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师妹下江南》 第1章 下山去 顺庆三年,六月上旬,正是盛夏时分。 在扬州边界处的淮河内,两岸杨柳飘飘,柳叶细长,清风一吹,如那大户人家的珠帘,煞是好看。 清风一过,柳叶碰撞就发出唰唰的声响,下垂至河面的树叶还会拂过河面,泛起阵阵涟漪。 此时的淮河水面上有一艘小舟划过,其上只有三人。 那个正在挥动双桨的是不管秋天冬天还是夏天都身穿竹蓑衣的船夫。 再看那弯腰从船蓬中走出来的,竟是一个女子, 只见得她身穿素白长裙,内搭一件淡蓝色内襟,腰肢纤细如同岸上弱柳。 腰间不束什么双鱼环龙佩,只系着一把长刀。 再看其面貌,鹅蛋脸面,一双星曈剪秋水,两弯柳叶吊眉梢,俊眼修眉之间顾盼神飞。 鼻腻鹅脂之中转盼多情,几缕长发随风飘扬,恍若天仙玉女下凡来。 还有一人,则是屹立在船头望河的男子,却看这男子,二十来岁,身穿青色长袍,腰束黑白双丝长穗宫绦。 腰间还挂着两把长刀,剑眉星目间尽显英气。 只见得这个男子双手兜袖,望向那无边春水。不禁感叹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女子走上前来,先前探头说道:“余柯师兄,人家这首诗明明就是写西湖的,你用在这里怕是有些不合适?” 余柯:“……” 船上顿时沉默了一会,余柯才慢慢开口说道:“这倒是师兄的无知了,多谢师妹指正。” 认错就跟练刀一样,快,才是最好的改正方式。 女子撇了撇嘴,师兄果然还是这样,相当无聊,什么话题都能给他堵住。 她也不走,就这样站在男子身后,喃喃说道:“其实吟诗这种东西就是有感而发,只要不是太过离谱,用在哪里也算不上什么不合适,你说是,师兄?” 余柯想了想,点头说道:“师妹这句话说的在理,就像是练刀一样,除了每日的挥刀以外,还有就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出刀,这点师兄倒是不如你了。” 女子:“啊?” 她可没有想那么多啊,纯粹是这这一路上以来,自己跟这位师兄说不上几句话,刚刚纯粹是自己没话找话而已。 不料师兄竟然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女子。 女子顿时面红耳赤,无他,实在是师兄太帅了…… “余柯在此多谢叶铃小师妹指教了。” 话音未落,名叫余柯的师兄竟然向女子弯腰执礼。 叶玲:“……” 完蛋了,师兄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女人搭理他了,无他,虽然帅,但是太耿直了…… 余柯再次默默转回身去,刚刚师妹的话给了自己一个启发。 自己迟迟不能跻身天玄境界,恐怕也确实跟师父说的那样,自己从小未曾下山,心中总归是少了一层感悟。 想到这里,余柯便想起之前在山上时,师父那布满褶子的老脸就快要怼到自己脸上的画面…… 那充满慈爱的脸对着自己说,柯儿啊,你在山上练刀这么多年,知道为什么在达到九品以后就一直无法突破呢。 余柯还笑了笑,师父没有骗自己,山下果然可以磨练自己的刀心。 叶铃看到师兄在跟自己行礼之后,又默默转身看向无边河水,心中实在是纳闷不已 为什么师兄跟师父一个样,当初自己在山上时,便经常看到师父屹立在山峰上,也不说话,也不动弹,就这样让风吹动自己的长发。 叶铃问出了自己的终极问题,这个问题当初她也问过师父,结果气得师父直罚自己那一天多挥几千次刀。 “师兄师兄。”叶铃轻启樱唇。 余柯转过头来,“嗯?” “你这样站在船头上一动不动几个时辰,是觉得这样子很帅吗?” 清风徐徐吹过,一时间竟然寂静地连杨柳拂水的声音都能听见。 余柯默默地走了下来,双手从袖里揣了出来,左手握住刀柄,手指不断地敲击。 算了算了,毕竟是自己家的师妹,谁家师妹不这样古灵精怪呢! 至于师父……刚刚自己心里那慈爱的画面早就被自己丢进这江水了。 …… 十天前,荆州的夏天并没有比扬州清凉,相反的,甚至还比扬州更加闷热。 只是余柯此刻在青帘山上却丝毫不觉得。 青帘山,是一座山的名字,同时也是称霸荆州地区内包括昌武郡等八个大郡的门派的名字。 在荆州的江湖里,只要提起青帘山,谁人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青帘山啊,惹不起惹不起。 那可是横贯黑白两道的存在,山主北路灿。腰间两把刀,从昌武郡砍到水广郡,都没有人敢拦他,实在是让人不敢惹。 而余柯,则是从小就被山主北路灿抱养至青帘山上。 自己果然也是不负师父重望,年仅二十岁,便独自开峰,成为青帘山上十二峰之一的玄肃峰峰主,同时也是青帘山的少山主,辈分极高。 这一日,余柯跟往常一样,盘坐在自己的小木屋旁,望着山外风景。 当初其实有几个峰可以选,可是余柯偏偏就选了这一个。 除了它是青帘山上第二高的山头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它没有登山的路,有的只是悬崖峭壁,以及几株横长在山崖上的卧云松。 这就意味着除了山门有急事外,其他人就算是想来找自己,都没那么容易。 余柯喜欢安静,上山二十年来,他也仅仅出去过几次,其中还有四次是跟那个家伙打架。 嗯,今日的风比昨日要清凉一会,想来是要下雨的样子,自己得抓紧练刀,然后回到木屋内观雨悟刀意。 简直就是完美的生活。 “大师兄,山主让你去青盏峰一趟。” 下方有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余柯:“……” 青盏峰,是师父所在的山头,其中有门内商量要事时所用的砺石堂。 一般没什么大事,师父是不会让自己去哪里的。 想来应该是一位轻功不太好的弟子前来报信? 他从悬崖边上的石头缓缓站起,轻叹了一声。 想来师父应该又是要自己下山了? 余柯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无奈,但还是走到另一处悬崖边上。 下方的一棵松树上正站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小弟子,双手努力地抓住两条树枝,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果然是刚来的,爬这么一段路内息便有些不稳了。 余柯温声向他说道:“我知道了,待会我便会前往青盏峰。” 第2章 感情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一炷香后,青盏峰的砺石堂处发出一声巨响,是有人在拍桌子的声音。 “混账东西,什么叫可不可以不下山!气煞老夫也!” 砺石堂内,在挂着三幅祖师画像的正下方,有一只太师椅。而太师椅上有位老者正在气喘吁吁地训斥自己的得意弟子。 这位老者正是青帘山的山主,北路灿,而那位乖乖站在北路灿面前的得意弟子。正是刚刚还在自家山头上惬意吹风的……余柯。 余柯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正视面前的师父。 此时的砺石堂内只有五个人。 一个是他,一个是师父。 那位站在师父左手边上的温柔女子不断劝师父莫要生气、莫要生气,小柯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他的二师姐。 而站在师父右手边上的只是温柔笑笑不说话的便是他的大师兄。 余柯眼看着大师兄刚想开口说话劝师父莫要这么大火气,可是想了想,马上又闭上了嘴,毕竟自己实在是木讷不会说话,师妹便老是训斥自己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只是那位温柔二师姐在看到师兄这副模样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凝眉问道:“师兄你是哑巴吗?都不会开口说句好话吗?” 大师兄立马打了一个冷颤,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二师姐大手一挥,“算了,你还是别说了,说了更让人生气。” 大师兄只能再次温柔地朝着余柯笑…… 没错,他们两个是夫妻,同在十二峰的水玉峰上居住,至于谁是峰主嘛……反正谁都知道,大师兄是个耙耳朵,对外,他是峰主,对内,自然便是二师姐是峰主。 还有一个人便是几年前师父刚收的小师妹叶铃了,也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 师父北路灿手指指着余柯,头却对着左手边的二师姐说道:“你看看他这个样子,还有把为师放在眼里嘛?叫他护送自家小师妹都不愿意,为师要他这个徒弟有何用!” 如果这句话你是第一次说我还真就信了,余柯心里默默说道,这句话,师父为了哄骗自己下山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只是想归这样子想,余柯却不能真得把心里话给说出来,只能赶紧执弟子礼说道:“弟子向来没有丝毫不尊重师父的想法啊!” 北路灿终于不再气喘吁吁,冷冷道:“哦,是吗?那你为何不愿意遵从为师的命令啊!” 余柯直起身来,道:“师妹此次下山,是因为南淮侯的突然去世……” 他马上转过身去对着叶铃说道:“是我唐突了,师妹。” 叶铃赶紧摆了摆手,道:“没事的,师兄你继续说。” 余柯转过身去,继续说道:“南淮侯是小师妹的父亲,若是平时,我护送师妹回去也没什么,毕竟是自家的师妹,只是现在是特殊时分,若是现在回去,难免要上几炷香……” “怎么,上几炷香还为难你了不成?”北路灿冷声说道。 余柯想了想,叹了口气,果然只能这样子说了吗? “是的,为难了……” 砺石堂内一片寂静,随后便是东西砸到脑袋的声音。 “玄肃峰峰主余柯,我以青帘山山主的身份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护送小师妹回家!” …… 余柯坐在船上揉了揉脑袋,其实早就不疼了,师父在自己下山前还扭扭捏捏地跟自己示好,说自己纯粹是为了自己家的徒弟好,才想着劝他下山磨练心性。 他望了望身后的叶铃,发现她正在双手抱膝坐在船上,显得楚楚可怜。 也是难为她了,父亲突然去世,还要表现出如此坚强的模样。 正当他如此想时,叶铃突然开口问道:“师兄为什么如此抗拒跟我一起回家?” 果然那句为难了杀伤力还是太强了啊,都过了十天了,叶铃还没有忘记。 余柯斟酌了一下语言,“师兄要先跟你道歉,当初我不该如此说的。” 说完,余柯马上又向叶铃行了个礼,然后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会如此表现,不是师妹的原因,而纯粹是为了直接拒绝师父,这几年里,我被师父骗了不下十次,次次都要我下山。” 叶铃笑了笑,问道:“师父让你下山都是去干嘛呀?” “有四次是为了跟青玄剑宗的那个家伙打架,剩下就是让我到处走一走,反正每一次的理由都不一样,所以这次我就想决绝地拒绝掉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南淮侯的事情竟然另有隐情。” 余柯歉声解释道。 叶铃也站起身来,看着那涛涛不觉的江水,“师父也是为我好,师兄你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决定下山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余柯沉默不语,叶铃见状突然笑道:“师兄你说,师父有没有过想让我们在一起的念头啊,毕竟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成为夫妻了,好事成双嘛!” 不愧是江湖儿女。说话都如此豪放。 余柯摇了摇头,道:“师父应该不会作如此想,只是想着师妹好歹也是我青帘山的弟子,绝对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那……师兄你呢?”叶铃说完这话,自己都红着个脸。 有点怪不好意思的呢。 余柯想了想,决定说道:“不曾!” 叶铃:“啊?师兄你这么决绝的吗?” 余柯正经说道:“男女私情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拔……拔刀的速度?!”叶铃整个人都呆了。 “臭师兄,傻师兄,一点都不好玩……”说完,叶铃还愤愤不平地转过身去。 正在划桨的船夫听到这个两个师兄妹的谈话,会心一笑,也没有多说话。 少年情愫,最不可点破。 船夫朝远方望了望,道:“少山主,前面五里水路后,便达到三河盟的地盘了!” 余柯面色严肃。叶铃也摆好心态,望向三河盟的方向。 青帘山有密报传闻,南淮侯乃是在扬州地区的荡秋江溺水身亡,当时曾有人看到三河盟有一艘大船在那。 诡异的事情就在于,扬州地区的水路,并不归三河盟管辖,他们去哪里是有什么目的? 第3章 三盟主 扬州地区水运繁华,江河无数,每一条河上都有一些莫大的商贸往来。 其实漕帮并不是单指一个大帮派,每一条大江大河上都有无数人为了生计讨生活,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便是这条河上的漕帮。 当然了,也不排除一条河里面有数个漕帮在抢生计,时不时还要聚众斗殴一次。 这些事情都是余柯在山上时听一些师叔师伯说起来的。 说的时候,必定还会不无骄傲地说一句,幸亏我们青帘山是山上的门派。钱财银两从来都不用发愁。 当然了,那时候的余柯是不会去管这些的,在他看来,安安静静躲在山里面,一心只想着练刀就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这个事件,他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会跟这些漕帮人士打交道。 叶铃摊开手中的扬州山水地图,用手点了三个地方,道:“这所谓的三河盟其实就是三条河上的漕帮联合起来的一个帮派,师兄你看。” 余柯走上前去,看了看地图,待会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要打架的,敌人的一些情况还是要早点知道比较好。 叶铃对着地图继续说道:“这三条河分别是卢碧河、杂余河、松田河,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松田河的交界处,如果情报没错的话,这里就是那个三盟主的地盘了。” 余柯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道那个三盟主武功如何,对敌时有哪些手段?” 叶铃摇了摇头,“武功如何不好说,这三河盟常年都是在水面上讨生活的,所会的武功自然都是在水上施展的。当年我还在府中时便经常听到这些漕帮之人,到了水中是个顶个的难缠。” 余柯神情平静,他之前倒也听人讲过漕帮之人武功的诡异之处,身段柔软如蛇,在岸上的时候可能逊别人三分,可是到了水里,那武功全顿时便增强五成不止。 而且他们的内功心法多为在水中生活创造,余柯便曾经听闻一个大漕帮的老帮主的厉害。 深吸一口气后,凭借着其丹田处那颗专门为了潜水……专门为了在水里厮杀的内源,愣是给他在水中撑过一天时间。 内息之悠悠绵长,实在让余柯感到吃惊。 叶铃好像想到了什么,“听人说这三盟主被人称作浪里小白龙,一些别的漕帮人士在听闻三盟主的名声后,往往会退避三舍。” “哦?”余柯倒是有些意外,“那就是说这个三盟主很能打咯?” 叶铃笑着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不过想来这些所谓的盟主也不会每天没事干跑来自家水面上巡逻?” 余柯微笑道:“如果遇不到自然是最好,不然要是打架的话,还得打两趟,打了小的还得打大的,不如一锅端了好。” 听了余柯这些华语后,叶铃连忙道:“师兄不可,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们来三河盟也并非无缘无故找他们麻烦,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他们罢了。” 余柯微笑不语,转头望向前方。 松田河倒也不小,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只是松田河的一条分支,河水弯弯绕绕,两旁草地皆有落英纷纷,如果不提前面便是三河盟的总部,倒也真得是个好去处。 “嗯?”余柯好像察觉到某些异样,侧耳向河水倾听。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着对叶铃说道:“只怕我们不想惹事,他们反倒是先来找我们麻烦。” 叶铃不解,刚想开口问是什么意思,随即便感觉到船下有一股异动,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凿自己脚下的船一样。 正在划桨的船夫脸色一冷,举起手中长浆便向船身一敲,力度不大,却在水面上翻起波浪。 那凿船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只是水面上不断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出。 余柯说道:“来了!” 叶铃右手已经握住腰间刀柄,水面上顿时一阵翻腾,一道人影从水面飞出。 “是何人敢来我三河盟撒野,没有听过我浪里小白龙的称号吗?!” 只见这个人影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合身短裤,赤裸着上半身,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水珠在他的筋肉线条中滑落,有一种健硕的美。 眼看他在空中一个翻身便向余柯他们冲来,余柯余柯一个踏步便向前走去,“来的好!” …… 十息时间后,三盟主便被打得鼻青脸肿丢在船上,船夫看到后马上拿着一捆麻绳捆住三盟主。 船夫边捆还边念叨着:“叫你凿我船。叫你凿我船。” 余柯有点嫌弃地甩了甩手,回头对着叶铃问道:“就这?” 三盟主气急攻心,差点吐血。 叶铃有些尴尬地挠着头发,嘿嘿笑道:“着实是师兄你太强了,什么浪里小白龙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嘛!” 三盟主继续气急攻心…… 但是没办法,差异着实是太大了,三盟主一个俯冲想要把余柯拉到水中打,没想到一下子自己的双眼就一黑,然后就被胖揍了一顿…… “你们抓了我是没用的,这里是三河盟的地盘,我大哥二哥要是知道我出事了,肯定会带着小弟们过来救我的。”三盟主嘟嘟囔囔说道。 余柯不太想搭理他,心里想着要不直接干脆点拿刀砍了他…… 叶铃则是相对和善一点,走上前去,轻声跟三盟主解释道:“我们来这并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下贵盟在上个月去荡秋江作甚。” 三盟主有些不耐烦,“我们去哪是我们的事,关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啥事?” 叶铃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别生气别生气:“我们肯定是事出有因才会前来问你们,你们当日有没有遇到过一群人?!” 三盟主邪恶一笑,“都说了关你们什么事啊,我就算是遇到天王老子也不跟你说,除非……” 叶铃皱了皱眉头,“除非什么?” “除非你陪老子一晚上,把老子伺候开心了,老子就告诉你。哈哈哈!” 叶铃轻声一笑,简直都要将这河岸美景都比了上去,随即转身向余柯走去。 “师兄,把他那活切了,然后再砍死他!” 余柯有些不解,问道:“那活?” “对,一定要把那东西切了,再乱刀砍死,啊,你问我是从哪里看来的啊?我从师父的书里看到的啊,听说这对男人是最恐怖的刑罚了……” 三盟主还在大笑,听到叶铃这句话后一时间竟然忘记合上嘴巴了 第4章 生变 他叫杨步,是三河盟的三盟主,现在就是后悔,总之就是很后悔的那种,但凡昨天喝酒的时候多吃粒花生米。 哦,自己来松田河来巡视地盘好像确实不关昨天喝酒的事…… …… 嗯咳,重来一遍。 他叫杨步,是三河盟的三盟主,平日里被道里的人称作浪里小白龙。 本来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但是在酒桌上喝酒喝多了以后,别人都称他一声龙哥。 而他,一个平日里只会打家劫舍……平日里只会劫富济贫的一个朴实男子,就在这一声声龙哥中沦陷了。 搞得他现在也不怎么抗拒浪里小白龙称号了。 啊?你问他不是做漕帮生意的吗?那总得让人多几个副业不是…… 今日里风平浪静,他夜观天象……是观天上白云,再用身体感触一下周围的环境。 确认过眼神,今天是对的天气,于是就决定下水浪一浪,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就是他浪里小白龙折戟沉沙之时吗?! 他不甘啊、不甘、不…… “少废话,三句话内再说不到重点我就这把刀就砍下去了!”余柯皱眉道。 三盟主,也就是杨步,此时完全没有了刚刚调戏叶铃的那种意气风发。 无他,因为现在脖子边上真得多了一把刀 这把刀,很锋利,浑身有精钢锻造而成,刚刚他亲眼看到岸上一片落叶落在这把刀的上方,还有那么一两分的距离呢,叶子就自己断成两半了。 这把刀,用来砍自己的头,估计也很快! “这位少……少侠,你能不能把你手上的刀拿远一点,它着实是太锋利了。 刀气十分瘆人呐,我怕自己还没讲完,脖子就断……断了。” 杨步吞了吞口水,浑身都是冷汗。 “一句……”余柯轻声念道。 “不是,少侠,你……”杨步着急了起来。 “两句……” 杨步简直就是要崩溃了,大声喊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小人这几日来就没有听说过三河盟有人去过荡秋江,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人!” “好了,已经第三句话了。”余柯冷冷说道, 话音未落。余柯便举起手中长刀,作势便欲要将长刀给砍了下去。 杨步此时心神大乱,心知自己再不说出一点东西来,这个狠人绝对会砍死自己的。 怎么办怎么办!要死要死! 杨步的瞳孔极具放大,无数画面快速地在脑海中闪过。 等一下,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杨步疯狂大喊道。 余柯听罢快速将刀收起,叶铃也走上前来,问道:“说,你想起什么了。” 杨步惊恐地看着余柯,然后颤颤巍巍地吞了下口水。 “有没有人去荡秋江我不知道,少侠您先别举刀……但是一个月前,二哥曾跟我说他要出去办件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他就没跟我说了。” 叶铃听罢后,作沉思状,“一个月前吗?他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 杨步想了想,弱弱说道:“二哥倒是没跟我说过。但是那日出去他带了许多人。” 叶铃点了点头,心中想道,时间确实是对的上,看来要了解事情的真相还得亲自找一趟二盟主才是。 她身边的余柯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好好地跑来松田河这边来,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别跟我撤什么夜观天象之类的。” 杨步则是罕见地表现出一副尴尬模样,“是二哥跟我说他昨日曾在我的松田河上看到过一条金银龙鱼,这玩意,鱼头用来煲汤,鱼身用来做鱼生,味道简直就是绝佳!” 说着自己还吸溜了一下口水,看来也是个饕客。 至于他为什么一个人前来,那自然是……手下都去松田河的各个地方抓鱼去了。 抓鱼嘛。切记不可在一个地方溺死……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对劲。 余柯与叶铃商议一番后,决定还是直接去三河盟一趟,至于这位三盟主嘛,绳子可以解了,但是人不能走! 清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 一路之上都是青草徐生之地、野花丛生之所,不到一炷香时间,四人乘坐的小船就进入到了另一个路口。 而杨步的那些小弟嘛,一个都没有遇到,看来他对这条什么所谓的金银龙鱼是势在必得啊。 不过这倒是省去了余柯不少麻烦。毕竟要是遇到了,杨步若是识趣点还好,若是不识趣,他又得再打几个人,着实是麻烦得很。 顺便一提,刚刚余柯手里的刀,是叶铃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拔过腰间的两把刀。 至于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他觉得这种小喽啰不配让他拔刀,当然了,这种话是不能说给师妹听的……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这次他们是真得到了三河盟地盘了。 小舟离三河盟的渡口还有半里的距离,河水到了此处就变得广阔起来。 悠悠水面一行舟,如介子浮虚空。 余柯想了想,跟船夫说道:“劳烦师叔在此处等候,我们自己去这三河盟堂口,若是事情有变,也好方便脱身。” 船夫笑着点了点头,说声:“善!” 言罢,余柯便手提杨步,脚踏水面便飞了过去。 叶铃也不逞多让,衣裙飘飘,一双莲足轻轻踏水,水面生涟漪,如步步生莲,也轻易地飞了过去。 既然到了三河盟门前,自然也是不好羁押着三盟主走进去,余柯把手一扬,便将杨步放了下去,随即用眼神示意杨步前去通报一声。 杨步连忙点头哈腰,提起大步便向自己盟里走去。 看来这次是遇到硬茬子了,得赶紧告诉大哥二哥,让他们早做准备。 三河盟到底是小漕帮起身的,门面装点也是极为粗犷……就是渡口后有一座用竹子搭起来的大门,顶上写着“三河盟”三个大字。 大门前有两个小弟持刀守门,看到三盟主回来后竟然是马上皱眉,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后,便有一人着急忙慌地向里面走去。 余柯跟着杨步的后面慢慢走着,看到这一幕后,心里暗道事情果然有变。 杨步正大声向守门的人招呼着,让他们开门,不多时,便有十数位小弟扑面而来。 他也是心大,看到这种场景还以为小弟们为了欢迎自己回家竟然这么热情,不过怎么都是二哥的手下。 不过杨步向来没什么心思,大声笑着,踏步便向小弟们走去。 小弟们凝眉怒目,竟是齐齐拿出砍刀向他头上砍去。 杨步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是忘记抵抗。 第5章 夺位 当那十数把钢刀向杨步砍下时,他只感觉头上的风一片冰凉。 这一刻,杨步只想到两个字。 要死! 他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愣在原地,他只来得及双手抱头,闭上眼睛不去看这地狱般的场景。 身后突然扬起一阵风,这阵风冷得可怕,而且还有刀锋的凌厉之感,直吹得他背后冒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头上的十几把钢刀始终没有落下,杨步睁开眼睛一看,眼中尽是令人惊骇的景象。 只见刚刚向自己冲过来的十几个人全部倒在地上,弓着身子,个个握住手臂,口中发出阵阵哀嚎。 杨步定睛一看,这些人一个个竟是全部被割伤手腕,胸口上也都多了几条伤口。 已是全部丧失了战斗能力。 杨步连忙回头望去,发现身后的余柯正准备收刀回鞘。 “少……少侠,好武功!”杨步怔怔道。 此时的他只想给余柯竖个大拇指,但是他怕手指给余柯砍掉…… “好快的刀!”叶铃看向余柯,眼里都是光芒。 这刀确实快,快到叶铃就在他身边,可是依旧没看到他是怎么出刀的。 仿佛就是一出一收,余柯便可以瞬间砍伤十几个人。 余柯本人则面色平静,心中甚至还在嫌弃这次出刀不够快,刀气还是有些浪费了。 “快走开,那座大门要倒了。”余柯面色平静地说道,手中的长刀却依旧没有完全入鞘。 杨步面露不解:“啊?” 余柯低声说道:“叫你走就快走。” 话音未落,杨步就听到头上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他摸了摸头发,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咦,好像是竹子被砍时落下的粉末,还好还好。 嗯?竹子?! 腰间长刀锵的一声便被余柯收回刀鞘内,刀气从鞘内一涌而出,如海潮汹涌,不可阻挡。 杨步则一溜烟地就向里面跑去,有多快跑多快。 而那高大的竹门瞬间就倒塌在地,发出轰隆隆的震天响。 杨步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他双手双脚并用向前爬了几步,才敢回头看去。 他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还用双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 “我的大门呦,辛辛苦苦站立了几十年的大门呦,怎么就倒了啊!”杨步喃喃念道。 余柯大步走上前来,眼睛看都没看被自己刀气误伤的大门,心中则是在叹气。 九品始终是九品,自己离完美控制自身刀气始终差一点距离。 而这一点距离,却耗死不知道多少江湖豪杰。 叶铃也跟上前来,路过倒塌大门时,眼睛盯着大门的切断口,全都是一刀切,丝毫没有阻塞之感。 再看看那些还在地上翻滚嚎叫的三河盟小弟,也几乎是刀刀凌厉,伤口呈一条直线。 没有丝毫弯曲与裂口,仿佛执刀之人每一次落刀都是严格控制角度与力度,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失误。 师兄果然厉害,不愧是青帘山的少山主! 她走到杨步面前道:“别扯了,三河盟才建立多少年,哪来的几十年?” 声音如同铃铛轻响,令人心旷神怡。 杨步缓过神来,连忙点点头,说女侠说的是,女侠说的是。 叶铃伸出手指向里面点了点,“还不赶紧去看看,里面搞不好出大事情了。” 杨步又缓过神来,双手双脚并用爬了起来,快步向里面跑去…… 叶铃摇了摇头,笑着对师兄说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三盟主的,这么憨。” 余柯嘴角上扬,道:“也就在我们面前这样,要是在弱小者面前,指不定什么豪横模样呢。” 叶铃想了想,重重点点头,道:“应该是。” 再说回杨步这边,在这慌乱之际,他倒也不愧是从生死厮杀中出身的,并没有傻傻地去往三河盟的义气堂。 而是转了个弯,跑到柴房中去。 果不其然,三河盟里面就像被掏空了一般,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自己家的小弟都被自己派出去找鱼了,二哥的小弟要来砍自己,那么大哥的小弟呢?! 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下子消失不见啊! 杨步的神情越发冷峻,三河盟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 转了好几个弯后,他终于到了柴房。 嘎吱一声响起,柴门被推了开来,迎面而来的是满屋子的大汉……是被迷晕放倒捆麻绳的大汉。 杨步满头大汗,连忙跑上前去,就抓住其中一个大汉的衣领摇晃了起来,“大龙大龙,你醒醒!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是大龙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杨步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叶铃从后面赶来,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玉瓶。 “这是抚风散,专治迷药。”叶铃轻声说道。 杨步赶紧拿过抚风散,拔开瓶塞,便对着大龙的嘴喂去。 “等一下!”叶铃赶紧阻止道。 “嗯?” “放到鼻子上闻闻就行,不用喂嘴……” “哦……” 大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正是自家的三盟主,连忙大声喊道:“三盟主,快去救救我们家大哥!杨伟那小子要害大哥!” …… 三河盟的义气堂,门外站着几十个持刀大汉,神情紧张。 义气堂内,正中间的虎皮椅子上正塌坐着一个大汉,这个大汉满头虚汗,手却捂着胸口,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二弟,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真的要如此狠心吗?”大汉气喘吁吁道。 他的身前正站着一个面目阴鸷的男子,这位男子,正是二盟主,杨伟! 杨伟冷笑几声,“狠心?好歹你也是称霸一方江河的老大,怎么会幼稚到说这种话?” “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今日我成了,你如此说,若是我输了,如此说,你可会答应?!” 大盟主面色落寞,“二弟,你究竟是受谁人指使才会如此这般!我们兄弟三人,自结盟以来,可有过高低之分,只不过我虚长你们几岁,才当的大哥!” 杨伟听完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杨大啊杨大,这句话你说给杨步那个傻小子听也就罢了,怎么,你以为我也这么傻?!” “若是没有高低之分,那么为什么每次脏活累活都是我们的,你就在这吃香喝辣?” “若是没有高低之分,怎么每次分银两都是你吃骨头,我跟杨步喝你剩下的汤汁?” 杨伟五官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显然这几年他也积怨不少。 外面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杨伟眉头一皱,对着身后自己的心腹道:“水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水旺拿着刀便走了出去,杨伟则举起刀向杨大走去。 “我也不跟你多废话,黄泉路上多喝点酒,下地狱时才不会疼!” 杨大闭上眼睛,仿佛在静待自己的死亡。 第6章 少山主听我解释啊 杨伟的刀眼看就要往杨大的头上砍去。 刀光凌冽生寒风,如刈野草锄朽木。 这把刀若是真的落下来,哪怕杨大有铜皮铁骨都得死在这里。 可是往往事不遂人愿,有时候你越想完成一件事情,就越会发生什么意外。 就比如此刻,杨伟便听到身后的门突然被人踹了开来,好像还有一个人也被踢了进来。 “住手!!!” 一声熟悉的暴呵从身后传来,只是杨伟哪里有这么傻,会真得听,傻傻地住手。 悍匪出身的他,这一时间狠性占了上风。 哪里管他外面出了什么意外,先把三河盟名义上的老大先干掉。 这样就算那个傻三弟来了,也没有办法拿自己怎么样,三河盟需要领头人。 而他,就是那个领头人。 但是想归这样子想,他还真得住手了。 无他,实在是身后那柄飞刀太快了! 杨伟一个转身就将向自己背后飞来的大刀挑飞,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傻三弟回来了! 杨步大步向前,一个跳起便想将自己丢出去的刀给拿回来。 眼看那大刀被二哥挑飞而去,在空中快速旋转,杨步大手一握……没握住。 杨伟:“……” 杨大:“……” 正跨过门槛的余柯看到这个画面也是有些无语,叶铃也是努力憋着不笑。 看着杨步站在原地有些尴尬的样子,余柯叹了口气,右手伸出,两手指并作剑指,向刚刚被杨步踢倒在地的水旺一挥。 刀气瞬间涌动,水旺手中的长刀竟是自己飞了起来,被杨步接住。 杨步向余柯投去感激的眼神,随即便转过头去,瞪着自己的二哥吼道:“二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杨伟沉默了一会,望向门外,自己家的心腹小弟们跟刚刚被自己迷晕的大哥的心腹小弟们正在激斗。 大好局面有些失控了! 他沉吟了一会,决定道:“你不是去松田河捕鱼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杨步的眼神悲愤交加,低吼道:“别岔开话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是我们的大哥啊!” 杨伟不听他提大哥还好,一听到什么“是我们的大哥”这句话,立马就火冒三丈起来,“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我,凭你那生下来就没有用过的脑子吗?” 叶铃噗嗤一笑,这三河盟的二盟主,骂人可真得是有水平的啊。 杨伟眉头一皱,望向叶铃,随即眼神中便透露着贪婪的光芒。 好漂亮的女子! 他拿着长刀指着叶铃,眼睛却看着杨步,“这两个人是谁,难不成你还找了两个外人来管我们自己的家事不成?” 还不等杨步反驳,叶铃就走上前来,道:“我们并非前来管三河盟的家事,只是有事要问二盟主……” 不等叶铃的话说完,杨伟便大手一挥,吸溜了一下自己嘴巴控制不住流下来的口水,“既然来了,就不是外人,待我今晚在床上自然会好好跟你说道。” 叶铃与余柯面色同时一冷。 余柯的手已经放至刀柄上,看杨伟的眼神,便知道这个二盟主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禽兽,那自己就帮他解脱一下好了。 杨步却是真的吃过大教训的,幸亏他之前也只是嘴巴油腔滑调而已,所以只是被胖揍一顿。 他连忙走上前来,挡住余柯与杨伟的视线,“莫要胡扯,这两位是我带来的贵客,反倒是二哥你,当真要与我们反目成仇吗?” 叶铃见状,叹了一口气,这个三盟主虽然憨,但也确实是个有情有义之辈,都这个样子还想着护住二哥。 杨伟却丝毫不领情,他拿起长刀便从台阶走了下来,“我今日是一定要斩了杨大,你若是不识抬举,我连你一块杀了!” 杨步听完后,心如死灰,但是依旧坚定地拿起手中大刀。 只见他双手持刀,开始了放狠话环节,“二哥你是没有听过我浪里小白龙的名声,谁死都还不一定呢!” 杨伟一个踏步便向前冲来,“杨大我今天杀定了,谁来都保不住,我说的!” 只看那: 一个是那江上小白龙,一个是这河下老恶蛟。 小白龙手持环圈钢刃,老恶蛟臂扛黑铁长刀。 环圈钢刃斜下破空劈,黑铁长刀上挑弯月斩。 刃砍刀挡势要分生死,你来我往才是真英豪。 …… “好了,莫要强行做捧场说书了,他们的武功着实是……烂!”余柯对着正在努力解说这场打架的叶铃说道。 但是杨步与杨伟两人却不这么觉得,两人你来我往之间,每一刀都没有留情。 杨伟终究是年纪大了,差了杨步那么一招,手中的长刀被挑飞而去。 杨步见状连忙收刀,他始终还是下不去手,“二哥,回头!” 杨伟冷笑一声,道:“早知道今日便不该心软,没有一起给你下个迷药,却哄骗你出去!” 正在闭眼不看这糟糕打斗的余柯眉头一皱,转身向外面望去,道:“来人了!” 叶铃也赶紧回头望去。 果不其然,便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脚踏屋顶翩然而至。 只见他鬓间两缕白发飘飘,一头长发用玉冠竖起。身着玄色立蟒华服,腰间束着环腰挂玉,一手托着一个青色铜钵,一手抚着颌下山羊须,脚上的云纹黑靴轻踩瓦片。 端的是一副高人模样。 余柯双眼一眯,这人怎么如此眼熟,他不是…… 身后的杨伟见状则是连忙捡起地上的长刀,大笑道:“你以为我不会没有后手!” 只见那老者慢慢飞下,放声大笑道:“荡秋江水上漂,李第前来拜访!” 嗯,怎么多了几个人? 老者定睛一看,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那个腰佩双刀的少年怎么如此眼熟? 不会是…… 自称李第的老者还没落下,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杨伟则大笑道:“李帮主快快请进!” 余柯咳了一声,李第便发现手中的铜钵莫名奇妙裂开几条裂缝! 这么凌厉的刀气,果然是他! 只见李第飘然下落,杨伟则想绕过去向前迎接,奈何被杨步挡住。 扑通一声,李第双脚还没落地,便跪了下去,刚好在余柯身前。 这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让余柯都反应不及。 “少山主,你听我解释啊!” 李第哭嚎道。 第7章 危,勿归 此时的杨伟只感觉有些凌乱。 如果要是有风的话,他都可能要发狂到去抓自己的长发了。 为什么要有风啊……那不是游侠小说里都这样描写的吗? 杨伟还是不肯相信眼前这荒唐一幕,试探性地问道:“李老帮主……荡秋江水上飘前辈,您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自家的地毡太过丝滑的原因,李老前辈一时间站不住脚? 杨伟现在已经崩溃到自己给自己找理由了。 原本跪在地上刚想蹭到余柯大腿上的李第听到杨伟的话后,马上就改了神色。低声怒吼道:“闭嘴!” “少山主啊!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小老儿上有老小有小的,来这里纯粹是他们给的钱太多了……不是,纯粹是小老儿那一大家子实在是太花钱了,所以我才来这里的啊!”李第双腿膝盖并用继续向余柯身上蹭去。 余柯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右手向下一托:“起来说话,这样成何体统!” 李第当然不想起来,此十若是起来了,自己该如何求情,只是没有想道余柯那右手随意向下一托,自己便感觉膝盖上似乎有一股气流把自己托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少山主出手了,自己不想起来也得起来。 没办法,李第毕竟不能不顾少山主的面子,这才缓缓起来。 身旁的叶铃看到这个刚刚还明明有着高人之风的老者,突然就跪了下来,一下子也是怔怔无语。 特别是这位老者在起来后,双脚还在如同互相打架一样疯狂颤抖,还时不时用衣袖擦一擦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叶铃更是感觉刚刚他营造的高人形象顿时飞灰烟灭。 她走到师兄面前,小声问道:“师兄,这个老人家是谁啊?” 余柯在心底想了想,到底该怎么形容这个……一言难尽的青帘山弟子? 李第也是耳聪目明之辈,在听到叶铃的询问后,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青帘山的地位恐怕非常,马上自己回答道:“小老儿名叫李第,忝为安城铁刀派的掌门。” 叶铃一点即通,口中哦了一声,原来是铁刀派的掌门啊。 说起这个铁刀派,其实跟青帘山的关系十分紧密。 说白一点,青帘山是个大宗门,在一些江湖人士的嘴里也叫做青帘上宗,而所谓的上宗,自然是在别的地界有其下宗,而青帘山在扬州地界的下宗便是铁刀派。 叶铃眼睛一眯看向这个李第,铁刀派的掌门竟然如此掺和漕帮的事,听他刚刚自曝,像是收了钱的,这样子真的不会有损自家青帘山的名声吗? 余柯看到叶铃这副疑惑模样,便主动说道:“他向来爱财,本身是李师伯的嫡传弟子,十几年前被外派到冀州地界的下宗当掌门,也是因为这种事情,才被贬到扬州地界来。” 李第被这一番言语说的是无地自容,额头上的冷汗简直就像如同泉水涌下。 他们三人身后的杨家三兄弟则是没有这么好心情了,杨步趁着二哥发呆之际,连忙走上台阶扶住大哥杨大,还将叶铃给他的扶风散放到大哥的鼻子上吻了闻。 只是可能杨伟为了预防万一,给杨大下药的剂量大了一点,杨大在闻过扶风散后,也只是多了一丝力气,可以坐正一点。 杨伟此时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最大的底牌竟然就这样失效了。 只是他心有大不甘,低声吼道:“李老前辈,他们可是给了不少银两的!您是这行老手了,是不是该按规矩办事?!” 李第本就因为少山主在这,不想多提这事,没想到这个什么二盟主竟然如此不识大体。 他一时间怒向胆边生,拔出腰间铁刀便要向前砍去,“莫要在此胡言乱语,什么老手?老夫明明只是这次接了一单而已,竟敢如此污蔑老夫!” 没有想到余柯右手却是右手一横,挡住了李第,“让他活着,我有事要问他!” 李第马上清醒过来,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口中还应和了几声。 杨伟此时只感觉心如死灰一般,没有想到自己策划了这么久,为了这一刻,他一个月前甚至还外出找人商议合作一番…… 他帮那个人完成极其大逆不道的事情,要是暴露出来,极有可能株连九族! 而那个人对自己说只管去办,今日他便会请李第前来帮助自己,以及事后也会派人前来给自己助威,镇压三河盟。 正坐在虎皮椅子上的杨大眼神复杂的看着李第手中的铜钵,自己的二弟果然是早有准备啊! 铜钵上盛黄土,对于在江河上混生计的人来说,便是金盆洗手之意,今日下船,落地为安。 而二弟的心思也很明显,他要杀了自己,同时也要让江湖上的朋友们知道,自己已经“退位”,他杨伟是名正言顺地继承三河盟盟主之位。 若是今日他杀不了自己,就会让李第出手逼迫自己下台,自己的这个二弟啊,处事向来谨慎,只是没有想到会碰到这个意外。 杨大突然开口问道:“老二……杨伟,你竟然请了李老前辈过来,想来背后也是有别的人合作,单凭你自己恐怕连李老前辈的面都见不着!” 余柯走上前来,刀气涌动四周,“我也是想问这个,你,到底跟谁合作,以及一个月前,南淮侯在荡秋江身死,是不是也跟你口中‘他们’有关!” 杨伟惨笑一声,心知此事已是无力回天,他握紧手中刀,“这件事情果然还是暴露了啊!” 叶铃听罢连忙走上前来,激动喊道:“快说,当日荡秋江到底发生了何事?” 杨伟眼神恶毒地看着叶铃,就是他们来了,自己的完美计划才会满盘皆输! 不过下一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诡异地笑着说道:“当日我受人邀请,确实是带着一群小弟出发去了荡秋江……” 身后的杨大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大声喊道:“你莫不是去……” 随即他又闭嘴不言,无他,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只见杨伟大笑一声,笑声极其癫狂:“对,你们猜得都没错,我当日去荡秋江,确实是为了南淮侯一事,我啊……亲自潜下水去,把他们的船给凿穿了呢!哈哈哈!” 义气堂内突然吹起大风,满堂寂静,只有笑声癫狂。 他如疯似狂,满头长发随风乱舞。 叶铃怔怔无语,随后便是一股怒火从中烧,事情果然另有隐情!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父亲身死后一个月才有消息传来! 怪不得大哥叶潭如此快速地操办了父亲的葬礼,根本不让自己见父亲最后一面! 怪不得在自己就要下山之时,母亲突然飞鸽传书给自己! 书言: 叶潭已继位,危,勿归! 第8章 线索断了又接回去了 “快说,你到底是跟谁合作!”一声轻叱响起。 叶铃都已经激动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希望得到答案,又恐惧面对答案。 是他吗?万一是他呢? 自己回家后,该如何面对这位大哥? 只是杨伟依旧在笑,样子已是癫狂模样。 像是笑累了一样,他使劲咳了几下。两手扶住膝盖,弯腰下去想要歇歇。 “你想知道?”杨伟抬起头来,阴笑地看着叶铃。 叶铃此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纤纤玉手握住腰间刀柄。 若是他再不说,她便一刀一个手臂,砍到他说为止。 只是余柯察觉到她心情的波动极大,先一步走上前来。 两手并做剑指,向杨伟一点,刀气成缕便冲了过去。 “嘶!”杨伟感觉握住左手臂,其上鲜血淋漓而下。 “莫要在此故作癫狂之态,像你这样的人,我这几年不知道遇到过几个了,事情败露之后,便作这样的姿态,其实内心怕的要命。”余柯冷冷说道。 杨伟大嘴一咧,嘿嘿冷笑,显然对余柯这句话不置可否。 “你想知道?”杨伟挺直身板,像是戏弄性地问道。 他又转过身去看向自己所谓大哥和三弟,“你们恐怕都不想我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杨大面色阴沉,论心而言,他当然想让杨伟把这些话放在心里,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大了! “只是我说不说,结局都无法改变了,我要死,你们也别想好过!”杨伟一声怒吼,声音响彻整个义气堂。 “你疯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余柯平静地说道,“不然的话,你想死都死不了。” “哈哈哈!”杨伟突然狂笑起来拿起手中长刀,便想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知道事情真相!”杨伟的语气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身后的三盟主杨步见状不自主便跑上前去,想要阻止杨伟这个行为,“二哥,不要!” 余柯冷哼一声,刚刚他便说了,杨伟想死,都得经过他同意! 锵的一声,余柯右手便将腰间长刀抽出一半。 九品高手,出手而人不知! 刀气如风而过,拂过杨伟的手腕与刀。 有金属切割的声音响起,竟是杨伟手中的长刀直接被砍断。 只是杨伟面色并没有一丝慌乱,显然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在余柯身边的李第则是心神大震,没有想到少山主这几年来,功力越发深不可测了。 余柯将刀收回刀鞘中,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了,是杨伟的表情太过平静! 余柯一个踏步便瞬间走到杨伟身边,这一步,有如流云似水,又如神话中的缩地成寸一般,在所有人都看不清的情况下,余柯便赶到杨伟身边。 只是已经晚了,杨伟的嘴中留下一丝黑血。 余柯二话不说,双手再次并作剑指往杨伟胸膛上连点几下,想要封住他的经脉气血运转,阻止毒性蔓延全身。 是的,杨伟在拿刀抹脖子时,便做好了不能够用刀自杀的准备。 因此,举刀只是假象,用来蒙骗余柯这个高手,真正的杀手锏是他早就藏在牙槽里的毒丸! 只是余柯出手到底还是晚了一瞬,杨伟口吐大量黑血,轰然倒地。 杨步目瞪欲裂,连忙跑上前去,“二哥!!!” 他抱住倒在地上的杨伟,眼睛里斗大的泪珠就流了下来。 杨伟五官扭动,努力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很丑,身体不停地颤抖,嘴巴上吐出许多黑色血沫。 李第也马上跑上前来,这可是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啊! 他蹲在杨伟身旁,右手把住杨伟脉搏,不一会儿,他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第站起身来,对着余柯与还处于愤怒之中没有缓过神来的叶铃摇摇头。 “没救了,是碎心丹,这种毒药一旦吞服下去,不出两息时间,心脉便会全部震碎。” 余柯与叶铃皆沉默不语,这二盟主杨伟果真也是个枭雄人物,在实施计划时便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作为三河盟大盟主的杨大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走下来,然后右手一直在颤抖,嘴巴也在闭闭合合,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二弟,二弟……杨伟,你傻啊!” 杨大颤颤巍巍走上前来,跪在杨伟身旁,“你到底是受何人蛊惑,我们三河盟为何要遭受如此大灾啊!” 只是此时杨伟已经双眼无神,嘴巴里一直在颤抖。 随后,他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突然将抱着他的杨步给推开,右手指天,“我杨伟,不用别人……同情……我!!!” 右手无力坠下,杨伟已经归天。 “二弟啊(二哥)!!!” 杨步与杨大两人见状齐齐哭嚎。 杨大喃喃念叨:“你总是以为我吃大头,却不知我们三河盟每年都要叫不少孝敬给上面的人……”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说的人总以为自己承担了一切,不用别人知道他的苦楚,而不知道的人却总是以为自己才是受委屈之人。 明明很多事情,只要说清楚就好了啊…… 余柯与叶铃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他们倒是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毕竟刚刚杨伟也是要对他们动手的人。 只是叶铃心中却有些憋屈,明明自己已经快要接触到一点事情真相了,没想到线索又在此处断了。 念及此处,叶铃顿时猛咳了几声,随即感觉到全身寒意袭来。 余柯看到叶铃这个样子,暗道不妙,连忙搀住她的手臂,将自身真气缓缓传输给她。 今日乃是初十,明明还不到十五,为何叶铃今日便…… “大盟主,虽然此时说有些不妥,但是此时不是伤心之时, 老夫前来之时,看到十里处有一艘大船,想必就是二盟主与之合作之人。 要是他们来了,发现二盟主已经身亡,恐怕就……不会放过整个三河盟之人。” 李第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说出来。 毕竟自己刚刚收了钱,却没有办成事,本就破坏了规矩,心里还是有些歉意的。 他能够明显感到那群人个个蒙面,杀意腾腾,显然不是为了帮二盟主助威而来。 只是这些话李第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他是别人花钱请来的,还是通过某中间机构请来的,而那群人的来历与目的,他都根本不了解。 江湖规矩,收钱办事,不问其他事。 没想到叶铃听到李第这句话后,眼神中却顿时有了些许光芒,难不成线索断了,又有人给接回去了? 第9章 去安城 身为三河盟的大盟主,哪怕经历了何种悲痛,杨大都要坚强起来。 他从杨伟的尸身旁站了起来,显然他身上的迷药还没有完全散去。 明明是常年在江河上闯荡出来强健体魄,只是站起来便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杨大强忍着悲痛,对着李第抱拳道:“多谢李老前辈提醒,我们这就马上收拾东西细软。” 李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抱拳还礼道:“杨盟主客气了。” 若是今天二盟主事成了,他也助拳成功了,才懒得管三河盟的死活! 当然了,少山主在现场的话,他还是得维持好形象的。 叶铃由于体内多年的寒气爆发,导致刚刚浑身发冷,幸亏有余柯用自身真气疏导,这才稳住她体内寒疾。 她向师兄抱拳行礼,随即便走向李第,“李师兄,师妹想请问一下,到底是何人请你前往三河盟的?” 余柯转过头来,看向李第,这点他刚刚也想到了。 李第不是杨伟亲自请来的,那便说明有可能通过请他出手的人,来寻找杨伟口中那个共同谋害南淮候之人。 两者甚至还可能是同一个人。 李第讪讪地笑了一下,才缓缓道来:“师妹不知道也正常。 虽然我在整座青帘山排不上什么名号,可是在这安城地区,好歹也是武学大家,不是想见就可以见的。” 余柯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第连忙弯腰说道:“回师兄的话,师弟我是在一个叫做青藤斋的地方挂了个身份。 若是有人想要请我出手,就必须通过青藤斋来邀请我。 然后我便收钱办事,毕竟也是青帘山出身,可不能太随便出手……” 余柯抬起右手撇了撇,示意他别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请你的人是谁?” 李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收钱,他出钱,事情办完后便各走一边,不再纠缠。 青藤斋只是从中抽水,他不知道青藤斋会请谁出手,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委托。” 叶铃好像察觉有哪里不对劲,马上问道:“你是说杨伟也不知道这次来的人是你?” 那他怎么一看到李第,就那么兴奋? “师妹你看。” 李第撩起腰间一块木牌,其上有复杂图纹。 “这便是青藤斋的标志,他只要一看到这个,便知道我便是前来帮忙之人。” 叶铃此时有些失落,“那这样说,这条线索便这样子断了?” 李第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想了想,道:“青藤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能在这里请人出手的,必定都是安城附近的大势力。” 余柯马上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安城好了,大不了就把那个什么青藤斋给砸了,逼问他们到底是何人出钱。” 李第连忙摆手道:“师兄不可,这青藤斋在扬州也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强龙不压地头蛇。 更何况,就算是把这安城整座的青藤斋的人全部打死,他们都不会说的,因为他们全家性命都被他们的总部看着。” 余柯沉默了一会,这倒是个问题啊。 叶铃也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笑,“没事,师兄,我们先去安城,那里肯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余柯点点头,说了声好,随即转过头来对着李第说道:你先前往安城处理好我们的吃住事宜,做得好了,我便当做没有遇到过这件事。” 李第点头哈腰道声好好,然后便问道:“那我现在便……” 余柯道:“对,现在便去。” 李第拜别余柯与叶铃,随即便转身向外走去。 余柯沉吟了一会,道:“对了,以后做事注意点,若是这次遇到的是我师父,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李第一时间沉默无语,然后重重点点头,“师弟知道了。” 叶铃开口安慰了一下杨大与杨步两人,待这两人把杨伟尸身收敛好后,她便转身跟余柯一起走了出去。 来之前,这三河盟还是这附近三河最大的漕帮,这一走,三河盟连自己的家都要守不住了。 世事如漩涡,不涉不知其深浅,或有一日,便会全军覆没。 余柯与叶铃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其实三河盟的大门早就被他砍倒了…… 杨大几个踏步从里面追赶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沓银票,“少侠慢走,这是三河盟的一些孝敬,实在是招待不周了。” 只见他气喘吁吁,双手将银票奉上。 叶铃刚想推辞一番,余柯右手便马上伸了出去,将银票拿上。 杨大见状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抱拳告辞。 叶铃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便明白了。 这位三河盟的当家人着实是不容易,为人处世都得圆滑,如果自己不接这银票,恐怕他都会多想?怕自己日后被报复。 三人在渡口边客套了一番,随后叶铃便劝杨大盟主莫要太过伤心,让他抓紧时间收拾东西,恐怕待会便会来人了。 在杨大走后,叶铃与余柯便再次飞回岸中的小船上,与船夫师叔说明原由后,便决定赶往安城。 在船上之时,叶铃还开口问了下余柯,问他是不是为了照顾杨大的情绪才收下的银票,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这些银两对不对。 余柯:“……” 其实他想说不,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纯粹是想着去安城肯定有不少要花钱的地方,既然可以拿别人的钱给自己办事,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这话他能说吗?不能,这会有损自己师兄的形象啊! 所以他决定点头:“对,我确实有这种想法在此……” 船夫笑而不语,这点小心思他还能不知道? 自己这个师侄,从小就是天赋惊人,可是对于人情世故确实也是没有这么熟练。 他要是能想那么多,船夫都可以把自己手头上的船浆给吃下去。 叶铃再次拿出山水图,按照地图上的说法,从右手边去,便是杂余河的方向。 沿着杂余河往下走三十里,便到了荡秋江。 对,如果要去安城的话,从荡秋江去是最快的路线。 第10章 悬剑斋 杂余河上多急湾,河水到了此处多会成打旋状。 有些湾流小一点还好,对船的拉扯没那么大,若是遇到那些湾流大的,且里面碎石多的,那危险就比较多了。 若是经验不足的船夫到此,很有可能便会沉船落水。 只是余柯所在的船上,其掌舵的船夫师叔是何许人也。 他本就是青帘山正宗出身,其内力本就醇厚绵长,加上常年在船上划桨,其对水性的操控对于漕帮人士来说更是只强不弱。 故而余柯与叶铃两人在船上时只感觉如履平地一样,似乎都没有什么起伏一样。 叶铃此时将裙摆摊开,成莲花状在船上坐着,双手叠放在丹田处。 一口真气运转,如似青山镇流水。 青帘山的内功心法,本就讲究一个稳重如山,绵延如水,最适合镇压她自母胎带来的寒疾。 只是此次父亲身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本该在每月初一十五才会爆发的寒疾竟然在今天就爆发了。 而且由于自己心神不定,导致内功运转不畅,这样子使得体内寒疾爆发地更加厉害了。 要不是这次有师兄在场,恐怕真的会当场发作,冷晕过去。 叶铃的额头上冒出斗大的汗珠,只是这汗珠却诡异地冒着寒气。 与此同时,叶铃的脸颊、发梢处都有片片冰凌生成,面色苍白无血色,鼻子与薄唇上不断地呼出阵阵冷气。 余柯面色一沉,师妹此次的寒疾竟然爆发地如此厉害? 他摆弄衣袍下摆,在叶铃身后盘坐起来。 却看他两手并作剑指,丹田内的真气便源源不断地灌入叶铃体内,帮她镇压体内寒气。 船夫师叔见状,将手上的动作停下。浑身散发出阵阵如水般的真气,将脚下的小船稳稳镇压在水上,为他们护法。 河水湍湍而流,小舟在水面上却不动如山。 单就这一手,便能看出这位师叔的功力是何等深厚,至于他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青帘山上,而是跑来给那些下山的弟子当船夫,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船夫师叔看向余柯两人,发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 三尺外便可外放真气,这位少山主的武功真是越发深厚了,就是不知他何时才能够悟透,跻身到那个玄妙境界。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叶铃终于不再冒冷汗,原本苍白的脸颊与嘴唇也慢慢恢复了血色。 “呼~”叶铃呼出一口凌冽寒气,这寒气涌到河面上,竟然直接将一小块河面凝为冰晶。 这体内寒疾,竟然厉害至此! 叶铃赶紧起身向自家师兄道谢,余柯却愁眉不展,开口问道:“师妹你这寒疾……” 叶铃苦笑一声,道:“小妹这寒疾是先天带来,称太阴星寒,家父遍寻名医,就连御医都求来几个,都无法医治。” 余柯不语,他刚刚用自身真气帮叶铃镇压寒疾,自然也察觉到她体内寒疾的异样。 叶铃继续说道:“后来有一位名医告诉家父,若是习武,才能堪堪缓解寒疾爆发之苦。 刚好家父与师父当年也是江湖好友,故而将我送去青帘山。 也幸亏青帘山的内功心法刚好适合镇压寒疾,这几年来我的身体也就好了不少。” 余柯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才决定把这句话说出来,没想到师妹突然对自己笑了笑。 如同雨后春花,不染半点尘俗。 “师兄,你是不是想问我这寒疾在修炼内功后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善,似乎还有所加重是吗?”叶铃淡然说道。 余柯点头不语。 叶铃用手拂过鬓间长发,看向那滚滚向东流的河水,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一样。 “其实我知道的,我这病是先天便带来的,若是不习武的情况下,恐怕现在就是踏不出闺房的弱女子了。”叶铃眉眼带笑。 “学了武功后,寒疾随着内力的增强而越来越厉害,若想镇压寒疾便需要更强的内力,可是更强的内力又会带来更厉害的寒毒,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叶铃顿了顿,随后认真地看着余柯:“师兄,但是我想更加精彩地活下去啊,与其在闺房中痛苦地完一生,还不如精彩地活个十几年。” 声音铿锵有力,彷佛这样的生活才是她应该过的,天经地义。 余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说道:“好,有师兄在。” 声音如银瓶乍破水浆迸,落地有声。 豪侠少年,语出无悔。 这句话一说出来,叶铃顿时感觉自己脸上红的都快可以冒出蒸汽来了。 “哎呀呀,师兄之前不是说……羞死个人啦!”叶铃捂着自己的脸跑回船仓内。 余柯:“啊?” 他明明只是说有师兄在,必定会想办法去除你的寒疾的啊! 船夫师叔继续笑而不语。 嘛!少年情愫,最不可…… 船夫师叔突然转头向左边看去,“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多人。” 余柯将手按住腰间刀柄,嗯了一声。 应该是杨伟说的,跟他合作之人请来给他助拳的? 一阵清风吹过,吹动岸边灞台,扬起红柳飘飘,似有香风从中起。 杂余河的水面宽阔,此时不断泛起阵阵波浪。 江湖波浪宽,似有蛟龙来。 一艘大帆船从左边缓缓而来,其上站着数十个穿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手中砍刀被磨得锋利发光,显然就是为了饮血而来。 李第果然没说错,这群人来这里绝对不会是帮助杨伟的。 叶铃在船仓内也感觉到外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来了,马上便跑出来看。 这大船,长有十五丈,高有五六丈,帆布上印着一个悬剑图案,飞庐上站着几十个黑衣男子,雀台上还站着那么几个大汉不时地了望远方。 是一群训练有素之人。 大船上也有人发现了余柯他们,甚至有人看到叶铃出来后,心底那些龌龊想法马上就蔓延出来,只是其中似乎有个领头人阻止了这些人,让他们别多事。 叶铃则马上询问师叔船上的标志到底是什么。 船夫在叶铃他们回来后,也听他们说了些大概,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 “那是悬剑斋的标志,这群人,是被人花重金请来的,恐怕真的是为了将三河盟灭口而来,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幕后人是谁应该是不可能了。”船夫摇摇头道。 叶铃似乎有些失落,但是马上又恢复了起来,线索还没断,安城可能可以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嘿,小子,将那个小妞交上来,不然今天便让你死在这条河上!” 大船上突然有一道猥琐的声音传来,领头人瞬间变得脸色阴沉起来、 余柯眼睛一迷,路走窄了啊,小老弟。 上一个这么想的,已经在奈何桥上喝汤了。 第11章 快刀!南刀! 大船上那句话一出,非但没有变得寂静尴尬,反倒是喧哗了起来。 只听得船上一时间便有十几个男子在那里发出阵阵怪声。 有起哄的、有吹口哨的、有鼓掌的、有的还在那发出喔喔喔的声音。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同,余柯只觉得他们像个猴子…… 那大船上的领头人呵斥了一声:“柏青坡当家的,莫要忘记此次任务,不要误了行程!” 他并没有想过对叶铃他们道歉,因为他并没有觉得此事不妥。 像他们这种在悬剑斋下讨生活的,只要悬剑斋内有悬红挂赏,他们都会去尝试去接。 有时候是官方悬赏,干这种活时他们就是赏金猎人。 有时候是私人恩怨,干这种活时他们就是被雇杀手。 故而他们都没有什么明确的善恶观念,要不是这次的任务紧急加上赏金确实是丰厚诱人,领头人都可能会对叶铃下手。 因为视觉下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说他们乘坐的船是一棵大树的话,那么叶铃乘坐的船就是一根小草。 居高临下的俯视,人数上的优势。 权与力一旦在手,任何人都可能会受不了诱惑。 余柯刚想开口说话:“你……” 不想上方那个开口调戏叶铃之人就大手一挥,“闭嘴,没你说话的份!老子对男的可没有兴趣。” 余柯右手握刀的力度更大了。 这个开口得罪余柯与叶铃之人,就站在大船上的正中央,身边围着十几个黑衣大汉,显然是以他为中心。 这个男子,皮肤黝黑粗糙,一双眼睛如同两条缝一般挂在脸上,鼻子如蒜头,两耳如招风,满脸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嘴巴一咧就露出几颗大黄牙。 显得十分猥琐。 余柯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道:“我……” 这位被称作阮当家的猥琐男子顿时暴跳如雷,两手猛地一拍船栏,“不是说了让你闭嘴吗?你个脑子有屎的是听不见吗?” 余柯额头上顿时暴起一条青筋,手上的筋肉开始细微扭动起来。 叶铃:“……” 有句话该说不说,大兄弟你是往死路上拼命奔跑啊! 大船上的领头人此时也是心情十分暴躁,这个阮当家,实在是个大麻烦! 若不是因为此次是被悬剑斋分配到一起接任务,他哪里管阮当家的闲事! 他是生是死,是快活是煎熬关自己屁事啊! 领头人再次开口说道:“阮当家,任务为重!” 阮当家冷笑一声,“以前可没听说过老全你是什么良善之人啊,当年在荡秋江上掳了一船女子,听说可全都被玩死了啊!怎么,今天就要做个大善人了?” 被称作老全的领头人刚想开口,就听见除了阮当家外的其他人也开口说话了。 “大家都是为了赏金来的,开心最重要!” “老阮,待会玩够了可别玩死了,让她给老李我降降火!” “俺老刘可好几个月没开荤了,今天得算我一份。” “嘿嘿嘿嘿!” …… 不一而同,都是一些混账话。 老全压下心中怒火,没办法,自己这艘船上都是东拼西凑的势力,根本就不听自己这个领头的话。 特别是阮当家这个刺儿头,一路上可没少给他找茬。 “罢了,你们快一点,不然三河盟那边不好解决。”老全压住气道。 “喔!老全你放心,待会我享受完后,第一个就给你!”阮当家嘿嘿笑道。 他的眼睛却只顾盯着叶铃,那曼妙的身姿,让他的眼神中都充满了贪婪。 余柯再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道:“是不……” 阮当家的眼神顿时又变得暴躁起来,双手不断地拍打船栏,“娘希匹的,老子都让你这个脑子装屎的家伙闭嘴了,听不懂我这人话吗?” 他眯着眼嘿嘿笑了一下,显得十分吓人。 “看你面貌也算是俊俏,还是说你想被我卖到京城去,听说那里不少达官显贵有龙阳之好,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余柯额头上暴起十字青筋…… 叶铃:“……” 就没有看到过有人如此往死路上拼命闯的,撞破头都要闯进去。 阮当家见余柯不再说话,便抽出腰间刀,放到嘴里用舌头舔了一下,“那老子便成全你好了!” 余柯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锋利起来,“拔刀了?” 他的右手已经将刀缓缓抽出,绽放出青色刀光。 “语出不回,刀出无悔,可懂?” 老全作为这艘船的领头人,在看到余柯拔刀后,顿时生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他连忙便要开口说话。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余柯已经将刀拔出,这把刀刀柄呈黑色,刀锷呈青色,刀身长三尺有余,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显现出青色光芒。 是寒青湖下的青幽玄铁打造而成,名叫青峰。 这是叶铃第一次看清师兄的刀,虽然这把刀他已经出手过几次了。 但是前几次速度都太快了,快到她都看不清。 只是为什么每一次都用这把,另外一把却从未见师兄用过呢? 她不知道,师兄也不曾说。 余柯就这般站在船头,丹田处那颗已经有了九道刻痕的内源疯狂运转。 修武之人丹田处都有一颗内源,也就是内力之源。 一品有一道刻痕,以此类推,到九品时便有九道刻痕。 余柯丹田的九刻内源已经运转起来,真气顿时化作九条青色蟒龙运转周身经脉。 只见那: 身穿青袍执青峰,剑眉星目刀气绽。 江湖潭里斩蛟龙,一声刀来两声回! 余柯举刀在空中工工整整地画了一个十字,没有一丝弯曲,也没有一丝多余。 收刀! 血飞! 阮当家捂着自己那不知道何时被割破的喉咙,鲜血不断从他手中冒出,他的脸色苍白,不断地发出嗬嗬的声音。 是临死的声音! 老全马上便想拔刀,却发现自己此时却完全不能动。 不止如此,阮当家身边的小弟们想要前去救助他,却一个个发现都动弹不得。 锵的一声,刀已完全入鞘 刀气瞬间爆发,如丝雨又如狂风,如飘絮又如飞石! 嗤嗤嗤!无数血花绽放,如同奈何桥旁的彼岸花被风吹过。 船上全部的黑衣大汉胸口上顿时出现数道刀伤,都是一条直线,笔直工整! 又是数声咔嚓咔嚓的声音蓦然响起。 河水被刀气砍出几条浪潮,河上的大船则直接被砍成四截! 一刀两断! 余柯,江湖人称快刀,由于地处南方。 又被称作,南刀! 第12章 荡秋江上的危机 杂余河本也是河流平湍之途,余柯这两刀下去,竟是直接将这一段的河水砍得涌起大波澜。 叶铃看在眼中,惊在心里。 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吗? 仅仅只是两刀,便可以将眼前这艘大船砍成四截,不仅如此,师兄的刀还精准到船上每一个人都受伤。 其中老全,以及开口说话的那几个人伤势最重,若是今天无人来救,恐怕就要命丧杂余河了。 断成四截的船在缓缓下沉,船上人的血在河里飘荡。 涌起的波澜最终向他们这边冲了过来,余柯却依旧面不改色。 船夫师叔面色凝重,双脚一扎,内力如同奔马一般滚滚而出。 只是依旧压制不住脚底下杂余河的波澜,河面就像是一只张开巨嘴的猛兽向他们袭来,下一刻就要将他们吞噬。 他举起右手中的船桨,狠狠地往水下一顿,丹田处的内源顿时便疯狂转动起来,涌出大量真气。 真气入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向四周散去,那本该直接冲过来的河面水浪竟是直接被平推了回去。 小船周围一丈处,波澜不起,风平浪静。 只是大船所在的位置就倒霉了,河水本来都已经涌过他们向余柯他们冲去了,不成想船夫师叔一出手,将河水再次推了回去。 在水面上苦苦挣扎的黑衣大汉们现在直想骂娘…… 船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看向余柯。 不愧是少山主,之前的时候他便发觉余柯的功力精湛了。 现在这一招,更是让他感到震撼! 学刀还不到二十年,就已经有如此境界了,若是跻身那个境界,出手岂不是更加恐怖? 叶铃走上前去看着师兄。 这是余柯在她面前第一次出汗,不仅如此,他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呼吸都有些不匀了。 这是很少会见到的情况,这么多年来他也仅仅是在跟那个家伙打架时这样子。 至于跟师父比试嘛……自己还没到出全力的时候,就被打趴下了。 师父果然是很强啊! 叶铃开口问道:“师兄你这是……” 余柯笑着道:“没什么事,这一招威力大,但是对于真气与体力的要求更大,以师兄现在的境界,都还会感到一些吃不消。” 叶铃关心地点点头,随即看向眼前这些还在水面上挣扎的黑衣大汉们,问道:“为何这次师兄出手如此决绝?会对着这群人出这么一招?” 她还是有些不解的,在她印象中的师兄,虽然也是不好惹的,但是他应该只会出刀砍死那个什么阮当家,以及那些开口的老李老刘等人。 能不多出刀就不多出刀,出刀时干脆利落,却也绝不会多出一刀。 这才是她认识的师兄。 余柯想了想,道:“你可是觉得师兄这样将一船人全都打翻有些太过不讲道理了?” 叶铃摇摇头,“我绝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这一船的人全部拉去砍头。可能都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余柯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就这样让他们过去,就三河盟现在这个状态,恐怕真的会被杀戮殆尽, 收了人家的钱,帮他们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罢了!” 叶铃沉吟了片刻,神情很是认真。 “三河盟毕竟不是什么大恶之辈,只是因为二盟主一人之错就要被全部牵扯进来确实不应该! 我辈之人行走江湖,就是要如此仗义出刀!” 听了这句话后,余柯少见地认真地盯着叶铃,一时间叶铃都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后面都有些发热了。 “师兄怎么了?”叶铃的声音跟蚊子大小一样。 余柯将双手搭在叶铃肩上,双眼认真盯着叶铃。 叶铃的脸一瞬间变得红了起来,就跟冬天里的红苹果一般,红彤彤的,倒是有着别样的可爱。 “师妹……” 来了来了,师兄这是要跟我表达心意了吗?难不成是我刚刚说的话?还是师兄觉得我太可怜了?! 叶铃的心思疯狂运转起来。 那我要不要答应师兄呢?师兄确实是很帅,可是我没有怎么跟他接触过啊,这样子会不会太快了? 阿勒阿勒,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呢! 叶铃一时间竟然用双手捂着脸颊,显得十分羞涩。 余柯有些疑惑,摇了摇师妹的肩膀。 “师妹?” “在的!” “那就好,为兄是想说,我辈出手,应该量力而为,如果你没有强大的武力,却强行为别人出头,到时候受伤的还是自己!” “就这些?” “对啊,不然还有哪些?” “哦!” 像是一桶冷水直接浇在叶铃的头上一样,将她浇得无精打采。 当然了,余柯实际上是有一句话没有说的。 主要是他们决定叶铃动手,如果在这的不是余柯,恐怕叶铃真的会遭到毒手。 想到这里,余柯便想把他们全都宰了! ………… 杂余河上的这件事情毕竟只是小插曲,余柯在处理完他们后,并没有兴趣再对老全他们出手。 如果所料不差,今天这几个老大全都得交代在这。 两天过后,三人终于沿着杂余河来到荡秋江。 一艘小舟横在江水中央,任凭江水滚滚,它自岿然不动。 这荡秋江,横贯淮城至安城内的扬州十几座城池,浩浩荡荡向东流去。 南淮侯就是在此处溺水而亡,叶铃蹲在船头上,点了三炷香,再往河里倒了三杯酒,以吊唁父亲。 余柯就站在叶铃身后,静默不语。 三炷香烧完后,叶铃站了起来,道:“麻烦师叔帮我下水看看里面到底有何蹊跷可否?” 船夫师叔刚想点头,余柯就站了出来,道:“我去,师叔守着船,我比较安心。” 船夫师叔也没有多加推辞,便答应了。 余柯脱掉身上外衣,露出一身完美的腱子肉。 那筋肉线条,仿佛少一丝显得缺陷,多一丝又显得多余。 不愧是江湖高手,身材管理都……是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美! 衣服脱罢,余柯依旧腰佩双刀,纵身一跃便跳进水中。 叶铃就坐在船头等待。 远处两岸旁的竹林处悉悉索索,仿佛有什么人在伺机而动! 第13章 师妹的刀 荡秋江上很是静谧,不论是水上还是水下。 叶铃就这样盘坐在船头上,等着师兄从水下上来。 船夫师叔的功力实在是深厚,让她感到惊叹。 之前在杂余河上时那一手可以显示出他的功力如山稳重。 现在小船在荡秋江上如岛屿般立在水面中央不动,则可以展示出船夫师叔内息的如水般悠悠绵绵长。 这荡秋江与之前的杂余河可不同,哪怕在水流繁多的扬州地界来说,荡秋江也足以看作是一条大江大河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界正是荡秋江内,一段比较狭窄的水流。 江上的水湍湍流动,比之上游更加汹涌。 叶铃就这样看着下方的河水。 眼前与周围的河水明明那么湍急,可是在流到离自己不到一丈时突然就变得平缓起来。 画面很奇怪,但叶铃的心思不在这里。 如果青帘山的情报没有错,父亲就是在这一段水路中,乘坐的船撞击了河中礁石,才会沉船溺水身亡的。 所以官府,亦或者是大哥叶潭才有理由不去仔细调查父亲死因。 仅仅一个月,连父亲的尸身都没有找到,仅仅只是从衣柜中找了几件衣袍与南淮侯常年征战身穿的战甲放到棺材中。 就是一个衣冠冢了! 这让叶铃如何不去怀疑父亲的死!如何不去调查父亲的死因!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缓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 师兄还在水下,若是有人前来偷袭,恐怕会出现意外。 叶铃有所预感,与杨伟合作之人必定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虽然江水好像早就将一切都抹去了,可是总有一些痕迹是在很细微之处无法抹去的。 比如船板上的被撞击之处。 按照杨伟的说法,船是他带人去凿穿的,那么船板之上必定会有一些不同之处。 这就是一些证据! 既然她能想到,那么背后之人就一定能够想到。 所以这次来到这里,请师兄下水也只是抱有一丝侥幸的想法。 找的到最好,找不到那也是没办法了。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周围一切。 江水亘古以来便一直不从停歇,流动之间不知曾载过几代人。 若是将江水看作不变,她与以往那些舟子游客,便都在这一条江水的上下游飘荡。 青山不变水长流,吾与过往皆浮游。 这一个不小心,心中倒是有所顿悟,内息也有所加强了! 叶铃轻轻笑了一笑。 两岸旁的竹林中,发出的声音更加大了。 像是有人发现了这水面上的小船,然后等了一会,叫足了人马前来。 叶铃站起身来,右手握住腰间刀柄。 要来了吗? 船夫师叔已经将船桨放下,双手环胸。 这是他认真的模样。 下一刻,两岸的竹林中便陆陆续续走出二十几个黑衣蒙面大汉。 只见得这些蒙面大汉,个个目露精光,杀气十足。 与之前在杂余河上遇到那群人一样。 叶铃淡然问道:“师叔,是杂余河上的人过来寻仇吗?” 船夫师叔摇摇头道:“悬剑斋出来的人马,就是为了赏金前来。 若是遇到一些大赏金,他们可能都还会合作一番,寻仇?他们不会做的。 再者说了,你觉得就凭师叔这划船的速度,他们追得上来?” 船夫师叔末了还开个玩笑。 叶铃被师叔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如同风铃轻响一般,“这倒也是呢!” “那这样说来,这些人可能就是幕后之人派来的?” 叶铃转过头去,淡淡地看着岸边的黑衣人。 风吹过两岸,青竹叶在空中飘荡,随后落在水中,随着江水打转而去。 杀机四起! 叶铃拔出刀来望着周围也已经将刀拿在手中的蒙面大汉。 白裙长刀间,杀敌江上行! “师叔,这次,我来!”叶铃冷静说道。 这一路上以来,她除了悲伤以外,更多的是愤怒,愤怒自己的无能,她也需要发泄! 只不过这一路上都有师兄出手帮她解决路上的一些小麻烦。 像之前的三河盟,要不是师兄出手了,她可能都亲自上阵暴打杨步那个出言调戏自己的三盟主了! 船夫师叔微微颔首,“善!” 蒙面大汉中突然有几人踏上前来,手中拿着一把弓弩,便向叶铃射去。 叶铃耍了个刀花,便躲过几个,又砍掉几个弩箭。 蒙面大汉中的领头人,右手向前一挥,弓弩手继续上箭,想以此耗死叶铃。 船夫师叔面色一冷,冷哼一声,内力由水面上散去,直接镇伤弓弩手。 今天既然他在此,便由不得这群人使一些腌臜手段! 叶铃向师叔道谢一声,撩起衣裙长摆,右脚踏上前去,手提长刀便向水面飞去。 长刀名为狄花,取刀光一闪,便如天边狄花飞扬一般,直欲迷人眼之意! 但见那: 白裙长刀踏清波,荡秋江上狄花落。 江流石转人影乱,青竹如刀杀机绽。 荡秋江下。 余柯已经感受到了水面上的打斗,但是他相信师妹自己能够应对。 就凭他感受到那些人的强度来说,更何况,就算真的有意外,那还有师叔在! 只要这位师叔在水上,水上是他的主场! 哪怕是九品的高手前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便是青帘山的底蕴所在! 现在余柯只需要安心寻找一些线索便是。 体内的内源运转,现在他应该可以在水面上坚持两柱香的时间。 虽然比不得那些漕帮的高手,可也算是世间罕见了。 水流湍急,余柯只能用自身刀气为自己开路,这一路下来,倒也还算顺利。 他在水中不断摸索,终于在一个石头缝里找到一截奇怪的木板。 找到木板后,余柯便准备起身返程,不想余光一瞟,竟是发现前方五丈远处有一个石头缝中有一个小盒子模样的东西。 可能是南淮侯那艘船上的遗物? 荡秋江上已经被血染红,叶铃再次盘坐在船头上,气息十分不稳,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本该一尘不染的白裙上,多了一些血迹。 犹如白色莲花中,有红色晕染开来。 扑通一声响起,余柯从水面上鱼跃而起,直接落在小船上。 再环看四周,除了岸上有血迹残留,水面上只漂浮着几具蒙面大汉的尸体。 叶铃,全歼敌人! 第14章 盒子里的东西 余柯湿哒哒的双脚踩在船面上,留下团团水渍。 一头乌黑长发不断地有水流坠下,线条分明的筋肉有阳光照耀着颗颗水珠,无不彰显出他这完美…… 嗯,健硕的身材。 本来就在运气疗伤的叶铃看到这一幕,脸色一红,头顶上顿时有阵阵雾气生成。 差点就走岔了气…… “静心守意,抱守元明,莫要因为外界影响就控制不住自身真气!”余柯低叱道。 叶铃听罢,连忙念起门中的心法口诀,让自己的内息稳定下来。 “明明就是自己不穿衣服,到头来还怪自己师妹了?”叶铃委屈地嘀嘀咕咕道。 余柯罕见的面红了一下,口中咳了一声,吓得叶铃闭上嘴巴不敢再乱说话。 船夫师叔继续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 少年情愫嘛…… 船上沉默了一会,余柯运转丹田处的九刻内源,真气瞬间如同火龙一般运转周身,将体表的水珠都化作水气蒸腾。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长发上的水珠都被蒸发干净。 余柯见体表已经干净,这才一件一件穿上衣服,将长发用玉冠箍起,每一丝都整整齐齐。 整理仪容也如练刀一样,必须有条不紊,每一刀都有自己的规划,这样出刀才能更快! 若是连仪表都整理不干净,更遑论练什么刀了。 收拾好后,余柯便又再次变成叶铃以及世人眼中的翩翩佳公子。 趁着这点时间,叶铃也赶紧调整好自身内息,站起身来。 其实她自身是没有受什么外伤的,而且这些蒙面大汉也只是体型健硕而已,真要打起来,只要不耍阴招,个个不是叶铃的对手。 可是有船夫师叔在此,他们想耍阴招,也没办法耍…… 只是叶铃的真气修为到底是不如余柯,再加上本身体内的寒疾之前爆发过一次。 就导致这一场恶战后,叶铃不得不盘坐一番,来恢复自身紊乱的内息。 余柯踏前两步,问道:“知道是何人出手吗?” 叶铃与船夫师叔皆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叶铃想了想,道:“这些蒙面大汉虽然武功不高,但是进退有度,出手之间相互配合,我对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如果不是师叔在这里,恐怕我今天真的讨不了好。”叶铃斟酌着说道,有点心虚地看着余柯。 余柯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毕竟是自家小师妹嘛,打不过这么多人……也是很正常的。 船夫师叔赶紧摆了摆手,“这是师叔的职责所在,倒是叶铃小师侄的武功精进速度令人惊讶,上山仅仅三年,便有如此功力。” “这群人,武功路数不像是漕帮的,反倒是像一些城镇地下黑市的。” 船夫师叔回忆道,“哪怕是其中有些武功之人都内息不稳,出手时只讲究快狠,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 余柯沉吟了一会,问:“可有什么线索?” 船夫师叔拿脚从脚底下一挑,一个黑色铁牌就被挑了起来,刚好到余柯手上。 “这些人极其神秘,身上皆没有任何有代表性的花纹,使用的刀具也没有任何标志。 幸亏有个类似领头人的身上带着这块令牌,不然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船夫师叔低声说道。 余柯手握铁牌,两面翻转看了一下,手再稍稍用力一捏。 是精铁锻造,用来制成令牌倒也算得上珍贵。 令牌全身乌黑状,一面刻写着一个“阁”字,一面刻画着一条蛟龙模样。 蛟龙呈向天咆哮状,倒也算传神。 余柯将铁牌交给叶铃保管,向师叔问道:“师叔你可认识这块令牌?” 船夫师叔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可以确定是某一个大组织的标志。” 余柯沉吟了一会,道:“无事,去安城打听打听。” 叶铃与船夫师叔齐齐点头。 “对了,我从河底找到这两个东西。”余柯从身后掏出两样东西。 自然是木板与那个神秘盒子。 余柯将木板递给师叔,“如果所料不差,这块木板便是当时南淮候乘坐的船的残骸,其上有用刀削锥凿之痕迹,可以证明当时杨伟说的并不是谎话。” 船夫师叔接过木板,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是松木,三层板,而且加有桐油,是淮州官府制船技艺。应该就是南淮候当时那一艘了。” 叶铃眼光溢出杀机,“如果能找到幕后之人,这便是一个证据!” 余柯又将手中盒子递了出去,只不过这次是递给叶铃,“这也是在河底找到的。” 叶铃接过手来,看着这个盒子,心里咯噔一声。 是父亲给她小时候玩耍的玄铁盒子! 这个盒子,通身呈暗金色模样,由玄铁制成,哪怕在水中泡了一个多月,上面都没有半点锈迹。 她的手指划过盒子开关处,上面有一把奇怪的锁。 只要将上面三个图案转成设置好的图案,锁便可以打开。 她当年还自己设置了三个图案。 叶铃凭借当年的记忆,拇指颤颤巍巍地一个个去转动。 咔嗒! 锁开了! 叶铃的鼻子顿时一酸,却马上压制住悲伤的心情。 她慢慢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红色玉石。 看这个红色玉石,浑身就像被打磨过一般,通体圆润没有半点棱角。 红色的外表下,有一股股红色液体在其中缓缓流淌,十分妖冶瑰丽。 “这又是什么?”余柯凑上前来。 船夫师叔看了一下,摇头说不知。 叶铃也不知道是什么,将红色玉石放了回去,然后又将盒子郑重地放到怀里。 这是父亲的遗物,要好好保管! 三人见这里也商议不出来什么,师叔一出手,这段河水翻涌而过,将河水的尸首全部冲走。 随后便决定快点启程,前往安城。 又两日后,三人终于抵达安城。 小船划过荡秋江,进入一条小水道,这条水道直通安城内。 而铁刀派的掌门李第,也是两天前快马加鞭赶回安城,安排好余柯众人的居住事宜后,便亲自来到这个入口等待。 这是从荡秋江来安城的唯一入口。 毕竟,诚意要摆足,人才不会死! 第15章 安城 一曲流水入径,便是别样天地。 对于叶铃来说这是年年过年回家都会见到的景象,可是对于余柯来说却是从未见过的。 这段时间来,三人几乎都是在河水中渡过的,见过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三河盟了。 一路上两岸景象颇为不俗,有的路段是片片竹篁林立,清风一吹便有叶声如涛。 有的路段是栽有杨柳株株,河水流过,便摇曳起条条红柳,灞台送故人。 更有一段水路,两岸各有一座高山峻岭,仿佛像是仙人执斧将原本一座大山直接劈成两半,使得这江水通行无阻。 只不过再有意思的画面,看久了也会心生厌烦。 景象不变有恒古之意,可是变幻才是人世常态。 幸亏三人都是习武之人,之前在山上时也有闭关修炼这一说。 双眼一闭,内源一转,先运转三十六个大周天,再运转七十二个小周天,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抵达安城时刚好是清晨时分,船夫师叔刚将船划进安城边界,也就是入城渡口边上,便发现李第早早就在渡口旁边等待。 在看到余柯三人的行踪后,李第连忙将凌乱的头发收束起来,还没有整理好的衣领也不忘摆弄一下。 看来李第在快马加鞭赶回安城后,便专门跑到渡口这边等待了。 估计这一两天都没睡什么好觉?更有可能是猜到三人大概今天就会来此,估计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在这等待了。 看他那双眼凹陷,眼皮底下两团黑就能猜到了…… 昨晚肯定一晚上没睡。 小船已经划到他的跟前,李第一脸谄笑地点头哈腰,“少山主您来了?” 余柯面色平淡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李第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随即又分别向船夫师叔与叶铃打了声招呼。 叶铃向李第行了个礼,道:“麻烦李师兄了。” 李第心头一暖,自己到底也还算是青帘山出来的人啊! 余柯则转头向师叔询问了一句,“可以吗?” 船夫师叔笑了笑,道:“自是无不可的。” 余柯在得到师叔首肯后,才对着李第说道:“别在上面站着了,快下来。” 李第有点不敢相信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吗?” 余柯再次点头。 李第却还是有点不相信,看向船夫师叔。 师叔微笑点头,道:“善!” 李第这才敢慌里慌张地提起衣袍下摆,轻轻跳到船上去,不敢弄出半点摇晃。 青帘山上,周浩衍的船可不是随便一个弟子可以上的,起码得是各峰的嫡传弟子,还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更遑论他这个被赶出来去下宗的弟子了。 渡口上的一处临水木屋处,有十几个腰佩铁刀的大汉探出脑袋一直望着李第的方向。 “掌门这是怎么了?坐个船至于这么激动吗?!” “就是就是,自从掌门回来后,就马上叫我们去订下整座苏月客栈,还不住人。” “咱们名下的酒楼还每天都必须空出一层楼,不准任何人进去,你知道这样子咱们每天要少赚多少钱吗?” “不仅如此,掌门还严令禁止我们这段时间去花楼,每天早上起来都用盐水漱口、刮胡子,衣服都得两天换一次!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别说了别说了,你没有听说过这三个人都是从青帘山下来的吗?掌门都亲自来这里等了!” “青帘山?就是我们铁刀派的上宗?听说里面的人辈分都很高,哪怕是最年轻的,我们都得喊一声师叔呢!” “听说掌门就是青帘山出身的……” 这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不断交谈着,其中有一个人从刚刚开始就沉默不语。 他冷冷地盯着余柯所在方向,不成想余柯一个转头,眼神就马上盯住了他。 惊吓之下,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余柯的眼睛,然后默默向后退去。 “师兄,怎么了?”叶铃问道。 余柯转过头来,回道:“无事,只是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习武之人,总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直觉,哪怕距离这么远。 李第笑着说:“可能是铁刀派的兄弟们太过好奇,一直在盯着看。” 余柯点点头,“应该是如此了。” “现在我们该去何处?”李第问道。 余柯刚想说话,叶铃便马上跳了起来,说:“现在是清晨时分,先去吃点早点垫一下肚子。” “师兄以前也没有来过安城,这次就让师妹做东,带师兄和师叔去吃点好吃的,这安城,师妹以前来的可不少喔。”叶铃笑道。 余柯微笑点头,周浩衍也说了声善字,众人便沿着水道一直往前赶去。 扬州多水镇,安城也不例外。 一条水路直通城内,两岸都有人家居住。 粉墙黛瓦上,高低起伏。曲桥流水间,错落有致。 小舟不知渡过几座桥,路过几处人家,看着炊烟升起,人影嘈杂,终于在一处小摊里停了下来。 叶铃开心地跟老板打了声招呼,显然早就认识了,四人刚坐下,老板便笑着问了一句,“老规矩?” 叶铃猛点头,“对,老规矩。” 随后余柯与周浩衍便见识到扬州地区的小吃花样之多。 什么薄荷大方糕、炒肉酿团子、更有酒酿饼、海棠糕之类。 众人吃罢,便开始决定先去何处。 周浩衍便对着余柯说道:“说起来,你师父的朋友、我们青帘山的客卿,庄神医就在安城定居,既然来了,也该去拜访他一下,我去便行,你们去忙。” 言罢,他便起身离去,“若是有危险,马上放信号,我会马上赶到!” 余柯则带着叶铃与李第自行走去。 李第问道:“我们先去何处?” 余柯双手揣袖,向前踏步,“先去悬剑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李第连忙跑上前去带路,三人在街巷处弯弯绕绕,便走到了一处青砖长街。 最终,三人便走到一处商铺面前,门外有两个大汉守着,里面竟然是个绸缎庄? 余柯皱眉,“这就是悬剑斋?” 第16章 悬剑斋 “对啊?这不就是个绸缎庄吗?”叶铃望向眼前这座商铺。 确实是实打实的商铺啊! 里面人来人往,不少妇人家都在此处挑选绸缎。 有的在尝试讲价,有的则是一脸嫌弃地抚摸着各种各样的绸缎,仿佛都不合她的意。 更有甚者,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带着一群下人,大手一挥,便是几十匹绸缎被搬走。 扬州地区多富贵人家,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传说中的悬剑斋呢? 两人看向李第,害得李第一阵冷颤。 “师兄师妹莫要着急,待我找个东西。”李第谄笑着说道,右手便伸进左手袖子里,鼓捣鼓捣地找着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 李第把右手从袖子里拿出,手上拿着一把银色小剑。 这把银色小剑上刻有一连串复杂的花纹,剑柄上刻着一个“玄”字。 且两刃并无开锋,只有剑尖磨得稍微锐利一点,若是落在平常人手里,恐怕都伤不了人,只能作把玩用。 两人一猜便猜到这可能是某种信物。 余柯与叶铃看向李第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这家伙……到底是多少个组织的成员啊? 李第有点心虚地笑了一下。 “赚点外快养家而已……” 两人默默无语,任由李第走上前去,将银色小剑递给守门大汉。 大汉立马躬腰,双手接上银色小剑,用指腹仔细摩挲着小剑上的花纹。 然后恭恭敬敬地将银色小剑还给李第,右手向门内一展,恭请李第进门。 李第刚想撩起衣袍下摆,踏步进门,突然想起今天就是个小弟…… 连忙弯着身子向余柯小跑而去,带着两人再次向门内走去。 守门大汉并没有阻拦,任由李第带着陌生两人进去。 悬剑斋并不抗拒成员带新人进来。 更何况是银色级别的成员! 守门大汉走在李第前面带路,三人走过整个绸缎庄,由一条小走道走向一个小铁门处。 大汉用双手在铁门处旋转扭动,仿佛在摆动什么一样。 咔嗒一声响起,是很微弱的机括声从铁门内传来。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余柯等习武之人的耳朵里,只要认真听,都会清晰无比。 铁门缓缓分开,里面的齿轮不断转动,直到露出与里面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是一座小院,有小小的花圃园林。 三人在守门大汉的带领下一直向前走去,经过数座假山。 小巷通幽处,清风拂行衣。 走了一会儿,众人又来到几处商铺门前,只是这商铺是开在院子里面的。 大汉右手一展,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则停留在门外,不再进去。 李第则负责起带路,他走在前面,对着余柯问道:“师兄,要先去何处?” 余柯面色平淡:“最近好像有人在悬剑斋放下悬红要全灭三河盟,你可知这种东西会在哪里挂赏?” 李第想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三河盟吗?那可能不在上面,会在下面挂着了。” 余柯对悬剑斋的规则也不懂,只能对着李第说道:“那就去下面看看。” 李第口中应了几声,然后便在前面带路走去。 踏进商铺门内,就是不同景象。 这里一连串的商铺背后全部被打通成一片,显得十分宽敞。 正是上午时分,头上太阳正盛,阳光透过窗户,放进几束阳光,倒也不显得阴暗。 余柯他们走在其中,只觉里面比起绸缎庄更加人来人往人往。 只不过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看那东南角方向,一个大汉坦胸漏肚,肩上扛着一把巨大菜刀,若有所思地看着墙上挂着的悬赏单。 再看那西北角方向,明明是一个男子,却身穿粉红道袍,眼角施红,画了长长一角,显得十分诡异吓人。 他则是将手中一个黑色包裹扔在客台桌上,仔细看看还有滴滴血迹! 还有一些人转头看向余柯他们,却被叶铃的容貌抓住眼睛,连眼皮都不舍得眨。 余柯一个冷哼,整个悬剑斋顿时感觉冷意凌冽,刀气环绕 一人压全场! 众人纷纷底下头来,不敢再看。 只有经历过江湖的毒打,才知道命如草芥,该好好珍惜。 李第也不愿意惹麻烦,连忙带着余柯两人往前走去。 又是路过一段路,再次走到一个铁门门前。 李第又将银色小剑交给一个守门大汉,大汉也没仔细看便直接放行。 自然又是一阵摆弄操作,铁门再次开启,只不过这次不是通往外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直往地下的楼梯。 余柯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跟着李第一起走下去。 李第对叶铃笑着说道:“师妹若是有面纱,能戴上就是最好,出门在外,能少一事是一事。” 叶铃点点头,从袖口掏出一个淡蓝色的面纱戴在脸上。 女侠出门在外的必备之物嘛…… 特别是年轻又貌美的女侠,更应该常备了。 “这地方竟然如此隐蔽?”余柯开口问道。 李第笑着回道:“毕竟是不能见光的买卖。” “可是我刚刚在上面看到的怎么都是官府的通缉悬赏?”叶铃问道。 “有些江湖人士需要钱,又不想跟官府接触,便会到这来揭一张悬赏。 悬剑斋在这方面只是中介,这单若是成了,便从赏金抽水。这些倒是明面上的生意。” 李第慢慢仔细解释道。 “下面的都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了?”余柯问道。 “说不上见不得人,有些罪大恶极之人,也会有人花重金悬赏。”李第刚刚解释道,三人便走到了另一个门前。 只不过这个门,一推即开。 这里的场景比之上面要更大!由于处于地下,所以墙壁上到处都挂着长明灯,常年不灭,如同白昼。 里面的人比起上面来,要少了一点,可是余柯却感觉他们的武功比起上面那群人来说,总体都要强一点。 李第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一样,带着余柯在这里面兜兜转转。 “一个普通的下人,赏金都可以这么高?”余柯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面前一张悬赏单。 李第回过头来看了下,道:“这便是悬剑斋的诱人之处了,世上多的是有钱人,有时候他们宁愿多花点钱都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烟雨楼的小厮?出逃在外,赏金……五千两?!真是财大气粗啊。” 李第看到这个赏金后,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可惜被人接单了……”他嘀嘀咕咕道。 “接单了?”叶铃有些不解。 “对啊,你看这里。” 李第指向悬赏单上方,一柄银色小剑钉在画像人脸上。 第17章 天宝阁,火灵玉 余柯看向那张画像上的银色小剑,其上花纹跟李第手上的拿柄一模一样,只是剑柄上写着一个“天”字。 再望向附近几张画像,有些空着,有些则是插着铜色、银色小剑。 “这些可有什么讲究?”余柯转头看向李第。 李第走上前来,提起袖口,用手指指向画像上的银色小剑。 “师兄您看,这大厅内的小剑其实有三色,分别为金、银、铜色,分别代表着持剑人的级别。” “持剑人就是悬剑斋成员的雅称。” 李第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里最多的就是铜银两色,金色的也有,只是级别太高,只喜欢吃大肉,不喜欢蚊子腿。” “悬剑斋会对悬赏单进行分级,有些任务,金银可以接得,但是铜却接不得。 像这个追杀小厮的,可是铜级持剑人最喜欢的目标,而且五千两…… 可惜被一个银级先抢去了……还是个天阶的?啧啧啧!” 李第稍稍有点儿嫉妒。 “天阶又是什么意思?”叶铃开口问道。 李第便开始解释了起来,原来悬剑斋在整个九州都有许多分部存在,像安城这一所,自然也是分部。 地盘一多,人就多了起来,光是金银铜已经远远不够划分等级了。故而又在每一个等级又分为四个阶段,分别就是天、地、玄、黄四阶。 以天阶最高,黄阶最低。 “银色天阶,再接几单就可以升为金色持剑人了,竟然还跟下面的人抢吃的,过分了啊!”李第嘀咕道。 余柯嘴角上扬,这种行为倒是跟他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一样混不吝。 “谁不爱钱啊,整整五千两白银呢!三河盟的人干一年的活恐怕都没有如此多。”叶铃说道。 李第点点头,这倒是实在话,要不是为了钱,他也不会被少山主给抓到了…… “那三河盟的悬赏单又在何处?”余柯突然问道。 李第马上就带着余柯二人到处找去。 这个悬剑斋的业务果真是繁多,除了金银铜三级分列,还有更细致的分列。 如普通百姓、江湖人士、各地富商、更有甚者,连江湖高手都有上榜的。 余柯便在其中看到一个熟人,师父的一个好友,是突破九品之上、天玄境界的强者! 想来是因为独来独往,无门无派的缘故,故而悬剑斋也敢在此处放一个天玄境界强者的悬赏单。 余柯仔细看了下,发出嚯一声。 只见得这悬赏单上的金额从一开始的两千两白银,一路加到五万两! 应该是这位前辈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所以哪怕赏金这么高,都没人敢接! “看到这个老混蛋没?明明就是天玄境界的人了,偏偏一开始隐姓埋名,甚至还自己在悬剑斋放自己的悬赏单,骗人来杀他。” “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抢我们身上的钱了……” “混蛋啊!” “所以现在哪里有人敢接这个单啊!” 旁边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听得余柯额头上挂满黑线。 不认识不认识! “找到了,在这里。”李第突然低声说道。 余柯向李第面前的悬赏单望了过去,果然,一个“门派”的分列中,三河盟的悬赏单赫然就挂在上面。 赏金,三千两。 杀光三河盟者得! 余柯眯了眯眼,“可否知道是谁放出来的?” 李第摇了摇头,道:“不可知,悬剑斋的保密性极强,赏单都是从内部放出来的,这里的前台根本不知是谁开的赏单。” 叶铃叹了口气,果然,想要找到线索没那么容易。 李第探向三河盟的赏单上,突然就说道:“不过倒也可以看出点痕迹。” 叶铃忙问是什么,李第便用手指指向赏单上方,其上有一个金色莲花钉着。 “金色说明他在悬剑斋每次放单都是大手笔,莲花则是说明是一个组织,或者是一个门派。”李第解释道。 余柯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马上问道:“会在安城悬剑斋放单的大组织有哪些?” 李第想了想,道:“有这种资格的一共只有一两个门派,但是不排除有别的地方的人特地跑来这里放单。毕竟这样隐蔽性较高,到时候我发动门派弟子在安城调查一下。” 余柯与叶铃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见悬剑斋也找不出点什么了,便走了出来。 此时,三人正走在街上,余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将之前在杂余河上得来的铁牌递给李第看了下,问他认不认识这个标志?那两个门派中有没有这个标志? 李第摇摇头,说并没有,而且他也不知道,但是他会让手下人去查。 问完这件事之后,余柯又让叶铃将那颗红色玉石拿出来,问李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第将火灵玉对着天上的太阳晃了晃,里面那数股红色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熠熠生辉。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李第感叹道,随即将红色玉石还给叶铃。 “你也不知道这是何物吗?”余柯皱了皱眉。 李第忙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地方肯定知道!” 余柯:“哦?” 两人说罢,便再次前往一处地方。 在安城的街巷中兜兜转转,路过几座拱桥,看过无数人家。 有人划小船而归,有人依柴扉等待 屋脊炊烟起,岸边人声嘈杂,正是安城人家。 不出一会,三人来到了另一条街,面前这个商铺比起之前的悬剑斋要大了几倍不止,匾额上写着“天宝阁”三个大字。 李第带着余柯二人走入门去,一条宽大厚软的红毛毯就铺在脚底下。 这天宝阁,外边看去已是不凡。里面更是豪华,各式各样的宝物就展放在琉璃柜内,直让人眼光应接不暇。 最让余柯惊讶的则是墙壁上挂着的那几把兵器,竟然都是由玄铁制作,虽然是常见的玄铁类型,可也价格不菲了。 李第带着两人一路走到前台去,只看见前台一个中年男子正趴着睡觉。 “嘿嘿,老吉,快醒醒!”李第伸手摇了摇中年男子的肩膀。 老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眼前的正是熟人李第。 “老李啊……”老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来干啥呀?” “我问你,你可认识这般宝物?” 李第用眼神示意叶铃,叶铃马上将红色玉石拿出。 “这不是火灵玉吗?一个月前才刚拍卖一个!” 老吉惊呼道。 第18章 寒疾爆发 “你说什么?!” 叶铃冲上前来,双手猛地搭在柜台上,双眼睁大,手指微微颤抖。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显然老吉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呼也让她心里震撼不已。 “一个月以前,天宝阁曾经拍卖过这种玉石?!” 叶铃的声音很是激动,将老吉吓了一大跳。 “对啊……怎……怎么了?”老吉将身形向后躲去,避免待会叶铃暴走直接掐住他脖子。 “天宝阁每年卖出这么多东西,三锤堂里更是不知道拍卖过有多少宝物,每一件我们都是有仔细调查过的,不存在偷别人的宝物来拍卖的哈!” 老吉一脸警惕地看向叶铃,同时也随时准备逃走。 天宝阁开业这么长时间,其实也发生过有人偷拿抢别人的宝物来拍卖。天宝阁也只是从中抽水而已,到头来苦主又找到自己头上。 这种说法也只是自己为了保护人身安全嘛…… “别打岔!快告诉我!” 叶铃已经有点暴躁了。 “师妹,冷静!” 一直站在她身后余柯低声说道。 本来都已经决定动手的叶铃在听到余柯的训斥后,心里的怒火马上被压了下去。 她本来就是个温柔之人,只不过是因为南淮候的身死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和悲伤。 叶铃深吸了几口气,随即向老吉道歉:“是小女鲁莽了,望掌柜海涵。” 老吉这才有点放松下来,笑着说道:“诶,女侠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掌柜,叫我老吉就行。” “好了,老吉,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李第连忙打个圆场。 老吉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始缓缓说来。 原来在一个月前,就在天宝阁半年一度的三锤拍卖会即将开场之际,突然有人送来这颗火灵玉,说是要进行拍卖。 这人也是某个什么门派派来的代表,老吉对这也不是特别清楚。 只是听旁边的人说起过,说是希望天宝阁在拍卖会前尽力宣传火灵玉在此处拍卖,以及放出关于火灵玉的作用功效。 作为报酬,他们允许天宝阁抽水三成。 天宝阁当时计算了一下,除去宣传的费用,抽水三成其实大大有赚。 所以他们想都没想就将这事答应下来。 “这种事情常见吗?要求天宝阁进行宣传作用。”余柯开口问道。 老吉笑了一下,“少侠可能对商贸事宜不甚了解,酒香其实也怕巷子深,就比如挂在墙上那柄刀。” 众人往墙上看去,正是之前余柯感到惊叹的那把刀。 “诸位皆是习武之人,可能一眼便能看出这把刀是加了玄铁的。” 老吉缓缓说道,三人默默点头。 “寻常武器,哪怕只是用普通铁石锻造,如果在锻造时加了一点玄铁,那么身价立马便会不同。 若是加的玄铁品质高,数量多,那恐怕会比用千煅精铁制造的武器更贵。” 众人再次点头,这一点常识,对于有宗门背景人来说,是都应该要知道的。 精铁哪怕经过几千几万次锻造,都不可能对武夫的真气进行感应,除非是武功高深莫测之人,才能够做到如指臂使。 不然的话,就是死物一个,过个千年百年,再怎么锋利的武器都会腐朽不堪。 但一旦加入玄铁就不同了! 玄铁者,除了其颜色看起来就很玄乎一样,其作用也是十分玄妙。 不同的玄铁,便有不同的作用。 有从火山喷涌而出的离火晶,有从海底翻涌上来的重水石,更多的是从一些大山脉挖出来的轻岳铁。 各式各样,名字不同,效果不同,但统称玄铁。 一旦加了玄铁,武器便好像活过来一般,真气输入其内,直感觉自己好像可以跟这柄武器沟通一样! 玄铁会随着不同的主人的真气,而慢慢转换成最适合主人真气的结构,当然了,这种结构改变是内部的,外表并不改变。 若是江湖武夫得到一把适合自己真气属性的玄铁武器,其自身威力顿时增加三成不止。 只有玄铁制成的武器,才有资格从古代传承下来,成为当世人口中的古代神兵! 像现在江湖人口口相传的天下十二名刀,就有好几把是古代传下来的,通体由玄铁打造! 不少大门派的祖刀与祖剑就是这样。余柯的师父北路灿,腰间一柄刀叫做青帘,便是几百年前青帘山开山之时祖师所佩之刀,也是通体由玄铁打造。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通体都是玄铁与只是锻造过程中加一点玄铁的差别很大,很多不了解的人以为这都是骗人的东西。”老吉说道。 “这时候便需要进行宣传,让别人知道,我这把刀,不如名刀厉害,价格更是没有名刀贵,可是它就是比普通兵器要好,这就是宣传的作用。” 余柯皱眉,“所以你是想说这件事情很常见?” “非也,非也。”老吉摇头晃脑,“一般这种事情都是我们与客人同时宣传,不会存在宁愿多出点钱都不愿意出面。” 锵! 余柯已经想拔刀了。 那你搁着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呢!直接说不常见不就行了?! 李第见状连忙开口继续问道:“那火灵玉的作用是什么?” 老吉本来想喝口茶继续说的,但是一看余柯那杀气腾腾的双眼,立马咽了下口水,才继续说起来。 “火灵玉嘛,虽然这玩意很稀罕,但是当时我便知道了。这东西从海上火山而来,向水而生火,极寒中生极炎,可以治先天体内带有极寒之征的人!” “你再说一遍!” 叶铃顿时跑上前来,浑身颤抖。 老吉只觉得天宝阁内好像瞬间变冷了一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可以……可以治带有极寒之征的……的人啊。” 话音未落,叶铃体内的真气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 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即将爆发一样,从鼻腔中呼出的都是带有白气的寒气。 “师妹,静心守意!莫要乱神!” 余柯连忙跑上前去,一手点在叶铃背上。 今天才十四,师妹的寒疾怎么爆发的如此厉害! 第19章 有弟子危 只是这次的叶铃仿佛格外固执,竟是自己踏前两步,不用师兄为她输入真气,以压制住体内寒疾。 此时的她已经心神大乱,自己体内的真气早已压制不住先天寒疾了。 “咳咳……”叶铃咳了几声,气体从她体内呼出,竟是直接在身前互作一片寒雾。 寒雾涌至老吉的桌子前,化作一片冰晶。 “姑娘您这是……”老吉此时很害怕。 听说江湖中有人修行的功法便是寒冰真气类型的,可是怎么也没有这位姑娘体内的寒气之厉害啊! “老吉,我且问你,那日前来参与拍卖的都有哪些人?!”叶铃双手撑在老吉的桌子上,上身前倾,极具攻击性。 “那就很多了……毕竟也是安城半年一次的大事,有很多人过来的!” 老吉有点想逃跑了。 “嗯?” 余柯发出一声冷冷的质疑。 老吉顿时又多咽了几口口水,慌慌忙忙地说起。 “若是说单独过来的人的话,小老儿确实是想不起有谁了,要说某些大势力的话,那我倒是清楚的。” 李第此时也有点着急了,“那还不快说!” “是是是……除了李老哥你的铁刀派没有参加以外,基本上安城的大门派都参加了…… 还有几个安城外的势力也来了。当时有一伙人马,带头之人武功不高,但是气度不凡,手下竟然还有个八品高手!” 叶铃好像想起了什么,心中有点隐隐作痛,“那个高手,你可认识?” “小老儿是不认识的,但是听天宝阁中有些对于江湖事宜比较了解的人说起过,好像是叫什么……高巨……高巨什么来着?”老吉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可是叫高巨木?!” 叶铃一字一句问道,仿佛每说一句话,自己的心就痛几分。 言语之中含有一点期待,期待不是这个名字。 自己也想小小地自私一把,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还能安慰一下自己。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字,高巨木!”老吉快速说道,生怕自己说慢一句,就会命丧当场。 “听人说起,这个高巨木也是一把好手,体内真气如同八匹骏马奔腾。 与他交手之人皆说真气撞得人都要散架掉,稍有不慎,就是一击重伤。 就是可惜了,这么一个高手,给人当了侍卫。 老吉还在那感叹,叶铃却心如死灰。 “高叔叔,竟然真的是高叔叔!”叶铃一阵惨笑,身形不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余柯见状连忙伸手去搀扶,双手扶住叶铃身形时,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气息竟是直接涌入自己体内。 余柯面色十分沉重。 这寒疾,怎么爆发地如此厉害?! 叶铃推开余柯的双手,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只是还没有滴到地上,就变成一滴冰珠。 咔哒咔哒! 冰珠不断落下,叶铃在独自喃喃细语。 “师妹……”余柯走上前去。 这一路上来,他从未见过师妹如此模样。哪怕是刚从山里下来时,她在自己眼前都是笑嘻嘻的模样。 叶铃猛地抓住余柯的双手,双眼瞪大,眼睛中布满血丝。 “师兄你知道吗?高叔叔会死都是因为我!父亲会死都是因为我!!!” “师妹,你冷静点,一切有师兄在!” 余柯不去管叶铃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有多用力,衣服都快要被她抓烂了。 此刻的他心里只有心疼与愤怒。 “我该怎么冷静啊?! 要不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 父亲他根本不会来到安城,也就不会死在荡秋江,只要他还镇守在淮城,就没有人能够害他!” 叶铃此刻哭得就像一个孩子一般,“都是……因为我!” 她抓住余柯的双手一松,体内寒疾彻地爆发,寒气如狂风汹涌,将天宝阁变得如同冰窖一般。 叶铃直接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师妹!” “小师妹!” 余柯与李第齐齐大喊。 这一日,安城不少人都看到一个英俊男子抱着一个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屋顶上飞奔,后面还努力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热闹看过后,有人就在怀疑是不是有人牙子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抢人或者是什么采花贼之类的。 那个后面跟着的好像是铁刀派的掌门?这下子热闹了。 谁不知道铁刀派在安城的分量啊?敢从他手里抢人,恐怕是不想走出安城了…… 咦?奇怪,今天怎么有点冷? 没多久,余柯抱着叶铃赶回李第准备好的客栈中。 他的心里焦急如焚,但不管他怎么将真气输入师妹的体内,都压制不住师妹体内的寒气。 相反的,那先天寒疾仿佛有加重的倾向,他现在都不敢随便乱动了。 幸亏之前李第为了挽回在余柯心中的形象,在置办吃住事宜时可谓是不遗余力。 一座苏月客栈,安城中最大的客栈之一,被李第大手一挥,整座都被包了下来。 不然的话,就叶铃身上的这寒气,非得将整座客栈的客人冻得瑟瑟发抖,如凛冬降至。 叶铃已经被余柯抱到天字第一号房间里,整个屋子的气息就像是冰窖一般,客栈小二跑进来收拾房间时直冻得瑟瑟发抖,余柯见状只能叫他先行出去。 这寒气实在是非同一般,没有练过武功的普通人,待久了以后可能还会被寒气入体。 李第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小弟门就站在楼下不敢乱动,之前已经有一批先行赶到,只是都被他叫出去寻找安城名医了。 余柯从门内走出,李第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得余柯面色十分凝重,就知趣地不敢再多说话了。 余柯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管样的东西,递给李第 “是青帘山的铁树,你应该知道的。帮我放出去,将周师叔叫回来,我进去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师妹体内的寒气压制一阵。” 李第点点头,接过铁树便直接走了出去,然后飞上房顶。 青帘山的铁树银花,是山中弟子出门在外,能用的最高级的信号通知了,一旦用出,便说明有弟子危在旦夕! 铁树在他手中绽放,一道光芒在白日中快速升空。 白日焰火,有弟子危! 第20章 庄神医 安城的一处街道中,一路由青砖铺就,名叫青平街,又叫医石街。 只由于这条街上的铺子多是药铺与医馆,故以此得名。 街上的行人不多,远不如余柯他们路过天宝阁的街巷上的人多。 因为会来到这里的,要么就是来抓药的,要么就是来寻医馆的。 人走在此处,只会闻得药味浓郁,仿佛置身于药罐子中。 一条路上,几座医馆林立,每座医馆都有几个人在等候。 扬州乃富庶之地,安城作为扬州的几个大城之一,里面的富商自然不会少。 像有些医馆,便是专门为了服务富商而开,里面的装潢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药柜子的药牌要镶金,来表明里面放的药都与别人家不同,它贵! 秤药的小秤子必定是要金做的,秤起药来金光闪闪,秤起药来都倍有面子。 特别是它的秤砣嘿,竟是有金元宝替代,真的是让人看到就得控制自己双手…… 装潢什么的既然都弄得这么豪华了,里面的大夫自然不能差了。 那得是从太医院里走出来的! 给那些天潢贵胄把过脉,问过诊的。 这样才能让那些富商多多走进来,就算他们本人身体健康,那还有那么多二夫人、三夫人嘛! 像安长巷的李府的十七夫人,一年到头各种小毛病,隔三差五就要跑一个医馆去…… 大户人家的女眷最多小毛病,花起钱来也从来不心疼。 故而哪怕这些医馆再贵,都还会有许多人来医馆看病抓药。 但是有一个医馆却十分与众不同。 这个医馆名叫青壶堂,坐落于医石街最里面,匾额上除了书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外,更有一个青壶悬在其上。 里面与普通医馆并无二致,只是大夫多了几个,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小隔间。 基本上每个隔间都有几个人在排队等候,其中不乏大户人家的小厮乖乖站着,不敢有半点不敬。 青壶堂的规矩,有患皆病者,不分贵贱高低。 同理,排队时也不看贵贱,只看先来后到。 更令人诧异的是,门外竟然同时有十几个大户人家的管事,手持拜贴,恭恭敬敬地等候着什么。 青壶堂里突然跑出一个头戴灰色帽子的小二,只见他对着那十几个管事一一弯腰做缉礼,口中说着点什么。 “诸位,我家老爷今天招待客人,跟我说了,若不是家里有人重病,别人不能医者,就请先回!” 小二说完便自己走了回去,门口站着的十几个管事竟也不觉着有什么不妥,纷纷各自散去。 其中一个大户人家的管事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去,面露犹疑神色,最终还是跑了回去,呼唤了声小二,将拜贴递给他,并向小二说明缘由。 家里老太君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明天来也可以,可是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敢走而复返。 那个人的脾气很是古怪,只医重病之人,若是让他觉得自己糊弄他,恐怕来了这一次,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青壶堂的底气所在,便是堂内后院处的那个人。 跨过青壶堂,拨开青色绸缎猩猩毡帘,便能看到一处后院。 后院不大不小,跨过景墙,有一座花圃在那。 花圃不大,没有什么牡丹芍药,也没有什么松树,青竹,只有一片片小药田,种有各种草药。 药田上有一个石桌,石桌旁有几个石凳,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船夫师叔周浩衍,一个则是鹤发老人。 只见这个老者,身着灰袍,虽然是满头白发,但是面容却丝毫不显老。 整个人精神矍铄,目含精光,一头白发束得整整齐齐,腰上束着一条白色环腰,环腰系着一条黑色丝绦,丝绦系着一个青色葫芦。 “哈哈哈!小周啊,你再跟我说一下老北的事!”老者端着一个酒杯,一手一直拍打着大腿,显得十分开心。 周浩衍将酒杯举了起来,向老者敬酒道:“来来来,庄老,先喝一杯。” 这位老者正是周浩衍之前所说的庄神医。 庄神医一口就将酒饮尽,周浩衍也不来虚的,也一口就将酒干净。 “好酒配旧事,再来一碟花生米,就是人间常乐啊!”庄神医感叹道。 “对对对,就凭庄老这句话,就该再来一杯!”周浩衍又打算将酒倒满。 庄神医连忙劝阻周浩衍,别旧事没说几件,又把酒给干完了。 “人老了,不中用,喝酒都不如以前了。”庄神医叹道。 周浩衍笑道:“哪里的话,庄老是老当益壮呐!” 庄神医摇摇头,刚想继续跟周浩衍说些趣事,一个小二便跑上前来,递上一张拜贴。 庄神医接过,神情认真地看了看拜贴,是晏府送来的,里面写的是老太君的病征。 随即便将拜贴递还给小二,道:“我已经看过了,你先去跟他说一声,下午时分我会过去。” 小二言道好的,便先行退下。 周浩衍刚想调侃一句庄老生意兴隆什么的,便听得高空中一道熟悉的响声传来。 这响声从高空传来,到周浩衍耳边时只有如同落花入水的声音大小,若非是周浩衍武功高深,恐怕都听不清楚。 他赶紧回头向上方望去,那道熟悉的光芒就映入眼帘。 “是青帘山的铁树!难不成是余师侄他们出什么意外了?” 庄神医率先开口说道,显然也是习武之人! 周浩衍点点头,面色沉重。 余柯师侄处事向来周到,绝对不会多惹麻烦。 这里的意思是说余柯师侄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全部砍倒…… 麻烦都一次消灭了,自然就不叫多惹麻烦了嘛…… “庄老,我得先赶过去了。”周浩衍突然起身,向庄神医道歉道。 “事情应该很是棘手,不然依着余柯师侄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放这个信号的。” “我跟你一同前去!”庄神医竟然也站起身来。 “我好歹也是青帘山的客卿,余柯师侄当年入山时我也是亲眼看着的,断不能让他在安城地界受了欺负。” 庄神医沉声说道。 “我庄某人,在安城地界,还能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第21章 可以救! 周浩衍没有从青壶堂的大门走出去,而是直接从花圃里跳了出去。 双脚轻轻踩在屋脊上,不发出任何声音,如同清风吹落叶一般。 无声,却至远方。 庄神医竟然也是丝毫不差,提起丹田一口真气,双脚微蹬,便如同飞燕腾空,跟在周浩衍身后也半点不觉得累。 两人就在安城的上方不断跳跃赶路,像他们这样的高手,一跳就可以有十几丈高,一蹬便可以有二十丈远。 若是一些不懂得何为江湖武夫的小孩子看到了,伸出手指便向抱着自己的大人说一句:“快看,是神仙叔叔!” 一些见惯这种场面的大人便会轻轻一笑,然后羡慕地望着这些飞檐走壁的江湖高手。 两人的速度非常快,时不时还望着铁树焰火所在的位置。 青帘山的铁树焰火,由特殊材质与火药制成,可以在白日绽放焰火,也可在半空中停滞许久,看到焰火的人可以知道方向,更快速地赶过去。 大概一炷香时间,两人便来到苏月客栈上方。 周浩衍一来到这里,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寒气已经笼罩了整个苏月客栈! 这种寒意他非常熟悉,就是叶铃体内寒疾爆发时会有的感觉! 只是这次爆发地十分严重,以前的时候顶多就是身前三尺有寒气萦绕,现在竟然笼罩了整个客栈! “这是……” 庄神医此刻也面色凝重。 此时正是六月时节,算是盛夏时分,怎么此地如此寒冷? 远远望来,便可以看到此处似乎有雾气蒸腾,离此地几丈远处,更是感受到凌冽寒意。 若是走进去还得了? “恐怕是山主的小弟子出了什么问题!”周浩衍边说,边往下面跳去。 “老北的小弟子?你是说前几年收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庄神医回忆了一下。 周浩衍点点头,随即双手将客栈大门推开,“就是她,名叫叶铃,入门也已经有三年了。” 大门嘎吱一声向两边打开,比外面还要寒冷个两三倍的冷意喷涌而来。 周浩衍与庄神医只感觉自己就像突然来到极北之地,冰山的豁口中不断吹出足以让人直接冻成冰棍的冷风。 要不是周浩衍武功高强,一口真气如同火龙一般瞬间驱散冷气,还真有可能会被冻得站不住脚。 庄神医则有点反应不过来,连忙举起腰间的青色葫芦便往嘴里灌了几口。 几口老酒入肚,化作无边热气温暖四肢百骸,庄神医这才感到好一点。 “谁……给给给……老子……老子站住!” 一道粗犷声音响起,只不过听起来好像被冻得颤颤巍巍,说话都结结巴巴。 周浩衍定睛一看,只看到前面几个大汉手持钢刀,身上披着几件厚大衣,眉毛与头发上都沾着许多冰晶。 手里的钢刀抖得跟筛子一样,都已经快要拿不稳了。 “青帘山的周浩衍,你们是铁刀派的?”周浩衍皱眉问道。 “是周师叔祖,快让开快让开!”其中一个人好像认出来周浩衍,赶紧大喊道。 至于为什么能认出来,自然是李第之前跟他说过…… 余柯与李第也听到了下面的动静,连忙走下来迎接。 四人赶快走上楼去,周浩衍开口问道:“余师侄,到底发生何事?” 余柯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向周浩衍简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本就心气郁结,再加上七情失调,引起本就苦苦压制的体内寒疾剧烈爆发。”庄神医听完余柯说明情况后,摇头叹道。 余柯回过头来,刚刚情况太过危急,他没来得及问这位老者到底是谁,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懂得寒疾之事。 “师叔,这位老人家是……”余柯向周浩衍问道。 “这位便是之前我跟你提起过的,青帘山的客卿,庄神医!”周浩衍对着余柯介绍道。 “也是你师父的老友,当年你刚被老北抱上山时,我还抱过你呢。”庄神医笑着说道。 余柯连忙停下脚步,对着庄神医弯腰作缉,“请庄师叔莫要见怪。” 庄神医踏前几步,将余柯扶起,“师侄快请起,这样就太过见外了。” 余柯师侄的名气他是知道的,二十年来只下山过几次,不认识自己也是正常的嘛! 老北前几年还给自己寄过信,字里行间都充满了臭屁气息,就像是老人在跟自己好友介绍有出息的儿孙。 不多不多,总共下山不超过十次,只是每一次下山都闯出不小名堂。 听说现在还有了南刀的名头。 哈哈哈,小孩子打打闹闹,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庄神医看着这些信,都能想象出老北说这些事情时,边喝酒边拍大腿大笑的神情。 若是以后遇到老北,一定要多拉着他喝多几顿酒。 你的得意弟子,我的得意师侄。 都一样的嘛! 说话间,四人就来到叶铃所在的房间。 周浩衍与庄神医一走上来,便看到门内有一个大夫披着厚厚大衣,走过来对着余柯他们摇了摇头,:“这种病症,老夫前所未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余柯叹了口气,让李第送这位大夫下去。 庄神医倒是面露一丝神采,果真是前所未闻的病症? 他倒是来兴趣了。 于是便对着余柯说道,“让老夫去看看。” 余柯大喜,道:“那就有劳庄师叔了!” 毕竟是周师叔口中的庄神医,想必是有些手段的。 庄神医踏前几步,看着里面已经冻得如同冰窖的房间,水杯里的水都已经结冰。 他提起一口真气,便走上前去,看着躺在床上的叶铃。 此时的她依旧面容姣好,只是血色十分苍白,一团团浓郁的冷气在她的身前萦绕。 庄神医右手一挥,三条金线直接搭在叶铃脉搏中。 真气从指尖涌出,沿着金线进入叶铃经脉。 他的手指时不时拨动一下金线,真气便改变速度与角度,仔细探索着叶铃的病根。 半柱香后,庄神医那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长松了口气。 这病,可以救! 第22章 自有缘法 庄神医将三条金线收回袖中,面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他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可是这办法实施起来却很有难度。 房间不能多待,里面寒气太甚,若是待久了恐怕有伤体魄。 他仔细斟酌了一番,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余柯与周浩衍看到庄神医走了出来,纷纷走上前去,想要问问情况如何,到底有无解救之法。 余柯率先开口,显然也有些心急:“师叔,情况如何?” 庄神医神色凝重,点点头,又长叹了一口气。 余柯与周浩衍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庄神医这是什么意思。 “庄老,您这是……”周浩衍开口询问道。 庄神医苦笑一声,缓缓说道:“这病,我有解救之法,但是却诸多限制,非一时可以凑齐解决。” “若是这寒疾尚未爆发,我还可以先行针石之术,让她缓个一年半载,再来徐徐图之。 若是找到所需之物,我自有八九成的把握来将这寒疾彻底拔除掉。” 庄神医摇头晃脑叹道:“这先天寒疾本就十分霸道,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是会越来越厉害,更何况叶师侄还练习内力来压制寒疾痛苦。” “这本就是身体本源所携带的寒疾,越是修炼内功,寒疾便会越来越厉害,用内力压制寒疾固然可以缓解一时痛苦,可是一旦爆发,便会难以收拾。” 余柯心急如焚,不自觉便踏前半步:“师叔有何难处但说无妨,我等定会全力配合。” 庄神医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这先天寒疾,又名太阴星寒,实在是极寒之体,若想医治,首先便要有极炎之物来医治。” 余柯神情认真地听着,生怕错漏了什么东西。 庄神医砸了嘴,继续说道:“其中以火灵玉为最佳,只是这物极其难寻,老夫我这么多年来也只见过一两次,且每次都没买到。 若是没有,也可以找别的东西替代,只是效果不佳,价格不菲,又不得根除……师侄你怎么了?” 只见得余柯听着庄神医的话后,脸色突然变得好玩起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红色玉石,“师叔所说的火灵玉,可是这个?” 庄神医:“???” 所以老夫是不要面子的吗?刚才才说这东西很难寻找到,你就给我掏了出来? 他颤颤巍巍地将余柯手中的火灵玉捧了起来,看着余柯问道:“现在青帘山已经富成这个样子了吗?火灵玉这么贵重的东西都可以随身带出来闯江湖了?” 余柯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明这个东西并不是青帘山的,而是叶铃师妹的东西。 庄神医感叹一声:“冥冥之中,自有缘法在此,先天寒疾爆发,又恰好带有医治之物,妙不可言啊!” 余柯在心中摇了摇头,真的是缘法吗?真的是妙不可言吗? 恐怕不一定! 师妹一直被人保护的很好,只是哪一天这种保护被有心之人利用时,恐怕她便会陷入无边苦痛之中! 吾以余之爱,布下无间地狱,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余柯心念至此,眼神中顿时显现出瘆人的光芒。 他有点生气了,他很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如此对付我余柯的小师妹! “有了此物,便好办了,只是还有一个难处。”庄神医突然说道。 余柯将那凌厉的眼神收束起来,问道:“还有何难处?” 庄神医叹了口气,道:“若是寻常名医,就算知道这玩意能医治先天寒疾,也不知道从何着手,但是这一点对于我说不是什么难事。” “那……”余柯欲言又止。 庄神医苦笑一声,“寒疾爆发之时已是昏迷不醒之状,根本无法自行运转内力来吸收火灵玉的炎气,须得有人御气帮她疗伤。” “师侄的内力尚可,想来应该可以……”余柯连忙说道。 庄神医摆了摆手,“师侄别急,我还没说完。”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太阴与太阳,两者本就互反,将火灵玉的炎气导入叶师侄的体内也须要有男性。 故而由余柯师侄你来正是合适,只是……只是……” 周浩衍走上起来,“庄老,您就明说!” 庄神医瞪了周浩衍一眼,才说道:“只是这一个过程,衣物越少越好!” 余柯:“……” 周浩衍:“……” 所以那些游侠话本所描写都不是骗人的吗?真的有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发展吗?! 周浩衍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余柯师侄当仁不让!” 废话,这种事情连听都不能让自家母老虎听到,自己这三条腿可还想要啊! 庄神医老神在在的说道:“而且一次还不行,接下来的七天,每天都得有一次。” 绕是余柯这么果断的人,遇到这种事情也变得纠结不已。 第一次,师妹昏迷还好,他可以说是情急之下,别无他法,那接下来的六天,师妹可能就已经清醒了啊! 这么做真的好吗? 庄神医好像看出了余柯的顾虑,想了一下,道:“第一次确实就得两人不着衣物,只是叶铃师侄也是习武之人,之后的六次,便可以身着内襟。” 余柯思考许久,叹了一口气,此时也是别无他法了。 他向庄神医弯腰作缉道:“还请师叔教我解救之法。” 庄神医连忙伸手去扶,道声师侄莫要如此客气,随即便将导气所需要经过的经脉与窍穴都与余柯说了一遍。 余柯是习武之人,这些东西自然一说就知,已经牢牢记在心中。 随即庄神医便与余柯一起进入房内,再叶铃的头上扎了几个银针,为保证待会行气时不会岔气用。 扎完针后,庄神医便走出门外,并将房门紧紧关住。 余柯看着犹如冰山美人的师妹,道了声得罪。 便将一条白布遮住双眼,真气外放寻路。 两身衣物轻轻落地,一声轻叹微微响起。 身如寒冰点心火,金风玉露不凉夜。 昼来夜转而过,一夜无话。 第23章 尴尬 荡秋江上升起一线浪潮,一道金光从中绽放。 阳光沿着江水不断蔓延,最终将整座江面渲染成璀璨的金。 早晨的风微微吹过,将这一片的金纷纷吹散,有如金鳞散落水面之上。 两岸杨柳仿佛被少女酥手轻轻拂过,摩挲着水面上的金鳞。 它穿过青山,踏过流水,在杨柳间穿梭,在竹叶上跳跃,最终通过流水曲径,为安城带来第一缕早晨的风。 数户人家的屋脊上,已扬起阵阵炊烟,老人们弯腰穿上草鞋,再用两只手慢慢地将裤腿束起。 阳光照射到柴扉上,老人伸手将门内的一个锄头拿起,扛载肩上便向外走去。 六月的太阳已经十分狠毒,人们只能趁着早上时分,掐着时间,向自家水田走去。 沿着几条街巷走过,便来到苏月客栈。 此时的苏月客栈已经不像昨天那般,被刺骨寒意笼罩。 寒意已经被消去不少,外面的青砖上到处都是水渍,是叶铃体内寒气被镇压后,寒气遇暖化水所至。 二楼的那间房门响起嘎吱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人影大步跨出,正是已经将衣衫穿戴整齐的余柯,就连头上的长发都整整齐齐的用玉冠收束起来。 他的脸色竟然难得一见的有点红润,显然绕是以余柯这么果决的心性,都觉得有些许尴尬别扭。 这时候的他并不想说话,只是看着门外肚子里满是疑问的两个师叔,一时间沉默了一会,随即叹了一口气。 “此次治疗十分顺利,师妹体内爆发的寒疾已经被彻底镇压下去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庄神医与周浩衍纷纷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庄神医本身是比周浩衍淡定点的,毕竟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只是对于余柯师侄能否准确地施展医术就还是有点忧虑的。 现在看来,余柯师侄还是十分厉害的。 不愧是老北的得意弟子,我的得意师侄! 余柯努力保持面色平淡,只是想到刚刚的旖旎风光,耳朵根旁都变得赤红起来。 随即便加快脚步,向后面走去。 一炷香前,房间内。 余柯与叶铃同时盘坐在床上,至于两人身上的衣物嘛……杯子里的水,结成冰块后还挺好看的。 余柯其实已经用白布遮住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只不过因为是用真气隔空传输,所以一些触感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遮住五官后,原先不怎么注意的触觉就会变得异常清楚。 而且由于火灵玉对于叶铃体内的先天寒疾实在是天克之物,在这次治疗中途时,叶铃她……醒来过一次! 当时的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叶铃马上闭上双眼,想让余柯不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余柯则不敢动,真气的触感十分诡异灵敏,特别是由于现在两人真气互相沟通,叶铃的一举一动其实他都清清楚楚。 所以现在两人的处境是这样的,叶铃不想让余柯发现她已经醒了,余柯则不想让叶铃发现他已经知道了又假装不知道…… 幸亏叶铃体内的真气都被用去转化先天寒疾的寒气了,丹田内的真气已经不剩一缕了。 不然的话,就叶铃这个盯着余柯赤裸上身都会面红耳赤,真气导错的人,恐怕这次体内真气都会激动的破体而出了…… 两人内心皆经历了天人交战一番,终于发现此时不动,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处理的方式。 渐渐的,叶铃的心里也平静了下来,开始感受师兄对自己的治疗。 嗯,师兄的真气明明那么锐利,可是在进入自己的经脉后,又变得这么柔软,这么温和。 它暖暖的,就像春天冰山融化开来,清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它流淌过山涧,轻抚过青草,冲洗着少女的脚踝,是生命复苏的气息。 她甚至感觉到丹田处的那颗内源好像有点突破的迹象! 所以…… 叶铃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又开始想到了什么旖旎风光。 所以之前在游侠话本中看到的男女双修就是这样吗? 两人真气水乳交融,互相交汇,仿佛两人的经脉都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这样想来,实在是、实在是太羞煞人啦! 得亏叶铃醒来后,这次的治疗就差不多快结束了,不然的话,真气恢复后,又该窜气了…… 所谓当时一觉黄粱梦,醒后皆是有缘人。 两人心中情愫安生,暂且不提。 治疗完毕后,余柯也不敢将叶铃的衣物穿上去,只得将被子拉上去,将叶铃遮掩的严严实实,就自己走了出去。 一个上午倏忽而过,叶铃再怎么装睡,也不敢装太久,睁开眼睛后,便轻叹了口气,随即俏脸一红,将衣物穿上,遮住这万般春光。 叶铃刚刚坐起身来,想要往茶几上走去,倒一杯水来润润喉,不想门外一阵叩击声响起。 叶铃连忙缩进被窝,只留一颗小脑袋探出外面。 “师妹,可是醒了?”余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竟然罕见地有些颤抖。 “醒了,请……请进!”叶铃摆好心态,开口说道。 木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余柯慢慢走了进来。 叶铃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毕竟是两师兄妹,说话间还是得注意礼仪。 “师……师兄。” 叶铃的声音只犹如蚊子般大小,此时的她不知道该如何交流。 “师妹,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一下。”余柯斟酌了一下语言,随后坚定地说道。 “师兄,有事直说无妨。”叶铃弱弱说道。 “我将你的衣物都脱了,事从紧急,为兄并无它法。” 叶铃:“……” …… …… 清风吹过窗棂,好像也吹不走这房间内的尴尬,室内仿佛安静到一根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叶铃瞪大双眼,脸上瞬间升起两团红云,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事两人心知肚明,但、但你也不能明说啊! 余柯看到叶铃这个样子,破天荒地有点心虚,他想向前走两步,可是两条腿像是被铁铸一般,动弹不得。 “师妹……” “走!!!” 一声娇喝从房间内响起! 第24章 我知道啊 苏月客栈的二楼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木门嘎吱一声,再次被推开。 一炷香时间前后,余柯从这个房间内再次走了出来,走了整整两次。 只不过这次余柯头上多了几片陶瓷碎片。 幸亏叶铃武功不够深厚,要是像师父那种功力,自己的额头上恐怕得红肿几块了。 也幸亏余柯自己的真气着实是十分厉害,杯子还没到自己身上呢,体内真气便本能地运转全身。 此时的他,就算有人来拿刀捅他,恐怕都捅不进去。 其实他在杯子扔到自己头上的几十分之一息前,就本能地并起双指。只要他想,杯子还未到,便会被刀气斩成齑粉。 只是现在,哪怕他再耿直,都不能用这种手段去躲。 不然师妹就真的该生气了! 门外众人看到余柯这幅样子,皆憋住不敢笑,只不过余柯拿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是自己的亲师叔周浩衍,一个是师父的好朋友庄神医。 自己单挑虽然可能可以打赢他们,但是他们两个,自己也惹不起啊。 恰逢此时,李第从楼下走了上来,看到余柯头发上好像有许多陶瓷碎片,双眼怔怔的。 “余柯师兄,你的头上……” 余柯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无事,让你去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李第连忙回道:“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宗门确实就两个,一个飞戈门,一个龙叹渊。 可是与我们铁刀派都不太对付,我们的兄弟要想探听到消息,确实是不容易。” “龙叹渊?嘿,当真好大的口气。”周浩衍在旁边双手环胸调侃道。 他作为青帘山水上功夫第一好手,遇到这种事情,难免有些不服,想要试探一下。 李第转过头去笑着跟周浩衍解释道:“小地方的宗门,总是有多大的口气取多大的名字,说不上厉害的,就跟那三河盟一样,是这一片的漕帮。” “要不是因为我们青帘山秉持低调处事的风格,我都想给铁刀派换个名字,叫做断山派岂不是豪横?” “一刀之凌然,竖横之间可断山,倒也算是有青帘山的刀法真意,腻该好好练习刀法了。”余柯平静说道。 李第:“???” 怎么就往练习刀法上走去了?是我哪里说话得罪余柯师兄了吗? “师兄教育的是,我刀法确实有些生疏了。”李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也就是跟余柯比刀法才能说是生疏,他李第,腰间一把长刀,砍得是整座安城不敢说话。 “知道了就该好好练,对了,那块令牌可有什么线索?”余柯再次问道。 李第有点心虚,额头上的汗珠是一颗一颗向外冒。 “那个令牌我们也确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已经有些眉目了,手下的兄弟们正在努力去查。” 余柯也不是容易迁怒之人,刚刚调侃李第该好好练习刀法就已经解了气。 “无事,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调查清楚的,继续查。”余柯说道。 李第如获大释,连忙说道:“师兄请放心,不出几天,定会有些许眉目。” 余柯点点头,也不再说话,李第便先行退下。 “对了。”余柯好像想起了什么,“让师侄们注意安全,若是遇到危险之事,先退无妨。” 李第停顿一下,随即重重点头,“我自是知道的。” 余柯自行找了个房间收拾一下容颜,将陶瓷碎片一个个从头发上取了出来,光是这一个动作便花费了不少时间。 本来这件事情也就是因为余柯太过耿直而引起的,叶铃倒也说不上多生气。 三炷香后,余柯再次向叶铃仔细解释一下,双方就这件事情进行了友好沟通……是真的友好沟通。 叶铃也是江湖中人,对于男女大防自然不像普通深闺女子那般看重。 更何况师兄也是为了救自己性命,才如此行事,自己也怪不得他。 只是……父亲! 叶铃伸手探向怀中的火灵玉,此时的火灵玉的颜色已经变淡了不少,玉中流动的液体有些也固化起来,化作一片玉晶。 那温度仿佛随着父亲的双手转移到自己的身体,只是父亲已经不在了。 念及此处,叶铃拿着火灵玉的手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她马上低下头去,双肩在不断耸动。 余柯不自觉地往前踏上一步,右手想向叶铃肩膀勾去,一时觉得不妥,又收了回来。 “师妹……” 叶铃抬起头来,娇美的面容上梨花带雨,“师兄,是不是我错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便不会来到此处,也就不会出事了!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余柯的右手不再犹豫,一把将叶铃揽到自己怀里,“你没错,错的是那些敢拿这些来利用的人,放心,为兄定会……” “一个一个将他们砍了!” 余柯心中的怒火仿佛也因此燃烧起来,叶铃听到这句话后,瞬间解除心防,在余柯怀里大哭了起来。 风起苏月屋脊,此声人间大悲。 一天无话。 七天时间转眼间便过去了,这次已经是最后一次治疗了。 随着体内寒疾的不断祛除,余柯给叶铃治疗时,确实不用再将身上衣物脱去,只需将外衣卸下即可。 余柯手持一条白巾,将双眼遮住,叶铃也将外衣脱下,只剩内襟在身。 “师妹,可以了吗?”余柯问道。 叶铃脸色红润,羞涩地点了点头,“可以了。” 虽然说已经过了七天,再怎么尴尬都已经习惯了,只是眼前的是师兄啊! 是青帘山上所有师妹的梦中情人,一把刀收割尽老少女侠的心。 现在就这样坐在自己身边,是双修诶! “静心守意,抱守元明!” “哦!” 最后一次治疗完毕,火灵玉化作一块普通的淡红色玉佩,里面的液体也早已不见,化作绚丽的火红玉晶。 只不过叶铃还是将它串了根绳子,将它挂在脖子上,好好保管起来。 李第的消息还未传来,到现在他们都还打听不到火灵玉是从何处传出。 恰巧庄神医这次来为叶铃把脉,想要确定体内没有残留的寒气。 看到李第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顺嘴问了一句,李第连叹了几口气,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庄神医听完连拍大腿,“这事你们怎么不问我啊!我知道的!” 第25章 那个男人 苏月客栈的一处雅间内,几个人就围坐在一个檀木桌子上。 有余柯、叶铃、周浩衍及庄神医四人,还有李第在给众人倒水。 余柯的手指不断地敲打着桌面,响起嗒嗒嗒的声音,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叶铃大病初愈,此时脸色都还略显苍白,本来不应该参与一些费心费力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与她有莫大关系,她是肯定要参加的。 “师叔,您是说之前探听到龙叹渊得到一颗火灵玉?”余柯开口问道。 庄神医喝了口水,点点头回道:“那还是两个月前了,老夫与一些老友喝花酒……喝酒时,听闻安城地界竟然有一颗火灵玉出现。” “火灵玉这东西嘛,说贵重却又不太实用,冬天用来取暖还不如手中暖炉来的暖和。” “就算是挂在房间装饰,这玩意还不如夜明珠显眼,连华而不实的华都算不上,故而权贵们看不上这东西也算正常。” “可偏偏这东西它对于治疗先天寒疾有奇效,又十分罕见,价格定是不菲。老夫的几个好友都是悬壶之人,所以对这类消息都比较灵通。” 庄神医将手中杯子放了下来,然后继续说道。 “老夫听闻龙叹渊得到一颗火灵玉后,便马上启程前往龙叹渊堂口。 想着凭借老夫那微不足道的虚名,加上所给的价格,肯定不低于卖给别人,还以为能够将火灵玉得到手。” 说到这,庄神医还摇了摇头,笑了笑。周浩衍见状,连忙开口问道:“然后事情发展如何?” 庄神医回忆道:“没想到龙叹渊的大当家死活不肯卖,说便说是这东西他要拿去天宝阁拍卖,好赚个名头。 可是老夫不解啊,这东西,拿到天宝阁拍卖,价格绝对不比老夫高,甚至更低。” “而且龙叹渊的名头,在安城地界确实也不算低了,不知为何要赚这个没有必要的名头。 可是不管老夫怎么问,那大当家就这个说法,我觉得自讨无趣,便也不再跟他们买卖了。” 叶铃皱了皱眉头,仿佛两弯明月有月光流水从中绕,不输天上绝色仙。 “那这样的话,龙叹渊确实很可疑啊!”周浩衍突然开口说道。 余柯与叶铃皆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一个就在安城地界混的门派,没必要为了这点虚无缥缈的名头得罪一个神医。 一般来说这种宗派都是巴不得低价卖给庄神医,好换一个人情。 毕竟是江湖人士,难免有失手的时候,若是有神医在,搞不好就能救回一条命来。 李第却是有点惊讶,“龙叹渊的那个家伙可不是什么硬气货色,竟然敢这么拒绝庄师叔?” 庄神医点点头,继续说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只是个能治疗先天寒疾的东西。也就没多上心,现在想来,确实是有异。” 余柯将面前的杯子举了起来,脑中有一道闪光劈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龙叹渊会不会只是扮演中间人的角色,不然他们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上门前来讨药的庄师叔啊。” 叶铃做思考状,“师兄你的意思是说,这颗火灵玉其实不是龙叹渊那帮家伙获得的,而是有人通过他们将这颗东西放了出去?” 余柯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李第恍然大悟,“确实如此,那个家伙,可精明着,事情孰轻孰重他不可能分不清,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东西不是他们的!” “不仅如此,那背后的神秘之人还让天宝阁尽力宣传,哪怕费用抽水抽多一两成都无所所谓。”叶铃接着说道。 “就是为了引南淮候来安城,看来对方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是有备而来啊!”周浩衍接了一句嘴。 众人言罢,皆重重地点点头,神情很是严肃。 余柯一个站起,道:“多说无益,不如去走一遭龙叹渊,问一问便能知晓。” 先用嘴巴问一下,要是不肯回答,就改用刀来问。 总之以理服人嘛! 叶铃也站起身来,道:“师兄,我与你一齐同去。” 没想到余柯摇了摇头,说道:“师妹你的寒疾还尚未痊愈,不便如此劳累,师兄去便可。” 叶铃刚想开口说话,不想庄神医就已经站起身来,向她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 “叶铃师侄,你体内的寒疾虽然已经被火灵玉祛除干净,但是这几天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劳心劳力。” 周浩衍也站了起来,笑了笑,“再说了,你还信不过你余师兄不成?他办事,向来有谱。” 叶铃忙道不是这样的,但是一看自家的两位长辈和师兄都看着自己,语气坚决,随后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坚持了。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师门长辈确实很幸运。 众人商议结束,庄神医今日无事,索性便留在苏月客栈,守着叶铃。 周浩衍则是跟着余柯与李第前去,万一真的有危险,就安城这个水城地界,他堪称如鱼得水! 三人借着流水曲径,弯弯绕绕间,不过半个时辰,便从苏月客栈划到龙叹渊门口。 好一个龙叹渊,但见它: 流水尽头两处山璧矗天而立,一道铁门高高耸耸断水节流。 门前有两只石头瑞兽蹲在山璧下,栩栩如生。门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龙叹渊! “倒是一个气派的地盘。”周浩衍不禁感叹道。 李第站在船上,笑了笑,“这地盘可不便宜,当年龙叹渊的老祖师,可是花了几千两白银,才从官府手里买下,比不起比不起。” 漕帮嘛,财大气粗不奇怪! 一阵轻风吹过,不料余柯却马上将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 危险! 周浩衍立马气沉丹田,脚下的小舟瞬间稳稳当当,他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只有李第,由于武功修为还不到家,只当这是一场普通轻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时的余柯在没有看到是何危险时,竟是直接将刀抽出半截,可见这次绝对不简单。 这股凌厉又肆意的气息,不,或者说是剑气,他感到很熟悉。 是这几年为数不多的下山,他总共遇到四次的那个男人! “呦!两把刀的,你怎么来这了?” 一道轻佻又懒散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26章 吴悠 龙叹渊的大门口,原本直往里面而去的小船就停在水面中央。 听到那一句轻佻又懒散的话后,余柯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嘴巴一咧,发出一声极其嫌弃的嘶声。 李第则是才反应过来,有敌袭! 没想到这小小的龙叹渊竟然有如此高手,都已经如此接近了,自己竟然还未能察觉到人家的气息! 若不是他主动发声,恐怕这个人走到李第身后,李第都察觉不出来。 是自己大意了啊!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可是不应该啊,就凭龙叹渊大当家那种臭屁的性格,恐怕整个安城都要知晓了? 再反观周浩衍,原本全身紧绷的状态,在听到这句话后,竟然是罕见的又放松了下来,显然是他认为这不算是什么危险。 是熟悉的声音,当年自己跟随师兄前往青州的青玄剑宗观礼时就多次见过这个家伙。 是个跟余柯师侄不相上下的年轻才俊啊! 只不过余柯师侄的脸色应该不太好看了? “快出来,莫要让我出手!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长进,躲猫猫的本事倒是厉害了不少啊!” 余柯罕见地开口嘲讽道。 在旁边的李第都被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说话的余柯师兄。 自己所认识的师兄,可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且说话间从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啊!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找不到我,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有本事就找啊,别光在这里放狠话,也好让哥哥我看看你这几年长进了何等本事!”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显然是动用了传音内力的功法。 原本懒散的声音也突然认真了起来,只不过依旧轻佻。 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有何仇怨,连对方的面都还未见到,就如此针锋相对。 余柯冷笑一声,竟是直接将腰中的长刀拔出,一刀环绕之间,刀气肆虐。 李第连忙将全身真气调用起来,以此防御余柯这猛烈一击所溢出的刀气。 小船附近五丈以内的水面瞬间动荡起来,就像是有狂风吹过,两侧的山壁被刮得是碎石横溅。 只听得四周传来一声冷哼,原本肆虐的刀气竟是直接散去。 随之而来的是锵的一声响起,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一道如同海浪般的剑气化作一线浪潮直接向余柯劈来。 余柯不慌不忙,右手轻轻一挥,便将这恐怖的剑气化去。 身旁的李第猛地深吸一口气,身后的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打湿身上衣物。 这到底是何等高手!恐怕是九品巅峰了! 竟是让自己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化作一线浪潮的剑气被化去后,右侧的山壁中突然有一块巨石破碎开来,一个人影从中翻腾而出。 “你这两把刀的,这么多年来,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这么无趣啊!” 只见这个人影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地站在河岸上,开口说道。 好一个美男子,只见他: 身着白色长衫,腰上束着五彩丝绦,脚踩云纹白履,两柄长剑挂在腰间,磕磕碰碰,随风作响。 两弯柳梢挂上方,一双星曈蕴春水,面如敷粉白。嘴若点绛赤,一头长发随意被一个玉冠束起,两缕青丝随风飘扬,十分任意张扬。 端的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 余柯则是十分罕见地表现出嫌弃的表情,“耍剑的,你来这里要干什么!” 被余柯称作耍剑的美男子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用右脚剐蹭了蹭左脚,刚刚有虫子跑进去了。 他伸手掏了掏耳朵,开口说道:“我来这里自然是有要事要办,你来这里又干什么?” 余柯那本来已经要收回去的青峰长刀,在听到美男子这句话后,马上就停了下来。 只见他神情严肃地看着岸上的老对头,慢慢开口说道:“有要事,你所说的要事到底是何事,你最好说清楚!”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之前遇到的三河盟因为参与了南淮侯的事情,差点被灭了全家,幸亏中途遇到了余柯他们。 而到了现在,自己刚刚来到龙叹渊,便遇到这个老对头因为有要事赶来这里。 别是幕后之人为了抹除一切痕迹,想要将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与组织杀得一干二净! 那这样的话,这幕后之人的能量就实在是太大了,也太胆大妄为了! 若派来的是这个耍剑的,虽然一直很不好对付,但自己还是要出手阻止他的! 耍剑的在听到余柯这一声质问后。神情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怎么,这几年没有打你屁屁,你是觉得自己又可以飘了?” 虽说余柯自江湖出道以来,鲜有败绩,但是他吴悠,身为青玄剑宗掌门的关门弟子,又何曾惧怕于人了? 这几年来的四场争斗,他吴悠,两胜,两负! 见这两人还没说多少句话,就要讲出火气来,然后刀剑相向的。 真要是打起来,眼前这座龙叹渊的巍峨大门恐怕是保不住了! 周浩衍连忙站了出来,向两边摆摆手,“吴悠师侄,咱们也算是有过几面支援的。我家余柯师侄脾气有些暴躁了,给我几分薄面,先停下来,好好说几句。” 两人听罢,同时冷哼一声,但是皆停手作罢。 吴悠收起那副严肃的面孔,又变回之前那脸上仿佛荡漾着春风的笑容,“周师叔,好久不见了。” 周浩衍也对着吴悠笑了笑:“吴悠师侄,好久不见了。” “要不上来坐坐?”周浩衍率先对吴悠发出了邀请。 吴悠向周浩衍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晚辈接了个私活,目标就躲在龙叹渊里,我现在就要去把他揪出来,赚点小钱,好买花酒喝。” 说罢,也不再多向周浩衍多加解释,便自行向龙叹渊飞去。 余柯见状便是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周师叔,我也先行一步,这家伙变故比较多,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罢,也是独自向龙叹渊内部飞去。 李第见状暗暗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龙叹渊这会可真的是蛟龙叹气了。 谁叫两条真正的蛟龙来了呢?! 第27章 真的是混蛋啊! 龙叹渊的大当家只觉得现在这个地盘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就在一盏茶时间之前,自己还在会客房里接待一个贵客,顺便还将自己的几位小弟带上来向这位贵客引荐引荐。 没想到啊,这位贵客刚起身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时,自己的小弟便着急忙慌地跑上前来跟自己说不好了不好了,家里的大门都要被人给锤烂了。 这还得了,他堂堂一个龙叹渊的大当家,在安城地界号称滚江龙。 青楼客栈或是一些地下市场里,哪个人没有听说过他江大刀的名头? 现在竟然被人砸上门来了? 别跟我扯是什么不小心的啊!或是走错地方的啊,今天恰逢有贵客来到此处,正是展示自己武力的好机会! 他还要好好感谢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呢!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滚江龙之威不可惹! 今天这个家伙谁来了都保不住,我说的! …… 一盏茶时间后。 江大刀现在只感觉很后悔,非常后悔…… 你说自己干嘛非要犯贱去招惹这两个蛟龙人物干什么?好好过来跟他们商量不就好了吗? 江大刀鼻青脸肿地瘫坐在地上,手里还颤颤巍巍地拿着刀,心里默默想道。 他看着眼前这两位年轻公子,一人拿刀,一人持剑,就这样互相对峙着。 “两位少侠,来这里到底有何贵干啊,您们说清楚,我们也好跟您们解释解释啊!”江大刀终于鼓起勇气,吞了吞口水说道。 “本来我是不想惊扰贵帮派的人的,只是想抓到那个目标人物,然后将他人头带回去,大家大可相安无事嘛!谁知道突然闯出来个这么不讲理的家伙!” 吴悠耸耸肩,无奈说道。 余柯皱了皱眉头,道:“耍剑的,莫要如此血口喷人,我进来时便看到你在这砸人家的大门,还说不想惊扰?” 吴悠一时无语,没想到这一幕还被两把刀给看到了,他刚想开口狡辩。 江大刀倒是懂事地率先开口说道:“无事的,无事的,这位少侠砸门砸的好啊! 恰巧这段时间,兄弟们也老是吵着要将这大门给换了。说起来,我们还要付这位少侠人工呢!” 吴悠听了这句话后,马上就嬉皮笑脸起来,对着江大刀点点头,表示他很懂事! 江大刀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只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谁叫现在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咦,好像有点不对,这到底是谁的屋檐?! 他在心中又重重叹了口气,江湖上真是能人辈出啊,明明只是这么年轻的人,武功却已经如此高深。 自己刚刚拿着手中长刀跑出来就要乱刀砍死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是少侠,还没跑到这里来呢,便看到这两位少竟然是打了起来。 一人手持青色长刀,一人握着三尺长剑,就这样在自家门口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 速度之快,快到凭借自己的修为都看不清两人身形。 攻势之猛,猛到自己只感觉就像是身处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 自己当然是不敢就这样跑上去跟人舞刀弄枪的,这不跟找死没啥区别吗? 奈何自家小弟们实在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这等高手对战也敢拿着手中的钢刀就往上冲去。 真以为江湖上的对决就是看人多人少不成?那是地痞流氓的斗殴! 自己年轻时就曾经见识过两位高手的对决,那场面,几乎所有想上去插手的人都被如同切瓜砍菜一般,重伤倒地! 只是现在是自己的小弟冲上去啊! 虽然江大刀心中一直在疯狂咆哮,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没办法,谁叫自己收了这么些愚蠢的小弟呢! 然后自己就鼻青脸肿的瘫坐在地上了,根本就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被猛烈狂风锤了几下。手中的长刀甚至没有碰到这两位少侠的武器,便自行绷断。 武功修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江大刀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向吴悠问道:“这位少侠是要找何人啊?” 自己的龙叹渊虽说处事向来霸道,可是每一件事情的处理都是在江湖规矩之内的,不怕惹事,但向来不会主动惹事。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主动惹事,按照自己小弟的武功来说,应该也不能成为这位少侠的目标人物啊! 难道是自家小弟上了悬剑斋的瓜赏?不应该啊,自己半个月前还去了趟悬剑斋,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小弟们的名字啊! 被江大刀这句话一提醒,吴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都怪这两把刀的,自己才这么生气,一下子都没有向他们问自己的目标人物在哪里了。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纸张上是一个画像。 “江大当家的,你帮我看看,最近有没有遇到这个人,经过我的调查,他这段时间应该是往这里跑了。” 江大刀仔细地看着这副画像,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吗,这画像上的人好像确实是很熟悉。 余柯用余光瞄了瞄吴悠手上的画像,先是惊讶,然后又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嘴角一咧,便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 吴悠诧异地看向余柯,问道:“两把刀,你笑什么?” “我在笑,跟悬剑斋的低级持剑者抢活干的果然是你! 我就说嘛,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我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你了。” 余柯继续冷笑道,“青玄剑宗是克扣你的钱了吗?要去做这种生意?” 吴悠听完后倒是面不改色,将手中的画像扬了扬,。 “毕竟是不如青帘山有钱,还有我又不是你这种练刀练傻的家伙。 每次下山,喝花酒要钱?去勾栏听曲要花钱?人生在世,哪里不需要花钱啊!” “再说了,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生意,我当的是赏金猎人,这种钱多,活又容易的,谁不会去接啊?赚钱嘛!哪里有寒碜的说法!” 吴悠继续解释着,突然发现瘫坐在地上的江大刀的表情变得异常丰富。 先是疑惑,随后是震惊,然后是不敢相信,最后化成满腔愤怒。 “什么贵客临门,原来是烟雨楼中逃出去的叛徒,真的是混蛋啊!!!” 第28章 烟雨楼 吴悠双眼微眯,就这样盯着瘫坐在身前的江大刀,也不说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余柯此时也发现了异常,显然吴悠的目标人物并不是龙叹渊中的人。 他一直在追杀的人物其实另有其人,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主要有了三河盟的事情在先,他很难不联想吴悠也是为了钱前来灭口的。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吴悠这个青玄剑宗的嫡传弟子,不可能为了钱财去将一个宗派灭门。 但是依着余柯对吴悠的了解,这家伙……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吴悠的性子向来就是这样,无拘无束,懒懒散散,可是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努力去办到。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我这个人很懒,有时候懒到会想一刀切,用最容易的方式就将所有的事情解决掉,这样才可以偷懒啊。” 再看江大刀这边,情绪是愈发激动,仿佛是想起了十分愤怒的事情,本来瘫坐在地上的身形甚至慢慢直了起来。 他的双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吴悠手上的画像,吴悠也不去阻止,任由他将画像拿去。 “混蛋啊,真的是混蛋啊!” 江大刀的双手震颤地更加厉害,双眼瞪得足有铃铛那么大,他看着画像里的人,一直在咬牙切齿。 仿佛想要将这个人从画像中抽出来,然后生吞活剥了! “生气可以,可别把我这张画像弄坏了,我可就只有这张,弄坏了得赔哈!” 吴悠漫不经心地说着,就像是一件小事一样,但江大刀听完倒是马上就将怒火给压了下去。 “这位少侠,且让我安排小弟做个事情。”江大刀对着吴悠说道。 吴悠点点头,不语。 江大刀得到允许后,才敢转过头去,面目狰狞地对着身后的众小弟吼道:“还不快去恭房将我们的‘贵客’请上来,要是没有擦干净,你们就用地上的石头帮他擦!” 众小弟一时半会倒是不清楚大当家要自己去抓的到底是谁,只是纷纷站起身来,就往恭房的方向跑去。 有些比较胆大的小弟,冒着吃脑瓜崩的风险去问了江大刀。 “大哥,你说的贵客,可是今天还让我们去敬酒吃饭的那位?”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江大刀就火冒三丈,一连几个脑瓜崩就赏了下去。 “就你聪明是!就你聪明是!还问还问,问你姥姥个腿啊问!” 小弟被打得是连连抱头鼠窜,江大刀越看越气,一个飞腿就踢在小弟身上,将他踢飞。 “还不快去!” 小弟赶快爬起身来,连爬带滚的就往恭房跑去,边跑还边骂骂咧咧,好像还说着什么。 “看老子不找一个糙石头,好好帮你擦擦干净!” …… 江大刀对着众小弟时怒目圆瞪,可是对着余柯与吴悠两人则是低眉顺目。 活像一个待在房间里等待老爷宠幸的小妾…… 吴悠念及此处,连忙摇了摇头,将这恐怖的想法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中。 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在他身旁的余柯看见此幕皱了皱眉头,但是也不愿多说话,这个家伙,想法及行事作风,向来是天马行空。 江大刀听闻吴悠的笑声一时间倒是显得很紧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自己处置的哪里让这位少侠不满意了? 吴悠见江大刀突然如此紧张,便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如此,放轻松些。 只是大人物让你放轻松,你就真的可以放轻松了? 愚蠢,这一切都要视大人物的心情而定,你要是真的这么做,才是真的轻松到老家了! 回真的老家那种! 江大刀想到此处,反而越发紧张,原本就十分高大的身形,在此时竟是畏畏缩缩的,显得格外滑稽。 吴悠见江大刀依旧如此表现,也不再劝他,行走江湖的人,如此谨慎行事也算是正常。 “看来,你应该是认识我要找的这个人?” 吴悠再次开口,江大刀连忙点头,表示认识。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自然是认识的,他刚刚还是我龙叹渊的贵客呢!” 这倒是吴悠没有想到的,“哦?你说说看。” 余柯也是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什么隐秘来。 他倒是不担心那位“贵客”跑掉,江大刀已经派了诸位小弟去把他抓回来了。 至于他会不会在众多人的围捕下还逃出生天? 呵,我余柯先让你跑一盏茶时间,抓不到你算我输! 江大刀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才说明事情原委。 原来这位贵客在两个月前曾经来过一次龙叹渊,不过当时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那时的他好不风光,带着数十个护卫就到了龙叹渊,并且报上了自己势力的名号。 他们是来自京城的烟雨楼! 这个名号可能吴悠和余柯不太熟悉,但是对于做货运生意的龙叹渊来说,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烟雨楼的生意,就算是只分出一勺汤水给他们喝,都足够让他们好几年不用干活了。 这样的贵客,当然需要江大刀尽心尽力去讨好。 只是没有想到啊,这所谓的贵客,竟然只是烟雨楼的一个小厮,就在这半个月内,竟然还上了悬剑斋的挂赏墙? 这……淦! 自己是什么运气啊,半个月前自己去悬剑斋时,都还没看到这个悬赏单,怎么这几天就有了? “等一下,你说他两个月前来过一次?” 余柯察觉到一丝不对,两个月前?不就是龙叹渊得到火灵玉的那一段时间吗? 江大刀重重叹了口气,点点头,“当时他来,是代表烟雨楼来跟我们谈生意的。” “谈生意?” 余柯与吴悠皆不相信,按照江大刀的说法,烟雨楼在货运这方面的市场,话语权很大,怎么会专门跑来安城找一个漕帮做生意? “你是指,火灵玉的生意?” 余柯冷不丁地提起,江大刀听完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江大刀赶紧捂住嘴巴。 糟糕,说漏嘴了! 第29章 贵客跑路啦 江大刀用双手使劲捂住嘴巴,仿佛这样子做,秘密就不会从自己嘴里说出去。 只是他那惊恐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余柯微微一笑,总算是让他逮着机会套话一波了。 江大刀的眼神变化了几波,好像是在做着什么决断一样,时而纠结,时而狠辣。 自己要不要拼一波,集合众小弟,拼命一次,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你有没有为哪个人,拼命一次! 自己倒不是为了某个人,实在是烟雨楼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他都要因此失去理智了,要不拼命一次? 江大刀将捂住嘴巴的双手缓缓放下,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眼神也从惊恐转换为杀意。 风从岸边来,杀意满屋堂! 那吹过杨柳的风仿佛在为江大刀奏出一首孤曲,江大刀的身形越发挺直,手中的断刀颤颤作响,就像是多年好友与自己勾肩搭背,共赴沙场。 风曲之,刀来之! 我,江大刀,不惧死! “嗯?” 余柯见到江大刀这副异样,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 江大刀那挺拔的身形随即畏缩下去,风也不再吹了,刀也马上就扔了下去。 就像是共赴沙场的好友,一人直接将另一人推倒在地…… 嗨呀!什么不惧死,那都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当不得真! 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明明之前的时候自己与小弟就一起冲上去了,结果还不是这样,全部被打倒在地了? 果然啊,恐惧会让人上头,更大的恐惧则会让人更加冷静。 就像现在一样。 “我可以给你一盏茶时间去斟酌语言,但是如果时间到了,你还说不清楚,我相信你刚刚也看到我这把刀了。” 余柯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只是他的右手在不断摩挲着青峰的刀柄,这威胁意味可是做不得假。 江大刀继续瘫坐在地上,绝望地摇摇头。 本来这是不能讲的秘密事情,他也答应了烟雨楼的这个条件。 故而刚刚他在跟余柯和吴悠他们讲起之前的事情的时候,也是稍稍提了一嘴,烟雨楼派人前来,跟他们商谈生意事项。 至于是什么生意,反正也不关那个叛徒的事情,你们知道了也无用,对于我来说又是需要保密的事情,不说最好。 但是就现在来看,恐怕是不能了。 那个拿刀的少侠恐怕就是为了自己口中的生意来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只能将事情原委一点一滴都说了出来。 “说起来,烟雨楼真的是一个超大势力,对于我们这些小门小派来说,简直就是不可仰及的存在。” 江大刀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我们龙叹渊是根本接触不到烟雨楼的,没有想到就在两个月前,突然有十几二十个人来到龙叹渊。” 两个月前,江大刀还坐在义气堂中的圈椅中,喝着刚从淮城花酒坊带回来的绿眉酒,味道辛辣回甘,着实是不错。 江大刀还在想着要不要趁着酒劲跟自家婆娘到床上温存一会时,义气堂的大门突然就被打了开来。 吓得江大刀赶紧将绿眉酒藏在怀中,他定睛一看,幸亏只是一个小弟前来,这才放下心来,将自己的绿眉酒拿出。 这要是自家婆娘来了,看着自己偷偷喝酒,可就真的完了呀! 只不过刚刚由于动作太激烈,绿眉酒在自己怀中都甩出一些。 心疼,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江大刀一个拍案就站起身来,小弟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缓缓说出原因。 原来是自家龙叹渊来客人了,人数还不少,二十来个应该是有的,个个腰间还佩着刀。 嚯,这是来了个硬茬子啊! 江大刀立马将手中的绿眉酒放在案上,抄起架子上的长刀便走了出去。 四月份的安城还有些许冷,刚好可以将一副大氅披在身上。 威风凛凛! 刚走出去见他们,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便从那二十个人中走了出来,向江大刀拱了拱首,然后便说明来意。 这个青年的口才属实算是好的,左右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把事情原委说清楚给江大刀听。 江大刀有点不敢相信,手中拿着青年递给他的火灵玉,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把这东西给我?让我拿去拍卖,得到的钱还全部给我?” 青年微微一笑,道:“不仅仅是如此,你们只能说这东西是自己得来的,并且需要全力宣传这宝物的功效。只不过,半个字也不许提我们。” 他将江大刀拿着火灵玉的手给推了过去,“现在,这东西是你的了。” 江大刀一脸茫然,随即纠结了一番,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火灵玉推了回去。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江某人相信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我头上。” 青年愣了一会,随即摇头轻笑,这些小门小派行事果然还是谨慎。 江大刀确实不相信这件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么莫名的好事,往往带着大因果。 青年见江大刀如此坚决的样子,无奈一笑,露出本来我是想跟你平和相处的,没想到这还疏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的表情。 我不装了,我摊牌! “其实我是烟雨楼的特使,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烟雨楼对龙叹渊的代表。” “然后你就答应了?” 余柯开口打断了江大刀的回忆。 江大刀讪讪的笑了一下,“毕竟是庞然大物,我也真的不好拒绝。” “恐怕是利欲动人心,有烟雨楼做保证,再加上这天降横财,又可以提高自己的名气,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更何况还可以借此跟烟雨楼攀上关系,一举三得啊?” 吴悠突然开口,江大刀竟是无言以对。 好像确实如此! 江大刀刚想继续说那个青年贵客的事情,众小弟们突然从恭房的方向跑了出来。 “当家的,不好了,这家伙在恭房中听到我们往那边跑,裤子都没系好,便从恭房上飞了出去,兄弟们的轻功不太行,追不上了啊!” 余柯与吴悠听罢,对视一眼,身形顿时升空! 第30章 江大刀的夫人 余柯率先升空,一手轻功使得是出神入化。 不愧是九品高手,一跃便有如此之高,看的地上的江大刀是目瞪口呆。 果真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啊! 幸亏自己足够理智……好啦,是足够怕死,不然的话,要是真的冲上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看吴悠这边,也是毫不示弱,一手踏青空的武功,真的是让人惊叹。 他的靴子踩在虚空中,仿佛下一刻便要泛起涟漪一般。 嚯,好家伙,这一手轻功,非九品高手不能使出。 “两把刀,走开,别挡我的路,这可是五千两的花酒钱!跑了你赔啊!” 吴悠冷声说道,右手已经握住剑柄,挑衅满满。 余柯冷笑一声,右手也放到腰间的刀柄上。 “这个人对于我要调查的事情很重要,我不会阻拦你将他拿去换银子,但是得我先问清楚了先!” 两人说话间也丝毫不放慢速度,两人的身形如同飞燕一般向之前的恭房方向飞去,速度十分之快。 “嘿,说的好听,我把他交给你,你问完话后转手就将他带到悬剑斋,换了五千两就直接跑路,我岂不是没地说理去。” 吴悠边飞边冷嘲热讽道,说得余柯有些恼火。 “说了问清楚便给你,不会耍赖,你当我余柯是什么人,岂会贪墨你这五千两?” “我现在是知道了,为何我青玄剑宗真的不如你们青帘山会赚钱。” “那你倒是说说看。” “就凭你这样厚脸皮的样子呗,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 “一派胡言!” “嘿,不然的话,我好歹也是青玄剑宗的嫡传弟子,怎么会过的这么惨,一点都不如你这个青帘山嫡传弟子过得潇洒。” “那是因为你太会花钱,勾栏听曲的花销可不低!” “你……你懂什么?若是钱捏在手中不花,那跟普通石头有何区别? 再看看你,每个月的供奉不少,从来不花,捏在手中有何用?不如拿来请我喝酒!” “我拿来去买磨刀石了,你用的磨刀石应该还是师门给的?” “哼,这本就是师门该给的资源!” “我现在大概知道你们青玄剑宗为什么赚钱不如我们青帘山了,就你们这样不懂节俭的样子,能赚钱才怪!” ……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吵了起来,话题话风转变之快,若是有外人在场,简直就是要瞠目结舌。 这两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怎么任意一点小事都能够吵起来。 现在两人在空中都吵出了真火,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相向了。 “嘿,好家伙,今天老子就在这里划个道,不跟你这个两把刀的比试一场,今天还真的是过不去了!” 吴悠站在一处青竹上,握住剑柄的手越发用力。 余柯也停了下来,刀气在袖中开始聚集。 “乐意奉陪!” 两人就这样,站在两根青竹之上,眼神锐利对撞,丝毫不肯相让。 至于那个什么青年贵客,反倒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用劲嘶吼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二人碰撞的眼神打断。 “两位师兄先莫要争斗,周师叔抓到了一个从龙叹渊窜出去的人,不知道与火灵玉的事情是否有所关联。” 正是李第从下方努力飞上来,想要阻止二人的争斗。 两人听罢,皆是重重哼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去不看对方。 只是苦了李第,刚刚飞上来,就夹在二人中间,很难做人啊。 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现在的尴尬情况,飞鸽传书等,挺急的! 两人对峙了一会,最终还是李第先开口说话,说要不先回周师叔那,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两人的神色这才缓过来,平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李第地这种做法。 …… 一炷香时间后,众人又回到了龙叹渊的义气堂门口。 只是多了三个人,两个站着的,一位是一直与自己不太对付的铁刀派掌门,李第。 还有一位,就站在江大刀身边,便让江大刀感到如同波涛岳峙一般的浩瀚气息,这家伙,是个水上的绝世高手! 这是江大刀多年来修炼漕帮功法所带来的直觉。 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会遇到这么多高手?! 那个火灵玉,绝对有大因果,自己当初就不应该贪心去接的啊! 至于另外一个人嘛…… “老子杀了你!!!” 江大刀见到此人,便好像疯狂了一般,向这个人冲去。 这个人正是之前江大刀所说的青年贵客。 他叫花小二,现在真的很慌,不骗人! 身前这条像人的疯狗,谁来将他带走啊! 谁承想这小小龙叹渊真的是卧虎藏龙,凭借自己在江湖上还算过得去的轻功,都跑不走。 自己刚刚才方便完,找了张草纸擦干净了事,便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说是拿多几块石头擦屁股什么的。 这还得了?! 凭借这段时间被追杀的直觉来看,这帮人的目标就是自己,那还等什么!裤子都没系好,便直接冲破恭房,向河边飞了出去! 本来想着这龙叹渊中也没啥高手,凭借自己的轻功想要飞出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咦,这大门口怎么还有一艘船,船上还有两个人,哈哈哈,真的是天助我也! 这就下去将这二人抓住,让这二人助我划船跑路…… 然后他就被五花大绑地丢回义气堂门口了! “滚开滚开!” 花小二奋力将江大刀踢走。 “都已经上了悬剑斋挂赏单的人了,竟然还有胆子来我龙叹渊混吃混喝,你这是将我的尊严放在地上使劲踩啊!” “我怎么知道烟雨楼这么狠!追杀我不成,还将我挂到悬剑斋上!” “……我们说的是一回事吗?老子掐死你!” 说罢,江大刀的双手便向花小二的脖子上掐去。 “江郎,还不快住手,莫让客人看了笑话!”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义气堂中传出。 江大刀立马恢复了理智,“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第31章 撇清关系 余柯等人听闻此道声音纷纷向义气堂内望去。 发现一位华服夫人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却见这位华服夫人,生的是十分俏丽。 一张鹅蛋脸略显稚嫩,一双桃目间却显得风情万种,鹅腻鼻脂有如玉白光华,绛唇皓齿不输寒冬浮香。 是个雍容美人! 只是她走路缓慢,每走一步都十分谨慎,原来是早已身怀六甲。 看这小腹的情况,恐怕这段时间内,便要分娩了。 江大刀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他夫人身边,挤开她身前的一位丫鬟,亲自搀扶着自己的夫人。 “夫人,你怎么从房间里出来了?” 江大刀一脸疼惜的模样,“这里的事情为夫自然会解决,夫人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待在房间里养胎为好。” 江夫人白了他一眼,风情在此间流转,“交给你解决?我怕待会龙叹渊都要给你解决完了。” 吴悠与李第这两个花丛老手,见到江夫人,皆在心中暗叹一口气。 吴悠在叹这个江大刀当真是有好福气,这么一个糙汉子,找到这么一个美娇娘。 李第则是在摇头暗叹,这么一个女子被江大刀这头老牛给拱了,当真让人觉得可惜了了。 只是这个美娇娘却也不是好招惹的,起码李第在安城就没少听过她的名头。 什么龙叹渊的真正当家的、龙叹渊我不认识什么江大刀,只知道江夫人当真是江湖豪杰之类的…… 这些传言无不在说明这位美娇娘实际上并不是现在的这幅柔弱模样,她很厉害! 起码江大刀这个在安城水界称霸一方的蛟龙,就被驯服的十分听话。 现在的江大刀温顺地就跟个小狗一样。在场的众人看来就是这样。 只不过龙叹渊的小弟们却丝毫不感到奇怪,大嫂的威严,在他们看来,简直比大当家要厉害好几倍。 大嫂寻常不发火,一旦发火…… 一声“跪下!” 整座龙叹渊,没一个敢不跪的! 江夫人撇开江大刀的手,慢慢走向余柯他们,站在一丈开外,向四人都起了一个万福,余柯等人连忙将江夫人搀扶起来。 “夫人身边不便,不用如此麻烦。” 余柯把江夫人搀扶起来,江夫人忙道不用不用,但是余柯还是坚持将江夫人扶好。 江夫人对着余柯微微一笑,随后说道:“我家夫君处事不周,给诸位带来麻烦了。” “至于这位烟雨楼来的贵客……”江夫人的眼光转向被五花大绑的花小二。 花小二被这凌厉目光看得瑟瑟发抖,刚想开口解释,便发现江夫人那凌厉的眼光瞬间化作一缕春水,温柔娴然,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当初您来时,也没有跟我们说清你是从烟雨楼逃出的叛徒,我们也确实是为了跟烟雨楼攀上关系才对您热情招待。” “现在事情既然已经明了,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招待您。 毕竟我们龙叹渊也是小门小派,实在是招惹不起烟雨楼,但也不会因此为难您,大家好聚好散,江湖再见即可。” 话音刚落,江夫人便把目光转向余柯他们。 “诸位大侠且听我一言,当初那颗火灵玉的生意,就真的只是生意。 我们不知道,也从来不敢参与这生意以外的事,希望诸位能够明白。” 余柯双眼微眯,道:“生意以外的事?” 江夫人挽过鬓间长发,“这段时间来,扬州地界发生过什么大事,想来所有人都有所耳闻。 我还是想解释清楚,这些大事,与我们龙叹渊没有半点关系,我们毫不知情。” 周浩衍听了江夫人这些话后,心中不禁暗叹,这位女子,有些手段的。 余柯皱眉,仿佛在想着江夫人所说的话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江夫人轻叹一口幽兰,“这些大事,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参与进去,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啊! 更何况,我们参活这些事,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们本来就是安城水界的一方霸主了,再前进,也要看自身实力够不够了。” 听到这一番解释,余柯才相信江夫人的话,但也保留自己的怀疑。 “本来今天我们应该开门迎客,好好招待诸位,只是临逢此事,着实是让人措手不及了,今日招待不周,我代龙叹渊向诸位道歉了。” 说罢,江夫人再次向余柯等人行了个万福。 众人再次回礼,心中却在暗叹,这女子,说话言语之间,便可以将人带入她的节奏中。 江夫人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世事如同大漩涡,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 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龙叹渊遭遇的属实是无妄之灾了,烟雨楼表明身份要自己帮忙,自己确实不能随便拒绝。 只是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事态简直就跟暴走的野马一样,根本不受人控制。 南淮候身死,其长子马上继位, 花小二叛逃烟雨楼,以及昨日听闻三河盟出事,全体出逃…… 这一切的事情好像都没有什么关联,但是就她多年的经验直觉来说……绝对有猫腻! 龙叹渊不可参与,也不能参与。 不然,死! “今日说到底,还是我们龙叹渊的不是,我这里备了几分薄礼,请诸位笑纳。” 江夫人小手一挥,身后的丫鬟便拿着几个木盒走了上来。 余柯想了想,终究还是收下了,就跟三河盟那时候一样。 吴悠就不一样了,没有丝毫纠结,便收下了…… 因为他现在确实缺钱…… “至于这位客人,我们龙叹渊今日从未见过。” 说罢,便向后退去。 花小二惊慌失措,这是要将他交出去了啊! 等一下,自己刚刚被抓住以后,好像就没有啥活路了啊。 吴悠笑眯眯地将精致木盒放到怀中,一步一步走向花小二,“既然这样,我便将他带走了。” 余柯听罢便走上前去,“我先问清楚,你再带走。” 吴悠此时心情正好,想了想便扬扬手,“你先问,但是我必须在场,不然被你偷偷带走了,我找谁哭去。” 第32章 大雨将至 余柯微微皱眉,但是也没有拒绝。 现在正是吴悠心情好的时候,对自己才那么好说话。要是自己连这个都拒绝了,恐怕他们又要吵起来了。 虽然他并不怕跟吴悠打架,可现在到底不是寻常时候。调查南淮侯的事情比较重要,与吴悠打架的事情得往后排排。 说起来,吴悠这个人竟然这么好收买,江夫人递给他的木盒都还没仔细算算到底价值几何呢,就这样乐呵乐呵的。 早知道这样子,他出发前便应该让李第多备一点钱,对着吴悠就是一通撒,啥麻烦都没有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迫于无奈要给吴悠钱,余柯心里就是一顿不爽,这个方案直接丢弃。 余柯的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是表情却没有丝毫起伏,就这样慢慢向花小二走去。 内力从丹田的内源中涌出,轻轻一提便将花小二提了起来,就像是提着一只小猫咪一样。 “我要将他带到周师叔的船上去问,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 余柯语气冷淡地向吴悠说道,“如果你要来,便自己问周师叔可不可以上他的船。” 吴悠倒是一幅死脸不要的样子,笑着对周浩衍问道:“周师叔,可还方便?” 周浩衍面带微笑。道一声:“善” 吴悠朝着他拱了拱手,然后跟着余柯走去。 说来也是奇怪,吴悠对于所有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唯有对着余柯没啥好脾气。 想来是因为自小的时候便被师门前辈拿来跟这个青帘山的天才弟子对比! “这个青帘山的什么余柯真的如此厉害?那我有朝一日一定要将他打败,然后再跟他交朋友!” 小时候的自己是这么自信地跟师父说的,毕竟他也是别人口中的“青玄剑宗的天才弟子”! 他生来便强! 至于后来为什么自己没能跟这个两把刀成为好朋友,除了自己第一次跟他打架就输了以外……更重要的是自己发现自己跟余柯完全就是一对相反的人。 两人在外界看来,都是这几十年来江湖上少见的江湖才俊。 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两个,很多行为方式是完全相反的,不论是对练武的态度,还是与别人的相处! 才不是因为第一次打架就输了呢! 江夫人见终于将这群大爷们请走了,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肚子却突然微微一疼。 这个小家伙,踢得是越来越厉害了,一定是个男孩,跟自家汉子一样,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江大刀见自家夫人站在原地突然躬身,还以为是大动干戈,动了胎气,马上跑上前去搀扶住自家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江大刀慌张喊道。 “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还不快扶夫人进房间休息!”江大刀对着身边几个丫鬟吼道,显然是极为在乎自家这位夫人。 “喊什么喊,本来没毛病的,都要被你喊出毛病了!”江夫人对着江大刀的耳朵就是一个麻花扭。 “夫人,轻点轻点,疼疼疼!”江大刀一个驰骋安城水界的霸主,在自家婆娘面前,活像是一个小媳妇,委屈巴巴的。 江夫人无奈一笑,将扭着江大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 谁叫自己当初就是看中这个憨汉子呢,自作自受了呗。 只是一念及在整座扬州地界上空缓缓成型的风暴,不禁又是长叹一口气,这一次,龙叹渊能不能安全度过,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江大刀边揉自己被扭的火辣辣疼的耳朵,边问江夫人。 “你呀!”江夫人看到江大刀这副模样,一时间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右手玉指对着江大刀的额头戳戳点点,。 要我怎么说你好,这些年来,你一个人是怎么打理龙叹渊的,这么傻!” 江大刀嘿嘿一笑,“这不是我老江天生好福气,找到你这么一个好媳妇呢,这些年来,龙叹渊才能越来越好!” 江夫人被江大刀这句话气得又是一笑,只是见自家汉子这副模样,一时间要生气也没处撒。 她站在原地,转头看向四周的小弟们。 “从今日起,龙叹渊封门,一年内不接任何生意。所有人,不得外出,若是有要事一定要出去,必须登记,说明自身原因!” 江大刀也不去质疑夫人的决策,直接对着众小弟吼道:“听清楚了吗?!” 众小弟纷纷低头。道:“清楚!” 他们从来不会质问大嫂的决定,因为事实证明,大嫂的决策永远是正确的,不听大嫂话的人,现在都不知道葬身何处了。 江夫人仰天叹了一口气,天上的白云逐渐消散,乌云被狂风吹送着向前走,将天空遮上一层黑幕。 “大雨将至!” …… 余柯众人已经走出龙叹渊的大门外,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一点。 起码没有受到龙叹渊的阻拦嘛……应该是没有? 自己当时好像就是跟吴悠打着架,龙叹渊的许多人便都瘫坐在地上。 花小二还是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小猫咪一样,被余柯提着走,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还反抗个啥啊,自己连他们家的船夫都打不过,这又多来了几个人,自己怎么逃? 吴悠将怀中的精致木盒取了出来,两手并用,咔哒一声,便将这个木盒打开。 “嚯,好家伙,差点闪瞎我的眼!”吴悠说话间,忙用手遮住双眼。 “不愧是安城地界的漕帮,出手就是阔绰,竟然送了如此珍贵的东西!” 吴悠将木盒中的一个小物件取出,是一个古朴玉佩。 “这东西,很值钱吗?”余柯走在前面,头也不转的问道。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别看这是一枚小小的玉佩,拿去天宝阁卖掉,至少值一千五百两!”吴悠对着余柯比了个手势,不无骄傲地说道。 余柯面不改色,径直向前走去,这东西,送给师妹应该也不错啊! 吴悠则是慢悠悠地将玉佩放回木盒中,口中碎碎念道:“这个一千五百两,那个家伙值五千两,六千五百两的喝酒钱,啧啧啧!得劲!” 第33章 点灯翁 六月的安城,天气本来就是极为多变的。 乌云在天空中不断翻腾聚集,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此时已经是乌压压一片。 风吹过江水,带来湿湿热热的水汽,吹在人的脸上让人感觉十分不爽利。 一道紫色光芒突然出现,仿佛要将天空上那厚厚的乌云直接撕裂一般。 是夏日的响雷。 雷电的光闪烁着花小二的脸庞,将他的眼神照耀地阴晦不定。 随之而来是贯彻天地间的雷霆巨响,直接击破了花小二的心防。 他不能死在这里,也不想死在这里! 他从烟雨楼里千辛万苦逃出来,就是为了活下去的! 哪怕用尽一切手段! 只是,他该怎么在这么多高手的手中逃出去? 周浩衍伸出手心感受了一下风中带来的水汽,再抬头向天空望去,云层已经越来越厚,仿佛下一刻便要触及地面了。 “得抓紧脚步了,待会可能就是一场大雨,到时候划船可不好划。” 周浩衍笑着说道。 身边的三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抓紧脚步向河中的船赶去。 说起来,余柯三人自然是可以直接从龙叹渊飞过去的,只不过现在自然是要照顾李第的脚力…… 别看刚刚余柯和吴悠两人从大门口这么快便赶到义气堂门口前,除了有两人功力深厚的原因,还有就是两人纯属在斗气…… 这龙叹渊,好歹也是安城几大帮派之一,地盘还是很大的。 吴悠自顾自地走在路上,眼睛时不时还盯着余柯手中的花小二,“五千两啊!五千两啊!” “耍剑的,该给予人一定的尊重!”余柯低声说道。 吴悠则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尊重?你知道他在烟雨楼这些年都做过什么恶事吗? 我就这么跟你说,他被挂在悬剑斋上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是被主家卖了而已。” “那些不是我想干的!全都不是我想干的!都是烟雨楼要求我去做的!我根本不想!” 花小二突然大声喊道,全身都在奋力挣扎。余柯眉头一皱,真气从手中运转,他的身躯一震,全身变得酸麻无力,再也挣扎不得。 “你说你根本不想干?可是据我调查,你通过这些肮脏事,赚的银子都已经可以在京城内城买套小院子了?”吴悠调侃说道。 “而且我还听说你这几年来,一直很积极地接任务来做,有些本来烟雨楼都不太愿意做的活,你都抢着做,你还有脸说自己不愿意?” 吴悠短短几句话便直接戳破了花小二的谎言,将他训斥地跟个小哑巴似的。 余柯在暗中点点头,看这架势,吴悠说的大概都是真话,这家伙就算是从烟雨楼逃出来的,可是会被挂在悬剑斋上也是罪有应得。 只是因为以前他是暗中帮烟雨楼办事的,所以悬剑斋上一直都没有他的名字。现在沦落成这副模样,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 看来吴悠这个家伙,就算是悬剑斋的持剑者,也是有自己的行事原则的,恐怕是非大奸大恶之人不杀。 也是,毕竟是青玄剑宗掌门的嫡传弟子嘛…… “既然要赚你这五千两,自然是要把你以前的事情调查清楚啊!”吴悠还在那里冷嘲热讽道,“要不是你值五千两,我都懒得接你这个单子!” 余柯:“……” 就当我没说过…… 又是一声轰隆响起,几道闪光在空中划过,如同仙人挥舞银鞭,天兵架鼓擂鸣。 花小二此时虽然不能动弹,可是他求生的欲望却一直没有消灭,反而是越发燃烧。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开动自己那聪明的大脑袋好好想一想,花小二你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悬剑斋、问话、悬剑斋、问话…… 有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非就是南淮侯的事情!”花小二几乎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大喊道。 余柯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暗暗震惊了一番。 三河盟被人追杀、火灵玉、安城、天宝阁的拍卖、荡秋江上以及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京城势力,烟雨楼…… 原本笼罩在所有人天空上的一团迷雾,此刻好像就要被他撕开一道口子了。 “你也算是一个聪明人,现在说出来,待会到了船上也可以少吃一点苦头!”余柯冷声说道。 说话间,余柯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花小二要在这里说是他的事,我说回到船上是我的事。 余柯不喜欢被人打断自己的节奏。 “嘿,我就知道,当初楼里的人突然让我带着一颗火灵玉来安城,并且告诉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火灵玉即将在安城拍卖的消息宣传出去,还说办好了这件事情会给我五百两的报酬。”花小二冷笑道。 “可笑我当初还傻傻地以为这是一件好差事,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 谁承想办完事后,前脚刚踏入京城,后脚就被人套了麻袋。 要不是我早些年还学了点本事,不然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偷偷破坏了烟雨楼交代的规矩,不准跟任何人说自己是烟雨楼派出来的人。 是我见那龙叹渊的大当家油盐不进,又心疼我那五百两报酬……” “所以你就自己跑去说你是烟雨楼的人?”吴悠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花小二苦笑着点点头,“当时我以为这件事情就是小事,更何况我也与大当家交代过,不准向外人透露此事,没想到还是被烟雨楼知道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并不是如此!”花小二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烟雨楼要杀我,是叫我去安城办这件事情前就已经想好了的。” 旁边的李第也一直在听着,开口问道:“为何如此说?” “因为我逃出京城的时候才听闻,扬州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南淮侯溺死在荡秋江上!我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到底是如何,可是我能够猜到!” “烟雨楼做事向来谨慎,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留下线索。我这个手套,早就已经脏了,做完南淮侯这件事情,刚好就可以扔了!”花小二狠狠说道。 余柯微微皱眉,“就因为火灵玉这件事情?你恐怕还不能够凭这个就猜测烟雨楼与南淮侯的事情有关?” 花小二嘿嘿一笑,“如果仅凭这件事情当然是不够的,但是我当初跑完龙叹渊后,还被交代去另一个地方。” 余柯赶紧问道:“去了哪里。” “扬州地界上的点灯翁!” 第34章 矛盾 就像是在响应着花小二透露出来的秘密一样,天空上乌云中再次劈过一道闪电,照耀着在场所有人的脸庞。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只不过这次巨响竟是压不过周浩衍及李第等人心湖中的震撼。 只是余柯依旧面不改色,问道:“点灯翁?” 花小二嘿嘿一笑,道:“是啊,点灯翁!” 这个消息够震撼了!点灯翁!有这些人的出现,往往便意味着死亡、悲伤! 余柯转过头向李第看去,“他口中的点灯翁是何物?” 花小二:“???” 所以我是白白营造气氛了吗?大哥你真的是江湖中人吗? 点灯翁啊!就是那个哪里有死亡便会往哪去的点灯翁啊! 这么有名的东西你竟然跟我说你不知道? 你要不要看看刚刚你身边那两个人表情啊,那才是听到了不起的消息后该有的表情啊! 能不能给我点尊重?! 余柯身边的李第一阵小碎步便跑上前来,跟余柯解释 “点灯翁,说白点就是帮人收敛尸身的,只不过与普通人家请的收敛尸身的人不同。 点灯翁,最大的业务便是给江湖武夫收尸。” “给江湖武夫收尸?”余柯好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竟是停下脚步,“你跟我说说看。” 李第也随之停下脚步,在脑中斟酌了一下语言,缓缓说了起来。 “点灯翁是一群专门修炼灯盏真气的武夫,这种灯盏真气修炼起来,丹田内的内源都会化作一座灯盏模样。 看起来虽然花里胡哨的,但不过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内源功法。” 余柯点点头,他倒是没有否认李第关于内源入流不入流的说法。 虽然说武夫的实力由各种因素构成,可是自身所修炼的内源功法确实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江湖上有好事者将已知内源排了名次,从各种优秀功夫中千挑万选,共挑有十二名,像他们青帘山的镇山功法,便排在第九。 但这只是大概总体的排名,都是门派功法的座次排列。 故称之为地象榜。 每个人修炼天赋与机遇都不一样,因此就算是修炼了同种功法的师兄弟们,都会发现自己丹田内的内源与他人都不相同。 这才是修炼武功的乐趣所在! 所以便有更好事者,将江湖中出过手的大侠魔头们分了排次,将他们的内源威力分为三十六名。 称之为天机榜。 余柯虽然不太喜爱参与这种噱头,可是自家的师父看起来很期待自己能进入那三十六名。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了,现在南淮候的事情比较重要。 “你继续说。”余柯向李第扬了扬下巴。 李第点头,继续说道:“这点灯翁的功法没什么其他作用,但是对于死去的武夫却十分奏效。” 吴悠也好奇地凑上前来,虽然他这些年经常闯荡江湖,可是这些事情他却是没有听过。 才不是因为经常去勾栏听曲所以才不知道…… “武夫死后,体内的真气内源一时半会是不会消除的,它们会在丹田与经脉中停留许久时间。” 李第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说道,“一般修炼小成的武夫,其体魄都比常人坚韧几分,更不要说那些有些名气的高手了。” 余柯与吴悠皆是点点头,这话确实是不错。 像他们这种高手,只要御起体内真气,站着让别人拿着弓弩打一发都不会见血,可能会留下一些白点……当然了,会疼! “武夫死后,真气停留体内不好收敛尸身,还有可能发生炸体的现象。” 李第继续说道。 “这时候点灯翁的作用就出来了,他们真气对于有所抵御的人作用很小,可是对于死去的武夫却事半功倍。 他们只需要将功法缓缓传送进死者体内,不过几炷香时间,便可以将死者体内的真气如同点灯油盏一般燃烧殆尽。” “所以称作点灯翁!”周浩衍插嘴说道。 李第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个原因。 吴悠感叹一声,“这功夫若是对常人能用,那真的是十分恐怖了。” 李第笑了一下,“这功法对活着的人也是有用的,同品武夫的情况下,点灯翁耗尽内源,大概可以耗掉对手两成的内源。” 余柯:“……” 吴悠:“……” “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一个渊源所在。” 李第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 “相传这个功法乃是两三百年前,一位魔教巨擘自创的,他的本意乃是想将对手的性命保留,但是却完全废掉他的武功,让对手生不如死。 只是没有想到变成这个样子,这位巨擘的修行也因此废掉,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只能隐匿江湖,迫于生计,只能做起了点灯翁。” 余柯等人皆是摇了摇头,世上事皆不可预知,谁都不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何事。 “但是世上事要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就比如这位魔教巨擘,不就开创了一个流派吗?可以说是流芳百世了!”吴悠调侃道。 李第笑了一声,道:“吴师兄这句话说得在理。” “只不过扬州地界上的点灯翁,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家,你说的到底是哪一家?”李第向花小二问道。 这是十分关键之所在,如果不搞清楚是哪家,他们跑个几年都找不完。 花小二微微一笑,这才是他引起这个话题的关键所在。 余柯看向花小二:“说?” “我可以说,甚至可以带你去找他们!”花小二努力抬起头了。 吴悠的双眼微眯起来,目光之中流转杀机。 “条件?”余柯不多说一字。 “我要活下去!你要帮我阻拦这个人!”花小二奋力向大喊,下巴努力指向吴悠。 天空再次劈过一道雷霆,雷电如长蛇狂舞。 “不可能!”余柯立马就拒绝了他。 不是因为之前他答应了吴悠,而是他知道了花小二是个恶人。 “那我便降低要求,我带你去点灯翁,你帮我阻拦他一天,我只要一天,以后活不活得下去就是我的事!” 天空中突然闪起雷暴,轰隆隆的声音贯彻天地间,众人皆沉默。 余柯站在原地纠结不语,只保他一天的性命,然后再让吴悠去找,好像也不是特别难。 吴悠冷笑一声,踏上前来。 “两把刀,这件事情不可能!” 第35章 刀气几两重 嘀嗒、嘀嗒、嘀嗒…… 天上聚集已久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再有一会,这里便会是大雨倾盆之地。 余柯与吴悠就这样站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后退半步。 原先还被余柯手提着的花小二此时已经被余柯放在了地上,反正也是五花大绑之躯,想来也不可能跑喽。 加上还有周师叔和李第在此,要是这样都给跑了,他也只能尊称花小二一声好汉了。 周浩衍示意李第向后退几步,看这样子,这两个家伙是又要打一架了。 李第也是个聪明的家伙,一见周师叔用眼神向自己瞟了瞟,立马就向后方连撤了好几步。 周浩衍现在只觉得头疼,之前在青帘山上时,自己便听过自家这位余柯师侄在山下有个死对头,他俩一直不对付。 只是没想到情况竟然恶劣到如此地步,真的是让他感到吃惊。 他刚想开口劝道两人此时应以和为贵,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只是他刚要开口,余柯便转头向他说道:“师叔不必再劝这个耍剑的,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让步的。” 吴悠冷笑一声,“说的好像你会让步一样,刚刚我便不应该相信你,说什么让你先问。” 余柯嘴角一咧,道:“我倒是没有想过你的脸皮如此之厚,人本来就是我周师叔抓到的,怎么处置是我们的事,怎么就轮到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了!” 吴悠此时已经将右手放到剑柄之上,“如果不是你非要跟我一起闯进来,我早就在义气堂内就抓到这个家伙了,还跟你在这叨逼叨呢?” 余柯的右手也早已在腰间的刀柄上不断摩挲,“这就是没得聊了。” “本来就是没得聊。”吴悠冷声说道。 大雨最终倾盆而下,天地间此时只有雨声漱漱。 两道铿锵声顿时响起,刀气与剑气在此地同时迸发,竟是将两人头上三尺内的雨水全部斩碎。 不仅如此,这刀气与剑气在两人上空竟是直接萦绕交缠起来,就像是在二人上空化作了一道避雨屏障。 只是在周浩衍看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两人此时已经斗上法了。 两人头顶上的刀气剑气看似十分融洽,实际上如同磨盘一样在互相绞杀对方。 若是一招不慎,两人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气机斩在肩上。 这两人都是江湖上这两年来闯出不小名头的年轻才俊,皆是性格高傲之辈。 这一回合,他们不可能留手,也不可能后退半步,但凡有谁先后退了,便意味着已经向对方磕头认输了。 他们不可能认输,也不可能输! 周浩衍此时已经退到了李第身旁,他倒不是怕被这两位后辈的攻击余波伤到,只是他还得照拂着李第才行。 以他看来。余柯与吴悠现在是真的打出了真火,劝阻他们简直就是不实际的想法。 我辈武夫,练武讲究一个心高气傲,若是心气本身就不如人,那就根本不要想跟人打, 不顾一切的劝阻,只会让他们心里留下一个心结,这样对于他们以后的习武之路反而更不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宗派山门中都设置一座比武台,就是为疏解弟子们心中的怨气,当然了,不准闹出人命就是。 周浩衍转头向四周望去,四周也没有躲雨的地方,自己也不能走太远,万一这两个小家伙出手没个轻重,自己想阻拦都没地阻拦去。 他只能在地上轻轻用脚一踩,一丈范围内,头上三尺顿时有一道圆形真气屏障生成,为他挡住雨水。 这种手段对于他这种高手也不算什么,就是耗费真气罢了。 但现在又是大雨时分,这种场合,他的真气恢复速度会比平常快个四五成。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他望向李第,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过来,:“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 李第连忙跑了过去,刚进入这道真气屏障,头上的雨水便再也不曾掉落,他向身旁的师叔道了声谢,就站在原地不动,看向余柯他们的方向。 李第的心中便如同现在的天气一般,心湖中十分不平静。 这就是九品高手的实力吗?周师叔也好,余柯师兄也罢,竟然都有如此实力,若是让寻常百姓看来,这种手段跟神仙也无异了。 不知道九品之上的天玄强者该会强大成什么样子啊! 再看余柯和吴悠这边,两人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只不过两人腰间的刀剑都已经慢慢抽出两分,刀气与剑气还在不断涌出。 刀气与剑气组成的磨盘还在不断地转动着,想要将对方绞杀掉。 从天而降的大雨被这个恐怖的磨盘绞成了一道朦胧水雾,若是时间再久一点,恐怕这水雾都要将二人直接笼罩在里面了。 届时,周浩衍二人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 只是苦了还瘫坐在地上的花小二,简直就是欲哭无语,这两个家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怪物! 自己在烟雨楼处曾见过烟雨楼暗地里的强大力量,司侯处的各位前辈,好像都没有余柯与吴悠两人这么强大。 自己不会死在这里?这两个怪物出手应该会有点轻重?! 朦胧水雾中突然传出两声冷哼,水雾瞬间就被砍散,两人挺拔的身形依旧站在原地。 余柯向花小二撇了一眼,一手指向身后一点,生成一道劲风,直接将花小二打得翻滚不断。 吴悠也不趁机出手,他还是有这份尊严的,更何况向他们这种等级的高手,想要出手偷袭也没有这么容易,还是要点脸皮的好。 他看向余柯腰间那柄从之前就没见过他抽出来的刀,咧嘴一笑:“你可真是胆大,竟然拿十二名刀之一来养刀气,就不怕遇敌时要用到这柄刀吗?” 余柯冷声说道:“我手中的青峰便够了,再说了……” 他斜眼睨向吴悠腰间的另一把剑,“你不也拿十大名剑之一来养剑气吗?这一招式本来就是适合刀客用的,你也用?” 吴悠摇了摇头,“招式不分人,有用就行。” 余柯冷笑一声,也不再说话,腰间的青峰终于被拔出,吴悠也不留手,原本只是抽出两分的长剑也被拔了出来。 吴悠双指并作剑指,从剑柄处沿着剑身向剑尖抹去,余柯则是规规整整地将青峰举起,顶天立地,不偏分毫。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了。”吴悠突然说道。 “你的刀气,几两重?” 话音刚落,吴悠的剑指瞬间向余柯挥去,余柯手中的青峰也直接向前方斩下。 大雨被涌起的狂风吹散,两人身旁的河水顿时各自被斩出一道宽有几丈的沟壑,皆久久不合! “不多,一斤八两重。” 第36章 这一剑,几杯酒 河水断流,两道沟壑就这样显现在众人眼前。 水流从沟壑直流而下,就像是有神人将河水截成两半一样。 只不过做成这一切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神人,而是就站在地上的两个年轻人。 花小二被吓得目瞪口呆,怔怔地,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两个绝对是个怪物,绝对是个怪物! 周浩衍面色严肃,看向站在雨幕下的两人。 余柯师侄的实力好像比之前显现地还要更加强大,吴悠也是毫不示弱,不落半点下风。 现在想来,这两个人要真的是打到不可开交,自己还真的有可能阻拦不了。 李第则跟花小二一样,被这种场面给震撼到了,同样是师兄弟辈分的,怎么当武夫的差距怎么这么大,跟人比狗的差距都要大。 九品高手便可以出刀斩水了,那自己之前听过的,一位天玄高手三剑断江,应该也是真的了。 可笑自己当初还嘲笑过跟自己说这个传闻的人,说天玄强者就算再强大,他首先也是个人,怎么可能这么离谱?可笑! 现在想来,是自己井底观天了啊! 雨中的刀气与剑气交杂,化成一股股狂风向四周散去。周浩衍心道不妙,连忙出手将花小二拉进自己的真气屏障中,随后右脚加重力度,向地上一踩,真气屏障再次加厚。 这才挡住这次的刀剑狂风,使得真气屏障不被打破。 四周十丈内的雨水皆被余柯两人的攻势斩成水雾,将这一片化作朦胧水雾之地。 “一斤八两重?你可真的是厉害的啊!” 吴悠突然发出一声感叹,他自己也是用了这个招式的人,自然知道刀气有一斤八两重,对于这么一位刀客到底意味着什么。 余柯的刀尖指向地面不动,他抬起头来,“那你的剑气几两重?” 吴悠耍了一个剑花,又是数道剑气向余柯砍去,“不多不多。一斤五两重,比你的少了三两。” 剑气化作数十朵飞花向余柯包围而去,像是天罗地网一般,这一招,余柯只能防御,不可闪躲! 只是余柯几个简单挪步,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原地几个打转,在吴悠的眼皮子底下就躲了过去,最后一步落地时,整个人的站位又回到了刚刚的样子。 “一斤五两重,对于一个剑客来说,也算是厉害了,不比我差。”余柯微微一笑。 他余柯的对手就是要这样,跟着自己一路变强,这样自己打起架来才有意思。 吴悠啧了一声,这两把刀的,先是向自己展示了一番新的身法,然后又用这种语气来跟自己说话,就像是一个前辈欣慰地鼓励晚辈一样。 真的是让人不爽。 “多说无益,不如真正打一架看看!” 吴悠一个蹬步便向余柯冲去,余柯也不后退,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前而去。 刀剑在空中碰撞,真气在刀剑中流转,两者碰撞出几乎是青色的火花,这是用玄铁锻造而成的武器互相碰撞后,才会发生的火花。 两人几乎是将自己所学的刀法和剑法运用的淋漓尽致,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对手,是自己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出手绝对不可以留手。 刀剑碰撞之间,真气绞动狂风,在远处的李第与花小二已经看不清眼前这两个怪物的出手了。周浩衍则是将双手放下,神情严肃,不像之前那般轻松。 只见吴悠一个剑花便将自己的剑从这场碰撞中挑了出来,余柯没来由地将头颅向左边一侧。 果不其然,下一刻,吴悠举起长剑便是一个突刺,“将进酒!” 攻势威猛,剑风如一线浪潮,只不过这个一线浪潮是竖向余柯冲去。 只是可惜早就被余柯一个预判躲了过去。 这个“将进酒”剑势竟是直接向余柯身后的一处山壁冲去,撞出一道深不可见的黑洞! 余柯嘴角一咧,手中的青峰向上斜划。 一道淡青色的刀气瞬间生成,先是一道极细的弧线,然后快速变粗,直至变成一道淡青色的半月! 吴悠躲闪不及,只能架起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左手双指并作剑指便一个重击点在剑身之上,这才挡住这道刀气。 只是余柯准备已久的刀气岂是那么好挡的?哪怕刀气已经溃散,其攻势却依旧化作狂风向吴悠一人吹去。 吴悠见势不妙。在空中连蹬几脚飞上天去,才躲过这场狂风攻击。 余柯趁胜追击,也是几个踏步便向空中飞去,两人在空中又打了起来。 “太强了,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太强了!”花小二痴痴地说道。 李第依旧愣在原地,也是愣愣地说道:“对啊,实在是太强了,他们二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你看,刚刚吴悠师兄的剑,怎么就可以突然拐弯向余柯师兄的右侧攻击而去。” “还有就是余柯师兄这一刀明明就应该向上挑的。怎么到了他的手里,就愣直向横劈了呢?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李第还在目不转睛,想要努力跟上余柯两人的出手速度。 “你竟然还能看清?我只知道他们每一次出手都将河水砍得波澜四起。 娘希匹的,刚刚砍得那两条河水沟壑还没消除呢?这么变态的吗?” 花小二惊呼道。 周浩衍也看向之前被砍出的河水沟壑,仔细地感受着里面的刀气剑意。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到这个境界,到了九品,自身真气已经可以离体保存一段时间了,正是这些刀气剑意维持着这两条沟壑。” 说罢,他便再次将眼神转向已经将战场挪移到河水上的两人,别把自己的小船给砍碎了? 只见这两人便如同水上惊鸿一般,轻轻一点,身形便在水面上轻松挪转,就像是踩在陆地平面上。 好家伙,看这两位少侠: 青山大雨落,风起龙虎啸。 沙洲水鸟栖,雨中刀剑鸣。 青峰不知坠,银月天上来。 江湖波澜起,陆地蛟龙升。 吴悠一个重踏便飞上高空,高举手中长剑。 长剑乃由天山雪晶锻造而成,浑身雪白,唤作银月! “看我这一招如何!”吴悠空中大喊,银月从空中一个重劈而下,剑气在其中翻腾而出,竟是化作一条剑气蛟龙,径直向余柯冲去。 “且问你,我这一剑,值得几杯酒乎?” 第37章 抬山 余柯已经将身形降落在水面当中,双脚运转真气,使得自己可以在水面上站立,且平稳不倒。 水面清晰且光滑,映照着天上景色,余柯持刀双足站立,身上衣袍随风而飘,如同仙人倒天而立。 吴悠的剑势从天而降,剑气似乎像是不要钱一样从体内翻滚而出,他身前的蛟龙变得越来越大,在寻常人看来,这简直就是神人手段。 蛟龙的速度很快,只不过在余柯看来,速度却会比现实中慢了两成不止。 只见余柯将体内真气涌入双眼之中,原本墨一般黑的双曈瞬间化作淡淡的青色,这是青帘山中的曈术秘法,化作观青山。 取青山不动意恒流之意,只要修行此种秘术,在对战之际,双曈间的运转起来,便可以将视线中的景色和对手招式放慢不少速度。 当然了,这还要看对手使用的招式厉害与否。 像李第这种武夫,只要余柯动用此种手段,那么在余柯的眼中,李第的出招速度便会变慢五成以上,这对于一个武夫对战是巨大的优势所在。 只不过这种手段修炼起来很难,只有八品及以上的武夫才可以顺利修炼。且使用起来,真气的耗损速度会变得很快。所以一般余柯不太喜欢使用这种手段, 除了会给自己带来依赖这种手段的不好习惯以外,也不好在对战中锻炼自己的反应速度。 但是现在余柯还是使用了观青山这种手段,足以说明他对吴悠这个对手有多么重视。 还有就是…… 余柯望向吴悠,见得他的眼睛也已经变作流水颜色。 是青玄剑宗的流水玄,也是一种对敌曈术,可观察对手的出招破绽,取流水不停长有隙之意。 这就是他们这些大门派弟子的底蕴所在,寻常的江湖武夫根本就不敢将真气运转至双瞳的经脉之中,无他,只因双曈中的经脉实在是太过脆弱。 一旦运转不慎,便有可能变成瞎子,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而他们却不同,一来门派祖师早就将这套功法研究透彻了,弟子修行这种功法会变成瞎子的风险大大降低。 二来若是弟子们还有所担心,还可以让师门长辈前来护法。 余柯依旧是站在水面不动,手中的青峰刀尖轻轻点在水面上,泛起一阵阵涟漪,只是奇怪的是,这一片水面只有刀尖在不断泛起涟漪。 自余柯站在水面上起,原本被天上雨水击打成无数涟漪的水面竟是变得平稳不已,就算雨水依旧在不断落下,却已是泛不起涟漪了,只是响起咕咚一声,便融入滚滚长河。 江石不转水不动,我与世间皆青山。 蛟龙已经落下,吴悠的高举银月的身形也随之而来,携带着的是无边的攻势。 就算余柯老是表现地很嫌弃吴悠,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招当真是十分漂亮,就连他都得用尽全身力量来对抗。 “这一招,怎么说也值得一壶酒了!” 余柯仰天大笑,手中青峰猛地抬起向蛟龙划去。 既是砍蛟龙,也是砍吴悠! “抬山!” 话音未落,以余柯为中心,直径足有十丈的水面竟是横空升起三丈,只有余柯,依旧手举青峰,衣袖飘飘,不动分毫, 身前十丈皆水云。 就像是余柯轻轻一抬,水面便如同陆地青山一般被抬了起来,这才是抬山真意,万物皆可抬之。 也是余柯这几年所修刀法的真意所在,这一招,本来只是青帘山的一式普通刀法,也就是一个起手式而已,是青帘山任何一个弟子都能学的基础招式。 一般用在与对手厮杀时,先使出这一招以青山稳固之意来稳固自己的刀气。 只是这一两年来,余柯被困在九品瓶颈中不得突破,开始回顾自己之前的修炼之路。 这一回顾,发现之前很多基础的招式都有其奥义所在,若不是如此,它们也就不能流传后世了。 只是修炼这些招式的人太多了,所以才显得十分平庸。 余柯便是要在这些众多平庸当中找出它们的深意,能够流传百世的深意。 这一招“抬山”便是如此。 青山稳固万世,不动则已,一动则撼天动地! 更何况这一招虽说只是取其刀意,可是施展的环境也十分重要,像余柯现在所处的环境就十分之契合。 青山一动,流水长流! 水随山转! 剑气蛟龙至,水面随山抬, 你落蛟龙,我便以水来跟你相撞,倒是要看看谁更胜一筹! 一声轰天巨响响起,虚空中不断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水幕在半空落下,水珠化作白雾笼罩其中,天上的大雨依旧落下,只是还未落地,便被地上狂风席卷二散。 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哪些是天上水,哪些是地上河。 天地为一! 又是一声龙啸长鸣,再来一声青山落地。 声音很大,狂风不断,水气瞬间便被吹散,竟是向着周浩衍他们袭来。 “要死了要死了!快让我走!”花小二看着眼前这副恐怖景象,双腿在地上不断摩擦,想要拼命逃离此地! 那如同深渊般的水气与狂风,简直就像是怪物张开巨嘴向他们袭来。 李第见到此幕也是面色苍白,怪不得之前周师叔用眼神示意他走远一点,这简直就是两个怪物在打架! 若是停留在原地看热闹,可能自己被他们的攻击余波震死都还反应不过来。 只是他却没有挪开半步,尽管他的心里一直在告诉他快点逃,但是他却罕见地压制住心中的恐惧。 无他,只因为前面还站着个周师叔! 只见周浩衍神色无比严肃,这次不再是双脚踏地来加强真气屏障,而是认真地伸出双手,掌心向前,像是要推动什么东西一样。 真气在体内疯狂转动,狂风携带水气袭来,周浩衍哈了一声,身前三尺顿时又有一道真气屏障生成。 这一次屏障,比之前那个要厚多两倍不止。 狂风撞击着屏障,那些水气竟是像那无数的碎石一般不断冲击着身前的屏障。 第38章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水气如针如石,狂风如鞭如锤,绕是周浩衍已经使用了护身功法,好像都有点挡不住这次的攻击余波。 尽管现在看来这些水气好像没有一滴能够冲进真气护罩内。 但是这次随着余柯他们攻击余波而来的水气真的是太多了,若是减少五成还好,像现在这么多,每一滴都蕴含着能够直接冲破人体的威能。 再有那么几息时间,自己的真气护罩就支撑不住了。 周浩衍轻叹了一口气,荡秋江上后浪追前浪啊,自己明明已经算是厉害了,怎么现在遇到这么两个后背,一点都不给自己留面子。 只见他再次轻呵一声,双手间的真气瞬间涌出, 真气护罩里的真气顿时变得扭转起来,就像山水堪舆图一般,真气便是其中的一条条水流。 又是青帘山内功心法的一种不同表现方式,这便是高手对于武功的理解不同。 这一招江移水转使出后,碰撞到真气护罩的那些水气竟是全部反弹,不断地冲击着后面那些还未赶到的水气。 水气与狂风在距离周浩衍他们三尺开外的地方再次碰撞爆发,天上掉落的雨水也被吹散。 周浩衍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手里的真气却是不敢停歇。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算撤去真气也是无妨,那些水气就算直接击打中自己的身躯也只跟被拍打一样。 就是怕花小二这个武功不高的家伙,万一从白雾中再冲出一些东西,哪怕是小碎石,自己要是来不及挡住,那就很麻烦了。 花小二看到眼前这个放倒自己的大汉,真的挡住这一波恐怖的攻击了,呆呆地笑了几声,劫后余生啊! “哈哈哈哈,活下来了活下来了!”花小二大笑。 已经拔出腰间长刀护身的李第斜睨了花小二一眼,“你就这么怕死?” “我本来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怕?”花小二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 李第没有收起长刀,听着花小二的话,冷笑一声,刚刚明明还这么害怕,现在又如此装? 这么能装,咋不把苏月客栈的酒全装进去呢?!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还有一些人没有杀完,这些事情没做完前,我怎么都不能死!” 花小二的双眼中生出怒火,那怒火,仿佛从地狱升起。 彼岸花在无风飘扬,怒火如同鲜红旗帜在空中猎猎作响,誓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这眼神装不出来,他是真的有刻骨的仇恨在此! 李第不自主地便握紧刀柄,眼前的这个家伙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明明刚刚还是那么懦弱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就跟个被怒火蒙蔽理智的疯狗一样? 花小二的眼神慢慢变得阴沉,随后又变得跟之前一样,死皮赖脸的,“所以说嘛,说再多也没有,最重要的是要活下去啊!” 李第轻呵一声,“那便祝你好运,看看这次我师兄能不能赢!” “这我倒是有个问题了。”花小二突然开口说道。 “何事?”李第沉声问道。 “看起来你比那个少侠要年长许多,怎么还称呼他为师兄?” “呵!”李第发出一声冷哼,“练武不讲年资,讲究一个达者为先,这你不清楚?” “这些我倒是清楚,就是能不能请大侠你的刀稍稍抬几分……” 花小二吞了吞口水,看向距离自己脖子不足一分距离的长刀。 他甚至能感受到长刀渗透出的阵阵寒意,现在他吞口水都不敢大口吞,就怕一不小心就被破喉咙了。 李第再次冷哼一声,将刀收了起来,花小二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两人说罢,便齐齐转头看向前方还未散去的水雾。 原本如倾盆而下的大雨现在正在慢慢变小,只是雨势还是很大。 平静了一会的水面上,突然有一道剑气破出,又有一道刀气随之而来,水雾便如同被刺破的皮球一般开始鼓动起来。 又是数道刀气与剑气在其中碰撞,水雾瞬间就被冲散,两道快速移动的身形顿时显现。 没错,真的是在快速移动,在李第看来,水面上竟然同时出现两条光线在互相追逐。 一道是淡青色的光线,李第穷尽目力,才看清淡青色光芒里面的正是余柯。 那另外一条淡蓝色光线,自然便是吴悠了。 只见这两条光线时而在水面移动,时而在空中滑翔,有时是淡蓝色光线被打到水下,有时是淡青色光线被撞到山壁中。 他们每一次的碰撞,都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并溅出许多青色焰火。 且看这一次碰撞,两条光线同时飞上高空。 虽说两人打架就真的跟仙人斗法一样,可是说到底都还是凡人,在没有落脚点的情况下,就算是天玄境界的强者都不可能御风停空许久。 在空中打架,胜负只在一瞬! 却见吴悠双手持剑,借势一个转身便挥着银月向余柯砍去。 如河汉从天降。 余柯再次举起抬山势,但刀意走向却与之前完全不同。 一刀挑空,谁说对敌需借势,我言此境皆吾刀! 又是一阵耀眼光芒四射,李第与花小二连忙捂住双眼,避免伤着双眼。 光芒散去,两人这才睁开眼睛向前方望去。 只见得余柯与吴悠依旧身形挺拔地站在水面上,任凭河水长流,他自岿然不动。 只不过两人的胸口皆有些许起伏,仿佛气机有些鼓荡,稍稍有些许不稳。 毕竟刚刚那一场架打得属实激烈,就算两人乃九品高手,体内的真气现在也有些不济了。 “两把刀的?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认输!” 吴悠手持银月,开口嘲讽道。 余柯手持青峰碰水,冷笑一声,“耍剑的,你不如好好闭一下嘴,别待会打不过我,说我没给你好好休息养气!” 吴悠被气得不打一处来,嘿,这家伙,别人都说他就如同木头疙瘩一般不善言语,怎么现在对自己留这么多气人的话? “话不多说,刀剑讲理!” 吴悠话音刚落,一个俯身便想向前冲去。 “吴白哥哥?余柯师兄!你们快住手,别打了!” 第39章 作孽啊 吴悠刚准备俯冲出去的身形顿时就停了下来,转头向声源处看去,“吴白?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余柯微微皱眉,也转头向声源处看去,这声音,不是师妹吗? 只见那朦胧水面上,一叶轻舟飘荡于雾气当中,一位身穿淡黄衣裙的女子,正举着一柄江南油纸伞,亭亭立在船头上。 好一个美女子,生得一张鹅蛋脸光滑细腻,双眼如水杏,两眉如弯月,三千青丝由一根玉簪束起,樱桃小嘴如点绛含露。 不是叶铃还有谁! “好美的女子,比我家夫人还要美。”花小二没来由的来了一句。 吓得李第倒举刀把,一个叩击下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管好你的眼睛和嘴!” “长这么美还不让人说了?要不我现在就自戳双眼?!”花小二瞪着李第,拒不后退! 李第耍了一个刀花便把长刀收回鞘中,两根手指便直接怼向花小二的双眼,“别躲哈,我跟你讲,有本事你就别躲!” 花小二死命挣扎,“滚开滚开!” 周浩衍:“……” 所以他可以将这两个家伙丢出去了吗? 叶铃站在船头上,收束了一下衣裙,安城的天实在是太多变了,她追出来时还是晴天,现在已是大雨倾盆。 竟是有些冷。 庄神医从船蓬中追了出来,“叶师侄,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你现在大病初愈,本来就不应该受寒,我便不该答应你,让你出来。” 话音未落,庄神医便看到两个径直站在水面上的人影…… “这两人……是觉得站在水中很帅气吗?不知道这样容易得风寒吗?” 庄神医怔怔问道。 叶铃呵呵一笑,心想少侠们可能真的觉得很帅气。 余柯与吴悠此时也已停下手来,只是余柯是因为师妹前来,为何吴悠也顺着停手了? 余柯定睛望去,确实是自家师妹,如此下雨的天气,竟然还只穿着这么薄的纱裙,就不怕着凉吗? 余柯的心里竟是破天荒地为一个人生气,他见吴悠此时也是没有心情再与自己争斗,一个飞身便从水面上向叶铃所在的船上冲去。 只留下吴悠一个人站在原地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这个美丽的女孩他确实有些眼熟,只是却记不太清嘞。 都怪这几年自己沉迷于勾栏听曲,见过的漂亮女子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记不起来也是正常。 当然了,眼前这位女子比之前自己在勾栏中见过的女子都要美丽许多不止,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独独对她有所印象就是…… 余柯此时已经到达叶铃身边,语气有些责怪:“都说了不用你来操心,怎么还是跑了出来?” 叶铃嫣然一笑,拂过鬓间长发,举起手中的油纸伞为余柯挡雨:“我若是不来,今日师兄回去定要得了风寒不可。” 余柯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师兄什么境界你不知道?莫说在此处淋雨,就算是寒冬之时,脱光身上衣物在极寒之地游泳,师兄都不会得风寒!” 身旁的庄神医听罢冷哼一声,“若是气机鼎盛之时,那自然是不怕,只是现在跟人打了一架,体内真气又还剩多少?” 对于这些只会拼架斗殴的武夫,他有一点最是嫌弃,那就是这些家伙对自己的身躯体魄好像毫不在乎一样。 仿佛好像有了体内真气加持,自己就能百病不侵一样。 殊不知世上有多少武夫就是因为日常不注意的小事,到了最后,自己引以为傲的坚硬体魄才会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瞬间倒塌。 到了那时,武夫体魄可能会比平常人都要弱得多。 还有就是,余柯这个家伙,现在的神情,跟自己记忆中的几十多年前的姓北的家伙一样。 一样的骄傲,不知所谓的骄傲! 庄神医越想越气,一个剑指就点在余柯的手少阴心经上。 若是平时,这一招余柯定能躲过,奈何此时真气实在是所剩无几,再加上庄神医也算是一个高手,又是自己亲近之人,一时间竟是躲不过去。 幸亏庄神医也并无恶意,一缕真气输入,直接将余柯体内的寒气逼出。 余柯脸色憋青,一张口就是一口寒冷白雾涌出,他连忙运转体内真气,缓缓搬运周天。 他转过身去对着庄神医行了个礼,“多谢庄师叔。” 庄神医冷哼一声,但还是朝着余柯点点头,“嗯,以后注意着点。” 余柯也不生气,点点头道:“知道的。” 说起来余柯自己也知道,日常的一些不注意,便会对以后的练武生涯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不过这些都是需要武夫对决后养气疗伤的,如果这次没有庄神医,那么余柯回去后便需要打坐运气半个时辰,才可以恢复。 当然了,像余柯与吴悠这种立志跻身天玄境界的人来说,肯定是会注意这些小细节的。 很多时候,细节很重要。 余柯对庄神医行礼后,再次转过头来,责问叶铃为何来此。 叶铃鼓嘴幽怨说道:“那我要是不来,师兄你就又跟人打架了!” 余柯再次尴尬地咳了一声,大手一挥,道:“这些都不重要!” “对了。”余柯看着依旧在水面上站着的吴悠,突然想起了什么,“吴白哥哥是谁?” 叶铃双脸姹红,心里抓狂。 完了完了完了,一时着急,没有顾及师兄也在这了。 叶铃连忙摆出姿态,柔声道:“只是小时候认识的一位哥哥,本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余柯望向吴悠,“他就是吴白哥哥?可是他叫做吴悠啊!” 叶铃也有些疑惑,转头望向吴悠,再次大声喊道:“吴白哥哥!” 十几丈开外的吴悠听闻叶铃的呼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记忆的匣子突然被打开,许多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吴白、吴白…… 吴悠一个巴掌搭在脸上,摇摇头。 简直是作孽啊! 没有想到当年自己随口胡诌的名字,到现在还有人提起。 更作孽的是,还被余柯听到了。 第40章 烟雨楼的暗子 天上的雨水好像会看人的心情一般,余柯与吴悠打架时,大雨倾盆而下。 可是自叶铃赶到此处,雨水竟是慢慢变小,最终成蒙蒙细雨。 河水上的水汽朦胧,天上细雨仿佛与水面合为一体。 吴悠乃是九品高手,任凭现在白雾正浓,凭借他的目力,也能够看清船上的几人。 只是看得越清,他就越尴尬。 属实是吴白哥哥这个称号让他感到十分之羞耻。 “吴白哥哥!”叶铃挥舞着玉手,在船上大喊道,“是你?肯定是你?快上来啊!” 吴悠深吸一口气,一个起身便飞向余柯与叶铃身旁。 “可是……小叶子妹妹?”吴悠用手指挠着后脑勺,有点尴尬的问道。 余柯双眼透露出一丝寒光,小叶子妹妹? 叶铃嘴角一咧,这个名称,对于她这样一个立志于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姿飒爽的美丽女侠来说,实在是太过羞耻了啊! 但没办法,当年这位吴白哥哥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叶铃尽量将尴尬的表情收起来,笑着对吴悠点头道:“就是我啊!” 嗯,决口不提自己就是小叶子妹妹,更何况现在余柯师兄还在场…… “吴白哥哥,算起来,我们也是有快八九年未见了,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啊?”叶铃率先开口问道。 吴悠笑着点点头,心里则是疯狂抓狂,您可千万不要再提吴白哥哥这个名字啊。小祖宗! 但是看着叶铃的眼睛,吴悠实在是不能不开口回答他的话,“当年与你告别以后,我便随着师父上山去了,也是这两三年,师父才允许我下山历练。” 嗯,决口不提吴白哥哥这个名字,更何况余柯这个耍刀的还在这…… “你不是一直都叫吴悠吗?怎么还叫作吴白了?”余柯冷声问道。 吴悠:“……” 瞪死你这个嘴贱的!会耍两把刀了不起是?! 叶铃那大大的眼睛中闪烁出大大的疑惑,“吴白?吴悠?” 她的双眼眯了起来,闪烁着瘆人的光芒。 她想起了八九年前,在扬州哪座不知名的小城中。 一条青石板砖铺就的街道上,有一个小院子,一个男孩双手叉腰,信誓旦旦地在跟身前一个小女孩说着什么。 就好像如果他这件事情骗她了,就天打五雷轰一样…… 吴悠缓缓转过头来,先是尴尬地笑了几声,心里则是在想着到底该如何解释。 “叶铃小师侄,这你就有所不懂了!”庄神医突然走上前来,插了句嘴。 吴悠的眼皮跳了跳,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这家伙又是谁?看起来武功挺高啊,应该是跟叶铃一起的,怎么会突然帮自己说话? 好像有哪里不对。 叶铃也转过身去,对着正在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庄神医,问道:“庄师叔,你这话是何意?” 只见庄神医老神在在地抚着颌下的山羊须,又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辈武夫,行走江湖,哪个没有几个化名?毕竟江湖上,谁没有几个仇家呢?多个化名好跑路啊!” 吴悠那俊俏的眼角在疯狂跳动,大佬,您这话说了,还不如没说呢! 叶铃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了,只是里面那瘆人的寒光好像愈发浓郁。 “我就没有化名!”余柯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叶铃这个样子,竟是直接朝着吴悠补刀了一句。 “行走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是有仇家,找上门来,直接拿刀砍死就是,还跑什么路,简直丢不起这个人!” 庄神医顿时就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二楞子一样?傻傻的,这耿直的模样,简直比你师父当年还要厉害!要不说老北老是给我写信夸你呢! 我且问你一句,若是有朝一日,你去逛勾栏了,难不成还留下自己的真名不成?”庄神医冷声问道。 “勾栏……” 余柯沉默了一会,“是什么?” 庄神医:“……” 它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里面的女子都十分单纯动人心,个个技艺超绝,尤其是吹箫,不管是手上的还是……咳咳,人家都是卖艺的!我们去哪里都只是单纯听曲而已! 吴悠很想这么说,只是看着叶铃这瘆人的眼光有些说不出来…… 鬼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这么怕这个小妹妹! “哦。”叶铃故意拉长音,双手叉腰探向前去,“吴白哥哥,是这样吗?” 吴悠不由自主地向后躲去,咽了咽口水,怎么回事,他竟然有些害怕!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是小叶子你听我解释哈!” 吴悠见着叶铃那抬起的右脚,连忙挥手狡辩道,“你吴白哥哥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如此行事……呜呼!” 只听得水面上一道抽鞭声响起,随即是一声痛呼。 “什么声音啊?怎么听着如此瘆人?”花小二问李第。 李第摇了摇头,说道不知。 只有周浩衍笑了笑,双手收起,遮蔽三人的真气护罩也消失不见。 这一架,看情况,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 安城内,走过那些弯弯绕绕的街道,来到一户人间,说是一户叫做封府的大户人家。实际上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住。 跨过几处景墙,里面的花圃都是野草横生,仿佛这里面的人对这些都不太在意。 一处厢房内,一位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斜躺在太师椅上,手中还拿着几本卷宗,一边看,一边拿起身边一处茶几上的清茶抿一口。 甚是惬意。 突然有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当初余柯刚来安城时,那个潜伏在铁刀派中暗中观察余柯他们的男子。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卷宗,但依旧拿起清茶抿了一口,“何事?” 那个男子将头低下,沉声说道:“李第带着余柯去往龙叹渊了。” 中年男子这才将茶杯放下,右手示指不断地摩挲着拇指指腹,这是他开始思考的表现。 “龙叹渊吗?那件事情,你们烟雨楼到底有没有处理干净?!” 第41章 蛟鸣阁 潜伏在铁刀派的男子行事从不用真名,若是别人要个称呼,那便是烟雨楼的刑十三。 或者说是,他早已忘记自己的名字,有的只是刑十三这个代号。 他自懂事开始,便在烟雨楼的司候处生活、训练、生活,周而复始。 没有自己的生活,也没有自己的朋友,有的只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有的只是对于命令的执着! 刑十三抬起头来,双瞳间流转的寒光,让人直觉后背发毛。 此刻的他与之前在铁刀派的那个卑微的小弟完全不同。 在铁刀派时,他就是一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小狗,而此时的他,就像是一直潜伏在草丛中,一直盯着猎物的一条狼! 十分危险! 中年男子从太师椅中坐直起来,随后身体前倾,试图营造出一种压迫性的气息。 这是上位者的善用手段,对于一些不听话的下属,这样的手段往往很有用。 但是很可惜,刑十三并不是他的下属,他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 中年男子见这招好像对刑十三不起效果,但是常年身居上位者的尊严,让他拉不下这个面皮, 刑十三就像是一匹紧盯着猎物的狼,那闪烁着寒光的双眼,不曾眨过一瞬。 中年男子无奈,只能是换个姿势,想着继续镇压刑十三! 他的右手不断地摸索着下巴,“嗯?本尊的话你是没有听到吗?还是说你们烟雨楼的人都这般不善言语吗?!” 中年男子也有些生气了,身为门派在安城的掌池使,这些年来不知道与多少别门别派的外使,什么时候遇到过这般高傲的! 以前都是别人求着要给他们办事,自己不开心了,收了钱一脚就把他们踢开,这也是他们这些门派的掌池使常干的事。 刑十三终于抬起头来,嘴角一咧,杀气凛然。 “第一,龙叹渊那件事情确实我们没有处理好,花小二那个家伙办事不牢靠,报上了我们烟雨楼的名号。 但是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会处理好,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因此出卖你们,区区一颗火灵玉,还说明不了什么。” “第二。” 刑十三嘴角的笑意更甚,望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掌池使,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我们烟雨楼办事,还轮不着你们来管!” 掌池使双眼一瞪,顿时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手中的卷宗被因为生气被揉皱。 “放肆!” 刑十三笑了一声,露出森白牙齿,仿佛在嘲笑着蝼蚁不知所谓,大放厥词! 腰间的刀鞘闪烁起寒光,是刑十三将刀拔起,掌池使一时反应不及,刚想提起丹田真气,便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身后站着一个人。 剧烈的疼痛瞬间便让掌池使清醒了过来,他连忙用双手捂住脖颈间的血痕,只是鲜血淋漓,如同涌泉一般不断流溅而出。 好在这一刀避过了喉结要害之处,不然这一刀,足以要了他的命! 刑十三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掌池使根本就反应不来,便被一刀砍伤。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刑十三怎么到了他的身后。 无声无息,他都已经提起体内真气,竟然一丝都感觉不到! 直到现在,他都只感觉背后是一团冷气,让人如坠寒冰地窖的寒气! “不过是蛟鸣阁在安城的掌池使,便如此嚣张,真不敢想象你们在淮城地界到底有多嚣张。”刑十三的刀一直架在掌池使的脖颈上,从未放下。 “不过就算是整座蛟鸣阁加起来,在烟雨楼面前也都不算什么,这点你应该清楚?”刑十三好像一个无事人一样,竟是站在掌池使身后唠起磕来。 掌池使此时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话,只能是疯狂点头,他还是想要保住一条命的。 这个疯子,真的是会杀人的啊! 刚刚那个窝在太师椅中,边饮茶边看卷宗的文雅模样,早就被他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手中的卷宗都被他丢在地上,沾染了从他脖颈中流下的血迹。 “要不是刑九向苏老推荐了蛟鸣阁,说是可以在扬州地界配合行事,我们都看不上你们。 要是往常,你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刑十三将手中的刀轻轻一震,将上面的血迹震掉,才缓缓收回鞘中。 他转过身来,走到掌池使的耳旁,“人老了,便要惜福!” 掌池使脸色顿时变得十分苍白,一半是因为愤怒又无力,一半又是因为极度的恐惧。 这一切,都随着刑十三越来越远的背影而碎了一地。 随之碎裂的还有他那可笑的虚荣心。 “啊,对了!” 刑十三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向掌池使。 “你们之前是不是还派人去荡秋江上打捞东西和顺带埋伏人了?” 掌池使面露惊恐神色,这明明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事情,刑十三怎么会知道,他怎么知道! 刑十三微微一笑,看着掌池使的神情,显然猜到了他在想着什么。 这种将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趣味,真是怎么都看不够啊! “他们全都死了!” 刑十三说完便转身走去,再也没有回头,只留下震惊不已的掌池使一人在这厢房内。 如深渊,如黑窖,只有一缕幽光闪烁,不可窥探。 走出门外的刑十三的左手依旧不断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余柯,南刀?快刀?好大的口气,我可真的是想好好领教一下呢!” …… 龙叹渊的门口。叶铃与庄神医也从之前的小船,去到了周浩衍的小船。 小船的空间本就逼仄,现在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更是让人觉得连站都没地方站。 幸亏周浩衍武力高强,多了几个人对他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划起船来还是那么丝滑无阻。 叶铃已经从余柯与吴悠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她看着眼前依旧被五花大绑的花小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趟比起之前来,堪称是收获颇丰,不仅知道了到底是谁将火灵玉卖出,更重要的是得知了点灯翁这个重要线索。 要知道仅仅凭火灵玉这一点根本九不算是什么证据,这样的事情太过主观了,不足以扳倒幕后之人。 但是点灯翁这一点就不同了,只要让她得到这重要的人证,恐怕幕后之人都不得不出来应招了! 第42章 不用商量了 叶铃看向身旁正在捂着脚不断哈着气的吴悠,看来自己那一脚踢得是有点重了。 只是一想到小时候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就叫做吴白,若有撒谎就让他一辈子都不吃榛子饼这种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叶铃就对着吴悠冷哼一声,吓得吴悠赶紧捂住另一条腿…… 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真让当时的小叶铃震惊不已,自己当时还为对他有点小小怀疑而感到羞愧。 只是没有想到当时的吴悠转身过去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边擦还边念念有词。 本小爷在游侠小说的书籍上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什么事情没有听过?! 不能随便暴露真名,这样的常识他还是有的好吗。 此刻站在船上的吴悠回忆到此处还是不禁摇了摇头,实在是太羞耻了! 当年的自己怎么如此憨傻! 当然了,还是幸亏自己到现在都十分讨厌榛子饼这种东西…… 叶铃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吴白哥哥不用这样,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 吴悠讪讪笑了一声,这样的话,现在说出来,谁信啊。 世上最不可相信的有两件事情。 一,是榛子饼会变好吃,二,是生气的女人说原谅自己了。 如果真的傻傻的相信了这句话,呵呵,麻烦的就是自己了。 余柯双手环胸,冷眼看向吴悠,这幅小焉鸡的模样,可真的是不常见。 吴悠发现余柯这异样的眼光,心底一个暴脾气就上来了,刚想拔剑跟余柯好好理论理论。 叶铃见状一声冷呵,吴悠立马就焉巴了,就连刚想拔起的剑都给放了下去。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自己真的是心虚。 叶铃也学着余柯的样子双手环胸,冷眼斜睨着吴悠,“那这个花小二怎么处理?” 吴悠恶狠狠地瞪了一下余柯,随即转过头来,弱弱地说道:“要不谈一下,我们逼他将点灯翁的位置说出来,然后我再……” 不等叶铃开口说话,花小二就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李第倏地便将腰间长刀拔出,架在花小二脖颈上。 “说,或者死!” 花小二反倒是一点都不惊慌,表现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反正说出来也是死,早死晚死不一样还是死,那我干嘛还说出来?” 李第一时语噎,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刀尖便划到花小二的手上。 “我问,你不答,那便斩掉你一根手指。” 花小二一脸笑嘻嘻的,好像毫不在意,“可能你都不知道我在烟雨楼受过什么样的训练,这一点威胁还吓不着我。” 李第目露寒光,刀光在水面上闪烁。 花小二平淡的说了一句,“只要我受到半点刑讯,那么你们便别再想从我嘴里撬开一个字,你们尽可以试试。” 他努力地想耸耸肩,可惜现在被麻绳五花大绑着,这一点小动作都做不了。 无奈之下,花小二只能放弃做这个略显潇洒的动作,平静地看着船上众人。 “或许你们的手段十分厉害,我也不能保证迷糊之下会不会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但是我可以跟你们保证的是,你们尽管来,撑不过三天算我输!”花小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还得提醒你们的一点是,你们的动作得快一点,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烟雨楼会不会动手杀死那些点灯翁。” 花小二说罢,便低下头去,也不再说话,就这样任由船上众人决定他的生死。 船上的众人皆不说话,只有清风拂过水面,引起涟漪阵阵。 其实能够决定花小二生死的,只有余柯、吴悠和叶铃三人。 如果叶铃没有赶来的话,这件事情可能没得商量。 但是现在嘛……看着吴悠这幅想要离叶铃远一点的模样,就知道这艘船上谁做主了! 叶铃轻咳一声,吴悠顿时一阵冷颤,对着叶铃笑了笑。 “吴白哥哥,你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叶铃开口问道。 吴悠决定为了即将到手的五千两白银再争取一下,弱弱地问了一句:“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 叶铃已经将另一只没有踢过吴悠的脚掂了起来,活动活动脚踝,好像在准备着什么。 吴悠立马站直身子,义正严词地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什么都听小叶子你的安排!” …… 安城,封府,掌池使已经让手下叫了大夫,将自己脖子上的刀痕包扎敷药一番。 本就是盛夏时分,脖子上这样一包扎,更是让人觉得烦热。 只是此时的掌池使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烦恼这些。 他举起一杯茶,喝不了两口就将茶杯重重放在檀木茶几上,从烧瓷名镇中传出的官瓷青花茶杯瞬间裂开几条裂缝。 若是有手下在此,定是能看出掌池使大人此刻有多么急躁不安。 此时的掌池使一想到刑十三临走前的那句话,心里便焦躁不已,他在房间内来回渡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死了?怎么会全都死了?!那可是蛟鸣阁在安城近一半的精锐,更何况那个队伍中的行令使行事可是极为谨慎,怎么会全都死了!” 掌池使的双手负于身后,越想越生气,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不知名的恐惧。 此次行事,蛟鸣阁已是十分隐蔽,怎么还会被人盯上! 不对,是自己自作聪明,自作主张,为了在阁主面前邀功,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竟然擅自派人去荡秋江打捞东西! 当时自己以为风声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后的荡秋江,早就将该有的痕迹清理干净了,只是依旧有些痕迹藏在水底下,这些痕迹是绝对不能被外人找到的! 自己真的太需要这些功劳了,扬州地界的其他掌池使对自己的位置可谓是虎视眈眈,若是今年这件事情做不好,下台就是随时的事。 可是他不能够下台,一旦下台,不出一个月,他便会被仇家撕成碎片,不管是蛟鸣阁内还是阁外的仇敌! 第43章 有请供奉 掌池使来回渡步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恨这个房间不大,不然的话他可以走得更快一点。 脚下的黑色绵靴与地板疯狂摩擦,仿佛都要擦出火花来。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得想办法!”掌池使的眼中变得锐利疯狂起来。 他停下脚步,向着门外大喊一声,门外的手下推开大门就跑了进来。 掌池使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卑躬屈膝的手下,瘆人的光芒使得手下如坐针毡。 “铁刀派的李第,你知晓多少?”掌池使终于开口了。 关于铁刀派的人带来叶铃这个危险人物,掌池使从未与手下们说过。 因为上面曾经下过命令,因为要洗清嫌疑,所以这段时间不准他们插手南淮候府的事。 如有必要,必须向上通知,阁主自有决断。 见大人终于开口说了,手下长舒了一口气,“李第,乃是铁刀派的掌门,擅长水漂诀刀法,乃是七品高手,在这安城地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掌池使慢慢走了下来,脚步声铿锵有力,在空荡的房间里面回旋。 气氛越来越凝重,手下都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如泉水涌出了。 掌池使走到手下身前,身躯前倾,营造出巨大的压力氛围。 他那锐利双眼就这样盯着手下,看着手下脖子间满布的汗珠,微微鼓动的喉结。 很好,就是这样! 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尊严与威压,这种感觉让他很受用。 那什么该死的烟雨楼谍子,迟早有一天要像杀狗一样杀死他! 手下终于还是抵不过这莫大的威压,竟是马上趴了下去,疯狂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掌池使愣了一会,随即放声大笑,蝼蚁就该这样,就该有蝼蚁的模样! 这种莫大的虚荣感让他很充实,顿时觉得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他大手一挥,“站起来,这副模样像什么?!” 手下停止磕头,抬起头来看着大人,此时的他自然是不敢站起来的。 掌池使也不再强求他站起来,反而是蹲下去,看着手下的眼睛,“你说,围剿铁刀派,需要多少人马?” 手下的双脚顿时一阵软瘫,原来大人不是要查自己贪墨蛟鸣阁在安城地界的财物一事。 其实也没有贪墨多少,更多的还是自己借助蛟鸣阁在地下黑市的威名收取保护费。 但是蛟鸣阁行事规束向来极为严格,要是被查到自己竟然如此收敛财物,恐怕自己就要被沉到荡秋江上了。 他再次长舒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斟酌了一下,才说道:“铁刀派也算得上是安城三大帮之一,仅凭我们蛟鸣阁在安城的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手下想了想,继续说道:“就算是把附近几城的人手都叫过来,把铁刀派围剿完后,恐怕我们自己的人手都会大受损伤。” “这样子吗?”掌池使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那你觉得只杀铁刀派的几个人如何?其中便有李第。” 手下心中暗道这铁刀派不知道是如何招惹到掌池使大人了,竟然被如此针对。 但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李第是七品高手,我们蛟鸣阁在安城中,能够跟他匹敌的就只有大人您和五长大人了。” 掌池使沉吟了一会,“去把安城以及附近几城的供奉全都请来,便说封涛有求于他们,不计一切代价!” 听了封涛的话后,手下几乎是脱口而出:“若是如此,怕是我们这半年的收入便都没了啊!” 安城的供奉还好,若是要请附近几城的供奉,可是要额外孝敬的啊! 封涛一阵凝视,开口道:“我说了,不计一切代价,你是听不到吗?” 手下猛然低下头去,不敢再有任何议论。 …… 余柯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苏月客栈,在回来前,叶铃便交代李第事先通知铁刀派的人前来带路清场。 李第点头表示知晓,然后自己踩水先行赶路。 铁刀派的人办事也算得上是十分利索,花小二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被带到了苏月客栈。 叶铃已经与吴悠达成共识,若是吴悠不愿意,那叶铃很乐意将他打成共识。 花小二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只是需要吴悠一天不追杀他而已。 关于这一点,叶铃表示很容易……非常容易! 吴悠:“……” 在回来路上,叶铃想着这样欺压自己的吴白哥哥有点不太好,还是得补偿一下吴悠,便把吴悠叫了过来。 吴悠战战兢兢地站在叶铃身旁,不知道小叶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没想到叶铃从腰间荷包中掏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塞给了他。 吴悠张大嘴巴站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番操作是小叶子做出来的。 果然,女大十八变啊,当年那非要骑在自己脖子上逛城间小巷的小叶子终于还是长大了啊! 吴悠盯着叶铃手上的两千两银票表示十分感动。 只是这两千两银票虽然十分漂亮诱人,可是吴悠哪敢就这样收下啊! 两人一番推诿下,最终决定吴悠收下一千两,补偿他放过花小二所造成的损失。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吴悠下次一定能抓住花小二。 余柯冷眼看向这一幕,右手伸进怀中,好像在掏着什么东西。 吴悠感到有些不妙,这个家伙该不会…… 只是在叶铃面前,他也拦不住余柯。 果不其然,余柯当着吴悠的面,将江夫人送予他的精致木盒递给叶铃。 余柯看了吴悠一眼,再转过头去对着叶铃道:“这是龙叹渊给的小礼物,我看此物精致,很适合你。” 吴悠顿时心头一惊,看向开开心心打开木盒包装叶铃,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更开心了。 不妙,这两把刀是给我下套啊,得赶紧走! 只是还不等吴悠走几步,叶铃就叫住了他。吴悠慢慢转过头去,便看到叶铃那满含期待的眼神,以及手里的精致木盒。 吴悠:“……” 龙叹渊送的礼物大概值一千五百两,自己收了叶铃一千两。 这两手倒换,自己竟然还亏了五百两!整整五百两雪花银啊! 吴悠表示…… 淦! 第44章 上架感言 码字码了这么久,终于有一本书要上架啦!撒花撒花! 首先要感谢我的编辑谢谢大佬的厚爱,感谢各位书友的收藏、推荐还有点击。 先比个心。 众所周知,这个上架,就意味着订阅,这个订阅嘛,就是作者的饭钱,也是写作的最大动力,希望喜欢的书友能给个订阅啦! 再次比心! 还有就是这个推荐票和月票,如果书友觉得喜欢,也能用票子恨恨地扇我脸,不要怜惜我…… 至于这本书的上架时间,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上架,为了表示诚意,明天五更! 当然了,由于工作上的原因,持续的爆发会有些艰难,但是我在这里向众位保证,每天最少两更! 在最后的最后还是要说一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在这里拜谢诸位书友老爷了。 祝各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45章 蛟鸣阁的供奉 吴悠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趴在苏月客栈的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一边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圈,一边唉声叹气。 我那一千五百两呦,拿去卖了都不知道可以去喝多少次花酒,可以去多少次勾栏! 就这样没了啊,虽然是送给小叶子妹妹,可是自己的心里实在是没有做好准备。 都怪那两把刀的,这样设计害老子,你自己不爱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就算了,送给自己的师妹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是你刚刚在船上的眼神和模样,一看就是送给我看的! 娘希匹的,老子打不过你,你打不过老子,这些都是江湖上恩怨的事,怎么能够对自己的钱袋子下手呢? 这几年来,家里的老头和娘亲自从有听到自家儿子有去勾栏喝酒听曲的行为后,每个月寄给自己的钱粮都少了一大半。 师父那个家伙也是,嘴上说着为了自己的武功修为着想,还是不能够给他太多钱…… 不就是为了省钱嘛?自己这么聪明的人会想不到吗? 不过好在办法总比困难多,在穷困潦倒几个月后,自己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自己现在只能去悬剑斋接私活去,赚点小钱。 好不容易找到花小二这么一个赏金这么高的,再加上江夫人送的礼物,自己从龙叹渊出来前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毕竟这些钱都可以去京城买一套小院子了,自己要是不买房,只去教坊司住…… 嘿嘿嘿,吴悠现在想起都直流哈喇子。 “没了啊,都没了啊!”吴悠痛心疾首,一手握拳锤了好几下柳木做的桌面。 “都怪两把刀的!”吴悠语气十分肯定。 正在二楼商量下一步该想哪里走的众人中,余柯突然打了一下下抖索。 “师兄怎么了?”叶铃关心问道。 余柯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确实是没有别的气息或者杀气,摇了摇头,道:“无事。” 楼下的吴悠在经历一番痛心疾首后,继续趴了下去,依旧是手指画圈圈…… 至于为什么他会把这件事情怪到余柯身上,除了真的有余柯一部分原因外……他也不敢去怪叶铃啊! “唉!” 吴悠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叹。 幸亏也是这座苏月客栈没有其他人,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吴悠经历了什么痛苦的大事呢! “娘的!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找两把刀把钱要回来!”吴悠猛地站起身来。 这座苏月客栈可是安城有名的大客栈之一,余柯这一行人竟然能够将它整座都包起来,手头上肯定是不缺那点钱的。 自己去要回属于自己的钱怎么了! 吴悠一个踏步便向二楼走去,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 余柯和叶铃他们这些青帘山的人,正在二楼商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按照吴悠的猜测,最快便是明日一早就动身,自己想去要钱,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了。 南淮侯他认识,但是不熟悉,而且当年跟着小叶子认识他时,那位叔叔还不是南淮侯。 所以当初在安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南淮侯身死一事,他半点都不关心。 江湖儿女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 吴悠的家里也是官宦家庭,自是知道其中厉害之处,如果小叶子有危险,自己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查的。 但是现在叶铃身便边有几位青帘山的高手在,想必也不会有多危险,自己也就没有理由跟着一起去了。 所以要钱就只能趁现在了。 看那坚毅的身姿,那坚定的步伐,腰间双剑碰撞,仿佛在为主人助威。 吾有两剑事,一剑开荆棘,一剑说不平! 吴悠推开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正在向外走的叶铃…… 叶铃愣了一会,随即开口问道:“吴白哥哥,可是有要事?” 吴悠:“……没有没有,就是想问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一刻钟后。 “没了啊!没了啊!” 吴悠趴在一楼的桌子上,再次痛心疾首…… …… 封府,此时的封涛正儿八经地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半点没有之前那副窝在太师椅的慵懒却又带有威严的气息。 此时的他是真正的上位者,是安城一方的掌池使,现在他要面见诸多蛟鸣阁供奉,就必须摆正自己的姿态。 他代表着蛟鸣阁的脸面。 不过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会客厅里便如水流涌入一般,陆陆续续地进入十几个形形色色的人。 有一个中年男子,就站在那,便让掌池使觉得如有青山镇于此,气息稳厚醇正。 再看右侧那个瘫坐在椅子的青年儒生,一身儒生打扮,可是气息却异常诡异邪冷,一点都没有读书人练气的那种浩然气息。 还有青年儒生旁边的一位道士,一身气息如泥沼浑浊,没有半点青幽之气。 更有左侧那位将自己穿的严严实实的女子,一挂轻纱遮住娇美脸庞,不露半分,却让人觉得妖媚异常。 这些都是蛟鸣阁每年花众多钱财供养的供奉。 寻常小事不需要他们出手,但是蛟鸣阁有大事时,可随时请动他们。 这些人是封涛作为安城掌池使能够请来的最大限度了。 封涛对着众人抱拳,随即说明自己要他们去做的事。 封涛说罢,众人无语,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封涛就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这些供奉的决定。 供奉为帮派办事,但是不隶属于帮派,就执行命令而言,供奉有很大的自主决定权。 那个瘫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儒生率先开口问道:“事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们几个都是从别城赶来安城的,这价格嘛……” 青年儒生话不说完,便不开口继续说了,反而是拿出一把指甲刀刮刮自己手中的指甲。 有时候,话要留白,不可自己说尽。 众人还是不语,显然是想等封涛的决定。 封涛笑了笑,道:“封某请诸位办事,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诸位,只要今夜事情解决,安城分部的武库与财库各自开启一半,请诸位采撷。” 话音刚落,青年儒生立马就坐直身子,隔壁的道士也不再打坐。 那位带着轻纱面罩的女子妖媚一笑,“一言为定?” 封涛身子前倾,“一言为定!” 中年男子睁开双眼,道:“善!” 封涛将身子坐直,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手下打探到李第这几天都住在苏月客栈,与之一起的还有几个高手,诸位还请小心。” 其中一位供奉放声大笑:“这小小的安城地界,能有什么高手能够阻拦我们一起出手,今夜过后,恐怕封涛你要大出血了!” 封涛微微一笑。“那便祝诸位今夜马到功成!” 第46章 安城的夜 酉时已过,戌时降至。安城的天已被一层黑幕遮上,城门已然关闭,直到明日卯时,城门都不会打开。 城门的守卫刚刚换防,几个大头兵正在商量着去哪家青楼喝喝花酒、同时还一起嘲笑一位耙耳朵兄弟。 说他每天准时散值,还准时回家跟老婆汇报,每个月的军饷一文都落不到自己的口袋。 夜晚的安城繁华更盛,白日的商铺已经收摊回家,夜市又已支起。 飞檐起流萤,画角挂华灯。 流水散金鳞,曲桥行人乱。 说的便是包括安城在内的扬州几座城池的夜晚繁华画面。 街巷曲折之间,青石板砖铺就一条条街道,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与蜡烛。 苏月客栈虽然已经被李第花了大手笔给包了起来,但是里面却一点都不安静。 余柯等众人回来后,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决定还是趁早赶路。 今夜休息后,明日一早,卯时城门一开,他们便先行离开。 李第终究是安城铁刀派的掌门,不适合跟着余柯他们前行。 加上其他地方李第也不是很熟悉,铁刀派的手也伸不到别的地方去。 故而今夜过后,李第就可以不用再忙前忙后了,可以做回自己的小老大了。 一开始时,李第知道余柯要来安城时,心里是百般抵触,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这就意味着青帘山的下宗,铁刀派就不是他一个人做主了,这几年他当掌门,也是作威作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每天大鱼大肉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好过青帘山上每日练刀那种枯燥生活十倍百倍。 只是李第对于余柯他们丝毫生不起反抗之心,先不说自己与他们同气连枝,就拿他们这一行有两个九品高手来说,李第就绝望了。 更何况余柯还是山主北路灿最得意的弟子,若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呵呵,信不信第二天山主便脚踏飞雁而至,一刀便将他们全都砍死。 是真脚踏飞雁,对于这种天玄境界的强者,谁都不可以以常理论之。 但是余柯在这住了一段时间后,李第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青帘山上那种虽然枯燥,但是又十分安心的生活。 自己的刀法瓶颈,在这几天都好像有些松动了,相信再过一两月,李第也能跻身八品高手了。 所以当他知道余柯他们明日就要走时,心里还有些许空落落的。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自有职责在此,铁刀派的众人还需他来看护掌控,不可随意走动。 故而今夜李第特意交代苏月客栈的掌柜晚膳要拿出最高的规格来。 苏月客栈的大厨在安城也是远近闻名的,不是每个入住苏月客栈的行人都能尝到他的手艺,但无事,今天,李第买单,铁刀派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余柯与叶铃他们已经坐在二楼的一处大隔间内,小二们络绎不绝地将各式各样的扬州菜送了上来。 吴悠作为叶铃的“吴白哥哥”,自然也是落座于此,只见他每见到一个菜都惊呼一声,顺带再点评一下这道菜的手艺如何。 “这道桂花鲫鱼真是一绝,哪怕是淮城的留月楼的大厨,手艺也不过如此。” “还有这道黄芽菜煨火腿,啧啧啧,不说别的,单就这条火腿,做的就比留月楼好!” “再看这道牡丹鱼片……” “还有这盅清水菜心汤……” 吴悠手中的筷子不停,嘴里的点评也不停,偏偏还给他说的头头是道。 这就造成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吴悠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饿死鬼,可是偏偏点评起来又让人感觉他之前真的很懂得吃一样。 “吃慢一点,这里没人会跟你抢!”余柯说道。 吴悠的嘴里嘟嘟囔囔的,“你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你知道这几年我过得有多惨吗?山上的老头子跟我说要是不能多赢你一局,每个月扣我八成月俸!” “八成啊!我这几年少拿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这些年来,我除了在山上能吃饱饭以外,在山下行走时,我顿顿吃干粮,只能是接悬剑斋的活,才能吃饱喝足的样子。” “所以你就接单接成了银级天字持剑者?”余柯的的眼皮跳了跳。 他好像大概猜到为什么吴悠对他的敌意为什么这么大了! 虽然说事实上肯定没有吴悠说的这么惨,但是少了这么多的钱,就意味着吴悠喝不成花酒了,这无疑是要了他的命…… “嗯,是啊,所以我才对那个花小二这么穷追不舍!”吴悠继续低头吃饭。 叶铃听了吴悠的话后,顿时感到有些愧疚,可是花小二确实是他现在掌握到的最重要的线索,不能就这样放过。 叶铃给吴悠的酒杯中倒满了酒,“那吴叔叔他们吗?每个月给的钱应该不会少?”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吴悠就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那个糟老头子更狠,一个月只给我寄五钱银子,说是在山上足够用了!” “五钱银子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寄来的,每次的走驿费用都不止这些了?” 吴悠越说越气,“真是越老越抠搜!” 叶铃赶紧开口安慰道:“吴白哥哥,莫要动气,那婶婶呢?她最是疼你了,为什么也不肯给你多一点钱啊?” “还不是因为娘亲几年前知道我会去喝花……知道我这几年静极思动,老是想下山走一走,觉得我荒废功课了,所以也就管得严些。” 吴悠连忙改口,心中长舒一口气,心想幸亏没有说漏嘴…… 余柯冷笑一声,但也不去揭穿他,自顾自的吃。 明天也就摆脱这个家伙了,少吵一点,他也乐得清闲。 隔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位铁刀派的小弟冲了进来。 李第开口训斥一番,余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问这位小弟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小弟明显是从外面赶回来的,气喘吁吁地说不上话来, 叶铃给他倒了杯水,让他缓一缓。 小弟如牛饮一般将水饮尽,然后才开口说道:“几位师叔、师叔祖,几天前,帮主让我们去查的那个令牌,如今有着落了!” 叶铃的手颤了一下,随即让小弟详细说来。 小弟斟酌了一会,理顺了思路,才开口说道:“是淮城的蛟鸣阁,这些家伙是干地下黑市的,在扬州各处地界都有一点势力,在安城的便是……” 吴悠突然放下酒杯,余柯转头向窗外望去。 “看来不用我们去找了,他们自己就找上门来了!”两人齐声说道。 夜黑风高时,杀气满钩月! 蛟鸣阁的十五位供奉,齐至于此! 第47章 犯青帘山者,死! 安城的一处小巷中,百姓们都已经将木门关上,只余灯火在空中摇晃。 一声扑通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叮当响,是兵器掉落的声音。 “快起来!” 有两个人影从地上互相搀扶着起来,是铁刀派的两位小弟! 这个伤势比较轻的名叫李韶大,那个伤势比较重的名叫赵则。 伤势的轻重只是相对而言,两人的伤势在旁人看来都是极重的。 且看李韶大,全身上下的衣物,许多处都好像被细物割破一般,鲜血淋漓,弄红了衣裳。 再看赵则,全身上下竟然是没有一片好肉,就像是在滚刀上滚了好几番。 明明是盛夏的夜,赵则却感觉自己如今处于寒冬之际。 体内的热量随着喷涌的血液一起流失,此刻的赵则身体都是血红的,脸上却是毫无血色。 他砸了下惨白的嘴唇,骂了句娘。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直接朝我们铁刀派来?!”李韶大将地上的刀捡起,抚着赵则就想继续逃。 没想到赵则摆了摆手,推开了李韶大。李韶大瞪大眼睛,骂道:“赵大眼,现在莫要胡闹,你也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可怕。” 赵则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有多可怕,他身上这些恐怖的伤势就是那个儒生给的。 娘希匹的,看着人模狗,出手倒是如此狠辣,一点都不像读书人! 只不过正因如此,赵则才不能够跟着李韶大一起走,不然两个人都要死。 “滚蛋,滚蛋!”赵则杵着长刀,才辛辛苦苦地站了起来。 “不要在这里耽误老子打架,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别打着打着还把老子给砍咯。”赵则嘴里骂骂咧咧的。 李韶大就这样用手箍着赵则的手臂,不肯放,“不要说胡话,你打不赢他的!快跟我一起走,跑到苏月客栈去,那里还有几个师叔……” 赵则嘴角一咧,啐出一口血水,将衣袍撕下一片,缠在手上。 “两个人一起跑是跑不掉的,你自己先跑,我帮你争取点时间,只要你跑到苏月客栈,兄弟们就安全了!” “更何况,咱兄弟还有几条命在那个混蛋的手里,我得去找他要啊!”赵则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起来,就像一条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李韶大眼中露出犹疑纠结的神色,赵则见状真是怒火中烧。 “还不快走!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个怂蛋这么婆婆妈妈的!”赵则大吼道。 李韶大骂了一句,也不再犹豫,一个跳跃便跳出街巷外。。 “赵大眼,给老子活着!” 一声轻笑在这街巷内响起,一道细微白光闪过,还在空中的李韶大,他的脚筋竟是直接被挑断! 又是一声扑通响起,是李韶大掉落的声音,赵则连忙跑了过去,“李韶大,你怎么样了!” 只见李韶大双手捂着脚踝,鲜血如同细泉般从指缝流下,脸上的痛苦更甚。 又是几声拍掌声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好一个兄弟情深,看得我直落泪!”黑暗中出现一道人影,正是之前在蛟鸣阁出现的青年儒生。 他的手里依旧拿着把指甲刀,慢慢地刮着手指的指甲。 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赵则他们,好像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般。 还是不够完美,如果那个大眼睛的左手臂的伤再低下那么两分就好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针对我们铁刀派!”赵则悲愤喊道。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时间,铁刀派安插在苏月客栈周围的安防全部崩溃,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儒生虐杀掉自己的几个同伴! 手段十分之狠辣! 青年儒生抬起头来,笑着道:“蝼蚁不要说话!” 几条细微闪光闪过,赵则的身形顿时被弹了出去,本就破烂的胸膛上又多了几条新鲜伤痕。 青年儒生叫做于之,师从白云书院,只不过几年前被先生发现自己的性情暴虐不堪,差点就被废了武功。 幸亏他率先出手,直接重伤先生,然后才逃了出来。 于之就这样看着倒在地上血泊之中的两个人,他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蝼蚁不配说话,只配供他玩耍。 赵则努力站起身来,举着长刀向着于之冲去,“你这个狗娘养的!” 李韶大想站起身来,只是脚筋已经被挑断,一时间只能在地上爬动! 数十道细微白光闪过,赵则跪坐在于之身前一丈,手中的长刀已经崩碎,他没有办法继续向前一步一步,膝盖被击烂,脚上也没有一块好肉。 浓稠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他也已经受了内伤。 李韶大看得是怒目圆瞪,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早已将于之杀了千百遍! “赵则!赵则!”李韶大双手并用,扣着青砖板缝,努力向前爬去。 赵则努力转过头去,看着李韶大,嗡动嘴唇,仿佛再叫他快走! 于之拍了拍手,向赵则走去,右手放在赵则头上,轻声说道:“别怕,这次很快就结束了。” 只是脸上那副诡异笑容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赵则能够感受到头顶上仿佛聚集着狂风,等这股狂风生成,自己也就死了。 他张开嘴巴,对着于之啐了一口血水,可惜没有喷到,血水被真气挡住,于之早有防备。 “去成为我的佳作,哈哈哈!” 手中狂风大作,李韶大目瞪欲裂,赵则闭上双眼! 一道利刃出鞘声清脆响亮,于之脸色大变,捂着右手连忙后撤十几丈。 “谁!”于之怒目圆瞪,右手在不断颤抖,血水从指缝中流下。 “你刚刚对着那两个人说什么?让他成为你的佳作?” 余柯从天而降,手中的青峰滴着血水,不是于之的血! 于之将双手负后,压制住心中莫名而生的恐惧,他眯着双眼,“你刚刚遇到其他人了?” 余柯面无表情,右手将青峰一震,血水震散,“我在问你,你说他们是你的佳作?” 于之被气的一笑,他还没有见过面对自己还如此狂妄之人。 “不过是靠偷袭才伤到我,竟敢如此大放厥词!”于之猛地大吼。 他本就性情暴虐,越想越气之下,心中的恐惧早就被抛诸脑后。 “他们是我的作品,你……也会是!”于之伸出右手,无数道细微白光从手中闪烁。 白光浓密,竟是如同丝绸一般向余柯冲去,余柯也不动,就这样冷哼一声,白光瞬间消散。 看到这一幕的于之,如同在寒冬时候被一盆冷水泼在头上。 他马上从暴怒中清醒过来,连忙施展轻功向后退去! 只是余柯的速度比他更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余柯便来到他面前。 “铁刀派是我青帘山下宗。”余柯冷声说道。 于之双手飞舞,无数白光在周身环绕。 “犯青帘山者,死!”余柯一刀劈下。 刀气四溅,白光消散。 于之的双手直接被削断! 第48章 李第的愤怒 于之痛苦的跪坐在地上,本来略显清秀的脸庞此时因为痛苦而变得十分扭曲。 “我的手!我的手!”于之在地上搜寻着什么,只是地上只有两团碎肉。 那正是于之的双手。 余柯依旧手持青峰,挺拔地站在于之身后。 于之转过身来,对着余柯疯狂大吼,“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吗?我以后拿什么去制作艺术!” 他已接近疯狂,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余柯摇了摇头,“死性不改!” 他不再搭理身后这个满身血迹的青年儒生,不,根本就不应该称呼他为儒生。 作为三教两家之一的儒教在世间上有许多书院,很多人的武功都是从书院传出,不同的先生传授不同的练气方法,但是有一个地方却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儒生丹田中,秉持一股浩然气,这股浩然之气正是他们用来突破天玄境界的重要途径。 故而儒教的天玄境界也被称作浩然境界! 余柯转过身来,眼睛根本不往于之那边看一眼。 这个儒生打扮的家伙,根本就不配这身装扮,体内没有半分浩然气,有的只是邪诡之息。 能够跻身七品就已经是极限了,要不是余柯这次追求快速击杀敌手,不然的话,余柯甚至都不用拔刀。 于之自从逃出书院以来,哪里受过这般蔑视,就算是蛟鸣阁的人都需要对他卑躬屈膝,奉上大把俸禄请他办事。 他提起丹田真气,无数细微白光从体内渗出,他要拼死一搏! 这是他当年还在书院时,出门历练时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一本秘籍,以真气缠丝,获得更强大的攻击力! 于之凭借这一手绝技,在江湖上杀了不少敌手,其中不乏一些八品高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于之才能成为蛟鸣阁的供奉。 只是这次白光还为成型,便直接散去。于之顿时感觉自己体内的内源一震,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怎么回事!于之再次提起真气,只是这次白光还没出现,内源便再次震动。 于之顿时脸色大变,他想站起身来,只是没有想到这次想要站立都站不起来。 “还有什么话便说,待会就没机会说出口了。”余柯将真气附着在青峰上,耍了一个刀花,便缓缓收鞘。 于之现在只感觉喉咙处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不仅如此,他现在觉得全身上下都被什么东西握住一般。 这股无形的东西越来越细,于之感觉身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拉割一般。 “嗬……嗬……”于之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余柯好像想到了什么,青峰入鞘的速度变慢了些许。 “对了,你跟我之前遇到那个家伙一样,都太弱了!” 于之怒目圆瞪,下一刻,鲜血如血绽放,如同三生河畔的彼岸花开。 “彼岸,三生!” 余柯嘴角微动。 这一招从劈下到现在,一直持续到现在,从他挥刀开始,敌人便已经只剩下死亡了。 青板砖如同被狂风卷起一般,空中响起噗嗤、噗嗤两声。 又是两道沾满血迹的人影从屋顶上滚落,正是那十五个供奉之二。 刚刚来之前,余柯除了杀了一个供奉以外,还顺手重伤了两个,只不过他察觉到附近有两个铁刀派的弟子被人追杀,便暂时放过他们。 放过他们是不可能放过的,刚刚的“彼岸,三生”便是对群招式。 一刀直接砍死三个,才不会浪费真气。 李韶大见自己的好友死里逃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赵则咧嘴一笑。 赵则已经重伤到快要昏迷了,仅凭体内剩余的一口真气在这里死撑着,眼见余柯一刀将那个变态给解决掉了,一口真气坠下,慢慢瘫倒在地上。 余柯几个踏步便赶了过去,也不顾赵则身上的血迹弄湿他的衣袍,双手并作剑指便向赵则身上的几个重要穴位点去。 几股至纯的真气输入进去后,赵则的一口气终于又被吊了起来,余柯松了一口气,右手伸进怀里摸索一番,找出一个小玉瓶。 余柯将小玉瓶的塞子拔开,倒出一粒小药丸,便用真气递进赵则的嘴中。 在做完这些事情后,余柯去到李韶大身旁,也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找出一瓶药散便往他的脚筋伤口处倒。 “嘶!”李韶大顿时觉得自己的脚筋处像是有蚂蚁在不停爬动一般,十分难受。 “这是续筋散,这几月注意休息,脚筋的伤势便会慢慢恢复。”余柯柔声说道。 李韶大一时间愣在当场,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个铁刀派小弟,竟然也值得师伯如此重视! “对了!”李韶大马上大喊道,“师伯,快去救救我们其他的兄弟,那些人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是冲着你们来的,是冲着我们几个来的!”余柯平静说道。 “你们放心,但凡是动手杀了铁刀派一人的,今夜,便别想走回去!”余柯一个腾跃便飞到屋脊上。 “我说的!” …… 李第从苏月客栈翻身出去后,心里十分焦急,他在担心自己派出去盯防的小弟们! 直到他看到一个屋脊上,几个小弟的尸体就这样躺在上面,手中的刀全部断裂、 李第只觉得像是坠入寒冰地狱一般,浑身都在颤抖。 他在后悔,在愤怒! “啊!”李第仰天长啸! 一阵兵器碰撞声响起,李第清醒过来,连忙向声音处赶去。 跑了十几丈后,李第便看到自家几个小弟已经有好几个被打倒在地上,其中一个重伤垂亡。 而在他们对面的,则是一把扛着大刀的中年男子,这位男子面无表情,慢慢向躺倒在地上的小弟们走去,手中的大刀挂满了鲜血。 “竖子尔敢!” 李第一个箭步便飞了出去,腰间的长刀已然拔出! 中年男子察觉到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正在向自己冲来,深吸一口气,气息如同山岳厚重,手中的大刀先行向李第砍去。 只是李第不躲不闪,手中的长刀已经布满了真气,径直向中年男子砍去。 两柄长刀碰撞,真气互相绞杀,空中发出一道刺耳的长鸣。 “混蛋!”李第双手持刀,直将中年男子的大刀给推了回去。 这一回合,竟是李第更胜一筹! 第49章 化气为刀 李第双手持刀,体内真气翻滚如海,刀身上甚至都冒出缕缕虚焰。 中年男子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李第这么一个七品武夫,也如此强大。 李第见状,刚好是趁胜追击之时,在空中连续蹬了好几步,手中的刀如同勾月一般在空中画了个半圆。 中年男子一个立定,脚下的瓦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体内的真气越发厚实,手中大刀一个大斩便再次与李第硬碰硬。 两人的武器都是精铁锻造,掺杂有玄铁,倒也算得上是神兵利器,所以尽管两人对战如此强势,但是在有真气加持下,倒也不怕兵器损伤。 这一次中年男子早有准备,故而就算李第气势再足,这一回合,李第都无法占到什么便宜。 “八品高手?!” 李第心中一沉,在空中继续旋转挪移,与中年男子周旋。 “不愧是在安城这个水乡也被人尊称水上漂的人,这一手轻功使得也算是行云流水。”中年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 “只不过可惜了……” 中年男子左手在空中横挥,李第腰躯扭转,堪堪躲过这一击。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左手在空中紧紧握拳,一股浑厚的淡黄色真气如同烟雾般显现。 李第只感觉自己的身形一滞,好像险身于丛林荆棘之中,难以动弹。 “不好!” 李第心中冒出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果然,下一刻中年男子便直接将手中大刀向李第砍去。 李第大吼一声,如青山鸣钟,直接震散环绕周身的淡黄色真气,快速举起手中长刀,横身一挡,挡住了中年男子的攻击。 这一次被弹出去的是李第! 李第身形向后倾斜,双脚不断地屋脊上挪动,想要借此化解中年男子的攻势。 只是中年男子的攻势实在太强,李第只感觉胸口上像是被锤子重击了一般,直喘不过气来。 中年男子名叫种楷,练就一身横练功夫,江湖人称种山倒,形容他一身真气施展起来如山倒水逆流,十分吓人。 种楷见状微微一笑,“不愧是一派掌门,不论是真气还是反应能力都强过我之前遇到的七品武夫。” “只是,遇到我,还远远不够!”种楷放声一吼,淡黄色真气如同滚滚黄蟒向李第冲去。 李第脸色大变,手中长刀一阵耍动,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只是种楷毕竟是八品高手,一击强招轰出,岂是李第这个七品武夫能够挡住的。 噗噗噗,李第身上顿时出现几道血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只是种楷的淡黄真气也已经消耗殆尽。 李第将长刀杵在屋脊上稳住身形,体内的真气像是被重石压制住一般,不如之前那般运转流畅。 是种楷的真气在作祟! “老大!你别管我们,快跑!”远处倒在屋脊上的几个小弟见到自家老大吃瘪后,连忙努力大喊。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恐怖了,恐怕老大不是他的对手。 李第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老子就是为了救你们,你叫我赶快跑?!” 种楷也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放心,你来了,我便不会杀他们了,杀他们又不赚钱,浪费时间和气力。” 李第面色一冷,“你们是针对我来的?” 种楷摇了摇头,道:“你这样子是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我们这次出动十五个人,怎么可能专门针对你这么一个七品武夫。” 李第脸色又变得阴沉几分,“你可知道我师承何处?所要围杀的人又有多可怕?” 他们是为了余柯师兄他们而来的。 “听说是有几个高手,可是那又如何?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曾经与九品武夫交过手的,还不是给我逃出来了?” 种楷不以为意。 “就算是有九品武夫,我们几个人一起联手,想必杀了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第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们太小看我余柯师兄了,可是要死的!” 种楷将大刀举起,淡黄色的真气附着其上,他不想多说废话,直接要动手便好。 “我们死不死不知道,但是你现在就要死在这边了!” 话音未落,种楷的身形便好像化作重弩一般像李第突击而去。 李第的瞳孔极具收缩,大刀在他眼中就好像化作滚滚巨石一般,是观青山的低阶使用方法。 体内真气再次滚动,终于冲破了一两重的压制,手中长刀再次挥动,只是这次没能完全挡住,身形再次被撞飞出去。 “噗!”李第被打下屋脊,一阵翻滚不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嘿哈!” 种楷从高空落下,借势再次向李第重砍而去。 李第反应不过来,只能凭借身体的对战记忆本能地向旁边闪躲,堪堪躲过这一招。 种楷的大刀所落的位置,一条裂缝如同长蛇般蜿蜒曲折。 他举起大刀,裂缝中黄风滚荡,化作一柄黄色大刀直接向李第拍去。 轰隆一声,李第直接撞破几户家门,从墙壁上横冲而过。 巨大的压迫感一直在笼罩着李第,仿佛只要李第挡不住,那便只有死!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 李第吐出一口血水,深吸一口气,堪堪稳住被撞出去的身形,只是种楷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住李第。 “一定可以的!” 李第被拍在地上。 “他一定有破绽!” 李第被种楷用长刀挑起…… “我一定能抓住!” 李第再次被拍了出去,体内真气瓶颈好像有所松动。 看着眼前这个鲜血淋漓却依旧挺直站立的铁刀派掌门,绕是种楷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心中都有了些许敬佩之情。 只不过他今天必须死在这,不论是为了蛟鸣阁的大俸禄,还是为了铲除李第这个大后患。 “想想余柯师兄怎么出刀,以心为眼!” 李第闭上眼睛,双手持刀,鲜血从手臂上流下,手却稳如泰山。 “我会给你留个全尸,也算是对你敬佩!”种楷再次冲了过来,嘴角咧开,他最喜欢的便是将对手击杀在自己手上。 “化气为刀,至此一线!”李第猛地睁开双眼,刀承直线而落。 李第,跻身八品! 第50章 一剑 青砖如龙蛇翻动,一条直线裂缝横空生成,李第的脸上血色如注,但是面色平静,气息如湖泊般宁静深沉。 “呼!”李第长呼了一口气,将手中长刀的气息一震而去。 身后,同样是手举大刀的人,正是之前那暴打李第的种楷。 两人的刀锋交错后,就这样一直站着不动,裂缝中碎石滚动,飞尘环绕。 锵的一声,李第手中的刀崩了一角,随之而来的是几条裂缝生成,掺杂着玄铁的精炼长刀瞬间碎成几块。 “唉!还是没能保住这把刀,回到青帘山后怕是要被师父胖揍一顿啊。”李第长叹一声。 噗嗤!身后的种楷的胸膛上竟是直接爆出一条血花,从脖颈直到腰间,如有血蟒盘绕。 咔嚓咔嚓咔嚓!种楷手中的刀碎的更是彻底,碎成了几十片。 “怎么……怎么可能!我……可是八品!” 种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眼圆睁,看着胸膛上那恐怖的伤口,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李第也不转身,将手中的断刀耍了一个刀花再次收回鞘中。 “那时候因为你的根基太差了,就像是一座随便糊弄成的堤坝一样,你一直在八品还好,若是尝试跻身九品,迟早有一日功破人亡。” 李第冷冷说道。 “当然了,我的根基也不算多好,所以才会被你揍得这么惨,要是你遇到的是七品时候的余柯师兄,呵,解决你也就是一刀的事!” 李第最后还不忘打击他一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种楷状若疯狂,努力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只是正如李第之前说的那样,他的根基打的不行。 平常时候还好,凭借真气稳厚的特性还能压制住,一旦像现在这般重伤,又心绪激动,便会出现根基破裂的情况。 淡黄色的真气不受控制般从他的体内涌出,体内经脉也被真气冲得鼓胀起来,一时间,种楷的脸色被真气涨得紫黑紫黑的。 轰隆一声响起,种楷就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淡黄色真气全部从体内破体而出,一个扑通便趴在地上。 八品横练高手,身死当场! 李第原本十分苍白的脸色突然间就变得血红起来,这血红色跟往常不同,有些诡异的紫。 “噗!”李第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雾。 “娘希匹的!早知道会这么难受,就不要装了。” 李第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转身看向趴在地上的尸体,再看看自己腰间的断刀,叹了一口气,光是打一个就这么难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李第深吸一口气,稳固体内真气,然后继续往别处赶去,他可是还有大把小弟等他去救呢。 “早知道就不该让小弟这么分散,老子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什么蛟鸣阁给扬咯!” “娘的,刚刚砍得太痛快,忘记问那个大个子是不是在我铁刀派放内奸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地知道小弟们布防的位置!” 李第一边赶路,一边骂骂咧咧道。 …… 苏月客栈的另一方,之前在蛟鸣阁的诡异道士现在一身狼藉,正半跪在地上。 青色道袍被砍破了好几个大口子,束着一头青丝的木簪子也被砍断半截,浑身那股诡异阴邪的气息也已混乱不堪。 “不可能!这家伙怎么可能只是九品!”诡异道士一脸茫然,显然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来。 他顾盼四望,刚刚还气势凛然要一起联手杀掉眼前这位九品的供奉们,现在都已经四横八岔地躺在了地上。 他们都死了! 要不是自己还留有一个底牌未出,不然的话,随着刚刚那惊艳异常的天仙一剑,自己也早就躺下了。 他双手并作剑指,一连在自己胸膛上的几个穴位中点了好几下,稳固自己的气息。 “道教一脉,练气讲究个清幽宁和,怎么你的气息却如此浑浊不堪?” 身前的人影突然开口说话,吓得他道士手指一颤。 这个人影正是吴悠! 诡异道士名叫离观,八品高手,一身诡异阴邪的气息吓破不少人的胆。 只是到了吴悠这里却不管用了。 离观惨然一笑,想来自己今天应该是逃不过了,狗娘养的蛟鸣阁,说是只有几个高手,谁能想到竟然这么变态! 他深吸一口气,嘿了一声,“我那道观,本就是一群离经叛道之辈聚在一起的,我师父的气息更加混浊阴邪,你咋不去说他嘞。” 吴悠手持银月,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尚有缺口,还未满月。 他低头看着离观,笑道:“你把名字说出来,我有空去请教请教。” 离观嘴角一咧,这个家伙倒是有趣,行事不讲章法。 “扬州苏城外,青山黑云观,不妨去试试,只是得小心了,老头子跟你一样,都是九品高手。” 吴悠点了点头,手中银月剑尖有光芒流转,“那你可以去死了。” 就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周围躺着的,除了蛟鸣阁的供奉们,更多的是铁刀派的小弟。 吴悠刚赶到这里时,便看到离观一手掐住一位铁刀派的小弟,手中的黑色真气环绕,小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最令人愤怒的是,那个小弟在干瘪下去以后,都还没有死去,只是痛苦的挣扎着。 这个诡异道士,修炼的是江湖人士人人为之唾弃的邪功。 单凭这一点,吴悠就不可能放过他,刚刚之所以没有将他一起砍死,纯粹是因为吴悠想要知道他师承何处。 他好去一剑全挑了! 离观大笑一声,双手翻飞,身子如轻燕般凌空后退,“那便来试试!” 阴邪气息如烟雾般席卷而出,离观的双瞳生成了诡异的红。 他要拼死一搏! 吴悠手举银月,轻轻往离观的方向点去。 一点光芒丛生,撕破黑幕千万丈! 噗嗤!离观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胸口,一个弹珠大小的血洞瞬间炸开。 扑通一声,离观趴在地上,嘴里不断流出黑色的血! 吴悠不再看离观,反而是望向右上角处。 “好了,看够了便出来!” 第51章 蛟鸣阁在哪里 吴悠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便不再说话,手中的银月也已收回鞘中。 右上角的屋脊上慢慢走出一道曼妙人影,却见她: 身着百褶藕色长裙,头戴金凤步摇,一身上下不露半点风光,却依旧让人一看便觉得风情万种。 光滑如玉的脸庞上挂着一个淡紫色的轻纱,却挡不住其姣好面容。 她一步一移地向吴悠的方向走来,身形款款袅袅,婀娜多姿。 “啧啧啧,当真是个美人。”吴悠吹了个口哨。 美人名叫洛箐,扬州人士,以蜃幻手这一招闻名,在扬州几个城池郡县都还算是有名。 只是可惜在这里遇到了吴悠。 洛箐轻启红唇,向吴悠行了个万福,“见过少侠。” 吴悠也向洛箐作了个缉,道:“美人不必多礼。” 洛箐沉默了一会,随即贝齿轻咬红唇,“什么条件才能放过妾身?” 看他刚刚杀死离观的手段,洛箐自己也能猜测到若是吴悠想杀了她,也就是一剑的事。 既然自己现在没有死,那便说明一切都还有转机,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 该死的蛟鸣阁,竟然骗他们这里只有几个高手! 有个这么变态的九品高手不早说?要是早知道,就算答应他们可以把整座蛟鸣阁在安城的财库搬空都不会来这里,凑这个要命的热闹! 眼前这个剑客,想必距离传说中的天玄境界也只差半步了? 吴悠右手摩挲着下巴,嘴角一咧:“我这段时间为了赚那五千两,好几个月没去过青楼了。” 洛箐脸上浮起两团红云,暗中啐了一口,骂了一句流氓。 只是眼前这位少侠,二十出头的年纪,唇红齿白,剑眉星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加上武功高深莫测,若是不出意外,将来肯定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自己委身于他,也不算多吃亏。 洛箐纠结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这里怕是不太方便?怎么着也得找个隐蔽的地方……” 说到后面,洛箐都能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好像被一团火云笼罩着一般,声音也变得跟蚊子大小。 只是吴悠是何等人物,九品高手,耳聪目明,十丈外一个铜板落地,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现在就站在他面前的洛箐。 吴悠听到洛箐的话后,不禁愣了一下:“隐蔽的地方?这种事情怎么需要隐蔽的地方?这里就可以了啊!” 话音未落,洛箐就被惊吓到用小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跟铜铃这般大,这个少侠,看起来俊美异常,对于这种事情竟然这么急切?! 自己不会看错人了?洛箐的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真的可以吗?这里可是街道上,万一让巡防的兵卫看到了,岂不是要被抓起来?”洛箐想要抗拒一下。 吴悠挠了挠头,“这件事情还会被抓吗?真要说起来,你们现在干的事,可是足够被衙门抓十遍了啊!” 洛箐叹了一口气,想说自己可没有杀过一个人,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跟吴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啊。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啊! 洛箐也不再抗拒,自己恐怕真的看错人了,师父,师娘,箐儿对不起你们啊! 纤纤玉手颤抖着伸向衣裙,衣带被解了开来,手指再轻轻一拨,身上一件衣裙便脱落下来,只剩一件纯白里衣。 “等一下等一下!”吴悠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向洛箐挥手,眼睛却不老实地向她望去。 嗯,身材不错啊!胸前挺拔后臀翘,盈盈一握水蛇腰。果然还是江湖女子有韵味,身形柔软中却又有健硕美。 不是不是,自己在想些什么啊!脑子逛青楼逛傻了?! “美人快把衣服穿上,这样成何体统!咳咳!” 趁机继续偷看一眼。 洛箐愣在当场,偏了偏头,“公子不是要做那件……事情吗?” 吴悠:“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我清白无暇的声誉可不能就这样被你给毁了啊。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顺便继续偷看几眼洛箐的身子……是仔细想想自己刚刚哪句话说错了,才引起这种误会。 “我的意思是,我为了赚钱,所以好久没去青楼喝花酒了。”吴悠一字一句地说道。 洛箐也已将衣物穿上,点了点头,表示这句话自己听到了。 “所以……”吴悠盯着洛箐的双眼。 洛箐神情很是认真,“所以……” “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把钱给我,然后我就放过你。” “……” 一阵无言的风吹过,没有落叶翻飞,却有尴尬满地。 “懂了吗?” “哦!” …… 下一刻,吴悠便很开心地数着手中的银票,整整两千两!啧啧啧,在小叶子那边亏的五百两又回来了啊! 这个美人还是个摇钱树啊!吴悠看向洛箐的眼神都变得火热起来。 洛箐失魂落魄地收拢着自己的衣裙,这位公子简直就是个刮骨刀,要不是自己苦苦哀求,他恐怕连自己的金凤步摇都要拔了去…… 吴悠将银票塞回怀中,向洛箐摆了摆手:“罢了,你走!” 洛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被吴悠继续叫了一声,随即转身便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要不是你没有动手杀人,我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你。”吴悠淡淡说道。 洛箐呆住,随即点点头,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啊! “你快走!”吴悠向洛箐摆摆手,“不然等两把刀那个杀胚来了,就算你没动手杀人,都要死在他刀下了。” “两把刀又是谁?”洛箐嘀咕了一下,但是也不敢继续停留,连忙向前飞去。 “哼!莫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一声冷哼如同惊雷乍响,洛箐只感觉好像身处寒冬腊月一般,一时间竟是动弹不得。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潋滟刀光,这道刀光,比起之前吴悠那一剑也是毫不逊色! 吴悠嘿了一声,一个跳跃腾空便跃至屋脊,潋滟刀光也开始散去,从里面走出一个持刀男子,正是余柯! “她既然没有动手杀人,我自然不会杀她!”余柯冷声说道。 吴悠看着余柯手中的青峰,刀尖上还滴着血水,笑了一声,“那你着急忙慌地赶来这里干什么?” 余柯转过头来,盯着洛箐,“我要她告诉我蛟鸣阁所在!” 第52章 候鸟 安城内的一处酒楼内,酒楼不高,只有两层楼高,也不大,占地两三亩而已,在安城属实算不上多大,算是很常见的一座小酒楼。 酒楼内灯火摇曳,入住的客人都已进入房内,不再出来,只有一两个跑堂小厮拿着白麻抹布擦着桌子。 二楼的一处厢房内,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正在床上盘坐着的客人突然睁开眼睛,双瞳间精光流转,显然也是一位高手。 一道黑色人影从窗口鱼跃而至,客人依旧面不改色。 黑色人影将窗门关上,从怀中找出一个火折子,找到一个灯盏,将其点亮。 “有话便说,待会你走了,我还是得将这几盏灯给灭了的。”客人突然开口说话,真气在体内震动。 刚刚点亮的灯盏中的火焰无风自动,黑色人影赶紧用手掌护住。 “嗨呀,房间里亮点有什么不好,整个房间内暗不拉几的,待着一点都不舒服。” 黑色人影撇了撇嘴。 “刑十三,有话便说,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客人有些生气了。 黑色人影在烛光中露出森白牙齿,正是之前在蛟鸣阁内砍了封涛一刀的刑十三! 客人代名候鸟,摇了摇头,这个刑十三什么都好,砍人快,做事狠,就是这点习惯不好! 刑十三去到一处地方,都必须将那处地方点亮到十分透彻,最好就是没有一处黑暗的角落,这样他才舒服。 候鸟之前对这点还没有什么抵触和想法,直到他跟刑十三共事后…… 每次他在晚上盘坐随时准备接受信息时,刑十三来到以后便会将他的灯盏全部点亮,一次两次还好,但是他每次都这样,就让候鸟受不了了。 关键是这个混蛋每次都是大晚上才来啊! 候鸟想骂人! 刑十三依旧坚持着将房间内所有的灯盏全部点亮,火折子每次探向灯盏烛芯时,他的神情都无比严肃。 仿佛是一种什么重要的神圣事情一样。 在点完最后一个灯盏后,刑十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舒服! 候鸟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但是想了想,自己也没啥办法,刑十三跟自己平级,自己没办法阻止他。 “现在可以了?”候鸟压着怒火道。 刑十三将火折子吹灭,收回怀中,慢悠悠地走到茶几旁,自己给自己到了杯水喝,做完这些后,他才缓缓开口。 “封涛那个家伙在听说荡秋江的事情后,已经聚集了附近十五位供奉,前去围杀铁刀派众人。” 刑十三一手把玩着杯子,嘴角上扬,“真不知道蛟鸣阁那边的人怎么想的,怎么会让这么蠢的一个人去当安城的什么……掌池使?” 候鸟冷笑一声,“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哪里晓得真正高手的厉害之处。” 刑十三将杯子放了下去,“你说,余柯那个家伙不会小河沟里翻船?” 候鸟闻言摇了摇头,道:“他可是被称作南刀的存在,不过是十几个七八品的武夫,就是一人一刀的事,八品顶多就多砍一刀。” “不要太小看九品巅峰了,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没命的!” 候鸟沉声提醒道。 这个刑十三也算是司候处的天才,小小年纪便已是九品,超过了大多数司候。 但是这便造成了刑十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他极其自负骄傲! 刑十三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知道的,他不单只是九品巅峰,还是一个根基极其扎实的九品巅峰,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对了。”刑十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蛟鸣阁阁主是什么境界?” 候鸟沉吟了一会,道:“是半步天玄!” 刑十三嗤笑一声,“半步天玄?不到天玄就始终是九品,哪来的半步天玄?!” 候鸟冷笑不已,“劝你不要没事去招惹他,他之所以被称作半步天玄,便是因为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上的都是九品巅峰!” 刑十三哦了一声,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转头问候鸟,“那你说,余柯与蛟鸣阁阁主谁更厉害?” 候鸟愣了一会,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今夜这件事情发生后,蛟鸣阁便浮出水面了,余柯肯定会前去查探,到时候,烟雨楼这次行事所留下的痕迹便会完全抹除掉。”刑十三笑着说道。 候鸟点点头,但还是说:“莫要大意了,痕迹很难被完全抹除,点灯翁那里如何了?” 刑十三说道:“已经有人去收拾了。” “听说花小二已经逃到安城了,尽快找到他,然后杀了他,以绝后患!”候鸟提醒道。 刑十三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随即从窗口一个鱼跃而出,只剩下候鸟与满室灯盏摇曳。 候鸟大手一挥,原先被刑十三点亮的灯盏瞬间熄灭,只余黑夜幽幽。 …… 洛箐咽了下口水,看着余柯的双瞳。 堪称可怕! 洛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刀气萦绕如流水,在他的双瞳间环绕,两人眼神对撞,不过一会儿,洛箐便马上低下头颅。 不可久视,不然自己的真气流转都会受损! “两把刀,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吴悠皱眉道。 余柯右手一震,将刀上的血水震散,“所有动手杀人的我都杀了,很遗憾,现在这里只剩这个人了。” 余柯举起青峰,刀尖指向洛箐,洛箐被吓得不自主退后了几步。 “您可悠着点,她可是给我钱的,我得保她现在不能死啊!”吴悠连忙摆摆手。 余柯皱眉,这个耍剑的,什么时候做事都这样不讲章法! 但是所幸洛箐也没有杀人,余柯也不是不可以放过她。 “你带我去蛟鸣阁处,我便放过你,懂了吗?”余柯冷声说道。 巨大的压迫感让洛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汗珠从光滑细腻的鼻尖上落下,她只能重重点头。 保命要紧,这个该死的封涛!叫他们来办事,都不调查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厉害吗?! “你轻功好吗?”余柯开口问道。 洛箐点点头,道:“妾身轻功尚可!” 余柯不语,右手直接将青峰扔了出去,真气在刀身流转,一道弧形气流携带刀光在刀尖扩展,最终化作一个可容纳三人的弧形刀光。 “你在前面走,这刀光会为你破开气流,可以飞得快一点!” 第53章 封涛的末路 安城,封府,依旧是之前封涛与众供奉议事所待的厢房内。 厢房内烛火摇曳,一道被烛光拉长的人影在房间内来回渡步。正是从今天开始,心情便一直很焦虑的封涛! 封涛的神情时而纠结,时而愤怒,最终又变作无奈。 他最终在茶几面前停下脚步,所有焦虑皆化作一声长叹,镶嵌在梁柱上的灯盏的火疯狂摇曳。 光影在封涛的脸上转换,让人看不清封涛的表情。 “来人啊!”封涛突然开口喊道。 房门猛地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粗壮男子快步跑了进来,拱手弯腰,“大人有何吩咐?” 封涛沉吟了一会,道:“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粗壮男子低声说道:“供奉大人们速度太快,我们根本就追不上他们!” “废话!”封涛突然暴躁起来,“我是让你跟着他们吗?!我的意思是你们难道没有派人去查看一下那边的情况?!” 粗壮男子顿时冷汗直流,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边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的人一旦过去非死即伤,而且若是留下点痕迹……” “滚蛋!”封涛怒火丛生,大袖一挥便凌空将粗壮男子打飞出去! 粗壮男子倒在地上吐了口血,但是怒不敢言,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 嘿,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资历老才混着一个掌池使当当吗?这样的脾气,迟早出事,老子看你嚣张到几时! 封涛的脸上狰狞不已,好像一只急躁的野兽,仿佛只要有人来惹他,他随时都可以把那个人撕碎! 他努力的深吸了几口气,自己确实不够冷静了。 自己经常在下属面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那是因为他想要自己呈现那副模样,阁内的几个大人们都是那个样子的。 只是他的性格秉性却完全不是这样,蛟鸣阁阁主对他曾有过一句评语:此子小局尚可,大局如雏子,不堪大用。 就像是现在这般,一旦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事情拉回原轨,如果办不到,那么他便会越来越急躁不堪。 封涛越想越不对,十五个七至八品的供奉,在安城地界,应该是可以掀起血雨腥风的一股力量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 那些家伙可都不是善茬,能够杀人,就绝对不会废话,不应该这么慢啊! “得想个办法才行,必须有条后路!”封涛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 无数烛火不断摇曳,将封涛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走到书柜处,转动上下左右几个摆放在不同地方的花瓶与石砚。 转动完毕,书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是齿轮转动的声音,书柜慢慢分成两半,一条黑暗甬道显现出来。 这条甬道直通安城分部的财库,是他自己暗中派人打造而成的,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既然决定事情不成就跑路了,那自然是要卷走值钱的东西,以后才能继续过好日子啊! 一道破空声音从院中的上方响起,然后就是一道潋滟刀光闪烁,房间的木门直接被斩开! “谁!”封涛大吼道,声音竟是有些颤抖。 几个人影从院中拾阶而上,为首的正是余柯! 只见他手持青峰,衣袍偏偏,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如神灵降世,神威如狱! 身后还有一位女子,正是洛箐! 洛箐好像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阶梯上走上来,她一手抚胸一手扶住房门,一直在大喘气。 “咳咳咳咳!”洛箐猛地咳嗽几声,差点把肺都咳出来! “嗨呀嗨呀!洛箐小姐你怎么样了?”一道高挺人影丛背后窜了出来,不是吴悠还有谁。 吴悠一边拍着洛箐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抱怨两把刀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洛箐摆了摆手,表示无事,“幸亏这段路比较近,不然真气还真的是不够用。” “你们到底是谁?!”封涛想要将书柜拉上,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他手掌向书桌上一抓,真气涌动如风,将桌子底下的一把剑给摄取过来。 “封员外!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一道浑身血迹的人影从背后慢慢走出,正是李第! 原来余柯让洛箐赶路时,刚好在半路上遇到一瘸一拐赶路的李第。 余柯告诉李第来围剿他们的供奉们已经全都被解决掉了,让他先行回去疗伤。 不成想李第这次却表现地十分之固执,不愿回去,非要跟着余柯他们一起去找幕后黑手。 余柯见李第的眼神十分坚毅,沉吟了一会,最终决定带他一起去。 武夫行事,讲究一个心气通透,若是这时候还躲在身后,对于李第的武学修为也会有莫大阻碍。 封涛定睛一看,这个正在向自己走来的正是自己派人灭口的李第! “不可能!不可能!那可是我蛟鸣阁十五位供奉,你一个七品武夫怎么可能不死!”封涛都有些破音了。 “要不是我有几个师叔在这里,还真的就如你所愿了。”李第咬牙切齿道。 “师叔?”封涛看向李第周围的几个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封涛低声吼道,“我说我派去荡秋江的人怎么会全灭,就是因为你们!” “洛箐!”封涛突然转头看向洛箐,“我蛟鸣阁这几年待你不薄?该给的供奉一点都不少,你就不怕被我蛟鸣阁追杀吗?!” 洛箐妩媚一笑,“那也好过现在就死啊!封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把事情交代清楚,搞不好还能留条活路。” “蛟鸣阁到底想干什么?在南淮候案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余柯冷声问道。 封涛惨然一笑,心知就算他们肯放过自己,蛟鸣阁都不会放过一个背叛自己的人,现在想着要跑路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封涛举起手中剑,“那便来战!” 如要拼死一搏的孤狼,眼中的火炬熊熊燃烧。 余柯没有叹气,点点头,他知道了封涛的选择,那么自己便负责让他上路! “余柯师兄,这次让我来!” 李第拔出腰间的断刀,坚毅地走上前来。 第54章 下地狱去吧 李第目光熠熠,似有精光闪烁,手中的断刀自然还是之前那一把,他也来不及换。 他毕竟是铁刀派的当家人,自己的爱刀可是掺杂有玄铁的! 玄铁这玩意,可遇不可求,若非是大世家或者是大门派,根本就拿不出由玄铁打造的武器。自己这一把也算得上是杂有玄铁分量比较多的了。 自己可舍不得扔掉,招来几个还能动弹的小弟,让他把自己的几个刀片和种楷的断刀都收拾一下,他以后还可以找个铁匠什么的…… “铁刀派好歹也是安城三大派之一,都已经这么穷了吗?”封涛认命以后,心态反而有些不拘了,竟然还开口调侃。 李第一手持断刀,一边提起体内真气,准备迎战。 “是不如你们有钱,一口气请动十几个七八品武夫来搞我铁刀派!” 封涛深吸一口气,真气从手中流转,赋予手中长剑。 “还不是都给你们解决了!铁刀派,青帘山?哼!好大的威力!”封涛有些不甘地说了一句。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李第瞪大双眼,刀气从身中流荡,脚底一蹦,地砖瞬间如蛛网般破裂。 封涛好歹也是个七品巅峰的武夫,手中长剑如花似雪,挡住了李第狂暴的攻击。 只是李第来势汹汹,封涛不得不向后方撤去,直接撞破木格门,向后院冲去。 “李第破境了?”吴悠微眯双眼。 先前李第受伤太重,气息十分不稳,故而吴悠一时间竟是没有看出来。 来的路上余柯给了一颗丹药让李第吞服下去,用以稳固周身气息,等到赶到这里,李第已经将气息稳定下来了。 所以余柯才放心让李第出手,刚进阶的八品,需要几场硬战来垒实基础,封涛就是最好的奠基石。 余柯仔细观察着门外两人的战斗,欣慰地笑了一下,自己这个李师弟,总算是醒悟了。 自己刚来时,便发现李第的七品基础,打得不错,但是就是刀气不够锐利,故而斩不开七品瓶颈。 而现在,余柯发现李第的刀气已经锐利不少,看来这段时间,自己的鞭策终于还是有点作用的啊! 余柯感到很欣慰! …… 他看着身前两人的战斗,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了,自己只需注意李第别出现生命危险就是了。 余柯转过身来,这个分开的书柜他在进来时便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有什么作用。 他向洛箐看去:“这里面是什么?你知道吗?” 洛箐摇了摇头,“不知,我并不是安城分部的供奉,对于这里的一切也不熟悉。” 余柯点点头,然后问道:“蛟鸣阁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洛箐笑了一下,“余柯少侠一来就是一刀,全都给打晕了,为了预防万一,我还给他们全都上了迷香,保证他们睡到天亮。” 余柯不再继续追问,洛箐为了活命,做事还是很积极的。 洛箐见余柯终于不再开口,长舒了一口气,余柯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再看门外的两人,已然是打出了真火,李第手中的断刀好歹也是杂有玄铁锻造而成,即使断成这样,也足以与封涛的剑相碰。 封涛一个弯腰突剑,如水蛇探洞,真气肆意张扬。李第因身上有伤,一时间竟是闪躲不及,脸上被剑气刮伤。 李第好歹也是在江湖上厮杀多年的一派之主,手中断刀马上脱手直接向封涛掷去。 断刀上的刀气如同熊熊烈焰,封涛多年的厮杀经验告诉自己,这一刀绝对不能够硬挡,不然自己的半边身躯都可能给炸烂了。 他连忙扭转脚踝,堪堪躲过这一刀,不想李第的脚却已经随风而至,直接踢中封涛的胸口。 “这一脚,是给我身上的伤!”李第低吼道。 封涛的身形如同脱线的风筝般向后冲去,嘴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李第乘胜追击,全身鼓荡起真气,脚步如同蜻蜓点水,快速向封涛冲去,举起双拳。 如同雷霆暴雨,不断向封涛打去。 “这一拳,是给我那些受伤的兄弟!” “这一拳。是给我那些无辜死去的兄弟!” “这一拳……” 李第越打越气性越大,封涛嘴中鲜血连连,心知绝对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自己死得更快。 他鼓起真气便是一声咆哮,直接将李第震开。 李第不慌不忙,右手向封涛一抓,封涛顿时感觉身后仿佛有冰山撞来。 不对,有大危险! 封涛一个侧空翻,加几个凌空踏步,身形如轻燕飞翔,堪堪躲过李第的断刀。 “这一手流水绕青山使得不错啊!”吴悠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一亮。 余柯点点头,但是随即微眯双眼,“别急,还有一招呢!” 不愧是李师叔的徒弟,虽然这些年来练武有些许松懈,但是天赋还是没得说的。 虽然年纪已经大了…… 且看断刀如同一条游鱼一般游到李第手中,他深吸一口气,气息如同深渊般内敛收缩。 李第向前踏出一步,刀身举正,如房梁竖直。 余柯眼睛一亮,吴悠喔了一声,只有洛箐看不懂…… 李第闭上双眼,手中断刀的断裂处,竟是有刀气蔓延而上,生成另一半刀身。 “化气为刀,只此一线!” 他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从中迸发,刀气如一线浪潮,直冲封涛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封涛身后的墙壁竟是被直接冲开一个半圆形的大豁口。 再看封涛,他依旧是举起长剑抵挡的模样,只是一直不动弹。 嗤地一声赫然响起,封涛胸前顿时出现一条血色长线,血液从长线中喷涌而出,化作浓郁血雾! 封涛双眼无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长剑翻滚落在脚旁。 李第将断刀收回鞘中,慢慢走到封涛身旁,“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 “嗬嗬……嗬!”封涛睁大眼睛,努力转过头来,确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扑通一声,封涛直接趴在地上。 “去地狱给我那些兄弟赎罪!” 李第眼神冷漠。 第55章 财库 李第长呼一口气,体内翻滚如海的气息慢慢稳定下来。 衣袖随风而扬,额头上的几缕长发恰到好处的遮住了眼睛。 眼神中的寒光慢慢收敛起来,但是依旧显得冷漠。 他一手负后,一手端放于腹中。 今夜月色尚好,清辉澹澹如流水。此时风波涟涟,衣袖晃晃如挥手。 嗯,姿态满分、神情满分,此时氛围更是满分 如果待会余柯不开口的话…… “刀气散乱如丝缕,除了居中一线稍微集中一点以外,其他的都太浪费了!”余柯冷冷说道。 李第:“……” 刚刚摆好的姿势与氛围都被余柯这一句话给毁了…… 李第此刻觉得有些许尴尬。 他转过身来,讪讪地笑了一下,“师兄教训的是……” 余柯继续说道:“这一招,用来对付同等级的武夫尚可,用来对付比自己强一点的,就不太中用了。” “你现在的真气应该已经耗费一大半了?”余柯盯着李第的眼睛问道。 李第神情严肃,点点头道:“正如师兄说的这般。” 余柯继续说道:“青帘山的内源功法讲究一个青山长存,内力真气本应该连绵不绝。 你之所以会这般,皆是因为这招固然犀利,但是却没有相对稳定的真气运转方式,体内真气消耗自然很快。” 李第弯腰执弟子礼,“还请师兄教我!” 余柯举起手中的青峰,刀身如天柱笔直,“看好了!” 刹那间,刀光潋滟更压院内清辉,洛箐连忙后退几步,真气运转都有些凝滞。 吴悠微眯双眼,虽然说两把刀的性格他不喜欢,但是他的天赋当真没得说,仅仅只是看了一次,便可以直接模仿出来,甚至更胜一筹! 李第瞪大双眼,口中喃喃念道,不愧是余柯师兄! 只见刀气涌出,却凝聚为一条直线,真气化作漩涡,也在涌入这条直线。 是余柯故意放慢了速度,让李第能够看得更清楚。 这在青帘山上都是难得的机会,除了自家师父,基本不会有人愿意这样传授武功。 李第现在都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双眼睛,可以看得更仔细一点、更清楚一点。 轰隆一声响起,是院中的墙被刀气撞开了一道铜板大的口子,周围的石砖竟是没有半条裂缝。 李第和洛箐两人甚至都没有看清这道刀气是怎么施展出来的! 余柯将青峰收回刀鞘中,“这次没看清没关系,这招本就是你自创的,虽说其中还是有青帘山刀法的影子,但是神意却是你的。 我示范的你只需要体会即可,不用照搬学习,不然反而落了下乘。” 李第重重地点点头,再次执弟子礼:“多谢师兄!” 余柯颔首不语,转过头来看向之前被封涛打开的书柜。 书柜内,是一条黑暗甬道,余柯运转观青山,淡绿色的真气在双瞳间流转。 嗯,这条甬道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走,进去看看。”余柯带头先走一步,吴悠等人一起走进。 甬道底下由青砖铺就,上方也是由砖石铺就固定,看起来就像是花了大工程造就而成,吴悠甚至开始期待甬道的尽头是什么了。 如果是财库简直就是完美! “嗯?是夜明珠的光?!”吴悠惊喜道。 李第与洛箐穷极目力也只是看到前方只有一点微弱的光,哪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光啊! 他们齐齐转过头来看向吴悠,只见吴悠的双瞳也已经变作淡蓝色,是流水玄…… “喂喂,老大爷,他们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可以透视吗?”洛箐偷偷凑到李第的耳边,小声问道。 “老大……大爷?”李第的眼皮跳了几下。 “不对吗?看你满头灰发,怎么也有四五十岁了啊!”洛箐有些疑惑。 李第只觉得自己的心遭到痛击!但是想想对方说的好像也是实话…… 可能是自己这段时间跟几位师兄相处久了,都忘记自己年纪这么大了! 他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我没有练过瞳术,我也不知道!” 洛箐闻言愣了一会,不知道你还给我在这沉吟一会儿呢! “略略略!”洛箐向李第做了个鬼脸。 “并不是可以透视,而是到了九品巅峰后,人的视力及听觉能力便会大大增强,加上一些对瞳术的细微利用,便可以更加增强视力!” 余柯突然开口说道。 “就好像你们看前面那道光只是很细微的一道,但是我却可以看清楚它是什么颜色的!”吴悠嘴巴一咧,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洛箐:“???” 不是,你一个武功这么高的少侠,干嘛对一道光流口水…… “快走快走!”吴悠突然急躁起来,拱着众人向前走去。 眼前的光随着众人的前进越来越亮,直到众人走出甬道。 “喔!!!” 吴悠发出一声感叹,简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 “我的天呐!”绕是李第也发出一声感叹。 洛箐已经开始两眼放光,只有余柯此时还算是冷静。 只见甬道尽头处,是一个超大石洞,上方半圆形的穹顶,全都是由大理石制造而成。 而令众人发出感叹的则是,石洞内挂满了东海夜明珠! 夜明珠发出的淡淡幽光其实不算多亮,当这么多聚集在一起后,就照亮了整座石洞! “是安城分部的财库和武库!”洛箐看着石洞内的两道铁门。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惊讶地捂住小嘴。 “财库?!”吴悠的声音瞬间提高几个调。 “武库?!”李第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案牍房吗?”余柯关心的是这个。 洛箐摇摇头,“据我所知,蛟鸣阁的案牍卷宗,只会存在总部中,分部寄过去后,便会烧掉。” 余柯有些失望地摇摇头,转身便想向外走去。 “别介啊!来都来了,不看看蛟鸣阁的财库?”吴悠连忙喊道。 “师弟我确实需要一些趁手的兵器!”李第重重点头。 余柯想了想,道:“那你们便去看,尽量快点。” 他也有些好奇蛟鸣阁的武库里有什么东西。 第56章 掷刀 洛箐迈着小碎步向两道铁门走去,双手横推,距离铁门只有几毫距离,真气在手中流转。 “哈!”洛箐轻喝一声,看似娇弱的身躯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只是身前的铁门只是晃动了一下就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洛箐还在不断运转真气,白皙的小脸上变得通红,只是依旧奈何铁门不得。 洛箐收回玉手,灰溜溜地向众人走去,“这铁门应该是由精铁加一些玄铁锻造而成,我推不开来。” 李第此时就是听不得跟玄铁有关的东西,一听到洛箐这句话,气得手指乱颤。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 他现在恨不得把这两扇铁门拆下来,然后带会铁刀派给融咯! “别妄想了,这铁门九成都是精铁,只会加有一点玄铁粉末,用来增加硬度,不值钱的。”余柯突然开口说道。 “哦哦哦……”李第讪讪地退了下去。 洛箐有些心虚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余柯与吴悠同时踏前一步,齐声说道:“都退后几步!” “嗯?” 两人互相转头望向对方,“你想干什么?” “还不快退后?!” 两人齐声喝道。 “我一刀(剑)便可以将这两扇门斩开!” 然后便是如深海一般的沉默,两人都不肯后退一步。 “哼!那就别碍我的事!”余柯突然开口说道。 “看看谁砍得更干净利落,你要是斩坏里面一件宝物,我就跟你没完!”吴悠丝毫没有让步的倾向。 这里面的每一件宝物,都是他的! 余柯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吴悠,右手已经搭在刀把上。 吴悠右手也已搭在剑柄上,两人皆是气沉丹田,气息如深渊般内敛,眼中精光微闪。 石洞内顿时涌起狂风,两人轻喝一声,刀与剑齐出鞘。 刀气有如猛虎下山,剑气便是蛟龙出海,两股让人恐怖的气息竟是以人眼可见的状态显现出来。 李第与洛箐两人被这两股恐怖气息逼得连连后退,八品与九品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虚空中响起四声精铁断裂的声音,众人眼前的两座厚重铁门,就这样被余柯两人斩开! 李第与洛箐两人瞪大双眼,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只是接下来的轰隆声将他们从惊愕拉回现实。 精铁锻造的门,真的被斩开来了! “不愧是两位师兄啊!”李第发出如此感叹。 “这两个怪物绝对不能够惹!”洛箐在心里嘀咕。 两人还愣在当场之际,吴悠早就忍不住收剑回鞘然后乐呵乐呵地跑到财库里面去了。 什么高手风范,什么少侠意气,都不如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实际! 一般来说,一个门派的财库和武库不会如此设计,两座门派的底蕴就建造在两隔壁。 但是一来在安城的只是蛟鸣阁的分部,蛟鸣阁行事向来比较隐秘,不能大兴土木。 二来就是蛟鸣阁有足够的自信别人找不到也闯不进自家财库与武库。 他们设计时的标准就是能挡住九品以上的高手。 但是谁又能想到封涛竟然私自挖通了直通两库的暗道,还有就是闯进来的偏偏是余柯与吴悠两个变态。 吴悠对武库没有什么兴趣,所以直奔财库而去,至于他为什么一眼就认出哪座是财库。 那是因为财库的宝物在光芒四射啊! “喔吼吼吼吼!” 财库内突然发出吴悠奇怪的笑声,显然里面的财宝多的让他失去了理智! 李第和洛箐马上清醒过来,几乎是施展轻功飞过去的,生怕走慢一步好东西就被搜刮干净了。 余柯摇摇头,只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青帘山每月给他的俸禄并不少,加上青帘山也算是大门派之一,山上财库与武库要比这大得不知多少。 更重要的是,余柯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蛟鸣阁的武库里的东西再好,也好不过他腰间的两把刀。 吴悠与洛箐在财库不断搜索,时不时还发出惊呼声。 “真是了不得,洛箐姑娘你看,这座玉松烟石砚,乃是松成县制作,成色极佳,质地更是不错,要是拿去卖,起码值这个数!”吴悠向洛箐比了个手势, “少侠,你再看看这个,掐丝蓝凤步摇,别看是小小一支,拿去卖了,比你这个更值钱!”洛箐说话间便将步摇收到自己怀中。 吴悠看着眼前这些财物,乐呵乐呵的,也不去怪洛箐私吞几件他的宝物…… “嗯?两把刀你干嘛?你不是不缺钱吗?”吴悠突然警惕起来。 原来是余柯双手环胸慢慢走了过来,偏偏还不是往武库走,而是往财库走。 余柯伸手一抓,真气在手中流动,一块黄彤彤的玉佩便飞到他的手中。 “这个我要了,其他的我就不管了。”余柯缓缓说道。 吴悠眯起双眼,“两把刀,你什么时候这么识货了?” 洛箐马上接话道:“那可是梓石县特产的澄阳玉,此物难得,更是难以雕刻,光是雕刻成这般玲珑轻巧的模样,就值个七八千两!” 余柯愣了一会,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值钱,但是他也没打算还回去…… “你再看看这块玉佩内,是不是有一条金色长线?”洛箐再次说道。 余柯将玉佩拿起,如橙黄般的玉佩中,确实有一条如金丝般的长线在里面蜿蜒曲折。 “我的天呐,这么长的金线!”洛箐惊呼道。 余柯有些纳闷,“这意味着什么?” “这便意味着它的年份不低,很值钱,起码再翻一倍!”吴悠冷冷说道。 “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值钱!”余柯举起玉佩感叹道。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把它还给我,我好去换酒喝!”吴悠语气有些不好。 “我拿给叶铃的。” “哦……” “没事了?” “没事没事……我也给她找一个!” 洛箐顿时对他们口中的叶铃很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将这两个怪物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吴悠一头便扎进财库中继续搜刮,将值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余柯一脚踏出财库,心中突然生出警惕,右手拔刀便直接向穹顶投掷而去! 第57章 来大战一场 吴悠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从财宝中鱼跃而出,出来时,怀中塞满了宝物,手中还拿有几个木匣子。 洛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第手里拿着两三把刀便跑了出来。 刚刚石洞内的气机如暴风涌动,是余柯出手了,难道是来敌人了? 三人中速度最快的便是吴悠了,甫一出来,便发出一声惨叫。 “老子的夜明珠啊!!!” 只见穹顶之下,一把青色长刀绽放出耀眼光芒,石壁不断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与石粉一起落下的还有被刀气搅成齑粉的夜明珠! 这一切说来话长,发生却只是一瞬间,哪怕以吴悠的速度,出来时也只能看到穹顶一道白光。 还有就是夜明珠的齑粉…… 而当李第与洛箐出来时,穹顶就已经被破开一道洞口,月色从上投洒而下,铺满地面。 “啊!!!” 吴悠跪在地上,一手托着木匣子,一手抓住长发,看着地上的夜明珠与石块混合在一起的齑粉,一脸绝望。 …… 一盏茶时间前,封府院中,一道黑色人影从墙外翻了进来,气息内敛于身,完美地隐藏于黑暗之中。 “嗯?这么快就走了?不再仔细搜搜吗?” 黑色人影将头上的兜帽摘下,是刑十三。 只见他身穿黑色衣袍,利刃已经被紧紧握在手中。 显然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地上只有倒着的一群人。 他继续收敛气息,沿着屋脊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哦,后院中又多了一个封涛的尸体。 哼!刑十三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家伙,眼高手低的,本身武功不强,却偏偏要扮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不堪大用 活该今夜死在这里! 不过就算余柯他们不杀他,刑十三这次来都会杀了他,这是烟雨楼下达的命令。 灭掉蛟鸣阁在安城的分部,消灭烟雨楼的一切行事痕迹,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策略。 所以刑十三才会特意将荡秋江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封涛,就是想让他去招惹余柯他们。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实行的不错,就是他们太手软了一点,只杀了掌池使怎么行,还得将这些小弟们都宰了才行啊! 刑十三舔了舔嘴唇,残忍的笑意在脸上蔓延。 既然你们这么粗心,那便让我这个劳碌命来代劳了! 白色的刀身上映射着寒冷的月光,刀气随风而转,化作一条恐怖的长镰向地上的众人收割而去。 划拉划拉划拉!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红雾与血的味道,刑十三站在屋脊上张开双臂,如同飞鹰在空中享受翱翔。 他喜欢这种感觉,更喜欢这种味道! 简直让他爽到全身发麻! “嗯?怎么还有一个?”刑十三紧皱眉头,看向一处角落,还有一个小弟瘫倒在地上。 “啧!这样就不完美了啊!”刑十三有点不高兴了。 如果杀人不能一刀杀完,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别扭和不得劲! 刑十三一个飞扑便跳了过去,如同饿鹰捕食一般,手中长刀凌冽。 如同深渊般内敛的气息开始溢了出来,本是如黑夜般的双瞳已经有血色在其中晕染。 这便是以偏执之意入九品的后果,九品与八品的武夫之所以会相差如此悬殊,皆是因为九品乃是入天玄境界最重要的过河石。 八品及其以下的境界都只是武夫们在武道这条长河中努力前进的脚印,只有到了九品,才有资格爬上河中的石头上,远望对岸天玄境界的风光。 到了这个境界,看得便是武夫心中那股意气,只有心中意气足之辈,才能跻身九品境界。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便卡在这道门槛上,始终不得过。 像余柯、吴悠这种天之骄子,心中意气如大风起兮云飞扬,跻身九品,甚至到达巅峰都不是问题,只是天玄境界始终是一道通天高的门槛,绕是余柯这种天赋卓绝之辈,到现在都过不得。 再说回意气,这种东西玄幻缈缈不可知,但是一般的大门派都有教人怎么蕴养意气的方法,儒释道三家更是不用说,意气沛然却各有不同。 而江湖上始终都是人杰辈出,若是因心性原因蕴养不出意气,那就以偏执之意入九品! 人们偏执的东西有千千万,各有不同各有利害,像是对财、色、名这些东西,便很常见。 本来以刑十三这样的背景势力,加上天赋也高,完全可以靠其他意气入九品,可是他偏不! 因为他享受杀戮,武夫修行本就靠心气通达,既然如此享受,何不以杀戮之意入九品?! 而且既然他人都说这种方法乃是邪门歪道,入九品尚可,天玄境界莫想! 他偏不信,非要证明给别人看看,术无高低,仅看人! 那些废物不行,我刑十三可不是废物,好让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都看看,什么叫杀戮滔天的天玄强者! 这样的偏执让他修行这种道更加得心应手,但是也让他的表现更加疯狂。 “我不打算一刀砍死你了,要让你痛苦地死去!”刑十三面色疯狂。 血红色的真气附着于手中长刀,刑十三的杀气肆意外露! 脚下的泥土突然震动起来,就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从里面咆哮而出一般。 一股寒意从刑十三的后背直涌而上头顶,多年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躲,绝对有大危险! 刑十三长啸一声便跃上高空,脚下的泥土如泉眼喷涌,一道光芒扶摇直上! 那是怎样的光芒啊!如有蛟龙出海,一点青光闪烁,便盖过满地月光。 此招不可躲,刑十三心中惊骇,血色长刀挥舞,化作如长蛇般曲折的长镰,试图阻拦这道骇人光芒。 空中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血色长镰破碎,溅出青色光芒。 “是玄铁锻造的神兵,是余柯!他还没走!”刑十三瞪大双眼,面部微微颤抖,眼神中却满是兴奋! 只是眼前那道光芒还没有被磨灭,依旧追着刑十三不放。 刑十三提起一口真气,血色长刀使劲一挥,便将长刀拍下! “来啊!余柯!来大战一场!” 第58章 天玄境界的风光 “那便如你所愿!” 一道如冰山般的声音从地下传出,穿透重重烟雾直达刑十三的耳边。 刑十三在空中翻飞,刚想出手,却感觉周身只如泥沼一般,真气瞬间便感觉运转不畅。 “不愧是九品巅峰!”刑十三非但不慌,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他长吸一口气,然后长啸一声,血红色的真气从身体内漫出,直接冲破了余柯施加给他的屏障。 石洞里的余柯仰头望向这一幕,冷哼一声,大袖一挥,直接从穹顶窟窿内一跃而出! 青袍遮声响,身披满月光。 真乃神人也! 洛箐看着余柯如天仙般的身影,双眼放光,“真是潇洒帅气啊!” 李第疯狂点头,余柯师兄就是他们青帘山年青一代的骄傲! 嗯,他就是年青一代,不接受任何反驳。 吴悠好不容易才从夜明珠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将几个木匣子装进怀中,发现怀里东西太多了,竟然还放不进去。 没办法,他只能将木匣子塞进裤腰带中。 做完这些事情后,吴悠才来得及冷哼一声,“莫要高兴地太早了!这次来的人也是九品!” 吴悠冷冷地望向上方,他也是九品巅峰,自然比身边这两个家伙更快感知到这次敌人的武学修为! “嘿,竟然还是以偏执之意进阶九品的家伙,气息不稳却杀意滔天,难得一见啊!” 吴悠冷不丁地开始点评起来。 李第与洛箐纷纷不解,转头看向吴悠,“偏执之意?是什么意思?” 吴悠笑了笑,不打算现在解释,反而是说道:“先好好看看上方这场打斗,机会难得,很快就会结束的。” 说罢,他便鼓起真气,将两人一起托了上去,好观看两位九品的争斗。 只见余柯衣袖翩翩,脚踏虚空,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并作剑指不断向刑十三点去。 他手中虽然无刀,刀气却依旧肆意张扬,刑十三手中的血色长刀不断挥舞,挡住这些正在向自己冲来的凶猛刀气。 这些凶猛刀气只如如浪潮一般,将刑十三打得节节败退,空中再次飞溅出天青色的火花。 他持刀的虎口被震得发疼,只不过最令他震惊的却还不是这个。 眼前这个男人,只需双指便可以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根本就不需拔刀! “不可能!”刑十三不能接受眼前这一幕,他深吸一口气后长啸一声,血红色的真气再次爆发,化作阵阵血红色的涟漪将余柯逼退。 余柯皱眉不已,大袖一挥便将刑十三施展出来的真气涟漪驱散而去。 不过他也不再托大,没有再继续追击,而是双脚立在院中的一株柳树上,一手向后方虚空一抓,插在地上的青峰仿佛有灵性一般,自动飞到他的手上。 “玄铁锻造的神兵?”刑十三舔了舔嘴唇,眼神中尽是贪婪。 只有玄铁锻造的神兵才能够如此轻易地响应真气,就看刚刚它化作真气蛟龙向自己冲来的架势,刑十三便敢说这柄青色长刀品质极其不俗。 “真是不错啊!”刑十三笑了一下,显然在他的心中,青峰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余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手中的长刀不也是玄铁锻造?” 刑十三闻言点头,左手慢慢抚过血红色的刀身。 “我这柄刀,乃是由赤隆郡内的血月山脉出矿的血月石锻造而成。 血月石每年出产极少,能够锻炼这种玄铁的铁匠更是难找,所以我很喜欢这柄刀,称它为血色!” 余柯的脸上古井无波,“所以你想说什么?” 刑十三再也压制不住笑意,大笑道:“所以我想说的是,你这柄刀,我要了!老子最喜欢的便是抢别人最珍惜武器,越是难得越是喜欢!” 狂笑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充斥整座庭院。 下方的李第与洛箐纷纷皱眉,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强大,但是好像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吴悠看两人不解,便跟两人解释道:“这便是以偏执之意入九品的坏处了。 九品本就是打磨心中意气的一个过程,若是以偏执入境,就会更加放大他们心中的这种偏执!” “所以说偏执之意入九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刚刚又不说!”两人皆有些纳闷。 吴悠:“……” “看战斗看战斗!”吴悠赶紧转移话题。 余柯看着身前这个状若疯子的家伙,皱眉不已,“以杀戮之意入的九品?” 刑十三收回自己的笑声,血红色的双瞳望向余柯,“你猜对了!” 余柯嗤得一笑,“原来是个垃圾!” 刑十三顿时大怒,血红色的气息翻滚如海,“你说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无非就是认为自己天赋好,觉得别人做不到的,自己偏偏能做到。 觉得练武便该百无禁忌,所以更是应该自己舒服最重要?” 余柯冷冷说道。 刑十三手中的血色变得愈发鲜红,大吼道:“这难道不对吗?我辈武夫,本来就应该顺心意、纵快活而为之! 若是练武还要强迫自己的心性,那还有什么意义!” 笼罩整座庭院的血红色真气瞬间变得浓郁如稠,众人甚至还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个跟余柯对峙的家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余柯身上的青袍微微鼓荡,将如蛆虫般向自己蔓延过来的血红色真气吹散。 倒不是他怕了刑十三的手段。纯粹是因为他讨厌这个味道。 余柯举起青峰,“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垃圾啊!”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偏执己心?杀戮证道?”余柯慢慢挥动青峰,“像你这样自大狂妄的家伙,一辈子都望不见天玄境界的风光!” 余柯的话好像刺中了刑十三心中最痛的那个点,他突然暴怒起来,“住嘴!!!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余柯此时却直接闭上眼睛,手中的青峰横放至身前。 吴悠眼睛一亮,对着李第与洛箐说道,“好好看看这一招!” 余柯猛地睁开双眼,“那便让你看看,我所看到的天玄风光!” 话音未落,便是一道十分耀眼的白光闪过,如月色沧澜,无人不见,无人可躲。 第59章 我会跟你一起 刑十三的眼睛瞪得跟铜铃那般大,眼前的这道白光仿佛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想要抬手去阻挡,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缓慢挪动。 不是他的速度太慢,而是那道白光太快! 他现在之所以还能看清这道白光,纯粹是因为本能的反应,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是面临死亡时才会有的这种反应。 心跳得跟擂鼓一样大声,脑海中的注意力聚集一点,此刻的反应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 白光如海似涛,盖过满地月光,这便是天玄境界的风光吗? 刑十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此刻的兴奋却远远大过恐惧。 “来啊!”刑十三大吼一声,体内的经脉好像变成被强行扩充的河道一般,血红色的真气咆哮而出。 他手中的血色终于被举了起来,挥刀如扇月,血红色的真气像是不要钱似的挥洒而出。 轰隆一声巨响!白色光芒直接掩盖住了刑十三的血红色真气,刑十三此刻只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滔天骇浪,而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在海中漂泊的一叶孤舟。 吴悠的双瞳再次变成了天青色,认真地看着余柯的这一招,李第与洛箐则是已经用手臂挡住了双眼,这道白色光芒实在是太强烈了,让人不能直视。 光芒持续了一会儿便渐渐消散而去,一道红色人影从中飞射而出,正是满身鲜血淋漓的刑十三。 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翻着白眼向院外飞出。 而他爱之如命的血色刀的刀身上,也因为余柯刚刚那一刀而变得裂痕满布。 余柯依旧站在树梢上,手中的青峰也已经被放下,只是他的呼吸比起之前却有些乱了。 看来刚刚使用那惊艳异常的一招,就算是余柯都有些吃力了。 毕竟是以九品巅峰的状态来使用天玄境界的招数,确实有些吃力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脚微屈便想直接向刑十三倒飞出去的方向飞出。 他想要痛打落水狗! 封府外开始出现淅淅索索的声音,是兵甲鳞片碰撞的声音。 原来由于刚刚剧烈的动静,安城的巡防营已经陆陆续续赶过来。 想要解决就在这一瞬,余柯必须要速战速决。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长叹,吴悠猛地一睁双眼,剑鞘中的银月先行出鞘,又有一个九品?! 只见一道黑色人影如同兔子般从黑夜中蹦出,想要直接将刑十三拖走,却不想银月已化作剑气蛟龙向他们冲来。 黑色人影的脸被他用黑布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双手翻飞化作一个真气护罩,堪堪挡住银月剑。 刑十三已经被他拖住,黑色人影并不想久战,双脚在空中连蹬便想赶紧逃离此处。 噗嗤一声突然响起,竟是吴悠的剑气透过真气护罩割破了他的手臂。 黑色人影此时更是不敢应战,鼓荡起全身真气,本来就十分快的速度再加快三成,不过一瞬,两人便消失在黑夜中。 余柯已经追到屋脊上,看向前方不远处有十几个巡防兵举着火把正在向这里走来。 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放弃了追杀他们的想法,一个跳跃便飞到了众人身边。 吴悠右手向虚空一抓,银月马上调转方向,乘着月光而返。 “是八品巅峰快九品,还不是九品。”吴悠开口说道。 余柯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巡防营的人已经来了,得赶紧走。” 李第与洛箐没什么意见,反正两人都已经在蛟鸣阁的财库与武库找到自己想要的了。 反倒是吴悠面露难色,有些扭扭捏捏的说道:“你们先走,你们先走……” “你要干嘛?”余柯皱眉。 “我想要将里面的书柜拉上去,里面还大把财宝呢……” 余柯:“……” 李第:“……” 洛箐:“……” …… 深夜,苏月客栈处,叶玲坐在厢房的凳子上,腰间的长刀则是被横放在大腿上。 本是十分俏丽的小脸现在满是焦虑,时不时就要转过头去望向窗外。 可恨她体内的寒疾还没有完全痊愈,使得她想要出去仗刀杀敌都做不到! “周师叔,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叶铃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浩衍则是一点都不焦急,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两个九品巅峰出手,除非是对面来了天玄高手,不然没人能挡住这两个人,师侄莫要着急。” 叶铃哦了一声,坐了没一会,又开口道:“那要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周浩衍突然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他们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余柯带着两道人影从窗口飞入。 高手从不走正门…… 叶铃开心地站了起来,刚想迎接自己的师兄问询一下情况,如果有受伤什么的,自己也好包扎一下…… “嗯?”叶铃突然停下脚步,双眼微眯,杀气从中露出。 “师兄,这位是?”叶铃指向洛箐。 余柯愣了一会,马上说道:“是耍剑的带回来的,我与她不熟。” 嗯,不该自己背的锅就不能背! 叶铃随即眉开眼笑,原来不是师兄带回来的啊,那便没什么事了。 洛箐也愣在原地,之前那个冷冷不说话的杀神呢?怎么到了这反而还有点……怂? 不过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是不会笑出声的,除非……没有除非! 除非自己不要命了! 洛箐向众人起了个万福,然后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叶铃也起了个万福,笑嫣嫣地跟洛箐说了一下自己姓叶。 余柯见两人相处甚好,好像也没什么矛盾,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简洁地说明了刚刚发生的情况,包括十五供奉、蛟鸣阁的分部以及遇到的两个神秘人。 “现在参与的势力越来越多了,看来想要调查清楚没那么容易。”叶铃心事重重的说道。 余柯点点头,之前下山的时候就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出现两个九品了。 前路漫漫不可测,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余柯看向叶铃,看到她的额头都拧成个川字,他笑了一下,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一指伸出抚着她的额头。 “没事,我会跟你走下去的。” 窗棂微动,月色如清辉荡漾,静谧无声。 第60章 低估了战力 叶铃的俏脸上好像有红云往上爬一样,一下子就变得红彤彤的。 余柯见状,好像也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收起手来,假装无事发生过。 叶铃马上转过身去,师兄这一指太突然了,我的脸是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哎呀,羞死个人了! 众人皆不说话,有的是满意的笑了笑,北师兄的心头大事总算是解决了一件。 有的是不敢说话,怕被师兄灭口…… 还有一个就是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杀神吗?! …… 吴悠将封涛房间内的书柜关了回去,然后又仔细地检查了几遍,确定别人不会发现后才放心地跑了出来。 等他把怀中的东西保存好,明天一早就偷偷过来找一个大箱子把所有相对比较值钱的东西都搬出去,然后都卖掉。 吴悠仔细算了算,这样一卖,起码有十万两! 十万两!整整十万两!吴悠打算下半辈子就在教坊司和勾栏过了。 当然了,武学修为也不可以放下,观看刚刚余柯的那一刀,他显然已经摸到了天玄境界的门槛。 只有到了天玄境界,才可以说是真正的强者! 但是这一切都先不管啦!先把这十万两捞到手才是王道。 “嗯,那我怀里的东西要不要先藏起来?”吴悠行走在屋脊上,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哈,小叶子毕竟也不是恶魔,怎么也不可能把我的东西全都收了,顶多就是跟余柯一换一,也上交一个宝物给她。” 吴悠停下脚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起来。 “但是余柯选中的澄阳玉价格实在是不菲,我要是跟他硬碰硬,怕是财产又要少个几千两!啊,几千两……说起来我的五千两现在都还没着落!” 一想到钱,吴悠就想到了花小二这边的五千两,他就心痛到不能呼吸。 “所以趁现在还是认真找一找东西,看看有什么东西漂亮又没那么值钱的,待会可以直接给小叶子!” 自言自语一番后,吴悠就坐在屋脊上翻找起来,最终给他找着了一枝漂亮至极的步摇。 “好了,就给这个!”吴悠做好决定后,便开始加快脚步,想着赶快回去。 “既然有了这十几万两,那明天也就不急着跟他们一起走了,花小二也只是值个五千两而已,到时候问清楚地址就好了,十几万两才比较重要!” 有了这些钱以后,吴悠的底气都足了起来,什么五千两?我是拿不出来吗?真的是! 只等把小叶子送走,以后安城的教坊司就是他的天下了! 明天晚上,教坊司,吴公子请客! 嘿嘿嘿!吴悠边跑边想,哈喇子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 话说人一旦解决了某件心事,轻功施展起来都更加轻盈了,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吴悠便已经来到苏月客栈附近。 他看向二楼的窗户和一楼的正门,嗯,果断从二楼窗户窜进去。 因为高手从来不走门…… 吴悠的脚步如蜻蜓点水般便来到了客栈的二楼窗户,便看到里面那诡异的一幕。 怎么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话说那个娇羞模样的女子真的是小叶子吗?! 吴悠晃了晃头,开口调侃了一下,“呦,这是怎么了?” 余柯早就察觉到吴悠的到来,眼神依旧如冰山般冷漠。 叶铃马上转过身来,显然是没有做好准备,脸上依旧是红彤彤的,用眼神啐了吴悠一下。 吴悠一时语噎,心想自己是来的不是时候吗? “吴师兄,蛟鸣阁那边怎么样了?”李第率先开口问道。 吴悠马上开口说道:“我从那里出来后,不过一会儿,巡防营的人便赶过来将那座府邸团团围住,现在也进不去了,想来蛟鸣阁总部那边得知这件事情也是迟早的事。” 吴悠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毕竟闹出这么多条人命,知府那边都压不下来。” 他的意思是想提醒铁刀派别妄想通过上下打点来掩盖此事,容易惹火烧身。 李第执掌铁刀派多年,自然熟知其中的事情轻重,不会轻举妄动。 十五位供奉,不包括现在在这里的洛箐,已经全军覆没了。 而蛟鸣阁那边也已经被全灭,除了被余柯救下来的小弟,李第为了预防万一,也将那位小弟带了回来,刚刚就被他扔给自己的小弟关押起来了。 现在根本没有半点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铁刀派干的,李第没有必要太主动去处理此事,不然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蛟鸣阁总部的态度! 李第扭转双脚,转向洛箐,问道:“洛箐姑娘,十五位供奉一同出手来对付我们铁刀派,是蛟鸣阁总部的意思吗?” 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凝重起来,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如果是蛟鸣阁总部的意思,那便意味着蛟鸣阁与青帘山开战! 铁刀派或许会灭,但是依着北路灿山主的脾气,蛟鸣阁可能连一块石头都留不下! 洛箐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如果是阁主那边的意思,今夜铁刀派绝对会全灭,而事实上,除了安城分部,其他地方的分部都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何事。” 余柯突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洛箐沉吟了一会,说道:“除了安城的三位供奉,其他的供奉都是封涛从其他地方花重金请来。 请来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要做何事,需要这么大阵仗。 后来他才告诉我们,希望我们能杀了李第,以及他身边的几个高手!” 李第皱眉不解,“为了杀我?!” 洛箐咬牙切齿道:“对啊,那个该死的封涛!都不说你身边的几个高手都是九品!” 要不是情报有误,她才不会来这里! 叶铃微微点头,作思考状,“那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是为了我们来的!” 余柯与周浩衍点点头,如今看来,今夜的事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封涛搞出来的。 杀李第只是个幌子,最重要的是为了将他们留在安城,封涛为了围杀他们,甚至动用了十几个供奉。 只是可惜他们低估了余柯的战力。 第61章 一起走吧 “荡秋江上伏击我们的也是蛟鸣阁,今天晚上的事情也是蛟鸣阁,看来南淮候的事情,蛟鸣阁逃脱不了关系。”余柯开口说道。 众人皆是点点头,蛟鸣阁的动作这么多,反而暴露了它的问题所在,可这却又有一个问题使众人不解。 “可是如果真的是蛟鸣阁,那此时不是应该消停一会吗?铁刀派是青帘山的下宗,蛟鸣阁不可能不知道啊,把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吴悠开口说道。 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在听完这件事情后发现事情有好几个疑点。 “所以阁主现在其实并不知道安城发生了何事,一切都是封涛的所作所为。” 洛箐沉吟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 “可是如果仅仅是一个掌管分部的家伙,有这么大的能量谋害南淮候吗?”李第有些不解。 “什么?!南淮候的死跟蛟鸣阁有关?”洛箐的脸色大变,不敢相信。 众人白了洛箐一眼,然后不搭理她。 洛箐脸色阴沉,她之前倒是知道蛟鸣阁不是啥好货色,可是也仅仅限于干一些小坏事。 可是谋害南淮候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谋害朝廷命官加勋贵,诛三族! 洛箐现在得考虑跑路了。 周浩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一个分部的掌权者当然不够,蛟鸣阁的总部没有动静也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洗清嫌疑。 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如果是有人来威胁这个分部的掌权者呢?” “烟雨楼?”余柯与叶铃齐声开口道。 周浩衍点头,表示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叶铃右手握拳轻锤在左手上,恍然大悟。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蛟鸣阁的阁主想要隐藏自己,烟雨楼却来背刺一刀,将安城分部挑出来,自己趁机完全躲进黑暗中。 余柯点点头,接着叶铃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这样子一来,蛟鸣阁便不得不出来直面我们,也必须直面我们,而我们要想查清案子,也一定会往蛟鸣阁的方向去查,真是好算计啊。” 李第皱眉思考,洛箐则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神情。 吴悠就是一脸悠闲的神色,这里的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小叶子的安危,只要小叶子无事,南淮候的案子他并不想插手。 毕竟还有十几万两白花花的大腿……不是,白花花的银两等着他呢!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铁刀派会不会还有危险,毕竟蛟鸣阁已经被动地浮出水面了,难保他们不会斩草除根!” 作为铁刀派的掌门,他难免忧心忡忡。 周浩衍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不会。” “蛟鸣阁的目标是我们,直白点说是我。” 叶铃向李第解释道:“就像吴白哥哥说的那样,铁刀派是青帘山的下宗,蛟鸣阁没有必要惹这个麻烦。” 叶铃的眼睛眯了起来,双瞳间的寒光凌冽,“我很好奇是谁给蛟鸣阁的胆子,是我那可亲可爱的大哥吗?!” 只有在这个时候,叶铃才会表现出南淮候之女的威严。 余柯默默走上前来,说道:“如果只是针对你,那便是针对我。” 叶铃收起双瞳间的寒光,嫣然一笑,“我自然知道的。” 吴悠在心中默默叹气,两把刀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那个拿着黄泥巴追着自己满城跑的小叶子真的是这副模样吗?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让人觉得恐怖如斯! 幸亏自己还有十几万两白银,吴悠只要一想到这,心里就无限满足。 “而且如果这一路都这么危险的话?吴悠应该会跟着保护你?”余柯冷不丁地说道。 啊嘞?我吗?您是在说我吗? 吴悠一脸震惊,心里突然觉得不妙。 两把刀你这是什么眼神?!吴悠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莫不是识破了我的想法,想要陷害我! “啊……这这这!”吴悠在努力组织语言,脑子飞速转动,这该怎么跟小叶子解释呢?! “吴白哥哥有自己的事情,不该为了我而强行改变。”叶铃低声说道。 小叶子,你的吴白哥哥真的很想给你竖个大拇指,两个的那种! 什么手握黄泥巴追着我满城跑的小叶子,通通不存在,小叶子真的是太棒、太善解人意了! 吴悠心中欣喜万分,脸上却一副心疼的模样,“小叶子,你莫要如此说,你吴白哥哥的事情不打紧的!” 嗯,先客气一番,然后小叶子再拒绝,自己就心安理得的留下来! “是吗?!”叶铃抬起头来,如水杏般的大眼睛上闪烁着光芒。 不妙!这种危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吴悠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那便辛苦吴白哥哥跟我们一同前行了!”叶铃的脸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小叶子就是个魔鬼! “啊,这这这不是……”吴悠尝试挽救一下自己。 没想到叶铃根本不顾吴悠说的话,立马便转过身去,大手一挥道:“现在便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 别……别走!我的十几万两雪花银! 吴悠一手虚抓了几下,像是要抓回点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徒劳无功。 叶铃快步向门外走去,嘴角微微上扬却马上被压了下去,同时还咳嗽了几声,面色涌红。 等一下,小叶子你是在笑?你绝对是在笑?!你这个魔鬼! 吴悠的心中满是绝望,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他转动好像生锈般的头颅,看向走在叶铃背后的余柯,自他认识以来就一直不变的冰山脸,此时竟然有了笑意! 魔鬼!又是一个魔鬼!看看这诡异的笑容,明明就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这个江湖到底怎么了?人心都变得如此可怕了吗?吴悠满脸悲愤,一个屁股蹲就坐在圆木凳子上。 他伸出颤颤巍巍的右手举起一杯酒,然后又颤颤巍巍地送到自己嘴边。 自己喝倒是没喝多少,全都洒到身上去了。 “咦?吴悠师侄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刚刚跑上来的庄神医不清楚情况,看到吴悠的样子,他一脸茫然地问道。 吴悠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好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没什么,只是想回家了。” 庄神医顿觉不妥,吴悠的语气有些不对,这是绝望之人的语气。 他刚想继续开口问询情况,吴悠猛地就趴在桌子上。 呜!!! 我的十几万两白花花的大腿啊! 第62章 意外 安城,一座普通的客栈内,房间不大,但是窗户很多。 早上的第一束曙光从镂空窗户投了进来,驱散了笼罩在房间内足足几个时辰的黑暗。 房间内的茶几旁,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他的右手臂上有一条绷带包扎住,里面的伤口已经结痂,绷带已被褐色的血液浸染。 房间内尚存有的黑暗遮住了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不过看他那举起水杯的手,他很努力地去压制,却依旧忍不住在颤抖。 那是从心里溢出的恐惧,昨夜,他只要速度慢上几分,死在那里的便是两个人了。 他转头看向床上那个身受重伤的男人,真的不敢相信这些伤是一刀造成的。 全身上下几乎有几十条刀伤,有些伤口上至今还有刀气萦绕,要不是这个家伙浸淫九品多年,光是胸膛上的那条恐怖刀伤就已经足以让他丧命了。 他将视线转移到男人的手中,男人的手中还紧紧抓住一把断刀,如果自己没记错,这把刀应该是男人睡觉都要放在身边的爱刀。 他叹了口气,随即又一脸恼怒,要是这个家伙非要留下来挑战余柯,也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自己也不用冒着暴露和生命的危险去救他! 躺在床上的重伤男子正是刑十三,而他就是候鸟! 能被烟雨楼外派到别处的司候处暗子,武功一般都不会太低,要不是他已经是八品巅峰,可能两个人都得被余柯他们留在封府了。 至于烟雨楼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看上层对抹清痕迹的架势就知道了,只要点灯翁那边不出差错,事情基本就烧不到烟雨楼身上。 那他们这些暗子的生死呢? 哼!自己办事不利死在这里,烟雨楼除了给他们的家属补贴之外,基本不会有任何动作。 更何况刑十三的对手是青帘山的少山主,烟雨楼不阻止他,但也不会护着他! 候鸟转过头来,再给自己倒了杯水,心里的恐惧依旧没能消除。 吴悠的那一剑固然可怕,可是更让他害怕的是余柯的那一刀。 满天刀光之下,无人能躲! “不愧是南刀!” 候鸟突然感叹道,窗外的曙光慢慢消失,黑暗再次涌了上来,给他的心里遮上不少的阴影。 窗外,是寂静的青砖小路,无数人家的房顶上已经升起了炊烟,勤劳的人们早早地便从床上起来,开始辛劳的一天,且看那: 炊烟袅袅如松柏,天云层层若嶙峋。 金轮浸染山边出,烟波浩渺水上来。 安城外的河水依旧宽阔,周浩衍的小船上却坐满了人。 来之前只有三个人,走的时候还多了三个。 吴悠自然是逃不了的,洛箐不知道为什么也跟了过来,还有一个自然是被关押了一天的花小二。 至于李第与庄神医就没有跟过来了,庄神医本就在安城定居了,李第则是要留下来坐镇铁刀派。 毕竟铁刀派经历这一次大战,受损太严重了,李第作为铁刀派的掌门,现在这种时候尤其走不得。 叶铃就坐在船蓬中,不断地搬运周天来祛除体内寒气。脖颈上的火灵玉微微闪烁,发出阵阵暖意。 余柯则是盘坐在船头上闭目养神,清风吹动他的长发,显得格外飘逸。 吴悠则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趴在船尾用手在划着水,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吴公子,你怎么了?”洛箐扭着腰身走到船尾。 “无事无事,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吴悠倔强地说道。 他才不能承认自己是为了那些雪花银呢! 洛箐见状纠结了一番,心里好像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最终她咬咬牙,从腰间的绣花小包裹里掏出那枝她极为喜爱的掐丝蓝凤步摇。 “这个给你!”洛箐言罢便狠绝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这枝步摇一眼。 她怕再多看一会,自己就后悔了。 洛箐跟吴悠一样,都是极其喜爱钱财的,吴悠是因为之前的时候钱财银两被师父和爹娘管控地太严了,物极必反,吴悠没钱了反而对钱财更加喜爱。 而洛箐则是纯粹因为喜欢买这买那的,要不是女子的首饰和胭脂水粉太耗钱了,她才不会加入蛟鸣阁。 昨晚走得实在太匆忙了,自己在蛟鸣阁的财库中都没有搜刮太多东西,自己现在手里最值钱的就是这枝步摇了。 “嗯?”吴悠好像嗅到了金钱的味道,猛地抬起头来。 毕竟自己昨晚搜刮洛箐实在是搜刮地太狠了,吴悠的脸上表现得纠结万分,轻微地摆了摆手了,小声地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洛箐长舒了一口气,马上便将步摇收了回去,吴公子大义!幸亏他没要,不然自己得心疼死! “嗯?”洛箐脸色一变,怎么自己的手不能动了?! 她瞪大了双眼,低头看到一只手正在抢自己手里的步摇! “唉!我怎么能推脱美人的心意呢!”吴悠低着身子抬着头,嬉皮笑脸地说道。 不,你完全可以推脱的,我完全不在意!洛箐咬着后槽牙,暗自用力! 只可惜两人毕竟相差了两个境界,这场战斗自然是吴悠胜出! “嘿嘿嘿!真的是多谢洛箐姑娘啦!”吴悠贱兮兮地将掐丝蓝凤步摇哈了口气又拿袖子擦了擦,最终心满意足地收到囊中。 洛箐则是用手臂挡住双眼,嘴角下拉,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默默地走了回去。 叶铃见状起身走到洛箐身边,“洛箐姑娘,发生何事了?可是吴白哥哥又抢你东西了?” 昨晚叶铃便听洛箐说过她与吴白的“孽缘”!身上的财物全都被抢了。 叶铃还带头谴责了吴悠一番。 洛箐连忙摆手说道无事无事,随即又低头抽泣了一下,都怪自己小气又太心软! 在船头盘坐的余柯突然睁开眼睛,低声问道:“还有多久的路程?” 小舟不大,余柯一发声,船蓬内的花小二马上回道:“当初为了保险起见,特意找了江州边界的点灯翁,按照周大侠的划船速度,只需两天便可去达。” “两天吗?”余柯望向远方无际的江水。 希望那边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第63章 出发 两天后,江州边界处的一处小岛屿上,清晨的阳光从云层上投洒到人间,穿进丛丛青竹,落在青青草地上。 白露在草叶上滑动,留下一片水迹,滑到叶尖上,叶尖在不断晃动,水珠倒映着影像,一切好像都如此美好。 一声急促的惊呼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 急促的声音越来越近,除了惊呼声外,还有十分嘈杂的脚步声。 滴答、滴答,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草地上,给露珠映上了一丝红。 惊呼声的主人好像受了伤,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他快跑了几步后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向后退去。 十几个脚步声慢慢地围了上来,兵器与草地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惊呼声的主人好像已经认命了,举起手中武器便向那些脚步声冲去,兵器发出几声碰撞的声音,随后便是一抹热血喷出,染红了草叶上的露珠…… …… 周浩衍的小船上,叶铃身着淡黄褶裙站在船头上,微风吹动她的鬓角长发,抚动那宛若蕴含皓月般的双瞳。 天与水皆成一色,一抹淡黄独立船头,顾盼之间,眉眼多情。 叶铃时不时便抬头望向远方,看看还有多远的距离,只是可惜江水波澜宽阔,让人看不尽远方。 按理来说,周师叔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加上这艘小船本来也是赶路用的,寻常船只要走五六天的距离,周师叔驾驭着小船只需两三天便能到达。 江州这个地方,离安城与淮城都较远,蛟鸣阁那些家伙特意来这么远来找这些点灯翁,说不是早有预谋,任谁都不相信。 只是最令叶铃震惊与愤怒的是,这些家伙在准备谋害父亲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收拾后事的点灯翁! 这是何其的自负与傲气啊!不管你是什么朝廷命官还是什么南淮候,我要你几时死就几时死! 简直不可饶恕!叶铃猛地一握拳,指骨被自己捏得发紫。 “前面那个小岛便是点灯翁所在的位置了。”花小二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纷纷向前方望去,只见随着小船的滑动,远方一处黑点慢慢显现,然后变得越来越大,一抹绿色缓缓浮现,是一片翠绿芬芳之地。 “倒是一个好去处啊!”洛箐感叹了一声。 花小二笑了一下,“江湖之大,武夫之多,难以想象,但是像点灯翁这种门派,几个郡城都不见得有一个,他们自然挣钱。” 言罢,他转过头去刚想要跟余柯他们说一下小岛上的规矩,却发现余柯与吴悠已经齐齐站在船头上。 余柯也就罢了,一直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吴悠也一扫颓废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有杀气!” 两人齐声说道。 …… “你们这些畜生!背信弃义!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做你们烟雨楼的生意!” 一道苍老的声音蓦地响起,充满了悲愤与不甘! 只见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瘫倒在一座院子旁,胸口的有一朵大大的血花晕染开来。 老者一手捂住胸膛上的刀伤,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但是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小。 刚刚那一刀已经断了他的心脉,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得活。 身旁几位黑衣人慢慢聚集,纷纷向其中一位魁梧大汉低声汇报。 魁梧大汉双手杵刀,嘴角上扬,对于身前这位即将死去的老者的话语似乎丝毫不在意。 “要不是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我们也不会干这件事情。”魁梧大汉笑着说道。 “起码该给你们的钱,我们不会拿回去。”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人给下位者一些可怜的施舍,魁梧大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混蛋!!!”老者的胸膛起伏地厉害,就像是有一股气要从里面爆发。 他的眼圈通红,嘴里有许多脏话便飙了出来,在几十年的生涯里,他从未如此怨恨一些人。 “老夫错了!只恨老夫被猪油蒙了心,相信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迟早得遭报应!咳咳……咳!”老者骂完脏话后,只觉得一身无力,他明白,就算自己骂得再狠,也救不回自己的师兄弟和弟子们了。 魁梧大汉旁的一位黑衣人握紧手中刀,额头上青筋暴起,“老子这便砍烂你的嘴巴,让你再说!” 刚刚说罢,他的脚步便踏了出去,他在烟雨楼干活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么一个硬骨头,死到临头还在骂。 魁梧大汉一个挥手便将自己的心腹拦下,他看向老者,就像是看着一条即将死去的老狗,“他就要死了,让他顺顺气又如何。” 黑衣人从院中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手中的铁刀都沾有血迹。 点灯翁这些家伙,干丧事活拿手,打架真的是太差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走到魁梧大汉的身旁,低声说了几句,魁梧大汉面色轻松,点了点头。 “好了,这下你的手下都在下面等着你了。”魁梧大汉慢悠悠地说出了这句话,几十条的人命在他的口中好像跟几十个蝼蚁一般。 他的右手探向腰间的刀柄,“让人家等太久了也不好,是?” 魁梧大汉说这话时,就好像是在跟老友唠嗑一样,没有半点杀气。 只不过围在他身边的黑衣人却慢慢退后了几步,神色间多了几分恐惧。 老者看向魁梧大汉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始终盯着大汉,他死也要瞪着这个魔鬼! 魁梧大汉将刀抽出,冷不丁地突然说了一句,“应该还有一个家伙在淮城?” 老者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魁梧大汉一个踏步便到了老者身旁,砂锅大的左手捏住老者双颊,让他的嘴巴突出,右手的长刀对准老者的牙齿,脸上不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恐怖的狞笑。 “不愧是蠢货,这么容易就被套出来了!”魁梧大汉笑得如同魔鬼,“说出来,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一点,不然,嘿嘿!” 老者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他刚刚见识过这个魁梧大汉的手段,明明可以一刀就解决的,非要砍个几十几百刀,让人痛苦地死去。 “好了,时间到了!”魁梧大汉狂笑一声,刀尖猛地便向老者的嘴里捅去。 “哼!” 一声冷哼突然响起, 魁梧大汉脸色大变,放开老者,接连退了几步。 “烟雨楼的家伙,都这么猖狂吗?!” 两道人影从空中翩然而至,正是余柯与吴悠。 第64章 你耍我呢 魁梧大汉再次连退了十几步,体内的真气全力运转起来,丝毫不敢松懈。 而他身边的黑衣人则是马上围住了余柯与吴悠,看其走位和方向,像是一个合击刀阵。 魁梧大汉名叫赵堪布,出身于烟雨楼的司候处,只不过由于性格暴虐,每次的出手动静太大,便被司候处赶了出来,被烟雨楼安排到外地干活。 说是干活,其实是杀掉司候处不屑于杀的人,就是充当收尾的角色。 赵堪布望向站在前方的余柯与吴悠,心里一片沉重。 特别是那个腰佩双刀,身穿青袍的家伙,赵堪布干活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有人如此恐怖的气息。 一身刀气内敛不放,但若是用真气仔细探去,却会发现刀气如微光笼罩周身,收而不发,其光如萤,这是九品巅峰的高手。 但这其实是余柯从河上快速一路赶来才导致自身真气有些许不稳,不然的话,除非是天玄境界的强者,一般人都看不清余柯的境界。 “少侠是何方人士?烟雨楼在此处办事,还请行个方便!”赵堪布大声说道。 九品巅峰的高手,值得烟雨楼如此对待。 余柯冷冷回道:“若是不行个方便又如何?” 赵堪布面色一冷,沉声说道:“那便是跟我们烟雨楼为敌了?两位可要想清楚了!” 吴悠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烟雨楼?是什么东西来的?” 赵堪布被这句话给噎住了,一时间竟是不该说些说什么好。 在京城有名有姓的门派就那么几个,烟雨楼更是其中翘楚,一般别州的门派在商贸来往中,或多或少都听过烟雨楼的名号。 当然了,烟雨楼之所以能够在京城中立足,还是跟它在暗地里的一些“生意”有关的。 那这样看来,这两个家伙应该是江湖散修,武胆够大,但是见识够少,行走江湖纯属就是为了行侠仗义。 这样的家伙,赵堪布倒是遇到过好几个,要是实力不够,脑子却上头发热,自己便宰了他们。 若是遇到武功高强,脑子却又容易发热的,自己便骗一骗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干这件事情只是为了报仇或者是行侠仗义。 既然打不过他们,就加入他们! 这是赵堪布干活的一贯准则。 “两位少侠初来乍到,可能并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待我慢慢解释给两位听。”赵堪布将长刀杵在地上,慢慢说道。 余柯与吴悠顿时有些懵,这家伙的这顿操作是…… 吴悠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又马上拉了下来,他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也遇到过几次恶人做坏事被人抓住的时候,便会开口狡辩,说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 “哦,是吗?哪你倒是说说看。”吴悠开口说道。 余柯也不开口说话,一脸看戏的样子。 赵堪布沉吟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所谓的点灯翁,借着擅长处理武夫后事的名头,赚了不少钱财,这些年来更是丧心病狂,为了多赚钱,竟然雇佣杀手特意去杀武夫,赚到的钱三七分成!” 地上的老者被气的喘不过气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赵堪布,“一派胡言,说如此不要脸的话,你就不怕下地狱被拔舌吗?!” 按照以前做的事,老子死后肯定是下地狱的了,还怕多这一件事情?赵堪布在心里冷笑一声。 “那你有本事便把其他弟子都叫过来啊!我来一一询问,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门派连个正直之人都没有吗?!”赵堪布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些话从他嘴中说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除暴安良的一方。 老者的胸膛起伏地越来越大,随后又缓了下来,他的脸色被气得越来越苍白,本来就被砍断心脉活不了多久了,加上又被这个无耻之徒这般泼脏水,身上气息一下子变得越来越混乱。 “那些门人在哪里?”吴悠突然开口问道。 赵堪布连忙低头,然后假模假样向围住余柯与吴悠其中一位黑衣人招了招手。 黑衣人愣了愣,但是一看赵堪布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马上就跑了过去。 “这个老恶人的门人呢?”赵堪布盯着黑衣人问道。 黑衣人咽了咽口水,“他们不是被您……” “嗯?!”赵堪布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起来,好像黑衣人只要说错一句话,便让他血溅当场。 黑衣人被吓出一身冷汗,马上领悟过来,低头道:“是手下们急公好义,早将那些畜生们给砍死了。” “混账东西!”赵堪布低声咆哮,“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不得随意下重手!这样子我们跟这些畜生有什么区别?!” 黑衣人配合地将身子低了下去,任由赵堪布在这里骂。 赵堪布骂完后,抬起头来笑笑地对余柯说道:“实在是手下办事太过急躁,没有留下一个恶人,但是还请两位少侠相信我们,我们也是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也可以去周围县城调查清楚。” 这些话听起来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得赵堪布自己都要信了。 嘿,对付这种侠义心肠的家伙,最好的拖延方法就是让他们调查清楚事情,他们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名声,万一杀错了人呢? 反正自己干完这一票就跑了,还怕被抓到?赵堪布在心底冷笑。 “你比那个拿红色刀的家伙要聪明一点。”余柯冷不丁地说出这一句。 拿红色刀的?难道是…… 赵堪布的瞳孔猛地收缩,抬起头来问道:“阁下的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懂。” 余柯将腰间的青峰拔出,“不过你下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差了,换成是他,早就冲过来砍我几刀了。” 余柯的话让赵堪布反应了过来,这么冲动又疯狂爱斗的家伙还拿着红色刀的家伙只有刑十三。 刑十三跟眼前这个家伙碰到过?! 赵堪布转念一想,那刚刚自己这套卑躬屈膝的戏,在这两个家伙的眼中岂不是很可笑? “你们他娘的耍老子呢!”赵堪布咆哮道。 赵堪布已经醒悟过来了,眼前这两个家伙就是针对烟雨楼来的啊。 余柯冷笑一声,一脚踏上前去。 “不过敢不敢拿刀砍我都是一个样,还不都是被我一刀砍倒?” 第65章 绝望 黑衣人们已经开始走动起来,真气在互相联动,组成一座如同磨盘一般的刀阵。 赵堪布没有加入战局,体内真气却依旧翻滚如海,手中的长刀未曾收起,脚步已经向后退了几步。 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也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他才不会跟刑十三那个容易上头的蠢货一样,打不赢的还非要打,自己可不会这么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点简单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吴悠将银月拔出,仔细感受了一下其间的刀气流转。 “九品来了也得被困一阵,若是运气不好,恐怕得被生生磨死。”吴悠啧了一声。 余柯吹了一口气,真气与刀气碰撞,给余柯带回反馈,“可惜比起青帘山的刀阵还差了些。” “一刀便砍了它!”余柯一脚踏出,刀气纵横! “那我便只出半剑好了。”吴悠耍了一个剑花,反将银月放入剑鞘中,只余一半在外。 赵堪布听闻两人狂妄的言语,冷笑几声,刀阵困不了两人多久是事实,但是一个说只出一刀,一个说只出半剑,那就真的是惹人发笑了。 随即他便看到了灼灼如风的刀光以及澹澹如水的剑意! …… 距离小岛外有二十几丈处的水面上,一艘小船正在快速移动。 叶铃与洛箐的武功差不多,甚至还弱了几分,在面对这么远的水面距离,她自然做不到跟两位师兄一样这么轻松便赶了过去。 “你看,他们果然又打起来了!”花小二看到小岛上的刀光与剑气,心里马上便以为是两个家伙又打起架来了。 委实是之前在龙叹渊的打斗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搞得他现在一看到有什么刀气剑气的,心底马上就觉得那两个人肯定又打架了。 正在划船的周浩衍笑了一声,“这你倒是小瞧了他们了,他们要是真打起来,动静绝对不会这么小。” “想必两人应该是跟别人打起来了。”周浩衍望向前方的小岛,平静地说道。 话音未落,周浩衍手中划桨的速度瞬间快了几分,真气从船桨中传输到水面上,为小船增加了许多动力。 不过一会的时间,小船便划过二十几丈的距离来到小岛上,众人纷纷从小船中跳下。 花小二走在前方带路,周浩衍则走在中间,以他九品的修为实力,不管敌人从哪处偷袭,他都马上出手保护众人。 叶铃转头顾盼四周,“好像是有不寻常的气息。” 花小二用鼻子嗅了嗅,面色凝重道:“有血腥味!” 杀人的活计他没有少干,血腥味他自然很熟悉,只是这里的血腥味太过浓郁,看来点灯翁们是凶多吉少了。 叶铃顿时着急起来,加快脚步:“那我们走快点,师兄他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万一被围住了呢?” 周浩衍伸手拦住叶铃,“别怕,余柯师侄与吴悠师侄哪个是好相与的?” 要是真打起来,哪个围剿哪个还真不一定。 洛箐心里暗暗吐槽,谁能困住那两个怪物啊,谁砍谁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肯定是余柯和吴悠追着那些人砍啊! 叶铃真的是关心则乱了,这点都想不到。 …… 赵堪布单膝跪地,正在大口喘气,魁梧的身上多了一道伤口,右手的长刀已经碎到只剩刀柄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赵堪布对着两人大声咆哮,声音虽大,但是却充满了恐惧。 眼前的这两个怪物竟然真的只用了一刀便将他的手下全部砍死,不仅如此,就连身处阵外的他都受了一些伤。 赵堪布当时马上便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两个家伙的对手,还在心想幸亏自己刚刚没有马上冲上去。 手下诸位黑衣人为他争取了足够的跑路时间,赵堪布别的功夫可能不行,可是一身轻功可是连刑十三都要多加赞叹的啊。 “兔子要是有你这么快,老鹰都要饿死了。” 这是刑十三的原话,当然了,说这话时刑十三肯定是带有戏谑的意思的。 但是落到赵堪布的耳中,那便是称赞他跑得快的意思了! 行走江湖,能跑路才是最重要的好吗! 只是让赵堪布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才刚刚施展轻功向后退去,那个耍剑的家伙便如同鬼魅一般冲了上来,顺便还给了自己一剑。 就是这轻轻一剑,便让自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赵堪布调动全身真气来抵抗,却依旧挡不住那一剑,伴随自己多年的爱刀瞬间破碎,胸膛上绽放出一朵血色之花,意识都差点模糊起来。 让人更觉得恐怖的是,在意识模糊期间,赵堪布还听到那个家伙嘀咕了一句什么…… “轻功也没有那个家伙强,跑路速度还是慢了点啊!” 那个家伙?跟刑十三一起的吗?难不成是候鸟大人?! 候鸟大人也被他们追杀了?! 赵堪布缓缓站起身来,尝试着跟眼前这两个恐怖的家伙好好商量一下,“阁下不必要为了这群点灯翁得罪我们烟雨楼。” “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保证不会向烟雨楼上报关于你们的事情,相反,嘿嘿!烟雨楼行事的规矩恐怕你们还不清楚?”赵堪布喘了几口气。 “出来办事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回信汇报,若是超过了时间,烟雨楼便会派人来调查,你们难道想要被烟雨楼追杀到天涯海角吗?!” “相反,只要你们放过我,便能得到烟雨楼的好感,其中好处,我可以仔细跟你们说说。” 赵堪布给了大棒又马上递了根胡萝卜。 “被派出来解决关于南淮候的事情,你还真的以为烟雨楼会在意你的死活吗?”余柯突然说道。 “若是活着回去也就罢了,若是死在这,烟雨楼恐怕巴不得甩清跟你的关系?” 赵堪布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仿佛感到背后有一只名为恐惧的猛兽正在磨牙待噬。 他们怎么会知道南淮候的事情?!他们怎么能知道南淮候的事情! 第66章 震惊 “或许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一些真相说出来,我可以让你走。”吴悠开口劝导。 余柯对这件事情倒是没有异议,反正只是一个小人物,死或不死都不影响大局。 更何况赵堪布办事不利,还出卖烟雨楼,他更不敢回烟雨楼汇上报实情了。 赵堪布冷笑一声,他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他赵堪布为人猥琐怕死,甚至还有些变态扭曲的爱好 为了活着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单唯独一件事情他不能干! 那就是背叛烟雨楼!赵堪布不是那个花小二,烟雨楼对于他而言,就是归宿! 赵堪布随便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双手握持刀柄于胸前,两脚分开,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 余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赵堪布的意思了。 青峰一闪,赵堪布的喉咙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热血从气管喷出,他甚至能够感觉到热量飞快地从自己体内流失。 扑通一声,赵堪布直接倒在了地上,血液不断地从他的喉咙里流出,但是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变无,他已经死去。 赵堪布这个家伙,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显得有些气概。 但是余柯从来不会敬佩这种货色,一个杀人如麻的恶人,不过是死之前豪迈了一番就想让人觉得是条好汉? 余柯心里半点不为所动,甚至想嗤笑他一声。 像他这样的人,余柯见过不少,临死之前还不知悔改和害怕正是最让人厌烦的,如果说都要死了还这么猖狂,那么余柯能做的就是将他送下地狱去了。 毕竟余柯也没有那么好心情花时间教会他去忏悔。 “喂喂,两把刀的。”吴悠跟了上来,“你都不打算从他嘴里撬出一点话吗?” 余柯甩了甩清峰,将它收回刀鞘中,“像他这样的小角色,就算知道一点事情,恐怕也比不上花小二拿个家伙,问与不问都是一个样。” 吴悠沉默了一会,“其实你就是出刀太快了,没有想到那么多?” 余柯:“……” 吴悠嘿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也是个冷静的人呢。” “闭嘴!” …… 哪怕周浩衍说得再自信,叶铃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走路的速度都比众人要快了几分。 走到小岛中央的院子周围时,叶铃紧皱眉头,用手掩住鼻息,四周围都是血腥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左手边的草地上有一具身穿麻衣的青年尸体,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喉咙上与手上的伤口则告诉叶铃,这具尸体生前奋起反抗过,只是可惜依旧逃不过一死。 叶铃一脚踏过门槛,一股比外边还要浓郁好几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叶铃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干呕了一阵。 这玩意,可比晕船要让人难受多了。 叶铃赶紧调整体内真气,运转了一个周天后,体表生成一道简单的真气屏障,才堪堪挡住这股浓郁可怕的血腥气。 身后的众人也纷纷赶来,不过与叶铃反应相同的就只有洛箐,浓郁的血腥味就像是可视化的血液泥沼一样,洛箐只觉得快喘不过气来。 周浩衍只是皱了皱眉头,青帘山的弟子们在山上世界与山下的江湖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弟子的时候便经常下山行走江湖,杀人的场面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挥了挥衣袖,将血腥味吹散到别处,别让这里显得跟人间地狱一样。 虽然这里已然是人间地狱了,满地的尸首以及浓稠的红色血液。 花小二倒是意外地面色平静,平静地都像一个见惯了惨状的恶魔一般。 他很怕死,这在之前余柯与吴悠打架的时候便体现出来了。 但是他又不怕死,因为他要为了他亲眼所见的、更惨烈的家人的死状而去复仇! 这里算什么人间地狱,真正的人间地狱他早就见识过了! “咳咳……咳!”院子中突然响起几声虚弱的咳嗽声,众人纷纷警惕起来。 周浩衍走前几步,发现影壁下有一个人正缓缓挪动。 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那个身影前,只看见一位老者正在奋力向正厅挪动,身上的白袍早就沾满了血迹和泥土。 老者好像发现身后来了人,眼神的光瞬间便熄灭了下去,叹了口气后艰难地转过身来,刚好与周浩衍的眼神对峙, 老者愣了一会,喘了几口气,“你们是谁?” 他还以为是赵堪布回来了,毕竟刚刚来的只有两个年轻人,打不过他们也是正常的。 周浩衍没有回答他的话,右手双指并作剑指,真气成丝探出,缠到老者的经脉上。 “你是点灯翁?”周浩衍的双指在不断弹动,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叶铃等人也早已赶了上来,见周浩衍用真气诊脉就没有多说话。 老者张口欲言,想了想又只是点了点头,“对,老夫做点灯翁已经几十年了。” “只是没有想到今日遭遇了如此灾祸。”老者苦笑了一声。 “是因为南淮候的事情吗?!”叶铃开口问道。 老者的瞳孔猛地收缩,抬起头来,双眼血丝满布,“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情!” 就是因为贪财,参与了这件事情,自己的门派才会遭遇如此灭顶之灾。 “你不用管我是谁。”叶铃猛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的心情稳定下来。 “我不仅知道是因为南淮候的事情,还知道是烟雨楼派人来请的你们去收拾残局!” 叶铃的话仿佛如同掷地有声一般,在老者的心里响起一声惊雷,老者一瞬间想了很多。 她是烟雨楼的人?不对,烟雨楼的人才不会来调查这件事情。 或者她是另外两波势力的人?当初那件事情,就老者所知,还有另外两波势力。 可是他们应该巴不得烟雨楼抹除掉自己才对啊! 除非眼前的这些人是局外人,是不曾参与这件事情却又想调查清楚的人。 那还能有谁呢?! 老者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南淮候府的人?” 叶铃愣了一会,“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老者冷笑一声,“王侯之府,朱门之内,果然多是乱事之地,有夺了权利的,便有想将权利再抢回来的。” 叶铃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你说清楚,你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者心知自己必死无疑,反而乐得看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因为自己说出口的真相去打生打死。 “南淮候府的长子叶潭,便是他组织起几方势力谋害南淮候的,这你都不知道?” 话音虽小,如平地落惊雷。 第67章 唯一的希望 叶铃的心神大受震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她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母亲的来信中虽然提到大哥叶潭快速继位,可叶铃一直以为的是叶潭只是想抢南淮候这个位置而已,碰巧父亲被奸人所害,叶潭顺势而为之。 就算母亲给自己的来信中告诉自己不要回来,可是叶铃的心中始终都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叶潭,在叶铃的心中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叶府大哥,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从未见过他笑过,可是在叶铃看来,叶潭始终都是叶府的顶梁柱之一。 所以就算叶铃相信母亲信中的话,可是叶铃始终都对叶潭保留有一丝信任,哪怕她的心中把事情想得再恶劣,都不曾想过大哥会是害死父亲的凶手! 周浩衍见状,一手推出,真气便扶住叶铃的后背,让她不会踉跄摔倒。 “你只是一个点灯翁,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办事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周浩衍突然开口问道。 叶铃也瞬间就冷静下来,盯着老者的双眼,道:“对,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他们应该不可能跟你这种人说?” 老者嗤笑一声,双肘撑在阶梯上,让自己能够舒服一点。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点灯翁的活计做得极广,我没见过叶潭,不代表我的徒弟他们没见过啊。” “那日,我与我的徒儿正在船上等待收拾后事,你可别生气,嘿嘿,这对于我们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只是我那徒儿那天吃坏了肚子,去了甲板上,恰好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人。” “你猜那个黑袍人是谁啊。”老者冷笑一声,随后又猛地咳嗽几下,体内维护心脉的真气又弱了几分。 “是叶潭?”叶铃冷冷问道。 老者大笑一声,“哈哈哈哈,是啊,就是他!我那徒儿之前见过他几次,绝对不会认错的!” 叶铃握紧拳头,“你那个徒儿现在在哪?” 老者扬了扬下巴,“在那里,你们去翻一翻?” 说罢,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悲戚,眼泪从双眼中涌出,缓缓从两旁脸颊留了下来。 “你疯了。”叶铃已经冷静下来了,老者的话她不能全信,仅仅凭一个陌生人的话去质疑自己哥哥是不理智的行为,除非有更充足的证据。 “我劝你冷静一下,这样还能活得久一点。”周浩衍说了一声。 “周师叔,他还有得救吗?”叶铃转过头去问周浩衍。 周浩衍摇了摇头,“心脉已断,他现在能说这么多话,全靠点灯翁独有的真气在燃烧精血,维持心脉,顶多再多活半个时辰。” 叶铃沉默不语,如果连周浩衍都没办法护住他的性命的话,这位状若癫狂的老者确实就是没办法活了。 “可恨!” 叶铃咬牙切齿,低声说道,他们与敌方势力从一开始便一直在比速度,这次这么重要的线索竟然被敌方率先斩断。 就算叶铃现在对叶潭起了很大的怀疑,但是如果仅仅是怀疑的话,对于一个新任南淮候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叶铃如果就这样跑去找叶潭,叶潭反手一个污蔑本朝勋贵之罪,便将叶铃打入大牢…… 虽然按照叶铃想来,叶潭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如果叶潭没有谋害父亲,那作为自己的大哥,叶潭顶多就是恼怒自己无理取闹。 如果叶潭真的是谋害父亲的凶手,那在他刚上任的时间里,更不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将自己的亲妹妹打入天牢。 南淮候府这个位置的政敌不少,叶潭坐上这个位置就得承受这些莫名的负担,那些虎狼之辈可不管南淮候的位置上坐的是什么人,他们只在乎南淮候这个位置还存不存在。 这段时间正是叶潭需要谨言慎行的时候,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就会被政敌群起攻讦。 这次是敌方是来得快了一步,叶铃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证据! 老者艰难地转过头去望向大厅,心想自己这点真气估计是支撑不了自己爬回去了,只要真气一断,心脉不续,自己便命丧黄泉。 就在前一日,自己的师弟还跑来告诉自己接了个大生意,虽然不如前段时间那桩活计挣钱,但是干了这一回,他起码能休息两个月不用干活! 比起寻常百姓来说,江湖武夫自然算是少数,可是耐不住点灯翁数量更少啊,所以就算是平常时刻,他们点灯翁也都没个清闲的时候。 师弟带着诸位弟子正在收拾行李,之前的一波弟子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此刻的点灯翁们,除了一位弟子回家探亲以外,竟然罕见的人齐。 老者作为掌门,甚至都在想着明天办一场聚会好好聚一聚。 谁能想到今日便遭受如此灭顶之灾,他枉费了师门的栽培之恩啊! “天杀的烟雨楼!”老者如残兽低吼。 “周师叔,将这位老人家搬回大厅处,也算了了他的心愿。”叶铃向周浩衍恳请道。 老者一下子便愣住了,许久不曾说话,周浩衍一手挥动真气,便将老者凭空托入大厅内。 叶铃与周浩衍转身便欲走,看来并不想在这里多费时间了。 “你们等一下!”老者在大厅内突然大喊了一声。 叶铃转头问道,“还有何事?” 老者的神情突然变得纠结起来,仿佛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 最后他咬了咬牙,做好了这一有可能会为点灯翁报仇雪恨,却更有可能断绝点灯翁香火的决定。 “你会查清真相吗?”老者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悲愤,还是因为害怕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叶铃转过身来,搁着门槛与老者正视,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查清真相,也会将所有的凶手绳之以法!” “那点灯翁呢?”老者颤颤巍巍的问道。 “点灯翁都已经灭门了!”叶铃摇了摇头,苦笑道。 “那如果我告诉你还有一个不在这边,逃过了此劫呢!” 第68章 水师 此时,江州与安城的一条河流上,也就是余柯他们来时路过的河流。 在距离这座小岛屿还有十几里远处,有一艘三桅大船正在缓缓驶来。 大船很大,足有两层楼那么高,船面很宽,足有八丈宽。 桅杆旁边的帆布是用竹条加装的硬蓬,上面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图案,一看就是前段时间刚装上去的。 一般来说,这么大的船,不是货船,就是水师兵船。 但看此船上,却没有放置半点货物,不是货船。 船面上的人,依着方位,五位一组,各自笔直站立,腰间皆跨有长刀,却不着军服,又不是兵船? 若是余柯在此,定是是察觉这艘船上的人,光看这股架势,就知道他们的战力一定比之前在出三河盟时遇到的那艘悬剑斋的人要强。 若是他还走了上去,武夫的警觉便会让他察觉到这船十分危险。 因为就在船面后,小声却又有规律地响着呼吸声。 很多、很整齐,且听其气息,就知道里面的人都是练家子! 他们都藏在船舱内,没有出来,又随时准备出手。 这定是一艘常年征战的船! 在船面中间的桅杆上,有一座小小了望台,一位身材魁梧、穿着黑色便服的男子正一脸严肃地望向远方。 望向那座小岛屿处。 他面相粗糙,皮肤黝黑,是常年在水上过活的人。 再加上他那一脸的胡子茬,腰间的大长刀,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货色。 “大人……当家的,前面就是那窝点灯翁的所在处了。” 有一位中年男子从下面爬了上来,低着头跟那位当家的汇报。 神情十分恭敬,好像还带着一丝恐惧。 当家的微微颔首,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交代下去,全军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中年男子没有马上回应,欲言又止。 当家的微眯双眼,慢慢转过身来。 “你有什么要说的?” 中年男子咬咬牙,硬着头皮问道:“当家的,我们这一次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水师都有记录在册的,若是出来剿灭水匪还无事,但我们这次是偷偷出来的。 又是去了一趟三河盟,发现那里没人了,又赶往安城,结果船还没到岸,您又让我们起身赶往这里。 我们已经出来许久了,什么事都没有做,一旦被淮城那边发现……” 当家的挥手打断了他的发言,左手摩挲着腰间的刀把。 “你这是在质疑我?” 中年男子的头更低了。 “属下不敢,只是好几百号兄弟的身家性命,可不能……” 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这话他没有说,但是他相信当家的心里清楚。 大晋以军武立国,对军队管控更是严厉。 这次他们能够出来,完全是靠着南淮候去世,水师疏于管理才钻的空子。 可一旦被察觉了,莫要说眼前的这位大人,就连新任南淮候都不会保他们。 当家的嗤笑了一声,又缓缓转过身去。 “当初走得太着急,都没少老七好好筛选一下人,这万一要是出事了,啧啧……” 中年男子有些不解,抬起头来:“啊……” 话音未落,当家的猛然转身,抽出腰间大刀就划出一条弧线。 看这架势、这凌厉的刀法,起码有五品的修为。 咣当! 中年男子身首分离,头颅上的眼睛瞪得跟灯笼那么大,身子还在抽抽,溢出了腥臭的黄白之物,混进了甲板上如幕布的血液中。 太快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死的。 当家的却是看都不看地上的残像一眼,只是振了振手中的大刀,将血水振去。 “世子赏赐的这柄刀,当真是锋利,砍了一颗人头竟然都不会卷刃……啊,得叫侯爷了。” 他还笑了笑,但眼神随即阴沉了起来。 “就是可惜了……” 蹬蹬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爬梯声响起,有一个长相刻薄,留着小八字胡子的人跑了上来。 他望向大人,望向他脚下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和停止了抽搐的身躯。 “大人……当家的,这是……” 他吞了口唾沫,有些惊恐。 当家的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一刻钟时间内收拾好,还有,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在质疑我。” 他弯下腰去,盯着那个人的眼角,突然咧嘴一笑,十分瘆人。 “待会可能就要动手了,要还是有人质疑,只会让我觉得你办事不力,你知道后果的,老七!” 老七被吓得差点就从了望台上摔了下去,手脚一阵忙乎才稳定了身体。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他手脚并用了下去,又马上拿着抹布和水桶跑了上来,还有几个他的手下。 一不到一刻钟,甲板崭新如初,那具尸体则是被抛入滚滚河流中去。 自始至终,那位当家的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远方。 终于,那座小岛屿浮现在他眼中。 “终于到了,嗯,那里怎么还有船?” 说是船,其实就是个小舟,只能坐七八个人的样子。 但是这依旧让他感到不爽,难道又要出意外? 老子状着胆子探头望了望,小心翼翼道:“可能是那群穿白衣的,他们的生意从来都是不缺的。” 当家的没有点头,只是一手扶住台沿,两脚一蹬,就从了望台上跳下。 哗啦! 他一手扒拉住桅杆,身形快速又稳定地落在船面上。 那位原先还在站岗的人们纷纷转身,极有纪律。 “快到了,准备好你们的刀!” “是!” 他们齐齐低头。 而就在这座小岛屿处,那艘飘荡在河流上的小船旁的一丛青竹上,有一道身影站在上面,藏匿在浓密的竹叶中。 正是周浩衍! 之前点灯翁的那位老者在临死之际告诉叶铃,说还有一人存活。 原来在今天之前,有一位弟子还请了假,回淮城去探亲了,没想到因为逃过一劫。 至于那位弟子叫什么,老者当时说不出来了,只是让他们自己去香火堂去找,那里有一卷堂谱。 堂簿旁还有一笺备注,上面会记录弟子的出门、返岛记录事宜。 当时余柯与吴悠也解决了那群杀手回来了,于是周浩衍便决定先行前来小舟这边,准备好出发事宜。 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这种事。 “看样子,是水师啊!” 周浩衍略微皱眉,随即飞下竹林。 第69章 我来断后 点灯翁的老者已然死去。 就在他与叶铃说了那个弟子的事情后死去的。 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他的眼睛望着大厅深处,在那里,放着几张圈椅,正中的圈椅后方的墙上,还挂着祖师画像。 就像是在跟祖师忏悔请罚,是他们贪心,接了那桩不该接的话,让别人灭了门。 叶铃叹了口气,蹲下身去,伸手帮老者遮下眼皮。 “你放心去,我定会查明真凶。” 随后,她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刚踏出门口,余柯与吴悠便赶了过来。 她与他们说明原委后,几人便决定往香火堂走去。 周师叔此时说要先行赶往小船那边。 花小二是个外人,当初也承诺了他,来到这里就放他走,他们自然不会食言。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所以跑路时特意选了跟周浩延相反的路。 大概是一刻钟的时间,几人来到了香火堂。 点灯翁也是个赚钱的行业,香火堂建造地一点都不寒酸。 就像一个大宗族的宗祠,样式精美、奢华,讲究一个有钱,显示后辈兴旺。 可惜了,一并毁灭于今日的血与火中。 几人走进香火堂,没有心情观看保存完好的壁画,那应该是刻画着点灯翁的历史由来。 众人的目的很明确,正中央处,那一方石台上的一卷厚厚的簿子。 吴悠的脚步比较快,将那簿子拿在手中,粗略地翻开来看了一下。 都是人名,从三百年前就开始记录了,大抵都是人名、原籍住址、简略生平之类的。 当然了,只有宗门的一些高层领导人,才有资格在这里写上简略生平。 至于其他的普通弟子,若是去世了,便用朱笔在底下画一条线,旁边写了“夭亡”或是“告终”。 “是香火簿。” 他将香火簿合上,又往石台上瞄了喵,果然有一小笺白纸备注。 吴悠又拿起看了看,只有最上面的那一张记录的是最近出岛的人,底下的都是最早也是三个月前了。 “是三天走的,确实是往淮城走的,是探亲的那个。” 吴悠将这张白纸抽出,拿给叶铃看。 叶铃接过,眼睛朝着纸张扫了一下。 钱不花,因探亲回家。 她又赶紧将吴悠手上的香火簿拿过来,直接翻到最后几页,认真地找着这个名字。 终于,在倒数第二页的最下一行,记载着钱不花名字,但是在原籍住址那一行,竟然被划掉了! 叶铃双瞳猛地一缩,赶紧将这一个情况跟众人说。 余柯对这事没什么经验,只是皱眉。 洛菁和吴悠是老江湖了,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或许那位弟子是叛徒,他将点灯翁引向深渊后,自己便逃走了?” “也有可能是人家不想当点灯翁了,将原籍划去后,便再也不回来了。” “这事不太可能,只是我们不知道钱不花的住址而已,可点灯翁们不一定不知道,毕竟他们就是在这一片做生意的。” “有道理。” 洛菁与吴悠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分析这件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将香火簿与备注都拿上。 “去淮城,在那里,应该就能找到答案了。” 余柯点头:“不管遇到什么迷雾,只需将它斩开即可。” 嗒、嗒……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沉稳,内息极其高深。 是周浩衍! 只见他面色肃穆地走了进来,直接说道:“外面来了一艘船,弄了伪装,但看样子是水师,还是从安城来的。” 他是船夫,对水路走向记得比别人要清楚得多。 那一艘船的走向,就是从安城沿着这条河流来的。 “水师……难不成我那哥哥……” 叶铃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怒。 父亲刚去世没多久,这群水师便敢如此肆意妄为了?这可是违反军纪的行为,若说背后没人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加上师叔说的,从安城来,然后又直奔江州,定是带有目的而来。 那有什么目的,要么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行踪,要来抓自己或是杀人灭口。 要么,就是来找这群点灯翁,同样也是杀人灭口。 不然的话,说不通他们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乔装打扮偷偷跑出来。 “得赶紧走,不能被他们缠上!” 叶铃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南淮候之所以能在扬州地界这个温柔水乡封候,全靠麾下这勇猛的水师。 那日,若是南淮候高调一点,直接带着水师出来,根本就不会死! 但他向来都是纪律严明之人,不允许手下滥用私权,同样自己也不会这么干。 一想到这,叶铃心中的愤慨就更强烈了起来。 众人都是江湖中人,武功也不低,赶路的时候都用上了轻功,不多时便来到了岸边上。 “等一下!” 周浩衍伸手挡住众人,然后带头蹲下身去。 原来那艘大船在看到小岛屿后,竟是下令让船工甩起船桨,加快了速度。 “不能从这走了,会直接撞上。” 周浩衍眉头微皱,觉得有些麻烦。 “这座岛就这么大,这么多人一起来,肯定是要搜查的,到时候逃不了一场大战。” 吴悠也认真了起来。 “但是我们只有一艘船,还正对着那艘大船……” 洛菁弱弱参与说道。 她可不想跟淮城的水师正面冲突,到时候打起来,这三个九品的不会死,叶铃姑娘也可能不会有事。 但是自己,嗯,就很难说了。 余柯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叶铃着急了起来。 “师兄不可,你不知淮城水师的威力,我看这船应是楼船改装,上面藏有车驽,每一位士兵的手上也都配有弓弩。 一旦交战,就是万箭齐发,当年父亲带兵征战时,用它杀过不少八品高手,九品也有一两个……” 当年群国混战,各国都有不少高手,但当他们遇到成建制的军队时,往往都死得很惨。 余柯认真说道:“没事,我不会与他们正面交锋,你们先走便是。” 叶铃还想劝阻,却被吴悠拦住。 “两把刀做事从来不会冲动,相信他便是!” 叶铃还想说话,但是看着师兄不容拒绝的表情,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大船上,那位当家的依旧望着岛屿。 突然,他的神情一凝,双眼爆发出锋利的光芒。 “有人!” 他抬起右手,身后的众多便装士兵都动了起来,快速地走到各自身前的箱子前,并打开了它,里面放着许多弓弩。 不仅如此,船舱内,也乌泱泱地跑出来数百人,他们腰间都挎着长刀,手上各自拿着弓弩 张弦、挂牙、装箭、手指放于悬刀之上,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操作过无数次一样。 做完这些后,他们又以百人为一组,跑到船头前,齐齐拿起弓弩,对准弩上的望山,随时准备放出弩箭。 而剩余的几组,则是交错地站在后面,等第一轮的放完箭,他们便会冲上去。 岛屿上,慢慢走出一个脸上挂着黑巾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钢刀。 当家的嘴角一咧,满是残忍。 他抬起的右手微微勾了勾手指。 “放箭!” 唰! 弓弩瞬间绽放,数百只弩箭像电射般朝着那个男子冲去。 第70章 没那么容易 只见的那箭如雨下,声势却仿佛如雷霆般浩大。 这里的每一只弩箭威力都极大,在这种距离下,不输二石的弓箭。 若是普通人,一箭就可以了结了性命,直接就破体而出。 若是有功夫在身的人,面对这恐怖攻势,只怕也难逃一死。 但是岸上站着的那人,手持钢刀,竟是一动不动,就像是长驻于江水中的巨石一般, 呼! 不过是一瞬间,几百只弩箭划破了长空,来到了他身前。 不需一息时间,便可以穿破他的血肉,将江水染红。 大船上,那位当家的面目依旧狰狞且目不转睛。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被穿成刺猬。 却见这个男人,快速拿起手中钢刀,像是幻影一般,在空中画出一条红色的线。 嗡! 红色的线瞬间爆发,变成了一节节的红色镰刀。 唰! 红色镰刀在空中胡乱飞舞,吹皱了江水,砍断了所有来犯的弩箭。 笃、笃、笃…… 弩箭纷纷断成两半,坠落江水中,溅起朵朵水花,但随即又被涌来的水流冲走,不留半点痕迹。 余柯没有动用自身的武功,而是模仿了别人的招式。 就是当初找到封涛的那个晚上,那个妄图以杀意入天玄的九品。 毕竟是对上一艘船的水师,若是没杀干净,又被人认出了武功招数,总是会有些麻烦的。 大船上,那百人小组面不改色,快速后退,后面的士兵则交叉补上,准备下一轮进攻。 与此同时,船舱内,有十个隔板被推开,一座座巨大车驽被推了出来,对准了岸上的余柯。 这就是南淮水师的底气所在,管你武功有多高,能在这恐怖箭势下活下来再说! 余柯没有停手,反手朝着江水就是一刀,爆放的红色刀气砍到河水中,激起一阵巨大的水雾,甚至遮住了岸边的那艘小船。 大船上,带头士兵刚要发号施令,下一轮的箭雨即将爆发。 但就在此时,那位当家的却突然一个挥手。 “停!” 士兵们纷纷错愕,但还是快速收起手中弓弩。 船舱内的车驽才刚好调好位置,听了号令后,也停止了发射。 那位当家的眯着眼睛,望视着那层水雾。 水雾里,有几道人影快速窜出,那位手拿长刀的身影明显停顿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停止攻势。 但他立马反应了过来,抬起手中钢刀,对着河水又是一刀。 嘣! 水雾再次激起,将大船与岛屿隔离开来,那位当家的只是微微冷笑。 等到水雾散去时,岸边已不见一人,就跟之前时看到的一样。 他又望那艘小船处望了望,只能望到水面一条划痕,和小如芥子的船影。 “烟雨楼的人?跑路还跑得挺快。” 当家的将视线收回来,眼神中又多了一层阴霾。 他认出了季秋的刀法,是烟雨楼司候处的不传刀法。 之前的时候他曾远远看过那个拿红色刀的疯子出招,就是这种招数。 就是可惜了,当时自己还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就没有凑前去,没想到如今…… 当家的没有向后边的士兵解释什么,只是一个挥手:“抛锚,准备上岛!” 士兵们纷纷退后,船上的水手动作敏捷,掌舵、收帆,然后又是几个壮汉将铁锚拿起,重重丢到水中。 当家的带头跳到岸上,后面的士兵们紧急跟上,分成几排,围绕在当家的四周,为他开路。 但他们刚走了一段路,便闻到了空中弥漫的血腥气,还有刺鼻的浓烟味。 刚刚那群烟雨楼的家伙是来灭口的? 当家的立马下令,留二十人在自己身边,其余人全部散去,探查岛屿。 不多时,那些士兵纷纷回来,汇报自己看到了情况。 十分惨烈,岛上没有一个活口,就连鸡犬都不留。 但是除了这些点灯翁外,还有一个地方,那里的尸体,不像是点灯翁的。 当家的立马让那人带自己去看。 那个地方不远,当家的很快就走到了,在那里,他发现了死不瞑目的赵堪布,还有跟随他的手下们。 但是他……明显没有认出来。 “难道是仇杀?” 然后恰好遇到了烟雨楼的人,被顺手给解决了? 当家的眉毛越发地皱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涉及到烟雨楼,还真好不好办啊……” 他在低声自语,又往赵堪布那里看了看。 实在是不认识啊,这家伙从哪里窜出来的? 其实也不怪他,先不说赵堪布本来就是烟雨楼司候处的外层人员,就说他本人,其实也没怎么跟烟雨楼打过交道。 “就那一两次,还都是神神秘秘的老头。” 当家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这是他要传递消息的手势,这里的士兵都跟了他许久,知道这位大人的脾气。 看那士兵中人头窜动,有两个人跑了过来。 一位手里拿着几只鸟笼,一位手里拿着纸笔。 “就说点灯翁被仇家寻上门,两败俱亡,没有一个活口。 还有,另外写上,说此次安城一途,没有遇到小姐。” 那位拿着纸笔的眼疾手快,立马就写好了几张纸条,交到旁边人的手中。 手提鸟笼的人接过纸条,打开鸟笼,抓出一只羽毛亮丽的飞鸟。 是南淮水师特有的传讯飞鸟,六年生的水白雕,性情凶猛,速度极快。 他将纸条塞进水白雕脚下的竹筒里,然后便将它放飞,如此操作几次,手里的鸟笼都被放空了。 如此一来,就不怕侯爷那边收不到消息了。 当家的极目远眺,直到最后一只水白雕消失在眼中。 他又低头,环视着四周。 泼洒在地上的、扭曲、恐怖、令人恶心的血液,还有到处飘着的黑色烟灰,无不在诉说着这里之前发生的惨剧。 当家的突然咧嘴一笑。 “就让他们烂在这里好了,反正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这!” …… 距离小岛外的几十里处,一艘小船终于放慢了速度。 余柯跟他们说了自己疑惑,不明白那些水师为什么突然停手了,他本来以为还要大战一场的。 吴悠沉思了片刻,道:“那船人应该是认出了你模仿的招式,或许,他们与那伙人有勾结?” 他又继续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淮城的水很深啊! 当初那伙人就试图灭蛟鸣阁的口,今日又来灭点灯翁满门。 然后那些水师误以为你也是那些人的同伙,就不动手了,啧啧啧……” 叶铃微微颔首,望向东南方,那里是淮城的方向。 “本来我以为回到淮城后顶多就是遭到大哥的刁难,但是如今看来,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第71章 叶潭 淮城,中原地带,扬州的中心,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 在这里,有几条运河通过,是名副其实的漕运枢纽。 也正因为如此,淮城的商贸十分繁华,在这里,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能听到有人一掷千金,只喜欢听个响。 也有不少才子路过此地,骑马路过满楼被看招时,留下惊叹。 也曾有人说过一句,宁留江南一日醉,不赴长安着绯袍。 还有那水乡女子的婉约、十里的珠帘、满江的画船、细雨中的油纸伞与红墙黛瓦…… 繁华、温柔、恬静,一切美好的词仿佛都能堆砌到它的身上,这里就像是一座温柔乡。 但是这里的百姓们却没有忘记,在十几年前,这里还是战乱之地。 是南淮候率水师之威,驱逐了叛贼,能在战乱之地,守护了这一隅平安。 前段时间,侯府传来噩耗,说侯爷逝了! 那一天,满城缟素,无人不悲。 甚至还有人在惶恐,南淮没了侯爷,以后该怎么办? 过了几天后,众人中间便开始出现了一种声音。 侯爷还留有孩儿,他的长子叶潭,为人仁厚,爱民如子,皇帝正要让他袭了爵位,南淮还有侯爷! 虽然有人当场提出质疑,说叶潭虽好,但是侯爷还有一个女儿。 大晋陛下曾下旨,女子亦可入朝当官,承祖先爵位。 所以叶潭并不是继承侯爷爵位的唯一人选,尽管他是嫡长子,但是许多人都知道,老侯爷最喜爱的还是那个小女儿。 很快,提出这种声音的人,都被解决掉了。 仿佛再没有人质疑叶潭,质疑这位即将上任的新侯爷。 如今的淮城,好像又回归到了以前的样子。 繁华、恬静。 但是小贩们却是知道,如今的淮城,跟以前不一样了。 在那宽阔的、由青砖铺就的侯府门前走道外,本来是有许多小贩挑担在那里卖东西的。 侯府门前,更是增添了许多身穿重甲的士兵,让人望而生畏。 而此刻的朱门深处,走过通道,穿了大厅,入了正房,有几个人正坐在两旁的椅子上,仿佛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坐在正中间,手里拿着茶盅的英俊男子,就是叶铃的大哥,叶潭。 他打开茶杯,轻轻吹了一一口气,然后抿了口里面的普通毛尖。 “这茶叶虽然廉价,但是喝起来还是别有风味的。” 叶潭的喉头微动,慢慢将茶水咽了下去。 “茶汤清澈,只有些许沉渣,入口虽有些苦涩,但还算顺滑,不错不错。” 他说着说着,突然小声笑了一下。 “如今侯府正是多事之秋,招待不便之处,众位大人莫要见怪了。” 两旁坐着的几位大人连忙惶恐道:“不敢的不敢的。” 只有一位身材粗犷的男子武将略微皱眉地看着这位新侯爷,但始终没有说什么。 叶潭缓缓将茶盅放下,笑意温和。 “说起来,如今这种时候,还是要多多辛苦各位大人了。” 几位大人纷纷起身道:“侯爷言重了。” 叶潭连忙摆摆手。 “唉,朝廷还未下旨,还不能称作候爷。” 有一位身材圆壮的大人笑呵呵道:“都是迟早的事,早叫晚叫都一样的。” 旁边,那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武将又是皱眉,很看不惯那位身材圆壮的家伙。 叶潭瞥了他一眼,随即笑着说道:“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又拿什么去管理这整个扬州?”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 “各位大人先去忙,我这里也还有许多事呢。” 众位大人纷纷告辞,走出门时,还有两位大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小侯爷当真是节俭,就连用的茶杯都是普通窑炉出的。” “嘿,你以为谁都是你,什么都要好的?我告诉你,侯府自老侯爷起,便严禁铺张浪费。” 那位身材粗犷的武将看着这两个明知却还要演戏的家伙,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那两位大人还愣了愣,随后转口就骂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叶潭又马上坐了下来,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许久,他喊了一句。 “来人啊!” 门外,马上跑了一个神情惶恐的家仆。 “给我查清那个许犷的武将。” 许犷,就是刚刚那位皱眉,出门又冷笑的中年男子。 家谱连声应是,然后退了下去。 叶潭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盅,然后又顿了一下。 这里都没人了,他好像不需要伪装了。 他突然狞笑了一声,猛地将茶盅抓起,然后摔碎。 又有家仆着急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慌张问道 “侯爷是要喝武夷山的岩茶,还是早春的龙井?” 这两样茶其实并不相同,光是制茶手艺上就有很大差异。 但是叶潭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喜欢它们贵且稀罕。 这些东西,他在父亲还在的时候,只敢偷偷享受。 “武夷山的岩茶,记得,茶杯得用龙须城官窑的,摸着顺手。 刚刚那什么鬼东西,摸着手都要被刮伤。” 龙须城的烧瓷技艺其实比不得景德城,但是其官窑烧制的青花纹白瓷,也是当世一绝,前朝多作为贡品,今日也毫不逊色。 家仆得了吩咐,先是叫人上来将地上的茶水碎瓷收拾干净,自己则是赶紧下去准备。 叶潭则是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将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笃笃笃地敲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今夜,去宠爱杨柳楼的玉湘花魁好了,也好几天没去了,得雨露均沾才是。 叶潭的嘴角勾勒出角度,带着些许欲望。 “报!” 门外,传来一声急报,叶潭立马睁开了眼睛。 “进来!” 他声音低沉,故作威严。 有一个府卫手里抓着一只水白雕就飞快跑了进来。 “徐副将传来消息了。” 府卫将水白雕脚下的小竹筒打开,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叶潭。 叶潭快速将纸条展开,眼睛死死地看着这张纸条。 “都死了?竟然还没找到小妹!” 他猛地将纸条揉成团,朝着府卫丢去。 府卫看着那个纸团过来,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躲,纸团直接砸中了他的眼睛。 “真是没用的东西!” 叶潭有些生气,转过身去大力锤了桌子一下。 “传信给徐檀那个家伙,让他赶紧回来。找不到就不用他找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眼角有些红肿的府卫,不带半点感情道: “还有,传令下去,严查淮城出入人等,特别是水路!” 第72章 入城 自那日南淮侯下令起,淮城的防控就变得严格了许多。 如今,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可是看几个城门的架势,根本就没有要结束的样子。 陆地上的还好,最严厉的还是水路上的,几乎是每进来一艘船,都得严查一番。 哪怕你是跟官府办理了相关的出入城手续,说是运货贩卖的,在进来时都不能幸免 水路上会有专门负责检查的士兵,只需看到船一来,别的先不说,跳上去就是一顿乱翻,搞得鸡飞狗跳。 也不说要找什么,专挑那些看起来能藏人的地方翻。 若说是找什么重大要犯也就罢了,可是淮城所有城门都没贴有通缉画像啊! 就是不说,就是要找,这就让那些时常出城的小商小贩烦忧了。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呦? 还有人专门花钱向衙门的人打听,他们表示也无奈,都是上面的意思。 在口风没有松下来之前,就算是他们的大人也不敢撤人。 无奈,那些商贩只能另行他路了。 这淮城是什么地方啊,有钱都能使磨推鬼! 只要白花花的银子给的足,哪里有过不去的槛? 那些守门的士兵们本来就一肚子怨气,如今那些商贩主动给了孝敬,他们也乐得中饱私囊。 嘿嘿,赚些花酒钱不是。 但守在陆地城门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淮城的生意向来都是以漕运为大头,陆地上的,都是些小宗生意,其他的都是小老百姓,能赚什么油水? “忒娘的,都是同样的活,凭什么差距这么大,水上那里还悠闲一些呢!” 有一位手持长枪、头盔戴的东倒西歪的士兵在骂骂咧咧。 另一位身上护甲都没有穿戴工整的士兵啐了一口。 “还不是抱上了大腿?哪像我们,只能被分配到这种穷哈哈的地方。” 他面色不善地看着过往的每个路人,基本上每一个都要被他吓到,等到给后面的人检查时,会更听话些。 “也不说清楚到底要查些什么,只说外地人员要多加留意,若是看着可疑,还可以先行关押。” 这淮城是什么地方啊,几条运河交汇之地,每日人来人往不计其数,其中更是有许多有钱有势的人家。 人家愿意花钱买平安已是难得,关押起来?是嫌我们麻烦不够多吗? “管他呢,看起来有钱的,又交了钱的就让他们过。 看起来可疑的,又不愿意交钱的,嘿嘿……” 旁边那位士兵坏笑了几声,突然看到远处有几位风尘仆仆的商人驾着马车赶来。 马车是敞篷的,只是用麻布盖在上面,像是放了满满的货物。 “你看,刚说就来说了!” 他朝着同僚使了个眼色,旋即一脸严肃地走了上去。 他们一人将头上的头盔摆正,一人将身上的护甲穿好。 “站住!按例入城下马检查搜身!” 两位士兵拦下那伙商队,打量了一下他们的打扮。 嗯,三男两女,由于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都是黝黑粗糙的,长相很是淳朴。 不像是淮城人啊!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有些狐疑。 “两位大人诶!” 一位年轻些的小伙子操着一口青州话就跑了上来,手还向怀里掏去。 “大人们为守一方平安辛苦了,眼看这冬月就要到了,这权当是小的们孝敬的炭火钱。” 小伙子黝黑、满是污泥的手中,闪烁着几粒闪眼的碎银子。 士兵们大致扫了一眼,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就是十六钱,他们一个月的军饷才五钱银子,就算是两个人分,都比比军饷多个一钱银子! 那两个士兵又相互看了一眼,很是默契地拿走银子,眼睛马上向外边瞟。 “走走!” 他们像是不耐烦一样挥挥手,赶着他们走。 等商队走到后面时,那位一口青州话的小伙子依旧很识相,又拿出了二两银子。 一切好像都很顺利,商队的马车缓缓路过城门。 有一位新来的小伙子掂量着手中的钱财,又狐疑地看着那马车。 看起来,像是能藏好几个人的样子。 能赚钱固然是好,就怕事情没办好,要挨板子掉脑袋! 他挑起手中长枪,冷不丁地救往已经在身前的马车通了击下。 笃、笃…… 几道很沉闷的声音响起,长枪像是刺中了什么。 城门口的士兵愤纷纷诧异地回头望去,那伙商队也愣住了。 马车上,那宽大的麻布破了几个大洞,里面隐约能看到放得满满当当的腊肉。 那位新人士兵也有些尴尬,赶紧将长枪放下。 “小的这不是想着冬月快到了,带些腊肉来淮城,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还是那个一口青州话的小伙子,他带着一脸尴尬,还有一些惶恐与畏惧。 咋回事呢,这都交钱了,还想咋滴? 最前面那两个士兵连忙赶来,挥着手让他们赶紧走。 等到商队走远,他们才一脸阴沉地踢了那位新人一脚。 “娘希匹的,懂不懂规矩啊!” 他们觉着不解气,又狠狠打了几拳。 “叫你多手!枪耍的很溜是?!再耍啊!” 打着打着,他们还将新人士兵手中的银子给抢了过来,美名其曰是给个教训。 城门外是吵吵闹闹,商队的马车不敢停留,根本就不管麻布上的洞,飞快向城里跑去。 “以前我来淮城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的。” 操着一口青州话的小伙子发出一声感叹,马车上坐着的一位女子则是神情肃穆地看着这座淮城。 “父亲还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她自小就在这座城长大,没想到今日回来竟然跟做贼一样。 女子正是叶铃,操着青州话的则是吴悠。 在前面默默驾车的自然就是船夫师叔周浩衍了,如今不划船,改驾马车了。 还剩余的两位,就是余柯、还有为众人易容术做出大贡献的洛菁。 自那日遇到水师后,众人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舍弃最快、最舒适的水路,转为陆路。 其实几日前,他们便来到了淮城外,但是为了保险旗舰,还是吴悠先行前来踩点。 然后得知近日查防正严,若是这样进去,只怕不行。 无奈,洛菁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学会绝对不吃亏的易容术! 她的易容术也确实出神入化,制作的面皮覆盖于脸上后,完全没有束缚感的同时,整个人还能大变样。 当时看着这些位大佬惊叹时,洛菁还有一丢丢小骄傲。 但是随后她便感到吴悠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像是随时要捏一下自己的脸…… “接下来我们去哪?” 那位长相“普通”的余柯开口问道。 吴悠坐在车前,双手环放于脑后,一脸悠闲。 “前几日我已经找好了落脚点,你跟着来就是。” 余柯瞥了他一眼,旋即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突然,马车外,通道旁的小巷子传来一声尖叫。 “杀人啦!” 第73章 开客栈 霎时间,青砖通道外的人群马上朝着那个巷子跑去,想要看看热闹。 余柯微微皱眉,叶铃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两人身手矫健都不用扶手就跃上马车。 负责驾车的周浩衍见状则是稍稍用力拉住缰绳,让马儿跑得慢一些、稳一些。 跳到货物上的两人都是武夫,视力自然是极好的,加上马车速度缓慢,巷子里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条不算阴暗的巷子,竖放在两排房屋间,走道是由普通砖石铺就,不足两人宽。 而在这条巷子中间,躺着一位身穿棉麻衣的青年人,左侧胸膛黑红黑红的,像是被挖走了心脏。 一大滩的血液从他的胸口中流出,染红了砖石,像是铺开了血色的花朵。 很诡异,很残忍! 尤其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用人如此行凶,怪不得有人看到后会大声尖叫。 “掏走心脏,地上又没有其它血迹,是武功的?” 叶铃有些不喜。 余柯则是微微点头:“怕是那群脑子抽风的。” 他所说的脑子抽风的,是在江湖上人人喊打的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人人都练武练疯魔了一样,性格皆暴虐不堪,喜血腥。 这个都还不算什么,毕竟江湖这么大,总归是有一些脾气暴躁的家伙。 但是有一点让人不能忍,他们讲究练武一途,血气最重,为此,甚至可以夺取他人血气为自己所用。 每一个被他们夺取了血气的人,死相都特别惨,被挖了心脏还算好的,更恐怖的还有被吸成人干的。 但是余柯曾听师父说过,这个组织在十几年前就朝廷联合江湖中人灭了,就连老祖都被活生生给砍死了。 所以现在是死灰复燃了? 余柯还在这样想着,那条巷子又响起了轰动。 原来是府衙的捕头带着快手来了。 他们带着杀威棒,腰间挎着制式钢刀,好不威风。 却见得有几个快手见围观者众多,拿着手中的杀威棒就给前面的人甩了几棍,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看热闹的百姓们看见这一幕,心里就怕了,各自做鸟兽散。 “府衙的人来了,应该没事了。” 叶铃明显放下了心,转身就往货物上下去。 余柯没有说话,也跟着下去。叶铃发现他有些不解的样子,便笑着解释道:“府衙的县令我认识的,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当年她还未出门拜师学艺前,那位县令叔叔就经常到侯府来,南淮候也很欣赏这位同僚。 既然他手下的捕快来了,那这事应该就会严查下去。 余柯微微点头,眼睛却突然往那条巷子外几十步处一瞥。 那里,有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神情有些慌张的男子快步离开。 虽显急促,但是脚步沉稳,呼吸通畅,是个练家子。 但是余柯也没有直接出手,而是任由他离去。 首先,这位练家子不一定就是杀人凶手,有可能人家跟他们一样,都是偷偷溜进来的。 自己现在都跟做贼一样,难不成还能在这些捕快面前大闹一场? 反正叶铃也说了,有那个县令在,总归是没什么大事的。 如此想着,马车的速度也加快了些许,在吴悠的指示下,绕了十几个巷子,终于到了目的地。 “所以,这就是你找的?” 余柯望向眼前的这栋房屋,心想自己真不该相信他,然后默默转身从货物重抽出两把刀。 吴悠倒是大大咧咧的,伸手朝前画了个大圆。 “对啊,难道不好吗?这么大!” 叶铃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压低了语气:“大是大!” “但是也不能找这种啊,不就是倒闭的客栈吗……” 洛菁嘀咕道。 众人身前,是一座破败的、挂满蜘蛛网的、连匾额都半拉着的……客栈? 旁边除了荒草,基本就没什么房屋了。 这里一看就是许久不住人了啊!就连掌柜跑堂的都没有。 “唉,不要看它这个样子,我当初来的时候还特意考察过的,加上后院,足足有八个房间,绝对够住人。” 吴悠信心满满,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住嘛,可以遮风挡雨不就好了?当年因为没钱被教坊司赶出来时,他还跟乞丐挤过天桥呢。 有这种地方住已经很好了。 而且几天前他还专门找牙行的人了解过,这座客栈,不买,只是租的话,一个月只需二两银子。 一旦生意成了,牙行的人会每月返他两钱银子……蚊子腿也是肉嘛! 当然了,吴悠只是说二两银子的事,完全不提两钱银子。 二两,就算是在淮城偏僻街口,这租金都算便宜了……叶铃看了看吴悠一眼。 很显然,他并没有了解过这座酒楼为什么会这么便宜。 据她分析,无非就是两点。 要么就是之前来这里开店的都赚不了钱倒闭了,要么就是这里的原主人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将它便宜卖给了牙行。 但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对这些也不太忌讳,所以叶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我计划好了,这几天我们先去找一家客栈住,然后花点钱叫人来打扫,之后便可以住人了。” 吴悠说出了自觉高明的计划。 “那还不是住客栈吗?” 洛菁嘟嘟囔囔,惹得吴悠瞪了她一眼,吓得她不敢继续说话。 叶铃沉思了片刻后,道:“我也觉得这样不好。” 吴悠立马嬉皮笑脸问道:“小叶子你说说看,那里不行,为兄立马改正!” 叶铃绕着这座客栈走了几步,说道:“既然我们都租下了这座客栈,那不开张,只是住人,也太惹人注意了。” 确实,淮城寸土寸金,要是有人听说他们包租下这座客栈却只是自己住,总是会过来看两眼,然后当作酒后谈资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吴悠觉得有些不妙。 叶铃转过身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真正开一个客栈好了!” 这里地处偏僻,一般没什么人来,也不怕日常太忙,还可以做个掩护。” 余柯想了想,道:“可以,我可以去后厨干活。” 吴悠惊讶地看着他:“你这耍刀的还会做饭?” 余柯瞥了他一眼,道:“玄肃峰只有我一人。” 所以我不做饭是想饿死吗? 周浩衍也笑道:“善,我可以做个买菜的。” 船夫、马夫、买菜,都一样嘛……应该。 洛菁则弱弱道:“那我,我可以做个算账的。” 对于算钱这种事,她可热衷了。 叶铃看向吴悠,眼睛笑得跟弯月一样。 “吴白哥哥,你应该不会跟我抢掌柜的位置?” 吴悠讪笑了一声。自己掰着指头算了起来。 “掌柜、后厨、买菜、算账……那不就只剩一个跑堂的?” 他瞪大了眼睛,身形加快,跑到货物上抽出两把剑就跑。 “不!!!” 第74章 找我报销就行 吴悠当然没能跑出去,是被余柯和叶铃联手抓到的。 若光是余柯他自然是能跑就跑,可他就怕小叶子,所以被两人联手挡住时,他就认命了。 当然了,他还是稍稍争取了一下自己的利益……比如,要不花钱找人来打扫? 余柯是无所谓的,毕竟在青帘山时,他就经常自己一人打扫卫生。 叶铃则是思考了一阵,最后是偷懒胜过了金钱,觉得花钱请人来打扫就好。 但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浩衍发话了,说他们本来就是易容前来的,这样风尘仆仆,一来就这般大手大脚的花钱? 只怕会引人瞩目。 叶铃觉得也是,便说还是自己打扫就好了。 余柯微微颔首。 吴悠一脸生无可恋,望向他唯一的希望,洛菁。 洛菁给了他肯定及坚毅的眼神,然后先前走了几步。 很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果然就是不喜欢做家务是不是?毕竟江湖儿女嘛…… 只见洛菁伸手向叶铃,柔声说道: “我要一些银两,去置办一些事物,光是打扫客栈的用具就要许多,更不用说开张以后了。 嗯,之前的时候我有在淮城待过一段时间,有些东西我比较知道在哪里买比较便宜。” 吴悠:“???” 所以你给我坚毅的眼神,就是想说你有办法逃过一劫? 洛菁还略带骄傲地朝着他扬了扬下巴。 叫你当初质疑我这美貌是易容的,刚刚还使劲瞪我! 叶铃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折叠好的银票。 发行这些银票的钱庄在淮城都有分庄,若是买的钱数够大,洛菁甚至可以直接将银票花出去,而不用特地去换散银。 洛菁先是瞄了一眼,是一百两的银票,她的眼皮瞬间跳了跳, 她可是亲眼看到叶铃去搜刮的吴悠身上的财物,足足有八千两呢,这还不算他身上的那些事物。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一百两,在不买什么珍惜玩意的情况下,也足够用了。 毕竟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收成在十两银子,淮城这个地界会高一点,大概是二十两银子。 洛菁从叶铃手中的接过折好的、工工整整的银票,是万水钱庄发行的,可以可以,这家钱庄信誉高。 吴悠眼看着唯一又唯一的机会就要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他觉得不妙,决定要主动出击,维护自己的利益。 “那个,小叶子啊,你是不是忘记某人是蛟鸣阁的供奉了?” 他狡黠地看了洛菁一眼,小样,还想跟我斗? 洛菁抿了抿嘴,其实她此时的样貌并不好看,还有些普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做时,总是有种别样的魅力, “某人还喜欢去勾栏听曲、喝花酒,让他进来踩点,就租了一间这种地方……” 她说话柔声细语,显得有些委屈。 吴悠顿时瞪大了眼睛:“你!” 洛菁微微转头,眼睛大而明亮,就像是清冽的泉眼。 “奴家若是说错话了,还请吴悠公子见谅。” 叶铃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两位互相斗气的家伙,轻咳了一声。 “我决定……” 她来到洛菁与吴悠中间,举起洛菁的手。 “相信你,去,赶快买了赶快回来。” 吴悠缓缓张大了嘴,眼中带着迷茫、不解以及被背叛后的悲伤。 叶铃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吴白哥哥,你还是安心留下来,最近也不适合到处乱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喝花酒,这里离青州这么远,我得帮叔叔阿姨看好你才行。 洛菁压住即将显现在嘴角的笑意,低声道:“好的,我去去便回。” 说罢,她便提着衣角,小跑着出去,看她的样子,还带着忍不住的开心以及……胜利的喜悦。 吴悠耷拉下头,很不情愿地跟着那三人走去。 余柯看着眼前这座客栈,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一丛野生的竹子,当即心里有了主意。 他走到竹林前,伸指一弹,真气凝聚一点,爆射而出。 咔嚓! 两杆竹子当即倒下,他踏前几步,用脚勾了一下,甩给吴悠一根。 “缠上麻布,可以打扫顶梁。” 他自己也拿起一条,走到马车旁,伸指一划,又是哗啦一声,麻布被剪开了一小截。 “你……你还真熟练哈!” 吴悠没好气的模仿起余柯,闷声闷气缠好竹子,又跑去将满是灰尘的大门推开。 嘎吱! 被推开的大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生意,一听知道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过来。 如喷泉般的飞尘一下子就从大门深处飞出,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张扬。 “呸呸呸!” 吴悠赶紧扇了几扇,脸满是嫌弃的皱了起来。 “这多久没人来了啊……” 话还没说完,他又马上变得心虚起来。 “但是人家地方大也是真的,啊哈哈哈……” 但很快,吴悠就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了。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大!四人打扫了好半天,才打扫干净前面的大堂! 这还不包括上面二楼的房间,还有后院! 幸亏洛菁很快就买了东西回来,东西很多,还雇了一辆马车。 吴悠出门去接她时,看到那辆马车上的两个小厮就眼里发光。 小厮被他看得有些发慌,表示赶紧搬完东西就走,但是在吴悠的死缠烂打下,由叶铃出钱,雇下两人来打扫卫生。 大概是一天的时间,天幕由明转暗,众人才收拾好东西,将桌椅板凳都放好,房间内的床铺浴桶也不缺,后厨的刀具厨具一应俱全,这才坐下休息。 “半个月后开张,这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先暗中查一查关于蛟鸣阁、烟雨楼的事情。 还有就是最重要的,那个点灯翁到底在哪里。” 叶铃环视着众人,缓缓躬身道:“叶铃在此多谢诸位了。” 众人连忙起身道不会不会。 只有吴悠在那里欲言又止,然后咬了咬牙,大胆说了出来。 “这个,这个,能查消息的地方有很多,但是最靠谱的还是悬剑斋和青藤阁,但是这两个地方都是要花钱的……” 叶铃看着他,笑意温柔:“这一点,自然是不能让吴白哥哥自己出钱的。” 吴悠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身上也确实没钱了。 要是能从叶铃这里要来钱,她又不知道买消息要多少钱,还不是我想要多少就多少……嘿嘿嘿。 吴悠又开始畅想以后的幸福生活。 叶铃接着说道:“你只需要每天回来找我报销就行,我要对账的,要不是我觉得价钱离谱,有权不给的喔。” 吴悠:“……” 第75章 淮城的县令 半个月的时光很容易就过去了,客栈也随之开张。 没什么特别的名字,就叫做福运客栈。 祈求一个福运绵长,众人平安之意。 开张的时候也没多少人来,毕竟是个偏僻街口,叶铃还特意去买了一卷鞭炮庆祝了一下。 他们倒也不怕官府派人来查,吴悠之前就将其中的事情搞定了。 他找到的牙行在淮城不算小,价钱谈得来的情况下,一应手续都是办得很齐全的。 他们还拿出了官颁契纸,写明了地址、用途、租金,拿出官县府衙盖了章。 当时叶铃还拿来看了看,契纸上的铃盖是标准的衙门大印,规正三寸许,方制,篆体,红色赫然,是红契。 所谓的契本有很多种,但在前朝时,大致就属于一种,叫做白契。 所谓白契,同样有写卖方双方的姓名、出价,还有注明有无重叠交易,亦无他人争执,如有等情,由典卖人理论负责。 当然了,上面一样会写着买方验证完毕,当日一并收足,并无短缺,一般来说,买方可以不签名,然后双方就可以画押签字。 有了这一纸契约,到时候就算要对薄公堂都有理有据的。 但是这其中就有很不好的一点,签字时没有官府见证,若是任意一方的契约丢了,就会造成很麻烦的事。 就比如说,买方的丢了,还被人捡着了,捡到的人甚至可以要求你交出买的东西。 这就是十分没道理的事情,但事实就是这样,哪怕到了公堂也没处说理。 所以后面便出现了这种红契,有官府铃盖并且备案,但就是需要交税钱和契纸钱,还少不了给那些胥吏好处费。 吴悠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少见的靠谱了起来,知道要有红契才能省去许多麻烦。 而且由于他们只是长租,买卖并不大,官府并不会过多关注。 加上有牙行在其中打点,官府那边早已疏通,就不怕他们来找茬了。 叭叭叭! 一连串的炮仗声响个不停,溅起了喜庆的红色碎纸和硝烟味。 福运客栈正式开张啦! 就是没啥人,不,可以说根本就没人来。 这让叶铃还有些小失望,虽然说这是好事情,他们也并不是真正来开客栈的。 但是她真的好像见识一下师兄的手艺啊!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赶路吃的是干粮,客栈没有人,周浩衍作为老一辈,自然就承担起了做饭的重任。 啊,真的好像看师兄做饭啊! 没想到师兄这么个冰山少侠,竟然也会做饭?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是长袖飘飘,傲视群雄吗? 突然去后厨炒菜做饭是什么啊! 但是一想到师兄那健硕的筋肉,映照在后厨的炉火中,汗水微微留下,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轮廓。 咳咳,想什么呢!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查案! 叶铃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堂的长条桌子旁,一手托腮,开始沉思了起来。 这十五天,由于她身份特殊,余柯性格冷清,都不便于出去查事情。 所以这一个重担就落在了跑堂吴悠身上。 他这些日子也忙前忙后,时不时就要往悬剑斋和青藤阁跑。 但就是没有半点消息。 那个点灯翁无名无姓不好查就罢了,就连蛟鸣阁在淮城的总部,都查不到具体在哪。 或许是由于掌管了淮城大部分地下市场的原因,所以这两个组织都不愿意得罪它? 只能看以后能不能有人愿意为了钱说出来了。 至于烟雨楼,这个组织吴悠倒是很快就查出来了。 叶铃当时听闻这个消息,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这个从头到尾一直在跟他们作对的组织,其总部竟然在长安城,大晋的京城! 他们怎么会将手插到扬州来?是父亲以前的时候得罪了他们? 但它只是一个组织啊,就跟青帘山一样,都是江湖中的势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搞这么多的事情? “其实按照现有的证据来说,就算找到了那个点灯翁,都不一定能将烟雨楼拉下来。” 叶铃苦笑了一声,觉得有些忧愁。 嗒、嗒、嗒 幽静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吴悠回来了。 叶铃立马站了起来,给他倒了杯茶水。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 吴悠拿起茶杯牛饮而尽,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 “还是没有,但是我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两把刀呢?” 他探头向后厨喊了一声,让余柯出来。 “有什么事?” 余柯慢步走来,依旧是易容模样,身穿普通麻衣,但是身材挺拔,自有气质在这里。 “我们刚来时,不是遇到杀人事件吗?” 吴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原来那并不是孤案,之前的时候,淮城便出了一个杀人魔。” 茶壶里放的茶叶不多,倒出来的茶水显得跟清水一样。 “只是我们来之前就被抓了,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听到风声。” “什么意思?” 余柯微微皱眉,不知道吴悠到底想说什么。 吴悠又将茶水喝尽,这才说道:“可是前些日子,又出现了杀人案件,不是我们遇到的那件,就发生在离我们这儿不远处的树意巷。 杀人手法,死者惨像都一模一样,都是被抽干了血死的。” 抽干了血?还真的是那群疯子? 余柯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可恨当初没有出手直接将那个可疑家伙给宰了。 “所以他还有同党,上次的杀人案应该也是他的同党做的?府衙的捕快还没抓到? 那杀人犯就这么大胆,在管控这么严的时候还敢顶风作案?” 叶铃也有些皱眉,她不希望淮城出了这么一个坏人还能逍遥法外。 吴悠嗤笑了一声,道:“其实很多人都在说,真正的杀人魔并没有找到,如今依旧还在外面逛荡,找寻他的新猎物。 之前那个就是被捕快摸鱼顶包的,是个可怜人儿,家里还有个七八十岁的老母亲呢。 他们还说,如今的府衙哪里会认真去找,不花钱根本就办不成事,” “不可能!” 叶铃立马反驳道:“那个县令我认识的,不是这样的人!” 鱼肉百姓,摸鱼顶包,这其中的每一项,那位县令都做不出来。 吴悠显然不了解其中缘由,幽幽道:“若是以前的那位,可能是不会的?” 叶铃愣住:“什么以前的那位?” 淮城是大城,县令都是七品官,升调贬黜都只能由朝廷决定,还会发出官府公告。 可她之前从未听过县令叔叔的任何风声啊? 吴悠叹了口气,道: “就在几个月前,那位县令被以贪墨钱财,被摘了乌纱帽,打入大牢了。” 第76章 老妇 “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铃立马就跳了起来。 “那位叔叔我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吴悠略带诧异地看着她,诧异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那位县令大人你认识?” 吴悠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或许是人心变了?要知道这世道,人是很有可能变的。” “特别是在淮城这个富得流油的地界,一旦有了权力,难免会想捞几笔。” “那是你,你就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余柯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吴悠瞪大了眼睛,旋即又变得毫无所谓。 “我是很喜欢钱啦,把我放到那个位置上,难保我不会比他拿的更多。” 叶铃柳眉紧蹙,摆了摆手。 “不会的不会的,若是我几年没见他,或许会像这样想。 但是就在今年开春,我回淮城过年时,还随着父亲去他家里过。” 她看了一眼吴悠,脸色有些复杂。 “你知道吗?他竟然还住在破烂老家里,上面的瓦片都不全乎, 江南雨多,房顶下经常有水流成注,要是大冬天的,风一吹,再厚的毡帘都挡不住。” “那也有可能……也是。” 吴悠刚想反驳说也有可能是人家装的,但是转念一想,衣食住行是头等大事,若是真贪了钱,怎么也该给自己搞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好房子啊, “伯父是临时起意去的吗?” 他这样问了起来。 如果真是临时起意去的,那那位大人估计就没有装,毕竟就算要装,也是需要一些准备时间的。 叶铃肯定地点点头。 “是临时起意去的,我还清楚记得,那一天是年初四,府里忙完了事,父亲便说那就带上一盒糕点去慰问一下这位大人。 还不止这些,父亲还叫人带上米油,顺便还叫上了府里的匠工。我当时还不解,去到以后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说他是因为其他罪名或许我还会相信,但是只有这个,我是不信的。” 吴悠沉默不语,旁边的余柯则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也是与南淮候的事情有关,毕竟当年南淮候还是挺看重他的。 如今新侯爷上位,或许是看不顺眼,或许是……” “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叶铃与吴悠齐声说道。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与那位杀人魔有关,或许那位杀人魔真凶被淮城的哪位大人物给包庇了。” 余柯继续分析道。 “哪位大人物吗?” 叶铃开始想了起来。 扬州地界,自然是以南淮候最大,淮城地区的自然也是,但是这里的县令一般都是比外城高一品或两品的。 他能得罪不起哪些大人物? 除非就是那些军队中的武官,当朝武风盛行,武官普遍看不起文官。 “有可能是得罪哪位武将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去调查一下?”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不管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他欣赏的部下。” 余柯微微颔首,道:“我和耍剑的去,你就留在客栈里。” 吴悠接着说道:“是,这次有可能会遇到杀人魔,到时候难免打一场。” 叶铃轻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的武功太低了。 “那就麻烦两位师兄了。” 她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 淮城街巷众多,但繁华之地大多在内城。 但更多的街巷都设置在外城边缘、道路泥泞的地方。 就比如这个被叫做泥水巷的地方,就是名副其实的贫穷之地。 在里面住着的,要么就是孤寡老人,要么就是一大家子挤在一座破小瓦房中。 街道都是每一户自己在家门口搭建的,只能用一些劣质的灰砖铺就,还极不规整。一到下雨天,水流就在各条沟壑里奔涌,使鸡鸭屎味更浓。 就在这街巷的最末端,有一户人家,房屋很小,大抵只能住两三个人。 院子也就是自家门坪圈起来的,都是泥泞的黄水泥地, 院子里面种着一颗桃树,桃树下有一个缺了口的黑棕色大水缸,几只瘦小的鸡鸭绕着水缸跑。 房顶上的瓦片也都是新加旧,这才让它没有倒在多雨的季节中。 嘎吱。 破烂瓦房的木门被慢慢推开,像极了耄耋老人伸展骨头的声音。 有一只黝黑、满是皱皮的枯枝老手推着木门,一位穿着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裳的老妇缓缓走了出来。 她将推着木门的手收了回来,帮另一只手拖住满是缺口的瓦盆。 她脚下的鞋子也是缝缝补补的,跨过门槛时还有些辛苦。 “咯咯咯!” 她一边走着,一边极熟练地模仿鸡叫声,惹来鸡鸭后,又笑着将瓦盆放到院子的角落。 “也就这个时候有的吃了,往后的日子就没那么好咯。” 老妇一边念叨着,一边找来一个小木墩坐下。 “家里也没多少米了,幸亏我这个老太婆吃的少,还能活下去。” 明明是很绝望的事情,到了她的嘴上,却变得如此风轻云淡。 她举起拳头,锤了锤自己多年的老寒腿,又抬起头来看着那颗桃树。 只有这时,她才会变得忧愁。 “也不知齐儿在大牢里受了多少罪,能吃饱吗?” “老太婆!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钱凑齐了吗?!”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叫嚣声,有两个毛躁的小混混一脚踢开了大门。 老妇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但旋即又熄灭了下去,好像认命了。 自从齐儿被抓进去以后,家里就老是有小混混来抢东西。 前些日子,家里除了那张木板床,还有几个吃饭的碗没有被抢走以外,基本都被抢空了。 她又是个老人了,打又打不赢,府衙那边又去不得,只能任由他们去抢。 她盯着那两个小混混,低声道:“钱是没有了,家里还有什么东西你们拿去便是。” 有一位小混混立马变得恶狠起来,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妈了个巴子,这是你自找的!” 他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住。 “你忘了老大的交代了?” 这个小混混冷静下来,又瞪了老妇一眼。 “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两人跑到屋子里叮铃咣啷打翻了许多东西,老妇只是暗暗叹了口气,原先还算有些神采的眼瞳黯淡了些许。 不过一刻钟,两个小混混又骂骂咧咧地跑了出来。 “就几个破碗!你耍老子呢!” 那位脾气暴躁的小混混伸手就想揍老妇,但是想想因此置气也不觉得。 打了她又没什么钱赚。 “把那几只鸡抱走,我俩也打打牙祭!” 他们打定了主意,跑过去将乱跑的鸡鸭走抓在手里,搞得满院子灰尘。 老妇微微嗡动了一下嘴巴,有些心痛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老太婆,也没那好牙口吃那些肉,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又暗暗叹了口气,望向刚要走的两人。 那两个小混混犹不解气,往旁边的桃树瞥了一眼。 “把它砍了拿去买木柴钱!” 他说干就干,眼睛往地下扫了扫,找到了一把有些钝的斧头。 “不要砍!” 老妇急了,带着她那不利索的双脚跑过来要夺下小混混手上的斧头。 另一位小混混看到老妇终于急了,笑容更甚,一把将她推到在地。 “砍了它!砍了它!” 他大声地叫了起来,十分兴奋。 另一位小混混像是要表现自己一样,高高举起斧头就要往桃树砍去。 老妇人挣扎着起身,一脸绝望:“不!” 小混混脸上地的狞笑更甚,斧头即将砍到树上。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 第77章 好心有好报 “谁!” 小混混顿时暴怒,想要将手抽出,却始终抽不出来。 嘣! 又一只手直接弹在他的额头上,将他弹飞。 他那拿着斧头的右手本来是竖着的,却突然被一股猛力一扭,紧握着斧头把的手猛地抽搐了起来。 当啷、啪! 斧头和人同时落地,溅起了不小的灰尘。 另一位小混混大叫的嘴还未闭拢,额头上也吃了一个脑瓜嘣,与他的伙伴整整齐齐地躺倒在地上。 “呸呸呸!” 两个小混混同时站起身来,凶神恶煞地看向那偷袭他们的家伙。 只见大门前,有两道高大的身影慢慢走来,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金光渲染,让人一时看不清长相。 走在前面的一人略带嫌弃地甩甩手,往身后的伙伴望了望:“是两个不会武功的,待会出手可得悠着点。” 两个小混混一听,心中火气更甚了。 他们看清了两人的长相,都是长相普通,穿的衣服也是十分朴素。 “妈了个巴子,老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种鸟气。” 那个脾气更加暴躁的小混混再次撸起了袖子,往地上随意抓了一个石头就乱叫着冲了上去。 他就看不得别人,特别是跟他差不多的人搁那装。 他的同伴也不甘示弱,赶紧跑到院子角落,抄起晾衣杆也冲了上去。 “闯荡江湖?” 前面的那位年轻人不屑地笑了一声,脚步微微一挪,就躲过了那位拿着石头的小混混的攻击。 说是攻击,其实就是街头打架的模样,没有半点身法,全靠一身血猛。 却看他的双手胡乱地抡着,就像水车一样。 年轻人风轻云淡地伸出一指,又是一弹。 笃! 一股集中又劲烈气流直接击中了小混混的胸膛,打得他直接躬身吐出一口酸水。 另一个拿着晾衣杆的小混混愣住了,却刹不住车。 慌忙之中,他看到了那个年轻人身后的伙伴站了出来。 他的面相同样普通,却天然带着一股冷峻的气息。 却见他伸出右手,轻轻往晾衣杆上一弹。 咔嚓咔嚓! 一股莫名的巨力从晾衣杆末端传来,将它搅碎,同时也搅烂了他的衣袖,将他再次震飞出去。 “啊啊啊啊!” 两个小混混同时倒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老妇刚从地上爬起,怔怔地望着眼前一幕。 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自然就是余柯与吴悠了。 吴悠将被两个小混混提溜起来,直接将他们扔到门外。 “滚,去闯荡你们的江湖去!” 两个小混混挣扎着站起身,临了还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 “有本事就在这里不要走!看我不带人砍死你们!” 吴悠微眯双眼。 “嗯?” 两个小混混立马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跑走。 吴悠略带兴味地望着那两个家伙,有些好笑地拍了拍手。 “感情江湖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什么臭鱼烂虾都能跑来混。” “两位少侠是?” 老妇虽然感激两人帮她保住了院子里的老树,但是警惕地看着他们。 这些日子她过的太苦了,就没说过一天好觉。 她怕这两人也是仇家派来的,想要演戏给她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一起开口。 “老太太最近过的可好?” “我们来是想问一下关于你儿子的事。” 吴悠:“???” 所以你这么直接的吗? 余柯也是不解,来了不就直接问吗?难道还要说什么? 老妇打量着这两个极不协调的家伙,心中肯定他们定不是仇家派来的。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她踉跄着转过身去,刚刚那一摔,摔得她有些疼。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被关进大牢了?” 吴悠瞪了余柯一眼,马上跟了上去。 “其实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韦大人为何会入狱的?” 老妇惨笑着摇摇头:“还能是什么,你们不都听到外面在传些什么了吗?” 说她的儿子,当初的淮城县令,韦齐贪污被抓! 余柯跟在后面,低声说道:“可是据我们所知,韦齐并不是这样的人。” 老妇自顾自将惶恐的鸡鸭抓回圈里,有些疲惫地说了一句。 “如今的淮城,谁是什么样的人,又岂是由自己说了算的?” 余柯略微皱眉,与吴悠对视了一眼。 吴悠也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老妇,想必这段时间是受了许多的苦,防备心很重。 老妇做完这些事,便转头问道:“两位少侠要不要进来坐坐?” 吴悠赶紧点头:“那自然是最好。” 老妇将两人带入房间,入眼便是满目苍夷。 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就连碗都被丢到了地上,没几个好的。 老妇没有说话,只是自己缓缓走过去,挑了几个还算不太坏的碗收了起来,其它的又不舍得扔,只是将它们扫到一旁的角落去。 万一以后有用呢?这屋子里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了。 余柯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是刚刚那两个小混混? 吴悠也变得沉默,但马上又笑了起来。 “老婆婆先忙着,我们自己会烧水喝。” 说罢,他跑到一旁的,还算得上是厨房的地方,却没有看到水壶。 老妇这时才有些急促,双手使劲地往双腿上擦。 “以前是有的,齐儿以前要招待同僚,是要烧茶的,但他被抓进去后……以前是有的。” 老妇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些许悲伤,还有坚毅。 吴悠愣了一下,然后又笑着说道:“不打紧的不打紧。” 他转身搀扶着老妇坐下。 “这些日子,你可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比如一看就十分危险的?” 老妇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那些混混算不算,除此之外我就没有遇到什么人了。” 混混,显然和杀人魔搭不上边啊,按照他的想法,如果韦达是因为杀人魔的事情进去的,那现在杀人魔应该会来报复。 吴悠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是被派来查韦大人的案子的,我们觉得,这其中定没有那么简单。” 老妇依旧是摇摇头,不肯说。 吴悠沉吟了一会,觉得自己无凭无据说要帮她破案确实不可信,或许可以退一步。 “这样,我们想了解一下韦大人之前的事情。” 老妇微微触动,眼神犹疑未诀。 “都在那里,那边墙柜里有个暗橱,都在那了。” 余柯起身,打开墙柜,四下摸索找到了暗橱。 想来是那些混混找东西也大大咧咧,从未找到这儿来。 他将暗橱打开,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写满字的、发黄的纸张。 但是这些纸张都被叠放整齐,没有一点灰尘,显然它的主人时常有拿出来书写整理。 他将这些纸张分给吴悠一半,两人就这样看了起来。 大概是两刻钟的时间,两人才看完了一半,抬起头来时,脸色都是肃穆不已。 这里写的,都是韦齐的办案心得,以及哪些时候由于失误判错了案后记录下来的,给自己的鞭笞。 “看来,韦大人真的是得罪了人啊!” 吴悠将纸张收起,长叹了一口气。 老妇听了这话后眼睛有些红热,赶紧拿起袖子擦了擦。 “两位少侠在这里看就是了,不要拿走,就当是给老婆子一个念想。” 老妇低声念叨着。 余柯与吴悠点点头,将纸张看完后,又将其叠好,放了回去。 “老人家请放心,我们定会查明此事!” 余柯突然说道,语气十分坚毅。 江湖中人,就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走,还有事要处理!” 他跟吴悠说完后,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吴悠笑着跟老妇道别后,也跟了上去。 老妇沉默了片刻后,看着身影越来越远的两人,眼神中开始慢慢有了光芒。 “小心徐檀,他是淮城的副将,还有他的校尉刘尽达,还有,最好不要去府衙,那里……” 她没有说,也不敢说。 吴悠笑意温和,却只是扬了扬手。 “知道啦!” 看,好心待人总是有好报的。 许久,老妇终于起身,有些不放心,想去墙柜看一看,刚打开墙柜,就看到里面放着一些散碎银子。 大概有二十两! 是刚刚那位面冷不善言语的少侠? 老妇的眼角顿时湿润起来,拿起银子就向往门外追。 嗒! 房门前,突然有一道身影落下。 他穿着黑衣,面色苍白,如果余柯在这里,定会认出他。 淮城小巷杀人事件的嫌疑人! 第78章 泥水巷的小混混 在泥水巷的更偏僻处,有几株树木,树木下,有一座半破损的寺庙。 想来当年泥水巷还不是这般贫困的,会搭建这么一座寺庙。 但是时移世易,原本香火还算可以的寺庙,如今也破败不堪了。 房顶上几乎是塌了大半,只余着几根倔强的横梁。 两旁的森严壁画也都被凿空,只剩下入门正中间的一座脱了漆的佛像,它身前那本是供奉香火的桌子,也只剩下一座小香炉没人敢拿走了。 “嘿,乔寡妇身段果真是妙啊!那大屁股嘿,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怎么都不肯从了老子!” 佛像后,有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然后又响起一阵哄闹声,走出来十几个人。 那领头的正是刚刚说话的,长的五大三粗,一脸横肉,身上的衣物半打开,露出耷拉着的胸部,和一簇乌黑的毛发。 他皱着脸,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抓出几只虱子随手捏爆。 叭! 他甩了甩手,丝毫不顾身前的佛像,扯着嗓子对身后的小弟们喊:“老子的烤鸡呢!” “来了来了!” 有一位小弟一手提溜着用荷叶包着的烤鸡,一手提溜着一小壶酒。 老大不耐烦地拍了小弟后脑勺一巴掌。 “这么没眼力见!不知道老大我都要饿瘪了吗!” 小弟陪着笑脸,咧着嘴说道:“老大要哪里用膳?” 不说吃饭,只能说用膳,这是老大定的规矩,说这样显得有排场。 老大又啪的一声打了过来,打得小弟天旋地转,手里的物什差点脱手。 “欸欸欸!” 老大连忙伸手将烧鸡和酒托住,一脚就将小弟踹开。 “滚犊子,个没用的东西!” 他骂骂咧咧地将手上的烧鸡和酒放到佛像前的桌子上,然后又弯腰伸手一扫,将上面放着的香炉和灰尘扫掉。 咣当…… 香炉倒落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佛像前,洒出了一地的灰。 脱漆的佛像就这样静静地坐落在上面,看着下方嘈杂的人群。 老大一把将油腻的荷叶撕开,嗤啦一声,肥腻的、诱人的金黄色油水流了出来,令人忍不住吞口水的香味缓缓飘出。 老大的眼睛瞪得贼大,一把将烧鸡撕下一大半,放到嘴里就啃! 又是嗤啦一声,这次是烧鸡筋肉被撕扯的声音。 金黄色的鸡皮软香滑腻,五个月大的鸡肉入口带有嚼劲又流出汁水。 一时间、油盐的香味、加上他一直藏着舍不得用的香料的那种辛辣、别样的味道。 几种风味混合在一起,一下子就填满了口腔。 老大一下子就满足了起来,伸出油腻腻的双手打开酒瓶,狂饮了一大口。 “啊!得劲!” 鸡是他们抢来的,自己烧制的。 酒则是他派小弟去稍微繁茂的街巷去买的。 毕竟在泥水巷中,并没有酒馆这种东西。 他们也不傻,知道该抢谁,不该抢谁。 泥水巷中老弱病残可以抢,够能力在淮城开酒馆的就不要去惹了。 他豪放地抹了抹嘴,将剩余的烧鸡丢给小弟。 “给拿去分了!嗯,再拿些碗来,给你们倒些酒!” 小弟们一阵起哄,有人接过烧鸡,有人从满是污垢的怀中掏出一个小碗,接了一碗酒。 就这样,这群人也能吃得有滋有味。 自小在泥水巷长大的,哪里有什么机会喝酒吃肉呢? 老大谑笑地看着这些没出息的小弟,一手拿起酒瓶对着嘴豪饮一口。 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游手好闲的泥水巷混混,一点酒肉也就打发了。 但是他不一样,他才看不上泥水巷这个鬼地方,他要往上爬! 只要做好这件事情,我就能入了盟主法眼,去十八巷混了? 淮城有天下十八景,同样也有繁华十八巷。 在那些巷子混,就算是一个小喽喽,都比在这里当老大要好! “那两个家伙也快回来了?” 老大将手头上的大鸡腿啃得干干净净,有些不耐烦地吼道。 “不就是抢一个老太婆的东西吗?这都做不好?活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有位小弟刚想说一些话来捧场,就听见门外有急促的跑步声。 这里是他们帮派的据点之一,敢朝着这里跑来的,只有他们的人。 “来了来了!” 这位小弟连忙喊道。 “老大,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那两个在余柯他们手里吃了大亏的小混混还没跑进来,就大声嚎叫着。 老大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骂骂咧咧地从桌子上走了下来。 与此同时,寺庙外的几株树木上,有两道身影突然出现,是想要赶来教训这些小混混的余柯和吴悠两人。 “等一下!” 吴悠伸手将余柯拦住。 “我觉得这些小混混背后还有人,看那个老大的样子,应该是帮人做事的。” 余柯微微颔首,双手兜袖没有说话。 他俯瞰着下方,静静地看着那群小混混,想看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要是脑子上头直接去找老太太,那他就在这里解决了他们。 要是稍微聪明一点,懂得去找人,嗯,那他刚好一网打尽。 却见得那位混混老大果真是脾气暴躁,看到那两个小混混鬼哭狼嚎地跑进来,二话不说就劈了两巴掌。 啪、啪! 两个小混混就像是被抽的陀螺一样,在原地疯狂打转。 许久,两人才停下来,眼冒金星地瘫在地上。 老大瞪着铜铃那般大的眼睛,将这两个家伙提起,恶狠狠地问道怎么回事。 两个小混混欲哭无泪,添油加醋地将在老太婆家里遇到的事情说出来。 在他们的形容了,那两个恐怖的家伙简直就是魔鬼,都没有动,就将他们打翻在地。 随后更是身如鬼魅,一下子飞到东边一下子飞到西边,甚至一指就能推开一座墙。 无奈,他们只能先行后退,回来寻求支援。 藏匿在树木上方的两个恐怖的魔鬼有些无语。 那混混老大听了这些话后,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将手里提溜的两个家伙丢掉。 “怎么会这样呢?” 他低着头、背着双手在原地转圈。 “来了两个高手?” 混混老大在想着些什么。 或许我可以带小弟将他们抓到,然后献给盟主,这样依旧是大功一件。 而且有那两个家伙在,我也不好完成盟主交代的任务。 他又撇过头去看着那两个小弟,惶恐的样子不像作假。 可如果真是高手,我就算带上小弟可能也打不赢啊,还有可能坏事。 看盟主交代时认真的样子,要是因此坏事…… 混混老大一下子打了个冷颤,随即下定了主意。 第79章 年轻盟主 淮城十八巷中的烟雨巷。 此处有蜿蜒河水环绕,道路两旁栽有许多杨柳。 一到下雨时节,飘蒙的细雨摇曳着杨柳,河水上升起袅袅的轻雾,显得极为朦胧。 若要配得上如此诗情画意的景象,它这里的建筑首先就不能差了。 需得是黛瓦白墙,高低均一,青砖石铺就的地板两旁,还竖着许多旌旗,打着各种招牌。 豆蔻女子身着轻衫,手持纸伞从此过,遇到积水时,还要轻拈衣角,显得活泼灵动,又如水温柔。 而就在如此美又繁华的烟雨巷中,深处还是藏有不能见人的黑暗。 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一处就算晴天时分都见不到多少太阳的角落,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建筑。 说是建筑,其实就是小院子。 但是这座小院子与烟雨巷的其他房屋不同,它的大门不是柴门,而是漆黑的、像铁的大门。 门外,还站着两个牛高马大、神情狰狞的大汉。 走进大门,入眼是一圈长满青苔的天井,天井两侧各有一道拱门通往厢房。 而正中间则是一片白墙,空白的墙。 墙下,摆有桌椅,最中间的是一张圈椅,一位神情阴戾的年轻人正慵懒地躺坐在上面,拿着指甲刀搓着指甲。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破落户还能有两个武夫保护?” 那位年轻人瞥了一眼座下跪着的混混老大,有些不屑地问道。 混混老大之前在小弟面前有多豪横,在这里就有多胆战心惊。 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正是近年来,淮城声名鹊起的黑帮人物之一。 人称笑面大虫,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着称。 当年也有许多心高气傲的黑帮大人物不服气这个小家伙,哼哼,现在要么就是在淮城的河底下,要么就是全家被抓进大牢。 如此,这位笑面大虫才打出了自己在淮城的威名,再也没人敢惹。 而就在前些日子,他见时机到了,便在烟雨巷,就在这里,举办了一场黑帮大联盟。 意思是淮城地界太大,势力太过复杂,他们需要联起手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联盟。 而他笑面大虫不才,愿意为这联盟出一份力,当一当这个盟主。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是想称霸整座淮城了,但是他的恶名让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有些够能力大点的,便偷偷组织起来,与笑面大虫抗衡。 但更多的是像混混老大一样,第一时间跑去投靠,哪怕当初开联盟大会时根本就没有他以及他手下帮派的名字。 他们也会想着分一杯羹,抱紧这条大腿,以后吃香喝辣不在话下。 这位混混老大就是比较幸运,趁着盟主想要在泥水巷搞事情,而他正好在那里。 本来就是一件简单的事,就是一个小老太婆,隔三岔五派个小弟去抢抢东西,让她活不下去而已。 按照混混老大的估计,再派小弟骚扰抢劫了两三次,那个小老太婆应该就要没了。 但是谁能想到临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竟然来了两个高手? 那这样一来,自己在盟主心目中的形象不就大打折扣了吗? 混混老大咬咬牙,低头说道:“本来小的是想自己派小弟去解决的,但是怕误了盟主的事……” 他在赌,赌盟主会不会欣赏他做事有勇有谋。 这位年轻的盟主俯视着他,就像是俯视着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有些玩味地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指甲刀放下。 “没想到你个泥水巷出身的泥腿子做事还算谨慎。” 混混老大顿时松了一口气,冷汗从背后骤地冒出。 赌对了! 年轻盟主从圈椅上站起,轻轻地拍了拍混混老大的肩膀。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要是你真的傻愣愣地冲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混混老大连忙应了几声,捧场道:“小的想着韦大人……那个姓韦的,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官,手底下应该是有些好手的。” 年轻盟主冷哼了一声。 “那个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家伙,哪里还养得起手下?你以为是我叔父吗?” 他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屑,旋即又有些烦躁。 “但总是有一些脑袋也转不过弯来的家伙,到了这个境地,竟然还这么死心帮他。 叔父交代我了,这一次一定要将那个韦齐彻底摁死,还有他的老母!” 年轻盟主回忆起叔父那个狰狞模样,有些害怕,又带着期待。 自己的这个叔父,一直不受族人敬待,但只有他,哪怕早已在淮城黑帮闯出一片威名的他,是一直畏惧着那位叔父的。 叔父就像是蛰伏在草丛的野狼一样,伺机而动,时机不到,绝不动手。 直到韦齐被打入大牢的那一天,他开始出人头地,坐到了渴望多年的位置。 森严的府衙、两排笔直的、穿着黑红脸色衙服的捕快,还有那一袭大青色官袍。 也就在那时,年轻盟主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的嘴角微微一咧,残忍的气息不言而喻。 “你就待在这儿,我会派人去,派很多人去……” 嘣!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大铁门发出了一声巨响,旋即被猛地踢了开来,门口守着的两个大汉倒飞而来。 年轻盟主是有些身手的,见状连连后退。 那个混混老大就比较倒霉了,一下子躲闪不及,被飞过来的一个大汉撞得连滚了好几圈。 “谁?” 年轻盟主的脸色瞬间暴戾起来,死死地盯着被踹开的大门。 只见那里,一前一后走出两道身影。 前面那位双手兜袖,满是轻松惬意。 后面那位虽然样貌平庸,但身上那股冰冷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 混混老大挣扎着将趴在身上的大汉推来,十分惶恐地看着眼前来人。 “就是他们两个!在韦齐老母家里打了我两个小弟的就是这两个!” 他记得那两个小弟的形容,一个散漫,一个冷峻。 年轻盟主看着这个鬼吼鬼叫的家伙,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感情这个家伙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不过嘛…… 他又抬头望向那个家伙,面无表情地扭了扭脖子,猛地咧嘴一笑。 “你们就这么自信能走出这里?” 他兀地拍了拍手,两侧的走廊了响起了哒哒哒的赶路声。 一时间,不大的小院子里挤满了人,手里要么拿刀,要么举着狼牙棒。 余柯与吴悠就这样被包围了起来,没有了退路。 年轻盟主嗒掰了一下脖子,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我会让你们求死不得!” 第80章 你再说一遍 烟雨巷的寂静角落,那座生人勿近的小院子。 先是响起嘈杂的打杀声,然后就是桌椅板凳被拆散的声音。 突的,嘣了一声,不算清脆,像是有人被砸到了墙上。 叮铃咣啷,咔嚓、咔嚓,像是有人被甩到了房顶,滚烂、砸下许多瓦片。 又是嘣的一声,声音较上次沉闷些,像是有什么肉体被狠狠砸在鹅卵石上,一听就觉得背后发疼。 然后,然后整座小院子就寂静了下来,比起原先都还要寂静好几分。 “啊……” 有人在地上打滚呻吟,但更多的是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小院内,混混老大还跪坐在大厅的地板上,满脸的呆滞。 他缓缓地转动着头颅,如同活动着锈迹满满的机关。 这是……这是什么人间地狱啊! 年轻盟主的全部手下,包括年轻盟主,个个瘫倒在地,不是断手就是断脚。 啪啪。 那个性格散漫的男子有些嫌弃的拍了拍手,走到他的身前。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混混老大双腿连蹬,努力想让自己往后退。 吴悠笑呵呵地看着他,又回头问余柯:“这个家伙呢?” 余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有些皱眉地看着混混老大。 他的裆下,有浑浊带些黄的水渍流出。是余柯的气场太强大了,一时间让他失去了控制。 “打断两只手,让他消停一些!” 余柯交代完,就朝着正在挣扎起身的年轻盟主走去。 吴悠有些无语地看着余柯,感情自己成了他的手下了? 他回过头来朝着混混老大耸耸肩。 “其实我不是很想听那个家伙的吩咐。” 混混老大一时愣住:“啊?啊!!!” 两道气劲从吴悠的手指上射出,直接撞断了他两只手臂。 “但是鉴于你做的那些事,我觉得还是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就躲过去。” 吴悠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还伸出一只手罩着他的头。 这一刻,混混老大觉得他比刚刚那个怪物还要可怕。 嗡! 吴悠的手中有真气爆发,一下子就将他震晕了过去。 身后,余柯已经来到了那个慢慢站起的年轻盟主身前。 “该死的,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叔父是谁吗?” 年轻盟主一手托住断掉的右手,一边青筋暴起,梗着脖子满脸血红地大吼道。 他从未受过此等屈辱,不管是刚出道还是如今淮城地下黑帮大势力的话事人的时候,他都不曾受过这等屈辱! “功夫差劲,倒是有些脾气。” 余柯轻轻一挥手,一道真气劲流骤然射出,又打断了他的一只手。 “你刚刚说要让我们生不如死??” 年轻盟主疼得满头大汉,但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余柯。 笃! 又是一道真气劲流喷射而出,这次直接打断他的左腿,使得他猛一个踉跄,单腿折在地上。 “是你说派人去抢劫老人家?” 余柯依旧面无表情地举着手指,冷冷说道:“是你叔父说要摁死韦齐一家,这一条,我就不算到你身上去了。” 年轻盟主猛吸了几口冷气,仰视着余柯。 这个疯子,竟然真的是按照罪状一条条清算的? “你的叔父是谁?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去查。” 余柯又说了一句。 年轻盟主又瞪大了眼睛,满腔愤怒。 “你竟然不知道我叔父是谁!你怎么敢不知道!” 余柯没有眨眼,手指间再次爆发出真气劲流。 笃! 年轻盟主的另一条腿也直接被打断,他顿时整个人双手耷拉着,跪坐在地上。 “我没有耐心。” 年轻盟主突然像是疯子一样笑了起来。 “得罪了我叔父。这淮城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你们都会死!包括韦齐他老母!” 余柯眼神一凛,眉峰一皱。 “你们听好了,我的叔父,就是如今的淮城县令,南淮候的心腹手下!” 年轻盟主扯着嘴大笑,仿佛真的看到了两人绝望的样子。 大抵在他想来,得罪了这么一个人物,任谁都会害怕! 余柯与吴悠对视一眼,皆心想果然是他。 上一任只是被关于天牢,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新一任的县令就要弄死他了? 还有那位老人家在临了提醒他们的那一句,小心徐檀副将,还有他的校尉。 所以现在淮城的文武官员是联合在一起了? 就是不知道是因为杀人魔的事,还是因为其它的事,比如。老侯爷身死之事! “走,去拜访拜访这位县令大人。” 吴悠笑呵呵地说道。 年轻盟主却顿时愣住,随后冒起更大的怒火。 “笑话!区区两个刁民,若是被我叔父查到,定要将你们斩首示众!” 余柯不说话,径直走到他身前,举起右手。 “本来是想放过你的。” 他冷不丁地说道。 看这个家伙的样子,定是很推崇他的县令叔父,按理来说,这种井底之蛙他并不放在眼里。 但是他刚刚说的话,倒是提醒了余柯。 这个家伙带有癫狂般的血勇,面对在场的余柯尚且不怕,若是被他缓过神来,定是要用尽一切手段去害死齐大娘。 “但如今不行了。” 余柯轻轻一弹,细小如吉安的真气劲流穿透了他的脑壳,溅起了血液和浑浊的脑汁。 笃! 是真气劲流穿透他击碎背后天井上的鹅卵石的声音,也是年轻盟主死不瞑目躺倒在地上的声音。 “走,我们去找一下这为新上任的县令。” 余柯抬腿一震,真气滚动,将还在打滚呻吟的人震晕了过去。 …… 淮城的府衙都比其他地方要大气一些,起码门前的两个石狻猊是请了工匠大师来雕塑的。 台阶上竖着的鸣冤鼓少有敲打的痕迹,像是映衬着淮城治安的公正严明。 朱色的两扇大门常新着,上面攒着数十颗闪闪发亮的金顶。 朱门的正中间有两个铜狮子头,嘴中衔着铜环。但一般来说,百姓们并不需要用到这个。 因为上一任的县令曾说过百姓有冤则鸣,何需叩门而进? 但是这一句话,现任的县令就极不喜欢。 他现在就穿着青色官袍,坐在衙门后院的大厅中,四周的布置都是新的,就连他坐下的、两排的桌椅板凳都换成了全新的。 “若是凡俗可随意进入,那威严何在?” 县令正伸手敲打着圈椅的扶手,想着怎么合理地废除掉这个规定。 他在沉思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县令抬头一望,是一个小快手,办事机灵,他正想着什么时候提拔一下。 “何事如此惊慌?”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快手颤颤巍巍,吞了口唾沫,小声说道:“启禀大人,陈大哥……陈大哥死了!” 县令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再说一遍!” 第81章 陈县令 县令的眼神很恐怖,像是有座火山即将爆发。 小快手的额头上一下子就沁出了丝丝冷汗,嘴唇有些发白。 他口中的陈大哥,就是面前县令大人的贤侄,陈家三房的二孙,陈如虎。 听说县令大人则是出身陈家二房的老四。 按理来说,陈家枝叶繁茂,家族之中也存在许多争夺,陈如虎与县令只是血缘上的叔侄关系,不应该这么亲密。 但事实就是,陈如虎一直很敬畏他这位叔父,而大人一上任,就给自己的贤侄提供了许多便利。 包括白道和黑道上的。 不然他这位笑面大虫的威名也不能这么快打出去。 小快手其实私下也有跟同僚讨论过,县令大人怕是不满足于正面上的权益,在淮城的黑色地带,他也要吃一大快肉。 陈如虎,就是他在黑色地带的话事人。 但如今,一切都没了,陈如虎突然暴毙,大人的一切安排都落空了。 “小的们接到报案,说是烟雨巷有人斗殴,等我们赶过去时…… 陈大哥在自己院子被人活生生打死,满院子都躺满了人。” 小快手颤颤巍巍地抬头看着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听了汇报后顿时大怒,猛拍身边的桌子,将茶杯都震到地上,咔嚓一声摔得粉碎。 “接到报案为何不马上赶去!” 小快手连忙低下头,有些心虚说道:“烟雨巷是陈大哥的地盘,我们还以为……” 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烟雨巷是陈如虎的地盘,往些时日,烟雨巷也经常发生械斗斗殴事件。 也经常有人会莫名其妙地沉到水底,但那些都是陈如虎的对手。 所以他们一听到消息时,还在笑骂是哪个家伙不长眼,敢报陈大哥的案子。 但他们其实还是要出动人手的,毕竟有些事情要衙门才好处理。 谁承想,今日,竟然是陈如虎死了。 陈县令脸色已然是十分难看,他慢慢坐了下来,冷峻道:“给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快手便将现场看到的画面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只死了一个陈如虎,但是在场的众人手脚都被打断,院子中还多出了一个泥水巷的小混混,不过醒来时已是痴傻模样。 “全军覆没?难道是虎儿的对手所为?” 陈县令脸上的神色顿时暴戾不已。 如果真是那些混蛋,那他怎么都要让他们十倍偿还。 陈县令瞥了眼小快手,冷冷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小快手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仵作也去了,经初步检查,陈大哥四肢都被打断,但致命伤还是在脑门上。 捕头也搜寻过了,四周没有利器,但是陈大哥身后的天井破碎了一角。 加上在场所有人的武器都断的很干脆利落,不像是有人拿武器砍的……” 陈县令目光阴沉:“所以是一个江湖高手?虎儿其实是被真气杀死的?” 小快手点头道:“按照捕头的猜测,真气外放,至少得是七品,或者再往上。” 七品高手,足够自己开一个门派,那就绝对不会在会陈如虎的对手那里混。 小快手试探性问道:“或许是韦齐那边的?那个泥水巷小混混就是被陈大哥交代去骚扰韦齐老母的。” 陈县令冷哼一声:“我之所以会让虎儿去打压韦齐老母,目的就是想逼之前韦齐麾下的江湖武夫出手。 但他们武功都不高,最多只有六品,要是真有这么个高手,他们早就出来了。” 小快手又推测道:“我看了陈大哥的尸首,手段及其残忍,会不会是这段时间闹得人心惶惶的杀人魔?” 陈县令的脸色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开口叱责道:“不可能!”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一下恐惧一下愤怒,但他还是肯定地说了一句。 “不可能,一定是另有凶手。” 小快手不敢说话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县令大人这么肯定,还有这个明明这么影响政绩的事情,他也一直没催他们破案。 只是说了一句要是找不到,那就摸鱼顶罪。 “难道是本官的同僚?” 陈县令深吸了一口气。 淮城地界大,黑色地带自然也多,有不少官僚都会私下培养势力去抢一口肉吃。 “文官这边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巡抚大人,但是侯爷不会允许巡抚大人在淮城有自己的势力。 那就只有可能是武将那边,待会写封信问一下徐檀,让他帮忙查一查,还有……” 他抬起头来,跟小快手交代道:“给我问遍所有还活着的家伙,找画师摹张画像,发悬赏令,得其首级者,一百两白银!” 不管是谁,陈县令都要摆出自己的态度。 “好了,下去!将虎儿的尸身收殓好,本官要亲自将他带回陈家。” 说话间,不复刚才那般气盛,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带着悲伤。 小快手快步跑了出去,陈县令在座位上坐了许久。 他想了许多事情,但是脑子始终是一团浆糊。 又是许久,他长叹了口气,脸色阴沉难看。 不管怎么样,他在淮城的布局始终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陈如虎是他十分信任的人,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他不便放手去做,便可以交代陈如虎去做。 比如韦齐的事情,在这里,陈如虎出了许大的力气。 但如今,他又要另外安排了。 至于收殓尸身送回陈府的事,陈县令的眼神又阴冷了起来。 陈家一直不待见他和虎儿,也就是自己当上了县令,他们才忌惮了一点。 但他们应该是怎么都不会让陈如虎的牌位放入祠堂的,毕竟是一个小混混,有辱家门。 陈县令冷笑了一声,他偏偏要将陈如虎的牌位放进去。 不然的话,他这么多年的隐忍,这县令不就白当了? 他站起身来,轻轻拍打自己的脸后又深吸一口气。 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麻烦的就是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家伙。 这才是最需要防备的。 但他刚上任没多久,就算有把柄,那也是跟同僚们互相把持的把柄。 陈县令在大厅内兜兜转转,想了许多。 如果不是因为看他这么快上任县令不顺眼,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因为他现在背后最大的靠山,南淮候叶潭! “嘿,我又不知道老侯爷怎么死的,找到我也没用啊。 其实现在最麻烦的还是韦齐,只有在这件事情上……” 陈县令长呼了一口气,旋即决定赶紧通知侯爷。 他赶紧跑到书房,拿起纸笔就要写。 突然,门外有两道身影浮现。 第82章 真相 陈流,淮城陈家二房老四,自小苦读圣贤书,私塾先生夸其有慧根,十三岁过了童试,中了秀才。 但是不知是否老天爷要降其大任,直到三十五岁,才考过乡试,中了举人。 中了举人没能过会试,更遑论参加殿试考个状元探花了。 到了这个时候,邻里街坊其实就在背后念叨着什么了。说还以为陈家好不容易能出个大官呢。 也有人会说中了举人已是了不得,以后定可以平步青云。 但也有人在泼冷水,说中了举人又如何,起码淮城的父母官轮不到他来做。 没想到啊,真是一语成谶,陈流在举人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朝廷就像是忘了这个举人一样。 陈家二房的大哥也曾劝过他,或许可以向外州地界尝试一下。 陈流没有答应,依旧在等待着什么。 陈家虽然已经没落,但还是有些人脉,或许真的能为考中功名的陈家子弟谋取一个官职。 但是其中肯定不包括他,陈家二房的老四! 传承这么久的家族,很多东西都已腐朽不堪了,陈家二房是陈家势力最弱的一房,很多时候很多该有的利益都会被抢夺出去。 他们怎么可能会让陈流当上官? 更何况陈流也看不上外州地界。 他要就要最好的,而整个扬州,淮城就是最好的地方! 他可以等待,等待属于自己的时机到了。 当时人都说他痴人说梦,南淮候正是当打之年,韦齐又正得人心,淮城县令的职位怎么可能轻易给了你? 但是陈流不去管,他私下与当时的世子叶潭联系,做其幕僚,为其出谋划策。 也有许多人在背地里说他是叶潭的一条狗,陈流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为叶潭卖命。 许多时候,叶潭做出的荒唐事,都由陈流去解决,也因此,他的身上多了许多骂名。 陈流都不去管,只是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终于有一日,南淮候溺死荡秋江,韦齐得罪叶潭麾下武官落马,他,作为叶潭最信任的幕僚,凭着举人的身份,自然是坐上了县令这个位置。 就在他坐上这个位置的后两个月,可以说这些年来得罪过他的、骂过他的、嫌弃过他的,都被他整的生不如死! 这就是权力的味道!陈流不满足于此。 他的心中早有谋划,先当县令几年,然后他便会去求侯爷,让他去当个知府。 而到时候,他就又可以往更高的位置上爬了。 但是这种美好的想象只能到今天为止了。 因为他的门外,来了两个人。 长相普通,一个散漫,一个冷峻。 “杀了虎儿的人?” 陈流冷冷问道。 吴悠砸了一下嘴巴,虎儿,这个名字可真不适合那个年轻疯子。 “你很聪明,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余柯也冷冷地看着他 陈流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放到一座玉石笔架上。 “你们胆子倒是大,竟敢擅闯衙门,这可是死罪!” 他缓缓坐下,靠在椅子上。 “你手下的捕快都被派去烟雨巷了,这里也就剩下几个皂班。” 后面的吴悠笑着说道,走上前来就着陈流的对面坐下。 “我劝你最好不要有其他动作,桌子下的摇铃也别扯。 烟雨巷离这里有八里远,算上剩下的皂班衙役跑过去通知的时间,怎么都要花上两刻钟的时间。 还有,我查过的,你手下最厉害的捕头也才六品,就算那时你没死,他也不是我的对手,救不出你来。” 陈流的脸色顿时一滞,心里才是真正害怕起来。 “你们要是杀了我,就别想逃出这个淮城!” 他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杀一个江湖人士跟杀一个朝廷命官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在淮城,就算南淮候自己不去查,朝廷都会派人来查。 这是朝廷的威严所在,若是自家官员随意就能被人杀了,那还得了?所以这种命案是一定要破的 而长安的六扇门,向来不缺神捕,就算凶手是九品,都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 吴悠侧了侧头,耸了耸肩。 “所以我们没有想对付贤侄那样对付你啊。” 陈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己好像被拿捏住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背后的主子出来,我要跟他们谈。” 陈流始终觉得他们背后是有人的,或许明面上、也有可能是暗地里看自己不顺眼的同僚。 吴悠摇摇头,道:“不要尝试拖延时间,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要问些什么。” 陈流皱眉,问道:“韦齐那件事?还是杀人魔,亦或是老侯爷的事情?” 这是现在淮城官场讨论最多的事情。 吴悠一时愣住,看向同样有些愣的余柯。 所以这个家伙这么自觉吗? 他又笑了一声,道:“都说说看。” 余柯随即弹了一指,真气将桌子上的玉石笔架击碎,沾了墨水的狼毫被崩到了地上。 “不然你知道后果。” 大莫是一个时辰后,陈流所在的房间内响起一阵绳索缠动的声音。 又是半个时辰后,捕头终于带着手下赶回府衙,却没有看到县令大人的身影。 他叫来皂班衙役问话,衙役回说大人并没有出门。 捕头这才觉得不对劲,连忙跑到后院,最后是在后院墙外的一株树上,发现了被扒光衣物、只穿里衣的大人! 他的嘴巴被布团塞住,双手被反绑吊在树上,树上好像还贴满了纸,树下有过往的百姓在指指点点。 捕头大惊失色,连忙跃上树梢将大人解救下来。 他赶紧将大人口中的布团取出,就听到耳边一阵怒吼声。 “给我找!一定要抓到那两个畜牲!” …… 又是一个时辰后,吴悠将最后一张纸糊到墙上,随后窜进一处偏僻小巷子,换了一身打扮,还有脸上的面皮。 余柯也在里面。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刚教训完县令大人的家伙,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那个县令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竟然只交代了韦齐的事情。” 吴悠嘀嘀咕咕说道。 余柯沉吟了一会,说道:“像他那样惜命的家伙,应该不会装糊涂。” 两人在刚刚就表现地天不怕地不怕,陈流在考虑到自己生命安危的情况下,只会选择尽量保全自己。 这是之前余柯对他的评价。 一个可以蛰伏这么多年的家伙,生命绝对是放在第一位的。 他拿出手里唯一剩下的纸张,上面的内容与他们贴在各处街巷上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些是吴悠用陈流的纸张,故意拿左手写的。 这一张,则是余柯凭借记忆自己抄录的。 上面写满了陈流的口供,里面包含着上一任的县令,韦齐为何会入狱的事实真相。 第83章 徐副将 也是同样时候,淮城的天已经到了傍晚。 在一道水路关卡中,有一艘如楼船那般高大的货船缓缓驶入。 但这货船有些奇怪,上面站满了人,不见半点货物 但是负责检查来往船只的士兵不管这些。 他们正跃跃欲试,想着这船这般大,定是能刮下不少油水。 只是还不等他们将船只拦下,就有领队的十夫长着急忙慌赶过来,一人赏了一两个脆的。 “把你们几个没眼睛的,看不清上面的是谁吗?” 十夫长神情暴怒,还带着些许慌张。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士兵们有些委屈,再抬头仔细看了一眼船上的人。 夏日的傍晚残阳如血,江河上方的云海都是橙红色的,阳光倔强地从中探出,为世间续着光明。 借着这一点橙红色的余光,他们勉强能看清船上的人。 咦,有几个人好像很熟悉,好像在水师的时候见过。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望台,那里只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便衣的男子,他正双手负后,冷眼看向他们。 “嘶,好像是……好像是徐副将!” 有士兵认出来那个男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徐副将,是扬州水师的实权大人物,在老侯爷时期便立下赫赫战功。 由于性格暴虐,犯下了许多事,被老侯爷不喜,时常遭到责骂,但是副将之职也一直没动过,只是手头上的军权受到了削减。 直到前端世间老侯爷沉水荡秋江,叶潭上位后又将其提拔起来,更是将扬州水师最强悍的飙洪营归于他管辖。 有人猜测,新任侯爷是有意将他提拔为水师将军,作为自己的心腹。 但他现在应该是在水师地盘待着啊?往常时分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及各种才能回家,要来淮城是需要报备的。 怎么今日穿着便服,乘着货船就来了? 不对! 这位眼尖的士兵发现了,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发现了。 这艘货船,竟然与水师战场很想象,就像是拿战船改装的。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再也不敢看向徐副将。 徐副将如此胆大妄为,背后定是有人撑腰的,至于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徐副将俯瞰着下方,嘴角微微上扬。 “诸位士兵辛苦了,回去后,去找你们长官领一两银子,就说是我徐檀交代的!” 说罢,岸上的诸位士官皆欢呼一声,然后齐齐低头感谢副将大人。 徐副将挥了挥手,眼神有些幽邃。 货船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开到了港口,徐副将刚从船上走下,就看到一位小厮打扮的男子牵着一匹骏马跑了过来。 “大人,小的来了。” 小厮一脸谄媚,将马牵到徐副将身边。 徐副将微微点头,手里弹出一个银白色的事物。 “赏你的!” 说话间,徐副将一脚就跃了上去,坐上了马鞍,牵住了马辔,再两腿一夹,只听得一声马啸,码头边扬起一路飞尘。 而后,跟随徐副将一起下船的士兵们也整整齐齐分成两队,快速奔跑而去。 只留下那名小厮握着徐副将丢来的东西站在原地, 那物什,银光闪闪的,还有些重量。 他看了看,是银子,再掂量掂量,嚯,足有十两重! 这一行赚了啊! 他笑得嘴巴都要咧到眼角边上去了,赶紧将银子收起,追着徐副将的方向跑去。 好家伙,这一路上阵势浩荡,徐副将的马就没想过减慢速度。 就算有小贩临时走不及,他也不管,拉起马辔就一个跃空,根本不去看身后小贩怎么样了。 大莫是一刻钟的时间,他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座崭新的、豪华的府邸前。 这是他上个月刚置办的大宅子,是一个五进的院落。 入朱色大门,十几位小厮已经涌了上来,垂头低眉站在两排。 “恭迎大人回府!” 徐副将扯开大步走了进去,沿着游廊,绕过影壁,迈入正房。 还未坐下呢,就有家仆将茶水拱了上来,是早春只能一摘的苍山云雾,量少价贵。 他喝了一口茶后,吩咐道:“叫八房的夫人烧好水,再把十房、十二房的夫人一齐叫过去。” 徐副将摩挲着下巴,咧了咧嘴。 “这段时间老是待在水上,都尝不了荤了。” 家仆听了吩咐后就下去,留着他一人继续喝茶。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阵轻微又不漂浮的脚步声。 “大人,不先去跟侯爷汇报吗?” 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慢慢走了出来,他穿着青色的布衣,脸上满是褶子,但双眼却格外锋利。 徐副将见到突然出现的老者非但不感到生气,还站了起来,将老者迎了进来。 “苏老,许久不见了。” 苏老笑呵呵地与徐副将行礼,等到徐副将坐下后,他才坐下。 “大人,如今局势不明,正是需要表明忠心的时候,侯爷还在等着您呢。” 徐副将没有说话,时而看着苏老,时而用手敲打着桌面。 “如果一条狗知道自己随时都会被抛弃,那它还会忠心自己的主人吗?” 苏老似笑非笑地说道:“好用的狗永远不会被主人抛弃,更何况是一个人呢?还是一个有能力沟通两方的人。” 徐副将微微颔首,自嘲笑了一声:“是本官想杂了,这便赶紧去找侯爷表了忠心去。” 他起身向外走去,看着身后同样站起的苏老。 “大人还有何事?” 苏老笑问道。 徐副将沉吟了一会,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在江州岛屿放过烟雨楼的事情就不要特意跟苏老说了,显得像邀功一样。 他刚转身走出正房大门,眼前就走了自己的老部下,赤帆营的校尉,刘尽达。 刘尽达一脸焦急模样,一见到徐副将立马就大喊了起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 徐副将立马叱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他又转头看向苏老,苏老立马笑道:“小老儿先行一步。” 等到苏老走远,他才瞪着刘尽达,低声吼道:“什么事?” 刘尽达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徐副将其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后,立马脸色阴沉。 上面写着陈流的证词,证明前任韦齐县令是因为查一宗命案才会入狱的。 那是一宗关于少女被杀的案件,案情不复杂,凶手就是刘尽达。 按照韦齐的一贯行事作风,定是不能让刘尽达逍遥法外的。 奈何刘尽达背后的靠山就是徐副将,徐副将也看韦齐不顺眼许久,趁着老侯爷身亡,顺势就将韦齐打入天牢。 并且联合同僚上奏,将他的官职取掉,让其永世不能翻身。 “怎么回事?!” 徐副将现在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第84章 泥水巷的杀人案 徐副将久久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去管陈流的仕途会如何,就说刘尽达,还有他都会惹上一身的骚。 徐副将低声吼道,手里的纸都被揉成了一团。 “立马派兵封锁消息,将所有的巷子都搜查一遍,不准再出现这张纸!” 这份供词不能流传出去,负责一旦起了民愤,南淮候都保不住他们。 毕竟扬州不是南淮候的扬州,朝廷另外驻有布政司。 布政司的那个老头子,虽然手头上没有实权,但是一旦拿这件事情参他们一本,没有人敢说能顶得住。 刘尽达立马说道:“淮城大大小小的街巷都搜遍了,就连墙上的悬赏单都被撕干净了。 那两个凶徒应该是临时作案,没有准备过多的纸张。 至于看到过这些东西的人,不多,我也派了兄弟去问候他们了。” 徐副将立马瞪了他一眼:“愚蠢,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没有传出去!” 他捏了捏眉心,交代道:“这样,你赶紧派些兄弟穿便装去他们家住上几日,等风声过去了,再将兄弟们叫回来。 还有,记得拿些银两去,硬塞也要塞给他们,要还是不识相,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刘尽达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去办。” 徐副将又问道:“那群捕快查到是谁干的吗?” 刘尽达摇摇头:“只知道是两个武功高强的男子,其余一概不知了。” 徐副将低声骂道:“一群吃干饭的!” “不能相信他们,我们自己也要查,去,将通曲巷的小六儿叫来,说我有事找他。” 通曲巷,就是淮城城门口的那一条巷子,商业繁茂,白日时分更是人头攒动。 刘尽达一时愣住,唯唯诺诺地说道:“小六儿,在半个月前就死了。” 徐副将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什么?死了?凶手是谁?” 刘尽达硬着头皮说道:“衙门都没有认真去查,我们以为小六儿只是一个小混混…… 更重要的是,他的死相很惨,心脏是被掏出来的。我们以为是杀人魔所为。” 徐副将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暴怒了起来,直接给了刘尽达两个大耳光。 “蠢不可耐!蠢货!蠢货!” 他双目充满了血丝,喘着粗气就像是一只随时都要吃人的猛兽。 “不可能是杀人魔,定是有人知道小六儿是我在通曲巷中的眼线,是有人要对付我。” “对,不可能是杀人魔。” 徐副将的声音很肯定,仿佛事实就是这样。 他一把将刘尽达推开,扯着嗓子大喊道:“给老子备马!” 刘尽达连忙问道:“大人要去哪里?” 徐副将的脸色阴沉地可怕。 “去找侯爷。” …… 南淮候府,叶潭穿着锦袍,坐在正堂内。 他一手拿着一摞卷宗,一手拿着茶杯准备喝一口。 “许犷,冀州人士,顺庆元年赴淮城任职,为水师游击将军,唯次子随行前来。 次子……” 叶潭的嘴角微微上勾。 哒、哒、哒。 大门外的抄手游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叶潭将手中的卷宗放下。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看眼前来人。 “何事?” 叶潭早早就立下规矩,他在正堂时,若非急事,不准有人打扰。 来者是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看其打扮,不像是家仆。 “禀侯爷,陈县令出事了。” 叶潭微微皱眉,将茶杯放下。 “陈流?快说,什么事?” 黑衣男子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了出来,跟刘尽达和徐副将说的近乎一样。 听罢,叶潭倒是没有像徐副将那样情绪波动这么大,但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逼着陈流将事实说出来?难道是韦齐的余孽? 不对,他手下有哪些货色我都一清二楚。 难道是布政司的杨老不死?” 他起身走了几步,望向大门外,突然笑了一声。 “你说,徐檀那个家伙,现在会不会正在赶来找我?” 黑衣男子微微低头:“据枭戊传来的消息,徐大人确实是在赶来的路上,算算时辰,也快到了。” 叶潭侧了侧头,笑容有些玩味。 “他是从府里出来的?” 黑衣男子回答道:“是,徐大人一下了岸先回的府邸,我们也是看刘校尉派人的动静太大,才反应过来陈县令那边可能出事了。 嗯,刘校尉也在徐大人的府邸。” 叶潭嘿嘿笑了几声。 “我这些忠心耿耿的好手下呦,朝廷的任命还真正没下来,他们就给我搞出这档子事。” 哒、哒、哒。 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潭想都没想,向黑衣男子扬了扬下巴。 “到了,那本侯爷就看一看。” 说侯爷这两个字时,他特意说重音。 他坐回椅子上,让传报小厮上来后,将在门外等待的徐副将叫了进来。 徐副将先是跟他说了去安城的经过,自骂属下无能,不能替侯爷分忧。 然后就切入正题,说了陈流的事情。 话音未落,叶潭就敲着桌子问道:“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徐副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同样不觉得是韦齐的余孽所为,更有可能是布政使。 余柯与吴悠就像是一记无理手,任谁都想不到两个外来的人会惹出这么大的事。 还有就是淮城官场波云诡谲,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此事不简单,极有可能是同僚倾轧。 徐副将顺便说出了自己的处理方法,不过在这里时,他还是用了请侯爷指示的语气。 叶潭颔首,觉得此时也只能如此了。 “封锁消息是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为?” 徐副将神情一凛,随后又欲言又止。 叶潭看出来他的样子,开口说道:“有事就说。” 徐副将说出了通曲巷发生的事情,低头请示道:“侯爷,可需着重查这个杀人魔?” 叶潭直接大声叱责道:“查!淮城出了此等恶徒,竟然还要问我查不查?我告诉你,不管是何时,都要查! 那个陈流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等此事过去,定要好好责罚他一番!” 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生气,但徐副将却像是松了口气。 叶潭转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徐副将下去。 徐副将快步走出,叶潭走到黑衣男子身边, “他说的你可听到了?” 黑衣男子低头:“听到了。” “将枭壬叫回来,让他去徐檀府里护他周全。” …… 戌时,银月高悬。 淮城的宵禁由子时才开始,此时城里街巷是有不少人在外走动。 但是泥水巷却是十分寂静,几乎每家每户都熄了蜡烛。 除了早早休息的,有不少在此居住,又在其他街巷摆摊的人们此时都还未回归。 吴悠与余柯这两个在今日淮城官场搞出大事的家伙又大摇大摆地返回了此地。 他们回到此地,还是想着不能让韦大娘继续住在这里。 那边的人已经不打算让她活了,两人想的是将她转移到别的地方。 突然,寂静的巷子中响起尖叫声。 “杀人啦!” 两人相视一眼,心觉不妙。 第85章 杀人魔 泥水巷里没有多少灯火,只有月光在天幕上隐隐照耀。 淡白色的月光照不透破烂巷子里的黑暗,只能让人隐隐约约看到一点。 但是余柯与吴悠都是九品高手,各自宗派的曈术也是不凡,哪怕是彻底的黑暗中,他们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在屋顶上无声无息又快速的奔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尖叫声处。 那是几座联排破烂瓦房的小通道里,泥泞的走道上还还四处嗒拉着鸡鸭屎。 就在这个泥泞拥挤小道的中间,有一个身材瘦削、穿着破烂布衣的男子无力地靠在墙上,血液沿着他的后背流到地上,染红了一大半。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柄柴刀,双瞳失焦,他已经死了。 两人再往旁边不远处看去,有一个男子惊慌失措地狂奔着。 看他的神色,应该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恰好看到了死者,一下子被吓着了。 余柯又转头看向死者,突然皱了皱眉头。 “下去看看。” 说罢,他自己就飘然而落,脚底有真气拖住,不让泥泞沾身。 倒不是他嫌脏,主要是关于人命的案件,他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听说京城的六扇门每年都会派人专门来训练各地捕快的侦讯手段,他们甚至可以通过泥泞中留下的脚印来找到真正的凶手。 虽说不可能每个衙门都有这样的待遇,但淮城乃是大城,六扇门肯定不会忽略这里的。 “是个小混混,拿着柴刀应该是出来抢劫的。” 吴悠也跟着下来了,脚底也有真气托住。 余柯微微颔首,继续观察这个死者。 确实,就如吴悠所说,是个小混混,破烂衣物没有遮住的身躯上,有好几条因为械斗而产生的伤疤。 手里的柴刀还是新的,但是锋利的刀刃上有十几个缺口,应该是跟人打架时弄到的。 “但应该不是跟人斗殴至死。” 余柯总觉得这人的死像很熟悉,所以才会下来看看。 他伸出一指,驾驭着真气将小混混的衣裳扒拉开一点。 顿时,他的双曈缩了一下。 他的左边胸膛上,赫然有一个小小的切口,心脏被人掏了出来。 “是杀人魔?” 余柯将真气收起,神情十分严肃。 “凶手杀了他之后,又特意躲开衣物,完事后又将衣物盖上?这不符合杀人魔的特征啊。” 按理来说,他都已经被称作杀人魔了,行事定是毫无顾忌,怎么会多此一举? “不一定,我曾在青藤阁听人说过,淮城这些时日死的人,除了心脏被掏外,还有少数血气是吸干了的。 那些死者就没有血流满地,有可能人家是想慢慢享受这一顿大餐呢。” 吴悠的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说大餐时还特意咬重了语气,显然有点厌恶。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真气化丝涌入死者的伤口。 十息时间后,他收回真气,深吸了一口气。 “死了一段时间,但还是能从其筋脉中看出一点被人吸食血气的痕迹。 但是又没有吸干,难道是这个杀人魔遇到了什么意外,被人撞见了。” 余柯摇了摇头。 “那只会顺手一起杀了,要么就是遇到意外临时被打断进食。 要么他来这里本来是有什么事的,但因为自身出了情况,临时杀了一个倒霉鬼……糟了!” 余柯的脸色瞬间一变,双脚微屈直接跃空飞去。 吴悠还楞了一会,但是也马上想到了问题所在。 假设不是意外,杀人魔来到这里杀了一个人就走,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来这里本来就是有目标的。 那他的目标会是谁?这泥水巷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怎么会有人成为杀人魔的的目标? 但是就是有那么一位,她的儿子当时下令严查此案,那段时间,杀人魔都收敛了许多。 而今他被打入大牢,杀人魔要想报复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亲手杀死他唯一的亲人! “韦大娘!” 余柯与吴悠的速度越来越快,快成一道黑影呼啸而过。 终于,他们来到了韦齐的家,上午两人还在这里教训了小混混。 “没有人?” 余柯的心顿时一沉,赶紧将院门推开。 月光洒在桃树上,投下隐约的斑驳,水缸上的银月随着水纹晃动。 角落里的几只鸡鸭已经蜷缩在一起睡着觉,一切都很安静,一切都太过安静。 余柯微动了一下耳翼,将附近的声音都收了进来。 房间里也没有呼吸声,余柯大步流星走了进去,一把将房门推开。 没有蜡烛,但是余柯依旧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缠斗的痕迹,就连桌子上的碗都还是余柯他们走之前的模样。 也没有人在里面,韦大娘不知去了何处。 吴悠也赶快走了进来,在屋子里寻找起来。 “不在这里,也不像是死了人。” 余柯想了想,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墙柜边,将它打开后,又熟门熟路地找到暗橱。 嘎吱一声将它打开,满满当当的卷宗不见了! “是被杀人灭口了?” 余柯的脸色越发难看,伸手将暗橱中不断摸寻。 “没有被暴力打开的痕迹,如果是杀人灭口,凶手应该没有这个耐心。 要是我,只会选择一把火烧了它,或者说是连带着韦大娘的尸首一齐烧了。 而且按照那个杀人魔的一贯作风,只会选择在这里将她杀死吸干,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报复韦齐。” 吴悠走上前来,一起分析着。 “可现在人不见了,卷宗也一张不剩,我也没有发现血迹…… 会不会是人家也知道危险,一大早就搬走了。” 余柯摇头表示不太可能。 “要是她能搬走,早就搬走了,不会留到这个时候才走。” 他捏了捏眉心,眼神有些严肃。 “这段时间多找找,看能不能查到一些什么线索。” 吴悠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但是随后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最近怎么越来越忙了。 要当客栈的跑堂不说,还得负责去青藤阁打听各种消息。 原先只说要打听蛟鸣阁、烟雨楼还有那个点灯翁的消息,现在又加上了杀人魔和韦大娘的事情。 所以自己不去喝花酒,只是为了帮他们干活吗? 但是一想到小叶子,他又不敢多抱怨什么。 但还有一件事他是必须要争取的。 他眼神熠熠地看着余柯。 “那个……能不能让小叶子提高一下我的工钱?” 余柯:“……” 第86章 我知道哪里便宜点 两人心情有些低沉,趁着夜色回到了福运客栈。 福运客栈所处的街口名叫清风街,真的是满堂清风,没有什么人气。 但怎么都比泥水巷要好许多,至少这里的地不算泥泞。 两人敲了敲客栈大门,一下子就有人出来将门打开。 昏黄的烛火驱散了黑暗,客栈里显得有些温馨。 开门的是叶铃,见到果然是两人后,便让他们赶快进来,自己再将门关上。 “怎么样,有消息吗?” 叶铃给两人都倒了杯茶水。 但是一看,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她的心马上就咯噔一下。 “是发生什么事了?” 余柯与吴悠便将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听得叶铃胆战心惊。 拆了黑帮的老窝也就算了,还将新任县令扒光了挂在树上? 这两位师兄……行动力也太强了! 但是听了韦齐母子的遭遇后,叶铃的心情也马上变得低沉了起来。 淮城的官场已经变得如此龌龊了吗? 明明父亲才去世没几个月啊! 叶铃的拳头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个陈流我也听说过,父亲说他只有小才,不堪大用。 有好几次父亲还暗示过大哥,但是大哥好像没有将他的话放进心。” 余柯点头说道:“此子善隐忍,胆量却不大,只是吓一吓,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叶铃伸手敲打着桌面,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你们这么一搞,陈流的仕途是不要想了,至少这几年是别想往上爬了。 他甚至还得装一装样子,就比如杀人魔搜查,如果他还想挽回声誉,最好的办法就是抓到杀人魔。” 吴悠觉得不太可能。 “我更觉得他会随便摸鱼顶案。” 所谓的摸鱼,就是指衙门在抓不到犯人的情况下,为了破案,随意抓一个倒霉蛋顶案。 就像前段时间被误认为是杀人魔抓进去的倒霉蛋,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呢。 人家衙门说的是杀人魔极有可能是团伙作案,不能错放一个。 吴悠很是肯定地说道: “现在衙门用的是团伙作案的幌子,但是据我观察,再合理猜测,这段时间的凶手应该只有一人。” 余柯难得跟他保持相同意见。 “这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叶铃沉吟了一会后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以这样办。” 她给两位师兄续了杯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陈流不想查,我们便逼他查! 他不是想随便摸鱼吗?我们就偷偷将凶手只有一人的消息放出去,让他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这样一来,陈流便会彻底被这件事情给绊住,起码短时间内没办法去对付韦齐了。 也可以给杀人魔震慑,起码在我们没有找到他的时候,不敢那么猖狂。 还有韦大娘的事,我总觉得韦齐入狱的背后没有这么简单。 叶潭不是这么护短的人,就算真的是为了他的幕僚,也不会真的这么着急将韦齐叔叔弄下来。 所以我觉得韦齐叔叔定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得想个办法保住他才行。” 余柯与吴悠皆点头,觉得叶铃说的在理。 只是吴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将刚要准备睡觉的洛菁给叫了下来。 “干嘛呀,忙活了一天不让睡觉,还让不让人活了?” 洛菁打着哈欠,一脸的生无可恋。 哪里忙了一天,就站在柜台前无聊地打算盘玩了……叶铃有些无语。 吴悠一脸狡黠地看着她。 “这些时日我们要经常出去办事,你的面皮得多备一点。” 洛菁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吼大叫道: “还多备?!你知不知道你用的那些面皮都是我的库存,材料昂贵,制作还难……” 她不敢说话了,因为她看到吴悠的右手在摩挲着腰间的剑柄。 “主要是也没钱啊……” 洛菁感到有些委屈。 “怎么会?之前在安城的时候你不也赚了许多钱吗?” 吴悠咧开了嘴,在洛菁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他这是要趁机报复我!洛菁瞪大了眼睛。 一个跟南刀齐名的年少天才,竟然这么小心眼? 她鼓起勇气,嘟囔着说道:“那人家总要买些胭脂水粉、发簪步摇什么的?” 吴悠直接大手一挥。 “不用,你现在都长成这样了,还要什么胭脂水粉?” 洛菁:“???” 但她不敢继续反驳,因为她真的打不过吴悠。 叶铃看着委屈巴拉的洛菁,心里有些不忍,便笑着说道: “洛菁肯跟着我们一起来已是难得了,哪还能让她花钱。 这钱定是要我们来给的。” 说罢,她便从怀里掏出油墨发亮的银票。 那银票晃了晃,吴悠与洛菁的双眼顿时放光。 油墨崭新,发行不久,正中间那四四方方的红印是篆文刻制,吴悠看得清清楚楚,是万水钱庄的,足足有一千两! 洛菁毫不客气地将银票收下,并且拍着雄伟的胸脯保证道:“掌柜的,你放心,我定不负重托。” 她故意当着吴悠的面将银票叠的工工整整,塞到怀中,动作还极慢。 “慢着!” 吴悠又喊了起来,双眼盯地洛菁有些发毛。 “你又要干嘛?” 洛菁有些胆战心惊。 吴悠努力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道:“时间不等人,现在就去买!” 说罢,他便牵着洛菁的手走了出去。 余柯与叶铃本来想劝阻的,但是两人皆心有默契的停了下来。 确实就如吴悠所说,时间不等人,能早一点就早一点。 但为什么他们总觉得吴悠这么勤快有点不对劲呢。 福运客栈的门又被推了开来,两人一齐跃到屋顶上。 远远望去,其他街巷依旧灯火通明。 洛菁有些发慌,特别是看了吴悠那简直要发光的双瞳后,她更怕了。 “你要干嘛?我跟你讲哈,掌柜的可是看着我们两个一起出来的。” 她知道面对眼前的男子,不会对她见色起意,但是现在她的身上可是怀抱着一千两巨款啊! 洛菁下意识地护住了胸。 难保他忍不住,毕竟是一千两巨款。 “那个……” 吴悠嘶哑着声音,慢慢转过身来。 “我知道淮城哪些地方买东西便宜点……” 洛菁有些愣住了。 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侠? 第87章 有消息了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淮城已没了夏天,迎面而来的是略有些寒意的秋风。 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平常,淮城的一切就好像城里的流水一般,平静,缺少变化。 当然了,要说变化还是有的。 新任县令陈流被贴上供词绑在树上的消息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藏住,在一些小巷子里,一些胆子大的人还是拿这当谈资。 只是在官府的强力打压及封锁下,且当时的所有见证者都情愿或非情愿地收了保护费,这件事情始终没有扩散开来。 加上他们知道的都是零星半点,有的还越说越玄乎,这件事情也就更没人信了。 现如今,也就只有在地下的组织,比如青藤阁、悬剑斋内部会传播这些消息,他们对事情了解地比一些衙役还要清楚。 现在,都有人开始做局,赌陈流近五年内能不能升值。 哪怕他们中大部分人都能猜到陈流背后的靠山是新任南淮候,这赌局的赔率还升到了一比五十。 五十是陈流能够升职! 而杀人魔那边,出乎一些人意料的是,陈流这次竟然没有浑水摸鱼的意思。 有人猜测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关于杀人魔的消息传出。 是很有用的消息,现在淮城的人都知道杀人魔是武功高强,吸食血气大概率是因为武功所需,并且只有一人,没有任何团伙! 其实淮城也有高手,但是由于并不关注这些,所以之前也就没人这样推测。 这些消息一传出,之前的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这段时间杀人魔杀的人都没有任何规律,就像是东街杀一个,隔天西巷又杀一个。 原来并不是因为他是变态,而是他所修炼的武功是这样 并且杀人手法十分之恶劣,又十分统一,不像是之前衙门抓到人后说的有什么团伙。 只能是一个人,才能如此来无影去无踪。 这样一来,衙门的压力就更大了。 一方面,迫于民愤,他们不得不将之前抓的那些倒霉蛋给放了。 另一方面,在不能随意摸鱼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更加努力的抓捕杀人魔。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声收紧的缘故,杀人魔都随之销声匿迹下去,衙门也能趁机喘口气。 但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陈流好像不想事情就这么罢休。 他趁着衙门众人喘息之际,又下了命令一定要抓到当时大闹衙门的那两个家伙。 用的理由自然不是侮辱朝廷命官,而是烟柳巷那处隐蔽院子发生的命案。 衙门上的悬赏通告中没有写明死者是近日黑帮风头正盛的陈如虎,只是说有两人残戮良民,人神共愤! 故而发布赏金,提供有用消息者,赏白银五十两,得其首级者,赏白银五百两,抓捕者,赏白银一千两! 这是一人的赏金。 若真有人能够抓到这两人,能得两千两白银! 这么大的数额,哪怕在淮城都不多见。 叶铃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在一刻钟前,就在自家福运客栈中。 事实说明,不管你的地方再怎么偏僻,都会有人找过来。 加上地方大又清幽,后厨饭菜又特别不错,这段时间福运客栈也就逐渐热闹了起来。 当时叶铃他们招待的是两位游侠,吴悠刚好有空在这里跑堂,也就跟他们聊了起来。 说到关于自己和余柯的赏金时,叶铃看到他的眼睛都在放光。 嗯,稍后提醒一下师兄要防备一下吴白哥哥。 吴悠一聊到钱,兴趣就来了,跟那个两个游侠越聊越熟络,甚至还坐下了一起喝酒。 也是客栈本就客人不多,叶铃也就没去管他,还走上前去听他们谈话。 说到最后,那两个游侠跟吴悠说了心里话,其实这两个人根本就抓不到的。 衙门的悬赏放出来多久了?连两人的毛都没找到半根。 听到这里,叶铃才放下心来。 看来洛菁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起码这易容就没被看穿。 三个月前,自己给了一千两银票让她去买材料。 当时是吴悠跟着她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看洛菁当时的样子,除却一脸疲惫外,更多的是对吴悠的怨恨。 叶铃还担心吴悠会不会是带着洛菁去买了些以次充好的材料。 她猜到他想要从中淘点油水,也没有想过拆穿他。 但是千万不能因此误了大事,所以当时叶铃还偷偷找来周浩衍师叔确认了一下。 虽然周浩衍也不知道那些材料能够干嘛,但是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他还是能看出品质好坏的。 不是什么次货,都是好东西。 叶铃这才放心下来,还想着吴白哥哥终于有次靠谱了点。 只有洛菁欲哭无泪,那天晚上吴悠带着她东弯西绕,好不容易来到一家犄角旮旯处,结果吴悠直接来了一句。 地方是我找到的,省下来的钱就八二分! 我八你二! 当时洛菁就像翻脸不干,可是一看这夜黑风高天,身旁的少侠摩挲着剑柄。 或许这就是江湖……洛菁只能弱弱低头不敢说话。 有了洛菁提供的面皮后,客栈众人外出行事的安全性就大大提高了。 说是这样说,其实出去打探消息的主要还是吴悠。 还有洛菁这位福运客栈的算账先生,这本就是她的老本行。 两人也已经很用心了,可是这三个月就是找不到任何关于那个点灯翁的消息。 倒是打听到了一件事,原来现任的南淮候还不是真正的侯爷。 朝廷的任命不知为何还未抵达,叶潭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南淮候。 只有等到陛下的上谕下来,他才是真正传承了爵位,是名义与法理上的,扬州的统治者。 这一点,倒是让叶铃松了一口气,同时感觉更加紧迫起来。 松一口气是因为叶潭的位置还没有真正坐稳,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紧迫的是不知道何时朝廷的任命就会下达。 但淮城实在是太大了,想要找到一个不知道性命的,又是一个小宗派的人,简直就如大海捞针。 叶铃叹了口气,瞟到两位游侠桌子上的酒水快没了以后,又习惯性笑着说添些酒水。 几人喝到兴头上,自然是说快添快添。 再干下去,我就真成了掌柜的了……叶铃转身去酒缸处。 “喔!” 叶铃听到两位游侠的惊呼,回头望去,原来是洛菁回来了。 不得不说,洛菁虽然易容成普通少女模样,但身材却是遮不住的。 那前凸后翘的,两位游侠当即眼睛就直了。 洛菁故意挺起胸膛,特意举起手将长发撩在后面,满是自信。 等她越过三人时,又昂首挺胸地走了回来。 两位少侠立即就挺直了腰板,让自己看起来正气一点。 只见她径直走到吴悠身边,轻声说道:“外边的白菜一斤三文。” 吴悠刚想调侃两位少侠没有见过世面,听了洛菁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立马就认真了起来。 这是他与洛菁的暗语。 白菜的意思是有人给出消息了,一斤三文说的是价钱,一个消息,花三十两买。 第88章 又死了 淮城的青藤阁是低调的,因为这里毕竟是扬州的中心处,它作为灰色组织,自然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但淮城的青藤阁也是豪奢的,这里的面积极大,足有一座园林那般大。 入门便是一眼清幽,修剪有致的草坪,还有嶙峋的怪石。 右手边长长的游廊上,挂满了小小的木板。依着距离,分隔成不同的区域。 每一个区域都代表着不同扬州不同的地界,木板上则是青藤阁象征性放出来的消息。 没有写完,大都意味含糊,若是真有兴趣,可以花钱去买。 但是大多数来青藤阁的人是不会往上面望的,他们往往会走到游廊尽头。 在那里,有一个房间,推开房门,里面才是青藤阁真正的消息交流中心。 吴悠这段时间来这里的次数很频繁,但总是无功而返。 而今日洛菁回来后,带回了好消息。 青藤阁终于有人知道那位点灯翁的相关信息了! 他走进诺大的房间,里面四面环窗,清晨的阳光从窗棂中照耀进来,光尘如浮糜涌动。 里面所有的人都穿着一身黑袍,用兜帽遮住了头颅,不让人看清自己的真实面目。 吴悠也是一样,他打扮地严实,与人相识全靠腰间的青色木制配饰。 那是青藤阁特制的配饰,用以区别每人的身份。 在这里,你可以尽情交友,但是出去后,则都是不相识的陌路人。 就连青藤阁供奉的客卿们也都是一样的,大家都互相不认识,青藤阁招揽他们的标准也只是看他们的行事品格和武功高低。 吴悠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那里有张小小的桌子,旁边同样坐着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 “在哪里?” 吴悠的声音变得很嘶哑,是他特意用内力变成这样的。 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转头向里面瞟去。 “往里走,左手边第三个小隔间。” “不会有诈?” 吴悠也会担心会不会是对手做局引他们上钩,青藤阁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你不相信青藤阁,还不相信我? 放心,我放出消息时,都是一人一人地去放,也是找了挺久,才找到这个人。” 吴悠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个黑衣男子被他称作黑三,是他在淮城青藤阁认识的一位“好友”,性格冷淡,但是做事十分靠谱。 “那他还要收这么多钱?一个小小的点灯翁而已。” 吴悠嘟囔着说道。 黑衣男子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一个小小的点灯翁,你不也花了这么大心思去找?” 吴悠讪讪地笑了一下,随后轻咳了一声,向里面走去。 走到第三个隔间,他敲了两下门,就推了进去。 隔间不大,只能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根本不会有人用的茶盘。 旁边坐着的同样是身穿黑袍的男子。 但是吴悠从他的身形坐姿上就能看出来,这人应该有些紧张,气息不稳,武功还挺低。 所以是恰巧知道了一些什么,想着趁机赚个好价钱。 “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吴悠嘶哑着声音,来到这位男子对面坐下。 这位男子立马坐直了身子,故作沉稳道:“那也得看贪心什么,这里是青藤阁。” 吴悠那藏在黑暗中的双瞳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看穿。 来青藤阁的次数应该不多,或许这次还是第一次。 提醒我这里是青藤阁,是想警告我别搞别的花样? 有意思……吴悠提起衣袍长角,缓缓坐下。 “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黑袍男子指了指身后的墙壁:“由青藤阁做中间人,你将银两投进去,我便告诉你消息。 等你证实后,我才能从青藤阁提取银两。” 吴悠怔了一会,旋即伸手将茶几上的茶盘推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看样式,应该能同时放下几百两的散银。 “你是指这个?” 黑袍男子愣了许久,然后默默将指向后面的手收了回去。 第一次来,没有经验不是。 吴悠又故意嘶哑地嘿嘿笑了一声。 “你倒是谨慎。” 青藤阁有两种规矩,一是他提供场地,只收场地费,是成交费用的百分之一。 二是他同样提供场地,但是可以作为买卖双方保障利益的平台。 由他来做第三方,钱先存他那里,交易成功后,卖方便可提取银两,给百分之五的抽成。 这样做,一是保障了买方的利益,二是卖方也不怕买方出尔反尔,得到了消息后不愿意给钱。 吴悠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钱袋,从里面取出了三锭十两银子。 咚! 银两被放进茶几洞口中。 “说。” 黑袍男子咽了口唾沫,嘶哑着嗓子说道:“他叫钱不花,淮城人士,五年前加入的点灯翁。” 好名字……吴悠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点灯翁?” “不用怀疑,他就是。” 黑袍男子的眼睛止不住地向黑洞洞望去。 “是我的一位好友,他与那位点灯翁也是好友,他就是江州那一派的点灯翁,在三个半月前回的淮城。 嘿嘿,跟你们提供的消息很吻合。” 三个半月前吗?确实是这个时间段……吴悠点点头,又从钱袋掏出三十两白银。 咚!银两落地的声音总是那么美妙。 “地址在哪?” “泽穗巷,巷子不大,往里走,在最里面的左手边倒数第三间。” 吴悠没再管黑袍男子,起身便向外走去。 黑袍男子转头看了眼吴悠,又马上低头看向黑黝黝的洞口。 可惜不能伸手进去拿。 黑袍男子的眼神中透露出惋惜。 吴悠快步走出青藤阁,脱掉黑袍后又赶往福运客栈,将正在后厨歇息的余柯叫了出来,一起赶往泽穗巷。 确实跟黑袍男子说的那样,巷子不大,两人一下就找到那间房屋。 两人刚站了一会,随后便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里面在烧香! 他们敲了好几下门,缓缓才有个小孩子披麻戴孝打开了门。 “叔叔来找谁?” 小孩子的声音很稚嫩,乌黑的眼睛中满是纯真。 门后,有一位趁着一身白的娘子快步跑来,将孩子抱起,神情紧张。 “夫人莫要紧张,我们来这里是找钱不花的。” 吴悠轻声说道。 白衣娘子却是一下子就眼睛红了起来。 “他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第89章 不对劲 钱不花的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跟淮城平常人家的一样,但终归比泥水巷的人家要好了许多。 白墙黛瓦,小巧院落,里面也没有什么精巧布置,没有天井,入门直通大堂。 只是现在的大堂上,已然被改成了灵堂,上面挂着白色的幡布,写着关于钱不花逝世的吊唁词。 看这上面的样式,应该是钱家人花钱请了路边摆摊的先生写的。 而幡布的下方,灵堂的正中间的前方放置了一张灵桌,桌子上置备瓜果、三牲,两旁放置大香烛一对,香炉一座。 灵桌的正前方,则是放有一个灵牌,上面写着“先夫钱君之牌位”,后面没有花圈,也没有亲戚挽联。 看来钱家人也是偷偷举办的,不敢让外人知道。 余柯与吴悠心情有些低沉地走了进来,旁边是穿着一身白衣、神情紧张的妇人,那个孩子正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刚刚在门外的时候,白衣妇人一脸的警备模样,是害怕有人来找麻烦?这倒是与钱家现在不敢声张有所关联了。 两人的听力卓绝,隐隐能听到院子内有两位老人的哭泣声,应该是钱不花的父母。 他们走入灵堂,目光先是看到了旁边的一副棺材,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先在灵牌面前上了一炷香。 “钱兄是何时逝世的?” 吴悠没有先问是否有人来找钱家麻烦的事,而是这样试探性地问白衣妇人。 妇人的眼角有些红肿,显然刚才还是哭着的,听了吴悠的问话后,声音有些颤抖道:“听闻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吴悠察觉到不对劲。 “那为何现在才……” 三个月,那是他们刚来淮城的时候,还是盛夏时分,尸首放到现在,只怕早就烂了? 而且三个月前,也是江州点灯翁被灭门的时候,难道钱不花这个点灯翁唯一逃过劫难的人也…… 白衣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应道:“我们也是三天前才收到的这个消息,先夫……先夫的遗躯都未曾找到!” 余柯望向旁边的棺材,问道:“那这个是?” “先夫亡魂在外游荡三月余,我们总是要让他魂归故里,有所皈依。” 白衣妇人望向棺材,眼神中带着悲恸。 “是家里老人找来先夫生前穿着的衣服,做了个衣冠冢。” 余柯与吴悠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难道是被骗了,那个家伙在耍我?吴悠又望向白衣妇人,先是安慰她节哀,然后又继续问道: “钱兄生前可是干着点灯翁的活计?”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白衣妇人的情绪就激动起来。 “都怪那什么倒霉活计,那时我们都劝先夫莫要再做此活,虽说这活赚的钱多,可终归是个不吉利的。 而且家里爹娘都找算命先生算过的,说先夫气运不足,赚几年快钱就足以,莫要久待。 依着他的头脑体魄。怎么都能找到一些更好的活,可他偏要再去一次,结果这一去……” 白衣妇人说着说着,眼角就又流出了泪水,泣不成声。 江湖武夫除了一身血勇的游侠外,其实大部分还是有些势力的,点灯翁确实赚钱快。 不然钱家就钱不花一人干活,也养不起这么一大家子人啊,看他的孩子,水嫩水嫩的,一看就没有吃过多少苦。 等一下,他的遗孀说他再去了一次……吴悠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你的意思是说钱兄是因为回去江州才会遭遇这般变故? 白衣妇人自觉一时情绪激动说漏了嘴,不肯再回应。 吴悠马上接着问道:“嫂夫人这般谨慎,从刚才开始就是这般,可是钱家还遭遇了什么变故?” “娘……” 钱不花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现在的情景有些严肃,他难免有些害怕。 白衣妇人赶紧将他抱起,一手轻轻地拍到着孩子后背。 “嫂夫人……” “够了!” 白衣妇人再也忍不住情绪倾泻,红着眼睛,怒着脸大喊道: “你们还想让我们怎么样?先夫生前就不是点灯翁的人了!他之前回来时就已经在祖师堂前金盆洗手了! 要不是因为他的一位好友临时相邀,他都不会再回什么江州!也就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了! 可是就连他死了,都不让他安生,两个月前你们还派人来跟我们说先夫惹到了狠人,让我们先搬家。 说什么是先夫安排的,银两都已经给好了,房屋也都安置好了,只需搬过去便是。 可是两个月前先夫早就死了!他早就死了!又怎么会安排我们搬家? 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说不定……说不定先夫根本没有死,只是被你们抓走了。 对,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的。” 白衣妇人一脸癫狂模样,吓得她怀里的孩子哇哇哭。 余柯微微皱眉,一指弹出,击中她掌心的安眠穴,让她情绪稳定了下来。 “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响彻着整座小院,灵堂前的一对大香烛微微摇晃,于灵桌上拖曳出森然的光影。 钱家的两位老人听见小孩哭声再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跑了出来。 老婆子将孩子从妇人的手里接过,老爷子则将妇人挡在身后。 “子妇这些时日操劳过度,得罪了两位爷,还请莫怪。” 老爷子也是一脸警惕的模样。 白衣妇人终于缓过神来,用手抹了抹双眼。 “是妾身失态了,先夫终究还是去了的。” 老爷子立马接了一嘴。 “两天前,老朽曾拜托一位老友打探消息,说三个月前江州那边出了惨案,只不过官府封锁了消息,是故一时不曾知晓。” 官府封锁消息,是叶潭出手了……余柯马上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两月前,是何人让你们搬家?” “是一个牙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牙行!” 老婆子赶紧回道,说到牙行时,还有些怨恨,应该之前钱家人在他们那里吃了不少的亏。 打听到这里,余柯与吴悠两人也不好继续停留下去,再说了一句节哀后,便自行向外走去。 离开钱家没多远,吴悠便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本卷宗,是点灯翁的香火簿。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钱家人的说法,钱不花应该是死在了那场惨案中的。” 吴悠快速翻着香火簿。 “如果真是他,那点灯翁的那个老人就不会说还有一人回到了淮城。 当然,也不排除他忘记了那人就是钱不花,还以为他没回来。” 余柯摇摇头,说道:“不对,香火簿旁边的备注纸张明确是写着有弟子回家探亲。 钱不花之前是已经金盆洗手的,只不过那次恰好回去,这样就对不上了。” 吴悠的手突然一顿,双瞳微缩。 “找到了!” 余柯赶紧望去,香火簿那一页清楚地写着钱不花的名字,下方还有备注他退出点灯翁的时日! 是三个月前! 那也就是说明,那备注纸张上写着的人,不是钱不花,如果是他,就不会特意表明他回家探亲。 因为钱不花名义上已经不是点灯翁的人了! “所以,我是被摆了一道?” 吴悠的眼角瞬间猛跳。 第90章 掌座 淮城,书坊街上。 此处街市也是淮城八街之一,其上有万家书坊胡同,更是淮城八景之一。 也正因为此,书坊街算得上是商业繁茂,车水马龙间,有才子佳人络绎不绝。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往万家书坊胡同跑,在那里,有样式繁多的刻本供挑选。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也是淮城人会做生意,在书坊这个行当上都能玩出花来。 单是繁多的刻本还不够,有商家更是弄出孤本这个噱头。 有家大业大的书坊会花重金请来书法家,用以雕刻雕本,此种雕本,笔峰各异,质量更是上佳。 他们也不多印,一套雕本只印千本,每一出售,价格高得离谱。 有商家更是会故意少放一些,自己充当黄牛贩子,一来二去间,赚得盆满钵满。 除了这些手段外,也有收书的书坊、淘书的书摊、书舍。 他们供有朝奉,专门勘验书籍,若书籍珍稀,便能换成不少钱。 除却有当家的就喜爱收藏古籍外,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赚钱。 他们再将买来的珍稀书籍转手一卖,欸嘿,又是一笔收入。 至于掏书,那就更简单了。 商家们会将各种各样的书籍放在摊位上便宜贩卖,也确实有些古籍是被看走眼的。 若是有书生眼尖或是运气好,能淘到此本古籍,那便是赚到了。 当然了,更多的是花钱买了个破烂。 但是挡不住那些有闲钱的公子小姐就爱玩这一套。 总之,在万家书坊胡同里,花样繁多,对于但是游客来说,确实是个好去处。 而就在这么一个街道上,有那么一家小书坊,有些不同。 书坊唤作积水书潭,是个很奇怪的名字,它里面的规定,也同样有些奇怪。 其实说是奇怪,只是相对于书坊街来说的。 积水书潭不大,只有一间房屋大小。里面的书不多,多是寻常刻本。 它也不搞什么孤本,也不搞什么淘书,就是简简单单地卖些书。 但是它收书,是不管何种书它都收的那种,不论是经史子集,还是志异小说、地方志,它都要。 更诡异的是,有些叛族灭宗之人拿来的族谱它都收。 总之来者不拒,当然了,这个价钱嘛,全由积水书潭的当家来定。 说到这个当家的,那就更有说头了。 传闻他学富五车,极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也有人说他相貌英俊,喜戴玉冠,是个玉面书生。 这些都是外人对他的评价,若说起前来积水书潭卖书的人的评价,那就有些不太友好了…… “不是,当家的,我这本书,可是前朝成华年间的! 您看清楚些,它还是玉石堂的刻本,用的是散渔居士的金石雕版,您跟我说就值二十两? 您还不如去抢呢!就这个数,不能再少了!” 积水书潭内,有一位落魄书生模样的男子正瞪大了眼睛,左手拿着一本泛黄书籍,右手五指张开一直在晃。 而在他的前面,有一位头戴玉冠的男子正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一脸不屑地看着那个落魄书生。 “五十两,你也敢说?” 玉冠男子将落魄书生左手上的书籍拿了过来,将其面对着书生随意地翻了翻。 “就这质量,你也敢说是玉石堂的?就这字你敢说是散渔居士的? 你就不怕散渔居士晚上来找你叙旧?” 落魄书生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地说道:“那这……这好歹也是成华年间的书啊,就凭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那玉冠男子就将他的书随意丢还给了他。 “我都不想跟你说这个,麻烦你以后来之前先好好看看书。 成华年间,用的是桂州纸,你这本,用的是三十年前才有的渠山纸。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当时北齐一家私坊刻的,质量只能算作是中等。 若不是我看中你这本书还算是有点意思,才不会给你二十两。” 玉冠男子说罢,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喝了一口,意思是若是这个价钱谈不拢,那就请回。 落魄书生脸上有些赤红,结巴说道:“那也不能只卖二十两啊,太……太少了。 起码得三十……二十五两!” 玉冠男子不再说话,只是又抿了一口茶。 落魄书生一咬牙,直接掉头就走。 玉冠男子嘴角微扬,嘴里仿佛在算着数。 “二、一。” 下一刻,那落魄书生又灰溜溜地走了回来,将书递给玉冠男子。 “二十两就二十两了!我今天算是见识了积水书潭当家的厉害了,果然是名不虚传!” 说到最后时,落魄书生还有些咬牙切齿。 玉冠男子将书接了过来,朝着柜台的算账先生扬了扬下巴。 “二十两找他拿。” 他将书随意翻开一页,突然笑道:“你若是有那家书坊的雕版,我可以出大价钱,一百两,一张一百两喔!” 落魄书生直接不理他,他若是真能拿到那些雕版,还用来这里卖书? 书生拿了银子便走,玉冠男子也站起身来,准备将手里的书籍放到属于自己的书柜上。 柜台上的算账先生看了看玉冠男子手上的书,书名《皇甫公明判正集》。 皇甫公明,是六十年前北齐的一位有名官员。 传闻他断案公正,铁面无私,他的一些经典断案故事,在当时可谓是妇孺皆知。 “当家的,这不过是北齐私坊刻印,顶多就值十五两,要我说也就值十两,您这个价格……” 玉冠男子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是双山堂刻印的,在当时也算是大家。” “那这又……” 算账先生欲言又止。 双山堂在当时的北齐是大家确实,但就是因为家大业大,所以刻本的质量良莠不齐啊! 玉冠男子挥了挥手。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走到书坊后面自言自语道:“其实还得是北齐国子监的刻本最佳,只不过嘛,这样就太刻意了。” 北齐国子监?这个算账先生知道。 当时北齐的国子监乃是儒生李由为大祭酒,传闻他当时许愿为天下寒子开门,故上奏齐王,由国子监刻印各类书籍,便宜贩卖给天下寒士。 而算账先生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李由,完全是因为他的那个弟弟。 是于当年各国间搅弄风云的北齐斥候司的创造者,李圳! 那个玉冠男子正往自己房间走去,突然耳翼嗡动,便转挪脚步,往另一处房间走去。 他刚推开房门,那里便站着一位黑衣人,可是刚刚明明没有人走进书坊! “长安城那边怎么样了?” 玉冠男子的神情一变,变得十分凌厉。 黑衣男子甚至不敢直视他,连忙低下头说道:“启禀掌座,京城势力繁多,我们挤不进去。 只是打听到说皇宫那边正要准备着手宣召南淮候的袭位事宜,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玉冠男子微微点头,然后冷冷道:“那就给我看好荡秋江那边,每一条河道都看仔细了!” 荡秋江,除却连接三河与安城外,更是接通京扬大河,是长安城来扬州的必经之地。 黑衣男子连忙点头答应,然后又说道:“掌座,那个家伙……往清风街去了。” 玉冠男子脸上的神色突然玩味起来。 “哦?有点意思了。” …… 清风街,福运客栈。 叶铃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今日依然无客。 突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陌生的脚步声。 叶铃连忙抬起头来,堆起笑意。 “客观打尖还是住店啊?” 我这是越来越熟练了啊……叶铃笑着望向那位客人。 只见他脸色苍白,穿着一身黑衣,腰间还挎着一柄长刀。 若是余柯在此,定是能认出他来! 是他们刚入淮城时,他看到的那个杀人嫌疑犯! 第91章 不是本人 吴悠当下觉得不对,不管余柯,立马向着青藤阁跑去。 余柯也没有拦他,因为他也觉得这件事情充满了诡异。 一个陌生男子,通过青藤阁的渠道告诉吴悠有消息了,难道就是为了耍他们一顿。 若说在钱不花这里有陷阱等着他们也就罢了,余柯还会觉得说应该是有人在幕后要暗算他们,或者说将他们给揪出来。 毕竟福运客栈的众人现在都是改了容貌,隐姓埋名的。 要是这样子的话,那余柯还要开心了,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从而反向找到真凶。 可是现在完全不是这样。 钱不花确实是江州钓鱼翁的一员,或者说是曾经的一员。 可他不是余柯要找的那个家伙。 那就很奇怪了,如果不是被耍了一顿,那就是那个提供消息的人自己也搞错了? 可是余柯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青藤阁毕竟是个大组织,应该不会犯如此离谱的错误? 他可是吴悠不止一次说过,青藤阁极少出现过假消息。 那些想要抛售出假消息骗钱的家伙,不等受害人自己出手,青藤阁自己就会派人去讲道理了。 就在这般思考时,两人就已经来到了青藤阁。 吴悠也没跟门卫寒暄,拿起腰间的木制配饰就推开大门,走向真正的消息置换处。 还是那般宽阔,还是那般阴暗,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几道光束浮着尘糜。 里面还有着数量不少的黑衣人,但他们大都只是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就低头下去不再说话。 吴悠直奔角落而去,找到了他在这里的好友。 那位黑衣好友通过吴悠腰上的木制配饰认出了他,低声笑道:“怎么,又要找什么消息?” “那个家伙提供的是假消息!” 吴悠嘶哑着嗓子说道。 黑衣好友立马就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不可能,那家伙……那家伙是经过青藤阁验证过的,不是随意跑来贩卖消息的。” 青藤阁有几套消息贩卖模式,一是自己来找,这种青藤阁自己不会管,但是会明确说明不能恶意贩卖假消息。 第二种就是黑衣好友这样,他自己花钱去找消息来源,找到后,由买家自己决定是否让青藤阁验证消息渠道。 青藤阁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消息准确无误,但他们一般都会派人调查渠道的品性及信用。 黑衣好友与吴悠也算是老相识了,不可能拿这一点来哄他。 毕竟他还是要做长久生意的。 “奶奶的,待会老子就找他扒了他的皮!” 黑衣好友气愤填膺地说道。 “若真是老子被打了眼,小友你莫怕,这钱定不会让你出……你有找青藤阁做第三方?” 他说的大方,但是真要赔起钱来还是心痛的。 吴悠现在穿着黑袍,不方便瞪他一眼,只是嘶哑着嗓子说道:“我还不蠢!” 黑衣好友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赶紧说道:“走,去找青藤阁管事的!” 说罢,他自己带头先走,反倒比吴悠他们还要着急。 余柯也用黑袍罩着,他看着前面这个男子,心想这青藤阁倒不失为一个找消息的好去处 起码靠谱的人还是有,嗯,可能就是要吴悠这个性格的人才混得开。 三人径直朝着房间旁边的另一处角落走去,找到了前台后,说明了情况便在这里等着。 不多时,一位身穿黑衣,衣服上绣着六条青纹的男子快步走了上来。 他先是与吴悠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便带着三人往房间深处走去。 走到最后,余柯发现现在众人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原先的房间内,而是一个暗巷中。 就跟悬剑斋一样,也是搞得神秘兮兮的……余柯仔细打量了一下青藤斋,发现它的构造比起悬剑斋要更加精妙些。 有些暗道若说不认真观察,不通过气流走向去辨认,还真找不出来。 不多时,前面带路的黑衣人便停了下来。 余柯抬头一样,身前是一个极大的圆形石台,上面用线分划出各种区域,看起来玄妙无比。 “当时你们去的是丁三房。”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仔细找了找,找出一柄古铜色的钥匙。 他拿起钥匙便往石台的一个角落走去,摸索到一个小孔后,便将手中的钥匙插了进去。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余柯的耳翼嗡动,听到了石台内部齿轮的旋转声。 内部的结构复杂异常暂且不说,它们竟都是由精铁加玄铁锻造,声音清脆响亮。 隆隆隆…… 石台内部又响起了机械的抬起声,就像是有一条小柱子在缓缓抬起。 这么复杂,就算是我拿刀来砍,只怕也要花费些功夫,更不要说这里还是青藤阁内部,怪不得江湖人士大都信任青藤阁。 余柯这般想着,又看到石台的那个角落、黑衣男子所面对的那个角落,上面的分开一个小豁口。 而小豁口下,有柱子缓缓抬起,上面放着白花花的银子,还有……那人的木制配饰! 吴悠双曈微缩,赶紧上前拿起那木制配饰,反复确认后,才低声说道:“是他的。” 青藤阁的黑衣人也打量了一下,点头说道:“是青藤阁的东西,不会错的。 我现在便去确认一下,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黑衣人便遁入黑暗之中,吴悠沉吟了一会儿,将台面上的白银都收了起来。 余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大概是一刻钟后,那位黑衣人又走了回来,这次手里拿着一卷纸张。 “那配饰不是他本人的,据我们刚刚的调查,那配饰的原主人已经死了。 至于那人是谁,我们查不到,当时他拿着配饰进来,我们也就放松了警惕。 这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会进行整改,还有履行相应的赔偿。” 说罢,他便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吴悠。 吴悠望了余柯一眼,随后快速将银票收起。 “一个人,找到一个死去的人的配饰,就是为了骗我们?” 余柯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反而让淮城之事更加迷雾诡谲了。 吴悠微微颔首,嘶哑着嗓子问黑衣人道:“你们可以查到两个月前是哪座牙行帮钱不花搬家的吗?” 黑衣人回道:“这不是什么值钱的消息,有确切的时间就很容易查到。 为了表达歉意,我们可以帮你们查。” 第92章 可以送饭了 南淮候府邸,叶潭正坐在正房大堂内饮茶。 这次换了个云雾山的毛尖,不是贡品,但贵在难以采摘,是个好茶。 笃、笃、笃。 门外响起急促又轻微的脚步声。 像是有什么事要急着跟叶潭禀报,却又不敢打扰到他。 看来自己的武功又有所长进了……叶潭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神色平常。 “进来。” 门外的人这才敢推门走进,是之前跟叶潭汇报的消息的那个枭甲。 “启禀侯爷,长安城传来急报,是用山沙黄送来的。” 枭甲将手中的一小撮信纸奉上。 这次送信的是扬州都少见的山沙黄,小猛禽,擅认踪迹,可远飞。 是个极好的传信飞禽,比飞鸽要有效得多,但是养起来十分麻烦,也就只有南淮候府这边才能说养这种猛禽来送信。 一般而言,一旦启用山沙黄,便说明此事紧急。 叶潭听了此话后,保持不住脸上平常的神色,连忙将枭甲手上的信纸给抢了过来,然后再翻开一看。 他的眼睛快速掠过信纸,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又认真看了好几遍。 “好啊!” 他大喜过望,忍不住站了起来来回渡步。 “皇城那边总算是干点有用的事了!” 枭甲赶紧将头低下,不敢听侯爷这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 “让纺织局的给本侯爷多做几套朝服、常服,先备着! 珠宝局那边也别忘了,扬州可不缺那些愿意向本侯供奉的商贾,别浪费了。 还有,请一些儒生大家过来,最近天寒了,供给他们的炭要上好的青林炭。 只待上谕一来,本侯爷就是名副其实的南淮候!” 叶潭一时间意气风发,眉飞色舞。 枭甲将叶潭的话记下,准备下去就办。 “对了!” 叶潭想起一件事,收起脸上兴奋的表情。 “枭壬他……” “还在徐副将府中待命!” “过些时日,将他调出来!” 叶潭摩挲着下巴,不知怎么的,他的双瞳中像是泛有一丝血色。 枭甲低头,不敢直视这位侯爷。 笃、笃、笃。 门外又响起轻微又急促的脚步声。 “是我的二管家,你先退下。” 叶潭闭上双目,转过头去,枭甲则是默默翻窗飞走。 “进来!” 叶潭低声喊道,脸色再次回复平常。 雕花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神情有些紧张。 “侯爷,有人往衙门报案,说是那人出现了。” 叶潭略皱眉头,刚想训斥二管家说话办事不清,什么叫那人?那人是哪人? 但他旋即一想,立马就想到了他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谁,以及为什么衙门报案,要找到自己府里来。 他坐回椅子上,拿起微凉的茶水抿了一口。 “之前徐檀不是说手下有线人死在他手里吗?让他派些好手去。 嗯,杀了。” …… 清风街,福运客栈。 刚刚那位黑衣执刀男子说要住店,要住大一点的房间。 由于此时的客栈没有跑堂,余柯师兄又出去了,周师叔也出去买菜了,所以打扫房间一事就交由叶铃了。 房间也算赶紧,叶铃挺快就收拾好,将那位客人迎了上来。 “客官可需要洗漱?现在便可以给您烧水。” 叶铃的脸上带着专业的笑容。 执刀男子瞥了叶铃一眼,声音十分嘶哑地说道:“不需要,两个时辰后给我送饭菜。” 说罢,他便朝着桌子上扔了一块不小的银锭。 要是吴白哥哥在这里,还真就被你屈服了……叶铃赶紧伸手将银锭拿起,笑道:“好的。” 哒哒哒。 叶铃下楼梯的脚步声十分轻快,许是因为今日客栈终于开张的原因。 执刀男子朝着门那边望了望,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他开始在房间走动,像是要熟悉这陌生的房间。 打量了好一会后,他才走到窗户旁,将窗户打开透气。 嘎吱一声,窗户被打开一道小口子,这里直通外边街道,算是个好房间。 他兀然低头一望,看到了一位身材凹凸有致,容貌又十分普通的女人。 那女人也恰好抬起头一望,两人眼神直接对峙。 执刀男子的脸色已经冷淡,径直转身将窗户拉下。 “好可怕的杀意!” 那普通女人,也就是刚好从外边回来的洛菁,在与那位执刀男子对视后,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心觉不妙,三步并作两步回到福运客栈中。 刚一入门,就看到正高兴哼着歌的叶铃。 洛菁当面问道:“刚刚是不是来了位客人?” 叶铃刚要跟她说今日开张的事宜,就被察觉到不对的洛菁拉到后院中。 “不能在那里说,会被他听到!” 洛菁的声音很严肃,使得叶铃也认真起来。 “你识得他?” 洛菁摇头:“不认识,但刚刚他打开窗户,我们对视了一眼……他很危险!身上带着杀意!” 叶铃双瞳微缩,立马低声说道:“我知道他是江湖中人,但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危险的感觉。” 洛菁眼神十分严峻,轻启朱唇。 “我不会看错的,他那就是杀人的眼神,冷酷,无情!” 叶铃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往大堂上方的房间望去。 “你能看出他武功高低吗?” 家里男人都出去了,福运客栈只剩下两位弱女子。 叶铃是刚入七品,洛菁只是比她厉害些。 但这样的配置,也足够行走江湖,称一声侠女了。 洛菁声音低沉:“起码有七品上,比我高!” 听了这话后,叶铃反倒不担心了,两个七品,打一个七品绰绰有余。 “你别太自信。” 洛菁及时泼了盆冷水。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是那个……” 她的声音中突然带着莫名的恐惧。 “就是那个杀人魔!”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落在叶铃的耳朵里却如平地起惊雷。 杀人魔,余柯师兄与吴白哥哥不止一次提过的杀人魔! 他们曾分析过,这个杀人魔武功应该有八品,加上那身吸食血气的功法,比大部分八品都还要强上许多! “那现在怎么办?” 叶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她有些害怕了,家里最强的三个人都还没回来,这杀人魔不会是查到了这三个月就是福运客栈放的消息,所以才来这里报复的? 洛菁也很是害怕,但她还是镇定说道: “先看看情况!” 两个时辰后,酉时,华灯初上,淮城依旧灯火通明。 但今日福运客栈的烛火却显得格外幽森。 这两个时辰里,叶铃与洛菁两人清清楚楚听到了楼上的磨刀声! 吓得两位女子心惊胆战。 嘎吱! 楼上的房门被推了开来。 摇曳的烛火映照着执刀男子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可以送饭了。” 第93章 就地格杀 执刀男子说完便关上了房门,只留下寂静的客栈与不敢说话的两人。 像是要应景一般,门外又吹来一阵冷风,吹得两人捂紧了衣领。 放在灯台上的烛火摇晃地更加厉害了,在桌子上,在地上都映照出了张牙舞爪的阴影。 咻! 门外又是一阵冷风,叶铃怔怔地向门外望去,清风街依旧冷清,酉时时分,外边已经黑不溜秋了,没有半点灯火。 若是往常,叶铃早就将大门关上不再迎客了,毕竟也没多少客人会这个时辰来这个地方。 可是今日,她不敢关门。 “他的武功绝对比我们高!” 洛菁许久才说出这句话,声音还带着一些颤抖。 叶铃微微点头,抿了下嘴唇道:“别多想,万一人家不是那个杀人魔呢?那我们不就自己吓自己了?” 洛菁缓缓转动头颅,就像是在转动有些许生锈的门窗。 “你说的也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他说要送饭了,我觉得现在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不管他是谁。” 若是寻常的江湖客人,那定是要送的,若真是杀人魔,那现在违逆他的意思,只怕待会就得打起来。 叶铃沉吟了片刻,重重点头。 “是,你说的没错。” “那待会谁去送?” 两人瞬间对视,仿佛都在示意着对方去。 “你是大小姐出身,不会做饭,我来做,你去送!” 洛菁话音未落便要往后院厨房走。 叶铃立马拉住她,匆忙说道:“你的饭菜做的也不好吃,我可听吴白哥哥说过,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就像是掉了钱眼里的美艳少女,只认得金钱与首饰,对胭脂水粉更是头头是道。 这些话都是吴悠说给她听的。 抢了我的钱还说我坏话,以后,以后……定不要理他了……洛菁讪讪笑了一声,道: “其实也是会一点点的,比如……比如下面条我还是会的。” 虽然下面条都会下糊,但是江湖人家,出门都是吃的干粮,哪有这么多讲究……洛菁有些心虚。 叶铃轻咳了一声:“其实我也会下面条。” 嘎吱一声,二楼的房门又被推了开来。 两人吓了一跳,再不敢争执。 执刀男子默默走出,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忘记说了,我不喜欢吃面条,先上三斤牛肉,再拿一壶酒来。” 他的声音十分冷峻嘶哑,像是不带任何感情。 说罢,他又走回房门,将木门关上。 三斤牛肉,吃了才有力气杀人,喝酒是用来助兴吗? 叶铃动作比较快,立马转身向着后院小跑去。 “我知道牛肉在哪,我去拿给你。” “我也知道,我来拿给你。” “我是掌柜的!” “我是算账……我是个外人,我可以直接跑路的。” “拿吴白哥哥回来可就看到了!” “你……要去一起去!” “好,要死一起死!” “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两人就在你来我往之间,建立了初步的战友情谊。 她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趁机偷走,等到余柯他们回来。 可是一来她们的身份本就不能曝光,这就决定了她们不能去官府报案。 二来,如果那人真是杀人魔,那现在两人肯定是处于被盯上的状态,真要跑了,肯定会引来一场大战。 两人不敌不说,就算真能跑出去,到时候官府那边也是麻烦事。 还不如尽量拖延时间,等到余柯他们回来了,那场面就瞬间逆转了。 两人走到后厨,动作不紧不慢地找寻着牛肉。 官府是严控牛肉去向的,叶铃为了省麻烦,都是让周浩衍师叔去官方指定肉铺买的。 但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保证客栈每日都有新鲜牛肉了,所以客栈的牛肉都是风干好的,利于保存。 她们在灶台上找到了挂着的风干牛肉,看这凌厉工整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余柯的手笔。 说起来,余柯的厨艺当真是让众人大吃一惊。 没想到平日里最冷淡的余柯师兄,厨艺竟然这么好! 叶铃每日最期待的就是师兄做的饭菜了,可惜他今日有事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真是的,往常这个时分,他们也该回来了啊!” 洛菁嘀嘀咕咕地将牛肉取下,凭借着武艺,切的牛肉还算流利。 两人将牛肉摆好盘,各自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便往外边走。 忽然间,她们听到了后院小门被推开的声音。 两人回头一望,正是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拉着马车的周浩衍! “周师叔!” 叶铃小声惊呼,顿时松了一口气。 周浩衍刚想跟两人打声招呼,突然就抬头向里面客栈的上方望去。 “有人来住了?武功应该有高七品,比你们两个强。” 洛菁端着一盘牛肉小步跑到周浩衍身前,刚要跟他说明一下情况,又嘎然停了下来。 因为外面的客栈,响起了敲门声。 “店家,住店!” 声音很大,还带着不耐烦。 叶铃望了两人一眼,用唇语说让两人先别动,她先出去看看。 周浩衍颔首,脚步轻飘,不带半点声音地走到后院与大堂的毡帘旁,准备随时出手。 叶铃再次堆起专业的笑容,将毡帘拨开,笑着喊道:“来了来了……” 她话音未落,便看到门外已然站着十几位穿着捕快服的男子。 那站在前头的男子眼神十分犀利,叶铃看了直感觉如芒在背! 这人也是个高手! 他伸出手指在嘴唇上无声地嘘了一下,然后又望向楼上,像是在询问叶铃什么。 叶铃当即想到什么,但还是装作懵懂地说道:“小店楼上有三间房,现在还剩下两间……” 男子嘴角微微一勾,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他再朝身后望了望,又抬起手一勾。 “上!”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十几个捕快立马蜂涌而出,个个都是高手! 七品,里面八成都是七品,而且看身手还是军中的高手……叶铃掩饰眼中的惊讶,满是惶恐地说道:“官爷,你们这是……” 前头男子冷笑道:“官府接到报案,说是杀人魔流窜到此!” 轰隆! 二楼那间房顿时爆发大战,木门、窗户都被撞飞。 男子双脚微屈,右手拔刀,身形顿时冲出! “大人命我等,当街格杀之!” 第94章 曲通楼 烟柳巷的夜晚,正是繁华时候。 华灯初上,有商家为了招揽生意,会特意在自家门前挂上花样各异的灯笼。 就这样你挂一家,我挂一家的,寻常路人走过时,都不用自己手持烛火了。 当然了,这样的繁华景象不止出现在主干道上,其余的小街道上也都是这样布置。 起码余柯与吴悠现在站的这个小街道就是这样,堪称灯火通明。 余柯站在街道上,回头望去,只见有几家小贩正挑着扁担,准备在夜市摆摊。 这样的场景,反而好像更安全些,这满街的灯火,起码可以让想要暴起杀人的凶徒有所顾及。 这或许就是之前那杀人魔许少会在淮城八大街上动手的原因? 毕竟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变态,杀人只是为了自己功法,这样的人,会尽量少引人注目。 虽然他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但是能不引起官府注视就不引起。 吴悠则是往前眺望了一下,极佳的目力加上这满街的灯火,让他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清极远方。 “按照青藤阁提供的线索,那家牙行就在前面直行不远处了。” 吴悠的手里捏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那家牙行的名字与地址。 这些都是青藤阁查出来的。 其实就连钱家的人都不知道那家牙行到底是哪家。 当时他们要来搬家时,钱家人之所以会信,除却说这次搬家是完全而且是搬到好地方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拿着钱不花的贴身信物。 当然了,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句话或许有失偏颇,但是大都包含着寻常百姓对这些行业的怨恨。 据青藤阁的调查,当时的钱家人其实并不太想搬,觉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搬走太过奇怪了。 但是牙行哪里管这些,动用了不知多少手段,总算是把钱家人逼走,其中还讹诈了他们不少的钱。 这也是为什么青藤阁可以这么轻易查到这家牙行的原因。 当初出手动静太大,总是会或多或少留下一些痕迹的。 两人快步且无声地行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那家牙行。 牙行叫做长动行,规模不大不小,看样子应该是养有十几二十个活计的。 “就这样闯进……” 吴悠还没说完话,突然一顿,鼻子猛地嗅了嗅。 余柯的神情变得更加冰寒起来。 “有血腥气!” 话音未落,他便飞上屋顶,找到一个窗户,使出真气轻轻一推,便将窗户从里到外推开。 呼! 沉闷不通气的屋子里涌出令人作呕的血气,余柯入眼便看到房间内的血腥一幕。 没有什么装饰的房间里,血液如泼墨一般被肆意地洒在四面墙上。 而那血液的源头,就是死不瞑目,满脸惊恐地躺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看他们那瞪大的眼珠子,好像还带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模样。 余柯双瞳微缩,驾驭体内真气跃入窗户内,吴悠紧随其后。 “是杀人魔?” 吴悠的面色十分凝重,蹲下来查看了两具尸体的伤势。 不管是男是女,致命的伤口只有一道,那就是胸膛左边的贯穿伤。 心脏被挖出,血气被吞噬,明显的杀人魔手法。 就在刚刚那么一瞬间,吴悠还以为是仇杀,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余柯站起身来,望向四周血迹,除却两人身后的墙面,大都溅射有血迹。 “是正面击杀,看这两人的模样,衣物整齐,死前也没有想过要逃,难道他们还认识这杀人魔不成?” 确实,这两个死者正面朝上,若是一般人见到了半夜闯入的,不要说杀人魔了,就算是陌生人想必不逃都会争斗一番。 其中当然有杀人魔武功高强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要做出转身逃跑的姿态。 但是并没有。 余柯走到放有桌子的墙面,看着上面的血迹。 他们来这里本来是想问这牙行老板到底是谁指使他们搬家的,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突破点。 但他们刚刚查到这里,杀人魔就杀到了这里?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他看了眼旁边的桌子,那里也有血迹,还未凝结。 “他还没走远!” 余柯神情一凛,立马冲了出去。 “我去追他,你看看这里还没有活口!” 窗户微微一动,一道黑影就冲了出去。 吴悠望向窗外,觉得今夜似乎有些冷了。 大抵是冬天要来了。 …… 烟柳巷的极东边,是一条河。 这条河不大不小,恰好将淮城八大街外加清风街、泽穗街都连接在一起。 烟柳巷的极东边,恰好就是一个小码头,白日时分,有许多百姓在这里谋生计。 但是到了晚上,这里就清净了不少,码头上只留了几个看码头的工人,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静悄悄地游荡在水面上。 显得格外的寂静。 但是在码头的更东边,或者说是那条河的中央处,那边就要热闹不少。 只因那边恰好有天然冲刷成的小岛礁,有商人看中了这里的商机,花了大价钱建了一座酒楼。、 这座酒楼便是扬州远近闻名的,曲通楼! 楼高五层,落地有天桥横空,是一个极大的酒楼。 哪怕是远远望去,都能望见上面的画角飞檐、雕栏玉砌。 每一层楼的屋脊上,都有八只脊兽在上面或奔跑、或眺望、或慵懒,各自不同,姿态不一。 而在里面,则更能体现出这曲通楼的繁华。 几乎是每一间厢房,都有酒客在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站在这里,最能感受到了什么叫江南富庶地,流金足染江。 但就在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依旧有个地方是清净的,那就是最顶层上的那间房。 那间房常年不住人,也没有在这里用膳,但曲通楼就是让他在这里静静的放置着。 平日里也不多派人,只是会派一些小厮进去打扫一番。 但是今日,这间房打开来了。 有女仆在灯台上点燃了烛火,明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间房。 房间没什么特殊布置,一切都是普通模样。 若说唯一不同,那就是今日房间里多了许多小厮在俯首以待。 “当家的请进。” 只见一位管事模样的中老年男子来到门前,向外躬身道。 一位身穿锦衣的俊俏男子缓缓走了进来,神色温和,但是隐约带着威严。 “都下去!” 俊俏男子挥了挥手,让小厮及管事都下去。 等房门关后,俊俏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来到窗台前,打开了窗户。 呼…… 秋风有些凌厉,但是男子像是十分惬意。 在窗户外,有一株正待红的枫树,风一吹来,吹的沙沙作响。 他靠在窗台上,向江边俯瞰而去。 忽然,他的双瞳微缩,随即又带着笑意将窗户关上。 在江的那边,在烟柳巷的极东边,那处码头上。 有一位挎着双刀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正是追寻杀人魔到这里的余柯。 第95章 目光 烟柳巷中,长动行。 吴悠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凶杀现场,悄咪咪地来到长动行一楼。 不愧是牙行,相关的搬运配置就是较为齐全。 里面不大不小,大概就是跟福运客栈一般大,前面是工具房加大厅。 后面则是长工所休憩的场所和搬运货物的几匹老马了。 吴悠来到后院,微微皱鼻,这牙行的人也忒不讲究卫生了些,走到后院就闻到了屎尿和汗骚味。 他双脚下有真气托住,不发出半点声响地走到一处房间外,轻轻一推,门竟然也没上锁,就这样被推了开来。 迎面而来就是一股湿润、熏臭的气息。 没人,里面只有乱糟糟的床铺及一些随意丢放的工服。 吴悠再往别处房间走去,一一推开,也都是没人。 看来这长动行招的长工都是淮城本地人,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活,一般夜不留宿。 这样也好,万一要是有长工听到上面的声响,跑出去望了两眼,只怕这长动行死的就不是两个人了。 虽然按照往常来说,杀人魔杀人只看心情,但是这次极有可能是有目的的谋杀。 吴悠轻轻将所有的门都关上,将其变得跟之前一模一样后,便又来到前堂,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他踩着满是尘灰的地板,仔细打量着四周堆放着的工具。 大都是木制的推车,外加一些扁担和麻绳,还有一些铁钩之类的。 这跟他刚来淮城时找的大牙行还不一样,人家家大业大,只做买卖房屋地契一事就够了。 这长动行是以帮人搬家为主要活计的。 看这上面的破损程度,就知道这长动行平时也不怎么保养工具,想必搬家时也都是粗拿粗放。 嗯?还有几个磨得贼锋利的柴刀,柴刀旁还放着几根黝黑的铁棍。 啧啧啧,看来这长动行平时也没少干过强买强卖的活。 吴悠谨慎地行走其中,时不时就要注意别踩到、绊到随意堆放在地上的杂物。 确认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也不见有什么明显的挪动迹象。 吴悠停下脚步,又噔噔噔走到二楼凶杀现场,在里面有规律地摸寻着什么。 嘎吱一声,他找到了一个小木柜,将它轻轻打了开来。 这是他刚刚才反应过来的,看看杀人魔会不会是劫财。 或许从一开始两人就陷入了误区,两位死者有可能认识杀人魔不假,但是这不代表杀人魔就是来灭口的。 人家有可能只是先跟两个死者叙旧,然后手头紧,一时意起,杀人夺财! 毕竟是一个被官府通缉了许久的凶手,缺钱也是应该的。 要真是这样,那吴悠他们就可以从这一点着手寻找凶手。 唰! 那是金钱的光芒,里面甚至还放着十个完整的金元宝,看这上面的包浆模样,就知道这个掌柜平常有多爱惜它! 吴悠的眼角猛跳,然后咽了口唾沫,拿起金元宝仔细掂量了一下。 足足有十六两重! 在这个小木盒里,不算上其他散银,这里就足足有一百六十两黄金! 按照大晋现在的兑率,一两黄金可兑换十两白银,若是再往前几年,甚至可以兑换到十五两! 那也就是说,在这个小小的牙行里,就有一千六百两的巨款! 他们可不是什么江湖高手,一千六百两银子,足够一位普通百姓在淮城过上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富裕日子了。 “那这样看来,那杀人魔不是为了谋财?” 吴悠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金元宝放了下去。 嗯,若是官府没有私饱中囊也就算了,若是被人偷偷拿走,那他便抢回来就是。 “一个普普通通、还要靠着帮人搬家为活计的牙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吴悠的眼睛怎么都离不开木柜子里的金元宝,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应该近日才被死者得到手的,还崭新崭新的。 “除非是他接了什么生意,什么重要的生意。” 吴悠鼓起莫大的毅力才将木柜子关上去,又在房间里继续寻找了起来。 没有账本? 吴悠微微皱眉,又噔噔噔跑到楼下前台,认真寻找起来。 有了! 在前台的木桌子底下,他找到了基本厚实、略显破旧的账本。 他大概翻了翻,出于对钱财流水的莫名关注,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少了一本!这些账本是不连续的,账本被人拿走了一本! 一个杀人魔,到这儿杀了自己认识的人,不拿银财,反而拿走账本? 这是不是说明,这些账本中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吴悠又继续翻阅账本,果不其然,账本里根本就没有记录关于钱不花一家搬家花费入账事宜! 这只能说明两件事。 一就是那牙行掌柜,也就是那个死者是接了私活。 二就是那杀人魔这次来就是为了消除钱不花一家的账本记录! 从现在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这是不是说,让牙行搬家的,与杀人魔或者说杀人魔背后的势力不是同一个? 一方让他们搬家,一方知道了以后杀人灭口? 不对不对,如果是这样,那两方是敌对的,就不可能会为对方出手抹除痕迹啊。 真是复杂啊,明明只是一个点灯翁而已,就牵扯这么多的势力?” 吴悠一时觉得有些牙疼,将账本放下。 笃! 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吴悠抬头一望,知道是余柯回来了。 “怎么样?追到了吗?” 余柯从窗台外翻了进来,一脸肃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我追寻到最东边的码头,那里有河,踪迹也就此断了。” “跳河里了?” “不知道,对了,我问你,那河中间的酒楼叫什么名字?” 吴悠愣了一会,马上回道:“曲通楼?坐落八大街中,是淮城,或者说扬州都顶有名的大酒楼。” “怎么?那家伙跑到那里去了?那就有意思了,这曲通楼可不好闯。” 吴悠带着幸灾乐祸。 余柯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跑到那里去了,但是那里有道眼光,让我感觉……有些不舒服。” 就在刚刚,他站在码头上时,骤然察觉到一道目光正打量着自己。 是个高手! 但是他向目光方向望去时,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第96章 领头的捕快 清风街上,福运客栈几乎都要被拆掉了。 就在叶铃的注视下,二楼那间自己与洛菁一直极为害怕的房间,就这样被四散的真气炸了开来。 随后那位领头敲门的捕快也暴起出手,一个飞跃差点将脚下的地面踏碎,楼梯的栏杆都断了好几截。 轰! 又是一股更凌厉的真气暴散,直接波及到隔壁的房价,将那里原本关闭着的房门都给炸碎了。 得亏今日只有一位客人,不然还真是麻烦了,就在这些捕快,不,应该是说军中高手的摧残下,不死也是重伤。 叶铃谨慎地往后院靠了几步,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二楼的那场争斗。 那位最后出手的捕快绝对不止七品,看样子应该是八品,起码七品巅峰。 一位这等高手伪装成捕快抓捕凡人?而且看之前那些人出手的默契程度,应该是同一阵营出身的。 难道是水师里的哪些校尉将军特意出手帮衬府衙? 这么多的高手,加上是帮现任府衙抓捕犯人的,应该就是徐檀副将手下的飙洪营了。 不过这一瞬间,叶铃便想到了许多相关联的事。 甚至她还想到了更深处。 县令陈流、徐檀副将……叶潭? 什么能让他们结合在一起?或许是一些藏在背后的腌臜事情,但是更有可能的就是之前余柯师兄他们参与的事。 关于前任县令,韦齐的事情! 他因得罪一位校尉而丢掉了乌纱帽,甚至还因此落狱。 其中这位名叫刘尽达的校尉,他的靠山就是徐檀。 而只有干掉了韦齐,现任县令陈流才能够顺利上位! “嘶!” 叶铃倒吸了一口气,想到了一件让她不寒而栗的事情。 或许上面那个并不是杀人魔,而是深陷或者是主动参与韦齐事件的一个人。 她想通了这一点,下意识地往腰间摸索而去,想要拔刀相助。 可是就在这一刻,二楼上有一道黑色身影吐着鲜血扑下。 正是那位神情冷淡,面色苍白的执刀男子。 他的胸膛中有一道鲜艳的血花绽放,就是这一击将他从二楼击下。 轰隆! 执刀男子直接砸在叶铃身旁的长条桌子上,将桌子砸地稀巴烂。 可是他依旧挣扎着,沾满血液的双手在地上,在桌子残骸下挪动。 叶铃想要去扶他起来,但是那领头的捕快速度更快,一把刀电射而下将执刀男子戳了个透心。 “嗬、嗬……” 执刀男子嘴里吐着血沫,冷峻的眼神慢慢涣散。 渐渐的,他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渐渐的,他蠕动的身躯一个颤抖,再也没有动弹了。 他死了,就这样死在叶铃面前。 叶铃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愣,双手松了又抓,抓了又松。 没事的,或许他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再说了,就算是参与进韦齐县令的事情,也不代表就是好人对不对? 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又是一个飞扑而下的领头捕快。 他看都不看执刀男子一眼,右手抓到刀柄就直接拔起。 噗嗤! 长刀被拔起,本已经冷寂的血液再次喷涌,显得格外粘稠。 领头捕快嘴角微微上扬,他将长刀的血液缓缓擦净,然后收刀入鞘。 做完这些,他才挥挥手示意身后那些刚赶下来的捕快们,让他们将地上的尸首带走。 “掌柜的好胆量,以前可也是江湖上的侠女?” 领头捕快笑眯眯地看着叶铃,眼神却有些吓人。 叶铃再深吸一口气,笑道:“以前年少不懂事,在外边闯荡过几年。” 捕快们已经拿出裹尸布将尸首打包好,就像是带着能够赚钱的货物一般将他抬走。 领头捕快则不紧不慢的,反倒是仔细打量着这间新开没多久的客栈。 “不错不错,这里的装潢还是可以的,以水柳木为主,又不显庸俗,反倒显得有些清幽。 就是可惜了,开在这偏僻巷中,掌柜的生意应该不会太好?” 叶铃还是带着专业的笑容回答道:“只求有一栖身之地罢了,主要是它租金也便宜。” 领头捕快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道:“掌柜的好风趣,若不是今日有公事在身,定要与掌柜的喝上几杯。” 叶铃微微点头:“官爷日后若是有幸光临本店,定要拿出好酒奉上。” 领头捕快嗯了几声,神情有些玩味。 “那就先走了!” “官爷慢行。” 叶铃看着领头捕快高举右手作道别状,却又看到他马上转过身来。 “对了。” “官爷还有何事?” “这个,把你们这里弄得一团糟,又不赔钱,有些对不住了。” 领头捕快伸手指着地上的血液,脸上玩味的神情更甚。 叶铃笑着回道:“不打紧的,官爷放心走便是。” “你就不好奇?” 领头捕快慢慢靠上前来,双眼微眯,藏不住的笑意。 “不好奇为什么我明明能拿下此徒,却偏偏要杀了他?” 叶铃做懵懂样:“这不是你们大人的命令吗?” 遇到此徒,就地格杀! 这是领头捕快之前就跟叶铃说过的话。 领头捕快一时愣住,随即大笑不已。 “是了是了,最近喝酒喝多了,脑子都变傻了。”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缓缓摇了摇头。 “掌柜的如此有趣,还是不要闯荡江湖的好,依我看,当个客栈掌柜就很好嘛!” 领头捕快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只是在叶铃看不到的阴影里,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不已。 而在他没有看到的身后,叶铃不再带着笑容,而是肃然了许多。 看着领头捕快的背影隐入黑暗中,叶铃才缓缓看向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她好像还看到了执刀男子在她身前挣扎的身影。 “还是不够强啊!” 叶铃微微叹气,眼神中带着一些悲伤。 嗤。 后院的毡帘被人掀起,是洛菁走了进来。 “周师叔去看他们是不是走远了。” 叶铃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大莫是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就都没说话,直到周师叔回来,叶铃才跟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捕快应该不简单。” 周浩衍轻轻拍打叶铃的肩膀。 “你无需自责,就算真相果真如此,你的身上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 叶铃没有说话,看到洛菁却低下身去,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如果你没猜错,那个倒霉蛋一定是要在这里留下什么的。” 这是她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 “找到了!” 洛菁惊呼一声,两人赶紧蹲下去看,但不知为何,周浩衍先站了起来。 那里是在残余桌脚的内测,上面用血水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 北、廿、陆。 第97章 迷雾 与此同时,福运客栈外的几十丈外,余柯与吴悠正躲在一处屋脊上。 他们本来就是直奔着客栈回来的,但是就在快回到的时候,他们发现客栈里走出了十几个捕快打扮的人。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往最近的一处屋脊飞去,想要观察一下情况。 客栈里的人没有被抓着,说明这些捕快的目标不是他们。 嗯?后面那群人还提着一个裹尸袋? 余柯的眼神立马变得可怕起来,但马上又熄灭下去。 因为他看出来那裹尸袋里装着的身形像是一个男子。 而福运客栈里如今只可能有一个男子,那就是周师叔。 但不可能是周师叔,真要说起来,周师叔的武功比让他们两个都要厉害些许。 仅凭这几个六、七品的小猫小狗,莫要说击杀周师叔了,自己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那会是谁?难道是客栈里来了凶徒,官府接到报案后过来抓捕,抓捕过程钟击杀了凶徒?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余柯做出了最有可能性的猜测。 他回头向同样趴在屋脊上的吴悠看去,对方与他有着同样的疑惑。 “还有一个家伙,武功不低。” 吴悠悄声说道。 当一位九品高手认真监听时,几十丈外他们都能察觉到哪里有高手。 听闻九品之上的天玄境的强者更是可怕,十里之内都能感应到其他高手所在。 余柯也察觉到了,没有动身,就这样静静地趴在黑暗的屋脊上。 也没有多久的时间,那位高手终于出来,正是那位领头捕快。 但余柯与吴悠是不认识他的,只是察觉到他的武功比之前那一波人高。 应该是个八品的高手,比之前他们在安城遇到的那些蛟鸣阁供奉都要强大许多。 “看他刚出来还笑嘻嘻的,一下子就变脸了,不会被他猜到什么了?” 吴悠的眼睛变成了流水颜色,青玄剑宗的强大曈术流水玄,被他当成了望远用。 但他身边的余柯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他的眼睛也变成了淡淡的山青色,青帘山的观青山。 余柯没有回应吴悠的话,先是观察了一下那位最后走的高手,然后又抬头望了一下。 周浩衍师叔跑上来了,应该是观察那些捕快是不是真的走远了? 没多时,周师叔便又回去了,两人再次相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向客栈飞去。 跟这个家伙越来越默契了,还真是不爽啊……两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着。 大概是周浩衍进去后没多久,洛菁找到执刀男子留下的暗语后,两人回到了客栈中。 刚一回到,他们便见到洛菁翘起屁股趴在地上,叶铃蹲下,周浩衍刚刚站起。 这画面……有些诡异啊。 吴悠轻咳了一声,叶铃立马站了起来,讪笑了一声。 她有些幽怨地瞟了一眼师叔,师叔真是的,知道两位师兄回来也不说一声。 洛菁则更是尴尬,她为了找东西太过入神,刚刚姿势有些不雅了。 “刚刚放生什么了?” 余柯看了眼地板上一大滩的血迹,又望向二楼,那里简直可以说被人砸烂了。 叶铃斟酌了一下语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不是杀人魔!至少刚刚死在这里的就不是!” 余柯斩钉截铁地说道。 叶铃有些诧异,虽然她刚刚也猜到了,但是为何师兄会这么肯定? 余柯便将自己与吴悠查探消息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包括钱不花不是那位逃过一劫的点灯翁、钱家被牙行强行搬家、去青藤阁散播消息的不是一个普通人。 以及,牙行被杀人魔灭口一事! “这事情真是越发扑朔迷离了啊!” 听完这一切的洛菁不禁感叹说道。 “那杀人魔之前还在烟柳巷动手,我追寻到东边码头才追丢了他。 那边离这里不近,时间也与刚刚死在这里的人对不上。” 余柯自行分析着,叶铃听了他的话后,眼神变得有些低沉。 “先不说是那个告诉你们钱家消息的是谁,就说是谁指使牙行搬的家?以及杀人魔背后有没有另外的主使者?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逃走的点灯翁花钱让牙行搬钱家的?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如果真是他,难不成杀人魔还听他指挥,让杀人就杀人?” 洛菁也跟着分析起来。 “还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你们不是说钱不花本来已经金盆洗手了,但是有好友请求他回江州帮帮忙。 结果就这么巧,钱不花就死在那边了?死了还要让他家人搬家?” 旁边的吴悠马上反应过来,说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了一些情报,但还是让钱不花故意去送死? 为什么要这样?难不成那位好友、那位知道情报却依旧让钱不花去死的人,就是逃走的点灯翁? 钱不花是已经不属于江州点灯翁了,但他为了脱身,必须要让点灯翁的人数不能出差错。 而事实上,他也快成功了,烟雨楼来灭门时定是查清了他们有多少人,只要人数对上就够了。 他跑回来后,在风声就要过去后,他为了保险起见,又让牙行强行搬了钱家,以此彻底掐断线索。 要不是那位点灯翁的老人提醒,我们还真不知道还跑出来一个。 但是问题又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告诉我钱家具体地址的又是谁? 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然后借机来提醒我们? 小叶子,你们家在淮城地下有没有相关联的势力?” 叶铃摇头。 “没有的,父亲一向很抵触这些,也幸亏是这样,不然叶潭要是马上掌握了一些势力,我们还真不好在淮城待。” 说罢,众人又陷入了沉默,陷入了迷雾的沉默中。 “先不想这些,我们还是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吴悠打破了沉默,撸起袖子就准备干活。 咦,为什么我这么熟练了……吴悠有些愣住,但是手脚还是很麻利地去寻找拖把, 经吴悠这么一提醒,那三人才想起之前找到的暗语,又跟余柯与吴悠说了起来。 “北、廿、陆? 没听过有这种黑话啊?” 吴悠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余柯等人更是不知。 “我们去楼上看看。” 余柯是说干就干的性子,率先往二楼走去。 第98章 衙门办案 笃、笃、笃。 众人一下子就通过有些破碎的楼梯,来到了因为打斗而混乱不堪的二楼。 叶铃越过众人走在前面带路。 死去的执刀男子所居住的房间是楼梯左边那间。 不大不小,恰好能住两个人。 若是其他客栈,早就将它给分隔开来,用作两间用。 但是福运客栈只是众人用来伪装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注意这些。 叶铃都不用推开房门,因为房门早就被之前那些凌乱的真气给砍碎了。 余柯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房门的切口都凌乱不堪,还不到追求工整的地步。 这也进一步说明了那些捕快的武功没有他高。 他踏了进去,目光被正面墙上一道刀痕所吸引。 这道刀痕出现在余柯的眼中时,就像是一条锋利有劲的笔直长线。 这应该就是最后走的那个、叶铃说过的带头的那个捕快所留下的。 这人武功较高! 余柯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众人亦然。 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全砸了! 那些人动手时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在一家客栈中。 不管是桌椅板凳还是床都被砍得稀巴碎,更别说那些用作装饰用得的花瓶了。 更过分的是地板、墙面都没有一个好的。 吴悠走到没有窗户的窗台前,朝下望了望,恰好能看到外面。 “嘿,明天还得去找个裱糊匠,不然这房间都漏风了。” 吴悠一边调侃,一边回头继续打量着房间。 “北、廿、陆?不知道啊?” 他挠着头发,咧了咧嘴。 “难道是指某一个地方,他藏有东西在那?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暗语是什么,找不出来啊。” 余柯与叶铃等人也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半点头绪。 他们在房屋内四处走走看看,除了刀痕外,也没有什么异常了。 “会不会是在泥水巷的某个地方,如果他真是韦齐大人的手下,藏东西会不会藏在那里?” 叶铃提出自己的见解。 余柯与吴悠则是同时摇了摇头,看见对方跟自己做同样神态后,又满是嫌弃地停了下来。 “那地方你没去过,就真是泥水满巷,连草皮都被人扣地干干净净,藏不了东西的。 而且真要那里藏东西,万一被那里的流民发现拿走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吴悠摩挲着下巴,很认真地分析道。 叶铃则沉吟了片刻后,自言自语道:“北?淮城的北面?” 她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 “真要说起淮城的最北边,不算郊外城郭的话,那还真是只有泥水巷了。 至于廿、陆?会不是是那个地点的详细位置。 或许刚刚吴白哥哥陷入了一个误区,藏东西不一定非要藏在哪里的石头底下、树上或者桥底。 也有可能是藏在哪一间房子里,毕竟那里偏僻,无人问津,房子想必也便宜。 嗯,好像也不是这么说,如果他们真有钱,就不会让韦大娘住在那里了。” 叶铃一边推测,一边又在反驳自己。 “而且也不一定这里死的人就是韦齐大人的手下,有可能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人,有可能他是因为别的事而被追杀的。 我们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根本猜不出来。” 因为别的事情而被追杀……余柯马上就回想起第一次遇到那个执刀男子时的场景。 在入城处,他杀了一个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下意识地将他与杀人魔联想到了一起。 而后发生的各种案件,也都让他有意无意地往那里想。 但现在想来,或许人家可能是因为杀了那个人,所以才被官府追杀的?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明日再去看,这里也先不打扫,看那些捕快明日会不会再来调查。” 既然自己找不到,那就让别人去找嘛! 反正在福运客栈找到的,还想带出去? 吴悠马上就与他想到了一块了。 他瞥了余柯一眼,心想没想到余柯这个冷面男,竟然也有如此多的心思。 他下意识地捂紧衣领,跟着说道:“这般干瞪眼也不是办法,就按照两把刀说的办。” 叶铃有些诧异,心想吴白哥哥今日竟然没有反驳余柯师兄? 难道是这些时日相互协作,两人不再水火不容了? 叶铃感到很是欣慰。 余柯的目光睨向吴悠,也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原因。 他也不说话,率先带头走,吴悠紧随其后,大有超越他的趋势。 “对了。” 余柯突然停顿下来,吴悠的心里一个咯噔。 “之前不是说被人骗了假消息吗?那青藤阁将被骗的钱还回来了,还多给了一百两。”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留下怔在原地的吴悠。 吴悠张大了嘴巴,砸了一下。 他缓缓转动好像生锈的头颅,有些尴尬地笑道:“保管,暂时保管。” 叶铃重重点头,一脸真挚地走到他身前。 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瞪着乌黑亮丽的大眼睛看着吴悠。 这一刻,吴悠感觉自己好像被审视着,让他感到自惭形秽。 “我相信吴白哥哥的,他绝对不会说谎骗我。” 叶铃轻轻开口,声音十分诚恳。 这样我感觉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吴悠有些心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和几锭银子。 叶铃也不客气,将吴悠递过来的银子接了过来。 “吴白哥哥好样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原本有些阴霾的俏脸上,现在多了几分欣然。 只留下受伤的吴悠…… 周浩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吴悠,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反倒是洛菁,有些幸灾乐祸的,还哼着歌跑下楼去。 吴悠有些欲哭无泪,许久后,才无精打采地走了下去。 余柯正站在洛菁找到的暗语所在桌腿的旁边。 他与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用刀气将这个暗语划掉。 那群捕快能找就找,可别通过这个暗语牵连到了什么。 比如说福运客栈,现在的官府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捕快们找到了暗语又找不到东西,到时候想要找个背锅的,那不就是客栈最合适吗? 做完这件事情后,余柯与吴悠又拖了下地,简单清理了一下地面。 然后众人便去歇息了,知道明日清早,客栈外又响起了不耐烦的敲门声。 “衙门办案,快开门!” 第99章 里面藏着人 吴悠是跑堂的,起的自然比别人要早一些。 听见这一阵猛烈不耐烦的敲门声后,他不慌不张的跑了过去。 “来了来了!” 他将固定大门的木条拆下,刚打开一条缝,门就被几个大汉给推了开来。 “诶诶,官爷小心着点,可别撞坏了。” 吴悠赶紧将木条放下,那些冲进来的捕快就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你是谁?昨晚怎么没见到你?” 原来这些捕快跟昨晚是同一批。 叶铃听到声响,赶紧从后院出来打了个圆场。 “他是我们家跑堂的,昨日发生那件晦气事时,他还在外边呢。” 叶铃一脸笑意,将这几个捕快给迎了进来。 “官爷先喝茶,今日又来,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这几个捕快将眼神从吴悠身上抽离出来,一脸不耐烦地对叶铃说道: “老子可没你这份闲工夫!走开走开!”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将吴悠与叶铃推了开来。 这几人分工明确,分开两批来,一批在一楼在地上摸寻,一批直接跑上二楼。 “你们扫了这地了?” 在一楼的这一批突然转头瞪向叶铃。 叶铃连忙回道:“只是扫了血迹,其他的都还没动。 官爷您也知道,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这血迹乌拉的,难免显得晦气。” 捕快们将凶狠的目光收回,又继续在地上摸寻,样子没有洛菁娴熟,应该是刚学的。 这些人果然不是捕快,这次突然跑来,难道是真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 可能是昨晚他们将那男子抬回去后,搜寻了尸身没找到想要的,所以就过来找了? 叶铃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在想着到底会是什么。 大概是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二楼的捕快们摇着头走了出来,很显然,他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捕快们一脸懊恼和怨愤,有一个更是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叶铃和吴悠。 “我可告诉你们,那家伙身上带有重要的东西,你们若是捡到了,可别想着私吞。 到时候,嘿嘿……” 他一脸冷笑,想要故意营造出恐吓的感觉。 果然是遗落了什么东西……叶铃赶紧说道:“不敢不敢,我们都是良民,捡到东西定是第一时间交会给官府的。” 那位捕快本能地就吼道:“不是官府,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队友打了一巴掌,打得他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就是官府,给老子交到官府去,知道没有!” 叶铃装作懵懂,假意没有听到他之前说的那句话,略显紧促地低头说道: “自然知道的。” 活像一个惧畏官威的小老百姓。 这些捕快们也不说话,径直转身离去。 真的不是官府的,连装都不好好装……叶铃抬起头来,眼神幽邃。 听见那些捕快走远后,早以起床收拾好的三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所以是真的有东西漏了?” 余柯的想法跟叶铃一致。 “但是他们也没查到客栈有什么异常,嗯,或许跟他们不是专业的捕快有关? 要不看他们会不会请那些专业的捕快?他们查东西会快一点。” 周浩衍还在调侃。 昨晚的时候,叶铃就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这些人绝对不是衙门捕快,余柯与吴悠也认同了这个说法。 若衙门真这么强,那他们就不会这么轻易闯进去逼供陈流了。 叶铃摇摇头:“他们九成就是水师的人,淮城中,只有水师有这么多高手调配。 他们一向看不起官府的,不会去求他们。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查些什么……” 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个领头捕快。 对方特意装出聊天的模样,实则就跟一个跃跃欲试的猛兽一样,不可小觑。 其他捕快她可以说不会求官府,但是那个男人……叶铃不敢保证了。 “我们也去查一查,这次我跟余柯师兄一起去,吴白哥哥,你就留在客栈。” 叶铃要避免出现跟昨晚一样的情况,客栈总要留下一个高手。 “还有师叔,今日你也先别出去了,预防万一。” 周浩衍点头称善,叶铃与余柯自行出门。 从清风街走到泥水巷还是要花一些时间的,鉴于现在还是白天,两人出门也不好飞檐走壁,能坐了一条船,沿着河流驶去。 大概是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了泥水满地的泥水巷。 只是泥水巷虽说是贫民巷,但也大,仅凭两个字,怎么都是不好找的。 “北、廿、陆?” 不知为何,叶铃对这件事情十分上心,她见左右无人,直接飞上屋脊,想要凭高眺望。 只是她选中的屋脊实在太矮,脚下的瓦片都摇摇欲坠,像是要被踩穿。 余柯见状也飞身上来,一个伸手便揽住叶铃的腰。 “我知道哪里高些,我带你去。” 说罢,也不等叶铃说甚,两人就轻飘飘向着泥水巷中间飞去。 师兄的怀里好温暖啊……叶铃的脸一阵诧红,显得有些娇羞。 余柯马上察觉到不妥,但是飞到半路又不好撒开手。 只好快点飞了,但不知为甚,这次他想飞得慢一些。 也幸亏是周围没人,两人顺利来到高点。 这里是一座破落的院落,但从其高耸的屋脊上能看出,这里也是阔绰过一段时间的。 站在最翘处,叶铃极尽目力勉强能看清泥水巷的全貌。 只见那些破落房屋上,都还未燃起炊烟。 四横八岔的路口中有好些位穿的破破烂烂的人在努力抵御风寒的同时,要出去赚钱活着。 扑通! 一个臭水沟里,叶铃刚好看到的地方,有一个流民直接倒下,再也起不来。 而路过的百姓只是回头望了望,神情麻木地走开了。 这便是泥水巷,众人想的只是怎么活下去,怎么会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呢?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头转开,想要在这众生泥潭里找出一些端倪来。 “泥水巷规划的倒也有序,房屋之间还算工整。” 余柯冷不丁地说了起来,叶铃听了后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就是这样!” 叶铃一个跃步跃上高空,泥水巷的景象在她的眼中尽现。 “北!” 她往北边望去,那里依旧是破落房屋。 “廿即是二十,但这里没有二十排房屋这么多,或许是他来不及写下贰。” 她的目光盯住了第二排的房屋。 “陆,即第六间!” 她看到了,那第六间房屋的房门紧闭,但上面的烟囱还有些新落的炭灰。 里面藏着人! 第100章 丹药 余柯见叶铃冷不丁地就飞上高空,自然也就随之一起飞了起来。 见叶铃在空中稍稍停顿了一会后,又马上落下,再一脚踏出,朝着北面的一间房屋冲去。 这自然是因为叶铃的武功还没有那么高,做不到在空中临时转向。 余柯的武功高强许多,在空中稍稍一个扭转,便朝着叶铃的方向飞去。 那是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也只有一间大小。 但是在泥水巷这个地方,也足够住上五六个人。 叶铃缓缓落在房间门前,只发出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余柯紧随其后,看叶铃想要干什么。 “这里应该有住人的。” 叶铃轻轻说了一句,举起右手开始叩门。 笃、笃、笃。 没人回应,就连窗户都没有动过。 可是叶铃依旧是轻轻叩门。 叩了好一会,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 余柯的耳翼微微嗡动,突然一个踏步,伸手想着那扇木门。 “有人,我听到了脚步声!” 说罢,他也管不得许多,掌心中一阵真气喷涌而出,直接将木门的锁舌击断,将门推了开来。 “谁?” 一道颤抖着的、老妇人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熟悉的声音啊……余柯探眼望去,只见得哪怕就算是白天都显得黑暗的屋内,有一道瘦削、佝偻的身影正一手拿着擀面杖,一脸警备地看着他们。 “是你?” 余柯与那人异口同声,显然都觉得有些诧异。 只见那道瘦削身影,穿着一身麻布,脸上满是皱纹,灰白的头发却打理地一丝不苟,用头巾包裹着。 正是之前消失的韦大娘! …… 南淮候府,叶潭正在试穿纺织局给他新织就的新朝服。 大晋朝官制,爵位分五品,五品颜色各不一样,其上最高封有异姓王。 南淮候当年在诸国大战时立下赫赫战功,封的是二品侯爷,按律可穿淡紫朝服。 常服上可绣有麒麟、凤章,衣袖一般以山云图纹封线,腰间绶三采。 叶潭本就生得高大,加上继承了南淮候的血脉,相貌生得也是英俊。 如今一穿上这身朝服,更是显得英姿飒爽了不少。 婢女们服侍好叶潭穿着后,便俯身低头退后两步,让叶潭自己看一下是否合身。 “老李,你来看一看,本候这一身怎么样?” 老李,正是之前给叶潭通报消息的二管家,如今他也在这里陪着叶潭。 他抬头仔细又快速地看了看,见到叶潭一脸笑意后,心中打定了主意。 “侯爷穿上这一身后,更加气派了,好看的好看的。” 若是别人,可能还要夸一句侯爷风采半点不输当年的老侯爷。 毕竟老侯爷在整座淮城,乃至扬州的名声都是极好的。 但是他不会这么说,因为他了解自己的这位新主子。 果不其然,叶潭听了老李的话后很是受用,大手一挥直接说道:“给那纺织局的人一人赏二十两!” 老李笑笑,故意装出一点委屈:“侯爷也该雨露均沾,手底下这些下人也是要给些赏钱的。” 叶潭双手负后,笑眯眯地看向老李。 “你这个老狐狸,自己想要钱就直说,还要打着为手下人谋福利的说法。 人家服侍本侯爷穿衣也就罢了,你干了什么?就因为说了几句好话?” 老李一脸惶恐,连连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旁边低着头俯着身的婢女。 “老奴惶恐,实是不敢有这种想法。” 叶潭的嘴角微微一咧,直接大手一挥。 “在场的,直接赏银三十两!” 只要钱可以搞定的人和事,叶潭都很喜欢。 毕竟淮城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那些婢女们还在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反倒是之前惶恐的老李反应了过来,低声斥骂道:“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还不赶紧多谢侯爷赏赐?!” 婢女们纷纷下跪磕头,叩谢侯爷赏赐。 叶潭看着下人们臣服的模样,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的高了起来,很是受用。 他大笑了几声,又是一挥手:“下去领赏!” 老李这才让几位婢女走出房门,然后自己又不走,听凭侯爷差遣。 叶潭对着身前的大铜镜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时不时用手扯一下衣领,像是有些燥热。 “你说说看,要是老刘有你一半聪明劲,现在也不用流落街头了不是?” 老刘,是侯府的三管家,当然了,是前三管家。 老李听到这个称呼后,很自觉地就流露出一丝讨厌的神情 “老刘烂赌、酗酒,侯爷赶他出去是顶好的,不然容易误事。” 叶潭略微颔首,又扯了扯衣领。 “是啊,本侯爷手下可不养废人,特别是会误事的废人。” 他突然转头看向老李,双瞳中闪过一丝绯红。 “你说是?” 老李立马低头,颤抖着说道:“老奴知道的。” 说罢,他赶紧跑了出去,留下叶潭一人在这里。 一盏茶的时间后,老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只是这次跑回来时,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小铜炉,铜炉上还冒着如丝般的雾气。 “丹房刚炼制好的,此时服用正好。” 老李恭敬地将铜炉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鹌鹑蛋那般大的猩红色的丹药。 叶潭轻轻拈起丹药,双瞳满是痴迷,就像是看着一个上好的宝贝一样。 他再也忍不住,一口将这丹药服下,喉咙涌动间,他双瞳中的绯红瞬间消散。 轰! 老李只觉得一阵飓风向自己袭来,吹得房间内的花瓶摇摇欲坠。 片刻后,飓风消停,他才睁眼望向叶潭,只觉得他周身自有气势萦绕。 侯爷的武功又高了点! “啊!” 叶潭伸了伸懒腰,筋骨发出霹雳帕拉的声音。 “好吃,就是太费钱了。” 他砸了一下嘴,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老李微微低头:“自有大把富商抢着来给侯爷送钱。” 叶潭刚要说话,就又听到房间里的暗道有脚步声。 他不动声色地将老李打发走,然后才说道:“进来!” 有橱柜被推开地的声音响起,正是之前那位枭甲。 枭甲来到叶潭身边低声说着福运客栈发生的事情。 叶潭微微咧嘴:“徐檀这个大老粗,办事倒也利索。 交代他一下,让他去找官府的捕快,就他手下那群人,只懂得打架,哪里会找东西!” 第101章 夜枭 徐檀新买的府邸中。 一声怒骂突然从府邸深处传出,吓得正在干活的奴仆们个个胆战心惊。 “没用的东西!要他们干点什么活能行?!啊!!!” 是徐檀在怒骂,自从三个月前他从外地回来后,就一直脾气不好。 如今正在接受他怒骂的正是他的心腹手下,刘尽达。 这位之前深陷囹圄的淮城校尉,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风头,结果又被徐副将叫来大骂。 原因无他,还是因为那个当街杀了徐副将线人的那个家伙的事情。 据徐副将手下线索显示,那家伙手里捏着一些关于他的相关证据,自然是不好的证据。 按理来说,刘尽达应该要比徐副将更着急一些,但由于这件事情牵扯到徐副将,所以他在压力巨大的同时,还得接受来自徐副将的压力。 “我已经将手底下的精锐都派出去了,为了这个,还特意给他们办了外出的手续,布政司那边是查不到的。” 刘尽达拿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徐副将听罢当即眯了眯眼,俯身前倾看着刘尽达。 “本将军是问你这个吗?” 刘尽达硬着头皮回道:“只是想让大人安心些,他们就算出来时间长了也是无所谓的。” “你的意思是给你时间就能查到?” “能……而且人已经死了,就算那卷宗书信没能拿到,也不会怎么样?” 啪! 一道脆亮的巴掌声响彻整间房,刘尽达直接被打翻在地。 “蠢货!” 徐副将怒目圆睁,气得手指乱抖。 “本将军当初怎么就会收了你这么个蠢货?!” 刘尽达用手捂住火辣辣疼的脸颊,不敢说话,也不敢表现出委屈的神色。 “你真当那韦齐手底下就这么些人?他可不是你这个光想着抱大腿上位的猪狗!” 徐副将继续斥骂着。 “那韦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做事也死板,但就是有那么些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家伙要死命跟着他! 他现在死了一个,我问你,那还有另外些人呢?” 刘尽达遮遮捂捂地开口回说:“那些人可能是看韦齐失势了,就跑了?人不都这样……” 在他认知中,人都是趋炎附势的,没有相关利益,为什么还要帮人做事呢? 但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看到徐副将慢慢走了过来,抬起一脚就踢过去,将他踢得满地打滚。 “蠢货!蠢货!蠢货!” 徐副将犹不解气,追过去又给了好几脚,踢的刘尽达捂着头却不敢发出一声响。 “嘿、嘿、嘿!” 徐副将踢累了,喘着气回到座位上。 “本将军且问你,如果他只有一个人,那韦齐老娘现在在哪?” 刘尽达满头是包,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怎么回答大人的问题。 “三个月前听陈流说过后,我就派人去查过的,确实是搬走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除了那个死的倒霉催外?还有别的人会另外照顾韦齐老娘?” 徐副将不想在搭理他,自顾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韦齐老娘的失踪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但他当时一听到消息,就马上想到了应该是当初跟随韦齐的门客干的。 或许当时他们就查到了什么,意识到事情会越来越危险,所以才将韦齐老娘接了过来。 而他推测不止有那个杀了小六儿的倒霉催,还有其他人存在是有原因的。 当初那些门客都极为敬重韦齐,自然也会尽力保全韦齐老娘。 如果只有一人,又在干着如此危险的事情,那他们宁愿将韦齐老娘留在原地,暗中帮扶一下。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他们暗中帮扶,韦齐老娘也撑不过这么多的时日。 刘尽达好像终于缓过来了,快速站了起来,低声说道:“小的知道了吗,这就派人去找那些残兵败将!” 徐副将的太阳穴突然跳动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杯慢慢合好,然后以奔雷之势将茶杯甩到刘尽达的头上。 咔嚓! 陶瓷破碎和头皮出血的声音同时响起,刘尽达又滚到了地上,头上混合着碎片、茶水和血水。 “愚不可及!先给老子将那倒霉催手里的东西找到!其他的人找不着都无所谓,以后再找! 限你七天之内必须给我找到!” 刘尽达连忙站起,不敢去擦拭额头上的血迹,只敢快速点头称是。 徐副将带着一些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下去了。 但是刘尽达有些欲言又止,迟迟不肯下去。 “怎么,又有什么事?” 徐副将现在很不耐烦。 刘尽达硬着头皮说道:“大人,那些富商都在悄悄抱怨我们要的孝敬钱太多了,以前可没这么多。 大人,我们要懂得那个什么,什么而渔的道理啊!” 徐副将被气笑了:“竭泽而渔?这点还用你教老子?” “对对对,就是竭泽而渔,大人啊,钱在富商手里便能生钱,我们要是捞太多了,只怕他们生出异心……” 徐副将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淮城乃天下富庶之地,富商不尽其数,坐到他这个位置,想要捞钱都不用自己开口。 但是同样的,若是他太过分,只怕那些貔貅们就没这么热心了。 但是一想到侯府下来的命令、侯爷看他的眼神,他的后背马上就冒出了冷汗,哪怕现在已然有些冬意。 “跟他们说,不想干就直说,多的是有人要占他们的位置!盐引发谁不是发?绸缎买谁不是买?” 刘尽达一时语噎,没有想到大人的回答是这样的。 “大人……” “嗯?” 刘尽达不敢说话了,只能默默下去。 反正他也只是帮人说一下话而已,别人的死活说实话管他什么事? 徐副将的房间复归平静,他刚要起来找自己的几位夫人活动一下,突然就听到暗道响起叩门声。 他的眼神立马闪过一丝忌惮,外加一丝厌恶。 但他还是走到橱柜找到机关,将暗道打开。一道穿着黑衣的人影快步走出。 “枭甲?” 徐副将挤出笑容。 “说实在的,你好歹也是夜枭老大,怎么老是做这种跑腿的活?” 枭甲沉默了许久,瓮着声音回道:“都是为侯爷办事,没有什么地位之分。” 徐副将微微摇头,问:“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侯爷知道你手下那群人没有找到东西,交代你可以去找陈流商议。” 徐副将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 查别的东西不行,监督自己人干活倒是在行! 第102章 风气如此嘛 枭甲见徐副将不回应,也不催着问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徐副将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说道:“知道了,帮我多谢侯爷提点。” 枭甲微不可见地颔首,旋即转身就要离去。 “对了。” 枭甲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提醒一下徐副将,虽然侯爷并没有交代他这件事。 “侯府丹房催得紧,你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种丹药费钱费力许多。 一旦停供了,我想你不会想承受侯爷的怒火。” 徐副将的脸色又是一顿,咬着牙说道:“知道的,我这边下令让那些富商勤快点。” 枭甲又点点头,朝着暗道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你不可以一口气直接说完吗?再说了,以前也没看出你是这么多话的人啊……徐副将有些无语,但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徐大人,我们共事也有好些年了?” 徐副将顿时一愣,没有想到枭甲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怔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算上老侯爷时期,我们都共事有七八年了。”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陪戎副尉,枭甲要好一些,先是冲府队副,然后被调作当时侯爷长子的伴读。 至于夜枭什么的,就是叶潭这两三年偷偷摸摸搞起来的东西,枭甲作为他的伴读,自然兼任队长一职。 等到老侯爷去世,叶潭才无所顾忌起来,让枭甲全面负责带领夜枭,为他一人所用。 说起来,枭甲的本名都不是这个,听起来也算可怜,当官当的连名字都没用了。 但是徐副将却依旧羡慕着枭甲,因为这位老友,最受如今侯爷的信任。 “当然是记得的,那时你还只是一个文散官,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时候老侯爷管的严,我们想喝一壶酒都只敢偷摸跟店家商量赊账。”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徐副将说出这话像是要跟枭甲套近乎。 枭甲回过头来,也不知是在调侃还是提醒说道:“现在就好了,喝酒都没人敢收钱了。” 徐副将讪讪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只是老友你该知道,许多事情过犹不及,若是做过火了,就连侯爷也保你不住的。” 徐副将顿时愣住,微微张开了嘴。 又让我去压榨富商,现在又跟我说不能过火?合着钱你拿,锅我背呗? 还是说这位老友是在暗中提点我?不对,按照我对这位小侯爷和这个老友性格的认知,他们还真是像我想的那样。 他的语气有些不太好了:“本将军知晓,还不需枭甲提醒。” 枭甲似有似无地发出了一声笑,又说了一句。 “老友,有时候又不要想太多,有些事不需要跟另外的人去抱怨。” 说罢,他这次再也没回头,朝着暗道里的黑暗走去,只留下脸色阴沉的徐副将一人。 他这是在警告我,同时也是侯爷在警告我! 徐副将的脸色阴沉地就像要滴出水来。 他们这是在警告我别这么多小动作,很多事情他们都知道的。 不需要跟别人去抱怨?这个人是谁,嘿嘿,自然就是几方势力一起合作的烟雨楼了!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我实际上早就跟烟雨楼的高层联系上了,就算事情暴露,我也还有烟雨楼做靠山。 加上我这些年存的钱,还不是逍遥自在过一生? 徐副将念及此处,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好看了一点。 他回到座位上,开始思忖着枭甲一来就交代的事。 “嘿,既然你不仁,那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之前我还着急找到那些书信卷宗,现在看来还有大人物更着急嘛! 那我还怕什么,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徐副将的心态一下子就倒转了起来。 他不会去阻挠刘尽达查案,但是嘛,也不会去提醒什么。 刘尽达那个家伙的脑子…… 刘尽达刚走出徐府的大门,就看到自己的那位得力手下正穿着捕快服等候着。 若是叶铃在此,定是能认出他就是那夜带头的捕快。 “大人,这些日子布政司也不消停,为了躲他们,很多事情属下不好去办。那卷宗也确实找不着。” 领头捕快微微躬身说道。 刘尽达微微颔首,不复刚刚那个窝囊模样。 “布政司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不用管他……嗯,小心点也是好的。 但是将军大人现在催的紧,本官为你们说尽好话,也只能争取到五天时间! 五天,必须给本官找到!” 五天……时间还是太紧迫了啊,领头捕快低头问道:“可否让官府帮忙,他们才是专业的。” 事到如今,官府那边甚至都不知道福运客栈那边发生了什么。 当初是他们水师出手将那凶徒就地正法,事后也收拾地干干净净……嗯,没有敢传出去就是干干净净了。 但是现在就有个问题,他们查案遇到了瓶颈,得需找到专业的人士来帮忙才行。 但是如今淮城官场风气如此,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干嘛就干嘛的,不是你想请人就可以去请的。 很多时候,就算你能请成功,但是你的直属上级却会因此不喜。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需要请示上级。 希望大人考虑事情能够长远一点……领头捕快刚这样想着,就看到刘尽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一派胡言,我们找不到的东西,陈流那家伙,包括他手里的窝囊废就能找到? 放你他娘的狗屁!不准去找!” 说罢,刘尽达便挥袖离去,不再理会一直俯身低头的领头捕快。 就这个脾气,出事是早晚的……领头捕快一肚子怨言却不敢表达出来。 “唉!” 领头捕快叹了口气,只能默默离去。 …… 泥水巷,北边第二排第六间房屋。 韦大娘将余柯两人迎了进来。 “上次那个小伙子没跟你一起来?” 她认出了余柯,因为余柯这次出来没有换面皮。 “来,姑娘坐。” 韦大娘领着两人坐下,马上提 出了热水。 余柯打量了她一下,看看热水壶,再看看墙壁四周。 很明显,韦大娘的生活要改善许多。 所以那个执刀男子真是冤枉的?他其实是韦齐的门客? 第103章 黑暗 余柯依旧在打量着四周,但还是先坐下以示尊重。 杯子是备有三四个的,这应该就说明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住着。 他拿起韦大娘倒的热水喝了一口,倒也不怕她会在水里下毒。 一般来说,能够毒倒他这种高手的毒药,就不可能是无色无色的。 只要他不是失去了嗅觉,就能闻得出来。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那种厉害毒药,但是一般来说很贵……大概比一把玄铁宝刀要贵一点。 所以对于江湖人来说,与其花钱买这么贵的毒药杀人,不如用它买把好刀直接将敌人砍死比较实际。 看韦大娘这一身打扮,应该是没有钱买那种毒药的。 “老妇还没多谢这位少侠的救命之恩呢。” 老妇人挺直腰板,郑重向余柯行了一礼。 余柯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回答道:“我都知道的,当日你与那位少侠出门后就去教训了那些混混,甚至还打到了烟柳巷去。 我都听说了,那里的人是县令陈流的侄子,当初我还以为你们杀了他,应该很难在淮城待下去了。 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一面,真是有幸,老妇也就放心了。” 其实也没有这么麻烦,就是换张面皮的事……叶铃见余柯有些兜不住了,立马就问道: “老人家,您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那件事情的消息都被官府封锁了,没多少人知道的。 也就只有烟柳巷的几户人家才知道,而且都收了封口费了。” 这也是叶铃刚刚就意识到的问题。 韦大娘住在泥水巷,与烟柳巷离得远不说,也缺少相应的消息渠道啊。 加上她逃离自己的家,搬到这里,更是不会轻易外出的。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道:“都是杜般那孩子跟我说的。 那日他恰巧经过烟柳巷去查些事情,得知了此事,回到此地后,又遇到杀人魔作案。 他心怕这杀人魔是冲着我来的,所以就让我赶紧搬家。 其实我也知道的,这孩子拼了命要将齐儿救出来,为此还惹上了不少危险的事。 为了照顾我,他又将我接出来,真是麻烦他了。” 所以三个月前他们遇到杀人魔作案后,韦大娘就失踪了就是因为这样……余柯开口问道: “那杜般是何人,现在在何处?” 他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他望向叶铃,发现对方的神情一样有些阴霾。 老妇人欲言又止,主要余柯和叶铃还都是外人。 但是转念一想,人家为了帮她,都出手杀死陈如虎了,还有什么事可以瞒着他们的呢? 再说了,她一个老人家,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也就无所谓了。 “那孩子本事江湖游侠,因犯事被扬州官府缉捕,最后是齐儿查清了案情,给了他清白。 也就是这样,他便一直跟随着齐儿了,其实还是有好些位江湖游侠的……不说这个了。” 老妇人砸了一下嘴巴,继续说道:“杜般将我接到这里后,整日忙前忙后,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就在三天前,他突然回到这里,跟我说他这一去恐有危险,若是几日没回,也不要去找。” 三天前……那不就是执刀男子住进福运客栈的前一天。 果然,杜般就是前几日死去的执刀男子,他回来交代完事情后,便一去不回了。 老妇人没有看到两人的神情,自顾自说道:“其实我都知道的,他们要做的事情是多么危险。 我也劝过他们不要再跟那些人斗了,齐儿都斗不过他们,但是他们……” 说到这里,老妇人的眼角有些湿润了起来。 “也不知杜般那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只是三日没有消息,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老妇人自己安慰自己说道。 余柯与叶铃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老人家。” 叶铃抿了下嘴唇,沉重说道:“杜般,已经去世了。” 老妇人的面色一滞,双瞳有些颤抖。 叶铃不忍,只能简单说了一下最近福运客栈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说我怎么没听到……” 老妇人停顿了一下,抬起枯瘦如干枝的右手擦了擦眼角。 “我说我怎么没听到消息呢,又是官府封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对叶铃和余柯说道:“谢谢你们告诉我。” 叶铃与余柯沉默无语,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老妇人的双目无神,怔怔道:“还有彭楚那个孩子,也好久没有回来了,半个月没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 没事的没事的,这个孩子平常就是一两个月都没消息的……” 叶铃等着老妇人的情绪平稳下来,说出了自己来的初衷。 “这样吗?杜般那孩子死前还在惦记着这些。” 老妇人摇摇头:“可这都是祸端啊,丢了最好!” 叶铃连忙说道:“我们之所以会查到这里,就是想查出事情原委!” 她沉吟了一会,看向余柯,她的小师兄对她肯定地点点头。 叶铃又看向老妇人,真重说道:“如果可以,我们定会还韦大人一个公道!” 老妇人又是一怔,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你们并不认识齐儿啊!没必要的。” “江湖人,物有不平则需鸣!” 余柯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落在老妇人的耳中却如掷地有声。 老妇人沉默了许久,努力站起瘦削的身子,向着房子的一个柜子走去。 片刻后,她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柄黝黑色的钥匙。 “杜般那时只叫我好好保管这枚钥匙,定不要丢了。” 余柯接过钥匙,赫然发现这柄钥匙竟然是玄铁的! 一个玄铁的钥匙,用来开一个玄铁的柜子吗? 余柯将钥匙收起,准备回去再与众人讨论。 “老妇在此,替齐儿、替杜般,也替那些孩子多谢少侠、女侠了!” 老妇人俯身低头,行了大礼。 她是妇道人家,有许多事情不懂,但是如此大恩,她定是要牢记在心的! 或许她存有私心,或许是久处黑暗中。 这次交出这柄钥匙,她竟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那是于长夜之中燃起的火焰。 第104章 我知道藏哪儿了 余柯与叶铃走出了泥水巷,准备返回清风街的福运客栈。 在路上的时候,余柯曾拿出那柄钥匙仔细观察了一下。 之前在安城的时候他也有跟李第解释过什么叫做玄铁。 一般来说,玄铁品质不一,属性不一,但都有一个特质,那就是能够跟武者的真气相呼应。 余柯将真气输入进这柄钥匙,发现它里面的玄铁含量竟然还挺高。 竟然比在安城蛟鸣阁地下武库与财库的铁门的含量都还要高。 而且它除却玄铁外,用来搭配的也是精铁。 这可不便宜啊! 余柯将钥匙抛向高空又接住,玄铁与精铁在空气中滑动,发出轻微的清鸣声。 “这钥匙拿去卖了,应该可以在烟柳巷买一座小小的房子。” 余柯将钥匙收回怀中时跟叶铃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铃反应过来,说道:“或许这更能看出杜般的侠义,还有他对手头上那件东西的重视。” 若不真是侠义之人,怎么会放着这么大的财富不管,去帮一个毫无相关的老人家呢? 说是韦齐曾经帮他洗刷冤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恩情早就还清了。 还有就是这柄钥匙定是用来开什么锁的,钥匙都是玄铁的了,那用它开的锁呢? 肯定不会太过逊色? 叶铃不知道杜般手头上东西到底是什么,可她想到了南淮候将火灵玉放到那个机巧盒的情况。 除却那盒子对叶铃有特殊意义外,更多的是它十分坚硬。 一个普通的江湖侠士,会将什么东西放在哪里?还特意在韦大娘家里留了后手,想一想就知道它很重要? 或许是有关于韦齐大人的实质性证据! 叶铃的眼睛变得有光,像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余柯倒是没有像叶铃想的那么多,他只是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杜般怎么搞到的这柄玄铁钥匙,以及那个大概率存在的锁? 是他本人的?看起来不太像啊! 难道是韦齐的? 不对,按照叶铃的说法和他去韦大娘家的实地考察后,余柯觉得这件事情更不可能。 依着韦齐的性子,只怕一得到这种东西,就会上缴国库,充当公用。 更不可能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因为他没钱。 那会是谁买的?难道是人送的? 余柯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一下子就想到了许多事。 但旋即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初。 管他那么多,一刀全都砍倒! 两人来到最靠近泥水巷的一处小码头,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后,终于等来一条小木舟。 叶铃问了一下价格,说是到烟柳巷的话,需要十文钱。 不算贵,他们来时搭的船需要三十文。 但确实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余柯刚上此船,就发现船上拥挤得很。 但两人都觉得无所谓,毕竟一路走来,周师叔的船也不大,都习惯了。 船夫是个近六十岁的老汉了,或是常年在水上干活的原因,穿着一身渔蓑倒也不显瘦削。 但是他的皮肤却是黝黑得很,余柯看他拿着双桨的双手指甲都龟裂了。 老汉一开始看到余柯腰间挎着刀,一下子还不敢多说话,只是默默地划起两边沉重的船桨。 他是个没练过武功的,划船全靠一身蛮力和多年划船积累的技巧。 若是年轻时,随意划划也就动了,但现在年纪毕竟大了,刚将船划出码头就有些气喘了。 幸亏他早已习惯,这点累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悠悠一江水,渺渺小木舟,长渡其中,闲观岸上景。 三人一时无话,但是这水途到底还长,老汉见余柯也没多少恶意,就主动跟他们聊起天来。 余柯是个不善谈的性子,所以一路上都是叶铃在与老汉聊天。 也正是因为这次聊天,叶铃才知道了原来底层百姓讨生计是如此不易之事。 “确实是辛苦。” 叶铃喃喃念叨着。 老汉倒是个开朗性子,只说几十年都这么过来,像他这样,总好过饿死在路边的乞丐强。 但是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黯淡起来。 “还是老侯爷在时好,那时候干活虽然累,但总归……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欲言又止,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叶铃心中一动,忙问道老人家为何这般说? 老汉的神情变了好几变,咬了咬牙,说了出来。 “如今小侯爷上位,一开始还好,大家都觉得跟以前一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就在上一个月,官府就开始这收钱那收钱的。 像我在水上讨生计的,本来也就每月收些水路钱。 可是如今不同了,嘿,他每隔几个码头,就要设一个点,说是停岸钱。 若我的船要在那里停留也就算了,可我接人一趟,放人下河也要收。 好,这我也就认了,到底是赚了钱的,可我交了钱,停在那里,有客上来我要走、 你猜怎么着?嘿,他还要收!这叫什么道理?” 老汉越说越气,就连划船都有些不稳了。 最后,他说了一句话。 “三个月前,我划船只收五文,现在十文都没多少赚了。 我可听一些做生意的人说了,说官府打算再多设几个码头收钱。 唉,这年头想要活下去真是越来越难了。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说是长安城那边到现在还没下旨封侯爷呢。” 老汉嘿嘿笑了一声:“我猜八成就是因为这样,官府才不敢太过分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可始终是逃不过的,要是老侯爷的小姐回来就好了,可以争一争…… 说多了说多了,两位客官就当我小老儿胡说的,不要放在心上哈!” 老汉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紧闭着嘴,不敢再多说着。 余柯睁眼看向叶铃,发现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叶铃缓缓吸吐着气,拳头握紧又放松。 原来父亲离世后,这淮城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她的眼神变得肃厉起来。 也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小木舟来到了清风街。 两人下船,回到客栈。 客栈众人见着叶铃这一脸肃然模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叶铃自己马上笑着说找到了线索。 余柯旋即将钥匙拿了出来,吴悠赶紧抢了过来。 “是玄铁的,这玩意儿可值钱嘿!” 洛菁瞥了吴悠一眼,想着怎么老是钱钱钱! 她也看向那柄钥匙,心里不自觉地计算着它可以买多少首饰。 “这是否说明那个人真的藏了些什么,但是没人找到!” 周浩衍也想到了这一点,提了出来。 余柯微微点头,伸脚踏上楼梯。 “我大概知道藏在哪里了。” ’ 第105章 书信 二楼那几日没有再推开的房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 余柯与众人走入其中,看着这恢复成跟以前几乎一样的房间。 其实已经不一样了。 就在命案发生后的一天,水师假扮的捕快搜寻后的一天。为了假装自己是正常开客栈的,叶铃叫了水泥匠将那些破碎的墙壁与窗户给糊好了。 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就是生意人,房间坏了总是要修好的。 还有就是叶铃也想试探一下那些水师还会不会继续关注这里。 而事实证明,一群靠蛮力打架的人,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但也正是因为找了水泥匠将这里缝缝补补后,客栈众人才肯定房间里是没有什么东xz着的了。 当时修补的时候几乎都将正个房间给翻个底朝天了,都没有什么东西漏出来。 而今日,余柯说着自己可能知道那个地方在哪了然后又跑上二楼来。 叶铃望向自己的小师兄,心想难道是自己之前的方向错了? “两把刀的,你说你知道那东西在哪了?” 吴悠有些疑惑了。 “只是猜测,所以来这里做个试验。” 余柯打量了房间四周,随即闭上了眼睛。 “什么试验……” 吴悠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股浩浩荡荡如河流般的真气四散开来。 其真气醇正、如青山稳重有力,又极为浩荡。 是余柯身上的真气,他在干什么? 吴悠更加不解了,但是没有继续开口打扰余柯。 嗡! 真气变得更加汹涌起来,一时间,房间内的桌椅板凳,放在一旁装饰用的汝窑花觚都差点摔倒地上。 是吴悠眼疾手快,赶紧将花觚扶正,随后又在四周跑来跑去,将那些茶杯、花瓶、屏风都一一扶好。 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可都是钱! 要知道,叶铃现在手里的钱财,可有八成都是他的! 到时候真打坏了,修的买的,还不都是花他的钱? 余柯却好像睡着了一般,始终闭着眼睛。 片刻后,他倏然睁开了双瞳,真气猛地聚集在他的脚底,然后有呼地如潮水般涌了出去,涌到右手边的床底下去。 嘎吱嘎吱! 木床很大,却被凭空托了起来,在空中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了一般。 “诶诶,小心点小心点!” 吴悠赶紧伸出真气去托住,这床要是坏了,可得花不少钱! “找到了!” 余柯骤然将真气收起,害得吴悠差点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扶住床。 等他骂骂咧咧又小心翼翼地将床放到旁边时,又察觉到余柯的真气已经化作一线潮水,朝着一个不起眼的地板探去。 嗡嗡嗡! 是玄铁在呼应真气的声音! 不是他的刀,也不是我的剑,那柄钥匙还在我怀里,也不是它! 那……吴悠的双瞳一缩,便看到那发出声音的地板被猛地撬开,一个黝黑又隐约发着光的小长条盒子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真的是玄铁,吴悠能看得的出来,这盒子的品质绝对不低! 只见那个盒子在摇晃了一阵子后,马上就平稳没有半点波动地飞到余柯的手上。 这就是玄铁的特质了,可以马上适应武者的真气,最大限度地与武者遥相呼应。 “竟然真的藏在这里,还藏在这么一个隐秘角落?” 洛菁都惊讶了。 她可以发现杜般留下的暗语,也曾在房间内的墙壁上敲打过,想着会不会放在哪里。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玩意还能藏在床底下?! 这可真是……妙绝了! 寻常有经验的人士都会想着是不是墙壁的砖被掏空涌来藏东西,但谁又能想到幽黑的床底下的某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板内也能藏? 一般来说,找东西就算查床底,都是随意看一看,顶多就是派个人往床底下摸寻一下。 难怪那时候一直听到上面的磨刀声,当时还想着是不是磨刀霍霍宰牛……美人了。 真是灯下黑了啊! 其实不止她是这么想的,福运客栈的众人都是这般想的。 但是余柯在回来的途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柄钥匙是玄铁的,搭配的盒子应该也是玄铁的。 如果它真的还存在客栈中,那他完全可以不用辛苦寻找,完全可以通过海量的真气寻找出来啊! 这东西对真气是最为敏感的! 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和推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余柯将那盒子拿到手上,双眼扫视了一下它。 不是什么机巧宗派出售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买到它后将它上面的印记给刮掉了。 那些机巧宗派就是这样,造个东西还时时刻刻、无时无地不在想着留下自己的印记,好让别人知道这个玩意是他们打造的。 那有些为了藏一些珍贵玩意的,不想有这个印记,又得刮掉。 可这是玄铁的啊!真要动手刮,不知道要费多少人力物力。 所以这一点也不能作为辨别是否宗派锻造的标志。 而余柯之所以会做出这么一个推断,完全就是因为这个盒子就是很粗暴的将它打造成一个黑色的匣子模样。 完全没有任何雕饰、机关,若说唯一的设计那就是盒子中间的锁眼。 其实这个盒子已经完全体现出它价值了,这玩意做的再漂亮还不是用了锁东西的……余柯朝着吴悠招了招手,示意他将钥匙拿来。 吴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现叶铃审视的目光后,才想起怀中的钥匙不是他的。 他讪讪地将钥匙交了出去,余柯接过来捅入盒子中,将它打开。 嘎达! 没有什么精巧设计,听声音就可以知道这盒子的锁舌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横条。 但只要加上玄铁,就算再简单的盒子,都是顶难打开的。 如果余柯没有钥匙的话,只怕……会选择一刀将它劈开! 盒子被慢慢打了开来,里面盛放着厚厚的一本卷宗,还是折叠地整整齐齐的十几封书信! 叶铃等人马上涌了上来,纷纷拿出里面的东西也看了起来。 余柯伸手去拿时,里面只有一封发黄的信件了。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 “徐大爷亲启” 右小角则写着三个像虫爬的子,季秋努力认了一会,才认出那是什么字。 那三个字应该是一个名字,余柯微微皱眉。 “小六儿?” 第106章 找着没 “顺庆三年,六月廿三。” 余柯将信封拆开,入眼便是右边这一排字。 像这种信件,加上又是一个一听就是小混混写的,一般都不怎么讲究信件格式了。 “顺庆三年?不就是今年?六月廿三吗?那不就是我们刚入淮城那一天?” 余柯微微皱眉,因为他联想到那日杜般在城门口杀的那个人。 恐怕那人就是这个小六儿? 余柯扬了扬皱巴巴的信纸,继续看了下去。 “许久不曾见到大爷您了,不知近日可好?真让小的牵肠挂肚,夜不能寐。” 嗯,前面两三排字都是关于小六儿对这位徐大爷的阿谀奉承之词。 他只是简单地扫了一下,确保没有错过什么重要地消息后就往后面看去。 “遥想大爷已经出航半月,无您照拂,小六儿办事真是步步艰难,就好比那个闯环商铺的掌柜的,就当真是可恶……” 嗯,这一页信纸以下都是关于小六儿诉说的委屈,包括但不限于他想低价收购闯环商铺的商品被拒、想要花十两就买人家的宝马被赶…… 这哪里还是委屈啊!分明就是想强买强卖被人家拒绝了,这也能叫委屈? 余柯的眼皮跳了跳,心想这个小六儿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那位徐大爷应该就是他背后的靠山,看小六儿这个样子,以前应该没少干这事。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小六儿其实也是帮徐大爷赚钱的,所以才会这么拽? 那这位徐大爷应该是淮城的大人物了,不然怎么能打压到这般多的商铺掌柜? 徐大爷、徐……余柯马上想到了一个名字! 赤飙营的副将,徐檀! 他在三月前曾出航半个月未归? 难不成那日在江州点灯翁处遇到的那艘船队就是他带领的? 余柯的心中越发肯定了起来,心里想着那八成应该就是徐檀了,时间刚好对上。 可是这样一来,有件事情就更让他不解了。 一个淮城的副将,水师的实权人物,在以为他们是烟雨楼的人后,就直接放他们走了? 难道荡秋江上,南淮候的惨案,就是这位副将负责淮城与烟雨楼的连线的? 也有可能是他本人私下与烟雨楼有所勾结。 再加上韦齐的事件、刘尽达背后的靠山…… 不管怎样,这位副将都不简单啊! 余柯将这一页纸翻过,往下一张看去。 只是简单地扫了扫,他的双瞳便倏地一缩。 这一页纸上写地密密麻麻,都是小六儿提交的钱财流水事宜。 有些是商铺的、有些是酒馆的、有些是客栈的! 有些是正规途径赚来的,但更多的是通过打压、恐吓同行赚来的! 他甚至还帮这位徐大爷开了暗娼窑子! 都赚了不少的钱! 要是能拿到账本,光凭这些就可以定这位徐大爷的罪! 余柯心念一动,望向正在被吴悠翻着的卷宗,难道那就是账本? 他没有着急,将这封信继续看了下去。 翻过了好几页的钱财流水事宜,余柯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页。 “近日新开牙行三座,卖了三十炷香,花儿不太好脱货,米价也低。 总计当月入账足有五百梗!若是长动行肯参与,定能赚得更多! 但小六儿心知长动行乃是刘大爷麾下,自是不敢多加言语了。 还有,据小的打听,淮城中像是时不时都有江湖人士消失,以刚下山的少侠女侠为主。 难道是哪些位同行出手?还请大爷提点,免得小六儿不知何时就得罪了哪些位大人。 另,小六儿发现近日仿佛被人跟踪,恐有危险,还请大爷派些人来助小六儿。” 最后一句应该就是说明那时他已经察觉到被杜般盯上了,可惜那时徐檀还在淮城外,没能及时赶回。 嗯,也有可能他刚写完信,就被杜般给杀了。 但是新开牙行三座,卖了香又卖花? 余柯微微皱眉,没太清楚他讲的是什么。 但是那个长动行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就是被杀人魔“光顾”过的那家牙行! 所以那个帮钱不花搬家的长动行是这位什么刘大爷的麾下? 刘大爷……刘尽达!那位牵扯进韦齐案件的淮城校尉! 余柯的脑海中感觉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有些时候他总觉得能够看清了,但马上又有新的一层迷雾盖上。 但如今,他好像从那茫茫迷雾中抓到一个锚点。 长动行因搬家被杀,而同时它又是刘尽达的手下…… 而刘尽达又参与了韦齐的案件,同时他又是徐檀的心腹! 不管怎么样,这位淮城校尉都是逃不过的一个点,余柯想要查清案件,只怕只能从这边撬开迷雾了。 至于那些什么少侠女侠失踪,可能与这件案子无关,是另外的事情,余柯决定先不管它。 他将信封递给吴悠,从他手里要来那本厚厚的卷宗。 “卖香和卖花是什么意思?” 余柯没去看还在因为账本内容而震惊的吴悠,问了起来。 吴悠略微皱眉,快速扫过信纸后,长叹了一口气。 “卖香和卖花都是人牙子的暗语,脱货就是卖出去的意思,至于五百梗,那自然就是钱数了!” 余柯不敢相信地望了他一眼,目光中透露出凶光。 按大晋律,人牙子一经发现,皆处极刑! 吴悠将信纸放下,紧握住拳头。 “这群畜牲离人妻女,实是十恶不赦之罪!” “我这里也有记录!” 叶铃的脸色也很难看,将手中的信封递了出去。 那些都是“徐大爷”还有“刘大爷”回复的信件,有些都刻了私人铃印! “我这里也是如此。” 洛菁与周浩衍也纷纷说道。 吴悠将所有信封收起,然后指了指余柯手里的卷宗。 “两把刀的,你不用看了,我刚才翻了一下,是账本!是小六儿自己记的账本!” 说罢,他便走到余柯身边,快速翻阅了起来,众人也纷纷涌上前来。 凭借着他刚刚翻过的记忆,众人很快就找到那些信件上相关内容的记账! 这些都还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些足以让徐檀、刘尽达两人永世不得翻身了!” 叶铃的双瞳中像是带着怒火,咬牙切齿说道。 …… 徐檀府中,这位副将正坐在花园里赏花逗鸟。 “徐大人好兴致啊!” 一位老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但是徐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快速站起身来。 “苏老来了,还快请坐。” 来者正是当初那位提点他去找叶潭的烟雨楼老者。 苏老挥了挥手,笑道:“坐就不必了,小老儿前来只是想问大人一件事。” 徐檀心里咯噔一跳,连忙问道:“什么事?” “那些东西,可找着没?” 第107章 苏老 “那件东西,大人您可找到了?” 苏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徐檀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说实话,刚刚那一下子他还真是有些懵了。 那件东西是哪件东西?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苏老指的应该就是小六儿被杀后失踪的书信卷宗! 嘿!徐檀笑了一声,又慢慢坐了下去。 也难怪他一开始就没有往那方面想,小六儿丢失的卷宗又不关烟雨楼什么事,苏老为什么这么关心。 “看大人的样子,想来是胸有成竹了?” 苏老眼带笑意,提起衣摆坐到徐檀身边的椅子上。 “找是没有找到了。” 徐檀随意采摘下旁边的一朵黄菊,拿到鼻子前嗅了嗅。 如今是秋末时分,像这种花儿,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还能绽放了。 他喜欢将即将凋零的、又尚完好的东西提前摧毁,这让他有种爽快的感觉。 苏老听了这言语,又看徐檀云淡风轻的样子,难免皱了下眉头。 “大人就一点都不着急?” 徐檀嗅够了手里的菊花,粗糙的右手将它随意拈烂。 “本来是着急的。” 原本还绽放着的黄色菊花,此刻就像是燃尽了最后的生命,一片片地掉落在地上,寂静无声。 “但是前几日我听了某些人的某些话,突然就又不着急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假着急,总有人比我们更着急不是?” 苏老的眉头更皱了,乌黑如云的双瞳一直在盯着徐檀,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 “南淮候前几日派人来找过大人了?是不是还提醒您该怎么找?” 徐檀略有兴味地笑了一声:“苏老当真是聪明!” 他略微挺直了腰板,将左手撑在扶手上,身子稍稍向着苏老靠近。 “是派了那个枭甲,嘿,你可知道他除了提醒我,还跟我说了什么?” 苏老暗叹了一口气,缓缓问道:“是不是还想将锅甩到大人头上?” 徐檀大笑,拍了拍手。 “哈哈哈,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利落。” 笑完,他的神情立马变得阴戾起来。 “呸,这算什么混帐事?!老子这么多年来唯他马首是瞻,结果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到,就要卸磨杀驴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那么着急呢?反正我是逃不掉了,还不如帮他留下一个大篓子。” 徐檀双手环在脑后,又斜靠到椅背上去。 苏老盯着徐檀看了好一会,发现他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后,又长叹了一声。 “大人此话谬矣!” “苏老此话怎讲?” 徐檀来了兴致,笑道:“本将军洗耳恭听。” 苏老沉吟了片刻后,又叹了口气。 “这也是小老儿跟大人说句交心的话,大人是觉得烟雨楼厉害?还是南淮候更厉害?” 徐檀皱了皱眉头,道:“这得看在哪里比了。 若是在京城,南淮候只怕也压不过烟雨楼,若是在淮城,不,哪怕是在整个扬州,烟雨楼都对付不了南淮候。” 这是必然了,一位朝廷的封疆大吏,当然是威震一方的存在。 老侯爷之所以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完全就是因为……徐檀的心情马上低沉了一点。 “大人这话说错了。” 苏老再次摇摇头,继续说道:“当今大晋,最厉害的就是朝廷,烟雨楼虽然能在京城立足,但也不敢说自己能跟一位侯爷相提并论。 只不过是烟雨楼在京城经营已久,根深蒂固,故而那些位大人们不想对付我们罢了。” “这……” 徐檀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苏老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如果南淮候要对付本官,烟雨楼也没办法是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眼神中甚至暴露出一丝杀气。 苏老说这些话当然有自谦的意思,朝廷有朝廷的能量,江湖有江湖的活法。 一个能够在京城这种龙虎盘踞之地混地风生水起的存在,要说它没有底蕴能够从南淮候手里保住一个人? 哼哼! 依他看,烟雨楼就是想赖账了! 苏老察觉出徐檀的眼神,连忙挥手道:“大人又误会我的意思了。” 徐檀的脸色这才稍稍变好看一点。 苏老无奈地笑了一声,道:“大人您心想,您若是不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帮南淮候做事又何曾亏了什么呢?” 徐檀的眉头都拧巴了起来,在斟酌着苏老的这句话。 苏老见机,继续苦口婆心劝说起来。 “大人您想,您现在后路有烟雨楼,烟雨楼也势必会将你当作盟友,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多想呢? 您大可以安心地留在淮城官场,过您的逍遥日子,烟雨楼也会在背后默默支持您,您又可以更大限度地帮助烟雨楼。这不是双赢的事情吗? 再不济,事情真的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自有烟雨楼会帮您兜底不是?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南淮候说一句瘆人的话,就把刀子递给人家来砍自己的头。 而且……” 苏老的声音慢慢变得低沉了起来,身子慢慢向着徐副将前倾。 “南淮候年纪尚幼,处事多有不理智之处,大人就没有想过……” 苏老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多说。 但是看徐檀的慢慢喘着粗气的样子,苏老就知道他已经想通了。 南淮候年纪尚幼,那……那正是需要良臣辅佐的时候啊! 而他,就是那个一揽大权在手的良臣! 徐檀的喉头剧烈涌动起来,旋即握紧了拳头。 “好,本官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便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我这便让他们去找衙门要人帮忙查案!” 苏老见着徐檀的身影越来越远,嘴角勾勒出莫名的弧度。 片刻后,他的身形消失在花园处,从旁边的小巷子中走出。 走了好几步,他停顿了一下身形,然后更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消失在巷子中。 两息时间后,一个黑影慢慢浮现,正是前几日来这里“提点”徐檀的枭甲! 他跃上高空,站在一处屋脊上,眺望着巷子深处,苏老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烟雨楼?怎么还在这里?” 枭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忌惮和疑惑。 而此时,就在旁边的另一条巷子中,一个房子的窗户被嘎吱一声推了开来。 苏老已经换好了衣物,手里拿着茶杯望向那处屋脊上的枭甲。 “夜枭?” 苏老哂笑着,将手中的茶杯送到嘴里,慢慢品着。 可费了他好大的功夫,才堪堪……让他察觉到自己啊! 第108章 黄栗的追求 还是在淮城,但不是在淮城八街中,而是在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巷子。 这里不算繁华,但每日人来人往,倒也不算冷清。 几排房屋竖直向远处派去,大抵都是相同的样式,有种别样的美感。 而就在这么些房屋中,再接近最末端,却有一座与众不同的房屋。 它也是黛瓦白墙,但是占地却不小,足足有五六户人家那么大。 平常人来到这里只会感叹这家主人有钱豪爽,但只有在这里居住的百姓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间房屋一开始是远没这般大,直到房屋主人的位置越来越高,用低价将周围几家百姓的房屋都吞了下去,才有如今的光景。 更可怕的是,就算有人收了如此委屈,也没人敢去报官。 因为吞了他们房子的,正是赤飙营的副将,徐檀! 徐檀此人,乃是有兵卒起身,因骁勇善战、一身血勇出名,受到了当时一位水师大将的赏识,这才开始一路平步青云。 一开始时他还算老实拘谨,但是到了后来,其肆意张扬的性子就越发暴露了出来。 但是由于其又擅长经营,加上还算是有点真本事,趁着战乱时分,不过七八年便升到了赤飙营的副将! 这样的狠人,谁敢去惹? 那些百姓都还算不上是没有活路的,自然不敢跟这样的可怕人物硬拼了。 只能是打碎牙齿往嘴里咽,将苦楚藏在心里罢了。 但就是这么一座徐檀费尽心思搞大的房屋,自他越发得势以后,竟是再也没回来住过了。 将好几户人家弄得无家可归,然后现在就明晃晃地放在这里,也不住人,就是当个摆设。 如今的这座房屋,早就成为了当地百姓心头上的一座大石,阴影之大,让他们看不到边际。 寻常百姓路过这里也就马上低头快步走过,生怕惹到一些麻烦事。 只有一些胆子大的,路过时见没人还敢吐个口水,但这也存在一定的风险,因为你不知道里面还会不会有人在守着。 但近日来,这些胆子大的甚至都不敢路过这里了,只因为这座久不住人的房屋,突然来了十几个神秘人! 他们来时全部身穿便衣,像是没有什么特别模样,但是路过的人见到了无不胆战心惊。 只因为他们身上的气势、眼神中带着的杀气! 这伙人绝对不简单!这是这里百姓在近日里来偷偷讨论说过最多的话。 他们确实不简单,因为他们就是当时在福运客栈大打出手的那些“捕快”们! 如今他们没有穿着捕快服,而是藏到了这里,没有了动静,吃喝也都有马车会送来肉菜。 “啊!爽快!” 房屋内,有大汉打了一个酒嗝,心满意足地拍打着圆鼓鼓的肚皮。 他所在的是房屋内露天的操练场地,粗犷的布局隐约能看出原主人的性子与爱好。 但由于许久不住人了,许多操练器材都有些腐朽了。 这里似乎成了那些捕快的休息娱乐场所,在这里喝酒的不止有他一个人,还有那些十来个捕快,也都在这里。 他们或吃肉、或喝酒、或击鼓、或躺倒在地,统一没个正形。 当初领头的捕快正坐在操练场上方的木台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腿上,双眼四下打量着自己的手下们。 “哼!一个两个,出来就放任了自己!” 他的语气中带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唉,黄栗十夫长何须如此严厉,该放松时就放松嘛!” 有一个醉眼朦胧的汉子拿着一壶酒晃晃悠悠地走到黄栗身边,一屁股直接坐下,木台发出嘎吱的惨叫声。 “在赤飙营时大家都憋坏了,这次出来不让人去窑子泄金也就罢了,难不成还不让他们喝酒吃肉不成?” 他一手毫不生疏地揽住了黄栗的肩膀,熏人的酒气让黄栗皱眉不已。 “你喝了多少?” 黄栗没有对属下这种僭越的行为生气,只有有些冷冷地问道。 汉子闭上眼睛,满是回味地摇了摇手。 “嗝!” 他先是打了一悠久的嗝,再睁开有些迷糊的双眼。 “你就别管我喝多烧了,老子可是七品高手,还能醉了不成?! 再说了,大家也都是为了你这个队长高兴嘛!” 他轻轻锤了一下黄栗的胸口,笑骂道:“夜枭怎么就会看上你这么个人模狗样的,以后升职了,可别忘了提携兄弟!” 黄栗听到好友这句笑骂实则祝贺的话后并没有表现地很开心,眼神还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夜枭,当今侯爷的心腹手下,若说他没有动心思是骗人的。 其实就在他被徐副将拍出来的前几天,就有夜枭的人找过他,示意很看好他。 黄栗也很是自信,心想舍我其谁? 他可是八品武夫,哪怕是在淮城水师中都是少见的高手! 那个常年守护在老侯爷左右的高巨树也才八品……虽然他跟人家比试时撑不过人家十招。 但一个八品,却只能当一个十夫长!怎么都是太屈才了!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落到了他头上,他难免有些激动。 可是世事无常,本来只需按部就班的升职,却突然遇到了被调出来杀人这种事! 若只是杀人也就罢了,偏偏又要他找什么东西! 黄栗知道,现在夜枭肯定也在暗处考察自己,所以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半点帮助。 自己若是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那还怎么进夜枭? “叫我杀人行,查东西就是扯淡了,刘大人又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就是不愿意找衙门帮忙……” 黄栗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头疼。 笃、笃、笃。 远处的大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场的众人皆站了起来,不复刚刚肆意模样。 虽然酒气还未散去,但是杀气已经拢聚。 “黄大人,我是徐将军府上的,徐将军让我带个话给您。” 门外的人大声喊着,丝毫不顾周围有没有人听到。 …… 清风街,福运客栈中。 余柯等人在经过商议后,还是决定先将这重要的东西保管好,暂时按兵不动。 因为在那些信里面,还夹杂着一张杜般自己写的话。 “杜某心知此劫难逃,故将此物一分为二,一放于此处,若是彭兄前来,定能寻到。 吾辈侠义之士,当赴汤蹈火,身死不悔,只恨不能见韦大人冤屈清白之日。 彭兄某要气愤,杜某死,换韦大人活,死得其所,岂不快哉? 杜某视彭兄为知己,彭兄应明吾意,吾等当依计划行事。 长安城近日应有天使赴扬州颁旨,彭兄携此物,交于天使,此事当成!” 第109章 天使 “天使吗?” 叶铃在看完这封堪称绝笔信的的纸张后,慢慢咀嚼这个词。 天使,即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天子使臣,一般是帮天子,也即是陛下传递旨意的。 但是一般来说,江湖人士都会称其为传旨太监,顶多就是叫一声传旨总管。 并不会用天使这等官员才会用的尊敬词语。 哪怕是官员,在与别人聊天时也不会专门称呼他们为天使。 这样子看来,只怕杜般与他信中的彭兄背后是有高人指点的。 有可能就是韦齐本人在自救? 叶铃不清楚,但是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她能看出,杜般等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还不知道是何人的天使身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幽沉如湖泊。 这该是何等的绝望,在扬州此地已经看不到半点希望了,所以才会将那位天使看作是光芒。 就连在信封中都充斥着对天使的尊重,似乎生怕他哪里看着不高兴了,就不愿意帮忙了。 这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伸冤之路,简直就是淮城的耻辱! 叶铃甚至都有点等不及,想要直接拿着这些证据去找徐檀、去找她的大哥对峙! 但是她心里还存有理智,心知此举非但不能帮韦齐洗刷冤屈,甚至可能会将她都拉下水。 要知道,现在叶潭对她的重视程度,绝对是高于韦齐案件的! 所以她不能冒险,甚至于说福运客栈的众人都不能冒险。 于是在经过众人的商议后,决定先按兵不动,等着杜般信上的彭兄前来,然后将这件东西交给他。 然后众人便会在暗中护持他,让他能顺利见到来淮城的天使,而不是被半路暗杀掉。 届时,徐檀的位置定是保不住了,韦齐大人的冤屈又能洗清。 还有就是叶潭的侯爷之位,只怕出了此事后,也没那么快继承了,这又给了叶铃一点时间。 这是现在最好的方法了,叶铃也举得此事可成,反正三个月时间也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 于是她又开始想着该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地更好。 这些重要的证据叶铃本来是想就保存在客栈中的,毕竟这里有三个九品高手,难不成还不能保住它? 但是吴悠和洛菁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三个九品高手在这里镇守是不假,可万一又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该怎么办? 而且据吴悠的推测,他总觉得那些“捕快”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现在他们是没经验,可万一要是找了衙门的人来帮忙。 呵呵,吴悠敢肯定,他们甚至能做出将后院的地都刨一遍的事情! 这不是讽刺,而是对长安城六扇门指导的肯定! 那群黑衣大氅的,最擅长寻踪觅迹,只要被他们嗅到一丝不对劲,他们绝对就会刨根问底。 淮城的捕快虽说不是六扇门下来的,可是一个能在淮城混下去的衙门,总归是有些真本事的。 叶铃听了吴悠的推测后,柳眉微蹙,心想此事倒也麻烦。 吴悠没让叶铃想太多,马上就说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那就是青藤阁! 余柯听见这话后也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此事可行! 吴悠开始娓娓道来,讲解着青藤阁鲜为人知的功能。 青藤阁的功能很杂,但总体来说就是收集情报,以及花钱请人出手办事。 但由于它需要做第三方的特殊性,导致了它需要有一个能够存放东西的场所! 吴悠要做的,就是将那些证据用玄铁盒子锁起来,然后让余柯假扮一个陌路人与他做生意。 两人相谈甚欢,余柯提出要他手中的盒子作为报酬,吴悠欣然应许,旋即将盒子寄放在青藤阁那里。 两人是见识过青藤阁保管东西的严密性的,就连管事的都要找许久的钥匙才能打开。 而且余柯与吴悠这一来二去,也就将这个盒子名正言顺地放在了青藤阁,青藤阁甚至都察觉不出什么。 届时,他们也不算得罪了青藤阁,毕竟他们是合理地运用规则而已,只是需要交给青藤阁一些中介费用罢了。 叶铃听完觉得此计可行,便让两人带着钱财、玄铁盒子还有钥匙前往青藤阁了。 两人此去还顺便打听了一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很可惜的是,没有! 杀人魔在做了那案后,仿佛又销声匿迹了。 至于关于蛟鸣阁、点灯翁的,则更是如没有半点水花。 值得欣慰的是,余柯已经找到了下一个目标,刘尽达! 但是还需要再等一等,看看那个彭兄会不会来。 两人从青藤阁出来后,便直往福运客栈奔,最近风声紧,还是不要在外逗留太久了。 大概是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回到了清风街,见到了福运客栈的大门。 “有人!” 余柯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武功不低,气息还有些熟悉。” 吴悠也略微皱眉,开始想了起来。 “是那日那个捕快!” 他想起来了,就是那日回客栈时,两人跑到屋脊上暗中探望看到的那个领头捕快! “果然来了啊!” 余柯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随后放开。 “先进去看看。” 吴悠微微点头,跟着余柯一起走了进去。 刚一入大门,两人就看到了那个捕快正混不吝地半躺在入门的椅子上,旁边还放着一碗酒。 “呦,掌柜的,你们还来客人了?” 黄栗笑着跟旁边的叶铃说道,双眼微眯。 叶铃愣了一会儿,马上解释道:“这两个可不是客人,是我们店的厨子和跑堂!” “嗯?” 黄栗坐直了身子,略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余柯和吴悠两人。 “一个厨子和跑堂出门都要带两把刀两把剑啊?有意思嘿!” 叶铃赶紧跑到两人身边,先是冲着两人向上面使了下眼色,旋即笑骂起来。 “官爷您也知道,小女子之前就是闯江湖的,手下的一些小弟自然也不例外,带着兵器出街实属是习惯了。 再说了,大晋律也不禁武夫带兵刃?” 黄栗摆摆手,笑道:“我可没说他们这样犯律了,只是觉得有些新奇罢了,嘿,两刀两剑也不多见。” 说罢,他又半塌着身子,自顾自喝起酒来。 叶铃见暂时无事,便打发着两人回后院呆着。 黄栗将手中的酒碗放下,眼睛的余光朝着叶铃瞟了一下。 他来之前就调查过福运客栈的人了,刚刚只不过是想看一下这个掌柜会不会说谎。 现在看来还算老实,没多大嫌疑。 那现在,就看上面的捕头查得怎么样了。 他双瞳幽邃,仰视着二楼的房间。 与此同时,余柯的目光也稍稍往二楼望去,两边耳翼嗡动。 他能察觉到,上面还有几个人正在摸寻着什么。 他们甚至还发出了拆墙、挖地板的声音! 第110章 发现了 余柯和吴悠不动声色地走到分割前面和后院的的毡帘处,默默地看着它被随意地嗒拉在墙角上。 那群捕快也到后院来查了? 余柯将毡帘放好,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吴悠紧随其后。 他们前脚刚进入后院,双眼就一个收缩。 这还是他们住了三个月的后院吗? 那只是随意铺些石头的地面全被刨了出来,用茅草搭就的马厩也被拆地七零八乱。 还有那后院中间的水井,提桶的绳索卷成乱麻被随意扔在了地上,水桶则是滚倒在地上那一滩滩水渍中。 看这满地的泥淖和脚印,两人甚至能够想象出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群捕快竟然跑到井水里找东西了! 两人赶紧往后院的几处房间望去,果不其然,敞开的大门内,里面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咳咳!这群杀千刀的……” 洛菁顶着故意弄成乱糟糟的的头发从厨房走了出来,脸上跟小花猫一样。 她见突然出现两人,像是愣住,然后发现是余柯和吴悠后才放下心来。 她忍不住啐了一口,愤愤道: “就连厨房的灶台他们都不放过,差点就派人往烟囱里找了。将这里弄得乱糟糟的又不收拾。 真是群野狗。” 说到这句话时,洛菁不自觉地就变小声了一点,仿佛怕被前面的那个捕快听到。 余柯与吴悠相视了一眼,心中皆是暗叹好险。 幸亏那东西找到及时,也转移及时。 要是真将那东xz在这里,看这群捕快的架势,还真要被找到了。 “周师叔呢?” 余柯向四周望望,并没有发现周浩衍的身影。 周浩衍与他同为九品,在有意隐藏气息的情形下,余柯是不能凭气息流动察觉到他在哪里的。 洛菁展开右臂,往后院的小木门外指了指。 “大叔正在门外修他的小马车呢,那群家伙连马车都不放过,拆的只剩一条条木板了。 刚刚马儿都差点被吓跑,幸亏大叔有能耐,不用武功都能安抚好马。 不然,到时候我们就不光是要翻客栈里的事了,搞不好还得淘点钱给外面呢。” 淮城的街道并不宽广,一匹疯了的马在这里到处跑,难免会撞伤人。 余柯与吴悠同时无语,没有再说话。 吴悠想的是没有想到这群捕快现在行事竟然这么激进了,那前几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啊? 难道是他背后的人发话了? 余柯想的比吴悠多了一点,他除了也想到这个奇怪的点外,还想到了幸亏那群人不是要拆周师叔的船。 不然……这个客栈应该是不要想保住了。 三人就站在乱糟糟的后院中,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严肃。 洛菁知道应该是还有外人在前面的缘故,但是这样站在这里还真是有些尴尬的。 要不……她抿了抿嘴,想着要不让两人也跟她一起打扫后院?毕竟这样看起来才真的像是客栈干活的。 就在她鼓起勇气决定开口时,后院的木门被嘎吱一声推了开来。 是周浩衍拿着木锤回来了,洛菁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回来了?” 周浩衍笑了笑,用拿着木锤的右手的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自然是他用内力真气逼出来的汗,否则只是修一个马车而已,他怎么会大汗淋漓呢? 说罢,他便找了个地随意坐下,用内力传音成线渡入两人耳中。 “我看这次应该是来者不善。” 余柯与吴悠的脸色没有变化,但眼神已经盯向了前面大堂。 “但应该没什么事,我看他们的样子只是着急找到那些书信账本,应该事没有怀疑到我们的。” 周浩衍一边这样传音给两人听,一边又笑骂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回到家还不把兵器放下,还没带过瘾是不是?”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前面的捕快听到而已,当然了,叶铃也能听到。 叶铃还站在捕快身旁,听到周师叔句话后,立马讪讪笑道:“管教无方,让官爷见笑了。” 黄栗连连摆手,笑着说道:“几个江湖人士,能放下拳脚功夫来开店,光是这一点,就让黄某很倾佩了。 若是那些什么江湖游侠都能像你们这般自觉,我们也就不用烦了。” 他笑着又拿起酒碗,却挑了挑眉,将空空的碗倒给叶铃看。 “掌柜的,你看,没了……” 叶铃反应过来,赶紧给他倒上,黄栗这才又安心地半躺在椅子上。 他看似神情随意,实际上一直在观察着后边的动静。 他可是八品高手,听力方面还是超过了正常人许多的。 骂我们是野狗?嗯,看现在这挖地三尺的架势,骂野狗还算好听了。 嘿嘿,反正我现在是捕快的身份,骂也就骂了。 但是总觉得对不起衙门的兄弟的,等回去后稍稍提点他们一下,让他们来找一下那个妇人麻烦。 虽然他不近女色,可是不代表他不喜欢女色,那个妇人样貌一般,但是身段极佳,臀部浑圆,一看就好生养! 他正这般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二楼的开门声。 他赶紧起身,望向正走下楼梯的捕头和几个捕快。 “怎么样,成捕头可有什么发现?” 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望向衙门的人,却发现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是……” 黄栗的心也一下子沉了起来。 成捕头轻咳了一声,沉声说道:“没有,我们将墙都撬遍了,还是没有。” 黄栗有些呆愣,旋即眼帘微垂,让人看不清他在想着什么。 “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成捕头又说了一句话,黄栗顿时睁大了眼睛,却发现他已经转头看向了叶铃。 “那死者当时所在房间,掌柜的可曾找人修补?” 叶铃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依旧气定神闲地回应道:“我们这是做生意的,空着一个房间要花费不少的钱呢。 再说了,当初各位官爷也来查过几次了,又好几天没来,我以为已经无事了……” 我们来过?我们连这里死了人都不知道……成捕头面无表情地挥手打断她的话。 叶铃立马合上嘴巴,心想着自己会不会说错了什么话。 应该不会,作为掌柜的角色,她现在就是应该将那日那些水师也当作捕快的。 “可是我们刚刚拆墙和地板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他死死地盯住叶铃,想要给她绝大的压迫感。 “那墙的泥水应该是五天前的,但那床底下的泥水,最早也就是两天前才糊上去的!” 第111章 有些事情不好办啊 “果然还是找到这一点了。” 叶铃心中暗忖,却还是带着笑意毫不心虚地解释道:“那床底下的地板之前我们也没发现的。 只能是先让泥水匠先将墙上的先糊好了,要不是前两日闹老鼠,我都不知道那里还坏了呢。” 她故意带着一丝委屈,声音中还有一丝幽怨。 仿佛在怪他们匠自己的客栈弄得一团糟也就罢了,自己来修补还要指手画脚的。 成捕头面无表情,继续质问道:“你保证那就是那日打斗损坏的?不会是死者,或是你们故意撬开来的?” 叶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嫌自己的钱太多吗?我这是自家生意,又不是官方置业……” 她立马捂住了嘴,装作是说错了话,有些惊慌失措。 “官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成捕头又是一个挥手,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的对不对?不要岔开话题!” 他低声怒吼,眼神锋利如刀,试图营造更瘆人的威压。 叶铃的心又是一个咯噔,若她是普通人,只怕还真被这个场面给吓得都抖搂出来了。 但是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心虚。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愣,不,是我作为福运客栈的掌柜,本来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叶铃先是连连后退几步,试图躲过成捕头的眼神,旋即又轻咬嘴唇,双瞳中带着江湖人士会有的怒火。 这样才符合她的人设,一个江湖女侠,在浪迹天涯后决定安居此地,但是心性脾气总不是还那么好揉捏的。 “嘿,我看这位官爷是想要无中生有?” 叶铃嘴角带着冷笑,身躯反倒向前,双臂直直伸了出去。 “来来来,既然官爷心中早就有答案了,那也不要费功夫,现在就把我抓会去罢!” “你!” 成捕头没有想到叶铃会是这种混不吝的样子,右手下意识地就要往腰间拿镣铐。 “我闯荡江湖,四海为家,几月前厌倦了路上风霜,决定淮城此地定居! 好啊,没有想到江南之地就是这么对待无辜百姓的吗? 客栈前些日子被砸了,我不求官府赔偿,自己出钱去修,结果今日又被质问为何要修? 为何要修?笑话,我这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试问官爷您若是在外差旅,会想要住一间破烂房子吗? 您不会想要?将心比心,我想其他客人也不会愿意?还我知道那是什么对不对? 我就在这里告诉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也不管我的事,就算是黄金万两我都不会去拿! 您也别说您没有质疑我拿走了那什么鬼东西,大家都是明白人,敞开天窗说亮话,您不就是想要找个背锅的吗?” 叶铃越说,成捕头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捏着腰间镣铐的手直接青筋暴起。 叶铃假装没看到,见街道外本就不多的行人都围过来后,她又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我在这里就想问一句!这还有王法吗?这还有天理吗?!” 这话一说,那些行人们那还管得了那么多,纷纷议论了起来。 自古以来,爱看热闹就是人的天性。 成捕头猛地一个转头朝着行人们瞪了过去:“看什么看!老子请你们去大牢看个够怎么样?!” 叶铃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知道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只要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衙门就不能无理由拘捕客栈众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客栈房间被砸坏了当然要赶快去修,管它哪些地方是先修还是后修呢? 只要他们没有找到那个东西,客栈的人爱怎么修就怎么修,说到底就是没有证据! 叶铃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先是以退为进,见那捕头有逼供的倾向后,又立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撒泼打滚。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但是在她想来,这个办法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黄栗本来是愣住的,但是见场面发展到现在这样后,他又装作老好人一般走了出来。 他先是按住成捕头的手……然后发现对方看似青筋暴起的手根本就没有在用力。 原来是在演戏,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演给谁看了……他用余光喵了一下成捕头,发现他还是面容冷峻。 黄栗假装无事发生,笑道:“成大哥莫要生气,大家街坊邻居的,好声好气的问一下便是。” 他又看向叶铃,眼神温和,丝毫不见刚才的阴沉。 “掌柜的也莫要生气,成捕头也是为衙门、为百姓办事的。 再者说了,您这儿的做法,确实值得怀疑,那日叫来泥水匠,就没有仔细检查过?” 他指了指房间上面,话里话外还是戳着地板泥水的事情不放。 叶铃摇摇头:“实在是不知道。” 她望向黄栗,眼神中带着埋怨。 “再说了,那日是官爷您带人砸了我客栈的,您也不记得了?” 黄栗挑了挑眉,咧了咧嘴又没有说话,但是目光闪烁之间,让人看出来他有些心虚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 这很正常是不是,谁抄家伙打架的时候还会管哪里被砸坏了呢? 成捕头转头审视着黄栗,随后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这位水师来的兄弟做事真是马虎,就这儿还着急忙慌想要查东西? 要换作是他,哪里还管那么多,总是有机会将这位掌柜的请到衙门坐坐的不是? 到时候杀威棒一来,还怕她不招? 他又回头上下打量着叶铃,心想这个掌柜的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只不过江湖经验到底还是不足。 她这样做固然可以让人动手时有所顾忌,但他可是衙门的人,今日被逼走了,明日还可以来找麻烦不是? 就算因为引起了民愤,不能明面上找,也可以暗地里将她掳走拷问不是? 当初韦齐还在的时候他被前任捕头压着不能太过分,但是现在,他是捕头了,自然什么手段都能用了1 但……这又关他成捕头什么事呢?这是水师惹出来的事,他会来这里纯粹就是陈县令交代他们的。 三人在这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黄栗才开口笑道:“既然如此,也就不打扰掌柜的了。 那这客栈……”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被捕快们搞得乱七八糟的地方。 叶铃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便冷冷说道:“是小店自己惹的事,自然不会让官爷出钱了。” 黄栗立马竖起一个大拇指:“掌柜的大气!” 说罢,他便拉着成捕头赶紧往外走。 一时间,客栈又恢复到以前清净,但也只有太过引人注目的反而没有被拆的大堂一样了。 片刻后,余柯他们又走了出来。 刚刚他们一直躲在毡帘外偷听,也不怕那些捕快察觉到。 看样子他们已经走远了,想来应该是逃过了一劫? 余柯刚要开口,神色顿时一凛。 他还有吴悠、周浩衍都同时察觉到因为后院有人跳了进来! 这股气息,是刚刚那个坐在这里喝酒的捕快! “哎呀呀!” 黄栗拨开了毡帘,一手还捂着鼻子。 “那些捕快干事真是的,一点都不注意一下!” 叶铃连忙转头,装作一脸愣住的模样。 “官爷,您不是……” 黄栗挥了挥手,又自顾自走到刚刚的椅子前坐下。 “总算是将那些捕快带走了,不然有些事情我还真不好办!” 他边说边撸起了袖子,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第112章 威胁 但他微微一眨眼,双瞳中的危险光芒瞬间熄灭下去,又变成了之前的那种散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没有搭理突然出现的余柯等四人,就跟刚才一样,旁若无人地坐在椅子上。 “跑了一阵,有些渴了,掌柜的要不再上一壶酒?” 他往腰间摸索了一阵,掏出一粒碎银子,啪唧一声拍在长桌上。 “放心,黄某这次给钱!” 叶铃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又复之前微笑模样,伸手将桌子上的碎银拿起。 “给了钱就是客人,官爷又是我好友,小吴,去拿壶好酒来,给这位爷满上。” 她朝着有些愣住的吴悠撇了撇嘴,让他知道了她口中的小吴到底是谁。 没人在的时候就叫我吴白哥哥,现在一口一个小吴叫的还挺流畅……吴悠立马做出狗腿子的笑容,跑着去拿了一壶酒。 啵!酒壶的红色缠布壶塞被拔了出来,悠长醉人的酒香顿时四溢,黄栗在连忙嗅了一阵,发出一声极满足的感叹。 “快倒快倒!” 黄栗就像是一个酒鬼一样将碗递了出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从吴悠手里酒壶流出来的、那清冽、香甜的酒水! 他的喉头开始大幅度地涌动,迫不及待地将那一碗酒喝了下去。 霎时间,黄栗只感觉像是有花蕾在舌尖上绽放,醇正浓郁的酒香充斥着整个口腔。 “啊!” 黄栗发出极满足的感叹,轻轻将酒碗放下去的同时,又伸出舌头朝着嘴唇周围舔舐了一圈。 这副模样,若不是叶铃等人对他早有防范,只怕还真会以为他就是一个酒鬼。 “掌柜的不厚道啊!我来了几次,现在才给我上这么好的酒!” 黄栗有些意犹未尽地盯着桌子上的酒壶看。 叶铃笑着让吴悠走开,自己跑前去倒酒。 “这一壶,可就要五两银子,当然不能随便上了。” 黄栗听了怔怔地张大嘴巴,然后砸了下嘴巴。 “五两银子,我给的钱可不够……” “那官爷可以补上。” 叶铃半开玩笑说了一句,看见黄栗真往腰间摸索也没开口阻拦,像是在等着看他能不能拿出钱来。 黄栗先是用一只手,然后又用两只手,到最后,抬起头来咧着嘴跟叶铃说道:“不好意思,这次出来没带够钱……” 叶铃摆摆手,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怎么会收官爷的钱呢。” 黄栗又咧着嘴笑了一声:“嘿,掌柜的果然大度!” 他端起酒碗没有喝,又继续说道:“一壶这样的酒就要五两银子?嘿,难怪掌柜的要开客栈呢!” 这一壶可是三江春,五年才能酿成,光是进货价就得四两银子,这还不算运输耗损那些……叶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又仔细端详起黄栗的神色,试探性问道:“大人刚刚说的有些事情不好在外人面前干,可是指这个?” 叶铃将黄栗给的碎银子拿了出来,眼神真挚。 这是一个开店掌柜遇到胡搅蛮缠的官爷会有的正常反应。 除却是想来吃霸王餐的,剩下的就是交保护费了。 这些还都是这几个月叶铃与其他几条街坊的同行聊天才得知的规矩。 如果这位武功高强的领头捕快是想干这个,那叶铃反倒是放心了。 黄栗眼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摆了摆手。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叶铃微微蹙眉:“那官爷说的是什么?” 黄栗朝着门外努努嘴,道:“就是刚刚成捕头说的那个!”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客栈众人耳朵里却如雷霆轰炸一般。 他知道了?不,或许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事实,想着跑过来跟那个成捕头一样诈一下我!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先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来了回马枪! 如果叶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虚了,说话支支吾吾,那就很可能被拷走。 叶铃立马反应过来,神情中带着更大的不解,失声道:“难道我刚刚解释的还不够清楚? 要是真的有,那我刚刚早就交给成捕头了?为何官爷您还要来再问一遍?” “不、不、不。” 黄栗满脸无所谓地摆摆手,将手中的酒喝干。 “我的意思是,那东西……你也别管它是什么东西,它没了是事实对?” “您的意思是?” 叶铃眉头更皱。 “我的意思是,那它既然没了,我总得要找出来?就算找不出来,我也得做个样子去努力找?” 黄栗朝着叶铃挑了挑眉。 “您现在将我的客栈拆成这样,还不算努力……我知道了!” 叶铃恍然大悟,冷笑道:“官爷是想抓我回去拷问啊!既然如此,刚刚何不让成捕头将我直接带走不就是了?” 旁边的余柯顿时眼神一凛,拳头慢慢握紧,吓得吴悠以为他待会就要出手了。 “所以我才说有些事情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做嘛!” 黄栗拉扯了一下衣领,笑道:“我跟那群粗鲁、只会用刑的捕快可不一样! 掌柜的要是被他们带走,起码得被扒掉两层皮!” 他直接明说他不是捕快了……叶铃微微挑眉,问道:“怎么说,官爷不是衙门的人?” 黄栗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嫌弃。 “我怎么会是衙门那群野狗呢?” 说到野狗时,他还故意朝着洛菁瞟了一眼,让她尴尬不已。 不对,他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武功高强,隔这么远都能听到……洛菁反应过来,竟是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 “那现在的意思是,衙门的不带走我?官爷要带走我?怎么?请我去见识一下杀威棒?” 叶铃没有半点好语气。 黄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说了我们不是衙门那群人,请掌柜的过去,只是想详细问一下话罢了。 你若是不想去,那黄某只好回去带一些兄弟们来,将你们统统带走了!” “我若是不去呢?光天化日之下,官爷还要强行不抓人不成?” 刚刚叶铃就通过大喊大叫让那捕头心生忌惮,起码不敢现场就动手抓人。 黄栗饶有兴味地看着叶铃,就像是猫看着老鼠。 “刚刚外面的人都看到衙门的人和我都走了,谁知道是谁将掌柜的带走呢? 哦,还有,忘了介绍自己了,我的官职也不高,只是水师飙洪营的十夫长罢了。 我要真带我那些兄弟来了,嘿嘿,到那时,我可不敢保证这里会不会伤啊、死啊些什么人。” 在扬州,水师即是极致暴力的别称! 这已经是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第113章 人要有自知之明 一时间,客栈只剩下寂静。 一个堪称恐怖、瘆人的寂静。 黄栗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继续喝酒,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想要看叶玲作何反应。 他或许是在想着这样玩弄人心态很好玩?亦或者是在想着若叶玲反抗他该如何炮制福运客栈的众人? 像他这样的人,只怕已经玩弄过许多次这种事情了? 旁边的吴悠看着他这还这般怡然自得的样子,心中就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无知是一种幸福啊! 不然就像他这样,现在还得想着怎么稳住余柯让他冷静别出手。 事实上,余柯好像真的快要忍不住了,拳头开始慢慢握紧。 有杀气慢慢流出,只待一言不慎,就要点燃。 黄栗乃是八品高手,加上又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惯的,自然对这种气息十分熟悉。 但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在不了解余柯真实修为的情况下,他甚至还有些兴奋。 没想到在这个客栈还能遇到一个想要、敢要对我出手的人! “有意思!” 他绕有兴味地转过头来,审视着余柯,话却对着叶玲说道: “掌柜的还是管教无方啊!像这等手下,要是在我手里,那肯定是要被严惩的! 一个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本分!” 吴悠:“……” 有点难救啊……站在一旁的吴悠咧着嘴,想着该怎么打个圆场,可是随后就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是个下人。 一时间,客栈又恢复了寂静,但现在谁都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 仿佛下一刻就要开打了,吴悠甚至能够想象到余柯杀了这个拽拽的家伙后,福运客栈众人销声匿迹,或许还得出逃淮城的结局。 叶玲也想到了这般结局,于是她望向余柯,默默地摇了摇头。 余柯见着叶玲这个决定,深吸了一口气,将即将爆发的气势迅速收了回去。 “手下闯荡江湖惯了,性子难免有些急躁,还请官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 叶玲走到黄栗身前,挡在他与余柯中间。 黄栗旋即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耸耸肩道:“反正又不是我手下,惹出事来又不用我擦屁股。” 说罢,他又盯着叶玲看。 “怎么样,掌柜的可想明白了?” 叶玲抬手轻抚耳鬓长发,神色端庄,语气如常说道:“我还能有选择吗?官爷都这么明说了。” 黄栗刚刚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可以选择不去,但是接下来,水师肯定会强攻客栈,甚至一个不留。 他就是这般狂妄,哪怕你活下来,告上官府也没用!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的这个威胁,比衙门的捕头可大的多。 黄栗笑了笑,伸手便要往腰间摸,结果摸了个空。 “哎呀,没有带镣铐,我想掌柜的也不需要镣铐?” 叶玲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客栈门外,明明还是白天,这淮城怎么就暗下来了? “官爷带路!” 黄栗连忙起身,伸出右臂朝向门外。 “走着!” 叶玲昂首挺胸,经过易容的脸颊本是普通模样的,但此刻自有一种别样的资质在这里。 她没有看黄栗,而是眼神温柔地看着余柯。 “我没事的,客栈才最重要,我还有帐没算清楚,你们可得帮我看好了。” 言外之意是她现在被抓不是什么大事,众人能安全留在这里,留待以后继续查案更重要。 当初接到那个杜般的生意时,她确实没有想到还会遭遇这么多麻烦事。 甚至于当初余柯师兄找到那些账本书信又将它们藏到青藤阁时,她也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会告一段落了。 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这群水师的人除了杀人不讲道理外,就连抓人也毫不讲道理。 既然如此,那刚刚她还这么大喊大叫,搞得好像一个唱戏的一样岂不是白忙活了? 叶玲自嘲笑了一声,可笑她刚刚还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还算不错。 其实也不是,起码自己这样一闹,黄栗等人对自己审问的时候会忌惮一点。 她知道,一旦跟着黄栗走了,难免会受皮肉之苦,但是这与查清父亲之死比起来,不算什么! 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客栈外,今天的眼光有些格外地刺眼,刺的人生疼。 黄栗见叶玲很是自觉,嘴里还哼起了小调,走没两步,又倒回去拿起桌子上的酒壶。 拿起酒壶后,他又仔细打量起客栈众人,尤其是那个对自己释放出杀意的男人。 “有时候,光会逞强可没什么用!” 他笑着走到余柯身前,眼神似要强行压他一头。 “就像你,闯荡江湖配着两把刀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 他伸出空余的手轻轻拍打余柯的胸口,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嘲讽。 “人要有自知之明!既然活下去了,便要惜福!” 他嘿嘿笑了好几声,越过了面无表情的余柯。 “啊,对了!” 黄栗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转身说道:“你要是想来救人可得赶紧了,我只能保证在我手底下掌柜的不吃苦,在其他兄弟手里,啧啧…… 怎么说呢,衙门要扒两层皮,我那,有我说情,一层皮也就顶天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嘴角的笑意带着说不清的残忍,与他刚刚跟叶玲说过去只是问话时完全就是两个人! “官爷还走不走?” 门外的叶玲冷冷喊道。 “走走走!这就走!” 黄栗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觉得好玩,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 南淮侯府,自那日叶潭服用丹药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从房间门外出来了! 嘎吱! 今日房门终于被从里到外推了开来。 轰! 一股浓郁、难闻、充满着血腥的红色气息从房间内涌了出来,随后走出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 正是穿着锦袍的叶潭! 一改往日他俊俏公子的模样,现在的他满脸黒污污的,就像是刚从泥淖里滚上来一样。 但是那黒污污的“面具”中、那两个眼眶中透露出来的光芒却是格外瘆人,比起之前更甚几分! “侯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老李作为他的得力管家,不顾浓郁的腥臭味迎了上来,神情恭敬。 叶潭微微颔首,右脚一步踏出。 咔嚓! 他脚底下的青石地板瞬间破裂! 老李的双瞳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侯爷的武功又高了! 第114章 诡异的叶潭 “将枭甲给我叫过来。” 叶潭留下这句话,便直接越过俯身着的老李,向着浴池走去。 之前的南淮侯府极大,但是供于享受的物件并不多。 这浴房还是叶潭在老侯爷去世后叫人建的。 总的来说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大! 但他现在毕竟是侯爷之身,很多时候哪怕他只是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手下都会自行去理解。 侯爷要求大没错,但是侯爷是什么身份啊?这浴房岂能跟寻常商贾家一样? 不可! 于是他们便找来了整个扬州最好的泥水匠,商贾们听说新任侯爷有要求后,也个个义不容辞地冲上前来。 捐钱的捐钱,送东西的送东西。 单看如今的浴房,只怕比一些王爷府邸的还要气派不少! 叶潭在两排婢女的恭迎下来到浴房门前,有小厮赶紧推开花梨木雕刻的大门。 迎面而来便是一阵香薰暖风,只扑人的鼻腔,使人一闻便感觉驱散了全身的疲劳。 叶潭微眯着眼,跨过门槛,便伸了伸懒腰,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里面却不显昏暗,到处都充盈着暖黄色的烛光。 他也不走,就是停在门槛旁,身后立马小厮拿着高椅快步跑上前,让他坐下,再将脚下的靴子脱掉。 与此同时,还有几位婢女上前,跪坐在地,将他身上散发着腥臭的锦袍解开,露出更加黑污的内衣。 但是这些下人们明显是习惯了,哪怕叶潭现在身上恶臭得很,她们的眉头也没有半点起伏,始终带着恭敬的笑容。 婢女们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地继续解着叶潭身上的衣物,直到他身上一丝不挂,健硕的身材,又加上那乌漆麻黑的淤泥,总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侯爷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每次来浴房都这么脏? 这是这些婢女们这段时间最好奇的问题,但是没人敢问,只怕问了就会死! 婢女们将衣物端放在一旁,随后便跪爬着往后了几步,让叶潭起来。 哪怕身边几乎都是女子,哪怕现在身上赤条条的,他都没有半点神情变化,看着这些婢女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着属于自己的物品。 他也不说话,站起身来,径直往里面走去。 入了大门没多久,脚下便摊放着厚实软绵的毛毯,一脚踩下去,只感觉像踩在云朵上一般。 他的一切都要是最好的,这让他觉得自己能够高高在上。 来到毛毯尽头,先是一个小相紫檀木制作的木桶,里面已经放满了热水。 他一脚踩下,随后全身泡在了水里,原本清澈的水立马变得混浊不堪。 又有婢女弯着身小跑向前,拿着木勺、清水和干巾走来,帮他梳洗长发。 简单冲洗了下后,叶潭又起身,脚底湿漉漉地踩在地板上,来到了一个广阔总有一间房大小的浴池! 浴池通体由羊脂玉造就,四周挂着若有若无的纱巾,长长的流苏坠在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雍容华贵。 但浴池里面的水却不显得清澈,而是有些棕黑,像是用什么药材泡成的,又一点都不刺鼻。 叶潭沿着浴池的阶梯慢慢走了进去,让棕黑色的液体漫过了自己的胸膛,直到漫过头颅,他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婢女们见惯了这个场面,没有惊慌,只是默默退后在一旁等待。 许久,浴池中终于有了动静,叶潭的上半截身躯破水而出,棕黑色的水珠从他的长发、脸颊、胸膛上流下。 不知道是否错觉的原因,有婢女望向侯爷时,觉得侯爷身上肌肤好像更加好了些,白皙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跟他健硕的身材撘配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 “就是可惜这药水药效太强,不能让几个夫人来这里陪我畅玩。” 叶潭摇头感叹了会,又慢慢走到浴池墙壁,双手搭在上面,将头颅后仰,仔细地感受着这药水药效。 每次泡在这水里时,他都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往自己的肌肤里钻,让他感到酥痒难耐的同时,又觉得飘然若仙。 就好像是身体的污秽全部被排出,身上的每一处都如获新生! 就连那活也是……叶潭低头看着水面,心里升起男子才有的自豪。 笃、笃、笃!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有婢女立马去开门,知道是何人敲门后,又马上跑回去禀报叶潭。 “让他进来!” 叶潭说完这句话后,又朝着旁边的漂亮婢女挥挥手。 “你,给我揉揉肩!” 婢女连忙低头,然后小步走了过去,跪坐在叶潭身边,玉手轻轻揉动着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门外`慢慢走来一人,正是刚刚叶潭让老李叫来的枭甲。 枭甲来到叶潭身边,婢女所在的另一边。 他神情恭敬,低头祝贺道: “恭喜侯爷,武功更上一层楼!” 叶潭不置可否,开口问道:“徐檀那边的事怎么样?” 枭甲没有停顿,小声回道:“他已经让黄栗找衙门的人了,具体情况如何,得等他们回来才知道。” 叶潭为不可见地点头,想着这个老徐还不算是无可救药。 他又问道:“长安城那边呢?” 对他来说,长安城来的天使,他手里的圣旨才是最紧要的,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 “宫城那边已经有传旨太监出来了,但是具体行程保密,我们查不到太多有用消息。” 枭甲抬头看向叶潭,有些心虚。 但没想到叶潭只是点点头,没有夸赞,也没有训斥。 “那就给我将长安与扬州所有通道都盯好,在圣旨到我手里的前一刻,不准让他出任何事!” 枭甲连声应是,已经开始规划起该怎么部署了,心里还在感叹幸亏侯爷没有问那件事。 “还有一件事。” 枭甲听着浴池里泡着药水的叶潭又开口说话,立马就变得紧张起来。 “那些货物,可准备好了?” 果然来了……枭甲有些心虚地说道:“药材都已弄好,但是最重要的东西……” 还不等他解释完,叶潭的神情就顿时一凛,杀气四溢,吓得旁边的婢女手都不自主地抖了起来。 “嗯?!” 一个重重的、带着质问的鼻音响起,枭甲只觉得如芒在背,他赶紧开口说道: “快了,半个月定能搞定。” 听到这句话,叶潭的神色才没有那么恐怖,又回归之前冷淡的面容。 “还有两颗丹药了,下一颗,我要在一个月后服用,你们辛苦些。” 枭甲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有感到压力巨大。 倒数第二颗已经这么难弄了,还有一颗……他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还有,你们考察黄栗我不管,但是记得手脚做干净点,下去!” 叶潭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枭甲没有过多言语,默默走出。 许久后,叶潭睁开眼睛,一个跃起就从浴池中起身,将水撒得到处都是,帮他按摩的婢女几乎成了落汤鸡。 瘫坐在地上的婢女还没缓过神来,就发现巨大阴影从天而降笼罩住她。 她怔怔地抬头一瞄,差点就叫出声来。 因为叶潭俯身在她的耳边,语气冷淡地开口说道:“好好接受我的恩宠!” 旁边的婢女们更不敢抬头去看这一幕,但是她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因为侯爷这段时间每次泡澡后,血气都太足了,精力好像无穷无尽一样。 第115章 我又没说过 是日,天气晴朗,但福运客栈却没有一个客人,比起往常要寂静许多。 福运客栈的众人今日也没心思接客,索性将大门关上,不让外人打扰。 客栈还是那些捕快走之后的一团乱糟糟的模样,后院几乎快没有落脚之地。 众人便围聚在大堂中,围聚在平常吃饭的长桌前。 洛菁见客栈氛围如此凝重,本是不敢发表意见的,但过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先从客栈撤走?” 叶铃都被抓走审讯了,万一真被审讯出什么来,众人也不至于被一锅端。 周浩衍经验较足,摇摇头道:“不行,若是我们走了,就更加证实我们有问题了,这样一来,叶铃师侄的处境就危险了。” “对!” 吴悠难得神色严肃地应和道:“虽然我们本身是有问题的,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就拿我们没办法。” 洛菁砸砸了嘴巴,一时有些尴尬。 她自诩闯荡江湖多年,比起叶铃这种新人来说简直可以称作吊打。 但是刚刚她确实没有想太多了。 也可能跟我以前是独自闯荡江湖养成的性子有关,若是蛟鸣阁的供奉被抓了,自己肯定是先溜之大吉的……洛菁在心里解释道。 “我们现在暂时没事还好,主要是叶铃那边了。” 洛菁有些心虚。 “她现在被那家伙带走,谁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拷打。” 虽然刚刚那个领头捕快说只是带过去问话而已,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就他对那份东西上心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只是简单问话? 只不过众人心里都想着在没有证据、事情又闹成这个样子的情况下,起码没有生命之忧。 吴悠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你给她的面皮能撑多久,万一被发现是易容的会很麻烦。” 客栈众人现在都是覆着面皮的,都不是本来的模样。 若叶铃被看穿易容,只怕会引起许多连锁反应。 那个领头捕快再往上穿,只怕现任的南淮候都会知道了。 届时,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洛菁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肯定地说道:“都是好料子,哪怕是受了水刑都不会起褶子。 但是……” 她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但是不能撑太久,当初设计时,就是想着能日常用的,寻常肯定能用很久。 但在用刑或者受到摧残的情况下,三天之内应该是没问题的,五天之后就说不准了。 其实也不一定会用刑对不对?我们不用自己在这里多想。” “用刑啊……” 吴悠沉默了片刻,心里在做着决断 他的脑海里,一边是叶铃受刑强忍住不叫的画面,一边是之前她那坚毅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客栈众人要冷静。 “三天,最多三天,若叶铃还不回来,我们就出手救人。 这三天我会去请朋友打听那个赤飙营的十夫长,找到位置后随时准备救人!” 他神情肃然,语气不容质疑。 洛菁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但她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不太对劲。 好像缺少点什么,总是感觉有些别扭。 她凝思苦想,最终还是被她找到了哪里不对劲。 对了,是少了一个跟吴悠争执的人! 往常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跟他十分不和的家伙跟他吵。 是余柯啊!现在这里少了余柯! 若是他在这里,定是不会容忍自己等三天以上,只怕他一天就要等不住了。 洛菁向四周望了望,没有看到余柯的身影。 “余柯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她略皱眉头,心想自己真是太不谨慎了,会议少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不过这也跟福运客栈氛围轻松、余柯性格冷淡不喜说话有关。 让她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吴悠也皱了皱眉,突然,他的眼瞳一震,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他快速起身,连忙跑到后院去。 洛菁紧随其后,周浩衍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又觉释然,仿佛事情就该这么发展才对。 “不在,刀也不在这里。” 吴悠站在余柯往常放刀处,神色有些复杂。 他与余柯都在养剑或是养刀,可这并不是说两人就得时时刻刻带着刀剑在身。 只需保证刀剑离自己不超过二十丈即可,若要出门就必须佩刀。 所以之前他们出去查探消息的时候,都会将自身刀剑带上。 这并不是说他们就缺了这刀剑就会变弱许多,只是他们的修炼需要罢了。 余柯这个时候拿刀出去?吴悠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去哪了?这时候他还要去哪?” 洛菁瞪大了眼睛,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去哪?他还能去哪?” 吴悠的嘴角勾出一丝弧度,带着些无奈。 “是我在这里待太久了,甚至都忘了他的性子。 他怎么会任由小师妹被人带走呢?他可以马上冷静下来,不让叶铃的计划受阻。 但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等着。 若不是他内心还坚守某些底线……嘿嘿。 他就是个疯子!” …… 淮城的外边,出了南城门沿着一条羊肠小径一直走,便会来到扬州为数不多的山林间。 黄栗正押送着叶铃在这里走着。 眺望远方,只能看到一片山脉连绵,阳光从云海中浮起,给山脊染上了金黄。 脚下,则是一条只能说是人踩出来的路,路边的野草有些都比人高。 行走期间,若是不多加注意,身上起码得多好几道划痕,野草带来的划痕。 嘎吱、嘎吱、嘎吱。 叶铃穿着棉布鞋,每走一步都会响起踩在草上的脚步声,听起来就知道路还不好走。 但幸亏两人都是武林中人,在轻功的加持下,倒也走得不累。 “这是要去哪?我们已经离开淮城很远了?” 叶铃的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黄栗停下脚步,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不远了,还有半里地,那里有个山洞,就在那里了。” “山洞?” 叶铃的预感更加不好了。 “官爷不是水师的人吗?怎么会跑到山洞来?” 黄栗看着她,就像看到一个走投无路,慢慢绝望的猎物。 他的嘴角挑起,笑容肆意。 “我又没说要带你去水师。” 他的声音带着兴奋,一股阴谋得逞的兴奋! 第116章 但我要杀了你 呼…… 初冬的风不算轻柔地吹过,吹得山林野草都微微起伏。 叶铃突然感到背后有些发凉,不单止是这风吹的,更多的是黄栗的诡异笑容带来的。 “果然真的有问题吗?” 叶铃强扯着笑容说道:“官爷今日说的话好生奇怪,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我都有些听不太明白了。” 黄栗的身子略微前倾,阴影一下子就罩住了她。 “有时候人不太明白并不是什么坏事,可以省去好多不必要的烦恼。” 他审视着叶铃的表情,试图从她的眼睛中找到恐惧,可惜只能看到疑惑,这让他有些失落。 “就比如一个临死之人,你觉得是让他不知不觉去死好受点?还是去早早通知他让他等死强?” 他站直了身子,望向四周青绿夹杂着枯黄的草地,颇有点悲天悯人的味道。 好恶心,就像猫哭耗子一样,绝对有危险!我得找出生路来……叶铃强扯着嘴角,没有半点笑意。 “官爷莫要说笑,您之前不是说只是问话而已吗?” “那是骗你们的。” 黄栗这句话很坦诚,坦诚到让叶铃不知道怎么接。 “你们客栈的人不简单,就我刚要说将你带走时,那份杀气,啧啧。 虽说几个江湖武夫我还不放在眼里,但是能各个击破岂不更好?” 他语气平淡,娓娓道来,反倒让叶铃觉得更加恐怖。 他的脑袋怎么一直望四周,好像在找什么……叶铃装作不敢置信地摇摇头,语气带着焦急。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一个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要将我们全都杀光?! 你们就不怕被查到吗?如此恶劣的行径,哪怕是赤飙营都保不住你们?” 黄栗停下转动地头颅,望向叶铃时还挑了挑眉。 “不是那件事情,我知道的,你们跟那件事情九成是沾不上边的,所以我从成捕头说出结论开始,就没想过这件事了。” “那是因为什么?” 叶铃适当地向后退了几步,如此诡异的场景,她有些害怕向后退是很正常的反应。 “因为什么啊?自然是想要将功补过了,我看你们武功都不低,都是好的货物! 抓到你们也算聊胜于无?你们得体量一个即将升官又遇到这种狗屁事情的我对不对? 也只能算你们倒霉了……” 货物、即将升官……叶铃双瞳猛地一震,想到了之前在小六儿书信中看到的一个消息。 近日有一群刚下山的少侠女侠莫名消失不见! 所以他作为一个扬州水师的十夫长,为了攫取利益,竟然做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 现在他因为升官无望,所以想要多赚一些这种不义之财! “荒谬!扬州水师怎么会出现你们这种人?!” 叶铃一下子没能忍住,开口叱责道。 这一声叱责反倒把黄栗惹笑了,他砸砸了嘴,笑容很是诡异。 “但是不会有人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煞费苦心将你骗出来。 你还真以为我是因为怜香惜玉才不在成捕头面前说要抓你走的? 等将你处理了,到时候我又会去你们客栈再骗一个人出来。 诶,这样想想也挺好,你们还是能团聚的对不……” 他话音未落,便感到身前有一股劲风劈来,将周围野草全都压趴下去。 但见他不慌不忙,以右脚为轴心,轻轻一个转动,身形飘忽之间,便躲过了劲风。 与此同时,他身随意动,右臂快速探出,两指并作剑指骤然向前! 咻! 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就从他手里射出,直奔刚刚制造劲风的人、直奔着叶铃而去! 好快!好强! 叶铃双瞳微缩,双臂交叉在胸前,真气如潮水涌出,为她覆盖上一层真气薄膜。 轰! 剑气与真气薄膜向碰撞,激发出阵阵狂风,凌厉的真气四溢着,将周围的野草都斩断了好几截! 叶铃顺势借着这碰撞威能就往后飞去。 轻功飘逸,如仙子下凡! “好身法!” 黄栗见猎心喜,念动之间,双脚也已然离地朝着叶铃飞去! 七品武夫,可跳跃十五丈高,一气之间可以飞行二十丈而不落地。 据他刚刚及现在的观察,叶铃的武功应该是七品初! “这可是顶好的货物,以前可都没有遇到这么好的!” 他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攻势也丝毫不减,缕缕凶猛至极的剑气朝着叶铃飞去,将她追赶地十分狼狈! “往东行十丈,再往北飞八丈,那里有几株树木,刚好用作你换气的落脚点!” 他一边大喊还一边笑,笑容十分猖獗。 原来他刚刚左顾右盼,是在找哪里有出路! 他就那么自信?觉得可以吃定我了? 叶铃稳定心神,不顾双臂已经被剑气撞得破碎的衣袖,双眼余光一直在望四处瞄去,想要找到一条生路。 但见这一女一男,身形翩跹,于山林之间飞翔,在即将落地之时又蹬脚轻轻踩住旁边高耸的野草,如蜻蜓点水一般再次凌空。 若不是那看不清的剑气划拉着虚空,这一副画面定是很有美感。 但是此刻只剩下你追我赶的胆战心惊! 叶铃好几次想要改变方向脚步,但下一刻脚还未踩实,脚下的树木或是野草就被剑气折断,害得她只能赶紧扭转身形,向别处飞去。 哗啦! 叶铃终究是没能挡住攻势,一道剑气直接划破了她的藕臂,将她击倒在地。 这道剑气十分凶猛,强大的力量使得她就着草地倒滑了十几丈才堪堪停下。 她没有慢慢爬起,而是直接一个鹞子翻身,双脚再连连后蹬,踏空飞去。 但黄栗却停下了脚步,带着令人胆寒的笑容慢悠悠地走着。 叶铃当下觉得不妙,连忙向后望去,脸色瞬间一变。 是山洞! 刚刚黄栗跟她说已经不远了,前面那座山洞便是! 她当机立断,双掌一个下压,巨量的真气涌出,帮她止住了身形。 啪啪啪! 是黄栗拍着掌朝着她走来。 “不愧是掌柜的,还不算傻。” 他眯着眼睛笑道:“我玩的很开心!”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丹田里的内源急速转动起来。 黄栗不紧不慢,还侧身采摘了一个细长野草。 “我倒是没有想到掌柜的长得不怎么样,一双手却是漂亮得紧,让人看一眼就想一直看下去。” 说着说着,他的眼光就开始向下瞄,像要将叶铃看透一样。 叶铃此刻就想吃了一百只苍蝇这么恶心,但她马上告诉自己这是敌方以言语分散她注意力! 黄栗见叶铃不上当,自觉无趣,握着细长野草的手猛地一个握紧,真气瞬间涌出,将野草弄得笔直如剑。 “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杀了你,只是要将你真气打散罢了!” 他轻轻举起细长野草,巨大的危机感朝着叶铃涌来,直要将她淹没。 “但是我却要杀了你!” 一道清冷男声响起,响起在这寂寥的山林之间! 第117章 一刀 就在这山林间,就在这山洞前。 又有一道身影慢慢走出。 他穿着普通的棉衣,不厚,衬托的他身材挺拔矫健。 但是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他腰间挎着的双刀,使双刀的人常见,但是不会随着脚步而摇晃的双刀却不常见! 是之前在福运客栈遇到的那两个人之一,他竟然是个高手! 这是黄栗做出的第一判断! 看这人每一步落下,竟然都不发出半点声音,行路之间还带有别样的武学韵味。 就好像是青山长坐,流水不停,若以长远望去,那是水动?还是山动? 黄栗现在心里的感觉就是这样,使得他背后激起一阵冷汗! 但与此同时,他又感到愤怒! 那是一种明明胜券在握,到后来又发现自己什么都掌握不了! 就在刚刚,他还跟猫抓耗子一般,戏耍、追赶着叶铃,将他一步步逼到自己要让她来的地方。 这会让他有一种很莫名的兴奋感! 是一种肆意玩弄别人命运的兴奋感!这让他很喜欢! 可是余柯的出现却将他这即将到达巅峰的兴奋感一举击碎! 不,还不止如此。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余柯肆意践踏。所以原来刚刚刚自己什么都不是? 自己在追赶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被盯上了? 这家伙肯定不是刚刚才来的,至少自己开始追杀叶铃时他便已经赶到了。 这从他在这里出现就能观察出来,自己与叶铃刚刚所在的位置,跟这里完全搭不上边! 这让他感到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是个做事很冷静的人,即使所有兄弟出来都喝酒吃肉,他都还会随时戒备着,保持清醒。 但这并不代表他脾气好,甚至可以说他的性子很差劲! 他很不喜欢计划被人打乱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事情不能被自己掌握。 “如今看来,你们这个福运客栈可真不简单啊?” 黄栗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圈嘴巴。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信号,是他即将暴起出手的信号。 “掌柜的是七品高手,你一个后厨竟然比她还厉害,是七品巅峰? 这可不简单啊!一个刚开业没多久的客栈,客栈的人都是高手?” 黄栗嘿嘿冷笑,将手中的笔直野草对准了余柯。 “待我将你们两个抓住,再来好好查查!” 余柯慢慢走着,但却很快就来到了叶铃身边。 叶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兄,明明师兄也没有很高大,但有他在身边,自己总是觉得很安心。 “你刚刚都来了,为什么不先救我?” 她难得撒娇质问了一下,这让她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双脸变得酡红。 但她确实也感到一丝委屈,可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因为余柯是她的师兄啊! 余柯瞟了她一眼,语气平淡道:“这也是为了增加你的实战经验。” 叶铃:“???” 她鼓起嘴巴,有些不高兴了。 余柯见状沉吟了片刻,又开口说道:“我刚刚一直都有看着这里的。” 言下之意是师兄一直在关注着我,不会让我有生命之危? 叶铃抿起嘴巴,双眼如波,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来了。 对面的黄栗还在一直举着笔直野草,脸上凶恶的表情一直在坚挺着。 初冬的风再次吹过,吹不动他的表情,吹不动他手中的野草。 但场面终究有些尴尬,这让他更加生气了! “一对狗男女!临死之前还要打情骂俏!” 他咬牙切齿,心中甚至想好了各种刑罚来对付这两人! 那掌柜的长相普通,但是身材却不错,虽然是平了些,少了些起伏。 但做那事吗?嘿嘿,把头一遮不就都一样? 届时还要让手下扒开这个厨子的眼睛,让他好好欣赏! 仿佛是心中的恶念太甚,他感觉那个挎着双刀的厨子冷冷望了自己一眼。 嗡! 那股强大的危机感再次浮现! “拿出你的剑来!” 对面的余柯一脚踏出,顿时出现一股劲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去! 黄栗嘴角慢慢上扬,双眼泛起红光。 “这便是我的剑……” 锵! 他话音还未落,便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光,将他手中的野草斩断,就连他涌入其中的真气都被斩成了两半! 好快! 他猛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望向余柯! 刚刚他查探时,这个厨子的武功明明还没那么高!可是刚刚这一手……起码有八品的实力! 可是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他喘着粗气,双眼一直盯着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余柯。 黄栗刚刚察觉不出余柯的气息,只是以脚步声猜测他是七品巅峰。 但要说他是八品,可是同为八品的自己到现在还是不能查探出余柯的实力。 莫非……他是九品?! 黄栗睁大了眼睛,心跳越来越快,气息越来越粗! 余柯那本来没有半点声音的脚步,但每一步踏下都好像重重踩在自己的心里。 咚、咚、咚! 黄栗甚至觉得余柯通过脚步声掌控了自己的心跳、掌控了自己的节奏!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 他猛然拔剑,凌空横劈了几下,汹涌的剑气将无形的操纵砍碎。 余柯始终面无表情,冷冷开口道:“还算不错,起码还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黄栗狠狠咬着牙,脸上好像被人猛扇了几巴掌。 同样意思,他刚刚好像还跟叶玲说过。 但是现在局面却直接来了大反转。 “但是你该知道的。” 距离他已经没有三丈远的余柯冷冷开口,气势如威如狱。 “拔剑,即见生死!” 轰! 一时间,黄栗只感觉身前站着的是一个巨大、可怖的猛兽!巨大阴影骤然爆发,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啊!!!” 他再也顾不了许多,丹田的内源暴动,全身真气轰然而出,全都聚集在他手中的剑中。 这是他最快的一剑!不,是十剑、百剑! 速度之快,直让旁边的叶铃看得眼花缭乱。 她根本看不清黄栗的剑,只觉得像是有一团爆发的闪电从天而降,然后又轰然爆发。 这气势,让她忍不住担心师兄的安危起来。 锵! 余柯终于拔刀,也只出了一刀! 青峰携寒光,一刀破天荒 咔嚓、咔嚓、咔擦! 黄栗手中的剑顿时破碎成好几截,胸前绽放出血红的花! 他感觉双膝有些无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直接趴了下去。 意识模糊之间,他看到那个厨子带着叶铃走了。 “嗬、嗬、嗬……” 他的嘴角一直吐着血沫,但一股坚韧的意志一直在支持着他。 只要走到山洞就好了!那里有自己的手下!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可是要成为夜枭的! 黄栗双手扒地,染着血液的双手吃力地拽着野草一点一点地向着山洞爬去。 到了!到了! 黄栗看着眼前的山洞,血液的流失让他的嘴唇变得十分苍白。 但他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力气瞪向山洞中,像是要抓住希望一样。 但下一刻,他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流失了,身体冷的像冰窖。 因为山洞中,没有一个活口! 第118章 又一人 扬州本就少山林,一般来说有山的地方也不会太过空寂,都是有些樵夫会上山砍树的。 但是黄栗要去的山洞实在是太过偏僻,余柯两人没有过多言语,在其中行走,一路走来都没遇到半个人影。 当然了,往里走是越来越偏僻的,向外走则是越能感受到人烟。 两人一开始还是用轻功飞行的,但到了青山山林边缘处时,两人就改走行路。 不是因为什么,只是余柯向着山外眺望时,已经能看到炊烟升起了。 都是些山野村夫,在淮城活不下去,便聚在这里形成一个村落。 两人不想太招摇,两个会飞的江湖武夫,怎么想都不算太普通的。 加上黄栗那边,事情迟早会爆发,官府早晚会来查,两人觉得还是要稳妥一些。 但其实叶铃并不是太担心这个。 黄栗是水师的人不假,可是他犯下如此勾当,自然是瞒着水师众人的。 他之前也亲口跟叶铃交代了。 他就是偷偷贩卖人口的,就连成捕头他都要躲着,能将叶铃带出来也是假借水师的威名,未曾真正禀报过上级。 他自己都争先抹除这里的痕迹了,甚至都不用叶铃去操心什么。 一个水师的十夫长莫名死在山林中,跟她一个清风街的客栈掌柜有什么关联呢? 当然了,其实也是有些关联的,毕竟黄栗是在调查客栈后死去的,福运客栈肯定会被率先怀疑。 “就是那里离山洞太近,我们刚刚只想着跑了,忘了将那畜牲的尸体抛远一点。 他的手下要是察觉到老大迟迟没有回来,肯定会出来找,到时候就麻烦了。” 叶铃微微皱眉,脚下的速度却没有慢下半分。 但旋即她便释然笑道:“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个畜牲临死前动作很大,我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 搞不好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山洞就来人了。” 那个假装成捕头的水师,在与师兄对决时阵仗弄得可真是大。 害得她都为师兄捏了把汗。 但师兄不愧是被人称为南刀的存在,只是一刀便斩杀了那个家伙! 她偷偷瞄了一眼余柯,眼神中带着光。 余柯沉吟了片刻,冷不丁开口说道:“其实不用担心山洞里的人。” 他回忆起自己踏入那座山洞时,里面或躺、或蹲着的几个大汉猛然起身,死死地盯着他。 “我先去了躺那个山洞,嗯,全都砍死了!” 叶铃:“???” 师兄你的动作这么快的吗?我这边被人一路追杀,你这边还顺手灭了个口? “那师兄可发现里面有什么异常?比如被抓起的少男少女?” 叶铃开口问道,这是她比较担心的问题。 如果能顺手解救了那些无辜之人自然是最好的。 余柯摇摇头,说道:“只发现到处都是铁笼子,里面只关着一个中年男子。 我将他放了,他却好像很着急的样子,问我今天是几日了,我说给他听,他又很着急地跑了。 只是一个不相识的人,我也就没有多管他们了。” 那应该就是被当作货物的江湖武夫了……叶铃微不可见地颔首,跟余柯讲起黄栗的所作所为。 刚刚一路只顾着赶路了,她都没来得及跟师兄说上两句话。 余柯听罢微微皱眉,说了一句:“此子该杀!” 叶铃重重点头,表示认可师兄的观点。 “贩卖会武功的人口?” 余柯本能地察觉到此事不对劲,但由于这件事情不关他的事,加上主谋都被杀了,他自然就没在多想了。 只是……他真的是主谋吗?背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藏着? 余柯摇摇头,不去想这些。 …… 嗤啦、嗤啦、嗤啦! 有人路过山林,踩着伏地的野草慢慢向前。 脚步平缓,又毫不迟疑,仿佛他进来这里前,就有了目标。 且看他头兜黑帽,身着黑衣,腰间挎着一柄细长陌刀,也是个江湖武夫。 他的双手垂在袖口下,像是之前受了很重的伤,现在都还缠着许多绷带。 黑帽下的阴影中,是一张普通又显得苍白的脸。 他那阴鸷的双瞳中,藏着隐约可见的疯狂,而两眼下至鼻翼间那条新增的伤疤又给他增添了几分狰狞。 若是余柯在此,定是能认出此人,他便是当初与余柯一战,被斩成重伤的刑十三! 如今他的伤势差不多都已经痊愈了,但是没有被叫回长安,而是被叫来了这里,来到这处偏僻山林中。 “嗯?” 刑十三的鼻子嗅了嗅,闻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旋即加快了脚步。 他跟随着血的气息而走,却发现这条路跟自己要去地方一致。 “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 刑十三皱了皱眉头,继续走着。 终于,他来到了那座山洞前,看到了染了一地的血,还是那死不瞑目的黄栗! 他赶紧飞了过去,飞到黄栗身边,蹲下身查看黄栗的尸首。 好强的刀,只是一刀便将黄栗的心脉震碎! 他摇动脑袋,朝着前后打量了一下。 看这样子,黄栗应该是受伤后要往这里跑的,但很可惜,就这个伤势,神仙来了也难救活。 他没想过为什么山洞的人为什么不去救黄栗,因为里面血腥味告诉他,里面的人死得比黄栗还早! “他可是八品高手,还是水师的人,就这样死了?” 刑十三默默起身,冷冷地看着黄栗的尸身。 扬州有这么快刀的人可不多,起码刑十三没有遇到过一个。 而且这刀……总让他想起那夜漫天的刀光! 但是不像!刑十三能很明确地看出来这不是余柯的刀法。 当然也不排除余柯为了摆脱嫌疑,模仿别人的武功。 更大的可能是黄栗他们卖了这么多货物,惹来了人家宗门长老报复。 江湖儿女,向来都是刀光剑影,更何况黄栗做的还是断人香火的生意! 刑十三又走进山洞中,随便扫了一眼地下的尸首,便没再多看。 都是一刀杀的,很干净利落。 他脸色不变地迈过这些尸首,走到山洞角落,走到一联排的铁笼旁。 其中有一个铁笼子的锁是被人斩断的。 “果然跑了!” 刑十三盯着那座铁笼看,眼神深邃。 那个人杀人就杀人,报复就报复,救什么人啊! “得赶紧去通知他们了。” 刑十三揉了揉眼角,有些烦躁。 第119章 蛟鸣阁掌座 余柯与叶铃在走出那处野外山林后,并没有按照黄栗带叶铃走过的路再走回去。 虽然那条路与清风街的距离最近,可是两人为了省去日后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决定绕一下远路。 这里的不必要的麻烦主要就是怕那些衙门的捕快会沿着这一条路开始查人。 那他们这两人之前从未踏过这条路的陌生人就很可疑了。 特别是黄栗最后去的地方就是福运客栈。 其实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可疑了,但是由于没有证据,他们也不怕。 两人绕的路有些偏僻,也幸亏叶铃是个淮城通,终归是没有走错弯路,在花了一个时辰后,很顺利地就回到了福运客栈。 但两人还没走近,就发现福运客栈的大门正紧闭着。 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客栈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还开门迎客。 叶铃也没有想着敲门,而是直奔后院小门而去。 通往后院小门的路不算多宽,就是一个刚好通过一辆马车的巷子。 周浩衍师叔的马车正七歪八扭地放在道路上,看这架势,看这上面满满当当的钉子,就知道它之前受过何等惨无人道的摧残。 后院的小门自然也是紧闭着的,叶铃也没多想,一个屈膝就跃了上去。 还没落地呢,她感到唰唰唰的,三道气息直接将她锁定! “谁?” 洛菁的声音从后院一处房间内响起,充满了防备。 然后叶铃就感到锁定自己的三道气息被撤去了两道,又看到洛菁正背着行李、一脸警惕地走了出来。 “叶铃?你怎么跑回来了?” “你……这是要分家当跑路吗?” 两人都怔了一下,各自问了一句。 叶铃还在不解,洛菁已经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放下行李。 “这不是看到余柯少侠过去救你了,我们怕发生什么意外……” 洛菁还在解释着的,突然就停下了嘴。 因为她看到余柯也从墙上飞下来了。 “你真的将她带回来了?怎么带回来的?” 洛菁微微张大了嘴巴,语气中带着惊讶。 其实她最想问的不是他怎么带回来的,而是他是不是真的动手了? 依着余柯的性子,这一动手,直接宰人都是有可能的啊! “你不会真的……” 她始终没敢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后果在她想来实在是太严重了。 江湖中人,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不会去招惹朝廷。 大晋朝,才是当今最大的暴力机构,就算是天玄境界的强者,都不愿随意招惹朝廷。 那领头的捕快可是明说了,他是水师的人。 结果人家刚出门,就给宰了?怎么想都觉得很可怕好? 她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余柯的回答。 余柯先是愣了一下,因为她话没有说完,但随后他便反应过来,直接点头道:“没错,我将他宰了。” 这客栈不能要了,这面皮不能要了。 不对,依着那群野狗的手段,就连我制造面皮的事情都得想办法掩埋下去……洛菁现在只想捂脸表达自己的无奈。 自己跟的都是什么疯子啊? “你看,我之前就说了,他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家伙的!” 吴悠身上也背着行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说实话,要是我去,我也要宰了他。” 反正都动手了,不如直接杀了,他吴悠闯荡江湖,可不是靠好脾气的。 “既然动手了,那这里就不能待了,得先撤。” 周浩衍没有从房间内走出,而是拉着一匹马从马厩里走来。 “我已经把马车修好了,东西我们也都收拾好了,今天晚上之前应该就可以出城。” 可是师叔你那个马车我都怕东西还没放上去就散架了……叶铃连忙跟众人解释说暂时不用这么着急。 那三人皆皱了一下眉头,什么叫做不用这么着急。 当场击杀水师之人,那可是大罪! 叶铃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事实上,若不是知道事情经过,任谁都会跟他们一样只想赶紧跑路。 她斟酌了一下语句,详细地将黄栗的所作所为叙说给三人听,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没有想到小六儿说的那个专门贩卖刚刚出山的新人就是他啊! 这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要打自己人了。” 吴悠嘲讽了一句,又摩挲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要是真的跟你说的那样,那家伙是想偷偷将你卖出去赚钱……嗯,确实不用急着跑路。” 洛菁明显也是想通了这一点,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终于不用又担心受怕跑路了……她想到了一点,连忙开口道: “但我觉得客栈暂时还是不要开张的好,先观望一下。” 若是事情有变,也可以有所准备嘛! 叶铃点头,神情认真。 “我也是这样想的,师兄和吴白哥哥这几日也先不要去出门了。” 她沉吟了片刻,看向周浩衍,”师叔,客栈里的粮油没有被那群捕快拿走?” 周浩衍摇摇头,道:“没有,毕竟是有外人,呵,就是那个当人牙子的水师在场,他们也没敢太过嚣张。” 显然一向性格平和的师叔都很嫌弃那个水师……叶铃暗叹了一口气,道: “那就好,起码我们吃喝住都有着落了,嗯,只是最近夜里需要有人值守了。” 余柯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吴悠也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决议。 最终,经过众人商量,还是决定由三个九品的高手负责值守。 不然让她们两个七品的……嗯,怕还没有守住什么,人就先没了。 …… 书坊街,积水书潭。 还是那样的小书店,外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书籍古本。 那位长相俊俏、头戴玉冠的年轻当家,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慵懒地躺在躺椅上。 今日太阳正好,金黄色的光束从上方的窗格中探进,光束中有浮糜游动。 玉冠男子伸手探向光束,如玉质般的手握紧又松开,像是要抓住这道光似的。 “今日太阳好像不错,出去晒晒太阳好了。” 玉冠男子笑了笑,却始终不肯起身。 嗒!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玉冠男子转头瞄了一下。 “呦,稀客啊!” 来者正是之前还在山林中的刑十三! “烟雨楼的人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让我想想,你们不应该是去徐檀那里吗?” 玉冠男子似笑非笑,一点都没有想要起身迎客的意思。 刑十三揭开头上的兜帽,望着玉冠男子嘿嘿笑道: “连杯茶都不给,蛟鸣阁的掌座就是这般招待客人的?” 第120章 那条路 玉冠男子像是没有听见刑十三的话一样,依旧躺在躺椅上,只是挑了挑眉。 刑十三见这位传说中半步天玄的男人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挑破了他的身份而生气,便笑了一声,抬头打量起这座小书坊。 “积水之下有蛟鸣,掌座这书坊的名字取得确实不错。” 刑十三饶有兴味环视四周,啧啧说道:“就是地方太小了,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藏着淮城最大地下势力的老大呢?” 玉冠男子这才抬眼望向刑十三,嘴角轻轻上扬。 “谁又能想到烟雨楼在荡秋江那件事情后还敢派人来淮城呢?还敢勾结徐檀? 你们真当那位新侯爷是大善人不成?” 刑十三耸耸肩:“知道这事瞒不过您,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再说了,那件事又不是我们动手的。” “可人是你们找的,据我所知,你们还没能找到花小二?” 玉冠男子的嘴角像是带着嘲讽。 “怎么,烟雨楼这次来是想要求我帮你们找吗?” 刑十三听了这句名校带着讽刺的话后,眼神中立即闪过一丝暴虐,但旋即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他嘶哑着嗓子,嘿嘿笑道:“花小二牵扯到的又是不我们一家,掌座应该也是着急的。” 玉冠男子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无所谓,那就等等看。” 刑十三再次语噎,深吸了口气后说道:“反正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等等看。” 说完,他就沉默下去,静静看着玉冠男子。 但玉冠男子显然是十分不欢迎这个客人,一直没让手下上茶上座。 要不是上面下了死命令让我不能动手,不然我现在早就拿刀砍了这个家伙了……刑十三努力凝心静气 许久后,始终是刑十三先忍不住,又开口调侃道:“掌座就真的不上一杯茶,我这跋山涉水,可走了不少的路,口渴得很。” 玉冠男子摇摇头,头朝着外面正一脸戒备的算账先生喊了一句。 “给这位客人添座,再上一壶早春的龙井。” 算账先生先是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好声好气地招待这些家伙。 但掌座的威严明显深入人心,他没有质问什么,默默去准备那些东西。 片刻后,刑十三终于坐下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兰花釉彩瓷杯,瓷杯里还漂浮着几片带有绿色的茶叶。 他刚抿了一口,就看到玉冠男子正不带半点感情地看着他。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刑十三知道这个掌座想表达什么,无非就是安城的事情。 当初在安城时,他先是激封涛请供奉出手,彻底惹来余柯后,他为保证封锁消息,又亲自出手杀了除却封涛外的所有蛟鸣阁分部的人。 不,还有一个他没有杀死就被余柯给救了下来,有人还活着,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也导致了消息的走漏、掌座对他冷淡的态度。 他没有将茶杯放下,装傻充楞道:“掌座这是何意?” 玉冠男子眼神一凝,神情变得冷厉起来。 “什么意思?我安城上下几十上百条兄弟的性命,你说什么意思?” 他的身体朝着刑十三微微前倾,窗格上投下来的光束刚好分隔开两人。 “我今日没有直接动手杀你,你就该庆幸了!” 锵! 一股莫名凌厉、如刀锋般的气息猛然聚集,刑十三手上的杯子立马崩碎了一角。 刑十三的双瞳顿时一缩,拿着茶杯的右手稍稍有些颤抖。 好强!我刚刚明明都已经用真气防御住了,可是刚刚那一下我根本挡不下来! 难不成真的跟候鸟说的一样,是所谓的半步天玄?我之前还一直嘲笑这种说法……刑十三望向掌座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忌惮。 他知道不能任由这种氛围持续下去,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碎了一角的茶杯放下。 “这次烟雨楼来,是带着诚意来的,我相信这个诚意肯定比安城封涛那个废物要强!” 说这话是,他还盯住掌座的神情,防备着他直接暴起杀人。 但是没有,掌座在听了刑十三的话后,凌厉的眼神又恢复到刚刚那样慵懒的样子。 “哦?你倒说说看是什么诚意?” 果然,跟烟雨楼提供的情报一样,蛟鸣阁的掌座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家伙,只看重对自己有利益的东西,谁的利益大,他便会选择谁。 同样的,谁的利益小,他便会抛弃谁! 我敢保证,我要是说是骗他的,下一秒就要被他拿刀砍,虽然我还真挺想跟他打一场的,可惜烟雨楼那边……刑十三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 “韦齐手下的江湖游侠已经找到了关于刘尽达、徐檀犯事的证据,那个家伙已经死了,你应该知道。” 玉冠男子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叫做杜般的家伙死了,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初还是他得到的消息,然后让手下去报官的。 至于为什么报官,那自然有他的考量。 刑十三瞄了掌座一眼,很默契地没有开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 “但他还有一个好友,如今正在为此事拼命奔波,我这次来就是因为他。” “你要杀了他?” “不,恰恰相反,我正要救他!” 掌座感觉有些好玩起来了。 “救他?你们烟雨楼到底是在想什么啊?让我猜猜? 你们是想让他拦下长安城来的那个传旨太监? 可他一来手头上并没有相关证据,二来长安城到扬州的管道都已经被叶潭派重兵把守了。 莫说他只是七品的小家伙,就算是九品,只怕也闯不到太监面前诉说冤屈?” 刑十三摇了摇头:“这正是我要带来的诚意。”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长安城得到了消息,说叶潭得位不正,传旨太监要走小路入江南。 而那个家伙,恰好就知道了那条小路,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传旨太监又遇到了这种事情,叶潭还能不能顺利袭位了?” 玉冠男子的表情终于不再慵懒,变得认真起来。 “我可以将那条路告诉掌座,这便是我的诚意!” 第121章 那本书 “你可以选择不出手,也可以选择帮助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不管怎么样,情势都对你有利不是?你应该不会想那么快看到叶潭顺利即位? 蛟鸣阁,只有没了南淮候,才能是真正的淮城地下之王!” 刑十三的语气从低声到激昂,极具诱惑力。 玉冠男子微微一笑,不见半点激动。 “这个诚意不错,那你们烟雨楼想跟我换什么?” 生意场上的事,向来都是你来我往的,不存在说一方不求回报的可能。 就算有,那也只能说明对方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特别是烟雨楼这个在长安城都混得风生水起的存在。 他不喜欢被这种势力钓着,要就明码标价。 刑十三直接坦诚布公道:“这事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所以就算掌座不信,我们也只能说没有什么代价。 嗯,如果掌座真不放心,那不如给我一千两?刚好我最近也缺钱,我还能赚些外快。” 玉冠男子突然感叹了一句:“叶潭找的队友还真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竟然都不想他继位…… 刑十三低眉笑道:“我就当作是对我们的夸奖了。” 玉冠男子终于站起身来,亲自给刑十三倒了一杯茶。 “成交!” “成交!” 刑十三说完后朝着书坊四周墙壁望了望,问道:“掌座这里可有扬州堪舆图?我好指出详细位置。” 玉冠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在这里,你直接说地名就是,我记得住。” 刑十三怔了一会儿,然后便将那地名说了出来。 “扬州与冀州交界处,那里有条叫做云绸的古道,可惜在前朝时便已经荒废了,许多人都不知道那里还有条路……”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玉冠男子在那里喃喃自语。 “云绸古道?是个偏僻路段,入了扬州后,往南走便可以直通淮城了,那条路应该是在西北外城的大茂山。” 他还真的记得,甚至能想起那条古道连接哪里……刑十三的眼皮猛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就算叶潭知道,他也肯定不会想到传旨太监会从那里来! 毕竟一个在皇城养尊处优久了的太监,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走这种辛苦路?” 玉冠男子冷笑了一声。 “朝堂之上的政敌,才是叶潭最该头疼的。” 他的意思是说传旨太监之所以会这样子走,其实也跟朝堂上的争斗有关……刑十三耸耸肩,道: “我向来不关心这些的。” 玉冠男子突然开始上下打量起他,特别是一直盯着他的刀在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刀还挺新! 听说你是以偏执之意入道的?” 刑十三神情一凛,眼神再无刚才的随意,而是带着凶恶。 玉冠男子刚刚的话明显就是在嘲讽他!嘲讽他作为一个刀客带着的刀竟然还是新的。 这便意味着他守护不好自己的刀! 玉冠男子却丝毫不惧,开始点评起来。 “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专心武道,却能压制住心中暴虐,如此方能有进境!” 刑十三神色慢慢变冷,说道:“就不劳掌座费心了。” 说罢,他再也不想停留,直接迈步走去。 他怕再不走,就真的忍不住拿刀砍了这个家伙。 只是在迈步过旁边的一处书架时,他的眼光一瞄,突然就慢下脚步。 那处书架上,正放着一本书。 一本他小时候竟然听说过的书! 《皇甫公明判正集》,北齐双山堂刻印,当年风靡于北齐各大街坊,无数小孩都争当扮演那位铁面无私的皇甫公明。 刑十三从小时候就不喜欢玩这种过家家,但是并不抗拒听故事。 这故事,还有十几年没听过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但旋即就被他掩藏下去。 “你看中哪本书就拿去,反正都不值钱。” 他的身后,玉冠男子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就当是给你的报酬好了!” 刑十三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拿起那本书便走出了积水书潭。 “二十两银子,还挺值钱的。” 算账先生小声说了一句。 玉冠男子淡淡笑了一声,眼神幽邃。 “要只是送给他,那就是亏了,但若不是,那就是赚了。” …… 是夜。 淮城的一座小客栈中,有一个房间紧闭着窗门。 没有蜡烛摇曳,有的只是幽幽黑暗。 有一位男子正盘腿坐在床上,就着这无边暗色闭目养神。 突然,窗户响起了嘎吱声。 男子悠悠睁开双眼,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我再说一遍,别点那么多蜡烛!” 一道黑影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火光照耀出他那普通又苍白的脸庞。 正是从积水书潭走出来的刑十三。 “知道知道,就点三根!” 嗤啦! 放置在灯台上的烛芯被点燃,跳动着的火苗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也照亮了那位坐在床上的男子。 他正是那时在安城与刑十三协作的候鸟! 他也来淮城了。 嗤啦、嗤啦! 又是两根蜡烛被点燃,但刑十三依旧没有放下手中蜡烛。 候鸟悠悠看了他一眼,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你可接触过那个蛟鸣阁的掌座了?” 刑十三微微点头:“接触了,确实跟你说的那个样子,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我……应该不是对手!” 候鸟怔了一下,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狂妄到无边的家伙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看来余柯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他刚想着要不要开口宽慰自己的老友一下,然后便看到老友又拿着火折子走向另一根蜡烛…… “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正常? 徐檀这短时间刚好将黄栗叫出来办事,然后杜般的下落就被查到了,黄栗就顺手去收拾他了? 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他放出的消息?想要惹黄栗出手,然后顺藤摸瓜?” 嗤啦!嗤啦!嗤啦! 刑十三点亮了所有的蜡烛后,终于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回道: “我有试探过他,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但据我观察,杜般很有可能就是他去举报的。 至于为什么,嘿嘿!无非就是想查那件事情了!” 候鸟皱眉,开口提醒自己这位老是爱搞事的好友。 “你最近最好安分一点,别想着在之件事情上搅混水!” 刑十三掏出从积水水潭拿走的书,漫不经心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对了,黄栗死了这件事情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汇报?” 候鸟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会告诉苏老,这件事情由他跟进。” 他瞄了一眼刑十三,惊讶道:“你竟然会看书?!” 刑十三一脸嫌弃:“喂喂喂,好歹我也是读过几年私塾的,还是能看书的好吗?” 能看不代表会看……候鸟低头看了一眼刑十三手里的书。 “你看的是什么?” “诺,就是这本,我们小时候经常看的,今天在积水书潭里找到的,那个家伙送的。” 刑十三将手中的《皇甫公明判正集》在候鸟眼前晃了晃。 候鸟先是怔住,随后神情复杂。 “蛟鸣阁的掌座可不单只是将这本书送你啊!” 第122章 很眼熟 三日后,福运客栈依旧没有开门。 清风街都还是那种冷冷清清的模样,加上冬日渐至,路上的行人更是偶尔才能见到一两个人了。 嘎吱! 福运客栈的二楼窗户被推了开来,披着别样面皮的吴悠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没有江湖武夫、没有捕快、也没有水师。 一切都跟原来一样。 “三天了,那群捕快还没有找到这里来,看来我们应该是没事了。” 吴悠将窗户关上,走到房间内的茶几旁。 旁边还坐着余柯、叶铃、洛菁等人。 周浩衍不在,他作为客栈平常买菜的。存在感较低,今日走出去探听一些风声了。 余柯微微摇头,低声说道:“那个地方偏僻,他们一时半会没有听到消息也是正常的。” 叶铃颔首表示支持余柯的说法。 “那家伙和他的手下都是水师出身,水师出征时,都习惯十天半月没有消息传回的,他们应该也还没有起疑。 我觉得可以再等一等,再多五天看看。” 吴悠没有反驳,因为他也觉得这件事情稳妥些好。 洛菁将桌上刚冲泡好的茶水依次倒给众人,边倒边说出自己的猜测。 “可是如果那个家伙通过贩卖武夫赚钱,那与他合谋之人,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叶铃微微挑眉:“那他的同伙也必不可能报官,顶多自己来查!如果要是自己来查!哼哼!”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屑与愤慨。 “但是……” 叶铃的眼帘又微微下垂,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但是如果与让他合伙之人是官府的,甚至是更高一阶的官员?” 洛菁说出了她的另一个猜测,这并不是凭空想象的。 就如今淮城的风气而言,一切都很有可能。 叶铃深叹了一口气:“要真是这样,事情就会麻烦一点。” “不过就跟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他们没有证据,就连陈捕头都不知道他曾经回来过。” 她又马上接着宽慰众人。 洛菁没有因此放宽心,反而是忧心忡忡地说道:“就怕那个陈捕头马上联想到我们,要是上头给的压力大,他不是不可能刑讯逼供的。” 说完,房间内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想要继续待在淮城查案,就得面对这个未知的风险,这是没有解决办法的事。 笃、笃、笃! 吴悠伸出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敲的茶杯内的茶水都泛起了阵阵涟漪。 “那个赤飙营出来的,之所以会来我们这里,自始至终就是为了杜般、还有他要找的东西。 就算是那个什么陈捕头要查,也必定会从这一方面去查,这样就会绕过我们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推测,同时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叶铃在深思着,洛菁则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这个胆小又爱钱的家伙,没多久又会担心起来。 至于余柯……嗯,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更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件事。 比如,杀了那个陈捕头? 吴悠的眼皮稍稍跳了一下,刚要继续说下去,却突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的余柯也马上站起身来,神情肃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着窗外走去,留下两个一脸懵然的女子。 嘎吱! 窗户再次被轻轻打开,这次是余柯与吴悠两人向下面望去。 “有人来?看样子是想要住店?” 吴悠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在窗户下,那一条街道正对着福运客栈的大门。 有一个身穿棉衣的中年男子神情严肃、在门口来回渡步,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一样。 “看他这样,要进不进,想敲门又不敢敲门的,是就想住我们的店? 不可能啊,我们这店又没有名气,传出去的顶多就是饭菜好吃……” 余柯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确实,福运客栈现在唯一的招牌就是他余柯做的饭菜好吃,其他的,就是地方大,费用又便宜了。 他继续望向那个行迹诡疑的男子,眉头未皱。 他总觉得这人好像很眼熟,像是前几天才刚见过一样。 旁边的叶铃与洛菁也靠拢过来,想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异常。 “我想起来了!” 余柯突然低声说道:“我想起他是谁了!” “是谁?” 三人同时望向余柯。 余柯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也会发生。 “之前那个山洞里被抓住的人,我当时顺手一刀救了他,当时他蓬头垢面的,我也没认真看。” 叶铃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问: “就是那个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然后火急火燎就跑走的人?” 余柯微微颔首,表示就是此人,但他依旧有些不解。 “他来这里干嘛?看样子好像还是专门找到这里来的。” 洛菁踮起脚来,努力从三人的头缝里瞄向下面。 “那我们要不要让他进来?还是直接不理他?” 她现在没有之前提到官府那般担心。 能被那个水师抓到,说明他的武功并没有那个家伙高! 而那个家伙又被余柯少侠一刀砍死。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安心待着便是。 余柯沉吟了一会,脑海中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低沉着声音说道:“让他进来,他不可能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就不可能差点被抓去卖了……吴悠撇了撇嘴,余光又瞄向下方,见着那个中年男子起身向着旁边一条小巷子走去。 “看来就算我们不让人家进,人家都要想办法进来了。”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转身向楼下走去。 “走,去接客了。” 洛菁哦了一声,跟在吴悠身后。 余柯没有动身,叶铃看了他一眼,心里知道师兄在顾虑什么,就没有说话,跟着两人一起下去。 吴悠走下楼梯时没有发出声音,身后的两人也跟着放轻了脚步。 但带头的吴悠没直接去开大门,反而是径直朝着后院的毡帘走去。 哗! 深蓝色的毡帘被拨开,他来到依旧一地乱糟糟的后院。 他低头朝着地上扫视了一番,找到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吴悠轻轻抛玩了一下,这个重量刚刚好! 突然,他伸指猛地将半空中的石子弹了出去。 咻! 石子极速如影,恰恰好击中了刚刚那一瞬才从后门外飞上来的人影。 扑通! 那道人影一个翻滚直接扑倒在地,十分狼狈。 第123章 不是时候 “呸呸呸!” 人影在地上连续呸了好几声才挪腾着起身。 叶铃与洛菁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刚刚那个身穿棉衣的中年男子。 “嘿嘿嘿!” 中年男子从刚刚被石子击倒落地那一刻就知道这座客栈有人了,一起身就讪笑了几声。 “原来你们这里有人啊!” 他有些尴尬地咧着嘴,砸了一下嘴巴又着急地转身向外边指去。 “我刚刚看你们大门都关着,还以为你们都出去了呢……” 吴悠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 “所以你是想趁着没人来偷东西的?” 中年男子连忙摇手:“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他焦急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只是想来这里住店的!对,住店的!” 吴悠微眯双眼:“住店?” “对!住店!” 中年男子语气十分肯定。 “我这客栈可关门了,现在也还不到晚上,你也不用着急到就要住我们这一家?” 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个……这个……我没钱,看你们这里偏僻,想着会不会便宜一些!” 怎么?我这客栈看起来就很寒酸吗……叶铃心里有些气鼓鼓,但想着师兄的话就还带着笑意说道: “既然客官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也不能还将您推出去了。” 说到诚意二字时,她还故意加重了语气,调侃了一下刚刚中年男子的行为。 中年男子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干笑了好几声。 “多谢……” “我是掌柜的。” “哦哦。多谢掌柜的收留!” 他说完,像是看了这位年轻的女掌柜一样,又打量了一下几乎被人刨了个遍的后院。 “你们这是……动工吗?” 看这后院土地不平整的样子,就像是被老牛犁了一遍。 叶铃的眼角跳了跳,带着有些模式化的笑容道:“前些日子遇到了些事,所以才关门修整了一下。” 自她被师兄救回来后,客栈的人就没出去过,自然不可能去找那些泥水匠来将客栈修补好。 中年男子哦了好几声,前些日子遇到的事?当时他应该还在山洞的铁笼子里。 他的眼神有些低沉,稍后又朝着前面瞟了好几眼。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 叶铃带着笑意点头,侧过身来向着前面大厅伸出一手。 “客官里面请!” 这话本来应该是在门口说的,结果现在跑到后院来说了……中年男子压下心中尴尬,微低着头往里走去。 叶铃在前面带路,拨开了深蓝色的毡帘,将中年男子带了进来。 中年男子刚一走进,双眼就不停往四周扫,像是在找着什么。 “呵,这里就还好一点,起码没有什么大损坏,不然还真不好意思让客官您住进来了!” 叶铃朝着吴悠身后的洛菁挑了一眼,示意接下来的事该她做了。 洛菁没有说话,很自然就越过了吴悠,走到前台里面。 “留下姓名,住几天啊?” 客栈住人要留名,这是官府制定的规矩。 咦,我怎么越来越像客栈前台了……洛菁的脸色有些古怪。 “苏白齐,住,嗯,先住三天,都有哪些房?” 杜般出事那间被拆得不成样子,后院又变成这副模样,现在五个人都在二楼两个房间挤着,那就还剩下一间了。 “只有一间了,一晚一钱,两餐另外加钱,需五十文铜钱。” “哦哦!” 苏白齐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摸索出几枚碎银子。 “给你……这里有没有……” 他欲言又止,但始终没有问出问题来。 “嗯?” 洛菁鼻音加重,发出了疑问。 “没什么,走,先去房间看看。” 苏白齐没有继续说话,吴悠见状,便起身带他上了二楼。 只是他每一步踏上楼梯时,都要低头扫几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发觉一样。 下面的叶铃与洛菁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但是都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吴悠带他走进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悄声走上二楼,走进余柯所在的房间里。 两人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余柯正站在墙角处。 “嘘!” 余柯伸出手指放到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叶铃与洛菁纷纷点头,神情凝重地走向余柯。 “师兄,那个苏白齐?” 叶铃用真气将声音聚成一线,传到余柯的耳边。 她相信刚刚师兄是听着下面的对话的,肯定知道那人的名字。 “苏白齐?” 余柯微微摇头,体内真气涌出,恰好包住叶铃、洛菁二人。 “这个应该不是他本名!” 他联想起了之前的好几件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苏白齐之前被那个水师抓走了,应该是有些时日了。” 他的声音在真气范围内响起,不让隔壁房间的苏白齐听到。 “但我刚刚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看着叶铃,低声说道:“当初我们去韦大娘那里时,她曾说过有个叫彭楚的,好久没有回来了。” 叶铃马上想了起来,连忙说道:“对!杜般的信件上还有提起他……” 嗡! 她的脑海中也闪过一丝灵光,眼瞳微缩。 “师兄你是说……他就是彭楚?” 彭楚此人之前与杜般一样,之前都是江湖游侠,也都在韦齐手下办事, 韦齐落狱后,两人还毅然决然要找到证据,还韦大人清白。 他们之前肯定都是有交流的,搞不好在韦大娘那个房间里,就有杜般留下,但她和师兄看不懂的信息, 所以他从山洞回来后,问请了时间,才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先回到泥水巷,找到杜般留下的消息后,又赶到福运客栈。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非要住在福运客栈,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找到杜般的遗物!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起伏。 余柯望向墙角,耳翼嗡动,听着隔壁的声音。 “现在还不知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 烟柳巷,一条普通巷子的普通宅子内,苏老正坐在二楼窗台前喝着茶。 他神情从容,一边喝,还一边望向隔壁。 隔壁就是当初黄栗带队居住的,徐檀的老宅子。 可惜三天前黄栗就已经死了,那群猪一样的手下竟然还不知道! 苏老微微摇头眼神中带着些鄙夷。 他刚收到候鸟的汇报后,便立马派人,随后更是亲自前来这里守着。 可惜了,做了无用功。 嗒! 苏老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默默起身。 “得走了,这事儿拖久了也不好!” 他的嘴角慢慢勾勒出弧度,眼神幽邃。 “毕竟还不是时候。” 第128章 光是他可不够 淮城,一条普通的街道中。 苏老慢慢走进一间普通的房屋。 算上之前他为引诱枭甲以及盯梢用的房屋,这已经是他潜藏的第三间房屋了。 这里的街坊邻居只知道这里原先住着一户普通人家,消息灵通点的,也就知道他们前两个月才刚刚搬去长安城。 至于其他人,或许都还以为这里没有换过人家。 笃、笃。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早已在椅子上坐着的苏老脸色平淡的喝着茶,丝毫没有起身查看的意思。 又是笃、笃两声,只不过现在是一声重一声轻。 敲门声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又是一连串的敲门声,五重六轻。 是敲门的暗号没错了。 苏老依旧没有起身,只是朝着大门弹了一指,一股真气猛地射出,恰好弹开了门梢。 嘎吱! 木制的大门被推了开来,一道身穿普通棉衣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没有带着兜帽故意制造神秘感,他那普通的脸容注定他一走进人群,就是没有人关注的类型。 男子恭敬地走到苏老身前,抱拳躬腰道:“候鸟参见苏老。” 苏老略微点头,伸手示意候鸟在旁边坐下。 候鸟此刻完全没有了面对刑十三的从容,满是拘谨地坐了下来。 哪怕是以杀意偏执入道的刑十三都没能给他如此的压迫力,因为眼前的这位老人,是烟雨楼真正的高层! 可以这么说,除了烟雨楼的都督外,苏老在外面基本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哪怕他现在说要撤了刑十三的职,刑十三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你找我有事?” 苏老笑容和蔼,还给坐在旁边的候鸟递了一杯茶。 候鸟连忙伸手去拿,不敢有半点怠慢。 “我们的人打听到了,陈流已经派人去查小膛山的事情了。” 候鸟没敢喝茶,小声汇报着他得到的信息。 小膛山的事情,最早还是刑十三告诉他的,然后他才告诉了苏老。 至于之后刑十三会去找蛟鸣阁的掌座这件事情,自然也不是他们擅作主张,而是苏老下的命令。 但他还有些不解,为何苏老要将这个消息也告诉徐檀,这不是两相矛盾吗? 苏老端起桌子上那完全算不上精致的茶盏,伸出两指打开茶杯,轻呼吹气,吹得烟气弥漫。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将消息告诉两边的人?” 苏老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盏送到嘴里。 候鸟赶紧低头道:“属下不敢!” 烟雨楼的行事宗旨,下级不得质问上级的命令意图。 如果你觉得这个命令不对,可以向更上面的人汇报,绝不允许在任务执行途中发生质问。 候鸟或许会怀疑其他高层另有所谋,但是他绝对不会去怀疑苏老。 因为这在烟雨楼是常识! 苏老努了努嘴,让茶水在口腔中回荡。 咕咚,他的喉结微微蠕动,然后又发出一声感叹:“这徐檀府里的茶,确实是不一样啊!” 旋即,他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笑着跟候鸟说道:“你会有这个疑惑是对的。 我们烟雨楼需要你们忠贞不二的执行力,但是也需要你们有辨别是非的判断力。 嗯,正常来说,我们押宝只能选中一头来压,既然选择得罪南淮候就不要又想着这时候去帮他。 但是你不觉得可惜吗?他的修为都已经到这儿了。” 候鸟听罢连忙抬起头来,双瞳微颤。 “苏老您的意思是……” 苏老微微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我们这位南淮候现在既然走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走下去的。 而我们又不能看着他走到尽头,那这时候我们能获得最大利益的做法是什么?” 候鸟怔怔道:“在最关键的时候将成果抢过来,届时……届时烟雨楼又将出现一位天玄境界的强者!” “而且还是……”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隐约又带着激动,是为他的老友而带的激动。 “而且还是江湖上,第一个以偏执之意入道的天玄!” 苏老轻笑了几声,摇了摇头。 “不算是第一个,之前我们北齐就有那么一两个,还是自己跻身的天玄。 再者说了,就算入了天玄,在这座江湖上也算不得顶尖,于我们烟雨楼只能说是增添了一些战力。” 候鸟有些无语,江湖上万千武夫梦寐以求的境界,在苏老的口中说出来就是这么不值钱的样子。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是苏老故意打压他,或者说希望通过打压他来打压一下届时狂妄无边的刑十三。 一位天玄,与一个九品,其战力可谓是天差地别! “而且……” 苏老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不觉得这种从敌人手里抢夺胜利果实的滋味很好吗?” 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向旁边的窗台。 他伸手轻轻将它推开,街道上的景象尽皆入眼。 “南淮候欠我们的太多了,光是他来偿还可不够!” 苏老的声音依旧那么平淡,但是候鸟能感受到其中深藏着的恨意。 他知道,苏老所说的南淮候不是指现在的叶潭,而是之前的那位老侯爷! …… 南淮候府外,阔大的街道空无一人,就连寻常小贩都无。 嗒、嗒、嗒…… 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响起,从远方就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响起。 南淮候府的下人们似乎早有准备,有几位奴仆赶紧将朱门推开,一路小跑到门前的石狮子旁。 “驭!” 一匹筋肉强劲的汗血宝马就这样被勒停在门前,披着战甲的高大身影一个飞跃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正是外出打猎回来的叶潭! 淮城少山,少有的猎场还被他包圆了起来看,当自家用。 他带着一脸舒畅的笑容,摇晃着战甲大步向着府内走去。 随后便是脱甲洗漱,然后又穿上了与往日皆不同的雍容常服。 他刚从浴池走出,眉头突然一皱,旋即伸手将周边的下人们都打发走。 见四下无人,他才淡淡开口道: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 一道穿着黑衣的身影应声出现,正是夜枭的统领,枭甲! 第129章 去大茂山 枭甲常年兜着帽子,寻常时候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他低下头颅,躬身说道:“小膛山出事了。” 叶潭双瞳猛地一缩,全身骤然散发出吓人的杀气。 “你说什么?” 枭甲的身形没有因此颤抖,继续平稳说道:“小膛山的人都死了,是三天前死的!” “黄栗呢?” 叶潭再不复刚才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暴虐。 “也死了,据说是死在山洞口。” “据说?一个八品高手你跟我说据说?!” 叶潭的音调一下子就拔高了起来,显然已经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我们也是刚知道,现在已经派人去查了。” 枭甲不怕叶潭因此责怪他,小膛山地处偏僻,寻常时候,就算是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都是很正常的。 而且侯爷前段时间刚刚服用丹药,所以他对小膛山几日没有传回消息一点都不上心。 叶潭的气息逐渐变得粗起来,雍容的常服下,那原本白净的脖子此刻竟是开始有粗壮的青筋开始暴起。 他微微张嘴,嘴里冒出一股浓郁的白气,这是他体内气血暴动的征兆! 叶潭有些暴躁地扯了扯衣领,试图让自己散散热。 “是谁先得到的消息?” 叶潭此刻还保留着理智,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枭甲连忙回道:“是徐檀!然后他去找了陈流县令,我们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徐檀?” 叶潭的神情十分冷峻。 “那就是烟雨楼了,哼,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烟雨楼还想着讨好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冰冷,这与他此刻的身体状态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让人觉得更加恐怖了。 “那就让陈流的人去查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他冷冷地望向枭甲,声音不带半点感情。 “现在的当务之急,你知道是什么的。” 枭甲的头颅更低了。 “属下明白,我这便交代下去。” “知道就好!” 叶潭抬头望天,双眸如藏着寒冰地狱。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是不能耽误了我服用丹药的时辰!” …… 福运客栈,苏白齐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走的神不知鬼不觉时,二楼有几双眼睛正悄咪咪地看着他。 “真的走了,他真的是彭楚?” 叶铃眉头微蹙,双眼一直盯着苏白齐那越来越远的背影。 之前她故意在苏白齐面前说出杜般的事情,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一下苏白齐的反应。 果不其然,苏白齐的反应之巨大,就差没有将悲恸两个字2挂在脸上了。 “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将那些证据交给他?” 叶铃感觉有些愧疚难安,但是旁边的余柯有着不同的看法。 “就算他真的是彭楚,现在这个情形也保不住那些证据。” 余柯低沉着声音道:“他没有在客栈见过我,等待会耍剑的将那玄铁盒子送来后,我会跟着一起去。 若是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将东西交出去,但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也可以及时保住他。” 说罢,他又抬头望向旁边房屋的屋脊处,在那里,吴悠的身形刚好落下。 他来了,从青藤阁处将那件东西取来了。 等吴悠飞进客栈,由叶铃简单叙述了一下师兄的计划,吴悠听得直皱眉头。 “你能行吗?” 不是吴悠看不起余柯,而是他太了解余柯了,这家伙一言不合就拔刀,问题是好像也只会拔刀。 “我不是第一次闯荡江湖了,有些事情我有分寸。” 余柯面色冷淡地将他手中的铁盒接了过来,道:“我现在便去,你看好客栈。” 话音未落,他便飘然飞出,紧随苏白齐的踪迹而去。 吴悠砸了一下嘴巴,心想你这个家伙不是第一次闯荡江湖不假,但问题是前几次都是去找我打架啊! 现在这事情跟打架可不搭边。 但是看叶铃与洛菁没有表现出担忧的样子,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他自顾自地找到一张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心里则是在想着或许是他对余柯太有偏见了。 这段时间来,虽然他还是跟余柯很不对付,但是看这两把刀行事作风,都是极有分寸的,不存在说热血上头或是莽莽撞撞的事情。 罢了,就相信他一回…… 他刚在心里这般想着,就看到小叶子正望向自己。 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一时间又有了一种自己不会是又要跑腿的想法。 “吴白哥哥,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去看一看。” 吴悠赶紧喝了一口水,然后张嘴问道:“什么事情?” 叶铃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想让你去小膛山看一看,再看一看当时有没有被我们遗漏的地方。” 她也是回来后,找来淮城县志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做小膛山。 当时两人走得急,并没有回头去查看一番。 可是现在看来,那里的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苏白齐极有可能就是彭楚,被黄栗等人抓到后却又没有贩卖出去,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或许当初有什么事情是被她遗漏了的,她觉得这件事情必须去查一查。 可是现在师兄保护苏白齐去了,师叔自己是不敢使唤的,自己的武功又不够高,看来看去,也只有吴白哥哥最为合适了。 吴悠轻叹了一口气,可是看着小叶子真挚而诚恳的眼神,自己又确实没有办法拒绝。 “行,趁着天黑,我现在便去一趟。” …… 苏白齐没有乘船,也没有骑马,而是就着夜色在淮城的房屋上飞墙走壁。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西南方向的城门口。 这个城门是水陆两用的城门,一个在下,供水路来回。一个则是在上,供行人出入。 现在还未到辰时,淮城的城门还没有关上,苏白齐本身不是被通缉之人,很自然地在众多守卫地眼前走了出去。 余柯等了一会,也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 刚一走出城门,他便看到了苏白齐的身影,他正朝着一条羊肠小路走去。 余柯略微皱眉,这家伙是要去大茂山? 第130章 铁环功 在淮城待的这几个月,余柯为了预防万一,还是买了淮城的堪舆图来看一下的。 这些图纸是被官府严令禁止的,都是只能出现在地下市场的货物。 图纸不算精致,甚至只能算作潦草,但却都卖得极贵。 幸亏客栈里还有吴悠这个家伙,认识的人多,通过他的渠道,这些东西买的价格都还算合理。 根据余柯脑海中的记忆,苏白齐现在走的路,应该只能通往大茂山。 大茂山严格来说不算山,远远望去,其实只能算作是一片绵延的小山丘。 占地广,但是不算高,路也不算崎岖,只是多树木野草,所以平日里也都行不得人。 “他怎么会往那里去?” 余柯有些不解,但旋即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大茂山的山势其实一直连绵到外城,应该是苏城地界。 难道是……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灵光,想到了一种可能。 根据杜般临死前所书写的信件,他们应该是知道朝廷天使要走的路的。 先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管是谁告诉他们的,就说他们之前计划的一个重要关键点就在于,他们要找到天使! 苏白齐听闻杜般死去的消息后,再听到一群捕快来客栈搜刮,心里难免会联想到证据已然被拿走了。 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前往大茂山,蹲守朝廷天使! 余柯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然将苏白齐等同于彭楚了。 得走快点,万一他出了什么事,自己可就真成罪人了……余柯快步跟了上去。 前往大茂山的路并不好走,远眺而去,翠绿浓郁的山林中,只有一条隐约、被野草遮盖住的弯曲小路。 这条小路就如同盘成圈的蟒蛇一般,一绕一绕地向前向上,有些路段甚至都是直立着的坡。 但是这对余柯与苏白齐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都是江湖武夫,走着这种路都只感觉如履平地一般。 不多时,前面的苏白齐已经走到了大茂山的边界,余柯则是隐藏在后方的一株榕树上。 这株榕树一看上去就是极有年份之物,虬结的树跟在地上攀爬着,深灰色的树干高有五六丈,宽足以让五名大汉环抱,树冠呈伞状,茂密异常,刚好藏人。 余柯站在上面,伸手拨开树叶后,入眼只是一片漆黑。 可惜了,若是在白天来,站在这里应该能看到淮城与远处的苏城,这两城都是扬州的大城。 他轻笑了一声,略微摇头后,双眸又变成了天青色。 观青山,青帘山的曈术,除了可以用在战斗时,在夜晚时分更是可以让人看清黑暗。 就余柯现在与苏白齐的距离,可以说是炳如观火了。 前方的苏白齐在来到大茂山后,并没有更多的行动,而是就地放下行李,然后盘腿坐下,开始打坐起来。 看他的样子,是做好了打持久的准备。 大意了,我没有准备干粮啊……余柯皱起了眉头。 他当时出来得急,没有料到这个苏白齐竟然就在这里等了起来。 不过也难怪,机会就这么一次,他肯定是要提前在这里等的。 只是他等的,我却又没有口粮……余柯微微咧嘴,又抬头扫视四周,想要看看这里的猎物多不多。 “嗯?” 他的双瞳突然一颤,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有人来了! 他马上潜藏气息,就着夜色彻底隐藏在这片丛林中。 前方的苏白齐的耳翼嗡动,他也察觉到了异样! 只是他还未起身,就听得后面生成一股劲风向他袭来。 他一个侧卧打滚就躲了过去,旋即又看到几股劲风向他扑面而来。 咻、咻、咻! 劲风毫不留情地朝他身上的各处要害袭去,看这架势,丝毫不必猛烈暗强弱多少。 只见他一个右手撑地猛地将自己撑起,随后又腰身用力,就如同一条柔软的蟒蛇般以各种奇异的角度躲了过去。 苏白齐也是身经百战之人,见对手来势汹汹,定是不可能留手,与其坐等敌人再次出手,不如自己主动攻击! 却见得他一个气沉丹田,随后张开大嘴吼了一声! “吼!” 雄浑如江涛的真气一圈又一圈传出,震得附近树木摇摇欲坠,震得几道身穿黑衣的人影尽皆浮现! 苏白齐没有给他们缓神的机会,双臂咻的一声交叉在胸前,张嘴又是一喝! 嗡! 清脆又响亮的金属声伴随着他的喝声响起,他的双臂就像是猛涨了一圈似的,竟是直接将上面厚厚的棉服撑开! 嘶啦! 棉服衣袖破碎成片,苏白齐的双臂上竟是旋转着几十只铁环! “呔!” 他再喊一声,双拳径直挥出,真气如潮水涌动,将他手上的铁环都催动了出去! 咻、咻、咻! 这次不再是劲风声,而是铁环划破长空的声音! 这些铁环的攻势极为凶猛,刹时间便来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身前! 黑衣人们刚刚受到苏白齐那一口猛啸功夫的攻击,面对这些闪烁着银光的铁环,一时间竟是手忙脚乱,有好些人甚至都被击中了不止一下。 不远方,余柯正冷眼观望着这场战斗。 “没想到这个家伙学的功夫还挺杂的,刚刚那一口功应该是出自南岳松禅寺的狮子鸣?不过威力弱了许多。 还有他这一手铁环功……” 余柯稍稍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是雍州门派的功夫,自练习武功起,便要臂套铁环,以此磨练自身真气,战力凶猛,最擅以少战多。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一门功夫应该是以铁环数量及质量来作为武功高低的标准的。 看这些铁环的质感,应该都是精铁锻造的,没加玄铁,但也算是厉害功夫了。 或许自己可以不用出手……余柯决定继续观看这场战斗。 但见得那苏白齐当真是越战越猛,见那些黑衣人节节败退,他便一个猛冲向前。 又见他扭转腰身,缩臂在腰,在空中飞舞的铁环一个个的飞向他,飞向他的手臂。 锵…… 铁环在真气的作用下互相拥挤,此刻苏白齐的手臂就像是一只充满了破坏力的铁臂! 这铁壁还在不断膨胀,真气像是有质感一样,在它的上方荡漾起了涟漪。 “给我死来!” 苏白齐一个猛喝,如同即将喷发火山的铁臂终于挥出,挥向一个黑衣人! 第131章 诡异 此时此刻,那个黑衣人眼中只剩下了银白色,那银白色的铁臂就像是一座山! 他躲不过去,只能交叉双手去挡。 砰! 这位黑衣人直接就被轰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势直接击断了他的手骨,将他击得直接吐血! 咔嚓! 是树木被撞断的声音!这倒飞出去的黑衣人竟然直接撞断了一棵树木! 旁边的黑衣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可是他们来不及多想,身体的本能就促使着他们赶紧躲避。 但已经来不及了! 苏白齐的铁环就像是有灵性一样,会随着他的攻击而改变。 却看他朝着一个黑衣再次一挥臂,铁环在他的手臂上猎猎作响,为他蓄积着浩大的力量。 那黑衣人见躲又躲不过,挡又挡不住,只能挥动手中的大刀猛砍。 说是猛砍,但也是有目标的砍,他要砍的地方是苏白齐没有被铁环遮挡的手臂。 但那大刀甚至都还未抵达苏白齐的手臂,那些铁环就咻的一声,直接延展到刀口所在处。 铛! 清脆的打铁声响起,那大刀甚至都未能崩开铁环一个缺口。 苏白齐随机应变,没有再继续刚才的攻势,而是一个抽手将手中的铁环给抽了出来。 对,抽了出来! 那些铁环就像是静止了一般悬浮在空中。 但下一刻,它们便动了,随着苏白齐那如同猛锤一样的拳头出动了! 苏白齐的拳头刚触碰到那些铁环,铁环便又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刚刚浇溉好的铁筒。 砰! 铁筒速度之快,化作残影直接击中黑衣人的胸膛,将他的胸口直接击穿! 剩余的黑衣人哪里还管得了许多,纷纷拿起手中绽着寒光的武器就朝着苏白齐的后背、没有被铁环笼罩住的手脚给砍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白齐依旧保持着那副出拳的身姿,击穿一位黑衣人的铁筒却骤然崩散开来! 铛、铛、铛! 砍刀如雨,那些铁环就如同密不透风的护罩,为他挡住了所有的攻击,让他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又是一阵闪烁的寒光亮起,剩余的黑衣人的攻势越发凶猛。 刀与铁环相碰撞,在逐渐漆黑的山林中激发出碎碎火花! 苏白齐的双瞳快速扫过包围自己战局,随后双手合十,围绕他的铁环转动的速度越发地快了起来! 嗡嗡嗡! 一时间,山林中像是卷起了旋风,吹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黑衣人们的攻势因此一滞,苏白齐再次抓准时机,双拳双脚配合得当,左一拳右一脚打开了僵窒的局面。 这些拳脚再加上那些灵活难挡的铁环,打得是虎虎生风,打得敌人节节败退。 噗! 苏白齐终于抓准了时机,一个冲拳加上铁环,直接冲碎了一位黑衣人的砍刀,冲碎了他的头颅! 剩余的黑衣人到了此时才是真正没了战意,可是又挡不住苏白齐越发猛烈的攻势,一一被他重伤在地! 不远方的余柯看着这副场景,微微摇了下头。 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武功并没有多高,最早倒下去的那个是六品武夫,剩下的都五品。 若是遇到了其他不擅厮杀争斗的七品,只怕还真就被他们围杀了。 但可惜的是,他们遇到是修炼了专门以少战多的铁环功的苏白齐,这一下反倒是全军覆没了。 苏白齐在刚刚的战斗中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出手时还特意留了下手,专门留下一个活口准备问话。 他们到底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一看到自己就直接动手?难道是专门来围杀在这里等朝廷天使的自己的?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天使会走这条路? 不应该啊,这个消息应该没多少知道才对……苏白齐将铁环全部收回双臂,慢步走向一个躺倒在地上呻吟的黑衣人。 可就在此时,一股极其危险、恐怖的气息绽放! 苏白齐来不及多想,一个跳跃就离开了原地几丈远。 吼! 一股不像人声的嘶吼声从前方的山林中响起,一把长刀朝着苏白齐就冲了过去。 见那长刀,势急如星,苏白齐想都没想,双拳再次挥出,不过一瞬间,他便打出去十几个铁环。 铛、铛、铛! 这次的铁环没能直接将长刀击飞,反倒是自己在出现了缺口后被弹飞开来。 苏白齐见状再次挥拳,又有十几个铁环携带着真气再次飞出,最终堪堪将长刀拦下,拦在他的半丈远处。 “是谁?!” 他低声喊道,抬眼却看到了十分诡异、震惊的一幕。 原来是那个最开始就被击飞撞断大树的黑衣人!他竟然又站了起来,刚刚还丢出这么强悍的一刀! “不对劲!” 不远处的余柯神情严肃,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诡异的黑衣人在看。 这个家伙的武功刚刚确实只有六品没错,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就提升了?七品……八品?! 他压下心中震惊,双瞳的天青色越发浓郁。 “激发血气用以短暂提升功力?” 在此刻的余柯眼中,这个黑衣人周身就像是散发着红色的气焰一样! 那是他体内的血气在燃烧,燃耗产生的能量让他越发强大! 可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功法,燃烧血气可是要付出生命作代价的。 但不对,余柯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个黑衣人是在燃烧血气不假,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却没有半点减弱,相反的,他甚至还在节节攀升。 这让他想到当初跟叶铃提过的那个组织,也是那个杀人魔修炼的武功,他们需要吞噬气血,被吞噬的气血又会被转换为他自己的力量! 难道这个家伙就是杀人魔?! 嗤啦、嗤啦…… 黑衣人晃悠着下垂的双臂,一步一步地走向长刀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苏白齐,就像是盯住了猎物的猛兽! 咕,苏白齐吞了一口唾沫,初冬的夜晚,他又流下了冷汗。 危险!这个家伙很危险! 锵! 黑衣人已然拿起了刀,苏白齐再也不能留手,双臂在前画了一个大圆,将右手朝上,左手向下。 嗡! 他手上的铁环,以及刚刚被长刀击落在地的铁环齐齐飞向前,在他的面前围绕成一个大圆! 这将是他最强的一招! 第132章 恩公! 且看那些铁环一个接一个,在空中,在他的面前环绕着,转动着。 与此同时,他的胸膛开始慢慢鼓起,随后张口一吐,如潮水般的真气瞬间涌出,包围住了铁环圈。 嗡、嗡、嗡! 铁环圈随着真气的覆盖而震动起来,震出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苏白齐的双眼却一直死死地盯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似乎视空中越来越大的涟漪如无物。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左臂伸向前,手掌摊开,右手握拳回缩。 这样还不够,他再架起马步,扭腰向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一样。 嗡!!! 他身前的旋转着的铁环圈突然快速旋转起来,覆盖住它的无形真气瞬间涌起,在前方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拳头! 这是铁环功最强的一招,唤作鸣天! 我有一拳,不动则已,一动,鸣天! 苏白齐低喝一声,全身筋肉涌动,右拳终于挥出。 铛! 前面的铁环圈骤然爆发出巨大的清鸣声,巨大的透明拳头直接喷射出去。 刷啦啦啦! 透明拳头所过之处,树木伏断而倒、草根拔地而起。 这一拳,仿佛真的不能阻挡! 但那位已经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却躲都不躲,甚至都没有举起手中长刀来。 若不是苏白齐能明确感受到他现在的危险,不然就真的要以为他被自己那一拳给打傻了。 巨大的透明拳头带来狂涌的风,那风直朝着黑衣人吹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吹灭! 黑衣人动了,但他彷佛又没有动。 只是那残留在空中的刀影在诉说着他刚刚已然拔刀! 锵! 苏白齐甚至都没能看清那一道刀光,他所使出的鸣天一拳瞬间崩碎,环绕成圈的铁环也碎成了无数块! 但这道攻击的威力还远远不止如此,它已经冲向了苏白齐! 在这最后一刻,苏白齐终于看清了那道刀光,但是时间好像已晚了,他根本躲不过去。 那道刀光是白色的,但却是璀璨至极的白色。 苏白齐知道,这一刀下去,自己定是不能幸免了。 但他不甘,他不甘就这么死去! “啊!!!” 苏白齐怒吼一声,双臂交叉在胸前,旋即便猛地鼓胀起来,鼓胀的像个铁柱子。 嗤啦!嗤啦! 他双臂瞬间多了许多如同沟壑般的伤口,上半身的衣物也被砍成了碎条子。 苏白齐怒目圆睁,双瞳的周围布满了血丝。 他不甘啊!他不甘就这死去! 大人还在等着他,老友还在看着他,他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明明计划就已经要成功了啊! 可是黑衣人的刀光却不会讲这些,它只知道如何暴力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对面的黑衣人突然发出了笑声,他明明已经接近疯狂了,但是看到猎物痛苦又不甘地死在自己手里,他就止不住的兴奋。 死!他现在可不管什么留不留手的!他一定要亲眼看到这个可恶的家伙死在自己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潋滟光芒从天而降,直接斩断了他的刀光! 崩! 一时间,苏白齐脚下的土地竟是被震出了一个大坑,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在地上连翻了好几圈,但他也活了下来。 “谁?” 黑衣人目露凶光,发出了难听的嘶哑声音。 倒在地上的苏白齐也一脸震惊,他对有人来救自己这事情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赶紧向前望去,前面正笔直站着一道身影,这道身影挎着两把刀,这道身影……他好像很熟悉?! 兹拉兹拉! 黑衣人见事情不受自己掌控后,抓着刀的右手像是在抽筋一样,不停地抓着刀柄。 “死!” 他猛然大吼一声,右手拔刀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锵! 又是一道刀光涌出,这道刀光比起苏白齐面对的那一道还要更加凶猛。 余柯冷哼一声,甚至都没有拔刀,只是并起剑指,在空中划拉出一条直线! 没有声音,也没有绚丽的光彩,有的,只是那一道笔直如筒的线, 刀即是线,一横一竖之间,尽显刀意之奥妙! 直线划过刀光,就像是热刀划油一般直接穿了过去。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此刻后方的苏白齐才看清他眼睛的样子,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的眼睛! 他的眼白处都是血丝,双瞳更是血红,那里面充斥着满满的欲望,一股想要吞噬人血的欲望! “不!!!” 黑衣人发出了绝望的怒吼,直线也随之穿透了他的身躯,将他斩成了两半。 嗤啦!夜色的天幕下,黑色的山林中,一股血泉喷涌,将一片野草树木染红。 好强!他甚至都没有出刀! 苏白齐咽了口唾沫,愣愣地看着余柯。 他认出来了,是当日在山洞救了他一命的那个男人。 “杀神……不是,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苏白齐连爬带滚,给余柯行了一个大礼。 …… 辰时已到,若是在淮城内,此刻正是华灯初上时,街巷之处,灯火辉煌,只如白昼。 但是在小膛山,只有天上那隐约浮现的月光才能给吴悠提供点光亮。 幸亏他也修炼过曈术,就算是一片漆黑之地,他也能看清前面的路。 所以这一路走来,他也没有举着火把,就这样摸黑走了过来。 不多时,他凭借着记忆,凭借着余柯与叶铃对他的描述,他来到了黄栗等人身死之处。 得亏现在还是冬天,黄栗等人的尸首都还没有怎么腐烂。 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他们能好看到哪里去。 这里是野外,没有人收,自有天收。 吴悠看到黄栗时,只能隐约从他的五官中看出这个“老熟人”,至于其他的身体部位,则都被野兽啃食地不成样子了。 他捏着鼻子,踮起脚走向山洞。 只是刚一走进山洞,他就感受到有一股闷热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呸呸呸!” 吴悠一脸嫌弃地走向山壁处,拿下来一只火把,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他。 嗡! 沾了油的火把很容易点染,明亮的火光一下子就驱走了黑暗,但也让吴悠更加看清了山洞里面的模样。 那是尸横遍野的画面,不大的山洞里横着竖着躺倒了十几个尸体,都是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尸体。 “啧啧啧。” 吴悠带着嫌弃向里面走去,他跨过了那些尸体,开始翻找起来。 第138章 交集 “不怪你不知道,你出身侯府,所学武功精纯,入山后更是直接拜入青帘山门下。” 周浩衍略带骄傲地笑了起来。 “我青帘山虽算不上江湖顶尖门派,但也是一等一的存在,所传内功心法、招式秘诀都极为正宗。 正宗功法修行比起魔教功法是要慢了些,可胜在稳扎稳打,而且只要是大一点的门派,都会根据弟子不同心性来适配不同的功法。 比如你身上的内功心法,就与你余柯师兄所修行的就不同,这都是个人心性所致。更适配的心法便更有利于弟子的修行。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要是大门派,都会有自己的武藏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我修炼的功法跟师兄不一样,师兄的功法施展起来的时候,真气如九条蟒龙盘山,而我的则是绵延如水……叶铃如是思考着。 这也就是当日在安城时吴悠曾经说过的,以自身意气入道的另一种解释……洛菁也开始端详起自身所修行的功法。 周浩衍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那黑云观的人都修炼一种可污染化解别人真气的功法。 其中强者甚至可以通过化解敌人的血气,让其变成干尸模样。 这样的功法对敌极强,但是对心性的扭曲也是显而易见的。 尚有良心之辈,做事可能还会留手,但是像那黑云观的掌门,嘿,若不是青帘山地处荆州,只怕还真会伸手管一管。” 管一管的意思就是拿着刀来你门前好好讲讲道理,至于讲什么道理。 不如问一问那些年被山主北路灿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门派来说道说道? “其实就算黑云观的人想解释,那也得看现在的淮城官府肯不肯听他们解释了。” 吴悠笑着说道:“总而言之,经此一役,黑云观不死也残,而官府也会觉得自己已经铲除了凶手,对我们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众人听罢皆点头,就连余柯也觉得此计甚妙。 当然了,耍剑的定是从那日我在江州岛屿模仿烟雨楼招式得来的灵感……余柯面不改色,也说起自己跟随彭楚所遇到的事情。 此刻,众人听了余柯说起才真正确定那苏白齐真的就是彭楚,不由就是一阵唏嘘。 原来他们一直在等待的人,竟然真的是以这种方式入场的。 这简直就是绕了个大弯。 不过仔细想想,若是将他们易地而处,他们也只会做出跟彭楚一样的选择。 客栈的众人都是隐藏着身份的,参与韦齐大人的案件也是半路才进来的。 那彭楚不可能一来客栈就说我是彭楚,要来找杜般留下的证据。 若真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成功为韦齐大人伸冤。 虽然现在也还未成功,可就真的是只差一点了。 然后他们就又听到大茂山上彭楚所遭遇的截杀,以及那诡异酷似杀人魔的黑衣人。 余柯说到这里还停顿了一会,然后说道:“但他不是真正的杀人魔,他只是服用丹药才能如此提高战力。” “丹药……” 吴悠沉吟起来,旋即摇摇头:“我不曾听说有这种丹药。” 众人又望向周浩衍,在这里,也就只有周浩衍与吴悠才能说见多识广了,就连洛菁也是闯荡江湖的经验丰富而已。 周浩衍也皱起眉头,开始沉思起来,但旋即他便摇了摇头。 “能够短暂提升战力的功夫我倒是听说过,比如魔山宗的敕魔令,血渊门的朔血功。 但这都是经过修炼才能短暂提升战力的功法,一经服用就能够这么大提升战力的丹药? 我未曾听过。” 众人听得最后的希望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再多在这个问题浪费时间了。 余柯则是继续说了起来,说彭楚跟他说的,在山洞内所见过的一幕幕场景。 其中,酷似点灯翁的黑袍人被余柯特意点了出来。 “如果真是点灯翁,我觉得大概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你们怎么看?” 余柯环视众人,询问众人的意见。 吴悠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也有很大可能不是,毕竟扬州这么大,他们就这么巧找到了那个人?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们抓到被迫干活的……总之,那群水师有问题! 不管是充当人牙子,亦或是在我们要找的点灯翁上,这两件事情在他们的身上交集了。” 余柯微微颔首:“所以我觉得我们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不管是为了韦齐大人,更是为了查清南淮候的死因。” 他们来淮城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南淮候的死因,只不过中间发生了几件事情,他们也相继被卷了进来。 但如今,他们原本要查清的两件事情,韦齐大人与南淮候死因在同样一群人身上有了交集,那么他们的目的就更加明确了。 “我会去找那群水师到底是谁的势力,等几日后,青藤阁定是会传出小膛山上的事情,届时就方便我们暗中查了。” 吴悠伸手敲打着桌面,突然轻笑了一声。 “其实我觉得这群水师无外就是两个人的手下,一是那个徐檀,二是刘尽达。” 当日那群水师假扮捕快来到客栈,目的就是为了击杀杜般。 而后更是找来往日与水师并不对付的衙门来找东西。 谁会这么紧张被杜般搜集到的证据,最有可能就是刘尽达这个校尉一条线上的人。 而福运客栈之所以会被卷入小膛山事件上来,实际上也是完全的巧合。 若杜般当时没有决定将清风街上这个偏僻的客栈作为最后的据点,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杜般的死讯。 自然也就不可能发生叶铃被带走的事情。 余柯认可吴悠的猜测,但是没有表示肯定,只是说还需要进一步的查证。 “最后就是关于朝廷天使所行路径的问题了。” 余柯停顿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先不说是谁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就说彭楚前往等待时,遇到的截杀。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杜般得到的消息时是假消息,彭楚被钓了,但是我猜测这不可能。 二就是这条路也被别人得知了,这条路已经不安全了,朝廷天使现在一路上定是都被人盯着了。” 他沉默了下来,客栈寂静无声。 第139章 有人跟踪 朝廷天使为什么不走寻常路,专门找了一条小道偷偷来淮城? 叶铃不知道,但她猜测应该是朝廷上也有人怀疑叶潭得位不正,所以想让天使来查看情况。 届时如果真被看了出来,只怕叶潭袭位大典就又要往后推迟了。 而谁会最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呢,那自然就是当事人,自己的大哥叶潭了! “会不会是叶潭,侯府在长安城还是有人的,他打听到了消息,便想要扫清一切障碍。” 所谓的障碍,自然是袭位大典上的绊脚石,而彭楚等人所拿的证据,对他来说也算是绊脚石。 一个县令与校尉的争端,不大不小,但是落在朝廷某些人手里,便能玩出花来。 余柯沉吟了片刻,分析道:“有可能,但是我看那些人的功夫,不太像是官府出来的人。 但这条路是不安全了,也不能继续让彭楚在那里继续等下去了。 我答应了他会在这件事情上帮他,然后也让他回客栈先安静待着。” 旁边的吴悠听罢突然笑了一声:“那是,现在的你在人家眼中可是高手做派,自然你说什么人家听什么。 但是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在这里只是个厨子。” 众人抿嘴微笑,只有余柯稍稍瞥了一下这个从来没正经的家伙。 “等他回到客栈,我会找机会让他说出天使会走的具体路线,我们看看有没有机会在半路上接触天使。” 众人没有异议,叶铃见天已微亮,便自己走去将客栈后门打开。 至于前门,是不能开的,客栈这个乱糟糟的样子,怎么都得找人收拾一番才能开始迎客? 将后门打开原因则是为了迎接他们那个昨天晚上悄摸离开的客人。 众人也都各司其职,只有吴悠与余柯一起踏上二楼,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下。 嘎吱一声,一间房门被推开,余柯与吴悠齐齐走进,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后,各自往两边走去。 没办法,现在后院住不得人,客栈房间所剩不多,两人只能共睡一间。 但两人又是极为不对付的,便在房间两边各自放置了一张床。 幸亏两人都是九品高手,所谓睡觉,也只是在休息时调息周天,不存在说打扰到旁人的说法。 一夜不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余柯没有着急躺床,而是走到窗户旁,将它打开透气。 望着清风街这清净的街道,淡黄色的温暖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射下来,就连小猫小狗都慢慢出来晒着太阳。 今日应是个好天气。 余柯抬眼望向远方,嘴角微微上扬。 “彭楚来了。” 吴悠刚要准备脱鞋在床上盘腿坐下,听了余柯话后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也没准备起身。 彭楚定是要回来的,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嗯?” 站在窗台外的余柯又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音。 “怎么?” 吴悠微皱眉头。 之间余柯双眼一眯,眼神凌厉。 “有人在跟踪他!” 吴悠赶紧起身,冲向窗台外,顺着余柯的视线望去。 在不远方,清风街道的中央,彭楚乔装打扮成一个伙夫,神色悠悠地望着福运客栈跑。 而在他的身后,有一位算账先生打扮的男子则是一脸鬼鬼祟祟的跟着他。 是个会武功的,看其前行时的脚步轨迹就知道了。 看似与寻常百姓无异,实际上天差地别。 他每走一步,身形都十分统一协调,绝不多出半分力,也不发出任何声响。 就连彭楚这个七品的高手都没能察觉到半分。 实际上,若不是两人武功修为高,又是上空望去,所以这才那么容易看出来。 “是回来的时候被人盯上了?” 吴悠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位算账先生,眼神幽幽。 余柯面无表情,低声说道:“应该不是在城外遇上的,那时我也一直跟着他。” 吴悠微微将窗门合拢,那位算账先生再多走一段路,就要看到上面有两个人在看着他了。 “那就是在城内?看来彭楚也不是透明人,起码在淮城还是有人认识他,且关注着他的。” 他摩挲着下巴,悠悠道:“怎么样,要不要将那个家伙抓过来问个话?” 余柯沉吟了片刻,随后摇头。 “算了,最近还是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说罢,他又看向吴悠,没有继续说话了。 吴悠微翻白眼,很自觉地转身向往外面走去。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很清楚两把刀的意思,无非就是要他去跟踪一下那个算账先生,看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往常,不是在客栈的时候,他定是不会搭理余柯。 但现在不是有小叶子在嘛?更何况就两把刀这个性子,很不适合在淮城跟踪人啊! 余柯看着越来越自觉的吴悠,不由自主的微微颔首,旋即又抬眼瞄向窗外。 彭楚已经来到福运客栈前,但他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望去。 那算账先生原先走在他身后几十丈远,见彭楚有了动作,身形一颤,马上就躲到了一处房屋阴影内。 等他再次探头看去时,彭楚的身形已然不见。 唉,到底是跟踪一个七品高手,能够跟到这里已经很难得了。 算账先生摇了摇头,又望向彭楚消失处,那里的建筑不多,只有寥寥几座。 但就在这么一个寂静的街道上,竟然还有一个客栈。 “福运客栈……” 算账先生喃喃念到。 与此同时,一个房屋的屋脊上,背对着算账先生的阴影处,吴悠正幽幽地盯着他。 …… 辰时,淮城的天已然光亮,白云上透着金黄,温暖的阳光微微驱走了冬日的寒冷,照耀在淮城街道上。 县衙内,陈流刚刚起床,披着一个皮裘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阳光透过房檐,扑在他的身上,照得他全身仿佛都舒展开来,发出了一声惬意的舒叹。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就着这个好天气在院子里跑动一下时,突然就听到院子外有脚步声传来。 他抬头一望,是陈流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查到线索了? 他刚要开口询问,就又看到陈流身上好像还带着伤,面色也极其苍白。 “发生什么事了?” 陈流的脸色瞬间一沉。 第140章 诡异的死状 陈捕头低下头颅,将在小膛山上的事情娓娓道来。 黄栗等人确实已死去多时,可就在他们刚赶到案发现场时,有一个酷似黑云观的人影出现了。 他武功极高,十几个捕快都没能留住他。 “黑云观……可恨!” 陈流怒骂了一句,然后又沉默了片刻,旋即开口道: “黑云观所在何处?本官定严惩不怠!” 陈捕头一时有些无语,但还是将黑云观的来历说了出来。 那黑云观所在之青山,乃是扬州苏城地界,不归淮城的县令管。 陈流一时语噎,脸色涨得通红,像是有些落不下面子。 “苏城!哼!扬州之下,便是南淮候府之地!岂容他一个小小道观在此大逆不道!” 陈流说话间,还甩着袖子,背负起双手。 那气势,仿佛他就是南淮候的化身一样,扬州之下,也归他管! 陈捕头没敢抬头回话,他也没有兴趣、也没那个胆量去问为什么这件事情又牵扯到南淮候身上去了。 他只知道,在如今的淮城官场,有些事情假装看不到就是最好的。 “那我们现在……” 陈捕头斟酌着语句,试探性问道:“是直接派人去围剿黑云观吗? 但属下听说那黑云观主乃是九品高手,凭我们衙门这些人,恐怕…… 要不我们还是通报苏城一声,让他们那边也派人支援?” 黑云观众道士行事暴虐,白道黑道都得罪了不少人,不说官府,就连江湖上有不少人想要他们死。 可他们就是一直屹立在苏城青山,凭借的就是黑云观主那一身诡异又强横的功夫。 陈捕头自问自己武功不算低,但若是对上黑云观主,只怕都走不下三个回合。 这种情形下,光靠他们淮城,且还是离苏城青山有一段距离的淮城,根本就治不了黑云观。 陈捕头稍稍抬头望向大人,想要看一下他的神色。 据传大人在还只是举人无官职的身份时,就跟苏城县令不对付了,现在不知道会作何决定。 果不其然,陈流一下子就沉默起来,背负双手在陈捕头面前来回渡步,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一样。 片刻后,他豁然开朗,眼神中闪过一丝圆滑的光芒。 “无事,不用去通报苏城的那个老不死。” 陈流摩挲着下颌的胡须,自信满满地说道。 陈捕头有些犹豫,只要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那黑云观……我们……” 陈流俯视着陈捕头,嘴角勾起的弧度中带有戏谑。 “我们只是负责查案,现在既然查到了凶手,我们的职责也就完成了。” 陈捕头马上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大人本就不想接这个案子,现在既然能那么快查清,他自然是乐意的。 至于黑云观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手,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若是胆敢有人说有意见,不如去问一问前些时日被冤屈成杀人魔的无辜百姓? 他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那抓捕一事?” 陈流顿时冷笑一声。 “你去交代师爷,让他写封书信送到徐将军府上,放心,这事徐将军自有决断!” 说罢,他又想起一件事情,脸上那寒冷的笑意再也止不住。 “至于苏城那个老不死的,就让他自己顶撞徐将军去,他不是号称脾气又臭又硬吗?这次就让他吃个教训!” …… 书坊街,积水书潭处。 算账先生已然从清风街回来,脸色有些阴沉。 他没有把玩常年用的算盘,而是伸手在身前的桌上不断敲打。 彭楚、彭楚…… 他的嘴里喃喃念叨着,声音中表现出一些不可置信的起伏。 嘎吱一声,积水书潭里面的一间小书房被推了开来,蛟鸣阁的掌座,那位常年带着玉冠的男子正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 “啊……” 玉冠男子伸手捂住嘴巴,俊俏的脸哪怕打着一个大又长的哈欠都是那么的好看。 “今天天气不错啊!” 玉冠男子走到紧闭着的窗台前,伸手将窗门推开。 嘎吱! 天上的阳光混着外面书贩的叫卖声一齐传来,光束中涌动的浮糜仿佛都充满了生气。 “今日初五,宜出行,婚嫁,忌动土、移宅。” 玉冠男子嘴里念叨着昨天在农历上看到的注释,老神在在的。 但算账先生一直都是那副阴沉模样,罕见的没有回掌座的话。 玉冠男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回头问算账先生道:“是别城的分部又出事了?别是又死了一个掌池使?” 他摩挲着下巴,说话是这般,但神情却是不带半点忧愁,反而觉得有些好玩。 “这要是又死了一个掌池使,我蛟鸣阁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到时说不得也要出手走一趟了。”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双瞳幽黑如潭,里面仿佛蛰伏着一条蛟龙。 “大茂山,大茂山那边出事了。” 算账先生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玉冠男子旋即挑眉,问道:“是出手没个分寸,将那彭楚打死了?” 算账先生有些心虚,不敢直视玉冠男子。 “不是,我刚刚才……” 他刚要说关于见到彭楚的事情,突然就见到身下那个造型普通的柜子颤动了起来。 算账先生知道是手下人查到了大茂山的具体消息,便赶紧将柜子打开,里面显现出复杂的机括结构。 而随着柜子的打开,一张卷好的纸条沿着其中一个直筒样的铁管口上升,算账先生一把将它取出,然后阅读起来。 只是越读,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片刻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低声读了出来。 “大茂山上人尽死,幽丑身躯经脉暴起,死状有异!” 他吞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看向掌座,自己的这位掌座啊,平日里看起啦和和气气的,但只有真正见识过他行事的人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可怕! “都死了……” “都死了……” 他说着这句话,玉冠男子也在说着这句话。 只不过一人惶恐,一人则是在沉思。 玉冠男子眼神幽邃,声音细微。 “不应该啊,彭楚虽然是七品,幽丑等人虽不是对手,可也有我给他的药啊……” 算账先生听到了药这一字,马上就联想到幽丑的死状,于是开口问道: “大人,那幽丑身上异状,可是您给的丹药造成?” 第141章 那里可不能进去 在此之前,算账先生其实一直有些疑惑,为何大人在明知彭楚是七品武夫的情况下,还要派出幽丑这些人。 不是说幽丑他们联手一定不敌七品,只是根据蛟鸣阁的查探,那彭楚修炼的就是以少战多的铁环功,若是以稳妥起见,应该派些更厉害些的属下。 但是大人没有,还指定让幽丑那一小队上。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大人一直是留有后手的,就是那什么所谓的药,虽然也并没有改变结局…… 算账先生等待着大人的回答,但玉冠男子却只是摇了摇头,像是不想说出这件事情。 片刻后,他的眼瞳越发幽邃,缓缓开口道:“是一个猜想,也是一个尝试。 听说这几日淮城内外的贼寇少了许多。” 这似乎完全是牛头不搭马嘴的事情,算账先生虽然感到疑惑不解,但还是没有多问什么,马上回应道: “是这样,就在昨天,淮城泥水巷一个小贼窝就凭空消失了。 那些混混前几月死了老大,近来在泥水巷也闹得百姓不得安生,虽然不关我们事,但死了也给我们省去一些麻烦。” 玉冠男子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算账先生也没再多问,沉默了下去。 “你刚刚准备说什么来着?” 玉冠男子想起之前算账先生是要跟他解释什么的。 算账先生先是怔了一下,旋即马上回道:“是,是这样的。 我之所以会马上派人去查大茂山的事情,是因为我在书坊街,就在咱家店门口,遇到了彭楚!” “哦?” 玉冠男子来了兴趣,笑道:“然后呢?” 算账先生砸了下嘴巴,有些羞愧说道:“当时事情急,我便自己跟踪了过去,只是在清风街时跟丢了他。” 玉冠男子微微点头,神色依旧从容。 “也不怪你,你本身武功也不比他高,能跟到清风街已经算不错了,书坊街离清风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我记得清风街前些日子开了一家客栈?” 算账先生连忙回道:“是,叫做福运客栈,我便是在那里跟丢的……” 他还要继续解释,就看到大人身形一个模糊,直接越过了他,来到了积水书潭大门口。 “大人……” 算账先生怔住,但身体还是本能地跟着大人走了过去。 他顺着玉冠男子的视线望去,那里还是平常模样,几间书坊,才子佳人结伴走过。 他没有开口问玉冠男子,静静地等待着。 “兴许是我想多了?” 玉冠男子微微笑着摇摇头,也没有跟算账先生解释就往书坊里走。 但走着走着,他又回头望去,望向之前视线所望处。 他之前隐约感觉到那里有人站着,有个高手站着! “这个客栈不简单啊……” 玉冠男子悠悠然说着,随后又吩咐算账先生: “将积水书潭关门几日。” 玉冠男子说话的声音很平淡,但是落在算账先生的耳中却是如惊雷一般。 自己定是做错了什么! …… 烟柳巷,一处阔气的大宅院里,数十个奴仆们正战战兢兢、认认真真地干着自己手头上的活。 可就在前些天,有外人路过时,还能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声说笑,好不快活。 甚至还有人看到这里的管家早出晚归,在勾栏处纵情声色。 可是如今,大家好像一天就变了一个人一样,都变得神情恭谨,只敢细声交流。 不是因为什么,全是因为这宅院的主人,水师校尉刘尽达又回来了! 他们的这位主人,跋扈恣睢,对他们这些下人们非打即骂,在韦齐县令那件事情出来前,刘府有不少下人都是活生生被打死。 他们也不是说没有想过逃,但他们都是被卖到这里来的,卖身契上都画了押,若是走了,刘尽达就更有理由能够打死他们了。 所幸这位残暴校尉常年都不在府里待着,他们平常的时候都还算过得去。 府里的管家虽说是个见钱眼开之人,对他们也算不上好,但总体上都还过得去。 而且校尉也不是每次回来都要打下人取乐,只有心情不好时会拿起鞭子见人就抽。 他们在老爷回来之时,只需做事小心谨慎,生命大抵还是无虞的。 可是今天,这次,他们知道没有这么简单能撑过去了,自家的这位老爷自打一回来就面色阴沉。 而后沉寂了一天后,又突然听到有人将管家带进老爷房间内。 那一日,府里众人都听见鞭子划拉下皮肤和肉、管家撕心裂肺直到气若吐丝的惨叫声。 那一日,众人沉默,如履薄冰。 而那天的下午,有奴仆在外面拿着扫帚颤抖着扫地时,亲眼看到有人抬着一个担架从老爷府内走了出来。 那担架上,白布覆盖着人形,到处都是红色的血迹。 管家死了,就在老爷回来的第一天就死了! 随后,便有老爷心腹面带冷笑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宣纸,上面寥寥写了十几个字。 “胡老头贪我府上钱财,该杀!尔等皆该自查,有举报者,赏钱五两!” 说罢,这位心腹蔑视着众人,而后一转身,就又是那副谄媚嘴脸。 奴仆们沉默了,他们哪里敢贪府里的钱,不要说贪了,就连每月的工钱能不能准时发放到手都不一定。 片刻后,被聚集在一起的奴仆们自行散去,每个人手头里都还有着活。 有一位少年模样的家仆正手拿抹布,快步走向仓库的一个小房间里。 今日轮到他与另一位家仆在这里擦拭仓库里的兵器、货架等。 刚刚老爷心腹召集时,他与同伴商量说也不知道会听到什么时候,就一人去听,一人留下来继续打扫。 那位同伴是个热心肠的人,说自己年纪比他长了几岁,应该照顾他,就让他去听,也好休息一下。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听完后就马上回来,想着帮同伴多干些活。 可是他刚走出来,就见到那位同伴伸手将一个偏僻小房间的门给关上。 少年大惊失色,连忙小声喊道:“尤大哥,那里可不能进!” 第142章 你要不要去 站在偏僻小房间的尤大哥猛地一颤,然后惊愕地转头,看见是自己的同伴少年后,立马就笑了起来: “小吴你放心,尤大哥只是好奇里面是什么,没有进去的。” 说话间,语气还待着颤抖,像是因为做了什么坏事被人瞧见的恐惧。 小吴听见自己同伴说没有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探头往身后望,确认这里除了自己与尤大哥之外没人了。 他转过头来,快步走向尤大哥。 “尤大哥,这可不能好奇!好奇的人,可都……” 他抬手在自己脖子上一划拉,同时还还伸出舌头作窒息状。 “我可是听说不少不懂事的,进去了以后又被查到,就莫名其妙死了的。” 小吴的眼睛瞄到放在柱子旁边的扫帚,赶紧将它拿了过来,递给了尤大哥。 尤大哥一脸讪笑地接过扫帚,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我也没看到什么,马上就关门了,这不就刚好撞到你回来了吗? 只要你不说,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小吴拿起抹布随意地往旁边游廊上的栏杆擦了擦,嘟囔着说道: “我可不会做出卖人的事情,只是想提醒一下你。” 尤大哥眼睛轱辘一转,伸出右臂揽住小吴的肩膀。 “诶,我就知道小吴最厚道,等老爷出门了,我带你去趟勾栏,就当是我的一番谢意,也让你小子开开荤!” 小吴的脸色瞬间涨红,就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什么多谢,我没有敲诈你啊,还有什么……什么开荤,小爷我又不是没有尝过!” 尤大哥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小弟,又取笑了几句,让他气得直追自己打。 玩闹过后,小吴站在一个树下,有些气喘的再次跟尤大哥强调,千万不能进去。 尤大哥连声应是,两人这次开始认真干活, 在干活途中,小吴还跟尤大哥说起今日在老爷正房院子前见到的一幕。 说起胡管家虽说是贪心了点,可是也罪不至死啊! 还有什么互相举报,这就更搞笑了,大家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哪里有钱?又哪里有这个胆子? 说到这里,小吴毫不掩饰自己对老爷那位心腹的鄙夷之情。 尤大哥眼神幽幽,若是之前,他定是要跟小吴解释一下其中的门道的。 老爷不知道他们手里没钱?可为什么还让他们互相举报,那不就是因为他想出口气,拿他们看热闹吗? 热闹看后,更是可以出手打死几个人,两全其美嘛! 至于现在他为什么不跟小吴解释……他抬头望天,而今日照当空,算一算也就是这个时间了。 他低头跟小吴笑着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小吴自然没有意见,甚至还开玩笑让他蹲久一点,拿多点草纸去。 尤大哥笑骂了一句,就转身向着景墙走去。 踏过那半圆开口的景墙,尤大哥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小角落。 这个小角落很是偏僻,绕过几座墙后,才能来到这里。 这里也没有别的什么,只有几株小小的桂花树屹立着。 而今乃是初冬时节,桂花早就不香了,尤大哥来到这里,也不解下腰带,也不找寻什么,就这样一直抬头望天。 一刻钟后,一株桂花树上终于有了动静,有一只长满棕色羽毛,普普通通的小鸟振着翅膀飞了下来。 它没有飞到尤大哥身上,而是落脚在桂花树干上。 尤大哥定睛一看,确认是自己要等的那只鸟。 每天的这个时候,这只小鸟都会飞到这里,风雨无阻。 它便吹了几声有节律的口哨,那小鸟像是通人性一样,振着翅膀又飞了下来。 小鸟落在了尤大哥早已架好的手臂上,时不时用细小的喙打理一下自身的羽毛。 尤大哥爱惜地抚摸着它,然后伸手向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卷好的纸张。 “回去!” 尤大哥将纸张捆在小鸟的脚上,然后便扬手将它放飞。 小鸟体型虽小,但是飞起的速度却是很快,不过一会儿,它便消失与高空当中了。 看样子,飞的方向是书坊街没错了……尤大哥咧嘴笑了一声,随后转身向仓库走去。 刚走到景墙,他就听到小吴在故意用调笑的语气喊话,问他终于蹲好了?用了多少草纸啊? 尤大哥罕见地没有笑骂回去,而是眼神幽邃地望向小吴,望向这里一直拿自己当大哥的小吴。 “没多少,要不你也去一趟?” …… 清风街,福运客栈。 彭楚有些尴尬地坐在二楼上。 早晨时分,他刚回到客栈时,本想着天这般亮,众人应该都还未起身,自己回去也不难堪。 所以他回到清风街时,先将自身打扮改了一番后,才慢悠悠地走到福运客栈的后院。 但是当他看到后院那扇特意为自己而留的后门时,他就知道,客栈里的人已经知道他偷偷走了。 幸亏那时我是交了钱的,也不算是赖账了。 更何况我手里还拿着一本专门从书坊淘来的书,就还算有正当理由……他这般想着,拨开分隔前堂后院的毡帘。 没有看到那个话多的跑堂,只有掌柜的和算账小姐在那里以幽幽的眼神望向他。 彭楚赶紧将手中的书籍扬起,随后就看到那两位微微颔首,表示自己都懂。 不是,你们都懂什么啊?我自己都不懂! 等一下,我听说开客栈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她们不会以为我色心上头,去窑子过夜……彭楚砸了一下嘴巴,但也没有过多解释。 他讪笑了一声,又在两人肯定的眼神中上了二楼。 至此,天已大亮,清风街外多了寥寥几声的卖货声。 彭楚坐在房间内,稍稍驱赶脑子中那种被人误会去那种地方的别扭感受后,开始认真思考起事情来。 恩公说他会解决证据的事,是不是说明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关注着我们,直到杜般出事,他才忍不住出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真要为韦齐大人庆幸了。 那位恩公的武功可着实高!有了此等助力,何愁大事不成? 就是为什么恩公指定要我来这家客栈,难道这里也是他看中的据点……彭楚这般想着,突然就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 彭楚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上。 第143章 苏老的怒火 “是我!” 吴悠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彭楚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那个跑堂的,刚刚还没看到他,他是刚醒还是出去又回来了?还有,我干嘛要跟惊弓之鸟一样,这里不是有恩公看着嘛……彭楚站起将房门打开。 吴悠还是昨日那副装扮,就是个普通的跑堂模样,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不像昨天一样那么热烈。 “有什么事吗?” 彭楚开口问道。 吴悠笑着回道:“客官早上可要吃些什么?饺子包子面皮都有。” 原来是来送餐的……彭楚的肚子很自觉地咕噜响了起来。 他想了想,吩咐道:“一盘猪肉馅的饺子,少放点葱。” 吴悠微微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彭楚停顿了一会,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是想要再来一份包子?” 吴悠笑着开口问道。 彭楚砸了一下嘴巴,斟酌着语句。 “你们这里,近日可有住过哪些奇怪的客人?” “就前些日惨死在客栈的那个?” “……除了他呢?” 吴悠这时候已经想到他要问什么了,但还是假装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那可就多了,我们开客栈的,每天都要招待很多不同的客人,您得有针对性的问啊!” 很多不同的客人,我知道你是想强调很多,但是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一说,这客栈哪里人多了……彭楚仔细回忆起那日见到余柯的样子。 “他穿着黑衣,腰间有两把长刀,长相虽然普通,但是那一身傲然的气息,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就让人觉得…… 觉得他很不一般,真的很不一般,” 这就是你眼中的两把刀吗?嗯,以后让洛菁给他做一下再丑点的面皮,让你再不一般……吴悠眼角跳了跳,深吸了口气后摇了摇头: “不曾见过此人,我没有见过这般奇异的人。” 彭楚明显有些失望:“好。” 但旋即,他马上又害怕起来。 若恩公只是想让他待在原地,那他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他的喉结涌动,眼神微颤,快速扫视着四周。 “没事了,你先下去!” 说罢,彭楚赶紧退回房门后,将门给关上。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在真气笼罩的空间内,叶铃与洛菁正掩嘴偷笑,还时不时望向余柯。 余柯则是双手兜袖,面不改色。 这些年来,在他第一次下山以后,类似的赞誉就层出不穷。 加之其本身就面容俊朗,更是获得不少江湖女子的欢心。 但是这些余柯都不放在眼里,有时候还觉得聒噪。 叶铃将手放下,稍稍活动一下脸颊,试图让自己不笑出来。 “没想到师兄你哪怕都覆上面皮了,在旁人眼里都这么熠熠生辉呢!” 余柯瞥了她一眼,心想自己的小师妹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旋即,他的嘴角又微微上扬,开口道:“都是些俗人,师兄当年下山时,还曾与洞闾湖的云朝仙子共游一船……” 叶铃的脸色瞬间就挂不住了,嘴巴微张,又说不出话来。 嘎吱一声,关上的房门被推了开来,吴悠带着笑意走进余柯所布置的真气笼罩。 “当时那事我也听过,听说云朝仙子那日前来是为了他师兄报仇的,没想到你这个两把刀一点都不留情,硬是将她胖揍了一顿。” 吴悠脸上带着鄙夷的神情,像是很看不惯这个不懂风情的家伙。 没想到叶铃在听了这话后,立马就松了一口气,同时欣慰地看向余柯,心想不愧是自己的师兄…… “可惜了这么一个女侠,听说云朝仙子在此一战后,直接回到洞闾湖闭关,说除却那人,她此生不嫁!” 吴悠愤愤摇头,满是心痛。 但下一刻,他就突然感到一阵发凉,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 他鼓动着喉结,抬眼望去,正是眯着眼睛的叶铃。 “我只是听说的,具体你得问他!” 吴悠伸手指向余柯,眼睛瞪得浑大。 余柯的嘴角微微上扬,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再也不说话。 旁边的洛菁有些嫌弃地看着吴悠,心想这个家伙平时看起来很聪明,谁知道自己就撞了上来。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洛菁决定还是开口解救一下吴悠,开口问询。 余柯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 “他不会轻易离开了,回来时我也问出了朝廷天使的路径,起码我们现在不算两眼一抹黑。” 吴悠向脸色稍稍缓和的叶铃瞥了一眼,赶紧接话道: “但那一条路应该是都被人盯上了,我们人数不够,若要争,那要一开始去扬州与雍州交界处等,这才有一线希望。” 纵观全部路程,他们若想等到天使,除了淮城的大茂山,那就还剩下那条云绸古道的入口了。 至于其他的地点,这条古道太多小道了,那个幕后组织可以广撒网,可是他们不行。 一旦选错,那就真的是错过了。 余柯面色肃穆,低沉着声音道:“还有一点,若是这事影响大了,我们的身份泄露了,那才是大麻烦。 这条路变数太大,而且我们之前在得不到朝廷天使的具体消息时,本来就是有计划的。” 吴悠砸了一下嘴巴,他当然记得那时的计划是什么。 先专攻南淮候的案件,等到朝廷天使来到淮城时,他们便直接当面去堵。 这个计划效率高,而且影响大,只有一点,那就是……要浪费洛菁给的面皮了。 他扫视了众人,发现叶铃与洛菁好像都没有什么异议,他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了,只是问了一句。 “那现在要去干什么?” 余柯没有解除真气护罩,走到窗户旁,一般将窗户推开。 阳光与冷风齐尽,摊贩与吆喝并行,每日只有这个时候,清风街才像是淮城的街。 他的眼神坚毅,像是有着明确的目标。 “去找那个水师的上级。” …… 还是在淮城,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房屋内,苏老正在里面渡步。 许久,终于有人敲门,还是那个轻重不一的暗号。 他找到一个凳子坐下,轻声道:“进来!” 还是候鸟,只不过这次他的脸色好像并不好看。 “苏老,刑十三去看过了,那大茂山上死了许多人!” 苏老面色如常,仿佛此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值得吃惊的。 候鸟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其中有个尸体死状诡异,就像是……就像是吃了那颗丹药!” 嗡! 这一瞬,候鸟感到如处冰窖,无尽的寒意猛然袭来。 他惊讶地抬头望去,只见得苏老竟是神情阴冷,面带冷笑,但那双瞳中,像是藏着怒火! 第144章 你好大的胆子! 苏老行走在书坊街上,看着周围热闹又充满了墨香味的书坊。 而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个毕恭毕敬的候鸟,他像是有些不习惯行走于这么热闹的环境,颇有些不自在。 “不愧是大晋,一个淮城就有当年我大齐京都的风范。” 苏老的脸上已经看不见怒容,反倒是津津有味地环视起四周。 “就是这些书不咋地,当年大齐百书坊,哪一个不是名满天下的存在?” 他颇有些回忆,抬手抚摸着下颌的胡须。 “但是不管什么书坊,那可都比不过国子监刻印的书籍。”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苏老竟是有些得意,他回头问候鸟: “你年纪小,当时看的应该都是六虎之类的?” 候鸟怔了一会,然后马上回答道:“是的,不过小时候穷,只能躲在茶馆旁听说书先生讲故事,那时听得最多的就是六虎闹京都。”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变得小了些,好像说错了话般有些含含糊糊。 “六虎等人,实属祸害,不能学不能学!” 苏老微微一笑,道:“大齐都没了,你又何必怕我会因为你听了这个故事而责罚你呢?” “而且你不知道吗?” 苏老微微挑眉,略有些得意:“那六虎之书,可是我与大人共同发行出去的!” 候鸟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惊愕,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那……属下当年可是听说国子监在听闻这本书后,大发雷霆,李老大人他当时气得更是一直在骂。” 苏老嘴角的笑意更甚,甚至都笑出了声来。 “当时大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出这本书除了是想赚点钱财外,更多的其实就是想气一气李老大人! 只不过没过多久,我们的事情就被李老大人给拆穿了,我跟大人更是直接被国子监绑了去。” 候鸟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大人当时竟然被国子监那群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书生给绑去了。 但是他转念便联想到李老大人的身份,随即便觉得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然后呢?” 候鸟难得流露出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然后啊……” 苏老的双眼幽幽,像是回忆起了远方。 “然后在李老大人的胁迫下,我们又出了一本书,那本书便叫做……”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微微叹气。 “都是过往了,一提起,便止不住去想。” 候鸟知道苏老这是不想说下去了,也就没再继续发问。 两人就一直在书坊街走着,左弯右绕,一直走个不停。 候鸟知道苏老想要找的是什么,那是藏在书坊街尽头的一间小书坊,那间书坊里藏着蛟龙。 只是当他们终于走到那间书坊时,却愕然发现那间书坊关门了。 “关门了?难道是怕我们发现心虚了?” 候鸟皱着眉头,马上在脑海里回忆起情报。 “我们所知道蛟鸣阁的据点只有这一个,他若是躲起来,我们还真不好找。” 苏老轻轻一笑,道:“不用这么麻烦!” 说罢,他转身便走,向着书坊街的中心走去。 “他还有一个地点,这里关了,他便会跑去那里。” 候鸟怔住,这种重要的信息他怎么不知道? 但旋即他便豁然了,蛟鸣阁乃是淮城第一地下帮派,烟雨楼为了表示尊重,有些消息是不会轻易告诉手下的。 这也就从侧面说明了,蛟鸣阁真的与烟雨楼高层有私下的沟通。 他没有多想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苏老走。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书坊街的最中央,这里,只屹立着一座书坊! 一座足有四层楼高的书坊,地基就比普通房屋一半还高! 候鸟抬头望去,只见那飞檐画角,雕栏玉砌,好不阔绰。 这座书坊他并不陌生,相反的,他甚至还算是熟悉! 因为这里便是万千书坊之街中,最高最大,同时藏书也是最多的书坊! 名叫启明楼! 这座书坊它之所以出名,除却它大而高外,最出名的还是它为广大寒士大开方便之门。 此楼一至三层,除却卖书外,更是让人进来阅读,这在以商贾贸易着称的淮城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更在于淮城官府竟然默认它这种地方的存在! 候鸟本人猜想,这应该归功于当时比较开明的老侯爷。 可惜了,但这便是宿命……候鸟跟随苏老的脚步,踏进启明楼。 启明楼门槛不高,轻轻抬腿便能跨过。 刚一进入,候鸟便看到了奇异又壮观的一幕。 这里满满坐着书生,就连女人也有,每人都手捧书籍,但却又一言不发,整座启明楼安静的不像话。 苏老丝毫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而是径直往着楼上走去。 二楼、三楼。 到了这里,就没了楼梯,那传说中的第四楼好像根本走不上去。 苏老走到前台,那里站着一个正在看书的男子。 他微微抬头,见到是一个陌生人,便笑着问道:“要找什么?” 苏老像是极为熟练一般,在前台桌上敲了起来。 七重八轻,是暗语。 前台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眼神瞬间一变,轻轻开口:“门前大川三江流。” 苏老低声回道:“池塘老蛟四海游。” 书生男子的脸色这才变得温和起来,将前台打开,将两人迎了进来。 旁边有正在看书的人察觉到了这一幕,但没有联想到什么异常,旋即低下头去。 书生男子带着两人来到一个角落,一个完全没有书架自然也就没有人的角落。 他在书架上摸索了好几遍,后面的候鸟在仔细听着,确认对方是在开启着机关。 嘎吱…… 有角落的书架微微转动,弧度越来越大。直到里面显现出一架木梯。 “请!” 书生男子没有带他们上去的想法,只是伸手让他们进去。 苏老没有多客气,径直往里面走,候鸟也紧随其后。 踏上了这简易木梯,两人终于来到了四楼。 候鸟抬眼望去,只能看到满满的、几乎连接到顶层的木架,木架上,堆放着各种书籍! 而楼层的正中间,只坐着一位男子,一位玉冠男子,他正慵懒地躺在躺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本书籍。 玉冠男子见到两人,眉毛微微一挑,像是在说着你们终于来了。 苏老直接走前,朝着那位玉冠男子走去。 “封叶,你好大的胆子啊!” 第145章 玉冠男子,也就是封叶,在听到苏老突如其来的质疑后,脸上神色也没有改变,将手中书籍放下后,慢慢起身。 “苏老何处此言啊?折煞封某也!” 封叶笑呵呵地往旁边扒拉来两张凳子,示意两人坐下。 苏老完全没了往常在徐檀府上的和气,冷笑一声径直坐下。 只是候鸟没敢坐下,而是默默站在苏老身后,没有言语。 封叶瞥了他一眼,笑容夸张。 “候鸟!传闻中烟雨楼在淮城执掌风云的人物,幸会幸会!” 候鸟微微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 封叶砸了下嘴巴,又低头看向苏老,微垂眼帘,问道:“不知苏老为何这么大脾气?” 苏老依旧面色冷淡,冷冷开口道:“大茂山上,那一夜截杀!” 封叶夸张地哦了一声,频频点头:“烟雨楼的消息知道的真快,就连我蛟鸣阁都是今早才知道的消息。 所以我这才着急忙慌关了那里的门,跑到这里躲着来了嘛!” 苏老却是一点都不相信封叶的话,他怎么可能因为截杀彭楚失败就跑到这里躲着来了。 定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问封叶一句话。 “封掌座当真要装疯卖傻?这可是我烟雨楼的诚意!” 封叶嘴角微挑,眼神深邃,望向苏老。 “没错,自从我知道最近有不少江湖人士失踪后,便猜到了一点,所以这次只是尝试。” “尝试将我们引出来,尝试着试探事情真相?” “苏老这次来了,我也就知道事情真相了。” 封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丹药,你们就不怕被江湖众门派群起而攻之吗?” “封叶!” 苏老竟是直接低吼了起来。 “有些事情,就不该去尝试,也不该知道!” 一时间,启明楼内如黑夜般寂静,巨大的压迫感如同潮汐一眼,瞬间铺满了整个空间。 候鸟额头上甚至都开始冒起了冷汗,右手不自主地摸向自己腰间的刀。 “而且……” 还是苏老率先开口。 “你封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莫要假惺惺说这些违心的话了。” 封叶的嘴巴一咧,嘿嘿一笑。 “还是苏老懂我。” 苏老眼神幽邃,抬头望着他。 “说,想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你愿意保住这个秘密,这是苏老这次来想要得到的回答。 没想到封叶竟是摇了摇头,幽幽说道:“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罢了。 苏老要知道我蛟鸣阁在淮城经营多年,我不能允许有什么重大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这会让我感到很没安全感。” 苏老有些不相信,皱着眉头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 封叶颔首笑道:“而且在知道这件事情真相后,我才知道原来烟雨楼跟我的目的是一样的。 都想让南淮候府就此覆灭!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敲诈我的盟友呢?” 苏老旋即舒展眉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封叶趁机又开口说道:“既然是盟友,那盟友的诚意我自然是要收的,只是怎么个收法,那就不用盟友多费心了。” 苏老当然懂他的话中之意,那所谓的诚意就是当时刑十三带来的路线。而他收下,就意味着他不会拿着这个去破坏烟雨楼的计划。 至于他会怎么做,就不用烟雨楼费心了。 苏老缓缓起身,开口道:“是我误会封掌座了,还请见谅。” 封叶连忙摆手:“苏老莫要如此,封某才要赔个不是。” 两人你来我往,看得候鸟一愣一愣,这还是刚刚那个剑拔弩张的场景吗?这要是刑十三在这里,那可就直接拔刀砍人了啊。 “对了!” 封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将桌子上的书拿了起来,递给苏老。 “这也是封某的诚意,还请苏老收下!” 苏老定睛一看,眼瞳瞬间一缩。 这本书是古褐色的书面,线订版,书面上就画着六个身穿奇装异服的男子,上写四个大字。 六侠演义! 这是当年他与大人帮国子监出的书啊! 苏老默默将书籍接下,翻了开来。 没错,是大齐京都当年常用的玉版宣,上面那国子监的画押也是真的! 这竟是大齐孤本! 他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这个淮城地下势力中,第一的男人。 “封掌座有心了,我回去后会禀报大人。” 封叶微微一笑,又道:“这是盟友结谊的诚意,至于那路线的诚意,也在书里面,苏老回去翻一翻便知道了。” 苏老嗯了一声,表示有些疑惑。 封叶先是指了指苏老,又指了指自己。 “烟雨楼在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在淮城,消息还是我掌握的比较多。” 苏老略有诧异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孤本,封叶的意思是说他找到了一些消息,一些对烟雨楼有用的消息。 “既然如此,苏某便代表烟雨楼,谢过封掌座了!” 说罢,他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候鸟也朝着封叶抱拳道别。 只是当他转身时,在他看不到的两面,苏老与封叶的两面中,两种一样的神情同时浮现在两人脸上。 那都是眼神深邃,似笑非笑的神情。 如果封叶当时真的敢说要什么代价,那他日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苏老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 好险,就差那么一着,蛟鸣阁可就没了……封叶无声地努努嘴。 …… 是夜,刘尽达府外,有两道人影轻飘飘地回荡在四周,像是在查探着附近的情形。 片刻后,这两道人影终于落在了一个地方,那是刘府防守最薄弱处,偏僻角落,只有几株桂花树。 他们只要从这飞过,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去。 这两道人影,便是余柯与吴悠! 那日小膛山上的水师上级很好找,水师一开始是来杀杜般的,这样就把范围聚在两个人身上去了,一个是刘尽达,一个是徐檀。 而吴悠再去青藤阁花钱打听了一下,便很快就知道了那日的水师是刘尽达的手下! 两人站在屋脊上,算好了时间,见到府卫刚过,便是一个飞跃,轻飘飘地飞了进去。 刘府很大,两人说要查东西也不知从何处查起,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找了。 但余柯刚落在一株桂花树上时,趁银白色的月光,一下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那桂花树下,有一道细长、被拖曳出来的血迹! 第146章 徐檀府卫 余柯与吴悠轻轻踩在桂花树上,低头俯视着那道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的血迹。 那血迹蜿蜒如蛇,就像是有人在挣扎着留下自己死亡的证据。 余柯可以想象当时的画面,有人对旁边的一人动手,但是没有马上将他杀死。 或许时动手时遭遇了意外,或许是动手时太过急促。 总之那被害之人没有马上死去,而是挣扎着,凭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血液在地上诉说着怨恨。 余柯朝着血液的途径望去,那是绕了几道墙的的小仓库。 血液到了桂花树这里已经有些疏散了,但是在小仓库那,余柯隐约可见血液成线,藏在草地上。 按照这种场景来猜测,那人被杀应该是在小仓库那里。 余柯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悠叹了口气,道:“我在青藤阁打听时,曾听说刘府下人过得水生火热,现在看起来不外如是。” 余柯微微颔首,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吴悠有些愣住了,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别傻了,像这种事情在刘府数都数不过来,你又想管闲事? 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查刘尽达,看他有没有猫腻!” 余柯转头望向他,淡淡说道:“那我们现在不也是毫无头绪吗?干脆就从那里开始好了。” 说罢,他便朝着小仓库飞了过去。 吴悠有些无语,但是也没有办法反驳什么,只能跟着一起飞了过去。 但是他还没飞过两座墙呢,就看到前面的余柯一个骤停,停在了另一株高大的树上。 吴悠当即察觉到不对劲,也压低了声音,身形如鬼魅一般飞到余柯身边。 “有人来了!” 余柯聚音成线,传入吴悠耳中。 吴悠在飞过来的途中就察觉到了,那应该是两个刘府的府卫,在着急忙慌往这里赶。 被发现了? 吴悠调动自身真气,与周围的气息几乎融为了一体,这时候,就算是有人从下方望去,再不认真看的情况下,都不知道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他俯视着下方,俯视着那个小仓库的门口。 那是一个小院子样的格局,两个已经赶来的府卫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两杆不算太精致的长枪。 府卫就像是临时接到命令一样,身上穿的简易皮甲都歪歪扭扭。 不是因为发现刘府被人潜入才来的? 他也聚音成线,传给同样与周围气息融为一体的余柯。 “这里应该是真有异常!” 余柯没有回话,而是静静藏在树上,想要观察一下事情的发展。 难道是刘府发现这里死了人?可如果真如吴悠所说,这种事情很平常,那也应该是马上跑进仓库处理啊? 如果是刘府下人们私下干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刘尽达这种人,能允许自己虐杀下人,但是绝对不允许下人们起杀心,一旦发现只可能动静更大地搜查。 就在他想着事情各种可能性时,突然又听见另一阵脚步声。 脚步轻飘又不轻浮,每一步落地都仿佛在与地板上的灰尘共鸣。 是个高手! 余柯回头示意了吴悠一眼,对方表示他也察觉到了。 两人将自身的气息更加收敛起来,此刻的树木上只剩下在黑夜中摇曳的枝叶。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进,那守在仓库门口的两个府卫已经看到了来者的身影,马上就挺直了身形,显得其身上那整齐不一的装扮更加别扭了。 只见来者同样身穿皮甲,只不过皮甲花饰比起两个守卫身上的更加繁复,一看就是更加昂贵之物。 与那两个守卫更不一样的是,那皮甲穿在他身上,简直就跟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将他高大威猛的身形体现地淋漓尽致! 两个府卫有些害怕地吞了口唾沫,努力直视着来者。 他的腰间挎着一柄长刀,头发很长,尽管已经用麻绳简易束起,但两侧凌乱的头发依然不羁地晃荡在他的脸上。 长相不算英俊,但也不算太差,若是放在街道上,也算是中人之姿。 但他的脸色却是极为苍白,双瞳中好似藏着一抹猩红,这个守卫在看了他一眼后,马上就低下头去,不再敢说话。 “让开,我要进去。” 男子的声音很嘶哑,就像是两块生锈的铁剑在互相摩擦,这让两个守卫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大人交代了,没有他的令牌,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有一个守卫的胆子较大,硬着头皮回话。 男子面无表情,慢慢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守卫。 咚、咚、咚! 夜色漫天的此刻,府卫甚至能听到自己跳动如鼓的心跳声,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他的胸膛中跳出来一般。 难道我要死了?! 府卫现在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装大头,自己冲上来。 但是过了几息时间,他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我是徐将军府上的府卫,这也不可以?” 那恐怖男子声音依旧嘶哑,好像没有动手的迹象。 府卫这才松下一口气,但下一刻,他旁边的守卫像是愧疚一般,抢在他前头开口。 “这是大人下的命令,还请这位大哥不要为难我们!” 你就不会说的委婉一点吗?哪怕说我们可以去请示大人也好啊……守卫的心又是一噔,心里只想骂娘。 “呵!” 男子没有感情地笑了一声,没再多说话,转身径直离去。 那两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躲过一劫? 许久后,这两人见男子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这才松了口气,身形也瞬间垮了下来。 “真是的,这地方平常也没人来看,大人这次突然叫人来守,害得我们手忙脚乱的。” 一个守卫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那另一个守卫突然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心点说话!要是被大人听到了,扒了你的皮!” 同伴被他吓到,不再敢言语。 但是片刻后,他实在守不了这里的寂静,又开口问道: “嘿,你之前听说过这里吗?听说这里有个房间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听过,有几个不懂事的都死了!” 与此同时,树上的两人看见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也听到了那两个守卫的话。 绝对不能进去的房间……余柯朝着吴悠扬了扬下巴,旋即身形如鬼魅一般,飞入小仓库。 第147章 账本里面的东西 华灯初上时,刘府此时已处处挂起了灯盏。 刘尽达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大宅院内各处都弄得灯火辉煌,下人们忙碌地好似白天一样。 但此刻的他却没了白天那般悠闲享受的心态。 他难得在府里还穿戴正经,一脸急促地站在正房大院中。 正房大院也算宽阔,够他此时焦虑地来回渡步用。 他时而快步行走,时而停下探头向院外望去。 有心腹走上前来,躬身低声说道:“大人,要不属下派人去找一找?” 刘尽达停下脚步,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在原地打转好几圈。 “给你脸了是不是,那是什么人物,你也敢派人去找?” 心腹转的有些头晕了,一个踉跄就倒在地上。 但是在感受到了大人的怒火后,他不假思索地赶紧站起身来,身体躬的更低了。 “小的说错话了,还请大人责罚!” 刘尽达冷哼一声,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滚滚滚!老子现在没功夫跟你计较。” 心腹如获大释,手脚并用跑了出去。 刘尽达此刻是真的没有心思去管这个不长眼的心腹,他现在只是在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及时从自家夫人床上赶来,害得自己如此被动。 今夜是如此吓人,徐将军竟让一个府卫带着那位烟雨楼的苏老前来! 那苏老是何等人物?就连徐将军见了他老人家都得毕恭毕敬,自己一个小小的校尉,自然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 他此次前来,自己怎么也得好好表现一番? 可是当自己赶出来时,就听到自家心腹说苏老与那个徐府府卫自行在府里闲逛了。 苏老、府卫、闲逛……刘尽达当时的双瞳瞬间一缩,那一刻,他想到了许多事情,但很快就聚焦到那一件事情上。 不行!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很快,他就叫来一位手下,让他赶紧调府卫去守住府邸重地,特别是那个仓库! 希望是我多想……刘尽达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提心吊胆地探头向院外望去。 与此同时,那突然多了两个守卫的仓库中,余柯与吴悠已然飞入落地。 这个仓库小院不大,游廊连接起四周房屋,夜色笼罩下,还显得有些阴森。 余柯与吴悠分头行动,走路皆无声。 呼,冷风吹过,吹得院外树叶沙沙作响,阴影搅乱了月光,在地上胡抹乱画。 余柯看见了,看见了那血迹的起始处,那是一间房屋外的木凳子下,有一个突起的地砖角,那里挂着一滩血迹。 当时那被害之人应该是毫无防备地坐在凳子上,那凶手来到他身后,直接动手。 没有拿利器,不然血会喷得到处都是,应该是直接掐脖子,或者是勒断它。 被害之人在挣扎下,脚蹭到了地砖角,血液随着尸体的拖曳流到了外面。 为什么这凶杀案会发生在这里,是不是与门外守卫所说的有个绝对不可以进去的房间有关? 这个小仓库平日里应该是不允许来的,既然有人来了,那应该就是来打扫的下人。 那个凶手来这里是为了那个房间,被人发现了后,就直接动手杀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也有人也盯上了刘尽达? 余柯没再多关注这里,然后抓紧脚步开始寻找起来。 不久前有人打扫,而那房间不允许动……余柯连续越过了几间房,终于在一间门上散布着灰尘的房屋前停下。 而吴悠,也恰好停在了这里,他与余柯的想法是一样的。 两人没有说话,伸手放到木门上。 由于两人都用了真气加持,木门也没有发出嘎吱声就被推了开来。 门开的那一瞬间,余柯他们并没有迎满屋的灰尘,白色的月光从门外投进,还显得格外清冷。 这是一间放满了货架的房间,货架上,还堆满了杂物。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不允许下人进来的房间啊?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踏进,又分头找了起来。 都是杂物,看起来就是一个仓库,但很快,两人就发现了异常。 在满堆着的杂物里,各处都隐约藏着一些账本样的厚簿。 两人赶紧翻开来看,里面竟然写满着这些年来他为徐檀办事的记录、赚钱的记录! 有赌场的、有窑子的、更有牙行的! 原来徐檀除却小六子那一条线,他还让刘尽达也帮他赚钱! 两人互换手里的账本,里面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余柯大概翻了翻,将自己翻过的账本都放到了一个地方,他不打算给刘尽达放回去,这些都是证据! 他又找到一个账本,继续找了起来。 只是他刚一翻动,突然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账本被人翻过,有一堆页面边上没了灰尘! 他赶紧翻开那些页面,赫然发现了一页不属于这账本的纸! “当时做事太过猖獗,被该杀的韦齐抓住把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求到徐将军那里,唉,此后真的只能听他的话了!” 纸上就只写了这些字,上面充满了怨气。 这应该是刘尽达写的,写的很直白,看来他对为徐檀这般办事,也是心有怨言的。 “两把刀,快看这里!” 吴悠那边也发现了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些字。 “小六子那边出事了,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吞了他的生意,为自己以后也留条后路。 但没想到徐檀一回来,就大发雷霆,还让我赶紧去查!我查你老母! 唉,只能派些手下去查好了,还是找黄栗,这家伙不安生,以后不会在我这里久待,让他多干些活!” 这里空了一行,然后下面继续写道: “妈了个巴子,黄栗这个吃屎的货色,杀了人竟然还找不到东西?还让老子去找老陈头? 老子就算是吃屎,都不会(用浓墨划掉),徐檀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还强令我找老陈头。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两人看完相视一眼,原来杜般的事情完全是由当日他当街杀人引出来的。 所以说黄栗私下里贩卖人口,以及与点灯翁勾结的那些事情,刘尽达并不知道? 第148章 突如其来的战斗 不,也不一定。 余柯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按照这个仓库中随意藏着的账本,以及随意藏在某些账本中的纸张,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刘尽达为了抒发心中郁闷而书写下来的。 它并不完整,只是一两句怨言罢了。 也有可能黄栗贩卖人口是他指使的,所以刘尽达才没有将这些写下来。 会不会这件事情也是他为徐檀办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应该能从这些账本中找出来。 刚刚两人翻得都比较急,有些东西都没认真看,可以回去后慢慢找。 如果真能找出来,那就能凭借贩卖人口这件事情来找到那个失踪的点灯翁。 余柯总觉得这里的事情会有种莫名的牵连,但具体是什么力量将它们牵连在一起,他暂时就还不知道了。 “咦,还有一张!” 吴悠刚将那张纸张放下,继续随意翻动手中的账本,结果又翻出了一张还算白净的纸张。 看样子跟之前他们两个找到的一样,都是近段时间才写好夹进来的。 “长动行的掌柜跟我说,徐檀那个老小子最近老是会往曲通楼跑,嘿,拿着老子的钱去享受?王八蛋!” “长动行当真是老子的得力助手,又跟我说看到了侯爷也老是跑到曲通楼去,而且每次都是徐檀去了以后才去的。“” 所以徐檀去曲通楼也只是帮忙打点?还是让长动行不要去查了。娘死皮的,一个两个都花老子的钱!那是老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该死!长动行的掌柜竟然瞒着老子做了一笔大生意!若不是背后给他牵线的是那个老刘,老刘又是侯府里的三管家,老子早就动手打死他们了!” 另起一行。 “干你老母!那老刘早就被侯府逐出家门,找到长动行只是想借着侯府威名再多赚一笔! 不要让老子找你,不然头都给你拔了!还有那个长动行,哼哼,看来是要换个掌柜的了!” 又另起一行。 “晦气!当真是晦气!” 往下就是一片空白了,再也没多写一个字。 余柯与吴悠对视了一眼,皆有些释然。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当初他们找到长动行时,长动行刚好遭遇了命案,两人无所收获,只能先行返回客栈。 但当时客栈恰好也发生了命案,也就杜般那件事情。 也正是从杜般藏起来的证据中,客栈众人才知道原来长动行是属于刘尽达的。 但当时事情多,又恰好遭遇到了黄栗的事情,他们也就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来。 现在再看刘尽达写下的这件事情,长动行之前还瞒着他干了一桩大生意。 那会是什么大生意? 这有许多种可能,但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两人的心里皆指向一个猜测。 那就是钱不花家搬家的事情! 这也可以从侧面说明当时长动行发生命案时,有账本会被拿走,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这个所谓的大生意的记录。 当然了,更大的目的是为了杀人灭口。 现在从刘尽达写下的字中可以知道,当初这件事情是一个叫老刘的前侯府三管家找来的,刘尽达得知了事情真相后还想秋后算账。 而后面刘尽达后面会写晦气,极有可能就是那时长动行刚好发生命案,他有气没处撒,只能又找到这张纸继续写。 那这样看来,长动行掌柜夫妻被杀人灭口一案就不是刘尽达指使的了。 那会是谁呢?那个前三管事,老刘就是那个杀人魔? 两人皆皱起眉头,心中有着同样猜测。 但这张纸到底是没有写明日期,两人也不好推测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只能是暂时作罢。 余柯示意吴悠将这张纸收起来,两人又继续翻看别的账本,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如今看来这些真的都是刘尽达心中有怨愤,在不得疏解的情况下将事情写了下来,又偷偷藏在这里的。 这不难理解,每人都有自己舒缓压力的方式。 账本藏在不起眼的杂物中,刘尽达也不多写,每次只写那么一张,又随意藏在某些账本中。 加上这个小仓库地处偏僻,平常又没人来守,就算是徐檀来了,也不会想着往这里找。 这就更给了他一种别样的感受,偷偷保留证据的情况下,还在证据里写下怨言。 那这就怪不得那些守卫死也不敢让那个徐檀的府卫进来了,定是刘尽达下了死命令的。 这一旦要是被看到了,只怕他的性命难保。 等等……两人找着找着,突然就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这地方当真隐匿,那为什么徐檀府卫还会径直找到这里? 这是不是说明了,刘尽达这个地方其实已经不安全了,他偷藏证据的地方已经被泄露出去了?! 轰! 仓库的大门瞬间被轰开,一道身穿皮甲的人影如同战车般冲了进来! 正是之前那位被守卫拦住的徐檀府卫!他如今又闯进来了! 却见他神情阴冷,右脚一个踩地旋转,顿时就改变了身形方向,赫然朝着还拿着账本的余柯冲去! 余柯早已反应过来,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抬起就是一个横劈。 唰! 白色刀光凌厉,径直朝着皮甲男子砍去。 皮甲男子身形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但在见到了这道刀光后,他的双瞳瞬间一缩,腰身如同水蛇一般诡异扭曲,使得那刀光只砍中了因快速移动而在空中留下的幻影。 咔嚓! 刀光冲破幻影,直接砍倒了后面的货架,使得上面的杂物劈里啪啦掉落了一地。 皮甲男子却不回头去看,身形依旧如同战车一般冲向余柯。 嗡! 他紧握双拳,拳头上刷的一下就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抬手、出拳! 皮甲男子的双拳快如闪电,毫不留情地朝着余柯招呼而去。 余柯面不改色,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只是举起手来,左挡右劈,上遮下拦。 这一瞬间,在他的身前一尺,竟像是有月光生成,任你红色火焰滔天,我自归然不动! 皮甲男子见状,腰身像是没有脊柱一样,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平行于地,右手却已拿住了腰间长刀! 拔刀、出鞘! 锵! 余柯比他拔刀的速度更快,两柄长刀在空中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碰撞着。 这一刻,仓库内寒气更甚于房外,有刀光如海,寒意如月。 是九品的高手,但是不如两把刀! 吴悠本不想插手,但见余柯一时半会也搞不定他,此时也不是打架的好时候,还是联手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府卫手收拾好。 但他刚一拔刀,就又听到门外一道充满了真气的冷哼声传来。 第149章 人心翻涌 这声冷哼如寺庙的老钟一样,声音厚重古朴,又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吴悠想都没想,拔起腰间的银月对外就是横空一劈,斩出一道剑气屏障,将那道冷哼屏蔽在外! 不算太强,是八品巅峰的实力! 吴悠刚要冲出去将那个突然插手的家伙给干掉,突然就听得外面房间的大门、以及这个仓库小院的正大门被震成了好几截。 他其实不是想插手,他想要的只是引起外面巡逻府卫的注意! 与那皮甲男子对砍的余柯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他心念一转,当即下了决断。 只见他握刀的右手更加用力,手中的青峰在皮甲男子那密不透风的攻势下,不紧不慢地画出了两条直线。 一横一竖,是为刀之真意! 那两条直线结合在一起,快速弯曲绵延,直到形成一个简易的巨网,将皮甲男子的攻势全部挡回去,最后直线绽放出白光,将那皮甲男子淹没。 咔嚓、咔擦、咔嚓! 仓库内的货架在白光中全部倒散,就连那些账本都被砍成粉碎。 “有敌袭!” 院子外面的守卫刚反应过来,没敢进来却是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刘府不管日夜都有府卫巡逻,此刻听见了呼喊,不加思索便举着火把冲了过来。 正房大院内的刘尽达本在焦急等待,隐约听见有敌袭的呼喊后,心里便咯噔一跳,再也顾不得许多,朝着声音那边冲了过去。 是小仓库的方向! 刘尽达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不已,手脚一时有些发软,就连冲过去的速度都一下子减慢了许多。 但片刻后,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加快了速度冲了过去。 这可是自己的家,难道还要跟做贼一样? 不过是一刻钟时间,刘尽达就气喘吁吁地停在仓库门前。 他抬头望去,只见得许多守卫都爬上了屋檐,像是再在寻找守卫,又像是在护卫着这里。 而那最关键的地方,那小仓库门口,除了几个守卫外,还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普通衣物的老人家,但一身气势凛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另外一个则是身穿有些破损的皮甲,血迹从里面渗了出来,身材高大,相貌清秀之余又隐约带着疯狂,那是常年杀人的杀气,这种气息刘尽达很熟悉。 那老人家定是苏老,另一个是那徐将军的府卫了。 糟了,事情被发现了? 他的嘴巴微颤,心跳的跟打鼓一样,让他有些反胃。 “苏某见过刘大人!” 苏老笑着躬身抱拳,那徐将军的府卫也跟着一起行礼,但脸上神色却没有多恭敬。 刘尽达赶紧回礼,又看向那个身上带有伤势的皮甲男子。 他是刚刚跟人打斗了……刘尽达赶忙问道:“小弟身上的伤是……” 皮甲男子冷冷开口,声音嘶哑,如同生了锈的铁块在互相摩擦。 “刘大人府里进了贼,我恰巧从此路过,便与他们争斗了一番,可惜小人武功不高,让他们跑了!” 他们,是两个人?刘尽达双瞳带着惶恐望向里面破烂不堪的仓库。 真的会这么巧?两个飞贼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徐将军的府卫又怎么会这么巧的闲逛到这里?难道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苏某可以作证,那两个飞贼武功极高,我与这位小友联手都抓不住他们。” 苏老像是没有看到刘尽达的样子,跟他解释起来。 皮甲男子对刘尽达没有好脸色,但是对着苏老却是恭敬的。 “多谢苏老,若不是刚刚苏老及时赶到,只怕我都要失手被杀了。” 刘尽达此刻没有心情去搭理两个人说的话,而是一步一步朝着里面望去。 真的是破烂不堪,但是令他惊奇的是,里面藏在杂物堆里的账本全都被砍成了粉碎。 若不是苏老等人说是飞贼,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来帮自己毁灭证据的了。 他一时惊喜,便要笑出声来,但旋即他便反应过来想到了还有两个外人在这里。 “咳,两位一来便是这种模样了?” 他压抑住笑意,咳了一声问道。 皮甲男子直接摇头:“不是!” 不是!刘尽达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霎那间,他脑海里想着十几种跑路的方案。 “我刚一进来时,房间还是完整的,但是与那飞贼争斗之时,没能顾上刘大人仓库里的东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还请刘大人恕罪。” 皮甲男子微微低头,语气却没有半点想要请罪的意思。 刘尽达听了他的话后,这才将跳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 是啊,人没事就好。” 他回身望向这个差点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仓库,心有余悸地念叨着。 夜晚,银月高挂,刘府不断有火把朝着这里赶来。 那些都是闻讯而来的府卫,一时间,火光将黑暗全部驱散,仓库小院如处白昼,藏不了半点阴影。 呼,寒风如卷,吹不动那火海,却翻涌着人心。 刘尽达眼神还藏着隐约的恐惧,眼神复杂地望着那间仓库小房。 而他身后的苏老与皮甲男子却是莫名相视了一眼,双眼中闪烁着摇曳的火光,深邃而幽静。 …… 夜色如幕,淮城却如同不夜城一般,到处都有人来人往。 只是在这繁华的街景上方,有两道人影在各处房檐下快速穿过。 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那是清风街的方向。 不久,他们终于来到了隐约有些灯光的清风街,来到了那紧闭大门,里面有着烛火摇曳的福运客栈! 正是夜探刘府回来的余柯与吴悠两人! 他们没有敲大门,而是跟彭楚一样,直接往后门走。 叶铃等人还在客栈二楼等待着,听到了脚步声后,便立马打开房门,将两人迎接了进来。 余柯与吴悠找到凳子坐下,喝了口水后便讲起在刘府遇到的种种事情。 还讲到了遇到那个突然出现的九品高手,余柯推测徐檀应该是察觉到了刘尽达的某些事情,所以才会派出这么个高手前来。 在惊动了刘府的人后,余柯怕刘尽达会因为仓库的事情而被偷偷除掉,所以他最后一招将那间仓库的证据全都毁掉。 当然了,他会这样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手里也拿到了那些纸张和一些账本。 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这些账本好好利用刘尽达。 客栈众人皆觉得余柯此计可行,纷纷就着这件事情,想着怎么样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个坏事做尽的刘尽达。 但最后是周浩衍说了一句,说夜已经深了,等到明天再看看情况怎么样。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回到房间就寝。 到了第二天,众人决定派吴悠出去打听一下风声。 不久,吴悠回来了,一脸沉重。 刘尽达死了,昨夜死在自己府邸里的! 第150章 会是谁呢 徐檀府上,这位将军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自家几房夫人身上涌动,而是早早穿戴整齐,坐在大厅上。 他刚用完早膳,就有下人快步跑上前来,跟他说苏老回来了。 徐檀双眼顿时一亮,赶紧让苏老进来。 片刻后,便有下人备好了茶水,不止是苏老的,还有那个自己所谓的“府卫”的。 那两人缓缓走了进来,皮甲男子身上依旧带有血迹,没有换下。 苏老则是带着往常的笑容与徐檀客套了两句后,便跟他说了在刘尽达府里的事情。 说罢,徐檀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该死的猪猡!平日里借着本将军的威严作威作福,临了竟然还觉得本将军占了他的便宜? 哼,若不是有本将军在背后给他撑腰,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那次在韦齐查他时就不该保他!如今死了正好! 解气!解气!” 说到最后,徐檀都有些咬牙切齿,就像自己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一样。 苏老拿起还十分温热的茶杯,抿了一口后,微微摇头笑道: “大人这就是在说气话了,刘尽达手里还握着对大人不利的证据,若那时他就被查了,大人恐怕也讨不了好。” 徐檀顿时有些尴尬,讪笑了几声。 “本将军岂会怕那韦齐?不过若真是被打个措手不及,只怕也会惹来一身骚。” 说着,他又有些愤怒。 “那个猪猡当真是该杀,本将军当时便是见他为人蠢笨,没想到还如此自作聪明,还想要留下证据!” 骂完后,他犹不解气,但是见还有人在这,只能是轻轻锤了一下桌面。 见两人不再言语,徐檀沉吟了一会,又开口问道: “苏老说昨夜还遇上飞贼了?那飞贼怎会恰好往刘尽达藏证据的地方跑? 这其中会不会有些猫腻?” 苏老略带欣慰地抚了一下胡须,心想这位徐大人还好不像他的手下那般,蠢笨至极。 随后,他将手中茶杯放下,嘴角略微上扬,带着讥讽的笑意。 “飞贼?老夫可不认为那两个有九品实力的是区区飞贼。” “九品……” 徐檀双瞳瞬间一缩,喃喃念道。 江湖之大,不缺九品,但是九品高手也绝对不是什么大路货。 若说八品在扬州水师中倒还有许多,可是九品高手就真的是寥寥无几了。 仅是一品之差,便是天差地别! 有江湖上的天玄高手曾经在醉酒时说出其中真意,那九品,便已算上是半只脚踏上了天玄的境界了。 只不过有的人跨得长,有的人跨得短。 两个这般高手,夜闯刘尽达府中后,又径直跑到小仓库?! 他望向自己的“府卫”,低沉着声音问道: “枭壬,你对上他们如何?” 那位被称作枭壬的皮甲男子冷漠摇头,脸上看不到丝毫对自己大人的恭敬。 “胜算在三七分,我三,他七!” 徐檀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压不下心中惊涛骇浪。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恐怖男子的实力的,竟然连他都打不赢? 随后,他又问道:“可有被他们拿走些什么证据?” 枭壬这才转头望向他,隐约藏着深红的双瞳中,不带有半点感情色彩。 “我进去时,他们便已经在那里了,有没有拿走,我不知道。” 徐檀一阵语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可是夜枭!连这点事情你都看不出来?若是真被拿走了,那些证据就又是惊涛骇浪!” 枭壬的眼神越发冷漠,此刻竟是直接不回应他了。 原来他是南淮候手下的夜枭,所以哪怕他现在的身份是徐檀的府卫,他都没有半分恭敬。 徐檀见到枭壬这般神情,心中的气愤更是如同火山爆发。 “你还没有完全出手,我知道的!你为什么不……” “徐檀!” “徐大人慎言!” 前者是枭壬,后者则是面色有些无奈的苏老。 徐檀甚至都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两人开口给强势打断。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位平日里跋扈恣睢的水师副将,竟然罕见的没有发火,而是自己压下了怒火,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是本将军失言了。” 枭壬冷冷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苏老则朝着徐檀微微点头,也不再说话。 沉默,片刻的沉默让大厅内的气氛更加浓重。 “明日曲通楼有宴,枭壬你要去。” 徐檀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枭壬显然是知道他说的意思的,罕见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 徐檀暗自叹了一口气,又望向苏老。 “苏老,你们动手时,可有留下什么痕迹?” 苏老开口打趣了一番:“大人这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了。” 旋即,他又压低了声音:“届时大人便可以去衙门找到陈流大人,跟他说这案,乃是两个飞贼所为,两个武功高强的飞贼! 陈大人自然会想起些什么。” 两个武功高强的飞贼,对啊……徐檀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马上开口问道: “陈流也曾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高手给扒光了衣物挂在树上,还被满城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他对韦齐做的事情。 如今又找到刘尽达…… 苏老您说,这两个人,会不会是来帮韦齐那个家伙的?” 苏老嘴角微笑,道:“这点老夫不敢保证,但是那两个高手既然参与了这件事情,想必是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水搅弄一番,让他们这两条藏在阴影里的大鱼消停一阵?” 徐檀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 书坊街中央,启明楼那从不向外人开放的四楼处。 蛟鸣阁的掌座,封叶此刻没有躺在躺椅上,而是站在窗台前,听着身后手下的汇报。 “大人,暂时就只有这些了。” 这位手下神情恭谨,望向封叶的眼神忠诚而狂热。 他便是蛟鸣阁在淮城的掌池使,也是封叶的绝对心腹。 封叶听罢,脸上勾勒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有意思,这个刘尽达没被外人搞死,竟然被自己人搞死了。 还有你说昨夜是有两个高手去了?” 淮城掌池使低头道:“根据手下的消息,是这样的。” 封叶嘴角的笑意更甚了。 “你说这两个高手会是谁呢?” 第151章 会是谁呢 刘尽达就这么死了,突如其然地死了。 这事确实让客栈众人一时难以接受,但是这也丛侧面提醒着他们,这里面的水很深! 韦齐当时就是因为得罪了刘尽达,而被他背后的人更弄到大牢里去了。 如今这个罪魁祸首却是最先死去的,这不得不让人推测这背后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事情。 或许韦齐得罪的不只是一个刘尽达,那幕后的主使者还在冷冷地盯着他。 但不管怎么说,刘尽达死了,这让客栈众人昨夜的商议都烟消云散。 他们皆望向周浩衍,昨夜正是他打断了众人的商议,如今看来他是早有预料了? 周浩衍笑了一声,解释说昨夜余柯和吴悠两人夜闯刘府时,遇到的那两个人不对劲。 那个徐檀应该是得到了消息的,依着徐檀的性子,定是不可能留下这个活口。 但是让他也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竟然这么心狠手辣,连夜都不肯过就直接杀人。 现在他只担心一件事情,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叶铃马上问道:“师叔是担心这件事情会引起什么反应吗?” 周浩衍微微颔首,神情凝重道:“只怕我们再不能像之前那般隐匿藏身起来了。 这段时间发生一连串的事情,想必已经有人将目光转移到以及我们身上来了。” 他看向叶铃,语速缓慢道: “一位失踪了三个月久的南淮侯之女,以及她背后的师门,荆州的青帘山!” …… 淮城县衙处,陈流坐在大堂上,自己动笔写好关于小膛山案件的汇报。 信中,他话里话外透露着苏城县令脾气古怪,怕是不肯与淮城联手剿匪的意思。 甚至若是仔细解读下去,还能看出他暗示着苏城县令是不是与黑云观联手祸害百姓。 陈流拿起墨迹未干的信纸,在空中扬了扬,发出清脆的响纸声。 不错不错,字句之间情真意切、真情实意。 既表明了自己的大公无私、克己奉公,又隐晦地表示对同僚贪污的痛心疾首、深恶痛绝! 很好很好,待会便让老陈将它送到徐将军府上,顺带让他带上卷宗,体现自己专业二字。 陈流将信纸折好,工整地当进信封,并用封泥封好。 他刚要开口叫陈捕头,就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他嘴角一勾,自信地靠在座下的靠背上。 “老陈啊,你来的正好……” 正快步走进来的师爷有些怔住:“大人是要找老陈吗?” 陈流:“……” 真是的,你一个文人,走路跟武夫一样气势这么足干嘛……陈流轻咳了一声,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他送一封信到徐将军府上。” 师爷愣愣地点点头,随即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来。 “那大人说的晚了,老陈刚刚被徐将军府上的人叫去了。” “被徐将军叫去了?” 陈流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直起腰身,双眼盯着下方的师爷。 “发生了什么事?老陈惹到人了?” 要是惹到了徐将军,那就得好好想……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不把事情烧到自己身上。 师爷赶忙回话:“是徐将军找老陈有事,那府上的人临走前,还交给我一封信,说是徐将军有事要交代大人。” 说罢,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走上前去递给了陈流。 陈流结果,手忙脚乱地将信封上的泥封撕开,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工整的信。 他将信展开,双眼上下快速扫视,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脸色甚至有苍白。 “刘校尉死了?” 师爷吞了口唾沫,点头道:“死了,昨夜死在自己府里,今早才有家仆发现。” “那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今日一早,外面便有百姓开始传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啪! 陈流眼睛瞪得跟铜铃那般大,神情暴怒像是要吃人。 师爷有些心虚,声音都颤巍巍的。 “属下以为只是小道消息,就没去多查……”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陈流大吼着,朝着师爷疯狂甩起信纸。 “这便是你所说的小道消息,淮城地界发生这种大事,结果还要一位水师的将军来告诉我! 我可是淮城县令!淮城的县令你知道吗?! 是淮城的父母官!人命大案!我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在这件事情后,您本就不好听的名声更加难听,就连侯爷都会因此不再重用您……师爷的头颅更低了。 “是属下失职了,请大人恕罪!” 陈流气喘如牛,一手拿起一方砚石就扔了过去。 只可惜力气不够,砚石甚至都没能砸到师爷的衣角就摔在了地上。 沉默,又是沉默。 “废物!都是废物!” 陈流开口大骂,怒骂声响彻整个大堂,外边的皂班快手听了都在窃窃私语。 是啊,都是废物,这不都还是仰仗您这些时日的分化纵横之术,整个衙门现在都是您的人了……师爷在心中絮叨着,脸上的神情却不敢表现半分。 “罢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骂你们也没有。” 陈流有些心累地坐了下来,直接靠在椅背上。 “就按照徐将军的吩咐去办!你赶快派人去刘府,然后向外通报是有两个武功高强的飞贼。 阵仗弄得大一些,再去通知巡防营的人,最好从今日起加强宵禁,戌时起增派巡防军,发现嫌疑人等,立马拿下!” 师爷连连点头,随即便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 上方的陈县令开口喊住他,师爷马上转身就地等待。 “你将这封信送到徐将军府上……记住,一定要你自己去送!” 陈流将自己写好的信交给师爷,眼神阴晦不定。 …… 南淮侯府,叶潭穿着锦绣华服,在自家刚建好的花园中游走。 他伸手拂过那些从扬州各地移植过来的名贵花朵,就如同冬风吹过,惹得花朵摇曳。 嗤啦! 最前面被拂过的花朵竟是莫名快速地枯萎起来,直到变成枯黄花干,直接坠落在地。 嗤啦、嗤啦! 所有被拂过的花朵全都枯萎,叶潭站住了身形,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 他举起白皙手臂,双瞳冷漠地看着它。 时间不多了啊……他的双瞳中闪过一丝鲜艳的血红。 第152章 风紧 叶潭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四周旁边站着的下人们也不敢说话。 哒、哒、哒。 有特意造成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叶潭头都没回就知道来者就是夜枭的老大,枭甲。 枭甲依旧穿着一身黑袍,脸容藏在兜帽的阴影中,让人看不到半点神情。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的眼神并不镇静,一路上枯萎掉落的名贵花朵在跟他诉说着一个事情。 它们在诉说着身前的侯爷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好! 侯爷的武功修为愈发强大,但如今好像有点压制不住体内沸腾的血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希望能听到一个好消息。” 叶潭没有回头,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就好像两块生锈的铁在互相摩擦。 但最令枭甲难受的不是这个,而是侯爷那语气中浓浓的威胁味道。 这种感觉他在以前征战时经常有所体验,那是死亡的气息。 枭甲毫不怀疑,不怀疑自己若是说些不中听的,下一刻就会被侯爷亲自动手杀掉。 “曲通楼的掌柜已经弄到了货源,丹药明日就能成!” 枭甲低着头,语气谦卑。 “呵!” 南淮侯叶潭难得笑了一声,伸手扯了扯衣领。 “那就好,不然这种苦多吃个几天,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保持理智。” 他身后的枭甲都不用抬头走前去看就知道,知道此刻南淮侯身体的异状。 全身粗大细小的经脉全部暴起,周身三百六十余窍穴无时无刻不在受着血气的冲撞。 在耳窍间,那就是千军万马的嘶鸣,是四海五江的咆哮。 在眼瞳间,那就是无边无际的幻影,是尸山血海的恐怖。 这种痛苦,非常人不能忍受! 若说别的,枭甲不敢摸着良心说钦佩侯爷,但唯有这件事情,枭甲始终对侯爷抱有莫大的钦佩。 那是大毅力以及大恐怖所带来的钦佩! 枭甲沉吟了片刻,随后又说道:“刘尽达死了,是徐檀指使枭壬动的手。” 叶潭的表情没有半分起伏,仿佛死的不是他的校尉,而是一只蝼蚁。 “是刘尽达私藏证据被徐檀发现了?” “是的,只不过据我们夜枭得到情报来看,刘尽达仓库里的证据在之前就被毁了,徐将军没有理由还要继续动手的。” “哼,徐檀是什么人?他会留下祸患?” 叶潭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刘尽达太蠢,迟早得死,今日他不死在徐檀手里,日后我也会除掉他的。” “还有。” 叶潭转过身来,眼神淡漠地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 “这事,烟雨楼的那个苏老也有出手?” 枭甲点头回道:“枭壬是直接与苏老接触的,也是他跟我们传递的消息。” 叶潭直接冷笑了一声。 “这是徐檀,或者烟雨楼教他跟我们示好,表明他们并没有什么私下里的猫腻! 哼,若不是你们之前就查到徐檀就有与苏老接触过,我还真被他们瞒在了鼓里。 两头通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管是徐檀还是烟雨楼都一样!” 叶潭眼神阴戾,旋即被那一抹闪过的血红隐藏了下去。 “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事就让他们去弄。” 枭甲躬身道:“遵命。” 叶潭又开口问道:“那两个高手出现在刘尽达府中可是事实?” “是,枭壬与他们交过手,只说是九品高手,其他的就不再肯多说了。” “不肯多说?” 叶潭的眼神再次一冷,但他压下这个话头,转而道:“两个九品高手突然出现?” “嘿!当真是有意思啊,你说,我那个妹妹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 是夜,淮城街景依旧繁华,满街屋檐的灯火下,有人影幢幢,不停地响起吆喝贩卖声。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与往常无异时,戌时一到,便有比之前多了数倍的巡防营士兵到来。 他们穿戴着闪烁寒光的战甲,手里举着八尺长的长枪,面相凶恶,看得众人背后发毛。 更倒霉的是那些外城来客,几乎每一队巡防士兵前来时,都要将他扯过来打量问话。 如此几遍后,淮城夜景也就抹上了一层阴影,再不复刚才的热闹景象。 有消息灵通之人大概能猜出为何巡防营的动作会这么大。 一个校尉在自己府里被杀死,这怎么看都是一个绝大案件! 福运客栈所在的清风街,往常本是寂静得很,今夜也多了几队的巡防士兵来巡街。 幸亏福运客栈在几天前就已关门不再接待客人,不然怎么也得被查个几次。 但就光是这样,客栈众人都感受到了如今淮城压抑的氛围。 更遑论今日衙门的人在去了刘府后,更是向外宣称是两个九品的飞贼所做! 这是针对谁的,客栈众人都不是愚蠢之辈,自然知道。 考虑到最近风声正紧,客栈众人在商议后决定先不去探查与刘尽达关系纠缠的徐檀。 但是趁着这个时间,他们刚好可以去查那个曲通楼,被刘尽达提过几次的曲通楼! 按照余柯的想法,这次应该还是由他与吴悠一起去,毕竟两人武功高,就算遇到什么险境也能全身而退。 但是周浩衍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觉得两位高手一起出行现在太惹人注目了。 再经过众人商议后,决定分成两队,分别去不同的地方。 余柯、叶铃与周浩衍去曲通楼,吴悠与洛菁去青藤阁或是其他地方查询那个老刘的消息。 老刘,这个突然出现在众人视线的人物,极有可能就是找到长动行,逼着钱不花家搬走的人物。 一夜无话,很快天起微光,晨阳涌出江边,染出一片望不尽的波光金鳞。 叶铃给安分藏在房间里的彭楚准备好一天的食物,然后便跟着余柯三人一起前往曲通楼。 吴悠眼巴巴地望着叶铃等人的方向,砸砸了嘴巴,有些幽怨。 洛菁瞥了他一眼,眼珠子翻上了天。 她自然知道吴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去曲通楼那边吃点好吃的。 但考虑到余柯不善言辞,加上叶铃那想要吃人的眼神。 洛菁觉得自己还是带着吴悠会好一点…… 第153章 查探曲通楼 烟柳巷的极东边,有条河连接淮城八街以及其余多条小街。 在这条河上方,则有个码头,码头不大,漕工大抵有两三百人。 由于其河四通八达,故而就算只是一个小码头,每日的大船小舟都不计其数。 若是有淮城外人来到此地,不熟悉的只怕都不知道怎么找船。 但叶铃对这里不算陌生,她带着余柯与周浩衍径直往码头一个小角落走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渡口,但那用来遮挡风雨阳光的精致木亭、漂浮在河流上的众多小船却显示着这个小渡口不简单。 这是码头正对面、河流中间一座小岛礁上、五层楼高的曲通楼的自家渡口。 曲通楼与陆地间是没有路的,来客若要去,只能来这渡口搭船过去。 这座繁华酒楼于五年前建成,当时还有商人在嘲笑那位外地来的掌柜,说这地卖给狗都要遭嫌弃。 但很快,曲通楼的掌柜就用愈发兴隆的生意景象打了所有人的脸。 坐落于八街交界河流处,有外城游客若是到来,顺路就来到此地。 加上又不在大街小巷处,一座岛礁上只有一座酒楼,环境幽静,颇受那些喜欢商谈事情的商客们喜欢。 叶铃之所以对这里轻车熟路,也是因为当年跟着老侯爷来过这里一两次次。 只不过老侯爷在这里吃过两次后觉得菜色美味,但是价格太贵,他向来不喜豪奢,之后也就没来过了。 叶铃自小便记忆超群,路走过一次也就记得了。 三人走到了小渡口,渡口边上早有穿戴一样的船夫们站起等候。 “去曲通楼,劳烦诸位带路。” 叶铃不卑不亢,也丝毫没有拿钱的意思。 船夫们就像是理所应当一样,一人带领叶铃三人走上漂浮在河水上的小船,有两人则是自己走出,自行前往船上划桨。 至于其他船夫见叶铃三人走进一艘小船后,又自顾自坐了下来。 原来客人前往曲通楼时,是不需要额外花钱搭船的。 这些都是曲通楼自己准备好的,哪怕有客人只是想去那里闲逛不吃都是可以的。 当然了,一般也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和厚脸皮,顶多就是两三次,之后便不好意思这般做了。 叶铃等人上了船,便自己去到船蓬里面,里面的桌子背椅子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茶具摆放着。 但三人都没有想着喝茶,而是打量起这艘小船来。 做工精致,船蓬四周都还挂有字画,看落款应当都是大家作品,不便宜。 雕花镂空的窗门外,有缕缕晨光透过,在船板上落下圆形、菱形不一的光点。 从此处望去,能看到外面江水悠悠,金鳞随着波浪涌动。 船身突然一阵摇晃,是两侧船夫划起了浆。 这划船水准,真怕待会周师叔会忍不住起身教教你们怎么划船……叶铃一边感受着起伏不算太大的船身,一边在心里调侃。 不多时,船就划过一半的距离,叶铃打量了一下,不需半刻钟时间就能下船了。 “嗯?” 一直望向窗外的余柯发出了一声疑惑。 叶铃顺着余柯的眼光方向望去,看到一艘比三人乘坐的船要大上几倍的画船。 这船款式与三人座下的这艘船大体一样,但是两层的构造,做工也更加精致,看起来惊艳许多。 船上四周站着许多护卫,船屋里则传来悠悠琴声。 “也是曲通楼的船,不过是行驶到别处接客人来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才会花钱买这种待遇。” 叶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老侯爷当年第一次来时,也是叫来一艘这样的船。 里面坐着确实舒服,但价格也让老侯爷咋舌,主要还是因为这船虽大,但只载一席客人。 到了第二次,老侯爷就只坐自家的船了。 毕竟淮城水师,别的不多,船还是不缺的。 半刻钟后,小船已然靠岸,船夫将船锚抛下水,三人也一起走了出来。 这里哪还是什么岛礁模样,就连渡口的路都铺满了地砖。 余柯跟着叶铃慢步走着,抬头仔细打量起这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曲通楼。 上次走得急,也没仔细看这座仿佛藏着许多秘密的酒楼。 如今一看,当真是好气派! 五层楼高的建筑,与扬州多见的黛瓦白墙不同,它整体是木制框架的。 一眼望去,画梁雕栋,有廊梯飞架,古色古香,各种各样的脊兽在屋脊上作趴伏、眺望、奔走等状。 一走进大门,则更能体现这座酒楼的繁华亮丽。 来往客人皆身穿华服,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次叶铃也算是大度了一次,直接在四楼包了一个厢房。 这个厢房也是叶铃观察后要的,这里位置极佳,一眼望去,几乎可看到酒楼全景。 三人坐下,叶铃刚要点菜做做样子,余柯就神情一凛,猛然回头向厢房外望去。 叶铃顿时一惊,也向着那里望去,但是只看到一个身穿锦衣的俊美男子。 他好像是路过这里,发现了余柯的眼光才停下。 锦衣男子先是看了看余柯,转而又将目光转向叶铃,脸上竟是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就在此时,有酒楼小厮跑来,喊了他一声掌柜的,随后问说大人到了,还是原来的房间吗? 锦服男子马上说道那个房间漏了个洞,换个别的。 说罢他便若有所思地微笑了一下,朝着三人点点头后离去。 他就是那天夜里出现在曲通楼的高手,原来他是曲通楼的掌柜……余柯不动声色地转头坐好。 叶铃满脑子疑惑,低声问师兄发现了什么。 余柯聚音成线,与叶铃和周浩衍说出自己的发现。 叶铃这才释然,随即觉得这曲通楼果真不简单,掌柜的竟然有如此实力。 周浩衍听完则是暗暗皱眉,刚刚那个掌柜的,武功可不比余柯师侄低啊!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叶铃刚拿起菜单准备点,就又听得楼下一阵闹哄哄,随后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三人同时向门外望去,那里先是有几位面色严肃的护卫开道,随后又有一位身穿锦绣华服的俊郎男子走来。 叶铃的双瞳瞬间一缩,心跳甚至都停止了一瞬。 那阴戾的眼神,那与自己本来面目有几分相似的样貌…… 不是叶潭还有谁! 第154章 就在楼上 叶潭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看,看向房间里的那三个人。 叶铃一时怔住,心跳的很快,但她马上反应过来,想起现在自己覆着面皮,叶潭应该认不出她来。 她收了一下愣愣的表情,微笑着跟叶潭点点头,装的很像一个不认识南淮候的外乡人。 叶潭没有说话,眼瞳中不带半点感情,旋即转过头去,朝着曲通楼掌柜所在的地方走去。 还好有洛菁的面皮,这次出来也用的不是在客栈时的模样了,避免了不必要的危险,看来曲通楼掌柜要招待的大人就是他了……叶铃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挂起了一丝落寞。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现如今竟然都认不出自己来?而自己好不容易与大哥相遇,却又如此提心吊胆,生怕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来。 叶铃知道这事应该庆幸,但她的心里总是有些复杂的意味。 “你大哥可曾习武?” 余柯见门外已经清净,便低声向叶铃问道。 叶铃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余柯又低声喊了她几句,她才突然跳起,眼神这才活跃过来。 “习武?叶潭小时候是有学过武功的,但是爹说他根骨不佳,就算是日夜习武也难成大器。” 叶铃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对自己说的话,那时他便不对叶潭习武抱有希望了。 余柯有些皱眉:“难成大器?就我刚刚看来,叶潭气息稳定不浮,双瞳似有精光,不像是武功低下之辈!” 叶铃也有些惊讶,她没有怀疑师兄的眼光,毕竟师兄已经是半个脚踏入天玄境界的高手。 她沉吟了一会儿,猜测道:“可能是勤能补拙?也有可能是我爹爹看错了,我爹他虽说是南淮候,可实际上武功才只有五品……” 余柯微微颔首,没有反驳叶铃的猜测。 但他始终抱有一丝疑惑,老侯爷虽说武功只有五品,但是常年征战、训练士兵的经验确实不会差的。 他既然说叶潭根骨不佳,那定是经过仔细观察后才得出来的结论。 可是现在叶潭武功比起铁刀派的李第都要高出不少,这显然不同寻常。 三人一时有些沉默,还是周浩衍处事老道,提出说先点菜,别让叶潭看出什么异常来。 三个陌生外地人在见到南淮候后便失去了冷静,来到这里就连菜都不点了,叶潭又是生性多疑之辈,难免会想到一些什么。 叶铃连忙点头,再次拿起菜单,叫来了酒楼小厮。 她连续点了好几样扬州名菜,又点了几样曲通楼的特色菜,小厮还提醒她说会不会吃不完? 叶铃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说三人都是外地人,难得来这里一趟,就多花点钱,尝多几样菜。 小厮微笑点头,随后退下。 周浩衍欣慰地朝着叶铃点点头,心想这个小师侄总算还是没有因此慌乱无章,知道现在应该故意拿些话头来为自己打一下掩护。 万一叶潭之后回过神来,想要查一查三人的来历,那么在曲通楼小厮这里,就能得出他们是外地人的线索。 不多时,曲通楼的小厮们便一样一样菜端了上来。 叶铃似乎完全摆脱了突然遇见叶潭的影响,甚至还声情并茂地解释起自己点的菜。 比如一开始上的笋干老鸭煲,汤醇味浓,油而不腻,最适合餐前使用,一碗汤下肚,直接将胃口打开。 还有这夕江醋鱼,这样菜最讲究一个鲜字,为每日夕江水早晨捕捞起的银刀桧最佳。 而最考验厨师功底的则是在最后的勾芡部分,这一步实为关键,关系这道菜的成败。 勾芡调制不好,则容易发苦,掩盖鱼肉本身的鲜味。 吃的时候也有讲究,它一上桌不能马上吃,定要等到勾芡凝聚,呈胶质状时最佳,那时一口下去,只觉得夕江都在口腔回荡,鲜味浓稠不断。 还有几样扬州本地名菜叶铃也一一说起,但她还是注意着,故意说错一些菜色的来历,惹得小厮们忍俊不禁。 叶铃则像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一样,又指着其中几样菜问小厮们这些都有什么来历。 有灵活一点的小厮马上定睛去看,发现叶铃指的都是曲通楼的菜。 她一个外地人,不知道曲通楼菜色也是很正常的。 小厮马上解释起来,先是说她指的第一道菜。 “这道菜叫做别有洞天。” 小厮躬身指着那道菜,那道菜以莲子为主体,周围还有几朵雕花点缀。 “莲子是太湖采摘的,入口软糯,气香回甘。 大厨先将一条金宣城的火腿切半,取中一半依着莲子数量挖肉,将肉塞进莲子后,又将莲子放入挖出来的坑里。 最后再将火腿合拢,放入蒸笼以文火慢蒸,如此方能上桌。” 桌上的三人听着小厮的介绍,手中筷子向着这道别有洞天夹去。 由于是文火慢蒸,莲子本身还不算太软,筷子一夹,刚好夹起。 三人同时放入口中,慢慢品尝起来。 果然不错,这莲子本就是上品,火腿那醇厚浓香的味道早已浸入莲子外壳,而莲子内部又别有洞天,这一嚼,整个口腔都像充满了香甜的风暴。 这一刻,就好像有一个世界在他们的舌尖上慢慢绽放,味道又多了好几个层次。 小厮等待了一会,又继续介绍起其他菜。 比如以天泉龙眉茶制作的河鲜,以竹沥水蒸的滑蛋,一样一样,直说的三人赞叹不已。 说完了菜色,还是周浩衍笑着将小厮们打发了下去。 见外人都已走尽,周浩衍缓缓放下筷子,举起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 叶铃见到有些疑惑,心想师叔做事向来谨慎,怎么会在此时饮酒。 嗒。 余柯也放下了筷子,伸出两指就要将真气运出。 怎么了这是?师兄这是要打架吗? 叶铃因为不知情而有些惶恐,她又回头望了一下师叔。 见得他朝着余柯摆摆手,笑道:“你这动静太大,叶潭不是彭楚,很容易察觉到的。” 说罢,他一把将手里的酒水全部泼出,泼到天花板上,溅的到处都是,几乎铺满了整个天花板。 嗡! 周浩衍的真气如潮汐般涌出,覆盖住整个厢房。 “侯爷,好久不见了。” 一道隐隐约约的声音透过天花板传来,传到叶铃的耳中。 叶铃双瞳一缩,手中筷子悄然落地。 叶潭就在他们楼上! 第155章 突发事件 原来刚刚师叔与师兄就察觉到了,叶潭与曲通楼掌柜交谈的地方就在他们的楼上,就在那不曾向客人开放的五层楼! 所以师叔才会将小厮们打发下去,师兄才会想要用出真气,就是因为想要探听楼上的动静! 而周师叔明显有更好的办法来打听,这应该是他的独门秘术。 叶铃没有想到这趟来曲通楼竟然能够这么恰巧遇到此事,本来三人这次来只是想着先简单查探一下曲通楼的。 来之前他们便知道曲通楼五楼不向外人开放,叶铃也就没有往五楼想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听着因为师叔施展的秘术而增大的楼上声音。 …… 五楼,一处优雅宁静的房间内,叶潭与曲通楼掌柜相对而坐,四周站满了南淮候的护卫,其中枭甲与枭壬各站两边。 叶潭拿起面前那名贵异常的酒杯,微微摇晃。 “你知道的,本侯现在心情很不好。” 掌柜的不卑不亢,微笑着点头:“小的知道侯爷烦恼。” “既然知道,那便该主动为本侯分忧才是。” 叶潭眼神冷漠如冰,直勾勾地看着这个曲通楼的当家人。 掌柜的摇摇头,脸上微笑换成了苦笑。 “侯爷这就是在为难小的了,这事……小的当真做不来。” “做不来?” 叶潭冷笑着将名贵酒杯放下。 “土匪贼寇不也是杀?” 掌柜的叹了口气,眼神像是多了几分疲惫。 “杀那些土匪贼寇已是小的极限了,而且现在也没有误了侯爷的事,此事就快结束了,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哼!” 叶潭冷哼一声,房间内顿时有风四起,温度骤降。 “若不是你迟迟不肯帮忙,本侯爷又怎会拖到这个时候?” 掌柜的微微低头,不再说话,任由叶潭责骂。 站在一旁的枭壬见了此情此景,右手竟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刀,但旋即他便发现对面的枭甲在盯着自己看。 叶潭也突然太头,望向枭壬的眼神中带着讥诮。 掌柜的也抬头回望,眼神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小九,这么久了还是不懂事吗?” “他是枭壬,是夜枭的枭壬!” 叶潭伸手直接将桌子上的酒杯一拍,酒杯如快速旋转的弹珠般,击中枭壬的胸膛。 酒杯顿时炸裂,枭壬的身形直接被撞出了十几步远。 “噗!” 枭壬忍不住吐出一口血,脸色瞬间涌红。 嗤啦! 那鲜红的血液竟是腐蚀掉了地板,将它烧出一个焦黑的坑来。 他的血液就像是浓烈至极的毒液,而他的身躯则是装满了毒液的容器。 枭壬不敢有半分愠怒,站稳身形后,又低下了头颅。 “入了夜枭,便是本侯的人,本侯要他去死,他就得去死!” 叶潭没有抬眼去看枭壬,而是看着掌柜的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掌柜的暗叹了一口气,脸上又挂起了笑意。 “那是自然,枭壬的命早就是侯爷的了。” 叶潭又拿起一个酒杯,这次是自己喝酒用的。 “本侯知道枭壬是你的徒弟,也是你一手带大的,但他现在就应该听我的话,而不是只听你的! 你这个做师父的,应当好好教他这个道理。” 掌柜的笑意更甚了,双瞳中见不出丝毫愤怒。 “逆徒行为不端,走了邪魔外道,要不是侯爷搭救,只怕他的命早就没了。 小的本就不配做他的师父了,又还怎么让他只听我的呢?” 叶潭再次冷哼一声,道:“如此最好!”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后,叶潭开口问道: “你可有查出蛟鸣阁到底在哪?” “还在查着,不过有些眉目了,在书坊街那里。” “书坊街?嘿嘿,一个作恶多端的东西还真是会附庸风雅! 最近徐檀与烟雨楼走得近,虽说夜枭早已察觉,但还是要你帮我盯紧一些。” “小的明白,说来,那烟雨楼的苏老近日好像也有往书坊街跑。” “这是要联手?” “不知,小的会留意一下,有什么端倪,便会马上告诉侯爷。”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好像一个常年一起合作的老搭档一样这么默契。 原来叶潭之所以会常来曲通楼,就是因为曲通楼的掌柜也是帮他做事的,曲通楼掌柜的消息渠道好像很多……叶铃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面的酒水已经凝结成了冰珠。 就是刚刚叶潭在楼上生气时所导致的,他的武功真的很高! 当然,这也与师叔用真气沟通了上面房间的气息有关,否则就算叶潭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直接透过天花板冻结水珠。 幸亏周师叔武功比他高,否则刚刚那一下子定然要被叶潭发现的……叶铃凝神聚气,继续听着上面的话。 叶潭一直在交代一些事情,包括了韦齐手下的杜般、彭楚等人的下落他让曲通楼掌柜的去查。 他甚至还知道韦大娘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贬斥了曲通楼掌柜在这件事上办事不利,到现在都没能找到韦大娘在哪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叶潭根本不像外界传言一样,是个纨绔子弟! 以前我也没有看出自己的这位大哥竟然这么可怕……叶铃在心中更加庆幸当时没有径直往淮城跑。 嗒、嗒、嗒…… 有一道快速的脚步声在上方响起,他像是走到叶潭的耳边说了什么话,但说的是什么,她听不清了。 “混账!” 叶潭的怒骂声骤然响起,像是雷霆爆发一般,天花板上的冰珠顿时破碎。 周浩衍见状再鼓起真气,将破碎冰珠托起。 上方又响起了开门声,叶潭走了出来。 脚步很快,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周浩衍赶紧伸手向着天花板一抹,冰珠全部消散。 就在那么一瞬间,叶潭走下来了,只不过这次他没再看叶铃等人,而是怒气冲冲地向着曲通楼大门走去 …… 扬州与冀州交界处,一片青山处,云绸古道就从这里开始。 刑十三这几天花了大力气才堪堪赶到这里。 要不是有苏老的命令,他才不会这么积极,跑到这里看那个太监。 刑十三瞥着嘴,快步疾走在山间小路上。 突然,他的鼻子动了动。 是血腥气,浓烈的血腥气! 刑十三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不再注意遮掩身形,而是动用轻功飞了起来。 他的身形越来越高,直到看到那个古道的入口,看到了那满地的混着肠胃的血水,看到了那飞落在各处的残缺尸体! 其中有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身首分离,眼睛犹自瞪大,对死亡的恐惧恍若实质一般要从他的眼瞳中溢出来。 朝廷天使死了!死在云绸古道的入口! 第156章 有好戏看了 刑十三谨慎地走了过去,走到那尸山血海旁。 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但是一个朝廷的天使出了宫城被这般残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应该是死了一两天了,头颅都有些肿胀,眼球突出,嗯,还有腐臭味……刑十三缓缓蹲下,仔细查看尸首的情况。 我就说按照朝廷天使的行路速度,现在怎么也该进了扬州,前面我还奇怪他们怎么走得这么慢,害得我还专门跑到这里来。 刑十三从一个穿着还算华贵的半截尸体里掏出一卷圣旨,是朝廷正式封叶潭为南淮候的圣旨。 可他们还没到扬州,就死在这里了啊……刑十三越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朝廷天使死在这里对谁的影响最大?那定然是现任南淮候叶潭,这比彭楚拿着韦齐案件的证据到来还要更加恐怖。 而谁会不想叶潭这么容易继位? 朝廷上的那些与扬州向来不和的权臣?他们只会动嘴皮子,就算真要动手,那也不可能这么疯狂。 烟雨楼定然也是不想的,可是依照苏老的计划,至始至终都是利用彭楚,将韦齐案件发酵后,再在长安城搅起风波,阻缓叶潭继位。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刑十三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回忆起那日在书坊街找的那个男人,他也是知道朝廷天使的路线的。 他能感觉出来,那个看似慵懒的男人,其实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他们是同类,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刑十三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猖狂到这种地步! 刑十三缓缓站起,跃上旁边一个巨石,居高临下继续观察着。 “嗯?” 他的眉头微皱,像是发现到了什么。 “这刀法,这伤口?” 刑十三在这一刻觉得很熟悉,就跟那日在大茂山见到的刀法痕迹十分相似。 他的双瞳瞬间一缩,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想起来了,他回忆起来了,这样的刀法意境,跟那个在安城遇到的可怕家伙很像! 但又不是完全相似,仅是这一点差异,就是天差地别。 这群杀手在刻意模仿青帘山的刀法! 虽然只是形像,但寻常人定是看不出来,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大茂山上发生的事件。 所以蛟鸣阁的掌座其实也不是个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的疯子,他在出手前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不,不止,他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刑十三就着脑海中的一个思路,试图往下推算。 比如还可以……刑十三的双目顿时一厉,抬头向着后方远处望去。 有许多人的脚步声正在往这里赶来,是扬州地界的方向传来的! 他想都不想,身形就如同鬼魅一般,飘入了深山老林中。 他藏在了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上,这株古树枝叶繁茂,加之他以真气掩盖气息,若不是有高手到场,定是察觉不到他。 半刻钟后,有一群捕快一脸肃然的赶了过来,为首的是刑十三之前从未见过的一个捕头,应是淮城外其他地界的捕头。 捕头见到眼前恐怖一幕,脸色更加阴沉不已,他恍若已经听到了县太爷的怒骂声,以及远在淮城的侯爷的雷霆震怒! “呕!” 有年轻捕快没有什么经验,见到这样一幕,竟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这一呕,就像是会传染一般,接连带动着几个年轻捕快或扶住旁边石头、或躬身、或蹲下,各自呕了起来。 捕头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声:“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老子带你们来这是查案的,不是叫你们来清空肠胃的!” 一群捕快直接就来查案,说明官府已经得到了消息,或许远在淮城外的侯爷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刑十三觉得形势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没有继续停留,而是沿着山林往深处走去。 不多时,他已远离了案发现场,来到一个小山包处。 他见此处幽静,周围五里之内也没有樵夫到来,就停下脚步,朝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 唳,有飞禽声音响起,听这凶猛的叫声,就知道这飞禽性情凶猛。 刑十三就地等待,抬头望天,看到一个黑点正急速下坠,黑点逐渐扩大,不到一瞬,它便显出了原型,原来是一只毛发全黑的飞隼! 这飞隼形似海东青,展开双翅,有成年男子展开双臂长,爪子锋利,像是能碎石断金。 但它飞到刑十三身前时,竟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轻轻地落在刑十三的肩膀上。 “好伙计,要辛苦你一下了。” 刑十三从怀里掏出纸笔,写了朝廷天使被杀,同时附加上凶手刻意模仿青帘山刀法的消息。 写罢,他将纸条卷好,放入飞隼脚下早已绑好的竹筒中。 “去!” 他低喊了一声,飞隼像是通灵性一般,展翅飞走。 这是烟雨楼花大价钱养的三山玄,性情凶猛,速度极快,专门被训练成传递急报用。 像刑十三这样外出办事的人,都会随身带着一只三山玄,平日任由它在天上飞,猎捕食物。 要用时吹响训练时的口哨,这三山玄自然会下来,不得不说,有了这样的飞禽,办事确实会方便许多。 刑十三抬头望天,看着三山玄的身形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依着三山玄的速度,苏老最迟今夜便能收到急报了。 刑十三面无表情,旋即笑了有声。 有趣,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 叶铃等人吃完了饭,便从曲通楼回到客栈。 她不是不想多待,看能不能多查到一些线索,但是当时叶潭明显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她怕继续待在曲通楼会有风险,便与师兄师叔说先回去。 三人回到客栈时已然是下午时分,等到吴悠与洛菁回来时又已经是晚上了。 那两人今天也查到了线索,关于老刘的线索。 这老刘原先是侯府的三管家,但叶铃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人物,想来也是近年才提拔上去的。 此人烂赌成性,连叶潭都看不下去,将他赶出了侯府。 本来这样的赌鬼应该是很好找的,只要去赌场打听即可。 但是他却不见了,于三个月前消失不见! 第157章 只有蛟鸣阁了 又是三个月前,三个月前也是钱家被强迫搬走的时间。 吴悠当时甚至都在想这个与长动行搭桥的老刘是不是死了。 但很快,就有人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线索还花了吴悠不少钱,但它确实很有用。 原来老刘并没有被灭口,而是偷偷躲了起来,听说好像是欠了一些大赌场不少钱,现在都不敢露头了。 但他实在是好赌,这点是死都改不了的。 淮城有一家地下赌场,每逢初一十五便会举办一些稀奇古怪的赌局。 比如赌斗鸡、斗狗之类的,他们甚至还会赌马。 不过马匹难养,能用来比赛的马匹更是难养,加上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在外面赌,场地也受限,故而赌这类的时候会少一些。 而老刘这个赌鬼,最喜欢的就是赌马! 看着马匹那虬结的筋肉、线条流利的身姿、奔跑时的嘶鸣,无不在刺激他的五官,让他热血沸腾! 其他赌局他为了生命安全不敢出来,唯有赌马,能让他奋不顾身。 今月十五,这个地下赌场便会举行一次赌马,届时老刘定会偷偷跑出来,而卖给吴悠消息的人也会跟着一起去,到时候指给他看。 今日是十一日,距离赌马的日子还有四天!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个事情总算是有突破了。 笃笃笃! 紧关着的大门外响起了急促大力的敲门声,客栈众人纷纷神情一凛。 “衙门查人,快开门!” 门外又响起了一个大汉的喊声,嗓门很大,让人一听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叶铃环视了众人一眼,示意他们先不要动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快步走向大门。 “来了来了!门都被敲坏了。” 叶铃又化身成之前那位在外闯荡已久,来到淮城开客栈的豪爽老板娘。 她拆开木条,将大门打开。 呼! 冷风吹动着门外捕快的衣物,吹进这个久未开门的客栈。 有月光投到捕快背后,投到客栈的地板上,苍白的寒光混着昏黄的烛火,此刻显得格外幽森。 捕快手里卷着一些画纸,毫不客气地跨了进来,一脸地不耐烦。 “你们最近有没有接过什么客人,有男有女,三两个的那种。” 叶铃一听到接什么客人时还吓了一跳,心想彭楚是被官府查到了? 但随后她又听到捕快指定是要有男有女的那种,这就不是彭楚了。 叶铃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如实说道:“小店前些日子遇到一些事情,现在只招待了一位客人。” 她在思考过后,决定不瞒住这位捕快。 反正他待会肯定是要去查房间的,还不如先如实说出来,到时候才不会让人怀疑。 捕快一听有人,眉毛顿时一拧:“有人,我上去看看!” 他气势汹汹地说完,刚要踏步向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色厉内荏地朝着叶铃众人抬抬下巴:“你们带路!” 叶铃忍住笑意,回过身去朝着吴悠使了下眼色。 吴悠当即明白叶铃的意思,小跑上楼,捕快紧随其后。 “来捕快了,要查房间。” 吴悠聚音成线,传到房间内已经被捕快吵醒的彭楚。 彭楚一听到有捕快,当下的想法就是要跳窗逃走。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又没有暴露,自己跑走了害了这家客栈不说,还会被恩公知道,搞不好就不愿意插手帮忙了。 他稳定心神吗,假装还在睡觉。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彭楚假模假样地起身揉眼睛。 “谁啊,不让人睡觉了是不是,你们客栈……” 他还在说着话,吴悠已经将灯台上的灯盏点燃,昏黄的烛光一下子就驱走了黑暗,将吴悠与那个捕快映照的清清楚楚。 “是衙门的官爷啊!” 彭楚赶紧起身,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活生生一个欺软怕硬的市井小民形象。 “少废话,给老子站直!” 捕快怒喝一声,彭楚连忙挺直了腰板。 “让我看看……” 捕快将手里卷着的画纸展开,就着彭楚一一比对起来。 吴悠就站在他的背后,画纸上的人物描绘他看得一清二楚。 是两把刀和小叶子!就连他都在上面! “嗯,不是。” 捕快将手中的画纸再次卷起,旋即转过身就要下楼。 吴悠赶紧收拾好震惊的表情,笑着跟捕快下楼。 嗒、嗒、嗒。 两人快步走下楼梯,捕快又稍稍打量了一下客栈,随后就要走出大门。 “官爷,这淮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吴悠笑着开口问道,他现在的身份是跑堂,爱打听消息也不会惹人怀疑。 加上普通捕快也不是什么高官,很多时候他们与客栈跑堂还能有说有笑。 捕快回过头来,带着不屑,冷笑一声。 “告诉你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无妨,等到了明日,这事情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朝廷派来的宣旨公公被杀了!青帘山干的!”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响在众人耳中,害得他们一时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捕快就喜欢看到这些小百姓听到这些大消息时震惊的表情,说实话,他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听说是老侯爷的千金、侯爷的妹妹带人干的,嘿,也难怪,人家师从青帘山,又不服侯爷……” 他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闭嘴,恶狠狠地瞪着客栈众人: “你们开客栈的,要是接到了这样的客人,必须马上到衙门报案,知道了吗?!” 吴悠先反应过来,偷拍打了一下叶铃,让她回话。 “那是自然,我们都是良民!” 捕快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我就一直待在这里,怎么可能杀人?原来刚刚那个捕快不敢自己上去,就是因为他们找的是我们,知道自己打不过,所以怂了……叶铃的脑子里一时闪过了很多想法,就像是有风暴在缓缓酝酿着。 吴悠低沉着声音道:“我刚刚看到了,就三张画像,我也在。” 旁边的洛菁松了一口气,随即分析起来:“可你不是青帘山的,为什么你会在? 这是不是说明有人给叶潭提供了消息,说你当时也在安城,遇到了叶铃?” 吴悠微微点头,道:“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周前辈不在,因为在安城时,周前辈一直都是跟着庄神医的,没有出手过。 是谁能看到我们出手?那就只有蛟鸣阁了,当时我们是直接跟蛟鸣阁对上的!” 第158章 应对 客栈众人一时沉默下来,显然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们之前就变换了容貌才潜入的淮城,可那时叶潭也只是私下里通缉他们。 现在朝廷天使一死,叶潭大怒之下将所有罪名都丢在他们身上,这对他们以后的行动无异于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换句话说,现在的他们,即使找到了证据,证明叶潭就是害死老侯爷的罪魁祸首,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 朝廷更是会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不听他们半分辩解。 而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一直潜藏在阴影深潭里的蛟鸣阁实在是“功不可没”! 众人皆暗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们十分被动。 原本蛟鸣阁就在暗处不好找,现在自己的处境又变得如此危险,接下来的路只会越发难行。 “先不管是不是蛟鸣阁透露出的消息,现在我们当务之急要面对的只有一件事。” 这时候客栈里年纪最大,江湖经验最足的周师叔站了出来。 他的神情也同样不轻松,叶铃从未见过周师叔如此严肃认真过。 “青帘山虽远在荆州,可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情,势必是要被逼出来解释的。 他们或许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案件是我们做的,但他们一定会逼问你们的下落。” 周浩衍转头看向叶铃,看的她低头不语,是余柯站了出来,挡在他前面。 这一刻,他仿佛是在用身体上的行动来证明。 这是我的小师妹,有人要抓她,那得先过我这关! 叶铃抬起头来,原本迷茫的双瞳中,此刻都是师兄伟岸的身影,原来自己还是有依靠的。 她就像是在无尽黑暗中找到了一点光明,而这光明,就是她全部力量所在。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自己站出来承担这一切,又见得周师叔笑了笑,笑声很小,但却充满了自信。 “但你师父是什么脾气?年轻时就砍得荆州黑白两道不敢说话,现在更不会将自己的徒弟卖出去保平安! 青帘山也没有这个道理!” 他环视客栈众人,有些忧愁地捏捏眉心。 “就是再过几天,青帘山定还是要出来解释的,起码得拖延一下时间。 这事不可早也不可迟,早了别人以为我们心虚,迟了又怕江湖上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我们行动更加不利。 青帘山离这里远,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我是青帘山的长辈,又在淮城,届时掌门师兄定会派飞鸽传信过来,让我代表青帘山出来解释。 今夜我便会启程,先去趟江州,全力赶路的话,两天也就到了。 等掌门师兄的命令一到,我就会找到江州的几个大宗派,再去通知官府,在那里开个声明与除魔大会,势必要洗清我青帘山的冤屈!” 叶铃一时怔住,她没有想到周师叔在刚刚那么一瞬间就做好了部署。 她自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周师叔要费这么大功夫跑到江州去,那里离淮城远,就算叶潭怀疑周师叔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去到江州也找不到人。 都这个时候了,周师叔都还想着给她打掩护,叶铃念及此处,心中只觉得愧疚难安。 周浩衍看出了叶铃的难受,伸手拍打她的肩膀,宽慰她道:“师侄不用担心,这事又不是我们做的,再说了,我代表着青帘山,扬州官府没有证据不敢对我怎么样。” 话虽这么说,但她可以想象到在江州的周师叔需要与朝廷官府周旋,加上叶潭施加的压力,处境定然十分艰难。 但叶铃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她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眼神中再次绽放光芒。 “嗯,叶铃多谢师叔了!” 周浩衍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望向门外,看着如今被黑夜笼罩,寂静异常的淮城。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对我们青帘山下手!” 说话间,他的眼神逐渐犀利,再没有了往日的和蔼。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周浩衍在年轻的时候,可是以脾气差着称的! …… 烟柳巷中,一座普通宅子内。 有全身黑色的飞隼借着黑夜飞下,径直飞往院内。 候鸟穿着一身普通棉衣,出现在寂静的院子中,将飞隼捉住。 有消息传来! 他看到了三山玄脚下的竹筒,一把将它取下后,又将三山玄放到院子里的一个木架子上。 三山玄飞行速度快,消耗也大,每次飞完一程后,都需要休息两到三个时辰,在这个时候,烟雨楼的人一般都会丢些肉食给它吃。 但候鸟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他见今夜淮城像是又出了事情,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拿着消息去找房屋里面的苏老。 苏老还未就寝,而是点着一盏烛火,看着手下们送来的一些关于淮城的卷宗。 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很多细节都藏在小事当中,只要他出外地执行任务,都会让手下尽力收集一些地方的情报线索。 甚至当年老侯爷急需火属性的灵药,都是他从那些小事中隐约推测出来的。 也是凭着这些可有可无的线索,他才找到了蛟鸣阁的总部所在,得以与他们建立合作联盟的关系。 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候鸟在敲门。 苏老头都没抬,开口道:“进来!”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冷风随着候鸟的身形从外面倒灌进来,吹得那一盏烛火摇曳欲灭。 “什么事?” “刑十三传回了消息。” 苏老微微皱眉,接过了候鸟手中被卷在竹筒里的纸张。 他只是让刑十三去云绸古道查探情况,不应该这时候就传消息回来啊! 他展开纸张,快速浏览了一遍后,他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真是疯子啊!我说今夜淮城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将纸张递给候鸟,候鸟看过,双目瞪得圆大。 “这……蛟鸣阁他们……” 他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候鸟也是第一时间就往蛟鸣阁身上去想,他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敢这么大胆与疯狂。 “刑十三在上面说官府已经得到消息了,但我估计要通报也只会在明天一早。 还有一夜的时间……” 苏老这一刻考虑了许多,他猜到了蛟鸣阁的想法,无非就是杀人后将罪甩到青帘山上,若同时能将叶铃等人逼出来更好。 自己若是这时候帮蛟鸣阁一把,给青帘山施压,那就真是一石二鸟,不,是三鸟之计。 届时将叶潭扳倒后,还可以让叶家直接后继无人! 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这点不对劲,让他十分难受。 沉默了许久后,他终于开口吩咐道: “将我们与蛟鸣阁联系过的痕迹全部斩断,这时候不能与他们有什么瓜葛纠缠!” 第159章 陌生客人 南淮候府,压抑的氛围笼罩住所有人,现在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到侯爷面前去触霉头。 “天杀的混账!” 叶潭的声音再次从正房大厅响起,伴随着他怒骂声的,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 这已经是他砸碎的第九个名贵茶杯了,都是景镇出窑的名器,外面卖一个起码值一百两。 除此之外,还有满地扭曲的金箔,破碎的锦缎玉丝,那都是被他捏瘪的酒樽,扯碎的朝服。 足可见他是有多大的怒火! “若是让我抓到!定要将他们凌迟处死!” 叶潭又怒吼了一声,脖子上满是青筋暴起,没有人会不怀疑,不怀疑侯爷是不是快失去理智了。 这也难怪侯爷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等这个圣旨已经好久了,一开始的朝堂博弈、暗地里别人看不见的周旋与妥协,无不让他身心俱疲。 但他永远不会放弃,因为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侯爷的爵位! 没有朝廷封正,他就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而就当他好不容易打通朝廷上下的人脉关系,换来这封位旨意后,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可以想象的是,在没有查出谁是凶手前,朝廷再不会派人宣旨,而侯府的那些政敌也会趁机落井下石。 或许就此撤了他们叶家的爵位也是有可能的。 “本侯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夜枭何在?!” 叶潭双瞳赤红,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大喊。 枭甲赶忙从门外跑来,看着这满目苍夷不敢询问,默默低头道:“夜枭的其他人都被派出去了,现在只有属下在。” 叶潭喘着粗气,一把将衣领扯裂,有蒸腾热气从里面冒出。 “查到什么了没有?人找到了没有?” 枭甲喉结涌动,回道:“衙门的人已经全部出动,巡防营的人也调动了大半。 但叶铃等人如今不一定在淮城,我们……” 叶潭直接挥手打断他说话,抬起头来盯着枭甲:“我不要听这些,不管她在不在淮城,现在就给我找!” 枭甲低下头:“遵命!” “徐檀呢?让他也派些水师将士出来找!” 叶潭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大厅内来回渡步。 “徐檀调兵去了苏城要剿灭黑云观,之前也是得到您首肯的。” 枭甲跟着叶潭走动的身形,脸始终面对着叶潭。 “真不会挑时候!” 叶谭停下脚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明亮的灯火映照着他的双瞳,显得晦明不清。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找到凶手。 而据那边的衙门的飞鹰传信,朝廷天使的队伍像是被青帘山的刀法给砍死的。 青帘山远在荆州,怎么想都不可能将手插到扬州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当时马上就联想到了自己封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自己的亲妹妹,叶铃! 自老东西死后,叶铃就再也没回过侯府,但他知道,叶铃定是在暗地里偷偷调查着。 自己前些日子忙别的事情,派了徐檀下安城也找不到她,虽然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派人找,但也没多在意她了。 现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又刚好将事情推到叶铃身上,怎么看都是上天给他的好机会啊! 朝廷才不管凶手是谁,只要他交出凶手就行。 问题就在于现在找不到叶铃在哪,她在不在淮城都不好说。 突然,他想起了今日在曲通楼遇到的那三个陌生人,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盯着自己看。 现如今想起,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吩咐枭甲道:“你去一趟曲通楼,让香山查一查今日在四楼遇到的那一房客人。也吩咐他查一查叶铃的下落!” 枭甲点头称遵命,又听见侯爷那冷漠如冰山的声音。 “七天,我只给你们七天时间,你们要是找不到人,就提头来见!” …… 今夜,曲通楼那喧闹的外表下,同样也有暗流涌动。 直属于掌柜的势力如今在暗地里忙得不可开交。 先是要查蛟鸣阁的具体地址,又要查徐檀跟烟雨楼的联系。 今天曲通楼又收到了风声,说朝廷天使死了,死在了扬州地界。 掌柜站在五楼房间,看着窗门外的那株枫树,如火的枫叶在随风摇曳,江水带着天上银月在旁边缓缓流过。 有下属敲门,带着枭甲的吩咐走了进来。 掌柜听完用手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长气。 “真是要来的躲不过,这事果真要我们去查。” 属下忍不住低头说道:“当家的,我们的人手已经不够了,现在哪里还能派人去查?更何况叶小姐在不在淮城都是两说之事。” 掌柜微微摇头,道:“侯爷不会听的,他现在可着急得很。就按他说的去办,反正我们只是帮忙而已。” “至于今天在四楼遇到的那三个陌生客人……” 掌柜停顿了一下,随即吩咐道:“问一下小厮们,其他的我们就不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 属下点头称是,自行退下并关上房门。 偌大的房间里,此刻又只剩下明亮的烛火与这位俊美男子。 “陌生客人……” 掌柜的眼神越发幽邃。 …… 三天后,关于青帘山于云绸古道截杀朝廷天使的事情在坊间彻底点爆,来往人群无不在讨论这个话题。 今天又有人传出说青帘山的周浩衍出现在江州,联合了几个宗派与官府协商,于明日举办除魔大会,誓要洗清青帘山的冤屈。 福运客栈的人自然也都关注着这个消息,关注着如今淮城的风声。 但是他们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就被拖住脚步,经过商议后,还是决定由吴悠与洛菁去赌马场等待老刘的出现,余柯与叶铃则是出外随机探听如今淮城的风声。 至于客栈,如今暂时是不能开门了,彭楚由于得到了恩公的吩咐,不敢乱走,这点倒为叶铃省了不少的心。 今日一早,叶铃找到彭楚,说要出去一阵,可能要晚上才会,先给他准备了干粮。 彭楚虽然觉得疑惑,但也没多问什么。 处理好客栈唯一的麻烦后,叶铃便带着余柯换了新面皮,先去烟柳巷一家新酒楼坐下。 江湖的消息,除却在什么比武大会上交流外,更多的是这种坊间的酒楼,若是肯花钱坐久一些,搞不好都能听到皇宫里的传闻。 但如今在淮城最受人讨论的就是青帘山与截杀朝廷天使的事了,两人刚刚坐下,就听到旁边的人不停地讨论这件事。 “你知道吗?听说青帘山的周浩衍在江州跟人打起来了!” 旁边有一位拿着酒碗喝着酒的客人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第160章 黑云观被灭 听见关于周师叔的消息,两人不约而同地向着那桌的客人望去。 手里拿着酒碗的家伙已经喝得醉眼朦胧了,见有别桌客人望向自己,不觉得疑惑,还隐隐有些骄傲。 像他们这种酒桌常客,最喜欢就是喝欢了以后开始谈天扯地的。 “你们是没有看到啊!那场面,啧啧!” 酒客满脸通红,讲起这件事来好像他当时就在当场一样。 “周浩衍刚登上除魔大会的台子,就有两个魔宗的家伙开始起哄,说没有想到表面上大义凌然的青帘山,背地里也会做些不敢见人的勾当。 嘿,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哈!周浩衍这个原本在青帘山上不声不响的长辈,动起手来也是毫不含糊! 他抄起家伙,就是那种……那么一个。” 酒客站起身来,展开双臂比划了一下。 “比这个还要长,是个……船桨!对,就是船桨!” “听你扯淡!哪有江湖高手会用船桨的!” “对啊,没有见过就不要乱说嘛!” “不要相信这个酒鬼的话,这家伙喝多了,敢说自己能当武林盟主!” 旁边的客人忍不住大声起哄,将客栈内的氛围拱得火热,害得那个讲故事的酒客下不来台。 但是只有余柯知道,他说的应该不会假。 周师叔最趁手的武器就是他划船用的船桨,那船桨看似木制,其实也是用精铁混了一种玄铁锻造的。 但师叔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种武器了,除非是遇到了强敌,亦或者是周师叔需要以雷霆手段镇压宵小。 不过是那种情况,都能说明周师叔现在的处境有些艰难。 余柯没有流露出半分表情,带着淡漠的表情继续听下去。 叶铃虽然有些着急,但是看师兄这个样子,也就没有多说话了。 那酒客被众多客人呛得青筋从脖子上暴起,脸上的血红更加显眼了,他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你们还听不听!” “听听,你继续说呗!” “就当是听故事了,说得好听,这顿酒就我来请了!” 有个豪气的客人一把掏出一锭银子,闪到了酒客的眼。 酒客一见还能够蹭顿酒水钱,顿时就来劲了,更加绘声绘色得说了起来。 “话说那个周浩衍真不愧是青帘山出身,就这么一个船桨,也能给他使得虎虎生风。 那两个魔宗的也不后退,就这么冲上前去跟他干架,各位猜怎么着?” 酒客卖了关子,端着酒碗环视众多客人,见钓的差不多了,才故意张大了嘴巴说道: “两个八品的高手啊,就这么活生生被打残在台上!事后官府派捕快来镇场子,发现那两个魔宗高手竟然是从荆州来闹事的。 有前辈说,这两人的宗派被青帘山给灭了,因此对青帘山的弟子早就怀恨在心,逮着机会就要落井下石。 嘿,就这么一件事啊,青帘山的风评就开始反转了。 大体就是先不管青帘山有没有做那件大逆不道的事,起码得给人家一个办事解释的机会,不要让不相关的人来闹事。 这不相关的人有谁啊?那除了与青帘山交恶的宗派外,无外乎就是官府的人嘛! 众所周知的,那位大人,可还在青帘山……” 酒客到底是没有真醉,还知道有些话不能明说,故而只说了一半。 老侯爷的千金,叶铃小姐师承青帘山在淮城不算是什么秘密,他这样一提,很多人也就知道了。 客人们各自点头,觉得那酒客说的故事也算有道理。 青帘山举办除魔大会无非就是想要给自己弟子一个清白。 如今刚好趁着两个魔头闹事,周浩衍以雷霆手段镇压,将那些想在背后里搞动作的人给镇下来,同时也跟江湖表达出青帘山现在的处境尴尬。 有魔宗宗派闹事就算了,就连官府都可能出手。 甚至还有人会联想到为什么周浩衍不在扬州的中心淮城出现,而是跑到江州。 他说是说自己刚好来江州游玩,可一个九品的高手,真要赶路还不就是几天的事? 听说江州知府为人公正严明,周浩衍选择在那里,会不会带着不相信南淮候的意思? 众多纷纭的猜测在众人心中发芽,那酒客见各位听客听得入迷,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要我说啊!这搞不好就是青帘山的计谋,诶,抓到几个魔宗余孽对他们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抓到以后,威胁他们在除魔大会出手,周浩衍当着众人的面表演,再私下让消息与推测传播出去…… 嘿嘿,这种大宗派,你们以为有多干净……哎呦!” 酒客刚言之凿凿地想要拆穿青帘山的“阴谋”,膝盖突然像是被人撞了一下,直接跪下摔倒。 “哈哈哈!这家伙,真是喝醉了!” 有客人在一旁起哄,惹得众人大笑。 旁边桌子的叶铃本来是一脸愤怒地瞪着那个酒客的,见他突然摔倒后,马上回头看了余柯一眼,发现他手里还沾着一滴酒水。 果然是师兄,那家伙真该庆幸自己没有在外面遇到师兄,不然就是被一刀砍了的命……叶铃嘟着嘴,心里还是有些生气。 青帘山做事坦荡,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承认,绝不接受别人泼的脏水。 两人还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继续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经过刚刚那个酒客的笑话,客栈众人的话匣子被彻底打了开来,纷纷讨论起青帘山的事。 大多数都是之前余柯与叶铃就听过的,无非就是车轱辘话来回倒着说,没什么新鲜的。 两人刚要离去时,听到旁边另一桌的客人们有意思的讨论。 一人笑了一声,说想来最近扬州最大的事就是这个了? 另一人摇摇头,说还有一件,然后他便神秘兮兮的说了起来。 原来就在昨天,淮城的徐檀副将亲自带兵,围剿了苏城外的青山黑云观! 那黑云观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从上到下都是邪魔外道。 那徐檀副将应该是早有准备,直接带着三千名水师精英,其中八品高手就有十六位,外加上一百架弩车,杀得黑云观是片甲不留。 最终黑云观被灭,只有黑云观观主重伤逃出。 第161章 情况恶劣 吴悠的计划真的生效了,官府关于小膛山一案的注意力真的被吸引到苏城的黑云观去了。 余柯与叶铃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又慢慢坐下,看能不能再听见什么消息 只可惜后面就没什么重要的消息了,只是听见那桌客人在讨论黑云观观主不是九品高手吗?在自己主场还能被打成重伤? 旁边有客人也加入了话题,老神在在地分析说就算是九品高手,也挡不住这么多八品高手围攻啊! 再说了,就算挡住了,那不还有那么多弩车在吗?你们以为弩车威力是吃素的啊? 在当年乱战时,弩车一击足以击杀远在一里开外的三到五名士兵,最远可达一里半,威力之大,就算到了末程,也能直接撞碎士兵的头颅骨。 旁边的余柯则是默默点头,认同弩车对江湖高手的制约。 就他而言,要是混战时,他不怕什么十六名八品高手围攻,但是弩车的威力却足以他提起十二分的重视。 他曾听师父说过,当年天下乱战时,有不少江湖高手投身军伍,他们没有死在同为高手的敌军手里,而是死在了普通人操控的弩车下。 那黑云观观主能在这么多弩车的围攻下逃生,说明他除了武功绝高外,也还保持着理智。 虽然余柯同样看不惯黑云观观主的为人行事,但不得不说,他逃走了,对徐檀的影响还是颇大的。 起码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叶潭在淮城水师中最得力的手下就没法脱身了。 这也意味着在这段时间里,淮城对他们的追捕没有办法再升级了,官府的人就这么多,想要加派人手,只能从水师里抽调。 而叶铃曾经说过,水师有许多人一开始就瞧不上叶潭,叶潭又刚刚上位,在水师中的根基不深。 余柯与叶铃两人继续坐了一阵,然后便叫来小二,买单向外走去。 这几日的淮城多了几分萧条,路上的行人都少了一些。 不知是越发冷的缘故,还是官府查询越发严厉的缘故,或许两者都有。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段路,就遇到了几队拿着画像的士兵在沿路对比行人长相。 不止如此,余柯还注意到四周有好些位穿着百姓衣物的男女在打量着行人。 是曲通楼的势力?余柯表情不变地走着,突然聚音穿线给叶铃。 “现在路上查的严,我们去青藤阁。” 余柯去过几次青藤阁,自然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这个地方。 叶铃虽说是在淮城长大的,但是对这种地方还真是不熟悉,心里多少有些期待。 跟在安城悬剑斋时不同,这里她还没进门,就有人在门口分发黑袍与面罩,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认出青藤阁来客的长相。 两人穿戴好,走过重重游廊,来到了真正的青藤阁房间。 房间阔大,通透明亮,四处摆放着桌椅,能容纳将近百人,故而来这里的黑袍虽多,但也还算宽阔,不会拥挤。 余柯刚进来还有些不太习惯,毕竟当初每次都是吴悠带路,也是由他来查探消息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叶铃,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师妹正好奇的四处张望,他就知道不能指望她了。 余柯四下打量一下,找到一个角落,带着叶铃走过去坐下。 在不知道要打探什么的时候,最好就是先坐着,这是吴悠跟他说的。 青藤阁是消息买卖的地方,有明确的消息就可以直接在前台登记,自然会有人张贴出来,知道消息的人便会来找到你。 而若只是单纯想要听一些消息,那就原地坐下,没多久就会有人跑来,跟你说一些消息开头,有兴趣就花钱买。 果不其然,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捂着黑袍神秘兮兮地走来,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朋友,烟柳巷大通赌场的消息要不要?他们出千,我有他们出千的手法,你买了可以跑去赚一笔,但是不能赚多……” 还真是什么消息都有……余柯藏在黑袍阴影下的脸依旧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那人没有放弃,又继续给出消息开头。 “还有地万赌场,他们明天就要举办赛马了,我手里有几份情报,买来可用于押注……” “烟柳巷的陈如虎在三个月前就死了,现在有几个黑帮想要趁乱夺盟主之位……” …… 各种各样的消息在那人的嘴里说出来,让余柯与叶铃实在是大开眼界。 说到最后,他甚至还说出关于杨柳馆玉湘花魁的秘闻,说拿这个消息过去,搞不好可以一亲芳泽。 余柯都还没摇头,就感到身旁一阵寒意袭来,是叶铃发出来的,黑袍加上面罩都没能遮住她眼中的寒光。 那人见余柯随后还是摇头,不由一阵失落,就要转身离去。 他走没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沉吟了片刻。 “我今日刚听到一个水师军营的消息……”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没信心说下去了,寻常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打听水师消息? 就在他摇摇头要转身离去时,却听得那位从一开始就摇头的男人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嗯?” “你说说看,我且先听听是什么。” 那人赶紧回身,低声道:“是关于水师一位将军的事情,最近小侯爷可能要有大动作。” 由于没有正式宣告,淮城的百姓还是习惯称呼叶潭为小侯爷,这也从侧面看出这人不算是有权势之人。 这让余柯怀疑他能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人的消息估计就是有在军中任职的亲属朋友透露出来的,一般来说都不会是什么重要情报。 余柯沉吟了一会,问道:“多少钱?” 那人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开张了,他先是伸出五个手指,随后怕余柯不解释,又收起三根手指。 “二两银子,我可以保证这消息绝对够大。” 二两,都够普通人家两月花销了……叶铃也想知道这个消息,自己掏出两粒碎银子。 那人收起叶铃的银子,低声笑了起来。 “我有渠道传出消息,昨日小侯爷用雷霆手段拘押了许犷将军。 这许犷将军是何等人物?水师八位游击将军之一,实打实的大人物,不过听说他一直不服小侯爷上位,一直嚷嚷着要等小姐回来。 结果嘿,就这么被关了起来,说是徐檀将军找到了什么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其实是什么谁知道呢? 我可是听说小侯爷打算削了他的官职,再秘密处死他,杀一儆百!” 叶铃听后只觉得脑子嗡嗡响,情况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 许犷将军这人她其实不熟,但是有听父亲说过,此人性情耿直,能担大任。 叶潭竟然连他也想杀?! 难道是近日徐檀不在淮城,又恰巧遇到朝廷天使被杀一案,在焦急找到她与担心自己地位不保的情况下,已然藏不住獠牙了? 第162章 帮帮他如何 贩卖消息的人收了二两银子后,就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余柯与叶铃坐在角落,沉默不语。 许久,叶铃低沉着声音说道:“要真是这样,只怕最近淮城情势要更加严峻了。” 余柯微微颔首,他知道叶铃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之前叶潭在水师的心腹只有徐檀一人,徐檀又外出办事了,所以哪怕他再焦急,淮城里他能够调动的人就只有衙门及巡防营的人了。 只是这些人去各处城门、街道口蹲守查过往行人还行,真要铺在整个淮城,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想要调动水师的人,但水师乃是扬州根基,根本不是他一个还没上位的小侯爷能够轻易调动的。 若是派兵镇压动乱也就罢了,想要调动水师去淮城搜人?他现在的话语权还是有些不够的。 所以叶潭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那个许犷将军动手,目的无非就是杀一儆百,让其他将军看看,不听他调令是什么下场。 虽然这样做容易寒了众将士的心,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如今涉及到他袭位,余柯不怀疑他会做出这等疯狂举动。 “最近风声紧,多注意些就是。” 余柯只能这样宽慰叶铃。 福运客栈已经在淮城开了三个月了,就算官府的人真的要来查,都查不出什么端倪来。 只要他们这段时间安分一点,基本也不会有什么事。 就在两人这般思虑时,青藤阁内突然轰动起来,房间内的客人纷纷起身,朝着前台方向望去。 余柯与叶铃有些疑惑,转头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 青藤阁的前台可与客栈的前台不同,一条长桌横跨房间两端,九位黑衣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里面,随时准备为青藤阁的客人服务。 而在长桌里面,左边是一排高大的柜架,每一个柜子上都贴有编号,这是青藤阁众人买卖消息用。 买卖双方很多时候并不能一起到来,两方商量好以后,便会跟青藤阁租一个小个柜子,卖家得到消息,便会将消息放在柜子里,买家来后,得到消后将银两放入柜子。 长桌的右边则是一片空阔的墙,上面挂着各种画像,都是买家提供,有人有消息,便可联系买家。 众人的视线便是望向右边,那里比起之前又多了一张清晰的画像,画像下面还有五个字。 余柯与叶铃都是习武之人,视力自然是极佳,坐在角落望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画像上的人面相阴沉,五官普通,双瞳中那特意勾勒出的一抹红给他增添了几分阴戾气息。 淮城,杀人魔……叶铃看清了画像下的五个字,险些喊出声来。 竟然有人直接将杀人魔的画像挂了出来!他们找了许久的杀人魔的画像竟然就这样出现在青藤阁中? 她砸了下嘴巴,想要问一下师兄怎么看,但师兄的脸上诧异的表情让她又吓了一跳。 师兄的表情不是常年不变,永远跟个冰山一样的吗……叶铃赶紧问道: “师兄怎么了?这人你认识吗?” 余柯那有些微缩的双瞳重复平静,转过头来低声道:“我见过这人。” 他没等叶铃震惊后继续询问,继续说了起来。 “那日我与耍剑的夜探刘府时不是曾经遇到一个武功有九品的徐檀府卫吗?他与上面的杀人魔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会看错,就是他!怪不得当时我与他交手,总觉得他藏着掖着,有些功夫想使出来又马上收回去。” 余柯一边说一边回忆起当时的战斗,如今想起,确实有许多别扭的地方。 叶铃努力压制住震惊的表情,呼吸了几口气后,小声分析道: “如果画像上的没错,那很多事情就说的通了,比如为什么前段时间官府迟迟不愿意去查杀人魔事件,原因就是因为杀人魔是徐檀的人。 那长动行掌柜被灭门的案件,也是徐檀指使杀人魔去干的? 刘尽达在纸上写他对长动行搬钱家的事情是不清楚的,徐檀知道了事情原委,帮他善后? 这样子想来好像没什么不对的,但徐檀如果真这么消息灵通,能不知道刘尽达之前偷藏证据? 也不是,他后来也知道了,所以又派杀人魔去灭口,那这样看来,他背后应该是有什么人在帮他的……” 就在叶铃顺着思路分析下去时,又听到房间内一阵轰动声,还是那画像处传来的。 两人同时望去,发现竟是青藤阁的人将那张新挂上去的画像给撕了下来。 是假的?两人的心中同时闪过这个想法,但马上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青藤阁的黑衣人将画像撕下来后,也不给出什么解释,径直离去,留下众人议论纷纷。 难道是青藤阁的掌权人也知道这事水很深,不愿意让青藤阁卷进来? 就跟他们在青藤阁查不到蛟鸣阁一样,不是说一点线索都没有,只是青藤阁不想得罪蛟鸣阁。 青藤阁终究不是酒楼市坊,众人只是议论了一下,便又回到了原位,继续办起自己的事情来。 余柯与叶铃也回过头来,商量着准备走人。 与此同时,一位同样身穿黑袍的男子也站起身来,快步向门外走去。 …… 泽穗巷内,有一座普通的房屋,这里同样是烟雨楼的据点。 自从苏老决定跟蛟鸣阁斩断联系后,他便搬到了这里,这几日也不曾离开过。 但他对外界消息的掌控能力却是一点都不受影响的,平日里有候鸟负责传递情报,若是急报,则有烟雨楼训练好的三山玄飞送。 今日苏老依旧坐在院子里,翻看着一些泛黄的卷宗,试图从属下搜集来的关于蛟鸣阁的繁杂信息中找到点什么。 笃笃笃,携带着暗语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苏老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每日这个时候,只有候鸟会来。 “进来!” 话音刚落,大门被嘎吱一声推开,确实是候鸟。 “苏老,叶潭对许犷下手了。” 候鸟一来就说出了重磅消息,这是他们安插在扬州水师里的探子传出来的,消息很全面。 苏老挑了挑眉,他没有想到今日的消息竟然这么大,这么让人惊喜。 候鸟继续说了下去,原来叶潭除了削了许犷的官职,准备处死他外,还想让人去将许犷在江州的家眷都一并抓来判刑。 只不过水师的将军们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都不太愿意动手,气得叶潭破口大骂。 苏老听罢,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胡须。 “你说,我们帮帮这位新侯爷如何?”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四想 老侯爷之死的证据 曲通楼的掌柜是杀人魔的师父? 余柯与叶铃又愣住了,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们现在有些接受不来。 这甚至都让他们差点忽略掉刚刚年香山还拆穿了他们的身份,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今天找过来?杀人魔肆虐淮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难道是杀人魔出了什么事?两人马上就联想到了今天在青藤阁的发生的事。 杀人魔的画像一出现,他的师父就找来了,难道说……余柯皱眉问道: “所以青藤阁的画像是真的?” 年香山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自小便是孤儿,是我在行商路上捡来的,见他根骨尚佳,便收他为徒,教他武功,唤他叫做小九。 可惜我这个做师父的只教了他功夫,未注重他品德,以至于他……” 说到这里,年香山停顿了一会,又叹了口气。 “后来被侯爷的夜枭找上,任命他加入夜枭,改名叫做枭壬,这才活到了今天。” 原来那日在曲通楼时听到的小九、枭壬名字之争是这个由来……余柯面带厌恶地回道: “我又不是捕快,你找我要活路作甚?再说了,官府不就是你们的人吗?”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如果官府真的要管,枭壬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如果你要以我们的身份来要挟我们,那你就打错了算盘了。” 余柯继续说道,话说的很决绝,直接拒绝了年香山的请求。 他向来对这种祸害无辜百姓之人十分厌恶,如果以后他还能遇到枭壬,定不会再留手,直接一刀砍死。 年香山又转头看向叶铃,这位侯府的千金小姐也一脸厌恶地摇摇头。 “行走江湖,有所为,有所不为。” 年香山听罢,一脸落寞地低下头,一下子好像就老了十几岁。 “余少侠有句话说错了,就是因为官府,所以小九才没了活路。” 余柯略微挑眉,没有打断年香山说话。 年香山见两人都没有送客的打算,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希冀。 “我知道余少侠嫉恶如仇,若是遇见了逆徒,定是要为民除害,但还请少侠听年某几句解释。”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片刻后继续说道: “小九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性格有些偏激好胜,偏偏我教他的武功又是正和稳重的路子,他一时着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种魔功,自己偷练了起来。 唉,也怪我这个做师父的,一时没看住他,让他走上歧途,其实他也只是想让我这个师父骄傲而已。” 年香山说到这里,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师父看重徒弟,徒弟为求修行速度而去修炼魔功,这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也不是他能无故杀人的缘由……余柯冷冷问道: “他修炼的是什么魔功?” 年香山有些心虚地回道:“溯血功……” “溯血功?!” 余柯脸上厌恶的神情更甚。 血渊门的溯血功,修炼者前期武功进境飞快。可到了后期,却对人血,特别是武夫精血异常渴求,甚至到了没有就会死的地步。 修炼了此等魔功的家伙,基本上没救了。 年香山看出了余柯心中所想,赶紧解释道:“我得知小九修炼这种魔功后,有试图废了他的修为。 但那时溯血功已经在他身上根深蒂固了,我只能想着在功法上动手改造。 我敢向两位保证,小九之前从未杀过一人,他所需要的血也只是鸡狗等物之血。 两位若是不信,可以想想,小九如今的武功乃是九品,就算溯血功修炼的速度再快,怎么都要几年时间? 叶铃小姐这些年可有听说过杀人魔时间?” 叶铃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些年过年时她都会从青帘山回来,确实没有听说过,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年香山继续问道:“还有,如果小九真的嗜血如命,为何这三个月淮城没再听过杀人魔的事?” 余柯眉头微皱,没有反驳年香山的话,只是问:“那他为何还要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年香山重重叹了口气,眼神中隐约藏着无奈与愤怒。 “若是夜枭没有找到他,那本该不会这样的。 一年前,夜枭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小九的秘密,派来枭甲找到曲通楼,威胁说要么加入夜枭,要么判曲通全体包庇之罪。 我当时心想,夜枭乃是小侯爷麾下势力,小九能加入,有个官府身份庇佑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正是噩梦的开始!” 夜枭是叶潭几年前就私下组建的势力,所以是叶潭让枭壬成为杀人魔? 叶铃有点不太相信,问:“是叶潭让他杀人的?为什么?” 年香山摇摇头,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指使他杀的,因为小九加入夜枭不久,就被派到徐檀府里当府卫。 我也曾找到他们,质问过他们,可他们不愿意回答,只说会保小九平安。 我当初就应该想到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回过神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就越陷越深了,心中所愿也无非就是保小九一条命。 可是!可是今天青藤阁出现了他的画像!不管青藤阁多快将画像撤下,这个消息迟早会爆发,传到夜枭耳中,传到侯爷耳中! 等小九没有利用价值之时,便是他作为杀人魔伏诛之日,还可以成全侯爷英明之名! 说到这里,年香山情绪变得十分激动,站起身来,两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 “小九就算是该死,也不该这样死去! 还请两位助我救小九于深渊,年某可以在此向两位发誓,若是救出小九,必废其武功,将其永生囚于曲通楼不得外出! 年香山如违此誓,必死于刀剑之下,不得超生!”l 说的情真意切,虽然并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余柯脸上厌恶的神情减退了一半,问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你是九品,枭壬也是九品,两个九品都不能自保,那加上我又有什么用?” 余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只是九品,根本不能与侯府硬拼。 年香山听罢反倒松了口气,旋即幽幽道: “如果我说我能找到证据呢?找到关于老侯爷身死一案的证据呢?” 第166章 炼丹 “你说什么?你能找到证据?” 余柯与叶铃眼神皆是一凛,同时望向年香山。 年香山连忙摆手,似乎不想把话说的太绝。 “两人应该能猜到,我手里有能查情报的属下,据他们给我传回来的消息,徐檀与烟雨楼、蛟鸣阁都有所勾结。” “烟雨楼、蛟鸣阁……” 叶铃脸色严肃,心里一下子想到了许多的事情。 据客栈众人之前的调查,这两个组织或明或暗都有参加过荡秋江一案。 之前她与师兄师叔到荡秋江找证据时,便曾遇到过蛟鸣阁的伏击,安城时也是。 至于烟雨楼,则是那次找到花小二时有所接触过,据花小二所说,火灵玉就是烟雨楼卖出来的,点灯翁也是他们找的。 而如今一位淮城的副将竟然与这两个组织都有勾结?更何况杀人魔也是他的副将,长动行一案也极有可能是他所指使的,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但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叶铃低沉着声音,说: “可如果单纯只有这件事,我们甚至连徐檀都扳不倒。” 年香山缓缓摇头,道:“既然决定行此危险之事,我定是有做完全准备的。” 说到这里,他还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好像哪怕是一家紧闭的客栈都不足以让他有安全感。 他当即一挥手,雄浑有力的真气瞬间涌出,将整个客栈一楼都给包裹住,确保不会传出半点声音。 这份真气,不在我之下……余柯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做完这一些,年香山才敢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徐檀知道侯爷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心里也一直没有相信过他。 所以他自己有偷偷留下证据,是他与烟雨楼、蛟鸣阁的书信往来。 曲通楼派进去的属下曾冒死查看过一封信件,这封信还是侯爷回复他的信件,还盖着私人铃印。 上面写着侯爷允许他与蛟鸣阁联手的事宜,三方在那时商议着去找三河盟! 虽然没有明说要联手残害老侯爷,但就单凭这封信,就足以让侯爷焦头烂额。 更何况,里面的信件并不只有一张!” 只是这一张,便透露出这么多的消息,还有那么多张,这岂不是……叶铃感觉自己都能听到自己跳动越发厉害的心跳声了。 但一直冷冷坐在旁边的余柯较为冷静,问道: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也是被通缉的身份,叶潭想抓我们顶朝廷天使被杀一案,朝廷现在也不会相信我们。 到时候就算我们将证据找出来了,叶潭反手给我们一个罪人妄图脱身,竟诬陷朝廷命官、扬州侯爷之罪。 届时,朝廷会相信谁呢?是会相信一个努力抓捕罪犯、刚上位的新侯爷?还是相信一个背负大命案、没能继承爵位的叶府小姐?” 他的问题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在叶铃的头上,让她冷静了下来。 师兄说的确实没错,现在情势这么严峻,以至于他们就算找到证据,都不能直接扳倒叶潭。 她思虑了片刻,低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不能太着急。” 起码得等到青帘山洗清冤屈、自己是无罪之身了再来做此事,就连徐檀府里的证据都不能着急去找,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可要洗清冤屈谈何容易?青帘山远在荆州,人脉势力在扬州都使不上劲。 师叔去江州开的除魔大会,也只是给他们拖延时间,让他们的处境别那么艰难。 年香山却像是胸有成竹般,笑了一笑, “我刚刚便说了,既然决定出手,便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望向余柯,低声问道:“大茂山的命案,余柯少侠是否在场?” 余柯双瞳一缩,旋即心想既然对方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能查到大茂山的事,也不奇怪。 他没有否认,只是点点头道:“人是我杀的。” 他没有说出彭楚也在现场,虽然对方一定也查到了关于彭楚的事,但他心里依旧不太信任这个人,所以有些事他不想多说。 年香山微微颔首,又问道:“余柯少侠可有察觉到杀手的异常,他们是不是可以通过服食一种丹药来强化自己的武功修为?” 余柯转过头来,再次认真打量起这位曲通楼的掌柜,片刻后,他开口回答道: “确实如此,有一人服食了丹药,全身经脉暴起,一瞬间,武功就从六品巅峰升至八品,要不是我出手,他可能还可以升的更快!” 年香山听罢,若有所思地小声念叨着。 “果真如此……” 他当即又笑问道:“前几天你们去曲通楼,应该有听到侯爷要我办事?我说杀土匪贼寇就是我的底线了这些话?” 两人表情顿时一滞,随即觉得背后生寒。 余柯冷冷开口:“你是故意让我们听到的?” 年香山长叹了一口气,回道:“当时见到三位时,我便有所察觉,会临时换个房间,也只是留个后手罢了。” 这人不简单,只是看到我们,就已经规划好了后路……余柯又冷冷问道: “你杀土匪贼寇,与那日在大茂山的诡异杀手有什么联系?” 年香山的眼神突然阴晦了几分,像是被遮上了一层叫做恐惧的阴霾。 “侯爷现在急需大量的武夫精血!前些时日突然找到我,要我来提供,我只能去找一些罪该万死的贼寇。 可侯爷依旧觉得不够,甚至想让我去找一些从宗派下山的年轻弟子。” 武夫精血……黄栗! 黄栗当时便是专门抓一些刚下山的年轻弟子,而他抓到自己后又被师兄砍死……所以精血的提供便断了,叶潭才会找到年香山……叶铃突然联想到了这一点,马上问道: “他要这么多武夫精血干什么?” 年香山摇摇头,回道:“我不太清楚,能查到的只有一点,侯爷要炼丹!” 叶铃与余柯的眼瞳顿时一震,叶铃又问:“他要炼什么丹?” 年香山依旧摇头:“我不知道……” 他眼瞳中那层意味着恐怖的阴霾更甚。 “但据我属下的情报推测,应该是一种能够迅速将武功修为提升好几个阶段的大丹!” 第167章 计划 “能够迅速提升武功修为的大丹?” 叶铃喃喃念着这句话,她也不清楚叶潭到底要干嘛,只觉得身体一阵生寒。 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武功,就要杀这么多人?叶铃的心里突然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侯爷,不能接受这样的存在! 余柯的脸上也挂起了极端厌恶的神情,但他还是带着疑惑。 “我不曾听说过有这种丹药。” 年香山苦笑一声:“我也不曾听过,但江湖之人,能人异士从来不少。” “所以当初大茂山上的杀手,也是叶潭派去的?” 叶铃压下怒火,抛出疑问,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茂山上的杀手服食的也是短暂提升功力的丹药,叶潭要炼制的也差不多,只不过他追求的应该是永久提升功力的丹药。 不排除叶潭拿手下做试验的可能。 没想到年香山又摇摇头,说出了令两人更震惊的话。 “不是他派出去的,这点我敢很确定地说,是蛟鸣阁!” “蛟鸣阁?!” 叶铃顿时怔住,又问:“这丹药是蛟鸣阁帮叶潭炼的?” 年香山的嘴角微微上扬,道:“也不是,这是其中最有意思的地方,也是我们破局的关键所在。” 还不等两人发问,他自己就说了起来。 “丹药是侯爷自己秘密炼制的,除了自己的势力,他没有借助过任何人的帮忙。 呵,毕竟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蛟鸣阁为何也会这种丹药?这点我没有查到,但可以想象的是,他这是在对侯爷挑衅! 我们的这位小侯爷啊,性格桀骜,最受不得挑衅,但大茂山那边的尸首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了,所以侯爷并不知情。 就连我也只是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今日问了余柯少侠才得知事情真相果真如此。” 余柯眼神里的警惕意味更浓了,沉默了片刻后问: “你的意思是现在蛟鸣阁跟侯府并不对付?可这与我们破局又有什么关系?” 双方狗咬狗,不代表就会因此放过他们。 年香山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低声道:“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模仿青帘山刀法嫁祸给你们的是蛟鸣阁! 我当时也察觉到了,并去查了一下,然后便查到了蛟鸣阁出手的证据! 蛟鸣阁阁主的武功是九品巅峰,手下高手虽多,但也还没厉害到这个地步,可以这么轻松就将朝廷天使一伙人全杀了,还不留痕迹! 所以蛟鸣阁派去的人中,也服食了那种恐怖丹药,才能有如此强的战力!” 真的是蛟鸣阁……余柯的神情冷峻了几分。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年香山说的另一件事。 蛟鸣阁在这场通天大案中服用了丹药,而这丹药无异于是在挑衅叶潭,那也就是说…… 年香山望向了余柯,胸有成竹地点头:“没错,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来破局!” 他停顿了一下,1继续说道:“我会先告诉侯爷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但侯爷肯定不会放弃这次名正言顺抓捕叶铃小姐的机会。 只会私下里打压蛟鸣阁,这时候我就会将丹药的事情透露出去,侯爷听到后定会大怒。同时还会觉得蛟鸣阁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可蛟鸣阁毕竟已经在淮城盘踞多年,想要除掉它,必须有大义理由! 而这大义,便是朝廷天使被杀一案!” 年香山看向两人,看到两人都已经陷入了沉思。 他乘胜追击,继续分析道:“届时,都不用青帘山解释什么,侯爷自己都会把罪责定在蛟鸣阁身上。 而且侯爷现在能动用、信任的势力只有徐檀!等到徐檀从苏城回来,肯定会被调出去全力歼灭蛟鸣阁! 那时徐府的防备空虚,正是我们去找证据的好时机!” 不单能洗清我们身上罪名,还可以抽调徐檀兵力,除掉蛟鸣阁,是一石三鸟之计……余柯在心里琢磨着计划实施成功的可能性。 对方有蛟鸣阁整个势力,老大是九品巅峰。还有侯府与水师,侯府好像有群叫夜枭的部下,水师能用的只有徐檀的兵力。 但这双方是狗咬狗的,实力就大打折扣了。 而自己这方则有自己、吴悠还有年香山这三个九品巅峰,枭壬虽然是夜枭的人,但为了活命,就算明面上不能帮自己,也绝对不会帮叶潭…… 余柯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需与其他人商量。” 说罢,他又看向叶铃,征求她的意见。 这事搞不好就要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还是要跟吴白哥哥商量为好……叶铃点头同意余柯的意见。 年香山微笑颔首,表示尊重两人的想法。 “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如何,计划会按常实施,你们想好了,可随时来曲通楼找我。” 说罢,他再次拱手抱拳,对沉思着的两人行礼,随即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银月从江边缓缓升起。 外面冷风凌冽,客栈点起烛火,昏黄的火光摇曳着二人的影子,去地万赌场等老刘的两人还未回来。 大概是一个时辰后,洛菁先回来了,说今天在地万赌场门口等到了老刘,吴悠没有直接动手抓他,而是决定先跟踪他,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又是一个时辰后,吴悠披着月光回来了,一来就坐下喝了碗水。 喝罢,他才说起今日发现,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老刘的藏身之处。 他本来是想直接逼问的,却发现老刘还与人保持联系,他怀疑那人有可能就是那个点灯翁,决定再等等看。 说罢,他怀着期待众人夸赞的神情,眼巴巴地等待着。 可除了等来洛菁的嫌弃、另外两人的沉默外,就再没等到什么了。 最后还是叶铃开口跟他说起今日年香山来访的事情。 听罢,吴悠不由自主地砸了下嘴巴。 亏自己还以为今天遇到的事情已经很有突破了,没想到客栈这里直接砸下一个重磅消息……吴悠心里觉得有些失落。 …… 南淮侯府中,叶潭正坐在大堂听着属下的汇报。 经过前段时间对许犷的整顿打压后,那些将军们好像乖了许多,甚至都有一位自己跑到江州去收拾许犷的家人了。 不错不错,叶潭的嘴角勾勒出上扬的弧度。 突然,又有属下前来,不过这次的禀报倒让他有些惊奇,让他笑了一声。 “年香山这个老油条竟然会主动来找我?有趣!” 第168章 夜谈 “让他进来!” 叶潭神情悠悠,坐在椅子上等待着。 不久,一位属下带着身穿锦衣的年香山走了进来。 “见过侯爷!” 年香山向来是极有礼之人,见了叶潭依旧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叶潭面无表情地挥挥手,并示意他随便找张一椅子坐下。 “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常年窝在家里的懒人给吹出来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神情闲适地吹了口茶杯上的热气。 年香山微微笑道:“侯爷莫要调侃小民了,我要是懒人,可就真的没多少人能称得上勤快了。” 这是在邀功?表明自己做事很认真,这家伙以前可不会这样……叶潭更觉得好笑了,嘴角一勾,道: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在我这里不要耍这种小把戏。” 年香山稍低头,先是请罪了一句,又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曲通楼已经查到云绸古道的凶手是谁了。” 叶潭拿着茶杯的手顿时一颤,神情变了好几变,随即又面无表情,冷漠开口: “那还不快说?难道要等本侯请你才说吗?” 看这愤怒的样子说明侯爷现在内心也很矛盾,在真正凶手与除掉自己妹妹这个心头大患之间,他还没做好选择……年香山先是说了句不敢不敢,然后说道: “是蛟鸣阁的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朝廷天使的路线,直接派人蹲守在古道入口,等朝廷天使一来,便动刀截杀。” 年香山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他们不止是派人在古道入口,沿途几个适合截杀的据点,还有古道与淮城的交界处,大茂山上都派了人,这绝对是有计划的谋杀!” “蛟鸣阁!” 叶潭的声音越发冷淡,眼神中的杀意再也藏不住,在沉默了一会后,他又看向年香山,问道: “你说蛟鸣阁是得到了消息?那为何侯府,还有你曲通楼都得不到这个消息?” 问到最后,俨然是一副责问的语气了。 年香山马上解释道:“启禀侯爷,不论是侯府的夜枭亦或者是我曲通楼,势力范围就是在淮城,往大了说就是在扬州,再远,就鞭长莫及了。 更何况是是长安城那种龙盘虎踞之地,我们的人根本就插不进去。 嗯,其实就算是蛟鸣阁,他们的在长安城也根本说不上话,更不要说查到宫城的安排了。” 叶潭面色冷如冰山,声音不带半点感情:“那蛟鸣阁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年香山沉默了片刻,随即幽幽问道:“这也只是小民猜测,请问侯爷,最近淮城有来过哪些长安城的势力?” 长安城……烟雨楼! 叶潭马上想到了这个盘踞在长安城多年的大势力,近年来与淮城的关系相当密切,听夜枭汇报,说是烟雨楼想尝试在淮城开个分楼。 可他近来从未听过淮城有哪些地方开过工,烟雨楼的动静好像也就慢慢消停了下去。 然后他又想到之前徐檀与苏老经常私下里接触、蛟鸣阁得到消息去截杀朝廷天使…… 这两件事情总让他觉得有些不简单,让他不得不将其联想起来。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勃然大怒:“好你个烟雨楼!好你个蛟鸣阁!” 啪!啪唧!咔嚓! 他竟是忍不住,直接一掌将旁边的茶几直接拍散,名贵瓷杯摔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烟雨楼与徐檀走得这么近,这很难不让人联想烟雨楼在淮城官场的布局。 那在扬州、在淮城还有南淮候这个老天爷时,它一个外地来的势力要怎么在淮城官场布局? 那就让淮城没有南淮候就好了! 所以烟雨楼又与蛟鸣阁联手截杀朝廷天使,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继承侯爷爵位,好让它在淮城继续兴风作浪! 而那个蛟鸣阁,这个所谓的淮城地下第一大帮,肯定也是想着淮城越乱越好,所以这两个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叶潭嘶哑着声音,低吼着恍若猛兽。 年香山不知道侯爷想到了什么,但看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应该是达到了效果。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侯爷接下来的决定。 许久后,大堂内寂静得如同外面的黑夜一样,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叶潭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直到变得阴沉不已,眼瞳幽暗如渊,缓缓开口道: “但我们之前跟朝廷说的是叶玲与青帘山犯的案,如今又说是烟雨楼与蛟鸣阁?更何况烟雨楼那边还没有证据……” 果然,他还是选择了先抓捕叶铃……年香山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那我们就坐视蛟鸣阁它们不管了吗?侯爷,那个封叶可是个疯子……” 叶潭摇摇头,摆了摆手。 “当然不是,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将青帘山的犯人抓捕归案,暗地里再对付蛟鸣阁!” 年香山又道:“可蛟鸣阁势力太大,如果我们要暗中对付,只怕不好解决。” 叶潭有些不耐烦了,他从未觉得这个所谓的平民掌柜这么碍眼过,一点都不懂得为主子分忧。 “蛟鸣阁在淮城走不了!等我成为侯爷,自然能腾出手来慢慢收拾它们!” 果然还是要使出杀手锏了……年香山顿了许久,装模做样提醒道: “侯爷决定了就好……对了。那蛟鸣阁最近好像还炼制了一种丹药,服用后可以激发血气,短暂提升武功修为,侯爷派人时需要注意这一点。” 嗡! 大堂内骤然掀起一股冷风,就好像寒冬提前到来一般。 年香山假装没有察觉到,起身告辞退下。 呼……又是一阵莫名的寒风吹过,然后又听得大堂内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竟是那些桌椅板凳、房梁地砖,都挂上了雪白的冰霜。 枭甲赶忙从大堂深处走出,低头劝道:“侯爷您刚服用丹药,还需稳固心神。” 叶潭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体内的真气,大堂内终于再不起冷风。 “蛟鸣阁!” 他的眼瞳中只剩下了赤红的光芒。 第169章 老前辈,该你出手了 第二天,淮城的大街小巷中传遍了另一个重磅消息。 据官府通报,原来截杀朝廷天使的并不是什么侯府千金与青帘山,而是一个叫做什么蛟鸣阁的帮派! 一些寻常老百姓本来还因为不知道蛟鸣阁是什么而觉得这是官府随意编撰拿来顶罪的。 直到有些有见识的混混说出这个蛟鸣阁的真实来历,原来它竟一直藏在淮城的阴影中! 这些消息一传出,这个消息才在众人口中点燃。 一来,这些遵纪守法的平明百姓本就十分厌恶这种什么地下帮派,觉得它们就是无恶不作的渣滓。 二来,截杀了朝廷天使的竟然是淮城本地帮派,这让他们更加不能接受了。 之前的时候,叶铃是侯府千金,依大晋律,女子亦可继承袭位,这便有了夺权的意味。加上青帘山远在荆州,这让淮城众人有了种看好戏的感觉。 当时还有不少人在大义凛然地批判荆州人士蛮荒不开化,不如江南富庶之地,人人知书达理,道不拾遗。 结果一下子官府就通报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是他们淮城的人! 这让他们有了种看戏看到自己身上的感觉,让他们更加愤怒,骂得更加凶了。 当然了,也有一些持阴谋言论的人,好像举世皆醉我独醒一般,遇到人就说他觉得这事不简单。 很有可能就是侯府为了保全名声,不愿兄妹相残事情散播出去,所以才抓了一个地下帮派顶罪,可怜了蛟鸣阁啊…… 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不论他们怎么说,蛟鸣阁在今日起就经历了灭顶之灾! 先是淮城几处偏僻房屋被查,而后就是书坊街。 直到今日,书坊街的掌柜们才知道,原来那个常年收购古籍的积水水潭竟然是蛟鸣阁的据点!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掌柜们震惊与不能接受的是两天后那件事情,坐落在书坊街中央的启明楼竟然也被官府查封! 不,不止是官府的捕快,还有巡防营与一众水师将士。 当时还有不少寒士坐在里面捧书观读,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扔了出去。 就在他们要破口大骂时,启明楼内开始爆发起械斗,里面竟然有人能够反抗如此强力的镇压! 有聪明的人立即反应过来,联想到最近淮城的大事! 这广庇天下寒士的启明楼,竟然也是蛟鸣阁开的! 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这里是最多读书人的地方,里面甚至还出过不少秀才举人。 淮城官府这一下,就像扎了马蜂窝一样,众多守过启明楼庇护的读书人挥笔鞭笞。 这让南淮侯府头疼不已,为此还又耗费了不少人力。 …… 苏城,布政司就坐落在此处。 那位淮城名义上的二把手、布政司的杨布政使正坐在大堂内,听着苏城县令的怨言。 “那淮城县令不为人子!查到苏城有罪犯,也不通知本官。就让徐檀带兵围剿,这让我这个苏城的父母官脸往哪搁? 还有那徐檀,不就是抱上了小侯爷这条大腿吗?至于这么嚣张不懂事吗……” 杨布政史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人了,皮肤黝黑,皱纹爬满眼角,官帽都藏不住他两鬓的白发。 但他看起来依旧身材挺拔,穿上那一身绯袍,更是显得精神矍铄,看不出一点衰老气息。 此刻的他正用小拇指掏着耳朵,打着哈欠,一点都没有将苏城县令的话放在心上。 因为这些话他已经听了快二十遍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将苏城县令打发走时,有一位吏员小跑着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苏城县令见有外人进来,也就知趣的没有再说话了。 杨布政史拆开信封,抖了两下后仔细观看起来。 片刻后,他的脸色变得复杂又严肃。 复杂是因为这一封信竟然是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小侯爷写来的,严肃则是因为淮城读书人一事。 苏城县令很好奇,问上面写着什么。 杨布政史瞥了他一眼,将信件丢给他。 苏城县令赶紧接住,看完后喜笑颜开。笑的合不拢嘴。 “好啊!好啊!让淮城再嚣张!” 杨布政史又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蠢货!” 苏城县令马上收起笑容,心虚地低下头,听起恩师“教诲”。 “这蛟鸣阁自建立启明楼时,便已做好了今天的打算,让读书人帮他挡在前面!” 杨布政史的脸色有些难看,旋即重重叹了口气。 苏城县令抬起头来,试探性问道:“老师,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杨布政史沉默了许久,然后吩咐道:“帮我研墨。我要写信。” “恰好我也在愁着怎么劝阻叶潭不要对许犷在江州的家眷动手,如今刚好是个机会。” …… 淮城,泽穗巷的一座普通院落中。 苏老正神情肃然地坐在房间内,没有翻阅桌上的卷宗,而是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候鸟就站在他的旁边,不敢说话。 烟雨楼在淮城的其他据点都已经被淮城官府搜捕了,动作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幸亏前段时间苏老就让他将烟雨楼与蛟鸣阁的全部联系斩断,官府的人没能找到什么有用信息,他们也留下一个容身之地。 笃、笃、笃。 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始终没有停下,显然苏老的心境也很不平静。 许久,他站起身来,神情肃穆。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 外城,一片青山内,有一座庭院,庭院前有一座池塘。 池塘不大,刚好可以泛舟划行,但令人感觉奇怪的是,池塘的四周,各有一条粗壮如成年男子大腿的铁链沉入水底, 那位如今淮城风暴中的当事人、常年头戴玉冠的男子、蛟鸣阁的掌座就站在池塘边缘。 他的神情淡然,好像如今淮城的风暴根本不关他事一样。 突然,他一个腾空从船中飞起,飘飘然御风飞行到池塘中央。 啵,池塘中央泛起了阵阵涟漪,封叶就这样站在水面上。 “老前辈,该你出手了。” 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可这里除了他根本就没有半个人。 嗡! 池塘四周的铁链瞬间涌动起来。 第170章 钓鱼 顺庆三年,冬月十八。 仅仅过了几天的时间,淮城就更冷了,今天更是阴云重重,风吹得行人只顾拢紧衣衫,不敢走慢半步。 清风街处,福运客栈依旧关着大门。 叶铃、余柯、洛菁三人正坐在前面大堂里,相顾无言。 突然,余柯望向大门处,随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吴悠回来了。 还是叶铃走过去将大门打开,将吴悠迎了进来,冷风抓住了机会,如潮水般涌进。 “嘶!” 叶铃与后面的洛菁同时颤巍了一下,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裹得更严实了。 她们两人的武功并不高,虽说不像普通人那么畏寒,但如此冷的天气,还是让她们有些难受的。 而且如今她们都是易容藏躲的时候,更是顾不上传什么好看衣服,能保暖就行。 吴悠找来一张椅子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下才缓缓说起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 自从他知道了老刘藏身的地方后,便每日都会去查探一番。 也正是这几日,让吴悠知道了原来真正的烂赌鬼是这么可怕的存在。 他们为了赌,根本不顾自己活的怎么样、吃的怎么样,他们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赌赌赌! 都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了,他们还是要赌。 十五日时,老刘照常偷摸去了趟赌马场,毫不意外的输了个底朝天。 而后吴悠便一直跟着他,想看看他在没有钱的情况下会不会去找他的那个“朋友”。 很可惜,并没有,老刘竟然跑到一个偏僻巷子,跟野狗抢了个吃食就心满意足地走回去了。 后面几天也是这样,他只要能找到吃的就能活。 吴悠有一次还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潜进他的住所,潜进那个破得不成样子的茅屋。 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刚一进去,吴悠就差点被满屋的屎尿味给熏晕。 他好不容易用真气屏蔽周遭气息,这才看清茅屋的景象。 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形容简直毫不为过,除了一个水缸、一张床、一个土砖垒起的小角落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满屋的屎尿气味应该就是从那土砖垒起的角落传出来了,那里应该就是老刘随意搭起来的茅厕了。 简直可怕,吴悠皱着眉头继续打量,发现那老刘也是个识字的,他在四面墙壁上都写满了他关于赌场赢钱的心得,输的是一个字都不提。 也是,不识字怎么当侯府管家?可惜整个人就被赌博给毁了,不然他这个样子,在哪里找不到饭吃……吴悠见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刚要转身离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他这样都能活?那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他宁愿给野狗抢吃食都不愿意去赚钱,那他去赌场的钱是哪里来的? 总不可能是凭空掉下来的? 吴悠先走出茅屋外,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悠悠想着。 或许就是他与之联系的那个朋友送来的? 那时吴悠只是看到他随意找到一个角落划拉了几下,刻了一个花一样的标志就走了,吴悠便猜测这是他们之间联系的暗号。 自己应该去那个角落也盯一下,看能不能等到那位“朋友”。 “世上没有这么好的朋友,面对一个烂赌鬼还会每日坚持不懈送他钱。” 吴悠端着茶碗,悠悠对众人说道。 叶铃反应过来,问道:“吴白哥哥的意思是,那人是受了老刘的威胁?才会准时给他送钱?” 吴悠点头表示就是这样。 “所以我今天尝试了一下,让老刘在偷偷出门时捡到一些钱。 他果然就找到一个小赌坊去赌,输了后又气急败坏地跑到那个角落连画了好几个标志。 这几天我会注意盯住那个角落,看有没有人形迹可疑。” 叶铃频频点头,并对吴悠竖起一个大拇指。 余柯轻咳了一声,道:“今夜就要夜探徐府了,希望那人不会这时候才来。” 这几天淮城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年香山已经开始动手了。 年香山这几日也一直有给他们暗中传递消息,说徐檀已经回来,但马上又被派出去镇压蛟鸣阁。 令他惊喜的是,因为那群读书人,叶潭更加焦头烂额,抽不出身来。 只不过据他的属下查探,叶潭已经传信给苏城的杨布政史,让他出面。想必要不了多久,这场闹剧就会结束。 所以要动手查徐府,只能是这几天了。 四人在经过商议后,还是决定与年香山合作,今夜就探查徐府,找寻证据。 与此同时,他们也不是完全相信年香山,所以让洛菁多备几张面皮,吴悠则另外找了一个安全地点。 那安全地点是一座偏僻的小宅院,许久不曾住人了,打扫一下就可以使用,余柯则以恩人身份示意彭楚搬去那里。 吴悠微微耸肩,道:“只是一夜时间而已,而且老刘前几日才赌完,那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送钱来。” 余柯不置可否,又转头望向叶铃。 “师妹你当真要跟我们一起去?” 这次夜探徐府与往常都不一样,这次叶铃坚决要求跟着一起去。 “若徐檀府中真有那些证据,那我跟着一起去了,找的总会快一些。 而且,杀父之仇,岂能处处让两位兄长帮忙?” 叶铃当时原话是这样的,神情也很坚毅。 余柯与吴悠皆叹了一口气,只能同意叶铃的请求。 至于洛菁,她本就是外人,能这样帮他们已是情至意尽,不能让她冒此大险。 所以吴悠便让她去那小宅院先躲着。 余柯环视三人,开口道: “年香山今夜不会去徐府,但他会拖住蛟鸣阁的掌座,不让他来捣乱。 徐府防备空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又看向师妹。 “但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 烟柳巷的极东边,那个小码头上。 封叶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艘开往曲通楼的船上,船上还有一位身材壮硕、蹲在船板上拿着鸡腿啃的老者。 这老者,满脸爬满伤疤,穿着一身破烂皮裘,头发极长,几乎触及到船板,乱糟糟的,就好像常年未曾打理过。 很快,那个鸡腿就被啃得一点肉丝都不剩,老者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将鸡骨头全部塞进嘴中。 嘎吱、嘎吱。 船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吓得两位船夫瑟瑟发抖。 “小娃娃,快到了没有?” 老者站起身来,身高几乎比封叶高出一个头。 封叶面带微笑,向曲通楼抬了抬下巴。 “就在那里了。” 第171章 异变突生 是夜,阴云遮住了月,人间只剩灯火。 寒风带来了一丝水气,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徐府门外,只剩下两个手持长枪的府卫兢兢业业地站着岗。 有三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屋脊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余柯施展观青山,炳如观火般,将徐府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真的好像跟年香山的情报里说的一样,徐府的防卫从未有过的空虚。 依着年香山提供的地图,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藏着许多信件与证据的地方。 这让他们不禁感叹,这徐檀与刘尽达能勾结在一起也是有原因的啊! 他们藏东西的地方都是那么神似,都藏在一个小仓库里。 余柯甚至怀疑徐檀只要一听到刘尽达家中有小仓库,就马上会联想到他私藏证据,都不用其他什么证明。 但不得不说,藏在小仓库里,确实让人难找。 上次在刘府能顺利找到也是运气好,这次是因为有年香山的情报,才能这么容易找到这个地方。 三人按照之前的安排,吴悠在上面屋脊盯梢,余柯与叶铃则下去找证据。 两人飞了下去,径直往年香山所说的那个房间。 房门是木制的,但上面的锁却是用玄铁锻造的。 诚然若是有贼人来到,亦能破门而入,可这势必会惊动徐府防卫。 余柯拿起那把锁打量了一下,心想这玩意自己都砍不断,确实安全。 他摇摇头,伸手向怀中掏出一把钥匙,一把普通的铁钥匙。 他的面色有些古怪,同时心里的警惕意味更甚。 这也是年香山提供的,这家伙竟然将这把玄铁锁的钥匙都给弄来了,真不知道他的手下是怎么做到的?想必也死了几个? 他拿着钥匙捅入玄铁锁,微微转动就听见锁舌的嘎达声响,这锁被打开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齐将房门推开。 由于今夜没有月光,房间里很暗,叶铃点起火折子,将挂在柱子上的灯盏点亮。 嗤啦! 一道明亮的火光驱走了黑暗,两人看清了房间的景象。 这是一个书库,房间里放置着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籍。 很难想象,徐檀这样的大老粗也会藏有这么多书。 叶铃走到一个书架旁,用手抹过其中一本书籍,一抹,手指上都是灰尘。 好,就是用来藏信件的。 叶铃不再多想,与余柯共同翻动房间里面的书籍。 一封封信件被他们找出,其中有许多都是今年才写的,看来他们沟通交流十分频繁。 叶铃先停了下来,她已经忍不住先看一些信中的内容了。 她颤抖着双手,努力压制着激动心情与深藏在心底的愤怒,打开一封信。 “徐檀亲启: 吾近日与烟雨楼亦有书信往来,其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这是一封叶潭写给他的信,上面写着他对烟雨楼的提防,看信后的日期,是荡秋江事发后。 所以自父亲死后,这几方势力便开始互相提防了? 哼?虎狼一窝,安能共存?! 叶铃冷笑着继续翻阅其他信件,有些是烟雨楼寄给徐檀的,有些是叶潭的,徐檀就是个中间人。 信件上面的内容则证实了叶铃的猜想,双方在之前确实是有过亲密合作阶段的。 但上面写着的内容都没有涉及老侯爷,双方更像是私下勾结攫取利益。 叶铃继续翻阅着,在看到一张烟雨楼寄给徐檀的信件时,她的眼曈顿时一缩。 “徐将军亲启: 吾等已获得火灵玉,烦请通禀小侯爷一声……” 火灵玉,就是花小二带到安城龙叹渊的火灵玉?父亲就是为了这个火灵玉才会葬身荡秋江! 而烟雨楼找到火灵玉第一时间告诉的就是叶潭……叶铃继续翻阅起来,终于找到了叶潭回复此事的信件。 “那厮办事果然得力,有火灵玉,何愁大事不成…… 吾近日有一事烦忧,武夫死后,该如何安葬?” 信件中间是叶潭的兴奋与夸赞之词,最后才问武夫死后该怎么安葬。 这话问的前言不搭后语,寻常人只当是叶潭随意问起。 但叶铃看见却是背后生起一阵恶寒。 她又拿起其他信件继续翻阅,终于找到了下一封关于烟雨楼对此问题的回应。 “请徐将军回禀小侯爷,吾等已寻有点灯翁,此事无需烦忧……” 这样一来,之前的事情就都有了证据……叶铃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隐约藏有怒火。 但只有这些还不够,还缺一些实质性的证据! “嗯?” 旁边的余柯拿着一封信件,像是发现了什么。 叶铃赶紧过去,一看信件落款,竟是蛟鸣阁写的! “吾等已找到三河盟,其二盟主杨伟可用,但兵力尚缺,徐将军之前所派人手根本不够,还需继续派兵前来,方可截杀南淮候!” 叶铃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证据直接表明他们就是要截杀父亲! 她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激动。 愤怒在于他们就这般肆无忌惮讨论截杀父亲一事,激动在于终于找到了证据,她相信,徐檀定还留有其他证据! 她与余柯对视一眼,又继续找寻起来, 与此同时,在门外放哨的吴悠正一脸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突然,他感到左边的一处黑暗有异常,本能反应之下,他竟是直接躲避开来。 咔嚓! 有飞剑直接击中他脚下的瓦片,而后又有四个身穿黑袍的人影从黑暗中浮现,向他猛冲而来。 是联合武功,可以联手短暂提升战力……吴悠赶忙聚音成线给房间内的两人、 “有意外,快走!” 里面的余柯刚一听到这句话,右手就握住了青峰,唰的一声拔刀一劈,一道悍然刀气瞬间涌出,震碎了门框,震出了四个潜行在黑暗中的人影! 叶铃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余柯伸手揽住了腰,向门外冲去。 门外的吴悠也全力将那四道黑影击退。 咚、咚、咚! 徐府外响起了震天撼地的脚步声,一道道火光从府外冲进,不过一瞬间,这个小仓库就被重兵团团包围。 一层层士兵手举弓弩,对准了余柯等三人,他们只要稍有动作,就会被戳成刺猬。 就在三人面色异常严肃时,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分开一个小口子。 一道身穿华丽常服的男子慢慢走出! 他的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眼瞳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猩红。 竟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叶潭! 与此同时,那八道率先出手的黑影飘到了叶潭四周,将他围在中间,而后,又有一道黑影浮现,正是有九品战力的枭壬! 是年香山出卖了他们? 余柯等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同时心里在想着该如何逃脱。 叶潭显然没有认出眼前三人中的那位女子就是自己的妹妹,冷笑着挥手: “夜枭先上,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年进步如何!” 他将这三个毛贼当成了夜枭的磨刀石! 八名夜枭以枭甲为首,悍然出击,枭壬也以诡异身姿紧随其后。 但下一刻,枭壬竟是在空中直接扭转腰身,手里凝聚出浓浓黑焰,朝着叶潭的天灵盖拍去。 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172章 快走! 枭壬的动作太过迅速诡异,不过一瞬间,就已经掉头至叶潭的正上方。 周围手持弓弩的士兵大都只是体格强健的普通人,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将弓弩调转对准枭壬。 与此同时,以枭甲为首的八名夜枭在前方堪堪组好一头两翼、状若飞鹰的造型。 这连击武功,一旦施展,组成的人便已是身不由己。 唯有在头部的枭甲才有决定的主动权。 幸而他武功在夜枭中算是顶高的,在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他早早察觉到枭壬的异状。 他本应组成尾部,有九人真气化作的飞鹰就连九品巅峰都可以击杀……枭甲赶忙在半空中掉转身形,驾驭着这只还未成型的“飞鹰”倒飞而回。 但它身后的余柯与吴悠岂能让他如愿,枭壬还未出手的那一刻他们便以将真气各自渡入手中刀剑中。 两人平日里虽不对付,但对敌时却极有默契,都未曾相视,两人就齐齐出手,将手中的刀剑猛地向前一戳。 咻! 凌冽的刀气、剑气似令箭冲出,直接击中了那只飞鹰的两翼,将它护体的真气膜罩戳穿,将它的身形钉在了半空中! 一直被余柯护在身后的叶铃见到此幕,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向前两步。 身处飞鹰头部的枭甲此刻离他的大人最近,可却也是最绝望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侯爷被那枭甲击杀! “不!!!” 枭甲赤红着眼瞳,大声吼叫着,飞鹰随着挣扎,可怎么也摆脱不了两翼之间的刀气剑气。 突然反水的枭壬手里的黑焰越发浓郁,仿佛只要被它沾到一点,就会被烧的灰都不剩,再无生存可能。 他的眼瞳像是被猩红的幕布遮住一样,十分诡异吓人。 这是溯血功的外化表现,若是被他望了一眼,只怕身体里的血液都会不受控制地冲破经脉而出。 护在叶潭身旁的士兵们纷纷感受到了这诡异的压迫感,头颅上的血液在不停地冲撞着经脉,只觉口干舌燥、头疼欲裂。 有些不够强健的士兵更是失去了意识,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这还是枭壬没有直视他们的情况下造成的威力,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叶潭! 这个一直掌握自己生死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今他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 枭壬的嘴角越发上扬,森白的牙齿随着咧笑露了出来,显得有些阴森吓人,他距离叶潭已不足一尺远! 正是此时,叶潭终于抬起头来,神情淡漠如常,仿若不受半点影响。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能杀了我?” 叶潭嘴角一咧,周身瞬间涌起恍若实质的血色真气,一股冲天的血腥气弥漫四周。 枭壬的眼瞳顿时缩小如针,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再不犹豫,手中黑焰直接击出,同时借助出招的反震力道将身形迅速退后。 啵! 那恐怖浓郁的黑焰在撞到叶潭周身的血色真气后,竟是只击出一道涟漪,便被吞噬殆尽,再不留半点余威。 “想走?” 叶潭发出一声冷笑,脚步没有移动半分,周身的红色真气已化作饕餮巨兽,冲向枭壬。 那饕餮巨兽速度极快,不过一瞬间就追上了枭壬。同时张开大嘴,周围都好似被扭曲了一般,产生了漩涡般的吸力,将枭壬咬住。 情况再次反转!此刻猎人与猎物的身份直接调转。 枭甲大喜,他下意识忘了侯爷已是今非昔比。 远处的叶铃见了此幕除了吃惊外,心情则是越发沉重。 叶潭的武功以前明明没有那么高的。 “枭甲,你怎么会对本侯这么没信心?” 叶潭对着还愣在半空中的枭甲说话,手指却对着被饕餮巨兽的枭壬一勾。 嘶啦! 枭壬的上身衣物被那漩涡吸力扯碎,接下来就是他的身躯手臂,像是被无数风刃切割一般,划出了许多细小伤口。 “啊!!!” 枭壬像是受到了惨绝人寰的酷刑一般,发出了令人胆寒的惨叫。 本该受他控制的血液,此刻竟是从他的身躯、双臂中的细小伤口处涌了出来,化作数不清的红色丝线朝着饕餮巨口涌去。 “你的一切都是本侯给的,现在只是先收回点利息……” 叶潭话还未说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向旁边躲闪而去。 轰! 一道雄浑刀气破空而来,冲破了真气化作的血色饕餮,没能击中它身后的叶潭,却将那些还未缓过神的来的士兵撞得七零八散。 没了饕餮巨兽发出的强大吸力,枭壬一个失重,没能反应过来摔在了地上,还滚了好几圈。 是余柯出手了,他不能让枭壬这个助力现在死去! 与此同时,以枭甲为首化作的飞鹰也已挣脱了两翼的刀气剑气,朝天猛啸一声后,掉转身形,朝着那三人冲去。 吴悠想都不想,手持银月朝着飞鹰就冲了过去,在空中与它对上。 余柯也毫不犹豫,挥舞手中青峰,无数道弯钩如月的刀气瞬间向四周涌出,将四周士兵全部砍伤,让其倒地挣扎不能再起。 好快的刀! 叶潭眼前一亮,就要与冲上前去与余柯交手一番。 但就在此时,他的余光一瞥,发现那被吸走了不少血液的枭壬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东南方向跑去。 那边的士兵几乎全都被余柯砍倒了,他刚好从那里逃脱。 叶潭脸色一变,转而飞向枭壬那边。 与此同时,余柯见到了这一幕,抓住机会,拿起手中的青峰朝着叶潭那边的方向轻轻一抹。 两人明明相隔甚远,但叶潭的身形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一样,停在了半空中。 霎时间,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锋利丝线束缚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就连身上的真气运转都滞缓了不少。 叶潭双曈一震,怒吼一声,血色真气再次涌出,将那些看不见的丝线全部溶解。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余柯却早早收刀入鞘,只余半截刀身在外。 “往西北方向走!” 旁边的叶铃听见了师兄的聚音成线,毫不犹豫地朝着西北方向走,哪怕那里已经重新围上了士兵。 锵! 青峰完全入鞘。 “彼岸,花开!” 西北方向的士兵的身上纷纷迸溅出血花,而后重伤倒地! 那里已空无一人! 第173章 又来人 叶铃没有犹豫过要不要留下帮助师兄与吴白哥哥,因为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留下来只会帮倒忙。 叶潭一下子带来的兵力并不多,被余柯砍了两茬后明显有些补不上来了,此刻正是遁走的好时机! 叶铃的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在空中划过。 夜枭化作的飞鹰想要冲上前去挡住这个该死的毛贼,但却被吴悠持剑挡住。 那漫天的剑气化作恍若实质的月光,不论飞鹰怎么冲,都冲不出月光包围之地。 “两个九品高手当飞贼?” 枭甲很快就联想到了三个月前出现在县衙的两个高手,以及出现在刘尽达府中的那两个高手。 就是他们!不会错的! “得罪了南淮侯府,天涯海角也再无尔等容身之地!” 枭甲驾驭着的飞鹰再次猛啸一声,声波化作涟漪,冲撞着月光,将月光撞的摇晃不断,但未将它撞碎。 夜枭的这个合击武功虽能达到九品上的战力,但对上吴悠,依旧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眼看旁边的叶铃就要冲出去了,枭甲不禁有些急躁,八名夜枭所化作的飞鹰朝着月光猛冲不断。 “吼!” 一声通天彻地的咆哮从西北方向响起,余柯心中顿觉不妙,拔出腰间青峰朝着叶铃飞去。 只见那躺倒了众多士兵的西北方向,有一条真气化作的、淡青色的、足有十丈长的大蛇骤然拔地而起。 这大蛇,虽是真气变化,但身上的鳞片密集涌动,就好像真的一般,那扁形的头颅上,还长着两条犄角,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威严感。 这不是蛇,是蛟龙! 身处最前方的叶铃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身形猛地刹住,然后迅速后退。 这是淮城水师的秘技!是当年大战时击杀了无数江湖高手的秘技! 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蛟龙下方有百人编制的枪兵正整齐划一地挥舞着手中长枪,每人的每一击,都有真气涌出并结合在一起,化作了这巨大的蛟龙! 这些枪兵都是从淮城水师中挑取的精英组成,每人的武功虽然不高,但只要组成这般阵法,就连九品巅峰都不要说能稳赢。 且威力持久,不似江湖武夫单打独斗,又不会受伤,更显恐怖。 当年大战时,有不少自持武功高强的武夫与它对敌,不是被它打死,就是被它活生生耗死。 怪不得刚刚包围住这里的只有弓兵,原来叶潭竟将这些枪兵带来了。 这枪阵虽然威力极大,但前期准备时间过长,故而之前还能被余柯给在弓兵包围中砍出生路来! 但如今,只怕……叶铃几乎都要退回到原位了,那蛟龙像是认准了她,一个俯冲而下,携带着令人胆寒的风雷声响。 到了此等危机时刻,她脸上的神情倒是越发镇静起来。 蛟龙的巨嘴已经越来越近,叶铃的玉手已握住了刀柄。 拔刀!刀光如水,朝着蛟龙的头颅缠绕而去。 这如水的刀光看似柔弱,实则坚韧有力,一时竟是拖住了蛟龙的攻击,给了她一点喘息之机。 叶铃都没想过与它对敌,身形再次向后。 但她的武功只有六品巅峰,那蛟龙只是轻轻一震,便将身上的刀光震碎,再次朝着她扑咬而来。 巨大的、长满了利齿的大嘴眼看就要吞噬她了,一道潋滟刀光冲来,给她带来一线生机。 但很可惜,刀光还未击中蛟龙,就被一股血色真气包裹吞噬。 砰! 血色真气消散,刀气也无影无踪,但叶铃的危机却还未曾解除! 不远处的余柯心中焦急万分,但此刻被那叶潭拖住,一时半会竟是冲不过去。 眼看师妹就要身死蛟龙嘴中,又有一道黑焰冲出,撞到蛟龙嘴里。 “啊!!!” 枭壬咆哮声音从黑焰中传出,黑焰再次扩大,直到将整个蛟龙头颅都吞噬殆尽。 却见得随着黑焰的翻滚,这条十丈长的蛟龙竟似漏了气的皮球一般,干瘪下来。 枭壬的身形微微鼓胀,于黑焰中浮现,他的溯血功除却可吞噬精血外,还可吞噬武夫真气。 只不过这效果比起吞噬精血来要差了许多,只能吞噬外放的真气,不能长存体内,且敌人修为不能太高。 这由百位枪兵使出的蛟龙阵法就是这门功夫最好的敌人,百人武功修为并不高,且真气属于外放状态。 但这蛟龙阵法好歹也是扬州水师的王牌,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破解。 见那蛟龙下方,百位枪兵再次挥枪,齐齐喝了一声,蛟龙再次腾飞,张牙舞爪,好不瘆人。 枭壬也不躲,微涨的身形憋了下去,一团巨大、混杂的真气涌出,然后被他揉成了黑焰,朝着蛟龙丢了过去。 又是包裹、吞噬,只不过这次的真气更多,几乎都要将枭壬丹田的内源给撑裂开来。 原本正在努力向叶铃靠近的余柯见到枭壬突然跑回来还这般拼命,先是怔了一瞬,旋即马上反应过来。 这传说中的杀人魔知道现在单凭自己是逃不出去了。 余柯立马停住脚步,手中的刀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猛地向后一戳,有一道光迅猛如龙,直朝叶潭冲去。 叶潭顿时愣住,当即反应过来,双臂交叉在胸前,一道浓稠的血海之墙顿时浮现,挡在他身边。 只是余柯这招来得太过突然,又是全力一击,叶潭的血海之墙一时没能挡住,被击飞了出去。 他此时的修为绝对有九品,被余柯这一刀击中,也只是吐了口血,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一个鹞子翻身就站稳身形。 但接下来,他便能真正知道为何余柯被称作快刀! 余柯身形不动,刀光却越发璀璨,先是一道、三道、九道……而后就是如漫天星辰的刀光! 叶潭被打得根本还无力还手,只能节节败退。 他如今虽有九品修为,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九品是怎么来的。 刚刚余柯一心只想救叶铃,他还能出手缠住,打的有来有回,一旦余柯放开手脚跟他打,他根本无力招架。 幸亏四周还有弓弩手时不时给他放箭打个支援,否则他只会更快败下阵来。 可弓弩手始终都是些普通人,哪能跟得上余柯的出刀速度? 且看他双瞳泛起淡青色,手举青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砍去,这一刀本是绝不可能砍中叶潭的,可偏偏在下一刻,叶潭就撞了上去。 眼看这刀光避无可避,叶潭双瞳睁大,眼里只剩下惊恐。 正是此时,又有一股滔天杀意冲起,一道鲜红镰刀状的真气从阴影处甩来,将刀气击散。 第174章 是你! 余柯眼瞳一震,脑海中瞬间滑过了一个画面。 这杀意、这招式……是在安城遇到的那个以偏执之意入道的家伙! 他没有对叶潭趁胜追击,而是将身形向着叶铃的方向移了几步,同时抬头望向右上方。 叶潭犹自心有余悸,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面色阴沉地跟望向余柯的视线所在。 在那里,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身影慢慢显现。 “真是麻烦,着急忙慌赶回淮城,又被派来这里支援。” 果然是刑十三的声音!余柯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 只听得话音刚落,那显现在半空的身形就缓缓飘落了下来,他的手里还提溜着一个惶恐的大汉! 刑十三先是望向余柯,皱了皱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又望向叶潭,将手里的大汉丢给他。 “给,你的副将!” 在周围士兵手里火把的映照下,徐檀那木楞又惶恐的表情尽显无疑。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刑十三,从刚刚被刑十三光明正大抓捕而无人阻拦时,他的脑子里便跟浆糊一般。 在来的路上,他疯狂怒骂,同时也在叱问这个烟雨楼的疯子,问苏老呢?苏老当初可是答应过他的! 他还斥责刑十三,说当初在江州点灯翁那里时,就不该放他走,如今反倒被反咬一口! 但抓住他的刑十三听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只是微皱眉头,不愿意多搭理他。 完了,烟雨楼这是要弃车保帅了……这是徐檀来到徐府前最后的想法。 但他当时还抱有一丝希望,因为他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知道他以这种方式回到自己府中,回到那个藏有无数秘密的小仓库中。 看着那照亮了整个仓库的火光、看到水师百枪兵组成的蛟龙阵法后,他才真正绝望了。 他瘫坐在地上,又低头望向站在一旁的余柯与叶铃,正与飞鹰激战的吴悠,还有一人战蛟龙的,自己名义上的府卫,枭壬! 场面很混乱,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再也不想许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哭了出来,跟个蠕动的蛆虫一样,一把抱住叶潭的大腿。 “侯爷,你听我说……” 叶潭一脸嫌弃厌恶地将他踢开,徐檀还想再爬过来,却被旁边的士兵抓住。 “带下去!” 叶潭挥挥手,不愿意见到这个白眼狼。 徐檀犹自呼叫,又听得他被人狠狠打了几拳,这才安静了下来。 烟雨楼的人?余柯已经来到了叶铃身前,面色凝重地看向刑十三。 之前在安城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那两个突然出现在蛟鸣阁分部的是烟雨楼的人。 如今更加证实了这种猜想,哪怕依旧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毕竟如今这些势力中,没有出现过的就只有烟雨楼了。 之前他还怀疑是不是曲通楼卖了他们,如今烟雨楼的人一出现,一切都说得通了。 余柯冷冷问道:“你是烟雨楼的人?是你们告诉叶潭徐府有问题的?” 叶潭面色顿时一冷,好你个胆大包天的逆贼! 刑十三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而是嘴角微微上扬,颔首回道:“只是没有想到今天运气会这么好,恰巧就遇到了你们!” 听到这里,叶潭勾勒出一丝谑笑,转而回头望向刑十三,道: “你们的诚意,本侯看到了,但是还不够!” 刑十三不置可否,双脚微屈,腰背拱起,就像一个即将展开杀戮的猛兽。 “那就再来份诚意!” 话音未落,他就猛地窜出,如同幻影一般,在叶铃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就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 她甚至都来不及喊出口,刑十三手里的刀就落了下来。 铛! 刀没能落在叶铃身上,而是被余柯刀给挡住。 两刀相碰,顿时溅起火花,于这一瞬之际,余柯竟放掉了手中刀柄,前臂后缩,拳头紧攥直直冲了出去。 啵! 余柯的拳头击在了半空中,两人之间骤然泛起涟漪,巨大不可挡的威力将刑十三给击飞了出去。 在刑十三被击飞出去的那一刻,两刀碰撞产生的火花还未消灭,余柯就又化拳为掌,倒持住悬在半空中的青峰。 只见他倒持青峰的手臂向空中笔直的划了一下,一道横向的光芒唰的一声冲了出去。 目标正是那想要赶过来围攻的叶潭。 叶潭经过刚刚的战斗,对余柯早已是拉起了十二分的警备,横向光芒还未到来,他就停下脚步,面前再次涌起血海之墙。 轰! 两者再次碰撞,产生的威力震飞了周遭压阵的士兵。 这次叶潭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击飞出去,这次的血海之墙比起上次要厚多五成! 但即使是这样,叶潭都被击退了好几步。 而那被击飞出去的刑十三毫不减慢速度的样子,径直撞到一位士兵。 又是轰的一声,一道潋滟刀光从他背后激出,将他背后的士兵斩成两半,然后又横扫了一片。 这一切说来话长,发生只在一瞬间。 有好些没被殃及的士兵只是见到那抓住徐檀的男子冲出去了,然后又被打回来了。 这就是高手之间的战斗吗? 有年轻的士兵早无来时那雄赳赳的模样,有些还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撞在倒霉士兵上的刑十三有些木楞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 刚刚那家伙使得明明是拳头,给他造成的伤口却是笔直的刀伤! 要不是他及时运转体内真气,配合偏执之意硬生生将这一招挪到背后,撞到一个倒霉鬼,自己现在恐怕得受伤不轻,而不是如今的皮外伤。 “这刀意……” 刑十三的双瞳猛地一震,抬起头来望向余柯。 “是你?” 他想起来了,那夜在安城遇到的男人,一刀就将自己砍成重伤的男人!他竟然易容成这副模样来到这里! 刑十三的身体在忍不住地颤抖,那是身体本能地恐惧,养伤的那几个月,简直就是地狱,若是其他武夫,只怕早就熬不过去了! 他瞪大了眼睛,面目狰狞地大喊:“是你!真的是你!” 旁边的叶潭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是被吓到了?不是说这家伙是烟雨楼的疯子吗? 刑十三单手捂面,头颅底下爱,腰背高高拱起,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就好像一只被吓到的猫。 “哈哈……哈哈” 刑十三的笑声就像从喉咙缝里硬挤出来般,而后越来越大,直至仰天大笑。 “终于让我又遇到你了!” 刑十三毫无征兆地再次冲出,这一次,他的全身都扬起了深红色的火焰,那是他最大的杀意! “来!再战一场!” 第175章 黑云观观主 叶潭虽然搞不懂这个跟疯子一样的家伙为什么又怕又笑的,但是见到他冲出去,自己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嗤! 血色的真气在他的周身徘徊,直到像是一具铠甲般附着在他的身上。 一直站在原地的余柯就像是面对着两个向自己急速冲来的怪物,狂风都随之涌来。 但他只是举起青峰,一动不动。 轰! 淮城的天幕上竟是响起了雷,蓝紫色的光芒划破了天际,照亮了众人的身影。 轰! 又是一声巨响,只不过这次爆发在人间大地。 余柯手中的青峰直直一劈,将地砖劈开一条沟壑,将两个怪物分开。而后竟将青峰扔出,扔到刑十三那边,他本人则是朝着叶潭径直冲去。 嗡! 站在师兄身后的叶铃仿佛听到了一种什么东西在鼓动的声音,而后她便看到师兄的身上也涌起了光芒,只不过这一身光芒,是淡青色的。 却见得余柯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化作一股淡青色的虹光,掠过大地,激荡起无数卧在地砖沟壑的碎石。 铛、铛、铛! 他竟是与叶潭直接对起拳来,一淡青、一血红,两道虹光在互相碰撞后,又同时后撤,而后又忽然电闪而回,再次碰撞。 叶铃只不过眨了眨眼,那两道虹光就在地上、在半空、在房顶对了好几十拳。 而另一边,刑十三已状若疯狂,但面对余柯丢出去的青峰却竟是一时压制不得。 只见那青峰就像是有人在握持着一般,对着刑十三刺挑劈砍,刀法好不灵活,打得火光四溅,打得刑十三不得前进半步。 师兄竟然能一人战两九品! 叶铃心中只觉得有豪情万丈,握着手中的刀朝着旁边的士兵冲去。 她要砍出一条生路来! 那些士兵虽说都是普通人,但都训练有素,而且胜在人多,叶铃对上他们,也不是什么易事。 但她毕竟也是六品巅峰,身形轻盈间,手中的刀已经砍倒了十几位士兵。 她心中念及士兵们只是执行命令,并不清楚叶潭的真实面目,所以下手时都有留情。 这些士兵都只是受伤倒地,没有伤了性命。 被余柯正面对上的叶潭见那女毛贼就要逃走,心中不禁急躁起来,身上也涌出越来越多的血红真气,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充斥着整个淮府。 余柯本来还算优势的局面瞬间反转,被逼得节节后退。 幸而他不单擅长刀法,就连拳法都习有几种,且都被他加以改造,拳头挥舞之间,就像有刀在手,将那血红真气砍退。 但这样好像还不够,血红真气越来越多,直到涌成一片有七八丈高的血海,遮在余柯上方,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 早已启动观青山的他头颅不动,眼睛快速向四周望去,想要找出最好的出招角度。 突然,旁边又响起一阵铛啷声,是他丢出去的青峰被刑十三砍飞了。 青峰在空中连续转了好几个圈,刑十三一刻也不愿停留地朝他猛冲过来。 如今的情况简直是腹背受敌,余柯好似躲无可躲。 他的双瞳依旧在快速地向四周转动,突然,他停了下来,眼睛正对着面前的血海,一动不动。 在空中旋转的青峰像是得到了命令,不再旋转,而是朝着下方猛坠了下去。 血海已然不足一丈距离,刑十三也冲到他身后,速度之快,只如天上陨石。 轰! 血海覆地,里面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喷薄而出,将血海击出一片巨大的浪花。 叶潭嘴角疯狂地往上扬,心想这般攻势下你不死也得重伤…… 他还在这般想着,就见到血海中有一粒光芒亮起,转瞬就是璀璨刀光! 是青峰!那柄刀被投掷了过来,速度如闪电般疾速,他只能身形后缩,扑在地上来了个懒驴打滚,这才堪堪躲过这个可怕攻势。 而还未消逝的血海那边,又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喷发,只不过这次飞出来的是刑十三! 叶潭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向那柄插在地砖上的青峰,它还在嗡嗡作响,而后自己从地上拔出,飞向高空。 有一道身影撑起淡青色的气罩,破开血海,朝着青峰飞去,将它握住。 这家伙到底是谁,怎会如此厉害……叶潭将满地的血海收起,仰视着那个男人。 余柯在半空中踩了几步,滑翔到一个屋脊上,快速扫视着整个战场。 叶潭的血海乃是真气所化,乃是虚幻的,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他刚刚所站的那里,早已被血海腐蚀地满目苍夷。 战场也早已不局限在这仓库小屋,吴悠与那只飞鹰已经飞出好几个厢房小院,还在互相纠缠。 枭壬那边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被蛟龙用头狠狠撞了下去,撞破了一座房屋屋顶。 反倒是一开始被重兵围剿的这里,是防备最虚弱的地方。 但这个最虚弱,也只是相对的,周围几乎站满了士兵,就算是八品,怕也难以逃出生天。 更何况是叶铃这么一个六品的女子。 余柯深吸了一口气,估量起自己的体内的真气与内源情况。 眼前的这两个高手,若是一打一,他根本不怕,如今一打二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能跻身九品的都不是弱者,刑十三又是以偏执之意入道,战力比起普通九品本就要强上几分。 叶潭虽说功夫拳脚不行,但那一身诡异真气当真难缠,余柯好几次察觉到自己挥出去的真气会被他体表的血红真气化解腐蚀 余柯望着地上又站起来的刑十三,望着收起心悸,双瞳泛红的叶潭。 难道只能用那一招了? 还在与飞鹰激战的吴悠趁空回头远眺战场,见到两把刀站在屋脊上没有动手,心中不禁一沉。 他是想要动用那一刀,在安城时用过的,那有着天玄境界风光的一刀! 但如今这战况,两把刀一旦出手,体内的真气也不够啊!甚至内源都有可能受损! 吴悠有些心急了,但面对这只巨大飞鹰又脱不开身来。 夜枭的连击战法当真厉害,虽说吴悠始终占据上风,但也摆脱它不得。 飞鹰再次冲了上来,里面的夜枭八人纷纷鼓动真气,吴悠见状马上给了一剑,剑气挑破了飞鹰的左翼。 但很快,飞鹰的左翼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都是真气,怎么砍都没用……吴悠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不再用剑,而是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大圆,大圆边缘有黑焰生成。 轰! 黑焰凝聚成一团,轰到飞鹰身上。 嗤啦! 飞鹰的速度竟然罕见地减慢了起来,黑焰在不停地灼烧着它体表的真气。 里面的夜枭纷纷大惊,为首的枭甲率先冷静下来,指挥着众人鼓荡起真气,将黑焰熄灭。 有用……吴悠心中一喜,刚要出手,就听见整个徐府上方都充斥起笑声。 这笑声阴森恐怖,充满了邪恶! 随着笑声的停止,又有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还能在外面遇到会使我黑云观武功的小家伙!” 众人神情纷纷一凛,唯有吴悠面色古怪。 却见得黑暗中,一道身影迅速浮现,但不直冲向吴悠,反而是怪笑着扑向在仓库小院的叶潭! 第176章 掌座登场 那黑影速度极快,不逊于之前刑十三冲向余柯的速度。 叶潭的武功本就没有在场的几位九品高,情急之下,再次涌起血海之墙挡在自己前面。 黑影见了也毫不退缩,双手燃起与枭壬完全不同的黑焰,朝着前面直推了出去。 嗤啦! 黑焰与血海之墙相互碰撞、灼烧,直到两者都消失,散发出血腥、污秽的味道,闻之令人作呕。 黑影像是有些疑惑,停在空中有一瞬间没有出手。 叶潭趁机涌起真气,血色的真气如潮水冲天,化作十双恐怖巨手。 这巨手看去就与人手不同,每一个指尖中都张着大嘴,嘴巴里是猩红如晶石般的利齿。 它们狂舞着、它们咆哮着、就像是要抓住一切、吞噬一切。 有一只巨手的指尖率先触摸到黑影的衣角,嘶啦一声就将其咬成碎片。 黑影冷哼一声,周身黑焰翻滚,如有黑莲缓缓升起,与那十双巨手对抗。 嘣! 巨手崩溃,黑莲消散,叶潭一连向后退了几步,黑影借着两招碰撞的威力朝着一座房屋的屋脊腾空而去。 战局改变得太快,很多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早就站在屋脊上的余柯见黑影直奔叶潭而去,马上察觉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先是朝着师妹那边的方向隔空打出一拳,空中瞬间泛起涟漪,有虚幻长刀唰的一声从涟漪中飞了出去,将那些士兵击倒一片。 而后他又握着青峰,身形如电,来到刚刚站起没多久的刑十三面前。 铛、铛、铛! 又是如漫天星辰的刀光,只不过这一次是由余柯亲自握刀,刑十三差点招架不住。 他只能节节后退,背靠在旁边的房墙上,双脚用力稳住身形。 但余柯的刀越来越快,每一道刀光也越来越大,它们互相缠扰,如同白色花球一般,直叫人眼花缭乱,但又互不干扰,每一刀都对敌人进行狠厉打击。 咔嚓! 刑十三脚下的地板竟是直接凹陷了下去,随之他的再次后退,被犁出了两条沟壑。 咔嚓! 这次破裂的是刑十三背后的房墙、上方的屋顶。 房墙是被刑十三撞裂的,屋顶是被余柯的刀光殃及被砍断的。 而此时,在另一侧上方屋脊的黑影终于露出了原形。 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道袍,道袍绣有金边,从袖口蔓延而出,直到在左侧胸膛上卷成一片云朵绣花。 但他本人就完全没有身上的道袍精致,面相如秃鹫般令人望而生畏,虽然带着有些不伦不类的莲花冠,但依旧压不住他满头糟乱的头发。 而且他身材高挑瘦削,有些架不住这一身道袍,站起身来时道袍显得臃肿不合身。 他没有去关注另一边同样是九品的战斗,而是用他那双阴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潭。 “是溯血功?不对不对……” 他先是疑惑,而后像是想通了一般,发出一声声怪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黑云观观主的笑声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仿佛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滑稽。 “你在笑什么?” 叶潭被笑的有些恼怒,又不敢上前对付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男人。 这黑云观观主的武功实在诡异,他所使出的黑焰与枭壬的完全不同,血海真气的吞噬与腐蚀效果对他竟然完全没有优势。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感到自己的血海真气有被腐蚀的倾向,虽然只有一点点,可也足以让他感到惶恐。 毕竟血海真气就是他如今最大的屏障了。 黑云观观主收起笑声,举手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没什么。只是觉得扬州的侯爷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也跟我们一样……不对!” 他像是分裂了一样,脸上的笑意马上收起,疑惑的表情又涌了出来。 像是验证猜想一般,他毫无征兆地用手搓出一团黑焰,然后朝着叶潭丢去。 黑焰速度极快,飞行途中甚至还变作一只黑鹰。 叶潭早有准备,周身的血海真气化作一条触手挥出,将那只向自己冲来的黑鹰缠住、溶解。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上方的黑云观观主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攻击没有奏效而生气,反倒是越发激动起来。 他看向叶潭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种极其美味的食物。 “但还不是时候!” 他自言自语,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再等等,再等等……” 黑云观观主微微摇头,身形再次浮空,叶潭见状,双瞳顿时一震,准备迎敌。 但令他吃惊的是,观主竟然不是朝着他而来,他的方向是徐檀那里! 只听见观主怪笑一声,速度之快,如破空令箭,身上的道袍都被刮得猎猎作响。 不过一眨眼,他就来到被士兵控制住的徐檀身前,两只宽大的袖口内涌起黑焰,缠上周围的士兵,将他们烧得痛不欲生,满地打滚。 徐檀一脸木楞,直到胯下传来一阵温热骚臭的气息才将他唤醒。 周围被黑焰灼烧的士兵们不再打滚,而是化作一具焦炭尸体静静地躺着。 他大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向后边退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可是水师的将军!” 丝毫没有了之前带兵围攻黑云观时的意气风发,而今他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毁我道观之仇,今日便跟你好好算清楚!” 观主一步一步走着,不急不忙,每一步都是对徐檀的折磨。 他高举右手,火焰化作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黑针,他要好好炮制这个副将! “死!”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黑焰已然飞出,每一条黑针都发出嗡嗡声响。 吼! 一片刀光将这些黑焰击散,刀光中带着蛟鸣! 观主双瞳一震,心觉不妙,快速向后退了十几丈。 但没有人追来,只有一声轻笑响起。 “话本里的主角总是在危机关头里最后登场的。” 只见高空上,一位身穿普通青衫,头戴玉冠的俊朗男子缓缓而落。 他来到徐檀身边,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对着观主微笑道: “他现在可不能死。” 黑云观观主没有了之前的桀骜模样,转而代之的是越发警惕的神情。 “蛟鸣阁的掌座?” 第177章 真正的天玄强者 封叶挑了挑眉,笑道:“没想到我的名声这么响亮吗?” 旁边还在猛砍刑十三的余柯察觉到好像又来到了一位高手,及时放弃对刑十三的猛攻,飞到屋脊上方。 刑十三此时的身躯早已推到墙壁里面,一身尘灰碎石,狼狈不堪。 但当他看到封叶时,神情顿时一凛,赶忙从墙壁裂缝中冲了出来,死死地盯住那个男人。 封叶却是一脸轻松,先是打量了一下仓库小院的战况。 四位九品高手互相敌对。士兵们见到又来了两个高手,一时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围成一团,叶铃也停下战斗,衣物上到处都是血迹。 另一边,吴悠还在与飞鹰鏖战,枭壬也从房顶的破口飞出,继续冲向蛟龙。 封叶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而后展开双臂,一脸享受与骄傲。 “这样的舞台才配得上我出场嘛!” 这副张狂的模样,与他身上文雅的打扮形成了格外分明的差别。 桀骜、张扬、无所畏惧的疯子,这些都是淮城的江湖人士对封叶的评价。 叶潭心中对如今胶着的战况有些焦急,见到了自己的心头之患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夜来了就给本侯留下!” 叶潭说罢便要出手,封叶连连挥手。 “不要那么着急嘛!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得到今夜徐檀府里有飞贼来偷的消息的。” 叶潭双目一瞪,低沉着声音问道:“是你?” 就在今日下午,他还在府里坐着,突然有一只飞镖飞进,但马上被枭甲拦下,同时冲了出去。 只可惜没有抓到人,只是在飞镖上发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写着徐檀府上藏有谋害老侯爷的证据,且有飞贼来偷。 叶潭当时心中只剩下震惊,神情十分阴冷又复杂。 他本想马上带兵冲去徐府,又想抓住那些飞贼,拷问出他们背后之人是谁。 故而才带上众多士兵,甚至还带上了百枪兵! 封叶的脸上依旧笑意温和,颔首道:“侯爷不必谢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站在屋脊上方的余柯冷漠地看着这位传说中半步天玄的男人,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 封叶又朝着余柯微微点头,笑道: “你是说为什么我能来?答案很简单,因为他死了,所以我就来了。” 余柯瞳孔顿时一缩,随即冷冷道:“不可能!” 年香山也是九品,战力甚至不在他之下,怎么可能会被封叶击杀! 就算他是半步天玄,可说到底也只是九品,就算能击杀年香山,自己势必也会受到重创! 封叶微微摇头,啧啧了几声。 “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够强!” 他抬头望向余柯,笑容中充满了自信。 “我来到这里,就是证据!” 旁边的众人除了叶铃,都不懂他与余柯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随着这个男人的到来,战况又瞬间变得不同。 他到底会帮谁?或者说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都会造成不一样的结果。 而封叶,好似就是喜欢成为这样的人物,来到这里,他就像享受着盛宴。 他又低头看向灰头土脸的刑十三,笑着与他挥挥手。 “我们之间的事情,以后再算。” 刑十三咧嘴一笑以示回应,兴奋又狰狞。 “好了!” 封叶突然啪的一声拍了掌。 “那大家就动起来!别傻站着了!” 他扭动了一下头颅,发出啪啪声响。 “盛宴开始了!!!” 吼! 凶猛如龙的真气从他体内涌出,化作九条蛟龙向天咆哮,莫大的威严如潮水般涌出,镇压全场。 众人纷纷神情一凛,做好了对敌的准备。 站在上方屋脊的余柯面色从未有过的沉重,他看向已经在威压下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叶铃,目光越发坚毅。 只见他高举青峰,青峰上有光芒如水,沿着刀身缓缓向刀尖聚集。 天玄万象! 只不过是这一点光芒,便破开周身五丈内的威压,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余柯身上的真气疯狂涌出,刀尖光芒越盛,破开的威压也越多,甚至将封叶真气所化的九条蛟龙都压了下去。 下方的刑十三在见到这一刀后,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是这一刀!就是这一刀! 他强逼着自己去看,但却压不住心跳越来越快。 他怕了!在这一刀面前他怕了! 叶潭与观主也察觉到了异状,又是神情凝重地看着这一刀。 毕竟谁都不知道,这一刀会落在谁身上。 远处的吴悠已经越发急躁,顾不得黑云观观主在场,模仿出来的黑焰疯狂砸向飞鹰。 唯有封叶,他还在笑,笑得越来越大声。盘旋在他上方的九条蛟龙猛地涨了一圈,再次仰天咆哮。 嗒、嗒、嗒…… 就在此时,有脚步声缓缓从外面传来,不紧不慢,好似闲庭信步。 嗡! 一股浩大的威压席卷而来,直接灌满了整个徐府。 原本被吴悠打得节节败退的飞鹰瞬间瓦解,夜枭八人踉跄摔出。 那还在暴打枭壬的蛟龙也突然震了一下,原本真实的躯体此刻竟显得有些虚幻,但好在还能坚持住不崩散。 这是……纯正合一的真气,与天地共鸣的威能,是天玄境界!是真正的天玄境界! 所以这两个巨兽受到的伤害才会如此巨大,因为它们是由不同真气组成的! 众多九品纷纷如临大敌,就连余柯都收起了刀光,神情十分凝重地看向脚步声的方向。 嘎吱、嘎吱。 伴随着脚步声与强大威压而来的是爽脆的咀嚼声,来者好像正啃着什么。 封叶砸了下嘴巴,将真气化作的九条蛟龙收起,一脸无奈地望向身后。 “老前辈,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啊。” “呵!” 来者用一声冷笑嘲讽了他,随后从小院外慢慢走出。 众人终于看清了这位强者的真实面目,他的身材高大壮硕,穿着一身破烂皮裘,一头乱糟糟、就像几十年没有打理的长发拖在地上,。 而与他强者气派最不相符的则是他的手上还拿着将近啃完的烧鸡,骨头都被啃了半截,嘴巴满是油腻,就像几十年没有吃过肉一样。 “是你找的人太弱,连筋骨都没有活动到就死了。” 老者站到封叶身边,满是嫌弃地瞥了他一样。 “就这你也要请我?” 封叶耸耸肩,一脸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强的无奈神情。 死了谁?难道是年香山?怪不得封叶能赶来这里,是因为请了一位天玄强者帮忙……余柯深吸一口气,严阵以待。 老者像是察觉到余柯的目光,迅速瞥向他,咧嘴一笑,煞是恐怖瘆人。 “你刚刚,有天玄境界的气息是?” 第181章 客栈被毁 叶潭看着封叶脸上的笑容,拳头攥紧冒出了红色真气。 他现在只想把封叶的笑容连同脑袋一起打爆! 封叶假装没看到叶潭那气得要吃人的模样,而是笑着问道: “怎么样,这个礼物你们可还喜欢?” 问罢,不等两人回答,他回头望向黑云观观主,笑道: “离观主,封某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他便跃上高空,身形很快消失不见。 离观主砸了下嘴巴,先是目光贪婪地扫过叶潭,又冷笑着望向吴悠。 “观灭之仇,日后定报!” 说罢,他的周身燃起黑焰,在雨幕终烧出了一条通道,也消失不见。 夜枭组成的飞鹰与百枪兵组成的蛟龙见侯爷没有指示,也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将那二人阻拦。 叶潭眼瞳中的红色越发闪烁,里面如藏着浓稠恐怖的血海。 片刻后,他深吸了几口气,回头直视叶铃,没有说话。 叶铃则一脸轻松模样,还笑着对两位师兄说道: “你们看,我就说,我兄长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说着,她转头与叶潭对视,笑意盎然,好似花一般。 “对?哥!” 叶潭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那两个九品飞贼。 余柯与吴悠沉默了,他们们都不是痴傻之人,自然懂得其中意思。 虽然不知道蛟鸣阁的掌座为何要这般做,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叶铃逼回叶府。 所以他才会一直跟没事人一样,也不攻击谁,也不拦住谁,只要叶铃没有跑,他就不会出手。 而在这之前,他又安排好了人在外面大喊,目的就是要让叶潭不能随意对叶铃下手,还得恭恭敬敬将她迎回府邸。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报复叶潭?还是为了报复与烟雨楼合作的他们? 之前便听闻封叶是个毫无章法可循的疯子,而今看来,这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扫视四周,他们心里都觉得那位掌座定未走远,只要叶铃反悔,或是叶潭动手,他就一定会回来! 而叶潭与刑十三好像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师妹,我们一起走。” 余柯低声说道,声音不容质疑。 他才不管蛟鸣阁的掌座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保护好自己的师妹。 吴悠不会在这种大事上与余柯为难,但他总觉得小叶子好像有自己的考量。 果不其然,叶铃坚定地摇摇头。 “师兄,我还是要回的。” 余柯眉头微皱,目光疑惑,叶铃正视着他,娇美的脸上带着温柔与坚毅。 “师兄,相信我,没事的。” 余柯心中一震,旋即暗叹了口气,表情难得不再冷如冰山。 “有什么事便找师兄。若你遇难,师兄定不会放过他们!”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叶潭听的,一个九品巅峰高手的舍命报复,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说罢,他看向吴悠,吴悠也朝着他沉重点头,两人便跃上高空。 夜枭八人与百枪兵蠢蠢欲动,想要将两人拦下。 叶潭虽然很恼怒刚刚余柯的威胁,这个威胁也确实让他感到一丝恐惧,但他还是一个挥手,冷冷道:“让他们走!” 夜枭等人虽然不解,但还是按下心中杀意,没有动手。 片刻后,徐府四周都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 “叶府兄妹冰释前嫌,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家伙果然还没走……叶潭冷冷看着叶铃,许久后才开口: “走,娘亲一直等着你回府!” 在徐府外,雨幕中,余柯与吴悠其实并没有走远,直到叶潭将叶铃带走,两人都没有什么动作。 沉默,压抑的沉默。 几人自安城到淮城这里,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两位九品巅峰竟然都保不住叶铃!这让他们感到生气之余,还有所挫败。 片刻后,余柯冷冷开口道:“你先回客栈,我要去办件事。” 吴悠皱眉,怕余柯在生气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余柯转身,冷眼直视前方,那里明明一片黑暗,他却好像能够窥破一样。 “他还在那里,没有走远!” 说罢,他便直接拔出青峰,猛地丢出。 淡青色的刀光破开了长空,他的身影紧随其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吴悠叹了一口气,没有阻拦余柯。 他知道,这时候阻拦余柯,两人很有可能打起来。 “就让你出出气……嘿,老子也一肚子气!” 吴悠也想出气,但那个黑云观观主好像只会放狠话,从徐府跑出来就没影了。 他嗤笑一声,双腿微屈,身形朝着清风街破空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加上夜色遮住身形,让他能毫无顾忌地在屋脊上飞,不过两刻钟时间,他就从烟柳巷,回到了清风街,回到了福运客栈。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沉默了,福运客栈竟被人放火烧了! 好在刚刚下雨,客栈大半被烧成焦炭后火势就止息了下来,若不然,只怕清风街还会酿成火灾。 福运客栈真的被人发现了,而且一发现就动了手! 之前在徐府听到封叶拆穿叶铃身份时,他心中便有这种不好的预感,毕竟他都查到叶铃了,想必也能查到福运客栈,但没有想到对方下手竟然这么快。 吴悠神情严肃,站在屋脊上望向自己之前给洛菁安排好的住所。 希望没事……他再次鼓动全身真气,这一次的速度比刚刚还要快上几分。 大概是两刻钟时间,他便来到了那住所的附近。但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是余柯!他不是去追蛟鸣阁的掌座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余柯本是脸色冷峻地站在一座房屋顶上的,目光瞥见吴悠后,也面带疑惑,飞到吴悠身边。 吴悠当即问道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余柯神情严峻回道: “他将我引到这里来,就消失不见了,我也是刚在这儿站了一会儿,你就来了。” 吴悠有些吃惊,不敢相信:“他能从你手上跑了?” 余柯点头道:“我不是他对手!” 这下子吴悠更吃惊了,但他知道余柯不是随便说话的人,旋即面色沉重问道: “他战力真这么强?” 同样是九品巅峰,胜负只看战力高低。 余柯回忆起刚刚封叶躲避的身形,与随意出手的神态,道:“我与他胜负三七开。” 吴悠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念道:“不愧是被称作半步天玄的存在。” 随后他又想问那为何是你追着他跑时,余柯发问了,问:“你不是回客栈吗?” 吴悠压下疑惑,低沉着声音说道:“客栈被烧了,我担心洛菁安危,想到给她安排的宅子看看……” 说着说着,他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客栈被烧,封叶故意将余柯引到这里…… “糟了!” 吴悠脸色大变,顾不上与余柯解释,赶忙朝着那宅子飞去。 余柯察觉到不对劲,没有多问,跟着一起飞了过去。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处被拆得七七八八的宅子前,神情凝重,眼神冰冷。 第182章 去曲通楼看看 刑十三没有留在叶潭身边,而是在徐府撤军后,独自一人趁着黑夜来到了泽穗巷。 如今天幕雨势正足,一路上也没什么人,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一间普通宅子。 笃、笃、笃。 他敲起了与候鸟敲门时一样的节奏,敲完后就站在门口静静等待着。 不多时,他的老熟人,那位候鸟从里面将门打开,将他迎了进来。 两人相视点头,没有说话,径直往里面走去。 候鸟在前,刑十三在后,这宅子其实很小,入门的玄关也没多大,两人向左手边转去,来到了一条走廊上。 若是寻常人家,他哪里还会敲门,直接翻墙进来了。 但这是烟雨楼的据点,苏老就在这里。 其实也不单止是因为他敬畏苏老才会这么讲规矩,而是因为这个据点是烟雨楼在淮城剩存不多的据点了,定是加强了防控。 刑十三环视四周上下,走廊上每隔几步就有一座小灯盏,染出明黄色的光辉。 这里面外面,有的暗哨被他看出来了,但是更多的防卫他只能找到一丝痕迹。 就算是九品硬闯,只怕还没落地就被射成筛子了……刑十三本想发笑,看到苏老近在眼前,连忙正经起来。 因为下雨,这次苏老没有坐在院子里,而是搬到了房屋内。 房间还算开阔,且房门大开,里面与外面的灯火交相辉映,显得更加亮堂。 刑十三如今的修为与战力早已比苏老高,但是站在苏老面前,依旧乖得像个小猫一样。 等苏老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还跟小时候被苏老训练一样,胆战心惊不敢说话。 “回来了?” 苏老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示意他们坐下。 候鸟这几日经常陪在苏老身边,倒也习惯了,倒是刑十三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坐下,毕恭毕敬地接过茶杯。 他没敢直接喝,而是跟苏老汇报今夜在徐府的情况。 情况很复杂,一连出现好些人,故而他说的时间也长了些,让两人听了也比预料中要震惊许多。 没想到今夜小小的徐府,竟然出现了那么多的九品! 加上还有夜枭与百枪兵,这群怪物没有把整个徐府拆了也是难得。 “九品也就罢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天玄强者倒地是何方人物?” 这是苏老最关心的问题,天玄强者的出现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觉得事情有些出乎自己的掌控了。 刑十三摇摇头,道:“他没出手,我不知道他的武功路数。但他好像在帮封叶办事,而且答应他只办一件事。 小的后面去查了查,听说是曲通楼被人袭击了,年香山生死不知。” 说到这里,他不禁回忆起之前那位老者以气势就镇压全场的画面。 “嘿,也幸亏他没出手,不然小的能不能回来都难说。” 他没有见过年香山,但听苏老与候鸟提过,说这人武功绝对在他之上。 苏老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这句感叹。 刑十三太过猖狂,适当打压一下对他没有坏处。 就是他刚刚那句话提醒了他,封叶到底想干嘛。 他手里握着这么一张底牌,虽然只能用一次,但也是绝厉害的底牌。那为什么之前不用,非要等到蛟鸣阁都快覆灭了才用? 难道是被曲通楼的年香山逼急了? 作为烟雨楼的高层,他来淮城之前,自然是查过里面的势力纠纷的。 蛟鸣阁作为淮城地下第一大组织,与曲通楼一直以来都不对付。 更不要提曲通楼被叶潭找上门,逼迫它为其做事以后了,两者的摩擦恩怨简直不断。 但就是因为这样,对于这次曲通楼大获全胜,苏老始终保持着怀疑。 他不相信封叶会这么轻易输给曲通楼的年香山。 虽然事实上看起来确实如此,蛟鸣阁所有的据点近乎全都被剿灭,曲通楼这些年对蛟鸣阁的渗透不可谓不厉害。 那为何封叶逃出来后还要将天玄强者用在对付年香山上?是为了报复年香山联合叶潭剿灭他的蛟鸣阁? 按这样来说,他应该自己去找年香山报复,再让天玄强者去徐府大杀一通,这样才不会浪费底牌。 可他偏偏又独自一人跑到徐府搅浑水,好像就只是为了让叶潭将叶铃带回去,并且不让他对她动手,看起来就像是纯粹恶心人。 没有章法,没有逻辑,封叶不愧是被人私下称作疯子的存在。 “大当家的曾经说过,疯子可以利用,但是不能合作。” 苏老现在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他现在都觉得自己当初想要找封叶合作这事太过轻率,没有考虑过此事的后果。 就好像之前,曲通楼查出蛟鸣阁动用了丹药,惹得叶潭大怒,直接派军镇压,就连烟雨楼都差点遭殃。 要不是他这次马上决定将明面上的据点撤走,再倒戈向叶潭,否则现在烟雨楼在淮城堪称举步维艰。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封叶像是还有其他的图谋,这不得不防。 苏老沉吟了片刻,对两人说道:“给我查出那天玄强者的来历,越仔细越好!” 两人低头应是,苏老的嘴角略微上扬。 “不过是天玄罢了,还不足以让烟雨楼害怕!” 说罢,他挥挥手,让两人下去。 夜晚,房门外雨声沥沥,屋檐下如挂有水晶帘幕,房门内,灯火明黄,随风摆动,吹动人影摇曳。 苏老的眼神越发深邃,随即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是天玄?可毕竟是天玄! …… 余柯与吴悠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宅院内,心里想着千万不要出事。 吴悠比较心急,在被拆得破烂的宅院内快速走动,想要找到什么痕迹,又生怕找到什么痕迹。 “没有,没有……” 吴悠先是焦急而后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在这里没有找到任何打斗的痕迹,两人应该是察觉到什么风声先跑走了? 虽然说也有可能是两人来不及反抗,但这概率很低。 洛菁是七品,彭楚也是七品,且战力较强,除非是九品前来,否则就算是八品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但这些都是猜测,具体遇到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 余柯面色冷漠,望向远方。 “去曲通楼看看!” 第183章 变了 大雨依旧,但此时的叶铃已经坐上了马车,不再需要用真气护住周身。 她面色沉重,不似之前那般轻松姿态。 “唉。” 她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师兄在身边,总归是没有安全感。 想到这里,她就想到了福运客栈,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出事。 愁云慢慢涌上心头,让她有些展不开颜。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将这些低沉的想法驱除掉,抬头打量起这辆马车。 她摸了摸旁边的扶手,马车是由上好的红柚木制作,是南方才有的木材,价格昂贵,但防湿防潮的效果上佳。 车厢内的四周都有繁美丝绸装裹,雕花的窗牖镶金片玉,有一帘紫色的绉纱放下遮挡,将内外分开。 座下的椅子铺着真丝披绣牡丹,旁边放置着一张黄花木的小桌,上面放有铜质镂空香炉。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脚下铺着一张大大的虎皮地毯,一看就是男子常坐的马车。 没错,这次叶潭来只带了一辆马车,而今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顾及兄妹情谊,他也没让叶铃在外面乘马淋雨,将马车让给了她。 听着马车轱辘淌过青砖与积水的声音,叶铃知道自己终于要回到叶府了。 大约是三刻钟后,马车停下,叶铃自己走出,拨开丝绸门帘,熟悉的一幕涌入眼中。 还是那些青砖马道,空旷的四周没有一个人。 叶铃还未走下马车,就有士兵手举油纸伞走来,为她遮住。 嗒、嗒。 她踩在青砖的水面上,抬眼望向侯府大门。 门前两只石狮子日夜不分,风雨无阻地守卫在这里,小时候她还让叶潭将她抱上去骑过,两人还拿着墨水在上面乱画。 当然了,后果就是两个一起被抓住打屁股。 石狮子后依旧是缵着许多铜顶的大门,叶铃算过,纵横各五。 以前她还问过叶潭,为什么不弄多一些,好看一些。 叶潭当时也小,说不上来,后面还是父亲跟他们解释,这是侯爷爵位的规格,不能乱。 唯一的不同就是门前的灯笼换了,换成了白灯笼,显得有些萧条。 父亲去世不满一年,叶潭应当守孝的。 叶铃用余光瞥向叶潭,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过话。 “进去后换身衣服,娘亲在清宁院等着你。” 说罢,他转头就走,今夜他不打算回侯府了。 在走之前,他也不忘交代旁边的士兵,让他去通知巡防营与军营多派些人手过来。 叶铃眼神复杂,走进这座自己快一年没有回过的家。 只是当她走进时,秀眉却越发紧蹙起来。 以往侯府的轻简早已不见,却而代之的是随处可见的繁华富贵。 当年父亲在世时,向来是杜绝这等铺张浪费的! 叶铃心中有些不喜,但转念想现在形势比人强,难不成自己现在还能跑到叶潭跟前跟他讲道理吗? 到时候他直接给我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将我打入大牢,流放边陲都不是不可能……叶铃心中苦笑。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一身银袄,下罩月白罗裙,长发则是用一根玉簪子简易束起来。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心中不禁感慨,已经好久不曾这样穿了? 穿戴好衣物,她走出房门,依旧有士兵拿着油纸伞,依着心中的记忆来到了清宁院。 唯有到了清宁院的门口,她才看到了一丝父亲在世时的样子。 院门虽大,却不显得豪奢,门前两座嶙峋的怪石都还是以前的模样。 只是现在门口多了好些执枪的护卫。 难不成现在叶潭连娘亲都要拘禁起来不成? 执枪的护卫都是新来的,并不识得叶铃,但见她长相与院内的老夫人有几分相像,刚又听闻小姐回来了,立马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小姐,便给她进去了。 叶铃心情沉重,走着由鹅卵石漫成的甬道,弯弯绕绕好几圈,见有正门两间,左右还有耳房,上方屋脊有桶瓦泥鳅脊,门窗轻简,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铺有白石台阶。 她拾街而上,推开正门,里面坐着一位身穿素白衣裙的美妇人,鹅蛋脸面,桃花眼,柳叶眉,肤白如雪,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 美妇人听见门被推开,本是有些厌烦,以为是下人又来劝她,忍不住就要挥手赶出。 但是当她回头时,双目一睁,瞬间有水雾氤氲而生。 叶铃面带微笑,双眼弯的跟月牙似的。 “娘,我回来啦!” 美妇人赶紧站起,先是手脚慌乱,然后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拉住叶铃的手。 “傻孩子,你怎么跑回来了?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叶潭将你抓回来的?快走快走!” 美妇人很焦急,拉着叶铃向门外走去。 “娘,我没有受伤,还有这就是我家,走哪去啊?” 叶铃有些无奈,美妇人更焦急了,双眼通红。 “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写信告诉你别回来啊!” 叶铃将美妇人牵到桌子旁,让她坐下,宽慰她道: “娘亲你放心,叶潭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起码这段时间不会。” 美妇人有些不相信,双眼带着疑惑看向叶铃。 叶铃叹了口气,只说现在徐檀被抓了,大街小巷到处都在传是她找到了真凶,叶潭现在不敢直接动手 美妇人这才放心,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儿。 “铃儿,这些时日你吃了不少苦?” 叶铃心中猛地一颤,只觉眼角有些热气上涌。 她之所以没敢说自己是与师兄在徐府被困无奈才选择与叶潭回来的,就是为了不让娘亲多担心。 但是做娘亲的,哪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呢? 叶铃绕过这个话题,问道:“娘,叶潭是将你关起来了吗?” 南淮候只有一位夫人,她的娘亲即是叶潭的娘亲,如果叶潭当真如此行事,那他就真是丧尽天良了! 美妇人听罢深深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他没有关我,是我不愿意出门见到他。”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中有悲伤凝聚。 “他不再是以前的潭儿了。” 第184章 年香山还没死 戌时,淮城上方的雨水渐渐小了起来。 余柯与吴悠没有去烟柳巷的那个小码头,而是绕了一大圈,去了书坊街。 书坊街这里有个小渡口,就在路边上。 由于这里的渡口离曲通楼所在的岛礁还有些距离,两人就没有想过直接飞过去了,而是选择搭船。 如今乃是夜晚时分,又下了雨,河边上的船还有些不好找,两人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艘小木舟。 两人上了船,跟船夫说要去曲通楼,便随手给他丢了两钱银子。 两钱银子虽然不多,但从这里划到曲通楼绝对用不上这些钱。 “客官有无铜板?一人十文即可,咱家手里没有散银可找啊……” 船夫有些为难,脸上笑容朴素。 吴悠回头看向船夫,笑道:“你收下便是,这大雨天的,跑船也不容易。” 船夫有些不知所措,但看着吴悠那不容分说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后,将银子收下、 “多谢客官了!” 说罢,他便走到船尾,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去划桨。 途中,他尝试跟两位客官聊天,但他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人,又不擅长言语,很多时候只是说了一两句,就停了下来,有些尴尬。 路程走了一大半时,船夫又想起一个话题,想起了自己刚刚才从同行口中听来的消息。 “听说曲通楼那里出事了,被人砸场子了,两位客官去了可得小心点。” 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他本来是不愿意说的,但是一来收了人家的钱,而来人家也确实要去曲通楼,就顺嘴提醒一下。 反正去到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让他们小心点就是。 但余柯与吴悠却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小道消息,是真真正正发生的事情。 吴悠故作惊讶状,问道:“怎么回事呢?这曲通楼家大业大的,还会被人砸呢?” 船夫摇摇头,道:“听人说几层楼都被人打穿了,现在正关着门呢。”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打穿几层楼呢?咱家估计啊,就是有人故意闹事,曲通楼无奈才先关门。” 打穿几层楼,该不会就是那位天玄境界的老头干的?那年香山只怕真的……两人心里一沉,没有说话。 船夫见话题又停了下来,砸了下嘴巴,试探性问道:“到了曲通楼。要不要咱家在旁边等一阵?” 他怕两位客官吃了闭门羹,想要回去又没船可以坐了。 一直坐在船篷里未曾说话的余柯从里面走了出来,眺望着曲通楼的方向。开口道: “再往前走一会儿。” 船夫点头,卖力划着,不一会儿,曲通楼的轮廓就在黑夜中显现。 上面依旧灯火辉煌,但已没了人来人往的景象,往常的时候,这个距离也能听到那边热闹喧哗的声音。 “可以了,就到这儿。” 余柯说着走到船头,吴悠也站起身来,回头笑着对船夫道: “你就先回去。” 船夫一时愣住,先回去,这可还是在河水上啊,怎么先回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人身形一跃,如燕子掠过长空,飞向曲通楼。 竟然能飞这么远?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船夫走南闯北,还是有些见识的。 他咧了咧嘴,嘶了一声,心中在想着这曲通楼怕不是真的出事了?才会惹得两个高手在这个时候还跑过来。 已经飞了一段距离的余柯两人顺势滑翔而落,轻踩水面后又继续飞行。 他们让船夫停在那里有让他避险的意思,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要是曲通楼真有什么意外,他们怕保不住他。 两人与曲通楼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了岛礁上。 脚下还是宽阔的青砖走道,若不是现在曲通楼寂静如林,他们不会如此面色严峻。 两人来到曲通楼前,红木制作的大门紧闭着,里面依旧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都被杀光了?两人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这种恐怖的想法。 可是闻不到血腥气啊,也没多少动手的痕迹……两人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开大门,又怕遇到蛟鸣阁的埋伏。 嗒、嗒、嗒,里面传来脚步声,两人已经将手握在腰间的刀剑之上。 嘎吱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个小厮打扮的清秀少年走了出来。 “是余柯少侠和吴悠少侠吗?掌柜的让我带你们进去。” 少年的声音有点低,显得唯唯诺诺的,看起来没有问题。 但是掌柜的?难道年香山并没有死,在天玄强者手里逃了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不太相信。余柯率先开口冷冷道: “我们就不进去了,让他出来。” 就算年香山真的从天玄强者手里逃生,曲通楼里面的真的是他,他都不愿意进去了。 经历了今晚的事情后,他现在对年香山抱有怀疑态度。 为什么年香山刚来找?蛟鸣阁的掌座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与位置? 小厮打扮的清秀少年听了余柯的话后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看样子颇有些为难。 “咳,咳……” 曲通楼内突然响起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少年赶紧回头望去,随后快步上前,脸色有些焦急。 是年香山走了出来,还是穿着锦衣,但是面色极其苍白,毫无血色,脚步虚浮,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九品高手。 “掌柜的,你伤这么重……” 少年赶忙要搀扶住年香山,年香山笑着挥手示意自己能走。 门外的余柯与吴悠两人在真正见了年香山后,目光中还是带着震惊与疑惑的。 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两人神情肃然,刚有开口问话,就看到年香山身后有一位女子缓缓走出。 她的面容娇美,身上的衣裙虽然华丽异常,却不透露半点风光,可她偏偏身材曼妙,袅袅婀娜,更显风情万种。 在见到余柯与吴悠后,她立马双眼放光,提起裙角快步跑了过去,脸上笑容灿烂,声音轻快又温柔。 “你们来了?” 是洛菁,太久没见她本来模样,一时有些认不太出来了……吴悠先是心中一喜,而后莫名松了一口气。 余柯瞥向年香山,后者微微颔首。 “是我将洛姑娘与彭楚带出来的。” 第185章 一拳打穿 两人同时望向洛菁,见她仍是心有余悸,好像还未从之前的恐惧中走出来。 她吸了一口气,望向吴悠,缓缓道:“我那时听你的话,去了那间宅院后就没敢出门。 嗯,当时彭楚就有些怀疑了,但是我没敢说。” 洛菁又将目光转向余柯,表明自己并没有出卖他。 余柯点点头,其实到了此时,让不让彭楚知道自己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但是洛菁没跟他说明情况,那就表示她跟他们还是一条心的。 洛菁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所以他自到了宅院,就没再像客栈时那般轻松,双臂套满了不知从哪来的铁环。 我那时只当他是防着我,也就没多想,但没想到一到辰时,宅院外就闹哄哄聚起了人。 我虽然好奇,但幸亏还保持了谨慎,去到屋顶上看,外边竟然来了好些高手,光是七品就有七八位!” 洛菁说着说着还有些后怕,本就可观的胸脯显得更加波澜壮阔。 “是九个,还有一个藏在人群中,真论战力可有八品。” 年香山苍白的脸上扯起了微笑,先是看着洛菁,又转头看向余柯与吴悠。 “我也是把曲通楼大半战力派出去了,才将蛟鸣阁的人打跑。”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件事,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 “那彭楚还是有些厉害的,打伤了我几个好手,要不是洛姑娘开口说话,只怕还得将他打晕了才能带过来。” 余柯与吴悠一时沉默,面色都有些奇怪。 说起来也是对不起彭楚,什么都没跟他说,还将他扯进这场漩涡中来。 片刻后,余柯后刚想开口问彭楚现在怎么样,年香山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咳嗽了几声后,笑道: “不如我们进去详谈?这外面的风还挺大的。” 冷风很配合他的话,猛地吹了过来,害得他赶紧拢紧衣衫。 看起来真的受伤了……余柯与吴悠两人相视一眼,然后一头,决定进去。 既然洛菁都来了,想必里面也没多大危险。 年香山见状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小厮打扮的清秀少年吩咐道:“还不快点进去准备好茶水。” 清秀少年马上低头应是,随即快速掉头走了进去。 “请!” 年香山微笑着向门口展开右臂,等到余柯与吴悠动身后,他又带头走在前面。 吴悠本是与余柯走在一起的,走着走着就靠到了洛菁身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去徐府有找到什么吗?” 洛菁先开口问道,她从晚上开始就一直躲在这儿,没有听到外面半点风声。 吴悠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将在徐府发生的事情简洁地说了出来。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消息,待会进去也要跟年香山说的,这时候说出来也没事。 洛菁听罢,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没想到今夜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就连叶铃都被抓走了。 她偷偷用余光瞥向吴悠,自己从未见过他有过这般沉重的表情,吴悠他不应该是每天都嬉皮笑脸的吗? 或许今夜的事情对他打击也很大?自出山以来就是江湖天骄,没想到今夜竟然连自己的好妹妹都保护不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宽慰吴悠几句,他倒是先开了口。 “那个……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洛菁有些愣住,木讷说道:“因为我没有覆盖面皮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覆盖面皮?” 吴悠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责怪。 洛菁一时有些心虚,嗫嗫嚅嚅道:“那我觉得都已经这样了,用面皮也没啥用……等一下。” 她停下脚步,微眯双眼,泛起了狡黠的光芒。 “你不会是担心我?担心我太好看,被人抢了?” 这些时日她与吴悠也熟了,所以毫不顾忌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吴悠一时语噎,旋即嗤笑了一声。 “谁会担心你啊?也不看看你长啥样!” “你!” 洛菁有些生气,鼓起嘴巴,双眼瞪向吴悠。 走在前面的年香山听着身后两人吵闹,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但是没有回头。 紧接着,他又听到洛菁向后面走去,应该是去找余柯了,估计是故意气吴悠。 “余少侠,这曲通楼也出事了……” 洛菁一边对余柯小声说着,一边故意侧视着吴悠。 我当然知道他出事了,我还知道他差点死了呢……余柯没有说话,直视着年香山有些虚浮的背影。 “余少侠想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年香山将众人带入明亮辉煌的大堂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边用手指朝向头顶,一边笑着对余柯说道。 “我这曲通楼差点被人拆了。” 余柯与吴悠抬头望去,双目皆是一震。 曲通楼共有五层,而今从大堂向上望去,一个人形窟窿直达最顶层! 就像是有人被从五楼一拳揍入底层! 洛菁因为来时就见过这一幕了,倒也没那么吃惊,只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年香山抬起脚尖摩挲着底下铺着的散花织采地毯,带着苦笑。 “这下面地砖其实都碎了,但年某人想留点面子,就用东西遮住了它。” 余柯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问道:“是那个天玄强者?” 年香山点点头,随即带着诧异问道:“他果真跑到徐府去了?你们竟然还能跑出来?” “他只答应给蛟鸣阁办一件事,所以没在徐府动手。” 余柯没有瞒着他,很直接说了出来。 “只答应办一件事情吗?这倒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年香山本能地就着这件事思考起来。 在场的只有洛菁一脸懵,什么天玄强者?年掌柜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因为被天玄强者找了? 刚刚吴悠也没跟她说徐府有天玄强者跑来啊? 她带着幽怨的神情看向吴悠,吴悠心虚地笑了一声。 那老头去到徐府也没有动手,他刚刚只是简单说,自然就不提了。 为了摆脱洛菁那令人发毛的目光,他将话题转向年香山。 “一位个天玄强者对你出手,你还能活?” “因为有人替我死了。” 年香山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件事,悠悠道: “年某自创建曲通楼起,就培养了几个替身,其中一个最强,有八品实力。 一个时辰前,那人来到曲通楼,不由分说闯到五楼,又一拳将我打在一楼。 说实在的,那时我简直觉得自己就快死了,但我还是拼命逃出去,而后八品的替身赶到,帮我挡住那人。” 他转身向大堂另一边指去。 “他被砸到那边的河底,我现在正让人打捞着他的尸首。” 众人一时无语,但都知道年香山此时的心境不像他说话那般轻松。 第186章 枭壬不见了 余柯的鼻子突然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血腥味很近,就在这里,他再嗅了嗅,察觉到味道的来源正是在年香山的脚底下。 应该是他被从五楼打下来时吐的血,也不是什么奇怪事,被天玄强者打了一拳还能不死已经很难得了……余柯面不改色,余光却瞟见年香山有些晃神。 “咳、咳,去楼上,那里没那么乱。” 年香山自己带头绕到旁边的楼梯边,慢慢走了上去。 众人来到五楼,来到年香山自己常年待着的房间。 这房间外的风景不错,朝外看有一株开始泛红的枫树,雨水成珠缓缓从叶片重滴落。 而在枫树的后面,则是湍湍流动的河水,余柯向更外面望去,甚至还能看到那边的小码头。 那夜我追枭壬来到那里,年香山就是站在这里看我们的……余柯转过头来,自己找到一张凳子坐下。 清秀少年是个干活很勤快的人,四人刚刚不过在楼下停了一会儿,这房间内就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茶水。 年香山自己先喝了一口,像是喝得有些急促,又咳嗽了几声。 “咳、咳……” 他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唇,然后随意瞥了一眼,目光微颤,旋即面不改色地将手帕收回。 出血了,看来他的伤真的很重……三人没有说话,后面还是洛菁问年掌柜有没有事。 年香山摆摆手,沉默了一会后说道: “年某就不绕弯子了,今夜的失误全来自于我的误判。是我太小看烟雨楼的人,没有想到他们当即就找到叶潭。 还有就是对蛟鸣阁实力的不明,若是早些查到他还有天玄强者帮忙,我们的计划就可以更缜密些,不至于跟今晚一样。” 他说的话很诚恳,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余柯与吴悠想的不止是这一方面,更多的是对曲通楼办事能力的惊叹。 掌柜的刚刚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还能马上查到关于烟雨楼找到叶潭合作的消息。 余柯微微摇头:“也不全都怪你,是我们不该将叶铃带去。” 年香山轻笑了一声,悠悠道:“余少侠这就想差了,若是叶小姐没有去,你又怎知蛟鸣阁不会改变计划?谁又知道封叶那个疯子是怎么想的?” 原来蛟鸣阁的掌座叫做封叶……余柯一瞬间有点愣住,联想到了外面的枫树,随即轻微摇头,驱除这个可笑的想法。 他直视着年香山,神情变得冷峻。 “你有没有封叶的来历?为什么他也会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解我们的行踪?” 他现在对这个疯子一样的掌座很是愤怒,恨不得一刀砍了他。但问出这句话时,也表明了他现在对年香山有些不信任。 年香山叹了口气,伸手指向隔壁。 “封叶的来历很神秘,我也只能查到一点,都放在那了,余少侠若是想看随时可以去。 至于封叶为什么会知道,只怕是那日彭楚从大茂山回来时被人跟踪了。” 吴悠当即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是那积水书潭?” 书坊街近日来出了事他是知道的,但是世人的目光都关注在启明楼,并没有关注过其他书坊。 经他一提,吴悠立马就想了起来。 “那是他们的据点之一,封叶常年待在那里。不过也被叶潭手下的兵给拔除了。” 年香山抿了下嘴唇后继续说道:“但我觉得此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查清那天玄强者的来历后再商议如何动手不迟。” 余柯颔首不语,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随后吴悠也开口问关于叶潭修为的问题,之前年香山有跟他们提过现在叶潭的武功不可同往日而语,但是没有提到他的功夫竟然如此诡异瘆人。 能够腐蚀真气、吸食他人血气,简直就是魔功! 年香山听了后脸色也变得有些严峻,片刻后低沉着声音说道: “这应该就是侯爷这段时间为什么要抓那么多江湖武夫的原因?呵,能够迅速提升功力?应该是要付出大代价的。” “你的意思是说叶潭杀人炼丹其实就是为了他们的血气?吸食的血气越多他的功力就越强?” 吴悠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声音中带满了嫌弃。 年香山没有否认,回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应该不能无限制的上升,所以才需要炼丹。” 吴悠深吸了一口气,他之前便对此有所预料,预料到叶潭练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武功,但他还是下意识不往那里去想,毕竟叶潭好歹也是一州的侯爷。 如今看来,这个叶潭危险得很,那叶铃…… 吴悠沉默了一阵,然后询问起关于夜枭的事情,这八人武功其实没有多高,最高也就只有八品,但是联合起来,就连他这个九品巅峰都得被缠住。 年香山没有保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同时还提出了根据消息推算出来的、关于夜枭阵法的几个弱点。 至于水师的百枪兵就不在他们的讨论范围了,毕竟是水师精英,叶潭不可能常年带着他们。 旁边的洛菁听他们讨论就跟听天书一样,什么连击阵法,化作飞鹰后打都打不死? 那百枪兵自己在下山前倒是听过,但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啊?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目光转向余柯,发现他正四处打量着什么。 与吴悠交谈完毕的年香山也察觉到这一点,笑问道:“余少侠在找什么?” 余柯将目光收回,看向年香山。 “刚刚你们讨论到夜枭,我才想起,枭壬回到这里了吗?” 枭壬已经叛变叶潭了,不可能还跑回侯府去。 年香山的脸上顿时有忧愁挂上,摇了摇头。 “没有,他没有回过这里,我刚也想问你们的。” 说罢,他又长叹了一口气。 “希望他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余柯等人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想着年香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傻事?什么傻事?去刺杀叶潭?报复搅混水的蛟鸣阁?亦或者说是……重新当回杀人魔! …… 第二日,清晨,今日多云,阳光不显。 淮城的街道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外城的山路更是变得泥泞不堪。 有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老者慢悠悠地走在山间,遇到了樵夫也不拿正脸看他,径直走了过去。 樵夫只当遇见了怪人,想着又是幽僻山间,还是不要惹事,赶紧走了为妙。 但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一路上都没有脚印啊。 他颤抖着回头望,那老者的身影竟已消失不见。 “鬼啊!” 樵夫手忙脚乱地朝着山下跑去,其中还摔了几跤。 与此同时,老者出现在山路的尽头,他向左边拐去,探进一片丛林后,从里面走出后,只觉豁然开朗。 一座池塘如明珠般点缀其间,池塘上建有一座别院,别院外有水磨白墙围住,挡住了外人视线。 是好风景,就是太偏僻了些。 老者慢悠悠向下方走去,微微开口。 “黑云观离山,前来拜访!” 第187章 性质不一样了 别院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封叶穿着一袭白衫,头戴玉冠,笑着走了出来。 离山朝他微微拱手,身形如同鬼魅般,不过一瞬,他便来到了封叶身边。 “请!” 封叶着离山走向别院,离山在走进去,又回头望了望池塘。 那里有四周各自挂有四条粗壮如成年男子大腿粗的铁链,只是如今断了。 看上面的铁色,光亮闪烁,不像是因为生锈绷断,而且正常来说,谁会在池塘放铁链? 难道是……离山想到了那位天玄强者,呼吸滞缓了一瞬。 走在前面的封叶背后好像长眼睛了一样,没有回头就发现了离山的异样。 “观主没有猜错,那老前辈就是因为被我放出来了,才会帮我出手一次。” 封叶笑了笑,转身对离山道:“观主也不用担心,老前辈已经走了,他又不是我的谁,不回来找我麻烦就已经不错了。” 离山因为被人看破了心思,讪笑了一声。又回头望向那个池塘。 “那老前辈就这样被镇压在水底?这么多年了也不会被憋死?” 需知道人力有时尽,就算是漕帮那群老家伙,最多也只能在水底待上一天。 而这位天玄老前辈是被镇压到水底生存的,这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事。 封叶耸了耸肩,道:“天玄强者早已不是常人,不可以与常理度之。 他们内源与丹田自成一界,更可以与外界遥相呼应,内息堪称悠远绵长。 他每日只需震动三次铁链,将外界的气流渡入水底,便足够自己生存。 至于吃的,除了湖底的鱼外,我们还时不时丢些东西下去。” 说到这里,封叶还笑了一声。 “我昨天还问过老前辈,他说果然扔水底的还是粽子最好吃,没那么多水。” 离山有些无语,更是钦佩封叶的胆量。 面对一位被镇压在水底多年的天玄强者,他竟然还敢问出这种话。 不过这样的疯子更对自己的胃口! 离山怪笑了两声,跟着封叶走进别院。 入门的院子很大,下方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只有白砖小道弯弯绕绕架在上面,直通里面的游廊。 两人来到正房堂屋,封叶早已备好酒水,仿佛早就知道离山会来。 “离某不是弯弯绕绕之人,我来这里找掌座就是为了叶潭身上的东西!” 离山直勾勾地盯着封叶,说到那东西时,他的眼神中有藏不住的贪婪。 封叶嘴角微扬,悠悠道:“那东西确实适合观主,若是服用下去,凭借观主多年的积累,只怕立马就能跻身天玄。 但那东西还不够熟,现在也不在叶潭身上,观主不要太过着急,还需冷静行事。” 不够熟,也不在叶潭身上……离山那如秃鹫般的面孔扭曲起来,像是要扯出和善的笑容来。 “掌座想让我做什么?” 他很肯定封叶不会跟自己抢那东西,因为抢来也没什么用。 “合作!” “合作?” 离山先是有些不解,而后恍然大悟。 这位蛟鸣阁的掌座不知为何也得罪了叶潭,所以需要跟他合作一起跟叶潭对抗。 封叶看出了离山的心思,不急不忙地解释道: “对,合作,观主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对手不止是叶潭,还有烟雨楼。 烟雨楼那边有个以偏执之意入道的九品,这东西,对他来说也是大补啊!” 离山脸上的笑容立马阴冷起来,暴虐的气息藏都藏不住。 “哼!敢抢我的东西!就算是是天王老子来了,离某都得生吞活剥了他!” 封叶笑了笑,端起酒杯转动了一下。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现在便跟观主说一个消息。” 他将酒杯举起,举到离山面前。 “现如今那东西逃走了,叶潭也在找着他,而我,恰好知道一点他的踪迹。” 离山双瞳微震,随后举起身前酒杯,与封叶手上的酒杯碰了碰。 “大善。” …… 晌午时分,荆州的青帘山上落下一只青鹞,落在一座山头的木架子上。 有弟子正在旁边拿着扫帚清扫地面,见到后立马跑了过去,将青鹞脚下的竹筒取下。 他稍稍转动竹简,见上面的标志是玄字印,不敢怠慢,赶紧放下扫帚朝着青盏峰的砺石堂跑去。 青帘山的消息分为青、玄、山、锋四个级别,后两者只算是普通消息,山字可用于普通弟子的求援。 但是到了玄字,那就不得了了,是要惊动山主的消息! 大约是三刻钟后,北路灿坐在砺石堂正中间,旁边站着一男一女,是水玉峰的大师兄与二师姐。 北路灿拿起弟子送来的纸张,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看看,你们家小师弟小师妹都遇到了什么事情!” 二师姐性子急,赶忙从师父手里抢过纸张,看完后,柳眉微竖,俏脸上满是怒容。 “先是诬蔑他们杀了朝庭的人,现在又让天玄境界的人出手!这是欺我青帘山无人了吗?” 北路灿冷笑了一声,目光凌厉。 “之前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来了天玄,那可就不一样了。” …… 兴许是因为被蛟鸣阁请来的天玄打了一拳,年香山因祸得福,反倒是没有遭到叶潭的怀疑,自己还亲自过来看望,吓得年香山赶忙将余柯等人藏起。 几天过后,淮城好像又安静了下来,蛟鸣阁明面上已经被彻底清除,年香山的伤势也已经好了五六成。 也因为那个天玄强者的突然出现与突然消失,叶潭再也等不及,又派人来叫年香山去侯府一趟,吩咐他赶紧摸清蛟鸣阁的底细,务必全歼了他们。 而余柯等人好像又闲下来,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哪怕此时他们的心里都万分焦急。 年香山也跟他们分析过,其实现在的事情已经逐渐明朗,老侯爷就是被叶潭、蛟鸣阁与烟雨楼联手害死的。 但关键性的证据只有他们找到的那些信件。 可问题在于现在叶潭现在已经将徐檀打入了大牢,到时候只需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即可。 不要怀疑这样做的合理性,南淮候做事何曾需要合理? 在整个扬州,他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叶潭杀人炼丹这件事情入手, 此案实乃伤天害理至极,只要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就可引发了民怒。 届时,都不需要他们动手,就会有人一股脑将叶潭推下侯位。 只有从法理上动手,他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众人虽然知道这样的解决方式有些别扭、不得劲,但今时今日的局势只能如此作为。 经过商议,年香山现在还受叶潭信任,负责暗中查清叶潭炼丹的实质证据,余柯则去侯府周围盯着,免得出现了意外。 至于吴悠,他要去收那日他在老刘那边下的饵了。 第188章 终于找到你了 淮城的一个偏僻小赌场,老刘又被人像狗一样扔了出来,还被吐了口浓痰。 “下次别让老子看见你,看见一次打一次!呸!” 赌场打手临走又吐了一口痰,满脸嫌弃地走开了。 老刘撇撇嘴,唉唉呦呦地慢慢站起,见赌场打手已经回去,偷偷吐了口口水后,又赶紧跑走。 他就像是一只无可救药的烂虫一样,只要能给他赌,他怎么都可以活下去。 要是前些时日接了江廊那件差事……老刘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随后又涌起了愤怒。 定要那畜生再给自己钱! 想着想着,他的速度就加快了一点,很快就跑到了那个偏僻角落。 他刚要弯腰下去捡一些碎石块在上面画个暗号,就看到上次自己催促他来的几个暗号都被划掉了。 来了……老刘顿时兴奋不已,赶忙跑回自己的破烂小茅屋。 不久后,吴悠的身影出现在角落的上方,他都不用走下去,就能看到上面暗号标志的异样。 “上钩了?” 吴悠心喜,鼓动体内真气,无声无息地来到老刘的小茅屋旁,收敛了气息,躲藏了起来。 “这次是最后一次,我给你五十两,咱们两清!” 茅屋内爆发出男人的怒吼声,不是老刘的声音,那应该就是经常给他钱的“朋友”了……吴悠继续听下去。 扑通! 里面像是发生了推搡,有人被推倒在地,应该是老刘这个常年食不饱穿不暖的烂人。 “嘿,行,只要你给钱,说什么都行!” “你……” “我也不是什么不知足的人,但我最近老是在想,要不是帮你做了那件要命的事,我现在也不用东躲xz了?” “要命?要不是我找你办了那件事,你现在还能跟死狗一样活着吗?” “嘿嘿,大家明人不说暗话,那事有没有危险你心里儿门清,长动行的掌柜不就死了?你以为我打听不到消息啊?” “王八蛋!” 随后茅屋里又爆发出动手的声音,不过里面也没什么好砸的,纯粹是拳头砸到肉的闷响。 “呼、呼、呼……老子话就放在这儿,五十两,算了,再给你五十两。要还是这同样贪得无厌…… 哼!一条死狗躺在巷子里没人会在意的! 呸!” 他们说到了一件很危险的事,那件事情与长动行的掌柜被灭口有关,这家伙还是让钱不花搬家的元凶,就是那个在香火簿里除了名的那个点灯翁……吴悠若有所思。 下一刻后,一位中等身高,穿着普通衣衫的男子气哄哄地从茅屋走出,边走还边下意识地往四处望了望。 吴悠本想跟上去,旋即又听到茅屋里老刘算着银两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威胁我?你敢动手杀我吗?真要动了手,你还能藏住?” 老刘骂骂咧咧,话里话外流露出还想再敲几笔的意思。 这个点灯翁也在躲藏?是因为遇到了什么生命危险吗?也有可能是想要金盆洗手……吴悠没有作声,轻飘飘地跟了上去。 那点灯翁比起老刘要谨慎许多,在众多巷子里弯弯绕绕,吴悠有好几次差点没跟住。 最后,他走进了一间院子,吴悠本想冲进去,却又停下脚步,等了片刻。 果不其然,片刻后,那间院子走出一位身穿棉衣的挑担伙夫,脸上还抹了几层灰。 还真是狡兔三窟啊……吴悠觉得有些好笑,再次跟随点灯翁而去。 直至他再次走进一个偏僻角落,走进一个小小院子。 那院子周围没有其他房屋,也没有高大树木,是个很好的藏身地点,不怕被人暗中窥探而不知。 但很可惜,这次他遇到的是吴悠,吴悠甚至都不用跟进,动用了流水玄曈术后,他只需站在一里开外就能将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点灯翁放下了扁担,走到院子旁的水缸掬了把水洗脸,将脸上的灰渍洗净。 “呼!”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稍稍放松了下来,拉过一张躺椅,缓缓躺下,神情慢慢变得慵懒。 若一直都这样该多好啊……江廊慢慢合上了眼帘,眼光倔强地涌了进来。 “还我命来!” 他猛地惊醒,背后起了许多冷汗。 他又梦见了自己的好友,梦见因为替自己去死的好友。 “要怪就怪你自己蠢!” 江廊骤然暴怒,低声怒吼。 “被你害死的人都是蠢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背后突兀响起,吓得他双目瞪大,但又不敢转过头去。 “是谁……” 他话还没问完,脖子顿时一凉,一柄如闪烁如银月的长剑架了上来,冰冷的剑芒太甚,仿佛在慢慢渗透进他的皮肤,让他有些隐隐作痛。 “那钱不花死的可真冤啊!”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身躯再次一震,只不过这次吓到他的是钱不花这个名字。 “嘿!” 背后的人好似在观察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你啊,江州的点灯翁!” 完了,被套路了……江廊缓缓将双手举起,不敢反抗。 “这位少侠,有什么事好商量!”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人跟踪了,都怪老刘那个贪得无厌的蠢货,才会害自己暴露了行踪。 “商量不应该转过身来吗?” 清冷的声音带着笑意,但江廊却苦笑了一声。 “少侠你的剑太锋利,我怕还没转过去,头就没了。” 他努力控制自己有些颤抖的身体,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剑芒破开了一条口子。 “哦,原来如此。” 唰! 长剑被收了回去,江廊这才松了口气。随后马上转过头去,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腰间挎着双剑、面目俊朗的男子。 正是悄然潜进来的吴悠。 不是蛟鸣阁的人,也不是烟雨楼的人……江廊强行笑道:“不知少侠来这里所为何事?” 吴悠挑了挑眉,开门见山道:“钱不花死亡的真相!” 原来他是在调查这个,要只是这个还好,我还可以编一下……江廊假装犹豫,又听见面前这位俊朗男子开口说话。 “还有老侯爷死亡的真相!” 咚! 这一瞬间他简直感觉自己的心都停了一瞬。 “什么老侯爷,您在说笑吗?我……我不清楚……” 他的嘴巴颤颤巍巍,好像不是自己的。 “还有!” 吴悠盯着他,眼瞳幽邃如渊。 “关于小膛山的真相!” 江廊瞪大了眼睛,一时猛退了几步,只觉口干舌燥,全身发冷。 他都知道!有人来查了! 第189章 恶意 江廊眼神阴晦,沉默了好一阵儿,最终咬咬牙开口道: “没错,我就是从江州那边逃出来的点灯翁,钱不花的家也是我让人去搬的。 至于你说的什么小膛山,老侯爷,我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从来没去过那里。” 七分真,三分假,这是江湖中人常用的编谎手段,而且他肯定也抓准我找不到相关证据,但这就更证明小膛山的真相十分恐怖……吴悠略带玩味地看着他,微微一笑。 “是吗,可我恰好找到一个在小膛山上看到你的人,他说曾见你帮那群水师消解武夫真气,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江廊身躯顿时大震,口不择言道:“不可能,不可能有人看到,他们都死……” 说着说着,他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 “嗯?你怎么知道都死了?你不是说你没上过小膛山吗?” 吴悠一边笑着一把拔出了剑。 “我这人很不喜欢别人骗我,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便成全你!” 银月长剑又架到了江廊的脖子上,这一次离得更近。 “我说我说!” 江廊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惊恐起来。 “我是被那群水师抓到去小膛山干活的,我也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只是让我给那些内源被打散的可怜人点燃真气。” “可是我听说你跟那群水师还挺熟?” 听见吴悠的反问,他的眼神先是一怔,而后又马上变成了愤怒。 “要不是我将他当成好友?又岂会被抓去干这种危险的事情?我好不容易就要金盆洗手了啊!” 他说的咬牙切齿,好似恨不得生啖好友其肉。 吴悠嘴角微挑,略带讥讽。 “金盆洗手?参与了老侯爷身死一案,你也敢想金盆洗手?” 江廊这次没有再装模做样了,反倒是目露惶恐。 “可是那件事情我们没有选择,烟雨楼找上门来,说要么赚大钱,要么就死,我们能怎么选? 再说了,我当时只是打杂的,干活的人不是都死了吗?你们还要怎么样?” “怎么样?” 吴悠双眼微眯,悠悠说道:“那自然是让你出堂当证人!” 江廊不自主地退后几步,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别说笑的样子。 “怎么当证人?徐檀都已经被抓进去了?现在淮城,不,应该说是整个扬州都是侯爷的,就算我愿意当证人,又能起什么作用?!” 嗯,神情不似作假,但是一个自称只是打杂的,又怎么会这么快联想到徐檀被抓而引发的后果? 吴悠端视着他,发现他那瞪大的眼睛中除了恐惧外,还有一丝阴狠。 他笑了笑,体内真气瞬间向银月涌去,让其绽放剑芒。 “既然如此,那你就没什么作用了啊!” 说罢,他缓缓举起长剑,动作虽慢,但江廊知道自己肯定躲不过去。 “我要说的都说了!!!” 吴悠的动作没有停顿,越发寒冷的光芒随之缓缓降落,死亡如阴影般笼罩住江廊。 “不要!不要!我还有其他证据!我还有其他证据!”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吴悠默默腹诽了一句,但没有收起长剑,而是摆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寒冷的光芒依旧笼罩着江廊,让他感到全身的血液流动的速度都逐渐缓慢下来,就像有冰晶在里面形成。 他的喉头微微涌动,吞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道:“我与钱不花合谋将老侯爷的尸首从荡秋江里打捞了出来。你知道的,老侯爷下葬的是衣冠冢。” 末了,他还解释了一句。 “这是我最后的筹码,淮城有很多人想让我死,但也很多人想知道尸体在哪里,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果然不简单,这个所谓的打杂的,竟然还擅自将老侯爷给打捞了起来,还计划了这么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是有个问题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真的,只怕都已经烂到认不出来了……吴悠用真气稳定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震惊。 “都已经三个月了,只怕没人会认得你的筹码了?” 江廊当然听出了吴悠的意思,略有得意地笑了一声。 “你没有听说过江州点灯翁有一颗寒明珠,可保尸身常年不腐吗? 反正那时候他们都要死了,留着这个宝贝也没什么用,不如给我。” 还有这种宝贝?都怪当时去江州太着急了,解决了疑似烟雨楼的人后,又遇到了水师假扮的商船……吴悠先是回忆了一下,然后朝着江廊抬了抬下巴。 江廊知道吴悠的意思,讪笑了几声。 “我也说了这是筹码,自然是拿来保命用的。” “你怕我言而无信?也是,要不是这样,你也活不到现在。” 吴悠嗤笑着说:“那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廊怕吴悠不耐烦直接一剑砍下,马上解释道:“尸体是钱不花埋的,我又交代他将地图交给另一位好友。 我与他约定好,只要我去了烟柳巷的云籁酒楼,他第二天就会赶过来,将地图交给我。” 也就是说他本身是不知道筹码所在的,但只有以他为中介,才能得到尸体的具体位置,这确实是保命的好法子。 只是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货色,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他与水师,与叶潭说不准是一丘之貉! 嗯,云籁客栈吗?那好像是曲通楼的地盘啊……想到这里,吴悠又放心了些许。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抬手往江廊的心脉点了几点,并警告他三天内不解开,真气便会震碎经脉。 江廊的脸变得跟猪肝色一样难看,但无可奈何,只能叹一口气,同时心里还在怒骂老刘这个害人精。 …… 南淮侯府坐落在淮城繁华地段,周围的大宅院同样不小,余柯就蹲守在其中一座的屋顶上,气息完全收敛。 轻微如丝的推门声从侯府那边传来,余柯的目光直直望向那边。 先是有府卫开道,后有下人跑出站在两边,等阵仗摆足了,叶铃与老妇人才皱着眉头缓缓走出。 如今的叶铃哪里还跟客栈时一样,上身套着一件银白纹云窄裉袄,罩着一条水蓝湖绉裙,一头青丝用金钗挽起,眼波流转间,犹如清澈泉眼般,令人心动。 余柯的眼神不可察觉地温柔起来,本想跟上去,身形一顿,望向另一边,眼神变得锋利异常。 他感到一股莫名隐晦的恶意就从远方传来,那恶意直盯上叶铃。 第190章 水师总教头 叶铃的武功没有余柯那么高,察觉不到恶意。 但那恶意确确实实存在,它来自与马道旁的一株柳树上,离山就藏在那里。 按理来说,如今乃是白天,就算柳树纸业再茂密,也不可能藏个人。 但过往行人就好像看不到一样,任由离山在上面站着也不发声。 离山的眼神很阴冷,望向叶铃与老夫人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发出了邪恶的笑声,全身气息微微鼓动,引起柳树无风自动。 既然一时对付不了叶潭,那就拿他家人打打牙祭好了! 黑云观可没有不对妇孺动手的规矩,只要是人,在他眼里都是能杀的。 可他刚要抬脚,全身的真气就忽地一震,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 他想都不想,将抬起的脚往后一缩,身形如被漩涡吸住一般向后凹陷而去。 轰! 一道凌冽刀气直接砍到他原本的脚下,若他刚刚没有察觉到,只怕得被砍成两半。 咔嚓!轰隆! 柳树的树干显然不能承受这样的砍击,直接断裂坠落在地,惹得马道旁的人群如受惊的鸟群一般,大呼小叫地跑开了。 马道正中央的叶铃马上反应过来,将娘亲护在身后, 守卫在她们四周的府卫们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将两人团团保护住后,马上就有七人组成一个小队跑到柳树下。 他们先是低头看了看树干上那整齐光滑的断面,又抬头仰视树上方。 没有人?带头的府卫微微皱眉,朝着身后挥挥手,示意回归队伍。 既然没有刺客,那这里的事情自然有衙门的人会来处理。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正疾速奔跑、跳跃在远处连成一排的屋顶上。 他的速度很快,若是地上有寻常百姓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幻影,片刻间就消失不见。 但比这速度更快的是黑影后方的一道光芒。 光芒如刀,划开了迎面而来的风,发出呼呼声响。 咚! 在跑了将近一里后,黑影最终还是被光芒撞上,凌冽的刀气顿时绽放,空中溅落起破碎衣物与血花。 “噗!” 离山的身形从黑影中被撞了出来,吐了一大口血。 但眼见刀光后的余柯越发赶进,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指在心脉上猛点了几下,脸色瞬间涌红,吐出一大口鲜血。 血影无踪之法,乃是黑云观祖传的逃命本事,在危急之际,可通过激发体内精血,将速度提高至往常的两倍。 呼! 血雾还未散去,离山就再次化作黑影向远处遁去,很快便消失无踪。 后面的余柯还追了好一阵,见实在追不上后,才缓缓停下脚步,站在一座客栈的屋顶中,皱着眉头望向远方。 跑得倒挺快,怪不得能在徐檀手下的水师中逃出来。 余柯的眼神冷峻,他本是想趁机砍了想对叶铃出手的离山,一来解决了师妹的部分危险,二来也是给自己出出气。 那夜要不是来了这么个搅屎棍,他早将师妹带走了。 …… 泽穗巷,一处普通宅院内。 苏老正翻阅着候鸟带来的卷宗与线索。 “唉,那次被叶潭举兵围剿了许多据点,有些东西要找也确实麻烦。” 候鸟不敢说话,搜集不到更多的线索,是他这个属下的失职。 “但也不算毫无收获,起码我大概能猜出那天玄强者到底是谁。” 苏老笑着将其中一份卷宗拿起,丢给候鸟看。 候鸟赶忙接过,有些心虚地翻了翻这本被归纳为《南淮侯说行备录》的卷宗。 这本卷宗还是他们从长安来时带过来的,很有些年份了。 来之前这些卷宗他都看过了,想的就是苏老问起,他可以马上答出来。 但就是没有看出来啊。 “第七十八页,上面记录南淮候,嗯,当时他还没有封侯爷爵位。 他在当时的一间大酒楼中宴请百官,其中有一个叫做尤获燃的水师总教头。” 候鸟赶忙翻到那一页,上面确实有这个名字,他再回忆起自己以前看过的记录,发现此人在淮城资料中的记录很少。 “水师总教头?扬州水师名冠天下,此等人物不该如此岌岌无名啊!” 苏老略微挑眉,笑问道:“岌岌无名?” 候鸟有些心虚,只敢低声道:“属下确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苏老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涌起了回忆。 “尤获燃,当年的扬州六十万水师总教头,极擅水战,在乱战未起之时,就已立下许多战功。 朝廷见他练兵有法,想将其调度到朝廷水师,封作宣威将军,但那时正逢大晋与南楚开战,尤获燃已带兵出发。” 说到这里,苏老默默摇头,啧啧了几声,声音中带有几分可惜。 “若他那时还能像往常一样大胜而过,只怕回来封的就不止是宣威将军了,可惜了啊,遇到了三剑之一。” 三剑之一,与南楚交战……候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说的可是南楚的护国大帅,庄闲?!” 当年众多王朝林立,江湖上更是涌出许多绝世天骄,有宗派曾评出“三剑五刀八枪圣”。 五刀与八枪孰强孰弱没人能争辩出来,但没有人敢对那三位剑圣的实力有争议,他们才是当之无愧的武夫巅峰! 庄闲就是三剑之一,除却武功绝强外,领兵打仗更是被人称作战神的存在。 苏老微微点头,调侃他道:“这你倒知道了?没错,尤获燃就是输在他手中。” 候鸟讪笑了几声,道:“小时候就老是听到这些名字……那输给他也不奇怪啊!” 苏老轻笑了一声,又微微摇头。 “你是这样想,朝廷也是这样想。但人家不这样想。 他自领兵打仗以来就没输过,这次输了后,只觉心灰意冷,说此生无望再赢,便辞了军中职位,归隐山林去了。” 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本卷宗里也有提过他之前曾向南淮候请假出门挑战高手,其中就有一个天玄高手。尤获燃赢了。 所以当时大人与我们曾有过推测,尤获燃应该是单打独斗也输给了庄闲,所以才会心如死寂。” 候鸟频频点头,然后联想到了一件事。 “您是说尤获燃就是那个天玄强者?” 旋即他又皱了皱眉头,道:“不应该啊,当年尤获燃是帮老侯爷办事的,怎么会反过头来帮封叶对付叶潭呢? 难道是他也知道叶潭得位不正,所以想敲打敲打?” 苏老眼帘微垂,眼神隐晦莫明。 “谁知道呢?查一查就是了。” 第191章 有一个伯伯 烟柳巷,云籁酒楼中。 吴悠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目光时不时往坐在大堂最中间的江廊望去。 有小二端着菜盘快步走上来,吴悠低头一看,是自己点的松鼠鳜鱼。 这云籁酒楼的掌柜对外宣称是苏城来的,酒楼做的也是正宗的苏城菜。 吴悠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往嘴里送,慢慢咀嚼着。 这确实是正宗的苏城菜,曲通楼还是有一套的啊,虽说只是当作据点用,请的师傅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吴悠又要往另一道菜夹去,目光一闪,看到了几道身影往江廊那里撞去, “嗯?是来人了?” 他没有放下筷子,但眼神已转移了大部分。 只见江廊满脸气愤,梗着脖子与那些人争吵,大有要撸袖子动手的样子。 听他们吵架说的话,好像还是他起的头。 吴悠略微皱眉,心想要不要出手帮一下,但这样一来,这边若是有人在盯着,他们就暴露了。 就在他犹疑之际,酒楼的掌柜来了,三言两语间就将那些人安抚了下去,笑谈之际还暗中警告了江廊几句。 然后那几人便被小二们带走了,带到了远离江廊的桌子上。 江廊的目光闪烁,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很是失落。 吴悠觉得有些好笑,那筷子夹了一口菜后,屈指悄然向江廊一弹,真气穿过酒楼众人撞在江廊身上。 真气轻柔,如清风一般,江廊根本没有半点察觉,但下一刻,他的心脉处就猛地一纠,剧痛向他全身涌去。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涌出。 但这莫名而来的剧痛像潮水般很快退下,江廊就像是溺水之人般,赶紧猛吸了几口。 他知道这是吴悠的警告,但这个时候又不敢跟吴悠解释,只能凭空讪笑了几声,就低下头去继续吃菜。 大抵是一个时辰过去,吴悠放下筷子,结了帐后慢慢走出酒楼。 江廊因为刚刚的事情不敢有别的想法,见状也赶紧结账走出。 “就这样吃饭就会有人来?” 吴悠走在前面,话语中带着不相信。 江廊先是猛地点头,拍着胸脯道肯定没问题,但随即又心虚道:“我与那好友商议好的,他每日这个时候都会路过云籁酒楼。 但也不保证他今日有事,要不我们明天再来一次……”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吴悠微微转头,眼神中的寒光带着危险的意味。 江廊猛地一怵,赶忙道:“他明天定会送来!” 吴悠没有搭理他,问道:“那他会送到哪里去?” 江廊眼神一时有些犹疑,但看着吴悠的眼神,他只能乖乖道:“明日去灯笼街的一家灯笼铺,买一个别人预定好给我的灯笼。” 吴悠微微点头,喃喃念道:“那还要等一天。” “对,还需一天……” 江廊低下头去,不让吴悠看清他的神情。 吴悠转过头去,嘴角微微上扬,背负双手。 “那就去曲通楼等!” 曲通楼!江廊的身躯顿时一震,抬起头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 晌午时分,但淮城好似更冷了些。 夫人有了叶铃的陪伴后,今日格外高兴,一路上的笑容比以往的几个月都要多。 而今她们正走在烟柳巷中,想要进店铺挑一些首饰。 但她们刚要走进去时,就看到掌柜的脸色带有莫大的惶恐还有肉痛。 叶铃暗自叹了口气,回头望向娘亲时,发现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呼! 越发冰冷的风吹来,向来在多个几天就要下雪了。 叶铃顺势对娘亲说道:“娘,天气冷了,我们还是回府!” 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默默点头,侯府众人旋即掉头回府。 叶铃自回到府中后,就没怎么在自己的房间待过,而是去清宁院陪着娘亲。 今日也是,在将众多下人打发走后,她陪着娘亲往清宁院走去。 嗒! 一道轻微不可察觉的声音在清宁院门口的一座怪石处响起,夫人没有察觉,但叶铃却听得清清楚楚。 像是有人故意丢来的……叶铃不动声色地将娘亲带回院中,便笑道自己要出去一趟。 “别走太远,待会就要吃饭啦!” “知道啦!” 叶铃挥挥手,快步向院子外面跑去。 “跑慢点!” 夫人有些焦急地望着叶铃,随即又叹了口气。 “这么大大咧咧的,哪里有女孩子的样子。” 叶铃已经跑到院门口,见左右无人,手脚并用爬到刚刚发出异响的怪石上,四处摸寻了一番,找到了一张还崭新的、故意被揉成一团的纸。 她皱了皱眉头,心想刚刚自己甚至都没看见有人向这里丢东西,难道也是个高手? 她边想边展开纸团,只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尤获燃?” 这个名字很熟悉啊,但又想不起是谁……叶铃眉头越发紧蹙,又转动头颅往四周扫视。 确定了没有人后,她将纸再次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衣袖中,慢悠悠地走进清宁院。 在用膳途中,她顺势问娘亲知不知道尤获燃是谁。 “尤获燃啊……” 夫人的眼神中涌起了回忆,感叹道:“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你可能还不记得,当年你尤伯伯还抱过你呢。” “尤伯伯?” 叶铃想不起来,问道:“他是侯府的管家吗?” 夫人笑着摇头,跟她讲起了关于尤获燃的事迹,讲他所向睥睨,讲他在南楚折戟沉沙,讲他心灰意冷之下,隐退山林。 叶铃听罢只觉得一阵唏嘘,感叹此等人物竟然有如此遭遇,当真太过可惜。 夫人也叹了口气,问道:“现在江湖上是不是还流传着三剑五刀八枪圣的传说? 当年他们的名声可是响彻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尤伯伯输给剑圣庄闲根本不丢人。 但他当时心高气傲,何曾受过如此大挫折?丢下官职就走了。” 叶铃点点头,在青帘山时,她不止一次听师父提过这些江湖的绝顶高手。 说到这里,夫人像是回忆起什么事情,感叹道:“当年他还教过叶潭还有叶……” 她突然停了下来,环视四周,让众婢女退下。 叶铃有些惊讶,连忙问道:“怎么了?” 夫人叹了口气,旋即微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年你祖父尚在时,不愿让人提,你父亲是从不忌讳的。但提了总会让他伤心,所以你也从未听过。”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叶家还不是侯府,叶家也不单止你父亲一个独苗,你是有一个亲伯伯的。” 第192章 吴悠遇袭 “亲伯伯?” 叶铃俏眼微瞪,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她自出生以来,就知道叶家的长辈只有父亲一人,其余的都在乱战时期战死沙场了。 可是那些都是房亲,就算最亲的也只是祖父那一辈的叔祖、伯祖辈的。 从她祖父这一代传下来的,只有她父亲了。 夫人又叹了口气,悠悠道:“当年你都还未出生,自然不知道这些了。” 她停顿了一下,斟酌了语句,继续说道:“当年天下乱战,叶家一开始也只是淮城的一个小族,直到你祖父参军,叶家的声势才慢慢起来。 可若只是这样,那叶家现在的地位应该也只是扬州世家,可偏偏你祖父生下两个好儿子,两人都天赋异禀,领兵打仗皆不输于人。 这时候的叶家还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之家,淮城中无人不开口称赞。 直到你父亲领水师大败北齐,叶家的分歧此出现。” 夫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回忆,像是带着怀念,又带着几分感伤。 “叶家的战功越来越大,朝廷于庆功宴之际下旨封侯,其实那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朝廷要封的侯爷其实是你父亲。 但你祖父也还领兵作战,你伯父也是军中翘楚。若只封你父亲,难免有偏心离间之嫌,当年朝廷急需人才,是不愿意这样做的。 可若一门三侯,又怕叶家声势太盛,日后恐生反骨,所以就先只封你祖父为侯,那时候还不是南淮候,只是一个普通侯爷,管辖淮城。 可就是这么一个侯位,便为叶家的分崩埋下了祸端。 我刚刚也跟你说了,你伯父也擅领兵打仗,但凡此等人物,定是心高气傲之辈。 加之他又是兄长,对于自己输给你父亲一事更是耿耿于怀,到最后,他一心只想要那侯位,想要那位置来证明自己不输给你父亲。” 说到这里,夫人就停了下来,仿佛不愿意继续回忆这样的伤心往事,又或许当年那场刀光剑影给她留下了太多阴影。 叶铃本是仔细聆听着,见娘亲突然停下不说,内心犹如百爪挠心,怎么都不得劲,连忙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夫人眼神中的伤感意味更浓。 “后来,后来就是兄弟阋墙,你伯父一家被逐出家门,祖父再不许人提起此事,叶家便只剩你父亲。” 她重重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其实现在看来,为了一个普通的侯爷位根本不值得闹到这种地步。 你父亲后面领兵打仗,爵位也越来越高,直到变成现在统管整个扬州的南淮候。 若两兄弟还能通力协作,你伯父现在定然也是侯爷,届时一门双侯,岂不美哉?” 叶铃知道娘亲的意思,当年父亲一人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若是两兄弟合作,定然战功彪炳,等天下统一之时,朝廷定不会吝啬一两个侯爷爵位。 可这真的是一个侯爷爵位的事情吗?或许往深了讲,这也跟伯父内心的骄傲有关……叶铃一时唏嘘不已。 夫人见饭桌上沉默感伤起来,忙笑了一声,道:“不说这些难过的事,刚刚我们说到什么了?哦,对了,是尤获燃。 当年尤大哥还在军中时,被你祖父请回家来教他的孙子,嗯,还有一个就是你伯父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堂哥。” 说到这里,夫人的脸上挂起了一丝微笑。 “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潭儿蠢笨蠢笨的,尤大哥怎么教都教不会。 反观你堂哥,敏而好学,时常能举一反三,尤大哥见人就夸赞他这个弟子。 潭儿就急啊,可是越急越不会,好几次还朝着你堂哥发脾气。 可你堂哥从来都不生气,每次都私下耐心教导潭儿,两人也慢慢玩得好了起来。 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孩儿,就毁在这些无妄的争端中,若是他还在,潭儿现在也不会……” 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眼角也慢慢红了起来。 叶铃听了也变得心情沉重起来,低声问道:“那堂哥后来怎么样了?” 夫人拿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颤抖。 “听说后来流落到冀州街头,高烧不止晕倒在地,你父亲听到消息后马上赶过去,可惜没能救了,去到时他便死了。” 死了、死了……叶铃感觉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尤伯伯呢?” “在归隐山林没多久就去世了,当年我也跟着你父亲去吊唁了。” 好,今日说的都是伤心事……叶铃本不想再问,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线灵光,问道:“堂哥叫什么名字?” 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很肯定地回应:“单名一个枫字,当时他年纪还小,没有取字。” 枫,叶枫、叶枫……封叶! 叶铃身躯微微一震,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马上摇摇头,告诉自己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了?” 夫人看出了叶铃的异样,眼神有些担忧。 “没事没事。” 叶铃吸了几口气,装作无事样笑了几声, “刚刚被东西噎住了,吃饭吃饭。” “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两人继续用膳,婢女分散在四周,其中有一个耳翼嗡动,好似在听着什么。 …… 余柯还在叶府周围待着,如今正闭目养神。 屋顶下面传来一阵快速疾走的脚步声,余柯睁开眼睛向下望去,看到一个曲通楼小厮打扮的男子正焦急地向他挥着手。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派人来找……余柯双脚微蹬,轻轻飘的落到了下面。 “余少侠,是掌柜的让我来这里找你,让我给你带个信。” 小厮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封好的信件,然后将它递给余柯。 余柯接过,将信封口撕开,掏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将它展开。 上面只写了五个大字,余柯看罢,眼神猛地一厉,体内真气都差点控制不住,将手中的纸张割裂了几个口子。 “吴悠遇袭,速归!” 第193章 江州 “吴悠怎么会遇袭?谁能袭得了他?” 余柯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不出意外,现在吴悠应该还是去盯着他在老刘那里下的饵,如果说出事了,那只能是鱼儿上钩了,有人着急了,对他出手! 可是谁又能伤得了他?他可是九品高手! 除非那个鱼儿不对劲,他背后也有人再保护他。 或许是烟雨楼,或许是蛟鸣阁,还有一种虽然不可能,但是却极为危险的猜想……是那个天玄对他出手了! 余柯将信件收起,双脚一蹬,跃上高空。 “我先赶回去,你自己走。” 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余柯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远方的黑点。 他砸砸了嘴巴,又哼哧哼哧地朝曲通楼跑了回去。 …… 淮城山郊,那座门前有池塘的别院内。 离山有些狼狈地从外面飞了进来,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朝着地砖连吐了几口血。 血液有些暗红,有黑色在里面萦绕。 咔嚓! 沾染了血液的地砖像被刀连砍了好几下一下,直接裂了开来。 “好霸道的刀气!” 离山眼神阴狠,伸手抹了抹嘴角,擦去一团血渍。 他回忆起刚刚那一道刀光,神情中多了几分后怕。 那夜在徐府时,自己当真是不知死,竟然还敢插手他们的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插手,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个大机缘,等我跻身了天玄,定要好好教导这些晚辈什么叫做敬畏前辈……离山笑意阴邪。 嗒、嗒、嗒……院子深处有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 离山缓缓抬头,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来人。 竟然不是封叶,而是一个算账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离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算账先生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渍,有些皱眉。 “无事,刚刚出外面跑了一圈而已。” 离山怪笑了一声,咧着嘴角问道:“你们当家的呢?不在这里?” 算账先生本想多问几句,但想起掌座之前提醒过他的话,他就忍住没有多加询问,只是恭敬回答道: “掌座有事出去了,今日派我来这里等着离前辈。” 离山挑眉,问道:“等我?有什么事?” 算账先生略微低头,低声道:“那东西如今快要逃出扬州了,正往云绸古道跑,叶潭也派人去拦截了。” 云绸古道……离山眼神瞬间狠厉起来,周身邪气飘散。 “我需要血气!大量的血气!” 算账先生指了指院子里面,眼帘微垂。 “都在里面了。” 离山听罢,大步走了进去,只见原本硕大的院子内,而今放满了铁笼, 铁笼里装满了人,装满了神情木楞,目光呆滞的人。 若是有烟柳巷的人来到这里,定是可以认出这些人,在陈如虎没有暴毙之前,他们为虎作伥,鱼肉百姓之事是一件都没少做。 如今他们被抓到这儿来,烟柳巷一时都安静平和了不少。 “都是些不入流的混混,死活都没人管的。” 算账先生跟在离山身后,神情如常说道:“这些够前辈几次用了。” 意思是让我这次行事不要着急……离山伸出舌头舔舐嘴唇周围,脸上展开了邪恶的笑容。 “既然你们想的这么周到,那我用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别给这里弄脏了。” 说罢,他便朝着铁笼走去,就像怪物在看着自己的食物一般。 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身后,算账先生的眼神越发幽邃。 …… 江州,一座老宅院,光是看门前匾额的脱漆就知道这座院子有些年头了。 而今它门前愈发萧条,就连守门的两个石狮子都少了一座,另一座则被人敲碎了脑袋,倒在了地上。 大门处更是被贴了封条,看封条的样子,应该是刚贴没多久的。 有一伙腰间挎着长刀的巡防营士兵朝着这里小跑而来,带队的却是一个捕头。 而当他们刚赶到这里时,另一边也有一伙穿着战甲的水师士兵前来阻挡他们,领头的也是一名捕头。 “老方啊,你这是要干什么?” 水师那边的捕头嘴里吊着一根牙签,满脸混不吝的模样。 “你不知道这里是侯爷下令查封的吗?” 巡防营那边的捕头则是神情严肃,沉声道:“许捕头,我这边从未听过侯爷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许捕头猛地吐掉口中牙签,骂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不是看着咱俩多年的同僚情谊,光是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将你抓起来!” 老方毫无畏惧,从怀里掏出一张通令。 “奉按察司杨大人令,特前来查寻许府冤案一事!” 许捕头的脸色一下子就臭了起来,眼神有些阴沉:“这里是江州!” “县令大人也允许我来查!” 老方又拿出一张牌票递到许捕头眼前。 县令大人这个墙头草都站队了?他就不怕得罪侯爷吗……许捕头冷哼了一声,让水师们退下。 也罢,这件事情过后我也就调走了,届时去了水师当个校尉,县令这个老头子又能拿我怎么样? 老方看了许捕头一眼,带着手下巡防营的士兵将封条撕了,将大门推开。 嘎吱!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满目苍夷的景象,里面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东西,对门的影壁都被拆了下来,地上甚至还混有一些血迹。 老方的眼神越发严肃,回头望向许捕头时甚至还带有几分愤怒。 “这可是你本家!你就这么下的去手?” 许捕头嗤笑一声,模仿老方沉着声音道:“这是秉公办事!” “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众人捧腹大笑,看似嘲笑许捕头装模做样,实则是在鄙夷老方顽固不化。 老方没有因为这个而生气,只是冷笑了一声。 “听说六扇门很快就要派人下来了,希望你们到时候还笑得出来!” 说罢,他便转身带队进去老宅院,只留如猪肝色的许捕头众人。 …… 江州的另一边,一处隐藏在芦苇中的小渡口。 周浩衍找到了前些时日他藏在这里的小木舟,刚将它从水上拉了过来,身后那片比人高的芦苇就发出沙沙声音。 有杀气! 他回头一望,看到有年轻男子抱着七八岁的女娃娃在芦苇群中狂奔,他的身后是一群穿着黑衣,举着大刀的大汉。 第194章 许府惨案 周浩衍眉头微皱,他并不认识那个抱着小女娃的年轻男子是谁,但是他们背后的黑衣人他倒是有些眼熟。 前段时间自己在江州经常被人使绊子,自己也在明里暗里跟莫名出现的人斗了好几场。 要不是因为要收拾这些麻烦,自己早就离开江州了。 而他们的衣着打扮,还有手里拿着的长刀,就跟现在这群追杀两人的大汉一样。 周浩衍嘴角微挑,扬起手里的船桨朝着他们猛挥了一下。 呼! 一股劲风突生,压伏了周边的芦苇,又绕过了那个年轻男子,直奔那群黑衣大汉而去。 轰! 黑衣大汉们根本反应不及,就算有武功较高的马上举起长刀横在胸口也挡不住这股劲风,被猛地击倒在地,重伤不起。 年轻男子双眼瞪大,愣愣地回头望去。 只见得那群原先还气势汹汹的大汉们纷纷在地上打滚,伤势轻的还能惨叫几声,伤势重的几乎就晕了过去。 “得救了?” 年轻男子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女娃娃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 他又愣愣地回头望去,只看到一个船夫正要踏上船。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年轻男子反应过来了,赶忙抱着女娃娃跪下。 周浩衍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这不算什么,随即举起手中船桨便要向河水中心划去。 眼看大侠就要离去,年轻男子咬咬牙,将女娃娃高举头顶,大声喊道: “还请大侠救这孩子一命!还请大侠救这孩子一命!” 周浩衍回过头来,粗壮的眉头皱起。 他可不想因为这事惹上麻烦,余柯师侄他们还在淮城等着他回去呢。 女娃娃本来是愣着的,发觉抱着的大哥哥好像要将自己送人后马上嚎啕大哭,哭得满脸通红。 年轻男子的双瞳中也流露出莫大的悲伤,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说道: “许某知道此举太过不讲理,但孩子是无辜的啊!大侠只需将孩子带走,带到哪里去都行。 只要……只要她能活下去……活下去就好!” 年轻男子的眼角变得通红,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周浩衍看出这名男子定是有莫大的难言之隐,以往行走江湖时的仗义之心又慢慢点燃了起来。 但他还是要问清楚,问清楚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你说说看,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周浩衍放下手中船桨,双脚站在木舟上,任由水流游动,他自岿然如山。 年轻男子听罢,脸色一时大喜,连忙将女娃娃放下,缓缓诉说起自己的经历。 “晚辈姓许,名步平,出身江州许家……家父是扬州水师将军许犷。” 他怕眼前这个船夫大侠不知道江州许家是什么,特意将许家最有名声的人,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提了出来。 周浩衍确实对许家不熟,但是对那个水师将军许犷还有有所了解的。 之前在福运客栈时,他便听叶铃师侄提起过这个人,说他为人光明磊落,刚直不阿,在水师中是个难得的严于律己的将军。 他好像在前段时间因为得罪了现任南淮候而被打入天牢,还被撤除了官衔。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有人还想让许府全家都死……周浩衍微微点头,示意许步平继续说下去。 许步平抿了下嘴唇,继续说道:“家父蒙冤被收押大牢,许府本欲上下奔走为家父洗清冤屈,但没过几天,就一伙匪徒……” 他的眼瞳中像是还闪烁着那夜的火焰与刀光,阴影依旧追随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驱散笼罩全身的恐惧,颤抖着声音道:“那不是普通的匪徒,许府的府卫根本不是他们的一招之敌! 幸亏府里还藏着一条密道,家母将我与小妹带到那里后,就……就……” 许步平没再说下去了,只是双拳紧握,指甲都嵌进肉里,血液从拳缝里慢慢留下。 他又低头望向死死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妹,惨笑道:“许府家破人亡,许某心知复仇无望,只想举刀多砍杀几个仇敌。 但小妹年幼,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该跟着我一起去死。” 原来如此,原来许府竟发生这等惨案……周浩衍沉默了下来。 许步平见周浩衍不说话,一时有些心急,本欲再次请求,就听得船夫大侠悠悠道: “既然如此,那你也一起上来!” 许步平愣住,旋即猛地磕头在地:“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周浩衍脸上含着温和的笑意,伸手将许步平托了起来。 也罢,看来只能先不回淮城了。 …… 淮城,曲通楼内。 余柯已从南淮候府外赶了回来,一踏入酒楼大门,就看到一脸严肃的年香山,还有来回渡步的洛菁。 洛菁一见余柯回来,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赶紧跑了过来,努力平稳着声音问道:“余少侠,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语气很平稳,但还是能听出焦急意味……余柯尽量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温和,朝着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看向年香山。 “到底怎么回事?” 年香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说道:“是我属下经过烟柳巷的码头时看到的,他说吴悠少侠像是被人围攻,重伤跌落入河。” “被人围攻重伤?” 余柯的眉头皱起,他不太相信这样的说辞。 吴悠可是九品巅峰,怎么可能会被人围攻成重伤?打不过他可以跑的啊! 洛菁见余柯不太相信的样子,连忙道:“我听说后马上跑去看了,是吴悠,他跟我约定好的,遇到事情会在地上丢下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织着荷花的碎片帕子,看样式不像是店铺买的,而是女子自己动手绣的。 余柯的脸色越发沉重,回过头来望向年香山。 “是谁看到这一幕的?” 年香山向身后招招手,有一个身材中等的小厮小跑了过来。 “是我亲眼看到吴悠少侠掉进水里的,当时我想去救的,可他们人太多,我不敢……只能等到人少的时候才赶回楼里,找到掌柜的……” 年香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得知此事后,立马派人沿着河水去找,上下都找了十几里地,没能找着。” 余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围攻他的是哪些人?蛟鸣阁?还有烟雨楼?” 年香山摇头:“不知道,但我能查到的是,当时吴悠少侠带着一个人,应该就是那个江州点灯翁。” 刚找到点灯翁就遇到这种事,所以是不想点灯翁被找到的人?难道是叶潭? 余柯觉得有些烦闷,他现在觉得自己等人来到淮城后就一直被乌云笼罩着,让人闷的喘不过气来。 第195章 洛菁的不信任 余柯沉默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关于是不是叶潭的猜想。 年香山没有否认这个推测,只是点点头道:“我会去查,也会派人继续去找吴悠少侠的下落。” 余柯微微颔首,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嗯?” 他双目的余光扫到了年香山的右手,发现他的手好像在微微颤抖,若不是认真看都看不出来。 “你的伤势还没好?” 年香山愣了一会儿,旋即笑着将颤抖着的右手收起。 “毕竟是天玄强者的一拳,没那么容易好!” 说罢,他叹了口气,有些自责道:“若不是因为身上还带着伤势,我应该能察觉到码头那边的武斗的。” 九品高手已非常人,对于真气的涌动比起八品及之下的武夫都要敏感许多。 当时余柯若在场,就算在曲通楼也定能察觉到码头那边的不对劲。 但年香山受伤了,做不到这一点也是正常。 余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多谢曲通楼帮忙寻找吴悠。 年香山笑道:“都是一艘船上的人,有什么谢不谢的。” 他又开口跟余柯说了几句关于他这段时间的调查。 叶潭那边炼丹的证据搜索还是没多大进展,但他们倒是查到了封叶这个淮城地下第一人的一些来历。 作为在淮城组建了蛟鸣阁这等庞然大物的厉害人物,他竟然不是出身淮城,而是来自冀州的石安府。 年香山想要顺着石安府这个线索去查,但毕竟离淮城太过遥远,曲通楼的势力伸不到那里去,至今也没查出什么有用信息来。 来自冀州的石安府?那他为何要与烟雨楼和叶潭联手害死老侯爷?看徐檀私藏起来的信件,蛟鸣阁还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难道真是为了彻底成为淮城第一大黑帮?可他已经是了,没有必要这样做啊,而且据余柯观察,封叶对老侯爷好像充满了敌意。 余柯眼眸深邃,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这时又有小厮跑了上来,来到年香山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年香山先是皱眉,而后有些无奈,对余柯与洛菁抱歉道:“叶潭又派人来找我,失陪了。” 余柯颔首,目送他离去。 洛菁见年香山已然走远,悄声对余柯说道:“余少侠,我想自己出去找吴悠。” 这是不太相信年香山……余柯瞥向洛菁,沉吟了片刻后道:“可以。” 这时候闹内讧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洛菁也很聪明地没有明说,这就给两方留了余地,余柯也觉得多一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你等一下。” 余柯朝着门口走去,跟守卫要了一把刀后,又慢步朝着洛菁走去,将刀递给洛菁。 “这把刀可用作防身。” 洛菁有些怔住,心想自己又不用刀,拿着也没用啊。 但她看着余柯那认真的神情,觉得不好拒绝,只能伸手去拿。 嗡! 在她手碰到刀鞘的一瞬间,她便感到里面的刀气盎然,隐约能听到龙鸣声。 这刀若是拔出,只怕都能伤着没有防备的九品! 洛菁感激地看着余柯,明白这是余柯对自己信任。 她再也不含糊,将刀揣进自己腰间的彩色官绦中,目光坚毅地朝着曲通楼外走去。 …… 淮城山郊外的别院,算帐先生刚收拾好几个空出来的铁笼,走出院外伸了伸懒腰。 嗒! 有脚步声从山林内响起,算账先生目光冷厉朝那望去,随即又放松下来。 原来是掌座。 封叶好像刚从外面赶回来,衣衫外挂着几根野草,就连头上的玉冠都有些歪斜。 “怎么?离山那老怪物回来了?” 封叶能察觉到里面的气息少了点,笑着问道。 算账先生点头回应道:“回来了,我也告诉了他那个消息。” 封叶踏过野草,来到池塘边上,身子却朝着别院大门。 他微微侧头,仔细感知着里面气息的情况。随后笑了一声。 “呦,胃口还不小,吃了不少啊!” 算账先生淡漠道:“我们估量错了他的胃口,这些只怕还不够他吃三次的。” 封叶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不打紧不打紧,也吃不了三次。” 他回头端视起算帐先生,笑问道:“看起来你好像对我们这个盟友不太满意?” 算帐先生没有隐瞒自己的喜恶,直接点头道:“他做事太无章法,我刚派人去查了,之前他竟然想去偷袭叶铃!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封叶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问道:“那他得手了没?” 算账先生面带讥笑,道:“好像是遇到余柯了,被人给砍了回来,但我们也不确定就是他,派去的人只是说被砍断的柳树刀口很工整。” “那应该就是他了。” 封叶慢步走向别院,悠悠道:“现在这个时候,会时刻保护叶铃的只有余柯了。” 算帐先生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你是怕那老怪物坏了我们的计划?” 封叶没有回头,语气轻松。 算账先生颔首,低沉着声音道:“您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 “事情总是有成有败,等再长时间就有资格说自己一定要成功?” 算账先生还欲说话,就看到封叶转身看着他,面色温和,看不出半点在意。 “再说了,我也是个做事毫无章法的疯子不是吗?” 算账先生怔住,许久后只能长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封叶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题直接一转,问道:“东西都准备好没?” 算账先生无奈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知道您今天会回来。” “今天是老先生的忌日。” “对啊,做弟子的总该给师父烧炷香才是。” …… 叶潭已经几日没有回过侯府,侯府内也难得有了欢声笑语。 叶铃走出了清宁院,没有目的地在府里走来走去,同时也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那个纸团到底是谁丢的?难道说叶府里除了叶潭的人外还被安插有眼线? 他们见我回来后,就特意提醒我尤伯伯这号人物,难道是想通过这个查些什么?尤伯伯是叶潭和叶枫堂哥的师父,可是堂哥早些年就夭折了啊! 难道真是封叶?不可能不可能,这太过离奇了……叶铃猛地摇摇头。 第196章 池塘边上 “哎呀!你怎么放的啊!” 有婢女的声音响起,叶铃抬头一望,原来是有两个婢女站在院子里放起了风筝。“哎呀!你怎么放的啊!” 有婢女的声音响起,叶铃抬头一望,原来是有两个婢女站在院子里放起了风筝。 面相清秀那个婢女的手里拿着线轮,低着头不敢说话。 长相普通的那个本欲再抱怨两句,但见到叶铃到来后,马上拉着姐妹一起向小姐行礼,弯腰站在一旁不敢讲话。 以前侯府不会这样的,婢女们守规矩但还有欢声笑语,不会像现在一样见到她就慌张地不敢说话……叶铃善意地笑了笑,随即抬头望向风筝的方向。 断了线的风筝没了掌控后虽说变得自由了,但也再不能飞高,只能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直到落在一株桂花树上。 那桂花有些年头了,树干高大,树冠茂密如盖,风筝落在上面还真不好爬上去拿。 “我帮你们捡回来!” 叶铃二话不说就向桂花树冲了过去,吓得两位婢女花容失色,连忙跟着一起跑过去。 “小姐不可!” 她们又不敢大声喊叫,怕惹来巡府的府卫,到时候难免招来一顿鞭子。 但她们又没有武功,哪里追得上叶铃,还没跑几步呢,她们就看到叶铃已经双脚并用,踩到桂花树上了。 真是的,要不是身上这裙子太不方便,我还可以更快的……叶铃伸手拨弄了一下尚有余香的树枝,将风筝拿起。 她刚欲下来,耳朵却微微一动,好像有什么疾跑而发出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抬眼眺望,发现那个位置刚好是叶府的池塘处,有一个家仆正神情慌张地跑着,双臂紧抱在胸前,眼睛还时不时向后望。 池塘以前没有这么大,叶潭继位后派人动工,将池塘扩宽了不少,家仆跑在边上,跑不到尽头不说,还只能暴露在这里,根本没什么遮掩。 他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是行偷窃之事被人抓到了? 叶铃双目凝视,在想自己要不要出手拦住这个家仆。 呼! 有衣袍划过长空,发出猎猎的声响,是高手来了! 叶铃神情凛然,一动不动地眺望向那里。 家仆见四处宽阔,已是无处可躲,咬了咬牙,欲将怀里的东西往湖底扔去。 但他刚做出这个动作,他的身后便有一道黑影朝着他快速飞来,朝着他的天灵盖就是一拍。 啪唧! 家仆的天灵盖瞬间破裂成几瓣,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异常血腥恐怖。 那黑影之人却视若无睹,蹲了下来,在那家仆的怀里翻了翻,找到一个表面点缀着宝石的盒子。 黑衣人愣了一会,将盒子打开后,脸色更是绷不住了。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朝着家仆吐了一口唾沫,还骂了一句没有出息的东西! 不远处的叶铃并没有听清那黑衣人的话,但是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不畅快,难道是他的期望落空了? 看那盒子的样子,里面装的应该是金银首饰之类的,这不是很正常吗?就像是有贼心的家仆会偷的东西。 难道是黑衣人期待的是他会偷别的东西,所以出手时才会那么狠辣?这里面有问题啊! 更重要的是,抓一个家仆,需要夜枭亲自动手吗? 叶铃认出了那黑衣人是谁,当初在徐府化作飞鹰的八人中就有他,也就是叶潭几年前就组建起的夜枭 她凝视着池塘那边,若有所思。 “小姐,快下来,千万别摔着了!” 两位婢女跑到了树下,焦急地呼喊着。 叶铃的思绪被两人的呼喊给拉了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头上还拿着一个风筝。 她摆好笑容,从树上一跃而下,又吓得树下的婢女惊恐万分。 “给!” 叶铃将风筝递给她们,还是面相普通的婢女率先回过神来,接过风筝后,赶忙拉着身旁的好姐妹下跪。 叶铃见状皱眉,用内力将她们两人给托了起来。 “只是捡个风筝而已?何需跪下?” 两位婢女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在发抖。 看来是叶潭给她们带来的恐惧……叶铃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问道:“最近府里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比如有人偷东西被抓了?” 大户人家出现那么一两个小家贼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但最严重的惩罚就是打断手脚,丢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一般都不会像刚刚那个夜枭一样直接动手杀人,这说明之前应该也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事件,所以夜枭们出手才有了这种默契。 面相普通的婢女明显有主见一些,在身旁姐妹还没回过神来之际,她已组织好语言,低声回应道: “启禀小姐,有的,是半个月发生的事了,当时府里还闹得挺厉害的。” 她停顿了下来,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叶铃看出了异样,笑着劝道:“没事,你说。” 婢女这才小声说道:“当时那个家贼直接死了,就在旁边的池塘边上。后来侯爷还让几位管家对我们严加管训了几番。” 又是池塘边上,有问题啊……叶铃笑意温和地朝着两人点点头,让她们继续去玩。 面相普通的婢女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好姐妹再向叶铃行礼,随即赶忙转身走开。 “你看看你,跟个木头一样,要不是我在这里,我看你怎么办!” 她没有好气地抱怨了好姐妹几句,清秀婢女连忙笑着跟她撒起了娇。 没走多远,两个好姐妹就又打打闹闹起来。 清秀婢女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回头望去,目光绕过了还站在那里的叶铃,直直望向那座被树木挡住的池塘。 她的眼神温和,又潜藏着无边的悲伤。 …… 两天后,泽穗巷的一座普通宅院内。 候鸟又从外面回来,找到了苏老。 如今淮城的天已逐渐寒了,苏老没有坐在院子里,而是搬回房间内,烤起了火。 “苏老,那尤获燃确实死了。” 候鸟走上前来,将属下整理好的线索情报放到苏老身旁的桌子上。 两天前烟雨楼安插在叶潭侯府的眼线传回情报,说尤获燃已经死了,死之前已经归隐山林,不在淮城任职。 于是他便从归隐山林这一情报入手,最终真的被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候鸟站在苏老身前,低声说道:“尤获燃死前一直待在冀州的石安府!” 第197章 留到最后的大丹 “冀州的石安府?” 苏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浮现出笑意。 “如果我没记错,蛟鸣阁的掌座就是出身冀州的石安府?” 候鸟点头回道:“是,但他并不是石安府本地人。” 苏老若有所思,低头盯着火盆。 火盆上的木炭灼烧已许久,大半的灰烬上还流淌着赤红如宝石的光芒,它透过了重重的黑暗,传递着温暖。 到底是老了,天气一冷就不想动。 苏老在心里这般调侃了自己一句,没有伸手去拿桌上整理好的线索情报,而是开口问道: “石安府那边查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甚至都没有怀疑候鸟有没有派人去查,因为冀州是烟雨楼的地盘。 候鸟神情如常,继续说道:“石安府靠近扬州,那里的百姓也大半都是从扬州迁徙过去的。 以前许多扬州的官员在退仕后也会前往那里,水师的将军也有好些位在那里,到现在还有人在称它为小扬州。” “小扬州?” 苏老嘴角微挑,问道:“叶枫是在冀州哪里死的?” “也是石安府。” “哦?这么巧?你说,叶枫他真的死了吗?” “这点还没有查清,当年叶枫年纪尚幼,很多事情都没有留下痕迹。” “这样吗?” 苏老的眼睛没有转动过,一直在盯着时不时跳跃出火花的火盆,眼神幽邃。 “尤获燃真的死了?他死之前有谁在旁边?” 候鸟怔住,然后回道:“应该是死了,有谁在旁边……这点还没有去查。” 苏老叹了一声,呼出浓白的雾气。 “应该?我不要应该!” 候鸟赶忙低头,神情认真恭谨。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苏老惩罚!” 苏老没有转身,只是摆了摆手,然后又问道:“刑十三呢?他那边怎么样了?” 候鸟吞了口唾沫,然后稍稍抬头说道:“已经去云绸古道了,只是不知道抢到了没有,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苏老又叹了口气,挥手打发他下去。 许久后,他才默默转身,伸出已经有些皱纹的手将桌子上的线索情报给拿了起来。 “这些小辈,办事马马虎虎,还得辛苦我这个老头子!” 苏老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 云绸古道很长,道路蜿蜒如蛇,盘过了几座高山。 而在其中一座高山处,枭壬正满身狼狈地在山林中奔走,神情冷峻中又带着一丝慌张。 他好像受伤了,左手一直捂着腹部,那里还有一点血红。 呼! 一股阴风吹来,吹得满山落叶沙沙落下,发出如脆纸般的清脆声响。 落叶随着风在空中打转,有几片追上了枭壬,在他面前划过。 嗤啦! 他的脸庞突然多了几道划痕,让他的瞳孔顿时一缩,身体本能地向左边躲去。 轰! 一股黑焰在下一刻袭来,径直撞在他本来在的位置,炽热的火焰击穿了枯木,将其点燃,一下子就火光四射。 枭壬没有停下,而是缩紧身躯,在地上来了个懒驴打滚。 轰!轰!轰! 又是几股黑焰从他身后袭来,沿着他滚动的身躯一连点燃了好几处火焰。 火焰在地上、在野草、在树上连成一片,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火蛇追逐着枭壬。眼看旁边就是山崖,他的身形猛地一展,如同飞鸟般坠下高空。 而在此之际,他又朝着追赶至山崖上的火焰轻轻一扭手,这些火焰竟是被从附着的树木野草上剥落下来,化作一条真正的火蛇在空中腾跃。 “去!” 枭壬挥舞着手臂,将火蛇驱使至黑焰袭来的方向,而他的身形则在山崖间快速坠落。 “哼!雕虫小技!” 一道威严的气势凌空袭来,直接将火蛇震散。而后又有铺天盖地的黑雾涌至,将枭壬的上方笼罩住。 黑焰的真正主人终于现形,从淮城一路赶赴这里的离山双脚踩在黑雾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想走?” 离山冷笑,黝黑的右手朝着下方用力一抓,脚下的黑雾再次涌动,化作高空之上的漩涡。 嗡! 一股巨大的吸力朝着枭壬冲来,将他正在下坠的身形给硬生生拔高了起来,几乎要将他的魂魄给吸走。 枭壬青筋暴起,怒目圆睁。他很想跟这个追杀了自己一日的老怪物拼命,但不知为何,这个老怪物的功法好像天生克制他。 “啊!” 他咬紧牙关,将全身的真气鼓动起来,想要冲破周遭的无形枷锁。 上方的离山见状再次发出一声冷哼,脚下的黑雾漩涡旋转地更快了。 刹那间,暴虐、杀戮、阴邪等各种恶念如潮水般倒灌进枭壬的脑袋里,使得他两侧太阳穴都暴起了青筋,使得他好不容易鼓起的真气瞬间消散。 他本欲再拼命挣扎,两侧耳边又传来无边无际的嘶吼惨叫声,凄厉至极的声音顿时打乱了他的思绪,让他不自主地痛苦大吼起来。 咻! 漩涡上闪出一杆黑焰所化的长枪,它破开长空,径直穿透了枭壬的右臂。 “啊!!!” 枭壬再次痛苦大吼,右臂上传来撕裂般的痛使他差点晕过去。 离山嘴角微扬,本就朝着下面的手向上轻轻一个提溜,枭壬的身形急速升空,直到被他掐住了脖子。 “跑啊!再跑啊!” 离山一手掐住自己的猎物,脸上带着讥讽。 “不跑?那你可就是我的了!” 他的眼睛低下,直勾勾地盯着枭壬右臂上的伤口,那里流出来的血液好像蜜汁般诱人。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万千轻柔的羽毛在挠着心扉,挠着胃袋,耳边一直有轻语萦绕,说吃了他!吃了他! 离山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巴已然张开,此刻的他异常恐怖。 “瞧你们打架,就不怕把山给烧着吗?” 有一道带着讥诮的声音响起,离山双瞳猛缩,便要带着枭壬离去。 唰!唰!唰! 一道道深红色的刀光在空中飞舞,明明还是白昼时分,山间上就好似飞满了红色的蝙蝠。 若离山只是一人,当然可以轻松躲过这些刀光,但他现在手里还提着枭壬,稍不留神注意,就要被刀光砍中。 他好不容易在空中挪移腾转,躲过了左侧的刀光,但下一刻,右侧的刀光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飞来,直朝他抓着枭壬的手臂砍去。 离山神情一狠,将手上的枭壬一拽,替他挡住了刀光,他也趁此将枭壬丢下,自己飞至另一边。 枭壬已丧失了意识,任由身形坠落到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树上也没有任何动作。 红色刀光也终于散尽,只余一道带着血液的刀光在空中旋转,飞到山林的另一侧。 在那边,刑十三高高站在树顶上,他伸手向刀光一抓,将刀光抓散,只留满手血色。 他将手放下,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竟是忍不住舔了舔。 咔嚓! 是他体内传来的声音! 随着血液入口,他困于瓶颈多年的修为竟有所松动起来! “好东西啊!” 刑十三目光贪婪,死死地盯住被挂在树上的枭壬。 “不愧是南淮候特意留到最后的大丹!” 第198章 我要去划船 离山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与叶潭,竟然还有人盯上了枭壬。 他的脚步慢慢向枭壬挪去,同时还朝着刑十三冷笑道:“小娃娃,你不知道抢人东西是要被打断手脚的吗?” 刑十三将眼光从枭壬的身上挪移开来,瞥向离山,不屑道:“讲的这东西好像就是你的一样。既然他跑出来了,那自然是能者居之!” 说话间,丝毫没有拿枭壬当人看的意思,仿佛他就是一个供人抢夺的物品。 离山听罢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低头头来,全身开始颤抖。颤抖间,有黑雾从他身上缓缓溢出,将他全身笼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 “虽然不知道你一个以偏执之意入道的晚辈为何能用这个大丹,但既然你说了能者居之,那你……” 他抬眼望向高站在树上的刑十三,声音嘶哑难听。 “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吗?!” 话音未落,山林间便暴响一声,是离山冲了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都要在空中拉出一条残影。 但刑十三对杀意的感受十分敏感,在他还未动身之际,身形就已向后退,见他冲来,更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朝着离山狠狠一砍。 划拉! 又是一道血红的刀光,只不过这次的刀光极长极宽,好似一条血河般横空出世,将离山拦下。 离山状若癫狂,全身的黑雾在不停涌动,将挡住他的血海撕得稀烂。 刑十三这次没有后退,反倒是在找了一棵树作为支点,在高空中举刀狂砍,绽放出无数红色的光芒。 他想起了来之前苏老跟他说的话,说枭壬乃是叶潭已特殊功法炼制的大丹,其体内血气如海,又极为菁纯。 而他修炼的又是以偏执杀意入道的功法,一到九品时还好,还能强行镇压功法自身的损害。 可若要跻身天玄,定然需要强大至极的血气来支撑那强大莫名的境界对功法增幅,而枭壬,就是最好的血气丹药! 所以他绝对不能将这大好机会让于别人!这丹药,是他的! 刑十三手中挥舞不停,但就算这密不透风的刀光好似也挡不住离山的突破,甚至还有一丝黑雾燎过他衣袖,燃起了一点黑焰。 他冷哼一声,周身真气涌动,将衣袖上的黑焰震散,随机又抬刀向上,划开一道亮光。 离山心中一惊,身形不进反退,双脚在空中连连后瞪,躲过了这道亮光。 刑十三又岂能让他这般轻易后退?高举头顶的刀尖上有红色光芒凝聚,而后化作流水般落下,直到将整个刀身覆盖。 唰! 刀身径直劈落,山林间只余一道红光。 这招他是跟余柯学的,那一招的刀光,到现在都还刻在他脑子里。 而这一招,他本来也是想用在余柯身上,但如今这个离山着实烦人。 离山眼见已躲不过红光,怪叫了一声,双手还在空中乱舞,在周身布下黑雾笼罩。 崩! 山林间又响起一声巨响,红光猛烈闪烁后瞬间消失,只有一道黑影被撞在了地上,撞碎了一颗巨石,溅起无数碎石,涌起满地灰尘。 刑十三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谨慎地站在那棵树上。 “啸!” 一声怪叫从满地灰雾中响起,一杆黑焰化作的长枪破空袭来。 铛! 刑十三举刀将其砍落,随后便看到一道黑影从地上的烟雾中窜出,但这次没有冲向他。 离山现在的身形有些狼狈,右臂上多了一道伤口,泛黑色的血液缓缓流出,看起来十分渗人。 果然还是不行……刑十三嘴角上扬,面带残忍笑容。 离山也丝毫没有要后退的意思,他能察觉到,刚刚那一招已是刑十三绝强的一招了,接下来就是拼命的时候了。 两人一上一下,腰背都微微弓起,全身的筋肉都在酝酿着力量。 啸! 一声不合时宜的飞禽猛啸声传来,一听就不是寻常山野飞禽。 刑十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臭了起来,是叶潭的夜枭到了。 他撇了撇嘴,好似颇有些不甘心。 离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抬眼一望,发现远方山间有七人用真气组成飞鹰朝着这里飞来。 “是那个小侯爷的,怎么样?要不要联手将他们宰了再说?” 他知道这种联击阵法很是缠人,加上又是南淮侯的势力,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提出要跟刑十三联手。 他相信刑十三也不会拒绝,毕竟江湖中人最烦的就是朝堂中人。 但他迟迟没有等来刑十三的回音,抬头望去时发现对方早已飞走。 离山一时有些无语,而后朝着土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看着飞鹰的方向。 之前在徐府时见他们还有八人都还被那个假冒黑云观弟子的人压着打,而今只有七人,定然也不是他对手。 他好不容易才将枭壬抓住,绝不会轻易交给他人! 他的全身冒起黑烟,比之前还要多出了几分,使得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怪物了,他决定要一击必杀! 但他还未出手,背后又冒起了冷汗,他再转头朝着另一边一望。 只听得一声龙吟响起,一条足有十丈长的蛟龙横空出世。 是扬州的百枪兵! 离山的表情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 是夜,淮城,南淮侯府。 今日把守池塘的府卫有些惶恐,因为前几日回来的叶铃小姐突然奇想要夜游池塘。 侯府的这座池塘很大,就算是泛舟游行也足可以打发半天时光。 但侯爷之前就下过命令,说要严加看管此地,故而之前一直会有人来散步游走的此地一下子就冷清了起来。 如今叶铃小姐直接提出要在上面泛舟游行?这着实有些难为她了。 但眼看叶铃小姐越发强硬的态度,他感觉自己的位置像是不保了。 府卫决定最后一次开口婉拒叶铃小姐的要求,大冷天的,他额头上都冒起了冷汗,砸砸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这么晚了小姐怎么还在这里?”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府卫顿时松了一口气。 叶铃回头望去,原来是当初的三管家,而今的侯府大管家,老李! 第199章 夜探池塘 李管家以前不声不说的,别人都觉得他为人十分低调,但没想到叶潭一上位,他就当上了大管家,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猫腻……叶铃带着警惕跟他重复了跟府卫说的那些话。 府卫此刻轻松了许多,反正有李管家来了,那这事就不归他管了。 李管家听罢愣了愣,随后转头望向映照着侯府灯火的湖面,湖面漆黑,又似有流火跳跃,别有一番风味。 他眼神幽邃,沉吟了片刻后,跟府卫吩咐道:“给小姐准备一艘船。” 府卫当即点头,然后就跑了出去。 叶铃跟李管家道了一声谢后,就转头望向湖面。 李管家显然看出了叶铃的警备,只是笑笑不语。 片刻后,府卫跑了回来,躬身对叶铃说都准备好了。 叶铃点点头,径直走向放置游船的地方,李管家也跟了过去。 池塘的游船就放在右侧的阶梯下面,用一根绳子随意拴在木桩上,任由船在水面上晃动。 叶铃上下打量着那艘船,是一个没有多大的小画舟,上面的船蓬十分精致,还可有雕花,窗门也用琉璃制作。 画舟的一前一后还站有了两个人,后面那个是船夫,前面那个则是府卫,腰间挎着长刀,手里举着火把。 虽然有人划船我没那么辛苦,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旁边不适合有人啊…叶铃沉默了一会儿,说让船上的人下来。 府卫愣住,随即有些为难地看向李管家。 李管家的眼神越发幽邃,但依旧面带笑意,道:“小姐想必是心神烦闷,想要一人去船里静静。那就让他们都下来。” 府卫只能照办,只是心里难免有些虚。 李管家又看向叶铃,有些褶皱的脸上笑意温和,道:“小姐若是有事,只需大声呼喊,府卫们都在池塘边上的。” 可我希望你们都走开……叶铃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的。” 李管家颔首不语,站在一旁与府卫一同见着小姐泛舟离去。 侯府的池塘的水是流动的,水源引自府外的一条河水,而后又会沿着渠道流出去,故而里面的水时常保持着清澈,也不会臭。 叶铃站在船后,鼓起体内真气慢慢划动,时不时低下头去还能看到水里的游鱼。 不一会儿,她便来到了池塘中央,距离岸边已很远。 她放下船桨,起身向四周望去。 静谧的夜晚,偌大的池塘,如今只有摇曳在水面的火光与她作伴,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人。 只可惜右面还一直有人盯着……她有些无奈地回头望去,发现那边还站着两道小小的人影。 她能看得清楚,李管家还站在那里。 真是尽忠尽职啊……叶铃慢慢走进船蓬,里面早已被点亮了烛火,底下铺着丝绒,有棕红色的木桌放置着,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陶瓷盘子,盘子上还放有时鲜瓜果。 周师叔的船可不是这么精致,只有几个卧铺……叶铃的嘴角慢慢扬起,也没有去吃那些瓜果,躺在了丝绒上,闭上了眼睛。 好舒服,好安静。不知道师兄现在在干什么,现在是不是还在外面守着我? 叶铃一边想着,一边笑意更甚。 前几日那莫名倒下的柳树她一看就知道是谁砍的,这么整齐的刀口除了师兄还能有谁啊? 嗯,要是师兄在这里就好了……叶铃想着想着,不自觉就笑出声来。 不能想这些,不能想这些,现在要做正事呢!叶铃立马正色起来,然后用手拍了拍有些燥热的脸颊,还深吸了几口气。 在平复了心情后,她又躺了几刻钟时间,周遭安静的环境计划快让她睡下去了。 呼、呼、呼……船外传来风声,叶铃慢慢站起,转头望向船桩那边。 李管家已经走了,那里只站着几个府卫。 也是,老李好歹也是侯府的大管家,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在这里等一整晚,要是换做叶潭还差不多……叶铃悄悄摸摸地将船蓬内的蜡烛吹灭了几只。 明亮的船蓬一下子就幽暗起来,只余一朵火花在微微摇曳。 叶铃开始解脱衣裙,她这次里面还穿着一身劲装。 她要趁夜潜水下去,虽说有真气护体,可难免怕会弄湿衣裳,为了不让人怀疑,她只能这般做了。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真气开始涌动,形成一个贴身的保护层。 啵。 她下水的声音很轻,甚至都没溅起几滴水花。 池塘里的水虽说清澈,可如今到底是夜晚时分,叶铃潜入里面后,只觉自己像是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包围,上不见顶,下不触底,有的只是随着黑暗渗透进她周身保护层的幽寒。 好冷好冷……叶铃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有了真气的覆盖,它在水中也能点起火来。 嗤的一声,火光在水里点燃,为叶铃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她在岸上吸的一口气大概够她支撑半刻钟时间,到了极限就得出外面换气。 叶铃举着火折子,用真气为自己开道,慢慢潜了下去。 这池塘太大,加上也不一定上次那个被打死的家仆有往这里扔东西,叶铃今夜前来纯属是碰个运气。 体内的真气大概够这样寻找一个时辰用,若是找不到就下次再来……叶铃漫无目的地继续往池塘底游去。 咻! 有一条鱼儿被惊动,在水中划过一道波痕游走,还掀起塘底的一件棍状物什。 叶铃凝睛望去,双瞳顿时一缩,那是人的大腿骨! 她一点点地往底下望去,一股恶寒从脚底快速蹿起,直到蔓延至全身,害得她差点将胸中那口气给吐出来。 池塘底,入眼都是骸骨! …… 泽穗巷,一座普通宅院内。 候鸟再次收集好情报,找到了苏老。 苏老还在房间里烤着火,双手一直在翻动着卷宗,仿佛在找着什么。 “苏老,刑十三那边有回信,说枭壬最终还是被叶潭的人带走了。他顾及到如今烟雨楼还与其有合作,故而没有动手抢。” 苏老没有抬头,继续翻阅着卷宗,微微点头道:“这小家伙最近懂事了些,你也回信告诉他,说该是他的,烟雨楼就一定会帮他得到。” 候鸟颔首,然后低声道:“属下们查到了尤获燃在临终前只有一个弟子陪伴。” 苏老抬起头来,眼神深邃。 “是谁?” “是封叶,封叶是尤获燃的关门弟子!” 第200章 好师父 候鸟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而在尤获燃死前一两年,他与扬州的一些老官、老将军还有书信往来,封叶称他们为叔叔伯伯,关系不同寻常。” 苏老深吸了一口气,火光映照在他脸上,阴影与光芒在不停地摇曳。 “叶枫死在石安府,尤获燃隐居在石安府,还收了一个叫封叶的弟子,这一切会不会都太巧了?” 候鸟低声道:“事情发生太久了,有许多线索都找不到了,但是据现有证据表明,封叶九成九就是叶枫! 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天玄强者我们还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江湖上的天玄强者就那么多,他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苏老笑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卷宗递给他。 “第九十八页,上面记载着尤获燃与逆玄宗掌门在淮城决斗的事迹。” 候鸟有些心虚地接了过来,赶忙翻到那一页,果然如苏老所说一样,只不过更详细些。 逆玄宗乃为魔宗,在出现了一位天玄掌门后,行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后面是尤获燃递上战贴,邀其在淮城外城决斗。 据上面记载,逆玄宗掌门乃是心高气傲之辈,收到战贴后便独自前往,但他的门下弟子却是花花肠子一大堆,想要暗算尤获燃。 可惜尤获燃背后乃是水师,他们的那些龌龊想法还没实施,人就没了一大半。 这场战斗的幕后是勾心斗角,但是明面上的决斗却是光明正大的很,逆玄宗掌门以一招之差,被震碎了心脉,坠湖而死。 但候鸟怎么看都没看出那个天玄强者是谁,难道是二十几年前就死掉的逆玄宗掌门? 苏老缓缓背过身去,看着火光叹了口气,叹得候鸟有些羞愧难当。 “逆玄宗掌门的实力与尤获燃相差无几,尤获燃想要击杀他,自己必然也会身受重伤,可是据上面记载,在之后的一个月内,尤获燃又继续挑战其他江湖强者。” 苏老的目光一直盯着火盆,眼瞳中倒映出流动摇曳的光芒。 “你走之后,我又让人调出关于逆玄宗门人在之后的遭遇。 除却大半作鸟兽散外,还有些门人经常无缘无故去当时两人决斗的地方,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直到逆玄宗的山门被其他门派吞并,留下来的逆玄宗门人尽数被灭。当时的决斗之地也就无人去过了。” 候鸟一时豁然开朗,抬头问道:“苏老您的意思是逆玄宗掌门当时并没有死?只是被尤获燃给镇压了?所以逆玄宗的门人才会坚持不懈地去找他?” 他越说越兴奋,甚至还自己推测起来。 “而尤获燃与他决斗时,定然是有所赌注的,除了输者被镇压外,可能还说要为对方做一件事……不对不对,应该是规定帮对方做一件事后,就可以重见天日。 而封叶作为尤获燃的弟子,在尤获燃死后,自然也就可以继承这份赌注,所以当时那位天玄强者在徐府时才会对封叶说只帮他做一件事情!” 苏老这才转过头来,略带欣慰地朝着他点点头。 “我也是这般猜测的。”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悠悠道: “尤获燃这个当师父的,为弟子真是尽心尽力了。” …… 淮城外,那座普通别院处。 一位穿着破烂皮裘的老者慢悠悠走到门口,轻咳了一声,震得附近树木震荡,花草折服。 别院里面立马来人将大门推开,躬身对老者行了个礼。 老者的目光稍稍瞥了一下,发现来者穿着算账先生打扮,便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找我办事,你们家老大不亲自出来迎接?” 算账先生的额头立马冒出冷汗,低声道:“掌座正在里面沏茶,等着老前辈呢。” 老者的神情这才好看些,龇着牙走进别院,穿过铺满鹅卵石的院子,直奔正房大堂去。 封叶依旧身穿锦衣,头戴玉冠,端走在一张椅子上,烤着火,泡着茶。 老者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习武之人,还作这种姿态!” 封叶微微一笑,将茶壶放下,对着老者说道:“师父教我,习武更要平心静气。” 老者的脸色一下子就臭了起来,好像有些话憋着说不出来。 最后,他还是冷哼一声,坐到封叶对面。 “说,找我来什么事?” 封叶将刚泡好的春茶递给老者,然后说道:“自然是有事要求老前辈帮忙。” 老者举起茶杯,看着里面清澈的茶汤,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色。 “我只答应尤老鬼帮你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可以出来,再不欠你们什么。 再者说……” 老者将茶杯放下,震得里面茶杯荡起涟漪。 “现在尤老鬼不在了?你凭什么求我办事?” 封叶神情如常,见不到半点起伏。 “凭晚辈即将跻身天玄。” 老者愣了一下,随后伸出舌头舔舐嘴唇。 “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击杀说要跻身天玄的人?” “那老前辈就永远得不到我师父留下来的武功心法了。” 老者像是被抓住了软肋,啧啧了几声。 “怎么个算法?” 封叶听罢笑了笑,这个逆玄宗的掌门,一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与师父再战一场,既然师父死了,他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是通过师父留下的内功心法来找出其中的不足之处,从而证明现在的他更强! “师父一共留下七本武功秘籍,一件事,换三本。” 老者冷笑一声,道:“那第七本又可以算作一件事,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是真响啊!” 封叶耸耸肩,道:“那老前辈的意思是?” 老者伸手指向他,冷冷道:“第三件事,除去那最后一本外,我还要你在跻身天玄后与我厮杀一场!” 师父死了,自然有弟子为其效劳! 封叶始终笑意温和,点点头道: “那便一言为定,眼下便有一件事情……” …… 叶铃早已回到清宁院,心绪却始终未从池塘底的那一幕离开。 那是什么?那是尸山血海!是人命累累! 叶潭到底做了什么?难不成那里放着的就是之前不断失踪的江湖武夫? 所以真正的炼丹地一直都在侯府?! 叶铃在房间里来回渡步,心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第201章 该死的蛟鸣阁! 叶铃不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揭穿这件事情,而是在想怎么将这件事情传出去。 诚然,这件极恶之事要是被淮城的百姓们知道了,定然会对侯府声誉造成极大的影响。 可是一个侯府的声誉,与这么多被摧残的生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不该,也不可以因为一个人的一己私欲而死去! 按照她的设想,这种消息最好是直接说给师兄最好,师兄定然不会出卖他。 但如今她相当于被软禁在侯府,根本不能向外界传递半点消息。 她凝思苦想,眼光突然瞟到桌子上的一盆糕点,一道灵光在她脑海闪过。 对啊!她不能向外传递消息不假,可是她可以与娘亲一起出去啊! 曲通楼在淮城还开有间酒楼客栈,届时自己与娘亲出去了,可以说去这些酒楼出个饭,到时候就可以让年香山帮自己了!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找些纸笔,将自己的计划详细一些。 但她还没落笔,就听见外面一阵轰乱声,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赶忙跑出去看,推开房门就见到两位婢女在那里窃窃私语。 “发生什么事了?” 叶铃皱着眉头问道。 两位婢女赶忙低头躬身,回道:“回小姐的话,是池塘那边出了事,好像是昨夜有人在上面划船。府里现在正找着是谁呢!” 叶铃顿时一惊,心想难不成自己是被李管家给买了? 若是之前她倒也不怕,划个船而已,就算叶潭找来又能说自己什么? 但现在她知道了池塘底的秘密,自然就没有这么大的底气了。 搞不好这次叶潭不会放过她! 心念电转之间,她立马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赶快去找娘亲。 有娘亲护着,自己再扯个谎说就只是单纯在上面划船,想来应该无事。 她不再想许多,收拾好表情就往娘亲房间走去。 夫人刚刚用了早膳,见着叶铃前来,还笑说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日你这个小懒猫可没这么早来。 叶铃面色讪讪,扯着娘亲的手撒了会娇后就顺势坐下,两母女有的没的聊了起来。 但叶铃的心思其实一直想着府内发生的事情,眼光时不时往门外望去。 夫人看出了叶铃的异样,便问:“铃儿是有什么心事吗?跟娘说话都不专心了。” 叶铃怔了会儿,想了一想,旋即低声跟娘亲说:“今日府里出事了。” 夫人眉头紧锁,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叶铃便说起那两个婢女说的话。 “小题大做!” 夫人面露厌恶的神色,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以前两个孩子的爹在世时,就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叶铃赶紧起身跟着一起走去,走到门外时又看到几个婢女围在一起小声说话,便开口问道:“府里现在还在抓人吗?” 婢女们连忙恭谨回禀道:“听说已经抓到了,是李管家抓到的。” 李管家抓到的?他抓到了谁? 叶铃双瞳一缩,连忙问道:“是谁?” “是茗虹院的一个男仆,说是在外起了赌瘾输了钱,想去池塘里找些东西来卖。 前段时间府里出了家贼,偷了东西没跑出去,便将东西扔池塘里了……” 李管家明明知道是我,但他还是帮我抓了一个替罪羊,难道他不是叶潭的人……叶铃没有说话。 夫人眉头更皱,想着如果是这般奴仆,惩戒一番也不为过,可她就怕叶潭处罚太过,便开口问道:“抓到后如何处置呢?” 婢女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一个胆子大的站了出来,小声道:“被活生生打死了。” 叶铃心里一震,脸色有些苍白。 夫人再不言语,脚步坚毅地往清宁院外走去。 …… 天光流转,一日转瞬即逝。 清晨,云绸古道上。 枭壬两肩琵琶骨被铁钩穿过,锁了武功,被扔在一架牢车内,双瞳无神。 夜枭七人围在牢车四周,眼睛都没有看向他们的这位老同僚,而是一脸警惕。 牢车的后面跟着百枪兵,枭甲则走在最前面,打量着路程。 枭壬其实并没有逃出淮城多远,按这样走下去,明日应该就能回到淮城了。 回到淮城就好了,但愿这路上别出什么事……枭甲这般想着,古道旁的树叶开始唰唰作响,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势随风扑面而来。 “有敌袭!” 枭甲话音未落,身形就已腾空,与其余六人共同组成飞鹰阵法。 牢车后的百枪兵也都是身经百战之辈,见状整齐停下脚步,手里高举长枪。 吼! 一时间,古道上飞起巨鹰,盘起长龙。 古道旁的树林内又响起一声冷哼,原本如清风的气势骤然增大,仿佛要将这方天地撼动一般。 在这份精纯又霸道至极的气势面前,有众人合力组成的两道阵法好似千疮百孔一样,一下子就破碎不堪,全部摔在地上。 在众人还呆滞无语的情况下,唯有枭甲率先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喊道:“天玄强者!是天玄强者!” “哼!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那道声音继续在上空徘徊,直到化作一只真气巨手朝着牢车抓下。 牢车直接散架,锁住枭甲四肢的铁链骤然崩碎,巨手将他扯向古道旁的树林中。 自始至终,那个天玄强者就没有出现过! …… 午时,南淮侯府。 叶潭趴在一位妙龄女子抽动腰躯,面色冷峻没有半点表情。 许久后,女子忍不住晕厥过去,叶潭这才穿好衣物从房间内走出,仿佛一刻都不愿意在侯府停留。 李管家早就在门外等候,一见叶潭出来,马上就跑了过去,低声问道:“侯爷,是去外城别院吗?” 侯爷在淮城有许多别院,但每次与老夫人争执后都喜欢去外城那一座。 叶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旋即莫名侧头望向另一边。 李管家当即反应过来,脚步向后退了十几步。 下一刻,那个方向就有一位穿着黑衣的属下跑上前来,低声与叶潭说着什么。 片刻后,叶潭面目狰狞,身上冲起暴虐至极的气息。 “该死的蛟鸣阁!” 第202章 年香山的原籍 泽穗巷的一个普通宅院内。 苏老已经快两日没有合眼了,一直坐在火盆旁翻阅着卷宗,似乎想要从中找出点什么来。 两刻钟后,候鸟又从外面会来,手里拿着一张卷好的纸条子。 “刑十三传回急报,枭壬在押送途中被人劫走了,是那个天玄强者出的手。” 他的声音低沉,昨日他还与苏老推测这位逆玄宗的掌门应该只会为封叶做一件事,但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 候鸟见苏老没有说话,斟酌了一会后,自己分析道:“难道是封叶有什么筹码可以再让其出手?亦或者说这位掌门也想要夺取枭壬这颗大丹?” “也有可能当初我们猜的都是错的,这位并不是逆玄宗的掌门,他可能就愿意为封叶办事。” 苏老依旧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翻阅卷宗。 这次轮到候鸟没有说话了,如果真按苏老所说,那一切都要从头查起了。 “我们也无从得知封叶与那位天玄强者有何交谈,但不管他是谁,出手就是变局。” 苏老将手中的卷宗放下,抬手捏了捏眉心。 “所以我们的计划也得随之更改,这点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候鸟郑重地点头,烟雨楼行事向来有几套方案,他之前肯定有过关于这方面的预案。 “我们先不管他为什么要抓枭壬,就说他为什么这么清楚叶潭手下的行踪?” 苏老眉毛微皱,眼睛没有看向候鸟,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们这次临时与叶潭合作,能得知他们的行踪,早一步找到枭壬也就罢了?那他们呢?” 候鸟也对此有所疑惑,开口道:“之前的时候我也曾想过离山为何能更早找到枭壬。 但后面又想到,他现在一心想着报复叶潭等人,加之枭壬对其修为也有大效果,早早盯上这颗大丹也不足为奇。” 苏老摆摆手,道:“据刑十三对徐府那夜的复盘,离山那时就有与封叶交好的意图,那他们私下很有可能已经联手了。 而我们再假定那位天玄强者也是与封叶联手了,那是不是能说明,关于枭壬的消息都是从蛟鸣阁里传出来的?” 候鸟面色沉重,微微点头道:“极有可能,离山与天玄强者都是淮城的外人。” “所以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封叶,或者说蛟鸣阁为什么能得到枭壬的消息? 叶潭能知道是因为他早就在枭壬身上留下了标记,那他们呢?他们怎么找到的?” 候鸟沉思了片刻后,试探性开口道:“难道是曲通楼?枭壬是年香山的弟子……” 苏老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旋即目露精光,似是一下子想通了什么,转过身去在几乎堆成小山的卷宗里翻找起来。 “对,就是年香山,之前我就该想到的。” 苏老越说越兴奋,翻找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是将卷宗全都往地上扔。 最终,他找到了一本崭新的书籍,看起来是刚装订没多久的。 苏老翻开这本书籍,很熟练地翻到了某一页,双目瞪大。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候鸟探头望了望,那一页记载的是关于年香山此人的生平事迹。 而整篇的开头写着这么一句。 “年香山,原籍冀州石安府,” …… 叶铃见娘亲自从与叶潭争吵过后就一直郁郁不乐,她便趁机提出说出去散散心。 夫人本就不怎么想待在侯府,听了女儿的提议也也欣然应许,两母女这便穿戴好衣物,各自披上了狐绒披风,叫了几位下人便要走出门去。 但她们两个想要轻车简行,侯府的府卫们却不敢。 之前侯爷早已下了死命令,说老夫人若是要出门,定要严加保护。 加之上一次出门时遇到的断树事件,他们就算再傻也知道现在外面并不太平,如今哪里还敢让夫人小姐就这样出去。 夫人拗不过府卫们的恳求,只能默许他们也一起出去,保卫母女安全。 恐怕不单止是为了保护娘亲,还为了防止我逃跑……叶铃没有说话,挽起娘亲的手臂走出门去。 众人走走逛逛,夫人脸上的阴霾也散去了许多,叶铃见时机成熟,就提出说今日不若就在外面吃了,她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夫人宠溺地刮了刮女儿的鼻子,笑道都随你。 叶铃撒娇般晃了晃夫人的手臂,然后抿了会儿嘴,说有一家叫做云籁酒楼的地方,那里的苏城菜堪称一绝。 夫人应许,众人改道前往。 几名府卫先行赶到云籁酒楼,找到掌柜的说要空出一个厢房,侯府夫人与小姐即将前来。 掌柜的听这次来人还有侯府小姐,瞳孔微微震动,当即低下头,说现在便让下人们准备。 等叶铃带着娘亲来到时,云籁酒楼的大门已空无一人,里面大堂的客人们也都默默无语。 有些低头不敢看两人,有些则抱以警惕的眼神望过来。 江湖游侠大都不喜朝堂中人,特别是如今陛下文治武功冠绝天下,朝堂对江湖的压制日甚一日,这些游侠们自然有所怨言。 叶铃挡在夫人前面,跟着带路的跑堂走到二楼厢房走下,开始点菜。 叶铃一边看着跑堂递上来的菜牌,一边想着该怎么将信息传出去。 府卫们都站在门外,自己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立马就冲进来。 就在她这般想着时,酒楼掌柜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上面放着银制的酒壶、酒杯 笑言此酒乃是酒楼窖藏十几年的好酒,酒香又不醉人,最适女子饮用,还可养颜。 夫人有些好奇,嘴角微笑问道:“还有此种酒?以前倒是闻所未闻。” 掌柜的是个会来事的,听罢赶忙将两个银酒杯放到夫人与叶铃面前,倒完了酒后又躬身退后。 叶铃瞥了一眼掌柜,又低头看了眼酒杯,双瞳瞬间震动了一下。 银制酒杯上刻画着云纹、花草,但叶铃的目光却被其中一个微不显眼的标记给吸了过去。 那是曲通楼的标志! 这位掌柜的反应过来了……叶铃将酒杯锻器,稍稍收回袖内后,又缓缓放到嘴边饮尽。 “此酒应用瓷杯,用银杯反倒有些收了味道。” 叶铃装模做样将酒杯递给掌柜,掌柜赶忙走上前。 他从叶铃手里接过酒杯,一时有些愣住,手指在酒杯底座摩挲了一会,然后将酒杯收到袖中。 “小的知道了。” 掌柜的与叶铃对视了一眼,然后低头退下。 第203章 吴悠的暗号 “知道什么呀,你这个丫头,出门学武几年,别的没有学到,喝酒倒是学会了。” 夫人笑骂了一句,然后让掌柜的不要在意。 掌柜的自然不敢说什么,低头笑笑说开客栈就该多听客人意见,不然怎么有所改进呢? 说罢,他便向门外退去。 夫人见终于没了外人,又训了叶铃几句,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些吃喝玩乐。 叶铃对此早已轻车熟路,拉着夫人的手臂又撒娇了一阵。 夫人无奈,轻轻地拧了拧叶铃的耳朵,说以后注意点,别没个女孩子样。 叶铃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惹得夫人笑了起来,说没个正形。 叶铃见好就收,让娘亲坐好,等着吃饭。 不多时,她们点的菜被一一端了上来,点的都是正宗苏城菜。 看着这些色泽亮丽,五味俱全的菜肴,叶铃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也不知道师兄在干什么,现在是不是就守在酒楼外……叶铃这样想着,目光又飘到了窗外。 窗户上突兀地飘着一条柳叶,就像是有人专门将它挂在窗台上。 是师兄! 叶铃眉眼带笑,如春花般灿烂。 …… 余柯在一旁目送叶铃回到侯府后,没有继续在一旁房屋顶上守护,而是转身向曲通楼赶去。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刻钟时间就回到了曲通楼,走进了大堂。 而今的曲通楼冷清地很,就连小厮跑堂都少了许多。 余柯知道,这是年香山刻意而为之。 如今情况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搞不好曲通楼又会被砸一次。 与其赚几天的小钱,不如提前做好完全准备。 小厮跑堂们几乎全都被遣散到各个酒楼,只留一些必要的。 至于曲通楼暗中的势力,有一半找寻吴悠去了,剩余的则是被年香山派遣去查其他消息了。 余柯扫视了一下四周,找到一张板凳坐下。 师妹去云籁酒楼定不会无的放矢,她肯定是有什么消息要传出来。 年香山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快就会赶回来了。 余柯坐在空寂无人的大堂内,打算闭目养神片刻,眼光却莫名飘到大堂中央的那块花纹毡子上。 他总觉得那里好像掩盖了什么,虽然这只是他的直觉。 趁着左右无人,余柯默默站起身来,走到毡子旁蹲下,伸手将其掀开。 一股浓郁的血腥恶臭扑鼻而来,但余柯却目光微震,直勾勾地盯着毡子下面。 这里根本不跟年香山说的一样,是被那位天玄强者一拳砸出来的凹陷。 而是一个大小刚好可以放人的、整齐方形的藏洞! 那股血腥恶臭则来自底下已经干涸的一团团血渍,有的血渍上还挂着几块烂肉。 余柯面色凝重,仔细审视这吓人的一幕。 里面的血渍的干涸程度不一,它们不是都属于一个人的! 他将体内真气散出来仔细检查这个藏洞,发现有一个微不可查的缝隙可以通风。 他再次鼓起真气,让其涌入那条缝隙,并以此找到里面的锁扣,然后将其打开。 随着真气的推力,藏洞的地板被缓缓向外打开,映入余柯眼帘的是一条暗不见底的隧道! 怪不得我刚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血腥气,但是又没有察觉到里面有人或尸体……余柯的脸色越发凝重。 余柯之前的时候想着既然与年香山合作,有些怀疑还是不要当年说穿。但现在看来,这个家伙果然不简单啊! 他刚要动用观青山瞳术向里面望去,耳边却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是年香山回来了! …… 淮城郊外,蛟鸣阁的别院中。 算账先生坐在房间内闭目养神,听着门外搬搬抬抬的声音。 他知道,是那位老前辈把枭壬给带回来了。 不愧是天玄境界的强者,这么快就从夜枭和百枪兵手中抢来了这颗大丹……算账先生心里的警惕意味更浓了。 他起身走出门外,院子里只有几位力士,他们刚将关着枭壬的铁笼子放下,并没有见到那位老前辈。 走了?算账先生感觉松了口气,吩咐这些力士再将这个铁笼搬到一旁的抄手房间去。 力士们乖乖遵命,不敢有半句怨言。 而他们刚将铁笼搬走,离山就从上方飞落,面容冷峻地站在算账先生面前。 如果不是忌惮那位突然出手的天玄强者,他早就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将那颗大丹夺走了! 离山冷冷道:“封叶呢?我等他给我一个解释!” 感受着这个黑云观老怪物的阴冷暴虐气息,算账先生只觉得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变得滞缓些许。 “掌座有事出门了,至于解释,则由我带给前辈。” 算账先生神情不卑不亢,缓缓道:“之前蛟鸣阁答应您找到枭壬的踪迹,我们办到了,只是前辈未曾抓住他。” 离山的眼角猛跳,神色有些不善。 若非那个天玄强者出手,谁能从叶潭手下的夜枭百枪兵手中抢东西? “那现在怎么说?这大丹是你们蛟鸣阁要了?” 离山冷冷地看着算账先生,只要敢说一个是字,那就别怪他翻脸了。 管你什么天玄强者、蛟鸣阁的,谁敢拦他的破境之路,他就跟谁拼命! 算账先生已经冒出了满后背的冷汗,但他还是神情自若地笑道: “既然答应给前辈,蛟鸣阁自然不会食言,但需要前辈再等等,等到那好戏开场。” …… 洛菁沿着淮城的河流找了好几日,始终没有找到线索,这让她的心里越发焦急。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曲通楼是淮城的地头蛇,如果他们都找不到,那更遑论洛菁一个外人了。 只是她不愿意停下来,仿佛只要一停下来脑海里想的都是吴悠贱兮兮的笑容。 “死吴悠!臭吴悠!叫你那么信心满满,好像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一样,现在出事了!” 洛菁嘴里嘟嘟囔囔的,又找寻了几个时辰后,最后沿着一座石头阶,来到了河边。见还是找不到,便打算找家客栈果腹。 她找得有些累了,走上阶梯时伸手撑住旁边的石头, 走着走着,她的手突然一颤,随后激动地低头望向现在手里撑着的石头。 这石头颜色较深,若不是认真看,根本看不清上面还刻着由几条简单的线组成的白菜刻痕! 那是吴悠与她说过的暗号! 第203章 吴悠的暗号 “知道什么呀,你这个丫头,出门学武几年,别的没有学到,喝酒倒是学会了。” 夫人笑骂了一句,然后让掌柜的不要在意。 掌柜的自然不敢说什么,低头笑笑说开客栈就该多听客人意见,不然怎么有所改进呢? 说罢,他便向门外退去。 夫人见终于没了外人,又训了叶铃几句,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些吃喝玩乐。 叶铃对此早已轻车熟路,拉着夫人的手臂又撒娇了一阵。 夫人无奈,轻轻地拧了拧叶铃的耳朵,说以后注意点,别没个女孩子样。 叶铃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惹得夫人笑了起来,说没个正形。 叶铃见好就收,让娘亲坐好,等着吃饭。 不多时,她们点的菜被一一端了上来,点的都是正宗苏城菜。 看着这些色泽亮丽,五味俱全的菜肴,叶铃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也不知道师兄在干什么,现在是不是就守在酒楼外……叶铃这样想着,目光又飘到了窗外。 窗户上突兀地飘着一条柳叶,就像是有人专门将它挂在窗台上。 是师兄! 叶铃眉眼带笑,如春花般灿烂。 …… 余柯在一旁目送叶铃回到侯府后,没有继续在一旁房屋顶上守护,而是转身向曲通楼赶去。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刻钟时间就回到了曲通楼,走进了大堂。 而今的曲通楼冷清地很,就连小厮跑堂都少了许多。 余柯知道,这是年香山刻意而为之。 如今情况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搞不好曲通楼又会被砸一次。 与其赚几天的小钱,不如提前做好完全准备。 小厮跑堂们几乎全都被遣散到各个酒楼,只留一些必要的。 至于曲通楼暗中的势力,有一半找寻吴悠去了,剩余的则是被年香山派遣去查其他消息了。 余柯扫视了一下四周,找到一张板凳坐下。 师妹去云籁酒楼定不会无的放矢,她肯定是有什么消息要传出来。 年香山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快就会赶回来了。 余柯坐在空寂无人的大堂内,打算闭目养神片刻,眼光却莫名飘到大堂中央的那块花纹毡子上。 他总觉得那里好像掩盖了什么,虽然这只是他的直觉。 趁着左右无人,余柯默默站起身来,走到毡子旁蹲下,伸手将其掀开。 一股浓郁的血腥恶臭扑鼻而来,但余柯却目光微震,直勾勾地盯着毡子下面。 这里根本不跟年香山说的一样,是被那位天玄强者一拳砸出来的凹陷。 而是一个大小刚好可以放人的、整齐方形的藏洞! 那股血腥恶臭则来自底下已经干涸的一团团血渍,有的血渍上还挂着几块烂肉。 余柯面色凝重,仔细审视这吓人的一幕。 里面的血渍的干涸程度不一,它们不是都属于一个人的! 他将体内真气散出来仔细检查这个藏洞,发现有一个微不可查的缝隙可以通风。 他再次鼓起真气,让其涌入那条缝隙,并以此找到里面的锁扣,然后将其打开。 随着真气的推力,藏洞的地板被缓缓向外打开,映入余柯眼帘的是一条暗不见底的隧道! 怪不得我刚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血腥气,但是又没有察觉到里面有人或尸体……余柯的脸色越发凝重。 余柯之前的时候想着既然与年香山合作,有些怀疑还是不要当年说穿。但现在看来,这个家伙果然不简单啊! 他刚要动用观青山瞳术向里面望去,耳边却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是年香山回来了! …… 淮城郊外,蛟鸣阁的别院中。 算账先生坐在房间内闭目养神,听着门外搬搬抬抬的声音。 他知道,是那位老前辈把枭壬给带回来了。 不愧是天玄境界的强者,这么快就从夜枭和百枪兵手中抢来了这颗大丹……算账先生心里的警惕意味更浓了。 他起身走出门外,院子里只有几位力士,他们刚将关着枭壬的铁笼子放下,并没有见到那位老前辈。 走了?算账先生感觉松了口气,吩咐这些力士再将这个铁笼搬到一旁的抄手房间去。 力士们乖乖遵命,不敢有半句怨言。 而他们刚将铁笼搬走,离山就从上方飞落,面容冷峻地站在算账先生面前。 如果不是忌惮那位突然出手的天玄强者,他早就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将那颗大丹夺走了! 离山冷冷道:“封叶呢?我等他给我一个解释!” 感受着这个黑云观老怪物的阴冷暴虐气息,算账先生只觉得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变得滞缓些许。 “掌座有事出门了,至于解释,则由我带给前辈。” 算账先生神情不卑不亢,缓缓道:“之前蛟鸣阁答应您找到枭壬的踪迹,我们办到了,只是前辈未曾抓住他。” 离山的眼角猛跳,神色有些不善。 若非那个天玄强者出手,谁能从叶潭手下的夜枭百枪兵手中抢东西? “那现在怎么说?这大丹是你们蛟鸣阁要了?” 离山冷冷地看着算账先生,只要敢说一个是字,那就别怪他翻脸了。 管你什么天玄强者、蛟鸣阁的,谁敢拦他的破境之路,他就跟谁拼命! 算账先生已经冒出了满后背的冷汗,但他还是神情自若地笑道: “既然答应给前辈,蛟鸣阁自然不会食言,但需要前辈再等等,等到那好戏开场。” …… 洛菁沿着淮城的河流找了好几日,始终没有找到线索,这让她的心里越发焦急。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曲通楼是淮城的地头蛇,如果他们都找不到,那更遑论洛菁一个外人了。 只是她不愿意停下来,仿佛只要一停下来脑海里想的都是吴悠贱兮兮的笑容。 “死吴悠!臭吴悠!叫你那么信心满满,好像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一样,现在出事了!” 洛菁嘴里嘟嘟囔囔的,又找寻了几个时辰后,最后沿着一座石头阶,来到了河边。见还是找不到,便打算找家客栈果腹。 她找得有些累了,走上阶梯时伸手撑住旁边的石头, 走着走着,她的手突然一颤,随后激动地低头望向现在手里撑着的石头。 这石头颜色较深,若不是认真看,根本看不清上面还刻着由几条简单的线组成的白菜刻痕! 那是吴悠与她说过的暗号! 第204章 小心年香山! 洛菁收起激动的心情,再次仔细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 其实这里已经出了淮城的内城,再往外就是外城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客栈看过的淮城堪舆图,记得再沿这里出去,已经没有了城门,可直接去往郊外。 她又低头看了下河流,脑海中大概描绘出吴悠当时的情况。 他在烟柳巷的码头遇袭,重伤之下坠河,然后被冲到了这里。 不对不对,若他没有意识的话,应该冲不了这么远,就会被一些弯弯绕绕的河道给挡下来。 须知道淮城百姓依水而居,水路上满是船只,怎么会看不到这么显眼的人。 那这么说起来,吴悠当时应该还保留一些意识,借着河水的流动,一路漂到了这里。 等游到了这里,或许是体力不支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从河里爬上来。又由于此时情况危急,他都没有注意到那块石头能不能被人注意到,就简单画了几笔,留下了这个暗语。 洛菁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吴悠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但是做事却很注意细节,若不是身受重伤,他根本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而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吴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逃?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了继续待在淮城会很危险! 但烟柳巷几乎是曲通楼的地盘啊!怎么会有危险? 除非曲通楼……洛菁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不管这些,找到吴悠才是当前要紧之事。 她再低头盯住那深色石头上的白菜印记,头朝东南,尾朝西北。 洛菁一时感慨,想起了当初跟吴悠的对话。 “要是连这个印记都被人认出来了,那他们肯定猜不出哪头是指向。” “那万一他们分出两队人去找呢?” “……” “不要管这些细枝末节,总之你记住,尾巴的方向就是正确的指引!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啦!” 洛菁抬起头来,望向西南反向,如果堪舆图没有错,那里正是郊外的方向。 她不再犹豫,先假装无事人一样走上石阶,慢悠悠、装模做样地找寻了一番后。就躲到一个偏僻小巷,换了身上的外衣,再覆上面皮,变作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沿着白菜尾巴所指引的方向一直走,脚步不快,生怕错过哪些印记。 在她的仔细寻找下,终于被她找到了剩余的印记,依着指引的方向,来到了郊外的一片竹林中。 但到了这里,她就再也没能找到任何印记了。 竹林的范围太广,她生怕错过了什么,又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可就是没有找到。 她仿若身处迷宫,在里面兜兜转转,始终找不到去路。 洛菁仰视天空,天空都被茂密的竹叶遮挡了大半,阳光稀稀疏疏投射下来,只在地面留下斑驳光影。 或许可以飞上去看看……洛菁鼓起真气,双脚一蹬,身形如飞燕被腾空而上。 每当她真气不继要落下时,她的脚都能很好地在竹林中找到落脚点,然后又是一蹬,继续飞升。 片刻后,她终于飞到了竹林顶端,寒风吹过,吹动她的衣袖,吹落了许多枯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 洛菁居高临下望去,视野极其开阔,甚至都能望到淮城景象。 “嗯?” 她在竹林的西北方向找到了一间茅屋,那茅屋破旧,好似许久没有住人,但又偏偏冒起了炊烟。 有点奇怪……洛菁嘀咕着,向那边飞去。 不多时,她的身形便已落下,落到了那间破旧茅屋前。 她都还未向前继续走进,一股浓郁的药味就扑鼻而来。 是治疗血伤的药……洛菁双瞳瞬间一震,赶忙向茅屋走去。 她行走江湖多年,虽不甚懂药理,但一些常用的救急药草她还是识得的。 这里的药味混着桂圆核、石榴皮、梅片的气息,这些都是治疗刀剑创口的药物。 洛菁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走到茅屋门前时反倒停了下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将门推开,入眼的一幕让她的双眼瞬间通红起来。 茅屋里放着一张破烂木床,而木床上,则躺着一个胸口包着绷带的俊朗男子,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气息轻浮,显然还没有醒来。 吴悠何曾有过这一面啊,他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少年郎啊……洛菁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轻轻跑了过去。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洛菁依着床沿坐下,眉眼低垂,满是心疼。 “咳、咳……” 床上的吴悠猛地咳嗽起来,吓得洛菁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心脉受损,体内真气紊乱,咳嗽几声是正常的。”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洛菁神情顿时一凛,挡在了吴悠身前。 她看到了那道男声的主人,是一位身穿便衣的青年男子,面目清秀,腰间挎着一把官刀。 “我叫苏天。” 男子跟洛菁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然后又指向洛菁背后的吴悠。 “你护着的那个是我的老友,也是我将他救起的。” 洛菁盯着他腰间的长刀,秀眉紧蹙。 “官府的人?” 苏天笑着点点头,道:“长安六扇门来的。” 洛菁面色严肃,她不相信苏天的话,吴悠乃是江湖人,怎么会跟六扇门的人称兄道弟。 苏天看出了她的疑虑,无奈笑道:“不然你以为是谁帮他治的伤?我刚遇到他时,他身上大半截都染了血,可差点就活不成了。” 洛菁秀眉更皱,有些犹疑起来。 “嗯?” 她背后的吴悠突然发出了声音,他醒了! 凭借着自身强大的修为,他的眼皮虽然耷拉着,但还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苏天?你小子怎么来了?” 苏天愣了一会,然后笑笑点头。 洛菁连忙回过头去,脸上又惊又喜。 吴悠虽然没有看过她此刻覆着的面皮,但当他低头望向胸间那壮阔一幕时,他马上就认了出来,试探性问道:“洛菁?” 洛菁连连点头,一把将面皮撕下,露出她那艳丽面容。 还真是……吴悠微微点头,脑海里马上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一把抓住洛菁,瞪着眼睛大声道:“让两把刀小心那个年香山!” 第204章 小心年香山! 洛菁收起激动的心情,再次仔细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 其实这里已经出了淮城的内城,再往外就是外城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客栈看过的淮城堪舆图,记得再沿这里出去,已经没有了城门,可直接去往郊外。 她又低头看了下河流,脑海中大概描绘出吴悠当时的情况。 他在烟柳巷的码头遇袭,重伤之下坠河,然后被冲到了这里。 不对不对,若他没有意识的话,应该冲不了这么远,就会被一些弯弯绕绕的河道给挡下来。 须知道淮城百姓依水而居,水路上满是船只,怎么会看不到这么显眼的人。 那这么说起来,吴悠当时应该还保留一些意识,借着河水的流动,一路漂到了这里。 等游到了这里,或许是体力不支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从河里爬上来。又由于此时情况危急,他都没有注意到那块石头能不能被人注意到,就简单画了几笔,留下了这个暗语。 洛菁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吴悠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但是做事却很注意细节,若不是身受重伤,他根本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而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吴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逃?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了继续待在淮城会很危险! 但烟柳巷几乎是曲通楼的地盘啊!怎么会有危险? 除非曲通楼……洛菁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不管这些,找到吴悠才是当前要紧之事。 她再低头盯住那深色石头上的白菜印记,头朝东南,尾朝西北。 洛菁一时感慨,想起了当初跟吴悠的对话。 “要是连这个印记都被人认出来了,那他们肯定猜不出哪头是指向。” “那万一他们分出两队人去找呢?” “……” “不要管这些细枝末节,总之你记住,尾巴的方向就是正确的指引!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啦!” 洛菁抬起头来,望向西南反向,如果堪舆图没有错,那里正是郊外的方向。 她不再犹豫,先假装无事人一样走上石阶,慢悠悠、装模做样地找寻了一番后。就躲到一个偏僻小巷,换了身上的外衣,再覆上面皮,变作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沿着白菜尾巴所指引的方向一直走,脚步不快,生怕错过哪些印记。 在她的仔细寻找下,终于被她找到了剩余的印记,依着指引的方向,来到了郊外的一片竹林中。 但到了这里,她就再也没能找到任何印记了。 竹林的范围太广,她生怕错过了什么,又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可就是没有找到。 她仿若身处迷宫,在里面兜兜转转,始终找不到去路。 洛菁仰视天空,天空都被茂密的竹叶遮挡了大半,阳光稀稀疏疏投射下来,只在地面留下斑驳光影。 或许可以飞上去看看……洛菁鼓起真气,双脚一蹬,身形如飞燕被腾空而上。 每当她真气不继要落下时,她的脚都能很好地在竹林中找到落脚点,然后又是一蹬,继续飞升。 片刻后,她终于飞到了竹林顶端,寒风吹过,吹动她的衣袖,吹落了许多枯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 洛菁居高临下望去,视野极其开阔,甚至都能望到淮城景象。 “嗯?” 她在竹林的西北方向找到了一间茅屋,那茅屋破旧,好似许久没有住人,但又偏偏冒起了炊烟。 有点奇怪……洛菁嘀咕着,向那边飞去。 不多时,她的身形便已落下,落到了那间破旧茅屋前。 她都还未向前继续走进,一股浓郁的药味就扑鼻而来。 是治疗血伤的药……洛菁双瞳瞬间一震,赶忙向茅屋走去。 她行走江湖多年,虽不甚懂药理,但一些常用的救急药草她还是识得的。 这里的药味混着桂圆核、石榴皮、梅片的气息,这些都是治疗刀剑创口的药物。 洛菁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走到茅屋门前时反倒停了下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将门推开,入眼的一幕让她的双眼瞬间通红起来。 茅屋里放着一张破烂木床,而木床上,则躺着一个胸口包着绷带的俊朗男子,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气息轻浮,显然还没有醒来。 吴悠何曾有过这一面啊,他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少年郎啊……洛菁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轻轻跑了过去。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洛菁依着床沿坐下,眉眼低垂,满是心疼。 “咳、咳……” 床上的吴悠猛地咳嗽起来,吓得洛菁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心脉受损,体内真气紊乱,咳嗽几声是正常的。”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洛菁神情顿时一凛,挡在了吴悠身前。 她看到了那道男声的主人,是一位身穿便衣的青年男子,面目清秀,腰间挎着一把官刀。 “我叫苏天。” 男子跟洛菁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然后又指向洛菁背后的吴悠。 “你护着的那个是我的老友,也是我将他救起的。” 洛菁盯着他腰间的长刀,秀眉紧蹙。 “官府的人?” 苏天笑着点点头,道:“长安六扇门来的。” 洛菁面色严肃,她不相信苏天的话,吴悠乃是江湖人,怎么会跟六扇门的人称兄道弟。 苏天看出了她的疑虑,无奈笑道:“不然你以为是谁帮他治的伤?我刚遇到他时,他身上大半截都染了血,可差点就活不成了。” 洛菁秀眉更皱,有些犹疑起来。 “嗯?” 她背后的吴悠突然发出了声音,他醒了! 凭借着自身强大的修为,他的眼皮虽然耷拉着,但还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苏天?你小子怎么来了?” 苏天愣了一会,然后笑笑点头。 洛菁连忙回过头去,脸上又惊又喜。 吴悠虽然没有看过她此刻覆着的面皮,但当他低头望向胸间那壮阔一幕时,他马上就认了出来,试探性问道:“洛菁?” 洛菁连连点头,一把将面皮撕下,露出她那艳丽面容。 还真是……吴悠微微点头,脑海里马上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一把抓住洛菁,瞪着眼睛大声道:“让两把刀小心那个年香山!” 第205章 有人偷听 叶铃回到了清宁院的房间,手里还端着两个精致的食盒。 这些是她们从云籁酒楼出来前打包的一些糕点,娘亲说这些吃着还行。 叶铃将食盒放下,百无聊赖地将食盒打开,仔细观摩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殊的。 也是,云籁酒楼的掌柜才刚刚收到她递出去的话,她说让年香山想个办法,让她偷偷出去一趟。 云籁酒楼的掌柜还做不了这样的决定,他必定要向上请示。 叶铃刚刚吃饱,没有心思去吃食盒里面精致的糕点,于是便将它们重新盖上,坐到床上闭目运气起来 习武之人更要勤学苦练,每日卯时须得早起练拳脚,午时阳气最盛,最适合搬运周天,集蕴真气。 一个时辰后,叶铃睁开眼睛,丹唇微启,长送了一口气。 叶铃起身松动了一下筋骨,随后走到窗台前,将窗门半推开,望着外面景色。 淮城如今已是冬天,虽然有金阳当空,但外面却一点都不热,反倒显得有温煦之意。 窗外的梅花已然含苞待放,风吹得有些摇摇晃动,隐隐约约带来一丝幽香。 是个好天气,叶铃面带微笑,便想着出门走一走。 她推开房门,走出半圆形的影墙,踏出清宁院,在外面随便走了走。 如今侯府的下人们中午是没得休息的,叶铃散步时遇到了好些位正拿着扫帚扫地的家仆。 叶潭对侯府的管训越发严格,其实大中午的也没什么好扫的,但就是不准这些下人们回房间休憩片刻,只有清宁院的下人们会好一点。 叶铃有些皱眉,脚步都不自觉快了起来。 她走没多远,又遇到了一位婢女,她正提着花篮,快步走着。 “哎呀!” 婢女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朝着地面铺了下去。双手却死死抱住花篮。 叶铃眼疾手快,朝着她一挥手,一股真气涌出,将她给托了起来。 婢女连忙低头,谢过小姐,随后又快步离去。 叶铃微微摇头,正要向前走去,目光又瞟到了刚刚婢女站的地方。 那里好像多了一两片花瓣。 奇了怪了,自己刚刚明明用真气托住她了啊,花篮里不可能有花瓣洒出……叶铃抱着好奇蹲下去将花瓣捡起。 她的手刚一触摸到花瓣,双眼就微微缩了一下。 在花瓣的那一面,有着明显的刻字痕迹。 是那个婢女特地留下的? 叶铃不动声色地将花瓣都捡起,边走还边将它朝着阳光赏析了起来。 等她兜兜转转回到了清宁院后,她赶紧将房门与窗门关好,仔细观阅起花瓣来。 “今日申时,侯府有道,可直通府外客栈。” 年香山的动作还挺快,他竟然在侯府都安插了眼线,那为什么不去曲通楼,哪里不是更方便更隐秘……叶铃看到开头就是这么一句,顿时有了疑虑,继续看了下去。 花瓣很小,只大概解释了下原因,说是余柯少侠要求的,其余的就都是讲那条“道”怎么走的。 叶铃看罢微微点头,心想原来这是师兄的决定,或许他别有考量。 她已然将花瓣上的内容都熟记于心,便把花瓣揉碎,然后泡到杯子的水里。 申时啊,现在已是末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叶铃在房间坐了片刻,又走了出去。 清宁院的下人们看到小姐刚回来又出门,心里都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什么。 叶铃面不改色地走出清宁院,这次的目的很明确,她走向了池塘边,之前看到的两个婢女放风筝的地方。 那里也有几个下人的房间,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下人都不会在这里。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下人们每月一日的例行散值时间。 叶铃来到了下人房间的门外,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几乎没有装饰,只有分开来的几张床,其中一张床上就有一位婢女盖着被子熟睡着。 她就是今日散值的婢女,房间内的其余下人们如今还在干活,都回不来。 曲通楼连这个都能想到啊……叶铃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到这位婢女身旁。 原来就是之前那个放风筝的清秀婢女,咋自己哪次都能遇到她呢……叶铃面色古怪,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运起真气,点了她的安眠穴,让她真正熟睡过去。 呼……叶铃深吸一口气,掏出一张洛菁做好的面皮,在她的脸上糊了几下。 见面皮已然成型,叶铃又找到了她的腰牌与一件婢女的衣物,穿戴好后将面皮覆盖上。 当房门再次被推开时,走出的就是那位清秀婢女了。 叶铃拍了拍自己的脸,不错,还挺真实,就是……她略微低头看了眼,幽幽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位云朝仙子的怎样……叶铃面色涌红,暗啐了自己一口。 她按照花瓣上的计划继续行事,先是走到后厨,后厨这边每日都会有马车运菜,今日也不例外。 但今日的与往日却有些不同,货郎见到她装扮的婢女后,善意地笑了一声。 叶铃知道已经对上线了,还在震惊曲通楼布局之长远时,货郎就带着她偷偷藏到马车上。 马车用斗篷遮住,里面的肉菜都已搬空,而且曲通楼应该是为了照顾她这个侯府小姐,还特意换了一辆新车,味道没那么冲。 马车晃荡晃荡地行驶,绕过了不知多少个弯后,终于停了下来。 叶铃掀开斗篷,入眼是一家客栈的后院,师兄就站在旁边。 她欣喜跳下,压抑住想要抱住师兄的冲动,抿着嘴唇,眼波流转。 余柯原本冷峻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温柔道:“你不是有消息要说吗?” 叶铃醒过神来,哦哦了几声,她又扫视了四周,见驾驭马车的货郎已然走出、现在左右无人后,连忙聚音成线: “师兄,我找到叶潭的炼丹地了!就在侯府,骸骨铺满了塘底!” 但她没有等来想象中师兄的震惊,而是发现他正一脸警备地看向大堂。 “师兄……” 叶铃刚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余柯便猛地拔刀,向里投掷而去。 猛烈的刀光带着狂风,撞碎大堂与后院分隔的墙,嵌入了一个跑堂打扮的男子身上。 第205章 有人偷听 叶铃回到了清宁院的房间,手里还端着两个精致的食盒。 这些是她们从云籁酒楼出来前打包的一些糕点,娘亲说这些吃着还行。 叶铃将食盒放下,百无聊赖地将食盒打开,仔细观摩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殊的。 也是,云籁酒楼的掌柜才刚刚收到她递出去的话,她说让年香山想个办法,让她偷偷出去一趟。 云籁酒楼的掌柜还做不了这样的决定,他必定要向上请示。 叶铃刚刚吃饱,没有心思去吃食盒里面精致的糕点,于是便将它们重新盖上,坐到床上闭目运气起来 习武之人更要勤学苦练,每日卯时须得早起练拳脚,午时阳气最盛,最适合搬运周天,集蕴真气。 一个时辰后,叶铃睁开眼睛,丹唇微启,长送了一口气。 叶铃起身松动了一下筋骨,随后走到窗台前,将窗门半推开,望着外面景色。 淮城如今已是冬天,虽然有金阳当空,但外面却一点都不热,反倒显得有温煦之意。 窗外的梅花已然含苞待放,风吹得有些摇摇晃动,隐隐约约带来一丝幽香。 是个好天气,叶铃面带微笑,便想着出门走一走。 她推开房门,走出半圆形的影墙,踏出清宁院,在外面随便走了走。 如今侯府的下人们中午是没得休息的,叶铃散步时遇到了好些位正拿着扫帚扫地的家仆。 叶潭对侯府的管训越发严格,其实大中午的也没什么好扫的,但就是不准这些下人们回房间休憩片刻,只有清宁院的下人们会好一点。 叶铃有些皱眉,脚步都不自觉快了起来。 她走没多远,又遇到了一位婢女,她正提着花篮,快步走着。 “哎呀!” 婢女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朝着地面铺了下去。双手却死死抱住花篮。 叶铃眼疾手快,朝着她一挥手,一股真气涌出,将她给托了起来。 婢女连忙低头,谢过小姐,随后又快步离去。 叶铃微微摇头,正要向前走去,目光又瞟到了刚刚婢女站的地方。 那里好像多了一两片花瓣。 奇了怪了,自己刚刚明明用真气托住她了啊,花篮里不可能有花瓣洒出……叶铃抱着好奇蹲下去将花瓣捡起。 她的手刚一触摸到花瓣,双眼就微微缩了一下。 在花瓣的那一面,有着明显的刻字痕迹。 是那个婢女特地留下的? 叶铃不动声色地将花瓣都捡起,边走还边将它朝着阳光赏析了起来。 等她兜兜转转回到了清宁院后,她赶紧将房门与窗门关好,仔细观阅起花瓣来。 “今日申时,侯府有道,可直通府外客栈。” 年香山的动作还挺快,他竟然在侯府都安插了眼线,那为什么不去曲通楼,哪里不是更方便更隐秘……叶铃看到开头就是这么一句,顿时有了疑虑,继续看了下去。 花瓣很小,只大概解释了下原因,说是余柯少侠要求的,其余的就都是讲那条“道”怎么走的。 叶铃看罢微微点头,心想原来这是师兄的决定,或许他别有考量。 她已然将花瓣上的内容都熟记于心,便把花瓣揉碎,然后泡到杯子的水里。 申时啊,现在已是末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叶铃在房间坐了片刻,又走了出去。 清宁院的下人们看到小姐刚回来又出门,心里都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什么。 叶铃面不改色地走出清宁院,这次的目的很明确,她走向了池塘边,之前看到的两个婢女放风筝的地方。 那里也有几个下人的房间,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下人都不会在这里。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下人们每月一日的例行散值时间。 叶铃来到了下人房间的门外,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几乎没有装饰,只有分开来的几张床,其中一张床上就有一位婢女盖着被子熟睡着。 她就是今日散值的婢女,房间内的其余下人们如今还在干活,都回不来。 曲通楼连这个都能想到啊……叶铃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到这位婢女身旁。 原来就是之前那个放风筝的清秀婢女,咋自己哪次都能遇到她呢……叶铃面色古怪,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运起真气,点了她的安眠穴,让她真正熟睡过去。 呼……叶铃深吸一口气,掏出一张洛菁做好的面皮,在她的脸上糊了几下。 见面皮已然成型,叶铃又找到了她的腰牌与一件婢女的衣物,穿戴好后将面皮覆盖上。 当房门再次被推开时,走出的就是那位清秀婢女了。 叶铃拍了拍自己的脸,不错,还挺真实,就是……她略微低头看了眼,幽幽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位云朝仙子的怎样……叶铃面色涌红,暗啐了自己一口。 她按照花瓣上的计划继续行事,先是走到后厨,后厨这边每日都会有马车运菜,今日也不例外。 但今日的与往日却有些不同,货郎见到她装扮的婢女后,善意地笑了一声。 叶铃知道已经对上线了,还在震惊曲通楼布局之长远时,货郎就带着她偷偷藏到马车上。 马车用斗篷遮住,里面的肉菜都已搬空,而且曲通楼应该是为了照顾她这个侯府小姐,还特意换了一辆新车,味道没那么冲。 马车晃荡晃荡地行驶,绕过了不知多少个弯后,终于停了下来。 叶铃掀开斗篷,入眼是一家客栈的后院,师兄就站在旁边。 她欣喜跳下,压抑住想要抱住师兄的冲动,抿着嘴唇,眼波流转。 余柯原本冷峻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温柔道:“你不是有消息要说吗?” 叶铃醒过神来,哦哦了几声,她又扫视了四周,见驾驭马车的货郎已然走出、现在左右无人后,连忙聚音成线: “师兄,我找到叶潭的炼丹地了!就在侯府,骸骨铺满了塘底!” 但她没有等来想象中师兄的震惊,而是发现他正一脸警备地看向大堂。 “师兄……” 叶铃刚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余柯便猛地拔刀,向里投掷而去。 猛烈的刀光带着狂风,撞碎大堂与后院分隔的墙,嵌入了一个跑堂打扮的男子身上。 第206章 年香山封叶替身!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偷听,这里不是曲通楼安排好的地方吗? 叶铃还在震惊着,余柯已走入大堂,走到那个跑堂打扮的男子身前。 大堂里面没有客人,也没有其他跑堂打杂,只有这么一个人。 刚刚那一刀他几乎动用了全部的实力,这次钉住了他,可这个跑堂竟然没有死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事实上这位跑堂也确实不是普通人,刚刚叶铃聚音成线时,他也在用真气偷听,也正是因为如此,余柯才能这么快察觉到他的存在。 “覆了面皮?” 余柯面色冷漠,右手化掌在他面前一抹,真气如风涌动,将他脸上的面皮嘶啦一声给扯了下来。 一时间,混乱的长发与俊美的面容显现在他的面前,后院的叶铃跑上前来看了一眼,顿时惊呼一声。 “封叶?” 蛟鸣阁的掌座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打探到了她与曲通楼的计划?所以赶了过来? 叶铃面色凝重,死死地盯着这个搅乱自己全部计划的男人,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封叶的大半个臂膀都被余柯投掷出来的青峰给钉住,真气在他的体内肆虐,几乎震碎了他的心脉,使他嘴角不停地流血。 “嗬、嗬……没想到今日在阴沟里翻船了。” 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大吐气,嘴角还不断浮起血沫。 但他依旧面带笑意,竭力抬头望向余柯与叶铃两人。 “大丈夫死就死了,要不你们看看我会不会说?”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被他挑衅到。 余柯却冷哼一声,一脚上前,一手握住嵌在他臂膀的刀柄,轻轻向左上方一划。 划拉! 头颅落地,血如喷泉涌射,又被余柯提前鼓起的真气给震散,将其全都溅到客栈的墙壁中。 叶铃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不敢说话。 她显然是被师兄的雷厉风行给震惊到了。 “师……师兄……” 叶铃结结结巴巴,脑海里好似一片浆糊。 “无事,这个死了,还有下一个。” 余柯霍然转身,手中的青峰又再次投掷出去,是二楼的方向,这次携带的刀光更甚! 轰隆! 青峰破开楼顶,直冲二楼而去。 铛! 这次青峰没能如上次般嵌入人体,竟是被人用兵器挡住了。 “救命啊!” “杀人啦!” 二楼一时吵闹不已,有许多原本被驱赶到楼上的跑堂和打杂一股脑冲了下来,个个神情慌张。 余柯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离去,他就直直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住楼上一个地方。 咻! 青峰原本还在在半空中旋转,而后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直接飞回余柯手中。 客栈的小厮们终于跑尽,二楼又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 “呵,还是被发现了啊。” 是熟悉的声音,是曲通楼的掌柜,年香山! 叶铃长大了嘴,情势变化之快简直让她接受不来。 为什么蛟鸣阁的掌座会来这里?为什么年香山会躲在上面,他们两个不该是死敌吗? 而且看师兄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 这么说来,师兄他之所以不愿意将会面放在曲通楼中也是有原因的……叶铃还在这般想着,楼上的年香山已经慢慢走下,他拿着刀的右手有血珠缓缓滴落。 “你到底是怎么察觉到的?我自问我的隐息功夫还不错。” 年香山神情自若,笑着望向余柯。 余柯神情冷漠,道:“曲通楼中间的那个毡子,我趁你不在的时候掀开来看了。” 年香山啧啧摇头,神情带着些许遗憾。 “都怪那个老前辈下手没轻没重,将我暗道都砸烂了。” 他还是有些不解,继续问道: 但这也不是你怀疑我的理由啊?曲通楼本就不是普通的酒楼,有几条暗道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那上面的血是新的!而且不止一个人!” 余柯双瞳如冰,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年香山。 “那夜你表现出来的伤势并没有那么重,里面的血却还带着烂肉,那分明不是你的血。 可你又将它们遮掩住,不想让我们看见,当时里面应该还藏有别人。如果我没猜错,里面藏着的应该是枭壬。 可是你却说他从未回来过!” 年香山叹了口气,道:“可以解释为爱徒情深嘛,若他被你们抓到,武功被废是一定的事。” 余柯冷冷道:“但他跑了!里面看守的人死了!” 年香山的双瞳瞬间一缩,但马上控制好面色,不让两人看出异常。 “你是他的好师父?他为什么会跑?为什么就算杀掉师父的人都要跑?是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个曲通楼会带给他的危险?!” 年香山没有回应余柯的一连串质问,眼神阴晦莫明。 “然后就是吴悠的遇袭!” “什么?吴白哥哥遇袭了?” 叶铃刚才虽然一直听不懂师兄与年香山的对话,但她还是能听出里面的事情不简单,如今又听到吴白哥哥遇袭,这让她怎么不担心! 余柯朝着她微微点头,而后又看向年香山。 “他是九品巅峰,且行事向来谨慎,在就快要回到曲通楼的时候被人围杀,甚至还重伤坠河,这不奇怪吗? 除非他遭到了背叛,一个可以信任之人的背叛!” 重伤坠河……叶铃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随即死死地瞪着年香山。 “唉,到底是我小看了如今的江湖才俊,我本以为像余柯少侠这样的人物,应该不谙世事才对。” 年香山耸耸肩,他明显是承认了余柯的说法! 余柯冷哼一声,双脚瞬间踏出,手中青峰再不留情。 唰唰唰。 客栈大堂内一时刀光密布,只如狂风骇浪一般朝着年香山奔去。 年香山本就因为刚刚余柯的投刀而受了伤,这次更是抵挡不住这般凶猛攻势,被打得节节败退, 咔嚓! 他脚底下的阶梯被刀光砍碎,身形猛坠下,防御招式顿时生出了空隙。 余柯乘胜追击,拧手将手中的青峰一个回旋,刀光的轨迹也瞬间变化,绕到了年香山四周,将他缠住。 彼岸,花开! 余柯收刀入鞘,年香山头首分离。 就这样死了? 余柯皱着眉头,走到年香山头颅旁,伸手在他的面皮上抹了抹,没有抹出什么来。 看来是真的。 余柯这才转身向叶铃走去。 唰!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来到了余柯的身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黑影就在他背后猛戳了一刀。 刀尖锋利,穿破了余柯的胸膛。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有许多替身吗?” 黑影缓缓走到余柯身侧,他的声音是年香山的,长相却是封叶! 第206章 年香山封叶替身!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偷听,这里不是曲通楼安排好的地方吗? 叶铃还在震惊着,余柯已走入大堂,走到那个跑堂打扮的男子身前。 大堂里面没有客人,也没有其他跑堂打杂,只有这么一个人。 刚刚那一刀他几乎动用了全部的实力,这次钉住了他,可这个跑堂竟然没有死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事实上这位跑堂也确实不是普通人,刚刚叶铃聚音成线时,他也在用真气偷听,也正是因为如此,余柯才能这么快察觉到他的存在。 “覆了面皮?” 余柯面色冷漠,右手化掌在他面前一抹,真气如风涌动,将他脸上的面皮嘶啦一声给扯了下来。 一时间,混乱的长发与俊美的面容显现在他的面前,后院的叶铃跑上前来看了一眼,顿时惊呼一声。 “封叶?” 蛟鸣阁的掌座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打探到了她与曲通楼的计划?所以赶了过来? 叶铃面色凝重,死死地盯着这个搅乱自己全部计划的男人,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封叶的大半个臂膀都被余柯投掷出来的青峰给钉住,真气在他的体内肆虐,几乎震碎了他的心脉,使他嘴角不停地流血。 “嗬、嗬……没想到今日在阴沟里翻船了。” 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大吐气,嘴角还不断浮起血沫。 但他依旧面带笑意,竭力抬头望向余柯与叶铃两人。 “大丈夫死就死了,要不你们看看我会不会说?”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被他挑衅到。 余柯却冷哼一声,一脚上前,一手握住嵌在他臂膀的刀柄,轻轻向左上方一划。 划拉! 头颅落地,血如喷泉涌射,又被余柯提前鼓起的真气给震散,将其全都溅到客栈的墙壁中。 叶铃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不敢说话。 她显然是被师兄的雷厉风行给震惊到了。 “师……师兄……” 叶铃结结结巴巴,脑海里好似一片浆糊。 “无事,这个死了,还有下一个。” 余柯霍然转身,手中的青峰又再次投掷出去,是二楼的方向,这次携带的刀光更甚! 轰隆! 青峰破开楼顶,直冲二楼而去。 铛! 这次青峰没能如上次般嵌入人体,竟是被人用兵器挡住了。 “救命啊!” “杀人啦!” 二楼一时吵闹不已,有许多原本被驱赶到楼上的跑堂和打杂一股脑冲了下来,个个神情慌张。 余柯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离去,他就直直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住楼上一个地方。 咻! 青峰原本还在在半空中旋转,而后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直接飞回余柯手中。 客栈的小厮们终于跑尽,二楼又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 “呵,还是被发现了啊。” 是熟悉的声音,是曲通楼的掌柜,年香山! 叶铃长大了嘴,情势变化之快简直让她接受不来。 为什么蛟鸣阁的掌座会来这里?为什么年香山会躲在上面,他们两个不该是死敌吗? 而且看师兄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 这么说来,师兄他之所以不愿意将会面放在曲通楼中也是有原因的……叶铃还在这般想着,楼上的年香山已经慢慢走下,他拿着刀的右手有血珠缓缓滴落。 “你到底是怎么察觉到的?我自问我的隐息功夫还不错。” 年香山神情自若,笑着望向余柯。 余柯神情冷漠,道:“曲通楼中间的那个毡子,我趁你不在的时候掀开来看了。” 年香山啧啧摇头,神情带着些许遗憾。 “都怪那个老前辈下手没轻没重,将我暗道都砸烂了。” 他还是有些不解,继续问道: 但这也不是你怀疑我的理由啊?曲通楼本就不是普通的酒楼,有几条暗道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那上面的血是新的!而且不止一个人!” 余柯双瞳如冰,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年香山。 “那夜你表现出来的伤势并没有那么重,里面的血却还带着烂肉,那分明不是你的血。 可你又将它们遮掩住,不想让我们看见,当时里面应该还藏有别人。如果我没猜错,里面藏着的应该是枭壬。 可是你却说他从未回来过!” 年香山叹了口气,道:“可以解释为爱徒情深嘛,若他被你们抓到,武功被废是一定的事。” 余柯冷冷道:“但他跑了!里面看守的人死了!” 年香山的双瞳瞬间一缩,但马上控制好面色,不让两人看出异常。 “你是他的好师父?他为什么会跑?为什么就算杀掉师父的人都要跑?是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个曲通楼会带给他的危险?!” 年香山没有回应余柯的一连串质问,眼神阴晦莫明。 “然后就是吴悠的遇袭!” “什么?吴白哥哥遇袭了?” 叶铃刚才虽然一直听不懂师兄与年香山的对话,但她还是能听出里面的事情不简单,如今又听到吴白哥哥遇袭,这让她怎么不担心! 余柯朝着她微微点头,而后又看向年香山。 “他是九品巅峰,且行事向来谨慎,在就快要回到曲通楼的时候被人围杀,甚至还重伤坠河,这不奇怪吗? 除非他遭到了背叛,一个可以信任之人的背叛!” 重伤坠河……叶铃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随即死死地瞪着年香山。 “唉,到底是我小看了如今的江湖才俊,我本以为像余柯少侠这样的人物,应该不谙世事才对。” 年香山耸耸肩,他明显是承认了余柯的说法! 余柯冷哼一声,双脚瞬间踏出,手中青峰再不留情。 唰唰唰。 客栈大堂内一时刀光密布,只如狂风骇浪一般朝着年香山奔去。 年香山本就因为刚刚余柯的投刀而受了伤,这次更是抵挡不住这般凶猛攻势,被打得节节败退, 咔嚓! 他脚底下的阶梯被刀光砍碎,身形猛坠下,防御招式顿时生出了空隙。 余柯乘胜追击,拧手将手中的青峰一个回旋,刀光的轨迹也瞬间变化,绕到了年香山四周,将他缠住。 彼岸,花开! 余柯收刀入鞘,年香山头首分离。 就这样死了? 余柯皱着眉头,走到年香山头颅旁,伸手在他的面皮上抹了抹,没有抹出什么来。 看来是真的。 余柯这才转身向叶铃走去。 唰!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来到了余柯的身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黑影就在他背后猛戳了一刀。 刀尖锋利,穿破了余柯的胸膛。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有许多替身吗?” 黑影缓缓走到余柯身侧,他的声音是年香山的,长相却是封叶! 第207章 好戏即将开场 唰! 这个封叶猛地将刀拔出,一脚将余柯踢开。 “师兄!” 异变发生太快,叶铃现在才反应过来,朝着余柯奔去。 “没事的没事的!” 叶铃眼角通红,手忙脚乱地帮余柯止血,但那刀实在太过锋利,造成的伤口极大,血不停地喷涌而出。 封叶啧了一声,朝着余柯的身上凌空点了几下,替他暂时止住了血。 “伤了心脉,不先用真气封住窍穴是会死人的。” 封叶像是教导叶铃一般,一边渡步一边说了起来。 “若是止了血,还得赶紧找大夫先用地锦草捣烂敷上,再用刀伤药,要想不留疤,那就加些琥珀。” 封叶看到了叶铃愤怒的眼神,略微挑眉。 “别误会,我不会救他的,毕竟他杀了我两个替身,现在不让他死只是想让他听我说些话罢了。” 倒在地上的余柯眼神已经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周围景象。 叶铃低头确认师兄的血真的止住了,这才松了口气,旋即眼神坚毅地站了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封叶,右手向地上的青峰一抓,将它抓在手心。然后冷冷问道: “你到底是谁?是封叶?还是年香山?”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是封叶与年香山互相勾结, 然后被师兄识破,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封叶先微微抬头叹气,神情中带着回忆, 嘴角又缓缓扯起一丝自嘲般的微笑。 “封叶是我,年香山是我,那我究竟是谁?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幽魂罢了。” 唰! 他话音未落,叶铃就已拿着刀冲了过来。 她知道, 现如今若想要救师兄,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眼前这个男人击败。 封叶面带讥讽,脚步都不曾移动,只是朝着叶铃伸指弹了几弹,将她手中的青峰弹开, 将她的身体撞飞。 但不等她坠落在地, 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将给吸了起来,并朝着封叶飞去。 封叶伸手作掐握状,隔空掐住了叶铃的脖子。 “体内有先天阴气, 可偏偏不去修那玄姹宗的功法,而要费心费力跑到青帘山去! 多浪费啊,明明是一个可以修炼到九品的胚子,一切就只因为你父亲认为玄姹宗是魔宗! 但他又是什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封叶越说越激动,原本还带着惋惜的神情,到最后变成面目狰狞。 他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好,稍稍平复了心情,神色恢复如常, 笑道: “其实我也不能这样嘲笑他, 要不是他抱有这样的想法,我又怎么联合烟雨楼和你大哥杀了他呢?” 如果用眼神就能杀人, 那现在叶铃的眼神已经杀死封叶千遍万遍了。 可惜不能, 她与封叶的武功相差太大,甚至都说不出话, 只能面色涨红, 死死地瞪着他。 封叶不搭理她, 作掐握状的右手稍稍向旁边一拨, 将浮在半空中的叶铃也给拨了过去,让他可以直视余柯。 余柯受的伤实在太重, 哪怕他知道师妹现在处境异常危险,可他就是动弹不得, 甚至意识都快丧失过去了。 “刚刚你替我答疑了,投桃报李,我理应也帮你解释你的一些疑惑。嗯,从哪说起好呢?” 封叶先是作思索状,然后啊了一声,想到该说什么什么了。 “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在查是谁放出钱不花家的消息吗?是我放的,准确来说是作为曲通楼掌柜的身份放的。 本来是想着让你们通过钱不花搬家一事,找到江廊。哦,你不知道江廊是谁, 就是那个点灯翁。 然后顺便让你们查到曲通楼,我就可以提前跟你们联手, 不用那么突兀。 可惜你们的消息渠道实在太差了,除了吴悠能查点东西外,其他的只会去青藤阁。 而且那个江廊还有点水平, 竟然知道通过刘尽达来指挥枭壬去灭了长动行掌柜的口,让他一直躲到了现在。 但是这样有个好处就是能让你们的视线转移到刘尽达身上,可惜你们都没找到什么, 这局就被烟雨楼的人给搅黄了。” 封叶好似是因为即将胜利,丝毫不掩饰胸中快意,眉飞色舞继续说道: “当时朝廷的天使就要下来了,若是没有意外,叶潭就能正式成为南淮候,这怎么行? 他的修炼之法和炼丹之法是我通过烟雨楼交给他的,枭壬也是我好几年前就准备好的大丹。 炼丹之法屠戮了这么多江湖武夫,枭壬是杀人魔更是残害百姓无数。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丧心病狂,让南淮候府身败名裂!让他不论在江湖还是朝堂都混不下去,若是让他成了南淮候,那这一切不都白费了?” 封叶神情生动, 还特意做出皱眉状,表示当时的困惑。 “这样不行的啊。所以我就临时改变计划, 刚好那时黄栗倒了大霉盯上了叶铃, 被你给砍了,彭楚给你放了出来。 本来这个家伙是烟雨楼留着准备做后手的, 我当时想就在小膛山杀了他, 顺便让烟雨楼察觉到我懂那炼丹之法。 虽然彭楚也被你救了,但效果还是达到了,烟雨楼找到了我,说要与我合作。可笑这烟雨楼,到现在还认为炼丹之法是他们找到的。 我通过烟雨楼知道了朝廷天使的路线,派手下模仿青帘山的功法杀了他们,将你们逼入绝境。 之后我就将枭壬是杀人魔的身份曝出,又以曲通楼掌柜的身份找到你们,与你们合作。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我以蛟鸣阁被毁为代价获取了你们与叶潭的信任,。 你们心甘情愿去徐府查证据,让叶潭听我建议顺路毁掉烟雨楼在淮城的据点。 烟雨楼的苏老还算聪明,跑去跟叶潭合作,但这是依旧在我的掌控之中。” 只是计划到最后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叶潭的炼丹地在哪?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叶潭不可能告诉外人。 本来我的手下已经在侯府查到了线索,可惜被夜枭找到,从此侯府就加强了巡视,我也再没有机会。” 封叶望向叶铃,神采飞扬道: “可是你回来了!我当时便想到一个计划,那就是将你逼回侯府帮我查炼丹地。 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我还浪费了一次天玄强者出手的机会,上演了一场苦肉计。 但是效果不错,你回到侯府后,被我那所剩不多的暗探稍稍引诱一下,就帮我找到了炼丹地! 而又因为我以天玄强者出手作为代价,你的师兄和吴白哥哥还信任着我,甚至还帮我找到了江廊!妙极妙极!” 封叶展开双臂,微扬下巴,似乎在享受胜利的喜悦。 片刻后,他朝着叶铃微微一笑,作掐握状的右手微微一松,然后又在空中轻轻一抹。 “现在,再陪我去看最后一场好戏。” 叶铃的双眼越发沉重,直至昏睡过去,意识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第207章 好戏即将开场 唰! 这个封叶猛地将刀拔出,一脚将余柯踢开。 “师兄!” 异变发生太快,叶铃现在才反应过来,朝着余柯奔去。 “没事的没事的!” 叶铃眼角通红,手忙脚乱地帮余柯止血,但那刀实在太过锋利,造成的伤口极大,血不停地喷涌而出。 封叶啧了一声,朝着余柯的身上凌空点了几下,替他暂时止住了血。 “伤了心脉,不先用真气封住窍穴是会死人的。” 封叶像是教导叶铃一般,一边渡步一边说了起来。 “若是止了血,还得赶紧找大夫先用地锦草捣烂敷上,再用刀伤药,要想不留疤,那就加些琥珀。” 封叶看到了叶铃愤怒的眼神,略微挑眉。 “别误会,我不会救他的,毕竟他杀了我两个替身,现在不让他死只是想让他听我说些话罢了。” 倒在地上的余柯眼神已经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周围景象。 叶铃低头确认师兄的血真的止住了,这才松了口气,旋即眼神坚毅地站了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封叶,右手向地上的青峰一抓,将它抓在手心。然后冷冷问道: “你到底是谁?是封叶?还是年香山?”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是封叶与年香山互相勾结, 然后被师兄识破,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封叶先微微抬头叹气,神情中带着回忆, 嘴角又缓缓扯起一丝自嘲般的微笑。 “封叶是我,年香山是我,那我究竟是谁?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幽魂罢了。” 唰! 他话音未落,叶铃就已拿着刀冲了过来。 她知道, 现如今若想要救师兄,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眼前这个男人击败。 封叶面带讥讽,脚步都不曾移动,只是朝着叶铃伸指弹了几弹,将她手中的青峰弹开, 将她的身体撞飞。 但不等她坠落在地, 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将给吸了起来,并朝着封叶飞去。 封叶伸手作掐握状,隔空掐住了叶铃的脖子。 “体内有先天阴气, 可偏偏不去修那玄姹宗的功法,而要费心费力跑到青帘山去! 多浪费啊,明明是一个可以修炼到九品的胚子,一切就只因为你父亲认为玄姹宗是魔宗! 但他又是什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封叶越说越激动,原本还带着惋惜的神情,到最后变成面目狰狞。 他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好,稍稍平复了心情,神色恢复如常, 笑道: “其实我也不能这样嘲笑他, 要不是他抱有这样的想法,我又怎么联合烟雨楼和你大哥杀了他呢?” 如果用眼神就能杀人, 那现在叶铃的眼神已经杀死封叶千遍万遍了。 可惜不能, 她与封叶的武功相差太大,甚至都说不出话, 只能面色涨红, 死死地瞪着他。 封叶不搭理她, 作掐握状的右手稍稍向旁边一拨, 将浮在半空中的叶铃也给拨了过去,让他可以直视余柯。 余柯受的伤实在太重, 哪怕他知道师妹现在处境异常危险,可他就是动弹不得, 甚至意识都快丧失过去了。 “刚刚你替我答疑了,投桃报李,我理应也帮你解释你的一些疑惑。嗯,从哪说起好呢?” 封叶先是作思索状,然后啊了一声,想到该说什么什么了。 “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在查是谁放出钱不花家的消息吗?是我放的,准确来说是作为曲通楼掌柜的身份放的。 本来是想着让你们通过钱不花搬家一事,找到江廊。哦,你不知道江廊是谁, 就是那个点灯翁。 然后顺便让你们查到曲通楼,我就可以提前跟你们联手, 不用那么突兀。 可惜你们的消息渠道实在太差了,除了吴悠能查点东西外,其他的只会去青藤阁。 而且那个江廊还有点水平, 竟然知道通过刘尽达来指挥枭壬去灭了长动行掌柜的口,让他一直躲到了现在。 但是这样有个好处就是能让你们的视线转移到刘尽达身上,可惜你们都没找到什么, 这局就被烟雨楼的人给搅黄了。” 封叶好似是因为即将胜利,丝毫不掩饰胸中快意,眉飞色舞继续说道: “当时朝廷的天使就要下来了,若是没有意外,叶潭就能正式成为南淮候,这怎么行? 他的修炼之法和炼丹之法是我通过烟雨楼交给他的,枭壬也是我好几年前就准备好的大丹。 炼丹之法屠戮了这么多江湖武夫,枭壬是杀人魔更是残害百姓无数。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丧心病狂,让南淮候府身败名裂!让他不论在江湖还是朝堂都混不下去,若是让他成了南淮候,那这一切不都白费了?” 封叶神情生动, 还特意做出皱眉状,表示当时的困惑。 “这样不行的啊。所以我就临时改变计划, 刚好那时黄栗倒了大霉盯上了叶铃, 被你给砍了,彭楚给你放了出来。 本来这个家伙是烟雨楼留着准备做后手的, 我当时想就在小膛山杀了他, 顺便让烟雨楼察觉到我懂那炼丹之法。 虽然彭楚也被你救了,但效果还是达到了,烟雨楼找到了我,说要与我合作。可笑这烟雨楼,到现在还认为炼丹之法是他们找到的。 我通过烟雨楼知道了朝廷天使的路线,派手下模仿青帘山的功法杀了他们,将你们逼入绝境。 之后我就将枭壬是杀人魔的身份曝出,又以曲通楼掌柜的身份找到你们,与你们合作。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我以蛟鸣阁被毁为代价获取了你们与叶潭的信任,。 你们心甘情愿去徐府查证据,让叶潭听我建议顺路毁掉烟雨楼在淮城的据点。 烟雨楼的苏老还算聪明,跑去跟叶潭合作,但这是依旧在我的掌控之中。” 只是计划到最后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叶潭的炼丹地在哪?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叶潭不可能告诉外人。 本来我的手下已经在侯府查到了线索,可惜被夜枭找到,从此侯府就加强了巡视,我也再没有机会。” 封叶望向叶铃,神采飞扬道: “可是你回来了!我当时便想到一个计划,那就是将你逼回侯府帮我查炼丹地。 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我还浪费了一次天玄强者出手的机会,上演了一场苦肉计。 但是效果不错,你回到侯府后,被我那所剩不多的暗探稍稍引诱一下,就帮我找到了炼丹地! 而又因为我以天玄强者出手作为代价,你的师兄和吴白哥哥还信任着我,甚至还帮我找到了江廊!妙极妙极!” 封叶展开双臂,微扬下巴,似乎在享受胜利的喜悦。 片刻后,他朝着叶铃微微一笑,作掐握状的右手微微一松,然后又在空中轻轻一抹。 “现在,再陪我去看最后一场好戏。” 叶铃的双眼越发沉重,直至昏睡过去,意识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第208章 你怎么会这玩意 淮城郊外,竹林处,洛菁同样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吴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失声问道:“你的伤是……” 吴悠面色苍白又凝重,点点头道:“就是那个杀千刀的给偷袭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现在两把刀和彭楚是不是还待在曲通楼?你快回去跟他们说,但不要打草惊蛇,那家伙武功很高,几乎不在我之下。” “不,他的武功比你高。” 苏天半倚在大门边上,悠悠说道:“如果六扇门的情报没有错,年香山的武功应该也是九品巅峰,半步天玄了。” 吴悠转头望向他,神情又多了几分凝重:“你也有查他吗?那应该不会错了……半步天玄?怎么又来一个半步天玄?” 洛菁的眼光来回打量两人,微皱的眉头仿佛在问为什么吴悠会这么相信这位老友的话? 九品武夫不应该都是桀骜不驯,不愿输于人的吗? 吴悠看出了她的疑惑,对她说道:“这个家伙是六扇门的少统领,要是他查出来的情报,一般都不会差的。” 洛菁略带惊讶地望着倚靠在大门边上的清秀男子,这才有些释然。 原来是六扇门的少统领,能查到的东西自然不少。 吴悠沉吟了片刻后,又朝着苏天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查他干什么?是他犯了什么事?还是……”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还是关于朝廷天使被杀一案的调查?” 六扇门查案向来一丝不苟, 朝廷天使被杀一案事关重大, 他们没有理由不派人来查,哪怕现在叶潭已经对此案的凶手盖棺定论了。 如果真是这样, 那是不是说明这位老友就是来查他,还有客栈众人的? 苏天挥了挥手,打消了吴悠的疑惑。 “那案子基本已经确定蛟鸣阁干的,师父派了几位师叔来善后, 我来这里是为了别的案子。” 他端量着吴悠与洛菁两人, 沉默了片刻后,决定说出来: “是南淮候意外溺亡的案子!” 吴悠和洛菁互相对视一眼,面色皆有些古怪。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绝境中突然来了可以助力的队友一样,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苏天看出两人异样的神情, 也不在意, 反倒是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师父早就觉得荡秋江的案子有蹊跷,但奈何当时朝堂上争吵不休, 刑部迟迟未请奏陛下查清真相,六扇门也不敢擅自行动。 直到前段时间朝廷天使被抓,朝堂上再次掀起争吵,陛下不胜其烦,这才给六扇门下了谕旨,让我们来查。” 吴悠和洛菁有些无话可说,朝廷这效率,都快四个月了, 黄花菜都凉了啊。荡秋江上还能留下什么证据? 南淮候的尸首就算还在, 只怕也臭了? 苏天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 “我来之前就让六扇门帮我查请扬州的帮派底细, 其中蛟鸣阁、曲通楼这两方势力最为瞩目。 据我所知, 蛟鸣阁的封叶出身冀州的石安府,年香山也出身冀州的石安府。” “你的意思是, 他们是老乡?来到淮城后联手在这里翻云覆雨?” 吴悠神情肃穆, 觉得此事好像更加不简单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以为的……” 苏天面色有些古怪, 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师父说他们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 洛菁顿时控制不住自己表情,失声道:“这也太过夸张了?而且你们还没有证据……” “不……如果是苏彻老爷子的话, 应该是可以信的。” 吴悠伸手打断了洛菁的疑问,望向苏天, 低沉着声音问道: “那他想要干什么?一人在淮城分饰两角?是想要一统淮城黑白两道吗?” 苏天微微耸肩,道:“六扇门也不是什么都能查得到,但我猜测他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老侯爷!” 吴悠吐了一口气,胸膛上的伤口好像又隐隐作痛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这些人都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那道阴影时而长着封叶的面容,时而又披着年香山的脸貌。 “洛菁,你赶快回去提醒两把刀,不能让他们在那里待了, 让他们……” 吴悠又思忖半响,继续道:“让他们到这儿来, 这里隐蔽些……”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有人来了……” 苏天与洛菁同时警惕地向门外望,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没人啊!” 苏天先回过头来, 他练的是六扇门的武功,最擅长找寻气息。 虽然他的武功没有吴悠高,但是论起找人和警觉, 他绝对比吴悠厉害。 吴悠偷偷瞥向洛菁,有些心虚地伸出右手,一粒真气变化的光芒的慢慢浮空。 “这……” 苏天的眼角猛跳,也有些心虚。 “什么?这是什么?” 洛菁有些好奇地问道。 吴悠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当初我抓到那个江州的点灯翁,为防他使诈,在他心脉点了穴,跟他说三天过后没有解开就会经脉震碎而死。 实际上我还留了个后手,若是此穴被解开,我在他体内留下的真气也不会消失,会潜藏在他体内, 日复一日地牵引着他找到我这来……”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察觉到洛菁的眼神有些不善了。 “这不是欲心门的手段吗?” 洛菁眯着眼睛, 心里不知为什么多了许多怒火。 欲心门是魔宗,门人修行阴阳交欢的功法,讲究随心所欲。 若有弟子看上了山下女子, 便会在她身上种下情种。几日后情种发作,女子便会不由自护地找上门来。实乃令人唾弃之魔宗! 没想到吴悠这个浓眉大眼的……她的双眼越发地眯了起来,杀气更甚。 “是这小子教我的!不然我怎么会!” 吴悠赶紧将锅甩向门边上的苏天。 苏天很是痛心,但见洛菁将带有杀气的眼神转向他后,马上解释道: “这是六扇门从欲心门弟子口中拷问出功法后改良过的,不会迷惑人的心智,只会让他找上门来而已……” “真的?” 洛菁还是有些不信,一脸怀疑地看着这两个狐朋狗友。 第208章 你怎么会这玩意 淮城郊外,竹林处,洛菁同样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吴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失声问道:“你的伤是……” 吴悠面色苍白又凝重,点点头道:“就是那个杀千刀的给偷袭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现在两把刀和彭楚是不是还待在曲通楼?你快回去跟他们说,但不要打草惊蛇,那家伙武功很高,几乎不在我之下。” “不,他的武功比你高。” 苏天半倚在大门边上,悠悠说道:“如果六扇门的情报没有错,年香山的武功应该也是九品巅峰,半步天玄了。” 吴悠转头望向他,神情又多了几分凝重:“你也有查他吗?那应该不会错了……半步天玄?怎么又来一个半步天玄?” 洛菁的眼光来回打量两人,微皱的眉头仿佛在问为什么吴悠会这么相信这位老友的话? 九品武夫不应该都是桀骜不驯,不愿输于人的吗? 吴悠看出了她的疑惑,对她说道:“这个家伙是六扇门的少统领,要是他查出来的情报,一般都不会差的。” 洛菁略带惊讶地望着倚靠在大门边上的清秀男子,这才有些释然。 原来是六扇门的少统领,能查到的东西自然不少。 吴悠沉吟了片刻后,又朝着苏天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查他干什么?是他犯了什么事?还是……”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还是关于朝廷天使被杀一案的调查?” 六扇门查案向来一丝不苟, 朝廷天使被杀一案事关重大, 他们没有理由不派人来查,哪怕现在叶潭已经对此案的凶手盖棺定论了。 如果真是这样, 那是不是说明这位老友就是来查他,还有客栈众人的? 苏天挥了挥手,打消了吴悠的疑惑。 “那案子基本已经确定蛟鸣阁干的,师父派了几位师叔来善后, 我来这里是为了别的案子。” 他端量着吴悠与洛菁两人, 沉默了片刻后,决定说出来: “是南淮候意外溺亡的案子!” 吴悠和洛菁互相对视一眼,面色皆有些古怪。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绝境中突然来了可以助力的队友一样,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苏天看出两人异样的神情, 也不在意, 反倒是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师父早就觉得荡秋江的案子有蹊跷,但奈何当时朝堂上争吵不休, 刑部迟迟未请奏陛下查清真相,六扇门也不敢擅自行动。 直到前段时间朝廷天使被抓,朝堂上再次掀起争吵,陛下不胜其烦,这才给六扇门下了谕旨,让我们来查。” 吴悠和洛菁有些无话可说,朝廷这效率,都快四个月了, 黄花菜都凉了啊。荡秋江上还能留下什么证据? 南淮候的尸首就算还在, 只怕也臭了? 苏天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 “我来之前就让六扇门帮我查请扬州的帮派底细, 其中蛟鸣阁、曲通楼这两方势力最为瞩目。 据我所知, 蛟鸣阁的封叶出身冀州的石安府,年香山也出身冀州的石安府。” “你的意思是, 他们是老乡?来到淮城后联手在这里翻云覆雨?” 吴悠神情肃穆, 觉得此事好像更加不简单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以为的……” 苏天面色有些古怪, 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师父说他们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 洛菁顿时控制不住自己表情,失声道:“这也太过夸张了?而且你们还没有证据……” “不……如果是苏彻老爷子的话, 应该是可以信的。” 吴悠伸手打断了洛菁的疑问,望向苏天, 低沉着声音问道: “那他想要干什么?一人在淮城分饰两角?是想要一统淮城黑白两道吗?” 苏天微微耸肩,道:“六扇门也不是什么都能查得到,但我猜测他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老侯爷!” 吴悠吐了一口气,胸膛上的伤口好像又隐隐作痛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这些人都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那道阴影时而长着封叶的面容,时而又披着年香山的脸貌。 “洛菁,你赶快回去提醒两把刀,不能让他们在那里待了, 让他们……” 吴悠又思忖半响,继续道:“让他们到这儿来, 这里隐蔽些……”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有人来了……” 苏天与洛菁同时警惕地向门外望,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没人啊!” 苏天先回过头来, 他练的是六扇门的武功,最擅长找寻气息。 虽然他的武功没有吴悠高,但是论起找人和警觉, 他绝对比吴悠厉害。 吴悠偷偷瞥向洛菁,有些心虚地伸出右手,一粒真气变化的光芒的慢慢浮空。 “这……” 苏天的眼角猛跳,也有些心虚。 “什么?这是什么?” 洛菁有些好奇地问道。 吴悠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当初我抓到那个江州的点灯翁,为防他使诈,在他心脉点了穴,跟他说三天过后没有解开就会经脉震碎而死。 实际上我还留了个后手,若是此穴被解开,我在他体内留下的真气也不会消失,会潜藏在他体内, 日复一日地牵引着他找到我这来……”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察觉到洛菁的眼神有些不善了。 “这不是欲心门的手段吗?” 洛菁眯着眼睛, 心里不知为什么多了许多怒火。 欲心门是魔宗,门人修行阴阳交欢的功法,讲究随心所欲。 若有弟子看上了山下女子, 便会在她身上种下情种。几日后情种发作,女子便会不由自护地找上门来。实乃令人唾弃之魔宗! 没想到吴悠这个浓眉大眼的……她的双眼越发地眯了起来,杀气更甚。 “是这小子教我的!不然我怎么会!” 吴悠赶紧将锅甩向门边上的苏天。 苏天很是痛心,但见洛菁将带有杀气的眼神转向他后,马上解释道: “这是六扇门从欲心门弟子口中拷问出功法后改良过的,不会迷惑人的心智,只会让他找上门来而已……” “真的?” 洛菁还是有些不信,一脸怀疑地看着这两个狐朋狗友。 第209章 孽种的复仇 江廊跑得很累,但他还是拼了命地跑。 前几日他好不容易通过曲通楼解决掉了那个剑客,本以为安全了,谁承想是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他本就是曲通楼的人,前段时间帮曲通楼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掌柜也同意让他金盆洗手了。 这次他还未曾见到掌柜的,就被曲通楼的人给抓住,扔下暗道给关了起来。 江廊这时候才死心了。 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哪怕他前段时间一直东躲xz他都不愿意去想,去想那曲通楼其实根本不想让他活下去! 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他们当然乐于接受。 只是曲通楼应该是觉得留着自己还有用,所以才没有顺势杀了他,而是将他关进暗道里。 幸亏他对曲通楼的一些暗道早就摸清楚了,刚好这条暗道又是他熟知的。 所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看守自己的人给弄死,通过暗道逃了出来。 说是逃出来,其实这条暗道只是通向岛内,岛礁四面环水,他就好像一直孤鸟般,感觉天地偌大,自己却无处可去。 就在他慢慢绝望时,他的内心莫明起了一个冲动,告诉他该往那里走。 那一刻,他决定听从心的指引,跨过江河, 一路奔波来到这里。 心里的指引越来越强, 他似乎认识路一样,在竹林中熟门熟路地找到那间茅屋。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江廊身上狼狈不堪, 但眼神却十分坚毅。 他冲到茅屋前,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这位美丽女子向他挥动着纤纤玉手,扇起似有似无的香风。 “是天仙吗?” 江廊露出了痴汉般的笑容, 但下一刻, 他的脸色就从痴迷转变到惊恐! “是你!” 他认出了天仙后面的男子,他还是穿着那日的衣物,腰间同样有两把剑! “不!不!” 江廊大吼大叫,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外, 但他没跑多远, 就又停了下来,脚步不停地往后退。 因为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伙凶神恶煞, 个个手举大刀的猛汉。 嗒、嗒……像是沾湿了水的鞋一步一步踩了上来,江廊望去,几乎要将眼睛都瞪出来。 正是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守卫,他的脖子是半扭着的,因为他是被自己掰脖子弄死的。他的嘴角还有血,因为自己怕他没死又往他胸口猛踩了一脚。 他嘴角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到身上,染得满身都是红。他的眼珠暴突,他的嘴巴大张: “杀了这个叛徒!” 猛汉们一呼而应, 拿着长刀向江廊冲去。 “不要!不要!” 江廊双脚一个哆嗦, 裆下一热,根本走不动道。 长刀带风, 朝着江廊的的头上狠狠砍去, 众人面色之狠厉,几欲要将其砍成肉碎才堪罢休。 正是此千钧一发之际, 有剑光闪过, 将这群妖魔鬼怪全都斩灭, 乾坤复朗明。 江廊目瞪口呆, 怔怔地回头望向漫步走来的俊男美女。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江廊立马反应过来,朝着吴悠猛叩头。 “我全说!我全说!” 周围的竹林好似慢慢模糊, 直到变成茅屋门前。 苏天还倚靠在大门边上,吴悠绑着绷带根本没有下床, 只有洛菁站在江廊面前,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裆下的湿黄。 “幻蜃手?” 苏天挑着眉毛问了一句。 刚刚洛菁只是朝着想要闯进茅屋的江廊挥了挥手,这个家伙的脸色就一直变化,先是痴迷,而后是惊恐,再到绝望,最后又燃起一丝希望。 而事实上江廊从刚刚就一直没有动过,就直直地站在门外。 洛菁朝着苏天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他猜得没错。 “还真是啊……” 苏天嘀嘀咕咕, 有些同情地看向自己的好友,发现这位好友同样眼角猛跳。 幻蜃手是幻蜃宗的独门绝技, 门内大多是女子,掌门却是男子。 但事实上,真正话事人是掌门夫人, 因为掌门是个耙耳朵…… …… 淮城,书坊街中央的启明楼。 从前那个满是书生的启明楼已经不在,它的大门前贴满了封条。 按理来说, 如今的启明楼不应该有人在,但世事就是无常,它今日偏偏有人在。 苏老今日没有窝在泽穗巷的据点,而是带着候鸟踏上了五楼,这个以前封叶的地盘。 烟雨楼如今明面上与叶潭合作,来启明楼这里查东西的权力还是有的。 苏老背负双手,双眼缓缓打量着这个楼层。 其实与下面也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放满了书架,书架上都堆满了书。 若说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正中间放置着一张躺椅,躺椅旁还放着一个小几桌。 “差点就被你骗了啊!” 苏老的眼神望向那个空荡无人的躺椅, 好似在与不存在的人对话一样。 “封叶是你,年香山也是你, 而你是谁?是叶枫啊!” 苏老低声说着, 嘴角慢慢上扬。 “是那个早该死去的亡魂,是个失败的孽种!如今你回来了, 是想要复仇吗?” 他看着小几桌上放置着的一本书, 一本在书坊里也不常见的,关于一位游侠回归复仇之路的书。将它拿了起来,随意翻阅了一下。 “那什么才是最好的复仇呢?杀了仇人,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抢过来,这便是最好的复仇了? 真是个俗气的复仇故事,但很多人就喜欢看这一套。” 苏老觉得有些好笑,将书放回原位,又慢慢走到窗门前,望向外面的风景。 冷风吹来,淮城好像更冷了,书坊街上的书摊小贩们都穿起了棉衣,店里的老板们大都手拿小暖炉,感慨着天气再冷些,那些才子佳人都不愿意出远门了。 候鸟跟在苏老身后,默默不语,他知道,现在是苏老与那个叶枫对局,这是两位幕后操纵者的对局,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但苏老很兴奋,这么多年了,他从未遇见过像叶枫这么疯狂又有意思的人。 他喃喃念道,好似在分析着什么。 “那该怎么抢夺他的一切呢?南淮候位应该足够了? 蛟鸣阁掌座的身份是不能用了,他也发挥了足够的作用。那曲通楼的掌柜呢? 一位叶府血脉忍辱负重,帮大罪之人做事,历尽百般煎熬,终于找到了证据,这样的身份应该够用了?” 呵,曲通楼的掌柜,叶府最后的血脉,在揭发叶潭的罪行后,更是有大义在身,南淮候位舍你其谁啊?” 苏老的嘴角越发上扬,渐渐带有嘲讽。 “但你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太追求完美,竟然想要将烟雨楼都设计下去,这就太过分了啊!” 他回过头来,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直视候鸟。 “石安府那群老不死应该快到了?那我们也该给他们准备份大礼了。” 第209章 孽种的复仇 江廊跑得很累,但他还是拼了命地跑。 前几日他好不容易通过曲通楼解决掉了那个剑客,本以为安全了,谁承想是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他本就是曲通楼的人,前段时间帮曲通楼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掌柜也同意让他金盆洗手了。 这次他还未曾见到掌柜的,就被曲通楼的人给抓住,扔下暗道给关了起来。 江廊这时候才死心了。 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哪怕他前段时间一直东躲xz他都不愿意去想,去想那曲通楼其实根本不想让他活下去! 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他们当然乐于接受。 只是曲通楼应该是觉得留着自己还有用,所以才没有顺势杀了他,而是将他关进暗道里。 幸亏他对曲通楼的一些暗道早就摸清楚了,刚好这条暗道又是他熟知的。 所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看守自己的人给弄死,通过暗道逃了出来。 说是逃出来,其实这条暗道只是通向岛内,岛礁四面环水,他就好像一直孤鸟般,感觉天地偌大,自己却无处可去。 就在他慢慢绝望时,他的内心莫明起了一个冲动,告诉他该往那里走。 那一刻,他决定听从心的指引,跨过江河, 一路奔波来到这里。 心里的指引越来越强, 他似乎认识路一样,在竹林中熟门熟路地找到那间茅屋。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江廊身上狼狈不堪, 但眼神却十分坚毅。 他冲到茅屋前,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这位美丽女子向他挥动着纤纤玉手,扇起似有似无的香风。 “是天仙吗?” 江廊露出了痴汉般的笑容, 但下一刻, 他的脸色就从痴迷转变到惊恐! “是你!” 他认出了天仙后面的男子,他还是穿着那日的衣物,腰间同样有两把剑! “不!不!” 江廊大吼大叫,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外, 但他没跑多远, 就又停了下来,脚步不停地往后退。 因为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伙凶神恶煞, 个个手举大刀的猛汉。 嗒、嗒……像是沾湿了水的鞋一步一步踩了上来,江廊望去,几乎要将眼睛都瞪出来。 正是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守卫,他的脖子是半扭着的,因为他是被自己掰脖子弄死的。他的嘴角还有血,因为自己怕他没死又往他胸口猛踩了一脚。 他嘴角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到身上,染得满身都是红。他的眼珠暴突,他的嘴巴大张: “杀了这个叛徒!” 猛汉们一呼而应, 拿着长刀向江廊冲去。 “不要!不要!” 江廊双脚一个哆嗦, 裆下一热,根本走不动道。 长刀带风, 朝着江廊的的头上狠狠砍去, 众人面色之狠厉,几欲要将其砍成肉碎才堪罢休。 正是此千钧一发之际, 有剑光闪过, 将这群妖魔鬼怪全都斩灭, 乾坤复朗明。 江廊目瞪口呆, 怔怔地回头望向漫步走来的俊男美女。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江廊立马反应过来,朝着吴悠猛叩头。 “我全说!我全说!” 周围的竹林好似慢慢模糊, 直到变成茅屋门前。 苏天还倚靠在大门边上,吴悠绑着绷带根本没有下床, 只有洛菁站在江廊面前,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裆下的湿黄。 “幻蜃手?” 苏天挑着眉毛问了一句。 刚刚洛菁只是朝着想要闯进茅屋的江廊挥了挥手,这个家伙的脸色就一直变化,先是痴迷,而后是惊恐,再到绝望,最后又燃起一丝希望。 而事实上江廊从刚刚就一直没有动过,就直直地站在门外。 洛菁朝着苏天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他猜得没错。 “还真是啊……” 苏天嘀嘀咕咕, 有些同情地看向自己的好友,发现这位好友同样眼角猛跳。 幻蜃手是幻蜃宗的独门绝技, 门内大多是女子,掌门却是男子。 但事实上,真正话事人是掌门夫人, 因为掌门是个耙耳朵…… …… 淮城,书坊街中央的启明楼。 从前那个满是书生的启明楼已经不在,它的大门前贴满了封条。 按理来说, 如今的启明楼不应该有人在,但世事就是无常,它今日偏偏有人在。 苏老今日没有窝在泽穗巷的据点,而是带着候鸟踏上了五楼,这个以前封叶的地盘。 烟雨楼如今明面上与叶潭合作,来启明楼这里查东西的权力还是有的。 苏老背负双手,双眼缓缓打量着这个楼层。 其实与下面也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放满了书架,书架上都堆满了书。 若说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正中间放置着一张躺椅,躺椅旁还放着一个小几桌。 “差点就被你骗了啊!” 苏老的眼神望向那个空荡无人的躺椅, 好似在与不存在的人对话一样。 “封叶是你,年香山也是你, 而你是谁?是叶枫啊!” 苏老低声说着, 嘴角慢慢上扬。 “是那个早该死去的亡魂,是个失败的孽种!如今你回来了, 是想要复仇吗?” 他看着小几桌上放置着的一本书, 一本在书坊里也不常见的,关于一位游侠回归复仇之路的书。将它拿了起来,随意翻阅了一下。 “那什么才是最好的复仇呢?杀了仇人,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抢过来,这便是最好的复仇了? 真是个俗气的复仇故事,但很多人就喜欢看这一套。” 苏老觉得有些好笑,将书放回原位,又慢慢走到窗门前,望向外面的风景。 冷风吹来,淮城好像更冷了,书坊街上的书摊小贩们都穿起了棉衣,店里的老板们大都手拿小暖炉,感慨着天气再冷些,那些才子佳人都不愿意出远门了。 候鸟跟在苏老身后,默默不语,他知道,现在是苏老与那个叶枫对局,这是两位幕后操纵者的对局,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但苏老很兴奋,这么多年了,他从未遇见过像叶枫这么疯狂又有意思的人。 他喃喃念道,好似在分析着什么。 “那该怎么抢夺他的一切呢?南淮候位应该足够了? 蛟鸣阁掌座的身份是不能用了,他也发挥了足够的作用。那曲通楼的掌柜呢? 一位叶府血脉忍辱负重,帮大罪之人做事,历尽百般煎熬,终于找到了证据,这样的身份应该够用了?” 呵,曲通楼的掌柜,叶府最后的血脉,在揭发叶潭的罪行后,更是有大义在身,南淮候位舍你其谁啊?” 苏老的嘴角越发上扬,渐渐带有嘲讽。 “但你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太追求完美,竟然想要将烟雨楼都设计下去,这就太过分了啊!” 他回过头来,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直视候鸟。 “石安府那群老不死应该快到了?那我们也该给他们准备份大礼了。” 第210章 就算是天玄也给我宰了! 淮城郊外,那座不知名的别院内。 封叶带着昏迷的叶铃回到了这里,算账先生早已在一旁等待。 “叫些婢女过来,好好看着她。” 封叶轻轻将叶铃放在地上,不再管她, 算账先生瞥了叶铃一眼,然后又跟上封叶问道:“叶铃小姐有武功在身,普通的婢女恐怕不行。” 封叶没有回头,淡淡说道:“她的武功被我封了,现在的她连只鸡都杀不了。” 算账先生犹疑了片刻,但还是决定说出来。 “为什么不杀了她?按大晋律,女子一样可袭承爵位……” 走在前面的封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算账先生,笑问道:“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算账先生低头沉声道:“少主,你已经等了十八年,不能够有任何差错的!” 封叶看着这位从自己逃亡开始就一直照顾自己的管家,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才够意思吗?” 他挑了挑眉,嘴角笑意越发肆意。 算账先生的脸色先是纠结,而后缓缓变得坚定起来,不再向封叶提出疑问。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去帮我看看我那些叔叔伯伯辈的快到了没?” 封叶再用力拍了拍算账先生的肩膀, 随后慢悠悠地走进正屋大堂。 在大堂里, 还有一位重要人物等着他,那位天玄老者正一人坐在茶桌旁, 手里不合时宜地拿着烧鸡。 “让老前辈久等了,还望恕罪。” 封叶笑容轻快,很自然地坐到那位天玄老者的前面,给他煮起了茶。 “徽州的青茶, 可解油腻。” 封叶将盛着清亮茶汤的瓷杯放到天玄老者身前, 面带微笑。 天玄老者略带嫌弃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骂骂咧咧道: “娘希匹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老古董做派。” 封叶依旧面带微笑, 举起自己的茶杯, 端到鼻子前闻了闻,如兰花的香味扑面而来。 “喝酒易误事,还是喝茶的好。” 天玄老者嗤笑一声, 继续拿着烧鸡啃了起来,嘴巴鼓鼓囊囊地问道: “你第二件事是什么?” 他说话大大咧咧不假,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现在封叶明显是到了局势最紧张的时候,一定会动用他这张底牌。 封叶先抿了一口茶,而后语气平缓道:“晚辈就不绕圈子了,这次直接交代两件事,前辈完成后,晚辈便会将家师的功法秘籍全都奉上。” 天玄老者略微挑眉, 而后眼神凛冽道:“还有等你跻身天玄后与我比武一事。” “晚辈自然记得, 那现在就先说第一件事……” …… 洛菁回到了淮城,本是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先返回曲通楼的, 但是半路上听到的一件事情却让她打消了这个主意。 “叶府小姐偷偷出门, 在一家客栈被歹徒抓了?” 这是她从路边小贩嘴里听来的消息,明显是经过不知多少人的嘴传出来的, 有些内容越说越夸张, 说什么客栈爆发大战, 人都死绝了。 真要这样, 淮城早就戒严了……洛菁虽然在腹诽,但心里总不免有些疑虑。 侯府那边还没有动作, 小贩却都传出这些消息,那是不是说明被抓一事是真的, 是有人故意通过这些市井小贩传出来的? 洛菁面色严肃,决定换身衣物与从未用过的面皮,去那家被明确指出名字的客栈看看。 客栈所在的街巷并不是淮城八街之一,但每日也都人来人往,颇有些繁茂景象。 洛菁来到了这里,却发现客栈早已进不去,被官府给查封了。 真的有事发生了?洛菁的神情更加沉重。 她假装好奇在旁边四处找人询问,得出了一个大差不离的说法。 叶铃大抵的确被抓走了,里面也确实爆发了大战, 还死了两个人。 据有官府背景的人说,这两个人好像是蛟鸣阁与曲通楼的人。 蛟鸣阁和曲通楼的人也在这里?!洛菁挤出了人群, 若有所思。 叶铃能够从侯府逃出来,定然是借助了曲通楼的力量,出现曲通楼的人也不奇怪。 而蛟鸣阁的人也出现在这里……呵, 若是以前,恐怕她还会以为是曲通楼为了保护叶铃而与蛟鸣阁大战呢。 现在想来,这两方都是一体的, 那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抓走叶铃。 可这样的话,曲通楼从帮叶铃逃出侯府开始,就可以抓她了,毕竟自家这个女掌柜武功还没自己高…… 这是不是说明她有什么重要线索,曲通楼要得到了她的这个重要情报才可以抓人? 那叶铃会跟谁说这个情报?除了余柯也就没谁了,但他们依旧从这位九品巅峰的少侠手里抢走了叶铃……洛菁眼神微颤,连忙又去问人。 在得到了里面确实只死了两个人的消息后,她才松了口气,而后又马上紧张起来。 吴悠重伤,余柯下落不明, 情况很危急啊! 得赶紧去找吴悠和苏天,跟他们商量! 洛菁还在这般想着, 客栈外就有士兵手举长枪奔赴而来, 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赶走。 …… 第二日, 淮城全面戒严, 几乎所有城门都派重兵把守,只进不出。 叶潭坐在侯府大堂内,手里不断旋转着名贵茶杯,神情焦虑烦躁。 他已经打死了好几名家仆,个个都说不知道小姐怎么走的! 一群没用的东西! 叶潭猛地将茶杯捏碎,将瓷片捏成了粉末。 枭壬被人劫走了,叶铃又不见了,最近的事情怎么这么不顺! 有脚步声故意响起,叶潭抬起头来,双眼的血红色越发瘆人。 是枭甲来了,这位夜枭的统领自那日被天玄强者劫了人后就一直萎靡不振,今日气色似乎好了些。 “侯爷,有人说在淮城郊外的一座院子外看到过蛟鸣阁的人?我派人去查探后,发现此人所说不差。” 叶潭冷酷的脸色这才松动了些许,但还是语气冷冷道:“还算有个好消息了。” 枭甲有些心虚,低头说道:“请侯爷指示。” 若是往常,他就直接劝说侯爷派兵镇压,但现在整个淮城戒严,他怕兵力不够,所以未敢有如此提议。 “带多点人去,就算是天玄拦路也给我宰了!” 叶潭神情冷冽,不带半点感情。 第210章 就算是天玄也给我宰了! 淮城郊外,那座不知名的别院内。 封叶带着昏迷的叶铃回到了这里,算账先生早已在一旁等待。 “叫些婢女过来,好好看着她。” 封叶轻轻将叶铃放在地上,不再管她, 算账先生瞥了叶铃一眼,然后又跟上封叶问道:“叶铃小姐有武功在身,普通的婢女恐怕不行。” 封叶没有回头,淡淡说道:“她的武功被我封了,现在的她连只鸡都杀不了。” 算账先生犹疑了片刻,但还是决定说出来。 “为什么不杀了她?按大晋律,女子一样可袭承爵位……” 走在前面的封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算账先生,笑问道:“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算账先生低头沉声道:“少主,你已经等了十八年,不能够有任何差错的!” 封叶看着这位从自己逃亡开始就一直照顾自己的管家,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才够意思吗?” 他挑了挑眉,嘴角笑意越发肆意。 算账先生的脸色先是纠结,而后缓缓变得坚定起来,不再向封叶提出疑问。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去帮我看看我那些叔叔伯伯辈的快到了没?” 封叶再用力拍了拍算账先生的肩膀, 随后慢悠悠地走进正屋大堂。 在大堂里, 还有一位重要人物等着他,那位天玄老者正一人坐在茶桌旁, 手里不合时宜地拿着烧鸡。 “让老前辈久等了,还望恕罪。” 封叶笑容轻快,很自然地坐到那位天玄老者的前面,给他煮起了茶。 “徽州的青茶, 可解油腻。” 封叶将盛着清亮茶汤的瓷杯放到天玄老者身前, 面带微笑。 天玄老者略带嫌弃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骂骂咧咧道: “娘希匹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老古董做派。” 封叶依旧面带微笑, 举起自己的茶杯, 端到鼻子前闻了闻,如兰花的香味扑面而来。 “喝酒易误事,还是喝茶的好。” 天玄老者嗤笑一声, 继续拿着烧鸡啃了起来,嘴巴鼓鼓囊囊地问道: “你第二件事是什么?” 他说话大大咧咧不假,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现在封叶明显是到了局势最紧张的时候,一定会动用他这张底牌。 封叶先抿了一口茶,而后语气平缓道:“晚辈就不绕圈子了,这次直接交代两件事,前辈完成后,晚辈便会将家师的功法秘籍全都奉上。” 天玄老者略微挑眉, 而后眼神凛冽道:“还有等你跻身天玄后与我比武一事。” “晚辈自然记得, 那现在就先说第一件事……” …… 洛菁回到了淮城,本是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先返回曲通楼的, 但是半路上听到的一件事情却让她打消了这个主意。 “叶府小姐偷偷出门, 在一家客栈被歹徒抓了?” 这是她从路边小贩嘴里听来的消息,明显是经过不知多少人的嘴传出来的, 有些内容越说越夸张, 说什么客栈爆发大战, 人都死绝了。 真要这样, 淮城早就戒严了……洛菁虽然在腹诽,但心里总不免有些疑虑。 侯府那边还没有动作, 小贩却都传出这些消息,那是不是说明被抓一事是真的, 是有人故意通过这些市井小贩传出来的? 洛菁面色严肃,决定换身衣物与从未用过的面皮,去那家被明确指出名字的客栈看看。 客栈所在的街巷并不是淮城八街之一,但每日也都人来人往,颇有些繁茂景象。 洛菁来到了这里,却发现客栈早已进不去,被官府给查封了。 真的有事发生了?洛菁的神情更加沉重。 她假装好奇在旁边四处找人询问,得出了一个大差不离的说法。 叶铃大抵的确被抓走了,里面也确实爆发了大战, 还死了两个人。 据有官府背景的人说,这两个人好像是蛟鸣阁与曲通楼的人。 蛟鸣阁和曲通楼的人也在这里?!洛菁挤出了人群, 若有所思。 叶铃能够从侯府逃出来,定然是借助了曲通楼的力量,出现曲通楼的人也不奇怪。 而蛟鸣阁的人也出现在这里……呵, 若是以前,恐怕她还会以为是曲通楼为了保护叶铃而与蛟鸣阁大战呢。 现在想来,这两方都是一体的, 那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抓走叶铃。 可这样的话,曲通楼从帮叶铃逃出侯府开始,就可以抓她了,毕竟自家这个女掌柜武功还没自己高…… 这是不是说明她有什么重要线索,曲通楼要得到了她的这个重要情报才可以抓人? 那叶铃会跟谁说这个情报?除了余柯也就没谁了,但他们依旧从这位九品巅峰的少侠手里抢走了叶铃……洛菁眼神微颤,连忙又去问人。 在得到了里面确实只死了两个人的消息后,她才松了口气,而后又马上紧张起来。 吴悠重伤,余柯下落不明, 情况很危急啊! 得赶紧去找吴悠和苏天,跟他们商量! 洛菁还在这般想着, 客栈外就有士兵手举长枪奔赴而来, 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赶走。 …… 第二日, 淮城全面戒严, 几乎所有城门都派重兵把守,只进不出。 叶潭坐在侯府大堂内,手里不断旋转着名贵茶杯,神情焦虑烦躁。 他已经打死了好几名家仆,个个都说不知道小姐怎么走的! 一群没用的东西! 叶潭猛地将茶杯捏碎,将瓷片捏成了粉末。 枭壬被人劫走了,叶铃又不见了,最近的事情怎么这么不顺! 有脚步声故意响起,叶潭抬起头来,双眼的血红色越发瘆人。 是枭甲来了,这位夜枭的统领自那日被天玄强者劫了人后就一直萎靡不振,今日气色似乎好了些。 “侯爷,有人说在淮城郊外的一座院子外看到过蛟鸣阁的人?我派人去查探后,发现此人所说不差。” 叶潭冷酷的脸色这才松动了些许,但还是语气冷冷道:“还算有个好消息了。” 枭甲有些心虚,低头说道:“请侯爷指示。” 若是往常,他就直接劝说侯爷派兵镇压,但现在整个淮城戒严,他怕兵力不够,所以未敢有如此提议。 “带多点人去,就算是天玄拦路也给我宰了!” 叶潭神情冷冽,不带半点感情。 第211章 石安府的老官们 枭甲没有异议,接过侯爷给的虎符就向外边退去。 叶潭微微吐了口气,将眼瞳里涌现出来的血红收敛进去。 枭壬是他武功大成之路最重要的一环,断不能有所闪失。 只要枭甲将他带回来,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或许?只要不出事…… 许久后,叶潭伸指在旁边的几桌上敲了敲,立马有下人快步跑上前跪伏在地。 “给我拿些酒来。” 叶潭本想说喝些茶的,但今日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想喝些酒。 下人连声应是,马上起身跑了出去,片刻后又端着一个玉盘返回,盘子上放置着酒壶与酒杯。 叶潭将下人打发下去,开始自饮自酌起来。 酒色呈深红色,乃是边陲之城运来的葡萄美酒,素有一两黄金一两酒的美称。 入口清冽,如高雅青兰在舌尖流淌,而后回甘,就是后劲足,不能饮多。 叶潭摒弃了往日的谨慎,直接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直到眼角发热,他才停了下来。 哒哒哒,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叶潭微抬眼帘,看清了来者长相。 也是夜枭中的人, 不过不是枭甲, 是另一个人。 叶潭有些不喜,质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那名夜枭连忙低头回道:“侯爷, 外面来了一群老家伙,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说是当年淮城的老官,想要见侯爷一面。” “嗯?” 叶潭的神情一下子就认真了起来, 体内的真气开始鼓动, 将上头的酒意给压了下去。 他想了想自己认识哪些老家伙,而后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是石安府来人?” 那名夜枭点头道:“他们自称是石安府的。” “哼!” 叶潭神情阴戾,带着厌恶道:“这群老不死的,当初就不想辞官, 如今老家伙死了, 又想回来分一杯羹了? 别让他们进来,带他们去曲通楼,说本侯准备在那里宴请他们。” 想要进侯府?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谁! 叶潭刚要起身, 又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这次是一个府卫。 “侯爷,有一群老家伙带人闯进侯府了!” 府卫惊慌失措,直接跪倒在地。 不要说侯爷没听过着种事,就连他这个在侯府当府卫许多年的都未曾见过有人敢如此大胆。 叶潭听罢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身旁几桌。 “好大的胆子!当我南淮候府是菜市场了不成?” 他的脸色越发暴虐,冷哼一声大步向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 那群石安府前来的老官们已经闯到了侯府池塘。 时任侯府巡防总管的邹教头感到从未有过的为难。 他的身后是一群高举长枪的府卫, 但他依旧挡不住这群人,甚至都又不敢拔刀, 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因为那群老人中, 为首的是一位淮城水师的老将军,也是他的引路人。 “方师, 断不能再走了!” 邹教头的头上都冒起了冷汗, 脚步却是一退再退。 那方老将军早已卸甲归田多年, 今日来到侯府, 又把当年的铠甲穿上,一脸正气模样。 “小子, 走开,这里不关你的事!” 方老将军的目的似乎很明确, 他就是要去那座池塘。 邹教头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这里是侯府,晚辈实在是不能退了。” “小子,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这群老骨头不配来侯府了是吗?” 那群老官中有脾气暴躁的,直接破口大骂。 “不是……不是……” 邹教头百口莫辩,额头上的汗珠都变得黄豆那般大。 “不是就给老子滚开,老子当年与老老侯爷驰骋沙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小友, 退,今日我们这把老骨头就算是拼尽最后一点力量, 也要为老老侯爷清理余孽!” 老官中又有人开始发言,他们中除了武将外,还有退仕多年的文官。 他们一口一个老老侯爷, 实则是为了有大义在身,着实让邹教头有些顶不住。 但是刚刚那位老大人口中所说的清理余孽这些字,却让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今日侯府怕真的是有大事发生……邹教头心里纠结万分, 最终决定不再后退。 就在他想要再一次让众位老官退去时,他的身后,众府卫的的身后响起了夫人的声音。 “方叔叔远道而来,何故气性这般大?” 夫人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慢慢走来,众府卫随即分开一条道来,让她走到以方老将军为首的老官们的对面。 “夫人,属下实在拦不住这些大人……” 邹教头低头小声说道,实则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何必要拦?这些大人都是我扬州的官员,来到侯府应当是跟回到家一般。” 夫人话虽这般说,但脚步却不退后一步,自有当家主母的气势所在。 邹教头抬头望了夫人一眼, 发现夫人的眼角尚有红色,显然是还在伤心着小姐被人抓走,但一听到有人硬闯侯府, 她还是立马站了出来。 方老将军没有像刚刚那般冷峻,脸色稍有缓和。 “夫人,您来得正好,也听听我们们这把老骨头今日为何会赶来这里……” “本侯管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擅闯侯府者,死!” 一道霸气的声音从四周响起,震得旁边池塘都泛起了涟漪,震得双方皆脸色大变。 咚、咚、咚! 又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叶潭带着装备精良的府卫赶至,将那群老官团团围住。 “潭儿不可!” 夫人大惊失色,忙欲阻拦住叶潭。 但叶潭却有意躲她,脚步一个挪移,身形如鬼魅般闪烁到另一边。 他看着夫人身后的下人与那群没用的府卫们,冷冷道: “邹教头擅离职守,领杖三十,惊扰老夫人休息者,领杖三十!” 说罢,他便不管夫人的惶恐的神情,回头望向那群老官。 “好!来的正好!老夫刚好要质问质问,你这个南淮候是怎么当的?!” 叶潭面不改色,语气冷漠道:“我怎么当的你不用管,你先管好你自己!” 方老将军简直要被气笑,直接指着众人身旁的池塘道: “有人举报,叶潭为修行武功,于此抛弃累累尸骨,更有数不清的百姓惨遭毒手!” 第211章 石安府的老官们 枭甲没有异议,接过侯爷给的虎符就向外边退去。 叶潭微微吐了口气,将眼瞳里涌现出来的血红收敛进去。 枭壬是他武功大成之路最重要的一环,断不能有所闪失。 只要枭甲将他带回来,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或许?只要不出事…… 许久后,叶潭伸指在旁边的几桌上敲了敲,立马有下人快步跑上前跪伏在地。 “给我拿些酒来。” 叶潭本想说喝些茶的,但今日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想喝些酒。 下人连声应是,马上起身跑了出去,片刻后又端着一个玉盘返回,盘子上放置着酒壶与酒杯。 叶潭将下人打发下去,开始自饮自酌起来。 酒色呈深红色,乃是边陲之城运来的葡萄美酒,素有一两黄金一两酒的美称。 入口清冽,如高雅青兰在舌尖流淌,而后回甘,就是后劲足,不能饮多。 叶潭摒弃了往日的谨慎,直接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直到眼角发热,他才停了下来。 哒哒哒,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叶潭微抬眼帘,看清了来者长相。 也是夜枭中的人, 不过不是枭甲, 是另一个人。 叶潭有些不喜,质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那名夜枭连忙低头回道:“侯爷, 外面来了一群老家伙,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说是当年淮城的老官,想要见侯爷一面。” “嗯?” 叶潭的神情一下子就认真了起来, 体内的真气开始鼓动, 将上头的酒意给压了下去。 他想了想自己认识哪些老家伙,而后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是石安府来人?” 那名夜枭点头道:“他们自称是石安府的。” “哼!” 叶潭神情阴戾,带着厌恶道:“这群老不死的,当初就不想辞官, 如今老家伙死了, 又想回来分一杯羹了? 别让他们进来,带他们去曲通楼,说本侯准备在那里宴请他们。” 想要进侯府?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谁! 叶潭刚要起身, 又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这次是一个府卫。 “侯爷,有一群老家伙带人闯进侯府了!” 府卫惊慌失措,直接跪倒在地。 不要说侯爷没听过着种事,就连他这个在侯府当府卫许多年的都未曾见过有人敢如此大胆。 叶潭听罢勃然大怒,一掌拍碎了身旁几桌。 “好大的胆子!当我南淮候府是菜市场了不成?” 他的脸色越发暴虐,冷哼一声大步向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 那群石安府前来的老官们已经闯到了侯府池塘。 时任侯府巡防总管的邹教头感到从未有过的为难。 他的身后是一群高举长枪的府卫, 但他依旧挡不住这群人,甚至都又不敢拔刀, 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因为那群老人中, 为首的是一位淮城水师的老将军,也是他的引路人。 “方师, 断不能再走了!” 邹教头的头上都冒起了冷汗, 脚步却是一退再退。 那方老将军早已卸甲归田多年, 今日来到侯府, 又把当年的铠甲穿上,一脸正气模样。 “小子, 走开,这里不关你的事!” 方老将军的目的似乎很明确, 他就是要去那座池塘。 邹教头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这里是侯府,晚辈实在是不能退了。” “小子,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这群老骨头不配来侯府了是吗?” 那群老官中有脾气暴躁的,直接破口大骂。 “不是……不是……” 邹教头百口莫辩,额头上的汗珠都变得黄豆那般大。 “不是就给老子滚开,老子当年与老老侯爷驰骋沙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小友, 退,今日我们这把老骨头就算是拼尽最后一点力量, 也要为老老侯爷清理余孽!” 老官中又有人开始发言,他们中除了武将外,还有退仕多年的文官。 他们一口一个老老侯爷, 实则是为了有大义在身,着实让邹教头有些顶不住。 但是刚刚那位老大人口中所说的清理余孽这些字,却让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今日侯府怕真的是有大事发生……邹教头心里纠结万分, 最终决定不再后退。 就在他想要再一次让众位老官退去时,他的身后,众府卫的的身后响起了夫人的声音。 “方叔叔远道而来,何故气性这般大?” 夫人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慢慢走来,众府卫随即分开一条道来,让她走到以方老将军为首的老官们的对面。 “夫人,属下实在拦不住这些大人……” 邹教头低头小声说道,实则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何必要拦?这些大人都是我扬州的官员,来到侯府应当是跟回到家一般。” 夫人话虽这般说,但脚步却不退后一步,自有当家主母的气势所在。 邹教头抬头望了夫人一眼, 发现夫人的眼角尚有红色,显然是还在伤心着小姐被人抓走,但一听到有人硬闯侯府, 她还是立马站了出来。 方老将军没有像刚刚那般冷峻,脸色稍有缓和。 “夫人,您来得正好,也听听我们们这把老骨头今日为何会赶来这里……” “本侯管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擅闯侯府者,死!” 一道霸气的声音从四周响起,震得旁边池塘都泛起了涟漪,震得双方皆脸色大变。 咚、咚、咚! 又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叶潭带着装备精良的府卫赶至,将那群老官团团围住。 “潭儿不可!” 夫人大惊失色,忙欲阻拦住叶潭。 但叶潭却有意躲她,脚步一个挪移,身形如鬼魅般闪烁到另一边。 他看着夫人身后的下人与那群没用的府卫们,冷冷道: “邹教头擅离职守,领杖三十,惊扰老夫人休息者,领杖三十!” 说罢,他便不管夫人的惶恐的神情,回头望向那群老官。 “好!来的正好!老夫刚好要质问质问,你这个南淮候是怎么当的?!” 叶潭面不改色,语气冷漠道:“我怎么当的你不用管,你先管好你自己!” 方老将军简直要被气笑,直接指着众人身旁的池塘道: “有人举报,叶潭为修行武功,于此抛弃累累尸骨,更有数不清的百姓惨遭毒手!” 第212章 无声的荒山 方老将军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惶恐。 叶潭的心里顿时如被猛击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荒唐!来人啊!将这群妖言惑众者拿下!” “我看谁敢!” 方老将军怒吼一声,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动。 当年他在淮州水师中的威信实在太多,侯府的府卫又大多是水师出身,被他这么一吼,他们还真是不敢动弹。 叶潭怒视周遭府卫,骂道:“你们是耳朵聋了吗?我说!将这群妖言惑众者拿下!” 到底是侯爷的威严更甚,那群府卫终于举起长枪,对准了以方老将军为首的老官们。 “好,很好!不愧是我扬州的水师,就是该这样服从命令! 但,你们可以为忠义之辈拼命,绝不可为邪佞之徒举刀!” 方老将军好似胸有成竹一般,面对此等局势,依旧不慌不忙。 他年纪虽大,但依旧中气十足,巡视周遭的府卫时,双瞳还在绽放精光,再次让他们犹疑起来。 “方叔叔说的这些,可……可有证据?” 夫人颤抖着的声音响起,她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如果方老将军说的没错,那叶府的声名即将毁于一旦! 叶潭猛地转头瞪向夫人伸手的下人们,怒骂道:“还不快将老夫人带回清宁院!” 下人们纷纷惊恐, 想走到夫人身旁将她带回, 却被夫人挥手赶走。 “方叔叔此话可不能乱讲!” 方老将军长叹一口气,低缓着语气道:“若是没有证据, 我们又怎么会置侯府名声于不顾?我们也不想侯府发生这样的事,但它就是发生了。” 他又回头对着后面吼道:“将他带上来!” 方老将军也有武功在身,这一吼,直接将声音传到了府外。 府外还站有许多退伍的老兵, 在听到这一生吼后, 立马跨刀闯进侯府,他们的中间还有老兵推着一辆被黑布蒙着的囚车。 囚车嘎吱嘎吱作响,缓缓来到了池塘旁,一路上竟没人阻挡。 叶潭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侯府的力量不再那么受其掌控了。 而再看押送这辆被黑布笼罩的囚车的退伍老兵, 个个步伐矫健,目露精光。皆是以一敌十的存在,就知道这群老官定是有备而来。 但是最让叶潭关注的还是那辆囚车, 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里面藏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莫不是……叶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双瞳猛颤下,竟是差点忍不住就要出手。 方老将军驰骋沙场多年,自然马上就察觉到了叶潭猛增的杀意,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今日之事是在是太过荒谬夸张,故而今日老头子请来了几位见证人。” 他回头望向身后, 声音洪亮有力。 “出来, 两位大人。” 唰,老官们纷纷让出了道路, 两位身穿鱼龙服, 腰挎制式长刀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对着叶潭与方老将军各行了个礼。 “六扇门的人?” 叶潭的眼神中似乎有危险的光芒在流转。 方老将军无视他的眼神, 自顾自说道。 “这两位大人被朝廷派来查天使被杀一案, 恰好被老夫遇到, 听了老夫所讲都表示此事若真, 端的是罪大恶极,故而就一起跟了过来。” 其中一位六扇门的大人站了出来, 低沉着嗓子道:“还望侯爷莫要阻拦此事。” 叶潭直直地盯着他,随后嗤的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手段, 原来是请来了六扇门的人!简直就是笑话!曲曲一个六扇门,还查不起我南淮候府!” 六扇门的两位大人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 “先不论六扇门,光说在刑部我侯府就少认识人了?要不我去刑部找几位好友来,说你们企图篡位,将你们全部打入大牢,这也不过分?” 叶潭明晃晃地开口威胁。 方老将军却依旧气定神闲,好像早就料到叶潭会来这一套。 “那这个呢?!” 他猛地将遮住囚车的黑布一掀,有一个男人神色萎靡, 被穿了琵琶骨,绑在了囚车里面。 而这个男人, 正是枭壬! 吼! 侯府众人隐约听到一股咆哮声,那咆哮声就像是天地间未曾存在过的怪兽发出来的,而后又在众人眼中遮上了一层层淡淡的、血红色的薄纱。 六扇门的两位大人率先一动, 猛地拔出腰间的刀,在囚车面前砍了一刀,砍断了一道藏匿在空中的攻击。 “想杀人灭口?” 方老将军毫不避讳地拆穿了叶潭的念头, 右手拍击囚车,一个翻身就飞到了囚车上方。 “此獠为叶潭手下夜枭一员,取号为枭壬!修炼魔宗功法溯血功,此功虽然厉害,但每月都需吸食活人精血! 而叶潭在抓到他后,不仅不为名除害,还暗中将其收入麾下,欲将其炼成大丹,每日使其杀人! 近几月来,淮城中恶名昭彰的杀人魔就是此獠!”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几乎都要传出侯府外。 一时间, 除了早已知道事情真相的老官和老兵们,侯府众人引论纷纷,个个眼神惶恐。 叶潭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他知道,若是再让其说下去, 局势就真的不受自己控制了。 该死的, 枭甲又带兵去围剿蛟鸣阁了,一时腾不出人手镇压他们……叶潭决定再发号施令一次,哪怕是将局势搅浑都好。 就在此事,又有一位府卫打扮的人赶忙跑了上来,对他小声说了些什么。 叶潭的脸色先是有些奇怪,而后充满犹疑,最后慢慢坚定,眼神中也暗藏了杀意。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方老将军。 “如此,你们还相信他是无辜的吗?相信这池塘底下一定没有枉死的冤魂吗?” 方老将军大手一挥,怒斥道:“给我放水!” 这一次,无人再敢拦住这些老官老兵,任由他们将池塘挖开,将水慢慢放进。 大约是快半个时辰,池塘的水终于快见底了。 一时间,侯府寂静到只剩下湍湍的水流声,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望池底望去。 “有骨头!真的有骨头!” 一位侯府的府卫脸色苍白地指着池塘底,众人闻声望去。 那里,有一块头骨缓缓浮现,而后,越来越多的骨头出现,有手骨、脚骨、男女性的盆骨。 它们堆放着,它们累积着,它们就这样毫无尊严地被抛弃在池塘,直到铺满了整个池塘底。 如无声的荒山。 第212章 无声的荒山 方老将军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惶恐。 叶潭的心里顿时如被猛击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荒唐!来人啊!将这群妖言惑众者拿下!” “我看谁敢!” 方老将军怒吼一声,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动。 当年他在淮州水师中的威信实在太多,侯府的府卫又大多是水师出身,被他这么一吼,他们还真是不敢动弹。 叶潭怒视周遭府卫,骂道:“你们是耳朵聋了吗?我说!将这群妖言惑众者拿下!” 到底是侯爷的威严更甚,那群府卫终于举起长枪,对准了以方老将军为首的老官们。 “好,很好!不愧是我扬州的水师,就是该这样服从命令! 但,你们可以为忠义之辈拼命,绝不可为邪佞之徒举刀!” 方老将军好似胸有成竹一般,面对此等局势,依旧不慌不忙。 他年纪虽大,但依旧中气十足,巡视周遭的府卫时,双瞳还在绽放精光,再次让他们犹疑起来。 “方叔叔说的这些,可……可有证据?” 夫人颤抖着的声音响起,她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如果方老将军说的没错,那叶府的声名即将毁于一旦! 叶潭猛地转头瞪向夫人伸手的下人们,怒骂道:“还不快将老夫人带回清宁院!” 下人们纷纷惊恐, 想走到夫人身旁将她带回, 却被夫人挥手赶走。 “方叔叔此话可不能乱讲!” 方老将军长叹一口气,低缓着语气道:“若是没有证据, 我们又怎么会置侯府名声于不顾?我们也不想侯府发生这样的事,但它就是发生了。” 他又回头对着后面吼道:“将他带上来!” 方老将军也有武功在身,这一吼,直接将声音传到了府外。 府外还站有许多退伍的老兵, 在听到这一生吼后, 立马跨刀闯进侯府,他们的中间还有老兵推着一辆被黑布蒙着的囚车。 囚车嘎吱嘎吱作响,缓缓来到了池塘旁,一路上竟没人阻挡。 叶潭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侯府的力量不再那么受其掌控了。 而再看押送这辆被黑布笼罩的囚车的退伍老兵, 个个步伐矫健,目露精光。皆是以一敌十的存在,就知道这群老官定是有备而来。 但是最让叶潭关注的还是那辆囚车, 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里面藏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莫不是……叶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双瞳猛颤下,竟是差点忍不住就要出手。 方老将军驰骋沙场多年,自然马上就察觉到了叶潭猛增的杀意,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今日之事是在是太过荒谬夸张,故而今日老头子请来了几位见证人。” 他回头望向身后, 声音洪亮有力。 “出来, 两位大人。” 唰,老官们纷纷让出了道路, 两位身穿鱼龙服, 腰挎制式长刀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对着叶潭与方老将军各行了个礼。 “六扇门的人?” 叶潭的眼神中似乎有危险的光芒在流转。 方老将军无视他的眼神, 自顾自说道。 “这两位大人被朝廷派来查天使被杀一案, 恰好被老夫遇到, 听了老夫所讲都表示此事若真, 端的是罪大恶极,故而就一起跟了过来。” 其中一位六扇门的大人站了出来, 低沉着嗓子道:“还望侯爷莫要阻拦此事。” 叶潭直直地盯着他,随后嗤的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手段, 原来是请来了六扇门的人!简直就是笑话!曲曲一个六扇门,还查不起我南淮候府!” 六扇门的两位大人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 “先不论六扇门,光说在刑部我侯府就少认识人了?要不我去刑部找几位好友来,说你们企图篡位,将你们全部打入大牢,这也不过分?” 叶潭明晃晃地开口威胁。 方老将军却依旧气定神闲,好像早就料到叶潭会来这一套。 “那这个呢?!” 他猛地将遮住囚车的黑布一掀,有一个男人神色萎靡, 被穿了琵琶骨,绑在了囚车里面。 而这个男人, 正是枭壬! 吼! 侯府众人隐约听到一股咆哮声,那咆哮声就像是天地间未曾存在过的怪兽发出来的,而后又在众人眼中遮上了一层层淡淡的、血红色的薄纱。 六扇门的两位大人率先一动, 猛地拔出腰间的刀,在囚车面前砍了一刀,砍断了一道藏匿在空中的攻击。 “想杀人灭口?” 方老将军毫不避讳地拆穿了叶潭的念头, 右手拍击囚车,一个翻身就飞到了囚车上方。 “此獠为叶潭手下夜枭一员,取号为枭壬!修炼魔宗功法溯血功,此功虽然厉害,但每月都需吸食活人精血! 而叶潭在抓到他后,不仅不为名除害,还暗中将其收入麾下,欲将其炼成大丹,每日使其杀人! 近几月来,淮城中恶名昭彰的杀人魔就是此獠!”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几乎都要传出侯府外。 一时间, 除了早已知道事情真相的老官和老兵们,侯府众人引论纷纷,个个眼神惶恐。 叶潭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他知道,若是再让其说下去, 局势就真的不受自己控制了。 该死的, 枭甲又带兵去围剿蛟鸣阁了,一时腾不出人手镇压他们……叶潭决定再发号施令一次,哪怕是将局势搅浑都好。 就在此事,又有一位府卫打扮的人赶忙跑了上来,对他小声说了些什么。 叶潭的脸色先是有些奇怪,而后充满犹疑,最后慢慢坚定,眼神中也暗藏了杀意。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方老将军。 “如此,你们还相信他是无辜的吗?相信这池塘底下一定没有枉死的冤魂吗?” 方老将军大手一挥,怒斥道:“给我放水!” 这一次,无人再敢拦住这些老官老兵,任由他们将池塘挖开,将水慢慢放进。 大约是快半个时辰,池塘的水终于快见底了。 一时间,侯府寂静到只剩下湍湍的水流声,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望池底望去。 “有骨头!真的有骨头!” 一位侯府的府卫脸色苍白地指着池塘底,众人闻声望去。 那里,有一块头骨缓缓浮现,而后,越来越多的骨头出现,有手骨、脚骨、男女性的盆骨。 它们堆放着,它们累积着,它们就这样毫无尊严地被抛弃在池塘,直到铺满了整个池塘底。 如无声的荒山。 第213章 自在的疯子 饶是方老将军等人早有准备,也被这无声的一幕给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白骨如山,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的背后所代表着的是无尽的冤屈。 这是几百条无辜的生命啊!不是在战场上遇到的敌人,而是自己往日可能就会在街上遇到的人。 铺满池塘底的白骨虽然不会发声,但在场的众人好似都能听到从中渗出的一声声的凄厉哭嚎。 扑通! 叶潭的身后,夫人再也站不住,直接摔倒在地。 她的面色从未有过的苍白,几乎是带着哭腔质问叶潭。 “潭儿,这些都是你做的?” 叶潭阴戾至极的眼曈被稍稍触动了些许,但旋即被他遮掩下去,再也不见。 他冷着脸,久久不语。 方老将军压下震惊,低沉着嗓子道:“这还只是一部分,除却这些,还有更多无辜惨死的平民百姓!” “叶潭!!!” 老将军看着他怒吼了一声。 “像尔等不仁不义,十恶不赦之辈,何能安坐侯位?此乃淮城百姓之祸,此乃扬州百姓之祸!” 叶潭微微抬头,环视众人,片刻后,他笑出了声来。 “就算真是我做的?你们又待如何?” 他这次没有辩驳了。 众府卫眼神中的惶恐更甚,就连一向忠心耿耿的邹教头都带着不敢相信地眼神偷偷望着她。 下人们想要扶夫人站起,但夫人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嗒、嗒…… 她的脸上有泪珠不断滴落,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帘, 她抬头望向儿子的背影。 好似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儿子。 之前有人传言老爷就是被少爷害死的, 她还总抱着一丝希冀,告诉自己这些只是传言。 但今日这一幕, 让她无法躲避那道传言。 一个可以为了自己武功杀害几百人的恶魔,什么事做不出呢? 老爷啊,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夫人又想到下落不明的叶铃,一时间只快晕厥过去。 叶潭故意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娘亲, 而是再次大笑问方老将军众人。 “我问, 你们欲待我何?!” “竖子休要猖狂!” “淮城叶家几百年的威名今日尽丧尔手!” …… 老官们忍不住纷纷破口大骂起来,大有撸起袖子替天行道之意。 为首的方老将军朝着后面微微一挥手,叫停了众人的怒骂。 他端量着眼前这位小侯爷,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害怕。 但只要今日成功, 一切就都不在话下……他的眼神闪烁, 最终变得坚定起来。 “叶府几百年清誉,侯府数十年从沙场上杀出来的声名,老夫也不愿意见它破灭。 只要你认罪, 不再袭位,我们就会将此事压下,不让其传出去,不让其引起民愤。 而老夫在朝中还有些人脉,定会保全侯府声名,保全侯位。” 方老将军循循善诱,一副我就是为了叶府的样子。 叶潭一直在盯着他,嘴角慢慢上扬, 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是这个打算?想将我弄下去?” 这话一出, 以方老将军为首的老官们纷纷脸面一热,随即生起了怒意, 是被戳破了心思而生的怒意。 “将我弄下去了然后呢?你们想支持谁?叶铃?你们想跪在女人面前?” 叶潭面带讥讽, 毫不留情地嘲笑质问他们。 方老将军冷哼一声,刚要言语, 一片不合时宜的火红枫叶缓缓落下。 他抬头一看, 是漫天的枫叶, 它们不知从何处来, 此刻都聚集在这里。 一道爽朗的轻笑声从四周传来,来者武功定有九品! “这场好戏, 我可不能错过了!” 叶潭脸上还未消失的讥讽突然一滞,两道浓郁的红充斥着他的脸, 杀气十足! “封叶!” 他咬牙切齿,望向右上方,在那里,封叶身穿大红锦衣,好似一个俊俏状元郎。 封叶的身形缓缓降落,落在了叶潭的对面,落在了方老将军前面。 此刻,好像是他与叶潭对,方老将军竟然毫无异样, 还跟天经地义一般,默默退后了一步。 “少主……” “叶枫!” 方老与夫人同时喊了一句, 喊的不是同一个字,可都指向同一个人。 夫人眼瞳猛颤,好似看到了不可能存在的一幕。 她鼓起全身的力气, 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瞪大了眼睛。 “你是枫儿?你没有死?” 她的嘴唇颤动,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死者能够复生。 封叶朝着夫人微笑点头, 笑容温和。 “好久不见了,叔母。” 叶潭就算是傻子也反应过来了,他死死地盯着封叶那俊俏的脸容,那笑脸正在与记忆中的某些画面慢慢融合。 “小潭你过来,我教你……”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是啊,他早该想起来的,眼前这个淮城地下第一大势力的掌座,就是他那堂哥! 他那死去了十八年的堂哥! 他突然转头望向那两个沉默不语的捕快。 叶潭微微低头,而后双肩耸动,直到他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原来他们找的是你这个孤魂野鬼!” 叶潭扬起头来,以手抚脸, 极尽肆意猖狂之态。 封叶依旧笑意温和,轻声问道:“小时候我不是教过你喜怒不行于色吗?” “闭嘴!你这个孽种!!!” 叶潭突然大吼,脖子以上的青筋猛地暴起。 “既然你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那今日我便将你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侯府内不知从哪里涌出了数百名的刀客,将方老将军的人团团围住。 方老将军此刻再也不复刚刚的胜券在握的姿态,神情中满是惶恐。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人?” 他们这个计划已经谋划了许久,叶潭此刻绝对是抽不出兵力来的! “叶潭,迷途知返,尚未晚矣,你不要做傻事!”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 “傻事?你们确实都是傻子!” 叶潭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圈,嘴角弯起的弧度充满了狠厉。 数百名刀客慢慢合拢,闪烁的刀光给众人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这些都不是普通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武夫! 老官与老兵们如临大敌,两名见多识广的捕快也都将刀举起。 只有封叶面不改色,回头望向另一边。 在那一边,他看到了苏老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嘿,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记得。” 他轻笑了一声,惹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注视向他。 “你们又怎么会记得,今天是我们一家被赶出叶府的日子!是我爹惨死的一日。” 他的语气平缓,好似在诉说着无关自己的事一样。 “少主……” 方老将军一时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铛! 一道巨大的敲锣声从府外响起。 “听,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封叶做侧耳倾听状。 “韦齐大人受叶潭和陈流打压,蒙冤入狱,门客彭楚诉冤无门,登启明楼大呼!” 铛! 又是一道巨大的敲锣声响起。 “陈流此徒,竟于朗朗乾坤下,派人射杀彭楚!可恨!可恨!”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远处的苏老再无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铛! 敲锣声越发巨大,盖住了大半条街道。 “侯府叶潭为炼武功,杀武夫,屠平民!府内有尸骨累累!” “少主!” 方老将军眼睛瞪大,嘴唇都泛白起来。 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封叶继位,而自己这些老家伙好东山再起。 但封叶这么一弄,将这件罪恶滔天的事情给捅破出去,这是要引起民愤的啊! 届时上达天听,陛下震怒,叶府还能不能存在都还另说。 “这样才好玩啊!” 封叶放声大笑,有风吹过,将他两侧衣袖鼓动,如展翅翱翔的飞鹰。 他猛地转身,伸手朝着囚车一拍,将囚车拍碎,将枭壬放走。 “现在,好戏正式开场!” 封叶笑的越来越大声,就像一个自由自在的疯子。 第213章 自在的疯子 饶是方老将军等人早有准备,也被这无声的一幕给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白骨如山,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的背后所代表着的是无尽的冤屈。 这是几百条无辜的生命啊!不是在战场上遇到的敌人,而是自己往日可能就会在街上遇到的人。 铺满池塘底的白骨虽然不会发声,但在场的众人好似都能听到从中渗出的一声声的凄厉哭嚎。 扑通! 叶潭的身后,夫人再也站不住,直接摔倒在地。 她的面色从未有过的苍白,几乎是带着哭腔质问叶潭。 “潭儿,这些都是你做的?” 叶潭阴戾至极的眼曈被稍稍触动了些许,但旋即被他遮掩下去,再也不见。 他冷着脸,久久不语。 方老将军压下震惊,低沉着嗓子道:“这还只是一部分,除却这些,还有更多无辜惨死的平民百姓!” “叶潭!!!” 老将军看着他怒吼了一声。 “像尔等不仁不义,十恶不赦之辈,何能安坐侯位?此乃淮城百姓之祸,此乃扬州百姓之祸!” 叶潭微微抬头,环视众人,片刻后,他笑出了声来。 “就算真是我做的?你们又待如何?” 他这次没有辩驳了。 众府卫眼神中的惶恐更甚,就连一向忠心耿耿的邹教头都带着不敢相信地眼神偷偷望着她。 下人们想要扶夫人站起,但夫人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嗒、嗒…… 她的脸上有泪珠不断滴落,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帘, 她抬头望向儿子的背影。 好似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儿子。 之前有人传言老爷就是被少爷害死的, 她还总抱着一丝希冀,告诉自己这些只是传言。 但今日这一幕, 让她无法躲避那道传言。 一个可以为了自己武功杀害几百人的恶魔,什么事做不出呢? 老爷啊,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夫人又想到下落不明的叶铃,一时间只快晕厥过去。 叶潭故意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娘亲, 而是再次大笑问方老将军众人。 “我问, 你们欲待我何?!” “竖子休要猖狂!” “淮城叶家几百年的威名今日尽丧尔手!” …… 老官们忍不住纷纷破口大骂起来,大有撸起袖子替天行道之意。 为首的方老将军朝着后面微微一挥手,叫停了众人的怒骂。 他端量着眼前这位小侯爷,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害怕。 但只要今日成功, 一切就都不在话下……他的眼神闪烁, 最终变得坚定起来。 “叶府几百年清誉,侯府数十年从沙场上杀出来的声名,老夫也不愿意见它破灭。 只要你认罪, 不再袭位,我们就会将此事压下,不让其传出去,不让其引起民愤。 而老夫在朝中还有些人脉,定会保全侯府声名,保全侯位。” 方老将军循循善诱,一副我就是为了叶府的样子。 叶潭一直在盯着他,嘴角慢慢上扬, 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是这个打算?想将我弄下去?” 这话一出, 以方老将军为首的老官们纷纷脸面一热,随即生起了怒意, 是被戳破了心思而生的怒意。 “将我弄下去了然后呢?你们想支持谁?叶铃?你们想跪在女人面前?” 叶潭面带讥讽, 毫不留情地嘲笑质问他们。 方老将军冷哼一声,刚要言语, 一片不合时宜的火红枫叶缓缓落下。 他抬头一看, 是漫天的枫叶, 它们不知从何处来, 此刻都聚集在这里。 一道爽朗的轻笑声从四周传来,来者武功定有九品! “这场好戏, 我可不能错过了!” 叶潭脸上还未消失的讥讽突然一滞,两道浓郁的红充斥着他的脸, 杀气十足! “封叶!” 他咬牙切齿,望向右上方,在那里,封叶身穿大红锦衣,好似一个俊俏状元郎。 封叶的身形缓缓降落,落在了叶潭的对面,落在了方老将军前面。 此刻,好像是他与叶潭对,方老将军竟然毫无异样, 还跟天经地义一般,默默退后了一步。 “少主……” “叶枫!” 方老与夫人同时喊了一句, 喊的不是同一个字,可都指向同一个人。 夫人眼瞳猛颤,好似看到了不可能存在的一幕。 她鼓起全身的力气, 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瞪大了眼睛。 “你是枫儿?你没有死?” 她的嘴唇颤动,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死者能够复生。 封叶朝着夫人微笑点头, 笑容温和。 “好久不见了,叔母。” 叶潭就算是傻子也反应过来了,他死死地盯着封叶那俊俏的脸容,那笑脸正在与记忆中的某些画面慢慢融合。 “小潭你过来,我教你……”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是啊,他早该想起来的,眼前这个淮城地下第一大势力的掌座,就是他那堂哥! 他那死去了十八年的堂哥! 他突然转头望向那两个沉默不语的捕快。 叶潭微微低头,而后双肩耸动,直到他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原来他们找的是你这个孤魂野鬼!” 叶潭扬起头来,以手抚脸, 极尽肆意猖狂之态。 封叶依旧笑意温和,轻声问道:“小时候我不是教过你喜怒不行于色吗?” “闭嘴!你这个孽种!!!” 叶潭突然大吼,脖子以上的青筋猛地暴起。 “既然你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那今日我便将你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侯府内不知从哪里涌出了数百名的刀客,将方老将军的人团团围住。 方老将军此刻再也不复刚刚的胜券在握的姿态,神情中满是惶恐。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人?” 他们这个计划已经谋划了许久,叶潭此刻绝对是抽不出兵力来的! “叶潭,迷途知返,尚未晚矣,你不要做傻事!”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 “傻事?你们确实都是傻子!” 叶潭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圈,嘴角弯起的弧度充满了狠厉。 数百名刀客慢慢合拢,闪烁的刀光给众人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这些都不是普通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武夫! 老官与老兵们如临大敌,两名见多识广的捕快也都将刀举起。 只有封叶面不改色,回头望向另一边。 在那一边,他看到了苏老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嘿,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记得。” 他轻笑了一声,惹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注视向他。 “你们又怎么会记得,今天是我们一家被赶出叶府的日子!是我爹惨死的一日。” 他的语气平缓,好似在诉说着无关自己的事一样。 “少主……” 方老将军一时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铛! 一道巨大的敲锣声从府外响起。 “听,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封叶做侧耳倾听状。 “韦齐大人受叶潭和陈流打压,蒙冤入狱,门客彭楚诉冤无门,登启明楼大呼!” 铛! 又是一道巨大的敲锣声响起。 “陈流此徒,竟于朗朗乾坤下,派人射杀彭楚!可恨!可恨!”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远处的苏老再无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铛! 敲锣声越发巨大,盖住了大半条街道。 “侯府叶潭为炼武功,杀武夫,屠平民!府内有尸骨累累!” “少主!” 方老将军眼睛瞪大,嘴唇都泛白起来。 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封叶继位,而自己这些老家伙好东山再起。 但封叶这么一弄,将这件罪恶滔天的事情给捅破出去,这是要引起民愤的啊! 届时上达天听,陛下震怒,叶府还能不能存在都还另说。 “这样才好玩啊!” 封叶放声大笑,有风吹过,将他两侧衣袖鼓动,如展翅翱翔的飞鹰。 他猛地转身,伸手朝着囚车一拍,将囚车拍碎,将枭壬放走。 “现在,好戏正式开场!” 封叶笑的越来越大声,就像一个自由自在的疯子。 第214章 白茫茫大地 枭壬瘫坐在地上,俯视着地上放着的,从自己身上被震下来的铁钩。 随着琵琶骨两边穴位的松解,他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在缓慢流淌起来。 身上的力量也在慢慢回来,足以支撑他慢慢站起来。 枭壬没有去管自己身上还在流血不停的伤口,站起来后只是直直地看着封叶。 这个对自己如师如父的男人,这个让自己活在纠结与恐惧中的男人。 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话,甚至都没有叹气,就径直飞走了。 封叶还是笑着的,他几乎是镇压住了全场,使得在场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去追捕枭壬。 除了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叶潭! 他暴起出手,体内真气再不收敛,化作一只红色的吞天饕餮奔涌而出,一时间,巨大的恶意向在场众人铺去。 他真的修炼了极其邪恶的武功! 众人大惊失色,可面对此等恶意滔天的功法招式,他们竟是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所幸叶潭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还飞在半空中的枭壬。 “喂喂喂,你当着我这个做师父的面直接出手,还给不给我面子了。” 封叶收起笑容,大红宽阔的袖子猛地一挥,一股比饕餮巨兽更可怕的气息如狂风般涌至,将其震碎, 更是吹得池塘周围的树木嘎吱作响, 好似下一刻就要断了样。 “我都说了好戏开场,敲锣打鼓的才刚上, 你就想唱主角了?” 封叶看着叶潭暴怒的样子,嘲笑了一句,随后身形腾空,如一只大红的飞鹰朝天飞去。 他展开了双臂, 脚踩虚空, “世人皆笑我疯癫,我却笑世人……” 话音未落,他在高空中抬起右腿,随后猛地踩下, “何知我愿?!” 轰! 一股堪比天玄境界的猛烈气息轰然而下, 直击那没了水的池塘,将池塘泥底翻涌,白骨组成的黄山如喷泉般飞至高空, 而后洒落在府外四周。 府外早有凑热闹的百姓赶来,想听一听刚刚那个敲锣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扑通、扑通、扑通。 一连好几个人直接摔倒在地,因为他们看到了几乎可以说是漫天的白骨,那是人的白骨啊! 原来那人说的真的是真的!侯府叶潭草菅人命,残暴不仁! 而就在府内府外两拨“观客”的注视下,封叶这个揭幕人退场了,留下一个开台的大戏。 “不可能,不可能啊!” 躲在侯府隐蔽处的苏老双目瞪大, 脸部一直在颤动。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他不想当侯爷了吗?” 从之前他推测到封叶就是年香山, 就是叶枫后,他就再一次猜测封叶的最终目的就是夺取侯爷之位。 当年他跟丧家之犬一般被侯府赶出, 而今他杀了老侯爷, 又毁了叶潭,自己再坐上侯爷之位,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吗? 为此, 他可以一人分饰两角, 将烟雨楼和叶潭耍地团团转。 又因蛟鸣阁掌座的真实面目只有他们看过, 所以他只需将烟雨楼和叶潭同时干掉,再将蛟鸣阁掌座这个身份杀死, 他就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侯爷。 只不过最后会由反应过来的烟雨楼反将他一军,让他不能如愿, 让淮城再无侯府! 这一切都该是这么发展的啊! 苏老猛地咳嗽了几下,差点站不稳。 旁边站着的候鸟赶忙想去扶住,却被苏老挥手推开,他要想清楚封叶这个对手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子?封叶为什么要这样做? 彭楚肯定是被他逼去启明楼赴死的,那所谓陈流的手下,也肯定是他派人假扮的。 淮城书生的怨气本就没有消下去,经此一事,发现原来淮城官场已经黑暗至斯,怨气更是大涨。 而后他再派人先说侯府藏有累累命案, 那些见证了彭楚身死的平民百姓与书生肯定马上就相信了,然后好事者就会跑来这里。 封叶再一脚将那些白骨山蹬出, 让此案真正公之于众。 这样一来,朝堂诸公定然大怒,只怕叶家都不一定能保住了。 其实这样子看来, 封叶所要做的事,跟他们烟雨楼要做的也一样。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刚刚封叶望向自己时的情景,他就知道这一局, 终归是自己输了。 苏老的身体慢慢佝偻下去,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与此同时,原本还在池塘两边对峙的双方好似成了个笑话,一直站在原地不说话。 方老将军的心境从未有过的起伏,胸膛鼓动了一下,嘴角有些发甜,他伸手抹了抹,是血。 自己与众多老友十几年的谋划,而今一朝空。 他回头望向身后老友,看见他们个个丧魂落魄,心胆俱裂的样子。 “叶潭……” 方老将军此刻想跟叶潭谈一谈。 一道披着血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烁到他的身边, 手如钩爪抓住了他的头颅。 谈?没什么好谈的。 叶潭的右手猛地用力,直接将方老将军的头颅捏碎。但诡异的是竟然没有血浆暴出,方老将军的身体好似漏气的皮球般, 快速枯萎下去。 咣当! 他身上的铁甲由于没有支撑,从他身上脱落,砸到了地上。 叶潭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施展他的功法,再不遮遮掩掩,但这一次却没有人敢说什么。 众人都被吓到了,夫人由于心神大惊,晕厥在地。 没了方老将军打前锋的老官更是跟鹌鹑一样,缩到了一起,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此刻烟雨楼的数百名刀客就镇静多了,他们受命此时听叶潭号令,叶潭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叶潭面无表情地环视众人,而后微微仰头望天。 冬天的风吹来,天上有雪花缓缓飘落,似鹅毛般大。 府内府外,都聚满了人。 府内的人在对峙,府外的人在围观,都在同一片雪天之下。 片刻后,雪花纷纷落在地上,树枝上、屋顶上,染了一片白。 白茫茫大地,末了真干净。 叶潭冷笑一声,体内真气朝天而去,化作一只足以覆盖众人的的饕餮巨兽。 第214章 白茫茫大地 枭壬瘫坐在地上,俯视着地上放着的,从自己身上被震下来的铁钩。 随着琵琶骨两边穴位的松解,他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在缓慢流淌起来。 身上的力量也在慢慢回来,足以支撑他慢慢站起来。 枭壬没有去管自己身上还在流血不停的伤口,站起来后只是直直地看着封叶。 这个对自己如师如父的男人,这个让自己活在纠结与恐惧中的男人。 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话,甚至都没有叹气,就径直飞走了。 封叶还是笑着的,他几乎是镇压住了全场,使得在场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去追捕枭壬。 除了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叶潭! 他暴起出手,体内真气再不收敛,化作一只红色的吞天饕餮奔涌而出,一时间,巨大的恶意向在场众人铺去。 他真的修炼了极其邪恶的武功! 众人大惊失色,可面对此等恶意滔天的功法招式,他们竟是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所幸叶潭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还飞在半空中的枭壬。 “喂喂喂,你当着我这个做师父的面直接出手,还给不给我面子了。” 封叶收起笑容,大红宽阔的袖子猛地一挥,一股比饕餮巨兽更可怕的气息如狂风般涌至,将其震碎, 更是吹得池塘周围的树木嘎吱作响, 好似下一刻就要断了样。 “我都说了好戏开场,敲锣打鼓的才刚上, 你就想唱主角了?” 封叶看着叶潭暴怒的样子,嘲笑了一句,随后身形腾空,如一只大红的飞鹰朝天飞去。 他展开了双臂, 脚踩虚空, “世人皆笑我疯癫,我却笑世人……” 话音未落,他在高空中抬起右腿,随后猛地踩下, “何知我愿?!” 轰! 一股堪比天玄境界的猛烈气息轰然而下, 直击那没了水的池塘,将池塘泥底翻涌,白骨组成的黄山如喷泉般飞至高空, 而后洒落在府外四周。 府外早有凑热闹的百姓赶来,想听一听刚刚那个敲锣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扑通、扑通、扑通。 一连好几个人直接摔倒在地,因为他们看到了几乎可以说是漫天的白骨,那是人的白骨啊! 原来那人说的真的是真的!侯府叶潭草菅人命,残暴不仁! 而就在府内府外两拨“观客”的注视下,封叶这个揭幕人退场了,留下一个开台的大戏。 “不可能,不可能啊!” 躲在侯府隐蔽处的苏老双目瞪大, 脸部一直在颤动。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他不想当侯爷了吗?” 从之前他推测到封叶就是年香山, 就是叶枫后,他就再一次猜测封叶的最终目的就是夺取侯爷之位。 当年他跟丧家之犬一般被侯府赶出, 而今他杀了老侯爷, 又毁了叶潭,自己再坐上侯爷之位,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吗? 为此, 他可以一人分饰两角, 将烟雨楼和叶潭耍地团团转。 又因蛟鸣阁掌座的真实面目只有他们看过, 所以他只需将烟雨楼和叶潭同时干掉,再将蛟鸣阁掌座这个身份杀死, 他就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侯爷。 只不过最后会由反应过来的烟雨楼反将他一军,让他不能如愿, 让淮城再无侯府! 这一切都该是这么发展的啊! 苏老猛地咳嗽了几下,差点站不稳。 旁边站着的候鸟赶忙想去扶住,却被苏老挥手推开,他要想清楚封叶这个对手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子?封叶为什么要这样做? 彭楚肯定是被他逼去启明楼赴死的,那所谓陈流的手下,也肯定是他派人假扮的。 淮城书生的怨气本就没有消下去,经此一事,发现原来淮城官场已经黑暗至斯,怨气更是大涨。 而后他再派人先说侯府藏有累累命案, 那些见证了彭楚身死的平民百姓与书生肯定马上就相信了,然后好事者就会跑来这里。 封叶再一脚将那些白骨山蹬出, 让此案真正公之于众。 这样一来,朝堂诸公定然大怒,只怕叶家都不一定能保住了。 其实这样子看来, 封叶所要做的事,跟他们烟雨楼要做的也一样。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刚刚封叶望向自己时的情景,他就知道这一局, 终归是自己输了。 苏老的身体慢慢佝偻下去,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与此同时,原本还在池塘两边对峙的双方好似成了个笑话,一直站在原地不说话。 方老将军的心境从未有过的起伏,胸膛鼓动了一下,嘴角有些发甜,他伸手抹了抹,是血。 自己与众多老友十几年的谋划,而今一朝空。 他回头望向身后老友,看见他们个个丧魂落魄,心胆俱裂的样子。 “叶潭……” 方老将军此刻想跟叶潭谈一谈。 一道披着血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烁到他的身边, 手如钩爪抓住了他的头颅。 谈?没什么好谈的。 叶潭的右手猛地用力,直接将方老将军的头颅捏碎。但诡异的是竟然没有血浆暴出,方老将军的身体好似漏气的皮球般, 快速枯萎下去。 咣当! 他身上的铁甲由于没有支撑,从他身上脱落,砸到了地上。 叶潭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施展他的功法,再不遮遮掩掩,但这一次却没有人敢说什么。 众人都被吓到了,夫人由于心神大惊,晕厥在地。 没了方老将军打前锋的老官更是跟鹌鹑一样,缩到了一起,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此刻烟雨楼的数百名刀客就镇静多了,他们受命此时听叶潭号令,叶潭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叶潭面无表情地环视众人,而后微微仰头望天。 冬天的风吹来,天上有雪花缓缓飘落,似鹅毛般大。 府内府外,都聚满了人。 府内的人在对峙,府外的人在围观,都在同一片雪天之下。 片刻后,雪花纷纷落在地上,树枝上、屋顶上,染了一片白。 白茫茫大地,末了真干净。 叶潭冷笑一声,体内真气朝天而去,化作一只足以覆盖众人的的饕餮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