阶,从二楼滚下。 除却远在英国的老二,客家主仆具吓掉半个魂。 客晋炎匆匆下楼,打横将客丁安妮抱躺沙发,又嘱菲佣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客良镛握住客丁安妮的手,不停喊老婆,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产大王,紧张的像个孩子。 家庭医生还未到,客丁安妮已经被客良镛吵醒,不耐道,“别喊咯,吵得我头疼唉。” 客良镛吁气,不免又碎问还有哪不舒服,客丁安妮连摇头,“哪也不觉疼,好似方才睡一觉。” “太太,这是您落下的东西。”菲佣把香包送来。 客晋炎拿过,见香包上有符文,问客丁安妮,“妈咪,谁给的?” “还能有谁,小大师赠送,讲我能用到...”客丁安妮蓦地打寒颤,视线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敢想若是没有香包在身,方才她楼上摔下会怎样。 “晋炎,有无小大师电话?妈咪要谢她。” 客晋炎按住客丁安妮要坐起的身子,“都几点,要谢改天也不晚。” 客丁安妮连连抚胸,又喊菲佣,“卢比,快把香包再栓绳,我要日日戴在身。” 菲佣刚接下,又被客丁安妮收回,“还是我自己来有诚心,卢比你教我怎么做。” 贺喜被何家司机送至家时,梁美凤还未睡。 “今日有差人来找,讲是你同学马琳娜老豆。” 贺喜在房里换衣,“阿妈,他有说事?” 梁美凤摇头,“一听讲你不在,掉头便走。” “不管,真有事,还会再来找。” ...... 寒潮来袭,港地大范围降温,密室们通知各班学生购置新装,讲白又要交钱。 梁美凤想牢骚,转念想,她户头里还有三十万,全是小囡赚的,所以今年给钱格外爽快,“剩下零用自己收着。” “谢阿妈。”两张红衫鱼交给学校的密斯们,未过多久,新校服就发了下来。 贺喜换上白毛衣藏蓝裙,长筒袜及膝,人似乎也瘦了些,放学走在路上,和盛会一干小弟差点没认出来。 “是阿嫂?” “乱讲啦,阿嫂脸似圆盘,胳膊似莲藕,哪有这位妹妹仔靓!” 窃窃讨论的两名小弟脑袋各挨一巴掌。 “干.你娘,我阿喜也是你们乱看?!” 七哥一身西装裤,头发染黑,梳大背头,好似职场精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贺喜。 “阿喜,好些时候不见,你靓许多。” 贺喜扭头看他,“七哥你也不多承让,又捞偏门?” “乱讲。”七哥否认,“我做正经生意,投资电影公司拍电影,唐菲菲知不知?我公司新捧女星。” 贺喜有耳闻,经常听马琳娜一干女生八卦,讲唐菲菲38c巨.乳,拥有天使般面孔,女生嫉妒对象,男生梦中情人。 正讲话,有差人过来,差人是马琳娜父亲马锦灿,来找贺喜。 马锦灿警惕看七哥一眼,七哥高举双手,“马sir,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死盯我不放有几意思?” 马锦灿丢他白眼,“怠懒理你,最好别叫我抓到你把柄。”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第21章 号二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世间本无不吃肉之人,要看给的肉有多大,有这个诱饵在,利可宁不信眼前小囡不上钩。 贺喜不应反问,“事不成呢?” 利可宁神色一滞。 “事不成,别讲浅水湾、半山豪宅,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贺喜似笑非笑,看他眼神疏冷淡漠。 此人面相,明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家族内部斗争,竭力争取“话事权”本没有错,但想走邪门歪道就有些过分了。她是有千百种方法帮利可宁打压竞争对手不错,可天道轮回,她早晚会因此遭报应。 “我才疏学浅,帮不了利生的忙。”贺喜直接拒绝。 若是有其他方法,利可宁也不耐低声下气求贺喜。 利家大太出身元朗大家族,二姨太娘家塑胶小开,唯有他母亲三姨太,书香世家出身,没有任何势力助他争夺利家话事权。 本想请本埠名气在外的几个大师助他,但几个大师皆是他祖父座上客,如果被他祖父知晓他用偏门手段对付几个兄弟,后果不堪设想。 利可宁也不傻,早做两手准备。大师要请,又跟何家爱女拍拖,竭力争取何家支援,若是能联姻,那更好。 “大师,阿莲与你是朋友,看在阿莲面子上...” 利可宁话未说完,便被贺喜打断,“若我不是看在何姐面上,话都不会与你讲一句。” 言罢,起身离开。 利可宁眼中阴骘一片,摁在茶壶盖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师兄,寻你一圈没见到,怎么来这里了?”何琼莲过来,见他脸色难看,担忧道,“师兄,是哪里不舒服?” 利可宁勉强笑,“无事,只是刚才被你朋友无礼气到。” 何琼莲诧异,“我朋友?哪位朋友?” 一手搭在何琼莲肩上,利可宁笑得大度,“乡下小囡,是没教养了些,算了不提。” 何琼莲也没多问,“那我代朋友向你致歉,师兄别太气了,我带你去见老豆好不好?” 利可宁求之不得,低头在她红唇上亲吻,惹得何琼莲娇羞不已。 ...... 从休息室出来,服务生托酒水迎面朝贺喜走来,脚下绊到地毯,一个趔趄将酒水打翻,酒水溅贺喜洋裙一身,吓得服务生脸色惨白,连声道歉。 贺喜接过服务生递来纸巾,正想自己擦,服务生已经弯腰慌乱为她擦拭。 错眼瞧见服务生肩膀处黑气缠绕,贺喜抬手在他肩膀处轻拍两下,黑气刹时四下逃窜。 服务生只觉肩膀处骤然轻松,来不及多想,又连番道歉,“小小姐,我实在无意,只是近来肩膀疼得厉害,夜不能眠,请假老板会扣工资,家中还有老母要养...” 此话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十有八.九会认为眼前服务生拿肩膀疼当借口搪塞,包括路过的客丁安妮女士,正想责难服务生两句,却听贺喜道,“没事,裙子不值钱,回去阿妈给洗洗就行。” 又把纸巾给服务生,“你身上也有,自己擦擦吧。” 服务生接过,眼眶发热。他年前从内陆逃港,恰逢女皇诞辰,大放三天,才拿到身份证获得合法居住权,因他不会讲白话,没少挨欺。 “谢谢,你是好人。”服务生向贺喜鞠躬,记清她长相。 无意看见这幕,客丁安妮不觉心里发软,笑意岑岑喊贺喜,“小友,还记得我?” 贺喜忙道,“记得,您是客生的母亲。客太太好。” “小友不介意的话,喊我伯母也行。” “伯母好。”贺喜笑眯眯道,“那伯母也喊我阿喜。” “阿喜,怎么只你一个?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客丁安妮有心为她介绍‘生意’。 贺喜知她好意,婉言拒绝了,又讲几番话。离开前,贺喜把装在香包内的平安符赠给客丁安妮。 “伯母,这个您收好,会有用处。” 客丁安妮接过不忘道谢,当着贺喜面,把香包系在自己手腕的黑珍珠手链上,还朝贺喜晃晃手腕,“香包上的字绣得大气。” 客丁安妮女士今日一身金丝锦旗袍,身上只有两件珠宝,鸽子蛋大的祖母绿戒指,一串大溪地黑珍珠手链,贺喜赠她的香包系在手腕其实并不合适。 可她深谙尊重之道,贺喜对她好感飞升,不觉对她多讲几句,“香包是我自己绣的符文,平安符装里面有加持作用。伯母,这几日你随身戴着别解下。” 客丁安妮哪有不应,又讲几句才去别处应酬。 生辰宴至晚九点才结束,客晋炎早已离开,客丁安妮和客良镛坐一辆车回家。 风尘仆仆,客丁安妮照例是要先洗漱一番,菲佣知她习惯,早已放好洗澡水。 许是太疲倦,客丁安妮神思有些恍惚,手揉太阳穴往楼上走,一阵眩晕袭来,客丁安妮未来得及喊菲佣扶她,大脑已懵圈,等意识再回笼时,人已经摔趴在羊毛地毯上。 “太太!”菲佣一声惊呼,眼见客丁安妮踩空台阶,从二楼滚下。 除却远在英国的老二,客家主仆具吓掉半个魂。 客晋炎匆匆下楼,打横将客丁安妮抱躺沙发,又嘱菲佣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客良镛握住客丁安妮的手,不停喊老婆,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产大王,紧张的像个孩子。 家庭医生还未到,客丁安妮已经被客良镛吵醒,不耐道,“别喊咯,吵得我头疼唉。” 客良镛吁气,不免又碎问还有哪不舒服,客丁安妮连摇头,“哪也不觉疼,好似方才睡一觉。” “太太,这是您落下的东西。”菲佣把香包送来。 客晋炎拿过,见香包上有符文,问客丁安妮,“妈咪,谁给的?” “还能有谁,小大师赠送,讲我能用到...”客丁安妮蓦地打寒颤,视线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敢想若是没有香包在身,方才她楼上摔下会怎样。 “晋炎,有无小大师电话?妈咪要谢她。” 客晋炎按住客丁安妮要坐起的身子,“都几点,要谢改天也不晚。” 客丁安妮连连抚胸,又喊菲佣,“卢比,快把香包再栓绳,我要日日戴在身。” 菲佣刚接下,又被客丁安妮收回,“还是我自己来有诚心,卢比你教我怎么做。” 贺喜被何家司机送至家时,梁美凤还未睡。 “今日有差人来找,讲是你同学马琳娜老豆。” 贺喜在房里换衣,“阿妈,他有说事?” 梁美凤摇头,“一听讲你不在,掉头便走。” “不管,真有事,还会再来找。” ...... 寒潮来袭,港地大范围降温,密室们通知各班学生购置新装,讲白又要交钱。 梁美凤想牢骚,转念想,她户头里还有三十万,全是小囡赚的,所以今年给钱格外爽快,“剩下零用自己收着。” “谢阿妈。”两张红衫鱼交给学校的密斯们,未过多久,新校服就发了下来。 贺喜换上白毛衣藏蓝裙,长筒袜及膝,人似乎也瘦了些,放学走在路上,和盛会一干小弟差点没认出来。 “是阿嫂?” “乱讲啦,阿嫂脸似圆盘,胳膊似莲藕,哪有这位妹妹仔靓!” 窃窃讨论的两名小弟脑袋各挨一巴掌。 “干.你娘,我阿喜也是你们乱看?!” 七哥一身西装裤,头发染黑,梳大背头,好似职场精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贺喜。 “阿喜,好些时候不见,你靓许多。” 贺喜扭头看他,“七哥你也不多承让,又捞偏门?” “乱讲。”七哥否认,“我做正经生意,投资电影公司拍电影,唐菲菲知不知?我公司新捧女星。” 贺喜有耳闻,经常听马琳娜一干女生八卦,讲唐菲菲38c巨.乳,拥有天使般面孔,女生嫉妒对象,男生梦中情人。 正讲话,有差人过来,差人是马琳娜父亲马锦灿,来找贺喜。 马锦灿警惕看七哥一眼,七哥高举双手,“马sir,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死盯我不放有几意思?” 马锦灿丢他白眼,“怠懒理你,最好别叫我抓到你把柄。”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提醒,“何姐设计师,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lv手袋三千,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58|22号一更 “这个利老四。”客良镛摇头,不多作评价。 “伯父,阿喜托您件事。” “直讲。”客良镛笑道,“阿喜,以后我们是自己人,随意些就好。” 贺喜扬笑,“我想托您把四叔送来的两箱钞票还他。” “可你有出力。” 贺喜摇头,“我到底没为他点龙穴。” 客良镛赞许看她,爽快应下,“让晋炎转带给我,正巧,明日我去医院探望利家阿叔。” 利朗溪年岁已到,一日衰过一日,眼见港地新富雨后春笋一般扎起,相较之下,船王家族倒显得后劲不足。 利朗溪急欲改变现状,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改祖坟风水上。 利四叔把贺喜的话原封不动讲给利朗溪听。 “老四,你信?”利朗溪道,“你找的人可是客家准儿媳,她拿几分诚心出来?” 利四叔不语。 利可宁道,“四叔你不知,那小囡最狡猾,我与她有过交道,她鬼马精灵,你也信?” 岁末将至,贺喜照例去姑婆屋义工。 回来时,家中电话刚好响起。 她接起,话筒那头传来久违声音,只是那人极为愤怒,“阿喜,听讲你和那只白斩鸡订婚?!” 贺喜无奈,“七哥,不要这样讲客生。” 七哥不啻,“以前我就知道,我阿喜只中意穿西装打啵呔,头发抹几斤花生油的小弱鸡。” “七哥。”贺喜真生气了。 “阿喜...”七哥可怜兮兮,像吃不到糖果的孩子,“不要嫁他,我也可以穿西装打啵呔,我也会讲英文...” “晚了,即便你会*文,阿喜也随我姓客了。”电话已换主人,客晋炎面沉如水。 他手里还拎着菜篮,尾随进家门的是粱美凤,他们在楼下巧遇。 贺喜深感无辜。引发两个男人争风吃醋实非她所愿。 粱美凤只作耳聋,拎过菜篮,笑道,“小囡,快给晋炎沏茶。” 文定之后,准岳母粱美凤对客晋炎的称呼也随之改口。 她识趣进厨房,半日不出。 客厅只余贺喜和客晋炎大眼瞪小眼。 他嘴角有笑,贺喜却总觉他不怀好意。 他主动道,“我阿喜不是要给我看你的宝贝?” 贺喜明懂。她有向客晋炎提过仕女图,讲要拿给客晋炎看。 “客生你等等,我进屋拿。” 她前脚进卧室,客晋炎却后脚跟进。 啪嗒。他将门锁上,从后圈住贺喜,低头蹭她耳边咕哝一句,“我阿喜不乖,该罚你。” 伴随话音落下,他张口便刁住她耳垂,重重吮一口。 贺喜如遭电击。 客晋炎满意低笑,“原来这里是我阿喜敏感点。” 他又亲。 “我阿妈在外。”贺喜难挨,身上似有蚁行,不知哪里不对。 “乖,阿婶不会进来。”转过她身,客晋炎坐床沿,打横抱她坐腿上,低声咕哝,“老婆仔,让我吃一口你的小nai包。” 贺喜仍在发晕,胸口一阵凉意来袭,nai包已经遭到袭击。 “不要碰。”贺喜竭力捂住胸,又慌忙扯他头发,身体不住往后缩。 “阿喜不喜欢?”他声音沙哑。 “我...”贺喜语滞,不自觉咬下唇。 这种奇异到让人难受的感觉太过陌生,可她并不讨厌。相反,是很羞臊,很无措,身体里有潮水在涌动,湿湿黏黏。 客晋炎最后掂一把小nai包,趴在她胸前低笑,挪动身,捧脸与她对视,低声安抚道,“老婆仔,我知道你岁数小怕丑,可我们订了婚,以后你随我姓,还要为我生仔,是不是?” 贺喜点头,轻嗯一声,竟脸红。 他声音更低,近乎耳语,“老婆仔,知道怎么生仔的?” 贺喜全身似火烧,撇开脸忿忿低语,“我有上生理课,不用你教!” 他蹭她,有东西磨她腿间,憋住笑,“老婆仔我不知啊,你教我。” 贺喜恼怒瞪她,脸红似滴血。 再忍不住,客晋炎趴在她肩上,笑到颤抖。 “咸湿佬,你一定阅女无数!” 客晋炎深感冤枉,“碰见阿喜之后,我自学成才。” “不愧是牛津才子,果真犀利。” “我阿喜是吃醋?”客晋炎垂眸看她,拇指抹她嫣红唇瓣,“阿喜不用讥我,我大你许多,正常男子一个,饿了数日,面前摆神户牛扒,却被告知只能看不能吃。” 他竟委屈? 贺喜低道,“可我们没结婚。” “你去问你阿妈,订婚似结婚,即便你住我家,也没人讲闲话。”他懂适可而止,拉下文.胸遮住奶包,“阿喜接扑街佬电话,我有生气。” 他气,七哥更火。 一口玉冰烧,一口烧鹅,闷闷坐店里。 子君坐柜台后算账,偶尔伸头看,“七哥,你已经吃掉两只烧鹅。” “要你管!”七哥火瞪,随即忍不住打饱嗝。 子君默默缩脑壳。 不几时,她又伸长脖,“七哥,打烊回去好休息了。” 七哥已趴在桌上。 子君小心靠近,见他似熟睡,稍安心,挨他坐下,一手撑颊偷看,眼神流连在眼前男人英俊脸上,良久,捂脸偷笑。 ...... 整个除夕新年,对贺喜来讲如往常,唯一有区别,她又长大一岁。 新年里,她月事来潮,胸前胀鼓鼓,怠懒再出门,膝上搭一条毛毯,偎在电炉旁取暖。 门钟叮咚响,是客晋炎,他过来商讨订婚派对邀请哪些宾客。 “我同学?只有马琳娜。”贺喜平日来往的女同学并不多,一干女生,先天不貌美,后天不努力,既在背后闲言碎语,转头又偷偷谈论如何效仿她勾.搭金叵罗。 接到贺喜请柬,马琳娜惊呼,“比我还快。” 又呼,“深水湾大屋?我没合适礼服和手袋参加!” 好在距订婚派对还有时日,有足够时间让马琳娜借她妈咪礼服去裁缝铺修改。 港地市民守旧,婚事仍沿袭老祖宗那套做派,派对只适合年轻人,客家守旧礼,携备礼金和礼物登门。 百万现钞不讲,礼饼、椰子、茶叶和洋酒,摆满整间客厅。 礼饼中有两对龙凤饼,粱美凤取出其中一对,回赠客家,留作结婚祭祀用。 贺喜在为派对犯愁,不知从哪准备。何琼莲邀她沙宣做头发。 “不用管啦,让客大哥去安排,到时你只要穿妮娜丽兹新款洋裙,辜青斯基红宝戴在身,往客大哥身边一站,红包礼物接到手软。”到底经过人事,何琼莲极有经验。 贺喜受教。 派对当天,贺喜穿粉洋裙,大颗红宝戒指几乎覆盖她两指,最可怜是她耳垂,惨遭拉扯。 “阿妈,耳洞要被扯穿。”贺喜难耐摸耳,看镜中自己,“阿公若是见到我,一定以为我是阿婆转世。” 粱美凤伸手戳她额,“不懂事小囡,宝石越大颗,表示夫家越看重!” 客晋炎进来,贺喜扯裙摆,不自在问,“客生,我好看?” 客晋炎忍笑,违心道,“我阿喜今日贵气逼人。” 伴随话音落下,胳膊弯伸到贺喜身边,绅士礼十足,“走吧老婆仔。” 贺喜搭住,相携出去收礼,再随客丁安妮结识一干豪门贵妇。 过了今晚,贺喜又多一个称呼,港版灰姑娘。 新学期伊始,贺喜随处能听见一干女生切切私语,间或发出一阵嘲笑。 “明报真无聊。”马琳娜忿忿,“以后再也不订阅它连刊的《越女剑》” 贺喜推荐,“你可以看卫斯理和衣莎贝。” “她们背后论你,你不气?”马琳娜恨铁不成钢。 贺喜摊手,“她们千只麻雀炒一盘,我和她们争吵引发战争,再添一盘?” “不出明日,我会被密斯朱喊去校长室,甚至勒令退学。” 马琳娜讪讪,“阿喜,你是醒目女子,我承认,我也有嫉妒你。” 贺喜乜她,“有时间嫉妒我,没时间复习考浸会?” 马琳娜吐舌,乖乖去忙功课。 距考试仅剩下月余,贺喜怠赖理会一干无趣女生,任她们讲,她学习计划如常。 密斯朱发下志愿表,贺喜填好之后,拿给粱美凤签字。 “小囡,什么意思?”全英文,粱美凤读不懂。 贺喜租句为她翻译,末了指右下角,“阿妈,你在这里签名就行。” 她签字,贺喜拧开黑白电视。 电视里播放生活栏目,粱美凤签好名字给她,“吃饭。” 狭小店铺里,母女二人对坐而食,生活栏目中间插播新闻,明报记着现场采访利家话事人,女主播穿插旁白:今日凌晨五时许,世界五大船王之一利朗溪于伊丽莎白医院病逝,据悉,利家斥资百万请风水师出面为船王择墓穴。 画面跳至大帽山,有记者采访风水大师。 粱美凤诧异,“好面熟,像是詹大师的师弟。” 贺喜笑,“不用像,他就是。” 59|22号二更 订婚之后,贺喜算是半个客家儿媳,理当随客晋炎去利家悼唁。 抛开船王家族后劲是否充足不谈,利朗溪老船王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出殡那日,政商名人齐聚,港督麦加浩,客氏实业客良镛,和谐珠宝何建新,龙基地产邱兆云,一众豪门家族话事人为老船王扶灵。 新闻台滚动播报葬礼进程。 不几日,贺喜下课回金鱼街,还未进铺,先闻痛哭声。 粱美凤守寡数年,这样被男人扯住手痛哭,十分为难,仔仔搂紧粱美凤粗壮腰身,藏在她身后,时不时伸头,好奇打量。 好在贺喜回来及时。 粱美凤如蒙大赦,“小囡,伍师弟来找。” “师祖婆婆,您救救我呀!”伍宝山好似寻到救星,欲扯贺喜。 他邋里邋遢,涕泗横流,贺喜一脚踏进店铺,又连缩后几步,不掩嫌弃,“有话讲话,手脚放安分点!” 在贺喜手下吃过数次亏,伍宝山畏惧她。贺喜一声呵斥,他立即站好,垂头丧脑,无精打采。 贺喜脱下书包,抬眼打量他,“怎么,你改行摸金了?灰头土脸。” 伍宝山又想哭,贺喜立即斥声,“再哭,滚出去!” 粱美凤不忍,“好了小囡,让伍师弟坐,有话好好讲。” 伍宝山战战兢兢坐下,磕巴讲明来意,无非是贪图利家百万酬劳,帮利家寻龙点穴,结果惹怒山灵,老船王下葬那日,骤然晴空劈雷,将灵柩劈开两半。 “利家咬定是我问题。”伍宝山哭脸,“不关我事啊,我只是为他点穴而已。” 贺喜似笑非笑,“你本事不小。” 伍宝山竟没听出她话里讥讽,“那当然,论天资我在师兄之上。” “可惜不为正道,邪门歪道总能找到你。”贺喜沉下脸。 伍宝山垂头,嘀咕,“自从认您当师祖婆之后,我可再没干邪门歪道,谁知道大帽山会这样玄。” 贺喜两手抱胸,不语。 “我起誓,我敢以师祖起誓,真没再干坏事。”伍宝山发急,生怕贺喜不信。 贺喜抬手,“行了,废话少讲,你先回去。” “那...”他踟蹰。 “阿姑让你回去啦。”仔仔催他。 伍宝山偷瞪眼。仔仔不惧他,瞪两只大眼对他一只独眼。 送走伍宝山,粱美凤抚胸长吁气,“总算走了。” 不料送走一个,又来一个,粱美凤立时头大。 贺喜也头大,她功课一堆,实在没功夫陪老狐狸周旋。 但还要给足面,笑意岑岑喊,“四叔。” 利四叔面有尴尬,他穿华伦天奴手工定制,与狭小店铺格格不入,“世侄女...”他虽开口,却不知从何讲起。 “四叔坐。”贺喜搬凳子给他。 凳上常年积灰,黑乎乎的四条腿已分不清原来颜色,利四叔略犹豫,搭边坐下。 “我老父棺材被劈,第二天侄子猝死,第三天孙女出车祸。”利四叔再也不能平静,眼眶发红,“才几日而已,我利家连遭灾祸,世侄女,我...” 贺喜道,“四叔,并非我危言耸听,你利家不遭灭门已经万幸。” 利四叔脸色惨白,“现在能怎么办?” 触怒山灵,贺喜本不想管,但大帽山下还有无辜村民,如果不解决,积怨日久,必有大灾。 “我一个人回天乏力。”贺喜不逞强。 “我再请人?” 贺喜只讲一个人名,“伍宝山。” 利四叔瞪眼,“他?”随即一声嗤笑,“浪得虚名。” “四叔,他要是浪得虚名,怎么会为你点中龙穴?”贺喜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请他不会有错。” 利四叔愕然,良久才点头,留足四箱现钞,他告辞离开。 仔仔目瞪口呆,“阿姑,他是阔人。” 贺喜忍俊不禁,“细路仔,明日你和我一起,酬劳分你一半。” “阿姑,可我还什么都不会。” “乱讲,你会拎箱呀。” 仔仔腆笑。 不过三日,利家连死老少三辈,成为本埠市民茶余饭后谈资。 除了利家,本埠还出现一桩怪事,太古广场上的那颗大榕树,在一夜之间树叶掉光,生命岌岌可危,港府请专人挖开看,树根竟然全部溃烂。 楼下阿婆阿叔讲诉绘声绘色,贺喜路过时停下脚步,看他们下棋,托腮听他们闲话。 晚上客晋炎打来越洋电话。 “听讲四叔有去找你。”客晋炎话里不掩担心,“老婆仔,不想去不要为难,我不在,让爹哋出面拒绝。” 贺喜萌生暖意,笑道,“客生你安心,我不逞强,四叔还找了别人帮忙。” “四叔赠我两百万。” 话筒那头传来笑声,“四叔是阔人,我阿喜要成富婆。” 贺喜拉长声音,“没有两百万,只要有客生在,我也是富太。” “我阿喜嘴甜。” 又讲几句,才挂下电话。 转天傍晚,利家派司机来接,等贺喜和仔仔到达山脚时,利四叔和几个同辈兄弟都在,保镖司机围一圈,相较之下,一旁的伍宝山倒显得势单力薄。 见贺喜过来,伍宝山犹如寻到组织,忙站到贺喜身后,殷切喊人,“师祖婆婆。” 贺喜忍住笑,向他点头。 仔仔扯他裤缝,“还有我呢?我是师叔。” 伍宝山几欲将剩下一只眼珠瞪出,心里暗唾小鬼头。 “快喊人,尊师敬道你不知?” 伍宝山暗吞老血,无奈喊,“师叔。” “乖。” 人到齐,利四叔过来问能不能登山。 贺喜举目眺望,大帽山上郁郁葱葱,紫金之气盘绕,只是灵气不稳,团在上空的紫金色时轻时重,山顶风也极大,阵阵往山下吹来。 春暖花开的季节,来爬山的人本该不少,自从利家出事之后,再没人敢过来,整座山不见人迹,连住在大帽山脚下的村民都绕道走。 “四叔,东西准备好了?”贺喜问。 “香烛供品都备好。”利四叔又让几人把一棵即将枯萎的大榕树抬来,“按世侄女的要求,树是从太古移来。” 贺喜点头,一把香烛塞到利四叔手上,“分给你的族人,点燃对大帽山诚心跪拜。记住,一定要诚心,心不诚,谁也帮不了你。” “一定,一定。”利四叔忙应声,转达家族同辈兄弟。 他们面朝大帽山,跪成一排,看似诚心,只是刚点燃的香烛却立刻被风吹灭。如是再三,竟没一次成功。 “世侄女...”兄弟几人面有慌张。 贺喜叹气,对伍宝山道,“你肆意泄露天机,这事与你也有关联,你知道怎么做?” 伍宝山也惧怕遭天谴,忙点燃香烛,高举过头,口中低念有声。 贺喜与仔仔对视一眼,先后燃香。 贺喜凝聚灵力,借香烛与山灵通灵,良久方才低声道,“今来叨扰,并无冒犯之意,望海涵。” 讲完,贺喜又喊利四叔,“四叔,再叩拜。” 兄弟几人忙照做,如果刚才还有人当做儿戏,现在便是深信不疑,脑中再不敢想其他,燃香之后一心忏悔,不迭道歉。 这次香烛总算没再灭,兄弟几人诚心致歉后,相继把香烛□□香炉中,供品也不假手他人,亲自动手摆放。 又一阵风猛然吹过,香烛竟瞬间燃烧殆尽。 “世侄女?”利四叔格外恐慌。 贺喜道,“没事,他是接受了你的道歉。” 利四叔稍安心,试探问,“现在能登山了?” 贺喜点头,转对伍宝山道,“你领头。” 伍宝山心中叫苦,又不敢不听,只能掐指诀念咒,以黄旗为令,在前开道。 才走一截路,山分竟越吹越大,几欲将人吹倒。 贺喜略诧异,回头看去,忍不住扶额。 利家兄弟几人身后围一群保镖,更有家仆跟在后,数人抬一颗大榕树。 贺喜沉下脸,“四叔,这就是你们拿出的诚意?” 利四叔先是茫然,顺着贺喜视线向后看,心中明了,忙道,“我来抬,我来抬。” 挥开家仆,把保镖赶下山,兄弟几人肩扛大榕树困难攀爬。 这几人里不乏酒囊饭袋,你若问他哪任港姐最靓,哪家夜.总会小姐童颜巨.乳,他们张口便能报出,常年酒色已掏空他们身体,还没到山顶,已经气喘吁吁。 终抵达龙穴所在地时,天已黑透。 四周鸦默雀静,似有人在哭嚎,几个酒囊饭袋瑟瑟发抖。 贺喜问,“四叔,带铁锹了?” 利四叔不迭点头。 贺喜坐一旁歇息,拧开电筒为他们照明,“好了,你们挖坑吧。记住,挖一次道歉一次,挖到能埋住榕树为止。” 利家有人不解,“怎么一定要埋这颗榕树?” 就连伍宝山也不解。 贺喜不应反问,“知道这条龙脉的龙气在哪终止?” 对方摇头。 “在太古,终止点在这颗大榕树上。” 伍宝山恍然,“龙气被扰,龙尾先受灾,所以这颗榕树三日内就掉光了所有树叶!” 60|23号一更 人穷时,犹如赤脚行走,只管向钱看,不惧鬼神。一旦富裕,格外畏惧鬼神,越富越惧。 利家便是个中翘楚。 听伍宝山讲是榕树是因为龙脉被扰而受累,利四叔战战兢兢,“那我家里连续三辈人遭难...” “因果轮回。”贺喜看他,沉下声,“你先种下恶因,才有恶果,既然犯煞,自然身体弱和坏事做多的人最先受灾。” 利四叔沉默不语,心中懊悔不已,其他几个兄弟也无精打采,似在仔细回想干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沉默中,兄弟几人将树坑刨出。 贺喜抬头看天,少了万家灯火,夜空格外墨黑,正是月朗星稀时。 “阿姑,摆阵?”仔仔开箱。 贺喜掐指算时,“再等等。” 利家有人不解,“为什么要再等?” 贺喜似笑非笑,“这个时间点,江洋大盗敢进你家门?” 对方愕然,显然没听懂贺喜比喻。 仔仔一旁老长叹气,“笨啦,我们干的是偷鸡摸狗事,肯定要等山灵最无防备时才下手。” 话糙理不糙,想把榕树种在龙穴并非易事,榕树聚阴通灵,用它来沟通人与山灵的感情最佳。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从太古广场迁一棵即将死亡的老榕树,私心里,贺喜是希望借龙穴灵气,给老榕树一个生还机会,助它度劫。 一直等到子时,贺喜才道,“仔仔,摆阵。” 仔仔应声,飞快将法器逐个递到贺喜手上。 “伍宝山,催阵。” 伍宝山不敢不听,敛心神掐指念咒。 铜钱为牢,黄旗为令,贺喜取出八张通灵符,凌空拍向八方,轰一声响,通灵符紧黏八方树干,纹丝不动。 “四叔,把树根埋进坑里。” 兄弟几人合力搬起老榕树。 呼。四周山风骤然涌来,阴凉彻骨,利家兄弟几人只觉手脚发冰,眼皮发僵,心跳几欲停止。 “阿姑,不好,几个阿公要变冻尸。”仔仔惊呼。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贺喜一个指诀打去,“敕!” 啪。如水火相撞。 利四叔猛打寒颤,心里察觉不妙,加速掩土,低念贺喜嘱他提前诵读的护身神咒,默诵两遍之后,竟感热气回身。 只是苦了其他几个兄弟,没把贺喜交代的话放在心上,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贺喜自顾不暇,怠懒理会,与伍宝山合力,将阵法催动到极致。 到底源自一派,两人隔空对视,伍宝山心领神会,绕阵心走罡步,贺喜一跃而起,隔空画隐符,竭力推向阵心。 四周空气乍然稀薄,贺喜紧憋一口气,“急急如律令,敕!” “四哥,快看!”其中一人叫出声,所有人皆往贺喜身上看去,他们虽然看不见任何灵气法斗,但能看清周遭环境。 碎石枯草飞扬,四面八方冲向贺喜,将她紧紧包绕。 刺啦声不停,像是破衣割肉的声音。 “阿姑!”仔仔惊呼。 旁人或许不知,伍宝山却清楚,这点灵打贺喜完全可以回击,可她并没动手,是存了向山灵求和的意思。 其实今天本该他来受灾... 伍宝山动恻隐之心,咬牙撑住,急念金光神咒助贺喜护身。 良久,碎石坠落,枯草飞散,惊动山鸟,振翅鸣叫。 原本鸦默雀静的山林格外可怖,利四叔猛跪在地,连声告饶,“山神饶命,我无意惊动,你放过我家族子孙,日后利家必定向善,再不做亏心事,更不动大帽山一草一木。” 贺喜累瘫在地,无力讲话,暗叹利四叔醒目,明洞把握时机。 果不然,他话音落下,山风渐小,渐闻悦耳鸟鸣,即便四周仍旧墨黑,可莫名能察觉生机在重新涌动。 利四叔擦擦额上冷汗,小声问贺喜,“世侄女,没事了?” “我是没事了,你还有事。”贺喜似笑非笑,“老榕树因你利家受无妄之灾,你对它没半分愧疚?” “有的,有的。”利四叔忙道,“交给我,我一定护它周全。” 一行人抵达山脚时,天已朦胧亮,仔仔小鸡啄米一般,困得眼睁不开。 “伍宝山。”贺喜喊人。 伍宝山听话将小师叔抱起。 利家派司机将他们送回,先到金鱼街。贺喜将下车,被伍宝山拦住。 他虚抱拳,正色道,“师祖婆婆,多谢。” 贺喜朝他笑,下一秒又板脸,“恶、贪、怒、怨,以后能不能戒?” 伍宝山略犹豫。 贺喜瞪眼看他。 他忙道,“一定戒,再难也戒。” 贺喜欣慰点头,又嘱他把仔仔送回家。 熬整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英文课上,贺喜连打哈欠,惹得密斯朱频频侧目。 下课,密斯朱喊她去办公室。 本以为密斯朱会训斥,没想到她拿出一张唐菲菲的照片,递给贺喜,“哈尼,我侄女喜欢唐菲菲,帮我找唐菲菲签个名咯。” “我?”贺喜指指自己,“我私下里与她并无交情。” 贺喜几乎不关注娱乐,男演员只知丁子安,歌手知道许冠杰,女演员只听过唐菲菲。 听讲她极为性感,34c巨.乳,装扮明艳靓丽,是女生争相模仿的对象。 “还骗我?”密斯朱不信,“客氏实业投建中环广场,请唐菲菲做宣传,你不知?” 贺喜干笑,她真不知。 密斯朱把照片塞给贺喜,千叮万嘱她一定要到签名。 晚上客晋炎再打来电话,贺喜趁机问,“客生,你认识唐菲菲?” “老婆仔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不应反问。 贺喜讲明情况。 客晋炎不瞒她,把客氏实业与唐菲菲签五年合约的事讲给她听,“要签名简单,给赖斯,他会搞掂。” 贺喜放心。不几日,和马琳娜去皇后大道看戏,路过一家专柜门店时,马琳娜忽然瞪大眼,抓住贺喜胳膊惊呼,“唐菲菲!” 差点忘记,马琳娜也喜欢唐菲菲。 贺喜顺她视线向里望去,妙龄女子,身边跟位白衫黑裤佣人,正与销售员谈笑,挑选新款靓衣。 同是女子,贺喜不得不承认,她大眼浓眉,极有风情,穿凯丝咪搭七分裤,踩高跟,长发拨在一侧,发圈松松系住,堪堪垂在她鼓鼓的胸脯上。 大约是她们看太久,隔玻璃窗,唐菲菲望过来,朝她们扬笑。 “她有靓过这届港姐!”已经到戏院门口,马琳娜激动仍旧难以平复。 贺喜默默赞同。 “只是她风评不好,听讲还在丽池做小姐时,曾与和盛会大佬拍拖过,现在又与和谐珠宝的二公子何孝泽同居一处,山顶贝道璐大屋,是他们爱巢。”明报花边新闻没白看,马琳娜如数家珍。 当年令本埠男人醉生梦死的欢乐场中,丽池夜.总会首屈一指,港姐发源地,随便一个卖酒女郎也风情无限,唐菲菲早年更是丽池头牌,举手投足皆有风姿,不怪导演一眼相中,请她拍电影。 皇后戏院放映的也是唐菲菲新戏,她身裹嫣红睡袍斜靠沙发,大露白皙嫩腿,一双玉足搭在一起,姿态实在慵懒。 贺喜倒抽气,“她太妖娆。” “娼.妇!勾.引我二哥!”何琼莲电话中气骂,意识到太损淑女形象,她略平复情绪,恼怒道,“因为她,我二哥整月不归家,妈咪气病住院。” 能理解,唐菲菲没发迹前,曾是丽池小姐,与何家三代积富相比,她背景就显得不堪。 作为旁人,贺喜不好议论感□□,只道,“伯母在哪个医院,我该去探望。” 何琼莲道,“圣母玛利亚医院。” 话音落下,她又道,“阿喜,先陪我去大帽山,我要为妈咪许愿。” 太古广场那棵将死的老榕树,移到大帽山之后,竟生出新叶,繁茂更甚从前,实在奇迹。又经电台宣传报道,这棵年过百岁的老榕树俨然成为本埠市民的祈愿树,前来烧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站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贺喜掐指诀,诚心祭拜。 龙穴被动,它虽然遭到无妄之灾,但也因祸得福,历劫成半仙,灵气氤氲,看在贺喜眼中,紫金盘绕。 树叶刷刷作响,它似有感应,向立在树下的贺喜挥动灵气,紫金之丝疯狂朝她体内涌入,贺喜欣喜,它用灵力作答谢? 比起两百万的现钞,显然能够助她修炼的灵力更能让贺喜激动。 “这么开心?”下山路上,何琼莲频频看她,笑道,“我知道,是因为客大哥?” 这种奇事,贺喜没办法和她沟通,只能含糊应声。 下山之后,司机送她们去圣母玛利亚医院。 二姨太捂着心窝,直叹气,“像中了邪,日日不归家,原本听话又孝顺的人,竟然成我最担心的那个。” 正此时电视台插播娱乐,骤然出现唐菲菲身影,二姨太眼角余光扫过,咬牙挤出一句,“娼.妇!” 贺喜被吓一跳。果然是母女,脾气太像。 贺喜没坐太久,再回金鱼街,远远听见粱美凤笑声。俗话讲,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能让粱美凤欢喜的,除了客晋炎这只伦敦归来的金叵罗还能有谁。 61|23号二更 三月初,客氏电子利物浦交易所以百元股价上市,客晋炎把手上工作交接给职业经理人,迫不及待回港。 来不及归家,先来看他老婆仔。 “客生。”看见他,贺喜不是不欣喜。 粱美凤有意留金叵罗吃饭,提篮去通菜街,给他们留足空间。 鱼铺只剩下两人,客晋炎笑意岑岑,同时张手接住向他扑来的贺喜,不过待看清她脸之后,立即皱眉,“哪里来的伤疤?” 贺喜反手摸脸,其实已经结痂快好了,她老实道,“去大帽山时,树枝划的。” 客晋炎捏她面珠,不满,“老婆仔不乖,毁了我的所有物。” 贺喜捂住脸瞪眼,“是我的脸,怎么变你所有物。” 他一本正经,“我有无向你下聘?我们算不算半个夫妻?” 贺喜点头承认。 “那好,我阿喜的脸,我阿喜的奶包...”他的手顺着贺喜脸蛋滑下,途径山凹,越过平原,快抵达茵茵草地时,余光见贺喜惊愕表情,他低笑。 最终略过草地,将手搭在她露在外的白皙嫩腿上,“还有我阿喜的腿,都算作共同财产。” 贺喜哭笑不得,“你歪理多多,我辩不过。” 坐在他腿上,贺喜捧他脸仔细打量,“客生,你都瘦了。” 客晋炎不欲提工作事,侧头啵她手心,“是太想我阿喜。” “乱讲,别把罪过扣在我头上。”贺喜乜他。 客晋炎学她嘟嘴,立时将手举过头作投降。 有金叵罗在,晚餐异常丰盛,粱美凤不住帮夹菜,客晋炎殷殷道谢,给面子全部吃下。 餐后还有茶点,客晋炎言辞恳切,“阿婶,薄扶林宅院已经装修好,想带阿喜去看一看婚房。” 客家二老开明,不强求婚后婆媳同住,早在薄扶林买下地皮建大屋。欧式建筑,三层,附带地窖,春天蔷薇花开,盘绕在篱笆院墙上,随风摇头。 客家主宅派花王过来打理,年逾六十的花王,摘下草帽,笑眯眯向贺喜介绍他种的花。 后院较前院更大,好似牛津乡村的河谷草地,远处可见摩星岭和薄扶林大片牧场,再往北便是港大。 三楼露台上,客晋炎指北面港大,“相距不过几哩,以后我阿喜上学方便。” 原来眼前这只狐狸,毛尾巴已炼化无形,早为同居作打算。 “我阿妈不会同意。”贺喜驳他。 “阿婶已经同意。” “什么时候?” “你管什么时候。”他话音落下,贺喜身体忽然腾空,被他打横抱下楼,他垂眼,遮住眼中*,“阿婶还默许你今晚留宿。” 他们在起居室沙发上拥吻,贺喜难得乖顺,启开唇瓣,客晋炎微停顿,眼中有欣喜,随即热烈到几乎要将她吞噬,贺喜回抱他,手指□□他发间。 舌尖交缠,口沫相交。 察觉到怀中人喘息困难,他稍离开,手指抚她被吮吸的嫣红唇瓣,弯起嘴角,又俯下脸,密密的吻覆在她唇瓣,嘴角,下颌。 “老婆仔。”客晋炎将她抱上床,垂眸。 贺喜才得以看清他眼中氤氲欲.望,心跳骤然加速。 “我...” 才出口,客晋炎已经捂住她嘴,“我阿喜已成年,我们也订婚,不要拿猥亵幼童来搪塞我。” 原本还有点羞臊,却因为他这句忍俊不禁,气氛骤然轻松下来。 啪,一件棕色羊呢裙掉落在地毯上。随之而来是西装裤,长筒及膝袜,白色衬衫... 伴随最后一条茜色小裤跌落,贺喜低声惊呼,“客生...” 客晋炎心不在焉应声,实在是眼前景色让他无心顾及其他。 桃花源内芳草萋萋,落英缤纷,更有溪水潺潺流动,寻水源,尽头处有一峡谷,那里将是他领地。 粉嫩花瓣,在他注视下,娇娇颤颤,渐为他绽放。 “好靓个西。”他低叹,埋头亲吻他领地。 一声呜咽从嘴边溢出,贺喜轻颤,两腿抵在他后背乱蹬,难耐捂脸,“客生,我难受...” 他密密匝匝的吻又游曳回来,“老婆仔,乖,我更难受...” 他试探进入少许。 贺喜猛然绷紧身体,紧抓他手臂,下一秒,低泣出声,好似被人钉住七寸的小蛇。 维多利亚四柱大床窸窸窣窣声传来,夹杂低泣和粗喘。 “我疼...” “乖,老婆仔放松,我也疼...” 床上人湿发凌乱,姿势扭曲。 “客生,我不要了...”她低语。 “老婆仔再忍忍,快好...” “什么时候好...” “唔,快了...” 骤然间,大床一阵剧烈吱呀,伴随紧密的低泣中,客晋炎低吼一声,交尽存粮,如同打通任督二脉一般,飘然欲仙。 搂紧怀中人,他满足到喟叹,“老婆仔,终于是我的了。”忍不住不停吻她额头。 怀中人眼皮发红,仍旧抽噎,气到翻身背对他,“咸湿佬,我再不信你。”竟然骗她忍忍就能过去,结果足足让她忍一个多小时。 客晋炎下巴抵在她肩上低声闷笑,故作委屈,“好了老婆仔,我已经过快三十,再几年能当阿公,你忍心让我一直憋,嗯?” “怠懒理你。”她几欲瘪嘴。 听出她话里呜咽,客晋炎由她颈下抽出手臂,撑起半身,只差心肝宝贝哄,不住俯脸亲她额,“下次不疼了。” 贺喜忿忿低语,“谁跟你有下次!” 初尝禁果,客晋炎不懂节制惹恼师祖婆,薄扶林爱巢迟迟缺女主人搬进。 就连客丁安妮也察觉异常,借晚餐,她问客晋炎,“听讲阿喜已经去看过婚房,准备什么时候住进去?” 脑中飘过贺喜气鼓鼓的小脸,客晋炎干咳一声,“妈咪,等阿喜参加联考之后再讲。” 客丁安妮以为是粱美凤不同意,“找时间我约小凤喝下午茶,和她讲讲?” “阿婶已经同意。” 客丁安妮一时不解。 客晋年道,“妈咪,我看十有八.九是大嫂在生大哥的气,你没看大哥这几天回家多准时?” 不愧是花间老手,一猜即中。客晋炎继续吃饭,表示默认。 客丁安妮恍然。 晚上,贺喜正忙于功课,粱美凤敲门喊她,“小囡,客太电话,讲找你。” 贺喜心里疑惑,接过话筒先喊人,“伯母。” 客丁安妮笑意岑岑和她闲话,问她功课,问她近况,末了才道,“阿喜,再过几天中环广场剪彩,我和你伯父都去,你也过来。” 晋炎也会去。贺喜默默为她补充一句。 “好,那我过去。” 挂下电话,客丁安妮笑道,“搞掂。” 客晋炎耳根发烫,“谢妈咪。” 剪彩这日恰好周末,贺喜还没起床,就听见门钟响,接着是粱美凤和那人讲话声。 卧室门吱呀响,粱美凤伸头进来,不迭催促,“小囡快起了,客生在等。” 扯被盖脑袋,贺喜闷闷应声,磨蹭许久才起床。 客晋炎一身路易维当手工西装,梳大背头,发胶固定,他端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中规中矩。 “阿喜。”他笑,好似迷人绅士。 假象! 贺喜不理,向粱美凤要早饭。 “吃吃吃,再吃礼服该装不下。”粱美凤不给饭。 饿着肚子,她被粱美凤赶出去。 街旁停平治房车,客晋炎为她开门。 阿晨回身递来蛋挞,接到客晋炎递来眼神,替讲好话,“大少一早去莲记排队,等半小时才买到。” 客晋炎接过,拆开纸盒,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贺喜只觉肚里咕咕叫,余光看他。 “吃点垫肚。”蛋挞就在她眼前。 “你排队半小时?”贺喜犹豫,还是接过,小心咬一口。 纸巾拆开铺在她腿上,客晋炎低咳,选择讲真话,“是我让阿晨去排队。” 前座阿晨及时补充,“大少一直坐车里等,总有狗仔盯他,不好下车的。” “给,那你也吃。”贺喜给他。 察觉她有松动,客晋炎顺势朝她靠近,手脚还算规矩。 放在膝上的手被捉住,贺喜扭头看车窗外,嘴角忍不住翘起,稍微挣一下,随即被他捉紧,再没松开。 中环广场人潮涌动,早有记者在等,贺喜挽客晋炎胳膊,随他阿叔阿公喊人。 唐菲菲也在,她着装大胆,一身红色西装,胸前露深沟,傲人巨.乳一半在外。 她先向贺喜挥手。 贺喜脑中蓦地蹦出何琼莲那句“娼妇”,回以一笑,暂时没有和她讲话。 直到剪彩结束,酒店餐厅内自助用餐,两人同时夹中澳龙。 贺喜视线落在她略发黑的指甲上,收回了手,笑道,“你先。” 62|24号一更 “我有见过你。”唐菲菲送一支克鲁格玫瑰给她。 贺喜摇头,“我不喝酒。” “那一起坐聊聊?”唐菲菲邀她。 选一处僻静卡座,两人相对而坐。 借饮茶,贺喜不动声色打量她,等她开口。 “好像是两年前,皇后戏院,那时你才多高。”唐菲菲比划一下,笑道,“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贺喜想起来了,“那时你和七哥...” “我们算不上拍拖,没出道前,我在丽池上班,他是我米饭班主,后来也是,只是陪他睡几夜。”她轻描淡写,好似谈论旁人。 贺喜突然对她感兴趣。 唐菲菲抽出一支好彩,点火前犹记得询问,“介不介意我抽烟?” 贺喜抬手,“不介意,你抽。” “你很醒目。”察觉贺喜视线落在她手指上,她大方伸给贺喜看,“以前我的指甲粉嫩,甲根有小月亮,九龙城寨的无牌医生讲我身体好,以后进医院次数少。” “可惜你没珍惜,身体大不如前。”贺喜缓道。 “如果你和我一样,九龙城寨里长大,五岁开始提水桶去公用自来水管排队打水,邻居是咸湿佬,是街头烂仔,或者把bai粉当饭的穷鬼,睡醒觉出门,门口躺一具还未死透的尸体抓住你一条腿...” 话匣打开,唐菲菲不觉讲许多。 贺喜只听,并不插话。 “我能从丽池出来,还要多谢七哥给机会。”她端起面前的酒,全部喝下,“我开始拍戏,开始有人送鲜花,有公子哥约我,还有山顶大屋住。” 她又从手袋里翻出车钥匙,“你看,莲花小跑,也是他送的。” 贺喜知道,唐菲菲口中的那他,是何家二公子何孝泽。 “我得到了本以为我想要的。”她双手捂住脸,竟有哽咽,“可我发现,我并不开心。” 贺喜叹气,“因为这些本不属于你。” 唐菲菲低头抽烟,久久不能言语。 直到服务生过来,委婉提醒她,“有太太讲烟味呛人,唐小姐能不能...”他也为难,两边都不能得罪。 “行了,我知道。”唐菲菲不为难,当即摁灭了烟头,在餐厅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几位贵妇身上,嘴角扯出一丝笑,“看,此时她们估计又在心里骂我。” 贺喜顺她视线看去,只听她娇笑开口,“她们一定骂我婊.子,骂我娼妇,这群管不住男人裤裆只会自欺欺人的良家小姐。” 九龙城寨出来的人都这样恣意潇洒?贺喜突然好奇。 “讲吧,你找我有什么事。”贺喜开口将她拉回。 “我...”唐菲菲才开口,察觉到客晋炎向这边走来。 “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喝茶,贺小姐一定要赏面咯。”她起身离开,臀肉款摆,身姿妖娆。 贺喜倒抽一口气,“有魅力的女人。”她的半生堪比旁人活一辈子的经历。 客晋炎点头,“不假,她阅人无数。”仅他所知,圈内不低于五个公子哥跟唐菲菲拍拖过,包括最近好似中邪的何孝泽。 私心里,客晋炎不希望他阿喜和她过多往来。 客晋炎在她身旁坐下,递她一支香百丹,“来点?” 贺喜有警惕,“不喝。” 客晋炎失笑,随即附耳低语,“老婆仔,自从上次和你...我舒服许多,或许就是你讲过的采阴补阳?” 只是两次,堪比他用手解决数次。 他又问,“老婆仔,你有无感觉?” 贺喜没讲话,她是有感觉,除了两腿之间作痛,迈不开腿,腹部却暖洋洋的舒服,只是她讲不出口。 “老婆仔?” “我不和你讲。”贺喜嗔他一眼,起身去客丁安妮那里,跟唐菲菲这等娼妇对坐许久,她一定有话要讲。 “阿喜,我们良人,不好与她多往来的。”客丁安妮斟酌道,“听讲她曾经同时与三个男人拍拖。” “伯母,你也爱看明报。” 客丁安妮不觉多讲,“最近与何家二公子同居,住离我们不足英哩的地方,二公子迷她,已经与他父母闹翻,要去注册结婚,何太死守他证件。” 她不仅爱看明报,还爱与豪门贵妇八卦。 “阿喜,伯母不欲多讲你。”客丁安妮拉住她手,“只是人言可畏,你是客家儿媳,晋炎的太太,多少该注意点。” 她讲的也有理。 贺喜微低头,作乖巧状,“伯母,我知道。” 客丁安妮满意笑,拉她朝一干贵妇走去,“你年岁还小,面皮薄,不一定要多讲话,跟着我喊人就行了。” 本埠豪门大富间多有往来,迈进豪门坎,贺喜第一要学的是交际,与豪门贵妇间的交际。 晚宴结束时,已经深夜,客晋炎脱了西装搭在她肩上,紧将她裹住,上车之前犹记得问,“回富康花园?” 贺喜瞪他,“明知道这个时候我阿妈早已熟睡。” 被拆穿,客晋炎耳根作烫,替她可惜,“那只能跟我回薄扶林了。” 蓦地有汽车鸣笛声,两人同时朝声音来源处看,何孝泽开门下车,向他们走来。 “何二哥。”贺喜先开口。 何孝泽笑容依旧,拾起贺喜的手,在她手背上留下一吻,笑道,“小阿喜越长越靓。” 贺喜回以甜笑,视线落在他额间。 “哈尼。”身后高跟鞋哒哒急踩,唐菲菲摇曳生姿,与何孝泽贴面相拥,“怎么过来了?” 何孝泽眼含宠溺,“我不过来,明天报纸上为你独辟版面,女星vivi酒驾,湾仔被查,并扬言要控告黑皮差人非礼。” 唐菲菲扑在他肩上,笑得花枝乱颤,引来一旁贵妇频频侧目,面有不齿。 “孝泽像中邪一样。”车里安静,客晋炎先开口。 “或许何二哥心甘情愿。”贺喜持反对意见。 平治房车由樱桃山道登山,开往薄扶林,有女佣小跑出来开门。 累一天,熬到现在贺喜早就眼皮发沉,拒绝女佣放洗澡水的好意,站花洒下匆匆洗完出来。 床畔轻微下陷,客晋炎挨在她身边挤下,与她同盖一条毛毯。 “我以为你会另择一床。”贺喜太困,睁不开眼。 客晋炎撑起半身,俯下脸轻吻,“这里的枕被有我阿喜香味。” 贺喜无语片刻,“我才来睡下。” 他吻渐下移,啃她下巴,低声咕哝,“我阿喜在哪睡,枕被哪里香。” 一手游曳,拉下睡袍衣带,蹭她肩头,求.欢意图明显,令客晋炎诧异又欣喜的是,怀中人软绵绵贴在他身上,好似猫咪,顺从无比。 “老婆仔?”手上摸到硬硬一块,他有疑惑,随即恼丧,“你月事来潮?” 贺喜这才睁眼,不掩狡黠,“今早刚来,肚子还有点疼呢。” 客晋炎无奈笑,“小混蛋!” 维多利亚四柱大床极软,舒舒服服睡一夜,转天贺喜精神百倍,早起在花园里跟花王学剪枝。 莉迪亚从伦敦跟随客晋炎回港,早餐她做了三文治,有人从薄扶林奶场送鲜奶,锅里煮得咕咕冒泡。 穿过花池和工人尾房,贺喜摸进厨房,“好香,莉迪亚你在做双皮奶?” “大少有讲你爱吃甜食。”许久不见,莉迪亚想念她,大串英文从口中飞出,她养的那只蓝短悄无声息进来,跳上贺喜膝头,脑袋不住蹭她手。 “莉迪亚。”她讲话太快,贺喜脑胀,不得不开口,“莉迪亚,圣母玛利亚有没有告诉你,你语速太快?” 莉迪亚抱歉,端来三文治和双皮奶,“在餐厅?” 正好客晋炎也进来,贺喜道,“在厨房吧。” 厨房桌椅俱全,两人相对而坐,对面人刚冲过冷水澡,头发还湿漉漉。 “我送你去上学,来不来得及?”客晋炎又递她鲜奶。 贺喜抬头看时间,“还早,先送我回家,书包还没拿。” 又有女佣匆匆进来,“大少,何小姐电话,讲找小姐。” 何琼莲十万火急,犹带哭腔,“阿喜,你快来看看我二哥,他昨晚休克被送圣母玛利亚医院,到现在还没醒,一定是那个娼妇!我...” 到底一母同胞感情深厚,何琼莲大哭不止。 贺喜忙道,“先别哭,我马上过去。” 挂下电话,她道,“何二哥住院,讲是心脏骤停,客生我们去看看他吧。” 圣母玛利亚医院距薄扶林不过两哩,很快便能到,下车前贺喜不忘叮嘱,“阿晨,累你去学校替我向密斯朱请假。” 阿晨应声,把车开走。 病房内隐隐传来哭声,有客晋炎在,何家保镖开门请他们进去。 贺喜回头看一眼坐走廊里的唐菲菲,她靠坐在椅上吸烟,满面倦容,任凭护士数次提醒病房禁止抽烟。 63|24号二更 何孝泽仍旧未醒,有金发碧眼医生在讲他情况,不排除成植物人可能。 二姨太几欲晕厥,“我就知道,那个女人早晚毁了他!” 凌晨时分,赤.身裸.体,裹一条床单被送至医院,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猜到他们半夜干了什么事。 大太和三姨太一左一右宽慰,虽然她们为争夺家产,私下里没少斗,但何孝泽终归是看在眼前长大的孩子,不心疼是假。 没外敌时,三个女人只差斗到头破血流,现在因为一个女人,她们又站上同一条船。 大太说,“报警,让差人介入调查。” 三姨太建议,“电话召律师过来,控告那娼.妇,让她身败名裂!” 数年的豪门生活,让三姨太忘却曾经她也是北角丽池一姐的事实。 “小妈咪,她丽池小姐,一路走来,睡遍港岛半数男人,根本没有名声可言!”何琼莲跺脚提醒。 三姨太忽然忆起她也是丽池小姐,讪笑不语。 赶来看望何孝泽的人渐多,贺喜和客晋炎并未久待,提告辞时,何琼莲才想起电话给贺喜的目的。 “阿喜,你看我二哥,他会不会是中邪,或者那女人养小鬼,我二哥被冲到?” 港地女星被爆出养小鬼的不少,何琼莲能想到并不奇怪。 贺喜摇头,“何二哥命里该有这一劫。” 二姨太两腿发软,她捉住贺喜胳膊,“孝泽能不能度过这劫?” “伯母,我不好讲的。”贺喜为难,人的命数本就玄之又玄,此时她透露太多,对何孝泽来讲有害无利。 从病房出来,唐菲菲仍在,她起身朝他们走来。 因为何孝泽,客晋炎对她有些许厌恶,并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贺喜朝她笑笑。 “放不方便,请你喝杯茶?”她邀请。 随即又看客晋炎,“一起?” 对于他厌恶的,客晋炎向来话不多,冷声道,“不必。”多一句话也怠懒讲。 转对贺喜时,好似变一个人,他低声道,“老婆仔我送你过去,让阿晨来接。” 贺喜点头,“那你去上班。” 唐菲菲靠墙抽烟,饶有兴致看他们。 “客大公子是良人。”陆羽茶室的隔间里,唐菲菲无不感慨。 “何二哥也是。”贺喜道。 唐菲菲扬笑,眼里却带苦涩,“他是良人,我却不是,如果再早几年我能碰到他多好,几年前我也卜卜脆,西也很靓,能掐出水。” 贺喜差点呛住。 “我也不后悔,如果早几年,哈尼可不会开摩根跑车进九龙城寨与我约会,他只会看到我打补丁的布鞋,还有乱糟糟的头发。” 她一拨长发,风情无限,“我自然卷。” 贺喜端起面前的骨瓷杯,“讲吧,找我为什么事。” 她一手捂脸,“四年前我进丽池上班,有姐妹告诉我她在养小鬼,讲它可以为我完成一切心愿,那时我不信,直到她被选港姐,后嫁豪门生三胞胎。” 贺喜大概知道她讲的是哪位。 “我开始相信,并且不甘。论姿色,她在我之下,我却只能窝在丽池讨人欢笑。” 贺喜明洞。当年李生在北角开办丽池花园游乐场,含纳餐馆、夜.总会、游泳池、高尔夫球场。 其中尤以夜.总会名号响亮,本埠醉生梦死欢乐场,最初的红牌舞女,因为恩客愿意捧,多少有些端着,吃不了多少苦头。 近几年世道大不同了,有钞票的就是大爷,让你如何便如何,即便玩出人命,花钱请律师也能撇清。苦的是倒霉小姐,能让老鸨动恻隐心为你收尸已经算是造化。 “那年我勾上七哥,他带我去南洋,我开始供养古曼童。”唐菲菲补充,“是那位阿赞告诉我,它是古曼童。” 贺喜道,“它是小鬼。” 古曼童与小鬼有本质区别,前者是灵魂自愿,供养它必须心善慈行,用来保家安宅,累积功德。后者是灵魂强迫,阿赞或龙婆催咒烧符,残害婴灵,强迫使婴灵追随供奉着。即便后者法术更强,能够帮供奉着达成心愿,无往不利。 有因必有果,一旦遭到反噬,也是毁灭性伤害。 “我已后悔,但无法停止。”唐菲菲脸有倦色,“只要我停止供养,它会来找我。” “那何二哥...” “我们在做.爱,它窜到我身上,吓晕孝泽。”她两手捧脸,“是我害他,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可我爱他,他风趣幽默,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是我不愿放手。” 贺喜在心里叹气,“能告诉我你用什么养它?” 她伸手,并且捋起衣袖,肘臂间无数针孔,“在外我化妆,去沙宣修容做头发,人人道我靓过港姐,自称良人的小姐们,背地里不耻,转头又效仿我穿衣。” 她笑,嘴角溢出苦涩,“没人会知道,我每天必须回家,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一支注射器,一条胶皮管,与吸毒佬无异。” “何二哥与你久居,他应该知道。” 唐菲菲点头,“是,他知道,他仍与我同住。” “他也爱我,我知道。”她虽低语,却笃定。 贺喜并不讲话,不好评定他人感情。 “如果你有办法。”她握住贺喜的手,“求你帮我,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我不会去养阿赞口中的古曼童,不管你信不信。” 贺喜抽回手,“因果轮回,以后所有的报应你都该承担。” “那孝泽...” “是他自己选择,与你无关,不用劝我通过为你施术法解救他。” 唐菲菲喜极而泣,“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有事?” 贺喜没讲话。何孝泽气运白中带红,祖上积福,他本人平日若是再积德,老天会给他留一线生机。 以前通菜结尾住一个阿婆,从外地搬来,与她相熟的没人不夸她善良,可她却无子无孙,并且没活过五十岁。可怜她的街坊无不骂老天不开眼,善人不得善终。 粱美凤可怜她,时常去照看,她临终时抓住粱美凤的手泣不能声。 本来阿婆有子也有孙,儿媳怀双胞胎早产,先生下孙女,孙子却胎死腹中,产婆抱女婴出来,让阿婆送医院保温,或许能活命。阿婆私心里嫌弃孙女不值钱,加上当时太穷困,把将死女婴扔进垃圾桶,笃定她儿媳以后能继续生养。 人算不如天算,阿婆再后悔,再积善,仍旧没能逃过断子绝孙诅咒。 唐菲菲泪流满面,“好,我造的孽,我自己承担。” 贺喜微叹气,不管她最初知不知道养小鬼后果,可她造的因,必然也要自己承担果。 “是不是我以后只能靠一支注射器,一条胶皮管,日日抽一管血喂它。”唐菲菲忍不住点烟,“我厌倦了它,不想再看到它,哪怕我遭反噬。” 贺喜不应反问,“你知不知它从哪里来?” 唐菲菲微愣,随后摇头,“我花一万块从阿赞手上请来,他只告诉我怎么养,并没有讲它来历。” 贺喜沉吟片刻,“如果你能找到它来源,还有它生辰八字,或许我能化开它怨恨。” “谢谢你愿意帮我。”她诚挚道。 贺喜摇头,“你讲错了,我并没有帮你,我是帮它。” “它何其无辜,原本养在母亲肚子里,已经幻化成人形,数月之后就能看见天有多蓝,它母亲的笑容有多美。”贺喜不觉扯出一丝讽笑,“正因为你们贪得无厌,才致使阿赞念咒残害更多婴孩。” 唐菲菲脸色微白。 “如果有天你怀孕,肚里的婴孩已经养成形,阿赞路过你时,念咒在门槛上施法,你跨过门槛,即刻流产...” “不要讲了。”唐菲菲泣不成声,“求你。” 贺喜搁下骨瓷杯,起身,快走到隔间门口,回头看她,“你会开口乞求救赎,它去向谁乞求?” “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丢下这句,贺喜离开陆羽茶室。 阿晨在街旁等,问贺喜,“回薄扶林?” 贺喜坐稳,“去金鱼街。” 阿晨犹豫,透过倒车镜,频频看贺喜。 贺喜好笑,“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是我看大少可怜,同他数岁差不多的,早结婚生子,他天天形单影只,好似出家修行。”他重点补充,“大少从不进夜.总会,连兰桂坊都极少去,之前想贴他的女明星,脱光了大少都没看...” “等等。”贺喜忍不住打断,“你家大少看没看,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大少让我去救他。” 无端想到女妖精与唐僧,贺喜笑到肚痛。 “太太,那我开去薄扶林了?”阿晨建议。 贺喜摇头,“去金鱼街。” 阿晨失望。 “我一件行李没拿,阿妈还在家,总得征求阿妈同意啊。” 才到家,粱美凤便道,“何小姐来电话,讲她二哥醒来,托我告诉你一声。” “太好。”贺喜忙不迭给何琼莲回电。 话筒那头传来喜极而泣声,“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阿喜,我要吃素,为我二哥吃素半年,我太不敢相信。” 贺喜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哥是善人。” 64|25号一更 “阿妈,给我捞六尾锦鲤,我去看看何二哥。” 粱美凤捞好,又叮嘱,“记得再买些水果添上。” 贺喜已出门,远远应声。 何孝泽虽然醒来,但精神不佳,嘴唇略苍白,他时不时向门口看,希望下一秒会是他想的人推门进来。 贺喜进去时,将他眼中闪过的失落看得清楚。 “二哥,祝你早日康复。”她把大束鲜花摆在窗台,连并鱼缸。 “谢谢小阿喜。”何孝泽强笑。 “二哥,你早点死心吧,高家小姐剑桥念艺术史,苏富比上班,难得她对你有意,比唐菲菲要强百倍。”提起那个女人,何琼莲仍旧气鼓鼓。 “阿莲。”何孝泽语气不重,但任谁都能听出他不快。 “怠懒理你!”何琼莲瘪瘪嘴,从郭启文怀中接过熹仔,小宝宝早就饿了,不停朝妈咪胸脯上凑。 郭启文摇头,低声道,“老婆仔少讲两句,让二哥安心休养,其他事不重要。” 不亏郭家话事人,两头都不恼。 贺喜也不好作评价,只把香包给何孝泽,“二哥,这个你戴在身上,别随意取下来。” 何孝泽怔愣,随即试探问,“她有去找过你?” 贺喜点头。 “她疯了。”何孝泽苦笑,“她一定是疯了,她该知道后果。” “二哥,对她来讲,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贺喜拍他肩膀,捏指诀打散他额间黑煞。 再回家,天已全黑,有人在楼下来回踱步等候,这次不再是粱美凤。 “客生。”贺喜快跑几步搂住他腰,“二哥醒了,我去看他。” “阿婶有跟我讲。”客晋炎揽住她肩,“我们上楼。” 粱美凤已做好晚饭。饭间,客晋炎诚恳道,“阿婶,有没有想过请人看铺,你随我们去薄扶林住?” 贺喜点头,“是啊,阿妈你心愿就是有一天住进半山大屋,闲暇时邀上三五太太喝下午茶,逛中环商铺,再凑足四脚搓麻将。” 客晋炎忍不住笑,“阿婶,再简单不过,能满足。” 日日盼望住大屋,穿新款时装,戴几十卡钻石项链,出门有司机接送,逛街有仆人跟随,专柜买靓衫只签支票不付钞,几百英镑一盎司的鱼子酱随意吃... 近在眼前的富贵,粱美凤又怯懦了。 “不了,阿妈字识不多,不会讲英文,日日鱼腥味缠身,见到富太话不会讲,腰太粗靓衫穿不上,几十卡项链戴不住。”粱美凤极有自知之明,“阿妈还是喜欢金鱼街的街坊。” “阿妈...”贺喜握她手。 沉吟片刻,客晋炎道,“阿婶,我为你请菲佣和司机,菲佣随你住,至于司机,有需要时电召,随叫随到。” 粱美凤惴惴,忙摆手,“这样不好的,给你添压力。” 人道有母必有女,一点不假,客晋炎开始由衷敬重眼前的妇人起来,有她教导,他阿喜才会这样可爱。 “阿婶安心,女婿半个子,照顾你是我和阿喜分内事。” 粱美凤唯唯应下。 晚间在征求粱美凤同意之后,客晋炎得以留宿。只不过是贺喜和她阿妈一起睡,他自己睡。 客晋炎冲完澡出来,贺喜在为他铺床。 “还是我阿喜的枕被香。”客晋炎歪靠在床头,深嗅。 贺喜乜他,“我才换上新的。” “一样。”他环住她纤细腰身,头改枕在她腿上,“过几日阿公寿辰,你陪我一起。” “那阿公喜欢什么,我先准备。”贺喜拿毛巾擦他湿漉漉的头发。 “阿公最想我阿喜生仔。”客晋炎轻笑,“一定和我阿喜一样惹人爱。” 啪,贺喜把毛巾扔他脸上,“想太多,自己擦!” 他在毛巾下呵呵傻笑。 贺喜一直在等唐菲菲上门。果不然,几天后她找来。 担心被认出,唐菲菲戴墨镜,穿着普通,只是纤细的腰肢,挺巧的臀,以及摇曳的步姿,仍旧惹得街边摆水果摊的阿叔频频侧目。 她进门才摘眼镜,贺喜几欲倒抽冷气。 平日她化妆遮掩,贺喜很难看出她原本气色,没了妆容,眼前是怎样晦气一张脸。惨无血色,印堂发黑,煞气盘绕,唯有一双眼还算灵动。 唐菲菲苦笑,“吓到了?” 贺喜讲实话,“有点。” “我已经几天没喂养它,它有来找我。它绿瞳,牙齿血淋,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脖颈。”她极为胆大,像在谈论别人事,“我怀疑,我再不抽血喂他,他会飞扑来咬断我脖颈。” “你拿到它生辰八字?” 小鬼的生辰八字与常人有差异,它的八字是从它母亲怀上它那刻算起。 唐菲菲应声,“我去了趟南洋。” 贺喜让她等片刻,准备好东西,随她去太平山顶。 何孝泽阔人,为了金屋藏娇,挥金买下山顶大屋,白色洋楼,雕花大门,与蔚蓝海景相应,风景视野极佳。 只是风水再好,人心不正也枉然。唐菲菲挥散菲佣,带贺喜下地下室。 下楼梯时,她摸索墙壁打开灯,散发红光的照明灯洒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静默诡异。 贺喜得以见到唐菲菲奉养的小鬼,一具被掩埋在花盆里的婴灵骨骸,它已干枯,不足手掌长。 贺喜捏指诀诵经,向它鞠躬示好。 唐菲菲对它没有惧怕,没有敬畏,仅剩下厌弃,深深的厌弃。 捕捉到她的眼神,贺喜摇头,沉声问她,“它为你办过这么多事,你心中可有片刻感激?它间接因你丧命,你对它可有愧疚?” “现在你有名有利,它飘散在阳间无□□回,你有无半分歉意?” “不怪豪门贵妇不放你在眼中,因为你确实嘴脸丑恶,猫狗尚且知道怀恩,你呢?” 唐菲菲张张嘴,看看神坛上供奉的花盆,面上狼狈之色不掩。 贺喜把花盆装进随身带来的黑布袋中,黄符封口,捧它上楼梯。 唐菲菲仍立在原处,肩膀塌陷,身姿颓败。 贺喜侧头,垂眸看她,低声道,“如果你还存半分人性,最该向它道歉,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唐菲菲跟了上来,接过贺喜手中的花盆,声音沙哑,“我捧它。” 法坛已经设好,贺喜盘腿坐下,示意唐菲菲将花盆放在画圈位置,并且丢给她一支朱砂笔和一张紫色的符纸。 “写吧,你对它想讲的话。” 她低低应声,再没了妖冶风情,此时的唐菲菲犹如罪犯,跪趴在地上逐字逐句将她内心所想写出。 良久,她才把紫色符纸递给贺喜,哑声道,“如果可以,帮我转达一声歉。” 贺喜没讲话,接过略扫一眼,是真是假,有几分诚意,全在眼前女人心里,后果会如何,不是她关心的事。 符纸夹指间,甩动自燃。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贺喜不停念咒,捏指诀打散盘绕在花盆四周的怨煞。 滋。犹如蛾火相撞。 没几时,掩埋婴灵骨骸的泥土逐渐热气蒸腾,一旁唐菲菲瘫跪在地上,瞪大眼看着这股热气变黑。 突然,黑气冲顶,伴随而来是婴孩尖锐刺耳的嬉笑声,冰冷刺骨,无端让人发颤。 唐菲菲偷抬眼,愕然发现时常在她梦中出现的婴孩正瞪眼看她,绿瞳,嘴角犹有血迹,它贪婪的伸出舌头舔舐嘴角,伸手向她,“阿妈,我好饿啊,你什么时候喂我?” “啊!”唐菲菲抱头尖叫,不停向后缩。 婴孩不满,冲顶的黑气猛然向唐菲菲扑过去。 “急急如律令,敕!”贺喜忙捏指诀打散,低斥唐菲菲,“不想死,就摆出态度,拿出诚心来!” 唐菲菲一时茫然。 贺喜无奈,“跪下,向它悔过,安抚它情绪。” 唐菲菲忙跪下,“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是被迫屈服阿赞,我一定不会与阿赞做交易,我愿意为你竖灵牌,供你香火,日日拜你,愿你来世能富贵吉祥...” 眼泪不停滴下,唐菲菲一直向它磕头,砰砰砰,声声作响。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敕!”贺喜凌空拍咒,所有符咒将怨煞尽数束缚,纠缠不休。 砰。花盆四碎,泥土崩散,埋在里面的骨骸无火自燃,没几时便化为灰烬,随之消散的还有盘绕在屋内时而嬉笑时而哭闹的刺耳声。 良久,唐菲菲试探抬起头,眼前再无婴孩踪迹,她低低叹气,犹如九旬老妪。 贺喜看眼仍旧趴在地上的人,提醒她,“记得你允诺的,捧起它骨灰,为它找一处风水宝地埋葬。” 唐菲菲低应声,“我记得。” 贺喜不再讲话,起身离开。 65|25号二更 香港大学建立于1910年,校训为“明德格物”。 只因为这四个字,贺喜很久以前就确定读它。 新生入学前除却要通过al考试,还需要参加一次面试。 密斯朱将封蜡的邀请函给贺喜,笑容满面,“哈尼,恭喜你获得港大面试机会。” 贺喜欣喜言表。香港大学四个烫金字印于暗红色邀请函上,通知书是赖廉士爵士亲笔,英文流畅大气。 马琳娜扔下明报,抢过去看,捂嘴惊呼,“是赖廉士爵士?听讲他曾指挥英军参加太平洋.战争,女王亲颁受他obe勋衔、cbe勋衔和爵士勋衔,我有见过他,去年圣诞,他在维多利亚公园拉小提琴,好多市民围观,是个风趣幽默的阿公。” 贺喜开心补充,“是他亲自面试,马上我也有机会见他。” 马琳娜羡慕,“浸会的通知还没发,这几日我连连噩梦,快担心死。” 贺喜拍她肩安抚,“不怕,付出总归有回报。” 视线落在马琳娜课桌的明报上,贺喜拿起翻看,唐菲菲宣布息影的消息占据明报娱刊半个版面。 马琳娜挤过来和她一起看,皱鼻持反对意见,“哪里是息影,听讲是被邵氏电影公司雪藏啦,也不知是得罪哪个大佬。” 她惯来八卦,“和谐珠宝二公子,和唐菲菲传绯闻的那位,被送去三藩市啦!” 这个贺喜有听何琼莲提过,何家对外称何孝泽是调去三藩市打理外埠生意,其实是勒令他与唐菲菲断绝往来。 再见唐菲菲,是在上亚厘毕道的专柜门店里,她戴墨镜,只身一人。 彼时贺喜邀何琼莲出来,帮她挑面试时穿的衣衫。 何琼莲忽然扬起下巴,恨不得拿鼻孔看人,这可不像何小姐一贯亲切喜笑作风。 贺喜顺她视线看去,不过一秒,收回目光,继续挑选衣衫。 “因为她,我妈咪快气死,二哥着魔一般惦记她,她哪比得上高家小姐半分,我不懂,二哥看上她哪里。”冰室里,何琼莲一杯法国水下肚,仍未消火。 贺喜摇铃招来服务生,“格雷伯爵茶,苏芙喱。” 待服务生走远,贺喜不附和,反问,“当初你与利可宁拍拖,你知道他脚踩几条船?” 何琼莲语滞,忿忿乜她,“嘴厉小囡,我辩不过你!” 贺喜笑,为她倒茶,“感□□,我们旁人不好多评价,给二哥些时间,有些东西需要他自己看透,他看不透,旁人讲再多也无益。” “想来也是,毕竟二哥也不是细路仔。像我,不亲眼见,也无法相信那人与唐菲菲暗中有往来。” 提起初恋,她一时感伤,不过好在何小姐风一样脾性,很快将话题转到别处。 “信我,不用穿西装啦。”何琼莲道,“那天爵士穿西装,密斯们也会穿,还有传播教义的嬷嬷,加上你,满屋的黑乌鸦,压抑又无趣。” 贺喜忍俊不禁,决定听和琼莲建议,穿那条蒂婀拉玛红裙去面试。 客晋炎楼下等她,远远看她踩高跟鞋走来,胸脯鼓鼓,纤腰款摆,差点呛住。 察觉他神色有异,贺喜低头看自己,“是我哪里不对?” 视线落在她黑丝袜包裹的膝盖上,客晋炎深深呼吸,目视前方,保持镇定,“老婆仔靓过港地明星,任何一个。” “一大早发癫。”贺喜嗔他。 车停薄扶林道东,港大校门即在眼前,道旁停诸多车辆,亦有家长陪同。 “等我好消息。”下车前,贺喜伸长脖,在他脸颊蜻蜓点水。 客晋炎意犹未尽,侧头要追吻,可惜那抹红身影已经走远。 “小混蛋!”客晋炎笑骂,转对阿晨道,“福临门订间包厢。” 本部大楼会议室外,许多学生在等,从他们眼中,贺喜读出必胜之志,她找位坐下,直到一位头发整齐的中年女性喊到她名。 何琼莲所讲不假,包括宣传教义的嬷嬷在内,所有人都是黑西装,正式而庄重。 贺喜坐下后,坐在最中间的赖廉士爵士露出亲切笑容。气氛瞬间轻松许多。 赖廉士来港数十年,会讲一口流利白话,但众所周知,港大全英式教学,口语要求极严苛,他仅用英文与贺喜作沟通。 坐一旁的两位密斯,时不时补充问题。 贺喜沉着应对,落落大方向他们展示自己在校成绩,并递交密斯朱的推荐,再配以甜笑。 在赖廉士爵士和两位密斯眼中,贺喜一身红裙,美丽不失大方,且谈吐从容,给人感觉十分良好。 此战告捷,由赖廉士爵士向她发邀请,“通知书会送到府上。” 贺喜笑弯眼,同他们逐个握手。 阿晨去福临门订下包间之后,一直在校门口等候。 贺喜心情轻松,上车便道,“阿晨,快送我回金鱼街。” 粱美凤含辛茹苦十几载,无时不刻不盼望她小囡有文化有学识,将来有体面工作,不再像她日日鱼腥味缠身,字识不多,英文不会讲,台面上不去。 好在贺喜争气。 “阿妈。”贺喜回来便弯腰搂紧她腰身,像小时一样蹭她胸脯,开心道,“赖廉士爵士夸我美丽大方,成绩优良,再开学,我要去薄扶林道念书啦。” 粱美凤欣喜言表,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阿妈开不开心?” “太好,快回去给你阿爸和契爷上柱香,让他们也为你欢呼。”粱美凤没心思看铺,嘱咐菲佣看着,她要回去为贺喜做好吃的。 中午有粱美凤庆祝,晚上客晋炎来接去福临门。 有岳母在,客晋炎犹记得礼貌,“阿婶,和我们一起?” 粱美凤心里有数,直摆手,“你们年轻人,带我多没意思。” 贺喜爱吃海鲜,客晋炎动手剥帝王蟹喂她。 “客生,今天好开心。”迈向另一个门槛,不是不激动。 客晋炎递她一支香槟,“喝点庆祝?” 贺喜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与他碰杯,兴致勃勃,“站在本埠大楼,透过玻璃窗,能看见我们新屋的花园,紫荆花开正好。” 她喝的快,客晋炎不拦着,及时为她添上。 “你故意的!”贺喜怒瞪他,两腿被分开跨在他腰上,纤腰款摆,不住蹭他,蒂婀拉玛红裙摆上移,渐挪到腿根。 仰躺在维多利亚四柱大床上,客晋炎颇感无辜,“是你自己多喝,怪我咯?” 原来他阿喜喝少会睡觉,喝多了竟然这样热情,反差太大,客晋炎极想摇铃喊佣人再送酒庆祝,不过跨在他腰上的人好像等不及。 他褪下她丝袜,喉结不住动,轻哄,“老婆仔,抬一条腿。” “嗯?”贺喜两颊酡红,一手扶额,脑壳发晕。 再磨片刻,爆炸的人会是他。 等不及,客晋炎猛地坐起,抱她紧贴自己,一手从后探进桃花源,察觉那里已经有潺潺溪流,放心拉下裤链。 “我难受。”丝袜橡筋卡在大腿上,紧勒住。 “马上不难受了。”客晋炎会错意,稍提起她身子,拨开小裤,哄她坐下,“乖,慢点,自己坐。” 才坐下一点,贺喜已经苦脸,开始做缩头乌龟,“不要了,我困。” 客晋炎学她嘟嘴模样,却不容她退缩,箍住腰按她下去,“惹我一身火,就想睡觉,嗯?” 贺喜呜咽出声,紧捏粉拳捶他后背。 妖冶的靡靡声,好似猫咪饮水,伴随低.吟和粗.喘声,在静谧的夜晚尤显清晰。 一瓶酒,一场祸。 贺喜先醒来,扶额坐起,锤锤发胀脑壳,四下看。下一秒,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卧房犹如灾难现场,衣衫破布一般散落在地,梳妆台一众化妆品被扫,床尾凳踢翻,穿衣颤巍巍下床洗漱,浴室好似经历一场洪涝。 肇事者仍在床上裹被酣眠。 再从浴室出来,那人已醒来,赤.裸胸膛靠在床头,春风得意。 “老婆仔。”他周身舒畅,掀被下床。 他没穿衣! 贺喜一手遮眼,另一手中毛巾砸向他,“快点挡住。” 客晋炎低头看他老二,随即拥住她,低头吻她白皙颈子,“老婆仔,我今天也好开心。” 贺喜羞到全身发烫。 他们下楼,很快有佣人上来收拾。 莉迪亚送来早餐,贺喜低头闷声吃饭,脸红到几欲滴血。 她能想象,两个佣人进卧室之后是何种表情,私下里会如何偷偷议论。 反观肇事者,很是淡定,为她涂抹果酱,又喊莉迪亚再添牛奶。 视线落在玻璃杯装的牛奶上,贺喜猛然抬头,“昨晚,你、你有没有戴那个...” 他不答反问,“戴哪个?” “你知道的。”贺喜乜他。 也怕惹恼佳人,客晋炎及时道,“老婆仔安心,你还小,不会让你要,我有注意。” 贺喜稍放心。 餐后,客晋炎送她去学校,临走前叮嘱,“下课之后等我,阿公寿辰,我们去趟元朗。” 66|26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客晋炎还是听见了,耳根子发烫,眺望跑马场,选择不语。 今日五号哥德尔芬阿拉伯马大获全胜,客晋炎大手笔,下注百万,将意味他赚的盆满瓢满。有服务生过来询问赌马赢的现金送去哪里。 客晋炎做主,“一半送客宅,一半送贺小姐家。” 又低头对贺喜道,“阿喜,留个地址给他。” 仿若天上凭白掉馅饼,贺喜只觉烫手异常,“客生,押注是你出的钱。” “可却是你挑的马。” 又道,“近日你不讲五号赢,我可能会押六八号,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贺喜不再推辞,接过服务生递来笔留下地址。 天色渐晚,客晋炎礼貌邀她福临门吃海鲜。 没有客丁安妮女士做诱饵,贺喜不再上当,“不了客生,回去太晚,阿妈会担心。” “这样啊。” 客晋炎颔首,送她回金鱼街。 贺喜下车前道,“客生,稍稍等我几分钟。” 快跑回家,拿香包下楼,尽数回赠给客晋炎,“我画的安神符和平安符,伯父伯母会有用到地方。” 客晋炎没推辞,全收下。 回去时,客丁安妮跟几位富太凑足四个脚,在搓麻将。未免她问东问西,客晋炎歇了给她心思,只将香包分放在卧室和书房。 却被客晋年无意看到,以为是詹大师所画,大呼不公,“哥,詹大师赠你符却不赠我,太过偏心。” 他将香包上下抛,客晋炎半空劫过,香包安放在原处,警告看他一眼,“平安符少乱动。” 客晋年诧异,“哥,你大学时主修哲学,硕士攻读金融学,现在你改修玄学?” “还是明日要我陪你去黄大仙庙烧柱香?” 客晋炎没理会他揶揄,请他出去。 ...... 新年伊始,梁美凤似癫婆,环抱百万现金整夜睡不着。 又怕被人惦记上,竭力压制笑声,快揉烂贺喜脸颊,又在她脸上连番打啵,留足口水。 贺喜无奈抹脸,埋怨,“阿妈,困死了,睡觉好不好?” 梁美凤哪能安心睡,睁眼至天明,大早上催贺喜起床,要带她去看楼盘。 “新年全港三天假,售楼公司估计人影没一个,还是阿妈要带我去捉小鬼?” 梁美凤喜滋滋,“不管,阿妈致电赖先生,他竟讲要亲自来接我们。” 赖斯车停街口,中葡混血,个不高,长相极俊俏,西装啵呔,时兴打扮。 此人嘴利,贺喜犹记得,是客晋炎助理。 “贺小姐,数月不见,人长高脸变靓。”赖斯微弯腰,胳膊递给贺喜,“美丽的贺小姐,容许在下扶您上车?” 贺喜打颤,手搭在他胳膊上,观他眉毛,笃定道,“你女友极多。” 赖斯不瞒,犹自苦恼,“桃花运旺,没办法。” 送贺喜上车,又扶后赶来梁美凤,几句甜言,让梁美凤合不拢嘴。 赖斯载母女二人去客氏实业售楼处。 竟巧遇客晋炎,相较昨日骑马装,他今日正式许多,西装皮鞋大背头。 本埠冬季惯来湿冷,贺喜毛衣毛裙犹觉得凉,正想问他一声冷不冷,蓦地想起人家冬暖夏凉体格。 “客生。”梁美凤热情招呼。 客晋炎总算看清,梁美凤若是瘦些,跟贺喜站一块宛如姐妹花,年纪确实不大。 “客生今日不休息?”贺喜问。 赖斯趁机夸赞,“客总惯来勤勉,工作努力,又上进,日日不歇班,公司人人标榜楷模。” 客晋炎转头看他一眼。 赖斯闭嘴。 客晋炎要带她们看楼盘,梁美凤还未应声,贺喜先道,“太叨扰你时间了,我和阿妈自己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梁美凤欢欣雀跃,再等她小囡大些,搞不好会是男朋友。 赖斯甚是欣慰。要早这样,前未婚妻也不会嫌他没情.趣劈腿,和野男人去智利游玩,结果遇海啸丧生,白让他背克妻黑锅。 事实上客晋炎只能给她们参考意见,毕竟贺大师的名号不是白喊,楼盘家居风水,贺喜看家本领。 有商有量,订下富康花园洋楼,距德贞女中不远,又方便梁美凤经营鱼铺。 “客生真不错。”梁美凤赞不绝口,鼓励女儿,“小囡加把劲,把他变阿妈金龟婿!” 贺喜想笑,“阿妈,我才十五,客生大我十一岁,做我阿叔差不离,别乱讲。” “客家大户,养兵千日,将来客生太太必当是船王孙女,塑胶大王爱女,再或港督侄女,绝非是鱼贩家小囡。” 梁美凤失落,“怪阿妈,阿妈若是汇丰银行董事...” 贺喜打断,“阿妈,没有若是。做人呢,最重要是知足,我们现在很好,我读书考大学,将来一样让阿妈过得好,无需做梦嫁豪门。” 贺喜说得透彻,梁美凤也非老懵懂,一时歇了金龟婿梦,欢喜拿洋楼请工匠装修。 ...... 开学前夕,贺喜去圣母玛利亚医院看望阿秀,心理治疗有效,她精神已好许多。贺喜陪她散步,听她讲已经联系到家人。 “阿爸阿妈以为我在南洋赚大钱。”阿秀眼眶发红,“如果不是渡轮出事故,我现在早成千人.操万人骑的妓.女。” “当初招工的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 阿秀死捏拳,眼中带恨,“我听讲叫疍大,疍家族人,眉毛少半截,只要我再见到,一定认得!” “阿喜,我要报警,不能让再多人受害。” 细观她面相,贺喜轻声提醒,“事发地在港岛,港岛警司杜德尤是个阿差,疍大贩卖你们去地方又是印度,阿差的国家,即便报了警,没几多效。” 阿秀抚脸颊伤疤,泪流满面,“我受到的伤害,还有死去的那些姐妹,难道活该?” 贺喜心思沉重,没讲话。 从圣母玛利亚医院回家,有两个穿西装彪形大汉在等候,梁美凤惴惴倒茶,不敢讲一句话。 直到贺喜进门,面庞粗犷的男人上下打量贺喜,语带质问,“你就是贺大师?” 贺喜没看他,转安抚梁美凤,央求她做饭,“阿妈,我饿了。” 梁美凤去厨房做饭,不放心,频频伸脑袋偷看。 贺喜在凳上坐下,两手抱臂,神色冷淡,“两位有何贵干?” 面庞粗犷男人抬下巴,面露得意之色,“我们是杜警司保镖,杜警司搬家,喊你过去看家当摆放。” 不愧是港岛鼎鼎大名警司,保镖都这么趾高气昂。 尖嘴猴腮男人要客气些许,“贺大师,杜警司听讲您为旺角警署新建大楼化煞,大感兴趣,想请您去为他相风水。” 贺喜观两人面相,皆带煞气,两眉间灰黑之气盘绕不散,可见两人平日没少做伤天害理之事。 古人常讲凶神恶煞,并非无稽之谈。 寻常人,若是做了害人性命的事,被迫害的人在咽气之后将口中阴煞之气喷向害他的人,长此以往,那些穷凶极恶的人面上自然就带了凶煞。 贺喜本来不愿为杜德尤看风水,因为帮这种人会损害她修行,可想起和阿秀一样被卖到印度做妓的年轻女人,她突然想见识这位名震港岛的警司。 百闻不如一见,黑皮警司面带奸眼带邪,煞气逼人,且细观此人,印堂间竟带了死灰之气。 “你就是贺大师?”杜德尤眼里闪过轻慢。 又看跟在贺喜身后的两名保镖,视线落在面庞粗犷男人一瘸一拐腿上,皱眉,“怎么回事?” 面庞粗犷男人垂头,“讲来也怪,唐楼楼梯黑洞洞,没看清踩空崴了脚...” 杜德尤面露不耐之色,摆手让他们下去。 “贺大师,从哪开始看?” 贺喜怠懒递他正眼,不应反问,“杜警司,让我为你看风水,你准备出多少?” 杜德尤愣住。 贺喜好笑,“还是杜警司以为我是开善堂,白为人相风水?” “哪里,哪里。”杜德尤立时反应过来,贺喜是个牙尖嘴利小囡。 杜德尤虽是印度人,只是来港许久,也会讲白话,更沾染本埠人习性,极为信风水。 风水师不轻易得罪,这个道理他还懂得。 “大师,你要多少?”杜德尤询问。 贺喜朝他伸出两指。 “两千?” 贺喜摇头,“两万。” 杜德尤按捺怒气,“我一月薪水不过五千,你管我要两万?” 贺喜好似听大笑话,连拍掌数下,四下看杜德尤新宅,似笑非笑,“杜警司,你欺我年纪小?半山大屋,少讲需百万,薪水五千能住得起?” 杜德尤气哼哼,两撇胡直颤抖,“两万就两万。” 总好过请名气在外的大师花更多。 贺喜总算满意,“现在派人送我家,我要看到两万现金。” “你!”杜德尤几欲恼怒,“我还会赖账?” “可不好说。”贺喜两手背后,“毕竟方才你还讲薪水才五千。” 现在不讨钱,万一哪日眼前阿差一命呜呼,岂不是白来干活。 “下午同阿妈去码头取货。” “阿妈,你今日不宜出门,别去旺角。”放下碗,贺喜扫梁美凤一眼额际,提醒她。 梁美凤瞪眼,“小小年纪,尽学你契爷!” 值得一提,贺喜契爷生前是术士,正阳派第十八代传人,终逃不过三缺,缺命。在贺喜十岁那年去世。 67|26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客晋炎还是听见了,耳根子发烫,眺望跑马场,选择不语。 今日五号哥德尔芬阿拉伯马大获全胜,客晋炎大手笔,下注百万,将意味他赚的盆满瓢满。有服务生过来询问赌马赢的现金送去哪里。 客晋炎做主,“一半送客宅,一半送贺小姐家。” 又低头对贺喜道,“阿喜,留个地址给他。” 仿若天上凭白掉馅饼,贺喜只觉烫手异常,“客生,押注是你出的钱。” “可却是你挑的马。” 又道,“近日你不讲五号赢,我可能会押六八号,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贺喜不再推辞,接过服务生递来笔留下地址。 天色渐晚,客晋炎礼貌邀她福临门吃海鲜。 没有客丁安妮女士做诱饵,贺喜不再上当,“不了客生,回去太晚,阿妈会担心。” “这样啊。” 客晋炎颔首,送她回金鱼街。 贺喜下车前道,“客生,稍稍等我几分钟。” 快跑回家,拿香包下楼,尽数回赠给客晋炎,“我画的安神符和平安符,伯父伯母会有用到地方。” 客晋炎没推辞,全收下。 回去时,客丁安妮跟几位富太凑足四个脚,在搓麻将。未免她问东问西,客晋炎歇了给她心思,只将香包分放在卧室和书房。 却被客晋年无意看到,以为是詹大师所画,大呼不公,“哥,詹大师赠你符却不赠我,太过偏心。” 他将香包上下抛,客晋炎半空劫过,香包安放在原处,警告看他一眼,“平安符少乱动。” 客晋年诧异,“哥,你大学时主修哲学,硕士攻读金融学,现在你改修玄学?” “还是明日要我陪你去黄大仙庙烧柱香?” 客晋炎没理会他揶揄,请他出去。 ...... 新年伊始,梁美凤似癫婆,环抱百万现金整夜睡不着。 又怕被人惦记上,竭力压制笑声,快揉烂贺喜脸颊,又在她脸上连番打啵,留足口水。 贺喜无奈抹脸,埋怨,“阿妈,困死了,睡觉好不好?” 梁美凤哪能安心睡,睁眼至天明,大早上催贺喜起床,要带她去看楼盘。 “新年全港三天假,售楼公司估计人影没一个,还是阿妈要带我去捉小鬼?” 梁美凤喜滋滋,“不管,阿妈致电赖先生,他竟讲要亲自来接我们。” 赖斯车停街口,中葡混血,个不高,长相极俊俏,西装啵呔,时兴打扮。 此人嘴利,贺喜犹记得,是客晋炎助理。 “贺小姐,数月不见,人长高脸变靓。”赖斯微弯腰,胳膊递给贺喜,“美丽的贺小姐,容许在下扶您上车?” 贺喜打颤,手搭在他胳膊上,观他眉毛,笃定道,“你女友极多。” 赖斯不瞒,犹自苦恼,“桃花运旺,没办法。” 送贺喜上车,又扶后赶来梁美凤,几句甜言,让梁美凤合不拢嘴。 赖斯载母女二人去客氏实业售楼处。 竟巧遇客晋炎,相较昨日骑马装,他今日正式许多,西装皮鞋大背头。 本埠冬季惯来湿冷,贺喜毛衣毛裙犹觉得凉,正想问他一声冷不冷,蓦地想起人家冬暖夏凉体格。 “客生。”梁美凤热情招呼。 客晋炎总算看清,梁美凤若是瘦些,跟贺喜站一块宛如姐妹花,年纪确实不大。 “客生今日不休息?”贺喜问。 赖斯趁机夸赞,“客总惯来勤勉,工作努力,又上进,日日不歇班,公司人人标榜楷模。” 客晋炎转头看他一眼。 赖斯闭嘴。 客晋炎要带她们看楼盘,梁美凤还未应声,贺喜先道,“太叨扰你时间了,我和阿妈自己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梁美凤欢欣雀跃,再等她小囡大些,搞不好会是男朋友。 赖斯甚是欣慰。要早这样,前未婚妻也不会嫌他没情.趣劈腿,和野男人去智利游玩,结果遇海啸丧生,白让他背克妻黑锅。 事实上客晋炎只能给她们参考意见,毕竟贺大师的名号不是白喊,楼盘家居风水,贺喜看家本领。 有商有量,订下富康花园洋楼,距德贞女中不远,又方便梁美凤经营鱼铺。 “客生真不错。”梁美凤赞不绝口,鼓励女儿,“小囡加把劲,把他变阿妈金龟婿!” 贺喜想笑,“阿妈,我才十五,客生大我十一岁,做我阿叔差不离,别乱讲。” “客家大户,养兵千日,将来客生太太必当是船王孙女,塑胶大王爱女,再或港督侄女,绝非是鱼贩家小囡。” 梁美凤失落,“怪阿妈,阿妈若是汇丰银行董事...” 贺喜打断,“阿妈,没有若是。做人呢,最重要是知足,我们现在很好,我读书考大学,将来一样让阿妈过得好,无需做梦嫁豪门。” 贺喜说得透彻,梁美凤也非老懵懂,一时歇了金龟婿梦,欢喜拿洋楼请工匠装修。 ...... 开学前夕,贺喜去圣母玛利亚医院看望阿秀,心理治疗有效,她精神已好许多。贺喜陪她散步,听她讲已经联系到家人。 “阿爸阿妈以为我在南洋赚大钱。”阿秀眼眶发红,“如果不是渡轮出事故,我现在早成千人.操万人骑的妓.女。” “当初招工的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 阿秀死捏拳,眼中带恨,“我听讲叫疍大,疍家族人,眉毛少半截,只要我再见到,一定认得!” “阿喜,我要报警,不能让再多人受害。” 细观她面相,贺喜轻声提醒,“事发地在港岛,港岛警司杜德尤是个阿差,疍大贩卖你们去地方又是印度,阿差的国家,即便报了警,没几多效。” 阿秀抚脸颊伤疤,泪流满面,“我受到的伤害,还有死去的那些姐妹,难道活该?” 贺喜心思沉重,没讲话。 从圣母玛利亚医院回家,有两个穿西装彪形大汉在等候,梁美凤惴惴倒茶,不敢讲一句话。 直到贺喜进门,面庞粗犷的男人上下打量贺喜,语带质问,“你就是贺大师?” 贺喜没看他,转安抚梁美凤,央求她做饭,“阿妈,我饿了。” 梁美凤去厨房做饭,不放心,频频伸脑袋偷看。 贺喜在凳上坐下,两手抱臂,神色冷淡,“两位有何贵干?” 面庞粗犷男人抬下巴,面露得意之色,“我们是杜警司保镖,杜警司搬家,喊你过去看家当摆放。” 不愧是港岛鼎鼎大名警司,保镖都这么趾高气昂。 尖嘴猴腮男人要客气些许,“贺大师,杜警司听讲您为旺角警署新建大楼化煞,大感兴趣,想请您去为他相风水。” 贺喜观两人面相,皆带煞气,两眉间灰黑之气盘绕不散,可见两人平日没少做伤天害理之事。 古人常讲凶神恶煞,并非无稽之谈。 寻常人,若是做了害人性命的事,被迫害的人在咽气之后将口中阴煞之气喷向害他的人,长此以往,那些穷凶极恶的人面上自然就带了凶煞。 贺喜本来不愿为杜德尤看风水,因为帮这种人会损害她修行,可想起和阿秀一样被卖到印度做妓的年轻女人,她突然想见识这位名震港岛的警司。 百闻不如一见,黑皮警司面带奸眼带邪,煞气逼人,且细观此人,印堂间竟带了死灰之气。 “你就是贺大师?”杜德尤眼里闪过轻慢。 又看跟在贺喜身后的两名保镖,视线落在面庞粗犷男人一瘸一拐腿上,皱眉,“怎么回事?” 面庞粗犷男人垂头,“讲来也怪,唐楼楼梯黑洞洞,没看清踩空崴了脚...” 杜德尤面露不耐之色,摆手让他们下去。 “贺大师,从哪开始看?” 贺喜怠懒递他正眼,不应反问,“杜警司,让我为你看风水,你准备出多少?” 杜德尤愣住。 贺喜好笑,“还是杜警司以为我是开善堂,白为人相风水?” “哪里,哪里。”杜德尤立时反应过来,贺喜是个牙尖嘴利小囡。 杜德尤虽是印度人,只是来港许久,也会讲白话,更沾染本埠人习性,极为信风水。 风水师不轻易得罪,这个道理他还懂得。 “大师,你要多少?”杜德尤询问。 贺喜朝他伸出两指。 “两千?” 贺喜摇头,“两万。” 杜德尤按捺怒气,“我一月薪水不过五千,你管我要两万?” 贺喜好似听大笑话,连拍掌数下,四下看杜德尤新宅,似笑非笑,“杜警司,你欺我年纪小?半山大屋,少讲需百万,薪水五千能住得起?” 杜德尤气哼哼,两撇胡直颤抖,“两万就两万。” 总好过请名气在外的大师花更多。 贺喜总算满意,“现在派人送我家,我要看到两万现金。” “你!”杜德尤几欲恼怒,“我还会赖账?” “可不好说。”贺喜两手背后,“毕竟方才你还讲薪水才五千。” 现在不讨钱,万一哪日眼前阿差一命呜呼,岂不是白来干活。 “下午同阿妈去码头取货。” “阿妈,你今日不宜出门,别去旺角。”放下碗,贺喜扫梁美凤一眼额际,提醒她。 梁美凤瞪眼,“小小年纪,尽学你契爷!” 值得一提,贺喜契爷生前是术士,正阳派第十八代传人,终逃不过三缺,缺命。在贺喜十岁那年去世。 68|27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客晋炎还是听见了,耳根子发烫,眺望跑马场,选择不语。 今日五号哥德尔芬阿拉伯马大获全胜,客晋炎大手笔,下注百万,将意味他赚的盆满瓢满。有服务生过来询问赌马赢的现金送去哪里。 客晋炎做主,“一半送客宅,一半送贺小姐家。” 又低头对贺喜道,“阿喜,留个地址给他。” 仿若天上凭白掉馅饼,贺喜只觉烫手异常,“客生,押注是你出的钱。” “可却是你挑的马。” 又道,“近日你不讲五号赢,我可能会押六八号,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贺喜不再推辞,接过服务生递来笔留下地址。 天色渐晚,客晋炎礼貌邀她福临门吃海鲜。 没有客丁安妮女士做诱饵,贺喜不再上当,“不了客生,回去太晚,阿妈会担心。” “这样啊。” 客晋炎颔首,送她回金鱼街。 贺喜下车前道,“客生,稍稍等我几分钟。” 快跑回家,拿香包下楼,尽数回赠给客晋炎,“我画的安神符和平安符,伯父伯母会有用到地方。” 客晋炎没推辞,全收下。 回去时,客丁安妮跟几位富太凑足四个脚,在搓麻将。未免她问东问西,客晋炎歇了给她心思,只将香包分放在卧室和书房。 却被客晋年无意看到,以为是詹大师所画,大呼不公,“哥,詹大师赠你符却不赠我,太过偏心。” 他将香包上下抛,客晋炎半空劫过,香包安放在原处,警告看他一眼,“平安符少乱动。” 客晋年诧异,“哥,你大学时主修哲学,硕士攻读金融学,现在你改修玄学?” “还是明日要我陪你去黄大仙庙烧柱香?” 客晋炎没理会他揶揄,请他出去。 ...... 新年伊始,梁美凤似癫婆,环抱百万现金整夜睡不着。 又怕被人惦记上,竭力压制笑声,快揉烂贺喜脸颊,又在她脸上连番打啵,留足口水。 贺喜无奈抹脸,埋怨,“阿妈,困死了,睡觉好不好?” 梁美凤哪能安心睡,睁眼至天明,大早上催贺喜起床,要带她去看楼盘。 “新年全港三天假,售楼公司估计人影没一个,还是阿妈要带我去捉小鬼?” 梁美凤喜滋滋,“不管,阿妈致电赖先生,他竟讲要亲自来接我们。” 赖斯车停街口,中葡混血,个不高,长相极俊俏,西装啵呔,时兴打扮。 此人嘴利,贺喜犹记得,是客晋炎助理。 “贺小姐,数月不见,人长高脸变靓。”赖斯微弯腰,胳膊递给贺喜,“美丽的贺小姐,容许在下扶您上车?” 贺喜打颤,手搭在他胳膊上,观他眉毛,笃定道,“你女友极多。” 赖斯不瞒,犹自苦恼,“桃花运旺,没办法。” 送贺喜上车,又扶后赶来梁美凤,几句甜言,让梁美凤合不拢嘴。 赖斯载母女二人去客氏实业售楼处。 竟巧遇客晋炎,相较昨日骑马装,他今日正式许多,西装皮鞋大背头。 本埠冬季惯来湿冷,贺喜毛衣毛裙犹觉得凉,正想问他一声冷不冷,蓦地想起人家冬暖夏凉体格。 “客生。”梁美凤热情招呼。 客晋炎总算看清,梁美凤若是瘦些,跟贺喜站一块宛如姐妹花,年纪确实不大。 “客生今日不休息?”贺喜问。 赖斯趁机夸赞,“客总惯来勤勉,工作努力,又上进,日日不歇班,公司人人标榜楷模。” 客晋炎转头看他一眼。 赖斯闭嘴。 客晋炎要带她们看楼盘,梁美凤还未应声,贺喜先道,“太叨扰你时间了,我和阿妈自己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梁美凤欢欣雀跃,再等她小囡大些,搞不好会是男朋友。 赖斯甚是欣慰。要早这样,前未婚妻也不会嫌他没情.趣劈腿,和野男人去智利游玩,结果遇海啸丧生,白让他背克妻黑锅。 事实上客晋炎只能给她们参考意见,毕竟贺大师的名号不是白喊,楼盘家居风水,贺喜看家本领。 有商有量,订下富康花园洋楼,距德贞女中不远,又方便梁美凤经营鱼铺。 “客生真不错。”梁美凤赞不绝口,鼓励女儿,“小囡加把劲,把他变阿妈金龟婿!” 贺喜想笑,“阿妈,我才十五,客生大我十一岁,做我阿叔差不离,别乱讲。” “客家大户,养兵千日,将来客生太太必当是船王孙女,塑胶大王爱女,再或港督侄女,绝非是鱼贩家小囡。” 梁美凤失落,“怪阿妈,阿妈若是汇丰银行董事...” 贺喜打断,“阿妈,没有若是。做人呢,最重要是知足,我们现在很好,我读书考大学,将来一样让阿妈过得好,无需做梦嫁豪门。” 贺喜说得透彻,梁美凤也非老懵懂,一时歇了金龟婿梦,欢喜拿洋楼请工匠装修。 ...... 开学前夕,贺喜去圣母玛利亚医院看望阿秀,心理治疗有效,她精神已好许多。贺喜陪她散步,听她讲已经联系到家人。 “阿爸阿妈以为我在南洋赚大钱。”阿秀眼眶发红,“如果不是渡轮出事故,我现在早成千人.操万人骑的妓.女。” “当初招工的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 阿秀死捏拳,眼中带恨,“我听讲叫疍大,疍家族人,眉毛少半截,只要我再见到,一定认得!” “阿喜,我要报警,不能让再多人受害。” 细观她面相,贺喜轻声提醒,“事发地在港岛,港岛警司杜德尤是个阿差,疍大贩卖你们去地方又是印度,阿差的国家,即便报了警,没几多效。” 阿秀抚脸颊伤疤,泪流满面,“我受到的伤害,还有死去的那些姐妹,难道活该?” 贺喜心思沉重,没讲话。 从圣母玛利亚医院回家,有两个穿西装彪形大汉在等候,梁美凤惴惴倒茶,不敢讲一句话。 直到贺喜进门,面庞粗犷的男人上下打量贺喜,语带质问,“你就是贺大师?” 贺喜没看他,转安抚梁美凤,央求她做饭,“阿妈,我饿了。” 梁美凤去厨房做饭,不放心,频频伸脑袋偷看。 贺喜在凳上坐下,两手抱臂,神色冷淡,“两位有何贵干?” 面庞粗犷男人抬下巴,面露得意之色,“我们是杜警司保镖,杜警司搬家,喊你过去看家当摆放。” 不愧是港岛鼎鼎大名警司,保镖都这么趾高气昂。 尖嘴猴腮男人要客气些许,“贺大师,杜警司听讲您为旺角警署新建大楼化煞,大感兴趣,想请您去为他相风水。” 贺喜观两人面相,皆带煞气,两眉间灰黑之气盘绕不散,可见两人平日没少做伤天害理之事。 古人常讲凶神恶煞,并非无稽之谈。 寻常人,若是做了害人性命的事,被迫害的人在咽气之后将口中阴煞之气喷向害他的人,长此以往,那些穷凶极恶的人面上自然就带了凶煞。 贺喜本来不愿为杜德尤看风水,因为帮这种人会损害她修行,可想起和阿秀一样被卖到印度做妓的年轻女人,她突然想见识这位名震港岛的警司。 百闻不如一见,黑皮警司面带奸眼带邪,煞气逼人,且细观此人,印堂间竟带了死灰之气。 “你就是贺大师?”杜德尤眼里闪过轻慢。 又看跟在贺喜身后的两名保镖,视线落在面庞粗犷男人一瘸一拐腿上,皱眉,“怎么回事?” 面庞粗犷男人垂头,“讲来也怪,唐楼楼梯黑洞洞,没看清踩空崴了脚...” 杜德尤面露不耐之色,摆手让他们下去。 “贺大师,从哪开始看?” 贺喜怠懒递他正眼,不应反问,“杜警司,让我为你看风水,你准备出多少?” 杜德尤愣住。 贺喜好笑,“还是杜警司以为我是开善堂,白为人相风水?” “哪里,哪里。”杜德尤立时反应过来,贺喜是个牙尖嘴利小囡。 杜德尤虽是印度人,只是来港许久,也会讲白话,更沾染本埠人习性,极为信风水。 风水师不轻易得罪,这个道理他还懂得。 “大师,你要多少?”杜德尤询问。 贺喜朝他伸出两指。 “两千?” 贺喜摇头,“两万。” 杜德尤按捺怒气,“我一月薪水不过五千,你管我要两万?” 贺喜好似听大笑话,连拍掌数下,四下看杜德尤新宅,似笑非笑,“杜警司,你欺我年纪小?半山大屋,少讲需百万,薪水五千能住得起?” 杜德尤气哼哼,两撇胡直颤抖,“两万就两万。” 总好过请名气在外的大师花更多。 贺喜总算满意,“现在派人送我家,我要看到两万现金。” “你!”杜德尤几欲恼怒,“我还会赖账?” “可不好说。”贺喜两手背后,“毕竟方才你还讲薪水才五千。” 现在不讨钱,万一哪日眼前阿差一命呜呼,岂不是白来干活。 “下午同阿妈去码头取货。” “阿妈,你今日不宜出门,别去旺角。”放下碗,贺喜扫梁美凤一眼额际,提醒她。 梁美凤瞪眼,“小小年纪,尽学你契爷!” 值得一提,贺喜契爷生前是术士,正阳派第十八代传人,终逃不过三缺,缺命。在贺喜十岁那年去世。 69|27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客晋炎还是听见了,耳根子发烫,眺望跑马场,选择不语。 今日五号哥德尔芬阿拉伯马大获全胜,客晋炎大手笔,下注百万,将意味他赚的盆满瓢满。有服务生过来询问赌马赢的现金送去哪里。 客晋炎做主,“一半送客宅,一半送贺小姐家。” 又低头对贺喜道,“阿喜,留个地址给他。” 仿若天上凭白掉馅饼,贺喜只觉烫手异常,“客生,押注是你出的钱。” “可却是你挑的马。” 又道,“近日你不讲五号赢,我可能会押六八号,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贺喜不再推辞,接过服务生递来笔留下地址。 天色渐晚,客晋炎礼貌邀她福临门吃海鲜。 没有客丁安妮女士做诱饵,贺喜不再上当,“不了客生,回去太晚,阿妈会担心。” “这样啊。” 客晋炎颔首,送她回金鱼街。 贺喜下车前道,“客生,稍稍等我几分钟。” 快跑回家,拿香包下楼,尽数回赠给客晋炎,“我画的安神符和平安符,伯父伯母会有用到地方。” 客晋炎没推辞,全收下。 回去时,客丁安妮跟几位富太凑足四个脚,在搓麻将。未免她问东问西,客晋炎歇了给她心思,只将香包分放在卧室和书房。 却被客晋年无意看到,以为是詹大师所画,大呼不公,“哥,詹大师赠你符却不赠我,太过偏心。” 他将香包上下抛,客晋炎半空劫过,香包安放在原处,警告看他一眼,“平安符少乱动。” 客晋年诧异,“哥,你大学时主修哲学,硕士攻读金融学,现在你改修玄学?” “还是明日要我陪你去黄大仙庙烧柱香?” 客晋炎没理会他揶揄,请他出去。 ...... 新年伊始,梁美凤似癫婆,环抱百万现金整夜睡不着。 又怕被人惦记上,竭力压制笑声,快揉烂贺喜脸颊,又在她脸上连番打啵,留足口水。 贺喜无奈抹脸,埋怨,“阿妈,困死了,睡觉好不好?” 梁美凤哪能安心睡,睁眼至天明,大早上催贺喜起床,要带她去看楼盘。 “新年全港三天假,售楼公司估计人影没一个,还是阿妈要带我去捉小鬼?” 梁美凤喜滋滋,“不管,阿妈致电赖先生,他竟讲要亲自来接我们。” 赖斯车停街口,中葡混血,个不高,长相极俊俏,西装啵呔,时兴打扮。 此人嘴利,贺喜犹记得,是客晋炎助理。 “贺小姐,数月不见,人长高脸变靓。”赖斯微弯腰,胳膊递给贺喜,“美丽的贺小姐,容许在下扶您上车?” 贺喜打颤,手搭在他胳膊上,观他眉毛,笃定道,“你女友极多。” 赖斯不瞒,犹自苦恼,“桃花运旺,没办法。” 送贺喜上车,又扶后赶来梁美凤,几句甜言,让梁美凤合不拢嘴。 赖斯载母女二人去客氏实业售楼处。 竟巧遇客晋炎,相较昨日骑马装,他今日正式许多,西装皮鞋大背头。 本埠冬季惯来湿冷,贺喜毛衣毛裙犹觉得凉,正想问他一声冷不冷,蓦地想起人家冬暖夏凉体格。 “客生。”梁美凤热情招呼。 客晋炎总算看清,梁美凤若是瘦些,跟贺喜站一块宛如姐妹花,年纪确实不大。 “客生今日不休息?”贺喜问。 赖斯趁机夸赞,“客总惯来勤勉,工作努力,又上进,日日不歇班,公司人人标榜楷模。” 客晋炎转头看他一眼。 赖斯闭嘴。 客晋炎要带她们看楼盘,梁美凤还未应声,贺喜先道,“太叨扰你时间了,我和阿妈自己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梁美凤欢欣雀跃,再等她小囡大些,搞不好会是男朋友。 赖斯甚是欣慰。要早这样,前未婚妻也不会嫌他没情.趣劈腿,和野男人去智利游玩,结果遇海啸丧生,白让他背克妻黑锅。 事实上客晋炎只能给她们参考意见,毕竟贺大师的名号不是白喊,楼盘家居风水,贺喜看家本领。 有商有量,订下富康花园洋楼,距德贞女中不远,又方便梁美凤经营鱼铺。 “客生真不错。”梁美凤赞不绝口,鼓励女儿,“小囡加把劲,把他变阿妈金龟婿!” 贺喜想笑,“阿妈,我才十五,客生大我十一岁,做我阿叔差不离,别乱讲。” “客家大户,养兵千日,将来客生太太必当是船王孙女,塑胶大王爱女,再或港督侄女,绝非是鱼贩家小囡。” 梁美凤失落,“怪阿妈,阿妈若是汇丰银行董事...” 贺喜打断,“阿妈,没有若是。做人呢,最重要是知足,我们现在很好,我读书考大学,将来一样让阿妈过得好,无需做梦嫁豪门。” 贺喜说得透彻,梁美凤也非老懵懂,一时歇了金龟婿梦,欢喜拿洋楼请工匠装修。 ...... 开学前夕,贺喜去圣母玛利亚医院看望阿秀,心理治疗有效,她精神已好许多。贺喜陪她散步,听她讲已经联系到家人。 “阿爸阿妈以为我在南洋赚大钱。”阿秀眼眶发红,“如果不是渡轮出事故,我现在早成千人.操万人骑的妓.女。” “当初招工的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 阿秀死捏拳,眼中带恨,“我听讲叫疍大,疍家族人,眉毛少半截,只要我再见到,一定认得!” “阿喜,我要报警,不能让再多人受害。” 细观她面相,贺喜轻声提醒,“事发地在港岛,港岛警司杜德尤是个阿差,疍大贩卖你们去地方又是印度,阿差的国家,即便报了警,没几多效。” 阿秀抚脸颊伤疤,泪流满面,“我受到的伤害,还有死去的那些姐妹,难道活该?” 贺喜心思沉重,没讲话。 从圣母玛利亚医院回家,有两个穿西装彪形大汉在等候,梁美凤惴惴倒茶,不敢讲一句话。 直到贺喜进门,面庞粗犷的男人上下打量贺喜,语带质问,“你就是贺大师?” 贺喜没看他,转安抚梁美凤,央求她做饭,“阿妈,我饿了。” 梁美凤去厨房做饭,不放心,频频伸脑袋偷看。 贺喜在凳上坐下,两手抱臂,神色冷淡,“两位有何贵干?” 面庞粗犷男人抬下巴,面露得意之色,“我们是杜警司保镖,杜警司搬家,喊你过去看家当摆放。” 不愧是港岛鼎鼎大名警司,保镖都这么趾高气昂。 尖嘴猴腮男人要客气些许,“贺大师,杜警司听讲您为旺角警署新建大楼化煞,大感兴趣,想请您去为他相风水。” 贺喜观两人面相,皆带煞气,两眉间灰黑之气盘绕不散,可见两人平日没少做伤天害理之事。 古人常讲凶神恶煞,并非无稽之谈。 寻常人,若是做了害人性命的事,被迫害的人在咽气之后将口中阴煞之气喷向害他的人,长此以往,那些穷凶极恶的人面上自然就带了凶煞。 贺喜本来不愿为杜德尤看风水,因为帮这种人会损害她修行,可想起和阿秀一样被卖到印度做妓的年轻女人,她突然想见识这位名震港岛的警司。 百闻不如一见,黑皮警司面带奸眼带邪,煞气逼人,且细观此人,印堂间竟带了死灰之气。 “你就是贺大师?”杜德尤眼里闪过轻慢。 又看跟在贺喜身后的两名保镖,视线落在面庞粗犷男人一瘸一拐腿上,皱眉,“怎么回事?” 面庞粗犷男人垂头,“讲来也怪,唐楼楼梯黑洞洞,没看清踩空崴了脚...” 杜德尤面露不耐之色,摆手让他们下去。 “贺大师,从哪开始看?” 贺喜怠懒递他正眼,不应反问,“杜警司,让我为你看风水,你准备出多少?” 杜德尤愣住。 贺喜好笑,“还是杜警司以为我是开善堂,白为人相风水?” “哪里,哪里。”杜德尤立时反应过来,贺喜是个牙尖嘴利小囡。 杜德尤虽是印度人,只是来港许久,也会讲白话,更沾染本埠人习性,极为信风水。 风水师不轻易得罪,这个道理他还懂得。 “大师,你要多少?”杜德尤询问。 贺喜朝他伸出两指。 “两千?” 贺喜摇头,“两万。” 杜德尤按捺怒气,“我一月薪水不过五千,你管我要两万?” 贺喜好似听大笑话,连拍掌数下,四下看杜德尤新宅,似笑非笑,“杜警司,你欺我年纪小?半山大屋,少讲需百万,薪水五千能住得起?” 杜德尤气哼哼,两撇胡直颤抖,“两万就两万。” 总好过请名气在外的大师花更多。 贺喜总算满意,“现在派人送我家,我要看到两万现金。” “你!”杜德尤几欲恼怒,“我还会赖账?” “可不好说。”贺喜两手背后,“毕竟方才你还讲薪水才五千。” 现在不讨钱,万一哪日眼前阿差一命呜呼,岂不是白来干活。 “下午同阿妈去码头取货。” “阿妈,你今日不宜出门,别去旺角。”放下碗,贺喜扫梁美凤一眼额际,提醒她。 梁美凤瞪眼,“小小年纪,尽学你契爷!” 值得一提,贺喜契爷生前是术士,正阳派第十八代传人,终逃不过三缺,缺命。在贺喜十岁那年去世。 70|28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七哥咧嘴苦笑,“阿喜,若是我今日放手,明日便会被砍死街头,我是烂仔一个,箭在弦上,已没有回头路。” 路是自己选,地狱天堂,不过一念之间。 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贺喜先端碗筷回去。骑楼下有人在等她,是王师奶老公,和他一块还有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王叔。”贺喜甜笑招呼。 “阿喜,这是我朋友傅荣,有事托你。上去讲话?”王叔不敢因她年纪小而轻待。 叫傅荣的男人忙跟贺喜打招呼,“贺大师。” 贺喜请他们上楼,倒两杯凉茶招待。 “谢谢。”傅荣两手接过,忍不住四下打量脚下不大的住处。 这层楼有五六家住户,贺喜家住头房,两个房间被隔开作三间,一小间作客厅,另两间作卧房,厨房、浴室和邻居隔开共用。 傅荣喝着凉茶,心里默打算着,若是小大师能帮他解决困难,那就赠她洋楼。 “傅生,找我为何事?”贺喜坐圆桌旁,腰背挺直,两手搭腿上。 总归她是正阳派人,该有的气势仪态不能少。 傅荣摘下眼镜,手帕擦擦汗珠,摇头直叹气,“大师,近来我厂里闹鬼,好些工人都讲见过女鬼,有两个已经被吓得生病住院,我怕女鬼伤害工人性命,迫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师,请大师出马救我们。” “女鬼?”贺喜心里疑惑。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鬼,用阴煞来形容更为合适,不过是阴煞冲击常人,致使常人脑中出现幻影,越是畏惧,人的生气越弱,眼中“鬼”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相反那些身体强健又气势足的人,周身生气旺盛,足以驱走阴煞,便是旁人口中的不惧鬼神。 一个人生气弱,撞见“鬼”尚且能说得过去,数个工人都看见鬼,那傅荣工厂里的阴煞该有多强大? 恐怕等不及傅荣来找她,工厂就已经发生不可挽救的天灾*。 生怕贺喜不信,傅荣又道,“大师我所言绝非有假,这段时日工人连番闹罢工,宁可不要钱,也不愿丢命。唉,我刚签下一笔订单,要逼死我咯。” 傅荣在港岛西河湾有家塑胶厂,大批量生产塑胶玩具,经马六甲海峡销往东南亚,每年千万的盈利致使他生活还算富足。数日前他接下一笔两千万订单,原打算在订单结束之后,聚资金买地投资地产,哪曾想到会遇这种事。 起先傅荣找过本埠几位有名的风水师,只不过这几位大师都是巨商富贾座上客,助豪门家族投资、买股、寻龙穴、相风水。 几位大师一听讲他来请捉鬼,吃力不讨好,皆拒而不见。傅荣心里发急,辗转打听,才问到贺喜名号。 “还请大师帮个忙,不然我离破产该不远了。”傅荣苦笑不迭。 贺喜摇头,“傅生厚积薄发,日后还会腾达,何必为眼前些许小挫折苦闷。” 傅荣眼睛一亮,面带喜色,不管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还是出自大师之口。 傅荣此人额宽鼻挺,天庭饱满地阁朝,少年得志,老年得名,几乎一生无忧,即便期间偶遇逆境,也可以在短期内转逆为安。 不过真正令贺喜下决定帮他的理由是,傅荣在提及厂里工人时,眼中带愁,语中带怜,顾忌自身利益不假,担心工人性命也是真。 有此种心性,他日后飞黄腾达也在情理之中。 “傅生,明日中午去德贞女中接我。”想到最近流言,贺喜又道,“车最好停后门街尾。” 傅荣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停街尾,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他也没理由拒绝。 转天,傅荣开车亲自来接,车就停在街尾,未再往里开半分。 天气闷热,傅荣下车去树下等待贺喜。 哐当一声巨响。 傅荣转头看去。女校后门口两台车相撞,一阵吵嚷,很快电子蜂鸣盘绕,几个黑皮差人将路封住,前后车辆不停鸣笛,顶你个肺、死扑街骂声一片,整条街交通瘫痪。 傅荣看在眼中,心里愈发敬佩贺喜。果然高人深藏不露,今日若是他开进街里,一定被堵死。 未等多久,贺喜背书包过来,傅荣忙给她开门,殷切问候几句,才起火掉转车头。 一路无话,抵达西河湾傅氏塑胶厂。 傅荣要开车进去,贺喜却道,“傅生,在大门口停,我们走进去。” 傅荣一愣,照做。 贺喜喜欢这人性情,不觉跟他多讲几句,“傅生,抛开女鬼不谈,你知不知相风水要点在哪儿?” 傅荣摇摇头,惭愧道,“大师,实话不瞒,我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相风水先相大门,气从门进,门是连接内部与大千世界的咽喉...“贺喜语歇,视线落在大门两侧的石狮上,石狮张牙舞爪,阴气森森,无端给人不适感。 傅荣以为贺喜感兴趣,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工厂原先在北角,今年新买下这里建厂房,厂房开工那日,朋友送我两只石狮。” “傅生,你性情温和不失豁达,门口竖狮与你脾性不合,碾碎处理了吧。” 傅荣不疑有他,“好,好的。一会就让人弄走。” 贺喜又随他进去,登上办公室楼顶,整个工厂尽收眼底。 贺喜四下观望,除却门口一对石狮,并未再见到煞气源头,如果真如傅荣所言有女鬼,并且能将工人吓到住院,那此处必然会煞气冲天。 “你再带我去女鬼出没的地方看看。”贺喜道。 傅荣在前引路,边走边道,“我猜这女鬼必定是饿死鬼,数次出没地方竟是工人食堂,仅有一次出现在生产线厂房。” 贺喜跟去工人食堂看了一次。 “那女鬼头发*,一身黑衣,好似水鬼。” “走路带风,不见两脚!” “也看不清前脸,好似港大盛传的无脸女鬼。” ...... 正赶上工人下班,食堂熙熙攘攘,工人聚一块七嘴八舌,见过女鬼面貌的,皆心有余悸。 贺喜听得好笑,实话对傅荣道,“傅生,我看并非鬼吓人,十有八.九是人吓人。” “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 其实傅荣心里也清楚,贺喜没必要糊弄他,如果真想糊弄,大可以摆坛作法,念几声咒,贴几道符,才体现她大师作风。 “傅生,你若不怕,今晚找几个人陪你守着。”贺喜笑,指指餐桌,“最好在桌上摆酒菜,肉越多越好。” 傅荣苦笑,摊手,“就是有些怕,大师,你、你陪我如何?” 贺喜没一口答应,“傅生,我阿妈那里...” 梁美凤彪悍野蛮,傅荣有所耳闻,忙道,“大师放心,我去讲。” 也不知傅荣跟梁美凤怎么讲,傍晚贺喜放学之后,梁美凤竟主动提及女鬼事。 “把契爷留你的玉牌带身上,鬼机灵小囡,别以为阿妈不知你让傅生过来游说我!” 贺喜笑眯眯,“阿妈,你别担心,若真是鬼,它不敢轻易伤我,若是人,我们更不用怕。” 天将黑,仍旧是傅荣来接她,怕打草惊蛇,傅荣只请来两名保镖。 四个人八双眼,在暗处紧盯食堂动静。 “马sir。”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客晋炎低语,“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只好和马锦灿告辞,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71|28号二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见客晋炎亲自送回,梁美凤合不拢嘴,“客生,上去喝杯茶水?” 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72|1号一更 阿秀带贺喜登二楼露台,这片住宅区低矮,贺喜得以看清周遭环境。 “阿姐,那间屋是什么地方?”贺喜手指咸美顿街尾的唐楼。 阿秀对前后几条街再熟悉不过,“卡拉ok房。” 担心贺喜往歪处想,她补充,“老板做正经生意的,和钵兰街的那些盘丝洞不一样,我和老公去过,老板按月交保护费,没人敢在里面砸场闹事。” 贺喜点头,再下楼时,从手袋中拿出两个平安符,分递给阿秀和傅添,“带在身上,保平安。” 相较信奉科学的傅添,显然阿秀更敏感,“阿喜,是哪里不对?” 贺喜不想告诉她,只会让她担心受怕,“没事,阿姐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容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戴上平安符驱煞保平安。” 贺喜并没夸大,怀孕妇女处在阴阳交界处,受孕之初,婴孩没有元神,还属于阴面,人却属阳。这个时候告诉阿秀咸美顿街尾有鬼煞,会无端给她压力,日日担惊受怕,阳气自然削弱,本来没事都会变成有事。 回去时,贺喜特意从卡拉ok房路过,现在白天,生意不景气,老板坐门口和阿叔阿婶聊天,频频打哈欠,有些无精打采。 察觉贺喜在看,老板强打精神,笑吟吟喊,“妹妹仔,有空过来照顾生意啊。” 贺喜也笑,“一定。” 咸美顿街离金鱼街不远,贺喜转乘巴士回去看粱美凤。 金鱼街店铺里只有菲佣在,“太太去打牌。” 她指指楼上,“和云姑一起。” 贺喜改上楼去找。 旧时街坊再见面,尤显亲切,云姑拖凳让贺喜坐,眼不离牌。 “云姑,阿叔阿婶,生意怎么样?”贺喜笑眯眯问。 “还行啦,大家给面。”讲话的是云姑老公,“小凤,到你,快点出牌啦。” 粱美凤有些精神不济,频频出神,“催催催,催上天。”她不满,连番打哈欠。 贺喜察觉到她异常,视线落在她手腕上,不着痕迹捏指诀,试图打散她手腕上缠绕黑气,结果非但没打散,黑气反倒更强。 贺喜心中发沉,如果是寻常冲煞,捏指诀很容易打散,指诀打不散的,十有八.九是有人背后针对粱美凤。 直到从云姑家出来,贺喜才问粱美凤,“阿妈,你近来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地方?” 粱美凤道,“早上来鱼铺,晚上才回去,有黛丝在,阿妈想去打牌就去打牌,想看铺就看铺,能有什么不对。” 话音落下,她又打哈欠。 贺喜没再讲话,随她回富康花园,进门时贺喜视线落在门锁上,不由皱眉,“阿妈,家中遭贼?” 粱美凤先愣,随后慌忙进屋查看。 看她反应,就知道她一无所知,贺喜无奈喊住她,“阿妈,不是今天遭贼。” 黛丝惴惴不安,“太太小姐,每日出门我都锁门的。” 粱美凤反安慰她,“不怪你,真有贼上门,有我在家都没用。” 贺喜始终不语,卧室客厅来回走。 粱美凤也怕丢了东西,里外查看,她嘀咕,“还是原来那样,存折印鉴也没丢,里面还有三十万!” “阿妈,或许是邻居走错门。”贺喜随意寻个理由安抚她。 粱美凤也相信,很快把家中进贼的事丢到一旁,去厨房和菲佣忙着给贺喜做好吃的。 四下环顾,贺喜视线落在贺天罡的牌位上,拿下来前后看,手指抚过牌位上深深的指甲印,贺喜心里疑惑,指甲掐进牌位,这人是有多大的恨。 晚饭极丰盛,客晋炎在饭前赶来。 粱美凤忙喊,“啊,起菜,起菜。” 连客晋炎都看出了粱美凤异常,“阿妈,你生病?” 粱美凤没想其他,“没有,我很好,日日凑足四脚打二十四圈。” 饭后贺喜不愿走,要留下陪粱美凤睡。 粱美凤也想了,又怕姑爷不高兴,伸手戳贺喜面额,“大个女了,还歪缠阿妈?” 客晋炎却殷殷道,“明天我再来接。” 皆大欢喜,贺喜送客晋炎下去,他道,“家中有事?” 贺喜暗叹他醒目,“像是有人盯上阿妈,但我一时想不出对方图的是什么。” 客晋炎神色微凛,“我们接阿妈去薄扶林住。” “没弄清楚前,先别让阿妈搬,如果我没猜错,她受人控制了。” “老婆仔,你会不会有事?”客晋炎搂她,不掩担心之色。 贺喜反拍他手安抚,“放心,管他是人是鬼,让他又来无回!” “是是是,贺大师厉害。”客晋炎无奈,“有事一定要打电话。” 直到平治房车消失在街尾,贺喜才上楼,她习惯爬楼梯,声控灯应声而亮,贺喜拾阶而上,时不时抬头看上。 蓦地,她停住脚,视线落在头顶上方的血符上。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逃生门走楼梯,是楼上蔡家福。 “蔡sir。”贺喜收回视线,和他招呼。 蔡家福打趣,“回娘家了?” 贺喜笑,和他一起上楼。 闲话间,蔡家福道,“最近睡不安稳,夜里总听见敲铁声,不知是哪家,没一点公德心。” 贺喜有心问,“从楼下传上来?” 蔡家福点头,“估计是,像在敲下水管道,可能是哪家修水管。” 夜里,贺喜一手搭粱美凤腰,脸贴她暖呼呼胸脯上。 粱美凤突然坐起,与其同时,贺喜也睁开眼,看她穿鞋出卧室。 没几时,从浴室传来啃咬声,像是牙齿在摩擦下水管。 贺喜悄无声息下床,粱美凤突然开浴室门出来,即便贺喜在她眼前,她也视而不见,径自越过贺喜往门口走。 “何方妖孽,速速现身。”贺喜凌空拍驱鬼符,符咒犹如长眼,直直飞扑粱美凤。 啪。驱鬼符炸响,空中自燃。 粱美凤没受影响,继续向外走,开门出去。 贺喜紧跟她走数条街,直到路过黄大仙庙时,粱美凤突然摔趴在地,惊呼一声。 来不及想其他,贺喜忙扶起粱美凤。 粱美凤揉额丝丝抽气,等看清周遭环境之后,差点叫出声,她止不住瞪眼,紧抓贺喜,“小囡,阿妈怎么会在这里?” “阿妈,你被人控制。”贺喜不瞒她。 粱美凤之所以在黄大仙庙门口倒下,是因为黄大仙庙香火旺,灵气盘绕,能驱散一切煞气,法力强过驱鬼符百倍。 已经进入冬季,粱美凤制不住发抖,喃喃自语,“难怪白天总是困,原来被人下套。” 贺喜搂她肩,不停安抚,“阿妈不怕,有我在。” 再回家,菲佣仍未察觉,睡得极沉,贺喜先把粱美凤哄睡,安神符压在她枕下,又取笔画两张紫符,折成三角,分别放在卧室和客厅的窗户外,压在香炉下。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贺喜捏指诀念咒,指间一甩,香烛自燃,插在香炉中,任凭窗外阴风再强也稳燃不灭。 啪。贺喜关上窗,竖耳听外面噼噼啪啪,好似雨点砸窗声。 转天天光,粱美凤醒来,无精打采,想到昨晚,仍心有余悸。 “小囡,阿妈没做梦?”她半信半疑。 “没做梦,昨晚我们共游黄大仙庙。”贺喜下床,打开窗户,窗台上香烛已燃烧殆尽,玻璃窗下散落一层黑色物体,仔细闻,像烧焦的尸体味。 粱美凤也闻到,脸色发白,忙捏指诀,“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贺喜捧开香炉,昨夜压在香炉下的紫符已经化为灰烬。 控制粱美凤的人修为绝对不低,甚至在她之上。 “阿妈,随我搬去薄扶林住。”贺喜道。 “阿妈还有鱼铺...” 贺喜为她收拾行李,“鱼铺交给黛丝。” 见贺喜神色严肃,粱美凤也不敢大意,忙收拾衣衫。 “小囡,阿妈丢件衣服。”粱美凤嘀咕,“就是阿妈夏天常穿那件黄衫。” 贺喜没讲话,打电话给阿晨,让他开车来接。 又喊菲佣,“黛丝,帮我买米醋,越多越好。” 菲佣不迭应声,跑下楼,没几时,她气喘吁吁上来,怀抱数十英镑米醋,贺喜让她放楼梯口。 粱美凤递来新拖布,贺喜接过,把米醋倒在拖布上,举过头顶,用力擦拭楼梯间的血符。 白天人来人往,很快有阿叔阿婶停下来看,他们虽然看不懂,但能闻到熏天臭气,还有滚水一般的咕咕声。 豆大汗珠从额上滚落,贺喜急咬舌尖撑住。 铃铛剧响,法坛不停摇晃,守阵的人骤然睁开眼。 73|1号二更 推门进来金发碧眼男人,他视线在密室中扫过,皱眉问,“她有察觉?” 密室如同灾难现场,法坛碎裂,香炉法器四散,铃铛急剧作响 守阵那人睁开眼,不怒反笑,“只有棋逢对手,以后才有趣。”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把那块地风水毁掉,我们得不到的,英女王也别想坐拥金叵罗。”金发碧眼男人扔下两箱现钞,“事成之后,墙街建筑事务所将归你所有。” 守阵那人脱下术袍,西装革履,俨然精英模样,他伸手与金发碧眼男人交握,虽是黄皮人,却讲一口流利美英。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粱美凤搬进薄扶林当晚,贺喜穿睡裙进来,扑在四柱大床上,“阿妈,今晚我还陪你睡。” 粱美凤也怕自己像昨晚那样,她面上犹豫,“日日陪阿妈睡,晋炎会不会呷醋?” “才不管。”贺喜掀开蚕丝被,“让他跳醋缸。” 正在洗冷水澡的客晋炎忍不住直打喷嚏,等他从浴室出来,起居室早已没人影。 “小混蛋。”他低骂,梳妆台上找到她惯喷的香水,在旁边枕被上喷两下,再睡下时,枕被便有他阿喜的味道。 夜半时分,鸦默雀静。 粱美凤骤然坐起,贺喜在她手腕上系铃,她一走,铃铛作响。 贺喜立刻惊醒,粱美凤已经走到门口。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贺喜向卧室门凌空拍紫符,将门死死封住。 粱美凤打不开,发急用牙咬,牙齿与金属碰撞,发出刺耳摩擦声。 “阿妈。”贺喜声音幽幽,回荡在屋内仍有颤音。 “阿妈。”她凝神又轻喊。 粱美凤似乎听见熟悉声音,回头愣愣看贺喜。 贺喜找准机会,定身符从手中飞出,紧黏在粱美凤额上,她立刻倒下。 半夜里听见贺喜喊阿妈,客晋炎猛惊醒,来不及穿鞋,匆匆下楼,拧开粱美凤卧室门。 贺喜目瞪口呆看他。 “客生,你...” 为防止粱美凤再出去,贺喜已经用了道家法力最强的符箓,依她目前的修为,一次至多能画两张,但是却被客晋炎轻而易举破门。 “愣什么,帮个忙,把阿妈先抬上床。” 粱美凤膀大腰圆,将近两百磅,一个人搬她着实费力。 “客生,你怎么突然下来。”贺喜为粱美凤盖被。 客晋炎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你喊阿妈,声音震天,我想听不见都难。” 贺喜咋舌,她喊阿妈,是在与粱美凤魂魄通灵,明明声音极小,旁人即便在屋内也不一定能听见。 “老婆仔,又看我。”他低笑,捏她面珠。 贺喜乜他,心中疑惑。 “你陪阿妈睡床,我躺地上守着。”客晋炎掐她细腰,抱她上床。 “地上凉。”贺喜撑半个身,他已经就地躺下。 “老婆仔忘了?我冬暖夏凉。”他唯有要求,“给我个枕头,只要老婆仔枕过的。” 贺喜不解。 “有我阿喜的香味。” “死相。”一个枕头飞下,砸中他脑袋。 客晋炎在枕头下止不住低笑。 转天,粱美凤眼圈发黑,频打哈欠,昨晚的事半点记不得。 “阿妈真有啃门锁?” 贺喜点头,不忘告诉她,“之前你日日进卫生间咬下水管。” 女婿坐对面吃饭,粱美凤只觉丢脸异常,“那怎么办?” 贺喜递给她安心眼神,“阿妈放心,我已想到解决办法,不过要等到今晚子时。” 古话讲,人怕鬼三分,鬼惧人七分。粱美凤膀大腰圆,身强体健,阳气极旺盛,寻常鬼煞近不了她身。 术士无法借助鬼煞控制她,所以才有会有贼进家门,现钞不偷,却只偷一件粱美凤常穿的衣物,目的是在楼梯间布下勾魂阵,旨在勾走粱美凤命魂,鬼煞才能近身控制。 众所周知,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 七魄,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其中天魂入天,地魂入狱,命魂徘徊天地。 心术不正的术士若想害人,也只能破坏人的命魂。 去学校前,贺喜列出一张清单,让莉迪亚去准备。 客晋炎开车送。他今天一身浪凡西装,梳大背头,手工皮鞋纤尘不染。 “要开会?”贺喜问他。 “去机场接人。” “什么来头,要你亲自去接?”贺喜好奇。 客晋炎不瞒,“上月爹哋五千万拍下皇后大道地皮建大厦,与建筑师贝德月合作,今日他抵港,爹哋让我去接。” 薄扶林道东放下贺喜,客晋炎头伸窗外,“早些回去,晚上爹哋老宅为贝生接风洗尘,老婆仔你随我一起过去。” 贺喜应声,向他挥手。 波音七四七滑落启德机场,客家为贝德月开贵宾通道,客晋炎在贵宾室等候。 “是客生?”贝德月走近,礼貌弯腰。 客晋炎回头看他,起身与他交握,“贝生。” 他白衫黑裤,戴金丝眼镜,面皮白净,犹带几分书生气。 这是贺喜见到贝德月时第一印象。 贝德月拾起贺喜手,轻吻她手背,牛肉土豆牛奶的地方长大,没令他将母语遗忘,他祖籍姑苏,讲话带几分吴侬软语,“客太,百闻不如一见,您与客生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这种场合,贺喜不需要喧宾夺主,只需挨在客晋炎身边,配以招牌式笑容。 寒暄之后,是生意人的主场。贺喜寻个借口,从后门穿过花池去花园。 行将初冬,廊架上只剩枯藤。 贺喜在铁艺雕花长椅上坐下,仰头看花王爬上银杏树,为她摘银杏枝。 寻常人只知桃木辟邪,殊不知植被中驱邪力最强的是银杏。 银杏生命力旺盛,可活千年,开花只在夜间,平时很难见,久而久之,民间将银杏树当做有神秘力量的树木。道家法器中,大多用银杏木做成。 “太太,这些够不够用?”花王怀抱一捆树枝。 贺喜心里估算,“差不多。花叔,你先回薄扶林山道,赶在子时之前,所有树枝截成七寸大小,绕宅院插一圈。记住,两根树枝间隔也是七寸,再让莉迪亚随你一起,她撒糯米。” 花王不迭点头,牢牢记下。 直到白衫黑裤女佣来找,贺喜才进饭厅。 菲佣来来回回上菜,银质碗盘不闻叮咚,除却远在三藩的客晋年,所有人依次序入座。 知道贺喜子时摆阵,客晋炎切好盘中牛扒,不动声色与她对调,低声道,“老婆仔,多吃点。” 对面贝德月投来意味深长目光。 贺喜才不会亏待自己,洋餐总是半饥不饱,等回薄扶林,还有一份大餐再等。 “圣母玛利亚,可怜太太,平时在校能不能吃饱?”莉迪亚为她添饭。 贺喜大口吃,“钞票在手,学校什么都能吃到。” “阿妈,可有准备好?”贺喜搁下碗筷。 粱美凤惴惴,“阿妈还能不能醒来?” 贺喜安抚,“阿妈,你要信我。” 又对客晋炎道,“客生,还要你七滴血。” 客晋炎纯阳体,非但鬼煞畏惧,阴邪术士也没奈何,用他血驱鬼煞,事半功倍。 后院,仔仔已经摆好法坛。开坛作法,也有禁忌,一年有四天术士不能作法,三月初九,六月初二,九月初六,以及十二月初二。 这几天开坛,非但无效,还会遭反噬。 贺喜没在昨晚摆坛驱鬼煞,也是想避开十二月初二。 子时前,贺喜递给粱美凤一碗黑乎乎汤药,嘱她喝下。 “阿姑,什么药,好难闻。”仔仔嫌弃散鼻。 贺喜点他额,“细路仔,我给的书可有用心看?” 仔仔挠头,脸颊泛红,“最近有女生缠我不休,心烦意乱,书念不通。” 贺喜忍俊不禁,难怪看他眼带桃花,“小小一个,知道喜欢?” 仔仔反驳,“听讲阿姑十四岁与师公拍拖,港地人皆知师公泡妹妹仔...” 客晋炎干咳一声。仔仔立时改口,“都讲阿姑和师公天作之合啦。” 贺喜乜客晋炎一眼,没好声道,“师公,搬阿妈去后院。” 又为仔仔解释,“阿婆喝的叫隐魂汤,顾名思义,隐去你阿婆的三魂七魄。” 仔仔恍然,“再用祝由科换气法门,把阿婆魂魄转到纸人身上。” 贺喜赞许,“细路仔醒目。” 到子时,贺喜燃香拜天,“今有正阳派弟子贺喜,一心拜请三清道祖,道母元君九天玄女降临,神兵火急如律令。” 破阴符、驱煞符、五雷符、三味真火符... 连画数张,贺喜额头泛出细细薄汗,默念敕符咒才堪堪停笔。 符咒本身没有用处,之所有画出的符拥有法力,是因为画符的人赋予了灵力,也叫落兵将,修为越高,符咒的灵力相应越强。 “仔仔,起阵!” 74|2号一更 上古时期,治病有十三科,祝由科是其中一科,含纳禁法、咒法、祝法、符法四种。 其中为人转移魂魄是祝由科中的咒法。 随着贺喜念咒为粱美凤转魂,挂在树梢上的摇魂铃骤然响起。团团黑煞随之而来,直冲向粱美凤。 粱美凤身上已被贴满驱煞符,两物相撞,犹如飞蛾扑火,金光毕现,在黑夜中闪耀出刺眼的光芒,将盘绕在粱美凤四周的煞气逐渐消融。 与此同时,刚睡下的贝德月只觉胸口绞痛难耐,掀被下床,甚至来不及摆阵,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坐下,咬破手指涂在眉心,捏指诀低念有声。 原本已经逐渐消散的煞气卷土重来,龙卷风一样朝贺喜袭来,隐约可闻怪异笑声。 “哪来的邪门歪道!”贺喜一甩手,一张三味真火符扔出去,煞气顿时被弹回。 啪。三味真火符应声而燃。 贺喜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这样的斗法,尤其是跟这些邪门歪道斗,她才有满足感。 师祖婆婆蛰伏的攻击性开始苏醒。 贺喜一个驴打滚,脚踩北斗七星阵,玉笔凌空画符,“洞罡太玄,斩夭缚邪,杀鬼万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砰。摆在阵点上的法器应声而碎,贺喜再撑不住摔倒在地,忍不住问候对方老母,害她损失这么多宝贝。 贝德月猛然吐出大口鲜血,紧捏在手中的护身符不点自燃,在他掌心中燃为灰烬,他似乎没有知觉,察觉不到任何烧灼痛。 拇指抹掉嘴角鲜血,他忍不住冷笑,“客太,我们来日方长。” 贺喜睡得极沉,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站在她面前的,一个是白衣长袍的文慎,一个是白衫西裤的客晋炎,恍然间,她才意识到他们拥有一模一样面孔。 文慎站离她不远,只拿一双哀伤的眼睛望住她,问她为什么没有等他来娶。 贺喜不解,他明明已经成亲,建康城中人人皆知。 一颗脑袋从文慎背后伸出,一双灵动大眼像极谢姝,她竟瞪她,“傻女子,我仗剑走天涯之后,你就是天师府的夫人呀。” “你不就是谢姝?” 耳边反复响这一句,贺喜猛然惊醒,一身汗。 屋内朦胧亮,身后紧贴一具胸膛,好似火炉,一只手臂横在她小腹上,腿压着她的,连在梦中也一幅占有欲十足的姿势。贺喜难耐挪动身体。 悄然抬起他手臂,稍往一旁挪移,挪不过一寸,又被抱回去。 “醒了?”他阖眼,仍旧带困意,下巴抵在贺喜额上,“还早,再睡一会。” “你太烫,热我一身汗。”贺喜嫌弃他。 “真的?”他继续假寐,嘴角泛笑,被下的一只手从睡裙下摆悄然而上,“那我摸一摸。” “别摸...”隔睡裙,贺喜手按在他手背上,可怜的小奶包尖尖,在两只手下颤巍巍立起。 里面那只大手,指尖夹住奶包尖尖,贺喜忍不住战栗,后颈上落下的湿湿吮吸声,在安静的早晨格外令人羞赧。 迷迷糊糊中,客晋炎翻身而上,滚烫的吻落在她额上,眉间,唇瓣。 “老婆仔,你算算我们多久没有过了。”他不满,手臂撑起,托住她的头,俯脸扯住她下唇。 不待她答,呜呜咽咽的声音被一并吞咽。 犹如热刀切牛油。 桃花源内绞肿胀,热烫湿滑,点点洒下,浸湿身下床单。 贺喜被牢牢按在床上,白雪雪的两条腿绵软,无助的蹬着,侧头躲开他亲吻,无不央求,“客生,不要了,还要去学校...” 两腿间的施虐者缩胯沉腰,似听不见贺喜求饶,以肿胀一寸寸填满他的领地,一遍遍宣示占有权。 贺喜再醒来时,已经错过上课时间。 惊慌失措爬起,肇事者早已不知所踪,被扔在地的睡裙上留有一滩即将干涸的乳白印记。 贺喜气得砸他枕头。 来不及吃早餐,贺喜嘴里刁住三文治,风一样窜出门,任凭粱美凤背后喊她慢点。 英史课上,头发花白的博士满口牛津腔,抑扬顿挫,贺喜精神不济,频频走神,刚才未察觉,歇下来之后才感觉到两腿间隐隐发疼。 “讨厌!”贺喜忿忿低语。 上到中午,贺喜直接去餐厅,端餐盘找一处清净的地方坐下。 有人端盘过来,贺喜抬眼看对方。 “我、我能在这坐?”才讲一句,男生满面通红,大约是青春期迟来,他满脸暗疮。 “随便。”丢下这句,贺喜继续吃饭。 这里和德贞女中不同,多得是青春躁动的男生,如今时代开放,他们眼似雷达,处处猎艳,期望在大学几年内拥有一场罗曼蒂克的爱情。 “我、我是商学院...”他还未讲完,已经被挤到一边。 “商学院大三钟继明。”谢姝毫不留情拆穿,“从我入学时,你就是这句,想泡妞,能不能换个台词?” 男生讪讪,端餐盘灰溜溜离开。 “咸湿佬,宿舍藏满情.色海报,旺盛的精力无处宣泄,日日瞄准学妹,被他追过的女生,能绕广场排一圈。”谢姝趁机提醒她,“如果是晚上见到他,尽早躲开,看他满脸痤疮就恶心。” 贺喜不应反道,“你很喜欢为人打抱不平。” 谢姝摆手,不甚在意,“还好啦,只是看不惯他骗刚入校一无所知学妹。” 贺喜发现,她抵抗不了谢姝,她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 上完寒假前最后一节课,社团相约去唱卡拉ok,贺喜被拉去一起。 他们几转巴士才到咸美顿街下车,一起朝街尾那家名为“盛多欢乐”的k房走。 “这家k房老板做正经生意,不提供情.色服务,老板人也很好,我们常过来。”谢姝看她四处环顾,“你是头次来这种地方?” 贺喜点头。老板竟记得她,笑眯眯打招呼,“妹妹仔过来照顾生意?看你们常来,给你们用最大包间。” 有服务生领他们去地下室,才下去,谢姝便搓手臂,“你们觉不觉凉飕飕?” 听她这样讲,其他人也点头。 一个讲,“电暖炉在烧,怎么还是凉。” 另一个讲,“凉到骨头。” 服务生推开包间门,“地下室是这样啦,冬天还要好一些,夏天会更凉,包间里要暖许多。” 镶嵌在墙壁上的巨幅显示屏被服务生打开,他进进出出,为他们送茶点,并且细心周到告诉他们哪里是卫生间。 “我们这些打工仔,满街奔跑很容易会伤肠胃,挣一点点钱到月底怎么够花比鬼还穷...” 许冠杰的歌满场跑,贺喜在一旁听,笑到肚痛。 “半斤八两,做到像一只千斤顶一样...”谢姝把话筒塞给贺喜,“你唱,我去卫生间。哦,半斤八两,泡过水的炮竹怎么能响...” 贺喜试着唱一句,想到她讲要来k房,客晋炎脸黑如炭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哦,半斤八两,有本事够胆就拿枪去抢...” 没几时,谢姝从卫生间回来,气呼呼道,“老板讲大话,走廊尽头的包间足足大我们一倍,好多人在唱歌。” 有人安抚,“算啦,生意难做,估计是帮街头烂仔,老板不敢得罪。” 谢姝道,“他们哪是街头烂仔,好奇怪,他们穿的衣服老土,像阿公阿婆啊,还有穿大马褂和旗袍。” 视线落在尾随谢姝而进的团团黑煞上,贺喜不着痕迹捏指诀打散。 噗。轻微的碰击声被k房的音响掩盖,四周昏暗,谁也没在意。 结账时,老板看监控,按人数收钱。 谢姝察觉异常,“老板,你先讲大话,现在又坑钱,下次再不来照顾你生意。” 老板诧异,“妹妹仔,讲清楚,我哪里讲大话?哪里又坑钱?” 谢姝气道,“在地下室我有看到更大包间,你还骗我们,还有我们八个人来唱k,你却收我们九个人的钱!” 六月飞雪,老板叫苦不迭,“妹妹仔,我看监控收费,你乱讲会坏我信誉啦。” 人蛇混杂的咸美顿街,三教九流老板都打过交道,不乏街头烂仔早走,逃避结账收费。 谢姝还要争执,贺喜拉住她,“老板,给我们看录影带。” 老板问心无愧,带他们去值班房,调出录影带,老板当场为他们数人数。 谢姝瞪大眼,死死盯住随她进包间的长发女人。 “看,确实九个。”老板叫屈,“我是生意人,诚信很重要啦。” 老板要关录影带,被贺喜拦住,她指指闭路电视,“你再看。” 原本尾随谢姝进包间的长发女人突然消失,犹如镜花水月。 75|2号二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月初收保护费的人马换一拨,为首一人贺喜认得,抓她去见坤哥那位彪形大汉,人唤力哥。 整条金鱼街挨家挨户一个不落,唯独到贺喜家时,力哥分文不取,反倒塞一叠大金牛给贺喜。 他恭敬道,“开学该添校服,学费也花钱,七哥嘱我给大师。” “拿回去,代我告七哥一声,少做伤天害理事。”贺喜不收,把钱尽数搁在柜台上,转头对梁美凤道,“阿妈,我去王师奶家看芭比。” 梁美凤虽见钱眼开,也懂好赖,这种烫手山芋她可不会要,连番陪笑,将几个祖宗送出去。又对力哥道,“力哥,阿喜人小,将来指望她考大学,中环上班,做好人家太太,其他不敢多想。” 力哥怒。好人家太太,言下之意,他七哥就是下九流。 “七哥看上你家小囡,是给你脸,不知好歹!” 拿上钱,怒气冲冲离开。想他七哥打扮下,也是一表人才,哪里配不上这小囡?! ...... 王师奶给贺喜开门,笑盈盈请她上楼,芭比往贺喜裤腿上扒,豪仔迈短腿扑过来喊姐姐,虎头虎脑可爱,丝毫不见日前病殃殃。 王师奶切水果招待,“阿喜,马上到中元节,想跟你讨张平安符给豪仔带,我怕他再招不干净东西。” 经过上回,王师奶心有余悸,她老公借此识得同事心地险恶,只是不保还有其他竞争对手暗害。 贺喜笑,“师奶明日去我家取。” 玩到傍晚才回,沿街随处可见卖冥币火纸,明叔拎一沓火纸下班,碰见阿喜跟她打招呼。 “明叔,你看起来无精打采。” 话音落下,贺喜凝神往明叔额上看。明叔因在药铺工作,平时帮人多,气运白中带红,可今日他额上却萦绕淡淡黑气。 “别提,这几日头昏脑胀,生怕撞邪,买些纸钱烧祖先,指他们护佑。” 想到贺喜上回言中他有水劫,忙道,“阿喜,你看我有无问题?” 贺喜想点头,又怕吓坏明叔,便道,“中元快到了,阴气渐重,明叔你明日来我家一趟,我给你张驱邪符。” 德贞女中已开学两日,晚上贺喜做完作业,没急着睡,诵经文至子时,阴阳之气交合,方才取朱砂笔,符纸,宁心画符。 画符是修道之人基本功之一,符纸也因画符之人修为高低而有区别,由低至高,分别是黄、红、蓝、紫、金。 寻常术士只能画出黄符,能画红符的,在修为上已经算是上乘,至于紫金符,也只有千年前几位天师级别能驾驭,贺喜师傅文慎便是其中之一。 千年前,贺喜曾见过文慎道人斗法时画过紫金符,出于好奇,贺喜偷摸画过,因修为不够,差点丧命,直到后来她修行至知微境界,开创正阳派之后,才成功画出紫金符。 眼下贺喜这具小身体修为远没达到境界,她并不敢强逞能,只为豪仔画一张黄符,另一张红符画给明叔。 如果贺喜没猜错,是有心思不正的术士想借中元节阴气至盛之时做法,明叔是无意间冲了煞。并且此人能耐绝不一般,贺喜掐指念咒并未能驱散明叔额间黑气,除非她能够找到源头破阵法。 转天,等王师奶和明叔取走符之后,贺喜才去上学。 德贞女中虽在油尖旺区,但距贺喜家有段距离,贺喜每日早出晚归,午饭在校食堂解决。 贺喜性格算好,不与人交恶,也不拉帮结派,无论哪个帮派的女生都能与她坐一块吃顿午餐。 德贞女中虽然比不得庇理罗、皇家书院那样盛产名媛、绅士,但是又比蛋家族私立水校好太多,不乏警察、法官、律师子女在读,当然也有像贺喜这样小贩、花王、管家子女,校内如同小社会,三五成派,勾心斗角。 贺喜身体小,心性却早已成熟,不加入任何一帮派,尽管她们竭力游说。 这日午餐时,贺喜端饭盘,一旁安静吃饭,罗文佳端饭过来挨她坐。 “阿喜,请你喝荷兰水。” 贺喜笑,“谢谢,我的叉烧分你吃。” 女生的友谊始于分享,分享食物、分享秘密、分享八卦。只是贺喜每每点到即止,所以不与人交恶,却也从未深交。 “阿喜,周末真不去马琳娜家为她庆生?艾达、阿曼达都会去,听说马琳娜回赠丁子安签名。” 影星丁子安在本埠家喻户晓,师奶杀手,少女偶像,面孔极为英俊。 “快中元节,阿妈不许乱跑,我就不去了。”贺喜拿梁美凤做借口。 罗文佳胆小,听贺喜这么说,直搓胳膊,也犹豫要不要去。 马琳娜过来坐,再次邀请贺喜。校内帮派林立,马琳娜作为警察子女,中上阶层代表,虽然瞧不起鱼贩、菜贩子女,但也不介意将贺喜和罗文佳拉入麾下充人数。 贺喜视线落马琳娜身上,见她眼睑黎黑,周身散发阴气,跟明叔所冲煞气相似,像是同一人所为。 “好,周末我和文佳一起去。” 罗文佳眨眨眼,觉得自己脑瓜不够使。 周末,贺喜在家中连画数张符,又将正阳派师传玉笔带上,等罗文佳过来,两人一块乘坐巴士去尖东。 马琳娜父亲是旺角警督,家中殷实。客氏旗下在尖东有处地产,小区环境优雅,毗邻维港,虽比不得中环、湾仔、半山,但建房之处也找风水师看过,是块不可多得好地方。 医生、法官、律师、警察等中上阶层多在此处安家。 还未进小区,贺喜便察觉阵阵阴风,凝神望去,整个小区几乎全被阴煞笼罩,旁人看不出情况,在贺喜眼中用死气沉沉形容也不为过。 罗文佳一个哆嗦,“阿喜,你有没觉得冷?” 她说不上来哪处不对,就是冷。 贺喜指指巷口,提醒,“你站通风口啦。” 罗文佳直抚胸口,惴惴不安,“阿喜,我们今日早些走,马琳娜生辰哪日不好,非赶在中元节。” “马琳娜听见该不开心了,我们进去吧。”贺喜先往里走。 本埠住房紧张,一家数口挤棚屋不纳罕,即便是这里,也是楼高地方小。贺喜四处察看,奈何无法看到全景,更别提找阵点。 马琳娜家热闹非凡,一干少女挤一块,不时发出娇笑和惊呼。 贺喜和罗文佳将礼送上,被马琳娜拉进客厅坐,菲佣上饮料饼干。 “马琳娜,丁子安签名在哪里?”罗文佳按捺不住先问,其他少女皆看向马琳娜,眼含期盼。 马琳娜今日心情好,带一干少女进她卧室。 并问贺喜,“阿喜要不要?” 贺喜笑,“她们先挑,我要哪张都行。” 待她们蜂拥进卧室,贺喜自己走到客厅落地窗前向外看,只是还不够高,仍旧无法观全景。 哐铛!厨房传来惊呼。 贺喜忙过去,马琳娜母亲脚下摔碎一暖壶,热水四溅。 “师奶,有没有事?”贺喜扶她。 马师奶摆手,“没事,只是被吓到,大概是这几日休息不好,精神恍惚了。” 贺喜盯着她额面煞气没说话。 马师奶让她去客厅坐,跟她多聊了几句,贺喜手指飞速,将驱煞符折成三角状,“师奶,这个送你。” 马师奶最信风水相师,见贺喜给她符咒,脸色一变,非但没将贺喜当江湖骗子看,反倒很是敬畏,“小囡,我家有问题?” 贺喜点头,“不止你家有问题,整个小区都有问题。” 马师奶神色惶然,似自言自语,“难怪对门邻居出门摔断腿,楼上住户炒股失利要跳楼。” 贺喜道,“师奶,能不能联系到物业?” 马师奶不当她儿戏,忙不迭带她去找。 位于士利丹街客氏实业大厦内,前台今日接到电话,直指找董事长。 电话几转,终是转到客老先生手中,彼客老先生正开董事会。 “没可能,开盘前,可是花五十万找风水师看过。”其他董事不信,“又是江湖骗子!” 76|3号一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摇头表示不知道,过一会,央求梁美凤,“阿妈,明天我跟你一块去王师奶家怎么样?” 梁美凤瞪眼,“没商量,帮我看铺。” “嘱云姑帮忙看下,王师奶家的芭比好久没见了,我想去看看它。”芭比是只松狮,王师奶经常带它出门遛弯。 见梁美凤不为所动,贺喜又道,“阿妈,答应嘛,我做车仔面给你吃。” 梁美凤松动,笑戳她面额,“小鬼头!” 错眼见她手里塑胶凉鞋,“哪里来的?” 贺喜道,“明叔送我的。” 梁美凤不信,“平白无故能送你?” “阿妈,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贺喜同梁美凤一块去了王师奶家。 王师奶家住亚皆街,老公是大律师,家中条件优渥,单门独户两层小楼。 门铃响两声,王师奶出来开门了,无精打采的对她们笑,招呼她们母女进门。 贺喜看她,见她仍然面色不佳,黑气依旧盘绕周身。 进门前,贺喜凝神查看了门口和周围环境,并没有见到冲煞风水问题,墙角也无可疑画符。 “美凤你昨天送来的六尾锦鲤,来时活奔乱跳,不过一天竟然全死光。”王师奶心痛六条小生命。 梁美凤怕她怪自己鱼有问题,忙说,“王师奶,我的鱼几天前刚从疍家仔手上取回,天天杀菌供氧,水还是特意去前街挑的井水,搁上三五天才倒鱼缸。” 王师奶跟梁美凤上二楼,贺喜没跟着,寻了跟芭比玩的理由自己活动,查看王师奶家院子。 王师奶家前院不大,扫洒干净,南墙处摆放几盆花,却因为黑气缠绕,花朵枯萎凋零,叶片也发黄。贺喜逆着黑气,走进住宅内,四下打量。 王师奶大概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家中小件物品较多,显得杂乱,但在摆放上没大问题,布艺色彩温馨明亮,只是看在贺喜眼中,都蒙着一层灰,失去了原有光彩。 贺喜往楼上走,基本可以确定黑气来源在起居室内,最重的地方在鱼缸里,团团黑气包围,煞气这么重,锦鲤能活过一天才怪。 梁美凤和王师奶往鱼缸里放锦鲤,贺喜走过去,她个子矮,还没有鱼缸高。 一旁搬来椅子,贺喜爬上去站着,蹙眉朝鱼缸里看,吓梁美凤一跳。 “没礼貌,快下来!” “没事美凤姐,不要吓到孩子,让阿喜看看,同事送我老公的鱼缸,泰国舶来品,花他同事半月薪水。”王师奶面上带了些炫耀之色。 梁美凤忙附和鱼缸好,钢化玻璃,珊瑚也美,就连氧气机看着都好。 贺喜没说话,集中精力将手搁在鱼缸沿上,手背上四个肉窝窝明显,小肉手沿着鱼缸一周摸索,蓦地停住,如同变戏法,两指从鱼缸壁抽出一张红纸,剪成犁头状,上面附有图文,似远古图腾。 图腾背面写有王师奶大名,以及具体住址。 王师奶和梁美凤惊呆。 “阿、阿喜,这个是什么啊?”王师奶半响才找到调。 “犁头咒。” 犁头咒源自上古。传说上古以农业为主,人们部落群居而生活,犁头是耕田主要器具,部落巫婆从犁头身上汲取灵力,起初用来惩罚盗窃谷物的偷盗者,后来被心术不正之人习得画法口诀,逐渐演变为害人之法,轻者令人疾病缠身,重者可置人于死地。 贺喜没想到会在王师奶家看到这个,眉头一皱。 “日月照吾行,三元养吾身,一化天清,二化地火,三化我变身,人不见,鬼不见,吾奉太上老君来敕令。”贺喜掐指决,口中低声念咒,犁头咒瞬间在她手心化为灰烬。 “阿妈,快点鱼捞出来。” 此时梁美凤哪敢不听,慌忙拿抄网将六尾锦鲤尽数捞出,回过神的王师奶忙去拿盆。 “阿妈,师奶,你们避到沙发后。” 两人连连后退,缩在沙发后面藏好。 贺喜把手心灰烬一把扔进鱼缸内,鱼缸瞬间煮沸一般冒烟,散发出阵阵恶臭,贺喜不过后退几步,砰一声,鱼缸四分五裂,水溅数米远,奇的是,她身上竟未沾染半点水渍。 王师奶惊叫连连,瘫在地毯上站不起身。 贺喜和梁美凤一左一右扶她。 “阿喜,我家怎么会有这、这种东西。”王师奶直哆嗦。 贺喜摇头,“估计是有人跟你结仇,你们自己应该知道。” 王师奶良久方才回神,对贺喜千恩万谢,匆匆回房,抽一叠大金牛塞给她,“阿喜,我家豪仔近来总生病,是不是跟这有关?” 贺喜点头,“豪仔年纪小,抗煞能力弱,所以先生了病,长久以往,你和王叔也会得重病。” 王师奶直拍胸脯,又是一番感谢。 贺喜抽出一张大金牛,剩下还给王师奶,叮嘱她,“师奶,明日来我家一趟,我给你祛煞符,挂在身上戴七日,七日之后取下给我。” 王师奶连连应声,送她母女下楼出门。 一路上,梁美凤时不时侧目,看她眼神惊疑不定。 贺喜先投降,“阿妈,你忘了契爷生前说的?他说我命格奇特,天生是继承正阳派的料。” 梁美凤点她额,“阿妈怕像你契爷,没得善终。比起继承正阳派,阿妈更希望你好些读书,将来...” “将来中环上班,嫁入豪门,住半山豪宅。”贺喜老神在在接话。 “小鬼头,阿妈最希望你平安!” “阿妈,你最好。”贺喜两手从后圈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让她拖着自己走。 “小鬼头!热死啦!”又骂一句,心里不是不欢喜。 夜里下一场雨,早上又是晴天,比平时多了一丝凉爽。 梁美凤料定今日买凉茶人不会多,索性不再煮,一早就去了铺里。 贺喜独自一人在家。 静心诵一段经文,诵咒,染香对窗外日头三拜,方才取纸笔画符,松静心身,垂笔之后一气呵成。 连画三张驱煞符,又画两张平安符。 修道之人最忌讳三心二意,画符犹忌。千年前她入文慎门下,其他没学,先花两年修定力。须知,大凡造诣高深的人,会遇到诸多紧急情况,外界时时嘈杂,若是不能动中求静,就不能修大道。 贺喜将三张驱煞符叠好,等时候差不多了,才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王师奶刚到。同昨天相比,她身上黑气消散不少,但额间手腕仍有丝丝盘绕。 “阿喜,多谢你了。”经过昨日,王师奶不是一般敬重贺喜,又给她一叠电影票,“我老公帮电影院老板打官司,老板赠送他电影票,你拿着,趁暑假跟同学去看电影” 贺喜弯眼甜笑,接下。转将驱煞符给王师奶,“记得戴七日。” 王师奶宝贝似的接过,仔细装好,这才安心离开。 贺喜抽出几张电影票,剩下交给梁美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阿妈,阿婆云姑明叔,谁想看电影就赠给他们。” 梁美凤为人精乖,母女二人能在金鱼街扎根,亏梁美凤愿与人善交,这些年,门旁邻里对她母女二人也多有照拂。 梁美凤去发电影票,贺喜留下看铺。 快晌午,靓女何琼莲进铺,未语先笑,“阿喜。” 她身后,戴白手套司机一手一果篮,搁在地上。 “阿喜,承你吉言,我老豆今日出院归家,让我好好谢你。” 贺喜请她坐,弯眼笑,“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关我事。” 不管贺喜如何说,何琼莲固执认为她有功,非要请她去家坐客。 推辞间,梁美凤回了,贺喜给二人互介绍,并说明何琼莲来意。 梁美凤收敛平日蛮婆行为,倒茶请坐,异常客气,在听何琼莲邀请贺喜去她家坐客之后,更是笑眯了眼,“阿喜,何小姐好心邀请,怎么能不去?” 贺喜心中无奈,知道梁美凤主意,巴不得她趁此机会结识何琼莲家兄长乃至父辈祖辈们,将他们一网打尽,从此成功挤入上流社会。 何琼莲出身豪门,却没有半点豪门小姐架子,跟梁美凤交谈甚欢,定下明天来接贺喜去坐客。 77|3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但是不去,瞿坤早晚找上门,会吓坏她阿妈。 银色捷豹内,贺喜安坐于车后,将平安符攥在手心中。 ...... 瞿坤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庆生,一众小弟前来捧场。 和盛会话事权虽在蔡叔手中,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蔡叔到底年纪大,太子爷又不扛事,瞿坤势力日渐庞大,傀儡蔡叔,底下人见风使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好机会。 席开几十围,内厅外间,觥筹交错,热闹异常。 瞿坤跟4k、义安几个头目坐内厅。 有底下小弟进来,附耳低声道,“七哥带小大师过来,在门口。” “哦?快喊进来。”瞿坤嘴角噙笑,转对另两帮派头目道,“强哥,独角哥,有无兴趣找大师算一卦?” 4k独角哥甩打火机,点根雪茄,“阿坤,你何时也信这些?我记得你讲自己命硬,不惧鬼神。” 瞿坤嬉皮笑脸,“不管,听讲大师厉害异常,先为我算卦再讲。” 他话音落下,贺喜进来,身后跟着躬身小心伺候七哥。 乍一进来,内厅有片刻沉寂,均扭头朝贺喜看。白嫩小脸,扎两根麻花辫,眼睛漆黑明亮,小小一人,估摸着是哪个小学跑出来的学生妹。 不知谁带的头,刹时轰声大笑。 义安的强哥手抚下巴,视线落在贺喜露在裙外一截小腿上,面露yin荡贱笑,嫩生生的妹妹仔,不知刁起来味道如何。 独角哥递给瞿坤一个“你耍我”眼神,嗤笑一声,“阿坤,脑子不好使?哪里找来妹妹仔,小学有无毕业?” 瞿坤也不掩笑,歪靠椅上,两指间雪茄指向贺喜,吩咐,“妹妹仔,给独角哥自我介绍下。” “坤哥,阿喜还小,面子薄,勿为难她...”七哥不见往日威风,低声求情。 “废话少讲,有你开口份?”瞿坤敛了笑,面露不虞。 贺喜在后,扯扯七哥衣角。抬脚勾凳,抱臂一旁坐下。 “坤哥,不就是想我为你算命,废话也少讲,洗了脸过来给我看。”输人不输阵,贺喜板了小脸。 坤哥一愣,连番拍手,“有意思,有意思。” 去卫生间洗干净糊了奶油蛋糕的面庞,坤哥在贺喜面前大咧坐下,“小大师,快些说。” “讲真话?” “讲真。” 贺喜看着他,“耳薄无福,眉尾缺口,为人假情虚义,印堂发黑鼻头青,人中短浅寿命难长,坤哥,你有血光之灾。” 贺喜讲话声不大,因未发育未熟,声音甜濡濡,只是小嘴里蹦跶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坐内厅的几个头目望向贺喜,面露可惜。众人皆知,和盛会坤哥长相虽斯文,嘴角时常挂笑,一身西装似中环上班族,实际够狠够姜,心眼针尖大,记恨起人来不多承让。 果然,瞿坤面沉如水,嘴角下压,“妹妹仔,给你个机会,给我好好看。” 七哥立于贺喜身后,脸煞白,弯腰低声道,“阿喜,说几句好听的,勿得罪坤哥。” 贺喜面如常色,忠告,“坤哥,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你好自为之。” 瞿坤阴测测笑。 “坤哥,告辞。”贺喜欲走。 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七哥反应快,一把将贺喜夹腋下。开枪非瞿坤,而是蔡叔儿子,和盛会太子爷带弟兄来火拼。 “阿喜,弓腰出去,我护你,快些!”七哥推她。 贺喜反手塞他一个锦囊,“七哥,装兜里,护佑你平安。” 来不及多讲,贺喜几乎被推飞出去,两派人马交火激烈,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酒店内客人纷纷抱头向外逃,前厅尖叫一片。 有人从后将她一把抱起,向外快走。 贺喜回头看,竟是何孝泽,与他一块还有位男士,穿浪凡西装,系卡地亚袖口,他步伐匆匆,很快将何孝泽甩开。 何孝泽本来走步不慢,奈何怀里抱了贺喜这个小胖墩,近段时间又疏于锻炼,难免气喘。 “二少,我自己走。”贺喜无奈拍他肩。 “无事,我们快些离开是非之地。”何孝泽虽气喘,却仍坚持。 怀里突然一松,贺喜被人抱走,麻袋一样甩肩上。贺喜被他坚硬肩膀顶住胃,难受想吐,两手不停拍他后背,“放我下来,我走得动!”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顶在她胃部的肩膀阴冷异常,常人体温绝没这样低。 可惜扛她人不予理会,像完成任务般,出酒店到达安全地带后,终将贺喜放下,不着痕迹掸掸肩膀,似有灰尘。 这人脸不红气不喘,与随后追上的何孝泽形成鲜明对比。 “阿喜,有没有事?”何孝泽两手搭她肩,四下查看,给予她关怀。 贺喜萌生暖意,摇头,“我没事,连累二少了。” 何孝泽笑起来,“阿喜,该谢谢晋炎。这是我朋友,客(qie)晋炎。” 贺喜才看他,对方相貌不输何孝泽,只是何孝泽为人性情温驯,待人和善,眉眼嘴角总带笑意,对方寡言少语,眉目清冷,嘴角紧抿,不像是好相与之人。 贺喜礼貌道,“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算是回应。 电子蜂鸣声在铜锣湾上空缭绕,数辆黑色警车将怡东酒店包围,长筒皮靴踏地,为首一人喇叭吆喝,“o记办差,放下枪支,放下枪支,尽早出来配合办案。” “晋炎,我开你车送下阿喜,是非之地,我们趁早离开。”饶是何孝泽教养极好,眼下言语间也带了不快。 像何家这样老牌家族,自然看不惯这种街头烂仔拿命火拼。 客晋炎更是话也不愿多讲一句。 乘船过海等候渡轮时,何孝泽突然道,“晋炎,阿喜算命厉害,让她为你算一算?看你是否真如外界所言,生来克妻克子。” 贺喜这才将视线落在坐她身旁的客晋炎身上,抛开其他不谈,客晋炎面相不算差,天庭平展,鼻梁挺直,下巴宽厚而□□,这样的人做事果断,处理问题强势,且固执而执着。同样,拥有此性格的人,泰半不好相处,至于克妻克子,贺喜从面相上并未看出。 不过令贺喜感到奇怪的是,客晋炎周身气运不大好,泛青灰之气,隐约给人森冷之感,这点跟他面相十分不符。 “客生,方不方便把你生辰八字给我看。” “不必。”客晋炎转头看她,眸光冷淡,“我不信这些。” 不信算命,更不信贺喜。 贺喜没在意,“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你这样讲,那随你。” 隔几日,贺喜从报纸上看到客晋炎名字,报纸又顺带为她普及客氏家族在本埠影响力,以及客晋炎在克死两任未婚妻之后,第三任未婚妻也因海啸丧生。 以下大篇幅报道客晋炎三位未婚妻。 据说第一位未婚妻,是豪门望族间定下的娃娃亲,只是小囡得急病,没能活过五岁。 第二位也是豪门家的小姐,死于车祸。加上前不久去世的第三位知名女律师,足以让本埠市民为他扣上克妻大帽。 坊间又传,有大师为其批过命,讲他不仅克妻,还克子。 客老先生无奈叹气,客丁安妮女士撕碎报纸,快气死。 “乱讲,乱讲,不过巧合,竟能全赖晋炎头上。” 客老先生安抚,“无稽之谈,别挂心上。” 话虽如此,客老先生心里还是打鼓,同客丁安妮女士商量,“不然,我们请大师为晋炎正名?” ...... 暑假快结束,贺喜异常忙碌,每日乖乖坐店铺赶作业,梁美凤见她勤勉,三五不时做好吃的给她补脑,吃得她小脸再圆一圈。 “小凤,听说没,坤哥被蔡叔儿子一枪崩死街头,七哥顶他位置啦!”云姑过来闲话。 梁美凤松口气,“米饭班主不换人就好,其他谁耐烦管。” 梁美凤只知,有七哥在,就不会收她保护费。 贺喜竖耳朵听,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这句话她也该讲给七哥听。 78|4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午时三刻,每日阳气最旺盛之时,古时罪犯在此时斩首,便是借至盛阳气克制阴煞,防止罪犯死后怨气仍留人间作恶。贺喜挑在这个时辰,也是希望能够借天时地利对抗五雷阴煞阵。 “客生,有无准备好。”贺喜朝他看。 客晋炎颔首。 “吾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万物皆伏,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一手抬他胳膊,掐指念咒,手顺他胳膊下滑,客晋炎只觉胳膊僵硬异常,似有千斤重,咬牙坚持不放下,未及时,额头隐隐生薄汗。 蓦地拇指剧烈疼痛,血液已从指背溢出。 拇指背走阳明经,多气多血,客晋炎又是纯阳之人,血液鲜红异常。 贺喜再掐一指诀,血液汇聚,凝成九滴血珠,似固定在半空,念咒送至阵心,九滴血珠却浮在阵心上空,迟迟不落。 “吾奉天威,江河日月,山海星辰皆在吾掌,使明即明,使暗即暗,从吾封侯,逆吾令者唯斩首。”贺喜手持玉笔,在阵心画符咒,随着符咒渐成形,金光大现,迅速蔓延整个楼顶,阴煞之气四处逃散。 原本万里无云碧空顿时乌云压顶,狂风骤起。 不敢耽搁,贺喜再念咒,竭力下压血珠。 摇铃急剧响动,五雷阴煞阵幕后施术者满头大汗,腹中气血骤乱,银牙几欲咬碎,火速扎破小指,涂于额间,以阳化阴,口中不停念咒。 对方破他阵法,今日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亡。 原本已经窜逃的阴煞之气瞬间大涨,凝聚成一股,似龙卷风,疯狂朝贺喜冲击而来,快被压至阵心的血珠立时反弹,强大的冲击力下,贺喜差点扛不住,口中血腥味蔓延。 贺喜眼中变幻莫测的景象,在客家父子眼中似无异常,只能见到乌云压顶,狂风骤起,以及贺喜嘴角不停溢出的鲜血。 确切来讲,客晋炎还能看见悬在半空中的血珠,原本已经快要落到地面,又猛然反弹,客晋炎似乎明白了什么,毫无犹豫将拇指背划破,到贺喜跟前,“我要怎么做。” 客晋炎能这么聪明,贺喜几乎要喜极而泣。 “客生,把血涂在我两眉之间。” 客晋炎未耽搁,照做。 “急急如律令,下!”贺喜爆喝一声,全力将血珠压入阵心,玉笔画咒死死封住血珠,阵心瞬间金光万丈,冲破重重阴煞直达天际。 “啊--”施术者刹时眼球爆裂,惨倒血泊中,两手捂眼哀嚎,奄奄一息。 金光太过强烈,客良镛看得清楚,目瞪口呆,只觉阴冷之感逐渐散去。饶是客晋炎向来不信这些,也无法用任何话语解释方才现象。 ...... 贺喜意识回笼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头顶是纱帐,身下床垫异常柔软,窗明几净,空气中有淡淡柠檬香。这里不是医院,更不会是她家。 愣神之际,菲佣端水拿药进来,见她已醒,忙喊老爷太太。 客晋炎先进来,同他一块还有客良镛和客丁安妮女士。 “大师,还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再让家庭医生过来。”客良镛道。 “老先生不用麻烦,我没事了。”贺喜坐起来,大概是睡一觉的缘故,身体反倒松快许多,接过菲佣的药一口吃掉。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人做。”客丁安妮女士慈眉善目,笑容温婉。 在此之前,她未见过贺喜,只当今日施术的是哪位上了年岁的大师,因为尖东的事,牌友约她打牌也提不起兴致,拒了邀请,在家坐立难安。 直到下午,乍然见客晋炎打横抱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囡回来,步伐匆匆。客丁安妮吓一跳,后进门的客良镛与她解释是怎么回事。 客丁安妮听后,心有余悸,再看贺喜,不觉心疼这小囡。到底是因为客家的事连累她如此,眼下想竭力弥补,声音愈发温柔,“大师,吃盅燕窝开开胃好不好?” 说话间,客丁安妮忍不住摸摸她脑袋,为贺喜抚平后脑勺乱发,对这张肉乎乎小脸莫名泛怜意。 贺喜道谢,婉拒客丁安妮招待,“天晚了,阿妈在家等我,我不回去她心不安。” 梁美凤是心不安,简直焦躁。是以当客晋炎送贺喜回来时,梁美凤顾不上维持形象,拧住贺喜耳朵便喋喋不休。 客晋炎蹙眉,有些看不上梁美凤粗鄙行为。 “阿妈,客生还在。”贺喜小声提醒。 梁美凤瞪她一眼,转而笑盈盈对客晋炎道,“家小简陋,不便招待,就不请客生上去喝茶了。” 客晋炎也无意上唐楼,示意司机将皮箱搁在梁美凤脚边。 他视线落在贺喜仍旧苍白的小脸上,诚挚道,“今日谢谢你,这点心意你收下。” 梁美凤以为又是燕窝海参之类补品,不想打开皮箱,满箱大金牛,仔细数数,足有五十万。 她开鱼铺,刨除房租水电,月薪至多两千块,至今带女租房住,乍见大笔现金,梁美凤缓不过神。 “小囡,快给阿妈一耳光,告诉阿妈不是在做梦。”梁美凤骤然拉开浴室门。 “阿妈,你又发神经。”贺喜头顶泡沫,慌忙捂住胸前两个小包子,顾上不顾下,又腾出手捂小妹妹。 “挡挡挡,你小时阿妈给你把屎把尿,连你屁股上长痣都知道,现在挡,晚啦!”梁美凤笑她,“人小鬼大!” 又催贺喜,“快,给阿妈一耳光。” 贺喜无奈,叫她扇耳光,做不来,只好拧梁美凤肚皮赘肉,“阿妈,疼不疼?!” 梁美凤笑得脸上肥肉挤作一堆,“小囡,我们要发财知不知?五十万,能在尖东住洋楼,和你同学马琳娜做邻居!” “阿妈,先出去,我洗好澡再商议。”贺喜推她出浴室。 再从浴室出来,梁美凤饭已做好,两盘炒牛河,还有前街买的蜜汁烧鹅。 “阿妈,我想过,这钱我们捐一半给姑婆屋、福利院。”贺喜道。 梁美凤似割肉,紧抱皮箱万分不舍,“我们赚的辛苦费,作何当散财童子!你看你,小脸煞白,快多吃些烧鹅补补。” 贺喜劝道,“阿妈,我今日帮客家做事,并非客家是高门大户我刻意攀附,是因为不忍见到出事故连累无辜性命。契爷生前多有教导,正阳派宗旨心存善,行善,阿妈你信我,与我们母女来讲,财多并非福。” 想起贺天罡死于非命,梁美凤沉默,半响放下皮箱,仍有赌气,“阿妈说不过你,有主见小囡,随你处置!” 贺喜笑,夹一块烧鹅到梁美凤碗里,“阿妈最乖,吃肉。” 梁美凤丢给她偌大白眼。 周末,贺喜以梁美凤名义,将十万捐给姑婆屋,十五万给福利院,又去汇丰银行给梁美凤开户头,二十五万尽数存进去。 搭乘巴士回去,途径尖东,贺喜望过去,原本缭绕在小区的阴煞之气不复存在,天空也似乎比往日更加碧蓝。 贺喜心情随之变好。只是在周一上学时,面对马琳娜不停八卦,又有些许不耐。 “阿喜,有豪车来接你,是哪位小开带你过夜?” “偷偷跟你讲,三班的爱丽丝日前去诊所堕胎,才十四,跟你同岁。” “又听老豆讲,许多诊所昧良心接十几岁少女生意,闹出大失血,老豆接到电话去查看,白布染满血,十分可怕...哎哎,阿喜你去哪儿?” 贺喜头也不回道,“去厕所。” 马琳娜原地跺脚,转而又跟其他女生八卦上周五发生在她家小区的奇异现象。 傍晚放学,贺喜独自一人往家走,身后有男生尾随,磕磕巴巴喊她,“贺、贺喜。” 贺喜站定,转头看他,男生脸色爆红,将信封塞她手上。 “我、我是圣保罗男校中三一班...”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帮街头烂仔恐吓威胁。 “叼你老母,今年几岁,不好些读书,学人家谈情说爱,将来如何考大学,信不信我告你密斯们啊!” 贺喜忍不住笑,佩服这帮人,自己牌烂,还好意思堂而皇之教育人。 男生耐不住恐吓,哆哆嗦嗦逃走。 “阿喜,你看我今日穿得怎样?”七哥立在贺喜身旁,脸红不输刚才男生。 贺喜认真打量一眼,中肯评价,“好似中环上班族,就是头发不伦不类。” 七哥回头,瞪眼看尾随四九仔,“我就讲,白衫怎么配红发,要黑发才搭啦!” 银色捷豹内,贺喜安坐于车后,将平安符攥在手心中。 ...... 瞿坤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庆生,一众小弟前来捧场。 79|4号二更 临近暑假,马琳娜约贺喜冰室喝咖啡。 “阿喜,我好怕。”她老长叹气。 贺喜摇铃唤服务生,“一杯拿铁,一份红豆姜撞奶。” 待服务生离去,贺喜才问,“怎么了?” 马琳娜从手袋中拿出一份明报,版面赫然是港督麦理浩挪公款请大师睇风水的消息。 “港督大人因为睇风水被廉政公署检举,我老豆...阿喜你知道,我老豆也曾请你睇风水,我担心他也被廉政公署的人盯上。” 贺喜摇头,直接告诉她,“不会,阿叔虽然找我为旺角警署睇风水,但没有挪用公款,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检举。” 不仅马锦灿不会,麦港督也会有惊无险。 马琳娜将信将疑,“真的?老豆身体大不如前,我实在担心他。” 贺喜叹气,向她伸手。 她不解。 “只需一张青蟹,我为你卜一卦。” “过分,我们这样交情,还要我钱?你可是阔太!”马琳娜捂紧手袋。 贺喜乜她,“那马小姐自便,别再问我任何问题。” “别,我给你。”马琳娜钱夹中取出一张青蟹,塞贺喜手中,“快帮我卜一卦,就卜我老豆日后仕途是吉是凶。” 贺喜有随身带三帝钱的习惯,占卜前,贺喜道,“心中默念你想卜问的事,再把钱掷在桌上,连掷六次。” 马琳娜依言照做。 每掷一次,贺喜默记一次三帝钱摆放顺序。 三帝钱有字面为阴面,对应字数六,代表地;无字面为阳,对应字数九,代表天。 马琳娜每掷一次,代表一爻,两阴一阳为少阳,两阳一阴为少阴,以此类推,全阳为老阳爻,全阴为老阴爻。 一共六爻,称作本卦,阳变阴或阴变阳,称变卦,变爻越多变数越大。 贺喜掐指心算一番,对上马琳娜投来投来的疑惑眼神,她道,“叮嘱阿叔提防小人便会有惊无险。” 马琳娜好奇,“阿喜,是怎么算的?” 贺喜不应反问,“六爻知不知?” 马琳娜茫然。 贺喜摊手,“好了,即便我告诉你,你还是不懂。” 她泄气,随即又抽一张青蟹给贺喜,“再为我算一卦。” 贺喜推回钱币,“人不能太贪心,我只会为你算一卦,” 她干瞪眼,气呼呼鼓嘴。 港督府请风水师的事,经过媒体宣传,闹到全港皆知,甚至有学生游街,要求联署彻查麦港督尽资产。 这日,贺喜正与谢姝聊天,校务处密斯李花园餐厅找到她,带她去校长室。 联署的人通过校方找上她,要求她配合麦港督涉嫌贪污一事调查。 小型会议室里,贺喜无奈,“我有配合,阿sir们只管问。” 其中一人道,“麦港督给了你什么好处。” 贺喜道,“送来供奉先师的香烛供品,价值不足一百。” 阿sir不信,“贺小姐,请配合我们调查,不要惧怕,诚实守法是良好市民必备品质。” 贺喜几欲翻白眼,她来月事,心情不佳,直接递名片,“有事找我律师谈。” “贺小姐...”阿sir追上。 贺喜不胜其扰,无不讽刺,“有你们这样死钻牛角的阿sir,当真是联署之光。我说实话,你们不信,是想让我承认什么?承认港督赠我百万,给他戴上一顶贪.污帽,来显得你们执法力度有多强?将来好升职加薪?” “阿sir,过犹不及,我奉劝你们花时间做些有用功!” 被戳中心思,两个联署差人面有尴尬。 身下血流汩汩,她情绪格外不佳,奉上“呵呵”二字离开。 客晋炎明显察觉老婆仔异常,家族聚餐时间频频走神,商量摆结婚酒的事也是他在应答。 聚餐结束,他们最后走,贺喜仍坐椅上不动,欲哭无泪,“客生,椅子被我染脏。” 客晋炎明洞,立即脱下西装,他人瘦高,西装套在贺喜身上刚好遮住她臀。 “什么时候来的?” “在学校发现。” 客晋炎略可惜,看来他还不够努力。 回去贺喜便往楼上冲,客晋炎后跟进去,推开卫生间门,见她在里面和几根带子作斗争。 客晋炎叹气,几步过去,拿过她手中几根带。 “别、别碰。”她挥胳膊急抢,被客晋炎举高。 “我来。”他一手夹住她往床上送,抓住她乱踢两腿,撤掉丝袜轻松拎起。 他眼眸微深,弯腰贴近,得以看清汩汩流血地方。 贺喜捂脸,宁愿昏过去。 自己的领地,客晋炎视若掌珠,接来清水仔细擦拭,再以棉棒堵住... “老婆仔西好靓。”他喟叹。 贺喜气到口不择言,“那你吃一口啊。” 他从两腿间抬头,眉头一皱,似有为难。 “还是下次,老婆仔让我亲多久,我亲多久。” 话毕,他侧头在她大腿内侧连啵几下。 贺喜无力扶额,低估他厚颜。 系好带子,客晋炎拍她臀,“盖上被,别再碰冷水。” 贺喜蒙头,闷闷应声。 没多久,他又来。听见脚步声,贺喜豁然睁眼,看他手里拿毛巾,忙后退,警惕看他,“已经擦干净了。” 客晋炎低头闷笑,“我阿喜多想,只是想给你擦手脸。” 贺喜讪讪,向他伸手。 收拾干净老婆仔,客晋炎匆匆淋了冷水澡赤.裸上床,搂她进怀,掌心贴在她肚上,低声问,“老婆仔,舒服点?” 她不讲话,但向他怀里靠了靠。 客晋炎忍不住弯嘴角,低头吻了吻她额。 过一会,贺喜睁开眼提醒,“何姐姐家仔仔周岁。” 客晋炎应声,“我知道,已经让赖斯备好礼。” 郭家长房金孙周岁,非同寻常,郭老先生大手笔,包下维港公园,举办露天派对,鲜花彩灯,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郭仔仔一身定制小西装,梳三七头,大眼睛,肥嘟嘟一个,被何琼莲抱着由记者拍照。 贺喜挽客晋炎一起,礼物有郭家管家接收。 “阿喜。”何琼莲笑得开心,她一身狄奥莉丝慕洋裙,被养得丰腴富态。 贺喜被仔仔穿正装作老沉扮相的小模样逗到,抱他在怀里逗,听他咿咿呀呀讲天书。 “客生,你快抱抱他,他像何姐姐,好喜欢笑。” 客晋炎有犹豫,还是张手接来,因为从不抱孩子,他姿势异常生疏。 怀中仔仔不给他面,瘪瘪嘴,眼里包泪,似在酝酿哭意。 何琼莲无奈抱回,仔仔闻到妈咪味道,直拱脑袋往妈咪胸脯上凑。 郭启文过来,笑与客晋炎握手,“客生,何时要孩子?” 男人幼童时比玩具,年少时比读书,工作后比财富,到一定年纪,又开始比生孩子,客晋炎压力不是不大。 “不着急,结婚酒还没办。” 贺喜多少能察觉他压力,公婆已经算开明,从没提过要金孙。 来参加周岁派对的人太多,客晋炎在和友人谈话,贺喜找一处安静地方坐下休息。 对面坐下一人,金丝眼镜,有几分书生儒雅气。 贺喜扬笑,“贝生,许久不见,近来身体如何?” “托福,还能活几年。”他故作听不出贺喜话外之音。 贺喜垂眸喝果汁,同时敛笑。 两人一时无话,看谁沉得住气。 贺喜无谓,是怠懒理会他。 “听讲客太是港地首屈一指风水大师。”他道。 “过奖,不过懂点皮毛,胡乱讲。”贺喜抬眼看他,“贝生找我为谈心赏月?如果是这样,要失陪了,有夫之妇,不好与你私下聊。” 贺喜要走,他终于开口,“你一定要与我作对?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依你我实力...” 他话未讲完,便被贺喜打断,“别侮辱朋友两个字。” “那是朋友没得做咯。” 贺喜连呵呵二字也欠奉。 “老婆仔,他有为难你?”客晋炎有看到贝德月。 贺喜摇头,“是先忍不住要露尾巴了。” 暑假前夕,贺喜参加学长学姐的毕业典礼,又一起吃饭为他们践行。 “阿喜,我要去三藩市啦,去读艺术史。”谢姝拉她手,“以后去三藩市,一定去看我,日日看番鬼也腻。” 贺喜笑,“是谁讲过要找金发碧眼番佬拍拖?” 谢姝装失忆,“肯定不会是我...” 贺喜乜她,竟生不舍。 聚餐结束回去,已经很晚,客晋炎还未回。 梁美凤坐起居室等她,神色焦急。 “阿妈,怎么还不睡?”贺喜走近。 她连叹气,“何小姐出车祸,趟在院里,生死未知。” 贺喜心里骤然发沉。 初见何琼莲,她靓女一个,活泼娇憨,金鱼街买锦鲤,那时为她算过一卦。 五年之后她有一劫,看来是到了。 80|5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贺喜拎上药准备出去,迎面碰上王师奶,抱她孩子来看病。 “阿喜,代我跟你阿妈讲一句,明日再给我家送六尾锦鲤。”王师奶说道。 贺喜应声,定睛往王师奶母子二人身上看,意料之中,母子二人皆黑气萦绕,王师奶身上的黑气尤其重,贺喜心里愈发疑惑,告别王师奶,回家后跟梁美凤说,“阿妈,王师奶叫你明日再送六尾锦鲤去她家。” 梁美凤奇道,“今天早上才送过,怎么明天还送?” 贺喜摇头表示不知道,过一会,央求梁美凤,“阿妈,明天我跟你一块去王师奶家怎么样?” 梁美凤瞪眼,“没商量,帮我看铺。” “嘱云姑帮忙看下,王师奶家的芭比好久没见了,我想去看看它。”芭比是只松狮,王师奶经常带它出门遛弯。 见梁美凤不为所动,贺喜又道,“阿妈,答应嘛,我做车仔面给你吃。” 梁美凤松动,笑戳她面额,“小鬼头!” 错眼见她手里塑胶凉鞋,“哪里来的?” 贺喜道,“明叔送我的。” 梁美凤不信,“平白无故能送你?” “阿妈,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贺喜同梁美凤一块去了王师奶家。 王师奶家住亚皆街,老公是大律师,家中条件优渥,单门独户两层小楼。 门铃响两声,王师奶出来开门了,无精打采的对她们笑,招呼她们母女进门。 贺喜看她,见她仍然面色不佳,黑气依旧盘绕周身。 进门前,贺喜凝神查看了门口和周围环境,并没有见到冲煞风水问题,墙角也无可疑画符。 “美凤你昨天送来的六尾锦鲤,来时活奔乱跳,不过一天竟然全死光。”王师奶心痛六条小生命。 梁美凤怕她怪自己鱼有问题,忙说,“王师奶,我的鱼几天前刚从疍家仔手上取回,天天杀菌供氧,水还是特意去前街挑的井水,搁上三五天才倒鱼缸。” 王师奶跟梁美凤上二楼,贺喜没跟着,寻了跟芭比玩的理由自己活动,查看王师奶家院子。 王师奶家前院不大,扫洒干净,南墙处摆放几盆花,却因为黑气缠绕,花朵枯萎凋零,叶片也发黄。贺喜逆着黑气,走进住宅内,四下打量。 王师奶大概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家中小件物品较多,显得杂乱,但在摆放上没大问题,布艺色彩温馨明亮,只是看在贺喜眼中,都蒙着一层灰,失去了原有光彩。 贺喜往楼上走,基本可以确定黑气来源在起居室内,最重的地方在鱼缸里,团团黑气包围,煞气这么重,锦鲤能活过一天才怪。 梁美凤和王师奶往鱼缸里放锦鲤,贺喜走过去,她个子矮,还没有鱼缸高。 一旁搬来椅子,贺喜爬上去站着,蹙眉朝鱼缸里看,吓梁美凤一跳。 “没礼貌,快下来!” “没事美凤姐,不要吓到孩子,让阿喜看看,同事送我老公的鱼缸,泰国舶来品,花他同事半月薪水。”王师奶面上带了些炫耀之色。 梁美凤忙附和鱼缸好,钢化玻璃,珊瑚也美,就连氧气机看着都好。 贺喜没说话,集中精力将手搁在鱼缸沿上,手背上四个肉窝窝明显,小肉手沿着鱼缸一周摸索,蓦地停住,如同变戏法,两指从鱼缸壁抽出一张红纸,剪成犁头状,上面附有图文,似远古图腾。 图腾背面写有王师奶大名,以及具体住址。 王师奶和梁美凤惊呆。 “阿、阿喜,这个是什么啊?”王师奶半响才找到调。 “犁头咒。” 犁头咒源自上古。传说上古以农业为主,人们部落群居而生活,犁头是耕田主要器具,部落巫婆从犁头身上汲取灵力,起初用来惩罚盗窃谷物的偷盗者,后来被心术不正之人习得画法口诀,逐渐演变为害人之法,轻者令人疾病缠身,重者可置人于死地。 贺喜没想到会在王师奶家看到这个,眉头一皱。 “日月照吾行,三元养吾身,一化天清,二化地火,三化我变身,人不见,鬼不见,吾奉太上老君来敕令。”贺喜掐指决,口中低声念咒,犁头咒瞬间在她手心化为灰烬。 “阿妈,快点鱼捞出来。” 此时梁美凤哪敢不听,慌忙拿抄网将六尾锦鲤尽数捞出,回过神的王师奶忙去拿盆。 “阿妈,师奶,你们避到沙发后。” 两人连连后退,缩在沙发后面藏好。 贺喜把手心灰烬一把扔进鱼缸内,鱼缸瞬间煮沸一般冒烟,散发出阵阵恶臭,贺喜不过后退几步,砰一声,鱼缸四分五裂,水溅数米远,奇的是,她身上竟未沾染半点水渍。 王师奶惊叫连连,瘫在地毯上站不起身。 贺喜和梁美凤一左一右扶她。 “阿喜,我家怎么会有这、这种东西。”王师奶直哆嗦。 贺喜摇头,“估计是有人跟你结仇,你们自己应该知道。” 王师奶良久方才回神,对贺喜千恩万谢,匆匆回房,抽一叠大金牛塞给她,“阿喜,我家豪仔近来总生病,是不是跟这有关?” 贺喜点头,“豪仔年纪小,抗煞能力弱,所以先生了病,长久以往,你和王叔也会得重病。” 王师奶直拍胸脯,又是一番感谢。 贺喜抽出一张大金牛,剩下还给王师奶,叮嘱她,“师奶,明日来我家一趟,我给你祛煞符,挂在身上戴七日,七日之后取下给我。” 王师奶连连应声,送她母女下楼出门。 一路上,梁美凤时不时侧目,看她眼神惊疑不定。 贺喜先投降,“阿妈,你忘了契爷生前说的?他说我命格奇特,天生是继承正阳派的料。” 梁美凤点她额,“阿妈怕像你契爷,没得善终。比起继承正阳派,阿妈更希望你好些读书,将来...” “将来中环上班,嫁入豪门,住半山豪宅。”贺喜老神在在接话。 “小鬼头,阿妈最希望你平安!” “阿妈,你最好。”贺喜两手从后圈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让她拖着自己走。 “小鬼头!热死啦!”又骂一句,心里不是不欢喜。 夜里下一场雨,早上又是晴天,比平时多了一丝凉爽。 梁美凤料定今日买凉茶人不会多,索性不再煮,一早就去了铺里。 贺喜独自一人在家。 静心诵一段经文,诵咒,染香对窗外日头三拜,方才取纸笔画符,松静心身,垂笔之后一气呵成。 连画三张驱煞符,又画两张平安符。 修道之人最忌讳三心二意,画符犹忌。千年前她入文慎门下,其他没学,先花两年修定力。须知,大凡造诣高深的人,会遇到诸多紧急情况,外界时时嘈杂,若是不能动中求静,就不能修大道。 贺喜将三张驱煞符叠好,等时候差不多了,才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王师奶刚到。同昨天相比,她身上黑气消散不少,但额间手腕仍有丝丝盘绕。 “阿喜,多谢你了。”经过昨日,王师奶不是一般敬重贺喜,又给她一叠电影票,“我老公帮电影院老板打官司,老板赠送他电影票,你拿着,趁暑假跟同学去看电影” 贺喜弯眼甜笑,接下。转将驱煞符给王师奶,“记得戴七日。” 王师奶宝贝似的接过,仔细装好,这才安心离开。 贺喜抽出几张电影票,剩下交给梁美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阿妈,阿婆云姑明叔,谁想看电影就赠给他们。” 梁美凤为人精乖,母女二人能在金鱼街扎根,亏梁美凤愿与人善交,这些年,门旁邻里对她母女二人也多有照拂。 梁美凤去发电影票,贺喜留下看铺。 快晌午,靓女何琼莲进铺,未语先笑,“阿喜。” 她身后,戴白手套司机一手一果篮,搁在地上。 “阿喜,承你吉言,我老豆今日出院归家,让我好好谢你。” 贺喜请她坐,弯眼笑,“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关我事。” 不管贺喜如何说,何琼莲固执认为她有功,非要请她去家坐客。 推辞间,梁美凤回了,贺喜给二人互介绍,并说明何琼莲来意。 梁美凤收敛平日蛮婆行为,倒茶请坐,异常客气,在听何琼莲邀请贺喜去她家坐客之后,更是笑眯了眼,“阿喜,何小姐好心邀请,怎么能不去?” 贺喜心中无奈,知道梁美凤主意,巴不得她趁此机会结识何琼莲家兄长乃至父辈祖辈们,将他们一网打尽,从此成功挤入上流社会。 何琼莲出身豪门,却没有半点豪门小姐架子,跟梁美凤交谈甚欢,定下明天来接贺喜去坐客。 81|6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贺喜一指高凳,请七哥坐,这才细观他面相,开口道,“七哥,你从出生起便在九龙城寨,十岁前贫困拮据,受尽欺凌,十五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你大哥二哥入会便是希望护阿妈弟妹安全,大哥二哥被追杀之后,你也走上这条道,目的还是为护阿妈和两个姐姐生活无忧。百善孝为先,你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算奸恶之辈。” 若说七哥对贺喜原本还抱一分疑惑,眼下却是对她肃然起敬。旁人皆以为他入这行是为呼风唤雨,其实他不过是希望保家人平安,不再受欺凌。 “你阿妈是心善行善之人,无形为你增添福气。七哥,三五年内你无大灾,全赖你阿妈积善护佑,你日后但凡能心存一丝善念,就不会会踏入绝境之地。” “七哥粗人一个,阿喜再多讲几句。”七哥挠头,不懂。 贺喜不肯再多讲,摇头晃脑,“七哥,以后你肯定能体会我话里意思。” 不明真相四九仔们皆斜眼看贺喜。肥嘟嘟小小一个,坐高凳上两脚还未着地,面上却故作老沉,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生怕七哥发威,四九仔们竭力憋住爆笑。 唯有七哥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半响才起身,嘱四九仔们,“以后不再收美凤姐保护费。” 说完,又朝贺喜一拜,“告辞。” 送走米饭班主,梁美凤蛮婆再现,伸手扯住贺喜左耳,“小小年纪不学好,狮头上拔毛,招惹这帮街头烂仔,不要命?!” “阿妈,松手,疼,疼!”贺喜连声告饶,“七哥答应,日后不收保护费,阿妈你凭白多赚一笔。” 梁美凤回过味,总算松手,改戳她面额,“好好看铺,王师奶叫我去她家送鱼。” “阿妈,回来给我带红豆冰。”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贺喜央求。 “知道,记得写作业,回来我检查。” 贺喜应声。德贞女中半英式教学,密斯们管教严苛,梁美凤不识英文,却坚持要查贺喜作业,她检查倒也快,不留空白格便算贺喜做完。 写作业前,贺喜先整理七哥送来大礼。看似粗糙一人,心倒细,赠得皆是日常生活能用到的东西。 看铺半响,进门看鱼的顾客少,买鱼的更少。 心念一动,贺喜在门口贴一张纸,“买鱼赠卦,童叟无欺。” 贴完纸,专心写暑假作业。 “妹妹仔,买鱼算卦?谁给算?”有靓女进铺,一身洋装,面容姣好,笑起来甜美异常。 贺喜抬头笑,“我给算。” 饶是靓女教养够好,脸色也变了变,“妹妹仔,你给算?” 贺喜沉得住气,笑而不语。 靓女哑然,见她小小年纪讨生活不易,话题一转,“锦鲤怎么卖?” “有九纹龙、大和锦、茶鲤、黄鲤、红鲤、白写锦鲤,要哪种?”贺喜如数家珍向靓女报价。 靓女看中茶鲤,要五尾。 贺喜道,“赠你一尾作六,四九为金,一六为水,水生金,大吉大利。” 靓女娇笑,“妹妹仔嘴甜,就要六尾。”给足六尾鱼的钱。 贺喜笑盈盈接过找零,视线落在靓女面额上,多嘴问一句,“家中有长辈住院?” 靓女惊讶到捂嘴,“老豆圣母玛利亚医院住院,锦鲤买来逗他开心。” “希望老先生早日康复。”贺喜衷心道。 不知为何,靓女竟生出与贺喜促膝长谈的念头,坐一旁高凳上,不急走,“妹妹仔,买鱼赠卦,说话算话?” 贺喜也坐下,“说话算话。” 靓女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放在柜台上,“妹妹仔,好好给我算,我不占你便宜,算卦钱先给你。” 贺喜没收钱,慢悠悠道,“你想算哪方面?” 靓女名叫何琼莲,父亲钟表行业发家,除了正房,还有两房姨太,何琼莲是二姨太所出,家中幺女,父亲常赞她醒目女,子女中也最疼她。 这段时间父亲生病住院,正房姨太各惶恐,争相劝父亲立遗嘱,家里一团乱糟,何琼莲不喜欢这种气氛,更不希望父亲去世。 “妹妹仔,我想算老豆能不能转危为安。“ 贺喜摇摇头,把钱推给何琼莲,“我不能算。” “为什么?”何琼莲诧异,钱夹又抽出一张大金牛,“钱不够?那再添...” 贺喜抬手挡住,“实话不瞒你,本门有两不算,老人幼童皆不算。”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命理学说白在于了解命运,以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幼童生命之初,极易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老人垂暮之年,诸多事已成定数,此两种人算命无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江湖骗子为糊口饭而乐于忽悠。 何琼莲心思百转,终是道,“烦请您帮算,我会不会因此而得遗产。” 贺喜没接唾手可得大金牛,何琼莲看在眼里,那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她信任又上一台阶,已经将称呼由“妹妹仔”自然改成“您”。 贺喜对她印象好,柜台上的纸笔递与她,“把你生辰八字写上。” 何琼莲写好,转给贺喜看。 贺喜思虑一番,为她解释,“你一身衣禄多有馀,福气厚重,命里有两劫,一劫在五岁,火劫,而另一劫将与你父亲有关,在五年之后,意味着你所询问之事,暂无可能。” 何琼莲欣喜,“换言就是我老豆无事?” 贺喜笑弯眉眼,瞬间破坏了方才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氛围。 两张大金牛塞给贺喜,何琼莲起身,“承您吉言,若我老豆无事,必来重金感谢!” 两张大金牛已抵得过寻常人家一月薪水,贺喜老气横秋摆手,“我没说什么,不必谢我。” 拎上锦鲤,何琼莲欢欣雀跃离开,贺喜将两张大金牛连同挂在外面的纸压在财神爷下,用来购买香烛供品。 快中午,梁美凤回来,给贺喜一碗红豆冰。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阿妈。” 梁美凤坐高凳上摇蒲扇,碎碎念,“作业写没?上午卖几尾鱼?有无偷懒?” 贺喜乖乖回答,错眼瞧见梁美凤额间一团黑气萦绕,心中一凛。梁美凤出门前还未见黑气,眼下回来带一团黑,倒像是冲了煞。 贺喜拿过蒲扇帮忙摇风,不着痕迹掐指决将她额间黑气驱散,“阿妈,你今天只去了王师奶家?” 梁美凤不答反问,“不然呢?我能去哪?” 贺喜没再多说,心里带了点疑惑。 下午,梁美凤嘱贺喜去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刚进药铺,明叔便招手道,“阿喜,叨念你几天,总算过来了。凉鞋拿回去穿。” 明叔老婆街头摆摊卖塑胶,凉鞋、拖鞋本埠人夏季多穿,明叔顺手带一双来药铺,为的就是再见贺喜给她。 视线落在明叔被烫伤的左腿上,贺喜没接,“明叔,我没为你化灾,不能收。” 明叔有心交好,爽快道,“当我赠你,快拿着吧,大老远带来,不想再带回去。” 贺喜这才接过,甜笑,“谢谢明叔。” “乖,坐等会,我给你抓药。” 药铺外间设药柜,里间是诊所,坐诊老先生心善,每日又做的是行善之事,贺喜凝神往里看,只见老先生周身红气围绕,丝丝飘散到来看病的人身上,无形间为病患驱散灰黑之气。 82|7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阿喜,代我跟你阿妈讲一句,明日再给我家送六尾锦鲤。”王师奶说道。 贺喜应声,定睛往王师奶母子二人身上看,意料之中,母子二人皆黑气萦绕,王师奶身上的黑气尤其重,贺喜心里愈发疑惑,告别王师奶,回家后跟梁美凤说,“阿妈,王师奶叫你明日再送六尾锦鲤去她家。” 梁美凤奇道,“今天早上才送过,怎么明天还送?” 贺喜摇头表示不知道,过一会,央求梁美凤,“阿妈,明天我跟你一块去王师奶家怎么样?” 梁美凤瞪眼,“没商量,帮我看铺。” “嘱云姑帮忙看下,王师奶家的芭比好久没见了,我想去看看它。”芭比是只松狮,王师奶经常带它出门遛弯。 见梁美凤不为所动,贺喜又道,“阿妈,答应嘛,我做车仔面给你吃。” 梁美凤松动,笑戳她面额,“小鬼头!” 错眼见她手里塑胶凉鞋,“哪里来的?” 贺喜道,“明叔送我的。” 梁美凤不信,“平白无故能送你?” “阿妈,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贺喜同梁美凤一块去了王师奶家。 王师奶家住亚皆街,老公是大律师,家中条件优渥,单门独户两层小楼。 门铃响两声,王师奶出来开门了,无精打采的对她们笑,招呼她们母女进门。 贺喜看她,见她仍然面色不佳,黑气依旧盘绕周身。 进门前,贺喜凝神查看了门口和周围环境,并没有见到冲煞风水问题,墙角也无可疑画符。 “美凤你昨天送来的六尾锦鲤,来时活奔乱跳,不过一天竟然全死光。”王师奶心痛六条小生命。 梁美凤怕她怪自己鱼有问题,忙说,“王师奶,我的鱼几天前刚从疍家仔手上取回,天天杀菌供氧,水还是特意去前街挑的井水,搁上三五天才倒鱼缸。” 王师奶跟梁美凤上二楼,贺喜没跟着,寻了跟芭比玩的理由自己活动,查看王师奶家院子。 王师奶家前院不大,扫洒干净,南墙处摆放几盆花,却因为黑气缠绕,花朵枯萎凋零,叶片也发黄。贺喜逆着黑气,走进住宅内,四下打量。 王师奶大概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家中小件物品较多,显得杂乱,但在摆放上没大问题,布艺色彩温馨明亮,只是看在贺喜眼中,都蒙着一层灰,失去了原有光彩。 贺喜往楼上走,基本可以确定黑气来源在起居室内,最重的地方在鱼缸里,团团黑气包围,煞气这么重,锦鲤能活过一天才怪。 梁美凤和王师奶往鱼缸里放锦鲤,贺喜走过去,她个子矮,还没有鱼缸高。 一旁搬来椅子,贺喜爬上去站着,蹙眉朝鱼缸里看,吓梁美凤一跳。 “没礼貌,快下来!” “没事美凤姐,不要吓到孩子,让阿喜看看,同事送我老公的鱼缸,泰国舶来品,花他同事半月薪水。”王师奶面上带了些炫耀之色。 梁美凤忙附和鱼缸好,钢化玻璃,珊瑚也美,就连氧气机看着都好。 贺喜没说话,集中精力将手搁在鱼缸沿上,手背上四个肉窝窝明显,小肉手沿着鱼缸一周摸索,蓦地停住,如同变戏法,两指从鱼缸壁抽出一张红纸,剪成犁头状,上面附有图文,似远古图腾。 图腾背面写有王师奶大名,以及具体住址。 王师奶和梁美凤惊呆。 “阿、阿喜,这个是什么啊?”王师奶半响才找到调。 “犁头咒。” 犁头咒源自上古。传说上古以农业为主,人们部落群居而生活,犁头是耕田主要器具,部落巫婆从犁头身上汲取灵力,起初用来惩罚盗窃谷物的偷盗者,后来被心术不正之人习得画法口诀,逐渐演变为害人之法,轻者令人疾病缠身,重者可置人于死地。 贺喜没想到会在王师奶家看到这个,眉头一皱。 “日月照吾行,三元养吾身,一化天清,二化地火,三化我变身,人不见,鬼不见,吾奉太上老君来敕令。”贺喜掐指决,口中低声念咒,犁头咒瞬间在她手心化为灰烬。 “阿妈,快点鱼捞出来。” 此时梁美凤哪敢不听,慌忙拿抄网将六尾锦鲤尽数捞出,回过神的王师奶忙去拿盆。 “阿妈,师奶,你们避到沙发后。” 两人连连后退,缩在沙发后面藏好。 贺喜把手心灰烬一把扔进鱼缸内,鱼缸瞬间煮沸一般冒烟,散发出阵阵恶臭,贺喜不过后退几步,砰一声,鱼缸四分五裂,水溅数米远,奇的是,她身上竟未沾染半点水渍。 王师奶惊叫连连,瘫在地毯上站不起身。 贺喜和梁美凤一左一右扶她。 “阿喜,我家怎么会有这、这种东西。”王师奶直哆嗦。 贺喜摇头,“估计是有人跟你结仇,你们自己应该知道。” 王师奶良久方才回神,对贺喜千恩万谢,匆匆回房,抽一叠大金牛塞给她,“阿喜,我家豪仔近来总生病,是不是跟这有关?” 贺喜点头,“豪仔年纪小,抗煞能力弱,所以先生了病,长久以往,你和王叔也会得重病。” 王师奶直拍胸脯,又是一番感谢。 贺喜抽出一张大金牛,剩下还给王师奶,叮嘱她,“师奶,明日来我家一趟,我给你祛煞符,挂在身上戴七日,七日之后取下给我。” 王师奶连连应声,送她母女下楼出门。 一路上,梁美凤时不时侧目,看她眼神惊疑不定。 贺喜先投降,“阿妈,你忘了契爷生前说的?他说我命格奇特,天生是继承正阳派的料。” 梁美凤点她额,“阿妈怕像你契爷,没得善终。比起继承正阳派,阿妈更希望你好些读书,将来...” “将来中环上班,嫁入豪门,住半山豪宅。”贺喜老神在在接话。 “小鬼头,阿妈最希望你平安!” “阿妈,你最好。”贺喜两手从后圈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让她拖着自己走。 “小鬼头!热死啦!”又骂一句,心里不是不欢喜。 夜里下一场雨,早上又是晴天,比平时多了一丝凉爽。 梁美凤料定今日买凉茶人不会多,索性不再煮,一早就去了铺里。 贺喜独自一人在家。 静心诵一段经文,诵咒,染香对窗外日头三拜,方才取纸笔画符,松静心身,垂笔之后一气呵成。 连画三张驱煞符,又画两张平安符。 修道之人最忌讳三心二意,画符犹忌。千年前她入文慎门下,其他没学,先花两年修定力。须知,大凡造诣高深的人,会遇到诸多紧急情况,外界时时嘈杂,若是不能动中求静,就不能修大道。 贺喜将三张驱煞符叠好,等时候差不多了,才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王师奶刚到。同昨天相比,她身上黑气消散不少,但额间手腕仍有丝丝盘绕。 “阿喜,多谢你了。”经过昨日,王师奶不是一般敬重贺喜,又给她一叠电影票,“我老公帮电影院老板打官司,老板赠送他电影票,你拿着,趁暑假跟同学去看电影” 贺喜弯眼甜笑,接下。转将驱煞符给王师奶,“记得戴七日。” 王师奶宝贝似的接过,仔细装好,这才安心离开。 贺喜抽出几张电影票,剩下交给梁美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阿妈,阿婆云姑明叔,谁想看电影就赠给他们。” 梁美凤为人精乖,母女二人能在金鱼街扎根,亏梁美凤愿与人善交,这些年,门旁邻里对她母女二人也多有照拂。 梁美凤去发电影票,贺喜留下看铺。 快晌午,靓女何琼莲进铺,未语先笑,“阿喜。” 她身后,戴白手套司机一手一果篮,搁在地上。 83|7号二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快到时辰,贺喜敛了笑,给客良镛一张平安符,嘱他后退避开。 午时三刻,每日阳气最旺盛之时,古时罪犯在此时斩首,便是借至盛阳气克制阴煞,防止罪犯死后怨气仍留人间作恶。贺喜挑在这个时辰,也是希望能够借天时地利对抗五雷阴煞阵。 “客生,有无准备好。”贺喜朝他看。 客晋炎颔首。 “吾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万物皆伏,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一手抬他胳膊,掐指念咒,手顺他胳膊下滑,客晋炎只觉胳膊僵硬异常,似有千斤重,咬牙坚持不放下,未及时,额头隐隐生薄汗。 蓦地拇指剧烈疼痛,血液已从指背溢出。 拇指背走阳明经,多气多血,客晋炎又是纯阳之人,血液鲜红异常。 贺喜再掐一指诀,血液汇聚,凝成九滴血珠,似固定在半空,念咒送至阵心,九滴血珠却浮在阵心上空,迟迟不落。 “吾奉天威,江河日月,山海星辰皆在吾掌,使明即明,使暗即暗,从吾封侯,逆吾令者唯斩首。”贺喜手持玉笔,在阵心画符咒,随着符咒渐成形,金光大现,迅速蔓延整个楼顶,阴煞之气四处逃散。 原本万里无云碧空顿时乌云压顶,狂风骤起。 不敢耽搁,贺喜再念咒,竭力下压血珠。 摇铃急剧响动,五雷阴煞阵幕后施术者满头大汗,腹中气血骤乱,银牙几欲咬碎,火速扎破小指,涂于额间,以阳化阴,口中不停念咒。 对方破他阵法,今日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亡。 原本已经窜逃的阴煞之气瞬间大涨,凝聚成一股,似龙卷风,疯狂朝贺喜冲击而来,快被压至阵心的血珠立时反弹,强大的冲击力下,贺喜差点扛不住,口中血腥味蔓延。 贺喜眼中变幻莫测的景象,在客家父子眼中似无异常,只能见到乌云压顶,狂风骤起,以及贺喜嘴角不停溢出的鲜血。 确切来讲,客晋炎还能看见悬在半空中的血珠,原本已经快要落到地面,又猛然反弹,客晋炎似乎明白了什么,毫无犹豫将拇指背划破,到贺喜跟前,“我要怎么做。” 客晋炎能这么聪明,贺喜几乎要喜极而泣。 “客生,把血涂在我两眉之间。” 客晋炎未耽搁,照做。 “急急如律令,下!”贺喜爆喝一声,全力将血珠压入阵心,玉笔画咒死死封住血珠,阵心瞬间金光万丈,冲破重重阴煞直达天际。 “啊--”施术者刹时眼球爆裂,惨倒血泊中,两手捂眼哀嚎,奄奄一息。 金光太过强烈,客良镛看得清楚,目瞪口呆,只觉阴冷之感逐渐散去。饶是客晋炎向来不信这些,也无法用任何话语解释方才现象。 ...... 贺喜意识回笼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头顶是纱帐,身下床垫异常柔软,窗明几净,空气中有淡淡柠檬香。这里不是医院,更不会是她家。 愣神之际,菲佣端水拿药进来,见她已醒,忙喊老爷太太。 客晋炎先进来,同他一块还有客良镛和客丁安妮女士。 “大师,还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再让家庭医生过来。”客良镛道。 “老先生不用麻烦,我没事了。”贺喜坐起来,大概是睡一觉的缘故,身体反倒松快许多,接过菲佣的药一口吃掉。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人做。”客丁安妮女士慈眉善目,笑容温婉。 在此之前,她未见过贺喜,只当今日施术的是哪位上了年岁的大师,因为尖东的事,牌友约她打牌也提不起兴致,拒了邀请,在家坐立难安。 直到下午,乍然见客晋炎打横抱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囡回来,步伐匆匆。客丁安妮吓一跳,后进门的客良镛与她解释是怎么回事。 客丁安妮听后,心有余悸,再看贺喜,不觉心疼这小囡。到底是因为客家的事连累她如此,眼下想竭力弥补,声音愈发温柔,“大师,吃盅燕窝开开胃好不好?” 说话间,客丁安妮忍不住摸摸她脑袋,为贺喜抚平后脑勺乱发,对这张肉乎乎小脸莫名泛怜意。 贺喜道谢,婉拒客丁安妮招待,“天晚了,阿妈在家等我,我不回去她心不安。” 梁美凤是心不安,简直焦躁。是以当客晋炎送贺喜回来时,梁美凤顾不上维持形象,拧住贺喜耳朵便喋喋不休。 客晋炎蹙眉,有些看不上梁美凤粗鄙行为。 “阿妈,客生还在。”贺喜小声提醒。 梁美凤瞪她一眼,转而笑盈盈对客晋炎道,“家小简陋,不便招待,就不请客生上去喝茶了。” 客晋炎也无意上唐楼,示意司机将皮箱搁在梁美凤脚边。 他视线落在贺喜仍旧苍白的小脸上,诚挚道,“今日谢谢你,这点心意你收下。” 梁美凤以为又是燕窝海参之类补品,不想打开皮箱,满箱大金牛,仔细数数,足有五十万。 她开鱼铺,刨除房租水电,月薪至多两千块,至今带女租房住,乍见大笔现金,梁美凤缓不过神。 “小囡,快给阿妈一耳光,告诉阿妈不是在做梦。”梁美凤骤然拉开浴室门。 “阿妈,你又发神经。”贺喜头顶泡沫,慌忙捂住胸前两个小包子,顾上不顾下,又腾出手捂小妹妹。 “挡挡挡,你小时阿妈给你把屎把尿,连你屁股上长痣都知道,现在挡,晚啦!”梁美凤笑她,“人小鬼大!” 又催贺喜,“快,给阿妈一耳光。” 贺喜无奈,叫她扇耳光,做不来,只好拧梁美凤肚皮赘肉,“阿妈,疼不疼?!” 梁美凤笑得脸上肥肉挤作一堆,“小囡,我们要发财知不知?五十万,能在尖东住洋楼,和你同学马琳娜做邻居!” “阿妈,先出去,我洗好澡再商议。”贺喜推她出浴室。 再从浴室出来,梁美凤饭已做好,两盘炒牛河,还有前街买的蜜汁烧鹅。 “阿妈,我想过,这钱我们捐一半给姑婆屋、福利院。”贺喜道。 梁美凤似割肉,紧抱皮箱万分不舍,“我们赚的辛苦费,作何当散财童子!你看你,小脸煞白,快多吃些烧鹅补补。” 贺喜劝道,“阿妈,我今日帮客家做事,并非客家是高门大户我刻意攀附,是因为不忍见到出事故连累无辜性命。契爷生前多有教导,正阳派宗旨心存善,行善,阿妈你信我,与我们母女来讲,财多并非福。” 想起贺天罡死于非命,梁美凤沉默,半响放下皮箱,仍有赌气,“阿妈说不过你,有主见小囡,随你处置!” 贺喜笑,夹一块烧鹅到梁美凤碗里,“阿妈最乖,吃肉。” 梁美凤丢给她偌大白眼。 周末,贺喜以梁美凤名义,将十万捐给姑婆屋,十五万给福利院,又去汇丰银行给梁美凤开户头,二十五万尽数存进去。 搭乘巴士回去,途径尖东,贺喜望过去,原本缭绕在小区的阴煞之气不复存在,天空也似乎比往日更加碧蓝。 贺喜心情随之变好。只是在周一上学时,面对马琳娜不停八卦,又有些许不耐。 “阿喜,有豪车来接你,是哪位小开带你过夜?” “偷偷跟你讲,三班的爱丽丝日前去诊所堕胎,才十四,跟你同岁。” “又听老豆讲,许多诊所昧良心接十几岁少女生意,闹出大失血,老豆接到电话去查看,白布染满血,十分可怕...哎哎,阿喜你去哪儿?” 贺喜头也不回道,“去厕所。” 马琳娜原地跺脚,转而又跟其他女生八卦上周五发生在她家小区的奇异现象。 傍晚放学,贺喜独自一人往家走,身后有男生尾随,磕磕巴巴喊她,“贺、贺喜。” 贺喜站定,转头看他,男生脸色爆红,将信封塞她手上。 “我、我是圣保罗男校中三一班...”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帮街头烂仔恐吓威胁。 “叼你老母,今年几岁,不好些读书,学人家谈情说爱,将来如何考大学,信不信我告你密斯们啊!” 贺喜忍不住笑,佩服这帮人,自己牌烂,还好意思堂而皇之教育人。 男生耐不住恐吓,哆哆嗦嗦逃走。 “阿喜,你看我今日穿得怎样?”七哥立在贺喜身旁,脸红不输刚才男生。 84|8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贺喜观她眉眼,笑眯眯打趣,“是忙拍拖,无暇理会我。” 何琼莲捂嘴惊讶,“阿喜,这也能看出?” 她上月才确定恋爱关系,对方是她在哥大念书时的师兄,金融博士,船王家族正支,郎才女貌,二姨太十分看好,鼓励她好生把握,嫁入船王家族为何家添一份薄力。 贺喜笑点头,“何姐姐你脸颊泛红,奸门光泽莹润,丰隆平满,没有桃花,哪会让你这样艳丽?” 寻常人讲恋爱的女人格外靓,实则是心情好,气血旺盛,眼角鼻头脸颊就会出现变化,只是寻常人不懂面相,难以从这些细微变化来判断。 何琼莲娇声央求,“阿喜,帮我算算他是不是我真命天子,好不好?” 她又从钱夹里掏钱,“我不白算,都是你的。” 其实贺喜知道何琼莲生辰八字,再结合她面相,已经算出她今年命犯桃花,此人并非她良缘,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但命理一词玄乎即玄,算命者,算人前事不难,难得是人后之事。受后天环境、人为影响,命理并非一层不变,有生来福气厚重,又有好面相加持,但后天却不知珍惜,与人为恶,早晚将那点福气挥霍殆尽,晚年自然会走衰运。 反之,有生来福薄,面相极差者,凭积善德改变后半生运势,老来自然福禄有余,安享晚年。 情感之事同样,并非一成不变。 贺喜不想透露太多,劝道,“何姐姐,人活一生,正因为未知才有趣味,如果什么事都在你掌控中,生活至少失一半乐趣。” “你若喜欢他,就同他交往,何必知道以后?” “不论他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只要我讲,对你们的关系就会产生影响。” 这也是贺喜不喜为人推算八字的缘由,修道之人,举手之劳化灾,算是积善德,不违背修道准则。无端告知人未来事,就是泄天机,将来必遭报应。 她还有阿妈要养,并不想和她契爷一样,躲不开三缺,缺命。 何建新寿辰办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内,本埠有名望家族无一不到场,何建新在兄弟中排行三,人称三叔。何三叔的面子总归要顾忌。 上流社会云集,先生太太们浪凡西装、姬莉靓裙,大厅内相拥起舞,贺喜来得晚,被何琼莲拉手,直接带她去酒店套房。 何建新正应酬本埠几大家族长辈,贺喜只认得其中一个,客晋炎的父亲客良镛。 “何伯。”贺喜行至何建新面前,两手抱拳,大方道,“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言罢,将备好的礼物送上。 大师送的东西,何建新不敢怠慢,亲自接过,又要招呼贺喜坐。 贺喜笑吟吟,四下看,朝客良镛抱拳,“客老先生。” 又道,“小囡是晚辈,就不打扰各位长辈雅兴,小囡跟何姐去前厅。” 何建新朗声笑,“也好,年轻人自己玩。阿喜,就像在自家一样,随意,随意。” 贺喜又一笑,客良镛开玩笑道,“小友,你喊老三伯伯,却喊我老先生,不好,太见外,叫我伤心。” 贺喜一愣,随即甜声道,“客伯伯。” 客良镛总算满意,“好,好。” 其他几个家族摸不透情况,眼前小囡除却长相讨喜些,未见有特殊之处,不过在座的都精乖,等贺喜出去之后才有人道,“老三,老客,刚才小囡是哪家小姐?怎么没见过?” 客良镛抚手笑,对何建新道,“让老三好些给你们讲小大师过人之处。” 贺喜被何琼莲拉着,迫不及待要带贺喜见她男朋友,穿过前厅,去酒店外面的草坪,何孝泽和客晋炎都在。贺喜视线落在最后一个男人身上。 “阿喜,我男朋友利可宁。”何琼莲羞涩依偎在利可宁身旁,郎才女貌,好生养眼。 利可宁,船王利郎溪第五个孙子,长房三姨太所出。 利可宁几乎立即弯腰朝贺喜伸手,瞳孔微缩,似有激动,“贺大师你好,总听阿莲提起你,百闻不如一见,气度非凡。” 客晋炎不觉将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十几岁小囡今日打扮还算体面,扎高马尾,粉色洋裙,乍看像是专门为人捧婚纱的花童。 哪里气度非凡了? 上来就给这么高的帽子戴,贺喜有点戴不稳,只和他握手,“你好。” 又和客晋炎还有何孝泽招呼。 何孝泽一如既往温和,邻家大哥一般,向贺喜眨眼睛,“少吃些点心,等片刻有智利空运过来帝王蟹。” 贺喜默默将放回原处。 或许是近来为人化灾消耗灵力多,贺喜觉得自己比往日要能吃,索性这里大多数人不认识她,她也认识大多数人,不必太顾忌淑女作派,等最后一道帝王蟹摆上,贺喜自己端餐盘去取食物。 奈何她身高不够,餐架只能够足二层,再往上就有些费劲。 踮脚也不够。 贺喜跺脚泄气,低头看看胸前小包子,不知何时才能长高变大。 旁边一声轻笑,接着身体一轻,她已经被人抱起来,瞬间得以看清餐架摆放的食物。 “是要鱼生?”客晋炎询问道。 贺喜又指烧寿司和鸡肉咖喱。 客晋炎为她取下,两人皆喜静,选一处僻静地方坐下。 贺喜饿极,大快朵颐,有吃客标榜,客晋炎不觉也跟着多吃。饭饱之后,贺喜顿时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精力,再看客晋炎时,围绕他周身气息显得分外清楚。 “咦,客生,你近来身体有无变暖?” 客晋炎原本不信她,不过自从他在尖东小区楼顶见识那场奇异光景之后,找不出任何科学*,姑且暂信了眼前小囡。 “是热许多,最热在除夕年前后,那时我常洗冷水澡。”客晋炎坦白。 贺喜建议,“客生冬暖夏凉,若想正常,倒有个法。” “怎么讲?” “采阴补阳。”对上客晋炎疑惑目光,贺喜笑得狡黠,“说白就是客生该娶太太啦。” 客晋炎向来冷硬面庞竟隐隐发烫,一时语塞,半响才道,“我连克死三个未婚妻,这事你该有耳闻。” 贺喜摇头,“所谓的克妻,是面相或命数里有影响到妻子未来命数的因素,在八字命理当中,男命又以财为妻、为父,“比肩,劫财”为克妻星,但客生你要知道,万事皆有两面性,如果“比肩,劫财”为用神时,则主为人坦诚,意志坚强,感情专一。” “客生,俗话讲事不过三,不会再有第四位未婚妻被你‘克’死。” 大师都这么说了,客晋炎心里的包袱不觉放下一半,正要讲话,有靓女过来,仪态良好,声音娇柔,“客生,方不方便坐?” 贺喜朝客晋炎眨眼笑,起身离开,不打扰他走桃花运。 何家包下酒店数层,贺喜饭后散步一般楼上楼下走,欣赏挂走廊里的巨幅画,有几幅竟然是真品,贺喜仰头,竭力吸取灵气。 “贺大师。” 贺喜扭头,两手背后,神色如常,“利生。” 走廊极安静,仅有服务生不时路过,利可宁走近几步,面带恳求,“大师,方不方便借一步讲话?” 七哥咧嘴苦笑,“阿喜,若是我今日放手,明日便会被砍死街头,我是烂仔一个,箭在弦上,已没有回头路。” 路是自己选,地狱天堂,不过一念之间。 贺喜没再多讲,跟他话别回家。 梁美凤还在店铺里,贺喜干脆做好饭送去给她。 “阿妈辛苦。”贺喜把肠粉放在梁美凤面前。 “你乖。” 母女二人对坐而食,梁美凤道,“小囡,听罗嫂讲,你被人刁了?” 罗嫂是罗文佳母亲,通菜街的菜贩,十有八.九是罗文佳在学校听见风言风语,又讲给她阿妈听。 “阿妈,我月事未来,还是小囡一个。”贺喜无奈道,“再说,我不同意,谁敢刁我。” 梁美凤竟点头,十分赞同,“我就知罗嫂乱讲。” 没片刻,她又道,“不过小囡,若是对方像何生、客生这样大户出身,刁就刁啦。” 贺喜呛咳不停,不想再讲话,吃完肠粉便道,“阿妈,我回去写作业。” “作业重要,碗筷扔厨房我洗咯。” 85|8号二更(捉虫)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与此同时,港英政.府拨款三千万,在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新建警署大楼。原本好事一件,未料大楼建至一半,接连数名施工队员或从高楼坠下,或被从天而降重物砸伤,更有甚者精神失常闹自杀。 接二连三出意外,受害还是底层施工队,拨款又拨地的是港英政~府,施工队只是执行方,眼下出了问题,还应由政.府出面解决。 警署人人拜关公,心中对鬼神亦有三分敬畏,警署的老差骨更是直讲大楼风水有问题,要请风水师。 马锦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已经在本埠小有名气的贺喜。 跟贺喜边走边讲,等到金鱼街时,马锦灿将事情已讲明朗。 “阿叔,明日礼拜,我们在警署门口见面。” 街口分开,贺喜归家。 照例在店铺写作业。写一半,客晋炎登门,笔挺簇新西装衣裤,七哥穿上仍带三分匪气,客晋炎却显贵气逼人。 “客生。”贺喜从高凳上跳下,仰头看他,“寻我有事?” 客晋炎两手插裤口袋,神情闲适,好似寻常友人,“妈咪做东,想请你吃饭,谢你为她化灾,明日有没有空?” 贺喜家中没电话,想联系她还得过海登门亲自讲。 思及马锦灿托她事,贺喜道,“客生,明日几时呀?上午还要为警署看风水。” 客晋炎笑,“警署第一诫,世间无鬼神,案件不做鬼神报道,更不入file,竟落到请风水师地步?” 贺喜提醒,“可无鬼神论的警署却请关公坐镇。” 客晋炎没话可讲。半响才自言,“嘴厉小囡。” 贺喜没听清,问他讲什么。 一声咳嗽,客晋炎视线落在她写一半英文作业上,“明日中午我来接你。” 贺喜暗算时间,应好。 恰逢梁美凤家中做好晚饭端来店铺,见客晋炎在,眉笑颜开,“客生,坐下一起吃顿便饭?” 本是客套一句话,未料客晋炎竟答应。 看眼柜台上的炒牛河,贺喜张张嘴,默默拆折叠桌,摆碗筷。 梁美凤又去街口强记烧鹅增两盘小菜。 方才鬼使神差应下吃饭,看梁美凤母女二人忙碌,客晋炎有片刻后悔。 炒牛河进嘴,客晋炎又觉留下吃饭挺不错。 只是他一身名贵西装,与狭小金鱼街店铺极不符。 至少贺喜是这样觉得。 “客生,吃得还习惯?”梁美凤客气。 客晋炎点头,吃饭时话并不多,等饭后他讲话才多些。 梁美凤有心问他楼盘,打算买洋楼。 客晋炎并非一般公子哥,讲起楼盘,能给梁美凤提些许建议,又问梁美凤打不打算继续开鱼铺。 梁美凤道,“我和小囡以此谋生,何况店铺是小囡契爷留下,无论如何要撑下去。” “既然这样,富康花园就合适,离金鱼街不远。”客晋炎又看贺喜,“阿喜上学也便利。” 又给梁美凤名片,“打电话给此人,提我的名字。” 贺喜趴柜台上写作业,只是不专心,竖耳朵听他们讲话,待听客晋炎喊她阿喜时,不由朝他看,未料客晋炎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贺喜向他眨眨眼,哪知客晋炎却没什么表情撇开头,弄得她没趣味。 一杯茶歇的时间,客晋炎驱车离开金鱼街。 梁美凤整晚赞不绝口。 “初见客生,觉他好似冰块,人也透高傲,可细想,他讲话做事却极有礼数教养。” 梁美凤又叹气,“听讲是英皇书院毕业。” 贺喜附和,“一年五万学费,密斯们金发碧眼,只讲英文,德智礼信全面发展,女皇来港亲自为校长授爵位。” 一听学费五万,梁美凤心里一番盘算,只能望洋兴叹。 还想让她小囡去港岛寄宿念庇理罗,将来留学英国,直念硕士,现在看,简直南柯一梦。 贺喜并未想太多,早早写完作业,收拾物件装书包,明日去施工地会用到。 旺角警署由一名警司掌管,下设有行动、刑侦、行政三个组,数百名警员。贺喜在门外等候,依稀听见里面皮靴踏地声,以及墙上高挂港英徽章,女皇皇冠加顶震慑。 马锦灿驱警车出来,车上有另两名警员。 贺喜和一名年轻男警员坐后。 男警员讲话无遮拦,“马哥,妹妹仔行不行?我以为至少像詹大师一般人物。” 詹大师是港地屈指可数术士,豪门座上客,电视台风云人物,时常上节目为本埠市民普及风水学识,连通菜街卖油甘子的阿婆都从电视学得半吊子摆水果摊风水讲究。 一掌拍至男警员脑门,马锦灿斥声,“废话少讲,枉我教你如何识人,竟没学到半分!请詹大师?是想向港地所有市民宣传警署信鬼神?” 男警员揉脑,白面脸露傻笑。 又向贺喜致歉,“大师,我无心冒犯,望海涵。” 贺喜视线落他额间,“没事,持怀疑心是你们警员该有天性。” 车行至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警署大楼建一半,在一干楼房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带贺喜进去,两名警员随后。 “哎!”年轻男警员突然跳脚嚎叫。 原来无意踩上工地铁钉,穿破皮靴扎中脚心。 马锦灿顿觉脑仁疼,后悔带这个徒弟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耐摆手,“快回快回,快找警医拔钉。” 男警员痛到冒汗,“衰!哪个没头脑把钉尖朝上!” “少讲话,我扶你回。”另外一个年长警员搀他。 马锦灿负手,直摇头叹气,“莽莽撞撞,出门就遇衰!” 贺喜没讲话,只扎根钉子已算幸运,倘若贺喜没为他念咒驱煞,他该横尸工地了。 施工地确实有煞气,贺喜还不能确定哪里出问题。 “阿叔,带我去看设计图。” 马锦灿没有不应,找施工方拿到设计图给贺喜,两人头戴安全帽,挤一块看,只不过贺喜看门道,马锦灿凑热闹。 “有无问题?” 贺喜道,“设计师应当是懂风水之人,格局设计很好。” 马锦灿皱眉,“那怎么会有诸多事?” “阿叔,设计只是一方面。风水讲白不过二字,和谐。不仅要自身协调,还要与自然、人文景观融为一体,中间任意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大格局。” 马锦灿又带她细看,行至后门处,泥沙堆砌似山头,正挡住门口。 设计师再懂风水,只怕也没想到大好格局竟被施工队破坏,无端形成气口煞。 “阿叔,叫人把泥沙转堆别处,地方再挤也不能堵后门。任何一处地方,有气有水才是宝,有气从大门进,却无气从后门出,长久以往便成死气。” 马锦灿连应声。 贺喜又道,“再带我去楼顶看。” 传送带将二人送至楼顶,贺喜四下观望,将视线定在东南方的英式建筑上,这栋英式建筑在一众唐楼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顺贺喜视线看去,开口道,“当年船王利郎溪疍家仔出身,旺角发家,发展至今,利氏船只出没世界各大港口,每日吞吐百万吨货物,利氏水涨船高迁去港岛,可利郎溪不忘本,总部仍设在旺角。” 贺喜想到利可宁。 “阿叔,方便帮我借望远镜。”贺喜蹲下,从书包掏物件。 马锦灿下去没片刻,再上来,贺喜已经在楼顶快速写画,似在做标记。 “阿喜,你要的望远镜。” 贺喜接过,借望远镜眺望利氏大厦,果然在六楼某处窗口看到八卦镜,方向正对施工地。 看清之后,贺喜面色发冷。 上古时代,伏羲氏观物取象,始作八卦,本是吉祥物。凸镜镇宅化煞,凹镜吸财纳福。物有阴阳,事有利弊,若是被心术不正术士施咒作法,八卦镜便会成为利己害人之物。 显然对方应当勘察过四周,如果贺喜没猜错,对方是想吸取工人福气,转嫁急需福气加持的人。而那个急切需要福气的十有八.九是利可宁。 不管是不是利可宁,既然对方心狠手辣,不顾他人死活,那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贺喜掏出毛笔蘸朱砂,在八卦镜上画符。 “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掐指决,迅速将八卦镜竖起,正对利氏大厦某窗口,不差一分一毫。 “阿叔,跟施工方讲,施工照常,只是一定不能碰倒八卦镜。” 86|9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贺喜似早有所料,仍旧饮茶,“先说说看。” 心中一喜,利可宁央求道,“大师,你助我一臂之力进董事会,掌管利家家业如何?” 怕贺喜不答应,他抛出诱饵,“事成之后,浅水湾、半山房屋随你挑。” 世间本无不吃肉之人,要看给的肉有多大,有这个诱饵在,利可宁不信眼前小囡不上钩。 贺喜不应反问,“事不成呢?” 利可宁神色一滞。 “事不成,别讲浅水湾、半山豪宅,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贺喜似笑非笑,看他眼神疏冷淡漠。 此人面相,明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家族内部斗争,竭力争取“话事权”本没有错,但想走邪门歪道就有些过分了。她是有千百种方法帮利可宁打压竞争对手不错,可天道轮回,她早晚会因此遭报应。 “我才疏学浅,帮不了利生的忙。”贺喜直接拒绝。 若是有其他方法,利可宁也不耐低声下气求贺喜。 利家大太出身元朗大家族,二姨太娘家塑胶小开,唯有他母亲三姨太,书香世家出身,没有任何势力助他争夺利家话事权。 本想请本埠名气在外的几个大师助他,但几个大师皆是他祖父座上客,如果被他祖父知晓他用偏门手段对付几个兄弟,后果不堪设想。 利可宁也不傻,早做两手准备。大师要请,又跟何家爱女拍拖,竭力争取何家支援,若是能联姻,那更好。 “大师,阿莲与你是朋友,看在阿莲面子上...” 利可宁话未说完,便被贺喜打断,“若我不是看在何姐面上,话都不会与你讲一句。” 言罢,起身离开。 利可宁眼中阴骘一片,摁在茶壶盖上的手背青筋凸起。 “师兄,寻你一圈没见到,怎么来这里了?”何琼莲过来,见他脸色难看,担忧道,“师兄,是哪里不舒服?” 利可宁勉强笑,“无事,只是刚才被你朋友无礼气到。” 何琼莲诧异,“我朋友?哪位朋友?” 一手搭在何琼莲肩上,利可宁笑得大度,“乡下小囡,是没教养了些,算了不提。” 何琼莲也没多问,“那我代朋友向你致歉,师兄别太气了,我带你去见老豆好不好?” 利可宁求之不得,低头在她红唇上亲吻,惹得何琼莲娇羞不已。 ...... 从休息室出来,服务生托酒水迎面朝贺喜走来,脚下绊到地毯,一个趔趄将酒水打翻,酒水溅贺喜洋裙一身,吓得服务生脸色惨白,连声道歉。 贺喜接过服务生递来纸巾,正想自己擦,服务生已经弯腰慌乱为她擦拭。 错眼瞧见服务生肩膀处黑气缠绕,贺喜抬手在他肩膀处轻拍两下,黑气刹时四下逃窜。 服务生只觉肩膀处骤然轻松,来不及多想,又连番道歉,“小小姐,我实在无意,只是近来肩膀疼得厉害,夜不能眠,请假老板会扣工资,家中还有老母要养...” 此话若是听在旁人耳中,十有八.九会认为眼前服务生拿肩膀疼当借口搪塞,包括路过的客丁安妮女士,正想责难服务生两句,却听贺喜道,“没事,裙子不值钱,回去阿妈给洗洗就行。” 又把纸巾给服务生,“你身上也有,自己擦擦吧。” 服务生接过,眼眶发热。他年前从内陆逃港,恰逢女皇诞辰,大放三天,才拿到身份证获得合法居住权,因他不会讲白话,没少挨欺。 “谢谢,你是好人。”服务生向贺喜鞠躬,记清她长相。 无意看见这幕,客丁安妮不觉心里发软,笑意岑岑喊贺喜,“小友,还记得我?” 贺喜忙道,“记得,您是客生的母亲。客太太好。” “小友不介意的话,喊我伯母也行。” “伯母好。”贺喜笑眯眯道,“那伯母也喊我阿喜。” “阿喜,怎么只你一个?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客丁安妮有心为她介绍‘生意’。 贺喜知她好意,婉言拒绝了,又讲几番话。离开前,贺喜把装在香包内的平安符赠给客丁安妮。 “伯母,这个您收好,会有用处。” 客丁安妮接过不忘道谢,当着贺喜面,把香包系在自己手腕的黑珍珠手链上,还朝贺喜晃晃手腕,“香包上的字绣得大气。” 客丁安妮女士今日一身金丝锦旗袍,身上只有两件珠宝,鸽子蛋大的祖母绿戒指,一串大溪地黑珍珠手链,贺喜赠她的香包系在手腕其实并不合适。 可她深谙尊重之道,贺喜对她好感飞升,不觉对她多讲几句,“香包是我自己绣的符文,平安符装里面有加持作用。伯母,这几日你随身戴着别解下。” 客丁安妮哪有不应,又讲几句才去别处应酬。 生辰宴至晚九点才结束,客晋炎早已离开,客丁安妮和客良镛坐一辆车回家。 风尘仆仆,客丁安妮照例是要先洗漱一番,菲佣知她习惯,早已放好洗澡水。 许是太疲倦,客丁安妮神思有些恍惚,手揉太阳穴往楼上走,一阵眩晕袭来,客丁安妮未来得及喊菲佣扶她,大脑已懵圈,等意识再回笼时,人已经摔趴在羊毛地毯上。 “太太!”菲佣一声惊呼,眼见客丁安妮踩空台阶,从二楼滚下。 除却远在英国的老二,客家主仆具吓掉半个魂。 客晋炎匆匆下楼,打横将客丁安妮抱躺沙发,又嘱菲佣打电话叫家庭医生。 客良镛握住客丁安妮的手,不停喊老婆,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产大王,紧张的像个孩子。 家庭医生还未到,客丁安妮已经被客良镛吵醒,不耐道,“别喊咯,吵得我头疼唉。” 客良镛吁气,不免又碎问还有哪不舒服,客丁安妮连摇头,“哪也不觉疼,好似方才睡一觉。” “太太,这是您落下的东西。”菲佣把香包送来。 客晋炎拿过,见香包上有符文,问客丁安妮,“妈咪,谁给的?” “还能有谁,小大师赠送,讲我能用到...”客丁安妮蓦地打寒颤,视线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不敢想若是没有香包在身,方才她楼上摔下会怎样。 “晋炎,有无小大师电话?妈咪要谢她。” 客晋炎按住客丁安妮要坐起的身子,“都几点,要谢改天也不晚。” 客丁安妮连连抚胸,又喊菲佣,“卢比,快把香包再栓绳,我要日日戴在身。” 菲佣刚接下,又被客丁安妮收回,“还是我自己来有诚心,卢比你教我怎么做。” 贺喜被何家司机送至家时,梁美凤还未睡。 “今日有差人来找,讲是你同学马琳娜老豆。” 贺喜在房里换衣,“阿妈,他有说事?” 梁美凤摇头,“一听讲你不在,掉头便走。” “不管,真有事,还会再来找。” ...... 寒潮来袭,港地大范围降温,密室们通知各班学生购置新装,讲白又要交钱。 梁美凤想牢骚,转念想,她户头里还有三十万,全是小囡赚的,所以今年给钱格外爽快,“剩下零用自己收着。” “谢阿妈。”两张红衫鱼交给学校的密斯们,未过多久,新校服就发了下来。 贺喜换上白毛衣藏蓝裙,长筒袜及膝,人似乎也瘦了些,放学走在路上,和盛会一干小弟差点没认出来。 “是阿嫂?” “乱讲啦,阿嫂脸似圆盘,胳膊似莲藕,哪有这位妹妹仔靓!” 窃窃讨论的两名小弟脑袋各挨一巴掌。 “干.你娘,我阿喜也是你们乱看?!” 七哥一身西装裤,头发染黑,梳大背头,好似职场精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贺喜。 “阿喜,好些时候不见,你靓许多。” 贺喜扭头看他,“七哥你也不多承让,又捞偏门?” “乱讲。”七哥否认,“我做正经生意,投资电影公司拍电影,唐菲菲知不知?我公司新捧女星。” 贺喜有耳闻,经常听马琳娜一干女生八卦,讲唐菲菲34c巨.乳,拥有天使般面孔,女生嫉妒对象,男生梦中情人。 正讲话,有差人过来,差人是马琳娜父亲马锦灿,来找贺喜。 马锦灿警惕看七哥一眼,七哥高举双手,“马sir,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死盯我不放有几意思?” 马锦灿丢他白眼,“怠懒理你,最好别叫我抓到你把柄。” 87|9号二更 与人梦.交? 贺喜不仅动手,还要动嘴。张口咬住他肩膀,狠狠一口,再抬头时眼眶已发红,“我现在就给囡囡找两个契爷。” 她气极,欲下床,“去兰桂坊找!” 他欲揽她,避开飞来的枕头,低喝,“小混蛋!”赤脚下床把人捉回来,按进一堆被褥,一巴掌拍打在她翘起的屁股上。 果然,何琼莲讲的对,女人怀孕,最需要警惕的是家中老二,一不小心,老二就跑到了别人床上。 客晋炎倒好,思想先于老二,比包外室更过分。 千年前,她依赖文慎,文慎娶谢姝,现在她嫁客晋炎,客晋炎又想别人,尤其刚才还在她两腿间冲刺,一想到客晋炎也会用在别人身上,她就止不住地憎厌。 “老婆仔?” 她趴在枕被间颤肩,客晋炎试探伸手摸她面珠,不期然指尖碰到一抹湿润。 贺喜拍开他手不让碰,只是客晋炎有意要看,半强制把人翻个身,才看清她眼里包泪,一时有些慌,手忙脚乱给她抹泪,嘴里泛苦,以死明志的心都冒了出来。 “老婆仔,我发誓,没见过那女人,谁知道她哪里来。”六月飞雪,他深感冤枉。 贺喜怒瞪,不掩讥讽,“简单,白日里看几个港姐,眉眼拼凑,就、就成你...”她讲不下去,抽噎一声,豆大的泪从眼角处滚了下来。 心疼的还是客晋炎,俯下脸亲她眼皮,低声咕哝,“谁也没我阿喜靓,没我阿喜香,整天只想钻我阿喜的盘丝洞,其他谁耐烦管...” “乱讲,我不是盘丝洞。”贺喜唾他。 “是是是,我阿喜是桃花源。” 贺喜翻身背对他,不想与他讲话。 他不依不饶挤上来,掌心贴她肚,似安抚,轻摩挲。 察觉到怀中人渐平静,咳一声,他试探开口,“我只记得她长发,罗衣轻纱...” “似仙女。”她心里反酸。 “...她枕被有我阿喜的味道,我以为她是我阿喜。” 贺喜猛然想到什么,片刻呆滞,缓缓回头,“然后?” 他心虚,“老婆仔,我们先讲好,不许去兰桂坊。” 沧海桑田,人变无端,以前欢乐场里只见男人和妓,现在不乏小姐阔太去找乐,老板会做生意,陪玩陪酒□□一应俱全。 像他阿喜这样,进去不花钱也有人来贴。 “快讲。”贺喜催他。 “闻出是我阿喜味道,我就...后来她喊师父...”客晋炎仍心有余悸。 贺喜滞若木鸡,她抿紧嘴,想笑又想哭,而后低声问,“她有没有喊过你文慎。” 客晋炎怔然,“我有记得,你讲过。” 他似明洞,急追问,“我阿喜怎么称呼文慎?” 贺喜笑,泪滚,翻身抱紧他,“他是师父。” “即是说,我阿喜就是文慎那个混蛋辜负的姑娘?”他思路极清晰。 头埋在他怀里,贺喜闷声提醒,“口中的那个混蛋,你也有份。” 他郁郁,“别拿我与他对比,我比他好太多。至少别人骂我猥亵幼童也不管,先把我阿喜娶进门才是明智之举。” 一悲一喜,大概就是这样了。 贺喜靠紧他,“我不怪他,他有诸多无奈,在天下人看来,我即是他女儿,女儿嫁爹,无视伦纲,天道难容。” 客晋炎吁气,“我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讲,又有些替他难过。” 时代到底不同了,浸会的教授娶他漂亮女学生,不仅港督参加婚礼,港媒也大赞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千年前,谁会祝福并理解他和他阿喜? 转天天光,贺喜刚下楼,菲佣递来请柬,镂空烫金,是何孝泽与高明月的婚礼帖子。 她快吃完饭,客晋炎才下楼,拎公文包,边走边打领带,“老婆仔,来不及吃了,我先上班。” 贺喜喊住他,“二哥和明月结婚,我要陪妈咪先去姨妈家送嫁,七点前记得去文华。” 他应声,人已出门,院里传来汽车擦地声。 对上粱美凤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贺喜喃喃,“阿妈,我脸上有灰?” 粱美凤伸手戳她面额,“不听话小囡,阿妈是过来人,还骗我。” 眼前小囡脸颊莹润,双眸泛水,像朵刚被浇灌的娇花。 “晋炎年轻气盛,不知轻重,再胡来伤到肚里那个,有你后悔时。”粱美凤叹气,不得不告诫,“不能心软次次都依他,知道?” 讲完也老脸涨红,呸呸几声,“阿妈为了你,要操碎心。” “阿妈。”贺喜羞涩。 “知不知?”粱美凤唬脸掩尴尬。 “知道了。”声音细细。 饭后,贺喜换上凯丝咪裙,夜里下过雨,天气凉了许多,贺喜又加一双高筒袜,仍做舒适装扮。 司机楼下等候,先送她去老宅接客丁安妮。 高明月的母亲与客丁安妮同父异母,作为姨妈,她必须去送嫁。 高氏一族人丁兴旺,高明月的母亲是正房大太。 高老先生生性风流,尚娶三房姨太,大太和姨太各有子女,贺喜认不全表兄弟和姐妹,遑论第三代的婴儿。 幸好她有准备红包,一人一封不算失礼。 高明月母亲一身孔雀蓝旗袍,配鸽子蛋大火钻,贵气逼人。 好在客丁安妮早做准备,同是穿旗袍,她配整套辜青斯基首饰,抬手间,一颗巨宝闪闪发光,盖住她两根手指。 见面这一局,客丁安妮险胜。 这对姐妹,幼时比美,大时比老公,老来比儿女,甚至比儿媳。 高太拉住贺喜手,笑,“听讲是港大才女。” 贺喜只作听不出她语中讥讽,做足礼,谦逊欠身,“姨妈过奖。” 高太微噎,又道,“醒目小囡,明洞学历是女孩最好嫁妆。” 也只有穷困人家的孩子把改变命运寄托在学历上,富贵人家只作锦上添花。 这一局,高太胜。 客丁安妮恼怒,随即转笑,问高太,“家姐,明月结婚,怎么不见明赞?” 高家大少高明赞,让老婆和港姐同时怀孕,正室生掌珠,外室生金孙那位。因为让高家颜面大丢,被高老先生一怒之下赶出家门,扬言要媳不要子,怒骂港姐就是鸡。 高太银牙暗咬,几欲撕破家妹的脸。 贺喜闻到硝烟,默默退出战场。转去给高明月送红包。 嫁房里,高家姐妹姑嫂围一圈,商量整治何孝泽对策。 贺喜逐个喊人,最后把红包给高明月,“我和晋炎一点心意,祝你和何家二哥百年好合。” 高明月红旗袍红褙,面容甜蜜,“谢谢阿嫂。” 完成任务,贺喜安静坐一旁,托腮看她们笑闹。直到沙发微陷,身旁坐下一人。 “大嫂。”贺喜喊人。 她笑,声音温醇,“我也不喜欢吵,也不太会讲话。” 贺喜笑,视线落在她面上。刚出月子,汤汤水水并没有将她养丰腴,脸色反倒蜡黄,与一干娇美艳丽的姐妹比,她确实不出彩。 “几个月了?”她看贺喜宽松毛裙遮掩下的肚子。 “刚满四个月。”贺喜不觉摸肚。 她笑,极温柔的一个,“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贺喜也笑,“妈咪和晋炎都喜欢囡囡。” “真好,没有压力。”她略垂眸,掩饰失落。 讲话间,有马姐匆匆过来,“小小姐一直哭闹不停。” 大嫂起身,朝贺喜抱歉笑,“囡囡娇气,我去哄她。” 贺喜也站起,“大嫂,我随你一起,还没见过囡囡。” 高老先生正房姨太多,又加子女,分住两栋大屋,贺喜还没上三楼,就听见婴儿有些尖锐的啼哭声。 大嫂尴尬,“她总是哭闹。” “小孩是这样啦。”贺喜宽慰她。 马姐抱来小婴儿,大嫂忙抱哄,贺喜在一旁,在见到婴儿那刻,脸色泛沉。 大嫂发现异常,“不舒服?” 贺喜摇头,视线落在婴儿眉间,“大嫂,她这样哭有多久了?” 大嫂微愣,“在医院我见她次数不多,回来日日哭闹不停。” 一旁马姐补充,“夜里也哭。” 贺喜不瞒她,“大嫂,囡囡像被人下降头。” 下降头即是被人用降头术施法。精通降头术的巫师,可以千里之外害人,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 降头术有药降,飞降和鬼降。药降术和苗疆巫法相通,鬼降即是养小鬼,还有一种飞降在东南亚一带盛行,最狠毒的是飞头降。 顾名思义,飞头降是巫师头颅与身体分家,夜晚四处飞行,寻找婴儿鲜血吮吸。 通常精通飞头降的巫师,不会胡乱飞头颅,只会紧盯几个被下落飞降之后的婴儿。 大嫂面有惊诧,将信将疑。 贺喜接过小婴儿,抱她去内室,暖气机开足,解开裹在她身上的襁褓,本该白嫩的婴儿,身上散布数枚红点。 马姐哆嗦,“大少奶奶,我以为小小姐是被蚊虫叮咬,有给她涂药。” 88|10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此时她正趴餐桌上狼吞虎咽。 “去制住她。”贺喜道。 两个保镖互相看看,直咽口水,皆不敢向前。 “她是人。”贺喜有些无奈,“傅生,如果你想弄清情况,就想法将她制住。” 傅荣反手擦擦额上汗,一咬牙,开门出去,偷摸朝“女鬼”接近,其他两名保镖见状,犹豫片刻,也弓腰跟在傅荣后面小心靠近。 “女鬼”警觉性极高,察觉异常,抱住烧鸡就逃跑,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 傅荣和两名保镖扑个空,心里发恼,正想跟贺喜讲情况,哪知贺喜早就没了去向。 “老、老板,大师会不会让女鬼捉走?”其中一名保镖瑟瑟发抖。 傅荣心里也打鼓。 哪知没片刻,贺喜又回来,小小的人似乎蕴藏了无尽力量,扯了“女鬼”胳膊将她拽住,任凭“女鬼”如何挣扎也脱不开身。 “开灯。”贺喜道。 保镖忙不迭开大灯,食堂数盏灯齐亮,恍若白昼,傅荣这才看清女人相貌,面色泛青,左颊有伤疤,缩在椅上瑟瑟发抖,两眼躲闪,十分畏惧他们。 贺喜端一碗叉烧饭给她,摸她脑袋安抚,“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把你卖掉。刚才没吃饱吧,再吃些。” 女人犹疑,慌乱中视线落在贺喜身上。 贺喜重复,“不会把你卖掉,不会卖你去南洋。” 女人瞬间两眼放光,一把抢过碗筷,狼吞虎咽,对上傅荣和两个保镖疑惑眼神,女人眼中含怯,竭力缩成一团。 眼见女人将两腿缩挂在脖颈上,身体柔韧程度堪比皇家马戏团演员,傅荣诧异瞪眼,看向贺喜,“大师,她这是怎么了?” 贺喜拨开女人头发,给予她安抚,等她安静下来才道,“把你装木箱里死钉住,不出一个月,你的身体也能像她一样柔韧。” 傅荣没再讲话,良久才道,“天亮我请差人过来查看。” 很快,女人搁下碗筷,抹嘴巴要走。 贺喜这次没拉住她,而是跟在她后面走。女人带他们去了她的“家”,位于西河湾的废弃集装箱里,长宽不足两英尺的箱子,女人好似会缩骨功,将身体折叠躲在里面,寻常人很难察觉有异。 两个保镖目瞪口呆。 贺喜蹲在女人“家门口”,露出无害笑,“阿姐,我带你睡床。” 又指傅荣,“他供你吃肉好不好?” 傅荣点头,不由心生怜悯,“对,我供你吃肉,供你睡床,供你穿靓衣。” “索纳加奇,索纳加奇,我不要去索纳加奇。”女人瑟瑟发抖,嘴里不停重复。 傅荣疑惑,“大师,是阿差的索纳加奇?” 贺喜点头。 索纳加奇,印度臭名昭著红灯区,被帮派操纵,贫民窟内数以万计女性被迫从事xing交易,日收入不过一美元。 为往贫民窟注入新鲜血液,有商贩以高薪水招工为诱饵,带本埠年轻女人前往马来西亚橡胶园做工,实则被转卖印度。 英女皇喜好委任印度人维持本埠秩序,遍地黑皮差人。 有黑皮差人护佑,贩卖之事立案之后,每每不了了之。 “港岛警司杜德尤,是个阿差。”贺喜道,“傅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报警,报警只会害她。” 傅荣心思澄明,一点通透,心里不免惊叹眼前小囡城府之深,“大师,你若信我,就交我安置她。” 天将放亮,傅荣要送贺喜回。 贺喜婉拒,“傅生,你安置阿秀姐,我自己回。” 算人不算己,她今日发衰,不宜出门。港岛至九龙巴士半路歇火,一众乘客怨声连天。 贺喜下车跟在人群后面走,打算去转乘巴士,一部黑色平治房车在她身旁无声停下,后车窗降下。 原来今日还遇贵人。 贺喜甜笑招呼,“客生。” 后车门打开,贺喜坐进去,又笑,“好巧啊。” 客晋炎转头看她,“不巧,我每日都会路过此地。” 两人一路无话,客晋炎不问她来港岛缘由,贺喜也不会主动讲,车行至中环威灵顿街,客晋炎总算开口,“吃没吃早餐?不介意的话,同我一起吧。” 贺喜摸摸肚子,还真饿了,“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先下车,又为贺喜开车门,一只手细心挡车顶。 莲记茶餐厅在本埠享有盛名,贺喜家住九龙,极少来港岛,唯有节假日梁美凤才会带她过来,大方一回带她吃早茶。天不亮起床,转几趟巴士,乘船过海,好似乡下人来赶集。 客晋炎是这里常客,带贺喜临窗而坐,有服务生过来送菜单。 客晋炎示意先递给贺喜,“随便吃,我埋单。” 贺喜接过,低头看单,没客气,“一份窝蛋牛肉饭,一个牛肉三文治,两个蛋挞,还要一杯鸳鸯奶茶。” 点完把菜单给客晋炎。 服务生善意提醒,“妹妹仔,多点吃不完呀。” 贺喜不好意,露出怯生生笑,“我饭量大,能吃。” 服务生视线落在贺喜圆圆脸蛋上,忍不住笑,“多吃也好,能快高长大。” 听她二人对话,客晋炎嘴角上弯,没看菜单,直接对服务生道,“牛油包和拿铁。” 待服务生离开,贺喜托下巴四处看,视线落在收银台的貔貅和摆在门口的青花瓷瓶上,两样法器透着灵气,一里一外交相呼应,形成水生木格局。怪不得餐厅客来客往,原来是老板花大价钱布下催财阵。 很快,服务生送茶点来。 贺喜先道,“客生,我吃啦。” 客晋炎脸上露笑,“随意吃,不够再添。” 两人对坐而食,气氛还算融洽,客晋炎这才问她怎么会在港岛。 贺喜将女鬼事情说给他听。本以为客晋炎会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没想到他竟会时不时问一句,贺喜不觉跟他多说好些。 “若是真鬼,你怕不怕?” 贺喜笃定道,“真是鬼,也是她怕我,我契爷厉害,我也不差。” 客晋炎没见过其他术士本领,对贺喜的本事心里还算有数,眼下听她这么说,丝毫不觉滑稽,反倒点头认可。 旁边几桌人频频侧目,心里暗叹眼前十几岁小囡病不轻,难为有人当她听众。 饭后客晋炎去埋单,又打包蛋挞带走,递给贺喜。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司机先送我去公司,然后送你回家。” 贺喜没意见,反正离上课时间还早,她不急。 傅荣第二天拎礼盒过来道谢,并一番殷切寒暄,他道,“我在五龙花园有间三室两厅房,大师搬过去住下吧,住这里,实在委屈了些。” 本埠但凡有些名气大师,哪个不是住别墅,带徒弟,出门前呼后拥。像贺喜这样,实在少数。 梁美凤眼睛蹭亮,要应下。 贺喜赶前道,“傅生,我没帮你什么,不必客气,礼我收下,洋楼你自己留住。” 此话一出,傅荣对贺喜不由更加敬重了,心里过意不去,又给贺喜一封红包。 贺喜收下了,“傅生,阿秀姐那里怎样?有没安排好?” 傅荣忙道,“大师不必挂心,我老婆圣母玛利亚医院医生,已经送医院给阿秀做心理治疗。” 贺喜放心,送傅荣下楼。回来时,梁美凤已将红包拆开。 “小囡,足足两万!” “是是是,都是阿妈的。” 梁美凤总算满意。 周末这天,贺喜去圣母玛利亚医院探望一次阿秀。 阿秀精神失常,讲话颠三倒四,贺喜把画好平安符挂在阿秀颈上,掐指诀驱散她额间黑气。 阿秀向她笑,言语反复,“不去索纳加奇,我不去索纳加奇。” 贺喜拍她被,“不去,我们不去,阿姐日后还要住洋楼养番狗,福气在后呢。” 在医院半日,回金鱼街,还没进店铺,就听见何琼莲笑声。 “阿喜,你回啦,老豆生辰,想邀请你去。” 客晋炎还是听见了,耳根子发烫,眺望跑马场,选择不语。 今日五号哥德尔芬阿拉伯马大获全胜,客晋炎大手笔,下注百万,将意味他赚的盆满瓢满。有服务生过来询问赌马赢的现金送去哪里。 89|10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马锦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已经在本埠小有名气的贺喜。 跟贺喜边走边讲,等到金鱼街时,马锦灿将事情已讲明朗。 “阿叔,明日礼拜,我们在警署门口见面。” 街口分开,贺喜归家。 照例在店铺写作业。写一半,客晋炎登门,笔挺簇新西装衣裤,七哥穿上仍带三分匪气,客晋炎却显贵气逼人。 “客生。”贺喜从高凳上跳下,仰头看他,“寻我有事?” 客晋炎两手插裤口袋,神情闲适,好似寻常友人,“妈咪做东,想请你吃饭,谢你为她化灾,明日有没有空?” 贺喜家中没电话,想联系她还得过海登门亲自讲。 思及马锦灿托她事,贺喜道,“客生,明日几时呀?上午还要为警署看风水。” 客晋炎笑,“警署第一诫,世间无鬼神,案件不做鬼神报道,更不入file,竟落到请风水师地步?” 贺喜提醒,“可无鬼神论的警署却请关公坐镇。” 客晋炎没话可讲。半响才自言,“嘴厉小囡。” 贺喜没听清,问他讲什么。 一声咳嗽,客晋炎视线落在她写一半英文作业上,“明日中午我来接你。” 贺喜暗算时间,应好。 恰逢梁美凤家中做好晚饭端来店铺,见客晋炎在,眉笑颜开,“客生,坐下一起吃顿便饭?” 本是客套一句话,未料客晋炎竟答应。 看眼柜台上的炒牛河,贺喜张张嘴,默默拆折叠桌,摆碗筷。 梁美凤又去街口强记烧鹅增两盘小菜。 方才鬼使神差应下吃饭,看梁美凤母女二人忙碌,客晋炎有片刻后悔。 炒牛河进嘴,客晋炎又觉留下吃饭挺不错。 只是他一身名贵西装,与狭小金鱼街店铺极不符。 至少贺喜是这样觉得。 “客生,吃得还习惯?”梁美凤客气。 客晋炎点头,吃饭时话并不多,等饭后他讲话才多些。 梁美凤有心问他楼盘,打算买洋楼。 客晋炎并非一般公子哥,讲起楼盘,能给梁美凤提些许建议,又问梁美凤打不打算继续开鱼铺。 梁美凤道,“我和小囡以此谋生,何况店铺是小囡契爷留下,无论如何要撑下去。” “既然这样,富康花园就合适,离金鱼街不远。”客晋炎又看贺喜,“阿喜上学也便利。” 又给梁美凤名片,“打电话给此人,提我的名字。” 贺喜趴柜台上写作业,只是不专心,竖耳朵听他们讲话,待听客晋炎喊她阿喜时,不由朝他看,未料客晋炎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贺喜向他眨眨眼,哪知客晋炎却没什么表情撇开头,弄得她没趣味。 一杯茶歇的时间,客晋炎驱车离开金鱼街。 梁美凤整晚赞不绝口。 “初见客生,觉他好似冰块,人也透高傲,可细想,他讲话做事却极有礼数教养。” 梁美凤又叹气,“听讲是英皇书院毕业。” 贺喜附和,“一年五万学费,密斯们金发碧眼,只讲英文,德智礼信全面发展,女皇来港亲自为校长授爵位。” 一听学费五万,梁美凤心里一番盘算,只能望洋兴叹。 还想让她小囡去港岛寄宿念庇理罗,将来留学英国,直念硕士,现在看,简直南柯一梦。 贺喜并未想太多,早早写完作业,收拾物件装书包,明日去施工地会用到。 旺角警署由一名警司掌管,下设有行动、刑侦、行政三个组,数百名警员。贺喜在门外等候,依稀听见里面皮靴踏地声,以及墙上高挂港英徽章,女皇皇冠加顶震慑。 马锦灿驱警车出来,车上有另两名警员。 贺喜和一名年轻男警员坐后。 男警员讲话无遮拦,“马哥,妹妹仔行不行?我以为至少像詹大师一般人物。” 詹大师是港地屈指可数术士,豪门座上客,电视台风云人物,时常上节目为本埠市民普及风水学识,连通菜街卖油甘子的阿婆都从电视学得半吊子摆水果摊风水讲究。 一掌拍至男警员脑门,马锦灿斥声,“废话少讲,枉我教你如何识人,竟没学到半分!请詹大师?是想向港地所有市民宣传警署信鬼神?” 男警员揉脑,白面脸露傻笑。 又向贺喜致歉,“大师,我无心冒犯,望海涵。” 贺喜视线落他额间,“没事,持怀疑心是你们警员该有天性。” 车行至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警署大楼建一半,在一干楼房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带贺喜进去,两名警员随后。 “哎!”年轻男警员突然跳脚嚎叫。 原来无意踩上工地铁钉,穿破皮靴扎中脚心。 马锦灿顿觉脑仁疼,后悔带这个徒弟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耐摆手,“快回快回,快找警医拔钉。” 男警员痛到冒汗,“衰!哪个没头脑把钉尖朝上!” “少讲话,我扶你回。”另外一个年长警员搀他。 马锦灿负手,直摇头叹气,“莽莽撞撞,出门就遇衰!” 贺喜没讲话,只扎根钉子已算幸运,倘若贺喜没为他念咒驱煞,他该横尸工地了。 施工地确实有煞气,贺喜还不能确定哪里出问题。 “阿叔,带我去看设计图。” 马锦灿没有不应,找施工方拿到设计图给贺喜,两人头戴安全帽,挤一块看,只不过贺喜看门道,马锦灿凑热闹。 “有无问题?” 贺喜道,“设计师应当是懂风水之人,格局设计很好。” 马锦灿皱眉,“那怎么会有诸多事?” “阿叔,设计只是一方面。风水讲白不过二字,和谐。不仅要自身协调,还要与自然、人文景观融为一体,中间任意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大格局。” 马锦灿又带她细看,行至后门处,泥沙堆砌似山头,正挡住门口。 设计师再懂风水,只怕也没想到大好格局竟被施工队破坏,无端形成气口煞。 “阿叔,叫人把泥沙转堆别处,地方再挤也不能堵后门。任何一处地方,有气有水才是宝,有气从大门进,却无气从后门出,长久以往便成死气。” 马锦灿连应声。 贺喜又道,“再带我去楼顶看。” 传送带将二人送至楼顶,贺喜四下观望,将视线定在东南方的英式建筑上,这栋英式建筑在一众唐楼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顺贺喜视线看去,开口道,“当年船王利郎溪疍家仔出身,旺角发家,发展至今,利氏船只出没世界各大港口,每日吞吐百万吨货物,利氏水涨船高迁去港岛,可利郎溪不忘本,总部仍设在旺角。” 贺喜想到利可宁。 “阿叔,方便帮我借望远镜。”贺喜蹲下,从书包掏物件。 马锦灿下去没片刻,再上来,贺喜已经在楼顶快速写画,似在做标记。 “阿喜,你要的望远镜。” 贺喜接过,借望远镜眺望利氏大厦,果然在六楼某处窗口看到八卦镜,方向正对施工地。 看清之后,贺喜面色发冷。 上古时代,伏羲氏观物取象,始作八卦,本是吉祥物。凸镜镇宅化煞,凹镜吸财纳福。物有阴阳,事有利弊,若是被心术不正术士施咒作法,八卦镜便会成为利己害人之物。 显然对方应当勘察过四周,如果贺喜没猜错,对方是想吸取工人福气,转嫁急需福气加持的人。而那个急切需要福气的十有八.九是利可宁。 不管是不是利可宁,既然对方心狠手辣,不顾他人死活,那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贺喜掏出毛笔蘸朱砂,在八卦镜上画符。 “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掐指决,迅速将八卦镜竖起,正对利氏大厦某窗口,不差一分一毫。 “阿叔,跟施工方讲,施工照常,只是一定不能碰倒八卦镜。” 顺八卦镜正对方向望去,马锦灿似有所悟,脸色发沉,“是利家使坏?” 贺喜不答反问,“阿叔,警署办案讲求证据,即便是有人使坏,证据在哪?还是请詹大师出庭作证?” “阿叔,可别忘,警署第一诫,世间无鬼神。” 瞿坤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庆生,一众小弟前来捧场。 和盛会话事权虽在蔡叔手中,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蔡叔到底年纪大,太子爷又不扛事,瞿坤势力日渐庞大,傀儡蔡叔,底下人见风使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好机会。 90|两更合一 本以为会是那位牛姓大亨的孩子,贺喜特意翻报刊对比,又摇头,“也不是。” 明洞贺喜话里意思,客晋炎扶额,“表哥眼没瞎,心瞎。” 贺喜再问,“讲不讲?” 他沉吟片刻,“不讲了,姨妈好面,由我们口中讲出,她只会觉得是妈咪在存心看她笑话。” 这样更好,高家水深又浑,贺喜也不太想趟这滩浑水。 贝雷路的山顶大屋,高家大少与外室共建的爱巢。 高明赞将报刊摔到庄玲玲面前,银牙几欲咬碎,“lisa,你没有话和我讲?” 报刊整个娱乐版面,她占据半壁江山。 昔日艳绝人寰的港姐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她抬头偷看高明赞,发现对方也在看她,眼神阴鸷,全然不见半分往日的柔情蜜意。 “明赞...”她爬过去,趴在他膝头,一张俏脸梨花带雨,“那时我们刚认识,你有家室,又那样吸引人,我极无安全感,他、他是我前男友...后来我便与他分手...” “我是爱你的,我为你生了仔仔...”她轻声低泣,拉下他裤链,趴进他两腿间。 高明赞被她弄得心烦意乱,丝丝抽气,但也没推开她,仍由她取悦。 无疑,她在这方面极懂技巧,分泌的口水从她唇角淌下,尽力吃着棒棒糖。 高明赞越来越不耐,越来越不满,原本仰靠在沙发上的身体,直接坐起,按住她脑袋,在她嘴里肆意进出。强弩之末,在她口中爆发。 她被呛到涕泗横流,却不敢吐出,尽数咽下,“明赞...”她可怜兮兮,犹如讨主人欢心的小狗。 高明赞推开她提裤,始终沉默,轻微的金属碰撞后,他起身欲走。 女佣抱小少爷过来,襁褓中的小婴儿哭闹不停。 脚步滞住,高明赞视线落在女佣手中,像是想到什么,大步拐回去,两手钳住庄玲玲肩膀,“他是你跟哪个男人生的?” 庄玲玲泪流不止,似哭似笑,“高大少,那天你和你老婆吵架,兰桂坊买醉,我带你去我住处,你操.我.操.得那样爽,操完生了他就不认账了?” 坊间风言风语,就连庄玲玲的弟弟也不信。 “家姐,真是高家的种?” 庄玲玲挑眉,斜眼睇去,“前后只隔两天,我怎么知道。不管,家姐说是,就是。我为高家生的可是大房长孙。黄土已经埋到高老先生脖子,以后你外甥继承大笔遗产,自然少不了小舅的份。” “家姐英明,高瞻远目。”他喜滋滋恭维。 庄玲玲笑,随即变脸,声音尖利,“贱人,一定是她背后阴我!” “家姐,你说是...” “还能有谁,肯定高明赞那软绵羊老婆!”眼看一脚踏进高家门槛,再需吹几夜枕边风,大少奶奶的位置早晚归她。 结果被人爆出她□□塞高尔夫球丑闻,庄玲玲怎能不气。 她瞪眼看弟弟,“你怎么回事?不是讲请了大师,保证家姐早日嫁进高家?” “我真有去请,降头师信誓旦旦告诉我,一定会让高家掌珠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摊手,“家姐,我有可能请了假的降头师,他人迹无踪,再找不到他。” “这点事也办不好,除了赌,你还会什么?”庄玲玲怒目而视,“早晚输到当裤子,被黑老大挥斩骨刀砍断你手脚!” “我还有家姐呢。”他谄笑,“我再去为你请大师,这次花大钱,请位高人,保证你如愿以偿进高家门。” ...... 教文学史的教授请假,贺喜早早下课,站校门口等客晋炎接她去老宅。 有穿白西装打碎花啵呔男人过来,狐疑问,“你是贺大师?” 来找的贺喜不是别人,正是港姐庄玲玲弟弟。 贺喜回头,“我是贺喜。” 那是了。知道贺喜名号,还是从朋友那里打听来,当时他还诧异,竟然和客大少的老婆同名。 不由重新打量贺喜,视线落在贺喜孕肚上,总觉漏想了哪里。 一时又想不出,他索性道,“既然是贺大师,那跟我走一趟,事成之后付你两万。” 讲完他便朝停在山道一旁的宝马车边走,快到车前,回头见贺喜仍站原地无动于衷,有些气。 “讲好给两万,不满意?那三万?” 请降头师为他办事,才给一万,对方还向他保证能解决高家掌珠。 贺喜似笑非笑,“我不缺钱的。” “四万?”他出声警告,“别太得寸进尺,出高价请,已经是给你脸!” 讲话间,一部宾利停靠在贺喜身旁。 客晋炎开门下车,视线落在西装男身上,以为是哪个惦记他阿喜的咸湿佬,皱眉冷脸,是他惯有防御手段。 对方认出客晋炎,忙伸手,双眼无比热烈,饱含深情,“客大少,这里遇上,好巧。” “不巧。”客晋炎没有与他握手打算,转扶贺喜上车,“我来接老婆。” 话毕。砰,关车门。宾利远去。 徒留那人呆若木鸡,心里叫苦不迭,万分懊恼刚才对待贺喜态度。 “那人是谁?”客晋炎趴在老婆仔肚上听胎动,仍不忘问。 “我也想知道。”停片刻,贺喜道,“看面相,应该是那位港姐的亲眷。” 客晋炎轻哼,“管他是谁,打我阿喜主意,一样收拾。” 小心眼男人。贺喜扯他耳朵,“我看十有八.九是要我出面帮忙,为港姐进高家门添一份力。” 阿晨送他们去老宅。适逢客晋炎生辰,他们去老宅家庭聚会,顺便为客晋炎庆生。 客丁安妮穿一身桃花色旗袍,一如她心情。 “昨日邀你姨妈来家打牌,她脸色...”客丁安妮抚掌笑,心中畅快。 “妈咪...”贺喜扶额,如果告诉客丁安妮高家在为别人养小金孙,估计她会笑扑在沙发上喊肚痛,败坏贵妇形象。 客丁安妮笑止,又变脸训斥家中三个男人,要引以为戒。 尤其针对客良镛,“齐人之福不好享,敢养外室,我让你脸丢到三藩。” 在家做小姐被父亲娇养,出嫁做太太被老公宠溺,以至于客丁安妮仍像长不大的少女,当着儿媳面训斥老公,除了她,恐怕港地也找不出第二个。 客良镛脾气好,做出一副受教表情,虚心道,“老婆仔讲的是,齐人之福不好享,只享一人福便好。” 自己丢了面,转又唬脸训两个儿子,“别让我听见外面任何风言风语。尤其是你,晋年,你拍拖,我和你妈咪不反对,唯有一点,不准和港姐女星之流往来。” 他补充,“那个圈子的人都不可以,客家不接受妓.女做儿媳。” 不止客家不接受妓.女做儿媳,任何有脸面的家庭都不能接受。 高老先生一度气到住院,摔尽手边一切东西,手指着高太,怒火冲天,“你养的好儿子!” 高太垂眸不语,极想提醒高老先生,当年她怀明赞时,他娶二姨太进门,怀明月时,他娶三姨太,有小囡时,他看上书店老板娘,又把四姨太抬进门。 同年,港府颁布一夫一妻条令,高太永远忘不了四姨太庆幸又欢欣的表情。 现在儿子不过效仿他而已。 “总归是生了孙子,不想要那女人,至少把孙子接回来。”对眼前男人,高太已经心如死灰,面对他怒骂,高太仍旧冷静。 “大媳那里...”高老先生迟疑,“只怕大媳不能同意。” 高太冷笑,“大媳不同意?不同意就让位,高家大少奶奶有的是人愿意做!” 当年陆利群大学还未毕业,如花一样的年纪嫁给高明赞,到头来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陆利群邀贺喜逛街,在陆羽茶室喝下午茶。 “阿喜,我想向你打听,重念港大需要准备哪些材料?” 贺喜惊诧,“大嫂,你重新念大学?” 陆利群点头,“我好后悔,没有念到毕业,没有工作,没有一技之长。比我年轻的妹妹仔,已经在中环打下一片天,而我脱离高家,什么都没有。” 也不能一直依靠娘家。陆利群父亲是*官,母亲大律师,家境虽然比不得高家,也算优渥。但父母强势,极为看不惯她一直以来窝囊模样。 “大嫂,你已想好与表哥离婚?” “不然?我就要帮他养儿子。”她苦笑,“眼看不见我能忍,日日在眼前,我担心哪天会掐死他犯罪。” 贺喜带她去港大找校务处的密斯们帮忙,港大对懂得自强不息的女性向来欢迎,殷切告诉陆利群只需通过al考试,拿出她以前学历证明即可。 薄扶林山道,路两旁叶落枯黄,踩在上面蓬松而软。 “阿喜,我可能要做你学妹了,怎么办,有些紧张呢。”陆利群眺望远处大片牧场,眼中有茫然。 贺喜笑,提醒她,“大嫂,考试在即,先通过考试再讲。” 月末,陆利群和高明赞在律师公证下,解除婚姻关系,得到百万分手费。 在陆利群父母强制干预下,陆利群获得女儿抚养权,薄扶林山道租下一处民居,与贺喜他们做邻居。 得知他们离婚消息,最开心莫属港姐庄玲玲。 迫不及待,电话召来弟弟,催问,“请的大师在哪里?我要见见。” ......(11号二更)...... 话筒那头,支支吾吾,将他去请大师,结果可能得罪客家大少奶奶的事讲给庄玲玲听。 庄玲玲咬牙,“除了赌,你还会什么!家姐需要你的时候,你只会拖家姐后腿!” “家姐,我无心的,谁知道坊间鼎鼎大名的贺大师,竟是客晋炎老婆!” 啪。庄玲玲气到摔电话,一双美目流转,豁然起身,窗台上大喊司机,“备车,我要出去。” 陆利群搬到薄扶林山道这日,贺喜去走动认门。 门前有棵鸡蛋花树,二楼开窗,可以望见新建的郊野公园和大片水塘。 “环境好,又清净。”贺喜从消防梯爬下来,“就是还差个贴心人帮忙照看囡囡。” 佣人市场杂乱,花钱也不一定能请到守本分的人。 陆利群笑,离了婚之后气色反倒好许多,“妈咪把家中阿姨调过来,阿姨看着我长大,她来带囡囡,我能放心去上课。” 又讲几句,门钟叮咚响,院门口停几部货车,装家私电器、台灯地毯,安装工人陆陆续续将东西往屋中搬。 陆利群不掩诧色,显然不知情。 等送走安装工人,高明赞才过来,他将一部宝马mini钥匙给陆利群,“以后接送囡囡上幼稚园方便。” 陆利群并不接,“已经给了我百万分手费,家私电器安上,不方便再还你,我付你现金。” 高明赞面有尴尬,“有囡囡在,我们没必要分这样清楚。” 贺喜一旁有些摸不懂情况了,看出高明赞没有要走打算,贺喜寻借口告辞,沿山道路旁散步回去。 才到家,先穿花池进厨房找吃的。 莉迪亚小声道,“太太,有位大明星来找,本不想让她进来,可她一直在外等...” 贺喜猜到是谁,吃掉一块司康饼,又喝掉一杯牛奶,才起身去客厅。 庄玲玲等候半日,耐心差点消磨殆尽,正想走人,总算见贺喜进来。 她忙起身,先道,“那日是我小弟,他心不坏,就是不会讲话,容易得罪人。” 贺喜似笑非笑,坐她对面,不软不硬道,“庄小姐不用教我如何分辨好坏。” 她语滞,垂下美眸,不安绞手,俨如受惊小白兔,声音细细,“客太好像不太喜欢我。” 无疑,庄玲玲极懂得利用面貌来博取别人好感,她天生一双无辜眼,脸庞极为干净。高尔夫球塞□□没曝出前,她是港地男人心中白月光一样的人物。 不过她掩饰再好,看在贺喜眼里,只是一副典型的yin□□人面相。 “我当然不喜欢你。”贺喜摊手,半开玩笑,“只喜欢我老公。” 她信以为真,掩嘴娇笑,斟酌道,“客太,早有听讲你名号,一直没脸来拜访。” “今天过来是?” 她垂眸,叹气,“大概客太也有听过最近风言风语,有人妒我风头盛,背地里阴我,我想我大概是犯了小人。” 贺喜故作恍然,“这样讲,原来那些新闻只是空穴来风。” 她有尴尬,极会避重就轻,“你我都是成年女性,谁能没过去,谁能不拍拖。” 贺喜点头,等她下文。比起她小弟,眼前这位可是人精。 果不然,她拉住贺喜双手,俏脸梨花带雨,“我与明赞真心相爱,他已与他老婆离婚,我们各是自由身,只是明赞家中二老年纪大,老封建,对我职业有诸多看法,始终挡我不让进门,只认金孙不认媳。” “所以?” “客太,我们同是女人,请体谅我想与爱人双宿双飞的心情,成全我和明赞。” 她眼含热泪,感情诚挚。如果此时有摄影师,有灯光师,再来一位导演及时喊咔,便是一部赚足师奶眼泪的爱情片。 “你想我如何帮你?”贺喜不应反问,“是像降头师那样,帮你下降头,还是为你摆个借运阵,最好进门之后死公婆,再得大笔遗产?” 被戳中心思,她呆滞,竟软软道,“可不可以?” 贺喜渐收了脸上笑,“同是女人,我奉劝你一句,好好做人,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太贪婪,将来有你后悔时。” “将来?”庄玲玲凄惨笑,“如果你有爹哋□□,妈咪与小弟赌博,黑老大三五不时上门要钱催债,眼前都过不了,谁还想将来?” 贺喜不语。人活一世,为善只是一种选择,可以不选,但是为恶还借口多多,不免令人厌恶。 看出贺喜不愿帮她,她起身,幽幽道,“你不帮,多的是能人异士。” 她请谁,贺喜不关心,只是道,“港地不太平,独身女士晚上早些回家,不要在外逗留太久。” 枉她自认伶俐,唯独没听懂贺喜最后一句弦外之音,刚才是可心可意的可人儿,出大门便换了副面孔,唾一声,“装十三!” 夜色渐暗,她开一部莲花小跑,前往闺中密友家打牌至凌晨。 再出来时,庄玲玲略有困倦,车中抽烟醒神,同时降车窗与其他圈中友人挥手,目送他们开车走远。 一根烟的功夫,她车旁悄无声息停一部破旧面包车,从车上跃下三五大汉,他们动作极迅速,庄玲玲来不及尖叫,嘴已被堵住,货物一样扔进面包车中,飞啸而去。 直到赤身裸.体被绑在散发恶心臭味的床上时,庄玲玲才明洞贺喜话里深意,欲哭无泪。 转天周末,客晋炎带老婆仔去圣母玛利亚医院产检,贺喜孕肚已经非常明显,站在巨型a超机前,掀开上衣,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让医生帮照超声。 客晋炎候在玻璃窗外,与超声医生一起看好似心电图一样的波形。 “老婆仔,医生讲比起同龄胎儿,囡囡手长脚长,长得壮。”贺喜才出来,他迫不及待分享。 贺喜哭笑不得,“不一定是囡囡,医生都讲过辨不出男女。” 这种情况,客晋炎唯叹一声科技不够发达,满足不了人类求知欲。 怨科技不够发达的不止客晋炎,还有同在圣母玛利亚医院的高太。 “抱来医院,只给验血,明赞0型,仔仔a型,那女人也是a型。o型配a型,医生讲不排除生出a型婴儿可能。”高太抱小金孙守在高老先生病床前,喋喋不休。 又怒骂庄玲玲,“那只鸡,竟一夜未归!我去时,仔仔饿得大哭,没眼见的下人也不知道给小少爷喂奶。” 高老先生不耐打断,“管她去向,她生死与我们高家无关,至于仔仔,先养着再讲以后。” 视线落在怀中小金孙身上,高太才心喜,“肉呼呼小脸,白雪雪一个,看起来与明赞小时一模一样。” 高老先生也喜欢,接过去抱,“可惜大媳把囡囡带走,不然放在一起作龙凤胎也不错。” 他话音才落下,客晋炎与贺喜一起过来看望。 “姨丈,姨妈。”两人先后喊,尾随的保镖将带来礼赠上。 高老先生笑点头,“坐,快坐。” 高太心情极好,难得没出言讥刺,把小金孙抱给贺喜看,笑眯眯问,“阿喜,长得好不好?” 贺喜得以看清襁褓中小婴儿样貌,可以笃定他与高明赞并无血亲关系。 “好不好?”高太又问。 “...好。” 听出贺喜迟钝,高太略感不满,视线落在她肚上,笑道,“肚圆圆生囡囡,阿喜这胎十有八.九是囡囡了。” 回去路上,贺喜大感好奇,“姨妈和妈咪年轻时,有多大的仇恨?” 客晋炎干咳一声,“听讲姨妈先与爹哋有婚约,但爹哋爱上妈咪。”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贺喜总算明洞。 “可是晋炎,我们这样隐瞒,有些不厚道。”贺喜道,“那毕竟是你姨妈。” 到家门口,客晋炎揽她肩,穿花池一起进厨房,“老婆仔多虑,姨妈那人最醒目。庄玲玲风评如何,姨妈心中有数,即便我们不提,她也会想办法去证实是不是亲孙。” 他们口中的庄玲玲在经历噩梦般的一夜之后,失魂落魄回来,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她脸色惨白,犹如鬼厉,吓坏菲佣。 “小、小姐,少爷过来,在楼上等。” 庄玲玲上楼,她小弟靠在起居室沙发上抽烟。 见她衣衫不整,皱眉道,“家姐,你又陪哪位老板癫狂一夜?你没脑子的?高家手指缝漏一点,也够你花用半辈,高明赞这条摆在眼前大鱼,你不好好哄,节骨眼上还出去乱搞?” “庄、文、印!”她切齿,突然发疯朝弟弟扑去,两人沙发上撕扯作一团。 到底是男人,庄文印在体力上绝对压制家姐,暴喝,“神经!发什么疯!” 庄玲玲怒泪滚下,“我造了什么孽,有你这样的弟弟,有那个死鬼阿爸!我被黑老大绑去,他逼我拍片还你们赌债!” 庄文印讪讪松手,“别这样讲,家姐,你造的孽也不少。” 又小心翼翼问,“他们有为难你?” 她怒瞪,“你说呢?”想到昨晚受的委屈,她泪下簌簌落下,“他们强.奸我,有人拍照,我不答应拍片帮他们洗黑,明日照片就登报!” 庄文印不知如何安抚,“家姐你也别太在意,反正你时常陪人玩,权当他们伺候你一夜喽...” 他话没讲完,庄玲玲扑上去又一阵撕扯,“家姐辛苦赚钱为了谁?泰半为你们还高利贷,你们都是水蛭,只会吸我血!” “家姐...”庄文印可怜兮兮抱她腿,挨她几下抓挠,“家姐你先别怒,换句话讲也是好事,你接片拍电影,必然比现在名声大,日后片酬上去了,不愁财源滚滚来。当务之急,是搞掂高家两个老鬼,同意你进高家门。” 庄玲玲沉思,良久才没好气道,“两个老鬼本就看不惯我,我再接戏,他们能答应儿媳抛头露脸去卖笑?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 “家姐,万事有开头。”庄文印道,“我在外奔波数日,还不是为你。” 庄玲玲斜睇他,“为我?谁知你在澳门哪家赌档鬼混!” 六月飞雪,庄文印大呼冤枉,“家姐,我去泰国为你请大师,你却这样语出伤人。” 庄玲玲总算绽笑,“大师在哪里,快带我去见见。” “家姐...”他指庄玲玲破烂衣衫。 “对对,家姐该好好装扮一番,不好在大师面前失礼。” 马靠鞍,人靠衣。簇新衣裙下包裹下,世间又有几人能剥皮透骨,辨认出那尊腐烂的灵魂? 91|12号一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见客晋炎亲自送回,梁美凤合不拢嘴,“客生,上去喝杯茶水?” 客晋炎婉拒,“天太晚,不便打扰,就不上去了。” 思及贺喜讲她阿妈不过比他大几岁,客晋炎在梁美凤脸上匆匆瞥一眼,只是光线暗,瞥见一脸肥肉,又不好再多看,寻借口告辞。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92|12号二更 晋123言情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七哥,保、保护费早已交。”梁美凤不见平日凶悍,讲话磕磕巴巴。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贺喜一指高凳,请七哥坐,这才细观他面相,开口道,“七哥,你从出生起便在九龙城寨,十岁前贫困拮据,受尽欺凌,十五岁那年差点被人打死,你大哥二哥入会便是希望护阿妈弟妹安全,大哥二哥被追杀之后,你也走上这条道,目的还是为护阿妈和两个姐姐生活无忧。百善孝为先,你虽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算奸恶之辈。” 若说七哥对贺喜原本还抱一分疑惑,眼下却是对她肃然起敬。旁人皆以为他入这行是为呼风唤雨,其实他不过是希望保家人平安,不再受欺凌。 “你阿妈是心善行善之人,无形为你增添福气。七哥,三五年内你无大灾,全赖你阿妈积善护佑,你日后但凡能心存一丝善念,就不会会踏入绝境之地。” “七哥粗人一个,阿喜再多讲几句。”七哥挠头,不懂。 贺喜不肯再多讲,摇头晃脑,“七哥,以后你肯定能体会我话里意思。” 不明真相四九仔们皆斜眼看贺喜。肥嘟嘟小小一个,坐高凳上两脚还未着地,面上却故作老沉,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生怕七哥发威,四九仔们竭力憋住爆笑。 唯有七哥面上露出一丝茫然,半响才起身,嘱四九仔们,“以后不再收美凤姐保护费。” 说完,又朝贺喜一拜,“告辞。” 送走米饭班主,梁美凤蛮婆再现,伸手扯住贺喜左耳,“小小年纪不学好,狮头上拔毛,招惹这帮街头烂仔,不要命?!” “阿妈,松手,疼,疼!”贺喜连声告饶,“七哥答应,日后不收保护费,阿妈你凭白多赚一笔。” 梁美凤回过味,总算松手,改戳她面额,“好好看铺,王师奶叫我去她家送鱼。” “阿妈,回来给我带红豆冰。”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贺喜央求。 “知道,记得写作业,回来我检查。” 贺喜应声。德贞女中半英式教学,密斯们管教严苛,梁美凤不识英文,却坚持要查贺喜作业,她检查倒也快,不留空白格便算贺喜做完。 写作业前,贺喜先整理七哥送来大礼。看似粗糙一人,心倒细,赠得皆是日常生活能用到的东西。 看铺半响,进门看鱼的顾客少,买鱼的更少。 心念一动,贺喜在门口贴一张纸,“买鱼赠卦,童叟无欺。” 贴完纸,专心写暑假作业。 “妹妹仔,买鱼算卦?谁给算?”有靓女进铺,一身洋装,面容姣好,笑起来甜美异常。 贺喜抬头笑,“我给算。” 饶是靓女教养够好,脸色也变了变,“妹妹仔,你给算?” 贺喜沉得住气,笑而不语。 靓女哑然,见她小小年纪讨生活不易,话题一转,“锦鲤怎么卖?” “有九纹龙、大和锦、茶鲤、黄鲤、红鲤、白写锦鲤,要哪种?”贺喜如数家珍向靓女报价。 靓女看中茶鲤,要五尾。 贺喜道,“赠你一尾作六,四九为金,一六为水,水生金,大吉大利。” 靓女娇笑,“妹妹仔嘴甜,就要六尾。”给足六尾鱼的钱。 贺喜笑盈盈接过找零,视线落在靓女面额上,多嘴问一句,“家中有长辈住院?” 靓女惊讶到捂嘴,“老豆圣母玛利亚医院住院,锦鲤买来逗他开心。” “希望老先生早日康复。”贺喜衷心道。 不知为何,靓女竟生出与贺喜促膝长谈的念头,坐一旁高凳上,不急走,“妹妹仔,买鱼赠卦,说话算话?” 贺喜也坐下,“说话算话。” 靓女钱夹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放在柜台上,“妹妹仔,好好给我算,我不占你便宜,算卦钱先给你。” 贺喜没收钱,慢悠悠道,“你想算哪方面?” 靓女名叫何琼莲,父亲钟表行业发家,除了正房,还有两房姨太,何琼莲是二姨太所出,家中幺女,父亲常赞她醒目女,子女中也最疼她。 这段时间父亲生病住院,正房姨太各惶恐,争相劝父亲立遗嘱,家里一团乱糟,何琼莲不喜欢这种气氛,更不希望父亲去世。 “妹妹仔,我想算老豆能不能转危为安。“ 贺喜摇摇头,把钱推给何琼莲,“我不能算。” “为什么?”何琼莲诧异,钱夹又抽出一张大金牛,“钱不够?那再添...” 贺喜抬手挡住,“实话不瞒你,本门有两不算,老人幼童皆不算。”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命理学说白在于了解命运,以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幼童生命之初,极易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老人垂暮之年,诸多事已成定数,此两种人算命无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江湖骗子为糊口饭而乐于忽悠。 何琼莲心思百转,终是道,“烦请您帮算,我会不会因此而得遗产。” 贺喜没接唾手可得大金牛,何琼莲看在眼里,那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对她信任又上一台阶,已经将称呼由“妹妹仔”自然改成“您”。 贺喜对她印象好,柜台上的纸笔递与她,“把你生辰八字写上。” 何琼莲写好,转给贺喜看。 贺喜思虑一番,为她解释,“你一身衣禄多有馀,福气厚重,命里有两劫,一劫在五岁,火劫,而另一劫将与你父亲有关,在五年之后,意味着你所询问之事,暂无可能。” 何琼莲欣喜,“换言就是我老豆无事?” 贺喜笑弯眉眼,瞬间破坏了方才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氛围。 两张大金牛塞给贺喜,何琼莲起身,“承您吉言,若我老豆无事,必来重金感谢!” 两张大金牛已抵得过寻常人家一月薪水,贺喜老气横秋摆手,“我没说什么,不必谢我。” 拎上锦鲤,何琼莲欢欣雀跃离开,贺喜将两张大金牛连同挂在外面的纸压在财神爷下,用来购买香烛供品。 快中午,梁美凤回来,给贺喜一碗红豆冰。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阿妈。” 梁美凤坐高凳上摇蒲扇,碎碎念,“作业写没?上午卖几尾鱼?有无偷懒?” 贺喜乖乖回答,错眼瞧见梁美凤额间一团黑气萦绕,心中一凛。梁美凤出门前还未见黑气,眼下回来带一团黑,倒像是冲了煞。 贺喜拿过蒲扇帮忙摇风,不着痕迹掐指决将她额间黑气驱散,“阿妈,你今天只去了王师奶家?” 梁美凤不答反问,“不然呢?我能去哪?” 贺喜没再多说,心里带了点疑惑。 下午,梁美凤嘱贺喜去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刚进药铺,明叔便招手道,“阿喜,叨念你几天,总算过来了。凉鞋拿回去穿。” 明叔老婆街头摆摊卖塑胶,凉鞋、拖鞋本埠人夏季多穿,明叔顺手带一双来药铺,为的就是再见贺喜给她。 视线落在明叔被烫伤的左腿上,贺喜没接,“明叔,我没为你化灾,不能收。” 明叔有心交好,爽快道,“当我赠你,快拿着吧,大老远带来,不想再带回去。” 贺喜这才接过,甜笑,“谢谢明叔。” “乖,坐等会,我给你抓药。” 药铺外间设药柜,里间是诊所,坐诊老先生心善,每日又做的是行善之事,贺喜凝神往里看,只见老先生周身红气围绕,丝丝飘散到来看病的人身上,无形间为病患驱散灰黑之气。 93|13号一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乖。” 菲佣拉开红木椅,何孝泽挨二姨太坐。 不忘跟贺喜打招呼,“贺小姐好。“ 白面皮,高瘦,脸上架圆镜框,大背头一丝不乱,端得是斯文俊俏好模样。 “阿喜,这是我二哥。”何琼莲给她做了介绍。 “二少好。”贺喜露笑。 “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二哥也行。”何孝泽在英国求学数年,去年尾牙才回,帮父亲打理弥顿道表行,商场浸渍未能染他一身铜臭,仍旧一派绅士儒雅作风。 贺喜抿嘴,适当露出羞涩笑,却未如他所言开口喊人。今日被请来,是看何琼莲面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豪门内部恩怨,她没兴趣,也不想与他们有过多来往。 何孝泽只当她是年纪小,易害羞,也歇了逗弄心思。 饭间,几乎无人说话。本埠高门大户,对待晚饭极为讲究,食物精脍,牛扒澳龙尽有,可贺喜却无比怀念家中小圆桌,一碗车仔面,还有梁美凤的碎碎念。 因为吃了下午茶,贺喜并不饿,饭后歇片刻便提告辞。 何琼莲主动要送她,“阿喜我送你回,天晚了,不见你安全到家我心难安。” 何琼莲觉得矛盾极了,贺喜说话好似大人一个,又是亲眼见过她本事的,知她厉害处。可实际上贺喜个头堪及她下巴,年纪才十四,足足小她八岁。 这么个小囡,实在不放心叫她独自回去。 二姨太也开口,声音如她长相,温和好听,“别让司机送了,孝泽,你开车送送。” 多亏眼前小囡相助,不然她被贱.人害死还未可知。 回去路上,何孝泽开他摩根跑车相送,贺喜跟何琼莲坐后。 港岛去九龙,需乘船过海。不过一海相隔,便将本埠人划分开来。住港岛太太们客客气气赞一句九龙人气旺,只话里讥讽,人人能听出。九龙市民尖牙嘴利还击,可心里却巴望有天能住豪宅,开小跑,闲暇时邀三五牌友凑足四脚,浪凡西装、爱彼钻表任你挑。 窗外霓虹灯闪烁,贺喜托下巴向外看。 直至何琼莲跟何孝泽开口提下午事。 “三太肚肠忒冷,枉妈咪平日诸事不与她计较,未曾想她竟如此害妈咪。”有教养的好人家小姐背后骂人也不提脏话,若换成梁美凤,叼你老母、仆你个街,恨不得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何孝泽听得摇头,不欲多提,转问贺喜,“小阿喜,今年多大?” 贺喜没想到话题扯她身上,说道,“十四。” “十四啊。”何孝泽长长应声,随即困惑,“年纪这般小,怎么懂这些?” 贺喜知他指哪方面,不怪何孝泽心里打鼓,本埠人惯来信风水算命,出名的几位大师更是豪门大户座上客,年初在客(qie,三声)家做客,他有缘见过几位大师,大都白发须眉,最年轻也达知天命年纪。 “二哥,小瞧人,阿喜契爷是贺大师,你知不知?”没等何孝泽开口,何琼莲便说道,“你肯定不知了,我却听友人提过,讲贺大师多为穷人算命看风水,极少过海来港岛,我想阿喜这般厉害,必定得了贺大师亲传。” 话一出口,便察觉失言,忙摆手,朝贺喜抱歉笑,“阿喜,我无意讲你穷。” 何孝泽有片刻嫌弃无脑妹妹,大抵这就是傻人自有傻福吧... 知道她心直口快,贺喜没放心上,坦然道,“契爷是极少为富人做事。” 车至金鱼街口,何孝泽先下车,极为绅士给贺喜开车门,视线落在贺喜刚足他胸口的发顶上,忍不住摸摸她脑袋,“走吧,小阿喜,我和妹妹送你。” 懂修道这行的都知道,天灵盖不能被乱摸,贺喜看看自己的短胳膊腿,有片刻无奈,只能忍。 唐楼楼道狭窄,黑乎乎似洞口,梁美凤在骑楼下踱步,来回张望。 “阿妈。”贺喜开心,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 “美凤婶。”何琼莲喊人。 何孝泽递上补品礼盒。 梁美凤笑眯眼,要招呼何家兄妹上楼坐。 贺喜赶在前,“谢谢你们送我回。” 言下之意,不便请你们上去做客了。 目送何家兄妹走远,母女二人上楼。 “那人一表人才,眉目与何小姐三分相似,是何小姐兄长吧?”梁美凤有心打探。 贺喜点头,又泼她冷水,“阿妈别想,何小姐兄长大我十三,阿爹娶你时也就这般大。” “乱讲。”梁美凤戳她面额,“你阿爹娶我时快有十六,和我同岁。” “阿妈年轻时一定极美。”贺喜拍马屁。 “当年阿妈可是村花。” 回想往事,仍旧历历在目,梁美凤面上难得浮现温柔之色,夜里同贺喜睡一张床,讲了好些贺喜阿爹的事。 贺喜困极,趴在梁美凤怀里睡。 转天天将亮,就被蛮婆梁美凤扯耳朵喊醒,昨晚刹那温柔不过昙花一现。 没悬念,贺喜又被撵去街尾看铺。 才开门,七哥带四九仔大摇大摆过来,街口卖塑料花阿婆颤巍巍逃走,云姑一声“钵仔糕”未及喊出口,便被吓没了声。 “阿喜,早啊。”七哥进铺,大咧咧坐下。 云姑眼尖,忙不迭去喊梁美凤,小囡虽小,却是美人胚子,世风日下,难不保有人好幼童这口。 “七哥有事?”贺喜不惧他,慢悠悠给鱼缸换水。 七哥挠耳,“阿喜,坤哥想见你,跟我走一趟,为坤哥算一卦如何?” 话出口,总觉难为情。怪底下小弟多嘴,将他算命一事告知瞿坤,勾得瞿坤来兴趣要见见小大师。 贺喜不干,“不去,他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好没面子。” “坤哥见你,已是给你脸,废话少讲,快些走!”底下四九仔早就不耐,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捉贺喜如同捉小鸡。 只他手刚拎住贺喜,就觉虎口火烧一般疼,还没等反应过来,脑袋又挨一巴掌。 “叼你老母!快些松开!”话音落下,七哥抬手再一巴掌。 底下四九仔惧他yin威不敢动,忍下怒气,垂眼皮道,“坤哥要见人,不带过去,我们都没好果吃。” 贺喜揉揉被捏红手腕,扫一眼眼前几人,又看赔笑的七哥。 “这么走阿妈会担心,三日后七哥你在街口等我。” 一行人刚走,梁美凤慌张过来,汗珠往下滴,“他们有没为难你?” “阿妈,我无事,你忘啦,七哥他惧我。”贺喜安抚她。 梁美凤仍心有余悸,往后两日都看紧了贺喜,早上也不再叫她去看铺。 这天早,贺喜道,“阿妈,王师奶给的电影票还没看,想和同学去看电影。” 梁美凤未多想,去店铺前叮嘱,“早些回来。” 贺喜应声,下楼行至街口,七哥已经在等,街边停两辆宝马。 “阿喜,多谢给面,七哥记得你情分。”七哥不敢怠慢,殷勤为她开车门。 梁美凤虽见钱眼开,也懂好赖,这种烫手山芋她可不会要,连番陪笑,将几个祖宗送出去。又对力哥道,“力哥,阿喜人小,将来指望她考大学,中环上班,做好人家太太,其他不敢多想。” 力哥怒。好人家太太,言下之意,他七哥就是下九流。 “七哥看上你家小囡,是给你脸,不知好歹!” 拿上钱,怒气冲冲离开。想他七哥打扮下,也是一表人才,哪里配不上这小囡?! ...... 王师奶给贺喜开门,笑盈盈请她上楼,芭比往贺喜裤腿上扒,豪仔迈短腿扑过来喊姐姐,虎头虎脑可爱,丝毫不见日前病殃殃。 王师奶切水果招待,“阿喜,马上到中元节,想跟你讨张平安符给豪仔带,我怕他再招不干净东西。” 94|13号二更 晋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刚拧开黑白电视,梁美凤已进家门。 “看看看,暑假作业已完成?阿妈累死累活,不见你帮阿妈挣一个仙!” 一杯凉茶送至梁美凤手上,贺喜圆圆小脸笑得乖巧,“阿妈受累,我就去做饭。” 两碗车仔面,母女二人对桌而食,本埠夏季向来闷热,电风扇吹不尽屋内燥闷。 “下午同阿妈去码头取货。” “阿妈,你今日不宜出门,别去旺角。”放下碗,贺喜扫梁美凤一眼额际,提醒她。 梁美凤瞪眼,“小小年纪,尽学你契爷!” 值得一提,贺喜契爷生前是术士,正阳派第十八代传人,终逃不过三缺,缺命。在贺喜十岁那年去世。 梁美凤十五年前由内陆逃港,贺喜生父逃港途中去世,彼时梁美凤已身怀六甲,幸得贺喜契爷照拂,收留她母女二人,才有今日金鱼街卖鱼为生。 下午,梁美凤不听,执意去旺角码头取货。 贺喜劝说无效,只好陪同。 “阿妈,我们走西面,绕行通菜街。” 梁美凤驴性子,蹬三轮走西得多行半时辰,外头炎热,梁美凤愈发不耐,“再讲,扔你下三轮。” 去时顺风顺水,从疍家仔手上取一批锦鲤,梁美凤递与疍家仔一张大金牛,不忘伸手戳贺喜额面,“好些读书正经事,阿妈等你考大学去中环上班,将来入豪门,带阿妈住半山豪宅,学你契爷半吊子有什么用!” 堂堂正阳派开山祖师,未曾想到有天被人手指戳门面,贺喜一时哭笑不得。 回去日头渐黑,梁美凤按原路走,刚行至通菜街段,轰隆一声,冷不丁从街旁唐楼跃下一个青年男人,好巧不巧,踩中梁美凤正在蹬的三轮,差点将三轮踩翻。贺喜心疼数尾锦鲤,抱塑胶口袋跳下三轮,堪堪避开水洒鱼散。 梁美凤气到颤抖,一声“叼你老母”刚出口,又是一批衰仔从唐楼跃下,彻底将三轮掀翻。 梁美凤摔倒在地,嘴里哎哎哟哟。贺喜安置好锦鲤,忙去扶她。 “阿妈该信你话,不出门,衰!” 整条街混乱不堪,菜洒一地,惨叫连连,最初从唐楼跃下的青年男人,手染鲜血,拖人肠子一米远,梁美凤头次见人肠,惊叫一声,若非贺喜扶着,差点再倒地上。 “叼你老母,丧尽天良死扑街!”梁美凤无力靠在贺喜身上,几欲晕厥。 “风水轮流转,韩雄跑路,和盛会来收地盘,咱们米饭班主要换人!”见惯血拼场面的菜贩毫无惧意,津津乐道。 直到回家,梁美凤仍旧在哆嗦,贺喜回屋,取出已写好安神符递与梁美凤。 “阿妈,晚上压在枕下,安心睡一觉,明日就会大好。” 梁美凤仍旧将信将疑,贺喜直接替她塞在枕下,烧洗澡水让她洗澡安歇。 梁美凤睡后,贺喜燃了香烛,对已故契爷贺天罡拜了拜。虽然贺天罡事实上是她徒子徒孙,但也亏得有贺天罡照拂,贺喜这具小身子才能养这般好,令她有足够精力再修炼。 回屋后,贺喜诵了一段道家经文才歇下。 转天,梁美凤气色如常,只是不敢轻易再出门,给贺喜一张青蟹,嘱她去前街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整条金鱼街十家有九家卖鱼,竞争力大,梁美凤为了多盈利,在铺子门口摆瓦缸,兼卖凉茶。 怀揣一张青蟹,贺喜不紧不慢往药铺走,又经通菜街,昨日混乱场面已不在,殡仪馆和警署的车停在街口,两个差人在向市民了解情况。 年过半百的抓药伙计直摇头,“希望这次的米饭班主能做得久,不然日日腥风血雨,谁受得了。” 本埠警匪一窝,压榨市民,收保护费的人一换再换,小市民对成立不久的廉政公署不抱太大希望,只求收保护费的人能不再变更。 贺喜老长叹气,“世道乱,顾己为上。明叔,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把药递给贺喜,打量她,小小一个,才足他胸口高,德贞女中念中三,学她契爷贺天罡为人批命? 明叔摇摇头,并不将贺喜话搁在心上。 明叔家住油麻地,从金鱼街至他家,一路平坦大道,无需乘轮过海,打烊回去时,愈发觉得贺喜乱讲,哪知行至他家楼下,地下水管爆裂不停往外冒水,堵住他回家惯走的一条道。 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脑中蓦地冒出这句话,心思百转,掉头绕行一圈进家,刚松口气,就听老母喊他,“明仔,烧壶热水送浴室,快点啊。” 炉上热水已滚开,明叔未多想,应声,拎了茶壶就往浴室走,未料绊到矮凳摔跤,哐当一声巨响,。 明叔老母顶着满头泡沫从浴室出来,就瞧见明叔摔坐在地上,湿了半条裤腿。 “这么不小心!快脱裤子,快冲凉水。”明叔老母碎碎念。 明叔半条腿已无知觉,想到茶壶滚水也是水,苦笑一声,竟叫小鬼头料中! ...... 本埠人喜欢喝凉茶,梁美凤每日早起在家煮好,端去店铺五毛一碗卖,不到傍晚就能卖光,每年暑假都会多挣些许,贺喜因帮忙看铺,开学前也能得到奖励。 这日早,梁美凤在家煮凉茶,贺喜带上暑假作业,照例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阿喜,钵仔糕,刚出锅的钵仔糕,要不要?”云姑招呼她,张罗生意。 贺喜给她一块币,甜甜道,“云姑,要两个,红豆味。” 端着小钵去店里开门,贺喜先燃香烛供奉财神爷,而后趴在柜台上慢吞吞吃着钵仔糕,时不时逗逗玻璃缸里的锦鲤,五毛一条的土炮,百块的舶来货,分养在不同缸里,游得自由自在。 “妹妹仔,你阿妈哪里?叫她出来。” 面前多了一个光膀子青年,胳膊到胸前纹着蛇盘剑,身形高大威猛,哪怕贺喜坐高凳上,也须仰头看他。 “七哥,阿妈在家煮凉茶,有事与我讲。” “妹妹仔,你怎么知道我叫阿七?”青年饶有兴味,他本家在九龙城寨,旺角几十条街是刚收下地盘,不少人还面生,识不得他。 贺喜低头继续吃她钵仔糕,漫不经心道,“七哥大名林家祥,排行七,家有一老母,两兄被街头追砍死,两姐嫁作人妇,如今只你一人奉养老母,原住九龙城寨,现搬至尖东,我说可对?” 住,必然是住港岛,半山豪宅,太平山顶,令无数本埠人折腰,俯瞰九龙半岛地图,显然尖沙咀离港岛更近。 七哥伸手,狠捏一把贺喜未退婴儿肥的肉脸,“乱讲,我乳名是叫阿七,却不是排行七。” 其他倒是对,只他如今也算半号人物,稍作打探,三五消息也能从旁人口中得知。 擦擦嘴,贺喜从高凳上跳下,堪堪及他胸口高。 “七哥,我讲你排行七,是将你母亲腹中未产胎儿一并算作。” 七哥脸色骤变,打量眼前贺喜,白衫白裙,露出一截莲藕似的胳膊腿,再往上,两根麻花辫,圆脸大眼,瞧着不过十三四,哪里有半分大师模样? 面上复挂嬉笑脸,不以为意,“废话少讲,这月保护费交与我。” “七哥,嘱你一句,近几日少食辛辣,注意身体。” 贺喜笑意盈盈,将一张红衫鱼上交给这位旺角新米饭班主。 “妹妹仔,好些读书,小小年纪莫学你契爷,算命看相,驱邪镇煞,你行?” 嗤笑一声,七哥带两名四九仔去下家。 不过半日,七哥便将旺角几十条街保护费收齐全,交与他大哥瞿坤。和盛会话事权在蔡叔手中,大哥瞿坤坐堂口,他不过是老红棍。 瞿坤待他不薄,厚厚一叠大金牛递与他,“七仔,代我好好犒劳兄弟们。” 先去皇后大道万记吃烧鹅,再去夜.总会喝酒泡妞潇洒一圈,一连三日,七哥胡天海地吃喝,将贺喜叮嘱他话尽抛诸脑后。 这日,七哥从仁海酒家出来后,不急归家,喊上四九仔们陪他打二十四圈,一圈未打,竟觉腹痛难耐,本以为是腹泻,蹲半日厕所未缓解,撑到后来手下四九仔发现异常。 “七哥,你脸色惨白,堪比白无常!” 95.14号一更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像何家三代知衣、五代识食的大户,傅荣这样的小开都攀不上,更别说寻常鱼贩菜贩。贺喜出身虽低,可过人本事明摆台面上,本埠人惯来精乖,贺喜这条大鱼,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选择与之交好。 何建新商场里摸爬半生,这点道理他还懂得。他让何琼莲过来请,也是想打朋友名义跟贺喜套近乎。 “阿喜,老豆农历初八生辰,赶在下周末,我来接你呀。”何琼莲拉她手,“好些时候未见,怪想念你。” 贺喜观她眉眼,笑眯眯打趣,“是忙拍拖,无暇理会我。” 何琼莲捂嘴惊讶,“阿喜,这也能看出?” 她上月才确定恋爱关系,对方是她在哥大念书时的师兄,金融博士,船王家族正支,郎才女貌,二姨太十分看好,鼓励她好生把握,嫁入船王家族为何家添一份薄力。 贺喜笑点头,“何姐姐你脸颊泛红,奸门光泽莹润,丰隆平满,没有桃花,哪会让你这样艳丽?” 寻常人讲恋爱的女人格外靓,实则是心情好,气血旺盛,眼角鼻头脸颊就会出现变化,只是寻常人不懂面相,难以从这些细微变化来判断。 何琼莲娇声央求,“阿喜,帮我算算他是不是我真命天子,好不好?” 她又从钱夹里掏钱,“我不白算,都是你的。” 其实贺喜知道何琼莲生辰八字,再结合她面相,已经算出她今年命犯桃花,此人并非她良缘,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但命理一词玄乎即玄,算命者,算人前事不难,难得是人后之事。受后天环境、人为影响,命理并非一层不变,有生来福气厚重,又有好面相加持,但后天却不知珍惜,与人为恶,早晚将那点福气挥霍殆尽,晚年自然会走衰运。 反之,有生来福薄,面相极差者,凭积善德改变后半生运势,老来自然福禄有余,安享晚年。 情感之事同样,并非一成不变。 贺喜不想透露太多,劝道,“何姐姐,人活一生,正因为未知才有趣味,如果什么事都在你掌控中,生活至少失一半乐趣。” “你若喜欢他,就同他交往,何必知道以后?” “不论他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只要我讲,对你们的关系就会产生影响。” 这也是贺喜不喜为人推算八字的缘由,修道之人,举手之劳化灾,算是积善德,不违背修道准则。无端告知人未来事,就是泄天机,将来必遭报应。 她还有阿妈要养,并不想和她契爷一样,躲不开三缺,缺命。 何建新寿辰办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内,本埠有名望家族无一不到场,何建新在兄弟中排行三,人称三叔。何三叔的面子总归要顾忌。 上流社会云集,先生太太们浪凡西装、姬莉靓裙,大厅内相拥起舞,贺喜来得晚,被何琼莲拉手,直接带她去酒店套房。 何建新正应酬本埠几大家族长辈,贺喜只认得其中一个,客晋炎的父亲客良镛。 “何伯。”贺喜行至何建新面前,两手抱拳,大方道,“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言罢,将备好的礼物送上。 大师送的东西,何建新不敢怠慢,亲自接过,又要招呼贺喜坐。 贺喜笑吟吟,四下看,朝客良镛抱拳,“客老先生。” 又道,“小囡是晚辈,就不打扰各位长辈雅兴,小囡跟何姐去前厅。” 何建新朗声笑,“也好,年轻人自己玩。阿喜,就像在自家一样,随意,随意。” 贺喜又一笑,客良镛开玩笑道,“小友,你喊老三伯伯,却喊我老先生,不好,太见外,叫我伤心。” 贺喜一愣,随即甜声道,“客伯伯。” 客良镛总算满意,“好,好。” 其他几个家族摸不透情况,眼前小囡除却长相讨喜些,未见有特殊之处,不过在座的都精乖,等贺喜出去之后才有人道,“老三,老客,刚才小囡是哪家小姐?怎么没见过?” 客良镛抚手笑,对何建新道,“让老三好些给你们讲小大师过人之处。” 贺喜被何琼莲拉着,迫不及待要带贺喜见她男朋友,穿过前厅,去酒店外面的草坪,何孝泽和客晋炎都在。贺喜视线落在最后一个男人身上。 “阿喜,我男朋友利可宁。”何琼莲羞涩依偎在利可宁身旁,郎才女貌,好生养眼。 利可宁,船王利郎溪第五个孙子,长房三姨太所出。 利可宁几乎立即弯腰朝贺喜伸手,瞳孔微缩,似有激动,“贺大师你好,总听阿莲提起你,百闻不如一见,气度非凡。” 客晋炎不觉将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十几岁小囡今日打扮还算体面,扎高马尾,粉色洋裙,乍看像是专门为人捧婚纱的花童。 哪里气度非凡了? 上来就给这么高的帽子戴,贺喜有点戴不稳,只和他握手,“你好。” 又和客晋炎还有何孝泽招呼。 何孝泽一如既往温和,邻家大哥一般,向贺喜眨眼睛,“少吃些点心,等片刻有智利空运过来帝王蟹。” 贺喜默默将se放回原处。 或许是近来为人化灾消耗灵力多,贺喜觉得自己比往日要能吃,索性这里大多数人不认识她,她也认识大多数人,不必太顾忌淑女作派,等最后一道帝王蟹摆上,贺喜自己端餐盘去取食物。 奈何她身高不够,餐架只能够足二层,再往上就有些费劲。 踮脚也不够。 贺喜跺脚泄气,低头看看胸前小包子,不知何时才能长高变大。 旁边一声轻笑,接着身体一轻,她已经被人抱起来,瞬间得以看清餐架摆放的食物。 “是要鱼生?”客晋炎询问道。 贺喜又指烧寿司和鸡肉咖喱。 客晋炎为她取下,两人皆喜静,选一处僻静地方坐下。 贺喜饿极,大快朵颐,有吃客标榜,客晋炎不觉也跟着多吃。饭饱之后,贺喜顿时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精力,再看客晋炎时,围绕他周身气息显得分外清楚。 “咦,客生,你近来身体有无变暖?” 客晋炎原本不信她,不过自从他在尖东小区楼顶见识那场奇异光景之后,找不出任何科学**,姑且暂信了眼前小囡。 “是热许多,最热在除夕年前后,那时我常洗冷水澡。”客晋炎坦白。 贺喜建议,“客生冬暖夏凉,若想正常,倒有个法。” “怎么讲?” “采阴补阳。”对上客晋炎疑惑目光,贺喜笑得狡黠,“说白就是客生该娶太太啦。” 客晋炎向来冷硬面庞竟隐隐发烫,一时语塞,半响才道,“我连克死三个未婚妻,这事你该有耳闻。” 贺喜摇头,“所谓的克妻,是面相或命数里有影响到妻子未来命数的因素,在八字命理当中,男命又以财为妻、为父,“比肩,劫财”为克妻星,但客生你要知道,万事皆有两面性,如果“比肩,劫财”为用神时,则主为人坦诚,意志坚强,感情专一。” “客生,俗话讲事不过三,不会再有第四位未婚妻被你‘克’死。” 大师都这么说了,客晋炎心里的包袱不觉放下一半,正要讲话,有靓女过来,仪态良好,声音娇柔,“客生,方不方便坐?” 贺喜朝客晋炎眨眼笑,起身离开,不打扰他走桃花运。 何家包下酒店数层,贺喜饭后散步一般楼上楼下走,欣赏挂走廊里的巨幅画,有几幅竟然是真品,贺喜仰头,竭力吸取灵气。 “贺大师。” 贺喜扭头,两手背后,神色如常,“利生。” 走廊极安静,仅有服务生不时路过,利可宁走近几步,面带恳求,“大师,方不方便借一步讲话?”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96.14号二更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瞬间睡意全无, 透过食堂内房玻璃窗向外看。确实如工人所言, 这“女鬼”全身湿漉漉,不停往下滴水,头发极长,遮盖面孔,身穿白衫,乍看是极为吓人。 此时她正趴餐桌上狼吞虎咽。 “去制住她。”贺喜道。 两个保镖互相看看, 直咽口水,皆不敢向前。 “她是人。”贺喜有些无奈,“傅生, 如果你想弄清情况, 就想法将她制住。” 傅荣反手擦擦额上汗, 一咬牙,开门出去,偷摸朝“女鬼”接近,其他两名保镖见状, 犹豫片刻,也弓腰跟在傅荣后面小心靠近。 “女鬼”警觉性极高, 察觉异常,抱住烧鸡就逃跑,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 傅荣和两名保镖扑个空,心里发恼,正想跟贺喜讲情况,哪知贺喜早就没了去向。 “老、老板,大师会不会让女鬼捉走?”其中一名保镖瑟瑟发抖。 傅荣心里也打鼓。 哪知没片刻,贺喜又回来,小小的人似乎蕴藏了无尽力量,扯了“女鬼”胳膊将她拽住,任凭“女鬼”如何挣扎也脱不开身。 “开灯。”贺喜道。 保镖忙不迭开大灯,食堂数盏灯齐亮,恍若白昼,傅荣这才看清女人相貌,面色泛青,左颊有伤疤,缩在椅上瑟瑟发抖,两眼躲闪,十分畏惧他们。 贺喜端一碗叉烧饭给她,摸她脑袋安抚,“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把你卖掉。刚才没吃饱吧,再吃些。” 女人犹疑,慌乱中视线落在贺喜身上。 贺喜重复,“不会把你卖掉,不会卖你去南洋。” 女人瞬间两眼放光,一把抢过碗筷,狼吞虎咽,对上傅荣和两个保镖疑惑眼神,女人眼中含怯,竭力缩成一团。 眼见女人将两腿缩挂在脖颈上,身体柔韧程度堪比皇家马戏团演员,傅荣诧异瞪眼,看向贺喜,“大师,她这是怎么了?” 贺喜拨开女人头发,给予她安抚,等她安静下来才道,“把你装木箱里死钉住,不出一个月,你的身体也能像她一样柔韧。” 傅荣没再讲话,良久才道,“天亮我请差人过来查看。” 很快,女人搁下碗筷,抹嘴巴要走。 贺喜这次没拉住她,而是跟在她后面走。女人带他们去了她的“家”,位于西河湾的废弃集装箱里,长宽不足两英尺的箱子,女人好似会缩骨功,将身体折叠躲在里面,寻常人很难察觉有异。 两个保镖目瞪口呆。 贺喜蹲在女人“家门口”,露出无害笑,“阿姐,我带你睡床。” 又指傅荣,“他供你吃肉好不好?” 傅荣点头,不由心生怜悯,“对,我供你吃肉,供你睡床,供你穿靓衣。” “索纳加奇,索纳加奇,我不要去索纳加奇。”女人瑟瑟发抖,嘴里不停重复。 傅荣疑惑,“大师,是阿差的索纳加奇?” 贺喜点头。 索纳加奇,印度臭名昭著红灯区,被帮派操纵,贫民窟内数以万计女性被迫从事xing交易,日收入不过一美元。 为往贫民窟注入新鲜血液,有商贩以高薪水招工为诱饵,带本埠年轻女人前往马来西亚橡胶园做工,实则被转卖印度。 英女皇喜好委任印度人维持本埠秩序,遍地黑皮差人。 有黑皮差人护佑,贩卖之事立案之后,每每不了了之。 “港岛警司杜德尤,是个阿差。”贺喜道,“傅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报警,报警只会害她。” 傅荣心思澄明,一点通透,心里不免惊叹眼前小囡城府之深,“大师,你若信我,就交我安置她。” 天将放亮,傅荣要送贺喜回。 贺喜婉拒,“傅生,你安置阿秀姐,我自己回。” 算人不算己,她今日发衰,不宜出门。港岛至九龙巴士半路歇火,一众乘客怨声连天。 贺喜下车跟在人群后面走,打算去转乘巴士,一部黑色平治房车在她身旁无声停下,后车窗降下。 原来今日还遇贵人。 贺喜甜笑招呼,“客生。” 后车门打开,贺喜坐进去,又笑,“好巧啊。” 客晋炎转头看她,“不巧,我每日都会路过此地。” 两人一路无话,客晋炎不问她来港岛缘由,贺喜也不会主动讲,车行至中环威灵顿街,客晋炎总算开口,“吃没吃早餐?不介意的话,同我一起吧。” 贺喜摸摸肚子,还真饿了,“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先下车,又为贺喜开车门,一只手细心挡车顶。 莲记茶餐厅在本埠享有盛名,贺喜家住九龙,极少来港岛,唯有节假日梁美凤才会带她过来,大方一回带她吃早茶。天不亮起床,转几趟巴士,乘船过海,好似乡下人来赶集。 客晋炎是这里常客,带贺喜临窗而坐,有服务生过来送菜单。 客晋炎示意先递给贺喜,“随便吃,我埋单。” 贺喜接过,低头看单,没客气,“一份窝蛋牛肉饭,一个牛肉三文治,两个蛋挞,还要一杯鸳鸯奶茶。” 点完把菜单给客晋炎。 服务生善意提醒,“妹妹仔,多点吃不完呀。” 贺喜不好意,露出怯生生笑,“我饭量大,能吃。” 服务生视线落在贺喜圆圆脸蛋上,忍不住笑,“多吃也好,能快高长大。” 听她二人对话,客晋炎嘴角上弯,没看菜单,直接对服务生道,“牛油包和拿铁。” 待服务生离开,贺喜托下巴四处看,视线落在收银台的貔貅和摆在门口的青花瓷瓶上,两样法器透着灵气,一里一外交相呼应,形成水生木格局。怪不得餐厅客来客往,原来是老板花大价钱布下催财阵。 很快,服务生送茶点来。 贺喜先道,“客生,我吃啦。” 客晋炎脸上露笑,“随意吃,不够再添。” 两人对坐而食,气氛还算融洽,客晋炎这才问她怎么会在港岛。 贺喜将女鬼事情说给他听。本以为客晋炎会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没想到他竟会时不时问一句,贺喜不觉跟他多说好些。 “若是真鬼,你怕不怕?” 贺喜笃定道,“真是鬼,也是她怕我,我契爷厉害,我也不差。” 客晋炎没见过其他术士本领,对贺喜的本事心里还算有数,眼下听她这么说,丝毫不觉滑稽,反倒点头认可。 旁边几桌人频频侧目,心里暗叹眼前十几岁小囡病不轻,难为有人当她听众。 饭后客晋炎去埋单,又打包蛋挞带走,递给贺喜。 贺喜接过,不忘嘴甜,“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司机先送我去公司,然后送你回家。” 贺喜没意见,反正离上课时间还早,她不急。 傅荣第二天拎礼盒过来道谢,并一番殷切寒暄,他道,“我在五龙花园有间三室两厅房,大师搬过去住下吧,住这里,实在委屈了些。” 本埠但凡有些名气大师,哪个不是住别墅,带徒弟,出门前呼后拥。像贺喜这样,实在少数。 梁美凤眼睛蹭亮,要应下。 贺喜赶前道,“傅生,我没帮你什么,不必客气,礼我收下,洋楼你自己留住。” 此话一出,傅荣对贺喜不由更加敬重了,心里过意不去,又给贺喜一封红包。 贺喜收下了,“傅生,阿秀姐那里怎样?有没安排好?” 傅荣忙道,“大师不必挂心,我老婆圣母玛利亚医院医生,已经送医院给阿秀做心理治疗。” 贺喜放心,送傅荣下楼。回来时,梁美凤已将红包拆开。 “小囡,足足两万!” “是是是,都是阿妈的。” 梁美凤总算满意。 周末这天,贺喜去圣母玛利亚医院探望一次阿秀。 阿秀精神失常,讲话颠三倒四,贺喜把画好平安符挂在阿秀颈上,掐指诀驱散她额间黑气。 阿秀向她笑,言语反复,“不去索纳加奇,我不去索纳加奇。” 贺喜拍她被,“不去,我们不去,阿姐日后还要住洋楼养番狗,福气在后呢。” 在医院半日,回金鱼街,还没进店铺,就听见何琼莲笑声。 “阿喜,你回啦,老豆生辰,想邀请你去。” 本埠有四大警区,数十个警署,马锦灿任职于旺角警署。 近来旺角警署有意迁址,把现有警署大楼租借给拔萃男书院,年租金两百万港币。 与此同时,港英政.府拨款三千万,在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新建警署大楼。原本好事一件,未料大楼建至一半,接连数名施工队员或从高楼坠下,或被从天而降重物砸伤,更有甚者精神失常闹自杀。 97.15号一更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近来旺角警署有意迁址,把现有警署大楼租借给拔萃男书院,年租金两百万港币。 与此同时, 港英政.府拨款三千万, 在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新建警署大楼。原本好事一件,未料大楼建至一半,接连数名施工队员或从高楼坠下,或被从天而降重物砸伤, 更有甚者精神失常闹自杀。 接二连三出意外, 受害还是底层施工队,拨款又拨地的是港英政~府,施工队只是执行方,眼下出了问题, 还应由政.府出面解决。 警署人人拜关公,心中对鬼神亦有三分敬畏, 警署的老差骨更是直讲大楼风水有问题,要请风水师。 马锦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已经在本埠小有名气的贺喜。 跟贺喜边走边讲,等到金鱼街时, 马锦灿将事情已讲明朗。 “阿叔, 明日礼拜,我们在警署门口见面。” 街口分开,贺喜归家。 照例在店铺写作业。写一半,客晋炎登门,笔挺簇新西装衣裤,七哥穿上仍带三分匪气,客晋炎却显贵气逼人。 “客生。”贺喜从高凳上跳下,仰头看他,“寻我有事?” 客晋炎两手插裤口袋,神情闲适,好似寻常友人,“妈咪做东,想请你吃饭,谢你为她化灾,明日有没有空?” 贺喜家中没电话,想联系她还得过海登门亲自讲。 思及马锦灿托她事,贺喜道,“客生,明日几时呀?上午还要为警署看风水。” 客晋炎笑,“警署第一诫,世间无鬼神,案件不做鬼神报道,更不入secretfile,竟落到请风水师地步?” 贺喜提醒,“可无鬼神论的警署却请关公坐镇。” 客晋炎没话可讲。半响才自言,“嘴厉小囡。” 贺喜没听清,问他讲什么。 一声咳嗽,客晋炎视线落在她写一半英文作业上,“明日中午我来接你。” 贺喜暗算时间,应好。 恰逢梁美凤家中做好晚饭端来店铺,见客晋炎在,眉笑颜开,“客生,坐下一起吃顿便饭?” 本是客套一句话,未料客晋炎竟答应。 看眼柜台上的炒牛河,贺喜张张嘴,默默拆折叠桌,摆碗筷。 梁美凤又去街口强记烧鹅增两盘小菜。 方才鬼使神差应下吃饭,看梁美凤母女二人忙碌,客晋炎有片刻后悔。 炒牛河进嘴,客晋炎又觉留下吃饭挺不错。 只是他一身名贵西装,与狭小金鱼街店铺极不符。 至少贺喜是这样觉得。 “客生,吃得还习惯?”梁美凤客气。 客晋炎点头,吃饭时话并不多,等饭后他讲话才多些。 梁美凤有心问他楼盘,打算买洋楼。 客晋炎并非一般公子哥,讲起楼盘,能给梁美凤提些许建议,又问梁美凤打不打算继续开鱼铺。 梁美凤道,“我和小囡以此谋生,何况店铺是小囡契爷留下,无论如何要撑下去。” “既然这样,富康花园就合适,离金鱼街不远。”客晋炎又看贺喜,“阿喜上学也便利。” 又给梁美凤名片,“打电话给此人,提我的名字。” 贺喜趴柜台上写作业,只是不专心,竖耳朵听他们讲话,待听客晋炎喊她阿喜时,不由朝他看,未料客晋炎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贺喜向他眨眨眼,哪知客晋炎却没什么表情撇开头,弄得她没趣味。 一杯茶歇的时间,客晋炎驱车离开金鱼街。 梁美凤整晚赞不绝口。 “初见客生,觉他好似冰块,人也透高傲,可细想,他讲话做事却极有礼数教养。” 梁美凤又叹气,“听讲是英皇书院毕业。” 贺喜附和,“一年五万学费,密斯们金发碧眼,只讲英文,德智礼信全面发展,女皇来港亲自为校长授爵位。” 一听学费五万,梁美凤心里一番盘算,只能望洋兴叹。 还想让她小囡去港岛寄宿念庇理罗,将来留学英国,直念硕士,现在看,简直南柯一梦。 贺喜并未想太多,早早写完作业,收拾物件装书包,明日去施工地会用到。 旺角警署由一名警司掌管,下设有行动、刑侦、行政三个组,数百名警员。贺喜在门外等候,依稀听见里面皮靴踏地声,以及墙上高挂港英徽章,女皇皇冠加顶震慑。 马锦灿驱警车出来,车上有另两名警员。 贺喜和一名年轻男警员坐后。 男警员讲话无遮拦,“马哥,妹妹仔行不行?我以为至少像詹大师一般人物。” 詹大师是港地屈指可数术士,豪门座上客,电视台风云人物,时常上节目为本埠市民普及风水学识,连通菜街卖油甘子的阿婆都从电视学得半吊子摆水果摊风水讲究。 一掌拍至男警员脑门,马锦灿斥声,“废话少讲,枉我教你如何识人,竟没学到半分!请詹大师?是想向港地所有市民宣传警署信鬼神?” 男警员揉脑,白面脸露傻笑。 又向贺喜致歉,“大师,我无心冒犯,望海涵。” 贺喜视线落他额间,“没事,持怀疑心是你们警员该有天性。” 车行至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警署大楼建一半,在一干楼房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带贺喜进去,两名警员随后。 “哎!”年轻男警员突然跳脚嚎叫。 原来无意踩上工地铁钉,穿破皮靴扎中脚心。 马锦灿顿觉脑仁疼,后悔带这个徒弟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耐摆手,“快回快回,快找警医拔钉。” 男警员痛到冒汗,“衰!哪个没头脑把钉尖朝上!” “少讲话,我扶你回。”另外一个年长警员搀他。 马锦灿负手,直摇头叹气,“莽莽撞撞,出门就遇衰!” 贺喜没讲话,只扎根钉子已算幸运,倘若贺喜没为他念咒驱煞,他该横尸工地了。 施工地确实有煞气,贺喜还不能确定哪里出问题。 “阿叔,带我去看设计图。” 马锦灿没有不应,找施工方拿到设计图给贺喜,两人头戴安全帽,挤一块看,只不过贺喜看门道,马锦灿凑热闹。 “有无问题?” 贺喜道,“设计师应当是懂风水之人,格局设计很好。” 马锦灿皱眉,“那怎么会有诸多事?” “阿叔,设计只是一方面。风水讲白不过二字,和谐。不仅要自身协调,还要与自然、人文景观融为一体,中间任意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大格局。” 马锦灿又带她细看,行至后门处,泥沙堆砌似山头,正挡住门口。 设计师再懂风水,只怕也没想到大好格局竟被施工队破坏,无端形成气口煞。 “阿叔,叫人把泥沙转堆别处,地方再挤也不能堵后门。任何一处地方,有气有水才是宝,有气从大门进,却无气从后门出,长久以往便成死气。” 马锦灿连应声。 贺喜又道,“再带我去楼顶看。” 传送带将二人送至楼顶,贺喜四下观望,将视线定在东南方的英式建筑上,这栋英式建筑在一众唐楼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顺贺喜视线看去,开口道,“当年船王利郎溪疍家仔出身,旺角发家,发展至今,利氏船只出没世界各大港口,每日吞吐百万吨货物,利氏水涨船高迁去港岛,可利郎溪不忘本,总部仍设在旺角。” 贺喜想到利可宁。 “阿叔,方便帮我借望远镜。”贺喜蹲下,从书包掏物件。 马锦灿下去没片刻,再上来,贺喜已经在楼顶快速写画,似在做标记。 “阿喜,你要的望远镜。” 贺喜接过,借望远镜眺望利氏大厦,果然在六楼某处窗口看到八卦镜,方向正对施工地。 看清之后,贺喜面色发冷。 上古时代,伏羲氏观物取象,始作八卦,本是吉祥物。凸镜镇宅化煞,凹镜吸财纳福。物有阴阳,事有利弊,若是被心术不正术士施咒作法,八卦镜便会成为利己害人之物。 显然对方应当勘察过四周,如果贺喜没猜错,对方是想吸取工人福气,转嫁急需福气加持的人。而那个急切需要福气的十有八.九是利可宁。 不管是不是利可宁,既然对方心狠手辣,不顾他人死活,那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贺喜掏出毛笔蘸朱砂,在八卦镜上画符。 “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掐指决,迅速将八卦镜竖起,正对利氏大厦某窗口,不差一分一毫。 “阿叔,跟施工方讲,施工照常,只是一定不能碰倒八卦镜。” 98.15号二更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她喊他客生, 声音甜濡濡,好似乖巧学生妹。 “是你让物业联系公司, 说有问题?”白衫西裤,客晋炎走进去,还算客气。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 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 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 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 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夏末秋初,秋老虎仍在,底下炎热,可楼顶风却极大,赖斯竟无端打个寒颤,小声问客晋炎,“客董,你觉不觉得有些冷?” 客晋炎没回答赖斯,自己身上的怪现象他至今未能明白,夏秋炎热季节,他丝毫不觉炎热,体温似比旁人低,冬季时又感觉不到冷,其他季节冰凉的手也恢复常温,甚至比旁人手温还要高出些许。 好似他身体自带冬暖夏凉功效... 客晋炎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发现贺喜已经弯腰快速在楼顶四周写画,她手里那支笔,绝非寻常之物,分明没有笔芯,却似锋利异常,她所划下之处,皆在墙角四周留下黑色印迹。 看在旁人眼中的黑色印迹,在贺喜眼里却散发金色光芒,将盘绕在楼顶四周的煞气逐渐消融,但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找出阵心注入纯阳之气,才能完全遏制阴煞,换言之就是破阵。 贺喜之所以这么清楚破阵方法,是因为这个阵是千年前她师父文慎创下的五雷阴煞阵。 创立之初,目的是为驱赶威胁边境的匈奴,后来因为阵法阴毒,一旦失败对施法本人反噬极为严重,文慎将此阵法图解烧毁,文慎去世后,世间知道此阵法的人所剩无几。 贺喜便是其中一人,只是她谨记师父遗言,并未将此阵法传给她门下任何一位弟子,那么眼下用此法作恶的,只可能是文慎门下心术不正的弟子。 方才贺喜上来时,观察小区全局,远处头起笔架山,落脉伏而行,过旺角、油麻地,到尖东。客氏实业旗下的这座小区正好落与笔架山终止处,形成水木行龙格局,动工之前应该是找风水师看过,不仅大格局没问题,小到门开何方,楼建几层,都没有犯冲煞禁忌。 如果真要揪出问题点,是在小区外,东南方的大榕树上。 俗话说,鬼节不去榕树下,烧纸不在门旁前。 榕树是所有植被中最聚阴气一种,正是因为这棵榕树和中元节两个契机点,才得以让心术不正的术士布下阴煞五雷阵,目的只有一个,通过榕树聚集阴气,达到采阴补阳修炼的目的。 换言之,这个心术不正的术士是男人的可能性极大,并且这个男人是纯阳体,单靠诵经打坐修炼,在术法上极难再有飞升,所以才想出这种害人邪术。 想要破阵,办法也简单,以阳制阴,取纯阳之人鲜血,注入阵心,五雷阴煞自然会破解。 所以贺喜在确定阵心之后,就收了工。 赖斯难以置信,愈发觉得贺喜乱来,“这就行了?法坛,法器还有符咒呢?” 客晋炎心中虽然也疑惑,但没有当面质疑,间接容许下属对贺喜的无礼发难。 贺喜不以为意,“我也没说现在就能解决。” 赖斯瞪大眼,“那你上来做什么?耍人玩?” 贺喜皱眉,“我不上来,怎么观全局,怎么找阵心?即便我讲,你能听懂?” 客晋炎这才讲话,“不知者不罪,是我们冒犯了。” 话虽这么讲,却没一点驼背弓腰道歉的样子,好在贺喜不喜欢摆架子为难人,摆摆手,老长道,“我今天不能结束,是因为还差一样法宝。” “什么法宝?只管讲,我让人去准备。”客晋炎说道。 “你要找一位纯阳人,并且此人不能心术不正。越快越好。”贺喜直言。 阴煞已经快蔓延至楼顶,一旦全部漫过,这处必然会发生天灾或者**。无论哪样,都是贺喜不希望见到的,否则以她的性格,做不出主动巴结豪门贵人的事。 找不到纯阳人,贺喜也无能为力。将这个问题丢给客晋炎,贺喜背上书包,独自搭乘巴士回家。 白色宝马驶入客宅,菲佣小跑至车库为客晋炎开门。 “大少,老爷太太客厅等候。” 客晋炎刚进客厅,客良镛老先生便问道,“晋炎,大师怎么讲?” 贺喜圆圆小脸蓦得窜入脑中,再配上大师称呼,客晋炎不觉露笑,对上客良镛疑惑眼神,敛了心思,说道,“确实有问题,只是还没解决。” 客丁安妮道,“大师修为不够?不若我们再找其他?” 客晋炎摇头,“妈咪,是差一样东西。” 客晋炎将前后情况说给客家二老听。客良镛听后,竟连番拍手,“巧,巧合。晋炎,不用再找别人,你就能行。” 客丁安妮恍然。原来在客晋炎连番“克”死三个未婚妻之后,客良镛把客晋炎的生辰八字给本埠有名的大师相算,算出的结果是纯阳人,此生事业顺风顺水,能为客氏家族再拓展一片天,唯有姻缘坎坷艰难。 客良镛喜忧半掺,心知长子向来不信这些,就没把这番话讲给他听。 转天,贺喜中午下课便被接走,马琳娜眼利,瞧见接贺喜是部平治房车,白手套司机下车为她开门,神色异常恭敬。 客晋炎坐于车后,客气道,“有劳。”一声大师到底还是未说出口。 贺喜弯眼笑,“找到法宝了?” 客晋炎点头。 仍旧昨日那栋楼,只不过楼顶多了一位五十出头老者,精神矍铄,双眼明亮而深邃,客晋炎长相与他有五分神似。 “客老先生。”贺喜问候。 客良镛见到贺喜时,并无诧异之色,因他昨日已经将贺喜身份调查清楚。贺天罡义女,十四岁小囡,此前已经为几家化过灾,包括何家也与她有来往。 修道之人,有后天努力大器晚成者,有天赋极佳,不用修炼便能达一定境界者,眼前小囡想来属于后者,既然能看出这里异常,已是不简单。 贺喜不关心他人所想,上来之后就盘腿坐铁栅门榄上休息。 “大师,还差什么?我派人去准备。”客良镛搞不懂情况,试探问道。 贺喜摇头,抬眼看天,“时辰不到,再等三刻钟。” 她将视线落在客晋炎身上,有一丝好奇,“老先生,能不能把客生八字给我看?” 法宝就在眼前,贺喜却弄不懂一件事,客晋炎明明是纯阳之人,周身却被阴冷之气包绕,短暂接触时,体温也比寻常人低,倒更像是纯阴人。 楼顶没外人,客良镛未犹豫,把客晋炎生辰八字讲了出来。 贺喜暗暗记下,心里盘算一番,忍不住瞪大眼,“客生重阳秘(bi)阴?” 客良镛暗道眼前小囡厉害,不瞒她,“此前詹大师也是这样讲过。” 客晋炎一直未曾开口,眼下忍不住问一句,“重阳秘阴是何意?” 99.16号一更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是你让物业联系公司, 说有问题?”白衫西裤, 客晋炎走进去, 还算客气。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 因为身高差距, 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 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 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 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 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 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夏末秋初,秋老虎仍在,底下炎热,可楼顶风却极大,赖斯竟无端打个寒颤,小声问客晋炎,“客董,你觉不觉得有些冷?” 客晋炎没回答赖斯,自己身上的怪现象他至今未能明白,夏秋炎热季节,他丝毫不觉炎热,体温似比旁人低,冬季时又感觉不到冷,其他季节冰凉的手也恢复常温,甚至比旁人手温还要高出些许。 好似他身体自带冬暖夏凉功效... 客晋炎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发现贺喜已经弯腰快速在楼顶四周写画,她手里那支笔,绝非寻常之物,分明没有笔芯,却似锋利异常,她所划下之处,皆在墙角四周留下黑色印迹。 看在旁人眼中的黑色印迹,在贺喜眼里却散发金色光芒,将盘绕在楼顶四周的煞气逐渐消融,但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找出阵心注入纯阳之气,才能完全遏制阴煞,换言之就是破阵。 贺喜之所以这么清楚破阵方法,是因为这个阵是千年前她师父文慎创下的五雷阴煞阵。 创立之初,目的是为驱赶威胁边境的匈奴,后来因为阵法阴毒,一旦失败对施法本人反噬极为严重,文慎将此阵法图解烧毁,文慎去世后,世间知道此阵法的人所剩无几。 贺喜便是其中一人,只是她谨记师父遗言,并未将此阵法传给她门下任何一位弟子,那么眼下用此法作恶的,只可能是文慎门下心术不正的弟子。 方才贺喜上来时,观察小区全局,远处头起笔架山,落脉伏而行,过旺角、油麻地,到尖东。客氏实业旗下的这座小区正好落与笔架山终止处,形成水木行龙格局,动工之前应该是找风水师看过,不仅大格局没问题,小到门开何方,楼建几层,都没有犯冲煞禁忌。 如果真要揪出问题点,是在小区外,东南方的大榕树上。 俗话说,鬼节不去榕树下,烧纸不在门旁前。 榕树是所有植被中最聚阴气一种,正是因为这棵榕树和中元节两个契机点,才得以让心术不正的术士布下阴煞五雷阵,目的只有一个,通过榕树聚集阴气,达到采阴补阳修炼的目的。 换言之,这个心术不正的术士是男人的可能性极大,并且这个男人是纯阳体,单靠诵经打坐修炼,在术法上极难再有飞升,所以才想出这种害人邪术。 想要破阵,办法也简单,以阳制阴,取纯阳之人鲜血,注入阵心,五雷阴煞自然会破解。 所以贺喜在确定阵心之后,就收了工。 赖斯难以置信,愈发觉得贺喜乱来,“这就行了?法坛,法器还有符咒呢?” 客晋炎心中虽然也疑惑,但没有当面质疑,间接容许下属对贺喜的无礼发难。 贺喜不以为意,“我也没说现在就能解决。” 赖斯瞪大眼,“那你上来做什么?耍人玩?” 贺喜皱眉,“我不上来,怎么观全局,怎么找阵心?即便我讲,你能听懂?” 客晋炎这才讲话,“不知者不罪,是我们冒犯了。” 话虽这么讲,却没一点驼背弓腰道歉的样子,好在贺喜不喜欢摆架子为难人,摆摆手,老长道,“我今天不能结束,是因为还差一样法宝。” “什么法宝?只管讲,我让人去准备。”客晋炎说道。 “你要找一位纯阳人,并且此人不能心术不正。越快越好。”贺喜直言。 阴煞已经快蔓延至楼顶,一旦全部漫过,这处必然会发生天灾或者**。无论哪样,都是贺喜不希望见到的,否则以她的性格,做不出主动巴结豪门贵人的事。 找不到纯阳人,贺喜也无能为力。将这个问题丢给客晋炎,贺喜背上书包,独自搭乘巴士回家。 白色宝马驶入客宅,菲佣小跑至车库为客晋炎开门。 “大少,老爷太太客厅等候。” 客晋炎刚进客厅,客良镛老先生便问道,“晋炎,大师怎么讲?” 贺喜圆圆小脸蓦得窜入脑中,再配上大师称呼,客晋炎不觉露笑,对上客良镛疑惑眼神,敛了心思,说道,“确实有问题,只是还没解决。” 客丁安妮道,“大师修为不够?不若我们再找其他?” 客晋炎摇头,“妈咪,是差一样东西。” 客晋炎将前后情况说给客家二老听。客良镛听后,竟连番拍手,“巧,巧合。晋炎,不用再找别人,你就能行。” 客丁安妮恍然。原来在客晋炎连番“克”死三个未婚妻之后,客良镛把客晋炎的生辰八字给本埠有名的大师相算,算出的结果是纯阳人,此生事业顺风顺水,能为客氏家族再拓展一片天,唯有姻缘坎坷艰难。 客良镛喜忧半掺,心知长子向来不信这些,就没把这番话讲给他听。 转天,贺喜中午下课便被接走,马琳娜眼利,瞧见接贺喜是部平治房车,白手套司机下车为她开门,神色异常恭敬。 客晋炎坐于车后,客气道,“有劳。”一声大师到底还是未说出口。 贺喜弯眼笑,“找到法宝了?” 客晋炎点头。 仍旧昨日那栋楼,只不过楼顶多了一位五十出头老者,精神矍铄,双眼明亮而深邃,客晋炎长相与他有五分神似。 “客老先生。”贺喜问候。 客良镛见到贺喜时,并无诧异之色,因他昨日已经将贺喜身份调查清楚。贺天罡义女,十四岁小囡,此前已经为几家化过灾,包括何家也与她有来往。 修道之人,有后天努力大器晚成者,有天赋极佳,不用修炼便能达一定境界者,眼前小囡想来属于后者,既然能看出这里异常,已是不简单。 贺喜不关心他人所想,上来之后就盘腿坐铁栅门榄上休息。 “大师,还差什么?我派人去准备。”客良镛搞不懂情况,试探问道。 贺喜摇头,抬眼看天,“时辰不到,再等三刻钟。” 她将视线落在客晋炎身上,有一丝好奇,“老先生,能不能把客生八字给我看?” 法宝就在眼前,贺喜却弄不懂一件事,客晋炎明明是纯阳之人,周身却被阴冷之气包绕,短暂接触时,体温也比寻常人低,倒更像是纯阴人。 楼顶没外人,客良镛未犹豫,把客晋炎生辰八字讲了出来。 贺喜暗暗记下,心里盘算一番,忍不住瞪大眼,“客生重阳秘(bi)阴?” 客良镛暗道眼前小囡厉害,不瞒她,“此前詹大师也是这样讲过。” 100.16号二更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瞿坤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庆生,一众小弟前来捧场。 和盛会话事权虽在蔡叔手中,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蔡叔到底年纪大, 太子爷又不扛事, 瞿坤势力日渐庞大,傀儡蔡叔,底下人见风使舵, 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好机会。 席开几十围,内厅外间, 觥筹交错,热闹异常。 瞿坤跟4k、义安几个头目坐内厅。 有底下小弟进来,附耳低声道,“七哥带小大师过来,在门口。” “哦?快喊进来。”瞿坤嘴角噙笑, 转对另两帮派头目道, “强哥, 独角哥, 有无兴趣找大师算一卦?” 4k独角哥甩打火机, 点根雪茄,“阿坤,你何时也信这些?我记得你讲自己命硬,不惧鬼神。” 瞿坤嬉皮笑脸,“不管,听讲大师厉害异常,先为我算卦再讲。” 他话音落下,贺喜进来,身后跟着躬身小心伺候七哥。 乍一进来,内厅有片刻沉寂,均扭头朝贺喜看。白嫩小脸,扎两根麻花辫,眼睛漆黑明亮,小小一人,估摸着是哪个小学跑出来的学生妹。 不知谁带的头,刹时轰声大笑。 义安的强哥手抚下巴,视线落在贺喜露在裙外一截小腿上,面露yin荡贱笑,嫩生生的妹妹仔,不知刁起来味道如何。 独角哥递给瞿坤一个“你耍我”眼神,嗤笑一声,“阿坤,脑子不好使?哪里找来妹妹仔,小学有无毕业?” 瞿坤也不掩笑,歪靠椅上,两指间雪茄指向贺喜,吩咐,“妹妹仔,给独角哥自我介绍下。” “坤哥,阿喜还小,面子薄,勿为难她...”七哥不见往日威风,低声求情。 “废话少讲,有你开口份?”瞿坤敛了笑,面露不虞。 贺喜在后,扯扯七哥衣角。抬脚勾凳,抱臂一旁坐下。 “坤哥,不就是想我为你算命,废话也少讲,洗了脸过来给我看。”输人不输阵,贺喜板了小脸。 坤哥一愣,连番拍手,“有意思,有意思。” 去卫生间洗干净糊了奶油蛋糕的面庞,坤哥在贺喜面前大咧坐下,“小大师,快些说。” “讲真话?” “讲真。” 贺喜看着他,“耳薄无福,眉尾缺口,为人假情虚义,印堂发黑鼻头青,人中短浅寿命难长,坤哥,你有血光之灾。” 贺喜讲话声不大,因未发育未熟,声音甜濡濡,只是小嘴里蹦跶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坐内厅的几个头目望向贺喜,面露可惜。众人皆知,和盛会坤哥长相虽斯文,嘴角时常挂笑,一身西装似中环上班族,实际够狠够姜,心眼针尖大,记恨起人来不多承让。 果然,瞿坤面沉如水,嘴角下压,“妹妹仔,给你个机会,给我好好看。” 七哥立于贺喜身后,脸煞白,弯腰低声道,“阿喜,说几句好听的,勿得罪坤哥。” 贺喜面如常色,忠告,“坤哥,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你好自为之。” 瞿坤阴测测笑。 “坤哥,告辞。”贺喜欲走。 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七哥反应快,一把将贺喜夹腋下。开枪非瞿坤,而是蔡叔儿子,和盛会太子爷带弟兄来火拼。 “阿喜,弓腰出去,我护你,快些!”七哥推她。 贺喜反手塞他一个锦囊,“七哥,装兜里,护佑你平安。” 来不及多讲,贺喜几乎被推飞出去,两派人马交火激烈,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酒店内客人纷纷抱头向外逃,前厅尖叫一片。 有人从后将她一把抱起,向外快走。 贺喜回头看,竟是何孝泽,与他一块还有位男士,穿浪凡西装,系卡地亚袖口,他步伐匆匆,很快将何孝泽甩开。 何孝泽本来走步不慢,奈何怀里抱了贺喜这个小胖墩,近段时间又疏于锻炼,难免气喘。 “二少,我自己走。”贺喜无奈拍他肩。 “无事,我们快些离开是非之地。”何孝泽虽气喘,却仍坚持。 怀里突然一松,贺喜被人抱走,麻袋一样甩肩上。贺喜被他坚硬肩膀顶住胃,难受想吐,两手不停拍他后背,“放我下来,我走得动!”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顶在她胃部的肩膀阴冷异常,常人体温绝没这样低。 可惜扛她人不予理会,像完成任务般,出酒店到达安全地带后,终将贺喜放下,不着痕迹掸掸肩膀,似有灰尘。 这人脸不红气不喘,与随后追上的何孝泽形成鲜明对比。 “阿喜,有没有事?”何孝泽两手搭她肩,四下查看,给予她关怀。 贺喜萌生暖意,摇头,“我没事,连累二少了。” 何孝泽笑起来,“阿喜,该谢谢晋炎。这是我朋友,客(qie)晋炎。” 贺喜才看他,对方相貌不输何孝泽,只是何孝泽为人性情温驯,待人和善,眉眼嘴角总带笑意,对方寡言少语,眉目清冷,嘴角紧抿,不像是好相与之人。 贺喜礼貌道,“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算是回应。 电子蜂鸣声在铜锣湾上空缭绕,数辆黑色警车将怡东酒店包围,长筒皮靴踏地,为首一人喇叭吆喝,“o记办差,放下枪支,放下枪支,尽早出来配合办案。” “晋炎,我开你车送下阿喜,是非之地,我们趁早离开。”饶是何孝泽教养极好,眼下言语间也带了不快。 像何家这样老牌家族,自然看不惯这种街头烂仔拿命火拼。 客晋炎更是话也不愿多讲一句。 乘船过海等候渡轮时,何孝泽突然道,“晋炎,阿喜算命厉害,让她为你算一算?看你是否真如外界所言,生来克妻克子。” 贺喜这才将视线落在坐她身旁的客晋炎身上,抛开其他不谈,客晋炎面相不算差,天庭平展,鼻梁挺直,下巴宽厚而□□,这样的人做事果断,处理问题强势,且固执而执着。同样,拥有此性格的人,泰半不好相处,至于克妻克子,贺喜从面相上并未看出。 不过令贺喜感到奇怪的是,客晋炎周身气运不大好,泛青灰之气,隐约给人森冷之感,这点跟他面相十分不符。 “客生,方不方便把你生辰八字给我看。” “不必。”客晋炎转头看她,眸光冷淡,“我不信这些。” 不信算命,更不信贺喜。 贺喜没在意,“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你这样讲,那随你。” 隔几日,贺喜从报纸上看到客晋炎名字,报纸又顺带为她普及客氏家族在本埠影响力,以及客晋炎在克死两任未婚妻之后,第三任未婚妻也因海啸丧生。 以下大篇幅报道客晋炎三位未婚妻。 据说第一位未婚妻,是豪门望族间定下的娃娃亲,只是小囡得急病,没能活过五岁。 第二位也是豪门家的小姐,死于车祸。加上前不久去世的第三位知名女律师,足以让本埠市民为他扣上克妻大帽。 坊间又传,有大师为其批过命,讲他不仅克妻,还克子。 客老先生无奈叹气,客丁安妮女士撕碎报纸,快气死。 “乱讲,乱讲,不过巧合,竟能全赖晋炎头上。” 客老先生安抚,“无稽之谈,别挂心上。” 话虽如此,客老先生心里还是打鼓,同客丁安妮女士商量,“不然,我们请大师为晋炎正名?” ...... 暑假快结束,贺喜异常忙碌,每日乖乖坐店铺赶作业,梁美凤见她勤勉,三五不时做好吃的给她补脑,吃得她小脸再圆一圈。 “小凤,听说没,坤哥被蔡叔儿子一枪崩死街头,七哥顶他位置啦!”云姑过来闲话。 梁美凤松口气,“米饭班主不换人就好,其他谁耐烦管。” 梁美凤只知,有七哥在,就不会收她保护费。 贺喜竖耳朵听,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这句话她也该讲给七哥听。 “五小姐小友,十三四岁小囡,厉害异常。”夹杂英文,玛利亚磕磕绊绊将事情前因后果表述清楚,思及方才怕人场景,玛利亚直抚豪.乳,不停念“圣母玛利亚”。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101.17号一更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二少。”玛利亚为车里人开门, 黑面皮泛红, 羞羞怯怯。 “嗯, 家里有客?”否则房车不会停在院里待用。 “五小姐小友, 十三四岁小囡, 厉害异常。”夹杂英文,玛利亚磕磕绊绊将事情前因后果表述清楚, 思及方才怕人场景, 玛利亚直抚豪.乳,不停念“圣母玛利亚”。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 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 菲佣进进出出上菜, 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 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 “乖。” 菲佣拉开红木椅,何孝泽挨二姨太坐。 不忘跟贺喜打招呼,“贺小姐好。“ 白面皮,高瘦,脸上架圆镜框,大背头一丝不乱,端得是斯文俊俏好模样。 “阿喜,这是我二哥。”何琼莲给她做了介绍。 “二少好。”贺喜露笑。 “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二哥也行。”何孝泽在英国求学数年,去年尾牙才回,帮父亲打理弥顿道表行,商场浸渍未能染他一身铜臭,仍旧一派绅士儒雅作风。 贺喜抿嘴,适当露出羞涩笑,却未如他所言开口喊人。今日被请来,是看何琼莲面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豪门内部恩怨,她没兴趣,也不想与他们有过多来往。 何孝泽只当她是年纪小,易害羞,也歇了逗弄心思。 饭间,几乎无人说话。本埠高门大户,对待晚饭极为讲究,食物精脍,牛扒澳龙尽有,可贺喜却无比怀念家中小圆桌,一碗车仔面,还有梁美凤的碎碎念。 因为吃了下午茶,贺喜并不饿,饭后歇片刻便提告辞。 何琼莲主动要送她,“阿喜我送你回,天晚了,不见你安全到家我心难安。” 何琼莲觉得矛盾极了,贺喜说话好似大人一个,又是亲眼见过她本事的,知她厉害处。可实际上贺喜个头堪及她下巴,年纪才十四,足足小她八岁。 这么个小囡,实在不放心叫她独自回去。 二姨太也开口,声音如她长相,温和好听,“别让司机送了,孝泽,你开车送送。” 多亏眼前小囡相助,不然她被贱.人害死还未可知。 回去路上,何孝泽开他摩根跑车相送,贺喜跟何琼莲坐后。 港岛去九龙,需乘船过海。不过一海相隔,便将本埠人划分开来。住港岛太太们客客气气赞一句九龙人气旺,只话里讥讽,人人能听出。九龙市民尖牙嘴利还击,可心里却巴望有天能住豪宅,开小跑,闲暇时邀三五牌友凑足四脚,浪凡西装、爱彼钻表任你挑。 窗外霓虹灯闪烁,贺喜托下巴向外看。 直至何琼莲跟何孝泽开口提下午事。 “三太肚肠忒冷,枉妈咪平日诸事不与她计较,未曾想她竟如此害妈咪。”有教养的好人家小姐背后骂人也不提脏话,若换成梁美凤,叼你老母、仆你个街,恨不得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何孝泽听得摇头,不欲多提,转问贺喜,“小阿喜,今年多大?” 贺喜没想到话题扯她身上,说道,“十四。” “十四啊。”何孝泽长长应声,随即困惑,“年纪这般小,怎么懂这些?” 贺喜知他指哪方面,不怪何孝泽心里打鼓,本埠人惯来信风水算命,出名的几位大师更是豪门大户座上客,年初在客(qie,三声)家做客,他有缘见过几位大师,大都白发须眉,最年轻也达知天命年纪。 “二哥,小瞧人,阿喜契爷是贺大师,你知不知?”没等何孝泽开口,何琼莲便说道,“你肯定不知了,我却听友人提过,讲贺大师多为穷人算命看风水,极少过海来港岛,我想阿喜这般厉害,必定得了贺大师亲传。” 话一出口,便察觉失言,忙摆手,朝贺喜抱歉笑,“阿喜,我无意讲你穷。” 何孝泽有片刻嫌弃无脑妹妹,大抵这就是傻人自有傻福吧... 知道她心直口快,贺喜没放心上,坦然道,“契爷是极少为富人做事。” 车至金鱼街口,何孝泽先下车,极为绅士给贺喜开车门,视线落在贺喜刚足他胸口的发顶上,忍不住摸摸她脑袋,“走吧,小阿喜,我和妹妹送你。” 懂修道这行的都知道,天灵盖不能被乱摸,贺喜看看自己的短胳膊腿,有片刻无奈,只能忍。 唐楼楼道狭窄,黑乎乎似洞口,梁美凤在骑楼下踱步,来回张望。 “阿妈。”贺喜开心,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 “美凤婶。”何琼莲喊人。 何孝泽递上补品礼盒。 梁美凤笑眯眼,要招呼何家兄妹上楼坐。 贺喜赶在前,“谢谢你们送我回。” 言下之意,不便请你们上去做客了。 目送何家兄妹走远,母女二人上楼。 “那人一表人才,眉目与何小姐三分相似,是何小姐兄长吧?”梁美凤有心打探。 贺喜点头,又泼她冷水,“阿妈别想,何小姐兄长大我十三,阿爹娶你时也就这般大。” “乱讲。”梁美凤戳她面额,“你阿爹娶我时快有十六,和我同岁。” “阿妈年轻时一定极美。”贺喜拍马屁。 “当年阿妈可是村花。” 回想往事,仍旧历历在目,梁美凤面上难得浮现温柔之色,夜里同贺喜睡一张床,讲了好些贺喜阿爹的事。 贺喜困极,趴在梁美凤怀里睡。 转天天将亮,就被蛮婆梁美凤扯耳朵喊醒,昨晚刹那温柔不过昙花一现。 没悬念,贺喜又被撵去街尾看铺。 才开门,七哥带四九仔大摇大摆过来,街口卖塑料花阿婆颤巍巍逃走,云姑一声“钵仔糕”未及喊出口,便被吓没了声。 “阿喜,早啊。”七哥进铺,大咧咧坐下。 云姑眼尖,忙不迭去喊梁美凤,小囡虽小,却是美人胚子,世风日下,难不保有人好幼童这口。 “七哥有事?”贺喜不惧他,慢悠悠给鱼缸换水。 七哥挠耳,“阿喜,坤哥想见你,跟我走一趟,为坤哥算一卦如何?” 话出口,总觉难为情。怪底下小弟多嘴,将他算命一事告知瞿坤,勾得瞿坤来兴趣要见见小大师。 贺喜不干,“不去,他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好没面子。” “坤哥见你,已是给你脸,废话少讲,快些走!”底下四九仔早就不耐,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捉贺喜如同捉小鸡。 只他手刚拎住贺喜,就觉虎口火烧一般疼,还没等反应过来,脑袋又挨一巴掌。 “叼你老母!快些松开!”话音落下,七哥抬手再一巴掌。 底下四九仔惧他yin威不敢动,忍下怒气,垂眼皮道,“坤哥要见人,不带过去,我们都没好果吃。” 贺喜揉揉被捏红手腕,扫一眼眼前几人,又看赔笑的七哥。 “这么走阿妈会担心,三日后七哥你在街口等我。” 一行人刚走,梁美凤慌张过来,汗珠往下滴,“他们有没为难你?” “阿妈,我无事,你忘啦,七哥他惧我。”贺喜安抚她。 梁美凤仍心有余悸,往后两日都看紧了贺喜,早上也不再叫她去看铺。 这天早,贺喜道,“阿妈,王师奶给的电影票还没看,想和同学去看电影。” 梁美凤未多想,去店铺前叮嘱,“早些回来。” 贺喜应声,下楼行至街口,七哥已经在等,街边停两辆宝马。 “阿喜,多谢给面,七哥记得你情分。”七哥不敢怠慢,殷勤为她开车门。 近来旺角警署有意迁址,把现有警署大楼租借给拔萃男书院,年租金两百万港币。 与此同时,港英政.府拨款三千万,在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新建警署大楼。原本好事一件,未料大楼建至一半,接连数名施工队员或从高楼坠下,或被从天而降重物砸伤,更有甚者精神失常闹自杀。 接二连三出意外,受害还是底层施工队,拨款又拨地的是港英政~府,施工队只是执行方,眼下出了问题,还应由政.府出面解决。 102.17号二更 客晋炎杀红眼。 所有人已看出。 先前林sir无暇顾及,直到手下提醒, “老大,客生不正常, 他这里, 似乎混乱。” 林sir手下指指脑袋。 号称降头三神的法师已经面目全非,客晋炎大脑乱作一团,已分不清前世今生,只知道伤他阿喜的都该去死。 “天...天师?”徐大师瞠目结舌,惊疑不定看客晋炎,“他、他是天师?” 钱大师沉思不语,良久才道, “恐怕他自己还不知道。” 他画符混乱,不按常理出牌,却仍能催动阵法,能做到借用万物灵力,随心所欲布兵遣将,除了天师还能有谁。 他们尚且需要朱砂笔, 需要法器加持,他却什么都不需要, 仅凭一只手隔空画出带有强大灵力的符咒。 只是这点,他们望尘莫及。 天师,古时被苍生奉作神仙,知前世观未来,无所不能存在。只是随着人类信仰流逝,加之江湖骗术太多,再也没人相信世上有天师。 “两位大师,快制止一下啊。”有差人不迭催促。 这样杀红眼,虽然为他们节省枪弹,但是全杀了,他们还要不要带回去录口供了? “痴线!想去,你自己去制止!”徐大师丢给差人偌大白眼,“客生这样,是让我们去送死?” 他们倒是想阻拦,只怕还没碰到客晋炎,就被灵力反噬。 意识重新袭来时,贺喜唯感到全身疼痛难耐,她低吟一声,下意识喊,“客生...” 四周金光毕现,迫使她睁开眼,待看清周遭情况后,贺喜忙扯住他衣袖,“客生快停手,不要伤到无辜。” 可怜林sir,早已带上被解救的人质,躲到椰棕林里减少存在感,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老婆仔?”客晋炎滞愣,再无心恋战,凌空拍出鬼画符,成为压死降头三神最后一根稻草。 砰。高脚楼应声坍塌,降头三神被活埋。 “阿喜...”他神智仍旧混乱不堪,双眸通红,紧搂怀中人,一遍一遍喊阿喜。 贺喜被他紧拥不得动弹,试探喊,“文慎?” 他身体发僵,随即拥她更紧,好似怕她再消失。 “我疼...”贺喜不适推他。 他略放开,看她时有无措,有紧张。他试着开口,除了会喊阿喜,再讲不出其他。 贺喜骤然想起礼仔,四下看去,却不见礼仔人踪,心口一阵急跳,忙问在哪儿。 客晋炎茫然,对上贺喜询问眼神,他心虚撇开头,干咳一声道,“可、可能在晋年手里。” 刚才混乱,他只顾他阿喜,礼仔随手塞给旁边一人,谁知礼仔眼下人踪... 被爹哋遗弃的礼仔,似有感应,哇一声大哭,穿透椰棕林。 贺喜忙挣扎爬起朝椰棕林跑,客晋炎追上,扶着她解释,惴惴道,“老婆仔,不是有意丢下礼仔。” 察觉到他始终不安,心绪混乱,贺喜紧抓住他手,轻声安抚,“安心啦,我知道客生不是有意。” 与她十指相握,客晋炎似叹息,似自语,“想你再喊声文慎。” 贺喜忍住泪意,“文慎。” “阿喜,为师...” 礼仔再次大哭,势必打断二人卿卿我我。 他被徐大师老母抱着,哭得花猫一样,直到被妈咪接过,才抽抽噎噎止声,软软趴在妈咪肩上,吮着奶樽,好奇看眼前男人,像他爹哋,又不像。 “大哥,我好怕。”客晋年想效仿礼仔,他拥住客晋炎求安慰。 可惜被客晋炎嫌弃推开,“行了,先带阿婆他们离开。” 仍有现场待清理,差人来来去去,将还没咽气的嫌犯全部带走。 错眼见林sir似乎要触碰已死的队友,贺喜忙制止,“林sir,不要碰他们!” 林sir不解,客晋炎不假思索,直接替贺喜回答,“他们中尸毒,带回去只会连累其他人,最好就地焚烧。” 林sir紧攥拳,难掩悲痛,向队友原地致敬。 其他人随即立正,原地敬礼。 他们骨灰被带回,一起安葬在新界粉岭和合石坟场,与无数名因公殉职的公职人员长眠地下。 下葬那日,贺喜随客晋炎一同前往,黑衣黑裤,与数位大师站在一起,同念往生咒。 生命有去,亦有来。 九月初,何琼莲于伊丽莎白医院产下一女,与其他婴儿皱巴巴不同,小婴儿□□粉,后背只差一对翅膀,就能成小天使。 客晋炎看得不错眼,面上不掩期盼,“老婆仔...” “知道你也想要。”贺喜无奈,“又不是云英鸡下蛋,想生就能生一个。” 何况从谅山回来之后,他发癫,每晚睡在一床,只搂她,不敢有进一步动作。 没有他助力,即便贺喜想生,也不能自体受.精。 贺喜明洞他心结,无非是忆起过往,仍跨不过师徒那道坎。与她做.爱似**。 何琼莲刚生产完,他们不便多打扰,坐片刻便回薄扶林山道。 粱美凤约客丁安妮打牌,把礼仔一并带去老宅。花王年届四十方才情窦初开,日常吵闹中恋上莉迪亚,去医院看望何琼莲之前,贺喜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出去约会。 家中安静,菲佣过来询问午餐吃什么。 薄扶林鸟语花香,贺喜心情极好,想为客晋炎洗手羹汤。 客晋炎依橱柜痴看她,“以前我们在山上,我阿喜懂事,小小一个已懂得体贴师父,还不及锅灶高,踩凳子为我做饭。” “原来你还记得。”贺喜踮脚用额头蹭他下巴,仰脸吻他,察觉他赧然,忍不住笑,“我第一次为你做了什么?” 他记得清楚,“一碗夹生饭。” 贺喜乜他,“还骂我了。” 他干咳,为自己辩解,“为师希望你进步更快。” 贺喜为他做中餐,煲山药汤,他吃下两碗饭,喝满一碗汤。 饭后他们沿山道散步,去薄扶林牧场,伏趴在栅栏上看大片草坪河谷,以及悠闲吃草的三两头奶牛。 “囡囡很可爱。”他旧话重提。 贺喜托腮望天,作痴呆状,等他下文。 客晋炎以为她至少会接话,侧头看她,见她眼带狡黠,分明是明洞自己话里意思,耳根作烫,转望远处河谷,“不如,也给为师生一个吧。” 贺喜好笑,“没讲过不给你生。” 是他自己过不去心头坎,回去时一身汗,贺喜找吊带裙,问他,“客生,要一起洗?” 他立时手心出汗,拒绝,“等你洗完。”随即咬舌懊悔。 贺喜不管他,随他自己去天人交战,背他脱下衣衫,进浴室拧开花洒。 浴室门不过虚掩,淋淋水声传出,客晋炎靠坐在扬琴沙发中,一颗心在进去与不进去之间挣扎。 贺喜快洗好时,他推门进来,入眼是一具白雪雪**,尽管他条件反射阖眼,脑中仍似有电影在放映,挺立奶桃,可爱肚脐,芳草萋萋下藏一汪泉眼,触碰时会溢出汩汩水流。 狭小的浴室湿闷,格外令人喘不过气,他呼吸渐粗。 知他为难,贺喜主动解他衬衫衣扣,轻声自语,“你是客生,不是师父,阿喜也不是徒弟,只是你老婆仔。” 他有松动,睁开眼贪婪看她,喉结隐动。 贺喜按他坐浴缸沿,分腿坐他腿上,吻他前额,又移向他双唇,蜻蜓点水般轻撮一口,捧他脸低问,“你日日只抱我睡,我何时才能生囡囡?” 他忽然将她抱紧在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让贺喜难以呼吸。 她感受他强健心脏的跳动,听他闷闷讲,“总觉与你...有违伦常。” “这样啊。”贺喜推开埋在她胸前的脑袋,“那我们还是相敬如宾吧,麻烦师父把手松开,我已洗好,浴室让你。” 讲完,她从他腿上下来,当着他面穿衣,遮住奶桃和盘丝洞,臀腰款摆离开。 已不是十几岁青涩小囡,她懂得用身体无声诱惑。 不几时客晋炎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贺喜靠坐在起居室沙发上看电视,向他招手,“我为你擦头发。” 才走近,若有似无香味扑鼻而至,怔愣间,手已被她拉住,顺势枕躺在她腿上,离她更近。 贺喜佯作心无旁骛,只为他擦头发,无视他腿间已高高隆起的那处。 只是悄无声息间,她裙摆渐上移。 “我阿喜没穿小裤裤。”他哑声低语,再忍不住,翻身而起,将她反压身下,视线在她脸上流连。 “来,吻我。”双臂蛇一般缠上,她慢慢靠近,唇瓣始终不给他,让他自己主动。 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什么伦理纲常,全都抛诸一边。 他吻她,热烈缱倦,倾尽全部感情和力量。 奶桃为他挺立,萋萋芳草被他抚顺,桃花为他盛开,丛林深处一眼泉水汩汩流淌,洞内曲径深幽,狭隘难行,待他探索。 “阿喜,老婆仔。”他低喊,终于抵达桃源最深处。 “师父。”她拥紧他,双腿无力蹬着,薄汗淋淋,又轻喊,“客生...” 103.18号一更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近来旺角警署有意迁址, 把现有警署大楼租借给拔萃男书院,年租金两百万港币。 与此同时, 港英政.府拨款三千万, 在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新建警署大楼。原本好事一件,未料大楼建至一半,接连数名施工队员或从高楼坠下,或被从天而降重物砸伤,更有甚者精神失常闹自杀。 接二连三出意外,受害还是底层施工队,拨款又拨地的是港英政~府, 施工队只是执行方,眼下出了问题,还应由政.府出面解决。 警署人人拜关公,心中对鬼神亦有三分敬畏,警署的老差骨更是直讲大楼风水有问题,要请风水师。 马锦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已经在本埠小有名气的贺喜。 跟贺喜边走边讲, 等到金鱼街时,马锦灿将事情已讲明朗。 “阿叔, 明日礼拜,我们在警署门口见面。” 街口分开,贺喜归家。 照例在店铺写作业。写一半,客晋炎登门,笔挺簇新西装衣裤,七哥穿上仍带三分匪气,客晋炎却显贵气逼人。 “客生。”贺喜从高凳上跳下,仰头看他,“寻我有事?” 客晋炎两手插裤口袋,神情闲适,好似寻常友人,“妈咪做东,想请你吃饭,谢你为她化灾,明日有没有空?” 贺喜家中没电话,想联系她还得过海登门亲自讲。 思及马锦灿托她事,贺喜道,“客生,明日几时呀?上午还要为警署看风水。” 客晋炎笑,“警署第一诫,世间无鬼神,案件不做鬼神报道,更不入secretfile,竟落到请风水师地步?” 贺喜提醒,“可无鬼神论的警署却请关公坐镇。” 客晋炎没话可讲。半响才自言,“嘴厉小囡。” 贺喜没听清,问他讲什么。 一声咳嗽,客晋炎视线落在她写一半英文作业上,“明日中午我来接你。” 贺喜暗算时间,应好。 恰逢梁美凤家中做好晚饭端来店铺,见客晋炎在,眉笑颜开,“客生,坐下一起吃顿便饭?” 本是客套一句话,未料客晋炎竟答应。 看眼柜台上的炒牛河,贺喜张张嘴,默默拆折叠桌,摆碗筷。 梁美凤又去街口强记烧鹅增两盘小菜。 方才鬼使神差应下吃饭,看梁美凤母女二人忙碌,客晋炎有片刻后悔。 炒牛河进嘴,客晋炎又觉留下吃饭挺不错。 只是他一身名贵西装,与狭小金鱼街店铺极不符。 至少贺喜是这样觉得。 “客生,吃得还习惯?”梁美凤客气。 客晋炎点头,吃饭时话并不多,等饭后他讲话才多些。 梁美凤有心问他楼盘,打算买洋楼。 客晋炎并非一般公子哥,讲起楼盘,能给梁美凤提些许建议,又问梁美凤打不打算继续开鱼铺。 梁美凤道,“我和小囡以此谋生,何况店铺是小囡契爷留下,无论如何要撑下去。” “既然这样,富康花园就合适,离金鱼街不远。”客晋炎又看贺喜,“阿喜上学也便利。” 又给梁美凤名片,“打电话给此人,提我的名字。” 贺喜趴柜台上写作业,只是不专心,竖耳朵听他们讲话,待听客晋炎喊她阿喜时,不由朝他看,未料客晋炎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贺喜向他眨眨眼,哪知客晋炎却没什么表情撇开头,弄得她没趣味。 一杯茶歇的时间,客晋炎驱车离开金鱼街。 梁美凤整晚赞不绝口。 “初见客生,觉他好似冰块,人也透高傲,可细想,他讲话做事却极有礼数教养。” 梁美凤又叹气,“听讲是英皇书院毕业。” 贺喜附和,“一年五万学费,密斯们金发碧眼,只讲英文,德智礼信全面发展,女皇来港亲自为校长授爵位。” 一听学费五万,梁美凤心里一番盘算,只能望洋兴叹。 还想让她小囡去港岛寄宿念庇理罗,将来留学英国,直念硕士,现在看,简直南柯一梦。 贺喜并未想太多,早早写完作业,收拾物件装书包,明日去施工地会用到。 旺角警署由一名警司掌管,下设有行动、刑侦、行政三个组,数百名警员。贺喜在门外等候,依稀听见里面皮靴踏地声,以及墙上高挂港英徽章,女皇皇冠加顶震慑。 马锦灿驱警车出来,车上有另两名警员。 贺喜和一名年轻男警员坐后。 男警员讲话无遮拦,“马哥,妹妹仔行不行?我以为至少像詹大师一般人物。” 詹大师是港地屈指可数术士,豪门座上客,电视台风云人物,时常上节目为本埠市民普及风水学识,连通菜街卖油甘子的阿婆都从电视学得半吊子摆水果摊风水讲究。 一掌拍至男警员脑门,马锦灿斥声,“废话少讲,枉我教你如何识人,竟没学到半分!请詹大师?是想向港地所有市民宣传警署信鬼神?” 男警员揉脑,白面脸露傻笑。 又向贺喜致歉,“大师,我无心冒犯,望海涵。” 贺喜视线落他额间,“没事,持怀疑心是你们警员该有天性。” 车行至弥顿道和太子道交界处,警署大楼建一半,在一干楼房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带贺喜进去,两名警员随后。 “哎!”年轻男警员突然跳脚嚎叫。 原来无意踩上工地铁钉,穿破皮靴扎中脚心。 马锦灿顿觉脑仁疼,后悔带这个徒弟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耐摆手,“快回快回,快找警医拔钉。” 男警员痛到冒汗,“衰!哪个没头脑把钉尖朝上!” “少讲话,我扶你回。”另外一个年长警员搀他。 马锦灿负手,直摇头叹气,“莽莽撞撞,出门就遇衰!” 贺喜没讲话,只扎根钉子已算幸运,倘若贺喜没为他念咒驱煞,他该横尸工地了。 施工地确实有煞气,贺喜还不能确定哪里出问题。 “阿叔,带我去看设计图。” 马锦灿没有不应,找施工方拿到设计图给贺喜,两人头戴安全帽,挤一块看,只不过贺喜看门道,马锦灿凑热闹。 “有无问题?” 贺喜道,“设计师应当是懂风水之人,格局设计很好。” 马锦灿皱眉,“那怎么会有诸多事?” “阿叔,设计只是一方面。风水讲白不过二字,和谐。不仅要自身协调,还要与自然、人文景观融为一体,中间任意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大格局。” 马锦灿又带她细看,行至后门处,泥沙堆砌似山头,正挡住门口。 设计师再懂风水,只怕也没想到大好格局竟被施工队破坏,无端形成气口煞。 “阿叔,叫人把泥沙转堆别处,地方再挤也不能堵后门。任何一处地方,有气有水才是宝,有气从大门进,却无气从后门出,长久以往便成死气。” 马锦灿连应声。 贺喜又道,“再带我去楼顶看。” 传送带将二人送至楼顶,贺喜四下观望,将视线定在东南方的英式建筑上,这栋英式建筑在一众唐楼中很是显目。 马锦灿顺贺喜视线看去,开口道,“当年船王利郎溪疍家仔出身,旺角发家,发展至今,利氏船只出没世界各大港口,每日吞吐百万吨货物,利氏水涨船高迁去港岛,可利郎溪不忘本,总部仍设在旺角。” 贺喜想到利可宁。 “阿叔,方便帮我借望远镜。”贺喜蹲下,从书包掏物件。 马锦灿下去没片刻,再上来,贺喜已经在楼顶快速写画,似在做标记。 “阿喜,你要的望远镜。” 贺喜接过,借望远镜眺望利氏大厦,果然在六楼某处窗口看到八卦镜,方向正对施工地。 看清之后,贺喜面色发冷。 上古时代,伏羲氏观物取象,始作八卦,本是吉祥物。凸镜镇宅化煞,凹镜吸财纳福。物有阴阳,事有利弊,若是被心术不正术士施咒作法,八卦镜便会成为利己害人之物。 显然对方应当勘察过四周,如果贺喜没猜错,对方是想吸取工人福气,转嫁急需福气加持的人。而那个急切需要福气的十有八.九是利可宁。 不管是不是利可宁,既然对方心狠手辣,不顾他人死活,那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贺喜掏出毛笔蘸朱砂,在八卦镜上画符。 “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贺喜掐指决,迅速将八卦镜竖起,正对利氏大厦某窗口,不差一分一毫。 “阿叔,跟施工方讲,施工照常,只是一定不能碰倒八卦镜。” 顺八卦镜正对方向望去,马锦灿似有所悟,脸色发沉,“是利家使坏?” 104.番外一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五小姐小友,十三四岁小囡, 厉害异常。”夹杂英文,玛利亚磕磕绊绊将事情前因后果表述清楚,思及方才怕人场景,玛利亚直抚豪.乳,不停念“圣母玛利亚”。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 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 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 “乖。” 菲佣拉开红木椅,何孝泽挨二姨太坐。 不忘跟贺喜打招呼,“贺小姐好。“ 白面皮, 高瘦,脸上架圆镜框,大背头一丝不乱,端得是斯文俊俏好模样。 “阿喜,这是我二哥。”何琼莲给她做了介绍。 “二少好。”贺喜露笑。 “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二哥也行。”何孝泽在英国求学数年,去年尾牙才回,帮父亲打理弥顿道表行,商场浸渍未能染他一身铜臭,仍旧一派绅士儒雅作风。 贺喜抿嘴,适当露出羞涩笑,却未如他所言开口喊人。今日被请来,是看何琼莲面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豪门内部恩怨,她没兴趣,也不想与他们有过多来往。 何孝泽只当她是年纪小,易害羞,也歇了逗弄心思。 饭间,几乎无人说话。本埠高门大户,对待晚饭极为讲究,食物精脍,牛扒澳龙尽有,可贺喜却无比怀念家中小圆桌,一碗车仔面,还有梁美凤的碎碎念。 因为吃了下午茶,贺喜并不饿,饭后歇片刻便提告辞。 何琼莲主动要送她,“阿喜我送你回,天晚了,不见你安全到家我心难安。” 何琼莲觉得矛盾极了,贺喜说话好似大人一个,又是亲眼见过她本事的,知她厉害处。可实际上贺喜个头堪及她下巴,年纪才十四,足足小她八岁。 这么个小囡,实在不放心叫她独自回去。 二姨太也开口,声音如她长相,温和好听,“别让司机送了,孝泽,你开车送送。” 多亏眼前小囡相助,不然她被贱.人害死还未可知。 回去路上,何孝泽开他摩根跑车相送,贺喜跟何琼莲坐后。 港岛去九龙,需乘船过海。不过一海相隔,便将本埠人划分开来。住港岛太太们客客气气赞一句九龙人气旺,只话里讥讽,人人能听出。九龙市民尖牙嘴利还击,可心里却巴望有天能住豪宅,开小跑,闲暇时邀三五牌友凑足四脚,浪凡西装、爱彼钻表任你挑。 窗外霓虹灯闪烁,贺喜托下巴向外看。 直至何琼莲跟何孝泽开口提下午事。 “三太肚肠忒冷,枉妈咪平日诸事不与她计较,未曾想她竟如此害妈咪。”有教养的好人家小姐背后骂人也不提脏话,若换成梁美凤,叼你老母、仆你个街,恨不得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何孝泽听得摇头,不欲多提,转问贺喜,“小阿喜,今年多大?” 贺喜没想到话题扯她身上,说道,“十四。” “十四啊。”何孝泽长长应声,随即困惑,“年纪这般小,怎么懂这些?” 贺喜知他指哪方面,不怪何孝泽心里打鼓,本埠人惯来信风水算命,出名的几位大师更是豪门大户座上客,年初在客(qie,三声)家做客,他有缘见过几位大师,大都白发须眉,最年轻也达知天命年纪。 “二哥,小瞧人,阿喜契爷是贺大师,你知不知?”没等何孝泽开口,何琼莲便说道,“你肯定不知了,我却听友人提过,讲贺大师多为穷人算命看风水,极少过海来港岛,我想阿喜这般厉害,必定得了贺大师亲传。” 话一出口,便察觉失言,忙摆手,朝贺喜抱歉笑,“阿喜,我无意讲你穷。” 何孝泽有片刻嫌弃无脑妹妹,大抵这就是傻人自有傻福吧... 知道她心直口快,贺喜没放心上,坦然道,“契爷是极少为富人做事。” 车至金鱼街口,何孝泽先下车,极为绅士给贺喜开车门,视线落在贺喜刚足他胸口的发顶上,忍不住摸摸她脑袋,“走吧,小阿喜,我和妹妹送你。” 懂修道这行的都知道,天灵盖不能被乱摸,贺喜看看自己的短胳膊腿,有片刻无奈,只能忍。 唐楼楼道狭窄,黑乎乎似洞口,梁美凤在骑楼下踱步,来回张望。 “阿妈。”贺喜开心,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 “美凤婶。”何琼莲喊人。 何孝泽递上补品礼盒。 梁美凤笑眯眼,要招呼何家兄妹上楼坐。 贺喜赶在前,“谢谢你们送我回。” 言下之意,不便请你们上去做客了。 目送何家兄妹走远,母女二人上楼。 “那人一表人才,眉目与何小姐三分相似,是何小姐兄长吧?”梁美凤有心打探。 贺喜点头,又泼她冷水,“阿妈别想,何小姐兄长大我十三,阿爹娶你时也就这般大。” “乱讲。”梁美凤戳她面额,“你阿爹娶我时快有十六,和我同岁。” “阿妈年轻时一定极美。”贺喜拍马屁。 “当年阿妈可是村花。” 回想往事,仍旧历历在目,梁美凤面上难得浮现温柔之色,夜里同贺喜睡一张床,讲了好些贺喜阿爹的事。 贺喜困极,趴在梁美凤怀里睡。 转天天将亮,就被蛮婆梁美凤扯耳朵喊醒,昨晚刹那温柔不过昙花一现。 没悬念,贺喜又被撵去街尾看铺。 才开门,七哥带四九仔大摇大摆过来,街口卖塑料花阿婆颤巍巍逃走,云姑一声“钵仔糕”未及喊出口,便被吓没了声。 “阿喜,早啊。”七哥进铺,大咧咧坐下。 云姑眼尖,忙不迭去喊梁美凤,小囡虽小,却是美人胚子,世风日下,难不保有人好幼童这口。 “七哥有事?”贺喜不惧他,慢悠悠给鱼缸换水。 七哥挠耳,“阿喜,坤哥想见你,跟我走一趟,为坤哥算一卦如何?” 话出口,总觉难为情。怪底下小弟多嘴,将他算命一事告知瞿坤,勾得瞿坤来兴趣要见见小大师。 贺喜不干,“不去,他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好没面子。” “坤哥见你,已是给你脸,废话少讲,快些走!”底下四九仔早就不耐,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捉贺喜如同捉小鸡。 只他手刚拎住贺喜,就觉虎口火烧一般疼,还没等反应过来,脑袋又挨一巴掌。 “叼你老母!快些松开!”话音落下,七哥抬手再一巴掌。 底下四九仔惧他yin威不敢动,忍下怒气,垂眼皮道,“坤哥要见人,不带过去,我们都没好果吃。” 贺喜揉揉被捏红手腕,扫一眼眼前几人,又看赔笑的七哥。 “这么走阿妈会担心,三日后七哥你在街口等我。” 一行人刚走,梁美凤慌张过来,汗珠往下滴,“他们有没为难你?” “阿妈,我无事,你忘啦,七哥他惧我。”贺喜安抚她。 梁美凤仍心有余悸,往后两日都看紧了贺喜,早上也不再叫她去看铺。 这天早,贺喜道,“阿妈,王师奶给的电影票还没看,想和同学去看电影。” 梁美凤未多想,去店铺前叮嘱,“早些回来。” 贺喜应声,下楼行至街口,七哥已经在等,街边停两辆宝马。 “阿喜,多谢给面,七哥记得你情分。”七哥不敢怠慢,殷勤为她开车门。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夏末秋初,秋老虎仍在,底下炎热,可楼顶风却极大,赖斯竟无端打个寒颤,小声问客晋炎,“客董,你觉不觉得有些冷?” 104.番外一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五小姐小友,十三四岁小囡, 厉害异常。”夹杂英文,玛利亚磕磕绊绊将事情前因后果表述清楚,思及方才怕人场景,玛利亚直抚豪.乳,不停念“圣母玛利亚”。 本可以由车库直接上三楼不见客, 听玛利亚这么说,何孝泽止步,穿过花池、凉衫房转进客厅。 正值饭点,菲佣进进出出上菜,碗盘不闻叮咚声,何家上下齐聚饭厅,唯独不见三姨太和四小姐。 “二哥。”何琼莲笑喊。 到底一母同胞, 情分不一样,何孝泽笑道, “乖。” 菲佣拉开红木椅,何孝泽挨二姨太坐。 不忘跟贺喜打招呼,“贺小姐好。“ 白面皮, 高瘦,脸上架圆镜框,大背头一丝不乱,端得是斯文俊俏好模样。 “阿喜,这是我二哥。”何琼莲给她做了介绍。 “二少好。”贺喜露笑。 “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二哥也行。”何孝泽在英国求学数年,去年尾牙才回,帮父亲打理弥顿道表行,商场浸渍未能染他一身铜臭,仍旧一派绅士儒雅作风。 贺喜抿嘴,适当露出羞涩笑,却未如他所言开口喊人。今日被请来,是看何琼莲面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豪门内部恩怨,她没兴趣,也不想与他们有过多来往。 何孝泽只当她是年纪小,易害羞,也歇了逗弄心思。 饭间,几乎无人说话。本埠高门大户,对待晚饭极为讲究,食物精脍,牛扒澳龙尽有,可贺喜却无比怀念家中小圆桌,一碗车仔面,还有梁美凤的碎碎念。 因为吃了下午茶,贺喜并不饿,饭后歇片刻便提告辞。 何琼莲主动要送她,“阿喜我送你回,天晚了,不见你安全到家我心难安。” 何琼莲觉得矛盾极了,贺喜说话好似大人一个,又是亲眼见过她本事的,知她厉害处。可实际上贺喜个头堪及她下巴,年纪才十四,足足小她八岁。 这么个小囡,实在不放心叫她独自回去。 二姨太也开口,声音如她长相,温和好听,“别让司机送了,孝泽,你开车送送。” 多亏眼前小囡相助,不然她被贱.人害死还未可知。 回去路上,何孝泽开他摩根跑车相送,贺喜跟何琼莲坐后。 港岛去九龙,需乘船过海。不过一海相隔,便将本埠人划分开来。住港岛太太们客客气气赞一句九龙人气旺,只话里讥讽,人人能听出。九龙市民尖牙嘴利还击,可心里却巴望有天能住豪宅,开小跑,闲暇时邀三五牌友凑足四脚,浪凡西装、爱彼钻表任你挑。 窗外霓虹灯闪烁,贺喜托下巴向外看。 直至何琼莲跟何孝泽开口提下午事。 “三太肚肠忒冷,枉妈咪平日诸事不与她计较,未曾想她竟如此害妈咪。”有教养的好人家小姐背后骂人也不提脏话,若换成梁美凤,叼你老母、仆你个街,恨不得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何孝泽听得摇头,不欲多提,转问贺喜,“小阿喜,今年多大?” 贺喜没想到话题扯她身上,说道,“十四。” “十四啊。”何孝泽长长应声,随即困惑,“年纪这般小,怎么懂这些?” 贺喜知他指哪方面,不怪何孝泽心里打鼓,本埠人惯来信风水算命,出名的几位大师更是豪门大户座上客,年初在客(qie,三声)家做客,他有缘见过几位大师,大都白发须眉,最年轻也达知天命年纪。 “二哥,小瞧人,阿喜契爷是贺大师,你知不知?”没等何孝泽开口,何琼莲便说道,“你肯定不知了,我却听友人提过,讲贺大师多为穷人算命看风水,极少过海来港岛,我想阿喜这般厉害,必定得了贺大师亲传。” 话一出口,便察觉失言,忙摆手,朝贺喜抱歉笑,“阿喜,我无意讲你穷。” 何孝泽有片刻嫌弃无脑妹妹,大抵这就是傻人自有傻福吧... 知道她心直口快,贺喜没放心上,坦然道,“契爷是极少为富人做事。” 车至金鱼街口,何孝泽先下车,极为绅士给贺喜开车门,视线落在贺喜刚足他胸口的发顶上,忍不住摸摸她脑袋,“走吧,小阿喜,我和妹妹送你。” 懂修道这行的都知道,天灵盖不能被乱摸,贺喜看看自己的短胳膊腿,有片刻无奈,只能忍。 唐楼楼道狭窄,黑乎乎似洞口,梁美凤在骑楼下踱步,来回张望。 “阿妈。”贺喜开心,抱住梁美凤肥胖腰身。 “美凤婶。”何琼莲喊人。 何孝泽递上补品礼盒。 梁美凤笑眯眼,要招呼何家兄妹上楼坐。 贺喜赶在前,“谢谢你们送我回。” 言下之意,不便请你们上去做客了。 目送何家兄妹走远,母女二人上楼。 “那人一表人才,眉目与何小姐三分相似,是何小姐兄长吧?”梁美凤有心打探。 贺喜点头,又泼她冷水,“阿妈别想,何小姐兄长大我十三,阿爹娶你时也就这般大。” “乱讲。”梁美凤戳她面额,“你阿爹娶我时快有十六,和我同岁。” “阿妈年轻时一定极美。”贺喜拍马屁。 “当年阿妈可是村花。” 回想往事,仍旧历历在目,梁美凤面上难得浮现温柔之色,夜里同贺喜睡一张床,讲了好些贺喜阿爹的事。 贺喜困极,趴在梁美凤怀里睡。 转天天将亮,就被蛮婆梁美凤扯耳朵喊醒,昨晚刹那温柔不过昙花一现。 没悬念,贺喜又被撵去街尾看铺。 才开门,七哥带四九仔大摇大摆过来,街口卖塑料花阿婆颤巍巍逃走,云姑一声“钵仔糕”未及喊出口,便被吓没了声。 “阿喜,早啊。”七哥进铺,大咧咧坐下。 云姑眼尖,忙不迭去喊梁美凤,小囡虽小,却是美人胚子,世风日下,难不保有人好幼童这口。 “七哥有事?”贺喜不惧他,慢悠悠给鱼缸换水。 七哥挠耳,“阿喜,坤哥想见你,跟我走一趟,为坤哥算一卦如何?” 话出口,总觉难为情。怪底下小弟多嘴,将他算命一事告知瞿坤,勾得瞿坤来兴趣要见见小大师。 贺喜不干,“不去,他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好没面子。” “坤哥见你,已是给你脸,废话少讲,快些走!”底下四九仔早就不耐,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捉贺喜如同捉小鸡。 只他手刚拎住贺喜,就觉虎口火烧一般疼,还没等反应过来,脑袋又挨一巴掌。 “叼你老母!快些松开!”话音落下,七哥抬手再一巴掌。 底下四九仔惧他yin威不敢动,忍下怒气,垂眼皮道,“坤哥要见人,不带过去,我们都没好果吃。” 贺喜揉揉被捏红手腕,扫一眼眼前几人,又看赔笑的七哥。 “这么走阿妈会担心,三日后七哥你在街口等我。” 一行人刚走,梁美凤慌张过来,汗珠往下滴,“他们有没为难你?” “阿妈,我无事,你忘啦,七哥他惧我。”贺喜安抚她。 梁美凤仍心有余悸,往后两日都看紧了贺喜,早上也不再叫她去看铺。 这天早,贺喜道,“阿妈,王师奶给的电影票还没看,想和同学去看电影。” 梁美凤未多想,去店铺前叮嘱,“早些回来。” 贺喜应声,下楼行至街口,七哥已经在等,街边停两辆宝马。 “阿喜,多谢给面,七哥记得你情分。”七哥不敢怠慢,殷勤为她开车门。 贺喜跳下椅子,立于客晋炎身旁,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与他说话。 “有人在这里布下阴煞阵,想借中元节至阴之气达到某种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我还无法确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带我去最高一栋楼顶,我要看全局。”贺喜未与他废话,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绝,本埠人泰半信风水,尤其是行商几代的大家族,对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晋炎曾明讲他不信,可他背后却是关乎整个客氏家族的名誉荣衰,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果然,客晋炎不过思虑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来。” 他又问,“需不需要找人备好东西?” 因为在客晋炎印象中,本埠几个名气大的大师出门皆是大包小裹,并且有随行徒弟帮忙摆坛,朱砂笔、符纸,甚至罗盘、摇铃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贺喜几步追上客晋炎,两手背后,老气横秋道,“不用,我早已备好。” 客晋炎视线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临下看她毛绒绒脑袋。 “客董......”助理赖斯欲言又止,想说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别陪小囡胡闹,正是上学的年纪,能有几两本事。 客晋炎却转头吩咐,“去5栋,让物业拿楼顶钥匙。” 建楼之初,为防止有人想不开跳楼寻死,给小区添晦气,客氏实业将楼顶封住,铁栅栏上挂几把大锁,物业管理人挨个打开,想跟进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赖斯拦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让过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夏末秋初,秋老虎仍在,底下炎热,可楼顶风却极大,赖斯竟无端打个寒颤,小声问客晋炎,“客董,你觉不觉得有些冷?” 105.番外二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马sir。”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 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 客晋炎低语, “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 只好和马锦灿告辞, 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 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 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 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 提醒, “何姐设计师, 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 lv手袋三千, 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4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4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105.番外二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马sir。” 接过贺喜肩上书包, 忽略马锦灿快瞪出眼珠, 客晋炎低语, “先送你回去换身新衣?” 贺喜受宠若惊,他已经拎书包走在前, 只好和马锦灿告辞, 匆匆赶上。 靓衫见人,是对客家人最起码尊重。 衣到穿时方恨少,翻尽衣柜, 梁美凤碎念,“明日让云姑帮看铺, 阿妈带你去中环置靓衣, 日后进出高门大户,人家讲你寒酸。” 贺喜老实换上梁美凤递来粉裙, 提醒, “何姐设计师, 听讲一件博柏利洋裙五千, lv手袋三千, 阿妈你一月赚多少?” “尽赚两千。”梁美凤咬牙,“不管,汇丰银行三十万还未花,先买几身靓衣再讲。” “阿妈,你还要购洋楼。” 梁美凤愈发肉疼,左右为难。头伸窗外,街边宾利还在等,梁美凤下决心,“还是买靓衣!” “小囡,阿妈日后有无金龟婿,全看你本事了。” 贺喜哭笑不得,“阿妈目光长远,懂放长线钓大鱼。” 梁美凤不满,“又讥刺我。” 下楼白手套司机为贺喜开门,乘船过海去往半山。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住,只住半山,哪怕山顶风景再好,人前再风光。客家家主深谙此理。 客家景观不错,欧陆建筑,楼高四层,大片草坪修剪整齐,楼顶大厅设有玻璃窗台,览尽维港海景。 客丁安妮见到贺喜,先问,“阿喜,家宅风水如何?” “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阴阳汇聚的风水宝地。” 客丁安妮眉开眼笑,尽管她清楚詹大师也这样讲过,还是想再听意见。 “不过上山时,深水湾道入大门反弓。反弓无情,易形成流煞。” 见客丁安妮略紧张,贺喜安抚她,“幸的是大门之后有私家路引上山,挡住煞气直冲家宅。小烦恼不必在意,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将来必有大灾等候。” 听贺喜这样讲,客丁安妮深以为然,“有理,确实有理。” 顶楼大厅,菲佣早已备好茶点,客丁安妮邀请贺喜登顶楼观赏海景。 “花房也在楼上,番红花开正好,还有芙蓉...” 又转头看客晋炎,略诧异,“女人家讲私房话,你跟上来做什么?” 贺喜忍不住笑弯眉眼。有趣,客生竟脸红。 视线落在眼前小囡身上,豆丁高,也算女人? 客晋炎无奈下楼。 菲佣喊有电话找他,是何孝泽,约他打高尔夫。 深水湾高尔夫球场离客宅不远,客晋炎独身驱车前往。球场休息室内,除却何孝泽,还有几位公子哥,包括利家大房三孙利可宁。 有公子哥在,自然少不了美人相伴,她们穿的皆是庇理罗女中校服,白毛衣条纹裙,藏青色筒袜及膝,上演制服诱.惑。 客晋炎后悔答应何孝泽邀请。 想看制服诱.惑,他大可待在家,家里就有个学生妹在坐客。 在34c巨.乳上扫一眼,客晋炎下意识做比较,家中学生妹哪有这么大.乳,一马平川如同机场,不知日后会不会长... “晋炎,换衣热身,我们先打两场。”何孝泽打断他乱想。 一丝罪恶感袭来,客晋炎愈发觉得今日过来是个错。 贺喜竟无端打喷嚏,捂鼻不好意思笑。 “估计花粉过敏。”客丁安妮递她纸巾,解她尴尬,“我们快些下楼,阿喜,上次你赠的香包,我编了绳栓上,拿给你看。” 客丁安妮出身大户,待人接物妥当,难能可贵还存有纯真可爱之心,想来是被老公儿子宠爱护佑良好。 晚上菲佣煮洋餐和浓汤。 贺喜抱挪威森林猫在客厅逗弄,喊它名“小狮子”。家中许久无小孩,客丁安妮笑眯眯看贺喜跟猫玩,若是她再年长几岁,能做她祖母。 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囡。 客晋炎推了公子哥们办的制服party,先归家。 “客生。”贺喜抱猫,白净小脸带笑。 客晋炎看得舒服,比方才浓妆艳抹“学生妹”顺眼许多。 “你爹哋有应酬,不等他。”客丁安妮喊菲佣开饭。 饭间,客丁安妮把她想法讲出,“阿喜,我做你契妈好不好?” “不行。”客晋炎先开口。 客丁安妮愣住,不满,“我问阿喜意见,没问你。” 贺喜两头为难,左看右看。 客晋炎提醒,“妈咪,她已有契爷贺天罡大师,你再做她契妈,爹哋会呷醋。” 客丁安妮掩嘴笑,“是哦,你爹哋老醋坛。” 不过她又有想法,兴致勃勃道,“阿喜,那我做契嫲嫲如何?” 一口浓汤未喝下,贺喜差点呛住。 客晋炎再次冷脸拒绝,“我没这么大侄女。” 饭后,贺喜歇片刻告辞,客丁安妮送她上车,还试图说服,“阿喜,我年纪,真能当你契嫲嫲...” “妈咪,我们走了。”客晋炎打断。 贺喜忍笑,“伯母再见。” 客丁安妮遗憾挥手。 回程客晋炎开车,贺喜本想坐后,听他讲不愿当司机,只好改坐前。 “很好笑?” 贺喜忙摇头,正色,“其实你只比我阿妈小几岁。” 客晋炎脸黑,一路不愿再讲话。 ...... 利可宁觉得今日频频发衰。先是开车撞人,负责货轮被海关查,今日打高尔夫之后约34c巨.乳女星湾仔福临门吃海鲜,调笑间,又被何琼莲撞见。 唐菲菲提醒他,“有靓女愤恨看我,眼睛通红,好吓人。” 又问,“利生,是你女友?” 何琼莲气到哭,利可宁脸色大变,丢下童颜巨.乳女明星去追女友。 何琼莲只恨没穿高跟鞋,在利可宁脑袋上刨坑。 “阿莲,你听我讲,只是逢场作戏,她没法跟你比,你在我心里才最重要,何况你阿爸和我阿爸都有三房太太,同屋檐下,她们相处融洽。”利可宁虽觉她小题大做,但顾虑何家势力,不得不耐心解释。 “贱格。”何琼莲头次讲脏话,颤抖,“我们同读哥大,倡导男女平等,你现在同我讲你还想学你阿爸娶几房姨太?先去市政看看批不批!” 说完要走,利可宁忙抓她胳膊,“阿莲,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在外总有应酬。今日打球,你二哥也在,他能为我作证,我跟唐菲菲没关系,只是见天色晚,作为绅士该请她吃顿饭答谢陪应酬。” “你松手。”何琼莲挣开他,后悔出门没带司机。 贺喜眼利,途经湾仔时,透过车窗看见何琼莲和利可宁似乎起争执,降下车窗喊她,“何姐姐。” 何琼莲好似寻到救星,挣脱利可宁,上车关门,大哭。 客晋炎向车窗外看一眼,没讲话。 贺喜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默默递上纸巾。 “谢谢。”何琼莲瓮声瓮气,泪流不止。 客晋炎掉转方向,先送何琼莲回何家。 “阿喜,我好难过。”何琼莲扑向贺喜,抱住她大哭。 贺喜扭着身,两手回抱她安抚,听她断断续续讲方才事。 “臭男人,贱格,我真心喜欢他,呜呜...” 又扭头质问客晋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吃碗里看锅里,最好凑足七七四十九个姨太修炼成仙,过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客晋炎脸色奇黑,怠懒理会失恋癫婆。 贺喜哭笑不得,拍背为她顺气,“可能你命定天子在以后,会遇到好男人。” 话虽如此,还是难过。 一路哭到家,总算抽噎止住,只是红通双眼仍旧吓坏二姨太,不耐跟二姨太讲缘由,何琼莲气呼呼要找何孝泽麻烦,责难他心里没妹妹,明知利可宁在外有女人,竟不跟他讲。 何孝泽摊手苦笑,“我以为你默认,他在外有女伴所有人都知。” 二姨太以为什么大事,现身说法规劝女儿,“阿莲,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哪能这点胸怀,再讲市政不再准许一夫多妻,日后你只管当好利太,管他在外寻花问柳,任她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骑你头上。” “妈咪呀,都新时代了,女人要觉醒,不再当男人附属品,何必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何琼莲只觉无法跟母亲交流,推二姨太出去,关房门扑床痛哭。 106.番外三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 跟客晋炎道别, 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 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 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 “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 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 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 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 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106.番外三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谢绝一切转载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 跟客晋炎道别, 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 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 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 “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 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小囡, 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 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 寒假时,贺喜迎来初.潮,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无精打采。 这几日,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107.番外四 “以后不要见他。” “吃醋啦。”何琼莲挑起一侧眉, 大把波浪卷以头巾松系在一边,浓眉大眼,风情无限。 郭启文挪不开眼, 他本就木, 被何琼莲这样迷惑,反倒显几分呆。 何琼莲笑的狡黠,跨坐到他膝上,眨眨眼,颇显无辜, “木头,不是我红杏出墙,是有人踩木梯爬上你家墙头啊。” 怕她摔倒, 郭启文两手虚固定在她腰侧,捏一捏, 别有深意道, “那是我失职了。” 至此以后,何琼莲再没机会巧遇她前男友。 嫁进郭家半年余,虽然何琼莲和郭启文称不上蜜里调油,但很和谐,尤其是床笫之私频繁, 何琼莲怀孕也是迟早的事。 她怀头胎,正逢郭家争家产最激烈时, 她肚里的长房大孙, 无疑是重量级砝码。 “木头, 我一定养好身体,为你生出一支足球队!”她不惧,躺在床上拍肚喊口号,“争取三年生两!” 郭启文忍俊不禁,提醒她,“先熬过早孕反应再讲。” 她立时苦脸,“他好调皮的。”害她日日孕吐。 怀孕期间,郭启文嘴上不会讲太多甜言蜜语,但何琼莲清楚,他比往日回来更早,不动声色添了一批女佣和保镖,连婴孩房也开始着手准备。 令何琼莲诧异的是,郭启文会做木工。 天气好时,他在身上罩一件黑围裙,穿得像油漆匠一样,在后院敲敲打打,亲自动手做婴儿床。 何琼莲会和他一起,守在一旁看他干活。 先前与利可宁交往,他比何琼莲还精于保养,一双手指节分明,时刻保持白净,粗重的活利少碰都不会碰。 曾一度,何琼莲以为那双手是世上最好看的手,现在她才知道,男人的手也可以像郭启文这样,略黑,不够修长,但这样一双手在做起活时却分外灵活好看。 “木头,你会的好多。”何琼莲坐铁艺椅上,托腮看他,面上不掩钦佩。 “有心学,都能会。”他不以为意,心里却很开心。 尽管郭启文竭力抽时间陪她,但还是因为家中纷争无暇□□。 日日在家养胎,难免无聊,何琼莲电话约阿喜陆羽茶室喝下午茶。 她挺大肚,身后尾随一排保镖和女佣,全然贵妇派头,看得阿喜膛目结舌。 “我知道,你要笑我。”何琼莲艰难坐下,“尽管笑,反正我已是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任务是养好身体,一胎接一胎,最好生出足球队,瓜分尽郭家巨额财产。” 才讲完,视线一扫门口,她无奈叹气,“又追来,这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 “可是看得出郭生很爱护你。”阿喜由衷道。 何琼莲不得不承认,郭启文确实很护她,郭家再乱,他从不和她讲其中龌蹉。 郭启文入座,先捉住她手,视线落在她丰满的胸脯上,忍不住皱眉,“怎么穿无袖裙?讲多少遍,至少带半截袖,还有领口,开这么大做什么?给谁看?” “衰格,你干脆拿被单将我裹起。”何琼莲不满,用力抽回手。 郭启文紧捉不放。 直到阿喜看不下去,提醒他们,“打情骂俏可否回家关门再继续?” 何琼莲面上**一片,原来他们日常吵嘴看在旁人眼里原来是打情骂俏? 茶间,阿喜道,“郭生近来犯小人。” 她让郭启文在茶桌上写字。郭启文随手写下“鬆。” “松有长青之意,生机延绵,但有物压顶,一波三折。松又有稀散之意,树根紧,枝桠分散疏松,预示将来你家族人会逐渐离心分散,哪怕你最亲的一母同胞。” 郭启文若有所思,脑中立刻浮现他胞弟郭启山。 看他们皆是恍然模样,何琼莲却听得懵懂,急切追问。 郭启文安抚她,“安心养胎,不要知道太多。” “不告诉我,更没法养胎。”她摸肚,无不央求,“仔仔在踢我,他也抗议,急着想知道。” 郭启文要笑不笑,不讲话,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 做夫妻时间长了,何琼莲当然懂他意思,忿忿唾骂,“衰格,别想我吃那脏东西。” 郭启文继续喝茶,沉得住气。 反倒何琼莲先耐不住,扯他衣袖,低声道,“我答应就是。” 由茶室回去,何琼莲急切想知道。或许此时她还没意识到,她已经将郭启文这个男人的安危记挂在了心上。 她急推他上楼,傻乎乎要为他吃那个,并且警告,“讲话算话。” 郭启文犹在恍神间,西裤已被脱下,见她捧肚困难伏趴在他两腿间,忙拦住,一把将她拥在怀,他不舍在这种情况下作贱她。 “阿莲。”他亲她额,满足喟叹,“老婆仔。” 这个语钝的男人,第一次这样亲昵喊她。 何琼莲竟羞涩,“老公。” 郭启文不讲话,其实脸也在红。 何琼莲不忘正事,催促他,“快和我讲啦,谁是小人?” 郭启文不再瞒她,和她细讲家中复杂情况,末了道,“阿莲,你安心养胎,不管这些,交给我去处理。” 郭家情况和她娘家多少相似,无非几房姨太子女之间斗来斗去,何琼莲听话点头,不停叮嘱,“老公你小心些。” 随即她又埋怨,“我一定是受你影响了,好噜苏。” 郭启文只笑,不知如何接话。 “真是一根木头。”何琼莲唾他,却不觉拥紧他腰。 金钱面前无兄弟,即便是一母同胞。 正如阿喜所言,一波三折,但终成好事。 郭启文成功夺下郭家话事权,又迎来他与何琼莲的第一个孩子,郭家长房大孙。 “木头,生他好疼。”何琼莲仍心有余悸。 “阿莲,我们有他一个足够了。”郭启文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子女为家产争到头破血流。 哪知何琼莲却极坚持,“不行的,木头,我们至少要两个。” 她可怜兮兮,“我想要囡囡。” 郭启文捧她手,亲她手指,“好,那我们再要个囡囡。” 他们的囡囡在澳门怀上。 去澳门前,郭启文一如往常,声音平平,只是提醒她,“阿莲,我要去澳门几个月,你在家好好管谚仔。” 早已不是刚结婚时,那时何琼莲尚摸不清他口是心非,往往只顺他“口”,结果惹他一人生闷气。 眼下何琼莲快成他肚中蛔虫,听他这样讲,佯作依依不舍,“老公我也想去澳门,日日在家管谚仔,我快疯。交给妈咪管,我随你去澳门好不好?” 郭启文略为难,可是看她极想去,只好勉为其难,“也好,妈咪昨日电话过来,讲她想谚仔。” “那我明早收拾行李。”何琼莲把脸埋在他怀中,笑得狡黠。 郭启文不讲话,但心里却很受用,不觉把怀中人拥紧。 澳门□□繁荣,随处可见赌档,何琼莲想玩两把,央求郭启文带她进赌档,“老公,我知道你会玩,带我玩几把,权当赚点钱为我买件新衫啦。” “不行。”古板的男人自己可以去,但不许老婆去。 “那我回去陪谚仔,谚仔该想妈咪了。”何琼莲作势要走。 “别...我陪你去。”他无奈,去前再三叮嘱,“不许乱跑,不许乱看,不许...” “知道啦,噜苏!” 那晚他们运气爆棚,短短几个钟,再出来时,尾随保镖拎两箱筹码换得的现金,护送他们回酒店。 一沓沓簇新纸钞扔在维多利亚四柱大床上,何琼莲极开心,胳膊圈住郭启文欢呼,“老公好棒!” 郭启文被她感染,也随她笑。 她带他转圈,直到转晕。 噗。他们应声倒下,扑在大床上,溅起纸钞无数。 何琼莲笑不停,红唇开开合合,郭启文全然听不见她讲什么。 “阿莲。”他靠近,低声喊。 “老公。”何琼莲拥他。 “我们...”郭启文摘了眼镜,随手扔一边,隐去下面的话,拥她无声吻。 他们在满床钞票上激烈做.爱,直至凌晨。 一月后,澳门那晚一只小蝌蚪钻进何琼莲肚中,引发她早孕反应。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郭启文竟失态,“阿莲,是囡囡?” 何琼莲笑,眼有狡黠,“木头,我们囡囡应该叫什么好?” “大金牛还是红衫鱼?” 107.番外四 “以后不要见他。” “吃醋啦。”何琼莲挑起一侧眉, 大把波浪卷以头巾松系在一边,浓眉大眼,风情无限。 郭启文挪不开眼, 他本就木, 被何琼莲这样迷惑,反倒显几分呆。 何琼莲笑的狡黠,跨坐到他膝上,眨眨眼,颇显无辜, “木头,不是我红杏出墙,是有人踩木梯爬上你家墙头啊。” 怕她摔倒, 郭启文两手虚固定在她腰侧,捏一捏, 别有深意道, “那是我失职了。” 至此以后,何琼莲再没机会巧遇她前男友。 嫁进郭家半年余,虽然何琼莲和郭启文称不上蜜里调油,但很和谐,尤其是床笫之私频繁, 何琼莲怀孕也是迟早的事。 她怀头胎,正逢郭家争家产最激烈时, 她肚里的长房大孙, 无疑是重量级砝码。 “木头, 我一定养好身体,为你生出一支足球队!”她不惧,躺在床上拍肚喊口号,“争取三年生两!” 郭启文忍俊不禁,提醒她,“先熬过早孕反应再讲。” 她立时苦脸,“他好调皮的。”害她日日孕吐。 怀孕期间,郭启文嘴上不会讲太多甜言蜜语,但何琼莲清楚,他比往日回来更早,不动声色添了一批女佣和保镖,连婴孩房也开始着手准备。 令何琼莲诧异的是,郭启文会做木工。 天气好时,他在身上罩一件黑围裙,穿得像油漆匠一样,在后院敲敲打打,亲自动手做婴儿床。 何琼莲会和他一起,守在一旁看他干活。 先前与利可宁交往,他比何琼莲还精于保养,一双手指节分明,时刻保持白净,粗重的活利少碰都不会碰。 曾一度,何琼莲以为那双手是世上最好看的手,现在她才知道,男人的手也可以像郭启文这样,略黑,不够修长,但这样一双手在做起活时却分外灵活好看。 “木头,你会的好多。”何琼莲坐铁艺椅上,托腮看他,面上不掩钦佩。 “有心学,都能会。”他不以为意,心里却很开心。 尽管郭启文竭力抽时间陪她,但还是因为家中纷争无暇□□。 日日在家养胎,难免无聊,何琼莲电话约阿喜陆羽茶室喝下午茶。 她挺大肚,身后尾随一排保镖和女佣,全然贵妇派头,看得阿喜膛目结舌。 “我知道,你要笑我。”何琼莲艰难坐下,“尽管笑,反正我已是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任务是养好身体,一胎接一胎,最好生出足球队,瓜分尽郭家巨额财产。” 才讲完,视线一扫门口,她无奈叹气,“又追来,这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 “可是看得出郭生很爱护你。”阿喜由衷道。 何琼莲不得不承认,郭启文确实很护她,郭家再乱,他从不和她讲其中龌蹉。 郭启文入座,先捉住她手,视线落在她丰满的胸脯上,忍不住皱眉,“怎么穿无袖裙?讲多少遍,至少带半截袖,还有领口,开这么大做什么?给谁看?” “衰格,你干脆拿被单将我裹起。”何琼莲不满,用力抽回手。 郭启文紧捉不放。 直到阿喜看不下去,提醒他们,“打情骂俏可否回家关门再继续?” 何琼莲面上**一片,原来他们日常吵嘴看在旁人眼里原来是打情骂俏? 茶间,阿喜道,“郭生近来犯小人。” 她让郭启文在茶桌上写字。郭启文随手写下“鬆。” “松有长青之意,生机延绵,但有物压顶,一波三折。松又有稀散之意,树根紧,枝桠分散疏松,预示将来你家族人会逐渐离心分散,哪怕你最亲的一母同胞。” 郭启文若有所思,脑中立刻浮现他胞弟郭启山。 看他们皆是恍然模样,何琼莲却听得懵懂,急切追问。 郭启文安抚她,“安心养胎,不要知道太多。” “不告诉我,更没法养胎。”她摸肚,无不央求,“仔仔在踢我,他也抗议,急着想知道。” 郭启文要笑不笑,不讲话,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 做夫妻时间长了,何琼莲当然懂他意思,忿忿唾骂,“衰格,别想我吃那脏东西。” 郭启文继续喝茶,沉得住气。 反倒何琼莲先耐不住,扯他衣袖,低声道,“我答应就是。” 由茶室回去,何琼莲急切想知道。或许此时她还没意识到,她已经将郭启文这个男人的安危记挂在了心上。 她急推他上楼,傻乎乎要为他吃那个,并且警告,“讲话算话。” 郭启文犹在恍神间,西裤已被脱下,见她捧肚困难伏趴在他两腿间,忙拦住,一把将她拥在怀,他不舍在这种情况下作贱她。 “阿莲。”他亲她额,满足喟叹,“老婆仔。” 这个语钝的男人,第一次这样亲昵喊她。 何琼莲竟羞涩,“老公。” 郭启文不讲话,其实脸也在红。 何琼莲不忘正事,催促他,“快和我讲啦,谁是小人?” 郭启文不再瞒她,和她细讲家中复杂情况,末了道,“阿莲,你安心养胎,不管这些,交给我去处理。” 郭家情况和她娘家多少相似,无非几房姨太子女之间斗来斗去,何琼莲听话点头,不停叮嘱,“老公你小心些。” 随即她又埋怨,“我一定是受你影响了,好噜苏。” 郭启文只笑,不知如何接话。 “真是一根木头。”何琼莲唾他,却不觉拥紧他腰。 金钱面前无兄弟,即便是一母同胞。 正如阿喜所言,一波三折,但终成好事。 郭启文成功夺下郭家话事权,又迎来他与何琼莲的第一个孩子,郭家长房大孙。 “木头,生他好疼。”何琼莲仍心有余悸。 “阿莲,我们有他一个足够了。”郭启文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子女为家产争到头破血流。 哪知何琼莲却极坚持,“不行的,木头,我们至少要两个。” 她可怜兮兮,“我想要囡囡。” 郭启文捧她手,亲她手指,“好,那我们再要个囡囡。” 他们的囡囡在澳门怀上。 去澳门前,郭启文一如往常,声音平平,只是提醒她,“阿莲,我要去澳门几个月,你在家好好管谚仔。” 早已不是刚结婚时,那时何琼莲尚摸不清他口是心非,往往只顺他“口”,结果惹他一人生闷气。 眼下何琼莲快成他肚中蛔虫,听他这样讲,佯作依依不舍,“老公我也想去澳门,日日在家管谚仔,我快疯。交给妈咪管,我随你去澳门好不好?” 郭启文略为难,可是看她极想去,只好勉为其难,“也好,妈咪昨日电话过来,讲她想谚仔。” “那我明早收拾行李。”何琼莲把脸埋在他怀中,笑得狡黠。 郭启文不讲话,但心里却很受用,不觉把怀中人拥紧。 澳门□□繁荣,随处可见赌档,何琼莲想玩两把,央求郭启文带她进赌档,“老公,我知道你会玩,带我玩几把,权当赚点钱为我买件新衫啦。” “不行。”古板的男人自己可以去,但不许老婆去。 “那我回去陪谚仔,谚仔该想妈咪了。”何琼莲作势要走。 “别...我陪你去。”他无奈,去前再三叮嘱,“不许乱跑,不许乱看,不许...” “知道啦,噜苏!” 那晚他们运气爆棚,短短几个钟,再出来时,尾随保镖拎两箱筹码换得的现金,护送他们回酒店。 一沓沓簇新纸钞扔在维多利亚四柱大床上,何琼莲极开心,胳膊圈住郭启文欢呼,“老公好棒!” 郭启文被她感染,也随她笑。 她带他转圈,直到转晕。 噗。他们应声倒下,扑在大床上,溅起纸钞无数。 何琼莲笑不停,红唇开开合合,郭启文全然听不见她讲什么。 “阿莲。”他靠近,低声喊。 “老公。”何琼莲拥他。 “我们...”郭启文摘了眼镜,随手扔一边,隐去下面的话,拥她无声吻。 他们在满床钞票上激烈做.爱,直至凌晨。 一月后,澳门那晚一只小蝌蚪钻进何琼莲肚中,引发她早孕反应。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郭启文竟失态,“阿莲,是囡囡?” 何琼莲笑,眼有狡黠,“木头,我们囡囡应该叫什么好?” “大金牛还是红衫鱼?” 108.番外六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整条金鱼街挨家挨户一个不落,唯独到贺喜家时,力哥分文不取, 反倒塞一叠大金牛给贺喜。 他恭敬道, “开学该添校服,学费也花钱,七哥嘱我给大师。” “拿回去,代我告七哥一声,少做伤天害理事。”贺喜不收, 把钱尽数搁在柜台上,转头对梁美凤道,“阿妈, 我去王师奶家看芭比。” 梁美凤虽见钱眼开,也懂好赖, 这种烫手山芋她可不会要, 连番陪笑,将几个祖宗送出去。又对力哥道,“力哥,阿喜人小,将来指望她考大学, 中环上班,做好人家太太, 其他不敢多想。” 力哥怒。好人家太太, 言下之意, 他七哥就是下九流。 “七哥看上你家小囡,是给你脸,不知好歹!” 拿上钱,怒气冲冲离开。想他七哥打扮下,也是一表人才,哪里配不上这小囡?! ...... 王师奶给贺喜开门,笑盈盈请她上楼,芭比往贺喜裤腿上扒,豪仔迈短腿扑过来喊姐姐,虎头虎脑可爱,丝毫不见日前病殃殃。 王师奶切水果招待,“阿喜,马上到中元节,想跟你讨张平安符给豪仔带,我怕他再招不干净东西。” 经过上回,王师奶心有余悸,她老公借此识得同事心地险恶,只是不保还有其他竞争对手暗害。 贺喜笑,“师奶明日去我家取。” 玩到傍晚才回,沿街随处可见卖冥币火纸,明叔拎一沓火纸下班,碰见阿喜跟她打招呼。 “明叔,你看起来无精打采。” 话音落下,贺喜凝神往明叔额上看。明叔因在药铺工作,平时帮人多,气运白中带红,可今日他额上却萦绕淡淡黑气。 “别提,这几日头昏脑胀,生怕撞邪,买些纸钱烧祖先,指他们护佑。” 想到贺喜上回言中他有水劫,忙道,“阿喜,你看我有无问题?” 贺喜想点头,又怕吓坏明叔,便道,“中元快到了,阴气渐重,明叔你明日来我家一趟,我给你张驱邪符。” 德贞女中已开学两日,晚上贺喜做完作业,没急着睡,诵经文至子时,阴阳之气交合,方才取朱砂笔,符纸,宁心画符。 画符是修道之人基本功之一,符纸也因画符之人修为高低而有区别,由低至高,分别是黄、红、蓝、紫、金。 寻常术士只能画出黄符,能画红符的,在修为上已经算是上乘,至于紫金符,也只有千年前几位天师级别能驾驭,贺喜师傅文慎便是其中之一。 千年前,贺喜曾见过文慎道人斗法时画过紫金符,出于好奇,贺喜偷摸画过,因修为不够,差点丧命,直到后来她修行至知微境界,开创正阳派之后,才成功画出紫金符。 眼下贺喜这具小身体修为远没达到境界,她并不敢强逞能,只为豪仔画一张黄符,另一张红符画给明叔。 如果贺喜没猜错,是有心思不正的术士想借中元节阴气至盛之时做法,明叔是无意间冲了煞。并且此人能耐绝不一般,贺喜掐指念咒并未能驱散明叔额间黑气,除非她能够找到源头破阵法。 转天,等王师奶和明叔取走符之后,贺喜才去上学。 德贞女中虽在油尖旺区,但距贺喜家有段距离,贺喜每日早出晚归,午饭在校食堂解决。 贺喜性格算好,不与人交恶,也不拉帮结派,无论哪个帮派的女生都能与她坐一块吃顿午餐。 德贞女中虽然比不得庇理罗、皇家书院那样盛产名媛、绅士,但是又比蛋家族私立水校好太多,不乏警察、法官、律师子女在读,当然也有像贺喜这样小贩、花王、管家子女,校内如同小社会,三五成派,勾心斗角。 贺喜身体小,心性却早已成熟,不加入任何一帮派,尽管她们竭力游说。 这日午餐时,贺喜端饭盘,一旁安静吃饭,罗文佳端饭过来挨她坐。 “阿喜,请你喝荷兰水。” 贺喜笑,“谢谢,我的叉烧分你吃。” 女生的友谊始于分享,分享食物、分享秘密、分享八卦。只是贺喜每每点到即止,所以不与人交恶,却也从未深交。 “阿喜,周末真不去马琳娜家为她庆生?艾达、阿曼达都会去,听说马琳娜回赠丁子安签名。” 影星丁子安在本埠家喻户晓,师奶杀手,少女偶像,面孔极为英俊。 “快中元节,阿妈不许乱跑,我就不去了。”贺喜拿梁美凤做借口。 罗文佳胆小,听贺喜这么说,直搓胳膊,也犹豫要不要去。 马琳娜过来坐,再次邀请贺喜。校内帮派林立,马琳娜作为警察子女,中上阶层代表,虽然瞧不起鱼贩、菜贩子女,但也不介意将贺喜和罗文佳拉入麾下充人数。 贺喜视线落马琳娜身上,见她眼睑黎黑,周身散发阴气,跟明叔所冲煞气相似,像是同一人所为。 “好,周末我和文佳一起去。” 罗文佳眨眨眼,觉得自己脑瓜不够使。 周末,贺喜在家中连画数张符,又将正阳派师传玉笔带上,等罗文佳过来,两人一块乘坐巴士去尖东。 马琳娜父亲是旺角警督,家中殷实。客氏旗下在尖东有处地产,小区环境优雅,毗邻维港,虽比不得中环、湾仔、半山,但建房之处也找风水师看过,是块不可多得好地方。 医生、法官、律师、警察等中上阶层多在此处安家。 还未进小区,贺喜便察觉阵阵阴风,凝神望去,整个小区几乎全被阴煞笼罩,旁人看不出情况,在贺喜眼中用死气沉沉形容也不为过。 罗文佳一个哆嗦,“阿喜,你有没觉得冷?” 她说不上来哪处不对,就是冷。 贺喜指指巷口,提醒,“你站通风口啦。” 罗文佳直抚胸口,惴惴不安,“阿喜,我们今日早些走,马琳娜生辰哪日不好,非赶在中元节。” “马琳娜听见该不开心了,我们进去吧。”贺喜先往里走。 本埠住房紧张,一家数口挤棚屋不纳罕,即便是这里,也是楼高地方小。贺喜四处察看,奈何无法看到全景,更别提找阵点。 马琳娜家热闹非凡,一干少女挤一块,不时发出娇笑和惊呼。 贺喜和罗文佳将礼送上,被马琳娜拉进客厅坐,菲佣上饮料饼干。 “马琳娜,丁子安签名在哪里?”罗文佳按捺不住先问,其他少女皆看向马琳娜,眼含期盼。 马琳娜今日心情好,带一干少女进她卧室。 并问贺喜,“阿喜要不要?” 贺喜笑,“她们先挑,我要哪张都行。” 待她们蜂拥进卧室,贺喜自己走到客厅落地窗前向外看,只是还不够高,仍旧无法观全景。 哐铛!厨房传来惊呼。 贺喜忙过去,马琳娜母亲脚下摔碎一暖壶,热水四溅。 “师奶,有没有事?”贺喜扶她。 马师奶摆手,“没事,只是被吓到,大概是这几日休息不好,精神恍惚了。” 贺喜盯着她额面煞气没说话。 马师奶让她去客厅坐,跟她多聊了几句,贺喜手指飞速,将驱煞符折成三角状,“师奶,这个送你。” 马师奶最信风水相师,见贺喜给她符咒,脸色一变,非但没将贺喜当江湖骗子看,反倒很是敬畏,“小囡,我家有问题?” 贺喜点头,“不止你家有问题,整个小区都有问题。” 马师奶神色惶然,似自言自语,“难怪对门邻居出门摔断腿,楼上住户炒股失利要跳楼。” 贺喜道,“师奶,能不能联系到物业?” 马师奶不当她儿戏,忙不迭带她去找。 位于士利丹街客氏实业大厦内,前台今日接到电话,直指找董事长。 电话几转,终是转到客老先生手中,彼客老先生正开董事会。 “没可能,开盘前,可是花五十万找风水师看过。”其他董事不信,“又是江湖骗子!” 客老先生沉吟片刻,转对长子道,“晋炎,你去看看,事情可大可小,关乎客氏名誉,小心为上。” 客晋炎到时,贺喜正坐在物业内喝茶。 “客生。”贺喜甜甜一笑。 1975年,廉政公署成立周年,警署人人自危,新闻台女主播道,“据悉,原九龙总探长韩雄已与昨日畏罪潜逃,由红磡码头偷渡菲律宾...” 贺喜刚拧开黑白电视,梁美凤已进家门。 108.番外六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整条金鱼街挨家挨户一个不落,唯独到贺喜家时,力哥分文不取, 反倒塞一叠大金牛给贺喜。 他恭敬道, “开学该添校服,学费也花钱,七哥嘱我给大师。” “拿回去,代我告七哥一声,少做伤天害理事。”贺喜不收, 把钱尽数搁在柜台上,转头对梁美凤道,“阿妈, 我去王师奶家看芭比。” 梁美凤虽见钱眼开,也懂好赖, 这种烫手山芋她可不会要, 连番陪笑,将几个祖宗送出去。又对力哥道,“力哥,阿喜人小,将来指望她考大学, 中环上班,做好人家太太, 其他不敢多想。” 力哥怒。好人家太太, 言下之意, 他七哥就是下九流。 “七哥看上你家小囡,是给你脸,不知好歹!” 拿上钱,怒气冲冲离开。想他七哥打扮下,也是一表人才,哪里配不上这小囡?! ...... 王师奶给贺喜开门,笑盈盈请她上楼,芭比往贺喜裤腿上扒,豪仔迈短腿扑过来喊姐姐,虎头虎脑可爱,丝毫不见日前病殃殃。 王师奶切水果招待,“阿喜,马上到中元节,想跟你讨张平安符给豪仔带,我怕他再招不干净东西。” 经过上回,王师奶心有余悸,她老公借此识得同事心地险恶,只是不保还有其他竞争对手暗害。 贺喜笑,“师奶明日去我家取。” 玩到傍晚才回,沿街随处可见卖冥币火纸,明叔拎一沓火纸下班,碰见阿喜跟她打招呼。 “明叔,你看起来无精打采。” 话音落下,贺喜凝神往明叔额上看。明叔因在药铺工作,平时帮人多,气运白中带红,可今日他额上却萦绕淡淡黑气。 “别提,这几日头昏脑胀,生怕撞邪,买些纸钱烧祖先,指他们护佑。” 想到贺喜上回言中他有水劫,忙道,“阿喜,你看我有无问题?” 贺喜想点头,又怕吓坏明叔,便道,“中元快到了,阴气渐重,明叔你明日来我家一趟,我给你张驱邪符。” 德贞女中已开学两日,晚上贺喜做完作业,没急着睡,诵经文至子时,阴阳之气交合,方才取朱砂笔,符纸,宁心画符。 画符是修道之人基本功之一,符纸也因画符之人修为高低而有区别,由低至高,分别是黄、红、蓝、紫、金。 寻常术士只能画出黄符,能画红符的,在修为上已经算是上乘,至于紫金符,也只有千年前几位天师级别能驾驭,贺喜师傅文慎便是其中之一。 千年前,贺喜曾见过文慎道人斗法时画过紫金符,出于好奇,贺喜偷摸画过,因修为不够,差点丧命,直到后来她修行至知微境界,开创正阳派之后,才成功画出紫金符。 眼下贺喜这具小身体修为远没达到境界,她并不敢强逞能,只为豪仔画一张黄符,另一张红符画给明叔。 如果贺喜没猜错,是有心思不正的术士想借中元节阴气至盛之时做法,明叔是无意间冲了煞。并且此人能耐绝不一般,贺喜掐指念咒并未能驱散明叔额间黑气,除非她能够找到源头破阵法。 转天,等王师奶和明叔取走符之后,贺喜才去上学。 德贞女中虽在油尖旺区,但距贺喜家有段距离,贺喜每日早出晚归,午饭在校食堂解决。 贺喜性格算好,不与人交恶,也不拉帮结派,无论哪个帮派的女生都能与她坐一块吃顿午餐。 德贞女中虽然比不得庇理罗、皇家书院那样盛产名媛、绅士,但是又比蛋家族私立水校好太多,不乏警察、法官、律师子女在读,当然也有像贺喜这样小贩、花王、管家子女,校内如同小社会,三五成派,勾心斗角。 贺喜身体小,心性却早已成熟,不加入任何一帮派,尽管她们竭力游说。 这日午餐时,贺喜端饭盘,一旁安静吃饭,罗文佳端饭过来挨她坐。 “阿喜,请你喝荷兰水。” 贺喜笑,“谢谢,我的叉烧分你吃。” 女生的友谊始于分享,分享食物、分享秘密、分享八卦。只是贺喜每每点到即止,所以不与人交恶,却也从未深交。 “阿喜,周末真不去马琳娜家为她庆生?艾达、阿曼达都会去,听说马琳娜回赠丁子安签名。” 影星丁子安在本埠家喻户晓,师奶杀手,少女偶像,面孔极为英俊。 “快中元节,阿妈不许乱跑,我就不去了。”贺喜拿梁美凤做借口。 罗文佳胆小,听贺喜这么说,直搓胳膊,也犹豫要不要去。 马琳娜过来坐,再次邀请贺喜。校内帮派林立,马琳娜作为警察子女,中上阶层代表,虽然瞧不起鱼贩、菜贩子女,但也不介意将贺喜和罗文佳拉入麾下充人数。 贺喜视线落马琳娜身上,见她眼睑黎黑,周身散发阴气,跟明叔所冲煞气相似,像是同一人所为。 “好,周末我和文佳一起去。” 罗文佳眨眨眼,觉得自己脑瓜不够使。 周末,贺喜在家中连画数张符,又将正阳派师传玉笔带上,等罗文佳过来,两人一块乘坐巴士去尖东。 马琳娜父亲是旺角警督,家中殷实。客氏旗下在尖东有处地产,小区环境优雅,毗邻维港,虽比不得中环、湾仔、半山,但建房之处也找风水师看过,是块不可多得好地方。 医生、法官、律师、警察等中上阶层多在此处安家。 还未进小区,贺喜便察觉阵阵阴风,凝神望去,整个小区几乎全被阴煞笼罩,旁人看不出情况,在贺喜眼中用死气沉沉形容也不为过。 罗文佳一个哆嗦,“阿喜,你有没觉得冷?” 她说不上来哪处不对,就是冷。 贺喜指指巷口,提醒,“你站通风口啦。” 罗文佳直抚胸口,惴惴不安,“阿喜,我们今日早些走,马琳娜生辰哪日不好,非赶在中元节。” “马琳娜听见该不开心了,我们进去吧。”贺喜先往里走。 本埠住房紧张,一家数口挤棚屋不纳罕,即便是这里,也是楼高地方小。贺喜四处察看,奈何无法看到全景,更别提找阵点。 马琳娜家热闹非凡,一干少女挤一块,不时发出娇笑和惊呼。 贺喜和罗文佳将礼送上,被马琳娜拉进客厅坐,菲佣上饮料饼干。 “马琳娜,丁子安签名在哪里?”罗文佳按捺不住先问,其他少女皆看向马琳娜,眼含期盼。 马琳娜今日心情好,带一干少女进她卧室。 并问贺喜,“阿喜要不要?” 贺喜笑,“她们先挑,我要哪张都行。” 待她们蜂拥进卧室,贺喜自己走到客厅落地窗前向外看,只是还不够高,仍旧无法观全景。 哐铛!厨房传来惊呼。 贺喜忙过去,马琳娜母亲脚下摔碎一暖壶,热水四溅。 “师奶,有没有事?”贺喜扶她。 马师奶摆手,“没事,只是被吓到,大概是这几日休息不好,精神恍惚了。” 贺喜盯着她额面煞气没说话。 马师奶让她去客厅坐,跟她多聊了几句,贺喜手指飞速,将驱煞符折成三角状,“师奶,这个送你。” 马师奶最信风水相师,见贺喜给她符咒,脸色一变,非但没将贺喜当江湖骗子看,反倒很是敬畏,“小囡,我家有问题?” 贺喜点头,“不止你家有问题,整个小区都有问题。” 马师奶神色惶然,似自言自语,“难怪对门邻居出门摔断腿,楼上住户炒股失利要跳楼。” 贺喜道,“师奶,能不能联系到物业?” 马师奶不当她儿戏,忙不迭带她去找。 位于士利丹街客氏实业大厦内,前台今日接到电话,直指找董事长。 电话几转,终是转到客老先生手中,彼客老先生正开董事会。 “没可能,开盘前,可是花五十万找风水师看过。”其他董事不信,“又是江湖骗子!” 客老先生沉吟片刻,转对长子道,“晋炎,你去看看,事情可大可小,关乎客氏名誉,小心为上。” 客晋炎到时,贺喜正坐在物业内喝茶。 “客生。”贺喜甜甜一笑。 1975年,廉政公署成立周年,警署人人自危,新闻台女主播道,“据悉,原九龙总探长韩雄已与昨日畏罪潜逃,由红磡码头偷渡菲律宾...” 贺喜刚拧开黑白电视,梁美凤已进家门。 110.番外七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 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 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 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 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 又下决心,“小囡, 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 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 贺喜迎来初.潮, 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 腹中酸绵, 无精打采。 这几日, 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 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110.番外七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 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 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 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 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 又下决心,“小囡, 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 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寒假时, 贺喜迎来初.潮, 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 腹中酸绵, 无精打采。 这几日, 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 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111.番外八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金鱼街路窄,何家平治房车在街口等候。 梁美凤事先备好果篮,嘱贺喜拎上。 “进人家一定有礼貌知不知?”梁美凤喋喋不休教她。 “阿妈放心,我会乖。” 何家住九龙塘, 虽比不得船王家族、银行家族、地产家族在本埠拥有响当当名号,但在普通市民眼中, 已算十足豪华,别墅也气派。笔架山脚下,有水木行龙之气,更有维港聚水,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贺喜坐于平治房车内, 托腮饶有兴致向外看。 直至何家菲佣小跑来开大门, 平治房车驶入住宅内,贺喜收敛歪扭坐姿,正襟危坐。 菲佣为她开车门, 请她进家。 何琼莲午饭后便拖住父亲坐客厅等候,一再向父亲说她朋友厉害之处, 引得何建新老先生对贺喜大感好奇, 只是在见到“高人”庐山真面目之后... 何建新老先生震咳半响, 瞪眼如铜铃。 此“高人”有点矮... 贺喜递上礼物,先礼貌问候老先生。 老先生很快恢复常色,招呼贺喜, 不因她年纪小而慢待, “小友请坐, 玛利亚送茶点来。” 又询问贺喜意见,“小友,喝奶茶,咖啡,还是雪糕筒?” 贺喜端坐在红木沙发上,两只肉呼呼的手搭膝盖上,抿嘴笑,“丝袜奶茶。” 菲佣很快端上奶茶,还贴心为贺喜添了三层点心瓷盘,一层三文治、二层Scone、三层黑森林及水果塔。 何建新中英混血,十分推崇英式维多利亚下午茶。 “小友,请随意。” “谢谢老先生招待。”抿一口奶茶,贺喜不忘嘴甜。 何建新听得舒服,对贺喜肥嘟嘟的小脸莫名喜欢,“你是阿莲朋友,喊我一声伯伯未尝不可。” “何伯。” 一老一少相差近六十岁,沟通零障碍。何琼莲被晾一旁不高兴,坐贺喜身旁,“老豆啊,你陪妈咪们打牌,我带阿喜四处转转,为我家看风水。” 何建新笑容不变,权当她们儿戏,“随意,随意看。” 何琼莲领贺喜直登三楼露台。 何家主楼三层高,墙面花岗岩砌成,房顶橙红瓦,明堂处大片草坪,修剪整齐,生机勃发,左边设有圆亭,亭柱上未见雕刻任何饰纹,简单大气。 再往远观,笔架山东气攀升,与太~祖山遥对,双峰高耸入云,有天乙太乙守水口的美格。 “阿喜,有无问题?” 有种高,叫何小姐觉得你高。贺喜趴围栏上,踮脚努力越过障碍看风景,在她眼中都成了高人风范。 贺喜无奈笑,“何姐姐,建房之初,你家应该找风水师傅看过,选址外观基本无问题。” “搬家时,我还在哥大念书,听说老豆花十万块请风水师傅帮看,可我并未觉得哪里好,不止老豆住院,我跟妈咪也三五不时闹头痛。” 听她这么说,贺喜道,“何姐姐,方不方便带我去你和你妈咪的房间看看?” 何琼莲求之不得,带她去卧房。 何建新加上两房姨太,一共三个老婆,五个子女,同住在一块难免闹口角。 何老先生倒也有办法,二楼三楼设有套间。正房太太带两子住二楼,二姨太和三姨太住三楼,平日里套间门一关,井水不犯河水。 先看何琼莲卧房,贺喜并未进去,站门口处凝神观望,房内粉色蕾丝为主色调,欧式架子床置于中央,床头靠墙,延伸窗台作沙发,衣柜梳妆镜摆放位置都无问题。 再抬头看房顶,贺喜手指房梁处,“房梁虽未压床头,可却正压沙发,把沙发垫还有抱枕拿开,露出窗台。另外床头柜勿放兰花,最好移去花园,还有屋顶吊灯,太过尖锐,直指大床,长久以往对身体不利,换成无棱角的圆形灯最好。” 何琼莲见她张口便说出诸多问题,心里愈发信她,不敢懈怠,忙应声,“一会便叫玛利亚收拾。” 再领贺喜去二姨太房间看。 若说何琼莲房间摆设还有些许问题,那二姨太房间摆放真是找不出一点端倪。 “可妈咪总闹头痛,时常噩梦连连,老豆过来安歇,转天必然也头痛。” 对待三个太太,何建新十分公平,每周分摊两日陪~睡各房太太,剩下一日则是睡自己卧房修身养性。 “何姐姐,方不方便进去?”贺喜谨记梁美凤叮嘱,万事先问主人家。 “无事,你随意进去看。” 手搭在贺喜肩上,何琼莲亲昵揽她进屋,小阿喜肉乎乎一个,实在激发人母爱。 贺喜进屋,四下细看间,蓦地一簇亮光从眼前闪过。 寻光直走向窗台,贺喜推开窗户往外看,二姨太卧室窗户正对大宅后院,后院是草坪球场。意外的是,贺喜看到了一株桃树,树梢上垂挂一面镜,正对二姨太卧室。 方才卧室内光芒一闪而过,想来也是镜面折射。 古语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 刽子手便是桃树。 若是想栽,也不是不可,栽种后院没大问题,何况何家祖上积德,何老先生更是周身红气萦绕,这点邪气还是能镇得住。 “何姐姐,桃树旁可有水井?”贺喜突然道。 何琼莲发懵。你若问她百货柜台上新哪款巴黎时装,柏德菲丽多少钱一块,她张口便能道出一二。至于家中有几口井,井挖在哪儿,她哪里会知? 何大小姐跟梁美凤性子有一拼,火急火燎,当即高声喊财叔,吓坏楼下搓麻将三位太太。 大太未说话,眉头却蹙起。 三太掩嘴娇笑,当年名震尖沙咀的夜~总会一姐风韵犹存,指桑骂槐也不多承让,“五小姐哥伦比亚大学修美声了?啧啧,堪比巴尔托洛。” 二太不理会,轮到她摸牌,青葱食指拂过麻将,心中暗爽,“和牌,大四喜!” 三太银牙暗咬,无奈掏钱。大太出身豪门世家,不在乎几千块,只是看三太时,嘴角挂了一丝讽笑。 对三个太太的明争暗斗,何建新向来不予理会。小斗怡情,大斗伤身,只要不过分就好。 正此时,何琼莲带阿喜下楼,直穿客厅去后院,一并还有管家财叔。 却被何建新喊住,“好好的,喊财叔作何?” “老豆,妈咪啊,知道你们为何总头痛?有猫腻呀!” 何建新和二太对视一眼,皆起身跟去。身为正房,大太必然要跟上,唯有三太,坐在原处,面上浮现不自然之色。 几年前,何家建宅之初,钻水井具体方位交由管家财叔打理。 井眼钻好之后,为使大环境好看,财叔叫人将井口封住,上铺石土,再培育植被,如今早与草坪混为一体,旁人若是不知,压根看不出桃树旁有水井。 “五小姐倒是提醒我,是有水井一口,只是我老懵懂,具体方位记不清啦。”财叔故作为难。 何琼莲瞪眼,仗势欺人老奴,平日跟三太沆瀣一通,以为她不知! “何姐姐,能否给我把铁锹。”贺喜要求。 “财叔,去找铁锹,别说你还老懵懂,记不清铁锹放哪里。”何琼莲无不讽刺。 财叔未动。 何建新皱眉,“财叔,有问题?” 财叔额上冒冷汗,偷瞄一眼随后赶来三太,垂了眼皮,只好听命。 磨蹭长时间铁锹才拿来,贺喜却未接,指挥财叔挥铁锹敲击桃树四周,凭声音定井盖位置。 何家主人在场,贺喜犹记得礼貌,“何伯,能否刨土露井盖?” 何建新道,“小友,你随意。” 确如女儿所言,眼前十三四小囡深藏不漏。 有菲佣帮忙,未几时,刨出一深坑,渐露井盖,随之而来,画在井盖上的嗜血符文也大白于众人眼前。 何家男主太太皆脸色大变。 何琼莲更是藏于贺喜身后,捂眼不敢看,“阿喜,画得是什么?” 贺喜反安慰她,“画的是摄魂咒,摄魂咒本没有太大用处,只有遇到凭借物才能起作用。” 水井下通黄泉,至阴聚阴,桃树又是附着邪气之物,桃树遇水井,家宅无安宁,加上摄魂咒,四方阴气秽物皆聚集于此,下有阴煞,上挂铜镜,折射光线又正对二姨太卧房。 111.番外八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金鱼街路窄,何家平治房车在街口等候。 梁美凤事先备好果篮,嘱贺喜拎上。 “进人家一定有礼貌知不知?”梁美凤喋喋不休教她。 “阿妈放心,我会乖。” 何家住九龙塘, 虽比不得船王家族、银行家族、地产家族在本埠拥有响当当名号,但在普通市民眼中, 已算十足豪华,别墅也气派。笔架山脚下,有水木行龙之气,更有维港聚水,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贺喜坐于平治房车内, 托腮饶有兴致向外看。 直至何家菲佣小跑来开大门, 平治房车驶入住宅内,贺喜收敛歪扭坐姿,正襟危坐。 菲佣为她开车门, 请她进家。 何琼莲午饭后便拖住父亲坐客厅等候,一再向父亲说她朋友厉害之处, 引得何建新老先生对贺喜大感好奇, 只是在见到“高人”庐山真面目之后... 何建新老先生震咳半响, 瞪眼如铜铃。 此“高人”有点矮... 贺喜递上礼物,先礼貌问候老先生。 老先生很快恢复常色,招呼贺喜, 不因她年纪小而慢待, “小友请坐, 玛利亚送茶点来。” 又询问贺喜意见,“小友,喝奶茶,咖啡,还是雪糕筒?” 贺喜端坐在红木沙发上,两只肉呼呼的手搭膝盖上,抿嘴笑,“丝袜奶茶。” 菲佣很快端上奶茶,还贴心为贺喜添了三层点心瓷盘,一层三文治、二层Scone、三层黑森林及水果塔。 何建新中英混血,十分推崇英式维多利亚下午茶。 “小友,请随意。” “谢谢老先生招待。”抿一口奶茶,贺喜不忘嘴甜。 何建新听得舒服,对贺喜肥嘟嘟的小脸莫名喜欢,“你是阿莲朋友,喊我一声伯伯未尝不可。” “何伯。” 一老一少相差近六十岁,沟通零障碍。何琼莲被晾一旁不高兴,坐贺喜身旁,“老豆啊,你陪妈咪们打牌,我带阿喜四处转转,为我家看风水。” 何建新笑容不变,权当她们儿戏,“随意,随意看。” 何琼莲领贺喜直登三楼露台。 何家主楼三层高,墙面花岗岩砌成,房顶橙红瓦,明堂处大片草坪,修剪整齐,生机勃发,左边设有圆亭,亭柱上未见雕刻任何饰纹,简单大气。 再往远观,笔架山东气攀升,与太~祖山遥对,双峰高耸入云,有天乙太乙守水口的美格。 “阿喜,有无问题?” 有种高,叫何小姐觉得你高。贺喜趴围栏上,踮脚努力越过障碍看风景,在她眼中都成了高人风范。 贺喜无奈笑,“何姐姐,建房之初,你家应该找风水师傅看过,选址外观基本无问题。” “搬家时,我还在哥大念书,听说老豆花十万块请风水师傅帮看,可我并未觉得哪里好,不止老豆住院,我跟妈咪也三五不时闹头痛。” 听她这么说,贺喜道,“何姐姐,方不方便带我去你和你妈咪的房间看看?” 何琼莲求之不得,带她去卧房。 何建新加上两房姨太,一共三个老婆,五个子女,同住在一块难免闹口角。 何老先生倒也有办法,二楼三楼设有套间。正房太太带两子住二楼,二姨太和三姨太住三楼,平日里套间门一关,井水不犯河水。 先看何琼莲卧房,贺喜并未进去,站门口处凝神观望,房内粉色蕾丝为主色调,欧式架子床置于中央,床头靠墙,延伸窗台作沙发,衣柜梳妆镜摆放位置都无问题。 再抬头看房顶,贺喜手指房梁处,“房梁虽未压床头,可却正压沙发,把沙发垫还有抱枕拿开,露出窗台。另外床头柜勿放兰花,最好移去花园,还有屋顶吊灯,太过尖锐,直指大床,长久以往对身体不利,换成无棱角的圆形灯最好。” 何琼莲见她张口便说出诸多问题,心里愈发信她,不敢懈怠,忙应声,“一会便叫玛利亚收拾。” 再领贺喜去二姨太房间看。 若说何琼莲房间摆设还有些许问题,那二姨太房间摆放真是找不出一点端倪。 “可妈咪总闹头痛,时常噩梦连连,老豆过来安歇,转天必然也头痛。” 对待三个太太,何建新十分公平,每周分摊两日陪~睡各房太太,剩下一日则是睡自己卧房修身养性。 “何姐姐,方不方便进去?”贺喜谨记梁美凤叮嘱,万事先问主人家。 “无事,你随意进去看。” 手搭在贺喜肩上,何琼莲亲昵揽她进屋,小阿喜肉乎乎一个,实在激发人母爱。 贺喜进屋,四下细看间,蓦地一簇亮光从眼前闪过。 寻光直走向窗台,贺喜推开窗户往外看,二姨太卧室窗户正对大宅后院,后院是草坪球场。意外的是,贺喜看到了一株桃树,树梢上垂挂一面镜,正对二姨太卧室。 方才卧室内光芒一闪而过,想来也是镜面折射。 古语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 刽子手便是桃树。 若是想栽,也不是不可,栽种后院没大问题,何况何家祖上积德,何老先生更是周身红气萦绕,这点邪气还是能镇得住。 “何姐姐,桃树旁可有水井?”贺喜突然道。 何琼莲发懵。你若问她百货柜台上新哪款巴黎时装,柏德菲丽多少钱一块,她张口便能道出一二。至于家中有几口井,井挖在哪儿,她哪里会知? 何大小姐跟梁美凤性子有一拼,火急火燎,当即高声喊财叔,吓坏楼下搓麻将三位太太。 大太未说话,眉头却蹙起。 三太掩嘴娇笑,当年名震尖沙咀的夜~总会一姐风韵犹存,指桑骂槐也不多承让,“五小姐哥伦比亚大学修美声了?啧啧,堪比巴尔托洛。” 二太不理会,轮到她摸牌,青葱食指拂过麻将,心中暗爽,“和牌,大四喜!” 三太银牙暗咬,无奈掏钱。大太出身豪门世家,不在乎几千块,只是看三太时,嘴角挂了一丝讽笑。 对三个太太的明争暗斗,何建新向来不予理会。小斗怡情,大斗伤身,只要不过分就好。 正此时,何琼莲带阿喜下楼,直穿客厅去后院,一并还有管家财叔。 却被何建新喊住,“好好的,喊财叔作何?” “老豆,妈咪啊,知道你们为何总头痛?有猫腻呀!” 何建新和二太对视一眼,皆起身跟去。身为正房,大太必然要跟上,唯有三太,坐在原处,面上浮现不自然之色。 几年前,何家建宅之初,钻水井具体方位交由管家财叔打理。 井眼钻好之后,为使大环境好看,财叔叫人将井口封住,上铺石土,再培育植被,如今早与草坪混为一体,旁人若是不知,压根看不出桃树旁有水井。 “五小姐倒是提醒我,是有水井一口,只是我老懵懂,具体方位记不清啦。”财叔故作为难。 何琼莲瞪眼,仗势欺人老奴,平日跟三太沆瀣一通,以为她不知! “何姐姐,能否给我把铁锹。”贺喜要求。 “财叔,去找铁锹,别说你还老懵懂,记不清铁锹放哪里。”何琼莲无不讽刺。 财叔未动。 何建新皱眉,“财叔,有问题?” 财叔额上冒冷汗,偷瞄一眼随后赶来三太,垂了眼皮,只好听命。 磨蹭长时间铁锹才拿来,贺喜却未接,指挥财叔挥铁锹敲击桃树四周,凭声音定井盖位置。 何家主人在场,贺喜犹记得礼貌,“何伯,能否刨土露井盖?” 何建新道,“小友,你随意。” 确如女儿所言,眼前十三四小囡深藏不漏。 有菲佣帮忙,未几时,刨出一深坑,渐露井盖,随之而来,画在井盖上的嗜血符文也大白于众人眼前。 何家男主太太皆脸色大变。 何琼莲更是藏于贺喜身后,捂眼不敢看,“阿喜,画得是什么?” 贺喜反安慰她,“画的是摄魂咒,摄魂咒本没有太大用处,只有遇到凭借物才能起作用。” 水井下通黄泉,至阴聚阴,桃树又是附着邪气之物,桃树遇水井,家宅无安宁,加上摄魂咒,四方阴气秽物皆聚集于此,下有阴煞,上挂铜镜,折射光线又正对二姨太卧房。 112.番外九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观她眉眼, 笑眯眯打趣,“是忙拍拖,无暇理会我。” 何琼莲捂嘴惊讶, “阿喜, 这也能看出?” 她上月才确定恋爱关系, 对方是她在哥大念书时的师兄,金融博士, 船王家族正支, 郎才女貌,二姨太十分看好, 鼓励她好生把握, 嫁入船王家族为何家添一份薄力。 贺喜笑点头, “何姐姐你脸颊泛红,奸门光泽莹润, 丰隆平满,没有桃花, 哪会让你这样艳丽?” 寻常人讲恋爱的女人格外靓,实则是心情好, 气血旺盛, 眼角鼻头脸颊就会出现变化,只是寻常人不懂面相, 难以从这些细微变化来判断。 何琼莲娇声央求, “阿喜, 帮我算算他是不是我真命天子,好不好?” 她又从钱夹里掏钱,“我不白算,都是你的。” 其实贺喜知道何琼莲生辰八字,再结合她面相,已经算出她今年命犯桃花,此人并非她良缘,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但命理一词玄乎即玄,算命者,算人前事不难,难得是人后之事。受后天环境、人为影响,命理并非一层不变,有生来福气厚重,又有好面相加持,但后天却不知珍惜,与人为恶,早晚将那点福气挥霍殆尽,晚年自然会走衰运。 反之,有生来福薄,面相极差者,凭积善德改变后半生运势,老来自然福禄有余,安享晚年。 情感之事同样,并非一成不变。 贺喜不想透露太多,劝道,“何姐姐,人活一生,正因为未知才有趣味,如果什么事都在你掌控中,生活至少失一半乐趣。” “你若喜欢他,就同他交往,何必知道以后?” “不论他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只要我讲,对你们的关系就会产生影响。” 这也是贺喜不喜为人推算八字的缘由,修道之人,举手之劳化灾,算是积善德,不违背修道准则。无端告知人未来事,就是泄天机,将来必遭报应。 她还有阿妈要养,并不想和她契爷一样,躲不开三缺,缺命。 何建新寿辰办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内,本埠有名望家族无一不到场,何建新在兄弟中排行三,人称三叔。何三叔的面子总归要顾忌。 上流社会云集,先生太太们浪凡西装、姬莉靓裙,大厅内相拥起舞,贺喜来得晚,被何琼莲拉手,直接带她去酒店套房。 何建新正应酬本埠几大家族长辈,贺喜只认得其中一个,客晋炎的父亲客良镛。 “何伯。”贺喜行至何建新面前,两手抱拳,大方道,“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言罢,将备好的礼物送上。 大师送的东西,何建新不敢怠慢,亲自接过,又要招呼贺喜坐。 贺喜笑吟吟,四下看,朝客良镛抱拳,“客老先生。” 又道,“小囡是晚辈,就不打扰各位长辈雅兴,小囡跟何姐去前厅。” 何建新朗声笑,“也好,年轻人自己玩。阿喜,就像在自家一样,随意,随意。” 贺喜又一笑,客良镛开玩笑道,“小友,你喊老三伯伯,却喊我老先生,不好,太见外,叫我伤心。” 贺喜一愣,随即甜声道,“客伯伯。” 客良镛总算满意,“好,好。” 其他几个家族摸不透情况,眼前小囡除却长相讨喜些,未见有特殊之处,不过在座的都精乖,等贺喜出去之后才有人道,“老三,老客,刚才小囡是哪家小姐?怎么没见过?” 客良镛抚手笑,对何建新道,“让老三好些给你们讲小大师过人之处。” 贺喜被何琼莲拉着,迫不及待要带贺喜见她男朋友,穿过前厅,去酒店外面的草坪,何孝泽和客晋炎都在。贺喜视线落在最后一个男人身上。 “阿喜,我男朋友利可宁。”何琼莲羞涩依偎在利可宁身旁,郎才女貌,好生养眼。 利可宁,船王利郎溪第五个孙子,长房三姨太所出。 利可宁几乎立即弯腰朝贺喜伸手,瞳孔微缩,似有激动,“贺大师你好,总听阿莲提起你,百闻不如一见,气度非凡。” 客晋炎不觉将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十几岁小囡今日打扮还算体面,扎高马尾,粉色洋裙,乍看像是专门为人捧婚纱的花童。 哪里气度非凡了? 上来就给这么高的帽子戴,贺喜有点戴不稳,只和他握手,“你好。” 又和客晋炎还有何孝泽招呼。 何孝泽一如既往温和,邻家大哥一般,向贺喜眨眼睛,“少吃些点心,等片刻有智利空运过来帝王蟹。” 贺喜默默将Scone放回原处。 或许是近来为人化灾消耗灵力多,贺喜觉得自己比往日要能吃,索性这里大多数人不认识她,她也认识大多数人,不必太顾忌淑女作派,等最后一道帝王蟹摆上,贺喜自己端餐盘去取食物。 奈何她身高不够,餐架只能够足二层,再往上就有些费劲。 踮脚也不够。 贺喜跺脚泄气,低头看看胸前小包子,不知何时才能长高变大。 旁边一声轻笑,接着身体一轻,她已经被人抱起来,瞬间得以看清餐架摆放的食物。 “是要鱼生?”客晋炎询问道。 贺喜又指烧寿司和鸡肉咖喱。 客晋炎为她取下,两人皆喜静,选一处僻静地方坐下。 贺喜饿极,大快朵颐,有吃客标榜,客晋炎不觉也跟着多吃。饭饱之后,贺喜顿时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精力,再看客晋炎时,围绕他周身气息显得分外清楚。 “咦,客生,你近来身体有无变暖?” 客晋炎原本不信她,不过自从他在尖东小区楼顶见识那场奇异光景之后,找不出任何科学讲法,姑且暂信了眼前小囡。 “是热许多,最热在除夕年前后,那时我常洗冷水澡。”客晋炎坦白。 贺喜建议,“客生冬暖夏凉,若想正常,倒有个法。” “怎么讲?” “采阴补阳。”对上客晋炎疑惑目光,贺喜笑得狡黠,“说白就是客生该娶太太啦。” 客晋炎向来冷硬面庞竟隐隐发烫,一时语塞,半响才道,“我连克死三个未婚妻,这事你该有耳闻。” 贺喜摇头,“所谓的克妻,是面相或命数里有影响到妻子未来命数的因素,在八字命理当中,男命又以财为妻、为父,“比肩,劫财”为克妻星,但客生你要知道,万事皆有两面性,如果“比肩,劫财”为用神时,则主为人坦诚,意志坚强,感情专一。” “客生,俗话讲事不过三,不会再有第四位未婚妻被你‘克’死。” 大师都这么说了,客晋炎心里的包袱不觉放下一半,正要讲话,有靓女过来,仪态良好,声音娇柔,“客生,方不方便坐?” 贺喜朝客晋炎眨眼笑,起身离开,不打扰他走桃花运。 何家包下酒店数层,贺喜饭后散步一般楼上楼下走,欣赏挂走廊里的巨幅画,有几幅竟然是真品,贺喜仰头,竭力吸取灵气。 “贺大师。” 贺喜扭头,两手背后,神色如常,“利生。” 走廊极安静,仅有服务生不时路过,利可宁走近几步,面带恳求,“大师,方不方便借一步讲话?”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112.番外九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贺喜观她眉眼, 笑眯眯打趣,“是忙拍拖,无暇理会我。” 何琼莲捂嘴惊讶, “阿喜, 这也能看出?” 她上月才确定恋爱关系, 对方是她在哥大念书时的师兄,金融博士, 船王家族正支, 郎才女貌,二姨太十分看好, 鼓励她好生把握, 嫁入船王家族为何家添一份薄力。 贺喜笑点头, “何姐姐你脸颊泛红,奸门光泽莹润, 丰隆平满,没有桃花, 哪会让你这样艳丽?” 寻常人讲恋爱的女人格外靓,实则是心情好, 气血旺盛, 眼角鼻头脸颊就会出现变化,只是寻常人不懂面相, 难以从这些细微变化来判断。 何琼莲娇声央求, “阿喜, 帮我算算他是不是我真命天子,好不好?” 她又从钱夹里掏钱,“我不白算,都是你的。” 其实贺喜知道何琼莲生辰八字,再结合她面相,已经算出她今年命犯桃花,此人并非她良缘,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但命理一词玄乎即玄,算命者,算人前事不难,难得是人后之事。受后天环境、人为影响,命理并非一层不变,有生来福气厚重,又有好面相加持,但后天却不知珍惜,与人为恶,早晚将那点福气挥霍殆尽,晚年自然会走衰运。 反之,有生来福薄,面相极差者,凭积善德改变后半生运势,老来自然福禄有余,安享晚年。 情感之事同样,并非一成不变。 贺喜不想透露太多,劝道,“何姐姐,人活一生,正因为未知才有趣味,如果什么事都在你掌控中,生活至少失一半乐趣。” “你若喜欢他,就同他交往,何必知道以后?” “不论他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只要我讲,对你们的关系就会产生影响。” 这也是贺喜不喜为人推算八字的缘由,修道之人,举手之劳化灾,算是积善德,不违背修道准则。无端告知人未来事,就是泄天机,将来必遭报应。 她还有阿妈要养,并不想和她契爷一样,躲不开三缺,缺命。 何建新寿辰办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内,本埠有名望家族无一不到场,何建新在兄弟中排行三,人称三叔。何三叔的面子总归要顾忌。 上流社会云集,先生太太们浪凡西装、姬莉靓裙,大厅内相拥起舞,贺喜来得晚,被何琼莲拉手,直接带她去酒店套房。 何建新正应酬本埠几大家族长辈,贺喜只认得其中一个,客晋炎的父亲客良镛。 “何伯。”贺喜行至何建新面前,两手抱拳,大方道,“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言罢,将备好的礼物送上。 大师送的东西,何建新不敢怠慢,亲自接过,又要招呼贺喜坐。 贺喜笑吟吟,四下看,朝客良镛抱拳,“客老先生。” 又道,“小囡是晚辈,就不打扰各位长辈雅兴,小囡跟何姐去前厅。” 何建新朗声笑,“也好,年轻人自己玩。阿喜,就像在自家一样,随意,随意。” 贺喜又一笑,客良镛开玩笑道,“小友,你喊老三伯伯,却喊我老先生,不好,太见外,叫我伤心。” 贺喜一愣,随即甜声道,“客伯伯。” 客良镛总算满意,“好,好。” 其他几个家族摸不透情况,眼前小囡除却长相讨喜些,未见有特殊之处,不过在座的都精乖,等贺喜出去之后才有人道,“老三,老客,刚才小囡是哪家小姐?怎么没见过?” 客良镛抚手笑,对何建新道,“让老三好些给你们讲小大师过人之处。” 贺喜被何琼莲拉着,迫不及待要带贺喜见她男朋友,穿过前厅,去酒店外面的草坪,何孝泽和客晋炎都在。贺喜视线落在最后一个男人身上。 “阿喜,我男朋友利可宁。”何琼莲羞涩依偎在利可宁身旁,郎才女貌,好生养眼。 利可宁,船王利郎溪第五个孙子,长房三姨太所出。 利可宁几乎立即弯腰朝贺喜伸手,瞳孔微缩,似有激动,“贺大师你好,总听阿莲提起你,百闻不如一见,气度非凡。” 客晋炎不觉将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十几岁小囡今日打扮还算体面,扎高马尾,粉色洋裙,乍看像是专门为人捧婚纱的花童。 哪里气度非凡了? 上来就给这么高的帽子戴,贺喜有点戴不稳,只和他握手,“你好。” 又和客晋炎还有何孝泽招呼。 何孝泽一如既往温和,邻家大哥一般,向贺喜眨眼睛,“少吃些点心,等片刻有智利空运过来帝王蟹。” 贺喜默默将Scone放回原处。 或许是近来为人化灾消耗灵力多,贺喜觉得自己比往日要能吃,索性这里大多数人不认识她,她也认识大多数人,不必太顾忌淑女作派,等最后一道帝王蟹摆上,贺喜自己端餐盘去取食物。 奈何她身高不够,餐架只能够足二层,再往上就有些费劲。 踮脚也不够。 贺喜跺脚泄气,低头看看胸前小包子,不知何时才能长高变大。 旁边一声轻笑,接着身体一轻,她已经被人抱起来,瞬间得以看清餐架摆放的食物。 “是要鱼生?”客晋炎询问道。 贺喜又指烧寿司和鸡肉咖喱。 客晋炎为她取下,两人皆喜静,选一处僻静地方坐下。 贺喜饿极,大快朵颐,有吃客标榜,客晋炎不觉也跟着多吃。饭饱之后,贺喜顿时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精力,再看客晋炎时,围绕他周身气息显得分外清楚。 “咦,客生,你近来身体有无变暖?” 客晋炎原本不信她,不过自从他在尖东小区楼顶见识那场奇异光景之后,找不出任何科学讲法,姑且暂信了眼前小囡。 “是热许多,最热在除夕年前后,那时我常洗冷水澡。”客晋炎坦白。 贺喜建议,“客生冬暖夏凉,若想正常,倒有个法。” “怎么讲?” “采阴补阳。”对上客晋炎疑惑目光,贺喜笑得狡黠,“说白就是客生该娶太太啦。” 客晋炎向来冷硬面庞竟隐隐发烫,一时语塞,半响才道,“我连克死三个未婚妻,这事你该有耳闻。” 贺喜摇头,“所谓的克妻,是面相或命数里有影响到妻子未来命数的因素,在八字命理当中,男命又以财为妻、为父,“比肩,劫财”为克妻星,但客生你要知道,万事皆有两面性,如果“比肩,劫财”为用神时,则主为人坦诚,意志坚强,感情专一。” “客生,俗话讲事不过三,不会再有第四位未婚妻被你‘克’死。” 大师都这么说了,客晋炎心里的包袱不觉放下一半,正要讲话,有靓女过来,仪态良好,声音娇柔,“客生,方不方便坐?” 贺喜朝客晋炎眨眼笑,起身离开,不打扰他走桃花运。 何家包下酒店数层,贺喜饭后散步一般楼上楼下走,欣赏挂走廊里的巨幅画,有几幅竟然是真品,贺喜仰头,竭力吸取灵气。 “贺大师。” 贺喜扭头,两手背后,神色如常,“利生。” 走廊极安静,仅有服务生不时路过,利可宁走近几步,面带恳求,“大师,方不方便借一步讲话?”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 “算我日后运程。” 本埠人向来有信仰,大年初一必然蜂拥至黄大仙庙,争上头一炷香,哪怕和盛会的大佬小弟也不例外,江湖难混,腥风血雨,不保哪天便断送小命。 113.番外十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 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 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 “小囡, 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 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 寒假时, 贺喜迎来初.潮, 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 无精打采。 这几日, 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 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113.番外十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母女二人哪知他心中介怀,跟客晋炎道别,贺喜从后抱住梁美凤腰身, 推她上楼。 “再推,阿妈摔倒了, 调皮小鬼头!” 进家关门,梁美凤把马锦灿送来劳务费给贺喜看,“阿sir讲信誉,给五千块咯。” 转天,梁美凤果真带贺喜去中环购置靓衣,只是贺喜到底未发育,诸多靓衣高跟穿不上,梁美凤暗可惜,又下决心, “小囡, 阿妈以后日日煮好吃的为你补营养, 早日像何小姐一般,成胸大腰细靓妹!” 大概是梁美凤营养餐起效, 寒假时, 贺喜迎来初.潮, 胸前两个包子胀胀作痛,腹中酸绵, 无精打采。 这几日, 贺喜再不碰毛笔符纸经书, 专心做乖乖小囡,手捧梁美凤为她煮的红枣枸杞汤喝不停。 快年底,何琼莲邀她中环喝下午茶。 士丹行街陆羽茶室,何琼莲早早等候,再见贺喜,她惊呼,“阿喜,两月不见,你长高不少,竟快赶上我。” 贺喜笑,“何姐却瘦许多。” 茶博士为她们斟茶上点心,等茶博士离开,何琼莲才恼道,“贱格总来纠缠我,妈咪日日劝我同他订婚,我快烦死。” 自从何琼莲和利可宁闹分手,利可宁几乎日日行霉运,气得找伍宝山对质。 “伍大师,我们早讲好,你助我夺利家话事权,事成我赠你半山大屋,现在我连番背运,女友闹分手,唾手可得经理职位被大哥抢走,货轮又频频出问题。” 利可宁脸色出奇难看,“既然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伍宝山惦记半山大屋,被人指鼻骂还得赔笑脸,“没可能,我为你竖八卦镜借福...” 他脸色一变,“莫非有人察觉?!” 二人当即驱车前往利氏海航总部大厦,伍宝山开窗取八卦镜,背面殷红符文早已发黑干枯,散发阵阵恶臭,利可宁嫌恶捂鼻转开身。 伍宝山垂眸,掩盖狠戾之色,“有人破我阵法。利生,再给我些许时间,我保你能接管家业。” 除夕年,整条金鱼街张灯结彩,贺喜催梁美凤早早做饭。 “阿妈,你答应和我去维港看烟花。” “维港人多,没几意思,还不抵跟云姑几个搓麻将。” 嘴上这样讲,吃过汤圆,母女二人还是动身去维港,结果看无数人头。贺喜身姿灵活,牵梁美凤衣衫钻人缝往前走,总算挤到防护栏前。 维港两岸有警车巡逻,电单车上的骑警不时呼啸而过,晚八时许,烟花齐放,火树银花,照亮维港夜空。 贺喜忙跟众人一起祈福,吸取盘绕在维港上空的祈愿灵力。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声,几个红毛四九仔骂骂咧咧将人群拨开,为首一人四处张望。 不待贺喜看见他,那人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开心道,“阿喜,我去金鱼街找你,云姑讲你们来维港。” 又喊梁美凤,“美凤姐。” 梁美凤警惕看一眼七哥,虽然毛衣西装人模狗样,可到底是九龙城寨发家死扑街,谁知他干什么不法勾当,小学都未毕业,竟来打她女儿主意。 梁美凤肥胖身躯挡在贺喜前,不准他往贺喜跟前凑。 七哥一指街旁停靠几部摩根跑车,有心讨好,“美凤姐,带你们去山顶观景可好?山顶看烟花更美,观维港夜景更全。” 梁美凤不为所动,“天太晚,我们要回了。” 七哥视线落在贺喜身上,小半年不见,他阿喜又长高,有梁美凤肥肉做对比,他阿喜脸小如巴掌。 “阿喜。”七哥痴喊。 只要人不傻,皆能看出七哥心意,贺喜有些许无奈,“七哥,我跟阿妈要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陪你阿妈守岁。” 维港这么多人在,和盛会小弟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睁睁看母女二人挤出人群,威震油尖旺区的七哥神色落寞,堪比失恋。 底下小弟心痛,有人为他出主意,“阿嫂年纪小,面皮薄,七哥,听讲明日就是阿嫂生辰,你送她大束玫瑰,带她看电影,再去海洋公园看海豚,我阿妹跟阿嫂差不多年纪,妹妹仔们拍拖最喜欢这些。” 七哥杀人不手软,火拼不逃命,你若问他拍拖有哪些娱乐项目,那可真为难他。 “真可行?” 小弟拍胸脯保证,“十个有九个会被七哥迷倒!” 大年初一,梁美凤早起,乘船过海,去中环西点铺为女儿买蛋糕,又去早茶铺买她爱吃鱼蛋。 贺喜穿一身新衣起床,梁美凤外出归来,折叠桌上蛋糕已打开。 “小囡,生辰快乐,阿妈希望你平安,快高长大。” 贺喜抱住梁美凤胳膊,撒娇,“阿妈最好。” 云姑家住隔壁,全家过来为贺喜过生,分享蛋糕,热热闹闹。 忙碌终年,梁美凤关了店铺,要和云姑几个搓麻将,贺喜自己去给邻里拜年。 下唐楼,有两个四九仔躲一旁,见贺喜出现,忙飞奔去街口通风报信,未几时,七哥怀抱大束玫瑰过来,一把塞贺喜怀里。 “阿、阿喜,听讲你生辰,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四九仔具别开脸,不敢吐槽。 贺喜愣住,反应过来,笑到肚痛,“七哥,你比豪仔还可爱几分。” 七哥提高警惕,“豪仔是谁?” “王师奶的儿子,刚五岁。” 两个四九仔不厚道笑出声,七哥恼羞成怒,连踢带踹将人赶走。 又看贺喜,“带你去海洋公园可好?” 贺喜笑,“我幼稚园时,密斯带我们常去。” “叼你老母,乱出主意!”七哥暗骂,不死心再提议,“那去皇后影院看电影?” 贺喜还摇头,跟他讲白,“七哥,我当你是朋友。” 七哥脸色瞬息万变,终于一丝丝灰败,连道两声好。面子快丢到三藩市,哪还能继续待,多一句话再未讲,掉头离开。 贺喜低头,摊开手掌,略苦恼。灵力越高,却越来算不了自己。 眼前多双皮靴。贺喜抬头,是许久未见客晋炎,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白呢外套,马裤皮靴,好似英伦贵族。 “客生。”贺喜跟他招呼。 视线落在贺喜环抱大束玫瑰花上,客晋炎状似无意开口,“法兰西玫瑰。” 贺喜没瞒他,“朋友送我庆生。” “你生辰?” 贺喜含笑点头。 “那、生辰快乐。”客晋炎停片刻才开口,“快活谷马会今日开锣,妈咪邀你观赛马,有无闲暇时间?” 贺喜本想拒绝,可听讲邀请人是客丁安妮女士,又不好推拒,只能应下。 快活谷马场在湾仔,由英皇御准香港赛马会承办,每年新春开锣,数万市民参赌,亦有不少番鬼番婆乘私家飞机前来,拥堵异常。 客良镛是赛马会理事,客家在快活谷马场有包厢看台,贺喜跟客晋炎到时,却并未见到客丁安妮。 “伯母呢?”贺喜四下观望,只在隔壁雅座看到数名金发碧眼番婆。 一声咳嗽,客晋炎已经坐下,摇铃传服务生沏茶。 “妈咪可能路上耽搁。” 贺喜并未多想,也坐下。 客晋炎递她望远镜,又赠她细长礼盒,“苏黎世给你带的礼,刚好你生辰,越长越靓。” 贺喜接过道谢,当面打开,金丝绒礼盒里躺一只粉钻爱彼,粉钻剔透晶亮,绝非一般成色。 有点为难,贺喜推给他,“客生,心意我收下,礼物太贵重。” 客晋炎却道,“在我眼中再普通不过,只是随便挑,别太在意。” 大户与寻常市民差距,贺喜呐呐应声,收下。 “来选定你看中马匹,我让人下注。” 客晋炎料想眼前小囡该不懂,正想为她讲几句如何分辨马匹劣良,哪知贺喜已经兴奋开口,“我押五号闸门那匹。” 客晋炎来兴趣,望远镜观望,奇道,“五号闸是匹新马,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比赛,相反六号连霸三年马王称号,八号是上季马赛冠军,为什么独押五号?” 贺喜笃定,“我只押它赢。” 她又半开玩笑,“因为我是贺大师。” 客晋炎不觉露笑,“既然贺大师这样讲,我也押五号。” 鸣锣声响,五号闸门黑色哥德尔芬阿拉伯马被马夫拉出,与其他闸门马匹相比,它最矮小,但贺喜却在它脑门上看到别的马匹看不见的红紫之气,大概就是冠军光环。 114.番外十一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一杯凉茶送至梁美凤手上,贺喜圆圆小脸笑得乖巧,“阿妈受累, 我就去做饭。” 两碗车仔面,母女二人对桌而食, 本埠夏季向来闷热,电风扇吹不尽屋内燥闷。 “下午同阿妈去码头取货。” “阿妈,你今日不宜出门,别去旺角。”放下碗,贺喜扫梁美凤一眼额际,提醒她。 梁美凤瞪眼,“小小年纪,尽学你契爷!” 值得一提,贺喜契爷生前是术士, 正阳派第十八代传人, 终逃不过三缺, 缺命。在贺喜十岁那年去世。 梁美凤十五年前由内陆逃港,贺喜生父逃港途中去世, 彼时梁美凤已身怀六甲, 幸得贺喜契爷照拂, 收留她母女二人,才有今日金鱼街卖鱼为生。 下午, 梁美凤不听, 执意去旺角码头取货。 贺喜劝说无效, 只好陪同。 “阿妈,我们走西面,绕行通菜街。” 梁美凤驴性子,蹬三轮走西得多行半时辰,外头炎热,梁美凤愈发不耐,“再讲,扔你下三轮。” 去时顺风顺水,从疍家仔手上取一批锦鲤,梁美凤递与疍家仔一张大金牛,不忘伸手戳贺喜额面,“好些读书正经事,阿妈等你考大学去中环上班,将来入豪门,带阿妈住半山豪宅,学你契爷半吊子有什么用!” 堂堂正阳派开山祖师,未曾想到有天被人手指戳门面,贺喜一时哭笑不得。 回去日头渐黑,梁美凤按原路走,刚行至通菜街段,轰隆一声,冷不丁从街旁唐楼跃下一个青年男人,好巧不巧,踩中梁美凤正在蹬的三轮,差点将三轮踩翻。贺喜心疼数尾锦鲤,抱塑胶口袋跳下三轮,堪堪避开水洒鱼散。 梁美凤气到颤抖,一声“叼你老母”刚出口,又是一批衰仔从唐楼跃下,彻底将三轮掀翻。 梁美凤摔倒在地,嘴里哎哎哟哟。贺喜安置好锦鲤,忙去扶她。 “阿妈该信你话,不出门,衰!” 整条街混乱不堪,菜洒一地,惨叫连连,最初从唐楼跃下的青年男人,手染鲜血,拖人肠子一米远,梁美凤头次见人肠,惊叫一声,若非贺喜扶着,差点再倒地上。 “叼你老母,丧尽天良死扑街!”梁美凤无力靠在贺喜身上,几欲晕厥。 “风水轮流转,韩雄跑路,和盛会来收地盘,咱们米饭班主要换人!”见惯血拼场面的菜贩毫无惧意,津津乐道。 直到回家,梁美凤仍旧在哆嗦,贺喜回屋,取出已写好安神符递与梁美凤。 “阿妈,晚上压在枕下,安心睡一觉,明日就会大好。” 梁美凤仍旧将信将疑,贺喜直接替她塞在枕下,烧洗澡水让她洗澡安歇。 梁美凤睡后,贺喜燃了香烛,对已故契爷贺天罡拜了拜。虽然贺天罡事实上是她徒子徒孙,但也亏得有贺天罡照拂,贺喜这具小身子才能养这般好,令她有足够精力再修炼。 回屋后,贺喜诵了一段道家经文才歇下。 转天,梁美凤气色如常,只是不敢轻易再出门,给贺喜一张青蟹,嘱她去前街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整条金鱼街十家有九家卖鱼,竞争力大,梁美凤为了多盈利,在铺子门口摆瓦缸,兼卖凉茶。 怀揣一张青蟹,贺喜不紧不慢往药铺走,又经通菜街,昨日混乱场面已不在,殡仪馆和警署的车停在街口,两个差人在向市民了解情况。 年过半百的抓药伙计直摇头,“希望这次的米饭班主能做得久,不然日日腥风血雨,谁受得了。” 本埠警匪一窝,压榨市民,收保护费的人一换再换,小市民对成立不久的廉政公署不抱太大希望,只求收保护费的人能不再变更。 贺喜老长叹气,“世道乱,顾己为上。明叔,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把药递给贺喜,打量她,小小一个,才足他胸口高,德贞女中念中三,学她契爷贺天罡为人批命? 明叔摇摇头,并不将贺喜话搁在心上。 明叔家住油麻地,从金鱼街至他家,一路平坦大道,无需乘轮过海,打烊回去时,愈发觉得贺喜乱讲,哪知行至他家楼下,地下水管爆裂不停往外冒水,堵住他回家惯走的一条道。 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脑中蓦地冒出这句话,心思百转,掉头绕行一圈进家,刚松口气,就听老母喊他,“明仔,烧壶热水送浴室,快点啊。” 炉上热水已滚开,明叔未多想,应声,拎了茶壶就往浴室走,未料绊到矮凳摔跤,哐当一声巨响,。 明叔老母顶着满头泡沫从浴室出来,就瞧见明叔摔坐在地上,湿了半条裤腿。 “这么不小心!快脱裤子,快冲凉水。”明叔老母碎碎念。 明叔半条腿已无知觉,想到茶壶滚水也是水,苦笑一声,竟叫小鬼头料中! ...... 本埠人喜欢喝凉茶,梁美凤每日早起在家煮好,端去店铺五毛一碗卖,不到傍晚就能卖光,每年暑假都会多挣些许,贺喜因帮忙看铺,开学前也能得到奖励。 这日早,梁美凤在家煮凉茶,贺喜带上暑假作业,照例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阿喜,钵仔糕,刚出锅的钵仔糕,要不要?”云姑招呼她,张罗生意。 贺喜给她一块币,甜甜道,“云姑,要两个,红豆味。” 端着小钵去店里开门,贺喜先燃香烛供奉财神爷,而后趴在柜台上慢吞吞吃着钵仔糕,时不时逗逗玻璃缸里的锦鲤,五毛一条的土炮,百块的舶来货,分养在不同缸里,游得自由自在。 “妹妹仔,你阿妈哪里?叫她出来。” 面前多了一个光膀子青年,胳膊到胸前纹着蛇盘剑,身形高大威猛,哪怕贺喜坐高凳上,也须仰头看他。 “七哥,阿妈在家煮凉茶,有事与我讲。” “妹妹仔,你怎么知道我叫阿七?”青年饶有兴味,他本家在九龙城寨,旺角几十条街是刚收下地盘,不少人还面生,识不得他。 贺喜低头继续吃她钵仔糕,漫不经心道,“七哥大名林家祥,排行七,家有一老母,两兄被街头追砍死,两姐嫁作人妇,如今只你一人奉养老母,原住九龙城寨,现搬至尖东,我说可对?” 住,必然是住港岛,半山豪宅,太平山顶,令无数本埠人折腰,俯瞰九龙半岛地图,显然尖沙咀离港岛更近。 七哥伸手,狠捏一把贺喜未退婴儿肥的肉脸,“乱讲,我乳名是叫阿七,却不是排行七。” 其他倒是对,只他如今也算半号人物,稍作打探,三五消息也能从旁人口中得知。 擦擦嘴,贺喜从高凳上跳下,堪堪及他胸口高。 “七哥,我讲你排行七,是将你母亲腹中未产胎儿一并算作。” 七哥脸色骤变,打量眼前贺喜,白衫白裙,露出一截莲藕似的胳膊腿,再往上,两根麻花辫,圆脸大眼,瞧着不过十三四,哪里有半分大师模样? 面上复挂嬉笑脸,不以为意,“废话少讲,这月保护费交与我。” “七哥,嘱你一句,近几日少食辛辣,注意身体。” 贺喜笑意盈盈,将一张红衫鱼上交给这位旺角新米饭班主。 “妹妹仔,好些读书,小小年纪莫学你契爷,算命看相,驱邪镇煞,你行?” 嗤笑一声,七哥带两名四九仔去下家。 不过半日,七哥便将旺角几十条街保护费收齐全,交与他大哥瞿坤。和盛会话事权在蔡叔手中,大哥瞿坤坐堂口,他不过是老红棍。 瞿坤待他不薄,厚厚一叠大金牛递与他,“七仔,代我好好犒劳兄弟们。” 先去皇后大道万记吃烧鹅,再去夜.总会喝酒泡妞潇洒一圈,一连三日,七哥胡天海地吃喝,将贺喜叮嘱他话尽抛诸脑后。 这日,七哥从仁海酒家出来后,不急归家,喊上四九仔们陪他打二十四圈,一圈未打,竟觉腹痛难耐,本以为是腹泻,蹲半日厕所未缓解,撑到后来手下四九仔发现异常。 “七哥,你脸色惨白,堪比白无常!” 七哥一巴掌招呼过去,豆大汗珠往下滚,咬牙道,“叼你老母,快些送我去诊所!” “嗯,家里有客?”否则房车不会停在院里待用。 “五小姐小友,十三四岁小囡,厉害异常。”夹杂英文,玛利亚磕磕绊绊将事情前因后果表述清楚,思及方才怕人场景,玛利亚直抚豪.乳,不停念“圣母玛利亚”。 114.番外十一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一杯凉茶送至梁美凤手上,贺喜圆圆小脸笑得乖巧,“阿妈受累, 我就去做饭。” 两碗车仔面,母女二人对桌而食, 本埠夏季向来闷热,电风扇吹不尽屋内燥闷。 “下午同阿妈去码头取货。” “阿妈,你今日不宜出门,别去旺角。”放下碗,贺喜扫梁美凤一眼额际,提醒她。 梁美凤瞪眼,“小小年纪,尽学你契爷!” 值得一提,贺喜契爷生前是术士, 正阳派第十八代传人, 终逃不过三缺, 缺命。在贺喜十岁那年去世。 梁美凤十五年前由内陆逃港,贺喜生父逃港途中去世, 彼时梁美凤已身怀六甲, 幸得贺喜契爷照拂, 收留她母女二人,才有今日金鱼街卖鱼为生。 下午, 梁美凤不听, 执意去旺角码头取货。 贺喜劝说无效, 只好陪同。 “阿妈,我们走西面,绕行通菜街。” 梁美凤驴性子,蹬三轮走西得多行半时辰,外头炎热,梁美凤愈发不耐,“再讲,扔你下三轮。” 去时顺风顺水,从疍家仔手上取一批锦鲤,梁美凤递与疍家仔一张大金牛,不忘伸手戳贺喜额面,“好些读书正经事,阿妈等你考大学去中环上班,将来入豪门,带阿妈住半山豪宅,学你契爷半吊子有什么用!” 堂堂正阳派开山祖师,未曾想到有天被人手指戳门面,贺喜一时哭笑不得。 回去日头渐黑,梁美凤按原路走,刚行至通菜街段,轰隆一声,冷不丁从街旁唐楼跃下一个青年男人,好巧不巧,踩中梁美凤正在蹬的三轮,差点将三轮踩翻。贺喜心疼数尾锦鲤,抱塑胶口袋跳下三轮,堪堪避开水洒鱼散。 梁美凤气到颤抖,一声“叼你老母”刚出口,又是一批衰仔从唐楼跃下,彻底将三轮掀翻。 梁美凤摔倒在地,嘴里哎哎哟哟。贺喜安置好锦鲤,忙去扶她。 “阿妈该信你话,不出门,衰!” 整条街混乱不堪,菜洒一地,惨叫连连,最初从唐楼跃下的青年男人,手染鲜血,拖人肠子一米远,梁美凤头次见人肠,惊叫一声,若非贺喜扶着,差点再倒地上。 “叼你老母,丧尽天良死扑街!”梁美凤无力靠在贺喜身上,几欲晕厥。 “风水轮流转,韩雄跑路,和盛会来收地盘,咱们米饭班主要换人!”见惯血拼场面的菜贩毫无惧意,津津乐道。 直到回家,梁美凤仍旧在哆嗦,贺喜回屋,取出已写好安神符递与梁美凤。 “阿妈,晚上压在枕下,安心睡一觉,明日就会大好。” 梁美凤仍旧将信将疑,贺喜直接替她塞在枕下,烧洗澡水让她洗澡安歇。 梁美凤睡后,贺喜燃了香烛,对已故契爷贺天罡拜了拜。虽然贺天罡事实上是她徒子徒孙,但也亏得有贺天罡照拂,贺喜这具小身子才能养这般好,令她有足够精力再修炼。 回屋后,贺喜诵了一段道家经文才歇下。 转天,梁美凤气色如常,只是不敢轻易再出门,给贺喜一张青蟹,嘱她去前街中药铺抓甘草杏仁。 整条金鱼街十家有九家卖鱼,竞争力大,梁美凤为了多盈利,在铺子门口摆瓦缸,兼卖凉茶。 怀揣一张青蟹,贺喜不紧不慢往药铺走,又经通菜街,昨日混乱场面已不在,殡仪馆和警署的车停在街口,两个差人在向市民了解情况。 年过半百的抓药伙计直摇头,“希望这次的米饭班主能做得久,不然日日腥风血雨,谁受得了。” 本埠警匪一窝,压榨市民,收保护费的人一换再换,小市民对成立不久的廉政公署不抱太大希望,只求收保护费的人能不再变更。 贺喜老长叹气,“世道乱,顾己为上。明叔,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把药递给贺喜,打量她,小小一个,才足他胸口高,德贞女中念中三,学她契爷贺天罡为人批命? 明叔摇摇头,并不将贺喜话搁在心上。 明叔家住油麻地,从金鱼街至他家,一路平坦大道,无需乘轮过海,打烊回去时,愈发觉得贺喜乱讲,哪知行至他家楼下,地下水管爆裂不停往外冒水,堵住他回家惯走的一条道。 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脑中蓦地冒出这句话,心思百转,掉头绕行一圈进家,刚松口气,就听老母喊他,“明仔,烧壶热水送浴室,快点啊。” 炉上热水已滚开,明叔未多想,应声,拎了茶壶就往浴室走,未料绊到矮凳摔跤,哐当一声巨响,。 明叔老母顶着满头泡沫从浴室出来,就瞧见明叔摔坐在地上,湿了半条裤腿。 “这么不小心!快脱裤子,快冲凉水。”明叔老母碎碎念。 明叔半条腿已无知觉,想到茶壶滚水也是水,苦笑一声,竟叫小鬼头料中! ...... 本埠人喜欢喝凉茶,梁美凤每日早起在家煮好,端去店铺五毛一碗卖,不到傍晚就能卖光,每年暑假都会多挣些许,贺喜因帮忙看铺,开学前也能得到奖励。 这日早,梁美凤在家煮凉茶,贺喜带上暑假作业,照例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阿喜,钵仔糕,刚出锅的钵仔糕,要不要?”云姑招呼她,张罗生意。 贺喜给她一块币,甜甜道,“云姑,要两个,红豆味。” 端着小钵去店里开门,贺喜先燃香烛供奉财神爷,而后趴在柜台上慢吞吞吃着钵仔糕,时不时逗逗玻璃缸里的锦鲤,五毛一条的土炮,百块的舶来货,分养在不同缸里,游得自由自在。 “妹妹仔,你阿妈哪里?叫她出来。” 面前多了一个光膀子青年,胳膊到胸前纹着蛇盘剑,身形高大威猛,哪怕贺喜坐高凳上,也须仰头看他。 “七哥,阿妈在家煮凉茶,有事与我讲。” “妹妹仔,你怎么知道我叫阿七?”青年饶有兴味,他本家在九龙城寨,旺角几十条街是刚收下地盘,不少人还面生,识不得他。 贺喜低头继续吃她钵仔糕,漫不经心道,“七哥大名林家祥,排行七,家有一老母,两兄被街头追砍死,两姐嫁作人妇,如今只你一人奉养老母,原住九龙城寨,现搬至尖东,我说可对?” 住,必然是住港岛,半山豪宅,太平山顶,令无数本埠人折腰,俯瞰九龙半岛地图,显然尖沙咀离港岛更近。 七哥伸手,狠捏一把贺喜未退婴儿肥的肉脸,“乱讲,我乳名是叫阿七,却不是排行七。” 其他倒是对,只他如今也算半号人物,稍作打探,三五消息也能从旁人口中得知。 擦擦嘴,贺喜从高凳上跳下,堪堪及他胸口高。 “七哥,我讲你排行七,是将你母亲腹中未产胎儿一并算作。” 七哥脸色骤变,打量眼前贺喜,白衫白裙,露出一截莲藕似的胳膊腿,再往上,两根麻花辫,圆脸大眼,瞧着不过十三四,哪里有半分大师模样? 面上复挂嬉笑脸,不以为意,“废话少讲,这月保护费交与我。” “七哥,嘱你一句,近几日少食辛辣,注意身体。” 贺喜笑意盈盈,将一张红衫鱼上交给这位旺角新米饭班主。 “妹妹仔,好些读书,小小年纪莫学你契爷,算命看相,驱邪镇煞,你行?” 嗤笑一声,七哥带两名四九仔去下家。 不过半日,七哥便将旺角几十条街保护费收齐全,交与他大哥瞿坤。和盛会话事权在蔡叔手中,大哥瞿坤坐堂口,他不过是老红棍。 瞿坤待他不薄,厚厚一叠大金牛递与他,“七仔,代我好好犒劳兄弟们。” 先去皇后大道万记吃烧鹅,再去夜.总会喝酒泡妞潇洒一圈,一连三日,七哥胡天海地吃喝,将贺喜叮嘱他话尽抛诸脑后。 这日,七哥从仁海酒家出来后,不急归家,喊上四九仔们陪他打二十四圈,一圈未打,竟觉腹痛难耐,本以为是腹泻,蹲半日厕所未缓解,撑到后来手下四九仔发现异常。 “七哥,你脸色惨白,堪比白无常!” 七哥一巴掌招呼过去,豆大汗珠往下滚,咬牙道,“叼你老母,快些送我去诊所!” “嗯,家里有客?”否则房车不会停在院里待用。 “五小姐小友,十三四岁小囡,厉害异常。”夹杂英文,玛利亚磕磕绊绊将事情前因后果表述清楚,思及方才怕人场景,玛利亚直抚豪.乳,不停念“圣母玛利亚”。 115.番外十二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 瞿坤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庆生,一众小弟前来捧场。 和盛会话事权虽在蔡叔手中,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蔡叔到底年纪大,太子爷又不扛事,瞿坤势力日渐庞大, 傀儡蔡叔, 底下人见风使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好机会。 席开几十围, 内厅外间, 觥筹交错, 热闹异常。 瞿坤跟4K、义安几个头目坐内厅。 有底下小弟进来,附耳低声道,“七哥带小大师过来, 在门口。” “哦?快喊进来。”瞿坤嘴角噙笑,转对另两帮派头目道,“强哥, 独角哥,有无兴趣找大师算一卦?” 4K独角哥甩打火机, 点根雪茄,“阿坤,你何时也信这些?我记得你讲自己命硬, 不惧鬼神。” 瞿坤嬉皮笑脸, “不管, 听讲大师厉害异常,先为我算卦再讲。” 他话音落下,贺喜进来,身后跟着躬身小心伺候七哥。 乍一进来,内厅有片刻沉寂,均扭头朝贺喜看。白嫩小脸,扎两根麻花辫,眼睛漆黑明亮,小小一人,估摸着是哪个小学跑出来的学生妹。 不知谁带的头,刹时轰声大笑。 义安的强哥手抚下巴,视线落在贺喜露在裙外一截小腿上,面露yin荡贱笑,嫩生生的妹妹仔,不知刁起来味道如何。 独角哥递给瞿坤一个“你耍我”眼神,嗤笑一声,“阿坤,脑子不好使?哪里找来妹妹仔,小学有无毕业?” 瞿坤也不掩笑,歪靠椅上,两指间雪茄指向贺喜,吩咐,“妹妹仔,给独角哥自我介绍下。” “坤哥,阿喜还小,面子薄,勿为难她...”七哥不见往日威风,低声求情。 “废话少讲,有你开口份?”瞿坤敛了笑,面露不虞。 贺喜在后,扯扯七哥衣角。抬脚勾凳,抱臂一旁坐下。 “坤哥,不就是想我为你算命,废话也少讲,洗了脸过来给我看。”输人不输阵,贺喜板了小脸。 坤哥一愣,连番拍手,“有意思,有意思。” 去卫生间洗干净糊了奶油蛋糕的面庞,坤哥在贺喜面前大咧坐下,“小大师,快些说。” “讲真话?” “讲真。” 贺喜看着他,“耳薄无福,眉尾缺口,为人假情虚义,印堂发黑鼻头青,人中短浅寿命难长,坤哥,你有血光之灾。” 贺喜讲话声不大,因未发育未熟,声音甜濡濡,只是小嘴里蹦跶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坐内厅的几个头目望向贺喜,面露可惜。众人皆知,和盛会坤哥长相虽斯文,嘴角时常挂笑,一身西装似中环上班族,实际够狠够姜,心眼针尖大,记恨起人来不多承让。 果然,瞿坤面沉如水,嘴角下压,“妹妹仔,给你个机会,给我好好看。” 七哥立于贺喜身后,脸煞白,弯腰低声道,“阿喜,说几句好听的,勿得罪坤哥。” 贺喜面如常色,忠告,“坤哥,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你好自为之。” 瞿坤阴测测笑。 “坤哥,告辞。”贺喜欲走。 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七哥反应快,一把将贺喜夹腋下。开枪非瞿坤,而是蔡叔儿子,和盛会太子爷带弟兄来火拼。 “阿喜,弓腰出去,我护你,快些!”七哥推她。 贺喜反手塞他一个锦囊,“七哥,装兜里,护佑你平安。” 来不及多讲,贺喜几乎被推飞出去,两派人马交火激烈,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酒店内客人纷纷抱头向外逃,前厅尖叫一片。 有人从后将她一把抱起,向外快走。 贺喜回头看,竟是何孝泽,与他一块还有位男士,穿浪凡西装,系卡地亚袖口,他步伐匆匆,很快将何孝泽甩开。 何孝泽本来走步不慢,奈何怀里抱了贺喜这个小胖墩,近段时间又疏于锻炼,难免气喘。 “二少,我自己走。”贺喜无奈拍他肩。 “无事,我们快些离开是非之地。”何孝泽虽气喘,却仍坚持。 怀里突然一松,贺喜被人抱走,麻袋一样甩肩上。贺喜被他坚硬肩膀顶住胃,难受想吐,两手不停拍他后背,“放我下来,我走得动!”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顶在她胃部的肩膀阴冷异常,常人体温绝没这样低。 可惜扛她人不予理会,像完成任务般,出酒店到达安全地带后,终将贺喜放下,不着痕迹掸掸肩膀,似有灰尘。 这人脸不红气不喘,与随后追上的何孝泽形成鲜明对比。 “阿喜,有没有事?”何孝泽两手搭她肩,四下查看,给予她关怀。 贺喜萌生暖意,摇头,“我没事,连累二少了。” 何孝泽笑起来,“阿喜,该谢谢晋炎。这是我朋友,客(qie)晋炎。” 贺喜才看他,对方相貌不输何孝泽,只是何孝泽为人性情温驯,待人和善,眉眼嘴角总带笑意,对方寡言少语,眉目清冷,嘴角紧抿,不像是好相与之人。 贺喜礼貌道,“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算是回应。 电子蜂鸣声在铜锣湾上空缭绕,数辆黑色警车将怡东酒店包围,长筒皮靴踏地,为首一人喇叭吆喝,“O记办差,放下枪支,放下枪支,尽早出来配合办案。” “晋炎,我开你车送下阿喜,是非之地,我们趁早离开。”饶是何孝泽教养极好,眼下言语间也带了不快。 像何家这样老牌家族,自然看不惯这种街头烂仔拿命火拼。 客晋炎更是话也不愿多讲一句。 乘船过海等候渡轮时,何孝泽突然道,“晋炎,阿喜算命厉害,让她为你算一算?看你是否真如外界所言,生来克妻克子。” 贺喜这才将视线落在坐她身旁的客晋炎身上,抛开其他不谈,客晋炎面相不算差,天庭平展,鼻梁挺直,下巴宽厚而□□,这样的人做事果断,处理问题强势,且固执而执着。同样,拥有此性格的人,泰半不好相处,至于克妻克子,贺喜从面相上并未看出。 不过令贺喜感到奇怪的是,客晋炎周身气运不大好,泛青灰之气,隐约给人森冷之感,这点跟他面相十分不符。 “客生,方不方便把你生辰八字给我看。” “不必。”客晋炎转头看她,眸光冷淡,“我不信这些。” 不信算命,更不信贺喜。 贺喜没在意,“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你这样讲,那随你。” 隔几日,贺喜从报纸上看到客晋炎名字,报纸又顺带为她普及客氏家族在本埠影响力,以及客晋炎在克死两任未婚妻之后,第三任未婚妻也因海啸丧生。 以下大篇幅报道客晋炎三位未婚妻。 据说第一位未婚妻,是豪门望族间定下的娃娃亲,只是小囡得急病,没能活过五岁。 第二位也是豪门家的小姐,死于车祸。加上前不久去世的第三位知名女律师,足以让本埠市民为他扣上克妻大帽。 坊间又传,有大师为其批过命,讲他不仅克妻,还克子。 客老先生无奈叹气,客丁安妮女士撕碎报纸,快气死。 “乱讲,乱讲,不过巧合,竟能全赖晋炎头上。” 客老先生安抚,“无稽之谈,别挂心上。” 话虽如此,客老先生心里还是打鼓,同客丁安妮女士商量,“不然,我们请大师为晋炎正名?” ...... 暑假快结束,贺喜异常忙碌,每日乖乖坐店铺赶作业,梁美凤见她勤勉,三五不时做好吃的给她补脑,吃得她小脸再圆一圈。 “小凤,听说没,坤哥被蔡叔儿子一枪崩死街头,七哥顶他位置啦!”云姑过来闲话。 梁美凤松口气,“米饭班主不换人就好,其他谁耐烦管。” 梁美凤只知,有七哥在,就不会收她保护费。 贺喜竖耳朵听,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这句话她也该讲给七哥听。 此时她正趴餐桌上狼吞虎咽。 “去制住她。”贺喜道。 两个保镖互相看看,直咽口水,皆不敢向前。 “她是人。”贺喜有些无奈,“傅生,如果你想弄清情况,就想法将她制住。” 115.番外十二 晋晋江江文文学学城城独家发表, 谢绝一切转载 ...... 瞿坤在铜锣湾怡东酒店庆生,一众小弟前来捧场。 和盛会话事权虽在蔡叔手中,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蔡叔到底年纪大,太子爷又不扛事,瞿坤势力日渐庞大, 傀儡蔡叔, 底下人见风使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好机会。 席开几十围, 内厅外间, 觥筹交错, 热闹异常。 瞿坤跟4K、义安几个头目坐内厅。 有底下小弟进来,附耳低声道,“七哥带小大师过来, 在门口。” “哦?快喊进来。”瞿坤嘴角噙笑,转对另两帮派头目道,“强哥, 独角哥,有无兴趣找大师算一卦?” 4K独角哥甩打火机, 点根雪茄,“阿坤,你何时也信这些?我记得你讲自己命硬, 不惧鬼神。” 瞿坤嬉皮笑脸, “不管, 听讲大师厉害异常,先为我算卦再讲。” 他话音落下,贺喜进来,身后跟着躬身小心伺候七哥。 乍一进来,内厅有片刻沉寂,均扭头朝贺喜看。白嫩小脸,扎两根麻花辫,眼睛漆黑明亮,小小一人,估摸着是哪个小学跑出来的学生妹。 不知谁带的头,刹时轰声大笑。 义安的强哥手抚下巴,视线落在贺喜露在裙外一截小腿上,面露yin荡贱笑,嫩生生的妹妹仔,不知刁起来味道如何。 独角哥递给瞿坤一个“你耍我”眼神,嗤笑一声,“阿坤,脑子不好使?哪里找来妹妹仔,小学有无毕业?” 瞿坤也不掩笑,歪靠椅上,两指间雪茄指向贺喜,吩咐,“妹妹仔,给独角哥自我介绍下。” “坤哥,阿喜还小,面子薄,勿为难她...”七哥不见往日威风,低声求情。 “废话少讲,有你开口份?”瞿坤敛了笑,面露不虞。 贺喜在后,扯扯七哥衣角。抬脚勾凳,抱臂一旁坐下。 “坤哥,不就是想我为你算命,废话也少讲,洗了脸过来给我看。”输人不输阵,贺喜板了小脸。 坤哥一愣,连番拍手,“有意思,有意思。” 去卫生间洗干净糊了奶油蛋糕的面庞,坤哥在贺喜面前大咧坐下,“小大师,快些说。” “讲真话?” “讲真。” 贺喜看着他,“耳薄无福,眉尾缺口,为人假情虚义,印堂发黑鼻头青,人中短浅寿命难长,坤哥,你有血光之灾。” 贺喜讲话声不大,因未发育未熟,声音甜濡濡,只是小嘴里蹦跶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坐内厅的几个头目望向贺喜,面露可惜。众人皆知,和盛会坤哥长相虽斯文,嘴角时常挂笑,一身西装似中环上班族,实际够狠够姜,心眼针尖大,记恨起人来不多承让。 果然,瞿坤面沉如水,嘴角下压,“妹妹仔,给你个机会,给我好好看。” 七哥立于贺喜身后,脸煞白,弯腰低声道,“阿喜,说几句好听的,勿得罪坤哥。” 贺喜面如常色,忠告,“坤哥,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你好自为之。” 瞿坤阴测测笑。 “坤哥,告辞。”贺喜欲走。 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七哥反应快,一把将贺喜夹腋下。开枪非瞿坤,而是蔡叔儿子,和盛会太子爷带弟兄来火拼。 “阿喜,弓腰出去,我护你,快些!”七哥推她。 贺喜反手塞他一个锦囊,“七哥,装兜里,护佑你平安。” 来不及多讲,贺喜几乎被推飞出去,两派人马交火激烈,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酒店内客人纷纷抱头向外逃,前厅尖叫一片。 有人从后将她一把抱起,向外快走。 贺喜回头看,竟是何孝泽,与他一块还有位男士,穿浪凡西装,系卡地亚袖口,他步伐匆匆,很快将何孝泽甩开。 何孝泽本来走步不慢,奈何怀里抱了贺喜这个小胖墩,近段时间又疏于锻炼,难免气喘。 “二少,我自己走。”贺喜无奈拍他肩。 “无事,我们快些离开是非之地。”何孝泽虽气喘,却仍坚持。 怀里突然一松,贺喜被人抱走,麻袋一样甩肩上。贺喜被他坚硬肩膀顶住胃,难受想吐,两手不停拍他后背,“放我下来,我走得动!”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顶在她胃部的肩膀阴冷异常,常人体温绝没这样低。 可惜扛她人不予理会,像完成任务般,出酒店到达安全地带后,终将贺喜放下,不着痕迹掸掸肩膀,似有灰尘。 这人脸不红气不喘,与随后追上的何孝泽形成鲜明对比。 “阿喜,有没有事?”何孝泽两手搭她肩,四下查看,给予她关怀。 贺喜萌生暖意,摇头,“我没事,连累二少了。” 何孝泽笑起来,“阿喜,该谢谢晋炎。这是我朋友,客(qie)晋炎。” 贺喜才看他,对方相貌不输何孝泽,只是何孝泽为人性情温驯,待人和善,眉眼嘴角总带笑意,对方寡言少语,眉目清冷,嘴角紧抿,不像是好相与之人。 贺喜礼貌道,“谢谢客生。” 客晋炎颔首,算是回应。 电子蜂鸣声在铜锣湾上空缭绕,数辆黑色警车将怡东酒店包围,长筒皮靴踏地,为首一人喇叭吆喝,“O记办差,放下枪支,放下枪支,尽早出来配合办案。” “晋炎,我开你车送下阿喜,是非之地,我们趁早离开。”饶是何孝泽教养极好,眼下言语间也带了不快。 像何家这样老牌家族,自然看不惯这种街头烂仔拿命火拼。 客晋炎更是话也不愿多讲一句。 乘船过海等候渡轮时,何孝泽突然道,“晋炎,阿喜算命厉害,让她为你算一算?看你是否真如外界所言,生来克妻克子。” 贺喜这才将视线落在坐她身旁的客晋炎身上,抛开其他不谈,客晋炎面相不算差,天庭平展,鼻梁挺直,下巴宽厚而□□,这样的人做事果断,处理问题强势,且固执而执着。同样,拥有此性格的人,泰半不好相处,至于克妻克子,贺喜从面相上并未看出。 不过令贺喜感到奇怪的是,客晋炎周身气运不大好,泛青灰之气,隐约给人森冷之感,这点跟他面相十分不符。 “客生,方不方便把你生辰八字给我看。” “不必。”客晋炎转头看她,眸光冷淡,“我不信这些。” 不信算命,更不信贺喜。 贺喜没在意,“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你这样讲,那随你。” 隔几日,贺喜从报纸上看到客晋炎名字,报纸又顺带为她普及客氏家族在本埠影响力,以及客晋炎在克死两任未婚妻之后,第三任未婚妻也因海啸丧生。 以下大篇幅报道客晋炎三位未婚妻。 据说第一位未婚妻,是豪门望族间定下的娃娃亲,只是小囡得急病,没能活过五岁。 第二位也是豪门家的小姐,死于车祸。加上前不久去世的第三位知名女律师,足以让本埠市民为他扣上克妻大帽。 坊间又传,有大师为其批过命,讲他不仅克妻,还克子。 客老先生无奈叹气,客丁安妮女士撕碎报纸,快气死。 “乱讲,乱讲,不过巧合,竟能全赖晋炎头上。” 客老先生安抚,“无稽之谈,别挂心上。” 话虽如此,客老先生心里还是打鼓,同客丁安妮女士商量,“不然,我们请大师为晋炎正名?” ...... 暑假快结束,贺喜异常忙碌,每日乖乖坐店铺赶作业,梁美凤见她勤勉,三五不时做好吃的给她补脑,吃得她小脸再圆一圈。 “小凤,听说没,坤哥被蔡叔儿子一枪崩死街头,七哥顶他位置啦!”云姑过来闲话。 梁美凤松口气,“米饭班主不换人就好,其他谁耐烦管。” 梁美凤只知,有七哥在,就不会收她保护费。 贺喜竖耳朵听,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上的山多终遇虎,下的水频终见鬼,这句话她也该讲给七哥听。 此时她正趴餐桌上狼吞虎咽。 “去制住她。”贺喜道。 两个保镖互相看看,直咽口水,皆不敢向前。 “她是人。”贺喜有些无奈,“傅生,如果你想弄清情况,就想法将她制住。” 116.完结章 客生五十岁那年, 港地陷入一片慌乱。 金融危机席卷港地, 致使无数企业倒闭。跳楼自杀, 引火自焚等新闻, 连日来霸占大半报刊版面。 此外, 尚有中英交接进程播报, 日日有人举家迁移海外,港地人才流失严重。 贺喜所在单位每日加班到深夜,打字机噼噼啪啪作响,电话不断。 茶歇时, 茶水间年轻姑娘难免抱怨。 一个说, “日日加班卖命,薪水不过五千,还了贷款,只够吃喝, 真想辞职不干!” 另一个安慰, “能有份工作已经万幸, 多少企业倒闭,多少人失业在家, 糊口饭吃嘛,忍一忍便能过去。” “移民去澳洲吧,家姐已先过去, 听讲...” 讲话声在贺喜进去之后戛然而止, 一群小姑娘在喊完贺主编之后, 吐舌纷纷出去。 贺喜无奈, 她又不是豺狼虎豹... 近来不是一个人和她提移民,更有人对客晋炎将投资转到内陆的作法不解,到底个人想法不同,贺喜从不和人争辩敏感话题。 唯有何琼莲问她时,她才讲真话,“我阿爸和阿妈都是大陆人,当年为了生计迫于无奈过来,阿妈至今仍然思念她的故土,我希望那边能早日接手,结束殖民。” 何琼莲幽幽叹气,“阿喜,你说的是,一日不回,我们终究只是被人当做可有可无的一块地。” 她又道,“不走,我也不走,番鬼住的地方哪有我们香港好。” 这日仍加班,天快黑时才下班。 贺喜不急归家,先去花墟道表舅家买一束厄瓜多尔玫瑰,一来照顾表舅生意,二来家中那位生日,哄他开心。 家中那位大概是更年期到了,近来时常和三个儿子吵嘴,讲这个不顺眼,那个不听话,私下里又向贺喜牢骚,看她生的好儿子! 花墟道萧条,表舅生意不景气,有意关掉花店回大陆。 “生意不好做,快活不下去啦,出来多少年,也该回去了。”表舅问,“阿喜,你阿妈走不走?要走我带她一起回。” 贺喜心道,若非有外孙女歪缠,粱美凤早已插翅回大陆。 回薄扶林山道,贺喜带话给粱美凤。 粱美凤毫不犹豫,“要回要回。” 话音才落,忙去电话给贺喜表舅,商量何时启程。 得知粱美凤又要回大陆,客宗菱不开心,搂紧阿婆肥壮腰身央求,“不想阿婆走,阿婆也带我走吧!” 十三岁囡囡,撒娇作嗔,与她妈咪当年一模一样。 粱美凤宠极了这个外孙女,“囡囡乖,好好念书,暑假再去好不好?” 客宗菱念嘉诺撒圣玛利书院小学部,正是升中学的关键时期,虽然客晋炎嘴上讲成绩无所谓,但还是希望儿子女儿能靠实力出国念名校。 “那好吧。”小姑娘勉强同意,又叮嘱,“我会想阿婆,阿婆也一定要想我。” “小鬼头。”粱美凤合不拢嘴。 讲话间,客晋炎下班回来,听见汽车声,客宗菱忙跑出去,开心道,“爹哋!” 客晋炎捉住她,“看看你的爪子。” 小姑娘在厨房随佣人学做蛋糕,手上还有奶油残留。 客宗菱作势将手往他裤腿蹭,客晋炎笑着闪开一边。 不几时,父女两一起进来,小姑娘不知讲了什么好听话,逗得客晋炎直笑。 当年英俊倜傥的客生,在步入中年之后逐渐掉发,眼下成了秃顶,不过依然面容俊朗,身姿也一如往常挺拔。 “老公,生辰愉快。”贺喜与他贴面,大束鲜花赠他。 贴面时,客晋炎侧脸偷吻她嘴角,不忘夸赞,“老婆仔好靓。” 贺喜乜他,小声提醒,“没正形,阿妈和囡囡还在。” 两人分开再看,客宗菱早与阿婆去了厨房,客厅只剩他二人。 客晋炎索性凑过去,再啵几下,惹得贺喜面红耳赤,作势要拧他耳朵。 直到客宗菱捂眼来喊,“爹哋妈咪,阿婆讲起菜啦。” 尽管金融海啸,客氏实业仍屹立不倒,客良镛退下之后,由客晋炎接班,客氏一度超过和谐珠宝,成为港地首屈一指富豪。 只不过这位富豪极低调,生日这天也与寻常无异,仍是陪家人吃顿便饭。 “爹哋,吃块蛋糕。”客宗菱笑眯眼,“我亲手烤的。” 客晋炎老怀大慰,随即又想起三个儿子来,不免气恼。 “你生的好儿子,等一天了,没一个给我打电话。”晚上靠在床头看报时,他开始发脾气。 贺喜好声好气安抚他,“是是是,都怪我,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叛逆。” 客晋炎哼一声,“将来所有资产给囡囡,让他们去讨饭!” 话虽如此说,可他也知道,三个儿子是极有主见的,被送去国外这几年,几乎没让他操心过。 怪只怪他和天下所有父亲一样,既怕儿子不成器,又恐儿子跨步太大摔跤。 快睡时,床头电话才响起,客晋炎摘下老花镜接过。 话筒那头,三个儿子齐声道,“爹哋,祝生辰愉快!” 憋了一天,客晋炎总算心情舒畅起来,“臭小子,总算还记得我生日。” 三个儿子中,客宗廉嘴最甜,“爹哋,我们刚下课嘛,哪里会忘记爹哋生日!” 听客宗廉这样讲,客晋炎恍然,暗道他人老糊涂了,这个时间他们还在学校。 只是几句话不讲,又开始噜苏,叮嘱三个儿子在伦敦好好念书,少惹是生非... 话匣一开,不觉讲多,客宗廉最先不耐,要求,“妈咪呢,要和妈咪讲话。” 客宗仪忙附和,“对,要和妈咪讲话。” 客晋炎又不悦,哼一声,电话转交给贺喜,“儿子要和你讲电话。” 贺喜无奈笑,这人,年纪越大越活回去。 严父慈母,贺喜不太会教育孩子,对家中几个一直关爱居多,极少干涉他们,俨如放养。 和几个孩子讲一会电话,贺喜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礼仔呢,让礼仔接电话。” 片刻,话筒那头传来客宗礼低沉的声音,“妈咪。” 贺喜咳嗽一声,与客晋炎对视一眼,斟酌道,“礼仔,妈咪听讲你和Belle在拍拖?” Belle是郭启文与何琼莲的小女儿,同在伦敦念书。 贺喜还是从何琼莲口中得知两个孩子拍拖的消息。 客宗礼并不隐瞒,坦荡道,“她很靓,也很可爱。” 贺喜笑,Belle性格随何琼莲,浓眉大眼,笑起来极甜。 她先祝福,随后叮嘱道,“儿子,对Belle好一些,否则你阿姨会找我算账。” 客宗礼笑起来,乖乖应声。 挂下电话,贺喜不由感慨,“老公,我们真的老了。” 客晋炎揉太阳穴,无奈道,“老婆仔,今天是我生辰,能不能不提这些。” 他大她十一岁,要老也是他先老。 贺喜好笑,忙赔礼,在他额上亲一口,小声道,“老公还和以前一样帅。” 老小子很容易满足,追吻上去,声音含糊不清,“老婆仔也和以前一样靓。” “都长皱纹了。” “长皱纹也要亲。” 两人相对而卧,吻了一会儿,客晋炎忍不住,拥她亲热了一次,只是少了年轻时的那份狂热,但却多了温存亲密。 ....... 过几日,粱美凤要回大陆,客晋炎已提前处理好工作,“阿妈,我和阿喜送你还有表舅回去。” “你太忙,我和你表舅回去就好。”粱美凤嘴上讲麻烦,面上却乐开花。 人到老来,无非盼望后辈孝顺,膝下子孙盘绕。 客宗菱也要去,“爹哋,那时讲好十岁带我去爬长城,我都十三岁了,还没带我去。” 她不满,“爹哋讲话不算话。” 当时小姑娘年岁还小,客晋炎以为她说笑,却没想到小姑娘一直记在心里。 他忙举双手,“是是是,爹哋言而无信,这次带囡囡去长城。” 除却远在国外的三个儿子,他们全家出动,先将粱美凤送回老家,再转乘飞机去北京。 客宗菱如愿以偿,总算爬上八达岭长城。 小姑娘极有毅力,全程自己走,频频回头喊粱美凤,“阿婆,快些!” 可怜粱美凤,一身肥肉,足有一百八十磅,远远落在后,累到气喘吁吁。 客晋炎请路人为他们照相。 于是,连同司机保镖,客氏一家在八达岭长城上留下珍贵合影。 那年香港回归,数万人守在电视机前,粱美凤更是激动到流泪。 再回港时,殖民香港长达百年的米字旗降落,换上鲜艳红旗,至此又是一片新天地。 (全文完) 116.完结章 客生五十岁那年, 港地陷入一片慌乱。 金融危机席卷港地, 致使无数企业倒闭。跳楼自杀, 引火自焚等新闻, 连日来霸占大半报刊版面。 此外, 尚有中英交接进程播报, 日日有人举家迁移海外,港地人才流失严重。 贺喜所在单位每日加班到深夜,打字机噼噼啪啪作响,电话不断。 茶歇时, 茶水间年轻姑娘难免抱怨。 一个说, “日日加班卖命,薪水不过五千,还了贷款,只够吃喝, 真想辞职不干!” 另一个安慰, “能有份工作已经万幸, 多少企业倒闭,多少人失业在家, 糊口饭吃嘛,忍一忍便能过去。” “移民去澳洲吧,家姐已先过去, 听讲...” 讲话声在贺喜进去之后戛然而止, 一群小姑娘在喊完贺主编之后, 吐舌纷纷出去。 贺喜无奈, 她又不是豺狼虎豹... 近来不是一个人和她提移民,更有人对客晋炎将投资转到内陆的作法不解,到底个人想法不同,贺喜从不和人争辩敏感话题。 唯有何琼莲问她时,她才讲真话,“我阿爸和阿妈都是大陆人,当年为了生计迫于无奈过来,阿妈至今仍然思念她的故土,我希望那边能早日接手,结束殖民。” 何琼莲幽幽叹气,“阿喜,你说的是,一日不回,我们终究只是被人当做可有可无的一块地。” 她又道,“不走,我也不走,番鬼住的地方哪有我们香港好。” 这日仍加班,天快黑时才下班。 贺喜不急归家,先去花墟道表舅家买一束厄瓜多尔玫瑰,一来照顾表舅生意,二来家中那位生日,哄他开心。 家中那位大概是更年期到了,近来时常和三个儿子吵嘴,讲这个不顺眼,那个不听话,私下里又向贺喜牢骚,看她生的好儿子! 花墟道萧条,表舅生意不景气,有意关掉花店回大陆。 “生意不好做,快活不下去啦,出来多少年,也该回去了。”表舅问,“阿喜,你阿妈走不走?要走我带她一起回。” 贺喜心道,若非有外孙女歪缠,粱美凤早已插翅回大陆。 回薄扶林山道,贺喜带话给粱美凤。 粱美凤毫不犹豫,“要回要回。” 话音才落,忙去电话给贺喜表舅,商量何时启程。 得知粱美凤又要回大陆,客宗菱不开心,搂紧阿婆肥壮腰身央求,“不想阿婆走,阿婆也带我走吧!” 十三岁囡囡,撒娇作嗔,与她妈咪当年一模一样。 粱美凤宠极了这个外孙女,“囡囡乖,好好念书,暑假再去好不好?” 客宗菱念嘉诺撒圣玛利书院小学部,正是升中学的关键时期,虽然客晋炎嘴上讲成绩无所谓,但还是希望儿子女儿能靠实力出国念名校。 “那好吧。”小姑娘勉强同意,又叮嘱,“我会想阿婆,阿婆也一定要想我。” “小鬼头。”粱美凤合不拢嘴。 讲话间,客晋炎下班回来,听见汽车声,客宗菱忙跑出去,开心道,“爹哋!” 客晋炎捉住她,“看看你的爪子。” 小姑娘在厨房随佣人学做蛋糕,手上还有奶油残留。 客宗菱作势将手往他裤腿蹭,客晋炎笑着闪开一边。 不几时,父女两一起进来,小姑娘不知讲了什么好听话,逗得客晋炎直笑。 当年英俊倜傥的客生,在步入中年之后逐渐掉发,眼下成了秃顶,不过依然面容俊朗,身姿也一如往常挺拔。 “老公,生辰愉快。”贺喜与他贴面,大束鲜花赠他。 贴面时,客晋炎侧脸偷吻她嘴角,不忘夸赞,“老婆仔好靓。” 贺喜乜他,小声提醒,“没正形,阿妈和囡囡还在。” 两人分开再看,客宗菱早与阿婆去了厨房,客厅只剩他二人。 客晋炎索性凑过去,再啵几下,惹得贺喜面红耳赤,作势要拧他耳朵。 直到客宗菱捂眼来喊,“爹哋妈咪,阿婆讲起菜啦。” 尽管金融海啸,客氏实业仍屹立不倒,客良镛退下之后,由客晋炎接班,客氏一度超过和谐珠宝,成为港地首屈一指富豪。 只不过这位富豪极低调,生日这天也与寻常无异,仍是陪家人吃顿便饭。 “爹哋,吃块蛋糕。”客宗菱笑眯眼,“我亲手烤的。” 客晋炎老怀大慰,随即又想起三个儿子来,不免气恼。 “你生的好儿子,等一天了,没一个给我打电话。”晚上靠在床头看报时,他开始发脾气。 贺喜好声好气安抚他,“是是是,都怪我,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叛逆。” 客晋炎哼一声,“将来所有资产给囡囡,让他们去讨饭!” 话虽如此说,可他也知道,三个儿子是极有主见的,被送去国外这几年,几乎没让他操心过。 怪只怪他和天下所有父亲一样,既怕儿子不成器,又恐儿子跨步太大摔跤。 快睡时,床头电话才响起,客晋炎摘下老花镜接过。 话筒那头,三个儿子齐声道,“爹哋,祝生辰愉快!” 憋了一天,客晋炎总算心情舒畅起来,“臭小子,总算还记得我生日。” 三个儿子中,客宗廉嘴最甜,“爹哋,我们刚下课嘛,哪里会忘记爹哋生日!” 听客宗廉这样讲,客晋炎恍然,暗道他人老糊涂了,这个时间他们还在学校。 只是几句话不讲,又开始噜苏,叮嘱三个儿子在伦敦好好念书,少惹是生非... 话匣一开,不觉讲多,客宗廉最先不耐,要求,“妈咪呢,要和妈咪讲话。” 客宗仪忙附和,“对,要和妈咪讲话。” 客晋炎又不悦,哼一声,电话转交给贺喜,“儿子要和你讲电话。” 贺喜无奈笑,这人,年纪越大越活回去。 严父慈母,贺喜不太会教育孩子,对家中几个一直关爱居多,极少干涉他们,俨如放养。 和几个孩子讲一会电话,贺喜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礼仔呢,让礼仔接电话。” 片刻,话筒那头传来客宗礼低沉的声音,“妈咪。” 贺喜咳嗽一声,与客晋炎对视一眼,斟酌道,“礼仔,妈咪听讲你和Belle在拍拖?” Belle是郭启文与何琼莲的小女儿,同在伦敦念书。 贺喜还是从何琼莲口中得知两个孩子拍拖的消息。 客宗礼并不隐瞒,坦荡道,“她很靓,也很可爱。” 贺喜笑,Belle性格随何琼莲,浓眉大眼,笑起来极甜。 她先祝福,随后叮嘱道,“儿子,对Belle好一些,否则你阿姨会找我算账。” 客宗礼笑起来,乖乖应声。 挂下电话,贺喜不由感慨,“老公,我们真的老了。” 客晋炎揉太阳穴,无奈道,“老婆仔,今天是我生辰,能不能不提这些。” 他大她十一岁,要老也是他先老。 贺喜好笑,忙赔礼,在他额上亲一口,小声道,“老公还和以前一样帅。” 老小子很容易满足,追吻上去,声音含糊不清,“老婆仔也和以前一样靓。” “都长皱纹了。” “长皱纹也要亲。” 两人相对而卧,吻了一会儿,客晋炎忍不住,拥她亲热了一次,只是少了年轻时的那份狂热,但却多了温存亲密。 ....... 过几日,粱美凤要回大陆,客晋炎已提前处理好工作,“阿妈,我和阿喜送你还有表舅回去。” “你太忙,我和你表舅回去就好。”粱美凤嘴上讲麻烦,面上却乐开花。 人到老来,无非盼望后辈孝顺,膝下子孙盘绕。 客宗菱也要去,“爹哋,那时讲好十岁带我去爬长城,我都十三岁了,还没带我去。” 她不满,“爹哋讲话不算话。” 当时小姑娘年岁还小,客晋炎以为她说笑,却没想到小姑娘一直记在心里。 他忙举双手,“是是是,爹哋言而无信,这次带囡囡去长城。” 除却远在国外的三个儿子,他们全家出动,先将粱美凤送回老家,再转乘飞机去北京。 客宗菱如愿以偿,总算爬上八达岭长城。 小姑娘极有毅力,全程自己走,频频回头喊粱美凤,“阿婆,快些!” 可怜粱美凤,一身肥肉,足有一百八十磅,远远落在后,累到气喘吁吁。 客晋炎请路人为他们照相。 于是,连同司机保镖,客氏一家在八达岭长城上留下珍贵合影。 那年香港回归,数万人守在电视机前,粱美凤更是激动到流泪。 再回港时,殖民香港长达百年的米字旗降落,换上鲜艳红旗,至此又是一片新天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