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第1章:《不可思议》 “系统快醒醒,我爹死了!” 二十年前,东胡人南下,攻占长安,将大汉皇帝挂在了城墙上。 刘恪的便宜老爹,在大臣的簇拥下,登基称帝,逃往南方。 然而这二十年来,汉军节节败退,平均五年就要迁一次都。 直到现在,退守到琼州城,大陆最南方的偏远州府,退无可退。 刚好刘恪老爹染上了恶疾,看这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也不想活了。 为避免背上亡国之君的恶名,传位刘恪,自己溜到琼州城后方的崖山,跳崖自杀了。 刘恪也终于能够激活系统。 【叮!恭喜宿主继位,系统功能激活成功!】 【宿主治理国家、开疆拓土,以及获取人才,都可以获得君威!】 【君威可以用来抽取天命!】 系统的功能简单粗暴,刘恪已经馋了二十年。 大汉就剩琼州城这么一隅之地,内忧外患之下,刚登基的小皇帝想要绝地翻盘,系统将是极大助力。 天命这东西,怎么听怎么高大上好吧! 刘恪默默打开个人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0武力:60智略:60理政:60】 【正统:11】 【君威:-372】 【天命:无】 刘恪脸色一黑,水桶四维就算了,盼了二十年的系统,给他来个负数君威? 起步资金都没有就让人干活,狗系统迟早挂路灯。 【叮!宿主累计登录二十年,赠送新手大礼包一份!】 “小东西还挺识趣。” 【宿主是否打开新手大礼包?】 “打开!” 【叮!恭喜宿主,获得随机天命X1,指定天命X1!】 “先整个随机的。” 刘恪一脸期待,二十年里,他看了许多大佬的天命。 比如李世民,天命就有玄甲军、神射无双、天可汗、龙姿凤仪、济世安民等一大堆天命。 如果抽出玄甲军天命,他就能训练出出一支百战精兵,如果抽出神射无双,能强化射术。 天可汗则是增加异族认可,济世安民更是牛逼轰轰,治理寰宇,天下承平。 不过刘恪最期待的,还是【流星坠营】。 位面之子大魔导师的天命。 不用说,有这玩意别说驱逐鞑虏兴复汉室,估计能核平全球。 噌—— 他隐隐约约看见一道虚影,千车万乘登泰山,在文武簇拥下,告祭天地。 封禅? 刘恪心中一阵狂喜,能封禅的皇帝,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首抽出橙,手气不错啊!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伴着叮叮的脆响,刘恪笑着打开个人面板。 天命栏上多出了一行字。 【澶渊之盟:都是我兄弟(没有你我,给足利益,都是兄弟)】 刘恪:??? 刘恪一阵迷糊,这天命有点东西,但不多。 缔结宋辽澶渊之盟的,是一代名相寇准,他“常以此功自傲”。 寇准之后的继任者王旦,也极其认可,所谓: “澶渊之盟以来,天下生灵得以安享太平,虽然每年给以岁币,但不足兵费之百一”。 当时的皇帝宋真宗,也觉着是个大功绩,在开封设宴群臣,大赦天下,去泰山封禅。 结果弄得后头的皇帝提起封禅就臊得慌。 还真别说,宋真宗去世后,他认下的兄弟辽圣宗,特别伤心,自个儿哭不够,还举国哀悼。 后世其实也有正面评价,宋辽两国百年大致和平,算得上民族融合的典范,辽国也成为北宋抵挡高丽、女真、党项等其他民族的第一道防线。 继位的宋仁宗靠吃老本,发展到达繁盛之极,商税突破2000万贯,民户2000万户。 但这对在亡国边缘反复试探的刘恪,一点用都没有。 思来想去,吐出几个字。 “狗东西!” 放在没穿越前,给他这个天命,说不定能跟东子一样做大做强,去明尼苏达晃晃,可这都什么年代了? 他跟谁称兄道弟? 东胡大可汗? 回到二十年前,东胡刚刚南下的时候,及时认兄弟服软,可能还有机会得一夕安寝,慢慢发育,找机会逆风翻盘。 现在? 就算刘恪想结盟,想认大可汗当兄弟,大汉剩下的这一城一军,人家压根看不上。 能把你吃得一干二净,干嘛留个祸患? 更何况,他早就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从崖山跳下去,落水,挂树上,也不可能认蛮夷当兄弟,汉家皇帝没有这样的玩意。 这天命算是废了。 不过不用慌。 刘恪将主意打到了指定天命上。 “系统,给我指定【流星坠营】!” 嘿...嘿嘿嘿.... 还是老祖宗的天命用的爽,想着东胡兵马被陨石团灭的画面,刘恪就已经情难自禁。 【叮,指定天命只能使指定人物概率up,不能指定天命】 “那你踏马叫指定天命?什么圈钱手游改的系统?!” “叮...” 刘恪陷入沉思,如果只能指定人物的话,就得多挑挑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侧重智略或者理政方面的天命,几乎没用。 只有统率、武力方面的天命,才能真的改天换命。 像是今日虽死却还是【西楚霸王】的项羽,【孤身追千军】一个人追杀几千号人的六位帝皇完刘裕,创出【太祖长拳】的【武学宗师】赵匡胤.... 这几个猛男都很能打,抽出武力方面的天命,肯定能杀个七进七出。 但是刘恪还是有些犹豫。 从刚才随即抽出的【澶渊之盟】来看,他的手气并不好,而这几位爷都有好几个尴尬天命。 项羽的【有勇无谋】,进一步强化武力,但是减智商,60的智略本就不高,再扣就不及格了。 刘裕的【樗蒲倾产】,赌狗一条,嗜赌不说,技术运气都特别烂,赌的倾家荡产还不还钱,基于天命要靠抽,也靠赌,这很要命。 赵匡胤的【欺凌孤寡】,没啥用还丢人,再来个【宽容纵下】,本就内忧外患的大汉立即跳出几个带投大哥。 这还只是几个最典型的,其余天命刘恪看都不想看。 “给我指定李世民!” 最终刘恪还是选择了二凤。 李世民也不是完人,也有负面效果比较强的天命。 但毕竟是当过球长的男人,综合来看,个人能力最强,统军能力自然不用多说,武力也不差。 而且有大量优秀天命稀释,抽到负面天命的概率就小得多,由于是个六边形战士,即使抽到侧重其他方面的天命,也不至于亏。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打开面板一看,当场眼前一黑,就差人生重开。 【弑兄杀弟】 第2章:刘雉儿 刘恪拍着胸口,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这狗系统是真该死啊!” 一个【檀渊之盟】,一个【弑兄杀弟】,这怎么玩? 要是抽胡亥抽个弑兄杀弟就算了,踏马抽李世民也能抽出来,概率得多小? 等等..... 刘恪刚想出去挑棵树,忽然一怔,凝视着属性面板。 【弑兄杀弟:一口一个好哥哥,一箭一个亲兄弟(对付兄弟的时候,武力X2)】 好像....也不错? 限定条件虽然多,但武力X2的效果,还是挺猛的。 60的武力,也就是个四流武将的水平,可到了120,那就是绝世猛男。 只是局限性确实太大了。 刘恪的目光移到了澶渊之盟上,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澶渊之盟:都是我兄弟(没有你我,给足利益,都是兄弟)】 好兄弟。 狗系统真是我的好兄弟。 能开发连招啊! “臣,宇文拜,求见陛下!” 就在刘恪思索之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随即一个发髭皆张,肤色偏黑的魁梧汉子,走了进来。 “宇文拜参见陛下。” 宇文拜言语间不见半点恭敬,只是拱手稍稍一揖。 刘恪觉着气势上被压制了。 不过没什么办法,先皇在的时候,就赐宇文拜剑履上殿,入朝不趋,恩荣之至。 那时就已经嚣张至极,何况先皇已去,继位的是他这个少年天子? 而且宇文拜也有狂放的资本。 二十年前大汉君臣南逃后,宇文拜投军。 从一个好勇斗狠的地方豪族,一刀一枪杀到大将军,多次以少敌多,号称南国第一猛士。 其实要说带兵,大汉还是有不少军略过人的将军,但论及武艺,提及单人冲阵,确实没有比宇文拜更猛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勇武,即便汉军节节败退,连连失地,无数良将战死沙场,他愣是能杀出一条血路。 到了现在,宇文拜已经是朝中仅有的可战之将。 先皇打心底不想让他辅政,但想着自己也是要跳海的,索性还是给宇文拜封了个辅政大将军。 反正儿子继位之后亡国也就几天的事儿,有宇文拜撑着兴许还能当傀儡皇帝享受几天呢? 刘恪点开了宇文拜的属性面板。 【姓名:宇文拜(邦士)】 【年龄:34】 【统率:87武力:99智略:58理政:33】 【特性:南国第一猛士】 “邦士是什么意思?这咋咋呼呼的狗东西都有特性,我怎么没有???” 【叮!士分为国士、邦士、上士、中士、下士,上士以上皆有可能获得特性。】 系统提示的很委婉,但刘恪已经明白了,国士、邦士什么的,大概就是划分人物能力水平。 自己这四个60的水桶身材,估计也就和小小怪一个水平,特性自然是不用想的。 算不了什么。 天命的强度远在特性之上! “陛下,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 宇文拜虎啸似的声音,让刘恪一个激灵,保留一点肆无忌惮才能让你知道这是个权臣。 “朕知道。” 刘恪克制心中怒意,眯了眯眼,宇文拜桀骜不驯的小表情,示威之意再明显不过。 “陛下,臣已查明,杨仲与东胡勾结,出卖我大汉江山!” 我大汉江山,再过几天就玩完儿,还有可以卖的吗? 刘恪很是愕然,不过也明白了宇文拜的用意。 先皇留下的辅政大臣有两个,一文一武,武的是大将军宇文拜,文的便是宇文拜所称,与东胡勾结的太师杨仲。 杨仲老爷子都八十了,五朝老臣,极有威望,南下也是其力主,一生为汉室操碎了心。 而这份威望,已经妨碍到了宇文拜。 都是辅政大臣,大家肯定更信赖更有威望年纪更大的杨仲,而不是宇文拜这个粗俗武夫,宇文拜想要一揽大权,就得先弄掉杨仲。 都要亡国了还勾心斗角,难怪我大汉要完。 不过刘恪没有表露的太明显,一脸诧异道:“竟有此事?” “将军可有证据?” “自然!” 宇文拜早有准备,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上头还有几个指印: “陛下请看!” “这是臣抓住的东胡探子所写,几番逼问之下,方才知道杨仲老儿与东胡勾结,想要卖国求荣!” “上头的手印,就是那东胡探子所按!” 刘恪接过纸看了眼,有模有样的,连细节方面都有棱有角,还供出了些东胡南军的隐秘情报。 他琢磨着,以宇文拜这狗东西58比自己还低的智略,必然编不出如此完美的口供,要么是他自己通敌,要么就是杨仲真的通敌了。 无论哪一个,都是通敌了。 “哎.....” 刘恪一声叹息,想要弄几滴眼泪出来。 可能是当了皇帝就不能当皇叔,眉眼挤在一起,憋了半天气,只是把脸憋得有些红。 宇文拜摸不着头脑:“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咳咳咳....” 刘恪拍了拍胸口,一顿一顿道: “朕,有些怀念兄长,兄长早些年也曾说过,杨仲五朝老臣,威望甚重,不可不防。” 宇文拜莫名瘆得慌,小皇帝排行老六,幼时养在民间,乳名雉儿。 汉室南遁二十年里,先皇长子、次子先后夭折,老三失于乱军之中,老四马上风,这才将老六接入宫中。 巧的是,接入宫中后半年,补位太子的老五落水不治意外离世,这刘雉儿顺理成章继任太子,改名刘恪。 民间一度传闻兄弟阋墙,没想到两兄弟感情如此之深。 宇文拜觉着这是个难得的栽赃机会,揪着胡子道: “陛下节哀,故太子既有此思虑,必然察觉到了什么,说不定落水一事......” 故太子那么多,你说的哪一个,不太严谨啊! 刘恪干抹了把眼睛: “既然爱卿有心彻查,便放手去做,朕就怕杨仲暗怀鬼胎,爱卿万事小心!” “臣自当竭尽全力,只是....” 宇文拜一拱手,面露犹疑之色。 “可是有所顾虑?” 刘恪一拍几案,像是下了极大决心,道: “朕与爱卿一见如故,此事事关重大,更是涉及朕之兄长,非常人不可为。” “不若就此结为兄弟,爱卿也好便宜行事。” “这....” 宇文拜眼皮一阵狂跳。 和皇帝结为兄弟? 有此名分,行动起来着实方便了很多,而且...... 高祖有言,非刘氏不得封王,岂不是意味着有封王的机会? “朕意已决,爱卿不必多言。” 刘恪拿起一枚桃子,大一挥手: “明日登基大典之后,朕便宣布爱卿乃朕兄长,此桃可鉴!” 宇文拜也不说话,望着那枚水灵灵粉嫩嫩的桃子,连连点头。 “爱卿退下吧,朕乏了。” “臣告退。” 退走的时候,宇文拜倒是放下了身段,礼节十足,还轻轻带上了门。 半晌,等外面没了动静,刘恪悄悄走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持戈而立。 “宇文拜为人高傲,勇武异常,又有先帝恩荣,你们拦不住,朕不怪你们。” “朕只问上一问。” “诸君皆是朕的股肱亲旧,你们是怕朕哪,还是怕宇文拜哪?” 一众侍卫不自禁低下头,支支吾吾:“怕陛下。” 刘恪目露精光,一句一顿道:“怕、陛、下——?” 第3章:心太寒 次日,登基大典。 大汉的登基大典一般要等一个月左右。 可依照目前的局势,要真等上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亡国和新帝哪一个会先来,因而朝臣都格外急迫。 文臣戴进贤冠,外穿皂袍,腰束鞶带,列队东侧。 武将头戴鹖冠,外穿绛袍,腰束鞶带,左佩剑,列队西侧。 有人想着借此稳定局势,再续大汉三百年; 有人想着升官发财,以后投降跑路也好混个晋身之本; 还有人纯粹是混子,过得一天算一天。 各有各的想法,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新帝。 “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嶪....” 五朝老臣杨仲站在文臣之首,喃喃道了几句,浑浊的眼神又淡了几分。 这首辞赋讲的是未央宫,未央宫的大朝正殿分前、中、后三殿,其中的中殿是正殿。 新帝登基、重要朝会、皇家婚丧等大典均在正殿举行。 杨仲经历过四次新帝登基,但最后一次见到未央宫的灯火,已经是二十年前了。 琼州城的行宫,还是征辟府衙临时布置,偶见几片没藏好的破损砖瓦,像极了飘摇的大汉山河。 “请新皇登殿!” 刘恪坐在上首,自上而下望去,殿中群臣,一览无余。 而群臣自下而上,望不清皇帝面容,只能看出宽额高眉,鼻梁高挺,眼如深潭,似是神韵内敛。 虽然年幼,此时却表现得极其镇定老成。 就是行为举止稍稍有些不合帝仪,眼尖的官员还能看到小皇帝似乎是坐的不太舒服,悄悄摆正了鸟。 不少人连连摇头,毕竟生长在民间,皇家教育的少。 可谁让教育得多的都嗝了呢? 听说小皇帝昨日召见宇文拜后,就独自一人在大殿里呆了一夜,只怕也是被吓坏了。 武将之首的宇文拜忽然出列,声如洪钟: “臣等恭贺陛下,吾皇万岁!” 群臣也跟着歌功颂德。 喊着喊着,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不合礼节啊! 因为局势紧张,登基大典已经精简了很多,但告祭先祖的环节,不可能省去,怎么直接就跳到吾皇万岁了? 杨仲一怔,昨夜连夜将策书撰写好,一切准备就绪,刚要出列恭请新帝祭告祖庙,没想到宇文拜如此不懂礼数? 按照礼法来说,主持大典的,是掌管宗庙礼仪的太常,而太常去年战死后,就无人进补,以至于一直空悬。 大多数朝臣都有共识,肯定要交由杨仲这个威望最高,曾担任过太常的五朝老员工兼辅政大臣来主持。 宇文拜同样是辅政大臣,但工龄差太多,没资格指手画脚! 杨仲呼吸急促起来,当即出列,吐字如珠,鹰钩鼻更显几分尖锐: “宇文将军未免操之过急,陛下还未告祭列祖列宗,怎可贺喜?” 宇文拜却未正眼看他,拱手向上道: “臣不辱使命,已代陛下告祭列祖列宗!” 杨仲听罢,更是气急攻心,胸腔不断起伏,只有皇家宗室才能告祭列祖列宗,甚至偏远些的宗室,都没这个资格。 你宇文拜又算什么东西? “天地尊卑,君臣有别,宇文拜你僭越了!” 杨仲直呼其名,怒斥着宇文拜,只是说着说着,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诸位卿家莫要伤了和气。” 上首的刘恪满面笑容的道: “宇文将军乃朕之兄长,代朕祭祖,并无不妥之处。” 兄....兄长?? 饶是一些有异心群臣都不禁感到有点心寒,先皇跳了水,新帝登基,却认权臣作兄,大汉江山,该亡啊! 无奈登基大典毕竟是大事,再哀默心寒,也得勉强扯出点笑容。 刘恪也笑了。 果然站在最上头,才能将这满朝文武,看个清清楚楚。 等殿中稍稍安静一些,刘恪才道: “朕以弱冠之龄登大位,尚需诸臣协力,为朕分忧。” “臣等敢不尽力——” 群臣回应起来齐刷刷一片片,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诸卿有心,我等君臣协力,定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陛下万岁!” 此时宇文拜并未退下,若有若无的挡在群臣面前,听着一声声万岁,心中有几分热忱。 忽然有人匆匆入殿,身背长弓,手捧书信: “报——十万火急!!!” “何事如此惊慌?” 刘恪一摆手:“讲。” “东胡左贤王率军来袭,距离琼州城仅十里!” “十里?” 群臣之中,有小声惊呼。 “此事当真?” 刘恪竟走下銮座,握着来人的手,急切道: “以东胡狼骑的脚程,十里最多只需要两个时辰.....” 大汉距离亡国,只剩一两个时辰啦! 群臣心有戚戚。 东胡兵马时机拿捏的太巧了,正好趁着先皇新丧,新帝登基,士气不振,君臣不谐的机会,发动灭国一战。 要说内里没有贰臣通风报信,那是没人信的。 还有些朝臣,更是后悔莫及,早知有今日,就应该在先帝跳水的时候,直接通敌,说不准还能混个功劳,投降东胡一样吃香喝辣。 “诸位同僚稍安勿躁。” 宇文拜忽然出声安抚,正慌乱之时,这粗狂震耳的声音,还真让人有几分心安。 他见群臣望向自己,很是满意,继续道: “雉儿年少,不通兵事,疏于政务,我既为兄,自当为其分忧!” “而今东胡大军来攻,若再有分歧必受其患,不如由我代劳,摄政阻敌!” 雉,只因也,翻译翻译,那就是咱们的刘小鸡啊,年纪又小又笨,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所以我来摄政吼不吼呀? 摄政比辅政更高级,辅政仍是辅助皇帝施政,摄政则是总揽大权,再进一步,就是废立了。 杨仲听着又是怒极,可稍稍缓一缓,还真有几分道理。 如果说大汉还有人能抵御东胡这一次势在必得的攻势,那只能是南国第一猛士宇文拜。 同时宇文拜掌握着兵权,如果他不愿意,基本可以宣告大汉提前亡国。 以前还能以宇文拜资历不足,出身豪族非正统等理由,阻挠一二。 可皇帝莫名其妙和宇文拜结为兄弟,这一理由也不复存在。 无论从事实考虑,还是讲究法理,都没人能阻止宇文拜摄政。 如果宇文拜当场改作刘拜,甚至能试一试自己坐到那大位上。 “诸位觉得如何?” 宇文拜挑了挑眉,虎须微颤,手肘若有若无的扣在腰间佩剑上。 群臣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剑履上殿,这大殿里唯一有兵刃的,只有这位号称南国第一猛士,万夫不当之勇的宇文拜。 不少武人是其同党。 而殿外的护卫,也曾是他带出来的兵。 至于先皇留下的亲信侍卫..... 据说昨夜宇文拜擅自拜谒天子,那群酒囊饭袋屁都没放一个。 这意味着,如果夸张一点,宇文拜完全可以把整个大汉朝廷杀光,或者挨个打包送到东胡军中。 而他们这些朝臣,甚至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摄于宇文拜的威势,群臣皆噤若寒蝉,不敢言。 四周皆静。 忽然有一人从文臣之列而出,拂袖直指宇文拜: “朝中敢战者,岂止宇文将军一人!” 第4章:好一个国家柱石 刘恪不露痕迹的看了眼出列之人。 通议大夫岳少谦,五品文散官,身材不算高大,但身形挺拔,举止有力,给人一种稳健的感觉。 天下板荡,倒也能看出几个忠臣。 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呆若木鸡像被宇文拜的僭越给吓坏了。 “哈哈哈!岳大夫胆识过人,实乃朝廷栋梁,当加封羽林中郎将,与某一同杀退东胡蛮夷!” 面对岳少谦的怒斥,宇文拜并没有恼怒,反而极尽拉拢。 羽林中郎将是四品实权武官,如果是皇帝来封赏,还真不一定能从宇文拜手里分到三五健卒。 而由宇文拜来封赏,反倒诚意十足,真的能分润出两营兵马。 足见宇文拜对岳少谦的欣赏。 宇文拜拉拢岳少谦,无形间也是在为这朝中文武做示范。 你们看啊,这公然跟我叫板的岳少谦,我都给他高官厚禄,何况是你们呢? 面对宇文拜的赞不绝口,岳少谦脸上渗出微微汗渍,但没有丝毫动摇,目光炯炯有神,刚毅而坚定: “少帝于危难间,克继大统,固然年少,又何错之有?” “你身为辅政大臣,不思安国之事,反而倒行逆施,僭越皇权,荒悖如此,与城外东胡狼子何异!” “岳某自幼丧父,家母守节将我带大,而后入朝为官,家母便谆谆教诲,尔虽无父,既食君禄,君既尔父。” 岳少谦垂下头去,然后又抬起来,音声冷澈,神色愤然: “岳某虽位卑言轻,却不敢听从篡逆之辈,做这无父无君之人!” “狼子野心,必死于乱箭之下!” 宇文拜也不否认篡逆,东胡都要兵临城下了,时机正好,我还等什么?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 “我宇文拜今日摄政,谁敢不从!” 他佩剑出鞘,明晃晃的刃光迷人眼。 就大汉这么个现状,二十年连战连败,丢城失地,先帝跳水,新帝被权臣威逼至此,朝中哪还有第二个像岳少谦一样敢怒敢言的忠烈之臣? 群臣偷偷望了眼似乎还楞在原地不动的刘恪,心里突然少了许多负担。 虽说宇文拜......激进了点,过分了点,但非常之时,应行非常之事嘛! 东胡大军就在城外十里,而今敢战,且能战的人,不也就这一个万夫莫当的宇文拜? 想要抵御东胡兵马,不听他的,谁去打仗? 要是不想抗敌,想投降或者求和,就更得听宇文拜的了,难道保着毫无权势的小皇帝? 恐怕皇帝心里都在想着怎么议和吧! 就连刚才怒斥宇文拜数次的五朝老臣杨仲,望了眼怔在原地不动的刘恪,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佝偻身躯,仅剩下暮年丧气,站在文臣之首,垂首不语。 “来人,将宇文拜拿下。” 刘恪忽然开口下令,殿外的侍卫冲了进来,可见着殿内对峙的竟是宇文拜与小皇帝,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满朝文武,同样没有轻举妄动。 文臣自不必多说,一拥而上也是送人头。 而武人之中,则有不少人往宇文拜的位置靠近了一些,不是拿人,而是亲近。 宇文拜见状,高举长剑,三尺六寸长的剑刃倒映出刘恪的冠冕,极为放肆: “谁敢杀我!谁敢杀我!谁敢杀我!” 从殿门到殿尾,隔了百步的距离,而宇文拜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却仿如刀剑,刺到了刘恪脸上。 刘恪只觉得碍事,双瞳中没有一丝绝望,惟有几分嘲笑。 “朕的好兄长在问话呢,没有人敢杀他吗?” 没有人动手。 就连岳少谦也考虑到武力差距,琢磨着先找个趁手的东西充作兵刃再说,他忠是忠,人可不傻啊! 鸦雀无声。 “莫......莫要伤了陛下......” 只有老太师杨仲用尽力气,颤巍巍的说了句话。 这时,刘恪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映出了一张弓。 那报信探子背后的长弓,不知何时,落在了他手中。 宇文拜居高临下,看见了刘恪的小动作。 弓? 这些年抗击东胡,他不知道中过多少箭了,你一个自幼生长在民间,弓马稀疏平常的小皇帝,就算拿着弓又如何? 手无缚鸡之力,不,这刘雉儿就是那挨宰待缚的鸡。 群臣也是哑然失语,小皇帝持弓与宇文拜对峙,胆气是有了,智商却丢了。 拿着弓,就比那些精于骑射的东胡神射手更强吗? 拿着弓,就能吓退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宇文拜吗? 不对劲..... 宇文拜忽然一阵心悸,望向刘恪,发现了一道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平静,坚定,还带着冰寒刺人的杀意。 属于武人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可做出躲避动作后,还是迟了。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群臣寻白羽,没在颅骨中。 刘恪这一箭,准确的命中了宇文拜脑门。 “怎么可……” 宇文拜双目瞪得滚圆,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剑柄磕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 他临死都难以相信,武艺稀疏平常的小皇帝,怎么可能一箭就射中自己颅脑。 “好啊!好一个国家柱石!!好一个肱骨之臣!!!” 弓弦还在颤动,刘恪倒是平静无比。 老爹跳水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弄死一大片人,皇帝嘛,死得死得有牌面,多点人殉葬,宇文拜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哪怕这位南国第一猛士,能在抵御东胡时发挥极大作用,在他眼里也早已是尸体一具。 他需要这么一颗发髭皆张死不瞑目的大好头颅,来慑服群臣,竖立威信。 刚才宇文拜有多张扬跋扈,现在效果就有多么好。 方才冲进殿里的侍卫,有不少人是宇文拜的亲信,甚至是出身于宇文氏,这些人见状似乎想要有所动作。 而朝中一些与宇文拜通过气的同党,也不乏异心。 现在不动手,难道等着小皇帝日后慢慢清算? 不过他们还是有些忌惮,没听说过小皇帝射术这么猛啊! 战场上中箭都很难当场死亡,一般是随着时日,箭疮复发而死。 而这一箭入骨三分,到底是何等力道?!! “殿中妄动兵戈,想要造反?” 刘恪环视一圈,丝毫不怯场,干净利落的将众人忌惮的长弓往地下一扔,发出一声闷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捏颌下短须: “你们也配?” 他上前走了数步。 “这南国第一勇士造反,也就罢了。” 又行数十步。 “一个个被东胡杂狗骑到头上犬吠的酒囊饭袋,也配提刀弄剑?” 刘恪一路昂首,已经走回到桌案前。 “匹夫就是匹夫。” 他一条腿盘坐,一条腿翘在阶上,望着宇文拜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拿起案上的桃。 第5章:长安才是我大汉都城 隔夜桃,水灵灵粉嫩嫩,一口下去汁水四溢。 所有人都朝这位少年天子注目,已经无人敢轻视。 刘恪面带着冷色,也不擦嘴角汁水,缓缓开口道: “天下大乱,汉室流离播越,经历艰难,幸得朕登临大位,才有一线生机,然宇文拜妄称摄政,窃弄威权,摄政谋逆,今已伏诛!” 群臣无人敢言。 那些有心之人,无论是出身宇文氏的侍卫,或是与宇文拜有勾结的武人,一时之间,全被震住,不敢轻举妄动。 刚抄起宫灯准备硬刚宇文拜以身赴死的岳少谦,更是浑身颤抖。 大汉有没有救,暂且不谈,至少皇帝的气魄,让他觉得刚才的一切,是值得的。 反倒是杨仲,样子有些不太对劲,一直垂着头,似乎并不想看到皇帝过于强势。 刘恪随手将吃剩的半个桃子一扔,落在地上砸的稀烂。 冠冕上的珠帘还在打颤,满不在意的又说了一句与方才相同的话: “朕以弱冠之龄登大位,尚需诸臣协力,为朕分忧,还望诸卿用心辅佐。” “臣怎敢不竭肱骨之力,继忠贞之节,既往死乎!” 这次群臣的回应铿锵得多,刘恪心中有些嘲讽,伸出一指对着文武百官指指点点: “朕要你们拿下宇文拜,你们充聋作哑,宇文拜求死,你们视若罔闻。” “肱股之力?忠贞之节?你们不行哪!” “好在朕开的是一言堂,做的是霸王生意,你们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无论是激进派,还是中立派,又或是有异心的狗东西,无不是衣袖掩面,心中有愧。 当然,更多的是惧。 如果皇帝啥也没干,就放出这种狠话,在座的谁不是官场老狐狸,就当小孩子说笑了。 可南国第一猛士宇文拜的尸体,就摆在大殿中央。 血汩汩的往外流,还热乎着,这种雷霆手段,哪个不惧? 岳少谦可能不惧,不仅不惧,还在拍手叫好。 但他也愧疚,虽说不能指着一介文臣单杀宇文拜,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做到位,至少没有在发生冲突时,第一时间护在陛下身前。 不过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出列请道: “东胡大军兵临城下,还望陛下早做准备!” 群臣回过神来,也是纷纷拜请,杀了宇文拜,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没有南国第一猛士领军,谁来对付东胡大军? 谁又能对付东胡大军? 这也是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没有再进一步行动的原因之一。 东胡大军距离琼州城仅十里,算上刚才的乱事,只怕再半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到时候谁是皇帝,谁坐在大位上,根本不重要。 “哦?也是。” 刘恪一脸冷色,望向探子: “你且说说,东胡大军现在到了何处?” 那探子一字一顿: “回禀陛下,东胡大军距离琼州城还有百里之遥!” 百里之遥? 群臣一时之间大脑过载,刚刚还只有十里,现在就成百里了? 东胡人莫非都是倒着骑马? “下去吧。” 刘恪将探子打发了下去,探子听后,便拾起长弓退走。 这下,群臣瞬间明白了。 这踏马是小皇帝设的局啊!早就和探子安排好了! 如果东胡兵马不是来的这么快,宇文拜就算要摄政,也不会如此急切,不在朝堂上发难。 以宇文拜手中的兵权,直接兵围寝宫,势单力薄的小皇帝能做什么? 可东胡兵马一来,就让宇文拜不得不提前动作,打破一切计划,而小皇帝就有了乱中取胜的机会。 刘恪轻敲着桌案,不慌不忙: “百里路程,东胡兵马要走上三天,咱们的时间,还多着哪!” 杨仲理了理衣袍,出列道: “既然如此,还请陛下继续登基大典。” “既然这登基大典中断了,那就是说,列祖列宗也不想要朕今日完成大典。” 刘恪取下冠冕,低头在桌案底边的地方,画了个圈:“琼州城。” “这是什么地方?” “边地,小城,州府。” 他又在桌案中心的地方画了个圈,语调变得激烈: “长安城,这才是我大汉都城!” “大汉的皇帝,要在长安登基!” “要朱雀大街灯火十里,要大相国寺诵经不绝,要钟鼓楼二十四响,要一百零八坊,万民同庆!” “朕要在未央宫,指着列位先帝的牌位,让他们看一看,大汉的皇帝是何等威武风光!” 杨仲站的直直的,双眼溢出两行清泪。 长安,长安哪! 可.... 群臣同样默然不语,中断登基大典,显然是极其不尊礼仪传统的,哪怕出身民间,也过于放肆了。 而且比起繁文缛节,他们更想说的是,不靠谱,完全不靠谱。 大汉要真有回天之力,哪至于二十年换了五次都城? 哪怕是猛如宇文拜,之前也从没有想过收复山河,只是被动御敌。 像岳少谦一样的大汉死忠,也不过是想着汉室多续一天是一天。 用天计量,甚至不是年。 恐怕这位口出狂言的小皇帝,得等到被百里之外的东胡大军,来上一记重拳,才能正常接受大汉这飘摇的山河。 哎.... 杨仲心中叹了口气,陛下若是喜欢,随他去吧,反正已经安排好了。 刘恪丝毫不在于群臣作何看法,颇有些少年天子初临朝的意气风发,继续道: “岳少谦何在?” “臣在!” 岳少谦目光澄澈,他确实不看好大汉的未来,但那是纵观天下大局后,得出的理智结论。 一码事归一码事,身为汉臣,不需要太理智,就算大汉无力回天,也要做帝国最后的余晖。 “东胡敌寇来犯,不知爱卿有何退敌良策?” 岳少谦欣然领命,认真答道: “臣有四策。” “讲。” “其一,先帝新丧,民心不稳,敌寇将至,情况危急,我们只能前进一尺,不能后退一寸,还请陛下亲自登城,稳定军心。” “其二,抽调粮草,随时支援,储备后勤。” “其三,召集民兵,开府库犒赏三军,激励士气。” “其四,更换将领,城中兵马,必须掌握在可靠的人手里。” “善。” “加封岳少谦为少保,暂代大将军一职,领禁军。” 刘恪迅速做出封赏,补上宇文拜的空缺: “既然岳少保已有良策,便下去准备吧!” 第6章:是这么回事吗? 刘恪继续道:“登基大典暂且搁置,咱们是知道缘由,可今天的事情,总该有个尾啊?” “若是放在史书上,该怎么写?” 缩着头当鸵鸟的杨仲瞬间明白了,今天这事儿,得有个定性。 宇文拜虽然篡逆,但确实是唯一能够阻挡东胡大军的猛男,是三军的主心骨。 如果将宇文拜的死讯传出去,不仅将士们心中忐忑,东胡大军也必然加强猛攻,到时候想要守城就更难了。 而且群臣的表现也实在欠佳,都有人公然谋逆了,竟然没有动作。 还得皇帝亲自出手,一箭把反贼射死,这事儿要传到民间,不仅离心离德,还会被有心人利用。 杨仲觉得,自己必须得出面了,他站出列,斟酌良久,道: “辅政大臣宇文拜,以下犯上,僭越谋逆,群臣奋勇杀贼,其毙于乱军之中。” 杨仲开了个高级美颜,纯度百分百,这么一改,就成了逆贼造反,群臣激愤,一拥而上,把逆贼干死了。 不仅描写了群臣的忠勇,还抹去了皇帝亲自杀人时的孤立无援,传出去了,那也是朝廷铁板一块。 快亡国了还上下一心,合力杀贼,大汉之亡,非君臣之过! 多好听! “是这么回事吗?” 刘恪冷不丁一句,问的群臣无言,当然不是这么回事,但它就得是这么回事! “太史令何在?你来说,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汉还是很重视编史的,南迁之后,就更加重视了。 大小朝事、政令,虽然还未成书,但记载的事无巨细。 等来年被东胡灭了国,有自家编的史,还有机会美化一两句,不至于遗臭万年。 太史令萧元常,年不过三十,清瘦端庄,眉头紧锁,像是一直在琢磨着什么,见皇帝点着自己名,便出列答道: “新帝继位,改元昭武,然权臣宇文拜当朝谋逆,文武百官惧其威势,畏缩不前,幸有新帝神射,箭诛逆贼。” “好!” 刘恪一拍桌案,厉声道:“就得这么记!” 群臣不禁望向箫元常,你箫元常方才表现得很好吗? 也就岳少谦一人称得上忠肝义胆,剩下所有人都一个水平的臭鱼烂虾,放到后世,少说也得惹来两句口诛笔伐! 箫元常面色如常,是的,这么定性,显得大家都很不堪。 但他既然在太史令这个位置上,职责所在,可以美化历史,不能篡改历史。 已经对不起皇帝了,不能再对不起官职。 见群臣如此,刘恪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宇文拜要谋逆,要造反,要自己坐在这大位上,朕还能让给他不成?” “你我君臣一言一行,都是后世史册上的墨迹,朕岂能眼睁睁看着史册翻过,忍受拱手旁观的耻辱?” “这大汉,是兴是亡,均在朕一人,朕不做这汉室之耻!” 群臣一听,秒懂。 别看这番话说的漂亮,实际上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 眼见着东胡大军要发动灭国之战,皇帝没几天好当,如果不做点什么值得铭记的事情,这位少年天子大概率在史书上只能留一个亡国之君的名号。 而亲手杀了宇文拜,则不同。 至少有登位之后亲手射杀权臣的高光场面,与支支吾吾的群臣形成鲜明对比,下去见了列祖列宗,不至于挨一顿胖揍,后世名声也会好听一些。 “既是陛下的意思,臣等自然听从。” 宇文拜没了,杨仲成了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这一句话下来,比刘恪还管用,群臣附和着,没有异议。 文武都能接受,得,最后几天就陪着皇帝闹腾吧,反正结局也没差,他们还有未来。 可皇帝在史册上的日子,就剩几天咯。 “朕乏了,诸卿退下吧。” ................................. 东胡营帐。 东胡左贤王乞颜构正在火堆前擦拭着短刀,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残破盔甲,浑身是血的魁梧大汉。 “大汉就要亡了,你区区一个裨将,那新上位的汉人天子都不知晓姓名,又何必为了大汉殉葬?” 乞颜构苦心劝着大汉: “不如投了我东胡,你对得上本王脾性,必不会亏了你。” 那大汉浑身肌肉贲发,身躯如铁,尽管身受重伤,依然有十足的压迫感。 以至于哪怕乞颜构是在劝降,也离着他十步之远。 乞颜构不禁回想起大汉身负百创,还险些冲破军阵杀到他面前的血腥画面。 足足让他做了两天噩梦,这等勇武已经不输于那位让东胡头疼不已的宇文拜多少。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劝道: “本王率军拿下琼州城,就是灭汉最后一战了,天大地大,再也没有汉室容身之处。” “你若是趁早投军,还能挣得一些功劳,引为进身之本,到时候当我东胡大将,也未尝不可。” tui—— “嘶——” 乞颜构捂着脸,从脸颊上取下一颗沾血的牙: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汉舔了舔嘴巴,哪怕掉了颗牙,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冷漠的表情。 “报,大王,琼州城中汉帝改元昭武,在举行登基大典时,斩杀了意图谋反的宇文拜!” “斩、斩杀了宇文拜?!” 乞颜构震惊不已,背过身去,甚是失态。 这些年来,他与汉军大大小小数百战,宇文拜有多猛,他甚至比汉人自己都清楚。 南国第一猛士不是虚名,东胡大军每次都得分出大量兵马牵制宇文拜,而且因为宇文拜太能打,对汉军士气也有着极大的鼓舞。 最直观的一点,这些年里,宇文拜率领汉军与小股东胡兵马交战,没有输过,连番斩将数员,伤亡小卒更是不计其数。 在一旁听到消息的大汉,也是虎目圆睁。 他在东胡大军里杀了个来回,身负百创都没死,宇文拜贵为汉军第一猛将,肯定不比他差多少,居然死了? 乞颜构看了眼压迫力依旧的大汉。 他苦心劝降这大汉,不惜许以高官厚禄,甚至承诺嫁出乞颜部宗室女子,就是为了让军中有一个在武力上能压制宇文拜的猛男。 不想.... 宇文拜被大汉的新皇帝给杀了! 自掘坟墓! 天助我也! “意图谋反....不管宇文拜是真反还是假反,汉人皇帝能将一个兵权在握,武艺高强,威望极高的权臣给杀了,确实有些能耐。” 乞颜构并未因此欣喜,反而思索起来: “这等魄力,更让人叹服,改元昭武,倒是真不负昭武二字。” “若是早些年登基为帝,必然有一番作为,说不定能固守长江,划江而治。” “可惜,晚了!” 乞颜构确实震惊于刘恪的雷霆手段,这快刀斩乱麻的行事作风,不似汉人温婉含蓄,反倒与东胡人颇为相似,甚至生出些许惺惺相惜。 但他对自己同样有自信,轻轻掂着短刀合入宝鞘: “没了宇文拜,再有能耐,还能灭了我十万大军不成?” 他又修书一封,交由亲信: “潜入城中,将信交给宇文氏,不要与任何人碰面。” 第7章:什么棋盘战神 “三郎死了,皇帝杀的。” 宇文氏本就是琼州豪族,宇文拜高升之后,更是再进一步成了门阀。 当家家主宇文赞是宇文拜的长兄,和宇文拜那种猛男截然相反,一身华服身形稍显单薄,双眼狭长,瘦瘦高高,看着就知道不以武力见长。 “太急。” 坐在宇文赞对面的,是一个老头,头发花白,面容阴沉,穿着寻常布衣,很不引人注意,只是低头一直盯着棋盘。 “三郎不是太急了,是被皇帝逼急了。” 宇文赞执白,落下一子: “小皇帝密令探马谎报军情,假称东胡大军只有十里之遥。” “三郎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又有皇帝尊其为兄,更是骄纵得意。” “听了军情,便以为大战在即,愈发肆无忌惮,索性便当朝发难,想要独揽大权,却不想,正中下怀。” “不得不说,朝廷的新主子,是个有手段的人。” 老者沉默不语,如果东胡大军真的距离琼州城只有十里,宇文拜再怎么夺权谋逆,小皇帝也很难动手。 就算动手了,后续也会遭到极大反噬。 不仅群臣惶恐,更是军心不稳,可以说那种局势下,等着东胡大军来直接投降就可以了,没有任何可操作空间。 但偏偏打了个时间差,迫在眉睫的亡国之战,变成了尚有数日缓冲时间。 这短短几天的时间,给了皇帝重整军队,肃清朝纲的机会,甚至因为斩杀宇文拜树立了威信,让这一切变得更为简单。 确实有手段有魄力。 老者缓缓开口:“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宇文赞揉捏着棋子,颇为不满: “听先生此言,倒是很看好这位少年天子?” 老者摇头。 宇文赞轻笑:“少年天子,做事虽有魄力,可惜却不知道做得越多,错的越多。” “只会让大汉亡的越快。” “先生为何不落子?” 老者望着棋盘,依然没有动作: “老夫科举落第六十载,才疏学浅,当不得棋手。” “先生说笑,不过是大汉朝廷眼拙罢了,若朝中皆是先生一般的落第书生,只怕东胡早就亡族灭种了。” 宇文赞说着,另一手执起黑子,自己跟自己博弈了起来: “天子固然杀了三郎立威,也争取了一定时间,可当今只剩一城之地的大汉,根本没有与东胡一战之力。” “什么都不做,当我宇文氏的傀儡,反倒能仰仗三郎的武力,多活上一些时日。” “不过三郎死了,咱们得重新计较,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老者定了定神,望着宇文赞: “三郎原本打算控制天子为傀儡,挟天子以扬名,让宇文氏更进一步。” “可惜没想到天子如此果决,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说白了,原本宇文拜打算借壳上市,和汉室深度捆绑,让宇文氏这个听着就不像正统中原子弟的豪族,一跃成为能够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 毕竟哪怕大汉亡了,千年来的汉室正统印象,已经根深蒂固。 可惜就可惜在,刘恪太猛了,不顾头不顾尾,一箭就给人射死了。 宇文赞又落下几子:“先生如何看待当今天子?” 老者思虑片刻,道: “登基大典上公然杀人,血染大殿,不受礼法约束,动而无度,且听说行言粗鄙,不注重帝王姿仪,颇有高皇帝之风。” “冷酷无情,稍有傲慢,为人果决,对待敌人以雷霆手段,即便不太合适,也愿意冒着极大风险,又有些像孝武皇帝。” “哈哈哈!” 宇文赞笑了几声:“我曾见过一面,自幼长在民间,少年意气,俊朗不凡,才明勇略,非人敌也。” “这可是光武皇帝之像!” “这么一位皇帝,再想将其傀儡,无异于与虎谋皮,三郎也是吃了不了解的亏,所以......” “一不做二不休。” 老者接过话茬,眼中精芒一闪:“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先生说的是,即便我们没有动作,以这小皇帝的秉性,迟早要以三郎为由,清算宇文氏。” 宇文赞虚心求教:“这永绝后患,该如何施为?” “禁军。” 老者此时已没了刚才的暮气,狠辣至极: “三郎虽死,余威犹在,而今城中五万禁军,大多是三郎带出来的兵。” “这些禁军是当年在长安所招募,并非南方土著,二十年过去,时过境迁,早已思恋故乡。”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不可能陪着皇帝去实现兴复汉室的春秋大梦。” “以三郎余威,再加上后来入伍的部分宇文氏族人,利用思乡之情,煽动军心,掌握兵权......” “好!先生大才!” 宇文赞不由得拍案叫绝,都忘了落子: “掌握兵权的人,才是棋手,无论大汉是苟延残喘还是直接亡国,只要我们手中握有兵权,就有绝对主动权!” “先生且先休息,我这就去安排!” 宇文赞走了,老者依然坐在桌案前,望着棋盘上的残局,目光显得几分阴毒: “小棋子没有下完整局棋的能力,更没有权利决定输赢。” “只是不知道,这大汉天子,配得上棋手吗?” ........................... “下棋?大汉就要亡了谁踏马跟你下棋啊!” 刘恪看着天命面板,破口大骂。 斩杀宇文拜,立威整顿朝纲的同时,也是为了赚君威。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0武力:60智略:60理政:60】 【正统:37】 【君威:213】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 物理棋圣来自于老祖宗汉景帝刘启,那时候刘启还年幼,脾气爆,大抵是下棋输不起,恼羞成怒一棋盘把自己的表哥给砸死了。 【物理棋圣:拿棋盘砸人,中之必死】 “好家伙又是一个杀兄弟小妙招,学废了。” 刘恪琢磨着:“治理国家、开疆拓土,以及获取人才都能获得君威。” “正统和君威一起涨了,应该是砍了宇文拜这狗东西让朝中不少官员暂时归心。” “但正统涨的不高,说明朝中依然不稳定,不认可咱这个皇帝的人,还不少哪!” “狗系统,再让我来两发!” 第8章:大汉值几两银子 100君威抽一次随机天命,213刚好能再抽两次。 刘恪定眼一看,只见一道虚影在乱军之中连射数箭。 “哟,这次手气不错,马上皇帝!” 马上皇帝的天命,一般不会太差,还极有可能是最猛的那一批开国皇帝,即使再差劲,在武力、统率方面肯定也会有几个优秀天命。 再看,虚影玩起了一通操作,百官拜服。 “不错不错,政治手段也有,说明理政方面的天命也有。” 刘恪更期待了。 接着,虚影看起了书,从日落到日暮,足足看了三卷。 “还是个喜欢读书的?!” 刘恪更是喜出望外。 这回转运了啊!文武双全! 虚影继续动作,越来越快,蹴鞠、击毬、下棋甚至书法,都有涉猎。 “该不会抽着李世民了吧?!” 刘恪瞪大了眼睛,心神激荡,这么多才多艺的皇帝,历史上好像真没几个。 如果真的是李世民,除去自己已经抽出来的弑兄杀弟,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极其优秀的天命啊! 最后,烛影摇动。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一懵。 他已经猜到了天命所来自的君主。 赵光义。 赵二是难民版的李二,不过确实算得上全能。 除了不知兵没什么太大缺点,射术还算不错,进取心、勇气都有,政治手腕也强。 “好像也还行?” 刘恪眉头皱在一起: “可别是【烛影斧声】啊!我都没兄弟可以杀了。” “下棋的也不行,已经有物理棋圣了。” 赵光义棋艺高超,号称“棋品至第一”,还创制“弈棋三势”,拿去给馆阁学士看,结果没有人能看懂,估计也没人敢懂。 刘恪洗了洗手,他有点怕,上一抽就是【物理棋圣】,万一连携抽出来【弈棋三势】,真的抽废了。 他微微闭眼,做足心理准备,赵光义身上比较烂的天命,也就那几个。 【黑杀神降】玄学,类似于赤帝斩蛇,不过肯定有威望方面的加成,在当前的局势中有一定作用。 【平戎万全阵】赵光义蹲皇宫里创造的军阵,用来遥控前线将领,大宋常凯申,纯纯微操,不过还真防住了敌军,也说不定有奇效。 最没用的应该是【熙陵幸小周后图】,这是幅失传的画,据说画里赵二头戴幞头,面黑而体肥,XO很大,小周后则肢体纤弱,由数宫人抱持,作“蹙额不能胜之状”。 效果说多了容易404,目前刘恪用不上,如果真有一天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天下大定四海承平,肯定往死里抽。 心里有底之后,刘恪也认命了。 眼睛一睁。 【高粱河车神:驴车漂移,千军万马望之莫及】 刘恪:“......” 不能说完全没用,只能说太丢人了。 赵二不知兵,数次亲征大败,还能安安稳稳回到京师,比堡宗强就强在这一手驴车漂移,打不过,他能跑啊! 驴车狂飙,人家辽军骑着马都追不上,只能干看着风驰电掣的驴车一骑绝尘。 “应该用的上吧......” 刘恪黑着脸,丢人就丢人吧,大汉都要亡了就不要在意面子问题了,至少从效果上来看,是不错的..... 最后一发。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为避免失落感,先闭着眼等了会儿剪影。 睁开眼时只剩最后一段,看完还在纳闷呢,狗里也有皇帝?这可不兴抽啊! 【狗狗舞:演狗像狗,扮猪像猪(演技提升,示敌以弱)】 靖康耻后,徽钦二宗去金国留学。 据说金国皇帝在开宴会的时候,就在地上铺一层烧得滚烫的沙子,让徽钦二宗带一个狗皮帽子,拴一条狗尾巴,光着脚丫子在沙子上跳来跳去,引来满堂喝彩开怀大笑。 不穿衣服的舞女都没人看,就爱看这个。 这是从宋徽宗身上抽出来的,是不是意味着还能从宋钦宗身上再抽出来一次??! 想到这里,刘恪就有点气急败坏,去尼玛的狗狗舞,我还狗狗币呢,好歹能割点韭菜,名字倒是整的挺可爱,实在玩不起 “我实名反对,这踏马是评书里编的,野史!野史!!” 抗议显然无效。 “陛下,太师杨仲求见。” 刚抽完天命,杨仲就来了,刘恪想着抽出来的几个狗屁玩意就闹心,索性换个心情。 “进来吧。” 杨仲入殿,毕恭毕敬,礼节十足。 刘恪轻瞥一眼:“比宇文拜那狗东西顺眼多了。” 杨仲拜道:“不知陛下深夜召见老臣,是有何事?” “自己看吧。” 刘恪一甩手,将三个金丝木匣扔到杨仲脚边。 杨仲不解,打开第一个木匣。 “嘶...” 杨仲不愧是五朝老臣,大风大浪见的多,也就在打开木匣的第一时间,被宇文拜头颅死不瞑目的模样,给微惊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初。 看完还不忘补个刀,拍手叫好: “谋逆权臣,该死,陛下杀得好!” 接着,是第二个木匣。 里头是一颗脸颊火红、眼睛眯缝,留着辫发的头颅。 东胡人。 杨仲神色如常,甚至还不如看见宇文拜时,来的惊诧。 “老太师,打开第三个木匣再看看。” 杨仲开盒。 空空如也。 他理了理衣摆,缓缓跪下,顿首拜道: “老臣私通东胡,陛下可尽管处置。” 毫无挣扎,直接躺平。 刘恪笑得和蔼可亲,咧着嘴: “朕赏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处置你呢?” “嗯?” 杨仲心中惊疑不定,猛然发现自己侍奉五代君王,却看不透当今天子的心。 宇文拜这种手握兵权,大汉唯一能打的猛将,都被天子一箭杀了,何况自己这种空有威望的老臣? 至少从武力方面,他这老胳膊老腿是绝对打不过的。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私通东胡,通敌卖国比妄图谋逆性质更恶劣,绝不可能姑息。 杨仲再拜:“老臣卖国,是为汉奸,不忠不义,死有余辜。” “是吗?” 刘恪把玩着狼毫笔,依旧笑着: “那老太师就给朕称量称量,大汉山河能卖上几两银子?” 第9章:当狗有什么不好 称量大汉? 说实话,就大汉这一城之地,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杨仲哪敢回答,只是连连磕头,磕出了血。 “这个狗东西,朕一番言行逼供,就全交代了。” 刘恪站起身,将那第二个木匣里的东胡人头颅踢了一脚,骨碌骨碌的。 “他说了,老太师你已和东胡往来多年,愿意开城投降。” “所谓知命而行,尽诸人事,朕之所为,乃逆天而行。” 刘恪替杨仲整理着因为连连拜伏而凌乱的衣衫: “老太师做的没错,大汉亡了,开城投降,朕也能做个安乐侯富家翁,不至于血脉断绝,老太师当有保全汉室之功啊!” 逻辑上没毛病,刘恪所处的架空世界没有司马懿对洛水起誓,亡国之君大多能混得不错,无力翻盘的情况下,献城投降争取更多利益保全汉室,是最好的选择。 杨仲抬起头,还以为是反讽,深陷的眼窝中,两行清泪和额头上的鲜血,一同流着: “臣有过,臣有过,臣有过!” “太师何过之有,给东胡人当狗有什么不好?” 刘恪将装着宇文拜头颅的木匣交到杨仲手里: “既然老太师早就与东胡来往,就继续吧,这是朕的诚意,交予东胡左贤王,朕愿意开城投降。” 刘恪一番话直接给杨仲干懵了。 你这皇帝当得跟战狼一样,刚上位就咔嚓了权臣,着手肃清朝纲,结果说要投降? 感情宇文拜的脑袋,是送给东胡人的礼物? 还真说得通,砍了最猛最能打的将军,东胡人就彻底没了忌惮,这诚意诚的不能再诚。 可这也不对啊,真要是拿宇文拜投诚,早就将东胡密探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了,怎么只剩个脑袋? 喜怒无常,猜不透,猜不透啊! 刘恪由不得他多想,语重心长道: “量大汉之物力,结东胡之欢心,朕的性命,就全交由老太师了。” “老臣......” 杨仲只好拜道:“肝脑涂地,必不负陛下所托,此去便与东胡左贤王立下盟誓!” “去吧,秘密出城,切莫让他人知晓,若是朝中文武知道朕要投降东胡,只怕投的比朕还快,一旦乱了套,可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是。” 杨仲拱手,额上的血都来不及擦,这下他明白了。 皇帝就是胆子小,杀宇文拜投诚,不是争取肃清朝纲掌控朝政的时间,而是争取投降时间,就怕在投降之前出乱子。 毕竟狗急跳墙或是破罐子破摔的人,也不少。 万一有心人借着乱象劫持皇帝,更有甚者抢在大汉投降之前举起东胡义旗发动叛乱,献城投降可就白献啦! 说白了,看谁投降点得快,玩的就是一个生死时速,杨仲顿时感觉十万火急,身负重任。 刘恪亲自将杨仲送出殿外,忽然转头问向守在殿外的侍卫: “你们是怕朕,还是怕东胡哪?” 侍卫们目不斜视,依然警惕着四周,同时恭敬答道:“怕陛下。” “怕陛下?” 刘恪哂笑:“陛下又不是什么虎狼之辈,何来怕呢?” 他望着杨仲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献城投降?盟誓?” “东胡人,蛮夷也,一群喂不饱的狗东西,入我中原,哪怕汉化二十年,难道就会信守道德约束,讲究结盟立誓?” 随后背手走入殿中:“反正朕是不讲的。” ...................................... 不多日,东胡左贤王乞颜构听了杨仲来意,连忙亲领精锐骑卒,先行一步,急行军直达琼州城下。 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各坊市集萧条,街边房屋紧闭门窗,东西南北四门,鸦雀都飞不出半只。 琼州城并不繁华,可一时之间,竟是直接禁了声。 东市,算命的道人没有往日的仙风道骨,人们也无多少敬畏,被推搡的连法旗都只剩半截。 西市,吆喝叫卖的摊贩,被人来人往撞得满怀,铜子碎银撒了一地,这阵子算是白干了。 莫说孩童,便是成年男子,亦是吓得慌不择路,或是双手抱头,瑟瑟发抖,泪涕齐下。 这一天还是来了,东胡人的残暴、野蛮,人尽皆知。 每攻破一城,都要劫掠一番,别说寻常平民,就算世家大族,也难以避免。 若是女子,只要稍有姿色,都逃不了毒手,更有甚者,如狼似虎饥不择食。 琼州城外,放眼望去,乞颜构所率领的东胡骑兵,仅万余。 而琼州城中,禁军足有五万,全是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尽管败多胜少,依然称得上百战精兵。 按理来说,凭着经验丰富,依托城池,辅以汉军最擅长的军阵,以一当二甚至当三、当四都没有问题。 人数压制下,不用怕这万余东胡先锋骑兵,坚守便可,骑兵很难攻城。 但败了二十年,早就输的没信心了,东胡人一旦兵临城下,城中就是这副模样。 军中将领,也是怯战。 “大汉乃天下正统,我等汉家将领,还惧怕区区东胡蛮夷不成?” 唯有受命统领三军的岳少谦不退半步。 武人们都在劝,你当你是宇文拜啊? 换做宇文拜站在城头,只凭那身布满刀痕的盔甲,高大魁梧的身形和粗嗓门,就能给汉军将领提升不少士气,多少也有与东胡一战的勇气。 可这文官出身,身形普通的岳少谦?腹肌在哪里?胸肌又在哪里? 不是大家不看好,是事实如此。 只是一个凭借忠君,得天子看重,侥幸揽下兵权的文人罢了,称得上一声忠臣,却万万称不得良将。 更有部分将军心生闷气。 宇文拜没了,也应该将兵权交由他们这些知晓兵事的将军才对,这什么岳少谦除了忠心,哪懂得带兵,他有那个能力吗?! 天子只分忠奸,不分是非啊! 只见岳少谦高举佩剑,一声大喝: “堂堂大丈夫,岂能弃汉室而投胡虏,城若破,唯死而已!”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青史,又有何惧!” “怯战者,必戮!” “必戮!” “必戮!” “必戮!” 众人惊愕不已,响应岳少谦的竟是三军士卒。 军心可用?!! 他到底是施了什么玄门异术,数日时间就能完全让士卒信服,敢于一战? “报!岳少保,有一车驾闯出城,往东胡阵中去了!!” 岳少谦挺直身板,透出一股武人气质,杀气腾腾,竟然能越过城门守军强行出城,必然是个大官,正好拿来祭旗! “何人所乘?当诛十族!” “是....陛....陛下....” “......” 第10章:汪汪汪 岳少谦探首望向城下,只见天子乘着驴车,而后八百御前侍卫随行,直直往东胡军中而去。 东胡左贤王还打马至阵前,挥手致意。 城头上无论文武,面色皆是极为难看。 才八百人,不是去投降求和,难道想要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天子出行,规格极高,必须遵守出行礼仪,有专门的的五种车驾,称之为五辂。 即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哪怕大汉连连败退,先帝跑路也是乘着五辂南逃。 可当今天子乘的是什么?! 驴车! 自甘堕落! 自贱身份! 不是舔着脸去给东胡当狗,还能是什么! 坏了啊! 一些身怀异心的官员,更是悔不当初。 怎么就被皇帝手刃宇文拜给吓住了呢? 这下好,皇帝先投降,堵死了他们弃暗投明的道路。 大家以后的身份全是愚忠的旧汉臣,以后入了东胡朝廷,上升之路算是堵死咯! 不少人恨得牙痒痒,狗皇帝,自己当狗还要拉着大家一起当狗! 主动当狗和被动当狗,待遇是有差距的啊! 筹划着兵变的宇文赞听家丁报信后,更是急的直拍腿,连连卧槽。 他想掌握兵权发动兵变,掌握绝对主动,可皇帝这么一投降,直接把他的一切计划给破了! 皇帝投降,东胡先锋兵马直接入城,东胡左贤王接手城防,他宇文赞哪有掌握兵权的机会? 轻举妄动就是跟东胡作对,一个字,死! 唯有岳少谦面色不改,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轻微失神。 哪怕君负臣,臣也不可负君。 “天子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传我号令,三军将士随时准备出城接战,劫回...咳,支援陛下!” 他招来一名亲军,耳语一番:“此外....” 与此同时,城外响起一个粗豪的喊声。 “刘雉儿!” 东胡左贤王乞颜构头戴玉石宝冠,身着金鳞甲,除却颇具风格的翘辫,服饰都汉化的挺彻底。 人也自来熟的,喊着刘恪乳名,亲自打马上前迎接,与驴车一同归入军中,只是马头稍稍比驴头多挺进了两步。 八百御前侍卫不得入阵中,只能在距离东胡大军百步之外的地方,静静等候。 刘恪周遭都是东胡人,头发打结成许多小辫,脸上以兽血画着图案,身上满是骨制饰品。 东胡入主中原二十年,军中自然不全是东胡人,还有大量汉人,但军中精锐,必定是东胡人。 乞颜构率领的这支骑兵,就是精锐。 刘恪在驴车上,相隔数步,都能感觉到这些人杀气腾腾。 在他们眼里,琼州城,城中百姓,军中士卒,乃至大汉天子,都只是人头功勋罢了。 一直行到军阵最中心的大帐。 乞颜构撩起帘帐,将刘恪迎入其中,帐中只有三个人。 角落里垂首不言的老太师杨仲。 一个背着大戟的东胡猛男。 一个满身是伤,比东胡猛男粗壮了一圈,看起来更猛的肌肉大汉,看打扮应该是汉人。 刘恪望向东胡猛男。 【姓名:乞颜车儿(上士)】 【年龄:32】 【统率:33武力:95智略:38理政:22】 【特性:护驾】 偏科特别严重,从属性面板来观察,应该是乞颜构的贴身侍卫之类。 想到这里,刘恪就不禁一阵气恼,他这次精挑细选出来的八百个御前侍卫,已经是大汉最后的精锐了,然而一个武力上80的都没有。 再看看人家,出手就是一个武力值上90的猛男,也就宇文拜能够压着他打。 什么垃圾侍卫,还御前,浴前都不带这么菜的。 “这是小王的侍卫,见笑了。” 乞颜构笑眯眯的让乞颜车儿退至一边。 即使早前杨仲提着宇文拜的脑袋来与他盟约,刘恪更是自贱身份乘驴车孤身入阵,他也没有放松过一丝警惕。 毕竟是能射死东胡心头大患宇文拜的皇帝,哪怕表现得再恭谦,也没有带兵刃弓箭,只要双手双脚健全,就不能轻视其武力。 乞颜构也是特意嘱咐让乞颜车儿护卫好自己,才敢和刘恪在营帐里交谈。 “这又是何人?” 【姓名:典褚(邦士)】 【年龄:28】 【统率:53武力:103智略:54理政:37】 【特性:嗜血、铁躯、猛进、暴烈】 刘恪望向那满身是伤的大汉,直接被闪瞎狗眼。 这什么绝世猛男,他原以为宇文拜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还有更加勇猛的存在?! “莽夫而已。” 乞颜构掏出一柄短刀,走到典褚身前,一刀捅入其小臂,再猛地拔出,鲜血直流典褚却哼都不哼一声。 “小王很是看重他,劝降多次,可惜这家伙不像汉家天子一般,反倒是骨头硬得很。” 刘恪听出话语间的讽刺,非但不怒,反而腆着脸赔笑: “左贤王说的是,这粗鄙武夫,哪懂得良禽择木而栖呢!” “哈哈哈!那你是什么禽呢?” 乞颜构不禁发笑:“雉儿,雉儿,是鸡,是鸡啊!倒是没有起错的名啊!” 鸡尼玛呢,刘恪在心底给他上了个必杀标记,脸上依然是一副媚态。 一旁的典褚见此,双眼圆瞪,几乎要凸了出来,但并不是因为刀伤而疼。 刘恪继续陪着笑,丝毫没有数日前对话宇文拜时的生疏难堪,演技无比丝滑,极尽阿谀奉承: “恪与殿下一见如故,不若结为兄弟?” 计划赶不上变化,什么不可能认蛮夷当兄弟的决心,早被他抛诸脑后。 “嗯?” 乞颜构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上来就认兄弟,这是什么操作? 思来想去,倒也正常。 大汉将亡,这刘雉儿想要做个富家翁,就必须和东胡之中有权势的人打好关系。 左贤王就相当于储君,下一任东胡大可汗,自然是最有权势的人,和他结为兄弟,至少能保得性命无虞。 乞颜构眼睛转了转,这想法简直妙啊! 汉家天子,自然不清楚东胡内部情况,实际上现在东胡的权力有些分散。 东胡其实是一个部族联合政权,主要有八个主要部族,人称东胡八部。 最具权势的部族,就是强势将八部结合到一起的乞颜部。 只是现在的乞颜部汗王,现任的东胡大可汗,近些年身体不佳,而且因为地盘扩张太快,其他七部逐渐掌权,难免各自有些心思。 乞颜构想的更多一些,目前东胡还能拧成一股绳,是因为大汉还剩下一隅之地,名义上仍有外敌。 能借着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暂时隐藏一些问题,可一旦大汉亡国,内部必有斗争。 打天下齐心协力,分天下各怀鬼胎,就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他这位大可汗继承人,能和大汉天子结为兄弟,至少在大义上足够压服其他部族。 而且现在东胡疆土中,汉地故土占了大半,王庭、军中,都有不少汉人。 有汉室的名义,能争得更多人支持,同时方便日后的统治维稳。 理清思路,乞颜构也演了起来,竟不比开着系统挂的刘恪差上多少。 他握着刘恪的手,真情流露,眼角带泪似是回忆从前: “我与恪弟,也是一见如故啊!” 第11章:天下是谁的天下 “恪弟有所不知,构其实并非父汗长子,家中排行第九,且是庶出,出生时险些因面丑而被溺死河中,幸得父汗仁慈,才留了一命。” “也正因此,与恪弟一样,自小放养在大草原之上,成年后才回到族中,无人疼爱,更饱受兄弟冷眼!” “今日见了恪弟,才知晓何为兄弟!” 刘恪一愣神,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东胡的左贤王也非嫡子,身世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能从险些被溺死的庶出第九子,成为大可汗继承人,想必其中付出了极多,个人能力只怕也不弱,可以说是颇有手段。 只是刘恪都没打算看乞颜构的属性面板,一点好奇都没有。 将死之人人的能力再强,他也是个死人。 当然,明面上刘恪依然恭谦之极,搭着乞颜构的肩,握着乞颜构的手,稍稍矮身,做足了态度: “构兄!” 乞颜构也是如此:“恪弟!” “构兄!” “恪弟!” “好!这便按照我族中习俗,斩白马为誓,天地为鉴!” 乞颜构一副喜不胜收的模样,大喝道: “来人,取白马来!” 白马入帐,乞颜构手中短刀对着白马一捅,白马嘶鸣,以碗接住马血,一饮而尽。 “这碗......” 刘恪看着白森森的碗,有一丝迟疑。 乞颜构一抹嘴角血迹,指着碗沿道: “用宇文拜的颅骨所制,看看这里,还是恪弟你射出来的洞呢!” 刘恪接过碗,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磕磕巴巴饮下第一口马血,面露苦色。 他眼巴巴望了乞颜构一眼,见乞颜构依然笑着,便咬了咬牙,微微闭眼,一口饮尽。 “咳咳咳.....” 一饮尽,连咳数声,极不自在,却还是勉力牟足了劲,干着嗓子道: “构兄!” 见刘恪如此模样,乞颜构更是开怀大笑: “恪弟!” 典褚目眦欲裂,身上的绳子顿时绷紧,发出微微撕裂声,浑身伤口都在渗血。 杨仲默不作声,并不在意这一切,也不觉得是种屈辱,当狗都没什么不好,何况是结为兄弟? 这还升级了呢! “轰——” 猛地一声闷雷滚响。 “哈哈哈!恪弟你怎的趴伏到地上了!” 乞颜构大马金刀的坐着,不再遮掩,肆无忌惮的笑着。 懦弱如此,也就凭着先祖荫护,才能号称中原正统。 这种废物能杀了宇文拜?只怕是大汉朝廷中另有能人出手! “恪弟不要怕!” 乞颜构握住刘恪的手,将其拉起来: “雷霆是在为你我兄弟之情做鉴,响之彻,情之深啊!” 刘恪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的道: “恪幼时在树林中玩耍,险些被雷霆劈中,自此便害了这么个毛病,让构兄见笑了。” “雉儿莫怕!有为兄在!” 乞颜构拍着胸脯,言语间更亲密了几分。 刘恪坐着缓了缓,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咱们兄弟还要谈些天下事,有道是天下如棋,不如边下边谈,也好让恪弟你安安心。” 乞颜构是个体面人,将投降乞和委婉的说成了天下事,随后召人进帐: “来人,将本王的楠木棋盘拿来!” 刘恪心中古怪,绝了,他本来就准备这么找借口,在表现出怯懦的同时体现强要面子,性格上的冲突使得个人形象更丰满具体。 没想到乞颜构这么照顾他,自己提出来了,看来爬到这个位置上,情商真不低。 “这楠木棋盘,还是我刚当上左贤王时,父汗所赠,棋子由各州各郡的玉石所制,棋盘更是从号称我东胡祖木的王庭古木上截取!” “当时父汗便有言,此乃天下,要我好生保管!” 不一会儿棋盘入帐,两人手谈一局。 乞颜构提出,要和亲,献人。 就你大汉这模样,还想无条件投降啊? 当然得割点肉啊! 具体则是,迎娶刘恪的皇后,纳入大量宗室女子,只要这般,便愿意接纳投降。 这是一个血脉融合,乞颜构能让自己后代的汉室血脉更纯净,更容易被汉人接纳,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东胡人嘛,父亲死了娶老妈,哥哥死了娶嫂子,这叫什么?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太正常了,不这么做反而还被人戳脊梁骨! 大汉亡国,皇帝不就跟死了一样?! 更何况两人刚认了兄弟,同道之人同室操戈,亲上加亲! 刘恪自然拒绝,他压根没皇后,老刘家的传统之一吃软饭,怎么能轻易娶妻浪费政治资本? 宗室子女倒是有一些,都是那些早一步挂掉的倒霉兄弟的女儿,只是年龄都不大,但凡是个人,就不会送到蛮夷手中任人欺凌。 乞颜构汉化的比较完整,他知道第一个条件,是不可能的,想开窗先拆屋,所以他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他一副忧国忧民,忧心忡忡的模样,道: “胡汉之战,持续数十年,民间百姓,饱受兵戈之乱,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可谓是天下困顿,哀鸿遍野。” “构心中不忍,但东胡新立,还要治理地方,实在拿不出钱财安顿百姓。” “大汉国祚千年,宫中财物必然极多,不如贤弟以汉室的名义,出些钱财,抚恤地方,代两家向百姓赔款?” 刘恪张大了嘴,你当老子是什么高丽国大总统? 汉家天子代东胡向百姓赔款,这要真赔,汉室威信垮台一半,百年之后沧海桑田,哪里还有什么汉人? 不过这确实是法式外交,在这种场合作为条件提出来,相当合理。 “兄长可知,如果棋盘是天下,那这博弈,就是御天下。” 刘恪顾左右而言他,随手拿下一子,落下:“兄长看看这一手如何?” “妙手!” 刚才还是绝境,这一子竟然瞬间逆转?! 乞颜构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但转念一想,外头都是自己的兵马,营中又有乞颜车儿相护,再加上刘恪方才的演技实在逼真,饶是其颇有心计,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警觉。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那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刘恪强势暴起,棋子四散,猛然掀翻棋盘! 第12章:诸君面南,朕自向北 乞颜车儿不愧为当世少有的猛将,反应神经极其发达,第一时间护在乞颜构前,表情间依然不屑。 虫子的挣扎而已,就算是刀枪斧钺迎面,不能像典褚一样身负百创而不死,也能抗上十三刀! 何况只是一个棋盘而已,还能给他砸死了?! 然而刘恪的目标,一直都是这位猛男先生。 棋盘正中其腰子,刚猛的力道将乞颜车儿整个人带的一飞,这个魁梧大汉歪倒在地,没了声息。 乞颜构跟见了鬼似的,这是面对宇文拜也能打上几十个回合才败走的猛男啊! 就这么被一个看见颅骨马血头晕目眩,听见雷声吓得趴在地上的孬种,一棋盘砸死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跑。 中计了! 一切都是狗皇帝的阴谋! 不愧是汉人,机关算尽,太狡猾了! 甚至宇文拜都可能没有死,全是放出来的假消息! 在乞颜构看来,自己目前无疑陷入到了最危险的处境,身边仅有万余骑卒,且猛将阵亡,而琼州城中则有五万汉军,勇将更是.... 两个! 一个诈死的宇文拜,还有一个汉帝! 如此周密的计谋,周围必然有伏兵! 一旦被包抄,死无葬身之所!! 乞颜构连滚带爬慌不择路的逃出营帐,最危险的,就是这个刚才还跟他称兄道弟,长了几百个心眼还武力值爆棚的刘雉儿啊! 刘恪快速拾起乞颜构落下的短刀,切开绑缚典褚的绳索: “随朕上车。” 随后又将杨仲也拉上驴车: “老太师还带着空匣子吧?替朕装好乞颜构的狗头。” 驴车承载三人,核载三人,刚刚好。 “退!退!退!” 夺路而逃的乞颜构这时候也被亲兵保护了起来,即便驴车就在军阵中心,他也没有半点率军回头合围的想法,拼了命的跑。 不然给汉军反包围,最多也就是和汉天子一换一,可东胡左贤王的命,比一个亡国之君的命,要金贵的多!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这个大可汗继承人一旦阵亡,乞颜部中再没有适龄的继承者,到时候东胡八部各自为政,必然内乱! 至于挟持皇帝威胁汉军让出一条生路.....他压根没想过。 一棋盘砸死乞颜车儿的武力值,就算被大军包围,少说也能撑三五柱香的时间,有这个时间,自己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刘恪看到乞颜构没有搭理他,而是率军疯狂逃窜,这才松了口气,真要反包围,他直接嗝屁。 什么伏兵,压根没有,他根本指挥不了那么多人,就算能指挥,就大汉朝廷那漏成筛子的模样,刚下令,下一刻消息就到东胡军营了。 他就是在使诈,就是在行险,甚至是赌命。 可惜的是,他快要赌赢了。 听着耳边杂乱的马蹄声,刘恪不禁舔了舔嘴唇,有几分诡异: “没抽到刘寄奴的【樗蒲倾产】,是不是有点遗憾。” 这时候,八百御前侍卫,跟进前来,但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们望着一骑绝尘的东胡骑兵,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和皇帝一起来投降求和,怎么受降的人全跑了? 还落下了一具看着就知道很猛的尸体。 刘恪见状,只是冷声道:“追。” 追??! 八百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轻举妄动。 他们对战场局势一清二楚,别说有什么伏兵,敢跟着皇帝出城的,也就他们八百个,已经算是残余汉军中少有的忠臣了,可跟着送死,未免也...... 大汉亡国在即,要是还有士卒能完全听命于皇帝,做到令行静止,以少追多,发起无异于自杀的进攻,那大汉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朝中也不会有千百个杨仲、宇文拜,而只有一个一心为汉的岳少谦。 刘恪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真见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心累。 驴车上的他就和驴车上的赵二一样。 打,必须得打,往死里打! 不建功立业,皇位坐不稳! 刘恪拿出藏在车板底下的弓,宇文拜是个垃圾,但他抗击东胡的方法,还是可行的。 勇。 将领要勇,皇帝更要勇。 必须得是跟我冲,而不是给我冲。 “怕死?” 刘恪弯弓撘箭。 “人生在世,任你帝王将相还是黔首黎庶,无外乎一个死。” 瞄着兄弟的方向就是一箭过去。 “死床上,不行,落水里,也不行,东胡人善骑射,朕要跟他们比一比,要死,就死在马上!” “诸君面南,朕自向北!” 说罢,驴车狂飙,飞驰而去。 八百禁军一阵神情恍惚,随后不约而同打马开冲:“誓死追随陛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还有点血性,都禁不住这么激将。 何况说这话的是身份比他们不知道尊贵多少,完全可以躺在宫殿里吃喝玩乐看士卒厮杀的皇帝。 而且这么冲,死也应该是陛下先死吧? ................... 话分两头,城内文武急得焦头烂额。 陛下不是去投降乞和吗? 怎么给人吓跑了? 吓跑了不算,还领着八百人就那么追上去了?? 天师在上,八百追一万,是不是太夸张了???? 饶是岳少谦都有些失去冷静,心旌动摇的看着眼前一幕。 赔上性命的一场豪赌,稍有不慎满盘皆输,现在的陛下可是独苗,后代都没留下了,真要出点什么事,去哪儿换皇帝都不知道啊! 好在自己无条件信任着陛下,早做好了准备。 岳少谦举剑高呼:“出击!” 与此同时,城下出现百余禁军,胯下马匹全都拴着树枝、芦苇,往来奔跑,冲起漫天尘土。 本就在奔逃的乞颜构见此,更是大惊失色,果然有伏兵,而且是很多的伏兵!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大汉哪来那么多兵,猛地一刀刺向马屁股,再度提速,其余东胡士卒也不再多想,只剩下跑路一个念头。 岳少谦继续指挥着禁军,现在不仅仅是追杀东胡兵马的好机会,也是凝聚军心,彻底掌握这支禁军的机会! “将士们,蛮夷前来,要抢我们的妻女,杀我们的家人。” “陛下英武斩杀敌酋,尔等可愿随我上阵,为陛下战,为大汉战,杀败东胡,建功立业!” 士兵纷纷应着,呼声震天: “愿为大汉死战!” 第13章:狂飙 活到现在的禁军,没一个是新兵,打了这么多仗,败了那么多年。 要是再这么一直败,确实和泥人没什么差别,但倘若胜上一场.... 那就是触底反弹! 纵然是泥人,也要狠狠出上一口恶气! 从未有过现在一般,看着东胡精锐骑卒仓皇逃窜的畅快! 岳少谦噌的一声将佩剑扔至城下,剑刃插在地里,晃动两下。 “此一战,关乎我大汉社稷,你我皆为监军,身边如有人临阵脱逃,立斩无赦!” “谁敢后退,一概斩之!” 此言一出,三军将士具是闭息不语。 随后,又大喊道:“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汉军与东胡骑军猛的冲在一起,杀声四起。 岳少谦也是打了鸡血一样,要冲锋陷阵。 只是这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做着文官的活,刚兼职大将军,还没来及挑选一匹合适的战马。 不仅没爹,这回马也没了。 眼瞅着皇帝已经一人一车冲入东胡阵中,岳少谦心头热血上涌,神情激荡,没工夫想太多。 我等如之奈何?随陛下冲阵! 没马又如何?文官又如何?这是大汉! 没马只会让大汉的文官冲的更快! 五万禁军大多是步卒,还不是一样在冲! 风声缭乱,红底黑字的大汉军旗迎风而荡。 风吹的刘恪有些睁不开眼,带来的血腥味也让人恶心,但高粱河车神上身,车技实在过人。 遇坡而上,借坡而起,甚至人车分离而不减速,半空中搭弓射出一箭,还能借着居高临下之势,射得更远! 缰绳有些勒手,但着实痛快! 驴车真能追上马,心惊胆战,却又心驰神往! “戴玉石冠的是朕兄弟!” 乞颜构已经身中一箭,暗自叫骂着这汉人皇帝射术为何如此精妙。 听了这话,也不顾玉石宝冠乃左贤王象征,直接扔下。 可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中两箭。 身边亲卫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宝冠落在地上,被乱军踩得与大地融为一体。 刘恪迎风再喊:“身着金鳞甲的是朕兄弟!” 乞颜构因失血而面色发白,顾不及浑身疼痛,挣扎着卸下金鳞甲。 虽说这身甲胄防御力惊人,但那狗皇帝的力道也大的出奇,什么东胡神射手,根本不及其万一。 与其做根本防不住的防御,不如弃甲,防止反光吸引目标。 可还是中箭了。 这次更惨,没有金鳞甲保护,直接透体而过。 有忠心的亲卫想要用肉体挡箭,也不过是多了一层不中用的血肉盾牌。 刘恪因连发数箭,磨伤了手,却依然乐此不疲。 忍着手上的痛感,又是一个驴车漂移人车分离,再度上演狂飙拉近距离: “留翘辫是朕兄弟!” 乞颜构伏在马上,没了挣扎的力气,幸好有亲卫骑术过人,趁两马交接之时,一刀斩去翘辫。 刘恪不管不顾,也不知道乞颜构死没死,就追着他射,反正射别人没武力翻倍加成,60的武力值也杀不了几个。 身边捡来的典褚是个极其优秀的肉盾,绝食断粮伤势未愈,也没让他手上的动作慢上半分。 典褚把乞颜车儿的大戟捡来当武器,一手挥着大戟,另一手则挥着一名东胡士卒,舞得密不透风,流矢根本透不过来! 汉军气势如虹,东胡兵败如山倒! 刘恪不禁豪气顿生,扯下帝王冠冕,与典褚道: “朕执弓矢,卿执戟相随,敌虽百万众,又奈我何!” 此时,东胡骑军已经士气低迷,乞颜构这位主将,连发号施令的力气都没有了,顿时陷入一阵混乱之中。 “既已入夜,无须惶恐!” 东胡将领倒也并非庸才,第一时间接过指挥权,鼓舞一波士气,开始组织军队撤退。 他说的没错,天色已暗,就算已经溃不成军,汉军也很难摸黑追敌。 而且更让东胡人放心的是,二十年来汉人已经被他们撵成丧家之犬。 汉军就算能赢上一两仗,也不可能有追击的胆子! 刘恪也顾忌到即将入夜,车速慢了下来,飙车一时爽,翻车火葬场。 嗵嗵嗵—— 忽然一声声鼓点震天,岳少谦站在队列前端,面容严峻,刚毅的面容中透露出杀气。 他举着一支火把,扬起佩剑,大声呼喝着,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向着东胡溃兵逼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又有数百支火箭飞向空中,在四周中划出一道道红色的弧线,然后落在地上,点燃草木。 “杀!杀!杀!” 随着汉军的高声嘶吼,火把的光辉在黑暗中闪烁,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颗颗明亮的星星从远处靠近。 刘恪望见亲自率军冲杀的岳少谦,喘着气,粗道: “你乃三军主帅,怎可轻易冲阵!” 岳少谦骑着一匹与身形极不相称的驽马,脸上有血痕,神情有些疲惫,目光却依然炯炯有神: “大汉可以无岳少谦,不可无陛下!” 【姓名:岳少谦(国士)】 【年龄:36】 【统率:95武力:67智略:90理政:83】 【特性:忠贞、挺身、廉洁、机变】 刘恪的眼神在【忠贞】上停留片刻。 他并没有将这次行动计划告知任何人。 但他肯定,岳少谦会来。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但你总得有那么一两个人值得信任。 “大汉若有千千万万个岳少谦,便是没有朕,也能延绵万世!” 刘恪放肆狂笑,偶有几支流矢穿梭而过,竟硬是从发丝空隙中飞去,愣是没碰着他衣袖半分。 欣慰之余又有几分遗憾,他索性不再多想,目视前方: “继续追。” 同在车上的杨仲看起来像是为了皇帝安危担忧,不想要天子以身犯险,劝道: “陛下,夜已深太过危险,穷寇莫追啊!” 刘恪斜眼一瞥,咱们才八百人,就算冲杀溃军,能杀得了几个? 没有大军掩杀怎么可能让胡人大出血,你什么内鬼,打狗不打死等着被反咬一口? “有典将军护卫左右,无妨。” 鉴于乞颜构已经从马上跌落,人都找不着了,刘恪索性扔了弓和杨仲,抢过岳少谦手中的火把: “朕亲自把炬,为大军引路!” 岳少谦高举佩剑,眼眶湿润,这哪是为大军引路,这是为大汉引路! 驴车上少了个人,速度又快了些,刘恪更是少年意气,气势如虹,连连漂移跟上东胡溃军,高声呼喊着: “汉家儿郎听令!寇敢持兵戈凌我者,必戮!” “必戮!” “必戮!” “必戮!” “随朕杀敌!” 第14章:大限将至 刘恪与将士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回荡在整个黑夜里。 汉军劲头十足,一路追逐。 东西两侧的少量汉军骑兵已经完成了包抄任务,在岳少谦的调度下,将东胡骑兵的后路堵死。 想要快速通过,只能下马,而下马,就得被大汉的步兵追上。 毕竟大汉跑了二十年,在逃跑一道上,没有人比他们经验更丰富。 就连寻常小卒都知道,逃跑的最佳逃跑路线是哪一条,然后预判堵上,扬手一刀一颗东胡人头。 至于你不往最佳路线逃跑..... 跑路都不会跑,那能活着吗? 逃跑,路被堵;抵抗,一点斗志都没有,谁踏马跟你抵抗。 有些东胡人想要求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怜悯。 去年,前年,乃至二十年前,汉军有士卒想要投降,同样没有得到任何怜悯。 马蹄扬尘风变色,呼啸绕长戈,一支支火把连绵成道道火线,来来去去,成为这残酷追逐战的背景。 长矛在喉间飞舞,犀利的枪尖穿透夜空,飞沙走石之中,火把的照耀之处,已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东胡人。 全歼很难,东胡溃军当然也有能成功逃跑的,但汉军的目的只有一个,跑,可以,跪着!躺着!爬着! 刘恪脸上满是尘土,掺着止不住的汗水,那模样看起来,就跟地里的老农似的。 他也不顾及什么,伸手稍微一抹,便是一手黑,随口问道: “阿典,你杀了几个人?” “末将没有杀人。” 典褚摇着头,怔了怔,他好像没跟皇帝自报名讳吧? 他也没多想,憨憨的,模样极为认真:“只杀了三百多条胡狗。” “哈哈哈,禽禽禽,这下算是看清楚了,谁才是禽!” “一群狗东西!” 刘恪一把将手中火把抛向空中,声音嘶哑跟漏了风的屋板似的,依然鼓足力气呼喊着:“天命在汉!” “天命在汉!” 这支火把就好像是讯号一般,汉军将士全都欢呼起来,将手中的火把高举起来,并且齐声唱道: “陛下英明神武!陛下万岁!” 打扫战场比追敌更耗时间,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才堪堪结束。 “将军,天亮了。” 有人向岳少谦报告着战损。 岳少谦没有看向天空,反而看了眼在驴车上守了一夜的刘恪,紧绷着的脸上,肌肉难得稍微松弛: “是啊,天亮了。” “小心面瘫。”刘恪正好驾车过来,问道:“火把是谁准备的?” “箫元常。” 岳少谦正色道:“箫元常能力不在于编史,反倒在调度辎重上颇有一手。” “臣便令其备了些东西,本来是准备夜袭所用,不想今夜就有奇效。” “不错,朕还道他只是个太史令,原来还有此等才能。” 刘恪点头,有岳少谦举荐,箫元常应该也是可用之人,这次一战,应该能归心。 再加上典褚,两个人才估计就能让君威涨上一大笔。 而一场大胜之后,人心归顺,朝堂稳定,增加的正统值也不会少,算得上收获颇丰, 忽然杨仲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一手拿着楠木棋盘,一手捧着一个木匣子,匣子里装着乞颜构削去翘辫的头。 刘恪见状下了驴车,先拿了棋盘,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这东西好用,比暗器都方便,杀必死。 就是想打中人比较难。 “看看,朕的天下,岂是他说那就能拿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收好棋盘。 杨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棋盘本来就是人家,还是人老爹送的,东胡祖树,王庭古木啊! “脑袋上没毛怪难看的,辱程序员了。” 刘恪又接过匣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狗皮帽子套了上去: “东胡人能歌善舞,下次得生擒。” 他忽然想起老早之前下决心不和蛮夷当兄弟,小声呢喃道: “把兄弟杀了就不算当兄弟咯。” 杨仲大气不敢出: “陛下,乞颜构坠马,殁于火中,尸身已被烧得残缺,只寻得三十根箭头。” “一、二、三.....” 刘恪一拍身后箭壶,缓缓比划出三根手指:“这箭壶只能装三十支箭。” 周边侍卫纷纷捧场:“陛下神射!” “吁——” 刘恪长出一口气,嗅了嗅空气中依然没有散去的血腥味,忽然拖长了声音: “人生在世,无外乎一个死。” 夜幕下的八百御前侍卫,心有所感,望着那道背影,不禁回想起了战事刚起,天子孤身追敌的一幕幕。 再想起自己那时心中的犹豫,怯懦,恐惧。 听着这语调相同内容相同,只是更为沙哑的声音,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刘恪忽然猛地回头,有狼顾之相:“看看朕,是不是大限将至?!” 夜里凉飕飕的冷风扫过,八百名御前侍卫,尽管甲胄齐全,握有火把,仍觉得自脚底向颈脖,一阵寒气涌上。 只觉得受到压迫感比之前追杀东胡溃军时,还要强。 一时间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来死在马上的,是东胡人。” 刘恪语气一松,便不再做声。 这时候,那八百名御前侍卫,才舒了口气,背后已是湿了一身。 班师回城。 没了东胡人,空气都清新多了。 刘恪抽空看了眼自己的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1武力:62智略:60理政:60】 【正统:57】 【君威:377】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狗狗舞】 看到狗狗舞,刘恪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算了,心情好不计较,真要说,其实也发挥了不小作用。 如果没这抽象天命,凭借他在宇文拜面前装哭都难的演技,很难让乞颜构放松警惕结为兄弟,同时找到机会击杀乞颜车儿。 那就更没有后面的吓退乞颜构,导致东胡大军溃逃。 忽然他察觉到属性面板上的微小变化。 “统率和武力都涨了?我进化了?” 【叮!能力并非固定,会依据年龄、经验等各方因素而成长。】 刘恪点了点头,这才正常,真要一直水桶身材保持到老死,未免也太过圆润了。 “不过难度也太高了吧,一场十几二十年都没有过的大胜,才加了1点统率。” 刘恪估摸着可能是因为这场胜仗和统率没太大关系。 完全没发挥多少统兵之能,纯粹靠着偷袭杀了乞颜车儿和乞颜构,才让战事这么顺利。 而且大军也是由岳少谦一手调度。 “武力倒是差不多,本来就是得练肌肉才能涨的东西,杀个把人能涨就不错了。” 其实也不是个把人,无论宇文拜还是乞颜车儿,都是少有的猛将,乞颜构长在草原,骑射也不差。 反正刘恪还算比较满意,趁着心情好,先抽一发。 【叮!恭喜宿主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 第15章:本官只有一个要求,声音洪亮 “我还以为能抽到时间线最晚的皇帝是天照神犬呢,这种年代的也有???” 刘恪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快就要不好了。 他见着一个人形剪影被拷走了。 对,拷走。 他可以确定那玩意是手铐,现代手铐,银镯子。 【忽悠:你的忽悠水平极高,极具蛊惑力】 刘恪:...... 真刑,这天命可狱不可囚,手气好到家了。 玩不起你可以不给君威的,反正咱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计算。 忽尼玛啊! 一个皇帝,不是说相声,有这样的皇帝吗?! 【叮!有的!】 真有?? 不可思议小百科开始了。 有个叫丁兴来的男人,误入组织,入狱五年,出狱后觉醒了,觉得当个小弟不太行,得当老大,这样入狱才划算。 于是通过嘴遁,蛊惑妃子、大将军等五十五人,后称帝。 称帝十年!比刘小鸡多! 后宫妃子五十五个!比刘小鸡多! 举行四次登基仪式!比刘小鸡多! 最后被公安发现,亡国了。 这丫还是个盲人! “百家号盘点灭国名将,不把这几个公安算上我是不服的。” 刘恪双目无神,他被科普(打击)了。 ........................ 琼州城中,箫元常以及大量文武,正在组织百姓迎驾。 就在几天前,这些百姓还想着城破身死,听着城外的喊杀声,都是害怕的。 但箫元常出现了,接岳少谦军令,“抽调粮草,随时支援,储备后勤”。 而且干的极为出色,无论是出言安抚,还是施粥赠粮,都做的有模有样,保证了即使大军兵败,也能有一定力量守城。 箫元常虚空比划着,看着好像在练字,又像是让自己平复心情。 他憋足了气,大声道: “陛下就要回城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 沿街百姓异口同声。 城门口聚集了数万百姓,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闹出乱子,但这些百姓不同。 可以见到,有许多胳膊上缠着红绸的男子,正在维持秩序。 这是也是箫元常按照岳少谦军令,所召集的民兵。 本来是用作储备兵给前线补员,但汉军大胜根本用不上,他便将民兵分散到各个坊市维稳,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箫元常望着大军到了城外,又叮嘱了一句: “按照吩咐,各自在安排好的位置,不要互相推挤,时刻注意御驾。” “本官只有一个要求。” “声音洪亮!” 不多时,凯旋的大军便入了城。 典褚那两丈高的铁塔身躯,唰一下就遮蔽了刘恪视野: “陛下,前方有许多百姓。” 刘恪够着脑袋从一侧伸出,差点没掩饰住心中那份小激动小期待,道: “朕已知晓,继续走。” “陛下,陛下……都是百姓,一直延伸到城内,全是来迎驾的百姓!” 守在车驾前的典褚,也有几分动容,他宁受刑辱不降东胡,只是不想当蛮夷的打手,并不是对大汉有多少感情。 跑路二十年,连战连败,丢城失地。 像典褚这样的地方官员将领,最多也就是想着把治所百姓安置好,保护好,求一地安稳,而不是给大汉殉葬。 大多数人对中央朝廷并没有多少感情。 但这位少年天子让他开拓了眼界。 不再是一城一地,而是一个全新的大汉。 刘恪波澜不惊,强自镇定,百姓迎驾而已,李二就有过这待遇,还留下了“迎驾山”的传说。 李二杀了俩兄弟,我也杀了俩兄弟,没什么不同,他迎驾我也迎驾。 刘恪看向人群中维持秩序的箫元常,箫元常一袭青袍,动作很慢,但极有章法。 【姓名:箫元常(国士)】 【年龄:28】 【统率:25武力:48智略:90理政:98】 【特性:慧眼、供馈、调配、能吏】 毫无疑问王佐之才,还是后勤内政型的人才,大汉小朝廷有用之人不少,可惜要么藏拙,要么有异心,要么没被发掘。 刘恪心中盘算着,现在手上基本能信任的人,有岳少谦,典褚,箫元常,一个带兵,一个砍人,一个后勤,基本框架倒是有了。 用得好,也足够依托琼州城守上一阵子。 但苟延残喘从来都不是他的目的,任重而道远啊! 街边一个老汉在原地搓着手踌躇一会儿,一跺脚,竟是突然越过了民兵,凑到了车驾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坛子酒,哽咽道: “这是老朽酿的酒,陛..陛下可以喝上一点,暖暖身子......” 刘恪接过酒坛,丝毫不嫌弃老汉那双满是皱纹,还带着黑泥的手,郑重一握,声情并茂: “老翁,雉儿在此谢过了。” 某种意义上他并不介意别人喊他刘小鸡,甚至都不会强迫臣子山呼陛下。 但得分对象。 不过刘恪一眼就认出这老汉不是普通人,虽然满手皱纹还有黑泥,但皮肤顺滑,必是富贵之人。 看来是箫元常安排的托,这小子很清楚现在最关键的是什么啊! 眼神与箫元常对上,读懂暗示,刘恪直接打开酒坛封泥,一口灌下。 “好酒!” 一坛酒,瞬间引爆了百姓的情绪。 每个人都从身上各处掏出东西来,纷纷往外递,有的送酒有的送粮食,杂乱之中,甚至还能看见送肚兜的。 但再没有人能越过民兵,靠近驴车。 刘恪见此,下了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么一小会儿,世界仿佛卡了帧。 半晌后才道:“不乘车了,随朕走一走吧。” 皇帝一下车,岳少谦最先下了那匹咯得大腿发麻的驽马,冲锋一时爽,次日下不来床。 后面的将领也不敢骑马,三军一同步行。 大军就这么一步步,缓缓走着。 很耽误时间,但没人有怨言,甚至都在享受着。 百姓的感激,他们手中挥舞的三瓜两枣,甚至比真金白银的封赏还来得让人惬意。 有士卒情难自禁,大声高喊: “陛下万岁,大汉万年!” 人就喜欢跟风,而且气氛都到这儿了,很快官军连同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喊上了。 “陛下万岁,大汉万年!” “陛下万岁,大汉万年!” 声势愈加猛烈,几乎冲破云霄。 一盏,两盏.... 不知是谁放飞的长明灯。 清晨不算太亮,长明灯升空照出的人影绰绰,就和街道一样漫长。 第16章:这踏马八岁? 筹划这一切的箫元常,听着那参差不齐却振聋发聩的呼声,稍有错愕。 没错,他是安排了托,但只有那一个老汉而已。 却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一声声呼喊,声音是真的,情绪是真的,百姓心中,真的还有大汉! 顿时,他的内心也活络起来。 大汉小朝廷之中,大致分为三个派系。 以岳少谦为主,最多也就三五人的激进派系。 这是主战派,全是战狼,一心为汉,大汉亡国都打算以身殉国的那种。 以杨仲为主,数量较多的中立派系。 他们跟着大汉纯属打工,只求一个安稳和平,都是主和派。 最后就是以宇文拜为主,大量不把汉室放在眼里,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且身后有家族势力,留有退路甚至直接就是东胡卧底的主降派系。 不过在宇文拜死后,这个群体收敛了很多,暂时只敢在暗地动作,不过待以时日,必是大患。 箫元常就属于中立派,还是杨仲的门生,只不过杨仲门生太多,攀关系轮不到他。 本来想着大汉亡国,就致仕回乡,他也不算寒门,家中有几百仆童,余生游山玩水,拓碑印贴,醉心书法之道,也算不错。 但自天子登基以来,数日发生的事情,让他的想法有了一丝改变。 箫元常看着那个缓步行走,与百姓挥手致意的少年天子,头一次生出了兴复汉室的念头。 能一展胸中所学,似乎也不错。 不少中立派的文武,也都在同一时间萌生了这个想法。 手刃宇文拜,只是让他们看到了皇帝的果决与能力。 这次孤身入阵把炬追敌,一场大胜,则是彻彻底底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只缺一个时机,一个彻底捏合各方的时机。” “还有些......缺粮。” 箫元常无意间看到了宇文赞,他对这位宇文拜的兄长也有所耳闻: “缺粮啊.....解决粮草,问题就能解决一半。” 宇文赞还没发现自己受到了关注,只是看着百姓欢呼,簇拥天子,心中不爽,甚至咬牙切齿。 事态发展完全超乎了想象。 一个刚登基的少年天子,还是生长在民间的泥腿子,怎么就能冲锋陷阵,以少敌多,追着东胡军中的精锐骑兵打? 你在民间学的不是种地插秧,学了这个? 当故事说出去都有些不可思议,更何况是事实。 别说什么兵变了,就这么个打法,再赢下去,只要给足后续赏赐,他就得考虑军中的宇文氏族人与宇文拜旧部,还认不认得宇文两个字咯! 可宇文赞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发起场外求助: “先生,下一步该如何落子啊!” 一直被宇文氏依赖为智囊的老者,望着微微发白的天幕,手中捏着黑白两枚棋子,来回盘弄: “老朽想过后续的落子,唯独没猜中这一招,这是......” “掀棋盘。” 宇文赞略有不悦:“听先生之意倒是挺推崇皇帝小儿,他掀得棋盘,我掀不得?” 谁不会啊! 他在东胡有路子,就是风险太大了点,举宇文氏全族之力,直接开城投降,还不是掀棋盘! 老者摇头。 “先生可有良策?” 老者望着君民相宜的景象,听着阵阵欢呼声,略微出神: “还欠缺一个聚拢各方的时机。” “静待时机?” 宇文赞一点就通,随即一阵狂喜: “先生大才!琼州城中,可不止我宇文氏一族!” “左贤王虽死,但东胡只是损失一万精骑,大军犹在,只要聚合城中豪族世家,待东胡大军压城,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宇文赞越想越兴奋。 以左贤王之死,东胡大败一场的仇恨、耻辱,献琼州城而降的价值,哪怕要和其他家族分享,也比先前筹谋的兵权,更值钱一些! 老者看着无比执着的宇文赞,心中叹息,拿捏着手中的棋子: “两枚棋子,不过是黑白二色,又谈何掀棋盘。” 人群中的刘恪不知道这乱七八糟一堆人在想什么,正在心底暗爽。 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喜欢百姓迎驾,这阵仗,确实爽啊! 什么垃圾天命,全被他抛诸脑后。 个人属性还能成长,能力还能提升,而且正统也没刷满,刷满正统之后开启的国家面板或是其他特殊功效,一样期待感满满好吗! 此时,一个孩童仗着身材矮小,从民兵手肘下溜了出来,拦下圣驾。 那孩子还没有所动作,就被典褚给堵住了,典褚也是尽职尽责,两人愣是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让开半步。 刘恪对此颇有兴趣。 典褚身负数百创,满身刀口血痂,又杀了一夜,浑身浴血。 加上两丈的身高,火爆的脾气,军中悍卒见了他,都容易被吓着,小儿止啼是轻的,说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都不为过。 可这孩子却不怕。 【姓名:姜祛寒(成长中)】 【年龄:8】 【统率:45(107)武力:35(90)智略:25(52)理政:5(16)】 【特性:???天生富贵???】 括号里应该是理论上的最大值,28cm也是成长中。 这踏马八岁? 刘恪示意典褚侍立一旁,走到孩子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姜祛寒伸着短小的手指,指着岳少谦: “陛下,我叫姜祛寒,我想从军!” 有敬称,不卑不亢,吐字清晰,身上也不是麻布粗衣,且理想远大,肯定是富贵人家。 稍稍初步判断,刘恪笑道: “从军?你想入行伍?” 姜祛寒狠狠晃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我要从军!” 刘恪严词拒绝:“这可不行。” “不行吗?” 姜祛寒年纪尚小,考虑不到太多东西,只觉着自己的要求被拒绝了,越想越委屈。 “我要从军!” “陛下,让我从军吧!” “不行。” 刘恪微笑着摇了摇头,顺便眼神制止了想将小孩扔出去的典褚。 “为什么不行!求求了,我想从军!” “不行。”刘恪继续摇。 “阿爹....阿爹.....” 姜祛寒在人群中寻找着父亲,以往他有什么要求,父亲都会满足,这次为什么不帮他了呢? 而他的老父亲姜阴陆在人群之中,一袭青衣,温文儒雅,表情有些尴尬。 第17章:搁谁不迷糊啊 姜氏是金陵郡望,放在整个江南,都是少有的名门。 但姜阴陆只是旁系,还是因为族中长老估计大汉快亡国了,才让他到琼州城来负责处理相关事务。 谁知道孩子趁着他看大腚美妇的功夫,溜到圣驾面前,还说要从军。 弄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未尝不是个机会......” 姜阴陆虽然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但心思可活络着。 大汉处于一个量子亡国状态,可能亡国也可能再续几十年。 就这些天看来,天子似乎很有能力,也想有所作为。 如果儿子能借此和汉室搭上关系,有很大操作空间,说不定能让自己在姜氏的地位提升。 听说天子还未娶亲,没有皇后,亦没有妃子。 老帅哥不禁想起了自家有沉鱼落雁之名的大女儿,浮想联翩,如果..... 见父亲不理自己,姜祛寒有些着急。 同样着急的,还有箫元常,以他的角度来看,当然想立即让皇帝答应下来。 毕竟八岁的孩子,就算从军,也会宽容对待,绝不说什么送上战场。 而且一旦答应,就是一次绝佳的征兵宣传,日后没事就拿出来宣扬一番,短期内汉军绝不会苦恼兵源! 甚至还能和这小孩背后的家族打好关系,当今天子需要世家大族的力量,大汉更需要世家大族的力量。 这么难得的机会,错过可不会再有了! 可他目前还只是个太史令,一应后勤准备也是受岳少谦军令所为,都站不到皇帝身边去,着实没有办法。 都很急,刘恪一点都不急。 姜祛寒依旧软磨硬泡:“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刘恪目视大汉军旗,站的笔直: “你知道从军要干什么吗?” 姜祛寒指着后面的大军,毫不怯场,大声道: “要上阵杀敌,杀东胡人!” 很难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坦然说出杀人,这份胆气放在孩童里,实属难得。 连岳少谦都不由得摆正了头盔。 这么一个孩子,如果收入军中,好好培养,未来必是一员良将。 “错了。” 刘恪向四周环视一圈,嗅着甲胄刀剑上仍未散去的血腥味: “从军,演武,出阵,大汉将士手中的兵戈,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死谁。” 他顿了顿,摊开双手,一个虚抱相拥: “而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的百姓!” 说罢,他盯着姜祛寒,一夜未睡的双眼中,布满血丝: “告诉朕,你会为此而战吗?” 姜祛寒认真听着,似懂非懂: “那当然,我要从军,保护百姓。” “那你就是大汉将士们所要守护的百姓之一。” 刘恪指向沿街的一棵大树: “大树会为小树遮风挡雨,等到小树长成了大树,又继续为新生的小树遮风挡雨。” “现在的汉军将士,要守护所有像你一样的孩子,让你们能学有所成,能成家立业。” “再让你们继续保护下一代,让下一代,去保护下下一代。” “直至千秋万代,汉家儿郎方永不受战乱之苦!” 句句话不提精忠报国,句句话都是精忠报国。 别说一个小屁孩,这话搁谁谁不迷糊啊! 身后跟随的猛将愕然,悍卒含泪。 百姓更是被忽悠的找不着北。 天子亲上战阵,冒着生命危险,在深夜里把炬逐敌,不是为了汉室复兴,不是为了向东胡报仇,不是为了驱逐蛮夷..... 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保护一代又一代的人民啊! 更有甚者一腔热血无处发泄,猛地一跺脚跺得大腿发麻。 麻没麻?麻了,真麻了。 刘恪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上位者姿态:“十年。” “朕给你十年,等你加冠。” “若那时候,你仍想从军,便去长安,去到未央宫里,朕亲自为你披盔戴甲。” 说完,刘恪便毫不留恋的继续班师回朝。 只余下整颗心脏震颤不已的百姓,和欣喜若狂的箫元常。 陛下这匪夷所思的话术,着实不可思议,这下何止短时间的兵源,十年的兵源都不用愁了! “......” 人群中一个方脸宽额的卖油老翁张了张厚实的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其实吧,刘恪心底还是挺馋的,107的统率,苍了个天,再不济等着这小屁孩长大,也能反推中原吧?! .................................... 话分两头,东胡这边可就惨咯。 东胡南军的将领们聚集在大帐中,为首一人身长七尺,仪表出众,长须拂胸,丰采翩翩,算得上一位美髯公。 他名为张淮阳,生于淮阳郡,汉人。 因能弓善射,精于马槊,而受东胡大可汗看重,拜为平南将军。 张淮阳其实才是东胡十万南军的统领,只不过南军的任务主要是平定南方,要灭汉。 而灭国覆汉大功,寻常将领领了就是一个死,所以才又插了一个左贤王乞颜构进来。 因此之前杨仲为使,传递大汉皇帝乞降的信息后,自然而然就由乞颜构率军受降。 “左贤王这一去,乃灭国之战,必然威望大增,其他部族再不会有任何不满!” 东胡军中胡汉掺杂,什么民族的将领都有,但都是乞颜构部下,属于乞颜部族。 既得利益者,更是灭汉功臣,因而相处的还算融洽,甚至有些两两融合的趋势。 将领们一同喝着酒,等待消息,没人觉得会出岔子。 就剩一城之地的大汉,还刚刚死了皇帝,继位的还是个小鸡崽子,能翻出什么风浪? 只有张淮阳一人保持清醒。 他也觉得大汉没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但为人谨慎,并没有过多饮酒,一直派遣探马,关注前方消息。 其实以他颇为稳健的作战风格来看,不会让将领单独率领万余骑兵靠近琼州城。 但乞颜构才是左贤王,加之灭汉功劳太过,担心功高震主,只能随乞颜构去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一个探子抬着一个血人冲进了大帐,跪倒在地,喘息着说: “报……报……” 张淮阳本就一直关注,闻见血腥味第一时间站起身来: “可是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第18章:这个将军太稳健了 探子将背上的血人放在地上,帐中众将被血腥味冲了鼻子,登时一阵清醒。 再看那血人,身中数刀,双臂只剩胳膊,已经是一具尸体。 “快说,左贤王怎么样了?”一个将领急切地问道。 见此状况,任谁都知道出事了。 “我在前方探听消息,发现汉军举着火把追击,我军士卒四处逃窜。” “万难之中救回一人,得以问清军情,只是半路上他也撑不住了....” 探子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悲痛,声音颤抖地说: “全军覆没,左贤王……左贤王战死了!” “什么?!” 帐中一阵噼里啪啦声,刀剑兵戈酒坛烤肉,全都摔在了地上。 所有的将领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 “左贤王有一万精骑,还有乞颜车儿相护,即使乱军之中,也能生还,怎么会战死??!” 另一个将领追问道。 “乞颜车儿还未上阵,就被汉人皇帝一棋盘砸死了!” 探子悲愤无比,东胡人尚武,以武为尊。 八部贵族之下,谁拳头大,谁地位高,乞颜车儿即便不是东胡最强,也能列进前十,可一点发挥都没有,就死了。 该死的汉人皇帝,竟然用棋盘偷袭,卑鄙! “棋...棋盘?是大可汗去岁赏赐给左贤王的金丝楠木棋盘?” “正...正是....” 这下,连张淮阳听了都惊颤不已: “用棋盘都能砸死乞颜车儿,难怪敢杀宇文拜。” “汉家天子他自己就比宇文拜更加勇猛....” 帐中武将默不作声,前些日子杨仲将宇文拜的头颅送来时,他们还相互传阅观看了许久。 东胡将领大多善射,看了那几近穿透颅骨的箭孔,无不是嗤之以鼻。 自大汉的那位老将军辞官归隐后,当今有几人射术能透骨而出? 汉家天子想在这方面找回一点面子,却是贻笑大方了。 当时左贤王还无比嘲笑,说着这箭孔除了让颅骨酒杯喝起来漏酒,什么用都没有。 没想到....是真的。 “左贤王也是死在汉帝的箭下,割发弃冠,身中数十箭!!” 帐中诸将听得一阵揪心,身中数十箭,颅骨酒杯倒是没漏酒,左贤王漏酒了。 不过更惨的还是他们自己。 好好的南征灭国之战,前二十年都是一马平川,到了快结束了,把储君给玩没了。 这下好,谁都不用担心灭汉之后功高震主,就算灭了两个汉,都不一定有命在。 “汉帝竟然残杀我们的左贤王,不识时务,着实可恶!我们一定要为左贤王报仇!” 一个将领愤怒地摔碎酒碗。 “是啊,马上出兵,我们一定要攻破琼州城,杀光汉军,给左贤王殉葬!” 其他将领也纷纷表示赞同。 张淮阳摇了摇头:“不行。” “怎么?张将军是看着汉帝颇有能耐,想投汉吗?” 一个东胡人将领有些阴阳怪气。 在他看来,张淮阳确实有投汉的可能。 赔了左贤王,大家都讨不找好。 而张淮阳本来就是汉人,弓马娴熟有大将之能,又久在东胡王庭,熟悉东胡军中事务,加上大汉正是用人之时,必然会接纳。 到时候只怕少说也是四镇将军,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大汉的第二个宇文拜,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时候了,还想内讧?” 张淮阳不是个易怒的人,平静的一句话却震住了所有人。 一个与张淮阳较为亲近的将领,赶忙缓和气氛: “张将军有何高见?” 张淮阳舒了口气:“汉军大胜,气势如虹。” “汉帝又亲手斩杀左贤王,声名远播,必然趁机彻底掌控朝政,大汉朝廷暂时是铁板一块。” “汉军与我军野战,成功守下琼州城,没有波及百姓,稍加蛊惑,便能让百姓归心。” “大汉虽然只拥有琼州城一地,但整个琼州不过刚定下半年,民望仍旧在汉。” “民间也有不少反动力量,一旦听说汉军大胜的消息,说不准会有人起事来援。” “我军十万兵马,虽然都是精锐,猛将如云,但汉军仍有五万可战之兵,若是进一步强征,可战之兵并不会比我军少上多少。” 一个东胡人将领急了:“那张将军你说怎么办?” “不攻城,难道求王庭添兵?” “本就已经赔了左贤王,若是不能攻下琼州城,灭亡大汉,还要王庭不断添兵支援,各部该如何看待我等?” 这是大多数将领的想法,要是等着兵马支援,岂不是坐实了他们酒囊饭袋? 再加上保护左贤王不利的罪名,就算不嘎了脑袋,今后也必然被贬,远离王庭中心。 “围。” “堵。” 张淮阳只有两字: “大军陈兵琼州城,引诱汉军出城作战,论及野战,汉军不如我等。” “再遣小股兵马,封锁粮道。” 有人不解:“琼州是产粮大州,琼州城亦是富裕。” “大汉正是靠着琼州的粮草,才得以苟延残喘二十年,封锁粮道有何用?” 张淮阳直指关键: “琼州城粮仓存粮不多,粮产虽多,但大多数都在世家贵族手中。” 一胡人猛拍脑门: “是了,这些年攻下好多地方,州府粮仓存量都不多,反倒是那些抄灭的世家贵族,让我抢了好几天。” 张淮阳双手交合,继续道: “汉军吃完存粮,又因为封锁粮道,无法通过其他渠道购置粮草,只能强征。” “征百姓存粮,失民心。” “征世家存粮,失天下。” 帐中将领俱是眼前一亮,妙计啊! 打拖延战,东胡是无敌的!毕竟大半个天下,都在他们手中! 汉军要是敢动百姓或者世家大族,正好他们机会,里应外合拿下琼州城,说不定还有一些更激进的世族,直接献城! 这种事可不少见,攻城不容易,尤其是东胡军中以骑兵为主,更是艰难。 但南征依然很顺利,就是因为攻破的不少郡城,都有这些世家大族的内鬼,见势不妙主动献城。 有些地方,根深蒂固的地方郡望,比郡守的权力都大呢! “张将军行事稳健,我等拜服!” 众人心中因左贤王战死而带来的紧张感,也为之一松,无论如何,能安稳拿下琼州城,覆灭大汉,总归是有功劳的。 第19章:二连黑 【正统:68】 【君威:493】 刘恪已经学会了眼神屏蔽天命栏的特殊能力。 君威在上一次抽天命之后,只有13点,追着东胡人砍了一夜后,应该是是靠着三军士卒归心,涨到377。 中途用掉100抽了个*&*%¥,剩277,在百姓迎驾以及犒赏三军之后,跳到了1136。 “重点封赏了典褚和箫元常,稍微算一算,一个邦士效忠所给的君威,应该是300,国士则是500左右。” 他眉头紧锁,猛锤桌案: “那踏马剩下的狗东西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啊!” “算了,不气,好歹占一个忠。” 刘恪将目光挪到了正统上。 正统某种意义上可以用人心来解释,也就是人们心中对他这个大汉天子的认可。 “还是得在正统上面多发发力,看解锁的新功能能干点什么。” “短期来看,刷正统最快的,还是打仗,打胜仗。” 很简单,拳头大的人,就是正统。 “抽天命吧。” 刘恪眼睛一闭,认命。 尽管他抽出来的天命都很抽象,但总归是有用处的,有时候还有奇效,就是有点烧脑细胞。 很快他的脸就黑下来了。 又被迫看了一段狗狗舞。 不是宋徽宗就是宋钦宗,这俩狗玩意有啥好抽的。 忽然他灵光一现,瞪着死鱼眼,中气十足: “有啊,徽宗身上有个炼油的天命!”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看看就看看,刘恪破罐子破摔。 【六丁六甲:你对守城稍稍有一点心得(精通六丁六甲法)】 刘恪叹了口气,【檀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高粱河车神】、【狗狗舞】。 算上刚出的【六丁六甲】,六个天命里头大宋占了四个。 “什么时候给我把铁血强怂从卡池里ban了?” 好在抽了好几次,刘恪已经初步具有抗体,很快便振作起来,继续抽。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先看看剪影。 当朝赋诗,群臣称赞。 “好像还行,有文采,曹操?” “还是李...李煜?” 刘恪砸吧砸吧嘴:“杨广也是个大文豪,不能太乐观。” 继续。 “好家伙,这是个猛男,扛着石狮子翻墙,箭术也是指哪打哪儿?!” 文武双全,但刘恪没有急着庆贺。 单抽李世民都能抽出弑兄杀弟,何况是随机抽呢! 上次看见抽到赵二那么激动,最后还不是抽出了个【高粱河车神】。 “不过还真别说,车神挺好用。” 刘恪倒也没有太沮丧,毕竟骑马都追不上的车技,已经算传奇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开发一下四轮车,弄点橡胶,肯定更爽。 最后剪影停留在一次君臣对话上,逐渐消散。 “没看出来是谁,先看看抽的是什么天命吧!” 【挖地道:你很擅长挖地道(极其专业)】 “......” 刘恪一脸平静: “系统科普一下,让我看看哪个狗东西皇帝不当,非要去挖地道。” 南北朝的一个皇帝,魏孝静帝,元善见。 确实是文韬武略,能赋诗,能打架,天生神力,武艺高强。 扛着石狮子翻院墙,射猎的时候够指哪打哪,不需要别人把箭插兔子上。 然而元善见的处境,类似于汉献帝刘协,是个傀儡皇帝,被权臣高澄架空。 有次宴会高澄喝大了,劝元善见喝酒,元善见不喝,一直朕啊朕的,高澄就烦了。 留下一个千古名句“朕!朕!狗脚朕!”,大意差不多是朕尼玛了隔壁。 允文允武的元善见不堪受辱,不想当傀儡皇帝,所以一合计,挖地道。 挖地道,逃出皇宫,组织天下兵马讨伐高澄,结果被守门士兵发现。 高澄在地道里直接把元善见给堵了,又留下了一个千古名句“陛下何故谋反”。 “至少在挖地道方面,确实有可取之处。” 感受着脑袋里极其丰富的挖地道知识,刘恪不断安慰自己,起码多了一技之长。 单抽抽不出好东西,连抽手还是黑,望着自己仅剩的1036点君威,刘恪决定结束今日份抽卡。 一次定向抽取,不比这些歪瓜裂枣强得多? 而且按照他对上辈子抽卡游戏的判断,正统值刷满之后,肯定会多出新的功能,到时候骗君威的地方多着呢。 “当务之急,是守城。” “乞颜构身死,东胡南军必然大举来攻为其报仇,得想办法守下这一波。” 大汉目前没什么长期发展的可能,如果不断打消耗战,迟早还是弹尽粮绝亡国一个结局。 刘恪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六丁六甲】上,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能不能靠这个,刷点正统?” ......................... 数日后,东胡大军列阵在琼州城前,没有急着攻城。 岳少谦早已接到探马消息,领军守在城头。 刘恪得知后,带着典褚和八百御前侍卫,直接去到城中最有名的玄都观,找到正在散发符水的郭天师“郭莲花”。 一个孩童正在和郭莲花的弟子拉扯。 “仙师,我娘吃了你们的符水,怎么上吐下泻开始呕血了啊!” “那是你娘病太重了,神仙也难救!” “怎么可能,你们之前说过,一定能救过来的!” “是能救,但是你娘的病情加重了。” “那怎么办?” “得再添几两符水,配以真君殿的香灰服用,方才能好。” “可那已经是我家的所有余钱了...” “贫道也没办法,想要香灰,自然得配以相应的香火。” 刘恪听着刺耳的声音,面色一沉,但很快恢复过来。 他并没有遣散百姓,而是让典褚护着自己,与郭莲花问道: “听说郭天师包治百病?” “非也,非也。” 郭莲花见皇帝亲自来见自己,依然保持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道我只能治些并非病入膏肓的病。” “若是陛下只是轻症,不妨取些香灰符水,连日服用,应当有一些效果。” 刘恪见着符水香灰就来气,这些玩意能不能治病,他会不知道? 偏偏郭莲花“郭天师”的名号,是先帝费尽心思宣传出来的。 第20章:这个能治吗 早些年南方有疫病,民间赤脚医生看不好,御医都跟着死了好些个。 先帝实在没有办法,就找到了名声在外的郭莲花,让其施以符水香火治病。 先帝也知道没用,但可以宣传。 那些轻症靠着自己挺过疫病的患者,但凡服用了符水香灰,就说是神仙手段起了作用。 没效果的,那就是病症太重神仙也难救。 那时候大汉朝廷还有些力量,东胡人也因为疫病而停止了攻势。 等到疫病过去,久而久之,还真成就了郭莲花的大名。 而先帝也靠着寻得仙师,大捞了一票声望,让民间情绪稳定了不少。 刘恪当然不是来治病的,手黑不算病他问向郭莲花: “郭天师能治治城外的东胡人吗?” 郭莲花一听,懵了,他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要他治东胡人? 刘恪演技丝滑无比,双眼流露着狂信徒一般的炽热真诚: “朕知道仙家有六丁六甲一说,能祈禳驱鬼,更何况区区东胡大军呢!” “不知道仙师能不能请来这十二位神将,助朕守住琼州城?” 郭莲花上下打量了一遍刘恪,听说天子允文允武,单杀权臣宇文拜,率军大败东胡精骑,阵斩左贤王,听着像是个有为之君。 那时候他还琢磨着趁早跑路免得被清算。 结果咋还搞迷信呢? “朕知道仙家妙法,不能轻易催动,一旦使用,必然折损寿命,丧失精血。” “只是我大汉遭此厄难,回天乏术,还请天师助朕!” 刘恪见郭莲花没有回答,立即加码,一挥手,典褚就抬来一个箱子。 “这个,能治东胡人吗?” 打开箱子,雪白雪白的银子刺人眼。 郭莲花心中激动,银砸,银砸! 呃.... 可再仔细想一想,一箱银子好像不是很多。 这么些年,他卖符水卖香灰骗骗屁民,加上去一些世家贵族狗大户家里跳大神,攒的银子还真不少。 他摸着胡须,琢磨着皇帝既然这么相信,那就多榨点油水? “能治,但把握不大。” “阿典。” 刘恪再一挥手,典褚又抬来一个箱子。 “这个加这个,能治吗?” “能治,但不能保证成功。” “阿典。” 典褚又开一个箱子,但这次却是金灿灿的。 郭莲花心神摇曳,眼中已是金灿灿一片,但还是保持着仙风道骨,只一眼便不在乎金银: “陛下,天上仙家需地上香火,有这些金银,才好为仙家多添供奉,仙人才会派遣法身下凡。” “不过老道我也是精忠报国之人,为大汉兴亡,不惜肝脑涂地!” “老道纵然折寿数十载,哪怕当场遭天道反噬吐血而亡,也定要为陛下请来六丁六甲神将,覆灭东胡大军!” 周遭百姓听得大声叫好。 “郭天师不愧是仙师!” “道之大者,为国为民!” “天子也是英明神武,奇计百出,竟然能请动仙师退敌!” “妙招,妙招啊!” “仙师请来六丁六甲守护琼州城,我们也不会再畏惧东胡人了!” “再也不会有东胡人抢我们家的口粮,欺凌我们家的孩子了!” 刘恪在心中叹息,乱世之中,宗教确实有市场, 人都活不下去了,就靠着信仰才有希望。 这么一想,张角、洪秀全之流,是不是也有必要指定一下抽点相关天命出来? 既然避免不了,不如自己来当这个信仰领袖,政教合一? 或者神权君授进一步扩大君权? 算了,就自己这手气,就算指定人物抽都不一定能抽出想要的,等到什么时候真的不小心抽出来了相关天命,再考虑吧! 刘恪看着郭莲花,催促道: “既然天师已有决定,便随朕去城头上请六丁六甲神将来守城吧!” “那是自然!大汉兴亡,老道虽为方外之人,也有一份责任!” 郭莲花心里也急,金银珠宝不拿在手里不放心! 早点拿了早点跑,还能多享受! 而他的这番义正言辞,又引来围观百姓一阵叫好。 甚至还有不少百姓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也随着一同去城头,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神仙下凡是什么样的呢! 城头的守军等的焦急不已,尤其是岳少谦。 这次率领东胡大军攻城的大将张淮阳名声在外,作风稳健。 绝不会像左贤王乞颜构一般,让汉军找到可趁之机。 而且岳少谦很清楚,城内的存粮不足月余,以张淮阳的作战风格,很可能封锁粮道后直接大军围城。 到时候,别说他,哪怕孙武在世,也很难绝地翻盘。 不过之前天子在朝上说过,有办法。 以岳少谦的忠心,自然是相信的。 “陛下!” 岳少谦看见刘恪带着典褚和八百御前侍卫登上城头,精神为之一震。 他是三军将士的主心骨,三军将士却不知道,他也需要皇帝做自己的主心骨。 刘恪在城头上往外望了眼,外面延绵起伏东胡大营,一望无际。 东胡士卒全都披挂齐全,正在营前空地操演军阵,不断发出怒吼,好像是在示威。 黑云压城城欲摧。 “看来东胡主帅确实有几分能耐,胡汉混杂的大军,也能军纪严明,有如此气势。” 刘恪脸上看不出丝毫焦急,把矮矮胖胖的郭莲花推到面前,笑着对岳少谦道: “岳少保,朕带着破敌之法来了! “这....这.....” 其实早在一干人等刚上城头时,岳少谦就看见了郭莲花,以及若干道观弟子和闻风而来的吃瓜百姓。 处处都是问题啊! 禁军要守城,临近城门的街道早就封禁了,不允许百姓靠近,以免耽误战事。 这群吃瓜百姓一来,哪怕是皇帝带来的,肯定也会影响军心。 万一混入了东胡探子,泄露城头布防,更是危险。 那老道士更不用说,岳少谦是认识的。 招摇撞骗的假道士,什么符水、香灰,他是从来都没信过。 可耐不住家中的孤寡老母亲一直很相信,还很推崇郭莲花,总是让人无可奈何。 也幸好他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家里没有几分油水,不然真要给郭莲花骗去些钱。 难道.... 陛下所谓的破敌之法,就是这个?? 第21章:御兄哥哥 在岳少谦怀疑的目光中,郭莲花身披道袍,手持法剑。 几个弟子已经背着大包小包的法器,万事俱备只欠开坛做法。 刘恪握着郭莲花的手,情真意切: “天师,一切就全靠你了!事成之后,朕封你为国师,结为御兄!” 李世民收个和尚当老弟,他也能收个道士当老哥。 当然,前提是御兄哥哥没死透。 郭莲花微微一笑,仙风道骨不卑不亢,拱手还礼道: “陛下太客气了,臣只是一介草民,当不得国师。” “臣此来,是为了帮助陛下解围,保佑大汉江山永固!!” 岳少谦当场险些炸了,陛下的办法,真的是靠这妖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稍稍沉静下心,岳少谦就明白了,对这位少年天子,绝对不能用常理判断。 往往第一时间做出的看法,必然是错的。 就比如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陛下怯懦,不堪大用,不想一箭射死宇文拜。 后来同样如此,都以为陛下骑驴车给东胡人当舔狗,没想却是当了次疯狗。 直接一人一车撵着东胡人追杀。 这次,大差不差,看似请妖道做法,实则另有用意。 比如说,可能是借着天师..... 借着.... 嗯..... 岳少谦没想明白,心中有几分怨言,但依然尽职尽责做着自己的城防工作。 与此同时,朝中不少上了年纪的臣子,听闻皇帝请来郭莲花,召请六丁六甲守城的消息,连忙登上城头劝阻。 卧槽,他们都是先帝的臣子,怎么会不知道郭莲花几斤几两? 也就是当今天子生长在民间,对朝廷一些暗地里的手段知道的少了,才真信了这个假道士吧? 一个朝廷拿来维稳的工具人,怎么可能真能召请到六丁六甲??? “陛下,臣从未听说过有驱使鬼神退兵者,眼下东胡大军围城,保障后勤,伺机而动,以兵御之,才是正道,何必笃信鬼神之力!” 箫元常是真急,他才刚有借大汉一施胸中抱负的觉悟,哪曾想皇帝来这一招。 这大汉还没让他发挥,不就亡了吗?! “陛下不可,陛下不可啊!” 杨仲也是出言苦劝,您要投降,咱就大大方方的投降,这个我在行。 再去东胡大帐跑一趟都行,何必弄个道士来糊弄自己呢? 其他大臣也多是如此,大意都是骗百姓可以,别把咱们朝廷自己也骗到了之类。 当然,这些人都是心疼那两箱银子一箱金子。 城丢了是小,一场胜仗固然给了他们信心,让他们认可了新帝,可归根结底,还是没想着琼州城能守多久。 而且城中粮草只能支撑月余,大家都是知道的,到时候还不是得靠金银和世家大族购置粮食? 今天丢出去的金银,就是他们明天吃不饱的肚子啊! 而那些潜伏着的投降派,就更是如此了。 六丁六甲肯定守不住,到时候东胡大军随便就打进来,他们岂不是占不到投降的功劳了?这哪能行! 一些军中士卒听了,也觉得有点不对味。 不是他们信不过郭莲花,郭天师之名当然不用质疑,不知道多少人是吃他的符水、香灰,才治好了疫病。 可治病是有先例在前,谁又曾见过召请鬼神击退千军万马呢? 唯有百姓们格外兴奋,咱们老百姓,今儿个要见着神兵天降啦! 郭天师不愧是郭天师,小能治疫病,大能退万兵,牛蛙! 刘恪对此充耳不闻,反而破口大骂: “一群奸臣,朕得高祖托梦,召请六丁六甲守城,这是拯救我大汉社稷之人,你们这群狗东西难道要以下犯上?!” 高祖的名号一出来,就震慑了不少人。 毕竟那位是民间周知的赤帝之子,斩过蛇的,都是神仙,派点小弟下来帮帮后世子孙怎么啦? 刘恪依然固执己见,转过头来换了语气,无比温和的问向郭莲花: “天师可是天赐给朕的救星,不知道天师召请六丁六甲,还需要什么准备,朕会尽力满足。” 郭莲花低着头,眼睛骨碌一转,沉吟了一番,说道: “陛下,召请六丁六甲神将,无外乎一些香烛、符纸、酒水、果品等供品,老道的弟子都带着呢。” “只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必须在城门口,摆设法坛,且撤出城门附近的守军,聚拢百姓。” “唯有在城门口直面东胡大军,让六丁六甲诸位神将看到我大汉遭逢厄难。” “看到大汉没有兵将,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以血肉之躯在抵挡东胡人,才会下凡。” 这年头请神也得卖惨了? 刘恪还是点头应允: “天师放心,朕会全力配合,朕这就差人将天师护送到城门口。” “无量天尊。” 郭莲花满意地念了句道号,点头道:“也好。” “不过还需要陛下再寻来一些泼皮闲汉,六丁六甲神下凡,也需要依附在生人身上,才能施展神力。” 很快,刘恪就差人准备好一切。 城门口,郭莲花和弟子们已经搭建好了一个简易的法坛,旁边是几十个莫名其妙的泼皮闲汉。 法坛上摆放着香炉、蜡烛、水果、酒杯等物品,在中央的地方,还有一个大红色的布幔,上面绘着六丁六甲的图案。 郭莲花自己端坐在法坛的正中央,让泼皮闲汉们绕着他围了一圈。 他有模有样的叮嘱道: “你们闭上眼睛,心无杂念,专心致志祈求六丁六甲神将现身,老道我会用符箓和咒语来引导神将化身临凡。” 那几十个泼皮闲汉一下就被忽悠了,不少人还在心中窃喜,咱这也算是被神将上身了,光宗耀祖啊! 如果借着神将上身的机会,砍光东胡人,是不是还能有封赏?! 又或者倒头一刀砍汉军,引东胡人入城,必然能成为东胡八部的贵族吧?! 城头上的刘恪闭上眼,将声音控制在一个较小却又能让他人听见的范围内: “六丁六甲,诸天神将,快快现身吧,依高祖之言,帮助朕抵挡东胡大军,请你们保佑大汉江山吧……” 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格外逼真。 还引来跟随而来的百姓叫好。 “陛下是个诚心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陛下这么有诚意,神将一定会打败东胡人!” “有郭天师在,陛下不用担心!” 一个个慈眉善目的面容,多少显得有些愚昧。 这些百姓里,有个卖油老翁,和他人不太一样,黯然失神。 第22章: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卖油老翁曾经是个将军。 当年东胡南下,第一次攻打长安,各路勤王大军汇集,使得东胡大军无功而返。 等到来年,东胡精锐尽出,第二次攻打长安,勤王大军没来得及赶上。 是他率领一支三万人的兵马,浴血奋战,杀退东胡大军后,还剩下一万多人。 三万人都能杀退大军,比这时候的五万禁军,还少两万人。 这也是卖油老翁如此失望的原因。 二十年前,大汉尚能组织人马,奋勇杀敌,守卫都城。 哪怕是这连战连败的二十年里,大汉迁都五次,也是待城破之后,才仓皇逃走,没有一次是主动放弃而迁都。 大汉是不行,是千疮百孔,不然也不会到亡国的地步。 但谁都可以说大汉不行,却不能说大汉不能打。 开国至今,历经光武、昭烈,两次拨乱反正,历经千余年。 大汉从上到下,都可以说,死,也是站着死。 这下好了,亡国之君开了个先河,直接弄了个神棍来糊弄人。 这神棍真不真假不假,百姓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 之前在街上百姓迎驾的时候,卖油老翁还一时激动,想过再复起为将,为大汉战上五年。 现在? 算了吧,当年辞官散尽家财是对的,当汉将还不如卖油呢! 当年长安城开的那一刻,就是大汉的一场噩梦。 随后的数十年里,中原大地被战火蹂躏,十室九空,赤地千里。 而今琼州城再开,大汉不再,噩梦也应当结束了。 城内的人们如何想法,郭莲花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有那么多金银,以后的日子美滋滋。 如果东胡的大可汗,也像汉帝怎么好骗,就舒坦咯! 郭莲花神神叨叨念着咒,拿出一张张符箓,在空中挥舞着法剑,念念有词地说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随即他将法剑往前一伸,直指远处东胡大营: “六丁六甲,速速现身!” 泼皮闲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咱们有六丁六甲神护体了? 郭莲花给了他们一个眼神暗示,对头,你们被强化了,快去送吧! 富贵险中求,他直接跑路肯定会被逮着,或者被城头上的守军射成筛子。 带上这群被“强化”的泼皮闲汉则不同,可以混淆视听,拖延时间。 再加上之前要求撤空城门守军,聚拢百姓,最大程度上增加了跑路的安全性。 等回了城,城里的傻子信徒那么多,找个地方藏身不难。 躲上几日,等到东胡人攻入城中,就可以大大方方出来,说不定还有破城之功呢! 城头上的刘恪却是怒了,完全不复刚才恭敬之色: “狗道士,半点术法都不懂,六丁六甲哪是这样召请的?!” “欺君罔上,该死!” 说着一个棋盘砸下去,正中郭莲花脑门。 他直接走出城门,将郭莲花的脑袋割下来,尸体扔到一边,占据了法坛。 “雕虫小技,也敢在真龙面前班门弄斧?!” 城头上的岳少谦看得又是心头焦急,假道士死了就死了,你真皇帝上什么劲啊? 无奈之余,只能调度守军,严守各城门。 他算是明白了,皇帝这一手,应该是防止在守城时发生骚乱。 在琼州城百姓心里,郭莲花的地位毫无疑问,基本上这妖道说什么,百姓就会信什么。 如果东胡人围城,用道教做点文章,让百姓暴动,可是大麻烦。 但杀了郭莲花,难道就没有麻烦吗? 本质上,就是神权威胁到了皇权,皇权势大的时候,一两个有民望的神棍,还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现在有外敌来攻,大汉式微,只要煽动民心,就很容易出乱子。 这是先帝当年以神棍稳定民心,所留下的后患,那时候,便是饮鸩止渴了。 到了现在单纯杀死一个郭莲花,根本没有用。 还会有下一个郭梨花,郭芙蓉,这些人影响力肯定比不上郭莲花,但只要有苗头,一样难处理。 箫元常也是看得着急,不过他并不是像岳少谦一样,干着急。 而是觉得皇帝的做法,太急了。 郭莲花有民望,自那年疫病之后,根深蒂固,就这么杀了,只会让百姓不满。 不过郭莲花这个人,在守城时确实是个不稳定因素。 但杀不是解决办法,最好是用。 和疫病时一样,利用道门稳定民心,最不济,也应该囚禁起来,且对外宣称恭请天师护佑大汉。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从那些跟来的百姓表情中,就能看出来。 暂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不舒服,这可是平日里赐他们香灰符水的天师圣人啊! 不少人还紧了紧手中刚花了大价钱拜请的符箓,郭天师一死,符箓绝版了! “不对劲...” 唯有那卖油老翁目力过人,眼神穿梭人群,看到了城门前刘恪的动作。 “踏罡步斗!” 只见占据了法坛的刘恪,迈出步伐,颇有章法,竟显得有几分玄奥。 接着,他以此列出法器。 “香炉!” “丹炉!” “红烛!” “法铃!” “雷木!” 刘恪将手中法器排列,指间发力,虎虎生风。 “起供!” 法坛上的贡品重新替换了一波,之前郭莲花准备的贡品,全都被他扫到了地上。 五果、六斋、茶、酒、花、香,显然是精心准备。 忽然,他猛吸一口气。 “凝神定思,心无杂念,存想六丁六甲神将降临于坛前!” 刘恪猛拍雷木,手中法剑一转,以朱砂所画的六甲符箓与六盯符箓,贴合法剑剑身,借红烛之火引燃。 等到符箓完全燃烧,他大喝一声! “神来!” 巧的是,一阵风吹过,将其发丝吹得乱舞,风里的人却巍然不动。 霎时间,城里城外,似乎都只剩下了风啸声、法铃声。 当啷当啷,又像是风吹动了天上神将的战甲。 城中守军懵了,咱家陛下,还会这一手? 有模有样,两相对比,比名声在外的天师郭莲花,看着都更有道行! 更远处发现城下动静的东胡探马,也懵了。 一开始,是个道士在跳大神。 想用神仙守城? 那时候他险些笑的从马上掉了下来。 接着,道士被一棋盘砸死了。 他不服,破神棍凭啥跟军中猛士乞颜车儿一个待遇啊? 然后汉人皇帝亲自下场,开坛做法。 本来他还只是看看,没想到越看越心惊胆战,这也太专业了吧?? 假的怎么看着像真的? 那气场,看起来比他们东胡的国师还要足,如果褪去龙袍换上道袍,说是一个有道真仙在做法,他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走!” 刘恪不在乎他人作何感想,将三炷香往法坛上一插,让典褚以及八百御前侍卫,随他回城。 第23章:他那个是假的,朕这个是真的 一行人刚过城门,岳少谦就急忙前来。 他在心中暗喜,没想到陛下还有这一手。 既解决了郭莲花这个不稳定因素,还平息了民怨,甚至还可能从神权上稳定民心。 郭莲花不稳定,是因为他是个道士,不是朝廷的人,而现在神神叨叨召请来六丁六甲的,是皇帝。 皇帝还能和自己作对吗?! 皇帝还能煽动百姓造朝廷的反吗?! 岳少谦甚至已经有了想法,如果能守下一波东胡人的强攻,就更好了。 直接把守城的功劳安在六丁六甲上,进一步落实皇帝的道术通玄,稳定民心加固君权。 “陛下,末将......” 可他刚准备关城门让禁军接手城防,就被刘恪打断了。 “有六丁六甲守城,不用担忧,城上守军都撤了吧。” 岳少谦:??? 不是,你来真的? “还愣着干什么?” 刘恪神情无比严肃,再道: “朕刚召请了六丁六甲神将守城,又让禁军来守城,岂不是说朕不信任神将?” “狗道士那个是假的,朕这个可是真的。” “万一神将因此生气,不护佑我大汉,东胡大军强行攻城,如何守城?” “阿典,你说是不是?” 典褚在一旁,挠了挠头,憨憨的。 他想着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先种了一个大萝卜,又再种了一个小萝卜,坑里就那么点地儿,大萝卜肯定会生气。 于是很耿直的说道:“是。” 刘恪点头表示孺子可教:“就是嘛!” “做法,要讲究一个立意纯正,礼节不失,精神统一哪!” 岳少谦不解其意,不过君令一下,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违逆,不情不愿的撤下了城门禁军。 箫元常想详细问一问,以他的智略看来,皇帝后续还有应对,只是暂时他看不出来: “陛下.....” 然而他也被刘恪一句话给噎住了。 “朕幼时在民间,对仙家妙法稍有涉猎,不能外传,爱卿无需多问。” 谁要跟你学这个啊! 而杨仲已经是彻底混乱了。 之前杀宇文拜,皇帝态度肯定是死战到底。 然后天子献头,与东胡左贤王称兄道弟,态度则是投降求和。 接着乱杀一通,把炬逐敌,阵斩左贤王,直接变成不死不休。 后来又请天师守城,态度是不抵抗。 接着一棋盘杀了天师,排除不稳定因素,又成了坚守城池。 可现在声称有六丁六甲守城,撤下城门禁军,变成了非暴力不抵抗。 那到底是战呢?还是和呢?还是降呢? 杨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他这个彻彻底底,证据充足的汉奸卖国贼主降派,竟然一直没有被皇帝处理,怎么想都不对劲。 是留一条后路,还是等着一个绝佳的时机杀头立威? 八十多岁的脑袋禁不住如此干烧,杨仲索性不做任何建言,要么等死,要么等降,也没别的。 卖油老翁也不知如何想法,他同样一头雾水。 郭莲花是假的,他知道,六丁六甲守不住城,他也知道。 所以一开始会失望。 那皇帝..... 一套操作有模有样,难道是真的? 真的六丁六甲,能不能守住城? 反应最激动,最热情的,反倒是黔首百姓们。 君权、神权加于一身,威能可想而知。 最简单的来说,百姓们平日里要恭敬要参拜的,从俩人变成一个人了! 东胡探马顶着干烧的大脑,第一时间回营,将琼州城门前发生的狗血事件,汇报给了张淮阳。 张淮阳与帐中诸将接到消息后,和岳少谦、箫元常等人的反应一般无二。 这什么神仙操作? 有脑子不是很发达的东胡将领嗷嗷叫着: “这就是机会啊!” “汉人皇帝笃信法术,还妄想用什么六丁六甲来阻挠我大军攻城!” “这样的脑袋肯定很适合装酒,毕竟原本里头装的是水!” “将军,我们就应该趁此良机,从城门直接攻进去!” 不少武斗派的将领都叽叽喳喳的附和着: “将军,机会难得,大军入城没有任何阻拦,必胜!” “我们现在就加强训练,做足准备,等到天色一暗,就杀入城中,为左贤王报仇!” “为左贤王报仇!” 张淮阳却没有太大反应,拿出一张地图: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主要粮道,都被我们堵死了。” “汉军不可能从他处运粮。” 武斗派的将领满不在乎道: “这些咱们都知道,这是将军之前就安排好的,阻断琼州城中粮道,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不错。” 张淮阳点着头,不急不缓的饮了一口茶水: “断粮,加之我军围城,汉军就不得不将手伸向民间。” “要么从世家大族取粮,要么从平民百姓家中取粮。” “果腹求生之物,又怎会轻易予以他人,哪怕是朝廷也一样,久而久之,必然心生不满。” “我等再从中作梗,稍加煽动,就能里应外合,轻松拿下琼州城。” “可现在呢?” “现在?” 帐中还有些将领没反应过来。 有一人想到刚才探子送来的消息,皱起了眉头: “现在汉人皇帝开坛做法,百姓们都认为是真仙下凡,有神仙护佑大汉,民心高涨。” “朝廷征粮,不仅不会反抗,说不定还会节衣缩食,主动奉上。” 有人不解,问道: “既然如此,就更要抓紧城门大开的机会,直接杀进去!” “虽说断了粮道,可这么拖,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啊!” 张淮阳不做解释,令人搬来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信纸。 “这是.....” 众将传看,纸上写的全是招降、煽动的言语,用词都极为玄学,还有不少天道、皇天之类的道家术语。 张淮阳道:“这些,是本将准备在围城断粮之后,射入城中的劝降信。” “百姓不识几个字,有劝降信也看不懂。” “世家大族,往往思虑周全,不会因为一两封信件,将全副身家压上。” “这些信,是给道士看的。” “自从郭莲花“灭绝”疫病之后,道教在南方格外兴盛,而琼州城有郭莲花的清瘟观,更是盛极一时。” “道士不仅识字能读懂劝降信,而且贪利,知道东胡势大汉军迟早抵挡不住。”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民间有威望。” “百姓,信他们!” “只要煽动了百姓的心思,破城易如反掌。” 张淮阳一把火将信件烧的一干二净:“可现在呢?” 第24章: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郭莲花身死,皇帝亲自登台做法,这份道教在民间的声望,转移到了朝廷。” 将领们也是无不遗憾道: “将军本是妙计,可惜啊.....” 本来能兵不血刃拿下城池,如此计谋却被跳大神轻松破解,让人无奈。 “不可惜。” 张淮阳正色道: “正因此,也让本将看明白了这位昭武帝的能力。” “能力?” 还是一名汉人将领率先反应过来,道: “他们能看穿将军的计谋,那么六丁六甲守城,定然也不会无的放矢。” “不错。” 张淮阳吐出几个字:“半渡而击。” “嘶....” 帐中将军俱是被吓得沉默了。 半渡而击,是指趁着对方兵马正在过河的时候,我方出击。 因为对方正在渡河,已经过河的兵马因为缺乏组织以及防守阵型,很容易被局部数量优势击败。 其次,正在过河的部队就显得很尴尬了,进退俩难。 代换到目前形势下,河变成了城。 如果汉军有心,等待东胡大军入城,趁着大军过城一半时,关上城门怎么办? 城门大开,但城门处的守军,是真的撤了,还是埋伏在侧? 而且从道德败坏的汉家皇帝来看,这小鸡崽满肚子阴谋诡计,很有可能就是准备这么干,不得不防。 不过还是有性子激进的将领反对:“万一是诈呢?” “诈?” 张淮阳心平气和的反问道:“诈什么?” “城中五万兵马,我军也不过十万之数,强攻并不容易,难道还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守城吗?” “除了拖延时间之外,能做到什么呢?” “这...” 那将领无言以对。 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将军,那我等该怎么办?” “当然是等,不然你去中伏?” 张淮阳小发了一顿脾气,适时显露出主将威严: “任他阴谋诡计,粮道依然断绝,城中辎重仍旧短缺。” “时间无限,而粮草有限,任他怎么拖延,不过只是多活上一些时日而已。” 众人转念一下,也是,吃的喝的又不能凭空变出来。 喊个六丁六甲做个法,就真当自己是仙人了? 就算百姓省吃俭用送粮,又能拖延多久? 于是众将乎无不大声赞道:“将军说的是!” “我等王师,以王道来攻,何须在意雕虫小技!” 张淮阳拄着剑,发号施令:“加强军营戒备!” “着人日夜巡逻,沿途密布岗哨,探马也不要停!” “城门大开方便了我们进城,同样也方便汉军出城,谨防夜袭!” 众将发自内心的敬佩,不愧是张将军,确实考虑的面面俱到。 难怪大可汗会将南军交给张将军,这种灭国之战,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妥。 一战打死,挫骨扬灰,决不能留下半点死灰复燃的机会。 张淮阳想到了什么,又唤来一使者道: “城门大开的机会,也不能完全不用,三五人潜入城中,倒也更方便了。” “你潜入城中,与宇文氏接触接触,此外,还有......” 世家大族不会因为一两封劝降信而有所动作,但东胡人亲自派使前往,就有的说道了。 .................. 琼州城中,宇文氏宅邸。 “先生,这是东胡人的使节。” 宇文赞按耐住心头激动,给刚打理好花白头发的老者,引见着东胡来使。 之前他和东胡人暗通,都是他这一方派人,用书信沟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东胡人亲临。 “我是乞颜部的族人。” 东胡使节入座,脑袋昂的比鼻梁还高,他看了眼老者,问道: “这就是宇文家主依仗的智囊?” 老者走近前两步,自谦道: “老夫不过是不入流的书生,当不得智囊一词。” 东胡使节一脸不耐烦,从腰间取下一个沉甸甸的皮袋,故意把皮袋往桌子上一扔,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将军赏你们的。” “里应外合攻破琼州城,还有的赏。” 宇文赞扯了扯嘴角,我堂堂宇文家家主,要你个车前小卒的打赏? 一个小皮袋,就算装满金银玉器又能值多少钱? 要不是形势逼人,东胡势大,琼州城亡国危在旦夕,当场就给你剁了! “什么马尿。” 东胡使节哪管宇文赞什么想法,拍翻桌案上的茶,不耐烦道: “换好酒来!” “是是是....” 宇文赞连忙赔笑,让下人备酒,转过头来就发现,刚才还颐气指使的匈奴使节,倒在了血泊里。 “先...先生?” 老者擦了擦手中的匕首:“心里不痛快吗?” 宇文赞擦了擦额上汗水,腰都弯了几分: “痛快是痛快,可这是东胡使节,先生杀了他,是要出大事的!” “留着才是大事。” 老者话音一转,问道: “家主如何看待皇帝召请六丁六甲守琼州城?” 宇文赞嗤之以鼻,直起了身子: “神仙真有用,大汉何至于此?” “但六丁六甲有用。” 老者双眼眯成一条缝:“这六丁六甲可以是无用的骗术,让琼州城处境更加危险。” “也可以是未知的变数,只能看运气和机遇。” “不过,在皇帝手里,用成了一种战术。” 老者顿了顿,似是感叹:“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守住琼州城。” 宇文赞不解:“区区骗术道术,怎么就成了战术?” 老者斟酌良久,道:“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宇文赞眼前一亮:“先生大才,几字便道尽攻城机要!” “攻城如是,殊不知,守城亦然。” 老者慢悠悠道:“六丁六甲之计,无外乎是让东胡大军产生疑虑,心生恐惧,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敌人实力弱小,且军心不稳,确实有威慑效果。” 宇文赞反对道:“东胡大军实力强大,数量众多,以多击寡,占尽优势。” “且南征一直大胜,军心稳定,六丁六甲怎么可能起到作用!” “人。” 老者指了指地上东胡使节的尸体:“十万大军的主帅,不是激进刚猛的东胡人,而是汉人。” “是以稳健见长,一步步稳扎稳打的张淮阳。” “张淮阳南征,徐徐蚕食着大汉疆土,最出名的,就是稳。” “他人不会因为六丁六甲之计而有半点犹豫,而张淮阳必然按兵不动。” “此计攻的不是十万东胡健卒之心,是张淮阳之心!” 第25章:什么叫圣人天子啊 宇文赞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看似荒唐的六丁六甲守城之计,竟处处针对着东胡主帅! 老者引着宇文赞,去到院墙边: “家主可仔细听听。” 听....听听? 宇文赞将耳朵贴在墙上。 “我就说吧,当今天子可不一般!” “有六丁六甲守城,比那几个大头兵靠谱多了!” “就是,看看他们这些年哪赢过啊!这下可以睡安稳觉了!” “可我之前听说,圣上幼时在树林中玩耍,险些被雷霆击中,这是不是....” “什么?!圣上幼时在树林中玩耍,雷击数道,却硬是没击中圣上所在的那棵树!” “卧槽,圣上在树林中一日悟道,学会了一身法术?!!” “林场悟道?!圣人天子!” “听说宇文拜和蛮子的左贤王,都是被圣上用雷法劈死的!” “我在现场,我看到的,那雷霆老粗了!” “对,两指粗细!” “两指?明明是碗口大小,你可别小看圣人天子!” “我就说,宇文拜五大三粗的,圣上怎么打得过他,原来是用的法术!” “天人之相啊!” “琼州城有救了!” “岂止,我看是汉室大兴!” “再过个几年,应该就能买到廉价胡姬了!” “……” 宇文赞拍了拍耳朵,似乎是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给拍出去。 越传越离谱,偏偏就是有人信。 半晌,他叹了口气: “人心,人心啊......” “东胡大军之心,张淮阳之心,还有这琼州城中百姓之心。” 攻城要攻心,小皇帝守城,反其道而行之,首要便是稳定人心,实在是..... “上上上之策啊!” “多亏先生,救我一命!” 宇文赞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老先生砍了东胡使节,他肯定会昏头答应作为暗谍,与东胡里应外合。 而想里应外合起事,就得有兵,而且要有大量的兵,迅速拿下城中各个关键之处。 世家贵族确实有不少家兵,然而并不能保证其忠诚。 就算这些人不忠于汉室,也会有自己的信仰。 比如道门,和郭莲花。 宇文赞很清楚,不止是家兵,甚至不少嫡系宇文氏族人,都是信道的。 在皇帝以六丁六甲守城之后,这些人即便不像是百姓那般偏听偏信,多多少少也会心存敬畏。 再退一步。 就算宇文氏洗脑工作做得很好,从嫡系族人到外围家丁,都很忠诚,也很难保证其他世家贵族如何。 毕竟仅凭一家私兵,肯定不足以造成大动乱,宇文赞在这些天里,还联络了其他有心人。 那么,这数千私兵之中,但凡出现一个投降朝廷的内鬼,甚至不需要投效,只要偷偷将消息透漏出去,大家全都得玩完儿。 私兵肯定打不过禁军,而且还是民心在握的朝廷禁军。 老者并不居功,仔细思考着下一步: “当务之急,还请家主处理掉东胡使节,最好解决掉族中所有见过他的人。” “到时候真出了事情,也不至于被人发现证据,尚能周旋一二。” 宇文赞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 “说的是,我这就去处理,索性从今日开始,对外称养病,闭门不出。” 他算是认了,宇文氏玩不过东胡人,也玩不过大汉朝廷,想要借着双方战事渔利,太考验心脏了。 “倒也不必。” 老者眼中精芒一闪而过:“家主认为,禁军会一直在城中吗?” “这....” 宇文赞一愣,沉声道: “东胡大军围城,将领张淮阳以稳健见长,必然断绝粮道,城中缺粮,不出两月,必然断粮。”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嘴角弧度从上面的毛变成下面的毛: “朝廷想要破局,必然要主动出击。” “唯有寻找机会出城,击退东胡兵马,打通粮道,才能有喘息之机!” “而张淮阳定然也知晓这一点,必定已经做好充足准备。” “大汉禁军五万,东胡大军尚有十万余,且战将无数,一旦出城作战,朝廷只能倾巢而出!” “最多在城中留下三千人以防不测。” “那,便是机会!” 宇文赞说了一大堆,老者只是点了点头,又恢复一副行将就木的腐朽模样。 “先生大才,大才啊!” 宇文赞连连夸赞着,一番客套感激后,连忙去处理东胡使节的尸体了。 老者在院子里四处晃着,心中有话。 其实六丁六甲之计,是小道,不过是诈欺之术。 就算以阳谋使得东胡大军不敢强攻,同时稳住了民心,但最终能做到的,只是拖延时间。 而大汉所剩的时间,即便再拖延,也只能拖延到粮草辎重,所能支撑的最后一刻。 这个时间,不会太多。 如此一来,必然要配合其他辅助手段,六丁六甲才可能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如果没有其他的辅助手段,那么六丁六甲会显得极其苍白无力,反倒成了无用的垂死挣扎,徒让人笑话。 “天下如棋,却是死棋,也不知道那位会下出怎样的一手,盘活棋局,老夫也是好奇得很啊.......” 与各方的紧张不同,刘恪在宫院里相当惬意。 一方软垫,眼前是一幅莺莺燕燕的美丽画卷。 宫女们穿着各色衣裙,嬉戏打闹,在花丛中追逐,在水池边摘花,在亭子下歌舞。 “陛下,岳少保求见。” 有小太监禀报,宫女们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由得望来。 “别别别!” 刘恪赶忙捂住眼睛转过头去。 大汉哪还有余钱养宫女? 又有哪户人家乐意将女儿送到将亡的朝廷? 全是先帝的宫女,年纪最大的都奔五了! 只看背影还能靠想象力,真见了脸,惨不忍睹。 总不能指望跟着大汉逃遁二十年的宫女,还和小姑娘一样水嫩,尤其是声音,各个跟鸡叫似的刺耳。 “召召召!快快快!让岳少谦来见朕!” 至少岳少谦方方正正的脸还算有几分英气。 刘恪在亭阁中召见了岳少谦。 岳少谦一丝不苟的汇报着战况进展: “陛下,张淮阳派人在城下建了一座戏台,招来伶人登台唱戏。” 第26章:这这么点祭品,神仙很难帮你办事啊 “唱戏?倒是会享受。” 刘恪点了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稍显轻佻:“无非是怕了呗。” “张淮阳怕了朕召请来的六丁六甲,不敢入城,只能在城外搭台唱戏,想将我军引出去。” “你不出去不就行了。” 岳少谦却是面露难色,有些没辙: “大胜一场,将士们士气高涨,又觉得有六丁六甲护体,纷纷请命,想要出战。” 刘恪立即反对道:“这怎么行!他们哪有六丁六甲护体!” “正是,可不少人笃信道法,认死了陛下有仙术......” 岳少谦还要再说,皇帝以六丁六甲稳定民心,是妙计,可冷不防把部分将士也给骗进去了,这倒是麻烦事。 还是得让陛下亲自去委婉劝说一番,压一压将士们的火气。 只见刘恪抬高了声音,打断道: “他们会错意了,朕只请了六丁六甲守城。” “城门口一场小法事,就这么点祭祀,想护佑五万大军,神将也很为难啊!” “朕还得做场大的,才能显出诚意。” “看看,这符才画了六丁,还差一半。” 刘恪又掏出一张画了一半的符箓道: “六丁神都是阴神,女的,没有六甲神就不配对,他们不干活的。” 他摊开符箓一看,怔了怔:“记错了,六丁一甲,这个甲神是早上刚添上去的。” “陛下....”岳少谦瞠目结舌。 不是吧陛下,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别急,别急,六丁一甲也不行,这么来,驴都不行啊!” “甲神法力一会儿就被榨干了,不管用。” 刘恪摸出朱砂,画了起来: “朕画完符,就开始搭法台,再做一场法事,便好了。” 岳少谦有点迷糊了,六丁六甲守城,效果肉眼可见。 既稳定了民心,又让东胡不敢轻易攻城,可以说是妙计。 可再做一次法,又是什么计谋? 给禁军壮壮胆? 让他们悍不畏死和东胡大军正面打一场? 真要打正面,你又守什么城啊! 再说了等禁军真刀真枪打上了,发现没六丁六甲护体,被骗了,肯定溃败的更快! 岳少谦觉得一点都不好,至少到那时候,大汉肯定不好了! 就在这时候,箫元常也来了。 “陛下,一应器械都准备好了。” 箫元常带来了十几辆骡车。 “这几车是石块,这几车是木材,这几车是土坯。” 箫元常望着根本看不差别的骡车,如数家珍: “第一列是夯土所需要的夯锤、夯板、夯绳;” “然后是砌砖所需的磨石、铲子、水平仪;” “榫卯工具有斧、锯、凿,最后一列是钉、锤、梯。” 岳少谦看得瞠目结舌,这是打算再建一个未央宫吗? 刘恪眉开眼笑,这个后勤大管家能力真不是盖的。 只是说要建个通天台,做个法事,箫元常就将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他拉着岳少谦的手,语重心长道: “岳少保,等朕画完符,建完通天台,召请六丁六甲附身禁军,那时,东胡大军不过是土鸡瓦狗。” “对了。” 刘恪忽然想到一事:“岳少保方才不是说,东胡人在城外搭台唱戏吗?!” “就在通天台对面,再建一个戏台,他们唱得,朕也唱得!” “战事焦灼,虽然暂时有喘息之机,可陛下也万万不可因此懈怠啊!” 岳少谦忠心苦劝,他知道六丁六甲守城的弊端,只能拖延一时,等到城中弹尽粮绝,即便东胡大军不攻城,城也破了。 因而必须要趁着这争取到的难得时间,找到破敌的方法。 可谓是迫在眉睫,多耽误一天,就危险一分啊! “好不容易一场大胜,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然而刘恪却只是敷衍了事: “岳少保,你都有黑眼圈了,定是日夜守城都没合眼,还是快去休息吧。” “朕已经让典褚去城头替你,自己回家躺会儿。” “陛下....” 岳少谦还要再说,刘恪语气严厉了几分: “好生休息,这是军令!” 岳少谦只得无奈退下,难道陛下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想贪图享受最后的几日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管如何,人在城在。 箫元常见岳少谦退去,忧心忡忡道: “臣不建议陛下大兴土木,这些耗材在守城时,也能发挥重大作用,而且征调民夫花费甚多,如今库府拮据......” 刘恪大手一挥,相当豪气: “所以朕不是派六丁六甲守城去了嘛!” “这样就不需要多少守城器械,什么工具、建材,这不就都省出来了。” “民夫也不需要,那些空闲的士卒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哪有不干活光吃饷的,都给朕调来修通天台,修戏台!” 话还真没说错。 东胡不强攻,那么礌石滚木,箭矢也能省出许多,而空出来的城门禁军,可不就是人力吗? “......” 箫元常一时无言,他不会像岳少谦一样苦劝,这种事要讲究方法,还得弄清楚陛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因而他只是愣了愣,点头称是,便退下去了。 两人退去之后,刘恪招来了八百御前侍卫。 这是他手上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力量。 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刚才的玩笑之色,格外严肃: “知道朕要干什么吗?” “修通天台。” 侍卫们的回答很统一,也不像岳少谦和箫元常自我意识过剩。 历经几次事件,他们心里面的想法很简单,无条件追随皇帝。 哪怕现在皇帝就是和先帝一样,跳水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一起跳下去。 “还有戏台。” “岳少保说了,城外东胡人都登台唱戏了,咱们怎么能落下?” “一汉抵五胡,他们唱一句,我们要唱五句!”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 刘恪掏出一张地图:“暗里,咱们要挖地道。” 挖地道......侍卫们一脸懵逼,这活儿没干过啊! “从禁军中调来的士卒,只负责修筑通天台和戏台。” 刘恪顿了顿,目光在每个侍卫的脸上扫过:“而你们,要在两台的地基之下,挖掘地道。” “当然,表面上依然是修筑两台地基,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如有泄露,知情者、泄事者,哪怕俱为我军将士,一概杀之。” 第27章:什么叫专业 刘恪脸上杀气腾腾,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囚禁知情者,当然也是可以的。 但只是囚禁,手段不够狠,有一次泄露,就会有第二次泄露,等泄露到东胡人耳朵里,结果只有一个。 亡国。 八百御前侍卫顿时意识到挖地道的严重性,个个严阵以待,觉得身负重任。 他们也不傻,这挖地道,定然是陛下击破东胡大军的秘法! “你。” 刘恪沉着脸,点了一个面容英俊,眉目锐利的侍卫:“叫什么?” “大虎。” “不好听。” 刘恪望着待建的通天台和戏台,琢磨一番: “又是唱又是做法的,赐名化成雨。” “化成雨谨遵圣旨。” 刘恪道:“暂时由你组织他们挖掘地道,可以挖的慢,但决不能泄露半点消息。” “是。” 【姓名:化成雨(下士)】 【年龄:38】 【统率:41武力:70智略:68理政:50】 【特性:无】 平平无奇的面板,不过已经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儿了。 68的智略起码拉高了侍卫们的平均值,不至于是一群只懂得砍人的武夫。 “难啊....” 没办法,刘恪手里能用的人太少。 一旦战事陷入焦灼,还得把明显是当护卫盾牌用的典褚,扔上城墙当大将。 朝堂上水太深,他用不好旧臣故吏,也不放心。 新臣好用,且忠心,但难以发掘,又不能指望一直有人来投,想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只能自己培养。 刘恪琢磨着自己的四维都能提升,别人的肯定也行,正好拿这个化成雨试验一下。 要是能培养起来,加上绝对的忠心,以后如果重启绣衣使这个大汉的特务机构,手上就有带头人选了。 刘恪挑好了两处地方,然后在骡车上翻找起来。 “找着了。” 他拿出一个铲锄,在顶端的铁质头上敲了敲,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是铲锄,专门用来挖掘土壤和石头的农用工具,比普通的锄头要更好用,更方便使劲。” “工具有了,接下来我们要确定挖掘的方向。” 他眺望远方,确定了东胡大军营地所在。 “大致的方向,就在这边了,要固定挖掘的方向,保证不偏倚,就得在地道的平面面,用一个光源直线照射。” “确保它能照射到你挖掘的那一面上,这样深浅和左右都能保证。” 刘恪又在骡车里上下摸索,拿出一个灯笼:“这个四面透光,不太行,还得处理一番。” “暂时先用这个。” 刘恪又拿出两根木杆,伸手比划一阵,挺直: “先栽下两根标杆,栽第三根标杆的时候,就可以用眼辅助,如果三根标杆都在一条线上,那么三根标杆就会重合。” “这种方法,也能确保挖掘的方向。” 八百御前侍卫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刚刚还在想没挖过地道,不知道要怎么开始。 没想到马上就有人手把手教。 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当朝皇帝。 你见过哪个皇帝对挖地道有这么深入的研究吗? 治国御下之余,还要学学挖坑? 刘恪大手一挥,满不在乎: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朕在民间对此有所涉猎,按着朕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元善见赌上了后半辈子和帝王尊严才拥有的天命,当然牛逼! 这么一想,抽出来还真不算坏事。 十日之后。 转职土木老哥的御前侍卫们,已经开工。 刘恪还煞有介事的宫苑外围绕了一圈蓝绸,竖了标板,上书“施工重地,闲人免进”。 箫元常这个闲人硬是想进去,被化成雨拿着蓝绸,步步紧逼。 他不知道蓝绸子是个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后退,化成雨进一步,他退一步,化成雨进两步,他退两步。 直到连退十数步才停止,箫元常手足慌乱,下意识整了整衣领。 刘恪见着这一幕,心道化成雨还真有几分鹰犬的模样,挺符合定位。 “萧卿家怎么来了?” 他笑着上前解释道:“朕给你普一下法,这个,叫做警戒线。” “警戒线??” 箫元常一脸疑惑:“越过了,就违法?” 刘恪郑重点头:“违法。” 箫元常不解:“不过是亭台楼阁,怎就违法了呢?” 刘恪指着还是原料状态的通天台,煞有介事的说道: “做法之地,讲究一个清净,扰了清净,便是干扰法事,干扰法事,就会妨碍六丁六甲下凡,这要是妨碍到了六丁六甲……” “可就耽误战事了!” “怎么不算犯法呢!” 箫元常无言以对,也不墨迹,指着标板上的“闲人免进”,直接道出来意: “臣特意来此,也并非是为了闲事。” “如今城中粮草不足十日,陛下为何要如此大兴土木,耗费国力民力?” “陛下可知,城外敌军正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进攻吗?” “这要如何给三军将士交代,如何给岳少保交代啊!” 刘恪一挑眉,一直望着通天台的地基,置若罔闻: “交代?” “他们是臣,谁要给谁交代?” “朕才是皇帝!” “大兴土木也是为了召请六丁六甲,增强禁军战力,而且朕已经有了完善的施工计划和相应措施。” “萧卿,还是不要过于担心干涉的好。” “陛下....” 箫元常还要再说,刘恪直接打断:“化成雨,送萧卿家退下。” 等到化成雨打发走人,再回来时,刘恪已经下到工地,手上还拿着一个木桶。 “已经挖了不少,朕先来说道说道,这个桶,有大用。” 八百御前侍卫侧耳倾听,不敢有任何疏漏,这些日子刘恪已经用极为丰富的经验,征服了他们。 挖地道,皇帝是专业的。 “这个叫井筒,用来排水,排水和护壁,是挖掘中的两个要点。” 刘恪拍了拍地道的侧壁,继续道: “挖掘的时候,要及时加固地道的顶部和侧壁,防止土壤松动或者水渗入造成坍塌。” “你们可以使用木头、砖头、石灰等材料进行加固,千万不能忽视。” 他就这八百个亲信,死一个都心疼。 侍卫们边听,边做,有大师级选手从旁指导,学得快,做得也快。 又是十天过去了。 刘恪大清早就看见箫元常又被化成雨堵在警戒线外。 这对不能磕,他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萧爱卿为何又来了?” 第28章:箫元常三谏 箫元常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这些日子为了筹备粮草累得不轻: “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为了修建这些无用之物,不惜耗费无数钱粮,难道不怕东胡大军攻入城中吗?” “到了那时,就算有几千几万座通天台,又有何用?” 还真别说,如果有建几千几万座通天台的能耐,东胡人哪敢打大汉? 大兴土木,也是国力的象征。 刘恪只是笑笑,不断狡辩道: “东胡人不也在唱戏,还有这通天台,眼见着都快要完成了,半途而废岂不是更加徒费钱粮?” “爱卿不要多问。” “陛下....” 刘恪索性转移话题:“城中还有多少存粮?” 箫元常一愣,这也太生硬了,但存粮二字触发了本能反应,他还是下意识答道: “还有十日可用。” “大斗还是小斗?” “大斗。” 刘恪在心里喊了声牛逼,十天前就是粮草不足十日,十天后的现在,粮草还是十日可用。 也不知道箫元常用什么手段弄来了粮草,着实厉害。 不过他没有过多表现,只是摆摆手,化成雨已经成了熟练工,把箫元常给撵出去了。 等化成雨回来的时候,刘恪又下到工地。 “这次,基本没有挖掘过程中要注意的了,不过待地道完工,要多做准备。” “出口处要设置一些伪装或者陷阱,避免被东胡人发现,顺着地道攻入城中。” “此外还得留出一条逃生道路,且多加掩饰,再通过地道回来时,能够甩开追兵。” 时日渐长,侍卫们一个个的,都成了挖地道好手。 刘恪也在盘算着,花这么大心思培养起一批两足式挖洞机,只用一次多亏啊! 反攻中原的时候....应该有的是机会。 又是十日过去,算算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 “陛下,请恕臣直言,这是取死之道!” 今天箫元常也不跟化成雨打拉锯战了,飞起一脚就把花花踢到一边。 刘恪刚好路过,眼前一亮,不由得鼓起了掌。 大汉的文臣是厉害啊,前有岳少谦无马猛冲,后有箫元常踹飞侍卫,臣风彪悍,可见一斑。 箫元常并没有多少玩笑之色,也不复前两次苦劝的委婉,扯着嗓子便喊: “陛下,如今应该集中兵力粮草,准备迎战敌军,而不是浪费时间和资源,在这些无谓的工程上!” 刘恪把化成雨扶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通天台已经建起来了,戏台则还差一点。 “差不多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箫元常一甩袖:“陛下应该立即拆除这些建筑,以表抗敌决心,如此一来,耗费的物资也算起了些作用!” 刘恪抬头,呀,箫元常说的也是个好办法,有点背水一战的感觉,说不定能提一把士气。 但不予采用。 刘恪也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城中粮草还剩多少?” “十日可用。” 箫元常又是内心一阵无语,开口闭口就是问粮草,这情况,等着粮草用尽直接投降吗? “大斗小斗?” “小斗。” “十日后朕想去城头看看戏。” 刘恪笑吟吟的:“既然东胡人唱了这么久戏,咱们不听,就有些失礼了。” “也不知这东胡的戏,和咱们的戏,有何不同之处。” “陛下!” 箫元常再激烈的语气,也掩不住心中浓浓的失望。 十日之后,粮草所剩无几,聚众听戏还是聚众投降啊?! 刘恪也不管他失望还是失身,直接给人赶了出去: “萧卿家若有空,也可与朕同去,看一场好戏!” 又过了十日。 中途满脑子投降的杨仲,也来过一次,表面上和箫元常一样是在劝阻,内心里在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最后被刘恪打发去写《投降表》,没想到杨仲还真挺配合,据说回府后就开始写了。 此时通天台和戏台全都修好了。 刘恪带着典褚,以及八百御前侍卫,趁着夜色,摸进了地道口。 见着八百人面色严肃,带着必死之志。 这不行,能少死一个就得少死一个,最好得是全活。 费心费力才弄出这么点死忠,打一仗全赔进去了不值得。 刘恪神色一变,朝着通天台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开始忽悠。 “朕算了一命,卦象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八百御前侍卫听候,面色愈发冷峻,万骨枯就万骨枯,上一次他们怕了,迟疑了,这一次可不会重蹈覆辙。 无外乎四个字,视死如归。 刘恪转身面向众人,摆了摆手,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朕不同意。” “打仗,不是要谁死,是要看谁能挺到最后。” 稍稍几句,让侍卫们的情绪放松了一些。 刘恪这才满意,他可不是要八百人拿命去袭击东胡大本营,只要弄点大动静,方便后续赶至的禁军趁乱接战,就足够了。 随后着手为八百御前侍卫分配起任务: “分一个人去靠近城门的地道。” “余下的人,随典褚去东胡大营。” “那真的就只剩八百人了。” 典褚理直气壮的数起了数,八百零一个人去掉一个,就是八百。 “八百人怎么了?” 刘恪捻起一捧土,洒进酒杯,饮下一口,剩下的倒在地上,拉出一道水渍。 他望着深不见底的地道,不复前些日子的轻佻,目露凶光: “八百人就八百人,先下手为强!” 成败在此一举。 “先下手为强。” 典褚瓮声瓮气,重复了一遍。 刘恪等到再也看不见钻入地道的八百零一人,才往城头而去,皎洁的月光照出孤零零的影子。 “八百人才顺口,若是少几个人,再喊起来,可就太拗口了啊.....” .............................. 城头上。 夜已深。 城头上留有守军不断巡逻,城门大开,但埋伏在城门后的士卒也不少。 岳少谦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靠在城头,缓缓坐下。 守城倒真不是难事,皇帝召请六丁六甲守开封,让东胡大军不敢轻易攻城,确实减少了不少布防压力。 但麻烦的是,东胡人在城下筑了戏台,不分白天黑夜,一有空就派人登台唱戏。 嘲讽。 太嘲讽了! 按住那些想冲出去砍人的将士,倒变成了件难事。 等岳少谦好不容易安抚好那些士气高涨的士卒,让他们耐心守城,结果好巧不巧,借调去修建通天台的士卒,又陆陆续续返回了。 还带来了皇帝整天在督促通天台工事,连朝都不上的消息。 这下直接从积极进取变成消极避战了。 要么是想着,陛下糊涂啊,都这时候大兴土木,宫苑里那点事还不放下,瞎折腾!这仗不用打了。 要么是想着,陛下厉害啊,一个法坛就召来六丁六甲,要是用上通天台,还不得召个天外陨星?这仗不用打了。 只是随着时日迁移,粮草供应短缺,大斗分粮变成小斗分粮,抱着第一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了。 召请来的神仙,总不能还吃军粮吧? “岳将军,将士们也不傻,大斗分粮换成小斗,其实很多事情,大家心里亮着呢。” 第29章:凌辱之恨 岳少谦的治军风格,和他方方正正的脸一样,治军从严,令行禁止,但并非是个不知趣的人。 他心中有些苦闷,憋了这么些时日,也不舒服,见着亲卫如此,便出言调笑道:“怎么,想着是先战死还是先饿死?” 亲卫有些不好意思,将军平日里向来不拘言笑,哪会阴阳怪气。 “将军,要不咱们还是出城打一仗吧?” 岳少谦摇了摇头,四十天太久了。 张淮阳早就摆好阵势扎好营盘,东胡兵马本就擅长正面作战,而且还有人数优势,正面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侧面打,更是找不着机会。 他在十几天前派出过小股兵马,试图夜袭,可都没接近东胡大营,就被发现了,狼狈逃回。 仅仅是沿路的岗哨,都如此周密,营盘自然不必多说。 岳少谦是真的找不到一点出击的机会。 而困守琼州城,虽说能拖延时间,而且有六丁六甲之计在,东胡不敢轻易攻城,守军基本没有太大压力,可终究只是苟延残踹。 这时候,箫元常登上城头,见着岳少谦疲惫的模样,只怕又是数日未睡,便劝道: “岳少保就在城头上歇息一阵,军中一直有探子在关上巡逻,若是有敌军来袭,定然能第一时间喊醒将军。” 岳少谦还是很信任箫元常的,尤其是在箫元常硬生生用不足月余的粮草,撑了四十天之后,更是心生佩服。 若是生在千年前,也是个能和萧相国平分秋色的人物。 因而他只是迟疑片刻,眼皮动了动,却是没有力气睁开,哑着声道:“有劳元常了。” 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轻缓起来。 “将军....” 那一直守在岳少谦身边的亲卫,眼睛有些发涩。 城门前的法坛,每天都有人擦拭清理,再换上新的贡品和香烛,东胡人因此不敢强攻。 说实话,城中守军除了在小斗分粮时,有些饿肚子,工作量比以前都少很多。 岳少谦除外,不仅连续数日不合眼歇息,粮食也是吃的最少的。 他自己多守一阵子,就能让士卒少守一阵子,他自己少吃一点,就能让将士们多吃一点。 夜里的风,民宅里飘出的几缕烟火,就像如今的大汉一样,有几分凄凉。 箫元常脱下身上的袍子,看着岳少谦疲惫的睡脸,想上前给他盖上。 却不想被人拦住。 “以岳少保的性子,虽说是睡了,也定然睡得极浅,你上去必然惊醒,还是让他多休息会儿吧。” “陛...陛....下?” 箫元常看着来人,有点难以置信。 一直在宫苑里玩乐高的皇帝,竟然会在夜里来到城头上? 哦,是来看戏了。 刘恪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眺望着远方的东胡大营: “小声些,很快就没得睡了。” “嘿——呀——” 城头下突然唱了起来。 汉武帝时期,就有著名的乐舞百戏,那时候的艺人们,叫做俳优。 乐舞百戏发展到现在,直到东胡南下后的文化融合,变成了唱戏。 凡是登台表演有念白唱词,都叫唱戏。 而表演的艺人们,高雅一点叫做伶人,粗俗一点,就是戏子。 已经和刘恪认知中的戏曲文化差不太多。 “看来朕来的正巧。” 听到唱词,岳少谦猛然惊醒,一眼望向城下,就在法坛不远处,东胡人搭建的戏台上,亮起了灯火。 他再一看,又看到了一身青紫道袍,头戴道冠的皇帝。 “臣岳少谦拜见陛下!” 岳少谦赶忙一拜,皇帝来了自己却在睡觉,实在太失礼了。 刘恪没让岳少谦拜下去,中途就将其搀住: “城下唱的是什么曲?” 岳少谦:...... 我原以为天子躬临城头,面对三军将士,必有高论,一语道出破敌之计,没想到开口便是问曲儿。 岳少谦对唱戏不太了解,不过听了这么些天,也听懂了几句词,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是狼居胥山行。” “狼居胥山行?” 刘恪思索一二: “狼居胥山是东胡祖庭所在,即东胡圣山,这是东胡的曲?” 箫元常对此略有研究,点头道:“正是。” 听着城下的唱曲声,刘恪有些不服输。 我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你东胡算老几? 唱曲还唱这么大声,也就是定向抽的李世民不是李隆基,不然高低整出个梨园祖师爷,来跟这群狗东西掰头一下。 皇帝如此不务正业,岳少谦看不过眼,不禁正了正头盔,旁敲侧击的提醒道: “陛下,通天台完工了?” 这曲好像越听越好听,刘恪听到岳少谦问话,才止了听曲,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 “完工了,占地百丈,高三十丈,能纵览琼州城,有柱石九十九根,三层台基,定然不比孝武皇帝在甘泉宫的通天台差。”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这大汉如今就有了两座通天台,成双成对,可是一场好姻缘啊!” “......” 六丁六甲凑一凑,也就算了,毕竟本来就分男仙女仙,有讲究。 特么的一个破台子,还能整个成双成对? 再退一步,就说那甘泉宫,和长安隔着渭水相望,咱们还有见着长安的一天吗? 你这不是比拆开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还狠心? 城门前的东胡伶人依旧在唱着。 城头上的刘恪,吹着风有些无聊,索性和岳少谦、箫元常,聊起了天。 “元常啊,你当过太史令,应该记得,景帝后三年发生了什么。” 箫元常并没有如岳少谦一般,也不像前阵子连续苦谏。 他已经察觉到不同之处。 自从典褚被封为御前大将之后,与皇帝寸步不离,护卫左右。 只在前些日子里,替换过岳少谦守城。 而现在皇帝亲自登城,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虽说皇帝本人就是当今第一神射,但东胡军中神射手也不少。 俗话说善射者因射而亡,这时候,典褚最应该护卫在皇帝左右。 然而并没有。 如此一员猛将,去哪里了呢? 心中有底,箫元常心中也轻松了起来,如数家珍的道: “景帝时后三年,景帝患病,病势越来越重。” “就在大汉朝廷将精力全部转移到天子病情的关键时刻,匈奴军臣单于因不满汉廷近来的不恭顺,再次起兵寇边。” 刘恪习惯性的捏着颌下短须,也不回头,直直望着城门前的戏台,看着那几个猴戏似的伶人: “然后呢?” 第30章:地藏王菩萨 箫元常再道:“因景帝病危,北边各郡边军没能事先察觉绝匈奴来犯。” “又由于受到七王之乱的影响,边军大都被回调,用以监视情势不稳定的各诸侯国,导致边塞防御匈奴的兵力不足。” “以至于边郡各处烽烟四起。” 刘恪指了指城门: “北地各郡的城池,都被攻破了吗?” “万千百姓可有归处?” 箫元常垂首,每逢想到此处,心中便是阵阵不忍: “大汉边郡多有被攻破,数十万边郡军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根据史册记载,在这一年里,草原上的各大蛮夷部族,对大汉边地的劫掠,长达数月。” “北地四郡死伤、被掳军民多达十万余,相当于当时定囊郡、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总合的四成人口。” 刘恪在城头上来回踱步: “再然后,就是凌辱之恨了吧?” 箫元常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明白了过来。 刘恪则是自顾自讲了起来: “被我汉室皇族称为‘凌辱之恨’的火烧甘泉宫一事,震动天下。”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越来越烈,踱步至城头边缘,伸手触及墙砖,摸了一手的尘土: “甘泉宫里连片像样的砖瓦,都没留下,景帝含恨病亡。” “当时还是太子的孝武皇帝,听闻匈奴、乌恒、余慎等蛮夷入侵北疆,长驱南下,更是放火烧毁甘泉宫后,即刻举行登基大典。” “同时立下誓言:此生必报此奇耻大辱!” 刘恪忽然转过身,面对城头上的岳少谦、箫元常,以及三军将士: “武帝元光六年,武帝开始反击匈奴,至此拉开了长达四十四年的汉匈大战序幕!” “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从城头能看见宫苑里的通天台。 刘恪举目望去。 “天道好还,甘泉宫朕是建不起了,建个通天台还算大致有个模样。”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了? 粮草差不多要吃完了? 大汉差不多要亡国了? 三军将士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也没发现皇帝突然提及凌辱之恨的意义。 一直关注着城门前东胡伶人唱戏的岳少谦,突然惊呼了一声。 真见鬼了! 没看见城外景象的将士们,也随之一愣。 以往每天每夜都有的即兴节目,突然就没了。 唱戏的伶人这段还没唱完呢,还差收个尾,就断掉了。 还真弄得不少将士们心里痒痒,好家伙,东胡人怎么还有这种套路? 先让你听戏嘲讽,等你听习惯了再撤掉,让人上不去下不来心里难受。 这是攻心之计啊!真是恶毒的东胡人!! 而城头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岳少谦,看得清楚。 不是曲唱了一半断了,是曲唱了一半,人没了。 唰的就消失了。 岳少谦心里猜测,这么诡异不着调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皇帝干的。 他面向刘恪,拱手问道:“陛下这次召请的是哪路神仙?” 刘恪仿佛一个贪玩少年般,咧嘴一笑,双手合十: “地藏王菩萨。” 见时机已到,刘恪继续面对着三军将士,大声道: “都看看,底下这城门像什么?” “像墓碑!” “埋葬了无数汉家忠骨!” 两句话,就让将士们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禁军仍有十万之数。 后来,死的死,退的退,只剩下五万。 在这个大军死上一两成士卒,就容易士气低迷全军溃逃的冷兵器时代,直直白白的损失五万人,可以知晓,汉军经历了怎样的战斗。 刘恪清了清嗓子,有天命在,他忽悠能力有一手的: “凌辱之恨,孝武帝心中有恨,朕心中亦有恨!” “中原虽大,但朕的身后,就是最后一片汉地疆土,已经无路可退!” “败了,就会亡国灭种!” “即使希望渺茫,朕也要抛洒一腔热血,再战一场!” 三军将士们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刃,一些情感丰富些的,还在颤抖。 怀念过去煽动情绪,审视现在鼓舞士气,最后就是展望未来许诺封赏画大饼。 这一套刘恪用的得心应手,于是来到了最终阶段,不过他没有画大饼。 “高祖皇帝没有给留侯许诺,孝武皇帝也没有给冠军侯许诺。” “大汉的皇帝从来没有许诺过什么,朕也不会。” “在这千军万马之前,先皇崩不过月余,朕仅弱冠之龄,少年天子。” “兵仅五万,将不满十,粮不足日,城只一地。” “朕更没有东西去许诺。” 都大斗改小斗了,士卒们都知道朝廷没几斤米粮,单纯的画大饼许下高官厚禄,根本没几个人信。 所以刘恪换了一种烙饼方式。 “朕只能身体力行。” “大汉之士,皆为朕之手足,不论代价,不论会发生什么,从今以后,手足在哪,朕就在哪!” 说着,他就将身上的道袍一扯,道冠一扬。 “三军将士,都来看看,朕这身甲胄,可还合身?!” 不得不说,刘恪的成分有些复杂。 当的是大汉皇帝,穿的是道家青袍,喊的是佛教菩萨,衬的是军中甲胄。 不过这一手不分饼画饼,而是拉着人一起吃饼,确实能提士气。 “随朕出战,记好了,只有一个字,杀!”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刘恪也是懂得,八百御前侍卫死不起,那就得挺住,禁军有五万嘛,那就全力开杀。 将士们真就吃这一套。 苦守城中四十天,从大斗吃到小斗,弹尽粮绝城破人亡的绝望,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希望,在这一刻汇聚到了一起。 粮草没得吃了,等到城破命也没了,大汉也要完,如果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不敢杀上一场,那他们还有什么? “杀!杀!” “杀!” 岳少谦调动大军,本来还要留三千兵马守城,却被刘恪制止了。 刘恪眯着眼,回头往看似祥和一片的琼州城,用力探首望了望: “倾巢而出,城中不要留一兵一卒。” 岳少谦怔了怔,不明所以,只是听令道: “陛下说的是,我军本就兵少将寡,杀胡当用全力。” 箫元常也跟着大军冲出去了,他武力值不高,但直觉告诉他,城内比城外危险。 城门前守着戏台,观察城中大汉禁军动向的一营东胡兵马,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唱戏的伶人突然没了,大汉的士卒突然气势如虹出城奔战。 而且..... 大营起火了??! 回望大营,揉了揉眼睛,他们很确定,万无一失的大营,火光冲天。 因而这一营兵马,也顾不上与汉军接战,疯了似的往大营赶。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汉军都在城中不敢出战,大营却出了事。 难道真的是汉室先帝保佑,降下了一颗陨星???! 第31章: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东胡大营的地下。 八百御前侍卫正伺机而动。 坦诚来说,虽然入地道前,他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刘恪还亲自打了一番真·鸡血。 可此时真的以八百人之数,来到一个驻扎了十万兵马的大营底下,多少还是有些心里打鼓的。 神经大条的典褚除外,作为汉军里最能打的猛男,憨憨的脸上始终没什么太复杂的表情。 “敌军没有发现我们。” 68智略的化成雨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废话。 “嗯,可以一战,直接冲进去。” 54智略的典褚煞有介事的附和了一声。 “虽然地底的防御很薄弱,但张淮阳为人稳健,是个连岳少保都头疼的人物,营帐内的防御肯定很严密。” 不愧高出了足足14点智略,化成雨想的更全面一些。 “那该怎么做?” 典褚脸上充满了诚恳,他不善于思考,但善于让别人思考。 “张淮阳稳扎稳打,我们找不着破绽。” 化成雨瞪着眼睛,又是一句废话:“那么就得快,就得够突然,挖通出口之后,第一时间杀人放火,搅乱营盘!” 典褚觉得,这么商量了一会儿,好像和他刚才的想法,也没什么区别。 这不就是直接冲进去吗? 不过有商量总归是好的,显得聪明一点。 “那就这么定了,立即挖开出口,出去之后,分头放火!” 御前侍卫们的智略普遍不高,但放火还是懂的。 毕竟就八百人,哪怕是挖地道直接偷营,也不可能真的八百人干死十万人。 就算有典褚这种绝世猛男,也不容易。 东胡猛将可也不少,而且兵力差距真的太大了。 张辽能八百破十万,也只是因为孙十万把自己的本阵放得太前面,给张辽碰上了,恰好让孙十万破胆,吴军毫无指挥,才败走。 而以稳健出名的张淮阳,显然不会像孙十万那样扎营。 想要破敌,只能放火。 让东胡大营失去控制,让东胡士卒在张淮阳发起有效组织之前,自己逃窜,自相践踏。 即便如此,成功率也不高,想要生还,还得指望守城的禁军及时赶到,两军主力接战。 所以,八百御前侍卫,才会在进入地道时,抱有死志。 到了现在,他们依然没有退缩。 毕竟皇帝还没到大限将至的时候嘛! 众人凿开出口,一声不发,径直入营。 而同一时间,处在中军位置,被数个营帐拱卫着的张淮阳,还在睡觉。 营门有士卒轮值,从琼州城到大营,布置有大量岗哨。 就连琼州城下,都有一边看着伶人唱跳诱战,一边观察汉军动向的一营精兵。 只是梦里似乎从春天到了夏天。 “有动静。” 张淮阳立时惊醒,他和岳少谦一样,睡得很浅。 “将军可继续歇息,应当是营中走水了。” 亲兵不疑有他,肯定是哪个毛手毛脚的东胡人,不小心踢翻了篝火。 反正大营防守这么严密,总不可能是汉军攻进来了吧! “走水也应该看看,违反军令,理当问斩。” 张淮阳已经起身,穿戴齐全,确实最大可能是走水了,但总要亲自看一看,才能放心。 亲兵护着张淮阳出了营帐,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远远能看到,好些个人影正来往各处,疯狂扔着火把。 有内鬼? 亲兵第一时间甚至都没想到是汉军夜袭。 张将军盛名在外,治军数十年,还从未被成功偷过营。 前些日子岳少谦派兵来了一次,不也是灰头土脸的退走了?! 下一刻,亲兵才转过思维,认为是汉军在放火。 可这是哪里来的汉军? 为何又会出现在大营之中?! 营门的守军,沿途的岗哨,城下的布防,都踏马是瞎子吗? 张淮阳同样不解,但他知道不解无用,手中动作极快,早已弯弓搭箭,抬手几箭,便射死了一名放火的汉军。 轻吐出一口滚热的气息,杀起人来轻松写意,他心里没有半分轻松。 张淮阳一箭一个,典褚却是一戟四五个,砸飞一串。 “别杀我别杀我!” 情急之下,一个东胡军中的汉人士卒跪地求饶,说着长安口音的汉话。 “将军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饶我一命!” 化成雨杀了过来,灵机一动眼睛一转: “你可知道张淮阳的营帐在何处?!”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是懂的。 “知道,知道!” 那汉人磕头如捣蒜。 然后头就被典褚砸的稀巴烂。 典褚望着化成雨,往最中心的地方一指: “跟胡狗废话什么,哪里人最多,哪里就是张淮阳。” 脑子直的人,总能把复杂问题简单化,有时候还真挺管用。 此时大营中的东胡士卒已经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人醒来,冲出营帐。 虽然因为火势,以及八百御前侍卫们不由分说的一顿砍,已是士气大跌几近崩溃。 但中军营帐那边,却聚集了不少人,且已经开始做出应对。 东胡南军之中,只有张淮阳有这样的统军能力。 “啊!” 化成雨受了点伤,疼的怪叫一声,咧着嘴道: “东胡大营已乱,但张淮阳已经在中军大营逐渐组织起兵马反击,而我军还未赶来,若是等他稳定局势......” 他没把话说的太明白,怕打击士气。 身上多了七八处血痕的典褚,已经杀红了眼,大戟一挥砸翻数人,这才说了第一句话: “那就杀了他!” “只是沿途都有东胡兵马阻挠,而我们可战之人越来越少......” 化成雨砍翻一条横木,四目望去全是人,就是难见着自己人。 可惜,以典褚的脑子,根本想不了那么多,挥着大戟就往中军营帐冲。 他擅长步战,东胡人擅长的却是马战。 此消彼长,此时正好将103的武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哪怕东胡军中有武艺不俗的将领出手,也难是他几合之敌。 两丈高的铁塔壮汉,硬生生杀出了一条布满残肢断臂的血路。 化成雨没那么猛,典褚这行路方式不可复制。 他灵机一动,一刀将一名东胡人破开肚子,刀一抽,逼着哀嚎不断没了半条命的东胡士卒,往中军营帐的方向行去。 “以典将军为矛,驱赶溃兵,沿途放火,往中军大营走!” 化成雨大声呼喊着,他们是只有八百人,但东胡人多啊! 就这样,八百御前侍卫愣是借着典褚之勇、火势之猛、溃军之怂,渐渐接近了中军大营! 嗖—— 第32章:他能我也能 一支箭穿云而来,正中一名御前侍卫心口,他当即倒下,被乱军踩成一团。 而其他御前侍卫也顾不得同僚,停步就是死,只能直直冲向中军大帐。 “将军,敌人势不可挡,还是退走吧!” 中军大帐前,张淮阳张弓连发,带走几条人命,一旁的东胡将领则是在劝着。 “大营起火,虽然我们仍组织起了一定士卒,但困守琼州城的汉军必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如果等汉军再来攻营,内外合计,必是危局!” “目前损失的兵马并不多,大多死于火势或踩踏,只要退去,收拢溃兵,便能最小化伤亡,即便败上一场,也无法伤筋动骨!” 那苦劝的东胡将领急不可耐,火势烧成这样,士气又极为低迷,明摆着不能再打了啊! 大汉迟早要亡,犯不着把兵力折损在这里! 然而张淮阳不苟言笑,又是射出几箭。 他自然知道,退走是保存战力的最好方式,但留在营中和汉军硬拼,也是一种灭汉的方式。 无论如何,东胡的兵马数量,依旧比汉军多。 一换一,乃至一换二,都是不亏的。 以此渐渐蚕食大汉兵力,也是极为稳妥。 可惜张淮阳担不起这个责任。 本就折了左贤王,再如此损兵折将,就算大可汗知晓缘由,为了平息众怒平衡东胡八部,他必然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东胡将领急不可耐,再三规劝,又要开口。 却冷不防听见一阵风啸,猛然回头一看,简直神飞魄散。 那个铁塔似的壮汉,竟然直接冲到了中军大营附近,眼见着就要直取张淮阳! 典褚完完全全杀红了眼,仗着自己抗揍,不避箭矢,手中大戟不捅不劈,就是毫无章法的一阵乱砸。 而他身后的化成雨以及一干御前侍卫,则是借着东胡溃军当人肉盾牌。 有箭的射箭,没箭的挨个补刀,相当猥琐。 “杀了他!” 张淮阳咬牙切齿,确实该退了,不然明天等着他的,就是回到王庭的诏令,以及一副枷锁。 但他还是心有不甘,看着横行无忌的典褚,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把这个汉将带走。 此人太过勇猛,不比宇文拜差,加上狗皇帝阴险狡诈的计谋,不加以处理,以后必然是心头大患。 就比如这次袭营,如果不是典褚过于勇猛,张淮阳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张淮阳确实有能耐,乱军之中组织起来的士卒,依然形成了战阵。 而且越是靠近中军营帐,东胡士卒就越精锐,即使是典褚,应付起来也渐渐吃力。 “放箭!放箭!” “但凡破坏战阵者,即便是我军士卒,一概杀之!” 张淮阳毫不心慈手软,有了这道命令,东胡士卒不再手软,那些被驱赶的溃军,也只剩下肉盾一个作用。 八百御前侍卫再难存进。 唯有典褚还在一步步推进。 典褚已经身负百创,还有几支箭插在甲胄上,来不及拔出,依然兀自酣战。 他着实被乱箭射的有些心烦意乱: “你们这群胡狗能射,老子就射不得?” 你拿什么射?连弓都没有! 东胡士卒继续射着,见得这斩首无数的铁塔壮汉,在他们的箭矢下越显艰难,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畅快。 典褚还真就射了。 他抄起一具东胡士卒的尸体,猛地发力,一下就扔了出去。 直接将张淮阳身旁的那员东胡将领,砸的趴倒在地,生死不知。 你踏马射箭还是投石机啊??? “......” 东胡士卒噤若寒蝉,手中一松,箭矢掉在地上,空了弓弦不断颤着,也像是被吓着一样。 “别怕,袭营汉军不过千人之数!” 这时候东胡将军们看清了敌人面目,纷纷鼓舞着士气。 士卒们也渐渐重拾信心。 十万人的大营,被八百人搅得天翻地覆,也太丢人了,一拥而上,干他。 “谁说袭营汉军不过千人?!” 大汉的军旗在烈火中,被吹扬得像是要捅破天。 刘恪已经与岳少谦一同,引兵抵达了大营外围。 稍稍慢了一步,只是因为要分出部分兵马,从侧面包抄。 难得主动出击一次,当然要趁他病要他命,尽可能杀伤东胡溃军。 “三军接战,屠灭胡虏!” 刘恪驾着驴车,由于东胡阵中没有兄弟,也没有典褚相护,他并没有一驴当先。 但皇帝亲上战阵,哪怕缩在中军,也是一件极其鼓舞士气的事情。 而且也没人知道他是纸老虎。 三军将士都想着,还有比宇文拜更猛的皇帝坐镇军中,自是无比安心。 “撤军!” 张淮阳让亲卫打上旗语,气势如虹的汉军主力一来,只能退走。 只可惜没能拼死典褚,如果能杀死这一员猛将,哪怕付出上千士卒,也是值得的。 可惜,可惜啊! 汉军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由岳少谦总调度,其余将领分作数股,追杀东胡兵马。 第二次收割溃军,他们已经变得更加得心应手,心里美滋滋的。 防守时,有六丁六甲计,没人强攻,格外轻松。 进攻时,有夜袭兵马先一步放火烧营,痛打落水狗。 再想想前些年打的仗,呸,那都是些什么玩意! 要是每次打仗都能这么简单收割功勋,该多好啊! 就陛下这奇计百出,早登基几年,还有东胡什么事儿啊! 刘恪所部遇上了一支数千之众的残兵。 只见他一个个棋盘砸下,但凡命中,便死一人。 不过片刻。 这支东胡溃军,就像落子一般,轻轻撇在刘恪手中,虚掌一握,便覆灭的一干二净。 将士们看了嗷嗷叫,士气嗷嗷涨。 皇帝还是猛啊! 至于为什么不用箭,那也很能理解。 看看被射死的都是谁? 南国第一猛士宇文拜。 东胡左贤王乞颜构。 这一群仓皇逃窜的阿猫阿狗,哪里值得上陛下用箭? 拉一下弓都是浪费力气! 用棋盘砸人而不是其他手段,也很好解释。 致敬! 致敬孝景皇帝! 不愧是陛下,即便是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也不忘仁孝,知道礼敬先祖! 费尽心思挖的地道,也在这时候再次起到作用。 阻敌! 坑坑洼洼的地面,拖缓东胡骑兵速度,让汉军步卒有机会斩尽杀绝! 尽管汉军也会一不留神掉进坑里,但他们是进攻方,又不急着跑路,爬出来就是,影响并不大。 待到夜尽天明,汉军才停止了追杀。 箫元常在军中,血性是有的,挥剑挥得手都酸了,就是没杀几个人。 他清点着战损和斩获,上报道: “陛下,此战得胡首九千八百六十,俘虏四千三百二十,营中车辎畜产尽收。” 张淮阳不愧是东胡之中少有的汉人名将。 乞颜构一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他却能带着近九万人安然撤走。 “总觉得....过于轻松了?” 第33章:台别拆,戏要接着唱 以张淮阳展现出的能力,能做的事情应该更多。 刘恪总觉着有些没察觉到的地方,只是实在没有头绪。 “身边还是少个出谋划策的人啊......” 岳少谦和箫元常俩人的智略刚好90,而且明显不是以计谋见长的人才,难不成问计典褚? 刘恪往一边望去,典褚身上几十处伤,胡乱拿水清了清,就带着一营兵马,和东胡俘虏大眼瞪小眼。 似乎是有些无聊,典褚正数着俘虏人数。 不是一个个数,而是一行一列,有方法的数,54的智略发挥的很不错。 刘恪不禁摇头,看来54果然不能和自己的60相比。 哦不,打完这一仗之后,他又成长了一丢丢。 “武力没涨,看来砸砸小兵没什么提升,就这么点武力,还容易砸空,还是得找几个猛男,近距离切磋切磋棋艺。” 【统率:61武力:62智略:62理政:60】 其他属性没变,智略足足成长了两点。 54的智略还得一行一列数俘虏,而聪明的62则会这样说: “俘虏?什么俘虏?朕怎么没看见。” 箫元常一时间没会过意来,依然十分严谨: “俘虏东胡岗哨、探马、溃军等,共计四千三百二十员。” 刘恪望着跪地不起的东胡俘虏们,睁大了眼: “哪有什么俘虏,斩获胡首一万四千一百九十。” 箫元常这才明白过来:“陛下算得真准!” 他也只能叹服,真不愧是皇帝。 一下子就省出了不少口粮,比他费心费力搞粮草,可快多了。 大汉禁军就五万,俘虏四千多人,为了看守俘虏再分散战力,实在不明智。 而且这四千多人肯定不会投降,如今还是东胡强势而汉弱,自然得花费粮食养着。 打跑了张淮阳,也只能疏通粮道,运送粮草还要一些时日,哪有余力养着这些人? 不过在刘恪心里,这都不是主要原因。 东胡南军,是灭汉的主力部队,每个人手里都沾着汉民鲜血。 “寇敢持兵戈凌我者,必戮。” 刘恪遥望天空,身影挺直,目光如炬: “朕初临战阵时说的,可不是笑话哪!” 自登基以来他就没说过几句实话,但总得有几句话是实话。 典褚接了军令,也不二话,带着弟兄,手起刀落,凑齐了脑袋。 不对,没凑齐。 他一行一列认真数了两遍,只有一万四千一百八十个脑袋,少了十个。 总不能说皇帝算错了吧? 还得是化成雨灵机一动,把路边恶狗的脑袋砍了,凑足了数。 反正两者没区别。 解决了俘虏问题,刘恪忙里偷闲,问向箫元常: “元常啊,你说朕这一仗打的如何?” 箫元常憋红了脸,把之前自己一月三谏的事情抛之脑后,大拍龙屁: “陛下这一仗,有四胜。” 刘恪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箫元常: “那你就说说,是哪四胜!” 箫元常拱手,神态极其认真: “其一,陛下召请六丁六甲,杀假天师,使得百姓归心,视大汉为正统,此乃德胜。” “其二,洞悉张淮阳心思,东胡人城下搭台唱戏,实则不过是在陛下面前演戏,陛下将东胡一切动向,都看得一清二楚,此乃心胜。” “其三,陛下久在宫苑之中中,大兴土木,朝中以岳少保、杨太师为首等文武,却没有任何松懈。” “反观东胡,张淮阳虽治军严明,为人稳健,但胡汉混杂,有所斩获倒还好,一旦攻势受阻,或遭逢夜袭,必然心生间隙,此乃御下胜。” “至于这第四....” 箫元常捋了捋长髯,那双明亮的眼里全是四个字,陛下圣明: “陛下纵览天下,每次出手,必然打在东胡人的痛处。” “一出手,便是斩杀左贤王乞颜构或是长驱直入大营,逼得东胡大军极为被动,此乃大局胜!” 是人就喜欢听赞美,刘恪也不例外。 “哈哈哈!” 他眉飞色舞,一边笑着,一边道: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 “萧爱卿既通经史,又善劝谏,可为两面镜子。” 他顿了顿,面色一变: “不过朕还是喜欢你之前十日一谏,踹飞化成雨的不羁模样。” 箫元常不言,心中羞愧。 他其实不是个什么诤臣,一般情况下不怎么劝谏,只是那一阵子真的太失望了。 东胡大军围城,城中断粮,结果皇帝反倒是大兴土木建起通天台,换谁谁不失望? 不过失望了,也失算了。 通天台是假,明修通天台暗修地道才是真啊! 他望见城外的戏台,还有许多没有处理好的事,不是闲谈的时候: “陛下,东胡人搭建的戏台,先拆了吧。” 军中将士恨这座戏台已久,付之一炬肯定大快人心。 让他们亲自来拆,说不定比赏赐都解气。 刘恪双眼微眯,走到戏台上,拄着剑,稍稍昂起下巴,望向城内,眼眸之中目光闪烁: “这台可不能拆,戏还得接着唱。” 戏... 箫元常心中一紧,果然如此。 只是城外的禁军基本没有察觉,部分原地休整,部分还在打扫战场。 ----------------- 话分两头,东胡大军也不算惨。 张淮阳收拢了大多数溃军,手中仍有近九万兵马,只是稍显狼狈,士气低沉,且丢了些辎重物资而已。 仍保存了有生力量,无伤大雅。 “去河边取水,先清洗伤口,好生修整一番!” 张淮阳命令一下,士卒们立即在营将的带领下,有秩序的散开,去河上取水了。 要说这琼州,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不缺粮。 他是个善于总结分析的人,即使吃了一场败仗,也得弄明白到底输在了哪儿。 总结失败经验,才能防止重蹈覆辙。 “穴攻,穴攻啊……” 这会儿,张淮阳已经明白放火的汉军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了。 他连叹数声。 穴攻自古以来便是一种作战方法,其目的无外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 无论哪一种,都是在攻城时,攻方所用。 而且条件极为苛刻,想要挖一条能够利用起来的地道,极其困难。 甚至穴攻在兵书之中,已经被归为一种需要精研的战术。 没有多年下功夫去研究,根本掌握不了挖地道的精髓,不仅挖不好地道,还会把自己人给埋进去。 “汉军又是从哪里找到这种擅长穴攻的人才呢?” 第34章:衣带血书 “不仅擅长穴攻,更是反其道而行之,将穴攻用在了守城之中,单凭此一法,也足以著书立说,留名青史。” 张淮阳百思不得其解,要有这么一个擅长穴攻的将领,东胡南征之路未必会这么顺利,仅二十年就将大汉逼到了绝境。 一员汉人出身的将领擦了把脸,凑上前来问道: “将军,军中左右都寻不见乞颜石、乞颜亨二将,两人为何不见了?” 乞颜亨、乞颜石是东胡军中猛将,武艺高强,不在乞颜车儿之下,还是根红苗正的乞颜部族人。 而且二十年前东胡大可汗率军攻破长安时,这两人也相当活跃,斩将数员,已是扬名二十年的猛将。 这些年对付南国第一猛士宇文拜,东胡一方就是就是靠着这两人拖延。 见张淮阳没有立即回复,汉人将领想着,心头一动: “将军可是.....” 他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大军败走,总得有人背锅吧? 而最不可能背锅的,就是有当年破长安,身怀斩将之功,加上有着乞颜部贵族身份的乞颜亨、乞颜石两人。 最应该背锅的,则是大军主帅,出身汉人,且中了穴攻之计的张淮阳。 如果张淮阳想要独善其身,推卸责任,应该怎么做呢? 当然是让那两个最不可能背锅的,把锅给背上啦! 乞颜构加上乞颜车儿,无论是从部族出身还是军中地位来看,背膀都足够宽大,能背下这一场失利。 让他们二人在乱军之中“身陨”,就是最好的甩锅方法。 毕竟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 张淮阳知道这员汉人将领是为了他考虑,倒也坦白: “本将光明磊落,可犯不上用这种手段。” “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汉室延续千年,能人辈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败了一场,大方承认便是。” 那汉人将领眼神充满了敬佩,拱手赞道: “将军恢弘雅量,下次定能胜过汉军!” 可他同时心里也很意外,还有点慌。 卧槽,要这么说的话,这次被汉军袭营的损失,可就大了。 少了一万兵马倒还好,直接将乞颜亨、乞颜石给折了进去,南军之中,就没剩下几个猛将了啊! 而且他们这些幸存的将领,还得为那两人的战死负责,乞颜部贵族,远不只是一个身份那么简单。 他不禁又在心里为张淮阳担心起来,等到大可汗接到消息,将军只怕会被强召回王庭。 “下次?” 张淮阳双眼明亮如星,嘴角微翘,忽而小声道: “这次还没结束,谈何下次?” “莫非......” 汉人将领一时间有些失声,想到了一个不敢想的可能: “乞颜石、乞颜亨二位将军,已经入了琼州城??!” 张淮阳不置可否。 没错,在发现被汉军袭营的第一时间,他就派遣乞颜石、乞颜亨二人,沿小道进入琼州城中。 你有你的地道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大不了极限一换一,我东胡的大营没了,还能再建,你大汉最后一座城池没了,又该如何? 流亡海外吗?! 那时候,张淮阳就将一切考虑到了。 汉军仅五万,他们却有十万。 哪怕因为被袭营纵火,士气低迷,人数优势以及野战经验,依然摆在这儿。 汉军想要全胜,想要尽可能斩首,避免下一次的守城危机,就得全军出击。 依照汉军的兵力以及琼州城的布防,最恰当的是,留下三千人在城中。 多于这个数,则难以对东胡大军造成伤筋动骨的斩杀。 少于这个数,则城中必有失。 “目前看来,是城中有失啊!” 张淮阳眺望着远方的琼州城,深吸一口气,慢慢眯起眼睛。 尽管看不到,却并不难想象如今的画面。 能让由他统率的大军如此狼狈,汉军留守在城中的兵马数量,绝对不足三千。 于是乎他在下达大军撤退的同时,让乞颜亨、乞颜石两个颇有威望,武艺高强,根红苗正的东胡人将领,潜入了琼州城中。 勾结城中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的家丁,都是些散兵游勇,没什么战斗力,但在这二人的统率下,足够夺城。 即使汉军转头攻城,以这两员猛将的武力,也足够让汉军吃尽苦头。 只要守住琼州城一时,甚至守不住都行,只要在城中制造混乱即可。 等到这一侧的东胡主力,重整士气,回头夹击,汉军与汉人皇帝,不过尽是瓮中之鳖罢了。 “又走错路了吗?” 此时一个小将骑马路过,远远望见东胡大军。 “看来琼州城还在更南边。” ----------------- 琼州城的南边,宇文氏府邸。 宇文赞正捧着一卷书册,认真的研读,时不时还圈圈点点。 他看了一会儿书,觉得空气有些闷,于是将书册放下来,走出房间, 宇文赞站在门廊上,内心的焦虑感让他原地不停踱步。 “皇帝还在建通天台,到底何时才会率领禁军出城?!” 宇文赞急啊,东胡围城断粮,禁军却愣是不动。 不主动出击,击退东胡大军,怎么疏通粮道?又怎么有粮食吃? 而你禁军不出击,我踏马又怎么造反?? 他想过最坏的打算,皇帝可能已经摆烂了,就等着全部存粮吃光,直接投降。 可那箫元常就好像会变戏法,硬生生将那么点存粮吃了四十天,跟吃不完似的。 宇文赞试图把心中复杂的情绪排除出去,召来了下人: “去请周、吴、郑家三家家主,来府中赴宴。” 这三家家主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之前与宇文赞交流时,稍稍通过气,猜到了一些事情。 于是便兴冲冲前去赴宴。 宴是好宴,酒是好酒,舞女也是美女。 酒醉三分,人已微醺,三家家主心知肚明,这时候,便是要谈正事了。 可宇文赞突然拔刀,将屋内的舞女全部砍杀,佳肴染血。 三家家主惊吓不已,酒意全无。 这时候,宇文赞取出一根玉带,从玉带中,又取出了一封书函。 还是一封血书。 “诸位且看。” 第35章:弑父杀兄刘雉儿(加更求追读) 三家家主当即明白事态严重,都顾不上空气中的血腥味入鼻,迅速传看。 “衣带血书......” 看完后,三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先皇当年于南迁前登基,属于兄终弟及,因而新皇这一脉,并不算汉室嫡系大宗。 所以先皇临跳崖前,本打算传位给皇兄的遗孤,北浦郡王刘堡,而非刚当上太子没多久的刘恪! 当年汉室南迁时,北浦郡王刘堡只有八岁,群臣不可能在乱局之中还扶持一个小孩子当皇帝。 现在却是二十八岁,正适合。 可未曾想,刘恪篡改遗诏,自己登上了皇位。 而宫中的刘堡处处受制,直到最近,才找到机会将写下的血书,送出宫外。 不求重登大位,只希望能够将真正的先帝遗诏公之于众,还汉室一个朗朗乾坤。 至于这血书为什么到了宇文赞手里,倒也并非难以理解。 宇文氏族中有女子,被北浦郡王纳为妃子,死的早是早了点,但依然有这么一份外戚关系在里面。 正因如此,算来算去,整个琼州城中,也唯有宇文氏,是刘堡能找到的最强助力。 宇文赞已经是泪流满面,颤抖着双手掩面: “我三弟宇文拜,身为辅政大臣,早就知晓此事,只是一直暗地不发,想要谋求机会,找出朝中刘雉儿的同党,一并处理,肃清朝纲。” “当朝摄政,并非谋逆,实在是无奈之举!” “三郎本是打算摄政,直接清理朝中贰臣,废去刘雉儿那篡位逆贼,保证朝中稳定,才能抵御来袭的东胡大军。” “待东胡大军退去,再与朝中文武共同扶持北浦郡王登基,还政于帝,另寻机会兴复汉室。” 周家家主周贾身形干瘦,颇有城府,并没有轻易相信宇文赞的话,只是说出心中疑惑: “既是如此,先皇为何又要立那刘雉儿为太子?” 宇文赞眼中精芒一闪,握紧了拳头: “这世上又哪有不为己的人呢?” “即使是小宗,先皇也想要自己的儿子继位,而非侄子。” “可惜先皇仅有六子。” 周贾心中疑惑更甚: “前五位皇子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离世,我是知晓的。” “可既然已经特意将刘雉儿从民间接入宫中,又立为太子,便是认为其可继承大统。” “先皇也有私心,那为何临终前不传位太子,而是传位北浦郡王?” “因为不能。” 宇文赞猛地拍案,哭天怆地: “我也是无意间寻得三郎遗下的密信,才知晓内情!” “民间本就传闻,故太子与刘雉儿兄弟阋墙,其实这并不是传闻,而是真相!” “三位可以想想,故太子身亡,得益者是谁!” 周贾理所应当的回应道: “自然是继为太子的刘雉儿。” 宇文赞再曝猛料: “先皇南迁二十年,未曾染过大病,当年疫情严重,都挺了过来,为何会突然染上恶疾?” “染上恶疾,并非不治之症,治好便是,为何又要远遁崖山,跳海取死?” “先皇驾崩,既得利益者,又是何人?!!” 三次发问,问得三家家主心神震荡。 难道.... 吴家家主吴易是个直性子,颇为心直口快。 他胸口起伏,碰翻了面前的羹汤,忍不住站起身来: “下...下毒?!” “先皇仅剩这一个儿子,必然不会多加提防,唯一有机会下毒的,也只有那刘雉儿了!” 郑家家主郑柄向来与人为善,没什么主见,在吴易的情绪带动之下,直接将碗筷一摔,也是大声道: “先皇只怕是看穿了刘雉儿的心思!” “为了太子之位而弑兄,对外宣称故太子落水,不治而亡。” “又为了屁股下的金銮,毒杀先皇,对外称先皇染疾!” “先皇定是中毒已深后,察觉到刘雉儿狼子野心,弑父杀兄,万念俱灰之下,才跳了海!” 周贾也是再无疑惑,眉头紧皱: “如此这般,先皇定然不会传位给刘雉儿,北浦郡王继位,倒是顺理成章。” “至于先皇令宇文将军与杨太师辅政,应该也是为了压制刘雉儿!” “正是......” 宇文赞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平淡了几分: “三郎在先皇病危之时,被封为大将军,受命辅政。” “不仅是因为三郎勇武,有抵御东胡大军的能耐,更因我宇文氏,是北浦郡王姻亲啊!” “可惜,先皇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狼子野心的刘雉儿,会当朝以冷箭偷袭三郎,彻底封了三郎的口!” 周贾面色大骇,眼神锐利: “托孤辅政重臣有两位,这么说,那五朝老臣,向来素有威望的杨太师.......” 宇文赞拂袖悲叹,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我原以为五朝老臣必然忠于汉室,没想到那老贼早就被刘雉儿拉拢!” “杨仲老贼早就暗通东胡多年,就在刘雉儿登基不久后,被三郎找到了证据,还截获了一个东胡探子。” “而刘雉儿正是以此为威胁,逼迫杨仲助其登基!” “这件事情虽然隐秘,但朝中仍有一些人知晓,三位若是想查,定然也能查个明白。” 三位家主不再言语。 有关杨仲暗通东胡的事情,朝野内外,都有猜测。 只是没想到,还关乎到了篡改先皇遗诏,以及弑父杀兄这等极为恶劣的事情。 宇文赞这番话语,真假参半,实在让人不好辨认。 而血诏之中,写的也是情真意切,似是真情流露。 良久,三位家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决不能坐视汉家江山,落在此等卑劣恶徒手中!” 说是这么说,言辞激烈的三人脸上,虽有愤怒之色,却显得相当假。 汉室篡逆,关他们世家大族什么事? 所做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罢了。 宇文赞在舞女的尸身上,以拇指沾血。 他怕疼,别说拿刀给自己放血,咬破手指都觉得太疼,所以才会特意杀了舞女,用来取血。 他在血诏上印了个指印: “我宇文赞只想为汉室求一个公道,只想三郎死得其所!” “还望诸位与我共同诛杀刘雉儿,夺下琼州城,迎北浦郡王登基!” 第36章:鸡子野心 指印? 见宇文赞如此,周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有野心不假。 和宇文赞有过事前接触,也不假。 但涉及到废立之事,着实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敏锐的觉察到,这封衣带诏,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城中世家大族,可不仅仅宇文氏、周氏、吴氏、郑氏四家。 甚至放到整个琼州,这几家都实属上不得台面。 可一旦把握住这个机会,得以把持朝政。 无论后续这琼州城是大汉的,还是东胡的,城中都只会剩下这四家的声音。 再进一步,借大汉与东胡的势,在一州之地当当土皇帝,也不无可能。 可周贾也清楚,摁下指印,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涉及到这种事情,哪怕周家家大业大,一旦失手,奉上全族家财,全族女子,也断然不可能有任何寰转余地。 他没有急着做决定,打算先看另外两家态度如何。 哐啷一响。 吴家家主吴易将面前的桌案推翻,也不扭捏,咬破食指,按下指印,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那刘雉儿,篡改先皇遗命,登基为帝,名为汉帝,实为汉贼!” “宇文家主,我虽非汉臣,却也是大汉子民,为北浦郡王铲锄篡位之贼,乃我等本份!” 郑家家主郑柄稍有犹豫,但望着吴易暴怒的模样,还是紧随其后,按下指印,只是心中稍有疑惑: “不过如今那刘雉儿斩杀宇文拜,收了朝中文武之心,阵斩左贤王,收拢三军将士之心,又有六丁六甲稳定民心,正是势大。” “我等家中虽有余财,然而手中无兵无将,如何与之周旋?” “又谈何扶持北浦郡王?” 见其他两人已按下指印,周贾心中一安,便第三个按下指印,同时道: “当务之急,宇文家主应该内联朝臣,外合禁军,待时机成熟时,我等再以家丁起事。” “里应外合,可将那篡逆的刘雉儿一举铲除。” 家丁虽然未经正规训练,但战力还是有的。 而且大汉律并没有禁止民间持有刀枪,世家大族之中,大多储存了不少刀枪斧钺。 甚至胆子大一些的,连明令禁止的甲胄,也藏了好些副。 “现在……倒不用那么麻烦。” 宇文赞收了血诏,道: “如果联合东胡人呢?” 东......东胡人? 三位家主俱是神情一震。 不是,你刚才一副忠君为国,为了大汉正统呕心沥血的模样,结果现在来一句联合东胡人? 宇文赞双手环抱,手指在臂膀上轻点着,脸上渐渐浮出笑容: “胡汉虽为敌,但汉室遭逢此等弑父杀弟的恶贼,便是东胡人,也看不下去了。” 周贾见事已至此,也不再迟疑,立马接话道: “宇文家主说的是!” “鸡子野心,就算是蛮夷,也未曾做过弑父杀兄这等禽兽之事!” “家主!” 就在众人惊愕的时候,匆匆跑来一个家仆。 宇文赞看过去,原来是一直服侍老先生的书童。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书童得老先生教诲,是个遇事从不慌张的孩子。 可是现在,这孩子乱的手足无措,衣衫上有泥,应是来时在路上摔了一跤。 “何事如此慌张?” 书童忙不迭的上前,上气不接下气: “禁军,禁军,出城了!” “嗯?” 宇文赞一惊,怎么正巧赶在今天? “先生呢?先生在哪儿?” 书童道:“先生不见了。” “不见了?” 宇文赞心里,陡然一咯噔,脸上登时流露出一抹慌乱之色,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老先生向来胆小,想来应是预见了随后而来的兵乱,寻了个安全之处,想要自保,等事后再去寻他便是。 毕竟面前还有另外三位家主,如果在他们面前露了怯,后面的大事,还怎么做? 宇文赞强自镇定下来,还是笑吟吟的: “那刘雉儿留了多少禁军守城?” 书童答道:“倾巢而出。” “倾巢而出???!” 宇文赞面上笑容更甚,不禁又重复一遍,才让书童退了下去。 随后他望向三位家主,正色道: “三位也听到了,禁军倾巢而出,城中没有任何兵马留守。” 三人听了,也是心中一阵悸动。 汉军兵少,东胡兵多,主动出城作战,当然要尽全力。 而且这种事情一探便知,宇文赞也犯不着编个故事来骗他们。 这不就是绝佳的机会? 城中没有兵,以四家的家丁,足够占据城中各个关键之处,拿下城门。 到时候依托城池,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而且宇文赞说过了,联络东胡。 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投降东胡,和东胡大军两面夹击,直接将五万禁军和刘雉儿通通灭了! “不行,这里不可以!” “家主正在.....” “啊——” 还不待屋内的四人做出反应,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哗啦的一声,房门直接倒下。 映入四人眼中的,是两个留着东胡标志性辫发的大汉。 一个瘦高瘦高,眼神阴沉,手提长枪,看着颇有心计。 一个矮胖矮胖,带着笑容,拄着一柄斩首刀,好像没什么城府。 “乞颜石。” “乞颜亨。” 听到这两个名字,宇文赞面色就暗了些。 看,这不用联合东胡人,东胡人就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先自己来了。 这两人可是东胡南军之中,少有的猛将。 而且是乞颜部族人,当年更是在长安之战中,屡屡斩将,名气在外。 稍微夸张一点来说,以这两人的勇武,可以直接将没有宇文拜的宇文氏全族给屠干净。 宇文赞额上渗出密集的汗水,却不敢擦: “两、两位大人来族中做客,为何又要残杀我的族人?” 乞颜石的汉话说的很标准,还带着一点吴语口音,露出轻蔑之色: “那我的族人又在何处呢?” 他知道,早前张淮阳就有派人联络宇文氏,可后来杳无音信,必然死了。 “呵...呵呵....” 宇文赞只能连连赔笑。 矮胖的乞颜亨打着圆场,虽然汉话不那么标准,但语气很是温和: “宇文家主,张将军说了,你尽起家兵配合我二人夺城,灭汉的功劳,自有你宇文氏一份。” 第37章:今晚妥了 乞颜亨望着周、吴、郑三家家主,看衣着打扮,以及座次,约莫也能猜到身份,便道: “这三位,也是如此,只要有所贡献,将军不会吝啬封赏。” 不需要许诺太多。 无论是乞颜亨、乞颜石,还是让两人潜入城中的张淮阳,从来都没有忧心过,琼州城中的世家贵族,是否会听从东胡。 这根本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以前,是这些世家贵族投靠东胡无门,是宇文氏死乞白赖才能当东胡的狗,还从来都没见过主人。 管你哪个高门大户,老子破了城给你抢光。 除非你是当地一霸,有能耐直接给东胡大军开城门,不然一点价值都没有。 现在,因为大汉皇帝的一番操作,让琼州城里的世家贵族有了价值,这些人跪着舔着东胡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而且东胡一方又派出两员名声在外的乞颜部将领,亲自接洽,同样也显出了诚意。 周、吴、郑三家家主颇为意动。 这两员东胡将领,武艺不俗。 当年能在长安之战中,斩将无数,二十年过去,也就四五十岁,仍在壮年。 以他们的带兵之能以及武艺,配合四家家丁,拿下琼州城,基本十拿九稳。 再不济也能拖延时间,直到东胡大军回师,两面夹击。 几人对视一眼。 今晚妥了。 乞颜石见几人没有出声,便催促道: “你们快去准备召集人手,越快越好,早些拿下城门,那汉人皇帝,也就死的早些。” 他早已恨刘恪入骨。 刘恪杀了左贤王乞颜构,以至于乞颜部之中再也没有能继任的储君,大可汗身体又不好,迟早得出事。 拿下琼州城,灭了大汉,才能稳定乞颜部在东胡八部之中的地位。 才能腾出手,再去慢慢处理八部之间的关系。 宇文赞正要去召集家丁,忽然想到一事: “二位将军,我等本打算立北浦郡王为帝,以北浦郡王的名号,拿下琼州城......” “北浦郡王?” 乞颜亨一愣,压根不知道这人是谁。 还是乞颜石在其耳边耳语一番,才知道。 想了想,乞颜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刘雉儿收了朝中文武之心,又聚拢了军心,稳定了民心,可以说此时琼州城上下,除了世家贵族,基本铁板一块儿。 如果不是没有粮草,只能主动出击击退东胡大军,几乎不存在任何从内部攻破琼州城的可能。 用世家贵族的名义造反夺城,很容易引来民变。 而且大汉的文臣着实有点生猛,保不齐会有几个留守城中的文人,提着刀带着家仆阻挠一二。 有了北浦郡王的衣带血书,有些事情就容易的多。 百姓不会抵触北浦郡王,只会抵触东胡人。 可等到东胡大军来了,百姓发现了真相,那时候已经晚了。 “便按你的想法去做,召集齐人手之后,就由我二人带领兵马,夺下琼州城!” 周、吴、郑三家家主,迅速回到族中,召集了家丁。 事出突然,但早前宇文赞就有过暗示,因而他们也有所准备。 给听话的人许诺画大饼,给不听话的人递上刀子。 那些但凡不够坚决的家丁,现在都埋在地里了,即使事发突然,组织起来,也算比较迅速。 不一会儿,四家的家丁就汇聚在一起,由乞颜石、乞颜亨带领,先拿下了城门。 此外,还有不少四家的族人,在城中散布消息。 “刘雉儿弑父杀弟,篡改先帝遗诏,窃取皇位,藉帝王之威器,残酷暴虐滋己恶,恶既深笃!” 宇文赞的夺门之变,筹谋了许久,很有计划性。 不仅是召集可用世家的家丁,联络东胡,还凭借衣带血书正法理。 而且这一阵子,他派人将琼州城内外联通的所有关键之地,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种种手段之下,使其能在起事的第一时间,就占据各处要地。 加上乞颜石、乞颜亨提供的武力,统兵能力,以及东胡将领这个身份的威慑力,夺取琼州城,万无一失。 事实也就像宇文赞所想的一样。 不一会儿,琼州城就已经改名换姓,连那由州府改建的小宫殿,也都在控制之中。 乞颜石站在城头上,长枪背在背后,手持长弓,辫发竖立,微风吹得他稍稍眯了眯眼。 他俯视着下方的大军,肌肉紧绷,突然举起双臂,射出了一箭。 城外的汉军距离琼州城尚有一段距离,即使乞颜石臂力极强,射术过人,也不可能射程任何人。 此时,琼州城突然合上的大门,已经让三军将士们注意到了城中的变故。 所有人心里都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在外面杀敌的时候,城里可能出岔子了。 岳少谦凝视着从城头射下的箭矢,直至箭矢落下,插在地上。 他打马往前几步,拾起了箭。 箭无箭头,只有绑在箭身上的一方信纸。 登上城头的家丁们,也一并开始射箭。 箭上不是箭头,而是一封封宇文赞提前准备好的言书。 书信上并无恶毒之词,也没有任何带有主观意向的词句,只是将衣带血书原文抄写了一遍。 说白了,就是讲了一遍刘恪弑父杀兄,篡改遗诏的故事。 乞颜亨更是直接将北浦郡王刘堡,带上了城头,让其出言招降城外的汉军。 刘堡伏在乞颜亨厚实的肩膀上,拂袖掩面,声泪俱下,在城头上哭诉着: “吾弟刘雉儿,弑父杀兄,磬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另一边的乞颜石,则又射出一箭。 这一箭,力道更大,射程更远,直直落在戏台边缘,距离戏台上杵着剑休息的刘恪,仅百步之距。 “可惜了,太远。” 乞颜石摇了摇头。 戏台是东胡人搭建,用来唱戏诱战,自然得保证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城头上无论怎么射,都不可能射到上面的人,不然唱着唱着给人来了一箭横死当场,可就贻笑大方了。 而要让城头上的敌军听到唱曲声,戏台又不能建得太远。 基本处于精准测算后,人力极限的位置。 乞颜石拉满弓弦,能勉强射到戏台上,已经是万中无一的神射手了。 他收回了弓箭,静待城下汉军反应。 这一手,就是动摇汉军军心,针对大汉三军将士。 毕竟这些人,是大汉的将士,而非刘雉儿的将士啊! 尤其是最近声名鹊起,为人刚直,以忠贞闻名的岳少谦,在知道这一消息后,又会如何呢? 岳少谦这时已经看完了纸上的内容,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他将信纸揉作一团,扔至一边。 “不许看!” “三军将士传我军令,不许看!” 刘恪原地不动,让侍卫将百步之外的箭矢递上。 他看了两眼,笑着制止了岳少谦的军令: “岳少保,让他们看。” 刘恪张手一扬,信纸在风中上下翻飞。 他往城头望了眼,叛军已经没有再发射箭矢。 “箭不够了?” “还是信没抄写足数?” “朕有五万大军,可得要五万支箭,五万张纸,才够看哪!” 刘恪站起身,微微抬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传朕的命令,三军将士相互传阅!” 第38章:这皇帝不能处,有兄弟他真杀 人就是这样,越不让他做什么,越要做什么。 尤其是面对内容未知的一张纸,每个人都好奇里面写的什么。 与其遮着掩着,倒不如让他们看看。 反正刘恪觉得无所谓。 不就是弑父杀兄,篡改遗诏,这能算什么大事吗? 典褚看了,瞪大了眼睛,除了不满和不信之外,只剩下没看懂。 箫元常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便很好掩饰起自己的情绪。 当今陛下姓刘,是先帝之子,哪怕弑父杀兄篡改遗诏,血统上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经历了连番大战,数次击破东胡,这份能力他是看在眼里的。 要是换了被东胡人、世家大族挟持的北浦郡王刘堡来当皇帝,到了明天,他就能直接跪下改名乞颜堡。 从大局出发,箫元常认为自己不应该有任何出格的想法。 不仅如此,还要拼尽一切努力,去保障目前的稳定局势。 文武如此,三军将士自然各有各的想法。 刘恪固然借助几次前所未有的大胜,收拢了军心,但现在曝出来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了。 杀一两个兄弟就算了,夺位嘛,正常,连爹也杀了? 这可是向来重孝,即使有了科举,依然保持着举孝廉制度的大汉啊! 从系统面板飞速下降的正统值,刘恪看得出来,人心思动。 “不仅是三军将士受影响,只怕这群狗东西叛乱举兵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鼓动了城中百姓。” 如此情况下,刘恪只是思索。 他仍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在城头上的乞颜亨、乞颜石看来,这只小鸡仔已经放弃了挣扎。 是的,汉军仍有五万,是气势如虹。 但这五万汉军在得知了皇帝弑父杀兄,篡改遗诏之后,还能气势如虹吗? 还能为皇帝拼死效力吗? 哪怕仍有人听命于刘雉儿,军中那小部分因此生厌,觉得皇帝大逆不道的士卒,也会起到极大的负面作用。 至少不可能在重夺琼州城时,效死力,甚至还会碍手碍脚。 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刘雉儿整顿三军了。 乞颜石依然在观察着岳少谦的动作。 这么一个忠于汉室,竭股肱之力,继之以死的忠贞之臣。 如果发现自己当朝叱责宇文拜,可能是在助纣为虐、协助刘雉儿篡位后,会做出如何反应呢? 是无动于衷,是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愤而领兵,逼刘恪退位,依先皇遗诏辅佐刘堡? 一位统率大军的将领,在此时若出了什么问题,可就有意思了! 他可是好奇得很啊! 此时,岳少谦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刚毅而坚定,就像当初面对宇文拜一样。 面对权臣,他不会退却。 面对皇帝,他依然不会退半步。 只是那张方正脸上的汗水,表明了他内心依然有些波动。 刘恪绕着戏台走上一圈,将众将士神情揽于眼底。 “诸位可是觉着,信上的消息真假难辨,心里没有底?” “那朕就来告诉你们,你们认认真真看好了!” 说罢,他从侍卫手中拿起长弓,箭尾在指间微微转动,稍作校准,望向城头依然哭诉不止的刘堡。 一点犹豫都没有,用力一拉,弓弦回弹。 一声响,箭矢迅速射出。 这支箭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抹星光,直冲城头。 不过距离确实太远了,待到北浦郡王刘堡面前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乞颜亨只是横刀一扫,便将箭矢磕飞。 一旁的乞颜石不由得侧目,以他的神射,也只能射到戏台前百步。 岂不是说明,刘雉儿的射程比他远了百步,箭术更在他之上? 而且还是从低处射向高处,竟恐怖如斯?! “宇文拜死的不冤。” 乞颜石不由得想起了乞颜构: “左贤王身中数十箭而亡,也算是......” 可能这个天下之中,也很难再有让刘雉儿,射上几十箭的对象了。 他将被磕飞的箭矢拾起,感叹连连,又望向乞颜亨,极为疑惑: “为何要射这一箭?还是对着刘堡?” 衣带血诏不都是宇文赞捏造的吗? 难道是真的? 乞颜亨只是摇头,他能感觉到那支箭的力道,绝对起了杀心,可他也不懂这刘雉儿心里在想什么。 想问问刘堡,却发现刘堡被那一箭吓得连哭都不会哭了,只是退到墙头缩着身子,跟个傻子似的。 他怎么能想到,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一箭射到城头上? 而且还是对着自己这个兄弟? 就算不是亲的也是堂的,刘雉儿当真敢弑兄杀弟啊??! 城下的刘恪将长弓抛到一边,弓弦已被震断。 他神情凌厉,朗声道:“都看到了?那你们就喊出来!” “到底是要忠于朕,还是忠于汉室?” 这一句话,仿佛在三军将士心头上,重重敲了一锤。 尤其还是在身体力行,在万众瞩目下对着兄弟来了一箭之后。 弑父不知道,杀兄可是真真切切差点实操成功,极度震撼人心。 一阵风吹过,带落了几片杨树叶。 岳少谦望着刘恪,身躯低垂,深呼吸后缩了缩肩膀: “忠于陛下!” 四个字说完后,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带着前所未有的果决。 叶儿也打着转,落在了地上。 “末将请命,率军夺门,迎陛下回城!” 而后,三军将士也是纷纷道: “忠于陛下!” 声音并不整齐,有高有低有先有后,放在后世妥妥的噪音污染。 刘恪微微点头,眼神闪烁,嘴角勾起: “朕要你们忠于汉室!” 他的话实在出乎意料。 “传朕军令,三军将士原地歇息!” 就...就这么休息了? 也不攻城? 万一东胡主力打过来了怎么办? 连根据地都没有,索性流亡海外? 城头上的乞颜二人组更是不明所以。 要是汉军强行攻城,他们的处境可能还有些难。 毕竟他们手上都是世家贵族的家丁,没有正规军,战斗力方面肯定差上许多,哪怕能依托城墙,也守不了多久。 更大的可能是一步步退守,然后在城中进行巷战。 只能一直拖延时间,等着外面的张淮阳重整兵马,里应外合直接吞下汉军。 可现在,汉军索性摆烂不攻城了? 难道这刘雉儿是觉得军心不稳,怕有人给他背后来一刀,想等着城里的百姓起事,帮他拿下琼州城? 就凭做了个六丁六甲的法术,真以为百姓会把他当天师圣人了? 刘恪神色不变,望向城头上的乞颜石、乞颜亨以及被二人裹挟的刘堡: “朕今日,想见识见识人心。” 说罢,便下了戏台。 在戏台的掩映下,他悄悄摸摸溜到典褚和八百御前侍卫附近。 皱着眉,一脸焦急之色,对着典褚屁股踢了一脚。 “阿典,你就真坐下休息了?” “还愣着干啥啊,带人走地道啊!” “谁家的地道规定只能出不能进,咱们从地道进城,费那个劲攻城干什么?” “麻利点,再不快点张淮阳就打回来了!” 第39章:臭卖油的(求追读) 琼州城。 街上早已没有了人。 因为突然来到的叛乱,人们都躲回了家中,惶惶不可终日。 卖油的老翁也早早回了家。 院子里,草甸上摆着桃儿,新鲜水嫩的早已入人腹中,只剩下两枚皱巴巴的干瘪老桃,被人们遗忘在原处。 卖油老翁拿出酒葫芦,一口饮尽。 他又掏出一枚铜钱,覆盖在葫芦口,从油桶中舀起一勺油,倒入葫芦。 半滴油都未沾到铜钱上。 他取下铜钱,把葫芦里的油,倒进油桶。 再覆上铜钱,舀油,倒油。 如此反复,目光不在葫芦口,一直想着心事。 我是谁? 前大汉武卫将军,都督中军宿卫禁兵,廉汉升。 当年廉汉升的老父亲,见着大汉日薄西山,社稷不稳,便给儿子取了这个名。 汉升汉升,大汉日升。 廉汉升也不堕其名,入了行伍,以一百个胡儿脑袋,升为武卫大将军。 在东胡第二次寇长安时,他更是领三万兵马浴血,战至仅有万人存活,不负众望杀退了东胡大军。 然而东胡第三次南下,终究没能挡住,朝廷不得已南迁。 此后的二十年,是难以想象的二十年。 廉汉升率兵抗击东胡,胜少败多,丢城失地,各种流言蜚语不堪其扰,心中郁郁。 从五十多岁战到六十多岁,又年老体衰,回天乏力。 见复汉无望,便在南迁的第六年,散尽家财,辞官退隐。 他甚至把名字都隐去了,只剩一个姓氏。 相熟的百姓,都叫他卖油的廉老翁。 还真别说,自从辞官退隐,以卖油为生,廉汉升觉着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就连年轻时才拉得动的弓,似乎也渐渐能拉开了,仿佛焕发第二春。 “爹!我出去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入耳,廉汉升皱眉,手上的葫芦一颤。 但另一手的油,也是随颤而动,保持同一频率,依然片叶不沾身的穿过铜钱,丝滑的流入葫芦中。 “外头有人作乱,你出去干什么?” 那孩童是廉汉升辞官后,生下的孩子,名唤廉复,今年十四,倒是有他年轻时几分风范。 老父亲虽然是个臭卖油的,但在廉复心中还是很有分量。 廉复心里有些紧张,双手交叉,稍微低下头,但声音显得有条不紊: “父亲,我是萧大人选出来的民兵,那就是大汉的兵。” “外面世家大族造反,夺了城,我作为大汉的兵,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指了指手上的红绸子。 虽说民兵自迎驾之后,就没起到什么大作用,但每逢三日闲时的基本训练,还是有的。 廉汉升愣了愣。 大汉的兵?谁还不是啊! 只不过朝中,早就无人记得这个七十岁的老头了吧? 当年浴血奋战的将士,三万死的只剩一万,再南迁,一万死的只剩千百之数。 现在的日子很平和。 平日里卖卖油,生活也还勉强过得去。 孩子已经十四,眼瞅着就要娶妻生子。 这辈子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但......自己的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真的就要这么过去了吗? 真的看着大汉就此亡国吗? 廉汉升看过百姓迎驾,看过六丁六甲,也听说了东胡退兵,听见了万民传唱。 大汉,不该亡。 至少在那位百姓言称的圣人天子手中,不该亡。 “大汉......” “什么?” 廉复还没有意识到老爹在想什么,生怕这个平日里就是混日子的老父亲,不让自己上战场。 廉汉升看着廉复那稚嫩脸庞上的跃跃欲试。 自己为什么给儿子取名为“复”? 他又看了看前些年才翻新的院子。 早年他并不住在琼州城,朝廷败走迁都,他才跟着迁了过来。 琼州城里卖油,能卖得更多吗? 他又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粗糙的双手。 从草甸里摸出一张外貌朴实的长弓。 散尽家财,为何唯独没有卖掉这张长弓? 廉汉升在弓上摩挲着,弓身没有任何装饰,感觉粗糙,但是仔细观察,每一寸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瑕疵。 还是如以前一样顺手,弓的尾部还用一根皮绳绑着,用来固定弓弦,防止弓弦在未被使用时松弛。 “这些年,我还在养护这柄弓?” 廉汉升试了试弓,很趁手。 为何自新帝登基之后,每次城中有大事,他都会特意去现场? 想明白后,他那蒲扇大的手,一巴掌扇在廉复脸上。 廉复捂着脸,被扇得七荤八素,我这还没上战场呢,就给您老扇走了半条命? 廉汉升啐了一口,扭了扭肩膀,肩骨发出一阵响声: “你老子我当了五十年的兵,哪轮得到你这新兵蛋子?” “爹,你.....” “老子我手底下的大头兵都死完了,也该轮到将军了。” 廉复痴痴的张着嘴,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个普普通通的卖油老翁,曾经还入过行伍。 尤其是手上这把子力气,年逾七十还能这么扇大嘴巴,年轻时起码也是个猛将。 冷不防廉汉升又一个大巴掌过来: “滚老子屁股后面跟着,就靠你们这些民兵,能行啊?” 临走前他把那枚蔫了吧唧的老桃给吃了。 舔了舔嘴,是干瘪了些,可至少能果腹。 琼州城里零零散散多了许多拿着兵刃的散兵。 他们的特点是,只有兵刃,没有甲胄,大多年过半百,头发花白。 有的是小校,有的是都尉,有的是曲长,当然,更多的是普通士卒。 但这时候,他们没有官职大小之分,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个称呼。 汉家儿郎。 一个叼着草根的男人,在院中苦坐良久,筹划万千后,猛地站起来。 他用力摔掉草根,狠狠碾上一脚,从屁股底下抽出刀,怒骂一声。 “草踏马的胡狗,草踏马的世家,干!” 眼神中的坚毅,看得让人可怕。 一个矮壮的男人默默打磨着刃口,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熟睡的孩子。 他的眼神变得轻柔,又变得狠厉: “爹去给你挣些私塾拜师礼。” 一个精瘦的男人从屋中走出,手上还拿着柄长刀。 女人的手抓着他的臂膀,他用力一抖:“你这婆娘别拦我,要是东胡人占了城......” 等东胡人完全占了城,这小娘皮还不得被全身开发咯? 这能忍? 听说东胡人荤素不忌...... 他身后一紧,拿着长刀猛地挥了挥。 汉家儿郎,远不止老卒。 此时,一员小将还在赶来的路上。 路过火烧一片的东胡大营残骸时,一不留神,掉进了坑里。 第40章:哎哟 刘恪正半伏在地道中,一马当先。 他眼睛紧盯着前方,耳朵竖起来,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呼吸也尽量缓慢,生怕惊动地面上的敌人。 一直走到预留的通道口,他紧咬的嘴唇才放松下来。 这都是【挖地道】天命所带来的本能。 刘恪此时脑子里想的不是敌人,而是明明文武双全却被权臣堵死在地道里的元善见。 他一股脑儿用力吸了一口气,让身体紧绷一会儿,然后迅速松弛下来,开始调整呼吸,以保持镇定。 刘恪往身后打出一个手势,让典褚护在身后,彻底挖开地道。 脚底翻滚着沙土和石块,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士卒们跟随在后。 但他却没有放松半分警惕,双眼紧盯着前方,一丝不苟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早在挖地道时,就留好了数条通道。 即便城内的乱军发现了通天台下的地道,没有人引导,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齐所有琼州城中的预留出口。 但即便如此,也要慎重,万一被敌人堵个正着,可就死翘翘了。 而典褚则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次潜入城中的士卒,只有三千人。 挖掘的地道承载不了太多人通过,动静大了,容易塌方,或是被地面上的敌军发现。 可就以陛下这身专业的地道技术,别说三千人了,再来三千人,似乎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为什么陛下不仅擅长挖地道,连钻地道都这么一板一眼,极有心得? 民间还教这个的? “拿下城门!” 确定安全之后,刘恪不二话,带着兵马就往城门而去。 从城头上那两员东胡将领露面起,他就知道东胡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了。 兵贵神速,只要赶在张淮阳带着主力回攻之前,重新夺下琼州城,此战可定。 不一会儿,三千众便赶到了城门附近。 可惜那些世家贵族的家丁,战斗力不行,眼力不错,及时发现了通过地道潜入的汉军。 城头上的乞颜石也不二话,抬手就是一箭。 居然将当头一员汉军士卒的脚掌射穿,死死钉在了地上。 这一手神射,惊得汉军不由得稍稍停步。 刘恪也令军中步弓手还以颜色,只可没有一支箭能射到城头。 居高临下的世族叛军优势十足,乞颜石见此,不慌不忙道: “别急着放箭,等汉军靠近了再射。” 世家贵族之中,虽然私藏有不少弓,但箭矢储备并不充足。 家丁们的射术也实属一般,箭还是省着些用。 反正乞颜石他们所要的,只是拖延时间等待回援,而不是杀退汉军。 忽然,嗖的一声。 城头上一个家丁应声而倒! “好箭法!” 进退两难的典褚看到这一点,不由得脱口而出。 他武艺高强,但技能点都在砸人身上,箭术实在一般般,也很难找到足够他一身蛮力发挥的硬弓。 不用说,这一箭自然出自刘恪之手。 刘恪就盯着城头上的北浦郡王刘堡射。 射这小子武力有加成,62的武力x2,只要到了射程,人都给你射穿。 而那个应声倒下的家丁,显然是个不走运的倒霉蛋,刚巧走到了刘堡前面,脸接神箭,只能躺了。 虽然只是一箭,只杀了一人,但确实大提士气。 就连乞颜石也不禁侧目,忌惮三分,只好让乞颜亨好好护住刘堡。 刘堡可是他们的底牌之一,不仅能用衣带血书打击汉军士气,等到大军回援,拿下琼州城彻底灭亡大汉,还能以汉室的名号劝降汉军,战略意义极大。 刘恪又射了几箭,现在比城外戏台相距城头更近,力道更足。 护卫刘堡的乞颜亨想挡下并不容易,只好用世族家丁们当肉盾。 几箭下来,又有三名家丁躺下,还有一人直接栽落城头,摔得血肉模糊。 刘恪砸吧砸吧嘴,心里琢磨着,弑兄杀弟的天命好像还能继续开发。 并不一定要杀死兄弟,稍稍收点力,让兄弟作为一个buff,持续提供武力x2的效果也不错,威慑力极强。 汉军士气大涨,这时候又行进百步,来到了标准射程之内。 乞颜石见此也不犹豫,直接让家丁们齐射。 虽说未经过正轨训练,射出的箭矢都不统一,但数量十足,密密麻麻的箭矢覆了下来,场面倒有些骇人。 “低头,继续前进!” 汉军人少,但在装备上有优势。 当年武帝北征匈奴,就是因为匈奴普遍使用石头制或骨制箭头,完全无法穿透汉军的盔甲,造就了一汉顶五胡的传说。 现在城头上的家丁虽然用的是铁制箭簇,但射术、力道着实一般般。 因而对全幅武装戴盔披甲的汉军,造成的杀伤有限。 汉军仍能在叮当叮当的箭雨声之中,缓步前进。 “哎哟!” 化成雨发出一声鸡叫,身中一矢,鲜血淋漓。 而后又一支箭径直射向刘恪,所幸有典褚护卫在旁,一戟将箭磕飞。 “好大的力气。”典褚瓮声瓮气的甩了甩大戟。 “乞颜石......” 之前乞颜石的箭没有射到面前,刘恪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看,射术太强了。 【姓名:乞颜石(邦士)】 【年龄:46】 【统率:85武力:94智略:79理政:54】 【特性:神射、射雕、锐目】 两个射术方面的特性,可见一斑,尤其是“射雕”,多半出自于东胡之中精锐射雕手,据说一个训练有素的射雕手,就能游击射杀数十员东胡士卒。 刘恪心中叹了口气,东胡还真是猛将云集,那矮胖的乞颜亨和乞颜石齐名,能力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还只是东胡的南军而已。 单武力上90的人物,就有乞颜车儿、乞颜石、乞颜亨三人,其中乞颜石还是个会带兵的,更不用说行军稳健,同样弓马娴熟有大将之风张淮阳。 人才济济啊! 得先把这个脆皮射手处理掉。 刘恪低着身子,掩到典褚身后: “阿典,能干掉乞颜石吗?” 典褚点了点头,鼻间呼出一口热气: “要是靠近了,一下能给他砸死。” 他和乞颜石也有些渊源,之前在北浦郡与东胡兵马交战,他险些就单杀了乞颜构。 只是被乞颜车儿拦下,又有乞颜亨加入战局,被两人合力拖住。 而那时他身上的箭伤,基本都是缩在后面放暗箭的乞颜石所致,最后才力竭被擒。 刘恪道也不迟疑,当即下令: “你冲过去把他砍了,解决了他,麻烦解决一大半。” 第41章:大汉岂无人耶?(求追读!) 典褚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往前冲,家丁的力道着实差了不少,加之本身抗揍,箭矢射在他的甲胄上,连挠痒痒都不如。 接下来,就是等三千人拿下城门,从城内夺门比从城外夺门,要容易太多了。 唯一让刘恪忌惮的,只有乞颜石,不知道这乞颜石,是射典褚,还是射自己。 叮! 宛如霹雳雷霆的一箭,给出了答案。 如果不是刘恪下意识侧往一边,这一箭就得要了他的老命。 “来来来,有能耐就把朕射死!” 险些中箭,刘恪也没打算后退。 乞颜石射自己,就挡不住典褚的冲锋,等到典褚冲到城头拿下主将,城门就相当于夺下了。 如果自己后退,固然可保一时安全,但以乞颜石的射术,能够对三千汉军造成极大杀伤,就连典褚靠的太近,都有危险。 因而刘恪干脆就将自己当做诱饵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何况皇帝。 但他要做的,是把危墙给拆了,那就得硬刚! 而且他要是退了,人心也退了。 又是一箭射来。 这一箭被刘恪以差之毫厘的距离躲开。 “踏马的狗东西,是真敢射啊!” 刘恪心中暗呼,仍没有停下步子,只是稍微偏移,继续前进。 城头上的乞颜石,见刘恪不退,心里却是一阵狂喜。 刚刚那一箭,他是故意射偏,用以引导刘恪偏移方向! 而现在的位置角度,在他刻意引导下,已至完美! “就是现在!” 嗖—— 这一支箭破空而去,势在必得! 杀皇帝的贪天之功,归我了! “啊!” 化成雨又一声鸡叫,他下意识想要挡开这支箭,但能力不够,被箭矢硬生生穿透了手掌。 箭矢穿过那血淋淋的手掌之后,力道竟是没有减弱半分! 而与此同时,突然有一支箭从刘恪身后经过,迎面撞上了乞颜石这一发必中之箭。 “汝等小儿,竟敢暗箭伤人!!” 一浓眉大眼,方脸宽额,须发皆白的老将夺路而出。 其身后还有许多年过半百,头发花白,手持兵刃的壮汉。 再后面,则是一些拿着各式刀剑,甚至干脆就是长柄农具在手的平民百姓。 “廉汉升?!” 城头上的乞颜石一眼认出来人,微微皱眉。 当年长安之战时,他就见识过这位汉将的射术,箭矢透骨,能力并不在自己之下。 二十年过去,廉汉升辞官已久,他都以为这老头子早死了,没想到还能出来碍事。 乞颜石心里倒也不惧,二十年前两人平分秋色,二十年后他依然在巅峰。 而廉汉升已经七老八十,又还能拉弓几次? “老将军,你当自己还年轻吗?!!” 他拳打敬老院,手起拉弓,连珠两箭。 “总有人年轻,也总有人要与年轻人论个雌雄!” 廉汉升梗着脖子,亦是强硬无比,对着城头同样连珠两箭。 他看都不看,便赶来到刘恪面前,拜下: “大汉故武卫将军,廉汉升,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刘恪眼中的疲累一闪而过,精神为之一振: “一点都不迟!” 他回首望着这群年过半百的士卒,以及看似身子单薄的百姓,个个悍勇异常。 大汉家家户户都习武,还有民间特色游侠儿。 一个汉人就相当于一个预备役,这也是箫元常之前能迅速召集一批民兵的原因所在。 而且大汉朝廷一向鼓励百姓与军中士卒一同御敌。 不仅砍脑袋有赏钱,追逐蛮夷,夺还被蛮夷抢走的财物,还能分润一半。 所以武德充沛的汉人,尤其是服过役的青壮年,哪怕退役后去种田了,去做些小营生,也会在闲时拿起兵刃,砍几颗蛮夷脑袋赚些零花钱。 这就是强汉。 “国之将亡,大汉岂无人耶?!” 刘恪直视城头乞颜石,大喝一声: “依汉律,能与众兵俱追,先登陷阵斩首一级,购钱五万!斩胡儿百首,可封关内侯!” 大汉律令,管你是牛是马,凑足一百个蛮子脑袋,自己还能活着,就能封侯。 就是不知道为啥李广一辈子都没凑够数。 “一汉当五胡,不是打出来的,还真以为是唱戏唱出来的吗?!!” 刘恪的心里顿时安定了几分,他的目光已经不在琼州城中了,而是天下。 大汉的退役士卒,何止分布在琼州城一地,百姓更是处处都有。 今天他们能在琼州城中起事助汉,明天就能天下各州起事,反抗东胡。 这样的大汉,才是能够拨乱反正,重还旧都的强汉! “朕与尔等同战,同袍同泽同捐躯!” 刘恪二话不说,提着棋盘继续往前杀去。 老将军年老,但箭术上能与乞颜石不分上下,足以充当护卫。 “圣人天子,林场悟道,犹死战不退,吾等何人,岂能更惜身命?” 老卒和家丁一样,都没有甲胄,但时常保养兵刃,而且更有作战经验。 百姓们虽然作战经验差了些,但人多势众,气势如虹。 他们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皇帝可以下达一封诏书,看着他们生死搏命,但并没有。 而是以万尊之躯,冲在最前方,与将士同战。 说一百句鼓舞士气话,也比不上身先士卒。 “嗯?他们退走了?” 只见城头上,乞颜石见势不妙,先领着部分家丁,往左退去。 另一边的乞颜亨,则带着刘堡,往右侧退去。 “放弃琼州城了?” 廉汉升猛然一懵,他都不知道射谁了。 “不是放弃琼州城,只是放弃城门。” 刘恪有些苦恼,叛军放弃城门,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无他,汉军人手不够。 岳少谦的人马留在城外,并不是真的傻到在原地休息,而是四散探马,打探东胡大军的所在,同时列阵防御,准备迎敌。 这部分人不能轻动,因而刘恪带领入城的士卒很有限。 也幸好之前他没有犹豫,直接将俘虏砍了个干净,不然还得分出人手看守俘虏,更是捉襟见肘。 刘恪甚至恶意揣测,那些俘虏说不定都是张淮阳特意留下,用来消耗汉军兵力的弃子。 稳稳的一换一,比打仗都稳。 “典褚,你带领一曲人马,继续追乞颜石。” 第42章:大丈夫,当知进退! 刘恪挥手下令,为今之计,只有先让典褚牵制住乞颜石,再由他和廉汉升,带领大部分兵马去追乞颜亨和刘堡。 不然任由乞颜石这个箭术高手,在暗中施以冷箭,太过危险,保不齐就得变孙坚。 他又遣人去报岳少谦,令其率军入城,接管城门布防,便带着廉汉升,径直追向乞颜亨。 廉汉升护在刘恪身边,边走边骂: “这群天杀的胡狗,滑得跟泥鳅一样!” 老将军粗俗,刘恪也很欣慰,觉得对上自己脾性了! 很快,他们就追到了由州府改建的宫苑之外。 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刘恪惊呆了。 外头布了一圈防御工事,将宫苑本就厚重的大门,围得严严实实。 此外,地上还遍布木蒺藜,虽说不致命,但要真踩上一下,也足以刺进皮肉,让化成雨鸡叫连连,战力大减。 “这群胡狗,还有天杀的世家贵族,只怕早就算计好了!” 廉汉升啐了一口,很是看不上世家贵族。 他黯然辞官,不就是因为屡战屡败后,世家贵族在背后挤兑? 那些朝堂上的声音,可都来自世家官员。 但他也知道没办法,世家贵族有人有钱,入仕朝廷后,不仅自带家丁,还能偶尔“捐”些钱粮。 宇文拜就是其中典型。 南迁后的汉室势单力薄,不靠着世家大族钱粮人脉,甚至都很难在江东立足。 现在好,直接反噬了。 汉室式微,那些世家贵族举城投降都是轻的,这回直接公然叛乱了! “真是狗啊....” 廉汉升骂个不停,就连辞官隐退当卖油老翁的日子里,世家贵族也是阴魂不散。 扰乱朝堂就算了,在民间也是为富不仁,真不是个玩意。 “有些棘手......” 刘恪望着面前宛如小碉堡一样的宫苑,有些头疼。 虽说有地道连接通天台,但既然在大门都做出了如此周密的防备,肯定也会加以防备地道,堵死地道口。 如此一来,只能强攻。 “我军士卒顶在前面!” 这时候还是得让穿盔戴甲的正规军顶前面,无甲的老卒、平民,只能发挥摇旗助威的作用。 将士们也知晓时间紧迫,开始撞门。 一下又一下,仿佛撞在众人心头。 廉汉升作为唯一的猛将,直接上前,连砍带撞,与士卒们一同将门破开了一个洞。 刘恪眼前一亮,大吼道: “老将军退后,和弓箭手一同朝洞里射箭!” 这时候再硬冲就傻了,还是玩猥琐的靠谱。 廉汉升的箭术神乎其技,弓箭手们也同时射箭发矢。 老卒、百姓们也在这时候发挥作用,没甲胄顶不上去,射两箭的能耐还是有的。 尤其是一些经验丰富的猎户,箭术相当不错。 在齐射压制的压制下,门里的抵抗力量更弱,很快便破开了大门,进入宫苑之中! 刘恪深吸一口气道: “直接杀进去,短兵相接!” 现在也没什么计谋可用了,就是硬拼。 而且得快,生死时速,万一张淮阳带着主力回师,大家全都得凉。 就算岳少谦能守住城门,张淮阳也有可能利用地道进城,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这时候的地道,也成了一柄双刃剑。 刘恪喊道:“再有一刻钟,拿下宫苑,生擒乞颜亨!” “一刻钟啊?” 廉汉升颌下白须一颤,嘿嘿一笑。 他弃了弓,用上环首大刀,径直往领着家丁,呈防御阵势的乞颜亨杀去。 “老夫虽年迈,尚能食肉六斤,万军取首!” 雄赳赳气昂昂,老夫聊发少年狂。 只有廉复在一旁腹诽不已,你一臭卖油的,咱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六斤肉。 “老将军倒是好久不见了!” 乞颜亨并不怯战,手上大刀直取廉汉升。 “废话少说,吃老夫一刀!” 廉汉升勇猛进取,两人霎时间战作一团。 打着打着,刘恪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他就是只有62的武力值,也能看个明白。 那乞颜亨虽然矮胖,但动作极为灵活,重心低,善使大刀,是个极为强劲的步将。 而廉汉升似是因为连战已久,年老体衰,体力有点跟不上,一招一式都慢了许多。 再加上身上无甲胄,完全落入下风了啊! 【姓名:乞颜亨(邦士)】 【年龄:43】 【统率:80武力:96智略:71理政:34】 【特性:灵活、步战、横行】 这什么灵活死胖子,看特性就知道极其擅长步战。 刘恪再看向廉汉升。 【姓名:廉汉升(邦士)】 【年龄:73】 【统率:87(90)武力:88(96)智略:63(70)理政:44(47)】 【特性:烈弓、骑射、伏枥】 你踏马这么菜,谁取谁的首啊! 这是刘恪第二次看到有括号的属性面板,姜祛寒是成长中,而廉汉升明显是衰退中! 没办法,他只能找机会,看能不能用棋盘阴死乞颜亨。 但很难,物理棋圣的天命,让他成了棋盘战神。 然而前提是打得着人。 在乱军中瞎扔,能瞎猫碰着死耗子砸中几个。 但面对顶级武将,除非偷袭,否则很难凑效。 毕竟刘恪的基础武力值就62,力量不足,技巧不精,不说砸不砸的准,射程够不够,就算瞄准了,人家顶级武将,一下子就躲开了。 而且招式也不会,就算给棋盘添一根长柄,当长兵器用,也不是很好使。 “等武力值上去了倒是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大杀器,现在......” “回头考虑考虑造点小型棋盘当暗器使?” “或者拴根铁链彻底当奇门兵器,流星盘?” 还是弑兄杀弟靠谱,这要乞颜亨是他兄弟,一箭就没了。 刘恪此时只和乞颜亨烧黄纸斩鸡头,桃园结义。 无奈,现状如此,只能硬杀。 反正汉军有甲胄优势,面对家丁,迟早能胜,廉汉升能拖延乞颜亨一会儿,就不错了。 只要能赶在张淮阳回师之前,拿下宫苑就行。 “刘雉儿受死!” 却不想乞颜亨硬接了廉汉升一刀,面露凶光,直接冲着刘恪,夺路而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汉人皇帝仅仅是专精于箭术一道而已。 一招一式过于稀疏平常,甚至还不如军中悍卒。 而且还喜好拿棋盘砸人,实属有怪癖。 乞颜亨甚至都想不明白,一眼看去,连力气都没有几分,为何能射出那样精准而又透骨的箭呢? 他也不用想太明白,心中知道汉人皇帝不善近战,便直愣愣冲去,扬刀直取。 “护驾!护驾!” 刚刚冲上头冲得有多凶,现在就有多狼狈。 刘恪蚌埠住了,乞颜石盯着他射,这乞颜亨也要盯着他砍。 妈的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别想留全尸。 他眉头一皱,默默退至大军身后。 大丈夫,当知进退! 优势的时候可以高歌猛进,劣势的时候,那必然快步后退。 退了是伤士气,死了那不是士气直接跌停? 廉汉升其实也发现了皇帝的白刃战水平堪忧,但本就被乞颜亨压着打,这么一下子太过突然,没反应过来。 他手中刀势已老,来不及支援。 汉军士卒也是看得揪心不已,有怒吼着想要上前支援挡刀,却被发狂了的乞颜亨一刀劈飞兵刃。 而乞颜亨手下的家丁,则是欣喜异常,他们是打不过正规军啊,但东胡猛男打得过皇帝! 把皇帝砍了,你什么汉军,一群无主之人,连旗号都没了! 刘恪心脏砰砰跳,嘴唇抖动,快速后退,尽可能拉开距离,额头沁出了一丝冷汗。 但在这种凶险的形势下,供他闪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这一刻,已是命悬一线。 刀剑相交,胜负只在一念间。 他下意识的身体后缩,似乎都能看到乞颜亨手中的大刀,在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 就在此时,一员亮甲银枪小将,从斜后方杀出: “故顺平侯十八世孙,赵宁赵子义在此,休伤吾主!” 第43章:谁说坐在金銮上才算皇帝(求追读!) 那银枪小将一枪扫出,逼得乞颜亨不得不变招。 而在场无论敌我,皆是一愣。 刘恪同样很懵。 故顺平侯十八世孙? 赵宁赵子义? 赵云的后人,白马没有,银枪挺立。 肯定是汉将无疑。 可他为什么是从宫苑里面杀出来的呢? 卧底敌营忍辱负重,关键时刻背后一刀? 不像是这个人设能做的事儿啊! 不过战场焦急,容不得他多想。 赵宁武艺着实不凡,竟然将刚刚压着廉汉升打的乞颜亨,给压着打了。 廉汉升知道赵宁不用帮忙,便转身砍起小兵。 这群家丁也没有甲胄,砍起来太舒坦了,边砍还能边骂,一撒方才憋屈之气: “妈的,给胡人当狗,比狗还狗!” 算了,老将军是个会骂人的,也就不怪他太菜了。 刘恪再看了眼赵宁。 【姓名:赵宁(邦士)】 【年龄:22】 【统率:81武力:97(100)智略:67理政:83】 【特性:龙胆、救主、单骑、英姿、孤儿、迷途、幸运】 这个猛,这个猛! 经历了方才险象环生的一幕,刘恪有点猛男不足恐惧症。 虽然评价只是邦士,但特性琳琅满目一大堆,又年轻,可以培养。 而且理政也有一定水平,还能兼顾后方,没事儿种种田。 更为难得的是,虽然基础武力依然比典褚低了3点,但明显是个骑将,基础统率也还勉强可以,以后未尝不能独统一军。 有赵宁斗将,廉汉升割草,家丁们很快便节节败退,不断退后。 就连那乞颜亨,也因为赵宁年轻气盛,招式精妙,而只能凭借经验与灵活,勉强支撑。 刘恪忽然大喝一声:“你看身后来者何人!” 乞颜亨被唬住了,只觉着局部一紧。 刚刚赵宁就是从后面来的,又来一个? 两个猛男,他哪吃得消? 刘恪立刻让廉汉升施以冷箭,乞颜亨险险躲过。 但这时候,刘恪已经逼近,借着乞颜亨左右招架腾不出手的时机,龇牙咧嘴一棋盘砸上,报仇雪恨。 “就你个狗东西会偷袭,就你会偷袭!” 说着,又狠砸了两把。 没有乞颜亨,这群家丁便如同鸟兽一般,没有一点组织。 汉军自然是砍瓜切菜,手拿把掐。 刘恪的甲胄上添了好几道刀痕,脚下也是一片狼藉,汗水缀在额上,沿着脸颊流淌下来。 滴答在地上。 “入殿!” 他只是用袖口一抹,丝毫不在乎形象,继续冲入殿中。 “嘭”一声巨响。 正殿的门猛然冲开,汉军将士一拥而入。 正殿里的空气凝滞,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连宫灯里的火苗,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赵宁一人当先,廉汉升也想要冲,被刘恪拦了下来。 你特么蹲后面放冷箭点射多好啊,学人家小年轻硬冲,结果打又打不过,整的老子差点被砍了一刀。 殿中刘堡坐在金銮上,两侧是不敢作声,被挟持的大臣。 宇文赞、周贾、吴易、郑柄四家家主皆在殿中,而且甲胄在身。 而护在他们身边的,并非普通家丁,而是一些门客。 有忠于大汉的百姓,自然也有受世家贵族金钱诱惑的游侠儿。 刘恪大喝一声道:“除却贼首,一个不留!” 是不是贼首,很容易分辨,穿着甲胄或是华服的,便是了。 汉军杀气腾腾,不由分说,挥刀乱砍。 在赵宁的个人勇武带动下,家丁们几乎是任人屠杀,殿中刀光横空,血雾喷射,转眼之间便如割韭菜一般,倒下一片,反抗无力。 刘恪没有进殿,只是在殿外看着。 心里想笑。 世家贵族,不过如此。 如果这些人,愿意将少有的数十幅甲胄,给予颇有武艺的门客们,再让门客们不是护在他们身边,而是与乞颜石、乞颜亨一同杀敌,汉军反而会头疼一会儿。 再以乞颜亨、乞颜石的带兵能力以及不错的武力,说不准真能支撑到张淮阳回师。 但他们并没有。 倒不是说这些世家家主蠢笨,不懂其中道理。 能坐到这个位置,没有一个傻子。 只是他们高傲,他们惜命,他们打心里看不上,那些只能给自己跪着打下手的人肉耗材。 高高在上对世家贵族的大老爷们而言,合乎情理。 “所以他们死的也合乎情理。” 刘恪面无表情,一招手,廉汉升便射出一箭。 那想要趁乱逃走的周家家主周贾,被这一箭钉穿脚掌,痛的哎哟大叫。 毫不留情的一箭,让宇文赞也有些不知所措,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在殿墙之上,背后有支撑,才觉得安心了些许。 殿中已是一片大乱,家丁们肝胆俱丧,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乱跑,大殿内惨叫四起血流满地。 一个身手不错的游侠儿,砍翻了三个汉军士卒,摇摇晃晃来到殿门。 刘恪没有让廉汉升出手,因为这游侠儿没有甲胄,脖子已被砍断半截,脑袋随着步伐前后摇摆,跟个提线木偶似的,随时可能折断。 游侠儿颤颤巍巍想要迈过门槛,但被门槛绊住,陡然失重,脑袋往后一仰,脖子的伤口中,猛然喷射出一股血流。 他鼓起余力,撕开一截衣服,想要将颈部伤口盖住,但鲜血依然从伤口涌出。 “回去。” 刘恪上去一脚又把他踢回殿中,身上的甲胄被游侠儿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显得几分狰狞。 随后,他直直望向大殿正中的刘堡。 当初宇文拜在殿中,应该就是这么望着金銮上的他。 然而刘堡与当日的刘恪不同,他满脸的恐惧,浑身颤抖。 双手按在金銮上,想要抓着点什么,生怕下一刻,脑袋不翼而飞。 在殿中宫灯的光亮照耀下,那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的堂弟,竟是如嗜血厉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坐在金銮上的,才算是皇帝吗?” 刘恪龙行虎步,依然没有入殿,而是走到殿外的石狮子边,翻身坐上。 他一手撑起脑袋,一手拄着剑。 “我高祖皇帝,一介布衣,提三尺之剑而坐天下!” “我光武皇帝,兴于匹庶,荡涤天下,诛锄暴乱,兴继祖宗!” “我昭烈皇帝,虽织席贩履,尚能于雄桀并起时,身擐甲胄,亲履兵锋,拨乱反正!” “朕就是弃了大位,下了金銮,离了宫苑,又当如何?” “走到城外,振臂一呼,举兵起事,效仿先祖,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又有何难!” 第44章:天下,天下! 刘恪不是在对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刘堡说话。 而是殿上的文武,殿中的世家,殿外的将士。 没有人怀疑这番话,那些重新抄起兵刃的老兵,那些身无甲胄依然起事的良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臣,赵宁,拜见陛下!” 英气小将将银枪往地上一插,拱手便拜。 “臣,廉汉升,拜见陛下!” 老将军虎目含泪,也是拜下,这才是汉家皇帝的气魄! 典褚带着一曲人马赶来,见着这一幕有些不知道手里的脑袋该往哪儿放。 索性往地上一扔,刚要拜下,又发现身上插着一支箭,折了箭,才瓮声瓮气道: “臣,典褚,拜见陛下!” 随后岳少谦的出现,表明城门布防已安排好,即使张淮阳这时候兵临城下,也无可奈何。 “臣,岳少谦领五万禁军,参见陛下!” “臣,箫元常……” “臣,杨仲……” “臣,……” 殿中诸臣,以及闻讯而来文武,也是赶忙大呼,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派系之分了。 大局已定,赶紧表忠心啊! “我大汉皇室正统,岂是一书一诏能定之!” 刘恪拍了拍屁股底下的石狮子,磨砂一样的手感其实还挺舒服的: “朕坐着的,才叫金銮哪!” 而那刘堡,竟是直接浑身一软,头脑中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从金銮上跌了下来。 “朕当年入宫时,与你一见如故,当做亲兄弟相待,本以为能共扶汉室社稷,谁知道......” 刘恪下了石狮子,弯弓一箭结果其性命。 这狗东西要真是自己造反还好,刘恪甚至会高看他几分。 结果踏马是给人挟持的,软弱的一笔。 呸,丢汉室面子。 群臣骇然,几位世家家主脚下如拌蒜。 这可是真的杀兄弟了啊!! 刘恪依然没有入殿,而是往通天台走去。 他走一步,群臣也走一步,步步相随。 不过紧跟在他身侧的,只有典褚与岳少谦两人。 又是袭营,又是破敌,还得钻地道平叛,威慑群臣也挺费嗓子。 打了又打,杀了又杀,只有在戏台上拄剑等着叛乱时,才抽空休息了一会儿。 刘恪已是十分疲惫。 如今大势已定,心中一口气泄出,眼睛都像是随时要闭上。 他还是撑着力气,一阶一阶,缓步走上了通天台。 高三十丈。 纵览琼州城。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刘恪张开双臂,尽情迎着天地间吹来的风。 耳边呼啸,脚下是城中灯火酒色,城外是壮阔山川。 他忽然问向身边的典褚:“阿典,你看着什么了?” 典褚认真的看着连绵山川:“山峦。” “山峦?” “山峦,还有山峦后头的山峦。” 嘶.... 这憨批还是个哲学家? 刘恪又问向岳少谦:“岳少保又见着什么了。” 岳少谦怔怔望着远方:“夕阳入暮。” 夕阳无限好,而后便入了夜,但终是有夜尽天明的时候。 又是个哲学家。 “哈哈哈哈!” 刘恪大笑数声,方才的厮杀血腥不过过眼云烟。 山峦是美景,落日是美景,天边晚霞变化,难以追寻。 他的眼中好像看到了殿中文武山呼万岁,看到了画廊楼船顺流而下,看到了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着郊野孩童放飞纸鸢。 那纸鸢伴着欢声笑语,飞啊飞啊,一直飘出了城外,颤动的线头肉眼可见,直上云霄。 这是个梦想家 “天下,是天下啊!” 刘恪心中畅快惬意,生出一种俯视众生,俾倪天下的豪情。 “这么好的天下江山,岂不让人留恋!” “朕,要躺着看!” 说着,便缓缓曲身躺下,发出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天边只留下了一点余晖。 “陛....” 典褚刚出声,便被岳少谦拦下了: “陛下睡着了,莫要惊扰。” 岳少谦不禁想起昨夜城头小憩。 他挺直身子,护在了一边。 典褚也是站的笔直,只是小声嘟囔着: “这么睡,翻个身不就滚下去了吗....” -----------------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2武力:62智略:62理政:60】 【正统:99】 【君威:1866】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高粱河车神、狗狗舞、忽悠、六丁六甲、挖地道】 宫苑之中,刘恪已经醒来。 “统率涨了1点,倒是不错,可惜偷鸡收走乞颜亨的人头,没加武力。” 刘恪心中猜测,大概是因为算上廉汉升的消耗、赵宁的压制,等于三个人打一个人,自然没有武力方面的成长。 不过他没打算放弃偷袭。 能背后捅刀子,干嘛要正面硬碰硬? 从城头看戏算起来,也就打了一天的仗,总共加了1点统率,2点智略,已经很不错了。 “正统值先是暴跌,再是暴涨,现在直接涨停。” “君威也涨了好些,廉汉升加上赵宁,再来点零零散散的效忠,增加了八百多。” “不过感觉不太够,抽完一个定向up,就剩不下多少了。” “还有这个正统值,都99了,你给我卡死那1点干什么?” 【叮!宿主治下不足一州之地,正统无法满值!】 刘恪摩挲着下巴,倒也能理解。 就琼州城一座孤城,说是大汉正统,也太勉强了。 起码也得把整个琼州给拿下。 “这样的话,下一步就是拿下琼州三郡。” “具体怎么操作......” 刘恪倒是有些想法,但手头上的资源有些不太够。 “陛下,有一人称是宇文氏门客,特来求见!” 忽然外面传来声音。 刘恪也没多想,这种墙头草不会少。 多半是来送些罪证,然后投诚,想要减少家族损失。 不过墙头草们可是想得太美了,牛吃草羊吃草,鸡其实也吃草。 刘恪将人召了进来,看两眼表明态度就行。 反正造反的世家大族一个别跑,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抄家。 城中正缺粮呢,他冒着风险倾巢而出图什么,不就图世家大族那点家产嘛! 来人是一个老者,头发花白,面容阴沉,看起来很普通。 刘恪当即就多留了一份心眼。 这老头看年纪得有八十了,虽然外貌平平无奇,眼神浑浊,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能在这种乱世之中活到八十岁,就很踏马不对劲了! 【姓名:贾无忌(国士)】 第45章:聪明绝顶(求追读!!) 【姓名:贾无忌(国士)】 【年龄:79】 【统率:77(85)武力:30(64)智略:104理政:92】 【特性:保身、藏拙、阴毒、筹策、观棋】 这什么绝世老银币? 刘恪当即就惊着了。 等量代换一下,典褚103的武力,就能带着八百人搅得十万人的大营天翻地覆,甚至直取位于中军营帐的敌方主将。 这104的智略...... 怕是喝口水都得考虑考虑今天要阴死哪个人。 不敢想,真不敢想。 而且还不是单一的只以谋略见长,理政也有92不错的数值。 要知道以这老头的穿着来看,平日里绝对没机会接触地方治理,几乎没有实操经验。 武力和统率也是,也就是年龄大了,这两项能力下滑。 如果放在壮年,绝对算有将帅之才,而且就以这智略水平来说,带兵多练练,打上几仗,统率甚至能再涨! 刘恪只觉得非常难以理解。 这种人,为什么会甘于在宇文氏这种小小世家之中,当区区一个门客。 就算被奉为座上宾,待遇也绝对不如出仕,大汉不行,不还有东胡? 还是说,因为【保身】、【藏拙】这两个特性,贾无忌压根没啥大抱负,只想好好活着? 在刘恪思索着有关贾无忌的事情时,贾无忌也在悄悄打量着他。 在贾无忌眼中,这位昭武帝比他想象里,还要年轻几分。 放在民间,这等年龄的少年,还在想办法多造几个孩子,延续血脉。 而皇帝已经一肩担起了整个汉室。 而且无论是手段还是智谋,都是一等一。 干净利落斩杀权臣宇文拜,扶持死忠岳少谦上位,掌控朝廷、军队,自不必多说。 杀乞颜构,灭一万东胡精骑,也可以说是投机取巧,凭着对方对新皇帝的不了解,以诈取胜。 但这次击退张淮阳,可就是实打实的硬核狠人了。 刘恪有些坐不住,率先开口道: “宇文氏叛乱,应当有老先生一番功劳。” 这种老银币,仅仅是蹲在世家贵族里给人当门客,啥也没有做,谁信啊! 贾无忌眼中闪过一抹惊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皇帝看穿了。 他倒也洒脱,黯淡无光的双眸里多了几分色彩,脊背也挺直几分,只是气质依然深沉内敛: “陛下所料不错。” “草民知晓城中缺粮,便略施小计。” 刘恪又是一愣,这家伙明明有【保身】的特性,怎么就直接承认了? 哪怕有各种原因,撺掇别人叛乱造反,也是大罪啊! 看来必然有后手。 刘恪没有急着追问,反而道: “不知老先生可愿意入朝为官?” 任贾无忌智略再高,也没搞清楚刘恪的路数。 一个半点才能都没展露,还是撺掇了世家造反的老头子,就这么邀请其入朝为官了? 朝廷已经缺人缺到这种地步,延迟退休到九十了? “草民愿为大汉一小吏。” 不过入朝为官本就是贾无忌的想法。 包括教导宇文氏叛乱也是。 叛乱成功,说明汉室不值得辅佐,任大汉亡国也罢。 叛乱失败,说明汉室还有机会,那他便会伺机而动。 现在看来,皇帝不仅仅成功平叛,还解了围城之困,表现超乎寻常。 而其中展露出来的魄力、狠辣,也极其符合贾无忌的胃口。 因而,他并不介意将天下这池水,再度搅混。 没什么比看一手妙棋绝地翻盘,落子斩大龙更刺激了。 【君威:2366】 刘恪眉开眼笑,贾无忌真心效忠倒是其次,主要君威凑足数了! “既然先生有意出仕为官,朕便来考校考校先生。” “张淮阳围城断粮,若是换做先生来守城,应当如何破局?” 贾无忌微微沉疑,觉得不太对劲。 这可不是针对普通世家门客的考题啊! 但皇帝问话,他不能不答,稍作思虑,便道: “如果是草民来守城,所能做的,也只有在粮草上面,多想一些办法。” “哪怕出格一些,强征百姓存粮,抄世家大族取其族中屯粮,也要首先保证粮草供应,争取时间。” 刘恪点头,四平八稳,以贾无忌的【阴毒】来看,别说强征、抄家,做点404果脯,应该也下得去毒手。 但这样就中了张淮阳的计谋,会失去城中百姓、世家大族的人心,从内部瓦解。 “既然是争取时间,那么先生必然有后续手段。” 贾无忌的眼神犀利起来,缓缓道:“而后......行反间之计。” “反间之计?说来听听。” 刘恪饶有兴致,听一听另外的破局思路,倒也不失为提升自己的途径之一,说不准智略就涨了呢? 贾无忌的眼神显得极为深邃,而又具有压迫性: “以死士携带征调、抄家所得金银,潜出城外,贿赂东胡军中汉人士卒、将领。” “且请陛下登上城头,赞扬张淮阳大将之风,表露出爱才之心。” “下可让东胡大军之中的汉人、东胡人不睦,上可使东胡大可汗对张淮阳起疑。” 这是针对张淮阳的计谋,一个汉人将领,虽然有能力,但终究不是乞颜部族自己人。 如果左贤王乞颜构还在,倒无所谓,偏偏乞颜构战死了。 如此一来,只要汉军能撑够时间,自然能够破局。 至于整个过程中,琼州城里的损耗,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贾无忌是不太在乎的。 反正一切都没有击退东胡大军来的重要。 有第一计,就能有第二计,后续都能弥补。 而东胡之中,可没有第二个以稳健见长,适合灭国之战的将军。 只要能逼得东胡换帅,大汉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听完贾无忌的计策,刘恪连连摇头: “此计有伤天和,不如朕多矣。” 贾无忌拜道:“陛下神机妙算,草民智拙,自是不如陛下。” 他确实对刘恪的一番操作,惊叹不已。 同样拖延时间,同样针对张淮阳,但更光明正大,且代价极小,还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先是以六丁六甲之计,迷惑敌人,既能减少士卒伤亡,又能节省守城物资,同时以省下的士卒、物资,来建造通天台,以掩盖挖地道的事实。 甚至这次世家贵族联合东胡将领发起的叛乱,只要再拖延一时半会儿,让张淮阳回师,就能成功。 到时候北浦郡王刘堡作为大汉正统继位,万事皆定。 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硬是被刘恪一番冒险至极的操作,给逆风翻盘了。 可谓是运势极为强劲。 如果用玄乎一些的话来说,那就是天命在身。 不过贾无忌心里另有妙计,只是没说。 正所谓聪明绝顶,太聪明的人,会掉脑袋。 第46章:武夫思维,不得长久 刘恪觉着贾无忌必然有所保留,因为这条计策,太过于稳妥了。 无论东胡军中的汉人是否收受贿赂,是否能够被买通。 只要东胡人发现军中的汉人和琼州城中的汉军有来往,必然会造成内讧,引发相互怀疑。 而赞扬张淮阳,表明招揽之意,则更是直直白白的劝降,光明正大的使得东胡内部高层相互猜忌,逼得东胡临阵换将。 如果将这条反间计反着用呢? 不是贿赂东胡军中的汉人,而是直接赌一把,买通东胡人。 再以“汉人之身却事以东胡”为由,大肆攻讦张淮阳。 让被买通的东胡人散布消息,显得汉军实际是在欲盖弥彰。 表明上张淮阳早就投敌了,左贤王乞颜构也是被张淮阳故意派去送死,而这一手其实是在保护张淮阳。 直接将乞颜构的死,啪一下,按在张淮阳头上。 如果能成功,效果更为可观,不仅仅是临阵换将,更可能让东胡人直接在阵前,将张淮阳就地正法以定军心! 这无疑也是条破局之策,只是更加冒险。 刘恪对104的智略有了粗浅的了解。 寥寥数言,便能道出一正一反两条计谋,一个求稳,一个行险,两道破局思路,无愧于天下少有智谋之士。 而且还不会引来主君猜忌。 毕竟贾无忌啥也没多说,明面上只是一条四平八稳的反间计而已。 毫无疑问,又“藏拙”了。 就刘恪看来,他自己的一套操作,相较于贾无忌的计谋,虽然造成的负面影响更小,但更为冒险。 需要赌命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得赌城中粮草足够支撑到通天台和地道建完,如果建不完,就得强征百姓或者抄家贵族,民心大失。 那样就算击退张淮阳,等到城中叛乱时,也难以有老卒、百姓助战。 一同叛乱的世家大族也会更多,老家直接就没了。 其次,还得赌明修通天台暗修地道的消息,不会走漏。 赌典褚带着八百人突入东胡大营,不会被提前发现,并且能成功引起动乱。 随后,还得赌典褚与御前侍卫们撑得够久,能让汉军主力赶到,和东胡主力交战痛打落水狗。 最后,依然得赌。 赌琼州城中发生叛乱后,汉家风骨仍在,有人能助战。 同时尽早平叛,赶在张淮阳回师之前,重新布防。 不过,刘恪觉得倒也无所谓。 是要赌,很多地方都得赌。 然后呢? 他命硬! 他赌赢了! 刘恪望着贾无忌,思忖再三,道: “朕欲拜贾先生为执金吾,自领一军,掌城中徼循。” 如果贾无忌有所推辞,等这老头背身离开,直接反手一个棋盘,不带一点犹豫。 对这种人,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之。 而这句大加封赏的话,却让贾无忌心惊胆战。 连带着脸上都难得浮现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神色。 皇帝怎么会知道他姓贾? 他在宇文氏族中当门客的时候,也用的化名! 难道皇帝翻了过往的州郡科举卷宗,发现有个人连着六十年都没考上,特意关注,记下了名字,还专门派人画下了面容? 神经病啊!这怎么可能! 唯一行得通的解释,那就是皇帝在城中,另有耳目。 查到了有人在宇文赞身边出谋划策,还深入调查了身份。 不过贾无忌也没有显得太过慌张。 执金吾可不是小官职,前任执金吾战死后,朝廷哪怕任其悬空,也没有轻易补员。 就因为执金吾担任着京师防卫,有兵权在手,极其重要,需要对皇帝足够忠诚。 说明某种意义上,皇帝是愿意用他,且相信他的。 见贾无忌脸上那稍纵即逝的惊色,刘恪很是满意。 给顶尖谋士一点小小的系统震撼。 他本来打算让廉汉升来当这个执金吾的,但现在有贾无忌,77的统率也凑合能用。 至于能力更优秀的廉汉升,还是外放出去自领一军,更适合发挥。 还不待贾无忌回答,刘恪继续问: “既然贾先生已然出仕,可否教一教朕,下一步该如何走?” 贾无忌没有急着回答,稍作思考,慢条斯理的反问道: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叛乱的世家贵族?” 刘恪盯着贾无忌,眼神中带着狠厉: “大汉将亡,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伸出一指斩他一掌,伸出一掌斩他一臂,若是伸出一臂,那就取其项上人头!” “正犯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 “皆斩!” 贾无忌不敢抬头,低声道: “依汉九章之律,谋反之罪,仅夷三族。” 刘恪站起身,在佩剑剑鞘上曲指轻弹了一下,冷哼一声: “律法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贾无忌直接拜服在地: “武夫思维,不得长久。” “但管用。” 刘恪不做言语,给先皇陪葬一个宇文拜,怎么够用呢? 你世家大族,有舌头,有律法,有人脉,敢蓄私兵,敢藏甲胄,敢勾结东胡,敢造反。 天下就没你不敢做的事,是吧?! 那你怕不怕刀子? 怕,就得听话。 我大汉自古以来都喜欢嘎首富,现在只嘎两三个世家,还算是挣少了。 贾无忌立即请命道: “臣有《治民疏》一册献上,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恪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就献书了? 只是稍稍翻阅,便心中大骇。 《治民疏》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作者想要被满门抄斩的真切期望。 直接慷慨激昂的指出,先帝对世家大族过于放纵。 在朝中,任由世家重臣把持朝政,侵蚀兵权。 在民间,坐视世家大族侵占田地,以至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所谓“士富而民困”。 下斥地方大族,上鄙世家重臣。 朝廷听得到钟鸣鼎食之声,却听不见各地民意,听不见百姓疾苦。 而那些忠于朝廷忠于汉室,一心为国的士子,反而被排挤。 出身只要差了些,便是报国无门。 逼得廉汉升这样的军中宿将,黯然辞官。 以至于连连丢土失地,汉室倾颓。 整个《治民疏》,可谓是朴素简明,直达胸臆,言辞恳切,针砭时弊,句句直至要害。 “取士不问家世,婚嫁不问门阀”便是其核心。 刘恪小心将《治民书》收入袖中,对贾无忌有了一个重新的看待。 聪明人确实好用,这就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只怕是要苦一苦老先生了。” 他立即喊来侍卫:“将先生送入大牢!” 贾无忌神情淡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忠臣良相哪个没坐过大牢? 他将成为昭武一朝的第一个牌面。 待人都走后,刘恪又盘起了系统,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2366的君威,够他玩操作了。 “狗系统,给我单抽朱祁镇!” 第47章:很多人不知道单抽朱祁镇是个什么概念(求追读!!!) 1000君威抽一次的指定概率up,刘恪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用在了朱祁镇身上。 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我们一般称之为土块。 无他,在反复思考了自己的手气,以及狗系统的抠门程度之后,刘恪并不觉得自己能抽到什么好天命。 真要指望有什么好天命,带来点正面buff,只能看看正统值刷满之后,有没有新的天命获取方式。 所以就目前来说,直接摆烂,反而是最明智的选择。 给历史书上认可的皇帝们排个数。 倒数前三分别是:土木堡战神,复辟王者,叫门天子。 如果三位合一,那么人们将明白什么叫重量级。 烂不烂? 烂到家了! 反正在正儿八经的君主里,刘恪是真找不着更烂的了! 当然,他并不是彻底摆烂,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摆烂。 朱祁镇并不是一无是处,有两个天命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个是【胆气】。 好圣孙朱瞻基在朱祁镇幼时,把朱祁镇抱在膝盖上。 问他如果当了皇帝,能不能让天下太平。 朱祁镇说能。 朱瞻基又问,有人冒犯咱大明,你敢不敢亲自率领六师,去干他们一炮? 朱祁镇说敢。 声音洪亮,神采英毅,一点迟疑都没有。 以至于朱瞻基大喜,直接把龙袍给朱祁镇披上了。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志向,有没有胆气?! 后来朱祁镇当了皇帝,瓦剌来犯,他实现诺言,御驾亲征。 一个不懂兵事的皇帝,敢亲临战阵,有没有胆气?! 再后来,土木堡明军大败。 朱祁镇见突围无望,索性跳下马来,面向南方,盘膝而坐,等待就缚。 溃军、乱军之中,他直接席地而坐,有没有胆气?! 超勇的好吗! 而第二个较为优秀的天命,就是【人缘】。 这一点真黑不了。 朱祁镇的人缘,相当好,堪称皇帝里的天花板。 俘虏他的瓦剌首领也先,时常去看望朱祁镇,饮食供应不缺,还把妹妹赔进去了。 朱祁镇过生日,也先甚至亲自给朱祁镇祝寿。 吃个饭开个宴会,也先亲自上阵弹唱,儿子唱和声,弟弟给朱祁镇敬酒。 还有伯颜帖木儿,这位是也先的弟弟,瓦剌贵族重臣,地位相当高。 更是重量级表现,直接把朱祁镇当大爷供着,三天两头找他唠嗑,陪他吃饭,安慰他,对他那叫一个好。 伯颜帖木儿平时跟朱祁镇唠点什么呢? 他说,朱祁镇就像是他的主人一样,等朱祁镇回去做了皇帝,如果瓦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立即就去投靠朱祁镇。 还有伯颜帖木儿送别朱祁镇说的那句话,都让人怀疑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了: “我的皇帝今日进去了,再几时得见?” 哪怕是朱祁镇在回家的路上,还有瓦剌的大将,射了獐子,愣是快马跑了十数里,特意来献。 交际能力确实点满了,朱祁镇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但毫无疑问,是个合格的皇帝俘虏。 就俘虏这一方面,实在是比北方随便找个地窖窑洞,插个木牌写上【宋徽宗、宋钦宗故居】,就能当景点展览的大宋二圣好得多。 直到现在,刘恪看着自己手上的【狗狗舞】、【六丁六甲】俩天命就犯恶心。 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抽出朱祁镇的【胆气】、【人缘】这两个天命。 这种比较正面的天命,基本不用想,他抽不出来。 所以刘恪的目标是【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 “狗系统,快抽!看我单吊朱祁镇!” 刘恪总觉得这次时间过得很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被有人主动抽朱祁镇的操作,给惊呆了。 这就叫阳谋,给了我【胆气】、【人缘】你就整不了我,你给了我另外两个,就遂了我的心意。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瓦剌留学生:熟练掌握外语,能迅速融入到异族之中(我们瓦剌实在是太厉害辣!)】 【叫门天子:你的声音很大,气势十足(吼那么大声干嘛)】 刘恪轻轻耸了耸肩,呵呵,果不其然。 要不是这俩天命足够【不可思议】,他肯定抽不出来。 望着剩下的366君威,刘恪在心中叹息。 这次,是凑巧想到了下一步的操作。 等下次再攒够君威,肯定直接抽李世民了。 除非再有什么需要,不然他绝对不会把君威浪费在抽朱祁镇这种玩意儿身上。 这踏马还不如之前抽到被拷走的那位呢! “要不...再随机抽几次看看?” 刘恪心里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根据人品守恒定律来看,他主动黑了两次,怎么也该红了吧? “那就抽!” “狗系统,给我抽个随机天命!” 刘恪开始看剪影。 剪影好像一开始没什么兵权,但他暗地谋划,抢先行动,在府中埋伏甲士,杀死了手握兵权的大将。 “可以,谋定而后动,有智谋有魄力。” 刘恪点头,露出几分赞许,起码是个正经皇帝,比被拷走的那位强。 接着,剪影对着三根箭拜了拜,上阵杀敌。 身先士卒,手持兵刃,亲冒矢石。 连战连捷。 更是在战事前线,直接登基称帝! “霸气啊....” 再看看朱祁镇,一个前线投降一个前线登基,啧啧啧。 李...李存勖??! 刘恪已经猜到了,这位猛男,就是后唐庄宗,李存勖。 五代十国第一战神,一个把绝境局打成顺风局的男人。 史书称“五代领域,无盛于此者”,说一句无敌是多么寂寞,也不为过。 就连那位伟人在读到这里时,也曾执笔批注过“生子当如李亚子”。 “三矢之训,三矢之训啊!!!” 刘恪在心里怒吼着。 李存瑁的【三矢之训】绝对是古往今来都排得上号的天命! 这个天命要从李存勖的老爹讲起。 李存勖老爹临去世前,跟李存勖说,燕王刘仁恭是他立的,契丹的耶律阿保机和他结为兄弟。 但正所谓是兄弟就来砍我,这俩好兄弟全都投靠了朱温,朱温和咱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没把这三个兄弟灭了,自己死了都闭不上眼。 于是李存勖老爹就给了李存勖三支箭,一支箭代表一个敌人,告诉他将来一定把这仨灭了,以告慰老爹在天之灵。 然后李存勖就开始秀操作了,间接弄死朱温,灭掉后梁、大败契丹、活捉刘仁恭,最后差点一统天下! 虽说李存勖完成三矢之训,登基称帝之后,就开始沉缅于声色,治国乏术,用人无方,纵容皇后干政,还重用伶人、宦官,疏忌杀戮功臣,横征暴敛。 活脱脱像是个觉醒了昏君败国系统的王多鱼。 但他前半生是真的强啊! 三矢在手,堪称小李世民! “这要是给我了,我一箭平东胡,一箭折了,再来一箭统一全球!” 第48章:小酌 尽管刘恪现在还不清楚,所处架空历史的世界地图是怎样的,但并不妨碍他的球长梦。 “苦一苦朕吧,别让子孙后代学外语了!”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搓了搓手,身体都有些颤抖,眼睛盯着系统面板,目不转睛。 【伶官天子:你的唱跳得很有水平】 刘恪再次确认了一遍。 【伶官天子:你的唱跳得很有水平】 不愧是唱戏唱到熟读并背诵全文的男人,够档次,有水平。 没抽着梨园祖师爷,抽着个行业精英,一样能和东胡人掰头了。 他确实是苦了,甚至当场飞升。 果然又是充满七万的一天。 “原来如此,朕悟了,朕悟了啊!” “其实这个随机抽取天命,还是相当有娱乐效果的!” “以后不开心了,就可以抽一发,万一气乐了呢?” 趁着还在气头上,刘恪招来心腹文武,开一场庆功宴。 既是战后封赏,也要就贾无忌的《治民疏》稍作商讨,各自通个气。 既然是小聚,刘恪也不想要太过正式,便着人去宇文氏府邸中取了陈酒,好好喝上一杯。 “冰块是周氏地窖的,舞女是吴氏家中美姬,鼎中肉食都是郑家府中牛羊。” “诸位卿家不必拘束,朕做东,吃食酒水管够!” 刘恪甚是豪迈,抄家嘛,就是胖虎行为,把别人家的东西变成自己的。 尽管现在还没来得及大规模开抄,这几家府邸上还有族人住着。 但皇帝去自己家拿自己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典褚今日冒险劫营,又有斩将之功,居功第一,武勇堪比古之恶来,勋劳之重,应当加封关内侯!” 众人刚刚饮下第一杯贺胜之酒,还没来得及品尝其中滋味,刘恪就一阵猛夸。 而箫元常立即放下酒杯,开始记录,这些都是他负责的。 刘恪埋怨他太过正式,不过这是职业习惯,改不了。 “嘿嘿。” 典褚拍了拍脑门,身上的伤都开始结痂了:“陛下多赐末将百八十坛酒水,就够了。” “有功当赏,朕可不是什么赏罚不分的皇帝!” 刘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这些日子里,粮秣紧张,他都没敢放开吃喝。 真别说,喝自己家的酒,味道就是好! “元常,谁当为次功?” 箫元常刻应声,有条不紊的道: “应该是岳少保,岳少保调度大军,进退有度,居功甚伟。” “即便军中缺粮,亦是军纪严明,指挥若定,再加上之前一直守卫琼州城,功劳足以居第二。” 说是第二,但就算说是第一,只怕也没人有意见。 可既然皇帝给典褚定了功勋第一,那便只能居第二了。 “臣只是统率大军杀敌,并不像典将军一样斩将夺旗,能够一战而退张淮阳,还是多亏了三军将士齐心。” 岳少谦也是极为自谦,他知道皇帝是在保护自己。 本身他就已经官居少保,暂代大将军一职,又统率着大汉仅有的五万禁军,如果功劳再高,可就难封赏了。 统兵大将怕功劳不够多,又怕功劳太多。 现在大汉才刚有点起势的苗头,后面还要北逐东胡,还于旧都,仗还多着。 次次居功,最后功高震主可就完蛋了。 就算皇帝放心,也堵不住朝中文武的嘴。 君不见廉老将军当年是怎么辞官隐退的? 能在大汉危难之时,以七十高龄亲赴战阵,哪会因为胜少败多,见回天无力就辞官! 反倒是典褚这种皇帝身边的近卫将领,功劳稍微高一些也无妨,毕竟不用统兵在外,涉及到的朝堂斗争,也就少一些。 “好了,岳少保可居次席。” 刘恪笑着,与岳少谦对饮一杯。 岳少谦功劳再大,他也不会心生忌惮。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都算是驴上皇帝了,这么点气魄还是有的。 功勋、威望,都压得住。 怕就怕其他人嫉妒,暗地里下绊子。 主战派的岳少谦,在朝中可没什么同党,与之相反,朝廷里主和、主降的一大堆。 在手中可用之人不够多的情况下,刘恪也不得不平衡朝堂多方势力。 为什么看重《治安疏》? 也是想着招揽那些出身低微、不得志的人才。 刘恪不禁调出了岳少谦的属性面板。 【姓名:岳少谦(国士)】 【年龄:36】 【统率:96武力:67智略:90理政:83】 【特性:忠贞、挺身、廉洁、机变、一身正气】 “统率涨了1点,也是应该的,岳少谦从文官转职将领,统兵经验不足,有了实战经验,自然该成长。” 刘恪微微点头,只是这1点成长的太艰难了。 他都从60涨到62了,岳少谦一直调度大军,才勉勉强强涨了1点。 后面特性一栏里,多出来了一个“一身正气”,让他有些好奇。 原来不止是个人属性可以涨,特性也能后期培养。 应该是在城下誓忠的时候,发生改变的。 当时如果只是单纯的忠贞,在知道刘恪“弑父杀兄”、“篡改遗诏”之后,岳少谦很可能会有另外的做法。 但他除了忠贞之外,还有一身正气。 而刘堡是被东胡人挟持,纵然血书是真,也谈不上什么“正气”。 于是乎,灵活变通了一下,知道好坏,而不是死脑筋。 这让刘恪很满意,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糊涂,兴许以后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上个驴车都得摔三次。 万一那时候岳少谦在打非洲黑叔叔,自己听信谗言,或者心生忌惮,给他十二道金牌诏了回来,那可不得亏损一大批农业用具。 只是这些特性的具体功效,他暂时还看不到,现在更像是一种给予人物的buff。 希望等正统值刷满之后,能看一看特性更具体的效果。 恭贺完岳少谦之后,箫元常又道: “廉汉升将军、赵宁将军,皆有平叛斩将之功,应......” 廉汉升与老卒、百姓的参战,是平叛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点,而赵宁更有救驾之功,都有大功劳。 但刘恪突然打断了箫元常的话,摇晃着酒爵,反问道: “元常为何不想想自己?” 箫元常自忖没什么功劳,虽说是跟着禁军杀到了东胡大营,但就是在中军摸鱼的。 口号喊得响,手上拿的桨。 后面平叛,守城,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反倒是刚受封赏的岳少谦一脸敬佩,敬了箫元常一杯: “若无元常,只怕岳某与三军将士,早已饿死城中!” 刘恪也是饮下一杯: “若无元常筹措粮草,争取时间,朕挖通地道之前,城内就叛乱了,何来这一场大胜!” 他亲自为箫元常斟了一杯酒: “元常还不自罚一杯?” 箫元常惶惶接下,起身谢罪,自罚一杯不够,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方才坐下。 典褚不断嗅着酒香,有些馋了: “我看这小子就是贪杯。” 刘恪直接扔了一坛酒过去,笑骂道: “你功居第一,这酒要喝多少喝多少!” “谢陛下!” 典褚嘴上懂礼貌,手上就不是很礼貌了。 一个泥封拆半天没开,索性一拳头砸开,拎着个破酒坛就开灌。 再接下来,才是廉汉升和赵宁。 廉汉升官复原职,武卫大将军已经是三品,不好再升,以老将军散尽家财上街卖油来看,也不是个喜好金银之物的人。 刘恪索性便给廉汉升的儿子廉复,封了个偏将军。 至于赵宁,则承袭顺平侯爵位,封为定远将军。 说来大汉如今的官制,倒是有点意思。 昭烈皇帝驾崩后,孝怀皇帝继位,启用了颍川陈氏所提出的九品中正制。 一直发展到现在,官职分为九品,有类似三省的三台,作为行政中枢,但没有六部。 选拔官员方面,有科举为主,有举孝廉为辅,较为完善。 不过无论是官制还是军制,刘恪都不太满意。 而且由于战死、投降的人太多,官职都没凑满。 改,肯定是要改的,但改革目前不能放在第一位。 就一城之地改个锤子,朝廷能运转就还凑合,首要目标还是扩大地盘,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把威望打出来了,才有人听你的,才能开始慢慢改革。 一城一地还要玩命改革,纯纯亡国行为。 哪怕他采用贾无忌的《治民疏》,也并非是为了改革。 “任重而道远啊......” 这时候刘恪倒是有点馋嘉靖皇帝【垂拱而治】的天命。 有这个天命,只要手底下的人能力够强,他给出目标后,放手就行。 以箫元常的理政能力来看,绝对能让他后宫挂机二十年。 “抽嘉靖可能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恪心里盘算了一下,嘉靖身上还有个【鸳鸯军阵】的天命。 就是戚继光把倭寇打的嗷嗷叫的军阵,可以算社稷之器了。 再不济抽出个【寻仙问道】也行。 从【六丁六甲】的发挥来看,肯定也能用,给全天下道门子弟,一点点练气练了四十年的震撼。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就两百多君威,还是先把琼州三郡拿下。 刘恪想到一事,问向赵宁: “赵将军为何是从宫苑之中杀出来的?” 廉汉升往嘴里塞着肉食,同时望向了赵宁。 他也不解,汉军都堵在大门口,而赵宁可是从宫苑内部,杀到乞颜亨面前的。 赵宁有几分犹豫,吞吞吐吐地: “末将本是骑马来的,在城外......不小心掉进了坑洞。” “马腿折了,又找不到路,只好顺着地道走。” “不知怎么,就走进城,到了宫苑里。” “外面还有好些人守着,幸好末将颇有武艺,不然都钻不出坑洞。” “再后来循着喊杀声一直走,正好碰上乞颜亨被陛下震慑住,末将便......” 刘恪哂笑,摆了摆手:“朕明白了。” 【特性:龙胆、救主、单骑、英姿、孤儿、迷途、幸运】 【迷途】可谓是展现的淋漓尽致啊! 只是这【孤儿】又是什么情况? 这种事情,还要特意写在特性上? 难道见着对方父母双全,就能开启仇恨模式,武力值上升? 第49章:无字空碑(求追读) 刘恪也是孤儿,但他可能是主动当孤儿的,便感叹了一句: “十五年前,顺平侯一脉家中男丁皆亡于战阵,朕本以为早已绝后,痛心不已,未曾想到还有将军生还,延续血脉!” “此大汉之幸,亦是朕之幸!” 胡吃海塞,充分体现自己能食肉六斤的廉汉升,听到这里,手上动作才慢上了几分,呼出一口长气。 那是他辞官的前一年。 老顺平侯很能打,几个儿子也很能打,在东胡南下追杀时,曾领着汉军打胜了几场。 但那时候汉室南迁,为了寻求本地支持,提拔了不少江南的世家子弟。 这些世家重臣怎么想的呢? 他们觉得,顺平侯都赢好几仗了,这么打不行,影响他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得使点绊子。 你很能打啊? 能打有个屁用啊! 当官要有势力,要有背景,我们江南大族同气连枝,你谁啊? 老顺平侯是北人,是勋贵,在南方自然没有根基人脉,因而饱受攻讦,无奈退守长江。 为表明死守决心,老顺平侯将家人接到了前线。 但途中不知为何,行踪走漏,遭遇东胡兵马截击。 老顺平侯引兵埋伏,却不想中了声东击西之计,与七名孩儿战死沙场。 如此惨烈,老顺平侯只在临死前大呼“渡江!渡江!渡江!”,没有一句话提及家人。 自此之后,顺平侯一脉,彻底绝后。 廉汉升心中有些难受。 当年老顺平侯饱受朝中世族重臣攻讦,他在外领兵,心里没什么太大触动。 没想到,到了第二年,这事儿就轮到自己头上了,虽然没战死,最后也是黯然辞官。 提及家人,赵宁脸上并没有多少悲痛,反而战意如火: “那年末将只有六岁,幸得家中门客拼死相救,才得以逃出生天,后又偶遇恩师学艺,时至今日,方才小有所成。” “末将同生七人,都凋谢身殒,唯有末将一人,孑然独存,今生只愿渡江,以慰父兄在天之灵!” 刘恪当即承诺道:“渡江之日,子义当为先锋!” 随后他想了想,将手中酒爵扔到一边,面色略沉,特意叮嘱了一句: “明日朝会之中,若发生了什么事,子义莫要惊慌。” 赵宁感觉到些许杀意,摸不着头脑。 他是没上过朝,但那也不至于直接被朝会给吓着吧? 那群世家大臣,间接害死他爹,还想斩草除根? 这么嚣张的吗? 之后,刘恪才一脸轻松,期盼的问道:“子义可还有师兄弟?” “自然是有的。” 赵宁眼神游离,腆着脸,有几分尴尬: “只是...末将和两位师兄,在路上走散了。” 什么走散了,是你迷路了才对吧? 刘恪顿时兴趣缺缺,本来以为还能添几个猛男,可惜了。 算了,赵宁是身为顺平侯之后,根红苗正,而且和东胡人有弑父杀兄之仇,所以能毫无顾忌的投汉,至于其他人...... 东胡并不排斥汉人入仕,如果能娶了东胡六部之中的女子,即使是汉人,也能做到高官。 如今东胡势大,大汉势微,怎么选,人们心里都清楚。 人各有志,也没辙。 正因此,刘恪才想要通过“万民疏”,稍微抬一手寒门,收拢些可用之人。 廉汉升见着气氛有些沉重,放下手中的肉食,颇有些舍不得: “只可惜,张淮阳仍有八万大军,稍微鼓舞士气,重新补充粮草,便能再战。” 岳少谦也是赶紧转移话题,他没爹,算半个孤儿,能体会到赵宁的心情。 好吃好喝的庆功宴,专挑孤儿说,这也太孤儿了: “东胡虽败,犹有战力,更兼琼州三郡可做后勤支援,没办法一战而定,也是无奈之事。” 刘恪也开始问及他事: “元常,这一战我军伤亡如何?” “据臣所知,此战我军重伤残疾者,并不多,多是些轻伤与战死者。” “是我汉家儿郎。” 刘恪轻声道了句,拎起酒坛闷了口酒。 汉军向来鲜少有重伤的士卒。 大多士卒身受重伤后,直接拼着命拉东胡人下水。 就是只剩一条腿了,也要使个绊子,因而重伤直接变成战死。 “我军斩首东胡士卒近两万,更是斩了乞颜石、乞颜亨两员猛将,算得上一场大胜,将士们在天之灵,也定会感到欣慰!” 岳少谦捻须而叹,打仗就会死人。 心怀仁慈只会妨碍行军作战,他要做的,就是让每一个将士死得其所,死的值得。 刘恪再问:“我军收获如何?” 虽说放了把大火,但东胡营盘中可是有着足够供给十万兵马的辎重物资,就算烧了不少,剩下的也是大丰收。 箫元常如数家珍:“收缴战马、甲胄、金银绸缎......只待陛下分配。” “朕只取三成金银,宫中不留半分,尽数替朕分予战死将士。” “另外在城门前立一座墓碑,写上战死将士姓名,早晚祭拜,再在另一侧立一座空碑,与墓碑相对。” “就让他们盯着朕。” 刘恪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朕之功过,任由后世评说,若朕所为有愧于汉室,只管叫这万千汉家忠勇之魂,聚于九幽之下共讨!” 霎时间便沉默了。 其实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弑父杀兄篡改遗诏的事情,想尽力淡化影响,没想到皇帝自己提起来了。 不仅提了,还发下毒誓。 刘恪感受到众人的不解,目光远望,轻轻地笑道: “这个世道,又有几人能够看得清自己。” “你我君臣,只要做好眼前的一切,为汉室尽心尽力,求一个问心无愧即可,至于世人如何看待,那便等着后世史书吧!” 刘恪将此事一带而过,弑兄杀弟他是不在乎的,无字空碑也不过是临时想到,刷刷名望。 至于弑父杀弟是真是假...... 重要吗? “余下甲胄、马匹、兵刃,朕属意扩军,从岳少保的禁军中,分出一万兵马。” “其中五千,交由老将军,老将军再从民兵之中,补足万人之数,加以训练。” “另外给朕备上一千副东胡制式兵甲,不需要太完整,全都要残破沾血的。” 箫元常不太清楚残破的兵甲有什么用,不过都不值钱,没问题。 但扩军一事,就得多问问了。 “陛下,扩军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即便开了粮道,粮草依然算不上充足......” 刘恪摆了摆手:“元常无须困扰,另外还有五千兵马,交由朕新任的执金吾,自然能解决粮秣困局。” 执金吾? 众人不得其解,这可不是一个小职位,担当京师巡守,且手握兵权,至关重要。 既要足够忠心,又要能力过硬,朝中真有适合的人吗? 刘恪笑呵呵的将《治民疏》拿出:“诸卿且看,这便是朕的执金吾所奏。” 嘶...... 喝得半醉的典褚,都被惊得一阵清醒。 治民疏直言不讳,攻击的地方都在要点,叱责了世家贵族,还狠狠骂了一通先帝。 不过刚猛之际,还有些机智,毕竟不是说的当朝皇帝。 而且还替当今天子浅浅洗白了“弑父杀兄”、“篡改遗诏”的谣言。 谁都不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要说是真的吧,偏偏刘堡和世家贵族还勾结了东胡人,哪有汉室正统勾结东胡人的道理。 可要说是假的吧,又有血书,而且先帝和故太子,死的也确实很蹊跷,民间也有过传闻。 谁也不知道真相,谁都有理。 然而将先帝痛批一通,把世家贵族的德行曝光于野,树立一个负面形象...... 人们自然而然,带入了偏见,对这个群体所说的话,心存疑窦。 即使抛开这些,只从内容上来看,岳少谦也极为认可,不由得拍案叫好: “此《治民疏》直言真相,实乃一剂猛药治病,忠君爱国爱民,莫过于此,且直切关键之处。” “正所谓官当其职,尽其事,直言进谏,匡正厥失,为本职,凭此一书,足以当得执金吾!” “哈哈哈!”刘恪轻笑几声:“此人可正巴不得你们这样想哪!” 就贾无忌的性格,这封《治民疏》都是带着目的的,就是赤果果的在站队。 直接表明他要和世家门阀往死里干,要当皇权死忠,当个孤臣。 而刘恪打定主意要抄家夷九族,牵连众多世家门阀,自然得死保贾无忌这把刀。 “这老狐狸,真是滑头啊......” 不过《治民疏》确实是一把好刀,一把架在所有世家贵族颈脖上的一把好刀。 “朕决议在明日朝会上,与朝中文武共商此事。” 好! 赵宁心神激荡,这封奏疏明显针对世家贵族,顺平侯一脉因为世家贵族险些绝嗣,自然是双手双脚赞同。 只是他年纪还小资历不深,不敢表露太多。 箫元常则明显考虑的多一些,眉头紧皱有些担心: “此奏疏利国利民,可会不会......激进了些?” “激进?” 刘恪充耳不闻: “今天他们敢造反另立新帝,明天就敢自己当皇帝,朕不激进,激进的就是他们了!” 岳少谦、箫元常、典褚、廉汉升、赵宁,这五个里头只有箫元常的出身,算得上世家大族。 但箫元常是个有大局观的人,刘恪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也不过多担心,今晚本来就是庆功宴,顺便托个底而已。 “接着奏乐接着舞,明日再议朝政!” 第50章:忌,上朝(求追读!!) 太阳照常升起。 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万物皆洁齐而清明。 宜,安葬、祭祀、迁坟。 忌,上朝。 宫苑里留下的只有尘埃和余烟,飘散在屋檐墙角之间。 百官入列。 杨仲依然在百官之首,叩首朝拜。 “先帝是昏君吗?” “天贤天贤,天贤一朝的天子,当真是用能任贤吗?” 天贤是先帝在位时的年号,刘恪开口就是一句,直接把刚拜完的朝臣吓得不轻,无一人敢发话。 那是你爹,昏不昏你还不知道啊? 最后依然还是杨仲出列,拱手行礼道: “先帝于危难之际,登临大位,虽未力挽狂澜,但仍有可取之处,只是时势如此,造化弄人,并非昏君。” “那诸卿就先看看这封《治民疏》吧!” 刘恪立即让人四下传看。 越看越不对劲,痛批先帝也就算了,怎么把世家门阀也给批判了一番? 大汉沦落至此,是因为重用世家门阀的原因吗? 就算是,咱也不能承认啊! 一名出身世家的大臣立即出列,反驳道: “此疏名为《治民疏》实则不过是借“治民”一词,追名逐利,以为扬名罢了!” “这是何人所奏?!陛下若是以此行事,只是送其一世美名,于社稷无用!” 没毛病啊,这个大臣分析的还挺对。 刘恪不仅知道写奏疏的人,是为了追名逐利,还知道那人就是图这一世美名来保命。 可这重要吗? 他要的只是治民疏的内容! 一个打击世家贵族的借口! 一个光明正大捞钱捞粮的理由! 阳光斜斜照入殿中,能看得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刘恪环视一周,沉声道: “你们都是先帝老臣,先帝真的没有被你们蒙蔽吗?” 大臣们齐呼:“陛下明鉴,我等俱是一心为汉!” 杨仲出列,他就是世家贵族出身,而且是门阀中的门阀。 当年力主南迁,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吴郡杨氏,在南方有势力有人脉。 要不怎么连箫元常,都是其门生故吏? 五朝老臣,可不只是活得久,人脉背景相当复杂。 “《治民疏》确实是金玉良言。” 他先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随后话锋一转: “只是以老臣所见,奉上奏疏之人,必然久在民间,不懂朝廷的为难之处。” “汉室南迁,这半壁江山,想要治理,自然得重用悉知地方政事的南方世族,若是臣等真的蒙蔽圣听,尸位素餐,何来这二十年?” 杨仲说的也是事实。 没有南方的世家贵族出力,大汉撑不了二十年。 要知道当年东胡三番四次南下,朝廷还未南迁时,就已经是皇权不下郡县的情况了。 中央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不然也不至于东胡第二次南下时,援军都没赶到,以至于廉汉升不得不带着三万人孤军血战,才能退敌。 杨仲继续有条有理的说着: “只是《治民疏》中内容,过于激进,祖宗之法不可变,若是贸然轻动,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言过其实,过于忧患,只是些扰乱朝政之言,不足以取信。” 杨仲相当于世家大族们的一个代言人,自然不会让世家子弟在朝中的利益受损。 先是承认,稍稍后退一步,说这《治民疏》是有道理,但同时指出其言过其实,但全都是空话,是屁民在空谈国事,过于忧患意识,而非从实地出发。 还举了例子,说有世家子弟一心为汉,才撑了这么久。 最后来一句祖宗之法不可变直接定性。 劝谏可以,如果以此为改革,那就大错特错了。 “祖宗之法不可变,变了的,便不是祖宗之法咯?!” 刘恪将桌案上的果盘猛地一砸: “看看老顺平侯是怎么战死的!” “看看廉老将军是怎么黯然辞官的!” “再看看大汉是怎么连半壁江山都丢了,只剩一城之地!” “最后这一城之地里头,还有人造反!” “造朕的反,造大汉的反!!!!” “一个个口出冠冕堂皇之言,自己就那么干净吗?!!” 啪—— 很快啊,刘恪直接砸出三个棋盘。 而被砸中的三个大臣,都五六十岁了,不仅没想到皇帝突然砸棋盘,动作还慢,杵在那儿根本不知道躲。 于是乎当场倒地。 像是砚台砸在了地上,墨汁蔓延开来,一地狼藉。 “黑的,黑的!看见了吗!!!” “权臣、庸臣、逆臣!” 刘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六个字。 他说的没错,真正的大汉忠臣,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大多数人站在朝堂上,不过是为了利益。 汉室亡了,他们也能扬名。 毕竟是千年之大汉,深入人心,东胡拿下汉地,也得任用他们这些“汉室忠臣”来治理地方,安定民心。 而且,退一步还能投降,还能献城,这可都是功劳。 无论是扬名还是功劳,比起直接出仕东胡,倍看不知道高了多少。 群臣还在惊愕之中,上次也就杀了一个宇文拜,这次直接杀三个? 不过他们实属没看懂,这三个人......并不重要。 加起来都没宇文拜一只手厉害。 要放在十几年前,这三位老爷子都是朝中重臣,颇有威望。 但年纪都大了,十几年前的魁首,现在日子倒是挺清闲的。 杀这三位有什么用呢? 而且棋盘开瓢,当今天子,是不是在用孝景皇帝的名义,表达着某些事情呢? 群臣惊愕,不解。 唯有人群之中的赵宁,握紧了拳,胸腔起伏。 他突然想到昨晚的叮嘱,微微咬唇,轻轻啜咂一下口水,一个深呼吸,强行平缓下了情绪。 这三个人,正是十五年前,在朝中攻讦老顺平侯的罪魁祸首。 刘恪微微昂首,藐视群臣。 昭武一朝翻不了天贤一朝的旧事。 但昭武朝的棋盘,砸的死天贤朝的官。 他其实也有些惊愕,刚才棋盘出手的那一刻,身体格外协调。 【伶官天子】的唱跳水平,似乎带来了很不错的身体协调性。 虽然没有在武力值上有所加成,但如果换成特性,即便不如乞颜亨的“灵活”,肯定也对战阵方面,有一定帮助。 “化成雨!” 刘恪唤着化成雨,化成雨一手缠着纱布,另一手推着小车,进入殿中。 然后御前侍卫们,又推来了一车,又一车。 刘恪走下阶,表情变得狰狞而愤怒,牙关紧咬,眼神怒视着车中信件。 他从中抽了一摞,力度之大,险些将车推翻。 他拿着信的手抖个不停,唾沫星子乱飞: “这就是先帝的肱股之臣!” “先帝跳水了,你们就造朕的反!” “倒不如都跟先帝去了的好!” 不用过多的解释说明,看到皇帝如此作态,群臣也明白过来。 这些信件不用多说,肯定是造反的周氏、吴氏、郑氏、宇文氏四家,和其他人来往的信件。 说不定其中还有不少人,就在朝堂之上。 虽然没有参与叛乱,但也相交甚密。 刚才那三个,只怕就是牵连太深,皇帝实在忍不住,直接当朝杀人。 涉及到了谋反之事,情绪激动一些,也能理解。 如此一来,便也不说什么了,算了算了,反正被砸死的不是自己。 相比躺在地上淌着墨汁的三个砚台,他们更紧张自己。 卧槽,好几车的信件,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自己啊! 但即使没有自己,说不准也有自己的家人。 家里头都有老有小的,而造反的周氏、吴氏、郑氏、宇文氏,都是当地世家大族,宇文氏里还出了个权臣宇文拜,他们有所接触很正常。 毕竟谁乐意做个孤臣? 想要混得开,就得拉帮结派。 朝中大臣和造反相关人员有密切接触,这放在哪个皇帝身上,都会怒极,只砸死三个可太仁慈了。 刘恪几乎是掐住自己的手掌,眼神异常凌厉,扫向每一个人,一字一句: “今日你门生众多,天下跟你姓!明日他兵马千万,天下跟他姓!” “这个天下到底姓什么?!” “姓周、姓吴、姓郑,还是姓宇文?!!” “把这大汉江山当做什么了?是你们这群七老八十的狗东西,往家里纳下的十七八房小妾吗?!” “四家姓...四姓家奴,五姓家奴,这天下还有个天下的样子吗!” “大汉朝的天子,他姓刘!天下,也姓刘!!” “踏马的姓刘、姓刘、姓刘!!!” 刘恪猛地在地上跺了一脚,一边嘶吼一边甩着袖子。 就像个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小孩,只能胡乱挥舞着无力的手臂,发泄脾气。 “咳、咳咳.....咳咳咳——”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气喘吁吁,呼吸声变得十分明显。 一连串的咳嗽,持续了一阵,渐渐停止。 就好像那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发泄完了,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发现无力改变任何事,只能归于平静。 “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刘恪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愤怒,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直接拆了一盏宫灯,将灯油倒在一辆辆车中,而后一把火点燃。 “大汉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是纵容的错,是享乐的错,是先帝的错,是百官的错,是将士的错,是每一个人的错。” “朕不怪你们,也不罚你们什么。” “因为朕也有错。” 刘恪走回金銮,端坐其上,面无表情,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愈来愈烈的火苗: “朕错,就错在生的太!晚!” 第51章:大胆的想法(求追读!!!) 火还在烧。 群臣直勾勾盯着火苗。 望着火苗引燃书信,书信逐渐发黑、烧焦。 殿中极为安静。 君臣皆是极有默契的静静等待着。 直到所有书信缩成一团灰烬。 大殿里的空气,弥漫着焦味,有些让人难以呼吸。 但每个人的心情,却是与之相反,格外轻松,舒了一口气。 无论是密谋造反,还是和反贼交往过密,都很影响名声。 尤其是小皇帝打出了汉家威风,打退了张淮阳之后,更是如此。 万一被朝中政敌,或是有利益纠纷的世家大族,以此为借口,狠狠来上一刀。 哪怕是杨仲这种五朝老臣,都得掉上几块肉。 皇帝看了信不要紧,只要没了信件,也就没了罪证。 没有罪证,就不能将他们污名化。 刘恪更是心中大定,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下了。 主要是这些信件...... 都是空的。 过年发红包好歹也是一摞五块十块。 他索性全塞白纸,也就看着厚实。 这才过了多久,就算能搜出些书信,也搜不出这么多。 那造了反的四家,也没必要留太多和他人的往来书信,留下话柄。 所以刘恪思来想去,索性直接造假。 反正谁也不知道这四家到底留没留书信,到底又存了多少书信。 即使怀疑,也没有求证的机会。 一旦烧光,那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而且还能让朝中文武,世家贵族,全都对这造反四大家产生敌视。 你说你个狗东西,没事把咱们往来的书信存着干什么? 怎么?是想当做把柄,事后威胁? 那你是真的狗,这么不厚道,也别怪我作壁上观了! 如此一来,抄家夷九族,就更为顺利。 三军粮草,文武犒赏,那还是问题嘛? 至于贾无忌的《治民疏》,只是个引子。 想开窗,先破屋。 先说要创造一个没有门第之见的朝廷! 世家肯定不同意。 然后退一步,说只是想抄家,砍几个脑袋,你们把手收一收。 世家就默许了。 “取士不问家世,婚嫁不问门阀”,治民疏的主旨很难做到。 刘恪都不能确定,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完成。 但这不重要,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 贾无忌要的,只是《治民疏》的名,一个大义、民意加身,让自己的身家性命有保证。 刘恪要的,也只是《治民疏》的名,一个政治意向,同时让世家门阀稍稍松松口。 世家门阀,说白了就是地主阶级,他也知道这东西目前打不掉,而且自己这个皇帝,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地主阶级。 费心费力的闹上这么一出,也只是为了排除异己。 世家,可以,门阀,可以,你得听我的话。 他刘恪什么人都敢用,将琼州府一扫而光,以现在内忧外患,并不能保证新来的他就没有贪心的亡命之徒。 倒不如分化分裂,将其从内部瓦解。 北上复汉的过程中,一些个世家大族被兵乱波及,不小心灭了族,很正常吧? 同时拉起来一批利益集团,等驱逐胡虏,平定天下,保证汉人政权之后,再依情况慢慢处理。 你什么档次,也跟我大汉皇室在一个阶级? 还要不听话,碗哥怎么杀他就怎么杀,大不了对着碗哥抽,也能抽个剥皮楦草出来。 再不济也能塑造成东印度世家的形状,让这些人自带干粮开地图去。 等化成雨清理好余烬,殿中焦味稍稍散去之后。 刘恪叹道:“朕所破东胡,不过是小寇罢了。” “如今大汉仅琼州城一城一地,兴复汉室,道阻且长,还需诸卿协力。” “张淮阳一败,粮草辎重尽失,朕想要乘胜追击,尽取琼州。” 趁着张淮阳所部大军士气还没完全恢复,粮草还没重新筹备的时机,将琼州三郡重新拿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用完完全全拿下三郡,哪怕只能拿下三郡之一,也能极大鼓舞士气。 以前虽然胜少败多,但也胜过东胡人一两场。 可收复失地,前所未有。 南迁二十年,大汉丢掉的州郡,还从没有拿回过来一次,丢了,便是永远丢了。 而且收复一郡,也能极大程度上缓解琼州城所受到的压力。 张淮阳再也不能直接倾大军压城,再以少量兵马封锁粮道,困死大汉。 还得时不时提防从后方偷袭。 死棋变活棋。 “收复琼州三郡,彻底将东胡人赶出琼州,诸卿以为如何?” 一直默不作声的岳少谦、箫元常等人一愣。 昨夜的宴会上没提这事儿啊! 不过倒也正常,和事关重大的《治民疏》不同,乘胜追击本来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不需要提前知会。 箫元常立即出列,道: “陛下英明神武,东胡人已连败两场,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臣等当效死相随,誓要夺还琼州!” 岳少谦同时请命: “末将请命,领八千兵马,直取南浦郡。” 岳少谦求稳,选择了距离琼州城最近的南浦郡。 即使不能夺城,也可以及时撤回琼州城。 哪怕被张淮阳率军截击,琼州城这边也能迅速派出支援。 本来在朝议时一向抬头望天放空大脑的典褚,也耐不住了,赶忙请命道: “末将请命,只要五千兵马,必然拿下北浦郡!” 他原本就是北浦郡的裨将,在北浦郡告破时,被东胡人所擒。 萝卜从哪个坑里拔出来,就要从哪个坑里插回去。 而典褚虽然在北浦郡中不受郡守重用,但因其一身蛮力,时不时帮老百姓拔萝卜,没事儿就拽回几头不听话的牛。 因而在北浦郡之中,还算有些声望。 再加上五千兵马,携大胜之势,确实有可能拿下北浦郡。 赵宁按捺不住,同时请命: “末将请命,只要三千兵马,拿下合浦郡!” 振浦郡是距离琼州城最远的郡,靠近北边的高州,是最接近海岸线的郡城。 而且守将是乞颜部出身的东胡将领,老成持重,基本不存在任何取巧夺城的可能。 攻打振浦郡,极为凶险,别说三千兵马,就算禁军全出,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 但赵宁也是发了狠,皇帝都冒着得罪世家大族朝堂重臣的风险,帮他把灭族之仇报了一半。 他难道还不敢为了皇帝去死吗? 武将们内卷的吓人,刘恪只是摇摇头。 以大汉目前的情况,想要轻易取下一郡之地,并不容易。 而且还得最大限度保存有生力量,那么便不能强攻,要取巧。 箫元常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便出列献策道: “陛下,以我军目前情况,想要取巧夺城,只有四个办法。” 刘恪呵呵一笑,这箫元常就喜欢列数字,可能是搞后勤的,天生对数字很敏感,做什么,都要一一列举。 “萧爱卿说来听听。” 箫元常理了理思路,道: “其一,利诱城内守将,直接劝降。” “其二,以诈迷惑城中守将,让其相信情况危急,主动投降。” “其三,引发城内百姓、世族不满,使得城中动荡,从而引发民变。” “其四,以大军威慑,让城中守将迫于压力,不得不投降。” 最稳妥的方法,无疑只有第四条。 以刚大胜而归的大军,直接压到郡城之下,逼迫守将投降。 但这会使得琼州城中空虚,给张淮阳机会,弄不好就是郡城没拿下,琼州城也丢了。 所以箫元常便补充道: “以臣之所见,陛下可遣岳少保领三万兵马,直取南浦郡,保证取下一郡之地。” “随后以南浦郡、琼州城两地,互为犄角,呈守势。” “至于北浦、振浦两郡,路途遥远,且守备森严,如若贸然攻取,恐怕会陷入险境。” “还需先稳住阵地,巩固成果,再静待时机,从长计议。” 岳少谦也觉得箫元常的想法,要更完善一些。 现在可不是什么争功的时候,大汉好不容易打回一点声势,一步错就是满盘皆输。 虽说如此一来,只能夺还一郡,但能保证成功。 而且琼州城内,算上补员,也堪堪还有三万兵马,足够应付张淮阳。 张淮阳稳,那就得比他更稳。 刘恪轻轻晃着脑袋,拒绝了群臣劝谏。 太稳了,收益太低了,不行。 只怕那位献出《治民疏》,此时还在大牢里数黑白棋子的贾无忌老先生,也不是这么想的。 他立时提出了一个早有计划的大胆想法: “朕亲自领三千兵马,夺取南浦、北浦、振浦三郡。” 第52章:脱下长衫 听了这话,群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皇帝疯了。 连赢两仗,被大胜的喜悦,冲昏了脑子。 你一个皇帝,在防守战里,亲自带兵上阵,就算了。 毕竟在大汉仅剩一城之地的情况下,已经是背水一战。 要是输了,就算皇帝还在,也是灭国,还不如皇帝亲临战阵提提士气。 现在局势稍有好转,想要收复故地,进攻战,你还要御驾亲征? 还是带着三千人攻城? 好像....也不是不行。 文武转念一想,皇帝能用挖地道的方式,攻破张淮阳大营,说明在此一道上,颇有研究。 而“穴攻”本就是攻城之法,用在攻城上,效果只会更好。 即使只有三千人,说不定也能收复一郡之地。 可就算皇帝他老人家地藏王菩萨下凡,挖地道生生挖翻了三座郡城,又拿什么守呢? 一座城留一千兵马守城,有琼州城居中策应,倒也不是不行。 可打第一座城时,有三千兵马,留下千人守城,到第二座城,就只剩下两千人。 再到第三座城,可就只剩一千人了啊! 一千人,就算挖地道都费劲! 琼州城里的地道,八百御前侍卫就挖了快四十天! 有四十天的时间,张淮阳就算是聋子瞎子,也知道派军回援,援军再以龟速爬回去,那也爬到了! 更何况仅有一千人,都不需要东胡的南军回援,只是郡城的守军,就能够轻松应付! 莫非是激将法? 赵宁到底还是年轻人,又是初次上朝,第一个沉不住气: “陛下莫要再激将了!” “末将生来便是要战死沙场的,难道还怕死吗!” “一千!就一千!” 赵宁少年意气强不羁,斗志昂扬,往前迈出一步,眼神刚毅,沉着而坚定: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只需要一千兵马,必然替陛下拿下振浦郡!” 朝中文武看着赵宁脸上毫不犹豫的表情,仿佛能想象到一千兵马,蓄势待发,攻破振浦郡的一幕。 但很快就把这一幕打的破碎。 胆略、决心,都没毛病。 但一千人拿下被东胡人死守的振浦郡,根本不可能。 廉汉升更是想一巴掌扇过去,就你个臭小子还在卷,老油条都知道陛下这话里有话! 刘恪轻轻点头,又看了眼箫元常。 箫元常秒懂,方才陛下所说,御驾亲征三千兵马夺三郡,不是戏言,也不是什么激将,而是胸有成竹,早有预料。 他们这些死忠派,只需要表态同意便够了: “陛下既然有此雄心壮志,想收复琼州,臣等当效死相随,誓与陛下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忧。 三千人拿三郡,你就是叫门,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 廉汉升心底也有些担忧,之前乞颜亨的凶悍,他可是看来眼里,还是想着跟皇帝同去,更放心些: “陛下英明神武,东胡人不过蛇鼠,不足为惧,末将愿为陛下先锋!” 赵宁还想请战,被岳少谦悄悄拉了拉衣袖,才停止了动作。 但朝中分为三派,死忠派担忧皇帝安危,皇帝也用两战两胜的战绩,告诉了他们什么叫驴上天子,因而不会反对的太明显。 大多是像廉汉升这样的心态,想要和皇帝同去,以身护主。 中立派和投降派,却是连连反对了。 中立派的大臣,都是一些老谋深算的人物,尽管已经有两场大胜,但都是防守战,且都是以谋略取巧,碾压溃兵。 真到了攻城战,需要正面硬碰硬的时候,东胡士卒毫无疑问强于汉军士卒。 因而他们都有所顾忌,这要是白白折损三千人就算了,把皇帝也给折进去了怎么办? 但他们也不好表露的太明显,便委婉道: “陛下圣明仁慈,东胡虽然连败两场,但仍强于我军。” “此番御敌,陛下已经打败了东胡,展露我大汉威严。” “此时正应该修生养息,筹措粮草,如果分兵攻城,只怕会引来骚动,不利于长治久安。” “又恐会让张淮阳有机可乘,再次攻打琼州城。” “臣等不敢妄言,请陛下三思而行!” 刘恪稳坐钓鱼台,不为所动。 鱼还没钓完,怎么能收钩呢? 见皇帝不做声,又有一些人出列拜请。 “陛下仁义无双,东胡虽然败退,但并未全军覆没。” “琼州三郡已陷落多时,东胡人必然经营完善,防守甚严。” “而且张淮阳为人稳健,思虑周全,也定能考虑到陛下乘胜追击,夺还失地的可能。” “如果陛下孤军深入,恐怕会遭到埋伏。” “我军应该还是以守城为主,慢慢消耗东胡兵力,以免蒙受更大的损失。” 看看这话,说的有逻辑吗? 跟东胡耗,东胡人雄踞天下,大汉一城之地,怎么可能耗得起! 真要因为胆怯,听信了这些人的鬼话,到时候大汉耗不起了,这些胆小怕事,畏惧东胡,只想保住自己性命地位的狗东西,绝对第一个带路投降! “够了。” 刘恪默默记下了几个代表的名字,这才开口道: “朕意已决,赵宁随朕亲征,今晚便率军出城,余下等守卫琼州城,若出了乱子,自己把脑袋留下。” “退朝退朝,朕要养精蓄锐。” “陛......” 还有人要劝,刘恪却没给他们机会。 那些想要将他留在琼州城中的大臣,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的很。 不就是看出来皇帝打算对造反的四家下重手,怕自己受牵连,等着万一出了事,好找皇帝说情吗! 信是烧了,不会有后顾之忧,可难保那造反的四家,有族人乱说话! 唯有等那四家全都死了,这群人才会安心! “脱下长衫,去民间看一看!” “把地上的三个狗东西,好好看一看!” “再想想自己,都给朕看半个时辰,好好拾辍拾辍自己。” 群臣盯着尸体默默不言,他们无比希望眼前是一地宇文氏、吴氏、周氏、郑氏的尸体。 刘恪临行前,去了大牢一趟。 牢里的贾无忌,身上的囚服十分整齐,衣襟紧扣,整个人看来格外有风度 也许是在草垫上坐的久了,四肢动作有些僵硬,但却没有呆板的感觉,反而显得平和有礼。 等刘恪到了贾无忌面前,老头双眼清澈,充满光彩,眉宇间透着宁静从容。 一派古之名士风范。 刘恪内心大为震撼,这要不是有系统看着,谁知道这是个老银币啊??! “朕已在朝会上,将《治民疏》给群臣看过了。” “想来老先生之名,要不了几日,便能名动天下。” 这玩意不仅是对大汉,对东胡也会有一定冲击,毕竟阶级观念,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存在。 贾无忌听后,目光闪动。 这下身家性命有保障了,他求的从来都不是名,也不是什么消除门第之见,一切只为安全。 先谋己,再谋人。 刘恪也是如此,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按照《治民疏》改革。 他想着君臣相视一笑,展现默契,贾无忌却没有半点回应,仍是刚才那副名士模样。 什么弯弯绕绕的东西,老夫不知道啊! 老夫就是上奏《治民疏》,要为天下寒门争一口气! 刘恪只好自己尴尬的笑笑,稍稍闲聊几句,便开始吩咐正事: “老先生,待岳少保将五千兵马交付,你就可以出去抄家了。” 他又拿出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之前在朝会上,挺身而出,要他留在琼州城中的臣子姓名。 “这些人,也一并杀了。” 贾无忌点头,借着造反的由头,将那些人杀了便是,就说是宇文家供出来的同党。 信是烧了,人还在呢! 刀砍出头鸟,把这些代表杀了,进一步削弱世家贵族的声音。 而朝中剩下的那些世家重臣,也会跟几个被拖出去的大臣时一样,继续选择旁观。 刀,没砍到自己脖子上。 刘恪并不介意杀十人,杀百人,杀千人。 哪怕杀了十几万人,只要天下还是他的,就没问题。 这次,他只损害了世家贵族之中,某个人,某十几个人的利益,而不是损害他们整体的利益。 甚至还把《万民疏》摊到了世家大臣面前,告诉他们,朕知道先帝哪里有问题,也知道要怎么做。 但随后一把火烧光了“从造反世家中搜出的信件”,又告诉他们,朕怜惜你们,并不这么做,只要你们稍微收敛一点,就行了。 这一收一放,既杀了人,又保证了城中稳定。 毕竟他这一去,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后方必须要足够稳固。 贾无忌何等聪明,顷刻间便明白了皇帝的手段,内心也有些佩服,酣然拜下: “臣,愿为陛下执刀。” 刘恪点头。 你想当孤臣,那就彻底当孤臣。 很多心狠手辣的活儿,岳少谦为人忠贞正直,不方便知道;箫元常出身世族,不方便办;典褚这憨批又不会办。 现在正好交给贾无忌。 刀送上门了,那必须得好好用上一用。 “朕回来了,要看到血流成河。” 第53章:无懈可击(大章求追读!!) 刘恪刚带着赵宁领军出城,张淮阳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昨日只差半刻钟,他就能赶到琼州城,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张淮阳知道自己得担很大责任。 折了两万兵马,还有乞颜石、乞颜亨三人,再加上之前的乞颜构和一万骑兵,虽说事出有因,但终究还是对东胡南军造成了不小损失。 那位昭武帝,确实有能力。 不仅武艺过人、奇计百出,更让人佩服的是,敢于和士卒出生入死。 而且在鼓舞士气方面相当有一手,每逢出战,只要在阵前一通妖言,就能让汉军士气提升三成。 还能心甘情愿为手底下的将领,吸引乞颜石的箭、乞颜亨的刀。 将自己当做诱饵,去换取更大的战果。 更离谱的是,由于出身民间,所学颇为驳杂。 会做法,会挖地道,行事不循规蹈矩,很难让人猜到他下一步的动作,饶是以张淮阳的稳健,都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用看待将领的眼光来评判,可以说是古往今来,最具意外性的名将。 这样的皇帝,放在哪个时代,都绝对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明君。 就算是在春秋战国那样的乱世之中,也说不定会有一统天下的机会。 不过张淮阳并不打算以此为自己辩解什么,夸赞敌人毫无意义。 他只是将大汉新帝登基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写在奏疏上。 当年就是东胡大可汗一手提拔的他,现在大可汗虽然身体不好,但张淮阳依然相信大可汗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暂且败上一阵,算不得什么。 只要琼州三郡在他们手中。 只要刘雉儿手中仍旧只有琼州城一城之地。 大汉迟早是要败亡的。 最直观的就是兵源、粮草。 东胡南军折损两万兵马,能立刻从郡城后备军中补员。 粮草损失,也能从郡城中再度调集。 他们耗得起,大汉耗不起。 “报,将军!” 正写着奏疏的张淮阳,抬头看了眼来人,将其引入帐内: “是杨太师的消息吗?” 杨仲一直都和东胡有联系,甚至比宇文氏更高端一些。 因为和他联系的人,正是东胡南军主帅,张淮阳。 张淮阳其实心里一直都很奇怪,以昭武帝的手段,应该早就识破了杨仲的立场,而杨仲竟然没有跟着乞颜构一起死,反而活到了现在,真是匪夷所思。 “有何消息,说吧。” 那探子便道: “汉人皇帝将《治民疏》给大臣们传看。” 张淮阳不解:“治民疏?” 探子拿出一封信:“这是杨太师的抄本。” 张淮阳接过抄本,看了看,大为感叹: “也不知是何人所作,确实字字珠玑,颇有才能,只是......” “有些不合时宜了。” 张淮阳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东胡之中,门第之见相对于大汉,要浅的许多。 不过他也很清楚,大汉的世家门阀,强势到了什么地步。 从高皇帝喊出“与天下豪士贤大夫共定天下,同安辑之”后,大汉就注定会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 当年王莽篡汉,就是借用了世族力量,而光武皇帝复兴大汉,又是借了世族的力量,皇权在变,世族的力量却没变。 昭烈皇帝再兴汉室时,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汝南袁氏,更是直接登基称帝了! 各地世家豪族根深蒂固,谁都能在乱世之中举兵,成为一方势力。 皇帝有能力有手腕的时候,这些人会是治理天下的助臂,皇帝没能力,水平菜,这些人就是社稷蛀虫。 在张淮阳看来,新登基的昭武帝,属于有能力有手腕的一类皇帝。 但目前大汉的一城之地,根本支撑不起这样强势的皇帝。 说句不好听的,大汉会亡,世家亡不了。 张淮阳将抄本放到一边,没意义的东西罢了: “皇帝是打算按着这封奏疏,来改革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反倒还要感谢献上《治民疏》的人才。 都不用强攻琼州城,连围城、断粮都不要了,等着琼州城里的世家献城就行。 皇帝手里是有兵,但这可不是天下大定的和平时期,还有着外敌! 东胡人手里,也有兵,更多,更强的兵! 要知道就算是东胡人,打下州郡之后,大多也是劫掠世家,而不是屠。 即便屠,也是屠几家留几家,让那被留下的几家感恩戴德。 以至于在东胡大军的强势,以及心中的恐惧之下,才有后来的世家贵族举城投降。 探子道:“并没有,汉帝只杀了三个大臣,在朝堂上哭闹一番,发了通脾气。” 说到这里,探子心中还有几分嘲笑,好好一个皇帝,竟然在朝堂之上跟个小孩子一样哭闹,难道是想要博取同情吗? 他继续道:“然后汉帝让人拿了一堆从宇文氏家中搜出来的书信,给大臣们看了,表明不再追究,最后一把火全烧了。” “烧信?” 张淮阳并不是很意外,昭武帝是在效仿先祖。 当年大汉的光武皇帝,在讨伐河北王朗时,收缴文书,截获手下和王朗交往的书信大几千封。 光武皇帝就没有多加理会,直接付之一炬。 既然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信任有加,引为心腹;那么自然的,也就不该要求每一个人都对自己肝脑涂地,奋不顾身。 “之后呢?杨太师来信,必然不是为了这些小事。” 也就是昭武帝效仿先祖,表明造反的只有那几家,其他人一概不追究,用来安定朝中人心。 如果加上一开始的《治安疏》,可能是想再敲打敲打世家门阀,抬一手寒门,让朝中有更多的自己人。 确实有手段,在保证朝堂安定的情况下,不断从世家大族手中安插自己的亲信。 探子咽了口唾沫,手指握拳在手里搓了搓,继续道: “汉帝要御驾亲征。” “嗯。” 张淮阳轻轻点头,东胡两次大败,都是昭武亲征,吃着甜头了,继续亲征,也很正常。 “三千人,取琼州三郡。” “嗯。” “嗯??” 任凭张淮阳再怎么稳健冷静,此时都愣住了,有些失态。 好一阵子后,他才缓过劲来,揉了揉眉心,一阵沉思。 随后找来一张地图,默默测量考究了半天,又招来几个琼州本地的汉人,询问再三,才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没有任何特殊的地形,那么还是想挖地道?” 经由琼州城中不断传出来的情报,他已经知晓,大汉之中那位擅长穴攻的将领,就是皇帝本人。 穴攻能守,更善攻,一个精通穴攻的将领攻起城来,确实不好守。 “三千人,足够在短时间内以穴攻之计,拿下一城。” “万万不可能拿下三郡之地。” “那么是......障眼法?” 张淮阳的神情变得严肃而专注,像是想通了什么。 “必然如此,城中有我军暗线,会将出征的消息传出来,昭武帝肯定也是知道的。” “看似拿三郡,实则只是取一郡,这消息便是故意传给我军。” “虚虚实实,方为上策。” 张淮阳的自言自语,越来越有条理。 他不禁再次心生佩服。 确实是古之名将风范,这样即便知道昭武帝要亲征,要夺城,也不知道应该派军去哪里驻防。 能做的只有告知三郡守将,加以提防。 不过张淮阳本来也没打算派军回防,东胡势大,败上一两场,大可汗不会说他什么,可要是转攻为守示弱了,以大可汗的脾气,必然一通骂。 “昭武帝倒是多心了。” 他摇头笑笑,并未因此过度着急,从容不迫的招来三人。 “穴攻用在攻城之中,目的无外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 “想要从地道攻进城的难度很大,地道要非常宽阔,能够容纳大量士卒快速入城。” “南浦郡距离琼州城最近,出兵所需时间最短,且郡城地形较为复杂,不适合修建内墙阻挡地道,因此汉军最可能以此法进攻南浦郡。” 张淮阳点了一个人:“你将此事告知南浦郡守将,要他格外小心。” 而后他继续分析道: “北浦郡内可以修建内墙,不方便挖地道进城,如果汉军要以穴攻攻打北浦郡,很可能会选择破坏城墙。” “破坏城墙,需要将地道挖到城墙之下,撑上木桩,随后只要烧毁木桩,就能让城墙塌陷,而后攻入城中。” “此法的关键之处在于,通风。” “如果地道太狭窄不通风,就无法把木桩烧毁,在地道之中的汉军,也会难以呼吸。” “最好的防守方法,便是是主动出击,捣毁地道入口。” “只要成功突破到地道入口,控制住入口哪怕一柱香的时间,也足够用土囊封住入口,将地道里的汉军闷死。” 张淮阳又点了一个人:“你将此事告知北浦郡守将,他经验丰富颇有智计,会知道怎么做。” “至于振浦郡......” 张淮阳摇了摇头,振浦郡地势低洼,并不适合穴攻。 而且振浦郡是屯粮重镇,守将是东胡军中宿将,早年也和乞颜石、乞颜亨一样,参与过长安之战,即便他什么都不提醒,也不会犯太大错误。 但他出于谨慎,还是点了第三个人,从容不迫道: “你带领一营兵马,去振浦郡,押送粮草,顺便告知守将提防汉军攻城。” 一营兵马,也就是两千人,用来运粮刚好。 汉军偷营的一把大火,几乎让东胡南军把粮秣丢了个干净,现在要重整士气,粮秣必不可少。 “说道粮秣.....” 张淮阳稍作思考: “御驾亲征取三郡,也有可能全是障眼法,一郡不取,而是在琼州游斗,直接断绝我军主力粮秣供应。” 南军如今得重新筹措粮草,需要从振浦郡运粮。 而汉军可以出小股兵马,截断粮草,这样不用攻城,也不需要和南军主力对上。 “回城休整。” 张淮阳立即做出最稳妥的决断,直接带主力大军回到振浦郡城中休整,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这不是转攻为守,这是休整。 即使稍微耽误战机,也无所谓,等休整好,重新围城,提防穴攻,一样能轻松拿下琼州城。 “你们三人速去各郡告知郡守。” 不过人还是得先派出去的。 主力兵马行军缓慢,而且琼州的路是真不好走,水路纵横,行军极慢。 大军行进根本比不得小股兵马,如果让汉军在他们回城之前,就把城给偷了,反而麻烦。 “这样应该就稳妥了。” 张淮阳重新捋了一遍思路,觉得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派去的三人,都只是军中的普通都尉,各郡郡守不一定认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连折左贤王、乞颜石、乞颜亨之后,南军之中叫得上姓名的将领,有些捉襟见肘。 还得靠这些将领的威望,来安抚连吃败仗的士卒,鼓舞士气。 而且以那些将军的傲气,也不会去做区区传达军令这样的小事。 不过张淮阳也为此做了准备,三人都是样貌特征比较明显的东胡人,不存在郡守不信任的情况。 汉军之中可没有东胡人,连俘虏都杀干净了。 张淮阳又拿着地图开始寻思,万一中途想到了不妥之处,也能第一时间再派人处理。 与此同时,刘恪已经快要抵达南浦郡了。 第54章:你不开门我可就要叫了啊(求收藏求追读!!!) 天子驭八骏,提剑出西京。 刘恪率军三千出城。 “阿巴顿。” 他正在驴车上复习东胡语。 想要让子孙后代不学外语,那就得自己先熟练掌握外语。 “陛下为何不乘马车?” 护卫左右的赵宁有些奇怪。 他胯下白马,是从东胡大营缴获的战利品中挑的,极为神骏。 那些缴获的战马,虽然不足以训练出一支像样的骑兵,但也足够军中将领使用。 为何皇帝依然乘着驴车呢? 刘恪见赵宁如此,有心教导,便道: “子义,你以为朕让群臣传阅《治民疏》,心里就真的没点想法吗?” 赵宁摇头不解:“末将不知。” 刘恪眉头微皱,轻声道: “马匹高大英俊,速度快,爆发强,可用于作战、观赏,自周以来,便有穆王八骏闻名于世,王公贵族无不是以拥有一匹骏马为荣。” “毛驴黑丑,毛色大多黯淡,个头矮小,毫无美感,速度慢,性子还胆小,没事就叫,十里八村都能听到,根本上不了战阵。” “因而自古以来,马匹便比毛驴高贵。” “岂不知,马匹金贵,需要更多粮食喂养,而且适应力弱,走不得泥泞小路。” “反观驴,不挑食,不容易生病、耐力强、能走地形复杂的路,性格温顺吃苦耐劳。” “所以,这自古以来,便是对的么?” 赵宁嘴巴微张,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点。 细细一想,看似在说马、驴,实际上可不是在说世家门阀,与平民百姓吗?! “宁早知道了,多谢陛下教诲。” “无论是驴还是马,138亿年前是一家啊!” 刘恪点到为止,没有再说。 赵宁和其他武将不同,理政也高达83,未尝不能治理一方。 多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赵宁,以后用起来也更顺手。 勋贵和世族天生对立,更何况赵宁这种和世族有仇的勋贵了。 “急行军,尽快赶到南浦郡。” 刘恪二话不说,加快驴车速度。 驴车比马车快得多,要什么马? 赵宁有些担忧:“若是急行军,士卒疲惫,到了郡城之下,只怕没有可战之力啊!” “子义勿荒,正面强攻,本就打不过,看朕巧取便是!” 刘恪相当有自信,他专门投入了2000君威,为的不就是夺城? 不多时,三千兵马便来到了合浦郡城外。 夜色如墨。 人困马乏,纵然是挖地道都没什么力气。 只见刘恪下了驴车,唤来那一千穿戴着残破东胡甲胄的士卒,举着火把,大剌剌走到城下。 并没有靠的太近,而是在箭矢射程之外,停步。 而后刘恪深吸一口气,大吼道: “开门!” “速速开门!” 护在一侧的赵宁顿时愣住了,这是......东胡语?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射了!” 城头上的士卒见着外面火把齐明,第一时间就警惕了起来。 随后听见叫门声,赫然是东胡语,为之一愣。 再举着火把一看,城下士卒全都甲胄残破,极为疲乏,像是遭逢了一场大败。 那小卒当即就吓了一跳,莫非前线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们是南军的兵,那汉人的狗皇帝阴险至极,竟然用挖地道攻破我军大营,我军大败。” “途中我们和部队走散,所以来到这里,快让我们进去休整!” 刘恪嘴上说着大败一场的话,语气却是理直气壮,声势不减。 倒是身边那跟随的一千穿着残破东胡甲胄的汉军士卒,有些担心,看起来更像溃军。 “他在说什么?” 城头上的士卒虽然听得出来是东胡语,但他听不懂内容。 东胡人虽然占领了中原,但大多地方的治理、守军,还是任用的汉人,只是会安插少量东胡人加强掌控力度而已。 至于东胡八部的自己人,则多是在东西南北四军或是王庭精锐之中。 “看起来像是南军的兵,可能是南军的张将军攻破了琼州城,所以派人报捷来了。” “报捷哪用得着来南浦郡,而且你看他们的甲胄残破,精神气也不好,像是大败了一场,会不会有问题?” 一个凶神恶煞的东胡人小校赶来。 他没急着向城下问话,而是问着那率先喊话的士卒: “他们刚才喊的什么,你依调重复一遍。” 那汉人士卒虽然不会东胡语,但依葫芦画瓢重复一遍,还是能说准几个关键词。 “挖地道?大败一场?” 东胡小校皱眉,望着城下的兵马,确实是败军之相。 而且甲胄、兵刃,都是东胡军中制式配备,做不得假。 相比之下,这城内的汉人守军,甚至都用不上这些符合军中规范的制式兵刃。 “快开门!” “再不开门我就叫了啊!!” 刘恪见城头私语,继续高声大喊。 这下东胡小校不再多做怀疑,那一口东胡语很纯正,甚至是王庭那边的口音,只怕是乞颜部的哪个贵族将领。 而乞颜部的将领,自然只存在于东胡军中。 说不准,就是那赫赫有名,曾在长安之战中极为活跃的乞颜石、乞颜亨二位大人之一。 “快快快!快开城门,乞颜部的大人物,个个都是狠角色,得罪了他,你们这些四等人就自认倒霉!” “快准备开门,别说是领头的乞颜部将军,就是惹恼了南军的小卒,回头给你找点麻烦,你这辈子就完了!” 那还拿着弓提防的汉人士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 “还是乞颜部的将军??这要是怠慢了,指定得出事,快去叫弟兄们开门!” 说完,他就行色匆匆地下了城头,来开城门。 ----------------- 郡府之中,南浦郡的郡守正在酣睡。 他是东胡人,但不是乞颜部的族人,只是乞颜部更下面的一个小部族族人。 所幸还算有些能力,所以做到了郡守。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陆地边陲的郡城,根本蹭不到什么军功。 虽然左贤王身死,南军大败一场,但以南军主帅张淮阳的能耐,灭汉易如反掌,根本用不着他。 于是乎,他每天都是摸鱼划水,然后计算着大汉什么时候亡国。 只想着看看自己有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从汉帝的后宫,捞点宫女享用。 “将军,不好了,汉军杀进城了!!” 夜已深,慌张的声音显得无比凄厉。 “什么,什么,汉军败了?” 那报信的裨将是汉人,学了小十年的东胡语,也没理清舌头,以至于南浦郡郡守第一时间会错了意。 “汉军,进城!” 汉人裨将连唱带跳,才算表达清楚了意思。 南浦郡郡守一头从床上栽下来,还是觉得裨将东胡语没学好,意思表达错了: “你是说汉军败了,我军已经进驻琼州城了?” 嘭—— 一声响,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城头上的东胡小校,缺了条胳膊,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将军,汉军已经进城了!” 看着小校脸上惊恐的神情,血流如注的断臂,南浦郡郡守惊疑不定,还是不敢太相信: “哪来的汉军?又如何进得了城?” “诈城!他们佯装南军士卒,我以为是自己人,就放了他们进来,将军快走,再晚只怕就......” 话还没说完,就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而就这么片刻功夫,整个郡城已经闹腾了起来。 先是士卒的喊杀声,然后是溃军的哀呼、孩童的哭嚎,声音连成了一片。 然后有冲天的火光从城门处燃起,烧了一路,映亮了郡府的窗户。 郡守看着火光下自己那模糊的影子,整个人都傻了。 这时那汉人裨将,也带着郡府中的士卒,来到郡守身边,咬牙道: “大人,汉人诈城,城门已失,事不可为,情势已危,速速随末将弃城突围!” 那郡守甲胄都来不及穿,一边跑一边长叹道:“汉军如何诈得了城啊!!” 二十年来,东胡打下了无数郡城,还从来没有过被诈城成功的例子。 不仅是没有成功过,可以说,就连诈城的举动,也没有过。 你汉军就算借着一场小胜,斩获了东胡军中的制式甲胄、兵刃,也不可能骗过守城的东胡人。 因为语言不通,稍作沟通就能识破。 汉军倒也不是没尝试学过东胡语,可这东胡语至今都没有人整理出一套固定的学习方法,只能靠自己摸索,又岂是那么好学的? 而且汉军也没这个语言环境,去让他们习惯、学习。 是否有口音,是否流利,是否是后天学习,一听便知。 南浦郡郡守再次长叹一声,捶胸顿足。 二十年大汉都没收复失地,竟然在他头上成功了一次,这下就算死里逃生,回去也难免受罚! “你看身后来者何人!” 南浦郡郡守下意识回头。 啪—— 他没有死里逃生机会了,一方棋盘正中脑门,直接死透。 临死前他似乎看到了汉宫的宫女,那些宫女们猛地回头,各个如放了十年的老黄瓜,顿时不再留恋人间。 刘恪轻轻转动手腕几圈,然后反手一甩,棋盘顿时顺着铁锁折回。 这个不太好使,准头不行,距离也不如直接砸,就是比较省棋盘。 放在乱军里割草可能不错,单对单不靠谱。 他大喝一声,继续用东胡语道: “城中已定,你们还不阿巴顿,速速投降!” 那侥幸存活的汉人裨将顿时悟了,难怪汉军能诈城。 这东胡语,比他练了十年说的还溜。 说是狼居胥山土生土长的贵族老爷,也没人会怀疑。 收拾好城中一切,刘恪留下了一千人守城。 正要出城,往下一个郡城而去,忽然远方跑来一骑,操着一口东胡语,大呼道: “开门!” “速速开门!” 第55章:我无懈可击了你的无懈可击(求追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恪直接登上城头问话: “你是从哪里来的?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射了!” 那东胡信听着城头传来的一口流利东胡话,不疑有他。 这南浦郡郡守,竟然如此谨慎,还亲自守城,只怕没有张将军的提醒,也不会丢了城。 不过他心中并未有几分佩服,连马都没下,依然飞扬跋扈。 你区区一个郡守是什么东西?南军里哪个将领不比你强?! “张将军令我入城传达军令,我劝你速速开门,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一个人也这么嚣张? 刘恪默默分析着这员信使的性格,继续道: “本将就是南浦郡郡守,即使是张将军本人在此,夜里也开不得城门!” “你有什么话,就在城下直接说!” 那信使直接一箭射向城头,所幸被赵宁一枪挑飞。 刘恪望了赵宁一眼,赵宁立即会意,往城下以汉语大喝道: “你竟敢暗箭伤人!!” 见没有伤着人,又无法进城,信使心中失望,又十分恼怒。 也不管晚上开城门是否危险,他嗓音更大了几分,冲着赵宁便骂: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跟我说话要用东胡语!这是东胡的地方!” 刘恪接过话,心平气和道: “大人息怒,张将军要传达何事,如果不是军事机密,还是就在城下说得好,或是等到日升之时,我再遣人开门,放大人进来。” 东胡信使听着东胡话,心里怒意平息几分,但依旧傲气: “张将军要你提防汉军穴攻,此外还要提防汉人诈城,至于如何提防......” 说完,他昂着头阴恻恻的笑了一句: “郡守,你也不想丢了城?还不快让我进去?!” “子义,射他。” 赵宁弯弓就是一箭,东胡信使栽倒下马,直接归西。 饶是如此,他脸上却越发紧绷,以这东胡人所说,张淮阳可能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意图。 能赶在东胡信使之前,抵达南浦郡,并成功诈城,只是占了琼州城距离更近的便宜。 后面的北浦、振浦两郡,东胡信使肯定先到。 有了提醒,很难再这么顺利诈城,很大可能只能挨上一阵箭雨,狼狈退走。 于是乎,赵宁提议道: “陛下,朝中有内鬼,走漏了消息,张淮阳已经做好了准备,提前知会各郡。” “只怕再难拿下一郡,不如就此休整,依托两郡之地,和东胡南军迂回作战。” 67的智略不高,但肯定不傻。 以目前的情况,再去收复失地,希望实在太过渺茫。 哪怕向来主战的岳少谦在此,只怕也不会轻易动兵。 “脸真大,来做个客,还真当自己家了。” 刘恪望着城下的尸体,稍稍回忆了一下他的音容笑貌。 而后一脸淡然,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看不出一丝惊慌,从容不迫道: “无妨,留下一千人守城,余下的人继续随朕往北浦郡走一趟。” 他又指着北浦郡城中被俘虏的守军,与赵宁耳语一通: “取五百汉人面孔的俘虏,换上我军的甲胄,驱赶与我军同行,然后这般这般.....” 而后两千五百人继续顶着疲劳赶路。 来到北浦郡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开门!” “速速开门!” “你有本事关门有本事就开门啊!” “再不开门我就叫了!” 城头上的北浦郡守将何坤往下一看,心中疑惑。 早上就有张淮阳遣来的信使呈报,说汉军来攻,要提防“穴攻”,此外汉军也有可能诈城。 这是没想着挖地道,直接就来诈城了? 大白天里诈城,烈阳高照的,这不纯纯侮辱人智商? 当他何坤是摆设,这么好骗? “郡守,看着像是南军的人。” 裨将在何坤旁低声呼道。 何坤摸了摸小胡子,富态圆润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从甲胄、兵刃上看,确实是南军。 那就是真的南军士卒?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何坤对着城下喊话,刘恪听了也不迟疑,直接抬头。 “汉人?” 何坤登时一懵,刚才听着东胡语,他还以为是东胡人。 所谓抬头,也只是要看看这名东胡将军他认不认识,能不能攀攀关系,再以此体现一番自己的严谨稳健,说不准能得张淮阳看重。 可没想到竟然是汉人。 而且这个汉人剑眉星目年轻帅气,看着年龄在二十上下,一口流利的东胡语,完全不似其他效力于东胡的汉人的磕磕巴巴。 “南军里的汉人将领?” 何坤心里有些捉摸不定,问向身边的东胡偏见: “他的东胡语正宗吗?” 那东胡将领眉头紧皱,严肃道: “正宗的狼居胥山乞颜部口音,王庭贵族,地道。” “你认识吗?” “不认识,一般这种大人物,我也认识不了。” “……” 何坤深深看了一眼城外阳光下的千人“东胡兵”。 甲胄残破,精神疲惫,应该是遭遇了汉军,大败一场。 听早上的信使说,张淮阳往三郡都派遣了信使,而去振浦郡的信使,还带了两千兵马,以便押送粮秣。 对上了。 而领头的这个汉人,可能自幼长在王庭,是乞颜部某个大人物的养子,或者干脆是胡汉混血。 然后被族中长辈,送到南军之中镀金,蹭蹭灭国大功。 随后以此功劳高升,当上郡守、州刺史,治理大汉故地。 胡汉混血的身份,就优越在这里。 能让治下汉人不那么抵触,早些年东胡八部的贵族,都在牟足了劲生孩子,还有不少和汉室宗女诞下的后代。 一切都说得通,但何坤还是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叫不开门? 刘恪一脸寒色,暗道一声晦气。 他大概猜到张淮阳所派的信使,已经入了北浦郡,将消息带到,因而北浦郡郡守多了些提防。 但不用慌,他还有第二层准备。 他耸起肩膀,轻轻吹了个口哨,也不恼怒,只是鼓足了气,大声道: “本将朱骑朕,汉军在我军身后追赶不休,立刻就会杀到此地!” 嘶......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何坤心里就信了几分。 这样的傲气,这样的趾高气扬,是汉人不具备的。 而且嗓门真的很大,那声音里透露的自信、高傲,完全就是他之前面对那些东胡八部贵族的样子。 包括早上的那个信使,也是如此。 除却长了一张汉人面孔,几乎没有差别。 可以说,如果这城下的小将军,是一副东胡人面貌,他现在已经毫不犹豫的开门当狗了。 而他何坤身边的东胡裨将也急了: “何郡守,快开城门,后面还有汉军,真要让他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得完蛋!” 何坤还在犹豫,远处来了一支约莫千余人的汉军。 刘恪见此,再度大吼,略带有威胁: “郡守,你也不想要本将死在这里!还不快让我进去?!” 城头上的何坤心中焦急,汉军追来了,下面的小将还是如此狂妄。 甚至反过来威胁自己这个郡守,这不就是东胡人的行事风格吗? 大胜二十年,哪怕现在败了一场,依然不把汉军放在眼里。 哪怕是一郡郡守,是友军,只要是汉人身份,那就低人一等。 对方看似是汉人,实际上内里却是东胡人。 汉皮胡心,这种人更可怕,甚至比东胡人对待汉人,更为苛刻。 可何坤还是有些犹豫,只好大声喊道: “还请将军与手下兵马依托城墙,结阵御敌,我会派弓箭手在城头支援,先合力将这支汉军解决掉!” 见此,刘恪扬眉怒道: “你是什么狗东西,跟本将说话要用东胡语!” “这个……” 何坤的东胡话说的不是很好,转头看了一眼裨将。 那裨将便上前一步,用东胡语战战兢兢道: “将军……” 刘恪看到东胡人裨将,顿时有了主意,大声喊道: “好啊,本将被汉军追击,你却拒绝开启城门,我还以为只是这个汉人郡守的个人想法,没想到还有你!” “你是哪个部族的?!你有什么目的,谁指使你的,你的动机是什么?!” 那东胡裨将听得心惊胆战,其他城头上的东胡人士卒,也是面面相觑。 这这这,这事情可大发了啊! 那东胡裨将心中亦有些动摇,东胡八部现在本就不太齐心,他可不是乞颜部这一支的人啊! 真要就这样被抓着小辫子,泼上一盆黑水...... 他按捺不住,对何坤道: “何郡守,你看要不……” 何坤略有迟疑,他已经快破防了,看着追来的汉军,做出了决定: “将军速速背靠城墙结阵,现在开城门,只恐被汉军乘虚而入,等杀退了汉军,我亲自为将军开城门请罪!” 第56章:真没见过这么主动的俘虏(求追读!!!) 刘恪弯弓搭箭就是一箭,但无兄弟在侧,武力值实在拉胯,没能射到城头: “狗东西,你敢教本将做事?” “等本将进城了,定要斩你狗头!” 汉皮胡心的狐假虎威飞扬跋扈,表现得淋漓尽致,城头上的何坤不由气结,还是只能忍了。 城头下有士卒见此,私下小声问道:“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刘恪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学习廉汉升。 一个大巴掌过去,把这小卒扇得七荤八素: “小卒不可以啵上司嘴,你踏马也敢跟本将逼逼赖赖?” 城头上何坤、东胡裨将见此一幕,心中更为忐忑,已经信了九分。 欺负汉人士卒最狠的,就是这些汉皮胡心的混血人。 而张淮阳治南军,军纪严明。 这些人平日里往往被压制了情绪,一旦不在军中,没有张淮阳节制,就会爆发,暴虐之心触底反弹,更加肆无忌惮。 眼前的种种,只有南军中那些将自己视为东胡贵族的汉人混血,才做得出来! 扇完一个大嘴巴,刘恪有点手痒,果然挺容易上瘾的。 稍稍克制一点再来一巴掌的冲动,他高声嘶吼道: “众将士听令,背靠城墙,杀光汉军!” 而与此同时,赵宁率领的一千五百穿着汉军制式甲胄的士卒,杀向了城下的刘恪等人。 他心中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事先知情,以陛下在城下的表演,他都要以为是东胡人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北浦郡郡守如此谨慎,必然得到了张淮阳的提醒,后面只怕越发困难。 若是拿不下北浦郡,等行踪泄露出去,说不定还有被张淮阳率领大军围堵的可能,相当凶险。 见汉军靠近,城头上的何坤下令放箭阻挠赵宁一干兵马。 而刘恪更是二话不说,让身边的一千人直接杀了上去。 五百穿着汉军制式甲胄的俘虏,被挟持在最前面,当然得赶紧一刀砍了免得多话。 他自己则是回头继续大骂一通: “好胆!看本将拆了你的颅骨当酒杯!” “!!@#¥%……” 城头上的普通士卒,也不知道城下那自称南军将士的人是真是假,但那些身着汉军制式甲胄,又长着汉人面孔的士卒,总不可能是假的。 于是乎愈发卖力地朝城外的汉军射箭,希望那南军将领进了城,不会找他们这些小兵的麻烦。 见城下杀得格外激烈,一个又一个汉军倒地,何坤已是完全相信。 他对身边的东胡裨将吩咐道: “找条绳子将我绑起来,再拿些荆条,待会儿将军进城了,送我去请罪。” “是!” 东胡人裨将心情不错,一会儿把锅推给何坤好了。 他是东胡人,比汉人高一等,说不定还能借此补为北浦郡守! 不一会儿,城下便丢了五百具尸体。 汉军见“伤亡惨重”,“事不可为”,只好狼狈逃去。 “快快,快请将军进城!” 何坤已经赤果上身,背负荆条,被绳子绑的严严实实,只能让裨将去开门。 刘恪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一手捏着颌下短须,一手指着城门。 而那东胡人裨将也是忙不迭打开城门,矮着身子,将这千余人迎了进来。 【狗狗舞】带来最基础的演技,【忽悠】带来的顶级话术,加上【瓦剌留学生】掌握的异族语言、文化、性格,加以【叫门天子】的大嗓门、声调控制。 四个天命,再加上他提前做好的一系列安排准备,要还拿不下你区区一个北浦郡,咱也别叫门了,直接快进到老歪脖子树! 刘恪傲然迈进了城中。 “将军,这是北浦郡郡守何坤,我已经将他绑住,是杀是剐,任由将军处置!” 东胡裨将陪着笑,连忙请功。 刘恪真没想到这些俘虏自我管理意识如此强大,他微微皱眉,面带怒容: “多此一举!” 那东胡裨将连忙拜下,头都不敢抬:“将军请恕.....” 啪—— 一个棋盘正中脑门。 整个西瓜已经裂开了,果肉被揭露出来。 城中士卒目瞪口呆,这东胡南军的将领,也太凶悍了? 一言不合就杀人? “速速接管城中。” 随后那些“东胡南军士卒”也是突然暴起,一刀刀砍在守军身上,迅速接管了郡城。 何坤气得几乎要吐血,拼命挣扎、摆动身体。 但身上只有绳子摩擦、荆条刺入血肉的痛感,没有丝毫轻松。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干看着。 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特么一个汉将,和东胡人一个脾性,完全看不出半点破绽???! 就连东胡语,说的也极为熟练,行事风格完全和东胡人一模一样啊! “赵宁呢??” 待城中彻底改换了汉军的旗帜,刘恪猛然发现,赵宁不见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迷途”特性的恐怖。 “不是,就分开这么一会儿,也能走散了???” 刘恪哑然无语,以后还是得带典褚护卫,赵宁真的不靠谱。 他甚至都不确定,要不要将赵宁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就算把统率给刷上去了,行军打仗走着走着,全走丢了,这不是纯纯李广行为? 刘恪索性看起了何坤的面板,从城头上的表现来看,这是个可用之人。 他曾听典褚在闲聊时提起过,北浦郡郡守虽然品行不端,但能力方面没问题。 当初投降东胡,也是因为守军大败,有典褚在都打不过,忠诚方面不存在太大问题。 而且其所在的何氏,也算得上北浦郡之中的大族。 【姓名:何坤(上士)】 【年龄:44】 【统率:61武力:46智略:86理政:92】 【特性:贪财、经营】 【贪婪】肯定是个负面特性,比【迷途】好不了多少。 “不过这个【经营】......” 刘恪摩挲着下巴,从何坤的理政能力和【贪婪】特性来看,经营说不定是经商方面的特殊才能。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有用上一用的必要。 有着【贪婪】这个双刃剑在,至少知道这个人的弱点在哪里,可以加以针对,收其心。 哪个皇帝不想要个白手套呢? 而且基础能力真不差,算是个低配箫元常了,也有一州之才。 而且还出身于北浦何氏,可以借着这个出身背景,来分化世家大族。 “先吊他三天三夜,再送去琼州城,让典褚揍他几顿再说。” 刘恪招来一偏将,再度留下千人守城。 如今,他手中就只剩那一千穿戴着东胡军中破旧盔甲的士卒,还极为疲惫,没有多少战力。 “稍作休整,继续赶往振浦郡。” 刘恪当即做出决定,如今就是要一个快。 张淮阳已经做出了应对,说不定还会直接率军回城驻扎。 而振浦郡是整个琼州的屯粮粮仓所在,张淮阳要回师,只会回振浦郡。 “拿下振浦郡,就能解决粮秣危机,还能全据整个琼州,将东胡南军挡在外面。” “反之,如果振浦郡在东胡人手里,那么张淮阳所率的南军,就在琼州之中有了一个跳板。” “而且振浦郡靠近海岸线,毗邻高州,一条道就能穿梭两州之地,地理位置实在太过重要。” 只是振浦郡的守将,是东胡宿将,曾参与过长安之战。 如果用系统给的属性面板来判断,只怕不比之前的乞颜石、乞颜亨要差。 对“东胡南京将领”这个身份,也不会像何坤一样有先入为主的弱势。 想要轻松诈城,并不容易。 刘恪眺望北方,形势严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光彩一闪而过: “还是要赌一把。” “半个时辰之后,随朕直取振浦郡!” 士卒们吆喝着,他们倒是不清楚情况是否严峻。 只是眼睁睁看着皇帝兵不血刃,轻松诈取两郡之地,已是无比佩服,觉得恍如神明。 不对,皇帝都六丁六甲招来神将了,本来就是神! 士卒们开始休息,刘恪也去郡府中,取了些吃食。 他亲自烤了两根羊腿,来到方才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士卒身边: “朕,打疼你了吗?” 小卒惊恐不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的事,陛下怎么会打我呢?” “朕又不是什么妖魔,为何如此惧怕。” 刘恪将羊腿递了一支出去:“有功,当赏。” 小卒惶恐接下,好半天才咬了一口。 这时候刘恪已经将自己的那只羊腿吃完,见此,直接伸手将小卒的羊腿给抢了过来: “吃东西都这么慢,等到分赏时,岂不要落在人后?” 他毫不介意羊腿被大头兵咬过,直接开啃。 啃完便起身,摆了摆手: “半个时辰内,郡府物资随意取用,随身带上三天的粮食,切记不要喝酒。” 小卒望着刘恪远去的背影,浑身肌肉绷紧,双手紧握。 半个时辰后,刘恪已然率军出城。 北浦郡距离振浦郡有些距离,所幸将士们都恢复了些体力,可以再急行军。 行至半道,派遣先行一步探路的探马忽然来报: “陛下,前面有东胡人!” 第57章:汉军回来了 “多少人?” “不太清楚,约莫有十三个人。” 这才刚离开北浦郡没多久,就遇到了小股东胡士卒,刘恪觉得有些不妙。 “再探,摸清他们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探马又回来了: “东胡人在村子里征粮。” 刘恪摸着颌下短须,凝视前方。 应该是东胡南军的兵。 南军粮草所剩无几,即使要回城休整,大规模兵马调动,在路上也得好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就得从临近各郡县,不断筹集粮草保证供应。 “五十人随朕进村,抓活的,让东胡人看着我们吃饭。” 刘恪点齐人手,一同潜入村中。 有小股东胡人,正好探一探东胡南军的动向。 郡城要取,自身的安危也得保证。 村子景色不错,房屋错落有致,周围是绿茵茵的田野和清澈见底的小河。 但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血腥味,依稀能听到哀嚎声。 一个东胡士卒直接冲入了屋中,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了呜咽声。 又一个东胡士卒走到对面的屋子里,屋里的村妇用一副兜起一把米,连跪带磕: “大人大人,这就是家里所有的粮食了!” “这么点够谁吃?” 那东胡士卒走到灶台边,将锅一掀,喜笑颜开的抓了一把。 满满当当一手的粟米,还有不少米粒从指缝中掉落。 村妇连滚带爬的来到东胡人脚下,想要将掉落的粟米一粒粒捡起来。 “滚开!老子不吃的东西,你也不准吃!” 东胡士卒一脚踢在村妇的背上,仿佛这是正义的行为。 南军败了。 大败一场后,士气不振,不敢再找汉军麻烦,但不代表不敢找平民老百姓的麻烦。 反正都长着差不多的一张脸,狠狠出口气,很合理?! 东胡人本性如此,以前大胜,且粮秣供应充足,又军令森严,没有机会。 现在不一样,大败一场,急红了眼,本性暴露。 村民们跪在地上,朝着东胡人乞求怜悯,只希望留下一点东西,好让他们继续生活。 东胡人却嘲笑着村民,将他们当成游戏撒气的对象,轻蔑地挥舞着刀剑对准他们,在恐惧和威胁中,感受快乐。 村民的哭声一遍遍地回荡在耳边。 蹲在草丛里的汉军将士,无不是一阵愤怒冲上心头,个个眉头皱紧,脸色通红,双拳攥紧,指甲深深切入掌心而不觉。 “你们几个去村头堵着,你们几个去村尾。” 彻底摸清楚村里的东胡人数量之后,刘恪开始发号施令。 相较于普通士卒,他更平静一些,只是胸腔剧烈起伏,目露凶光,并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放在十年后,刘恪可能为了稳妥,多留一两个活口,套取有用情报。 但现在的他,命令只有一个: “活的不要,一个别留。” 村子里一片混乱,房屋里散落着破损的家具,倾覆的陶器和粮食的残渣,墙上有许多的刀痕。 东胡士卒们交头接耳地说着话,这个村子几乎已经被他们搜完了。 “下一个村子是河西那边的?” “我知道,那边的村子,可比这里富裕。” “女人也润得多!” 说着,就要推着满载粮食的马车离开。 他们的打包技术并不好,被村民们视若珍宝的粮食,沿途一直散落。 只是没人在意,被后面的马、人、轮,碾成了一片汁水污泥。 有个孩子悄悄摸摸凑了上前,在泥地里翻着,想要将那几十粒米给翻出来。 可冷不防挨了一鞭子。 “快滚!” 东胡士卒还有些控制,只是单纯欺凌没有杀人,不过再有人碍事,他并不介意给刀锋开开刃。 就在又一鞭子打下时,一个流浪汉模样的男子冲了出来。 男子的头发散乱,混杂着几缕灰白色的头发,皮肤黝黑,手上的指甲已经松散,浑身狼藉不堪。 看不出材质的布衣上,满是泥泞和不堪入目的粪水,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活人莫近的气质。 男子手提一根无比光滑的竹子,煞有介事的大喝道: “汉军来了,尔等为何不逃!” 那东胡人也不知是被熏着了,还是被所谓的汉军吓着了。 一时间鞭子没能甩出,险些抽着自己。 “沙皮。” 东胡人咧了咧嘴,拔出刀一刀砍断了竹子。 而男子丝毫不惧,拿着断裂的竹子,好似长枪一样,向东胡人挑去,口中依然喊着: “汉将在此,休得猖狂!” 没有人帮他,村民多是畏惧东胡人,只是直勾勾望着,懦懦不敢言。 此时一个村长模样的老头,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拿着一袋米走来: “大人,饶了他,他就是个疯子!” “这疯子连粪水都吃,搂着骡子睡觉,捡了个布袋包裹自己,还说有家的感觉。” “拿着竹子说是兵刃,每逢月圆之夜就嚎着说有人追自己!” “这能不是疯子吗!” “大人可别跟疯子一般见识!” 那东胡士卒只是走了两步,到老头身边,一把扯过米袋: “拿来你!” 而后他也没有取用,直接将米袋打开,一袋的粟米,全都倒在了老头脑袋上。 那疯子见此,竟然直愣愣拿着断竹,朝东胡士卒冲了过去。 “哈哈哈!” 东胡士卒笑着,直接将刀竖起。 眼见着那疯子就要撞在刀上。 “疯子也很好玩啊!” 杀个村民,被张淮阳发现了,可能还会受一通军仗,但杀个疯子,屁事没有! “好玩尼玛呢!” 东湖士卒刚发出感叹,就被一辆以不可思议速度飞驰的驴车,给撞飞了八尺远。 刘恪觉得自己开发出了【高粱河车神】的新用法。 等以后钢铁造出来,换上橡胶车轮,六驴驱动,妥妥泥头车战神。 “一个不留!” 啪,一个棋盘砸下补刀。 “杀干净!” 汉军将士紧随刘恪身后,十三个东胡士卒,当场就倒下八个,还有想跑的,却被村两头留守的汉军堵死。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丢了脑袋,往生去了。 刘恪多留心了一眼,那个疯子虽然疯了,但拿着竹子的架势,像是练过的。 【姓名:韩起(已疯)】 【年龄:34】 【统率:0(108)武力:63(81)智略:0(82)理政:0(36)】 【特性:???已疯???】 “这什么疯批战神??” 看统率、智略、理政三项归零,还得是疯的不轻。 高达108的统率,也就之前见过的小姜祛寒能够比拟,而即使是姜祛寒,比之韩起还是低了1点。 当然,括号里一般是理论上的最大值,很难达到。 哪怕这个韩起没疯,真正展现出的数值,也不一定是108。 就像岳少谦,虽然现在的岳少谦的统率只有96,但多带带兵练练级,以后也有机会破百。 唯一让刘恪有些不爽的是,疯子的武力都比自己强1点,这显然很不合理。 是他驴头车不够快还是棋盘不够硬? 也就是兄弟少了,不然没一个能打的。 村民们想要拿回自家的粮食,望着杀气腾腾的汉军与一地尸体,又停步不前,只好在原地踌躇。 最后还是那村长模样的老头,一边望着粮车咽口水,一边试探着道: “谢...谢....你们,汉军的大人们。” 有个胆子稍大的村妇,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一枚桃子,递了出来。 连战连败的汉军哪体验过这感觉,下意识就想接: “不用客气......” 刘恪只是摆摆手,招呼将士: “他们纳税,是朕的民,你们吃饷,就是朕的兵。” “朕的兵保护朕的民,天经地义。” 他没和村民表演一番军民鱼水情,只是加快和大部队会合。 挨巴掌小卒问道: “陛下,东胡人说还要去河西那边的村子,咱们过去吗?” 刘恪手痒,一巴掌过去: “整个琼州有多少个村子,整个天下又有多少个琼州?” “一村一村的救,要救到什么时候?” “一日之内,收复振浦郡,把东胡人彻底赶出琼州!” 对将士可以嘘寒问暖,对百姓要脚踏实地。 一百句安慰的话,也比不上告诉他们一句,琼州已定。 挨巴掌小卒捂着脸,不疼不痒,反而战意熊熊。 一千人再度急行军,径直往振浦郡而去。 村子里人们争先恐后,拿回自家的粮食。 只有那疯子还在兴奋地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高呼着: “汉军回来了!” “军汉来回了!” 第58章:地下说唱皇帝(求追读!!) 振浦郡城之下。 “开门!”——“门!” “速速开门!!!”——“开门!” ??? 刘恪一愣,不对劲啊,叫门还自带回声混响? 他往侧边望去,只见远处赫然有一个东胡特征极为明显的将领,正在跟他叫着同样的话。 而与之前在南浦郡传信的东胡人不同,这个东胡将领,身后还跟着两千兵马。 刘恪心中暗道一声倒霉,未曾想现在连叫门行业的竞争,都激烈到了如此地步。 一千汉军将士,也同样见到了对方。 无不是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正面和真货碰上,岂不是要遭? 此时已经入夜,城头上守将听着声音,下意识举起火把来看,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两拨人马,同时叫门? 刘恪往上望了一眼。 【姓名:乞颜乾(上士)】 【年龄:48】 【统率:88武力:80智略:84理政:83】 【特性:多疑、固守】 多疑? 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刘恪心中稍有计划,当即先声夺人: “将军,莫要相信他,他一定是汉军派来诈城的!” 只是这次他稍稍做了改变,东胡语说的没那么流利,有一些磕巴,像是就学了两年半。 城头上的乞颜乾举着火把,继续探头张望。 左边这个先开口,一口磕巴东胡语的,是汉人面孔。 而右边那个稍晚一些的,一口流利东胡语,是典型的东胡人面孔。 当他傻的吗? 哪个是汉军,这不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弓箭手,对准左边!” 城头上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就等着一声令下,便是一阵箭雨。 刘恪攒了攒拳头,但语气并不慌张,继续道: “我是张将军派来传信运粮的,还请将军配合我击杀那边的汉军!!” 听到这话,东胡将领忍不住了,他当即高喊道: “我才是张将军派来传信运粮的,他一个汉人,东胡语磕磕巴巴,肯定是假的啊!” “不信将军可以问一问他,看他是否知晓将军姓名!” 东胡将领冷哼了一声,就这点能耐还想诈城? 再不济你去把东胡语学好点,装成胡汉混血的将领都好啊! 磕磕巴巴,一眼就能戳穿! 事到如今,正好碰上真货,居然不退走跑路,反而倒打一耙,岂不是白送战功! 刘恪听到东胡信使开口,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这家伙一直不开口,引发不了乞颜乾的多疑之心,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一旦开口,就容易对付得多。 于是他回应道: “将军名唤乞颜乾,当年在长安之战中,也是极为活跃的名将!” 东胡将领一愣,皱眉道: “将军名声在外,你能知道并不意外。” 刘恪反问道: “你可知道将军年岁?!” 东胡将领立即警惕,将领的姓名可以容易得知,年龄就不同了,如果自己答了,岂不是遂了他人的愿? “那你又可知将军年岁!” “我当然知晓!” 刘恪自然而然的答道: “将军今年四十有八,二十年前长安之战,大破汉军时,年仅二十八,可谓天生将才!” 城头上的乞颜乾听着二人的对话,眉头不由得扭到了一起。 东胡人长相的将军,可能并不知晓他的年龄,所以不能作答,只能反问,这里存在疑点。 而那汉人长相的将军,可能事先做好了调查,所以故意问了年岁,自问自答,这里也存在疑点。 这特么听着听着,两拨人马都像假的啊! 他伸手一挥,分出一半弓箭手,对准了右边。 东胡将领看得懵逼,他啥也没干呢,怎么还要射他? “将军,可莫要信了他的鬼话啊!” 刘恪不甘示弱: “这汉军不仅俘虏了我军士卒,还令其假扮我军诈城,着实可恶!” “也不知道是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东胡好男儿,竟然屈膝归顺了汉廷!” 东胡将领有苦说不出。 他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即“东胡人如何证明自己是东胡人”。 刘恪再道: “他身上的甲胄都是用来误导将军的,身份定然也是捏造的!” 以乞颜乾的“多疑”,他不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要死命给真的东胡将领泼脏水,让乞颜乾更怀疑真的那个就行了。 城头上的乞颜乾更为纠结,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东胡面貌的将领,实在太逼真了。 甲胄,兵刃,面貌,东胡语,毫无破绽。 所谓太真就会显得太假,越看越假。 可偏偏东胡之中又没有约定好暗号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信物凭证。 因为东胡南军和地方郡守,在东胡的管理策略中,互不关联。 一个属于王庭直辖,一个则是地方治理。 王庭方面要防止领军大将,和地方郡守结党营私,以防无法控制,不特意分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让给他们私底下有过多接触? 而且连战连胜二十年,防己甚于防汉,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相较之下,乞颜乾还是觉得那个汉人相貌的将领,更让人怀疑一些。 东胡语可以学,虽然难学,但以这个汉人将领东胡语的磕巴程度,放在东胡军中的汉人身上,也就两年半的水平。 即便身边没有东胡人,只能自己一点点自学,学个六七年,也是可以做到这个层次的。 甲胄更是可以抢。 而除了东胡语、甲胄,以及可以调查到的姓名、年龄,这汉人样貌的将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如何让他露出马脚呢?” 乞颜乾还是不能立即做出判断。 毕竟另一边的东胡人将领也不是完全可信,所以他得想办法找到两人的破绽。 他当然也可以两边都不管,直接死守。 但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送信,还有运粮。 无论哪边是真的,都带着兵马,都说明南军军中肯定缺粮,急需粮草,这可耽误不得。 “共同点......” 既然没有事先约好暗号,那就得找一个类似于暗号,只有真正东胡的将士,才懂的东西。 “狼居胥山行?!!” 乞颜乾眉头一松,计上心来。 《狼居胥山行》相当于东胡人的军歌,如果那汉人将领是来诈城的,必然不会唱。 即使会唱那么一两句,也可以从唱曲的情绪中来分析真假,一个汉人,可唱不出东胡军歌的热血澎湃。 乞颜乾朝城下喊话道: “若是我军将士,必然会唱《狼居胥山行》,若要进城,当以此为证!” 东胡将领眼前一亮,嘴角微扬,挑衅似的往刘恪的方向望了一眼。 傻了,你一个冒牌货,还能会咱们的军歌不成? 很遗憾,刘恪确实不会。 他就在城头上听过一次,那时候还没抽出【伶官天子】的天命,属于五音不全唱跳很菜的水平。 而且后来那唱歌的伶人直接掉坑里了,他根本就没听完。 因而看起来有点紧张,极其不自在。 面对东胡信使的挑衅,也不复刚才的底气十足,眼神一直在闪躲着,不敢对视。 “怎么,不会?” 那东胡将领打着手势,让士卒们摆开阵势。 即使汉军跑了,也能拖延一二,再配合城头上的弓箭手,好好杀上一波。 他高声咳嗽两声,唱到: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威德之所被,煜如天下光!” 一边唱,一边晃动着脑袋、肩膀,显得很有韵律感。 城头上的乞颜乾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唱得没太大问题,就是五音不全不着调。 不过结果也出来了,与这个不着调的东胡人相比,那一言不发,躲躲闪闪的汉人,更有问题,必然是汉军伪装。 漏洞百出,还敢诈城?! 乞颜乾刚要让弓箭手齐射,刘恪忽然开口了。 他的双手不经意地按在胸前,一个完美的转身后,开始吟唱。 “可汗如太阳——” 刘恪身姿挺拔,微微颔首,目视前方,缓慢地张开双臂,仿佛迎接上天的神圣降临。 “高高挂天上!” 那嗓音厚实有力,随着歌声,他的手臂和整个上半身,伴随着节奏起伏,与唱段完美融合。 “威德之所被,煜如天下光!” 垂柳折腰,梧桐落叶,微风吹拂,阳光漫漫,好似在一唱一和,景色合鸣。 无论是城头上的乞颜乾,还是城下与汉军对峙的东胡士卒,都惊呆了。 听着这一段段唱词,如痴如醉。 明明是一副汉人面孔,但唱曲中充满了豪情。 舞动双臂时,仿佛追逐着草原上的千军万马,手臂在空中划出弧度,好似弯弓射雕。 又有双拳紧握,鼓动胸膛,那饱满的力量,就是大草原上的英姿飒爽! 每一个动作都是用尽全身力气,唱尽了对大草原的向往,扬鞭策马让人为之神往! 刘恪在唱跳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吃惊。 李存勖的【伶官天子】当真牛蛙,不愧是让小李世民直接变成小杨广的天命。 懂不懂千古一帝到兆古一帝的含金量啊!这就是【伶官天子】! 第59章:以一州之地逆伐天下(求收藏求追读!!!) 忽然,天地之间为之一静。 因为刘恪停止了唱跳,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 刚才东胡将领,也就唱到了这里。 他属于靠着【伶官天子】的天命现学,后面的词儿,压根不知道。 但这样也足够了。 刘恪学着刚才东胡将领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对着城头道: “将军,我举报,我举报他啊!” “自称是东胡信使,连《狼居胥山行》都不会唱,肯定是内奸!” “要么是个长得比较像东胡人的汉人,要么就是投了汉人的胡奸!” “嗯......” 城头上的乞颜乾已经将长弓对准了东胡将领。 说他不会唱《狼居胥山行》倒不至于,但凡事怕对比,他唱的太烂了。 反观那汉人模样的将领,虽然长着汉人的脸,而且东胡语说的磕磕巴巴,但会唱《狼居胥山行》。 一个语言还处于勉强沟通水平的汉人,唱着东胡的军歌,却能唱得无比深情,真情实感,充满了对大草原的向往。 这得对这首曲,爱的有多深沉?! 这样真挚的感情,又怎么做得了假?! 若说东胡语是学的,是大汉朝廷安排,专门潜入东胡的谍子,也就罢了。 可又有哪个谍子,会特意去学东胡的军歌,不仅学会精通,还能够将情感和曲调融合,引发东胡人的共鸣?! 这个是真的,那另一个就是假的! “放箭!放箭!” 城头一阵箭雨,让城下的东胡将领猝不及防,直接中了一箭,其他士卒也没能幸免。 刘恪见此,自然痛打落水狗,直接大喝一声: “汉将受死!” 他领着人借着箭羽掩护,就是一通乱杀。 那东胡将领见势不妙率兵退走,刘恪依然穷追不舍,直至将其杀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实在追不上,才再度回到振浦郡城之下。 “将军,汉军已伏诛,快些放我进去!” 乞颜乾亲自打开城门。 “这赵宁,朕都把城诈开了,还没找着路,要他何用!” “扣俸禄,必须扣俸禄!” 刘恪望着渐渐放下的城门,心中颇为得意。 不过略唱小曲,便赚了城,真是太对不起东湖人了。 就是汉军的将士们心里有点不太痛快。 确实诈开了城门,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让他们汉人的皇帝,去唱东胡的军歌,总有点不是滋味。 城门刚放下。 刘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闪烁不定。 “踏马的是真多疑啊!” 城门后的守军,以及乞颜乾,尽管开了城门迎接,仍旧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信了,只能信一点点。 刘恪脸上阴晴不定,现在要么退走,要么冲进去硬杀一通。 他的想法是进去硬杀,能诈开城门就已经很不错了,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刘恪率众进入城中,只等一声号令,突然暴起,杀退城门守军,一样能拿下北浦郡。 就在与乞颜乾相距不过百步时,他突然大喝: “你看身后来者何人?!” 然后拿起棋盘开始猛冲,身边将士也是一同暴起,突然举起手中马刀,闪电般地向身旁的东胡守军斩去。 事发突然,但乞颜乾生性多疑,并非完全没有准备。 “居然是汉军假扮,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心中惊愕之余,依然有应对之法。 即便一时间难以阻挡汉军,丢了城,他也有办法再夺回城池。 振浦郡是琼州最早陷落的郡城,东胡人早就经营完善。 乞颜乾戍守在此,更是特意在城墙的一段隐蔽之处,开凿了暗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人,连工匠都被杀光了。 到时候再从暗门入城夺回振浦郡,易如反掌。 当然,现在也不能直接放弃,如果能直接击退汉军,自然最好。 他抬手发号施令: “听我......哎哟!” 噗—— 刚开口,他就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一下子弓起,胸口赫然被一柄长枪贯穿。 只能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摇晃着,栽倒在地。 刘恪顺手砸了个棋盘补刀: “都叫你看身后了,你不看,你不跟我说谢谢就算了,这下好,没礼貌,自己也赔进去了。” 乞颜乾身后的赵宁拔出银枪,继续杀向其他守军。 那些守军哪见过这阵势,主将还没发号施令,直接就躺了,在汉军的乱杀之下,化作鸟兽四散。 “末将拜见陛下,一时间没能找到路,耽误了战事,还请陛下责罚!” 赵宁低着头,目光一直和地面亲密接触。 刚才杀乞颜乾杀守军,也没让他流几滴汗,但这时候,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战时迷途,本该严惩,但朕念你斩将有功,功过相抵,便算了。” 刘恪喜笑颜开,要不是人群中突然窜出个赵宁,偷袭一枪刺死主将,纵然以他驴头车战神、大汉棋圣的能耐,拿下守军也不算容易。 97的武力值还偷袭,也就是他开着棋盘挂还偷袭,能够与之相比了。 不过问题也很明显,为什么赵宁又跑到敌军身后了? 振浦郡外头也有地道?你正事不干天天掉坑里? “子义,你是如何进城的?” 赵宁面带羞愧之色: “末将迷了路,不知怎么就摸到了这里,发现有一道暗门,进了暗门,就进了城,往这边走时,正好碰上了陛下和东胡兵马交战,便......” “......” 刘恪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 【迷途】配上【幸运】,绕后直切C位,效果可真神奇。 下次试试能不能派赵宁去东胡王庭溜达一圈,指不定就跑到东胡大可汗背后,给他来个透心凉。 “稍作休整,接管城中布防。” “那些逃逸的东胡兵马,现在只怕已经和张淮阳汇合,如果张淮阳领军来攻,也是件麻烦事。” “是!” 尽管已经十分疲惫,但汉军们无不是战意高昂。 三天取三郡,过个三年,岂不是直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挨巴掌的小卒登着小碎步上了城头,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咔一下,把城头上的东胡军旗给踩断,换上了大汉旗帜。 刘恪也率众登上城头,静待张淮阳。 不多时,张淮阳就率着先锋兵马赶至城下。 望着城头变化的大旗,也只能心中叹息。 他万万没想到,汉军能在乞颜乾的手中,诈城成功。 而且还是在碰上了他派出的信使的情况下,诈城成功。 即使张淮阳接到了溃军送回的消息,依然想不明白。 汉军和东胡军,这么好区分,为什么还是能诈城呢???! 刘恪见城下大军,当即走到了城头边缘,大喊道: “张将军,别来无恙?!” “果然......” 张淮阳心中沉了几分,汉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不假,不仅不假,还发挥超常,现在已经征完了。 亲征的结果是,尽取琼州。 刘恪让士卒们高举火把,而他则大声唱道: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东胡语? 张淮阳惊疑不定,一个汉人的皇帝,竟然用东胡语,唱出了东胡人的军歌? 汉帝确实是用的地道攻城。 不是挖地道,是东胡语地道。 做到了这个地步,张淮阳也只好认了。 哪怕他做好了无懈可击的准备,仍旧被这正常人的脑子完全想不到的事实,给打败了。 再万无一失的准备,也全都落在了空处。 而城头上的刘恪忽然变调: 铄王师兮征荒裔—— 剿凶虐兮截海外—— 夐其邈兮亘地界—— 封神丘兮建隆嵑—— 熙帝载兮振万世—— 城头上的汉军先是愣了愣,随后手舞足蹈,无比激动的跟着唱道: “熙帝载兮振万世!” 这些汉军们刚才还觉着心中膈应,咱们的皇帝居然会唱东胡军歌,而且唱那么好,像是在向往大草原一样。 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心里顿时舒畅。 后面的词曲,改编自一段铭刻。 当年大汉车骑将军窦宪,统八阵,铁甲耀日,汉旗蔽空,兵出朔方。 登高阙,下鸡鹿,经荒野,过沙漠,斩杀胡王,用其血涂鼓行祭。 四方将校横行,流星闪电,万里寂静,野无遗寇! 于是统一草原,举旗凯旋,查考害传图籍,遍观当地山河。 越过“涿邪山”,跨过“安侯河”,最后...... 登燕然山! 车骑将军窦宪勒令中护军班固,在此作铭。 威武王师,征伐四方;剿减凶残,统一海外;万里迢迢,天涯海角;封祭神山,建造丰碑;广扬帝事,振奋万代! 什么《狼居胥山行》,分明是《封燕然山铭》! 本来就是发自内心的,皇帝确实向往大草原! 向往爱情,所以要谈恋爱。 向往金钱,所以要赚钱。 向往大草原,当然要把大草原划入大汉疆土! 向往大草原,当然要封狼居胥、马踏燕然! 在汉军的大合唱中,刘恪却闭上了嘴。 这群大头兵唱的没一点艺术性,还跑调,差点给他带偏了。 “这东胡大可汗,迟早是要挂天上去。” 刘恪在城头上拾起一小块石砾,捏在手里。 稍微掂量了一下,很轻,很渺小,就是太粗糙,有点硌手: “琼州就那么小,在天下版图上,尚不如这石砾大小。” 他将石砾抛下了城,引来张淮阳以及东胡兵马的警惕。 旌旗招展,军阵齐整,一股肃杀之意。 刘恪俯瞰着张淮阳与城下密密麻麻的兵马,摆出一个弯弓搭箭的姿势: “那以琼州伐天下......” “如何?” 说着,他拉弓的右手一松。 汉帝神射!不可挡! 城下东胡兵马,乃至张淮阳,一时惊恐,无不是下意识倒退数步。 直到发现只有猎猎风声,并无发矢之声,才复又回头望向城头。 见着城头刘恪双手空空,既无短羽也无长弓,心神才为之一松。 “城中仅八千汉军,将军尽可来攻!” 第60章:他还真能收复琼州三郡不成?(求收藏求追读!!!) 张淮阳没有在振浦郡城下过多停留,无奈退走了,他还得多呈送一封奏疏。 他也知道,汉帝所谓八千人,必然是在唬人。 而且就这带着三千人就敢御驾亲征的胆子,张淮阳可以断定,哪怕手里只有一千人,昭武帝也敢诈称十万大军。 说城里只有八千人,还是太保守了。 如果正儿八经,从行军速度,以及运粮溃军送回的情报来分析,张淮阳估计,城中汉军至多只有一千人上下。 但振浦郡城之中,礌石滚木、粮草饮水,全都不缺。 东胡人当年在这里屯了多少物资,现在汉军就有多少物资。 即使只有一千人,也能守好些日子。 而且张淮阳是听溃军来报,才带着先锋急行军赶来。 大军行军缓慢,还在后面。 更让人头疼的是,岳少谦。 自他得到汉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岳少谦就一直派廉汉升带领小股兵马,干扰东胡大军行军。 而那廉汉升,又怎是一个老流氓能形容得了。 遇河拆桥,遇山推石,遇路添泥,时不时还亲自放些冷箭,留下几句胡狗之流的谩骂之言,而后退走。 年过七旬竟如此不当人子。 东胡大军倒是没伤着几个人,就是行军速度被大大阻挠,实在快不起来。 而六七万人,人吃马嚼,也是个极大的消耗。 本来回师振浦郡就是为了补充粮秣辎重,加以休整,现在好了,振浦郡丢了,谁都不用吃了。 没东西吃,就是东胡人也不乐意打仗。 军中都传起“跟着张将军混,三天饿九顿”的谣言。 士气如此,更别说强行攻城。 “退守......高州。” 张淮阳无奈下令,他并不相信汉帝那“一州伐天下”的鬼话,真当自己是昭烈皇帝了? 但琼州这一丢,只怕是彻底丢了。 他这一退,也算是退了东胡南征二十年的成果。 左贤王已死,乞颜部中没有继承人,加之丢城失地名望大减,东胡其他七个部族,必然借此发难。 大可汗到时候能保住乞颜部在东胡八部中的主导地位,就很不错了,哪有余力继续灭汉呢? 五年之内,东胡再难以灭亡大汉。 临走前,张淮阳往城头上多看了几眼,他实在不明白,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对手。 “一盘死棋,居然下到了如此僵持的地步。” 刘恪注意到张淮阳的目光,连声道: “张将军别走,城内就五千兵马!” 张淮阳理都没理他,率兵径直离去。 说得轻巧,管你八千五千,只要人能堆在城头上,都不好打。 如果攻着攻着,被岳少谦派兵偷了屁股,再把剩下的东胡南军折了,不止是他性命不保,整个乞颜部都得完蛋。 现在占据主动权,粮草充足且有援兵的,是大汉啊! “三千!就三千!!” 城头上守护在刘恪身侧的赵宁,一阵汗颜。 陛下还真是少年心性。 之前在朝上提及收复琼州三郡的时候,他们这些将军就是这么争先恐后。 陛下这是一次干了三个大将的活儿。 等彻底望不见张淮阳以及其麾下兵马之后,刘恪才恢复正常,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算尘埃落定,彻底拿下了琼州。 别看三天夺三郡,实际上并不容易。 这一切都来自于他投入2000君威,专门抽出来的【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两个天命。 两个天命为他提供的东胡语、东胡文化,是诈城的基础。 偶然抽到的【伶官天子】,也在最后关头产生奇效。 而这些换做普通人来,没个几十年时间,根本掌握不了。 因而赵宁也很疑惑,吞吐半天,才好奇问道: “陛下,宁有一事不解。” “何事?” “陛下为何......通晓东胡语?还懂得东胡军歌?” 刘恪轻轻点头,淡然自若很是谦逊: “朕自幼长在民间,对此有些兴趣,没什么好奇怪的。” 赵宁表情复杂,难不成你小时候对门住着的是东胡人?哪个民间还教东胡语啊! 而且他自己也算是生长在民间,怎么就不见得这么能唱会跳? “兴许是两位师兄学去了?我一向只习武艺......” 赵宁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刘恪打了个哈欠,困了。 “修书一封,让岳少谦派兵驻守三郡,朕得回城享受享受。” ----------------- 琼州城。 杨府不大,以杨仲的世族出身,以及官职来说,甚至太小了。 小宅子布置得倒是井井有条,极其简朴。 进门不见华丽的挂毯和繁复的雕刻,也没有金银玉器,只有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让人感到宁静和舒适。 门厅中间是一张简单的红木桌案,状如新月,雕刻精美。 桌上仅放一壶茶,两只瓷杯。 没人能从这些陈设看出,这是一个和东胡勾结已久的汉臣。 杨仲就坐在桌前,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鹰钩鼻子依然高挺。 只是似乎因为这些日子心神不宁,精神有些疲倦。 在他对面,是一个青年男子,名唤陈伏甲。 陈伏甲面容俊秀,双目黑白分明,耳廓突出,五官匀称,和杨仲有着一样高挺的鹰钩鼻,只是更显几分贵气。 此时的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华贵洒脱,言辞格外激烈。 “那贾无忌几乎把周、吴、郑、宇文四家,杀了个干净!” “即使是稍有亲族关系的人,也被抓进了牢里!” “今日杀三人,明日抄四族,再下一步,难道不是对朝中我等世家重臣动刀子吗?!” “老师当真以为皇帝在朝堂上,说既往不咎,就会既往不咎吗?!” “当真要坐视不理吗?!” 杨仲不紧不慢的品了口茶。 琼州城中如何,他自然是知道的。 皇帝带三千兵马御驾亲征的当晚,岳少谦就将五千兵马,移交给了从大牢里出来的新任执金吾贾无忌。 第二天,有了兵权的贾无忌就开始抄家。 如果只是单纯的抄家,朝中的世家重臣还真不会说什么话。 可贾无忌相当过分。 周贾、吴易、郑柄,以及宇文赞,四家家主,他们的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男女,不分堂表,但凡年龄超过十六以上,连是否有疾在身,全给砍了。 当着整个琼州城百姓的面,斩首示众。 如果只是到这里为止,朝中的世家重臣无不是举着双手双脚赞成。 甚至恨不得亲眼去街上,看到发起叛乱的四家覆灭,彻底灭口,保证不会和他们扯上关系,心里才舒坦。 可贾无忌还抓了好些人,这些人大多和朝中世家重臣沾亲带故,就连杨仲家里,也被抓进去了一个侄子。 名义上说,是被那四家族人供了出来,需要进行进一步调查。 而后直接扔进大狱,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 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直接在暗地里做掉了。 杨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头来: “贾无忌是孤臣,是陛下的一把刀,一把压制朝中世家重臣的刀。” “陛下想要任用寒门,安插信得过的自己人,想要制衡朝中各方势力。” “贾无忌怎么做,都是陛下的意思,等陛下回师,再做处理。” 陈伏甲满不在乎: “等皇帝回师?老师难道还觉得,皇帝能用三千兵马打下琼州三郡?” “能拿下一郡就算他昭烈帝在世。” “要拿下两郡,非光武皇帝天降陨星不可。” “若是能拿下三郡,大汉千年气运共八斗,昭武一朝独占一石,余下先帝倒欠两斗!” 陈伏甲知道老师是个坚定的投降派,早就和东胡人有接触。 而且以汉室如今的情况,压根没有不投降的理由,能陪着汉室退守琼州城,也就是求名望而已,方便日后晋身。 朝中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考虑以后出仕东胡后,要走哪一部族的门路往上爬了! 还真等着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不成?收复琼州都费劲! “伏甲,你是老夫的关门弟子。” 杨仲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波动,语气非常平淡: “虽然颍川陈氏在南方,并不如北方时显赫,但也是一郡郡望,门生故吏遍布,而你更是其中少有的英才。” “老夫本来属意你,来当接班人。” 五朝老臣,当朝太师的接班人,对常人来说可望不可即,陈伏甲却没那么在意: “老师,当今汉室,哪还有接班的必要,大汉未必有老师您活得久!” “若说是朝中世家门阀的代表,我陈氏一脉倒是当得。” “伏甲!” 杨仲些许动怒,拍了拍桌面: “以前没必要,现在有必要了。” 陈伏甲不解: “就因为皇帝打赢了两场?” “一地孤城,就算赢了三场、四场又如何?” “东胡南军十万兵马,更兼有琼州三郡补员供应粮草,即使是拖,也能把大汉拖死!” 杨仲将手中茶水喝完的瓷杯,侧放在桌上。 稍稍用力一推,那瓷杯便直直往前滚去,最后滚出桌面,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杨仲眼神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调转不了头,只能一直往前,然后粉身碎骨。” 陈伏甲若有所悟,但又不太敢相信:“老师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仲叹了口气,盯着陈伏甲,轻声道: “岳少保,接到陛下急令,已派遣兵马,驻守琼州三郡。” 第61章:生子当如刘雉儿 “驻、驻守琼州三郡?” 陈伏甲心中震惊不已,眼睛瞪的老大,修剪整齐的指甲,因为太用力而磕在了瓷杯杯身,几乎要翻开。 “老师?” 陈伏甲不由得唤了一声,但见着杨仲并不似玩笑神态。 他猛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瓷杯从手中掉落,陶瓷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汉室列位先帝,真就倒欠昭武两斗气运呗? 杨仲弯下身,小心翼翼的将陈伏甲打碎的瓷杯碎片拾起,而自己打碎的那个,却未动半分。 碎片划破了手指,也浑然不觉: “伏甲,可还记得陛下在临行前的朝会上,所言的天下?” “天下?” 陈伏甲一怔,试探问道:“四姓家奴之言?” 杨仲没有回答,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伏甲这才皱眉道: “天下姓刘?” 杨仲缓缓点头:“天下若不姓刘,能姓什么呢?” “东胡!” 陈伏甲脱口而出,而他看见的,却是杨仲那张不苟言笑的老脸。 “东胡,姓什么?” “乞颜?” 陈伏甲刚开口,就意识到不对劲。 当今东胡大可汗出身乞颜部,却并不代表,整个东胡都姓乞颜。 往前推几代,由乞颜部首领担当大可汗,也仅仅传承了三代。 东胡依然是由八部共治。 东胡既然权分八部,难道天下,也要冠以八个姓氏吗? 放在几年前,可能还真是这样,但现在,局势不同以往。 也许从左贤王乞颜构死后,这一切就注定了。 等到东胡南军连战连败,甚至丢了琼州,退守高州的时候,天下,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蛮夷蹂躏冠姓的天下了。 杨仲沉声道:“大汉天子姓刘,天下亦姓刘。” 陈伏甲默认了。 不得不承认,收复琼州之后,刘氏天下确实占了那么几分气运。 本来以为皇帝在朝会上发癫,是耍耍小孩脾性一吐心中不快,好让世家重臣们把手收一收,以便安插心腹。 没想到只是以发癫的形式,道出了一个事实。 “那老师是想......” 杨仲摇了摇头,轻声叹息:“老夫没什么想法。” “老夫只是对东胡了解的更多一些,除了乞颜部之外,八部之中位高权重者,便是普六茹部。” “乞颜构身死,南军又遭逢大败,丢了琼州,病种且年迈的大可汗,并不一定能节制普六茹部,如此便会稍微放权,以便缓和内部矛盾。” “除却这些因素,普六茹部经营南方,多造舰船,而高州与琼州之间,仅有部分陆地相连。” “东胡人想要继续维持对大汉的威慑,保留日后继续进取的可能,大可汗必然会令普六茹部调动舰船,封锁琼州附近海域,以限制大汉海贸,同时阻止大汉向南、向西扩土。” “普六茹部定会借此上位,而余下六部,哪个又会甘心?” 陈伏甲做思索状,道: “这么看来,大汉如果以琼州据守,力抗东胡,少说也还能再苟且三年。” 杨仲伸手比出五指: “少则五年。” “攘外必先安内,以东胡目前的情况,大可汗会与大汉求和。” “那......” 陈伏甲试探着问道:“那咱们要答应吗?” 杨仲笑了两声:“不是咱们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得看陛下的意思。” 陈伏甲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之前的情况,是要么当狼要么当狗,基本没有求和的机会,皇帝才能领兵出战。 如果东胡一方主动求和,甚至在妥协中让出部分利益,即便皇帝不答应,朝中大臣多半也有心思。 说不准军心也会思动,毕竟只要言和,那些上了年纪的士卒,就有了归乡的可能。 而且在陈伏甲看来,根本不用即便。 这种情况下,但凡皇帝有点脑子,都会答应。 不答应,难道真要用一州之地反攻天下? 反倒是答应了,便可以修生养息,甚至与东胡约好,大汉出海,往南走走出一片天地。 以皇帝表现出的能力,未尝不能在海外做出一番成就。 “伏甲。” 杨仲的声音将陈伏甲从思绪中拉回: “请老师指教。” “老夫没什么好教的,若君主有能,为人臣者,不要有太多心思。” 杨仲缓缓闭上眼睛,伴着鼻间的草木香,打起了盹: “老夫老了,老了。” “东胡大可汗,也老了。” ----------------- “老了,本汗确实老了。” 乞颜思烈在未央宫中,一动不动的盯着铜镜。 铜镜中的自己,额上布满皱纹,眼皮下垂,微微泛红,满是岁月的痕迹。 但乞颜思烈并没有惊慌无奈,也未曾感叹过世事变迁,只是稍稍皱眉,依然如年轻时那般威严、自信。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后,拿出了一封奏疏。 “张淮阳败了啊。” 乞颜思烈并没有多少表情,微皱的眉头,也为之一松: “胜败乃兵家常事。” “毕竟是灭国之战,哪有百战百胜的道理。” “只是构儿也死了。” 乞颜思烈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摆弄着面前的巨幅地图。 “大汉......少年天子。” 他从张淮阳的奏疏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最让他有兴趣的,就是大汉的新皇帝。 张淮阳的败,乞颜构的死,一切都是从新帝登基之后开始。 无论是斩杀权臣夺兵权,还是能屈能伸拜兄弟,又或是主动出击袭大营,都展现了无与伦比的能力、魄力。 在用人与凝聚军心方面,也颇有心得。 “二十岁,与构儿同龄,当真是少年英杰,英果类我。” 乞颜思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种种,又想起了颇有自己几分风采的乞颜构。 最后只是在奏疏上写着乞颜构身死的地方,伸手摸了摸。 抹了抹眼角。 随后继续平静地看向地图: “琼州城,地处琼州边缘,易守难攻,这一仗,还是得让张淮阳来打。” 他唤来一员亲信将领,折出一封空白信纸: “交给张淮阳,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亲信将领不解,脸上只有悲愤之色: “汗王,左贤王身死,皆因张淮阳之过,怎可继续让他领军?!” “大汉覆手可灭,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张淮阳召回问罪,为左贤王准备后事,安抚其余七部!” 乞颜思烈只是拔出自己的马刀,对着油灯晃了晃,映出了狼一般硬朗的下颌: “战争啊,它冷酷无情,不是个东西。” “想要赢,你就得比它更冷酷无情,更不是个东西。” “将这把刀,也交给张淮阳。” “汗王!!” 这意味着张淮阳在南方有着绝对自由,如大可汗亲临,即便这几场兵败,别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亲信将领当即不禁惊呼一声,而就在此时,一个东胡人匆忙来报: “汗王,张将军急报,十万火急!!” “南军出了什么事吗?” 乞颜思烈不知道还有什么比乞颜构身死、南军连战连败更焦急的消息,难道是南方又生了疫情? “琼州三郡,陷落了!” 大军连战连败,没能让乞颜思烈动容。 儿子死了,没能让乞颜思烈有太多情绪波动。 但听到琼州三郡被汉军攻下后,他的呼吸立时急促了起来,嘴唇发干,额上都渗出了汗水。 甚至于都有些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几乎快要摔倒。 “汗王!汗王!” 信使与亲信将领极为紧张,就要上前搀扶。 乞颜思烈却是咬紧牙关,硬生生挺了下来,只是摆了摆手,声音大了几分: “无妨!无妨!” 亲信将领见此,依然担忧道: “汗王的身体,当真不要紧吗?” 乞颜思烈已经恢复常态,只是呼吸还有些抽抽: “身体事小,国事弥大,你继续将马刀和信交予张淮阳,另外再去一趟普六茹部,令其调集舰船,封锁琼州海域。” “不,是请普六茹部调集舰船。” “雉鸡羽翼伸展,初露峥嵘,那本汗就看一看,他有没有展翼横绝万里的锐气。” “是!” 亲信将领也知晓事关重大,半分耽误不得,急忙离去。 而信使在传递完急报后,也是告退。 只剩下乞颜思烈一人,慢慢平复着情绪。 他望着地图,盯着与东胡疆土相比,那小小的琼州。 看了良久,直至灯火摇曳,不得不起身更替灯油。 心中种种,百转千回,才最后化作了一句话: “生子当如刘雉儿啊......” 第62章:我的回合,抽卡! “系统,给我加点!” 【......】 “哦,三流系统没这个功能,先让我看看属性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3武力:62智略:63理政:61】 “三日夺三郡,只涨了1点统率1点智略?” “理政倒是莫名其妙涨了1点,可能是噶首富噶出心得了。” 虽说比预期稍微少一点,但刘恪对个人属性的成长,还是挺满意的。 能实时看到自己的变化,针对性弥补不足,单单只是这一点,就妙用无穷。 “等等,这个是啥?” 他忽然发现,属性栏后面还多了好几项数值。 【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魅力99我认可,宽额高眉,鼻梁挺直,除非画师硬是要画个猪腰子脸,不然放在哪个时代,都称得上帅气逼人。” “野心999,直接爆表也很正常,都想当球长了,这数值低不了。” “据说宇宙最初也是个球,人的梦想是不会结束的。” “但你这个道德0,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系统故障。” 刘恪挑了挑眉,见系统没反应,继续往下看。 “话先说好,这不代表我就接受道德0的八哥了啊,我劝你趁早修复,耗子尾汁。” 【正统:100】 正统值满了,在意料之中,理论上正统满值之后,会有新的功能。 刘恪找了找,摸索出来了一个国家面板。 【国家:汉】 【国力:极弱】 【正统:5】 【稳定:71】 【文化:儒】 【附庸:0】 【同盟:4】 “感觉这个面板就是个残缺版本,程序员肯定偷懒了。” “还是说国家正统也要刷到满值?” “一州之地只算5点正统,这得刷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稳定数值这一项,倒是挺有用,看着稳定值降低,就知道是地方上出了问题。” “虽然不能确定具体哪里有问题,但可以保证不至于人在京师一叶障目,而被地方官员蒙蔽。” “就是相对目前一州之地的大汉而言,没啥用。” 刘恪好奇的点开了同盟,他要不上位,大汉就亡国了,明明孤寡无援,居然有4个同盟? 东胡南下的时候,同盟干啥去了?? 【台岛国、交趾国、缅国、暹罗国】 “交趾国、缅国、暹罗国,这三个暂且放到一边,台岛国是不是有点问题?” 刘恪显然很不爽,交趾国、缅国、暹罗国,这三国都是有渊源的。 交趾国是当年大汉吴王平定交州之后,当时的交州土皇帝士燮逃入交趾,效仿秦时赵佗,自称交趾王。 那时候昭烈帝故去,孝怀皇帝便认可了交趾国。 缅国则是当年南蛮王孟获,治理南疆后建国,也是由孝怀皇帝认可的盟国。 暹罗国则是因为身处交趾国、缅国两国之间,左右为男,不得不向大汉献上了盟书。 台岛国就和这三个正儿八经的盟国不一样了,原本只是大汉吴王治理南方时,开拓的大汉疆土。 但不知什么时候,岛民中的首领自称为王,还和大汉建交,把汉地故土变成了邦国。 “搞分裂是?” 刘恪气上头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可转念又一寻思,大汉没有水师,打不过去,只能暂且搁置。 再往下看。 【君威:1874】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高粱河车神、狗狗舞、忽悠、六丁六甲、挖地道、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伶人天子】 “抽完朱祁镇又随机来了一发【伶官天子】,就剩266。” “现在涨到1874,看来占一郡之地,也就加500左右,和一个国士差不多价。” “至于多出来的那一百多君威,应该是何坤带来的?” “国士500,邦士300,上士就只剩100了,这狗系统铁定吃回扣了。” 刘恪骂骂咧咧的同时,发现了抽取天命的新选项。 除了随机天命、指定天命,还多了一个限定天命。 “狗系统,介绍一下你的新功能。” 【叮!限定天命可随机抽取限定于某一方面的天命!】 【叮!由于正统值达到100,可以将已有天命进行合成!】 【叮!由于正统值达到100,天命池已拓展!】 连续三道系统提示,让刘恪陷入沉思。 限定天命暂且是明白了,能进行有偏向性的抽取。 比如限定武力,抽出来的就是武力值相关的天命,限定智略,抽出来的就是智略值相关天命。 只要系统靠谱一点,不把【伶官天子】带来的唱跳水平、身体灵活归到武力限定内,刘恪觉得这个池子还是挺不错的。 总之,限定一个智略系天命,它总不能来个【何不食肉糜】? 第二条的天命合成,也能理解。 等以后天命多了,看着都眼花,如果将近似,或者相叠加之后有不错相性的天命,进行合成,肯定能让天命变得更有用。 至少看起来不会那么抽象,起码【狗狗舞】这种看着就膈应的天命,能换个名字。 不过刘恪看了看,自己目前的几个天命都不太好合成。 【狗狗舞】和【伶官天子】可能算是比较相近的天命,唱跳和演技有共同之处。 所以他没有选择合成,合成和限定天命一个价,一次一千,完全用不起。 还是随机抽一发,试试天命池拓展成什么样了。 “狗系统,给我来一发随机天命!”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凡事先看剪影,刚收复琼州,刘恪觉着天命在己身,还是挺期待的。 剪影先是在和他人畅饮,然后大家一起讨论起来什么。 在几个人说完之后,剪影开口,然后引来了一阵嘲笑,百般看不起。 “卧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标准拉仇恨打脸剧情,就是不知道是谁。” 剪影登上了船,与许许多多的舰船交战,甚至面对一些明显更大只的船,也勇往直前,正面硬上。 更有以船撞船的自杀式袭击。 “这是谁啊?这么猛吗?” 刘恪百思不得其解。 “孙十万?朱八八?” 看着剪影有这么多水战场景,他实在没什么头绪,擅长水战的君王,完全想不出几个。 “不对啊,这是三桅大帆船?!” “再看他作战的武器,应该是枪??” “这特么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啊??” 刘恪等着剪影结束,立即看向了天命栏。 【海贼王:你是注定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牙买伽的首府由海盗来守护!)】 如果把国家看成一个团伙的话,带嘤肯定是海盗。 难道是从带嘤国王身上抽出来的? 这一个天命,直接给刘恪看懵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直愣愣盯着天命栏,一直张着嘴巴,过了好一阵子,嗓子眼里才能发出声音。 “不是,海贼王也是王啊?美猴王是不是也得算进去?” “拓展天命池就给拓展出了这个???” “好好的历史你给我整玄幻了,我直接瓦坎达佛爱渥!” “要不就苦一苦怒瑞玛的人民?”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大帝也是帝!” 我踏马直接从时间长河里把东胡摘出来! 所幸系统善解人意,开启了不可思议小科普,不然小鸡迟早得疯。 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有这么一群海盗,在加勒比海横行。 他们很牛逼,成功阻断了带嘤、高卢、板鸭等殖民帝国与新世界的联系。 几乎切断了贸易路线,以至于老式农具无法抵达新世界,农场陷入了无法摘棉花的困境。 这群海盗不但会抢劫,还相当有头脑。 哪怕国籍、种族、宗教,甚至语言各异,却仍然打造出了一种共同的文化。 他们在海上相遇时,会结合力量,彼此援助,即使一方船员主是高卢人,而另一方是宿敌带嘤人也一样。 他们以皿煮籽油的方式,经营着船只。 大家会共同投票选出,并罢黜自己的船长,且平均分配掠夺而来的财物,并在公开会议上做出重大抉择。 甚至还为船员提供伤残抚恤金! 海盗都比包工头有良心! 以至于虏获商船时,通常会有一部分船员兴高采烈地加入海盗阵营,就连带嘤皇家海军也不例外,甚至会弃舰直接投靠海盗。 这群海盗的根据地一代,也被称为......海盗共啝国。 而【海贼王】这一天命,则来自于当时海盗们的首领,世界航海史上最臭名昭彰的海盗之一—— “黑胡子”爱德华·帝奇。 “这应该是我抽到最有逼格的天命了?” 刘恪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相较于【伶官天子】、【狗狗舞】之流,这个天命相对没那么抽象。 使得他脑子里顿时多了许多有用的知识。 像是走什么样的路线才能隐蔽打劫商船、商船会把财宝藏在哪里、如何威胁船长船员以榨取更多财富、针对货船和客船的不同打劫方式...... 诸如此类。 “可我踏马是皇帝啊!” 第63章:脑洞大开 【海贼王】的天命让刘恪不知该怎么说。 堂堂大汉皇帝,居然沦落到下海当贼的地步。 所幸只花掉了100君威,还有1774点可以浪。 “那就抽一个限定?” “落后就要挨打,不能闭关锁国,要勇于接受新鲜事物。” “狗系统,给我限定智略系天命,开抽!” 大汉的国力并不强,即使扩军,也只扩到了六万兵马。 想要有一番作为,大多数情况下都得用计取巧。 贾无忌虽说有高达104的智略,但这老东西要么藏拙,要么说话说一半,还得靠自己。 反倒是武力、统率、智略这些,在有了典褚、岳少谦、箫元常三叉戟之后,显得不是特别重要了。 限定天命和随机天命一样,都是有剪影的。 除非抽到的天命来自于已经抽取过的君主,不然没办法跳过。 刘恪合理认为,这是系统在增加期待感,以便让他体验一下从云端落到地面的刺激愉悦。 剪影开局就在跑路。 刘恪心里不慌,跑路的皇帝多了去。 刘邦刘备都可以称为刘跑跑,李隆基也跑,带头跑路之后子孙后代争相效仿。 耶律大石也跑,号称转进如风一代目。 但顶不住人家建立西辽,当了中亚霸主,威名远播西欧,还被传成了祭祀王约翰,成为十字军梦想之国。 赵光义也跑,【高粱河车神】的天命还摆在天命栏里,驴头车战神格外好用,再已有天命里排的上前三。 再往后还有泥马渡康王,更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剪影在逃跑的过程中,无论什么吃食都吃得下,没有锦衣玉食,拿得起放下的。 没有架子,比口渴了非要喝蜜水的老爷,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接着,群臣拜倒谢罪,而剪影似乎并未接受,只是挥手轻轻带过。 “卧槽,这不就意味着复国或者开国了?” “从跑路逃荒到群臣拜谒,怎么说也不算差了,而且还是限定的智略系天命,这把稳了。” 最后,剪影好像被人刺杀,饶是如此,也有臣子护在身前。 “有忠臣,说明御下也不差.......” “不对劲?!!!” 刘恪心跳猛然加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特么怎么像司马衷啊?? 【何不食肉糜:你拥有别具一格的思考方式(脑洞大开!)】 “什么玩意,还搁这儿脑洞大开?” “我对着美思宗也抽个脑洞大开,这俩天命是不是能合成出个神技?” “一点具体效果也没有,不说直接增加智略数值,起码得应对某些情况上增加智略?” “再不济把三十六计一股脑塞脑子里,我踏马也认了,算你是限定智略系天命!” “【何不食肉糜】算什么?” “弱智也是智?” 刘恪直接一脚踹翻桌案,怒不可遏,这哪是从云端掉地上,直接跌坑里了好吗??! 【叮!提问,如果遭遇火灾,一只养了八年的狗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你会救哪个?】 刘恪根本没多想,下意识答道: “我踏马救火啊!” 【叮!恭喜宿主获得不可思议的思考方式,特许出院!】 “嘶......” 这时候刘恪才回过神来,貌似也没问题? “这算不算大智若愚?” “好像也没那么坑?” 刘恪若有所思,遇到困局,一时之间没有办法,但往往转换一个思考方式,就能够破局。 比较典型的就是司马光砸缸。 人掉进缸里,救不出来,怎么办呢?换一个思考方式,不救了,直接把缸砸掉。 “不过还是草率了,下次绝对直接单抽李世民。” 望着剩下的774点君威,刘恪没什么好想法。 索性随机再抽一发。 剪影刚开始,就是桃园三结义。 他不猜了,去先祖牌位边上拜了拜: “老祖宗保佑,给我一套顾应剑法!” 老祖宗的剑术是不错的,比如“顾应法”,这个在《阵纪》、《江南经略》等兵书中都有记载,想必也是因为在战阵之上很有效。 即使是后人伪托所作,依着【狗狗舞】这种评书事迹都能抽出来的情况,肯定也能抽出【顾应法】。 “抽到其他的也不差,皇叔也是个低配李世民型的全能战士啊!” “如果来个【知人善用】、【三顾茅庐】,直接起飞!” “【以德服人】更是刷名望的神器!” 剪影一直在放映着,平定黄巾、救援徐州、败投曹操、再夺徐州、败投袁绍、出逃汝南、败投刘表、三顾茅庐、携民出逃、丢弃妻子....... 刘恪看得很认真,似乎这次的剪影,播放的也很慢,很细致。 先祖数次狼狈出逃,甚至于老婆都被抓了、兄弟也被俘虏了,可依然顽强奋斗着,不惜屈尊请士。 然后火烧赤壁,夺下荆南,老牛吃嫩草,据川蜀,谋汉中,称汉中王! 刘恪不由得高呼一句: “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 他和老祖宗,在这一刻是有共鸣的。 剪影最后在一把大火中结束了。 刘恪却没有急着看天命,眼神坚定而有力,整个人都好像自信了几分。 “下次,朕想看看高皇帝。”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刘恪才再度看向天命栏。 不过这次抽出什么天命,已经不重要了。 这100点君威,他觉得比10000点君威都值。 【火烧连营:己方营帐容易起火(连营效果更佳!)】 “狗系统能给我把这个天命换成10000君威吗???” 刘恪不禁恶意揣测起来: “刚刚问的那个火灾破问题,是在旁敲侧击的暗示我?” “实际上抽出什么天命,都是狗系统提前安排好的?” 仅剩674点君威,刘恪琢磨着还是攒一下。 不能再被骗了,100点也弥足珍贵。 本来现在就没有什么必须要用到天命的情况,又有了限定天命这种能够侧重某方面,重点解决问题的选择,手上留个一两千君威,用来应急,还是很可靠的。 稍稍整理了一下收获,望着【海贼王】这个天命,不知怎的,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刘恪嘴角勾起,得食肉糜了。 他唤来守在门外的化成雨: “你去夷州问罪,要他们的首领自降为夷州刺史,归属我大汉管辖,若是不听,朕就要率领大汉水师梧桐夷州了。” 化成雨有点为难: “陛下,大汉没有水师。” 从琼州去夷州,他还得自己找个小舢板。 刘恪满不在乎,是没水师,但既然抽出了【海贼王】的天命,不用太可惜。 他准备转职海盗。 看看带嘤弟国,咱寻思着水师和海盗也没差。 团伙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大汉海贼团,哪天开去地中海了,直接译名“BIG-DAD”,朗朗上口简单好记。 “要你去你就去,把话带到就行了,只希望他们有点眼色,知道利害,勿谓言之不预也。” 化成雨领命退下。 刘恪又召来贾无忌,出海的前提是整顿好内政,还得准备舰船,以及大量钱财。 船嘛,世家大族肯定有,先用商船凑合凑合。 钱,既然世家大族有钱,那肯定不能朝廷出。 贾无忌入殿,还是那副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入土的模样,但刘恪觉着,老银币起码还能活二十年。 “贾卿,这抄家抄得如何了?” 第64章:驴贱而马贵(求收藏求追读!) 贾无忌先行一礼,继而拱手拜道: “抄出各家奴婢各千人以上,资产巨亿,犀角、象牙、珠、玉、金、银、琥珀等器物若干。” “此外,各家还往民间借予不少钱财,收息可与封君比入。” 嘶...... 确实比朝廷富裕,宰大户果然能暴富,大汉传统真不能丢。 奴婢、金银、田产、宅邸这些固定资产就算了,还“收息”,这可是放高利贷啊! “你是如何处理的?” “四族皆斩首于市场,其余资产收没宫中,待陛下处置。” 老头也是聪明,没有报具体的数目,而是全部截留,让皇帝先处理。 如此一来,其中操作空间就多了许多。 皇帝想报多,以此给四家添点罪名,那就多报一点。 皇帝要是想报少点,给私库内帑添点小钱,那就报少点。 如此灵活机变的抄家,朝臣还真不好说什么。 刘恪上下打量了贾无忌一番,却是显得有几分不满: “只是斩首?宇文赞是如何处理的?” 贾无忌垂着头,忙不迭的答道: “宇文赞怕疼,所以臣便令人将其凌迟了。” 刘恪既没有赞许也没有抵触,而是追问道: “百姓可有怨言?” 贾无忌摇头道: “这百姓哪里懂什么是非曲直,只要杀的人比他们地位高,比他们有钱,比他们富贵,他们就心中暗喜。” 他们几乎要感谢那出这样主意的人,使他们会看到一个半死的人捆在车上,热闹他们的眼睛;即使自己不是监斩官,可也差不多了。 刘恪不置可否,又问道:“朕之前交给你的名单,上头的那些人,都处理好了?” “已经处理好,但部分人犯有家中大人作保,臣便自作主张,连带着一起抓了,如今正在牢里关着,若有不妥之处,还请陛下责罚。” “办事办的不错。” 但后续就不能让贾无忌继续了,多少双眼睛盯着老家伙呢,保不齐哪个世家门客直接给他天降正义了。 刘恪想到了何坤,便问道: “朕遣人送回来的那个圆圆胖胖的北浦郡守呢?” 贾无忌的老脸上难得露出啼笑皆非之色: “被典将军挖了个坑,和萝卜一起种了。” “几天了?” “有四五天了。” “四五天了居然还没发芽。” 刘恪带着贾无忌来到了典褚的小院里。 别的朝中文武,哪个院子里不是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池塘青柳小桥流水,一派祥和之景。 典褚院子里种了一地萝卜。 正中间的萝卜坑里,还种了个人。 刘恪望着何坤那有苦说不出的脸,都有些不忍心了: “把他拔出来。” 典褚听令,稍稍一拽,然后提溜着何坤的腰带,就是一个旱地拔葱,动作相当丝滑。 刘恪多看了眼何坤的属性面板。 【姓名:何坤(上士)】 【年龄:34】 【统率:44;武力:46;智略:82;理政:92】 【特性:贪财、经营】 正统值刷满,也没能看出特性的具体效果。 不过依照刘恪的猜测,应该就是一个buff,相当于更细化的分类。 就好比一个90智略的人,在擅长的事情上,往往能发挥出92的智略。 “拜见陛下!” 何坤刚被拔出来,上半身还是白白胖胖的,也没怎么被饿着,除了下半身沾了些泥土,倒是看不出经历了怎样的遭遇。 刘恪看向典褚,微微点头,看似铁憨憨一个,实际上懂得分寸。 何坤这种人,并没有犯太大的错误,不是主动投降献城,而是打输了,实在打不过才投。 这很正常,不能要求每个人仗节死义,连于禁这种都投了,更何况何坤。 也就是之前在地方理政,因为贪财之类的小毛病,和典褚这种直肠子不对付,给下属穿小鞋,敲打敲打,顺便刷刷典褚好感,足够了。 于是刘恪道: “何卿家,朕有意重用你。” 此时的何坤还有点不适应地面生活,迷迷糊糊的: “臣必当竭尽全力!” 刘恪盯着何坤的眼睛,道: “不过在此之前,朕要考考你。” “这位是执金吾贾无忌,他在查抄叛乱世族时,抓捕了不少世家之人。” “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何坤心中一跳,这可不兴乱说啊,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稍作小惩,再放其归家。” 这是个较为稳妥的提议。 人都抓了,自然得稍加惩戒,施以小惩,既能展现朝廷威望,又能敲打世家大族,而不至于使双方关系过于紧张。 刘恪道:“惩?为何要惩?这些细皮嫩肉的世家之人,哪禁得住小惩。” 何坤不解:“那就直接放归家里?” 其实这也是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能做主,他会选择直接把锅甩给贾无忌,一个不惩,全部放走。 但贾无忌就站在这里呢,当面这么做,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 刘恪将拇指食指捏在一起,而后展开: “格局打开,入了大狱,想全身而出,难道不要花些钱打点打点吗?” “一个青壮,按驴价算,五贯钱。” “四旬以上,是中品驴,十贯钱。” “五旬以上,是上品驴,十五贯钱。” “若是六旬以上,可就不得了了,是日行三百里的神驴,得二十贯钱。” 何坤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绢价约300文一匹,粟米每石200文,麻布每端200文,这可没少赚! 好营生! 但他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贾无忌,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这些人牵涉到了谋反之罪,若是用金银就能赦免,朝廷的威望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 刘恪一脸疑惑,眼神茫然: “何卿家你私自放走的人,和朝廷有什么关系?和朕又有什么关系?” 何坤的圆脸上渗出汗水,要他为朝廷办事没问题,但这背锅的活儿,可干不了啊! 不仅要背骂名,还得对抗这些人背后的世家,哪是他能应付的? 他又不是贾无忌那种团年饭都一个人吃的主,还有偌大一个家呢! “陛下,臣觉得此举多有不妥,以驴来比士人,岂不是作践了读书人,还请陛下三思啊!” 刘恪倒也不急,谆谆善诱: “朕取六成,剩下四成,你自己处理。” 何坤呼吸加重,手指都在不自觉的抖动,一边平复心绪,一边道: “臣的意思是,驴贱而马贵,应该用马价来定价,才符合世族身份。” “一个青壮,按马价算,十贯钱。” “四旬以上,是中品马,二十五贯钱。” “五旬以上,是上品马,六十贯钱。 “这要六旬以上,可谓汗血宝马,必然得值百贯。” “如此,才不算辱没了名门贵族。” 刘恪眼神飘忽不定: “朕只知道何卿家献北浦郡有功,加封京辅都尉,为执金吾副手。” 一个出身寒门的贾无忌,负责砍人刷威望,一个出身世族的何坤,负责捞人挣钱财,正好互补。 刘恪又对贾无忌道: “后头的事情,就交给何卿家了,还请老先生继续去大牢里待些时日。” 贾无忌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这琼州城里的世家,不知道有多想杀他呢! 如果不是兵权在手,又有典褚和八百御前侍卫在,早就不知道遭了多少次暗杀了! 大牢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对朝廷而言,也有好处。 皇帝大可对外说贾无忌的不是,投入大牢惩戒,再推出何坤来放人。 锅都给贾无忌背了,面子里子都给朝廷、皇帝挣了。 贾无忌倒是无所谓,他落第六十年,都奔着八十岁去了,哪还有什么功名利禄之心。 只想要好好活过余生,看看大汉这股风,如何将天下吹得翻覆。 刘恪吩咐完后,就离开了,离几个黑锅远一点,才能证明自己的纯洁无瑕。 贾无忌自己去了牢里。 何坤则还在缓和心中激荡的情绪。 四成的利益完全足够他上下打点,琼州城里有世家大族,北浦郡的世家大族也不是吃干发的! 就算真的碰上一些难以招惹的世族,他也可以直接带过,自己补上皇帝要的那六成。 甚至还能和一些琼州城里的世族事先商量好,假装出巨资赎人,实际白送,拉拢一部分,共同收割不知情的另一部分! 总的来说,必然是血赚的买卖! 暴利,暴利啊! 这可比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来钱快多了,那群泥腿子就算刮掉了皮,才几个钱啊! 何坤眼里有光,仿佛看到了新世界。 唯有典褚听了半天,没听出个头绪,只找了个萝卜来,把何坤离开后的空坑给补上了。 “玩脑子的人心都脏。” 刘恪刚回宫苑,还没来得及歇息,就听到有人来报,说陈伏甲求见。 第65章:水战并非船多者胜 陈伏甲是个身材修长,浑身透着自信的男子。 最让刘恪印象深刻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和无时无刻都显着的贵气。 略微有些印象,出身颍川陈氏,也是世家重臣之一,和箫元常一样,是杨仲的弟子,不过这位和杨仲更亲密一些。 【姓名:陈伏甲(上士)】 【年龄:29】 【统率:41武力:78智略:92理政:79】 【特性:名门、携威、巧言】 能力相当不错,智略甚至比箫元常、岳少谦都要高上一些,武力、理政都还算不错,有一州之才。 “看特性应该还是个舌辩之才,朝廷里就缺这样的人才。” “世家之中人才确实不少,只是不知道,之前是否有因为这些人的效忠,而增长的君威。” “如果和朝廷不是一条心,有能力也不好用。” 当今大汉势弱,合纵连横不可避免,如果陈伏甲一心为大汉效力,倒不失为一个好用的使节。 要知道,东胡不只有大汉一个邻国,东胡的北军、西军、东军,可都还在国境线呢! “陈卿家所来何事?” 先摸摸陈伏甲的底。 陈伏甲拱手道: “陛下,我大汉全据琼州,而东胡南军退守高州,封锁陆路,如今呈对峙之势,相当焦灼。” “臣有一计献上,可绕过东胡,大开商路,丰富琼州物资。” 刘恪不苟言笑,令人端上茶水,解解乏:“说来听听。” 陈伏甲正色道: “缅国、交趾国、暹罗国、夷州国,为我大汉邦国,物阜民丰,且未经历战乱。” “琼州虽然是产粮大州,但铁矿金银着实短缺,若是陛下遣人与四国重修旧好,开海经商,必然能互通有无。” 陈伏甲的思路很清晰。 琼州、高州虽然有陆地相连,但以东胡南军的兵力,完全可以封锁旱道,将大汉死死堵在琼州。 如果大汉想偏居一隅之地,自然没什么问题。 可要有一番作为,就得想办法从海上进行突破。 东胡的水师虽然很烂,但大汉这边压根没有,所以寻找外援友邦,是必须的。 刘恪点头表示认可,陈伏甲说的没错,从资源上来讲,琼州缺少矿产来打造足够的兵刃甲胄。 所以即便收复了整个琼州,他也只敢让廉汉升扩军一万。 不然总不能让新兵上战场抡王八拳? 其实刘恪也考虑过弯道超车。 琼州木材资源多,而且多是硬木,直接弄出点像是榆木大炮之类的一次性土炮,轰隆就是炸。 别看这玩意是一次性的用不了几次,但拿去打太原也能发挥些功效,更何况对付的是没见过火炮的东胡人。 但刘恪不懂具体怎么操作,而且用树干做炮身,也得用铁皮、铁丝稳固,还是要铁。 反观东南亚,虽说不知道这个架空世界的资源分布如何,但地理位置摆在这里,穷不了。 而且因为孟获、士燮的治理,缅国、交趾国已经开发了几百年,积累下来也是笔巨额财富。 见皇帝露出思索之色,陈伏甲便知道自己的谏言成功了,继续道: “除此之外,这夷州国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与闽州隔海相望,若能引得夷州国相助,或可让海事更为稳定,也更添一个能威胁到东胡海岸线的战略要冲。” “而且当年吴王开拓夷州后,曾设造船厂,“飞云”、“盖海”两艘楼船,便是在此地所造。” “距今已经营数百年,夷州多船,即使无法购得楼船,购入大量艨艟,也可尝试设立水师,天高海阔,大可去得。” “夷州是大汉疆土,称不得国。” 刘恪吐字清晰,重音明显: “朕已遣人去夷州问罪,勒令其首领自降为大汉夷州刺史,船自然是有的。” “陛下圣明!竟是早就知晓夷州之重!” 陈伏甲感觉有几分寒意,连忙拜下: “臣家中颇有钱财,有些海贸营生,愿献上商船五艘,为大汉开拓海事!” “哦?” 送船的? 以刘恪的经验来看,船,能开就行。 去民间弄点大型渔船,勉强也足够出海。 之前他是这么想的,但有正儿八经的船送上门,哪有不要的道理? 刘恪瞬间变脸,热情了几分,甚至将自己刚喝了一口的茶水,递到了陈伏甲面前: “爱卿家中只有五艘商船吗?” 陈伏甲冷不防打了个颤,望着皇帝热切的眼神,想到前些日子满街的血流成河,索性如实道来: “家中本有八艘商船,只是还有三艘,要维持商贸......” 刘恪摆了摆手:“朕还当是坏了呢!” “既然能开,就一并送来,多出的这三艘,算朕借的。” 还不待陈伏甲回答,刘恪一寻思,觉得不对劲。 陈伏甲出身的颍川陈氏,并不是临近沿海的世家大族,海贸有所涉猎,但不会太多。 可仅有八艘商船,哪怕全是大船,也就载个一百多吨的货物,相较于颍川陈氏的名声,未免还是少了些。 “陈伏甲,你家中当真没有多的船了吗?” 陈伏甲一脸苦笑: “臣家中本就不以海贸为主业,虽说有些商船,但着实不多,前次还被海盗截了船,确实就剩八艘了。” “好!好!好!” 刘恪一拍案,怒从心升。 竟然有海盗敢抢他的船?这不是虾兵蟹将抢龙王爷了吗?! “这伙海盗盘踞何处?” 陈伏甲不明所以,只是为家中白白损失的商船心疼: “就在琼州与夷州的海路之间,东胡的普六茹部虽说有楼船、艨艟,但并未对海事多加管辖,因而沿海一带,海盗格外猖獗。” 坏了,那他之前让化成雨去夷州问罪,岂不是成了送人头? 刘恪右手握拳,极其有力的在桌案上一锤: “好一个海盗!” “朕既然已收复琼州,那琼州沿海,自然也归我大汉管辖。” “竟有海盗在我大汉下辖之处作祟,朕定要将其剿灭!” 陈伏甲有些呆。 做海贸就做海贸,怎么变成剿匪了? 海盗,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 可并不是那么好剿的,不然普六茹部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如此放任,会丢失民心。 而且海盗一般都有分寸,拦船打劫,也就索要些过路费,讲究一个细水长流。 陈氏商队前阵子被抢了船丢了货,也是因为当时的领队不知道怎么脑子抽了,硬是不想给钱。 “陛下有所不知,这群海盗极为难缠,其头领武艺高强,背后似乎也有些势力。” “如今琼州新定,且朝中没有水师将领,不宜妄动兵戈,陛下若是想剿灭海盗,肃清海路,还需多加调查,从长计议。” “也可联络夷州国....夷州,筹措一些适合水战的战船后,再从南北夹击......” 刘恪只是摇摇头道: “水师将领是没有,海上皇帝,倒是有一个。” 陈伏甲都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承认皇帝打仗有一手,奇计百出连败张淮阳,三日夺三郡,确实强。 但海上作战,和陆上作战,根本不是一回事。 而且大汉的将士,几乎没有水战的经验。 唯一的水师,早在十五年前,就跟着渡江失败的老顺平侯全军覆没了。 刘恪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爱卿可再去问问亲朋好友,询问其族中是否还有船只,只管借予朕。” “朕要了他们的船,当然得为他们开出一条太平路。” 何坤很快就要割世家大族一波,但不能一直这么割,得适当让些利益,画个饼。 韭菜不像金针菇,能实现永动机,割了一波,总得给它点时间再长起来。 海贸就是不错的甜头,反正民间很难组织起有规模的海贸,先让世家大族尝点甜头,也开开海图,为大汉未来的海贸添砖加瓦。 陈伏甲明白了,皇帝这是在用兵马,和世家大族换舰船。 世家大族没有剿灭海盗的能力,大汉的禁军虽然不是水师,但总归是正规军,兵甲齐全,装备优良。 而且久在南方,或多或少都得懂一些水性。 如果真有剿灭海盗的决心,倒是有可能成功,只是损失肯定会不小。 不过.....这和他关系不大。 没了海盗,对世家大族是件好事,汉军损失惨重,那是朝廷的事。 而且朝廷能镇压世家大族,贾无忌能抄家砍头,不都是因为有兵吗? 损失些兵马,反倒会让世家大族过得更好。 陈伏甲忽然想到杨仲之前对他的提醒,连忙抛去些不该有的心思,而是真诚道劝谏道: “水战并非船多者胜,还请陛下三思!” 刘恪有些诧异,按照那些世家重臣的想法,想明白利害关系之后直接双手双脚赞成了。 这个陈伏甲倒是不错,居然能放下世族利益,为朝廷考虑,进而劝谏。 不过刘恪肯定是要出海的:“无妨,爱卿只管去替朕筹措船只,朝廷不会白拿他们的船。” 陈伏甲见状,只好道: “陛下既然有意剿灭海盗,臣这便做主,将家中另外三艘商船也捐与朝廷,回府后便告知亲朋,必然要为大汉组建起一支无敌水师!” 刘恪只是淡淡点头。 真以为他要靠世家的商船组建水师? 没有帆没有船,敌人给我们造。 海上看见心仪的船,抢了就好。 先抢海盗,再抢夷州,抢完没得抢了,船只正好升级了一波,水战经验也攒够了,直接抢东胡。 第66章:扬帆,起航!(求收藏求追读!!!) 置壁港位于琼州东北方,属于振浦郡下辖,是一个需要重点布防的港口。 一旦丢失,那么整个琼州以北,都会无险可守。 不过东胡人在丢了振浦郡城之后,自知守不住,就撤走了置壁港的布防。 而置壁港中,东胡人没来得及带走的五艘仅能承载二十人的小艨艟,则是大汉如今仅有的“战船”。 此时,港口正停靠着二十二艘商船。 其中八艘都是由陈伏甲以及陈氏贡献,都是中型商船,能承载两百人。 余下十四艘商船里,也大多是中型商船。 至于载人更多,防护更好,航行更稳的大型商船,只有两艘。 这种大型商船,在海贸商队之中,一般是作为旗舰。 世家大族可以供给朝廷一些中小型船只,用以剿灭海盗,毕竟没了海盗,商路更稳,他们也是得利者。 但一艘大型商船造价不菲,而且代表着商队的影响力、贸易额,为了剿匪捐出大型商船,显然不值得。 置壁港停靠的两艘大型商船,一艘是杨仲从族中筹措,饶是以他的威望、人脉,也废了不少功夫。 而另一艘大型商船,居然还是没有族人在朝中为官的金陵姜氏,特意献上。 一片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叶片,在风中翩翩飞过,穿越人潮汹涌,轻轻落入海面,随着海波打起转。 “陛下,海边风大,还是先避一避?” 陈伏甲心中嘀咕,花了好些日子,才筹措到这么些船。 今天那艘杨氏的大型商船入港,皇帝还特意召集群臣来观礼,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刘恪点头道: “也好,陈卿家就随朕上船,总得让爱卿你看看朕是如何替陈氏报仇的!” 陈伏甲刚抬脚想走,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这是要出海? 船队才刚到齐,也没有经过改造,甚至汉军的士卒都没有在船上训练过,就想出海? 难得离开琼州城的岳少谦听罢,立时急了眼,连声劝道: “海上天气变化莫测,极为危险,以陛下之尊,不可轻易涉足!!” 刘恪面露微笑,温和又不失威严: “以朕之尊,这茫茫大海,任它什么天气,都得顺着朕的意思!” 廉汉升也急了,他知道皇帝想要出海剿灭海盗,本以为将领会是自己。 毕竟典褚擅长步战,岳少谦擅长大军团调度,赵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他这个精于射术的将军,比较适合海上作战。 可从来没听皇帝提起过,要御驾亲征啊! “陛下,末将年迈,箭矢尤锋,区区海盗,管叫他有来无回!” 刘恪笑对道: “老将军神射,朕自是知晓,只是老将军还需在城中训练新军,不可轻离。” 见两人劝阻无果,箫元常紧随其后: “陛下,将士尚未经过训练,不知晓海上作战,若要亲征,还请陛下暂缓些时日,准备完全方才能出航!” 杨仲抱恙在身,八十岁的文人不像廉汉升那么耐糙,不然肯定也要掺和一脚劝上几句。 “来、不、及!” 刘恪踮起脚望向海岸线,仿佛能穿越千里,看到海岸边东胡人的楼船巨舰。 回头再看看眼前的破烂商船,有些意兴阑珊,大叹一声,却又斗志昂扬: “朕已挑选八千善水将士,即便不晓水师战法,也能保证在船上作战无碍,如此足以。” “战争,才是最好的练兵之法。” 群臣都知晓关键之处。 距离东胡南军退守高州,已经过去了月余。 琼州附近海域的动向,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东胡的普六茹部已经开始大规模调集舰船。 就算是典褚,都能看明白。 东胡人想要彻底封锁琼州海域,将大汉堵死在琼州。 等到普六茹部完成大封锁,就现在的大汉“水师”,直接对上东胡水师,胜算不能说不大,只能说根本没有。 群臣都知道事态紧急,出海剿匪,也是练兵增加实战经验,以便未来能够应对东胡水师。 但大海不比陆地,大家都知道皇帝驾驶驴车技术高超,可这驾船和驾车不一样,若是出了岔子,落入海中,生死难料啊! 而且没人听说过皇帝有过水事经验,哪怕出海打渔,都未曾见过。 那些世家重臣更是有些心疼,汉军要是败给海盗了,倒是没什么,只要不全军覆没,就算是积攒了难得的水战经验。 但他们把船都赔进去了,结果海盗没剿灭,岂不是亏大发了? 也不知道多少人垂头顿足,后悔自己当初信了皇帝的鬼话! 当今天子,可没几句话靠谱啊!! “北风,北风起了!” “北风起了!” 忽然,在海边戍守的御前侍卫传来几道声音。 刘恪猛的一震,抬头看了一眼望船只上猎猎作响的大旗。 典褚上前道:“陛下,北风来了,咱们现在登船吗?” 八千会游泳的士卒,加上典褚、陈伏甲,以及固定不变的八百御前侍卫,就是刘恪此番的阵容。 其实赵宁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有着【幸运】特性就是个万金油,但从振浦郡回来之后,刘恪就让赵宁带着三千兵马在琼州各地打野去了。 毕竟东胡在琼州三郡经营已有些日子,即便南军退守高州,也难保没有留下暗子,以赵宁的能力,说不准能带来惊喜。 刘恪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断然道:“北风已至,机不可失,大可出航!” 趁着北风北上往夷州,寻找海盗,少说也能省下三五天时间,对于迫在眉睫的东胡大封锁,至关重要。 而后有御前侍卫送来若干法器、供果。 刘恪将之摆好,嘴上念念有词: “凝神定思,心无杂念,存想六丁六甲神将降临于坛前!” 群臣听得一懵,陛下怎么开始跳大神了? 虽说出航前有祭海祈求平安的说法,但怎么又是请六丁六甲? 这不是老龙王的活吗? 六丁六甲神业务这么广? 阵阵北风皱起了群臣的衣袍,也皱了皱刘恪的眉毛。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面向天际,深吸一口气,将仪式精简了很多,以指代剑,大喝一声: “神来!” 【六丁六甲】别的用没有,架势十足,再配上【忽悠】,稳定军心还是相当可以的。 群臣看得思绪难定,而刘恪却容不得他们多想,撤去法器,一边吃着供果,一边道: “胡虏入侵,海寇难平,朝中既无人擅水战,那朕就是水师大将!” 他面不改色,高声道: “朕此一去,唯愿海波平,建功立业就在今日,还望诸卿共勉!” 岳少谦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断,向刘恪深施一礼,大声道: “臣岳少谦,总领琼州兵事,陛下回航前,绝不让东胡人踏入琼州半步!” 箫元常也是拜道: “臣箫元常,为水师供应粮饷、淡水,恭候陛下凯旋归来!” 虽说都没准备,但他的能力,现在转头立即筹措,再以小船赶上船队,供应物资,倒也不是问题。 刘恪默默点头,深深看了两人一眼: “两位爱卿,朕出航后,琼州之事,就拜托了!” 他敢屡次御驾亲征,也是全赖于这一文一武两人,打造出了一个稳妥的大后方。 而且还有个大牢是我家的贾无忌,如果真有大危机,老头儿也不会坐视自己死在牢里。 两人齐声道: “既为人臣子,此乃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这时候典褚才反应过来,拍着胸脯,道: “陛下安危,尽可交付于末将!” 刘恪笑着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见北风又大了些,便大喝一声道: “传朕军令,登船出海!” 五艘艨艟未动,二十二艘商船,展开风帆,与浩瀚的大海相比,微不足道。 但终有一天,大汉的战船,将会遮天蔽日,四海七洋也将迎来日不落帝国。 这一幕看得不少臣子又觉得一阵古怪,出去剿灭海盗,正儿八经的战船艨艟一艘不带,全是商船。 看着就像是已经有了大败一场的觉悟,特意保留战船充当有生力量一样,着实让人不放心。 这要让老太师看见了,知道自己费心筹措来的大型商船,给皇帝拿去献祭了,岂不是过不了九十大寿?? 不过再不放心,船已经开动了,战鼓擂动,那艘大型商船升上了汉军军旗。 巨大的帆篷紧紧张着,在北风中被吹得旗猎猎作响。 甲板上的刘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让陈伏甲打上旗语: “全速前进。” 陈伏甲愣了愣:“陛下,若是全速前进,只怕萧大人的物资赶不上啊!” 皇帝该不会一点航海经验都没有? 这可不比陆地,陆上没粮还能忍忍,海上没了淡水,可是要死人的! 刘恪只是眺望着远方,不容拒绝:“这是军令。” 都打算抢人家的船了,难道还要给人留点淡水、粮食? 当然要洗劫一空! “扬帆,起航!” 海波中的叶片,不见了。 ----------------- 南海。 某个打家劫舍,流动抢劫者的必靠小岛上。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壮的男子,正剔着牙,摇着手中金铃铛,不断发出叮当叮当声,用以打发时间。 忽然一个小弟来报: “大头领,咱们的人发现了一条大肥羊!” 第67章:把船靠过去!(求收藏求追读!!) 盘踞在南海一带的海盗,声名狼藉,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沿海渔民,看见了他们的船,都会觉得头疼。 其中大头领孙直恩,有勇有谋,自号靖海王。 二头领蒋泰,武艺高强,自号平海王。 十多年前,孙直恩的父亲为吴郡郡守,后来东胡人攻破吴郡,孙直恩逃于海上,在海上聚合亡命,志欲复仇。 时至今日,虽说压根没打过东胡,但麾下人马已有两万人,大小船只近百艘。 孙直恩将金铃铛收在手中,舔了舔舌头,润了润嘴唇: “多少条船?” “二十二条,两艘大型商船,十五艘中型商船,余下都是些小船,吃水不深。” 孙直恩眼神发亮,面露贪婪之色: “哪家的船?打着谁的旗号?” 虽说已经在心里盘算这一笔能赚多少,但他还是要问个清楚。 能成为盘踞南海的大海盗,自然有他的一分智慧。 抢,但不能乱抢。 像是之前抢的陈氏,虽然颍川陈氏名声在外,但并非是依赖海贸营生的世家大族,族中产业多在内陆,在海上没什么势力。 东胡人也不会因为陈氏的这点损失,而出兵剿匪。 但如果是吴郡杨氏的商队,即使是孙直恩,也得罪不起。 吴郡杨氏势力靠海,有私兵,有一定的剿匪能力,他会直接装作看不见。 “打着“汉”的旗号,似乎.....似乎是大汉的商船?看起来没什么生气,像是港出海的愣头青。” 那海盗小弟有些不敢确定。 毕竟已经有十来年,没在海上看到过大汉朝廷的商船了。 就连挂靠大汉旗帜的商队,也见不着一个。 自从当年水师全军覆没之后,在大海之上,大汉的旗帜还比不上沿海州郡世族名号管用。 “大汉的商船?” 孙直恩皱了皱眉头: “这倒是有意思了,速速召老二前来议事。” 蒋泰和黑矮的孙直恩不同,身材高大,显得极为威武,脸上还有一道疤,看着就是一副猛男的模样。 两人汇合,还不待孙直恩说话,蒋泰就道: “大哥,这支船队是朝廷的船,上面都是官兵。” 孙直恩不敢妄下定论: “你怎么确定是官军?” 蒋泰一板一眼道: “那些商船上的人,做事不专心,心不在焉,显然不是专业的水手。” “而且一直张望四周,很警惕,那就是官兵。” 孙直恩心中疑惑: “大汉要抗击东胡,还有余力出海?莫非是去夷州求援的?” 蒋泰点了点头: “看船上的人似乎不是很适应海上讨生活,应该是临时凑的人,多半就是去夷州求援,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做?” 孙直恩轻轻抖了抖手中的海图,蒋泰和小弟们静静等候命令。 他没有做出决断,而是继续问道: “汉军的船,在我们的可接近范围内吗?” 蒋泰摇着头:“不在我们的可接近范围内......看航线似乎也不会经过岛上,想要靠近,只能选择在海上。” 孙直恩在海图上用指尖画了个圈: “一共二十二艘船,两条大船,余下都是中小船只。” “打着大汉的旗号,载着官军,吃水较浅,显然不是为了海贸,恐怕船上没有货物,都是汉军。” “剔除物资,至少也有五千人,如果海上接战,船只甲板狭窄,并不能发挥我们的人数优势。” “而且汉军有甲胄,兵器锋锐,单对单,我们没有优势。” 遇上普通商队,哪怕是世家大族,嗜血悍勇的海盗,都是有优势的。 但面对官军,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 蒋泰有些失望: “那就让他们过去了吗?” “不过既然不是商船,只怕也榨不着什么油水,贸然交战,徒增伤亡,就怕大哥名声传出去不好听。” “名声不好听?” 孙直恩眯了眯眼:“东海老子说了不算,但在这男孩,别说大汉的船,东胡的船,老子一样抢!” “海上作战不利,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做些事情。” 蒋泰急切道:“那该怎么做呢?” 孙直恩突然提高声音: “很简单,老二你带五十条船,去把他们围了,三十条船接舷战,二十条船策应,把汉军往我们的航线赶,切记不要露面。” “剩下的交给我。” 人群中一个粗眉毛的男子疑惑道: “为何非要抢汉军的船?既然没有载货,那我们抢了也毫无意义啊!” “而且只会跟大汉朝廷交恶,虽说东胡虎视眈眈,但大汉如今已全据琼州,只要无法北上推进高州,汉军迟早会走海路。” “如此便是结下了死仇啊!” 孙直恩将大刀狠狠往地上一砍,发出噌的一声: “你个海盗还怕官,官就不能抢了吗?” “老子死了十几年的爹还是大汉郡守,一样抢!” “汉军的兵器甲胄,是不是利益?!” “绑了大汉的将军,问朝廷要赎金,是不是钱?!!” “目光短浅,你给老子好好守在岛上。” 粗眉毛哼了一声,点头道:“好。” “这才对,咱们要齐心协力。” 见此,孙直恩笑了笑,双眸中透出一抹凌厉。 “走,干好这一票,下辈子不愁!” -----------------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大海。 刘恪立于船头,船只上下摇晃,他却稳如泰山,和在陆地上没什么两样。 他反而很享受船只摇晃的幅度,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些许腥味,却让他每个细胞都在跳动。 “这次出海确实挺走运,有北风,但是没见着什么风暴雷雨,朕果然有天命在身。” 【海贼王】的天命能让刘恪对海上的情况有一定基本判断,且针对不同情况作出避险措施,因而他才有胆子直接带着未经过水师训练的士卒,直接出海。 “若是慢慢教,恐怕得好些日子。” 刘恪挺满意士卒们的学习进度,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直接扔海上,最大程度上压榨了他们的学习能力。 辨别方向、驾船、掌帆,都很需要经验,不是单纯学习就行的。 但一直不出海,就一直积攒不了经验,凡事只有开始尝试之后,才会有进步。 他知道海盗们喜欢抢什么样的船,于是直接反其道而行之,专门将商船做了伪装。 在海盗看来,他们就像是断水断粮,或是水手染疾,毫无生气,偏离了航线,正是挨宰肥羊。 虽然航行进度慢了点,但着实勾引到了不少小股海盗,每波海盗,都让汉军狠狠刷了波水战经验。 时至今日,接舷战已经打有模有样,操船水平也提高不少,而且还替箫元常省了不少淡水、粮秣。 “等回港的时候,船就满载了,大军出海,后勤啥也没干,还倒赚了一笔充盈国库,算元常玩忽职守,扣他点俸禄。” 波涛汹涌间,船又急剧的晃动了两下,护在刘恪身边的典褚,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海里。 刘恪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当,笑问道: “阿典,这次不需要朕派人去海里捞你?” 典褚板着脸,出海之前他还以为没什么,没想到刚上船就吐的昏天暗地。 也就是近两天杀了好些个海盗,不知怎么就习惯了,缓过劲,才正常一点。 相比之下,他一直不理解,明明都没出过海,为什么皇帝就能如履平地。 刘恪看着典褚的表情,心里颇为得意,103的武力在海上也是这副模样,他觉得就算不用棋盘,也能和典褚打上几回合。 “陛下,外面风浪大,还是回船舱去歇一歇。” 陈伏甲出了船舱,白着一张脸,目光涣散,名门气度也早已不见了踪影,颇为虚弱。 他实在不明白皇帝出海剿匪为什么要带上自己,他也不习惯海上的日子,除了打打旗号,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皇帝真的想让他亲眼看看海盗覆灭,让陈氏出一口恶气? 反正陈伏甲没觉得出了多少恶气,反而感受到了阵阵恶意。 不过这些天确实宰了不少海盗,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群海盗看着大汉的商船,就跟苍蝇见着肉似的往上凑,陈氏商队往来南海四五趟,都不见得能遇着这么多海盗。 刘恪哈哈大笑: “爱卿,典将军现在都习惯了许多,若是一直躲着避着,就一直过不去这道坎。” “这才哪儿到哪儿,海上风大的时候你是真没见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陈伏甲无奈点了点头,心中腹诽,难道大风大浪的时候,你这从没出过海的皇帝,就见过吗? “多谢陛下,臣这就在甲板上待一会儿,也好习惯海上波涛。” 正说话间,一阵密集的鼓点从前方的商船上传来,显得很是焦急。 刘恪神色一变,遇上敌人了。 “阿典,去敲鼓,准备迎敌。” 很快,海面上就奏起连绵鼓声,全军戒备。 刘恪当机立断,让陈伏甲打出旗号: “传令,所有船只向朕的旗舰靠拢,保持队形!” 经过十来天的刷经验,汉军已经得心应手,纷纷向旗舰方向靠拢,等待进一步指示。 刘恪望着远处的船只,看着约莫在三十艘上下,规模不小。 他盘算着刷了那么多小海盗,也该给将士们上上对抗了,直接下令: “升起满帆,借助风力,把船靠过去!” 第68章:路边的狗都得被抢一波 蒋泰还在调集着船只,海盗人多势众,嗜杀好战,但组织度太过差劲,每次组织船队,都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就在他费心费力打旗语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大汉的商船靠过来了。 而且还是飞速靠近,肆无忌惮。 站在瞭望塔上的海盗们,甚至能看到甲板上手持戈矛,甲胄齐全的汉军,连弓箭手都已经开始弯弓搭箭,气势彪悍,战意熊熊。 “直接靠过来了?!” 蒋泰抱着大刀,浑身紧绷,额上已经渗出汗渍。 他的任务是接舷战拖延,然后迂回作战,不断将汉军往自家大本营的航道上赶,然后等着孙直恩并肩子一起上。 现在汉军的模样,根本就不是能拖延的! 直接趁着他们的舰船还没完全组织好的功夫,一股脑儿冲过来了! 蒋泰自问横行南海十余年,也没见过这么激进的官兵。 以前都是官兵的船更好,无论是大汉还是东胡,都配的是战船,艨艟斗舰,和海盗硬碰硬船换船,得不偿失。 可这支官兵脚下全是商船,完全没有这种顾忌,就是冲着一船换一船来的啊! “转舵!转舵!” “快调帆!” “和汉军拉开距离!” 蒋泰高声咆哮着,生怕弟兄们疏忽大意。 以往都是他这么冲别人,第一次被别人给冲了。 这要是真给汉军冲脸上了,舰船肯定损失不小。 即使能胜了汉军,也得拼掉不少船,好些年才能恢复元气,得不偿失。 他是真没见过这仗势,海盗尚且知道船只的重要性,朝廷能不知道吗? 商船也是船,你们的船难道都不要钱的吗?? 可惜在刘恪的指挥下,每艘船都是全速航行,无限逼近海盗。 调头没有走直线快,很快最先头的一条商船,就和海盗们的船靠到一起了。 “把海盗的船抓住!” 刘恪就是冲着船去的,哪能放过? 靠近了就能发现,这群海盗的船比之前遭遇的小股海盗的船,要更加优良一些。 虽说仍旧不是战船,大多都是商船改造,但显然下了功夫,改造的很用心。 看着就和我大汉挺有缘的。 舰船已经迅速靠到一起,汉军将士们抛掷出钩锁,牢牢固定住了敌船。 有心急的汉军将士,还不等放下船板,直接抓着缆绳,猴儿似的往敌船上荡了过去。 ????? 蒋泰愈发懵逼,呆在原地甚至连手上的旗语,都慢了一拍。 这是官军? 在他的印象里,官军的水战方式,应该是军中将士层次分明的立于甲板之上,时刻保持阵列,保持舰船队形。 先是盾牌手,后面是被掩护起来的弓箭手,而后手持长矛或钩枪的士卒,处于两翼,等着海盗率先发起进攻,然后利用装备上的优势,伺机而动。 毕竟无论是舰船成本,还是训练水师士卒的成本,都不可能和海盗一方同日而语。 而面前的汉军显然不是这种正规军的稳健打法。 路子相当野,直接用钩锁勾住船,然后凭着甲胄优势,硬抗海盗的攻势,强行夺船。 “稳住阵脚,不要慌,这是在海上!” 说是这么说,可蒋泰自己就险些因为慌乱,而打错了旗语。 纵横南海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手忙脚乱。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登上船,直接展开了白刃战。 虽说这群海盗嗜血成性,悍不畏死,但情势依旧不容乐观。 一个海盗手中刀光掠过,砍在一名汉军士卒的甲胄上,没能一刀毙命,反而被吃痛的汉军士卒反手一刀,趁机枭首。 “下水凿船!” 蒋泰也是发了狠,见一时半会儿退不走,开始有条不紊的反打。 海盗身无甲胄,也有优势,最大的优势便是在水下。 悍勇的海盗们纷纷跳下船只,潜入海中,准备凿穿汉军商船的船底。 大海波涛汹涌,海船行进速度比河中快得多,很少有像河中水匪一样攀附凿船的机会。 但汉军用钩锁锁住了船,稳定了许多,反而创造了机会。 面对潜入水中的海盗,汉军基本没什么办法,甲胄带来了更强的防御力,却也使得他们不能轻易下海。 刘恪望着对面海盗旗舰上不断变化的旗语,有些头疼。 对方的头领是个相当有海战经验的人,这么一会儿就逮着了汉军的弱点,让他起了些爱才之心。 毕竟他身为皇帝,能带着船队出海一两次就不错了,总不能放着朝中政事不理,天天带兵出征。 除非他能抽出嘉靖的【君主离线制】或者Judy的【征北大将军】,不然招揽一个靠谱的水师将领,势在必行。 “阿典,把对面的旗子给打了。” 典褚点了点头,抓起一块压船用的大石头,对着海盗旗舰就是猛地一扔。 见着远远一个黑影飞来,蒋泰下意识矮身避开,而那大石头则是直直砸在了旗杆上,旗杆猛地震动了一下,所幸并没有断。 “陛下让末将去拔的话,能拔断,这么远砸石头,力道小了点。” 典褚摇着头,显得很是不满。 典褚是说的轻巧,蒋泰内心已经震颤不已,心脏都快停跳了。 汉军是把投石车也带船上了吗? 差点隔着几条船的距离,差点给他旗杆干断了! “泼桐油!射火箭!” 蒋泰矮着身子打出旗语,生怕再来一颗天外飞石。 一部分机灵的海盗,直接攀上瞭望塔,居高临下,把桐油泼向汉军的商船。 反应慢些的,也开始纷纷点起了火把,点燃了火箭,准备用火攻解围。 刘恪看着海盗泼桐油,就觉着有些不妙。 自己可还有个【火烧连营】的天命在身上啊! 谁知道这些船算不算己方营帐??! 很快,事实就告诉他,应该是算的。 海盗的桐油刚泼来,火箭还没射,火把还没扔,就不知道被船上来自哪里的火源,给引燃了。 很快海面上便多了一些火团,风助火势,越烧越旺。 一艘小型商船,在大火之中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这是汉军自出海以来,损失的第一艘船,可并非是最后一艘,接二连三的船只开始起火,还有直接被潜入水中的海盗,凿穿了船底。 刘恪见此,也无所畏惧了。 “弃船,全员登上海盗船!” 反正现在接舷战中,汉军占据着绝大优势。 只要汉军放弃自己的商船,不管不顾攀上海盗船,强行抢船,海盗肯定是拦不住的。 除非海盗们愿意再往自家的船上泼桐油点火,去凿沉自家的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汉军的船烂,海盗的船好,换家不亏甚至血赚! “撤退!” 蒋泰咬牙打出旗语,不能这么打了。 即便海盗凶悍,还能往水下作战,依旧无法抵消汉军的装备优势。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的船全都要改成汉军旗帜,全员跳水游回去! 汉军比他们这些海盗更海盗! 完全是亡命徒式的打法,踹一脚他家的门,他不仅把你家门板卸了,还要把你家地契改成他的名字! 就在蒋泰开始不管不顾疯狂撤退的时候,孙直恩率领船队,慢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在他的计划里,蒋泰会一步步将汉军的商船,逼到他想要的航道上,然后双方交战,陷入焦灼之势。 孙直恩很清楚官军的水战方法,官军不会轻易冒进。 即使蒋泰手上的海盗,拼白刃战拼不过汉军,汉军也不会放弃战阵,主动登上海盗的船作战。 而且汉军看目的是要去夷州求援,东胡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很显然不会在海盗身上浪费多少功夫。 而他则趁着双方焦灼的时机,带着船上前假装支援汉军,打入敌人内部。 既能一探虚实,又能博取汉军信任。 随后将汉军引到自己的大本营去,任汉军装备如何精良,也不过是任他捏扁揉圆。 孙直恩的小算盘打得很好,随后他就在瞭望塔上看见,自家的船就剩十来艘,蒋泰带头跑路,仓皇逃窜。 汉军的商船虽然烧了一部分,但也抢了不少更好使的船。 孙直恩直接懵逼,目瞪口呆,黑短的十指就那么僵直着,怎么都弯曲不了。 “要你逼汉军换航道,你直接大败一场,连船都丢了七七八八?!” 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打出旗语,加快航速。 现在可不是要去支援汉军,而是得想办法让蒋泰带着剩余的船只人手全身而退! 不然损失三十条船,再把蒋泰也折进去,他这南海靖海王可以直接上岸了! “陛下,又有一支舰队朝着我们过来,好像也是海盗。” 陈伏甲抹了把额上的汗水,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军中都说跟着皇帝亲征,最容易建功立业,此话不假。 前阵子还是带着二十来条商船,人都站不稳,只能打打小股海盗熟悉水战。 现在直接揍起了中等规模的海盗,还升级了一波舰船。 再继续这么打,好像和那位自称靖海王的大海盗碰一碰,似乎也不难?? 若真如此,他随皇帝亲征,再加上主动献上的八艘商船,居功甚伟啊! 刘恪眯着眼,望向渐渐靠近的船只: “他们在给我们打旗语?” 陈伏甲望去,道: “是的,打的是海上通用旗语,意思是没有敌意,想要交涉。” 刘恪摇头示意道: “他们是匪,咱们是官,旗语怎么可能通用?” “没看懂,传令下去,谁来抢谁。” 第69章:今日之举不过权宜(求追读求收藏!!) 这次汉军没来得及靠船。 屁股底下都是别人家的船,虽然好用,但还需要一些时间,熟悉形状。 于是乎,反倒是孙直恩的船,率先靠了过来。 汉军纷纷掏出钩锁,又要再抢一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谁也不介意多抢来几条船。 如今大汉水师的编制未定,船越多,岂不代表以后会有越多的船长? 升官发财,要靠自己去抢! “怎么还打?他们看不懂旗语吗??” 孙直恩急了,本来兵分两路,一路打劫,一路救援,就像英雄救美一样,能轻松将汉军这般的美人拥入怀中。 这下好,美人儿反手把打劫的刀给夺了,看模样还想拿着刀,将救援的路人也抢一波。 “别轻举妄动!放下兵刃,不要和汉军作战!!!” 孙直恩咆哮着,快速打出停战的旗语。 汉军可以打,但他们不能反抗,真刀真枪打起来了,根本解释不清,只会让误会加深。 后果多半和刚才的蒋泰一样。 人没杀几个,船全赔进去了。 孙直恩亲自放下船板,仗着武艺高强,又精悉水战,在船上如履平地,跳上了汉军的船。 双脚落船,腰间金铃铛叮当作响,周遭景象,还真让他有几分熟悉。 再认真一看,能不熟悉么,就是自家的船。 昨天还派人清洗了一遍甲板,今天就有汉军在升旗了。 孙直恩心里是又怒又憋屈,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事已至此,已经证明了他们这群海盗,正面完全打不过汉军,只能依计划行事,继续装作支援,从而骗取汉军信任,再行智取。 “你是何人?!” 船上的汉军士卒见有人上了自家的船,大呼一声好胆,当即就举起刀剑,眼见着就要一拥而上。 孙直恩赶忙解释道: “我没有敌意!家父曾是大汉吴郡郡守,世代忠良啊!” “当真如此?” 船上的将士心中怀疑,但见着海盗头子孤身上船,还是给了几分面子,缴了孙直恩的刀,五名悍卒持着长矛将其挟持,带上了旗舰。 尽管遭受如此对待,孙直恩也依然面带微笑,只是嘴角微微抽了抽。 今日之举不过权宜,韬光养晦再夺天时! “陛下,这个海盗头子说他祖上是吴郡郡守!” 刘恪看着面前的黑矮壮汉,身为海盗,敢孤身上官兵的船,确实够胆。 【姓名:孙直恩(邦士)】 【年龄:47】 【统率:86武力:90智略:74理政:80】 【特性:海战、航海、聚众、水练】 能力实属不错,虽说没有一项特别出彩的地方,但基本没有太大短板。 而且有着大量水战相关特性,足以担当水师大将。 孙直恩见了刘恪,便知道这是大汉船队的将领,脸上带着悲愤之色,道: “将军,家父孙二河,曾是吴郡郡守,当年死守吴郡时,遗憾兵败殉国!” “小的便出海聚众,时时刻刻想着向东胡报仇!” 话里话外,他都没有说出投诚二字。 但无论是出身家世,还是与东胡的仇怨,都在隐隐透露着投靠大汉的诚意。 他想等汉军一方主动招揽。 陈伏甲见着对方船队上的旗帜,便认明了身份,开口道: “陛.....” 刚开口,就被刘恪一个眼神憋回去了。 陈伏甲立即改口: “毕将军,这伙人就是在南海上称王称霸的海盗,这人肤色黝黑,五短身材,腰间还悬有金铃铛,必然是那自称靖海王的孙直恩。” 言语间还有些邀功的意思。 刘恪没搭理他,认个人而已,他开挂的,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是大海盗,那么必然不止眼前这三十条船,而且肯定有根据地。 于是乎,刘恪也暂时收起抢他一波的心思。 把情报套足,船只数量、海盗人数、根据地位置,全套出来,要抢就得给他抢个干净。 至于这孙直恩是否可用,还需再观察一阵子。 刘恪出言道: “陈大人,这就是抢了你家商队的海盗?” 陈伏甲闻言,心领神会,立即恶狠狠道: “陛......毕将军,应是此人没错,足足抢了我陈氏十艘船,其中还有一艘大型商船,货物也损失了不少,当真可恶!” 孙直恩一听,连忙摇头,这小白脸简直狮子大开口! 他是抢了陈氏的商队,可也就抢走了五条船,更别说什么大型商船了! 但现在形势迫人,他也不好过多解释得罪人,只能道: “误会,都是误会!” “小的有一座小岛,岛上收留了不少躲避战乱的汉人,虽说岛上有些矿产,可以挖矿挣些辛苦钱,但终究还是过不了日子。” “迫于无奈,也只能.......” 岛? 矿产? 流民? 刘恪眼前一亮,这海盗还真肥啊! 有地盘有资源有人口,简直是南海土皇帝了,难怪理政都有80点呢! 拿来你! “既然是汉人,应当归属我大汉朝廷管辖,岛上日子艰苦,本将就做主,将他们迁去琼州。” 刘恪又让挟持孙直恩的士卒退下,好言宽慰道: “孙头领既然有家世渊源,出海聚众也是为了向东胡复仇,如果有报效朝廷之心,本将可代为引见。” 孙直恩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心中大定,道: “小的见将军与海盗交战,本是来援。” “没想到将军神威,汉军士卒勇猛,轻松击退敌寇,小的更是心神往之,有投效之心。” “将军愿意引见,小的感激不尽!” “不过将军刚有一战,将士们大多疲乏,不如就去岛上歇息一些日子,休整一番,也好补充淡水、粮秣,岛上的汉人见到王师,也必然欣喜若狂!” 刘恪点了点头,随即望向远方还在逃窜的海盗: “孙头领说的不错,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将那些逃跑的海盗彻底剿灭,以免他们祸害沿海百姓。” 还有十几艘船没抢着呢! 孙直恩一听,这哪行,让你继续追,这点家底都没了! 他立即劝阻道: “将军不可,海盗狡猾,诡计多端,而且熟悉海中暗礁分布。” “看似是败了,实则说不准是在诱敌深入,将敌人引到暗礁之处,碰沉了船,再行劫掠!” “万万不可冒进追敌!” 刘恪深深看了孙直恩一眼: “说的也有道理,看来类似的事儿,你干了不少。” 孙直恩只是呵呵赔着笑脸。 随后船队驶向洛祭岛。 到了岛上,在孙直恩的提醒下,才绕过好些岛礁,停好了船。 孙直恩忙不迭的奉上自己画的海图,解释道: “这洛祭岛地形复杂,有四处环岛岛礁,两处明礁,两处暗礁,即使东胡的普六茹部率大船来剿,也只能饮恨,触礁沉船!” 言语间还有几分自豪,能在南海寻到这么一处宝地,且能经营完善,岂不正是彰显能耐? 刘恪接过海图一看,洛祭岛还真不小。 像是把东沙群岛填岛扩大了一样。 西南方就是琼州,往北就是高州,东北方便是夷州。 而南方,则是粮产极为丰富的吕宋。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有些几分惊喜。 收下洛祭岛,首先可以保护大湾区这一核心发展地带,其次可以进一步强化大汉对南海的控制,实现对南海航路的全面控制。 往北,可联合琼州、夷州,以及更北方的倭国,对东胡形成第一岛链,完全封锁东胡海路。 往南,又可直取吕宋,成为东南亚跳板。 刘恪让将士们守在船上,自己则带着典褚、陈伏甲以及八百御前侍卫登岛先查看一番。 刚登岛,就有一个高大威武的刀疤脸壮汉来迎: “大哥,这是.....” 壮汉望着刘恪等人,一脸疑惑。 孙直恩见此,便知道蒋泰已经处理好,肯定不会被汉军认出来,便引见道: “将军,这是小的结义兄弟,蒋泰,别看他.....憨直,却也有些计谋。” 孙直恩本来是想吹一吹蒋泰的勇武,但以往人高马大的蒋泰,在那位典将军身边,看起来就像个文人,实在吹不动。 他又对蒋泰道: “二弟,这是大汉的将军,你也知道大哥我的出身,本就是汉家将领,颇有渊源。” 蒋泰一抱拳,做足了礼数: “泰,见过诸位将军。” “哦?” 刘恪没认出蒋泰,也没给这种贼寇还礼。 只是有些不解: “这位小兄弟浑身汗渍,看起来像刚经过一场大战似的。” 蒋泰冷哼一声,看不出喜怒: “刚才有波不要脸的海盗,趁着弟兄们在船上打盹的功夫,扬帆偷袭,于是便恶战了一场。” 刘恪深以为然: “海盗就是这样,毫无底线,劫民劫商,连海盗都劫,黑吃黑,行径卑劣,实在为本将所不齿。” “两位头领弃暗投明,归降大汉,此后再不必连觉都睡不好。” 陈伏甲觉着不太对,孙直恩、蒋泰两人名声在外,尤其是在南海,更是一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会有不识趣的海盗找他们的麻烦? 于是乎他多问了一句: “蒋头领可是赢了?” 蒋泰豪爽一笑,就是衬着脸上的刀疤,看着挺狰狞,像是阴阳怪气的: “那是自然!也就是那些刚出海,不识得弟兄们旗帜的小毛贼,才敢对我们动手!” “现在都在海里喂鱼去了!” 第70章:拜关公(求收藏求追读) 陈伏甲寻思着,还是有些不妥,他觉得蒋泰的态度,太过淡定了。 他们和孙直恩只是偶然遇上。 孙直恩要投汉,要招安应该是临时起意,且是因为身世渊源,和东胡有仇,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一般的海盗,对官兵避之莫及。 别说主动投靠了,大老远就要躲着,蒋泰却能泰然而对,着实奇怪。 “蒋头领莫非也是出身忠臣之家?” 蒋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他也不急,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摇头道: “那倒不是,蒋某原是海上私商,与大汉朝廷也有过些贸易往来。” “后来东胡人断了海陆,蒋某上疏请求东胡人开放海上通商贸易,被断然拒绝,反遭普六茹部水师围攻,多年家业付之一炬,索性便下了海。” 陈伏甲从蒋泰的话里挑不出什么毛病。 既然也和东胡人有仇,那么对大汉有些好感,就不难解释了。 而且孙直恩是蒋泰的大哥,两人相处良久,耳濡目染之下,可能也受了些影响。 此时他也不得不感叹,天下姓刘,民心在汉。 前有廉汉升与老兵、民兵、百姓,在大汉危难之时,挺身平叛,赵宁更是千里来投。 后又有纵横南海叱咤一方的双王,主动投效。 以前之所以没有这般英才涌出,是因为朝廷没有英主,人们看不见希望。 陈伏甲望了眼皇帝,今时不同往日啊! 刘恪此时则打开了蒋泰的属性面板。 【姓名:蒋泰(邦士)】 【年龄:41】 【统率:81;武力:96;智略:85;理政:55】 【特性:铁躯、聚众、水练】 铁躯的特性典褚也有,大概就是挺抗揍。 聚众、水练看着像是海盗头子的标配。 特性没有太过特别之处,不过能力数值着实惊人,刘恪都有些被惊到的。 小小的南海,竟然还有这么一对猛男。 而且这个以勇闻名的蒋泰,居然比传闻有勇有谋的孙直恩,智略还高了不少? 直接把这俩人收入麾下,水师就成了啊! 孙直恩带着刘恪等人一览洛祭岛的繁荣。 木屋错落有致,靠海的地方有一座大船,充当议事之所。 沙滩上堆积着一堆堆骸骨,还有些年久失修,缠着烂绳子的小舢板。 让人意外的是,岛上甚至还有一处酒馆。 虽然简陋,但真的供应酒水,酒馆外头竖立着一个巨大的木制戏台,看来闲时海盗们也挺喜欢唱曲听曲。 矿山也确实有,只可惜并非是铁矿,而是铜矿。 孙直恩拍着胸脯,自傲道:“将军看我这洛祭岛,经营得如何?” “确实不错,没想到孙头领不仅武艺高强,率众甚巨,更有治理一方之能,朝廷缺的就是孙头领这样的人才!” 刘恪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句。 孙直恩能以海盗的身份,将洛祭岛经营的有模有样,足以称得上人才。 甚至在这岛上,唯一能让他看出这是一处海盗大本营的地方,还是那些挖矿的矿工。 矿工们看着并不像流民,反倒像是被劫掠来此,海盗做出这种行为并不奇怪,只是待遇比一般海盗劫掠的流民,要好上些许。 “哈哈!将军看得上就好,到时候向陛下引见时,还请将军多美言几句!” 孙直恩虽是这么说着,但已经在心底算起汉军的死期。 从登上洛祭岛那一刻起,这支大汉的船队,就已经注定了要覆灭。 海上再能打又如何?抢了他们的船又如何?把蒋泰揍得狼狈逃窜又如何? 上了岛,就得死! 以有心算无心,且主场作战,这怎么输? 刘恪望着孙直恩与蒋泰二人,已经在心底算起了这二人的死期。 自号为王,说明有野心,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轻易收降。 现在上了洛祭岛一看,区区一个小岛,竟然被经营的如此稳固,就连那些汉民矿工,也没有遭受虐待,说明有经营之能,且御下严格。 再加上纵横南海十数年的威望,等闲人根本压不住这两人。 如果放在陆上,必定能成为一方诸侯。 而刘恪现在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船。 还有这座洛祭岛,以及岛上的所有矿工、海盗。 可以说,除了孙直恩、蒋泰二人,其他的一草一木,他全都要。 不处理这两人,势必会成为大患。 大汉固然缺少水师将领,但也不需要威望极高,振臂一呼就能自立为王的水师将领。 只有这两人死了,才能让他顺利收服这群海盗,安心用海盗来对付东胡水师,才能完完全全接手这座洛祭岛。 可要如何对付这两人呢? 难怪出海时群臣都不看好,连东胡也不愿意来平息匪患,这俩海盗着实很棘手。 趁着现在双方表面和睦的机会,固然能用棋盘直接偷死两个,但随后海盗失去统领四散逃跑,或是开船出海,完全得不偿失。 没了船没了海盗,也就失去了杀这两人的意义。 如果用其他办法..... 两个海盗头子都称得上有勇有谋,且手下忠心,还有大船,现在汉军更是身处于对方的大本营。 以汉军的作战能力,硬碰硬固然能赢。 但手头上就八千能在船上站着的士卒,还费了好些心思一直引诱小股海盗积攒水战经验,才练的有模有样。 这样的士卒多死上一个,都让人心疼。 “既然这两人是结义兄弟的话......” 一阵鬼魅涌上心头,没办法,只能苦一苦兄弟了。 刘恪道: “两位头领既然是结义兄弟,本将与二位一见如故,不若再加上一人?” 孙直恩与蒋泰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忌惮。 大汉的将领,怎么会与海盗结义? 刘恪见此,找了个理由赶走陈伏甲,与两人悄悄倒起了苦水: “二位有所不知,朝中党争不休,我出身寒门,身后并无势力,屡屡被朝中世家重臣打压。” “虽说得陛下看重,能领军出海,但依然有那个出身颍川陈氏的家伙掣肘,就连二位头领要投汉,那家伙也是百般劝阻,说海盗不可用,想要找二位的麻烦!” “他就是见不得我立功!可谓是诸事不顺!” “二位头领都是能人,且擅长水战,一旦投了朝廷,必然受到重用,到时候我也能借着二位,稳固地位,不至于再为世家中伤!” 【伶官天子】、【狗狗舞】加持的演技,自然不用多说,【狗狗舞】自带的示弱特效,更是让人不由得心软几分。 因而孙直恩与蒋泰当场就信了,《治民疏》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 想来此疏一出,直接让朝廷派系内斗更严重了,所以这“毕将军”才想找人助拳。 而且那小白脸一直在问询他们,心有防备,正应了两人不和相互使绊子。 “大汉还能续几年?一州之地,居然还勾心斗角,也不知道在争些什么,还不如当海贼来的自由自在!” 孙直恩心中嘲笑,又稍稍思考了一番刘恪的话,想明白其中利害,只觉得百利而无一害,便笑着应道: “毕将军有此心,我二人自是欣喜,只是我二人痴长将军许多年岁,只怕要由将军当这三弟了!” “能与二位豪杰结为兄弟,已是三生有幸,又岂会在意些旁枝末节?!!” “好!我这便令人准备!” 说着,孙直恩便让小弟拿来了黄纸、鸡,还有一尊关公像。 典褚看着这一幕,实属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确实有些能力,还会治理地方,单论起武艺,他一打二打起来也会很吃力。 但即便如此,也不值得让陛下结拜为兄弟? 就在他思索之际,刘恪已经和孙直恩、蒋泰点了香,烧了黄纸,斩了鸡头。 拜起了关公像。 陈伏甲从船上回来,看见这一幕,哪怕以他92的智略也想不通,皇帝这到底是图什么? 图这俩海盗不洗澡? 拜完关公,孙直恩便豪迈道: “三弟!!” 刘恪也回应的有模有样:“大哥!” 蒋泰也同样道:“三弟!” “二哥!” 三人表明上其乐融融,但心底都知道,里头没有半点感情,全是利益。 孙直恩再道: “三弟,我与二弟,必然会投靠大汉。” “只是大哥我手底下那么些弟兄,都在海上做惯了,可能会有些不情愿,还需要多劝说一二。” “给大哥些时间,好生劝说一番,再一同归还琼州!” 刘恪连声应道: “大哥所言,小弟自然听从。” “小弟这就带着人马登岛扎营,正好休息一番,大哥可要耐心劝说。” 孙直恩点了点头,他明白其中意思,手底下的人越多,话语权越大,这汉将和他们结义,本来就是为了这些政治资本。 是个聪明人。 只可惜......要建立在他们真的会投汉的基础上。 第71章:道义?(求收藏求追读) “大头领,咱们当真要投汉吗?” 孙直恩聚众议事,发现还真有以为要投汉的海盗,这可得好好劝劝。 那一直守在岛上的粗眉毛男子也道: “投靠朝廷确实是个好主意,弟兄们年纪都大了,海盗营生做不了一辈子。” “普六茹部近来一直在调动舰船,怕是想要从海上封锁琼州,我们的船,我们的水战经验,对大汉来说,至关重要。” “大汉皇帝既然能将东胡赶出琼州,想来必然能力不俗。” “我们在此时投靠朝廷,无异于雪中送炭,即使出身为贼,以皇帝的眼界,也必然会重用。” “更何况大头领之父本就是吴郡郡守,家世渊源,子承父业再为大汉战上一场,也对得起咱们的汉人身份。” 还不待孙直恩开劝,这粗眉毛的一番话,就把他说的有几分意动。 是啊,似乎也不一定非要干掉这波官兵。 直接投靠大汉朝廷,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手下这么多弟兄,肯定还是被编为水师,大权在握,和现在也没差,还有朝廷的正经身份。 哪怕吃大汉一波饷,再跑回海上当土皇帝,也不错啊! 就在此时,蒋泰又开口了: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是无所谓,但手下的弟兄们,可怎么办?” 孙直恩捏着下巴,有些烦躁,转念一想,老二说的也没错。 他和蒋泰能力不俗,投了大汉朝廷,自然不怕什么秋后算账。 可手下的弟兄们不同。 他们横行南海十几年,哪家世族没被抢过? 万一被那些世家大族找麻烦,皇帝即使看重他们,保着他们,也不会去保更下面那一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粗眉毛还想说什么,却被孙直恩摇晃金铃铛的叮当声,给打断了。 孙直恩突然站起身,看向每一个人,随后道: “不用再想了,老子是讲义气的人,给朝廷当狗,哪有海上逍遥快活?!” “等上几天,等汉军的士卒彻底放松戒备,直接将这大汉的船队给杀干净,一个不留,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做的事!” “到时候有甲胄有兵马,据以洛祭岛,管他是大汉还是东胡,哪个都奈何不了我们!” ----------------- 刘恪已让所有将士们下船,在海边安营扎寨。 虽说大家已经习惯了船上的生活,但能双脚贴地,心里才更踏实。 刘恪直接传令下去,在洛祭岛上休整时,将士们都要充分休息。 平日里的训练强度适当放松,可以下海玩水、捞鱼,讲究一个张弛有度。 将士们听了,自然大喜,就连典褚也是如此,连日作战,东抢西抢,即使神经大条如他,也有些累了。 唯独陈伏甲有些不理解,接连劝道: “陛下,正所谓穷则思变,富则思远,如此放纵将士,只恐军心有变啊!” 刘恪当然知道陈伏甲指的是什么。 他对将士们的训练方式,很海盗。 虽说是为了打击海盗,但行径和海盗并无两样,一样的野性,一样的见人就抢。 在海上,神经紧绷,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怎么砍人,怎么抢人家,自然意识不到问题。 可上了岸,休息起来,放松起来,自然而然会意识到问题。 他们是官兵,是大汉的正规军,怎么能像海盗一样毫无底线呢? 剿灭海盗的人,最后自己变成了海盗。 军心思动啊! 刘恪明白,却不是很在意,只是道: “既然朕选择了这样快捷的练兵方式,那么就得承受后果。” 陈伏甲忧心忡忡: “臣也知道,即使军心有变,至多低迷一阵,以陛下之能,绝不会哗变。” “但我军所在的洛祭岛,是海盗的根据地,海盗穷凶极恶,不可不防,若是趁着此时来攻,只怕我军难以抵挡!” 刘恪笑眯眯道: “难道结义兄弟,君子之盟,那些海盗也敢来攻吗?” 陈伏甲连连摇头: “海盗就是匪,今天心情好,给了过路费,便放商船过去,明天心情不好,给了过路费也不行,非要把船抢了,人杀了,货夺了,才善罢甘休。” “海盗怎么会讲究道义?” 刘恪反问道: “难道朕就得讲究道义?” 陈伏甲一愣,皇帝好像是没讲过什么道义。 刚登基,就敢在登基大典上使诈,直接当殿把宇文拜射死了。 而后直接出城诈降,又把乞颜构给射死了。 更是用六丁六甲和挖地道,把名将张淮阳诈出一场大败。 还诈得城中世家造反作乱,一举清剿,直接解决粮秣短缺。 最后则是三日诈三郡,直接把东胡南军逼出了琼州郡。 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欺骗。 可以说是很不道义了。 还有两件事他不敢提不敢说也不敢想。 那就是传说中的弑父杀兄夺大位,以及当着三军的面射死刘堡这个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 更不道义。 即便如此,陈伏甲还是道: “陛下既然早有剿匪之心,为何还要与贼寇结为兄弟?” “若是直接剿匪,将士们必然二话不说,提刀就上,这结为兄弟,立下君子之盟,反而让将士们有所顾忌,甚至还会觉得陛下......” “怎么?是会觉得朕背信弃义吗?” 刘恪颇有深意的望了眼陈伏甲,缓缓道: “激一激,逼一逼。” 陈伏甲心有所感,道: “陛下是想......” “爱卿退下,和将士们一样,去歇息歇息,三军将士,就属你在船上最为狼狈。” 陈伏甲退下,还真放宽了心,玩儿去了。 沙滩上士卒们也都敞开了玩耍。 一个士卒摸了摸脸颊,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真的陆地?!” 其他士卒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心中也是无比兴奋: “陛下对咱们可真好,减轻了训练不说,还准许咱们私自下海。” “就是,今晚看谁抓的鱼多!” 就这样,将士们都玩开了,好好一个营帐,变成了摸鱼赛场。 一天、两天过去。 将士们都松懈不少,同时和陈伏甲预料的一样,军心思变。 他们是官兵,在海上行劫掠之事,如贼寇一般,即使劫掠的是海贼,未免也有些不当人了。 自董仲舒提出,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已有数百年,早已深入人心。 不过所有士卒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明说,毕竟劫掠也是皇帝下的命令,总不能去说皇帝的不是。 只是这海上劫掠所带来的后遗症,就如同阴云一样,一直浮在士卒们心里。 第三天夜里。 刘恪没睡。 他觉着今夜天气干燥,将士们又心生懈怠,【火烧连营】在身,营帐很容易着火。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道凄厉的声音,响彻了大营: “啊……走水了!走水了!!!” 那八百御前侍卫与典褚反应最为激烈,第一时间醒来。 眼前这营帐起火的一幕,和那夜地道偷营放火时一模一样! “我的鱼!” “我的珊瑚!” “我的珍珠!” 军中哀声四起,将士们纷纷醒来,因为没有意识到敌人,所以他们只是在悲痛而哭。 这些鱼啊、珊瑚、珍珠什么的,可是他们这些天劳动所得,还有海上劫掠海盗时,所分得的一些封赏。 这把火可是要了老命! 将士们一个个猛地冲向帐篷外,去海边取水救火。 有个小卒扇了自己一巴掌,无助地瘫坐在地上。 整个人都失了神:“这是真的吗?” 士卒们也纷纷哀嚎着。 这大营怎么就突然烧起来了呢?? 刚睡醒,迷迷糊糊的陈伏甲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得在心头大呼,果然如此! “我军在海上连日作战,早已疲怠,陛下下令让将士休息玩耍,又降低训练强度,是为了恢复体力。” “所谓的结义,定下君子之盟,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岛上海盗。” “而这营中大火,定是陛下所放。” “将放火一事推脱给岛上的海盗,便不用顾及什么道义,反而还能激发将士们斗志。” “如此,必然能大胜而归,最大程度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陛下果然妙计!” 陈伏甲并没有考虑过将士们会怀疑。 毕竟这些日子里将士们都开始反思海上的劫掠行径了,自然对成天劫掠的海盗,没什么好感。 海盗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实在太正常不过。 而且以正常人的脑子,跟不会想到有人会自己在自己的营帐放火。 陈伏甲当即疾声厉色道: “这群海盗实在是可恶!” “既然已为兄弟之盟,却趁着我军疏忽之际,趁机烧营!” “本官未有提前布防,致使将士们损失良多,实在是大意了!” “将士们,血债要血偿,这次的损失,咱们要从海盗们的老巢里找回来!!” 刘恪在中军帐中,望着陈伏甲。 陈伏甲做的没错,他确实要借着这把火,激一激将士们,从而围剿海盗。 但并非仅此而已,还有更重要的事。 而此时,孙直恩与蒋泰算着时间,大汉将士已然放松防备,恰好带着一干弟兄,准备袭营。 半路望着远处营帐大火,更是心喜几分,直呼老天助我,催促着弟兄们加快脚步。 第72章:朕烧的可是自己的营(求收藏求追读!!!) 孙直恩与蒋泰本以为能借着汉军营帐走水的时机,趁乱直接将汉军覆灭。 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无比愤怒的汉军将士。 这群汉军将士直接将失去财物的悲愤,转移到了海盗们的身上。 “以血还血,剿灭海盗!” 孙直恩与蒋泰两人,完全不明白汉军为何如此的热血沸腾。 大营都被烧了,竟然不惊慌失措,甚至连残余的火都不救,就那么怒气冲冲的,像是要把他们给吃了。 好的,即使他们偷营,违背了兄弟之誓,君子之盟,也不至于让汉军士卒们愤恨到如此程度? 陈伏甲狐假虎威道: “两位贼头,我家陛下早就知道尔等会来劫营,在此恭候多时!” 他在心中暗自感慨,史书上常常记载,有些军队兵强马壮,可一旦遭遇奇袭,不管来敌有多少,都闻风而溃。 而陛下妙计,调动将士们的情绪,化悲愤为力量,不仅没有崩溃,反而战意熊熊,古之名将,大约也就是这样了? 陛....下? 孙直恩与蒋泰心中无不是咯噔一下。 那和他们结拜的,根本不是什么毕将军,而是大汉的皇帝? 自登基以来,百战百胜,甚至大破东胡,三日夺三郡的昭武帝?! 而刘恪只是冷声道: “杀敌!” 将士们心中甚是思念损失的财宝,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剿匪劲头高昂。 不过海盗们着实人数众多,且大本营作战熟悉地形,又有孙直恩、蒋泰两个高武猛男,委实厉害。 而汉军这些天疏于训练,以至于哪怕战意熊熊,也无法轻胜。 “啊!” 但下一瞬间,谁也没想到,与蒋泰合力缠斗典褚的孙直恩,竟然突然大叫了一声。 在还未熄灭的营帐火光中,众人都看的清楚,孙直恩眼窝正中了一箭。 孙直恩一时吃痛,当了十数年海盗的血性上头,悍勇无比。 他一手握着眼窝上的箭身,用力一拔,直接将整个眼珠给当众扯了出来,而是厉声大喝: “素来听闻刘雉儿神射,没想到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战局瞬息万变,侧翼又杀出了一支海盗,为首一名粗眉毛的男子,也是相当勇猛。 海盗们见此,士气高涨,虽说汉军莫名其妙的怨恨他们,但他们人数众多! 如今几乎倾巢而出,更有两位头领之勇猛,未尝不能胜! 刘恪望着孙直恩,胆小鬼一个,居然不敢吃,于是回应道: “兄长即唤恪小字,恪便再予兄长一礼!” 说罢,他徐徐拉弓,弓弦伸展的同时,孙直恩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似乎完全和箭尖对上,两点缩成一线。 嗖—— 一支箭矢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一瞬间,弓弦的嗖鸣声和箭矢破空的尖锐声相辅相成。 看发矢速度似乎并不算快,但是极为准确。 孙直恩那只完好的眼睛,也中一箭,这下就整齐了。 孙直恩:...... 他整个人头疼欲死,也就是距离太远,要是距离再近一些,只怕一箭就能透过眼珠直插脑中!! 孙直恩这次也不拔箭了,这神鬼莫测的箭术根本挡不住,就算是向来抗打的蒋泰,也扛不住几箭。 除非能穿过乱军直直冲到那刘雉儿面前,逼得他放下弓箭,但面前这铁塔似的大汉也不是吃素的。 本就是兄弟两人一同缠斗,才能拉扯一二,他现在双目全失,别说暗地发箭的刘雉儿,就连那莽汉都打不过! 如此,孙直恩也只好道:“二弟,不要再战,终日吃鸡终被鸡啄瞎了眼,今日咱们算是折在这里了,且各安天命!” 蒋泰点了点头,可惜孙直恩看不到。 他整个人显得相当狼狈,额头上的汗水滴落,鼻息急促,左手高举,大声道:“我等愿降!!” 海盗们见大头领生死不知,二头领高呼投降,便也没有了战心。 唯有那粗眉毛的男子所率偏师,还在战着,只可惜大势已去,最终还是弃了兵刃。 “胜了,胜了!” 陈伏甲拔剑高呼,他的武力值足有78,比化成雨还高,放在八百御前侍卫中,也是一把好手,刚才也没少杀敌。 既然大胜,正好彻底把烧营的锅扣到海盗们的头上,免得士卒们知道真相后,影响军心: “这群海盗,既和陛下结为兄弟,却又背弃君子之盟,趁着夜色烧了我军营帐,来骗,来偷营,简直不当人子!” 刘恪听着,轻轻笑了笑,走至三军将士面前,朗声道: “爱卿却是说错了,这营是朕烧的。” 陈伏甲一懵,怎么拆我台啊? 士卒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是海盗不讲道义。 明面上说着要投汉,更是结义定下君子之盟,背地里却烧了他们的营,毁了他们的财物。 背信弃义,口腹蜜剑的,竟是皇帝? 一个双颊有些浮肿的小卒试探着问道: “放火烧营不是那贼寇干的,竟是.....竟是陛下的计策?” 刘恪欣然点头,弃了弓,双手放在身前交错,眼神清亮,从容无比,老老实实的坦白着: “与海盗结义是计,只为麻痹海盗,关公在上,皇天后土,俱是计。” “放火烧营亦是计,只为了让诸位将士,抛去所谓的君子之盟,同仇敌忾,将刀枪对准朕的金兰兄弟。” 三军将士俱是心中大骇,夜里冷飕飕的海风吹过,心中凉透。 他们本就觉着在海上劫掠,与海盗行同等之事,不太道义。 如今更是背弃君子之盟,直接将金兰之交视若儿戏。 还大大方方承认了。 陛下未免也...... 不敢说,不敢说。 刘恪手中拿着一桶桐油,一边走,一边往地上倒。 “朕自登基以来,就一直在想。” “我大汉为何会连战连败,以至于退守琼州,连先帝都跳了水?” “是因为我汉家儿郎比不上草原健儿?” “是因为我大汉甲胄兵刃不如东胡精良?” “还是我大汉将领全是废物,朝中文武不堪重用?” 三军将士听了,不由得思绪纷飞。 汉家儿郎并非不如草原狼子。 年逾五十的老卒尚能在叛乱之时挺身而出,民间百姓亦能手持兵刃与官兵同战,就连那疯子傻子,都能以竹子对峙持刀胡狗。 甲胄兵刃自是不用多说。 汉军镇压世家叛军,剿灭海盗,都是仗着甲胄精良,东胡人如今虽然补足了这一方面,但在二十年前,装备绝对不如汉军。 朝中文武群星璀璨,多年前便有廉汉升、老顺平侯这样的将领,杨仲也是呕心沥血,宇文拜未谋逆时,是名副其实的南国第一猛士。 而今朝中更是武有典褚、赵宁,文有箫元常、贾无忌,更添有统军大将岳少谦。 那大汉退守一隅之地,到底是为何? 勾心斗角?世家党争?亦或是其他? 刘恪已是将桐油倒了一路,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甜香味,又有些像硬木的味道,海风一吹,很是刺鼻。 “但凡思及此事,朕便是几天几夜合不上眼。” “是不是我大汉自尊太强,不许自己有什么不好,所以我们要求自己要仁义礼智信。” “是不是因为我大汉太过骄傲,从不要求蛮夷如何,只对他们温良恭俭让。” “从来不要求对别人如何,却一直苛刻的要求自己,对天地君要忠,对父母师门要孝,要知廉耻。” 手中桐油倒完了,刘恪又拿了一桶桐油,桶沿上的些许桐油黏在手上,油乎乎的: “会因为在海上行劫掠之事,而觉得德行有亏。” “会因为攻打结义兄弟,背弃君子之盟,而觉得背信弃义。” “那是否会因为东胡军中有汉人,而心慈手软?” “等到了长安城底下,东胡人把诸位先帝们的牌位摆在城上,是不是还得有所顾忌?” “就等着东胡人把先帝画像挂满城墙,西门挂孝武,东门挂光武,南门挂昭烈,北门挂高祖,岂不是我大汉直接撤军?” “余下先祖往各州各郡分一分,凑不足数就再寻些公卿王侯,真要讲究这什么道义,索性这国也别复了。” “思及孝武时,尚非如此,为何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刘恪指着因疼痛而伏地不起的孙直恩,与带头投降的蒋泰,道: “这什么靖海王、平海王,在准备今夜袭营时,可曾讲过仁义?” “他们在劫掠商队百姓的时候,可曾讲过礼信?” “那东胡大可汗鸣镝弑父的时候,又可曾讲过忠孝?” “君子之盟又如何。” “兄弟之交又如何?” “夷州、缅国、交趾、暹罗,尚能看着大汉在东胡兵锋下寸寸失地,按兵不动,坐视不理。” “邦交已是如此反复,何况是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说话算话的事?” 刘恪倒的桐油原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烈,就和叫门时的嗓音一样粗大: “偏偏这两个海寇纵横南海十数年,自号为王,官兵奈何其不得。” “偏偏东胡已鲸吞天下,势不可挡。” “偏偏那夷州、缅国、交趾、暹罗,未丢寸土,不受战乱,物阜民丰,日子过得比谁都好。” 刘恪突然抬头,仰天大笑,盔下几缕发丝在风中张扬着,眼中透着一丝狂野,让人不寒而栗。 “是不是恨得牙痒痒,觉得他们都不是个东西?” “孙直恩劫掠商户百姓,不是个东西。” “宇文拜权倾朝野妄图篡逆,也不是个东西。” “东胡大可汗侵我大汉,屠戮百姓洗劫世家,更不是个东西。” 将士们本以为皇帝是要以这些人对比,衬托出自己还算个东西,狡辩一番,显得无论是海上劫掠,还是今日杀金兰,都有理可循。 却冷不防听得一声大喝,仿佛宣泄着某种压抑: “爬的越高,看得越远,就越不是个东西。” “王侯将相,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这皇帝就更不是个东西!” “海盗奸诈狡猾,要赢,就得比他们更奸诈狡猾。” “东胡人暴虐嗜杀,要赢,就得比他们更暴虐更嗜杀。” “朕要凡事讲究道义,要当个好东西,朕就不配当这个皇帝!” 此时刘恪已经绕营走了半周,手里的桐油再不剩半滴,索性用力猛地将油桶一抛。 声音散去,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平静,整个身子也松弛下来。 周围空气也变得安静了起来,一切重归于夜晚的宁静。 只是在油桶落地的那一刻,砰然一响,营中莫名其妙窜起了滔天大火。 冷飕飕的海风吹过,但在这烈烈大火之中,并没有刚才那么冷,反而更添几分燥热。 说一些心里话 早上起来看见七七八八的吵了好几层楼,都是在疑惑主角的做法,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就先解释一下。 首先这本书虽然扑,但我还是以商业化的写作去写的,也就是一切剧情人物行为,都是朝着爽白的方向走,为那些奇葩的天命服务,所以取用了这个架空的世界。 既然是架空,我想大家也不要太抠历史细节,或者说为些事情去争吵,为一本扑街书,这不值得。 主角的这个行为,是为了情绪调动,爽起来,但是目前来看是没有达到效果的。 此外主角所谓的道义,指的是仁义礼智信,也就是董仲舒提出的五常。 在我的设计里,这个千年大汉经历发展,是仁义礼智信这些东西已经深入人心,有些太拘泥于此,恪守于此的那种感觉。 而主角说的话,我是打算作为《并遵儒术,复起百家》的种子,算是暗线伏笔。 因为很显然可以看到,主角以后的敌人就有历史小说里常规要面对的世家。 想解决世家,就得有自己的教育体系,百家就是一个点,稷下学宫,重启百家争鸣之盛。 另外所谓比东胡人更东胡人,比海盗更海盗,这不是说主角就要抛弃大义什么的,更不是说就不守小节了。 而是别人怎么欺负我,我就怎么欺负回去,而不会因为是个好人(皇帝)而矜着面子,不还手。 也是在呼应前文里东胡大可汗说的一句话,“战争不是个东西,想赢就得比它更不是个东西”。 天朝上邦的气度,刘小鸡暂时是没有的,还是我之前说过的,他需要时间去成熟成长。 为了这个成长变化,我专门在还于旧都的时候设计了一个很特别的剧情,就是不知道这扑街水平能不能写那么远。 然后这个怎么欺负来就怎么欺负回去,是很典型的公羊儒思想(至少作者这么认为)。 也就是汉武独尊儒术的那个公羊儒,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大复仇,主角要回归公羊儒,煽一煽汉武的情。 也是我前文中为什么会提到“孝武时尚非如此”的原因。 这也是我之前在提及凌辱之恨时候做的小铺垫,武帝为什么征匈奴? 甘泉宫烧了,他要复仇,要重拳出击。 最后,这些都是在塑造主角的形象,能火的小说都得有立得住的主角。 刘小鸡就是这么个口无遮拦且情绪化的人,一个很典型的少年式人设,热血赌狗容易上头,喜欢大放厥词说漂亮话,且具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不过既然吵成这样,就说明人设还是没立住,弄巧成拙,该扑还是扑。 最后最后,这是本轻松向的白爽文,降智,没逻辑,也希望大家能看着乐呵,看着爽快。 可以因为历史题材,去玩历史梗,去相互讨论辩论,去传播让我们自豪的历史文化,但最好不要吵架破坏彼此心情。 虽然作者以前也是在贴跟人论史扯上百八十楼的男孩,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诸君共勉,能追读就追追,实在追不下去了,那也只能是我写的确实烂。 多发沙雕本章说,多提提意见,给出一些剧情走向呀,点出一下写的不到位地方,或者猜猜后文发展,其乐融融多好呀。 第73章:朕亲自送你一程(求追读求收藏) 营帐之中,火焰在肆意的燃烧着,浓烟滚滚而起。 在火光和黑暗之间,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让人不禁想要弥散这一味道。 刘恪的眸子里映着火光。 其实他也是在看到孙直恩与蒋泰带人袭营之后,才打算承认是自己放的火。 如果这群海盗不是恰好也来了,他只会闭口不言,借着烧营的仇怨,让将士们剿灭收降海盗,啥也不会说。 有人怀疑,那就是陈伏甲放的火。 这陈伏甲家里商队被海盗劫了,有仇,想报仇,所以施以此计让将士们也仇恨海盗,哎呀,可真是阴险毒辣。 不过既然孙直恩直接带着人来了,刘恪就索性坦白。 因为有足够洗白自己的话术。 你看看,你不背弃金兰,他也要背弃你,要不是有所准备,就被劫营全军覆没了,跟海盗没必要讲究。 陈伏甲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 皇帝说这么些话,并非是说就要无所不用其极。 意思是海盗狡猾,他们要比海盗更狡猾,东胡人狠,他们要比东胡人更狠。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也即是孝武帝时期,最典型的公羊儒思想。 将士们,也有所触动。 皇帝都舍得一身剐,他们难道还要觉着劫掠海盗不道德,而心里过意不去? 都要亡国了,在乎这些? 什么打劫这么难听,那是获取战利品! 而整个过程中,海盗们都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甚至隐隐被那坦荡之词,所震惊。 他们可不会因为皇帝说自己不讲道义,不是个东西,就真觉得如何如何。 因为他们这群当海盗的,本来就不讲道义不是个东西。 刘恪在心里感叹着火烧连营的效果强劲,一晚上,不用放火,连着烧了两次。 燧人氏要有这天命,哪还犯得着钻木取火啊! 他走到蒋泰面前,这个魁梧的刀疤脸确实有些能耐。 其实他的第一箭是奔着蒋泰去的,但不知道怎么蒋泰晃过,孙直恩就给他挡了箭。 刘恪道:“你愿降?” 蒋泰望着刘恪,眼神黯淡,身子都有些僵硬: “弟兄们可降,但陛下与蒋某有杀兄之仇,此仇不共戴天,蒋某宁死不降。” “杀兄之仇?” 刘恪望向地上的孙直恩,原来折腾这么久,这家伙已经没气儿了。 “金兰情深,朕心有羡慕而不得。” “你走,朕放你走。” 蒋泰抬了抬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其实心中早已料到。 这大汉天子,刚才说的那么大气,不就是为了收降他们这群海贼? 多半是为了补充大汉水师,以应对普六茹部的舰船。 既然如此,公然杀了一个孙直恩,就不能再公然杀一个蒋泰。 不然海盗之中两个极有名望的头领,死在面前,这群海盗必然不会效死力。 所以蒋泰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宁死不降,皇帝也不能轻易动他。 “走,朕亲自送你一程。” 刘恪不似作假,一个侍卫都不在身边,连典褚都没带,只有一个文臣陈伏甲跟随左右。 他一路将蒋泰送入密林之中,方才停下脚步。 而蒋泰也是一步三回头,极尽感念之情。 君是贤君,将是良将,只可惜有杀兄之仇,万万不可相与! 就在蒋泰第十二次回头的时候,迎面一块石头正中脑门。 杀兄弟翻倍到124的武力,可不是吹的,这么近的距离,飞石和飞盘效果差不多。 刘恪又捡起一块石头抛给陈伏甲,皱眉道: “好一个陈伏甲,虽说蒋泰与你陈氏有仇,你也不至于下此毒手!” “朕明明已经放过他了,你却依然暗下杀手,到底是何居心!” 他轻叹一口气,眉头逐渐松开,露出一丝宽容理解的表情: “不过朕也能理解你,那些殒命于其手的陈氏族人,都是你的亲族兄弟。” “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朕是知晓的。” “也罢,人都死了,念你有功在身,功过相抵,朕便不处罚你了。” “好好拾辍拾辍自己,不得再犯。” 陈伏甲双手捧着石头,甚是懵逼。 好,他其实能猜到。 从出海开始,皇帝就没打算让南海的这俩自号为王的海盗活着。 出海的汉军士卒只有八千,很难以强压的方式,收服那近两万的海盗。 想要慢慢在海盗心中立威,让他们为大汉朝廷效死力,那么就不能有比皇帝有更具威望的海盗头子存在。 而且孙直恩与蒋泰自号为王,野心甚大难以控制,即使归顺朝廷,他日振臂一呼也必然能再度出海为寇。 更何况两人直接付出了实际行动,都结义定盟,还能趁夜袭营,如此反复之人,不得不防。 但这两人在海盗心里素有威望,又朝夕相处十数年,自然有感情,杀一个还好,当面直接两个全杀只会引来海盗们的逆反心理。 于是乎,和这俩海盗有仇怨的陈伏甲,就成了最适合的背锅对象。 看他这模样也像,世家翩翩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海盗? 当然是暗下毒手为陈氏报仇啦! 因而陈伏甲倒也光棍,举着石头来到蒋泰的尸身旁,又砸了下去,而后拜道: “陛下既然说了对海盗不需要讲究仁义礼智信,臣有此举,也是自然。” 既然皇帝之前有公羊儒那一套的心思,他也乐意抬上一手: “君子当报仇。” 刘恪只是连连摇头,出了林子。 他找到海盗侧翼之中,那个粗眉毛的男子。 眉毛甚粗,身形高大,肌肉结实,手臂粗壮有力。 和一众海盗不同的是,他将自己收拾的格外整齐,衣服也穿的是锦织,头插鸟羽,耳悬金环,好像对这些华贵之物相当在意。 此人颇有勇武,而且能自领一军,说明在海盗之中也有一定威望。 砍了两个头儿,总得再挑一个头儿,威望不算太高,但因为出身相同,足够统率投降的海盗,安定军心。 这个粗眉毛,刚刚好。 “你可愿降?” 粗眉毛的粗眉毛拧成一团,有些纠结。 刘恪问道: “你也觉得朕杀了你们的大头领,而难以归乡?”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粗眉毛可以放走。 不是像蒋泰那样放走,而是真放走。 真真假假,才能更具可信度。 粗眉毛摇头道: “我曾是东胡将领。” 刘恪上下打量一番,这是个地道的汉人,但曾经投身于东胡。 不过这也正常,就像是张淮阳一样,东胡之中的汉人将领并不少。 “那你为何当了贼寇?” 粗眉毛道: “甘某本是江东豪族,东胡南下,势不可挡,族中长老决议投靠东胡,甘某便随族人一同投了。” “而后甘某得普六茹部某位看重,官居靖海都尉,手下有轻舟艨艟十艘。” “后来蒋泰率寇掠夺百姓,甘某率部追击,却不想只是诱饵,不慎被孙直恩埋伏,两人前后夹击,甘某兵败被擒。” “不得已之下,只得当了海盗。” 刘恪听得想笑,这家伙再投大汉,可就成了货真价实的三姓家奴了。 不过三姓家奴这个东西,下限吕丁董布,上限张八百,还是比较值得期待的。 【姓名:甘文禁(邦士)】 【年龄:32】 【统率:88;武力:94;智略:77;理政:20】 【特性:奢华、晕船、轻舟霸海、毅重严整、赴蹈汤火】 能力倒是没问题,小小的南海竟出了三个邦士猛男。 也不知道那向来海盗盘踞,让普六茹部头疼不已的东海,会有多少猛男。 只是这几个特性着实让刘恪有些摸不着头脑。 【轻舟霸海】、【晕船】,这两个特性还能一起出现的吗? 之前出海追击蒋泰,是因为晕船所以兵败被擒? 晕船你当什么海盗啊! 而且【奢华】看着也像是个负面特性。 甘文禁接着道:“如若陛下不弃,甘某自当投效。” 他之前就和孙直恩提过,直接借此机会投靠朝廷。 只可惜海盗里做主的是大头领、二头领,没有他这个败军之将说话的机会。 刘恪想了想,先用用再说。 反正这群海盗暂时需要有一个出身海盗的人来统领安抚,如果不行,用完就换人。 他走到孙直恩的尸身处,将其腰间金铃铛摘了下来,拿在手上晃了晃,叮当脆响还挺好听。 随后刘恪将金铃铛交给了甘文禁: “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水师将领。” 甘文禁接过金铃铛,这是前老大号令东海的信物,如今到了他手上,重要程度自不必言说。 他已经馋这枚金铃铛很久了! 当即拿到嘴边轻轻咬了咬。 口感较软,偏咸口。 真金!! 甘文禁心潮澎湃,将这小而美的精致金铃铛悬在腰间,拜道: “末将甘文禁,拜见陛下!” 第74章:鸡入虎口(求追读求收藏) 甘文禁归顺,收服两万海盗,又补充了近百船只。 如此再经过一番训练,大汉水师也就有模有样了。 不至于面对普六茹部的水师时,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甘文禁的【晕船】不会影响到水师统率,就更稳妥了。 而那些投降的海盗们,心中也松了口气。 大头领身死,二头领出走,本以为要归于汉将统率,日子多半不会很好。 现在一看,统率他们的是自己人,放心了不少。 虽说甘文禁对待弟兄们一向很严格,不怎么得人心,但总归比外人要好。 就在刘恪整军完毕,剑指夷州的时候,东胡普六茹部也得到了消息。 大海汪洋,时不时卷起一道浪,浪尖触着天穹上细细的金色晕圈。 普六茹部舰队驶过,普六茹阿摩站在楼船之上,略显消瘦但身形挺拔,双眸明亮有神,深邃灵动,眉毛浓密而修长,更添几分英武之气。 “打着大汉旗号的商船,往洛祭岛的方向去了?” 普六茹阿摩收到消息后,脸上划过一丝震惊,眯起眼睛往南海深处望去。 “有情报称南海之中有许多小股海盗覆灭,应该就是之前亲自率军出海的刘雉儿做的。” “战争就是最好的练兵之法,看来是猜出了我军封锁琼州海路的意图,想要紧急练出一支水师,借着海盗来练兵。” “不得不说,这刘雉儿确实有一番能耐,不仅能从世家大族手里,掏出几十条商船,还能用商船和未经水战训练的士卒,剿灭大量海盗。” “魄力亦是非凡,与我相类。” “现在看着,是直奔孙直恩和蒋泰而去,如果能将这支横行南海的海盗收服,那汉军面对我手上的水师,只怕也有一战之力。” 普六茹阿摩的脸上逐渐变得严肃,眼神闪烁。 他招来了一员偏将,道: “你领人出海,探寻汉军在海上的消息,及时呈报。” 只是略微担忧而已,稍稍缓解之后,普六茹阿摩便显得有些激动,嘴唇微微上翘。 他是普六茹部汗王之子,而今乞颜构身死,左贤王之位悬空,乞颜部之中又没有适合继位左贤王的人选,其他六部青年才俊,皆有可能坐一坐那左贤王之位。 他就是其中之一。 汉军越强,越好。 刘雉儿越有手段,越好。 先有击退张淮阳,再有平定南海,简直妙极了。 只有汉军与刘雉儿越足够厉害,才能彰显出他率水师封锁海路的功劳。 而围死大汉之时,就是他登位左贤王之时! “不过看情况,汉军也应该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次出海。” “等到我部舰船调动完备,汉军便再无出海的机会。” “想来除了收服海盗打造水师,应该还会顺路北上,往夷州国求援。” “夷州国有大量舰船,还有楼船飞云、盖海,若能引回琼州,或是说动其出兵,骚扰我军对琼州的封锁,确实会让人头疼。” 普六茹阿摩笑了笑,双掌轻击: “只是那刘雉儿恐怕还不知道,这夷州王早有心投靠,此一去,无异于鸡入虎口!” 他又点出一将: “你领兵支援夷州王,如果那刘雉儿敢上夷州,只管叫他有去无回!” ----------------- 夷州早在大汉吴王开拓治理时,就曾赞道: “土地无霜雪,草木不死,田地饶沃,既生五谷,又多鱼肉。” 只是因为后来夷州地处海外,与长安联系不够紧密,生了叛乱。 而叛乱的首领,便是当年吴王的亲信宦官岑昏,在夷州收养的干儿子。 如今已传有十数代,此时的夷州王为岑扁。 夷州有三郡,分别为夷北郡、夷中郡、夷南郡,夷北为州府所在。 不过夷北的州府经历几代修缮,已经扩成了王府。 外观显得华丽而庄重,还插着写有岑字的大旗。 岑扁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文人气质,手上还戴着镶有金珠的戒指。 面前桌案铺着鹿皮,上面摆放着各类珍馐美味。 岑扁正要大快朵颐,前阵子居然有个自称是大汉使节的人,来问罪于他,勒令他自降为夷州刺史。 “这大汉朝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打退了张淮阳,也不过就一州之地。” “真给他长能耐了。” “就算是大汉还未偏居一隅的时候,寡人都是夷州王,现在亦是。” “那刘雉儿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就真以为天下人都要对着他纳头便拜?” “笑话!” 岑扁拿起一个凤梨,咬了一口。 而侍女则在一边连连称是: “大王英明神武,与大汉为邦交,已是给了大汉先帝几分薄面,那汉帝竟然得寸进尺,真不识时务!” 岑扁将咬了两口的凤梨扔到一旁,这玩意又硬又扎嘴,尤其是那绿叶,跟锯子似的,完全下不了嘴。 也不知道那些海外之人怎么会种这种果实。 “这海外番邦进献的凤梨,寡人吃都不想吃,而那汉帝,怕是想吃都吃不上。” “果然还是大可汗有气度,算算日子,也要正式册封寡人了。” “到时候就将那化成雨的头颅,送去长安,为大可汗打造一尊酒杯!” 他刚要用膳,就有侍卫匆忙来报。 “大王不好了!!大王不好了!!!” 岑扁将筷子猛地往桌案上一拍,站起身来,霸气十足,叱喝道: “大王好着呢!” 那侍卫上气不接下气,不小心踩着岑扁扔下的凤梨,就是一个四脚趴地。 即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道: “那昭武帝占了洛祭岛,收降海盗,只怕要杀过来啦!” “啊?!” 岑扁又一屁股跌坐回去,脸上惊慌之色尽显,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他手中的兵力,和孙直恩、蒋泰,差距不大。 只是因为占据整个夷州,又有数百年积累,且能对外贸易,物资较为丰富。 士卒有甲胄,粮秣丰足,有楼船艨艟,且经历过正规训练。 但即便如此,一支收降了大量海盗的汉军,也足以威胁到夷州。 更何况,那刘雉儿名声在外,能打退张淮阳,收复琼州三郡,毫无疑问是世间少有的名将。 岑扁捏住双拳,却发现根本无法紧握,极为乏力。 他只好不断摸索着金珠戒指,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紧张不安。 “怎么会这样?” “洛祭岛的孙直恩、蒋泰,是连东胡人都奈何不得的大海盗,怎么会臣服于小小的大汉朝廷?” “那两人也算是一方霸主,怎会如此没骨气!” “膝盖是软的吗?!” “大王....” 那侍卫急促道:“孙直恩已死,蒋泰下落不明!” 岑扁一愣,看来膝盖没软,而且与之相反,整个人都硬了。 “如此说来,汉军是正面击溃了孙直恩?!”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说明汉军的水战能力出乎意料的强,能击败孙直恩,就绝对能打上夷州。 阳光斜斜照入殿中,映在岑扁身上,在他脸上的惊恐衬的愈发明显。 岑扁紧闭着嘴唇,牙齿咬得很紧,想到牢里一直被关押着的化成雨,又想到汉军登上夷州的场景。 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显得毫无血色,手上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却恍然不觉。 “不行,找东胡求援!” “寡人已经和东胡建交,东胡人必须得帮寡人!!” ----------------- “将士们已经戒严,绝不会再有疏漏,陛下莫要再放火了!” 陈伏甲苦不堪言,收服海盗之后,他们就在这洛祭岛上驻扎,等待箫元常的补给船。 没想到大营接连起火,要不是靠海扎营,非得死上好几个倒霉的将士。 刘恪也很无奈,【火烧连营】的天命强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可思议。 最开始的几天里,几乎隔三差五就烧一次。 原因各异,有因为士卒失误碰倒火烛,有因为火堆没有完全熄灭,有因为篝火引燃,要么就是生火造饭时疏忽。 刘恪心里算了算: “距离上一次大营起火,已经有四天了?” 陈伏甲苦着脸道: “再过两个时辰,便能满整整四日。” 这些日子里,将士们看遍了花式烧营,全都被烧出心得了。 陈伏甲甚至觉得,自己虽然完全不懂安营扎寨,但如果他让他来扎营,他可以立军令状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营地走水的情况。 “四日就好,应该不会再烧了。” 刘恪安下了心,经过实践表明,【火烧连营】的最大跨度是三天,超过三天,基本就不容易出意外了。 如此,他也能安心的往夷州去走上一趟。 “化成雨这么久没消息,也不知道是到了夷州,还是没到夷州就被劫了。” “反正不管如何,这夷州朕是要拿在手上的。” “飞云、盖海两艘楼船,朕挑选哪一艘作为座驾更好呢?” “禁军五万,后来又扩军一万,收降海盗近两万,算算零零散散的郡城守军,只怕已逼近十万之数。” “飞云曾是吴王座驾名号,着实不吉利,那就选盖海好了。” 陈伏甲心里却没刘恪那么轻松。 他深知夷州之难,而汉军在洛祭岛耽误已久,只怕东胡人也早已洞悉他们的目的,说不定还会遣人相助,到时候便是难上加难。 第75章:伏甲使夷(求收藏求追读) “陛下,夷州难定,且与东胡隔岸相望,只怕早有投东胡之心。” 陈伏甲很小心的没有在夷州后面加上国字,皇帝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也是,本来高祖就有言,非刘姓者不得称王,当年吴王开拓南方,出海南洋,功绩彪炳,还不是得昭武帝赐刘姓才称得王! 这夷州岑氏,不过是吴王手底下一宦官所收义子,所留下的血脉。 别说是和大汉相比,哪怕比之他颍川陈氏,也是望尘莫及! “爱卿有何良策?” 刘恪也觉得想和平拿下夷州有些难,土皇帝当惯了,很难再当狗。 而且之前派化成雨去问罪,虽说有些草率,连节仗都没给,但再怎么说也是大汉使节。 这么久没有音信,要么是被海盗劫了,要么就是被夷州岑关押,足见其并未将大汉放在眼里。 陈伏甲迎着皇帝的目光,姿态挺直,无比自信道: “臣愿为使,只需一席话语,管叫那岑扁拱手来降!” 终于有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持节为使,以舌辩之术,纵横捭阖! 这才是他陈伏甲多年所学,而不是背锅! 刘恪想了想,便同意了。 毕竟陈伏甲还有个【巧言】的特性,让他劝一劝岑扁也好。 毕竟他也不是要强攻夷州,只是要岑扁自降为刺史,再弄上百来条船,一点都不过分。 如果岑扁不识时务,那就只好结为兄弟了。 “爱卿可先行一步,此事若能成,朕当以国士相待!” 刘恪令人拿来节仗,授予陈伏甲。 汉节,以竹为主,柄长八尺,以牦牛尾其眊三重。 当年苏武持节就是持的这个,差不多都快有一人高了。 刘恪觉着这么长的节仗,拿着挺碍事的,之前也没给化成雨,只是给了个信物。 不过陈伏甲这次比较正式,还是带着节仗比较好。 陈伏甲无比郑重的接过节仗,修长白皙的双手将节仗握得极紧。 他只觉得这一刻,像是毕生所学都有了意义。 “臣世出名门,虽不才,却也知汉节烈烈,必不负陛下重托!” 陈伏甲持节离去。 刘恪没太当回事,遣使就是摸个奖,能成自然最好,不行,也没事。 他继续处理起粮秣辎重一应物资。 洛祭岛上有许多东西,都得送到琼州,才能够价值最大化。 比如说岛上的铜矿,以及那些精壮的矿工。 负责物资运输的那些汉军士卒,都是懵的。 他们本来是受箫元常派遣,为主力运输补给物资。 现在倒好,运来多少,不仅要原封不动运回去,还得多运上好几趟,才算任务结束。 明明是剿匪打仗,怎么粮草士卒还能越打越多呢? ----------------- 几日后,陈伏甲抵达夷北。 夷北郡似乎正在戒严中,城防森严,到了城门口,他拿出节仗,让充当随从的士卒,说明身份。 城门都尉看到汉节,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带着几个士兵亲自迎接。 他抬手示意,士兵引着随从,他则亲自引着陈伏甲: “汉使远道而来,本将有礼了!” 陈伏甲昂首而立,根本不多做搭理。 他是谁? 大汉使节,颍川陈氏名门之后,五朝老臣杨仲关门弟子,文能妙计烧营,武能单杀蒋泰,自幼饱读诗书,何须跟一个番邦都尉多言? 城门都尉见此,心中暗恼,你大汉就一州之地,傲什么傲? 东胡人已据天下,派来支援的将领都得跟他们笑着说话,你又算得了什么? 一行人走到了城门口,陈伏甲正抬脚进城门,却被拦住。 “汉使且慢,诸位的门在这里。” 城门都尉伸手指向城门旁边开的小洞,约莫五尺高,成年人必须躬着腰背才能进去。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洞后的狗叫声。 狗洞? 随从们面面相觑,人从城门过,狗从狗洞过,这不是摆明了骂他们是狗吗? 陈伏甲看着狗洞,暗道一声不妙。 让使节钻狗洞,可不是区区一个城门都尉能决定的。 后面必然有那岑扁的意思。 岑扁如此羞辱大汉使节,说明多半已经投向东胡。 而那城门都尉,则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 大汉不过是偏居一隅之地,除了一个名,还剩下什么? 区区汉使,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苏武当年,也只能放羊! 陈伏甲看着那都尉脸上的笑容,他哪受过这种折辱? 就算是皇帝征了陈氏的商船,那也是客客气气的,还得许诺剿灭海盗,肃清航路。 “岂不闻晏子使楚乎?” “你辱夷州,是为不忠,本使代为斩之!” 于是乎,陈伏甲当场拔剑给都尉砍了,雷厉风行,鲜血四溅。 78的武力放军中也是好手,根本不带犹豫的。 而后,陈伏甲又高举节仗,大呼道: “汉节,不可辱!” 一众士兵将他们围住,看着一手持节一手持刀的陈伏甲,心头一震。 这么刚烈的使节,不是持节的苏武,是持刀的傅介子啊! 所幸对峙没多久,府中的岑扁就派人前来,只将此事带过,将陈伏甲一行引入府中,不过并未立即接见。 随从们面色不渝,心情落到了冰点。 本来他们以为,出使一趟,就算劝不动岑扁,怎么也得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想到刚进城,就差点被逼的钻狗洞。 都是刚从士卒转职的随从,血性悍勇,根本坐不住。 “陈大人,那岑扁必然已投东胡,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禀报陛下,只管刀兵相见,我等愿为先锋!” 陈伏甲一言不发,只是修剪着指甲。 他是自己请命来的,虽说预估错了形式,以至于差点被羞辱,但也没必要狼狈而归。 从老师杨仲最后的教导,到献上商船,陈伏甲已经决定要做大汉的臣子。 既然如此,就应该将臣子的事情做好。 身为使节,哪有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就走人的道理? 不过岑扁却好像是在逼他们走。 第一天有酒有菜。 第二天没了酒。 第三天菜里吃出了虫子。 第四天菜馊了。 第五天...第六天.... 到了后面,陈伏甲和整个使团,别说吃饱饭,喝饱水都难。 早上起床时,在门口闻到的尿骚味,都比嘴里的水味儿重。 还时不时能看到样貌特征明显的东胡人。 陈伏甲心中一沉,可以确定岑扁已经投靠东胡,而且东胡人还派兵来夷州以作支援。 他看着节仗,回想起之前老师杨仲对他说的话,自言自语道: “老师啊,这臣子,却也是不太好当。” 不过即使意识到了岑扁与东胡人勾结,还埋怨着为臣艰难,陈伏甲依然没有跑路。 就像老师之前教他的一样,为人臣子,不需要多想。 处境越来越糟糕,过的不是人过得日子,来时没钻狗洞,但真的被当做狗一样对待。 有个随从之前在和海盗作战时,受了伤。 旧创复发,无人医治,以至于浑身生了烂疮,夜夜哀嚎。 好在陈伏甲终于等来了岑扁的召见。 这让他微微定了定心。 岑扁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摩挲着手上的金珠戒指,斥声道: “汉使见寡人为何不跪?” 陈伏甲发丝结在一起,锦缎长袍上满是尘土,袖口金线开裂,身上还有股格外难闻的味道,就连往日里特意修剪整齐的指甲,也满是泥垢。 即便如此,他依然名门气度,举止大方得体,对岑扁怒目而视,口齿清晰: “我大汉乃天朝上邦,阁下不过据一州之地自号为王,幸陛下仁慈,愿封阁下为夷州刺史,该跪地接旨的,恐怕是阁下!” 此言却惹来了哄堂大笑。 上首有一人道:“这就是大汉的使节?” “大汉退守琼州,没想到却是穷州?!” “竟将路边乞儿充作使节?” “夷州王当真明智,所幸是入了我东胡,若是听信大汉,只怕饭都吃不起!” “哈哈哈哈!” 陈伏甲这才注意到,在岑扁旁边,还有个东胡将领。 岑扁对这个东胡将领,似乎有几分惧意,听着那不堪的长笑,哆嗦了一阵,拍案大声道: “汉使不敬本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寡人打!杖责四十!” 他可没忘记之前被汉军大胜孙直恩的消息,给吓得几天几夜没睡好的日子。 这个耻辱必须要还! 而且东胡的将军就在身旁,他要得到东胡人的支持,想以后的日子过得好,就得做出仇视大汉的样子,彻底和大汉划清关系。 反正就大汉现在这模样,等普六茹部的水师将琼州封锁,就只能内患而亡。 说不定来夷州的这位将领,都能带着水师将那亲自出海的汉帝,追得狼狈逃窜呢! 甚至直接斩杀! 到时候琼州的大汉小朝廷,若是听了皇帝死在海外的消息,也不知道会有如何表情?! 第76章:持节(求收藏求追读) “还有那个化什么,也带出来,一起打!” 化成雨本来是个面容英俊,眼神锐利,带着几分阴沉的中年帅哥。 毕竟是刘恪挑选作为绣衣使指挥使的男人,长得太差了,有损朝廷形象。 陈伏甲之前虽然一直在朝廷里划水,但化成雨这种叫得上名字的人,他还是认识的。 只是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外貌憔悴不堪,面容痛苦扭曲,皮肤青紫斑驳的男人。 眼眶深陷,眼神麻木,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污物,看起来异常狼狈。 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早已被撕烂,挂在身上的只剩下几丝丝的布。 看起来让人格外心酸,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饶是如此,陈伏甲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面色不改。 他可和化成雨不一样。 “吃我一棒!” 行刑的侍卫,是那城门都尉的兄长。 亲哥哥死了,他自然悲痛不已,整日以泪洗面,饭都吃不下。 后来听闻大王也没有处置使节,反而安置了起来,更是心中颇有怨言。 没想到今日专门给了他机会,好好报一报仇! “跪下!” 侍卫推搡了陈伏甲一下。 陈伏甲不为所动,他可不是化成雨这种大头兵。 他是名门之后,根红苗正! 手里还有大汉节仗,正儿八经的大汉天使,绝对不会因为一顿仗刑,就落得如此狼狈! 侍卫又推了化成雨一下:“跪下!” 化成雨顺势跪下,陈伏甲冷哼一声,露出极其不屑的眼神,一把将其拽住: “起来,不许跪!” 随即,他试图把化成雨扶起: “跪长辈,跪皇帝,满座奸人,可有哪一个是值得你跪的?!!” 化成雨勉强撑住身子,嘶声道了句:“家中长辈都战死了。” 陈伏甲一咬牙,手上用力,艰难把化成雨扶起,傲然道: “那就只有皇帝值得你跪!” “不跪是?那可更难挨啊!” 看着陈伏甲还在死撑颜面,行刑的侍卫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他也不强行让两人跪下去。 现在死要脸皮,撑着站着,等会儿被打跪下,就是狠狠打脸,只会更丢人! 侍卫挺着大棒,咧着嘴,重重一棒打下。 他可没有什么分寸,打坏也不碍事,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死了兄长还泰然自若? 杀兄之仇,不可不报! 他肌肉紧绷,眼中透露着深深的仇恨,刚一棒子下去,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陈伏甲:....... 他差点就叫出声来,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打过,世家公子,只有他这么打别人的。 而且这才是第一棒子,鬼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十棒子下去之后,化成雨已经跪下去了。 而陈伏甲虽然还能站着,但已经十分吃力,全身的疼痛让他心跳不断加快,甚至开始理解起化成雨。 算算日子,化成雨可比他早到好几天啊! 他就是不跪。 “这一跪,对不起老师!” 陈伏甲如此想着,尚能坚持。 二十棒子过去之后,陈伏甲喘着粗气,而肉体上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正常呼吸,每次呼吸,都必须极为用力。 他产生了一种跪了算了的念头,而且越发强烈。 但他又清晰地想到了家中长辈。 想起陈氏列祖列宗。 想起颍川陈氏。 天下名门,岂能跪边荒野人?! 岑扁一边咬着凤梨叶,体验那种锯齿在舌尖滋啦滋啦的感觉,一边兴致勃勃道: “好!骨头挺硬,寡人倒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继续打,给寡人狠狠地打!” “遵命!” 有大王在后面推屁股,侍卫更加兴奋起来,大棒挥舞的更有力了! 三十棒之后,陈伏甲已经不再试图挣扎,完全被疼痛淹没了。 意识都有些模糊,每一次棒打,都仿佛经历了一次无比漫长,永无止境的痛苦。 他只能用节仗撑住身子,保持自己不跪下去。 老师太远,陈氏还在中原,看得见摸得着的节仗,就成了他此时最后的信念。 大汉使节,没有跪别人的说法,只有让别人跪的份儿! 三十八。 三十九。 就在最后一棒子即将落下的时候,陈伏甲手中脱力,节仗从手中掉落,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因为惯性还滚动了一段距离。 陈伏甲就像是疯了一样,一直没有跪地的身躯,忽然整个倒下,整个人趴在地上,吃力的往前扭动几步,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抓紧了节仗。 而那行刑的侍卫却没有因此而犹豫半分,重重落下了最后一棒。 陈伏甲只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变弱。 直到摸着手上节仗仗身,摸着那竹子那光滑的手感,摸着了牦牛尾的粗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岑扁以袖袍遮眼,像是这样能显得自己有人性一般。 而在他身边与其并坐的东胡将领,却大笑了起来: “好啊!有苏武之风!哈哈哈哈!” “兴许那刘雉儿的尸骨,还没有你膝盖一般硬朗!” “到时候就留着这节仗当拐棍!” 岑扁也是跟着赔笑,舔狗之极: “将军好手段,这可是攻心之计!” “等到将军斩杀刘雉儿,汉室灭亡,这节仗可不就毫无意义,拿去烧柴都嫌火不够烈,可不就只能拄着当拐吗!” “呵?攻心之计?攻谁的心?他的心?他是什么?汉使?汉都要没了,犯得着攻他的心?!” 那东胡将领也是毫不遮掩,公然道: “夷州王,那刘雉儿如今已登岛,只需要你稍加款待,虚与委蛇,将其稳住,挑一处合适的地方,骗其上岸安营扎寨,而后便可交予本将。” “无人知晓我军已登上琼州,我军在暗,汉军在明,更添有你作为内应相助,轻松便能将其围剿!” 岑扁抹了把汗水,他以为将军只是要以水师追击汉军,没想到想来个大的,直接一锅端?! 不得不说,以有心算无心,还真有可能成。 他不由得更加献媚几分,要是成了,这位将军一跃成为东胡名将,舔上一把绝对不亏! 化成雨倒在地上,因为侍卫的力气都花在了陈伏甲身上,他倒也还能思考。 但越是思考,就觉得越疼,不仅仅是来自身上的疼痛。 岑扁和东胡人勾结,想要暗算偷袭汉军,而陛下却只是想要削岑扁的王爵,必然不会过多提防,如此,大汉危矣! 好在他作为八百御前侍卫里有名字的一员,了解御前大将典褚的武力,有典褚在,多半能护着陛下杀出重围。 可纵然如此,也免不了一场大败啊! 陈伏甲也明白了为何岑扁为何会在今日召见他,原来是皇帝带着船队到了。 他的状态,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两人对话,越听越揪心。 但此时的身体情况,由不得他多想,只能在心里希望,那向来机敏的皇帝,能够及时发现岑扁的诡计,不要在夷州过多停留,趁早回航。 即使不能收下夷州的楼船巨舰,凭着收降的海盗,也能试一试抵御普六茹部水师。 “拖下去,关起来!” ----------------- “汉军的营地被安排在那边。” “我们脚下是夷州王早前挖好,用以逃生的地道,能够直通汉军大营的地下!” “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汉军大营之中,一把大火,便可将汉军烧得一干二净!” 东胡将领普六茹多罗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带着一丝激动。 还水师封锁琼州? 他这边直接把汉人皇帝给捉了! 就是不知道是捉活的还是捉熟的! 你天下神射又如何? 有猛将护卫又如何? 收降了大海盗又如何?! 一把火下去,跟着一通乱杀,你就是真有六丁六甲护体,也是一个死! 普六茹多罗实在想不出来,会怎么输。 天时,今夜有风,营地一旦起火,风助火势,火会越烧越大。 地利,这是夷州,有夷州王带路,他们熟悉地形,且能通过地道袭营,而且汉军营帐被专门安排在远离海边的地方,根本不能第一时间取水救火。 人和,汉军在明,他们在暗,时至今日,那刘雉儿都不知道东胡人已经上了夷州,更不知道岑扁就等着今天背刺一手,用汉人皇帝当做献给东胡的投名状! 以有心算无心,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普六茹多罗心中已是万分得意。 南军主帅张淮阳? 一个被汉军用地道偷入营中,放火烧了营的败军之将罢了! 而他,虽然只是普六茹部的一员声明不显的将领,却能利用地道,放火烧了汉军,甚至可能一波带走汉人皇帝! 普六茹多罗高举双手,示意将士们钻入地道。 今日之后,他,才是真正的灭汉名将!东胡人的骄傲! 第77章:点不着,根本点不着(求收藏求追读!!!) 手底下兵马够多,地道也是岑扁挖凿已久的地道,很稳定。 因而能潜入汉军军营的人,也比寻常的袭营,要多得多。 普六茹多罗更是志得意满,完全想不到怎么输。 待潜入营盘地下后,他便将手下兵马分作数股,分批去各个方位放火。 即使有一批人被巡夜的汉军抓住,有一批人放火失败,有一批人放的火被及时熄灭,剩下的人手,依然足够让火势形成规模! 只等大营四处起火,汉军顾此失彼,此战可定! 汉帝可擒! 往北方的一支东胡勇士,找着了存放粮草的地方。 军粮一般是干的,干燥利于储存,也利于运输,不管是小米也好,面饼子也好,很怕受潮。 而大宗的这些东西堆在一块,又尤其容易吸水,如果是种子类食物,内部温度往往还容易升高,基本上一受潮就要发霉。 所以军营中屯放粮草的地方,必须通风良好。 而汉军可能是因为刚到夷州,仓促间建立的屯粮点,比较简陋,只是露天堆成一垛一垛,底层架高,又在顶上添了个盖子。 干燥加上通风,看着就知道,一点就着。 这队东胡勇士见状就是一通嘲讽。 “那昭武帝不愧是能大败张将军的名将,这营盘扎的也有模有样。” “虽然仓促间没有搭瞭望塔,粮食也是堆在外头,但一垛一垛,分得很开散,即便有一垛不小心着火了,也烧不到其他粮食。” “不过遇上劫营放火的,可就没办法了!” 说着,这十来个匈奴勇士,就开始放火。 粮食点是点着了,存放粮食的架子,死活烧不着。 架子烧不着,就扩不出去,火势就大不起来。 勇士们极为不解,上前查看。 往木头架子上一摸,赫然是一层厚实的湿泥。 再然后,就是巡夜的汉军士卒发现了他们,大喝一声,咬牙切齿: “好啊,终于抓到你们这些放火的小贼了!!!” 北方勇士,扑街。 往西方走的东胡勇士,则是看上了汉军的灶。 每隔三五丈,都会有火盆,火盆里还有做饭后的残余灰烬。 这些东胡勇士很清楚,没灭的炭,往往就埋在这些灰烬里面。 能保持多久不知道,但要用的时候,扒出来吹一吹,就能引火,格外省事。 东胡勇士们在灰烬里扒拉着,同样嘲讽。 都不用费劲点火,轻轻松松就能烧得汉军四散逃窜,不禁格外得意。 然而掏了一阵后,东胡勇士们纷纷摊着漆黑一片的双手,面面相觑: “炭呢?” “这儿呢!这儿!!” 有一个东胡勇士倒是发现了烧剩下的炭,引得众人去看。 一看,却发现沉在水里,压根点不燃。 “这汉军怎么回事?还专门把没烧完的炭放水里?” “就是怕不小心着火,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耽搁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们已经被巡营的汉军士卒发现了。 那汉军士卒一愣,随即一阵狂喜,大吼道: “弟兄们,我抓着纵火贼了!!干他!!!” 西方勇士,扑街。 往南边去的东胡勇士,是胆子最大的。 南边有很多大头兵的营帐,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 很容易被发现,但正是这样密集的扎营,使得一旦没有及时没火,火势会快速扩大到难以熄灭的程度。 “嘿嘿,着了!” 东胡勇士点燃了营帐一角,还情不自禁的吟道: “烧得一营去,看他红光冲天,熟成一锅熏肉!” 唰啦—— 一桶水迎面泼来,不仅将东胡勇士淋了个透心凉,刚燃起的火苗,也熄灭了。 东胡勇士湿漉漉的须发贴着面颊,仍处于懵逼之中。 不是,你们这是什么反应速度啊? 这才烧了多少,也就勉强感到一点温度变化,就能反应过来是起火了? 就算你反应速度快,你这素养也太可怕了? 第一时间就想到灭火,而不是慌乱大喊大叫? 好,哪怕汉军反应速度快,素养也高,怎么就能这么快找到水源呢? 直到营帐里冲出一堆赤膊大汉,个个提溜着水桶,从营门前的大水缸取水,他们才接受了命运。 南方勇士,扑街。 往大营东方而去的东胡勇士,则是最不走运的一波。 其实东边的营帐也多,而且一时之间没有准备那么多水缸储水。 那怎么办呢? 用最笨的办法,士卒更频繁的巡夜。 宁可累着困着,也决不能再被烧着。 以至于这些准备放火的东胡勇士,直接碰上了巡夜的大汉。 那一个个汉军士卒,见着火源,登时散发出一股暴虐气息。 无不是表情狰狞,眼神闪烁择人而噬,双手一边搓着拳头,一边发出咆哮般的声音: “弟兄们,找着狗了!!!” 而分散于西北、西南等各处的东胡勇士,也是纷纷失败。 倒不是说没点着火,点着了,很快就被灭了,人也被抓了。 火势小点,直接被水囊灭了。 水囊也就是用猪胞、牛胞盛水的物件,比一般水桶盛的多些,也更方便携带。 汉军将士带了不少。 火势大点,则是被水袋灭了。 以马、牛、杂畜皮浑脱为袋,能贮水三四石,每个营帐里都配了两个。 不仅如此,还有更专业的唧筒,低配版水泵。 以及更更专业的麻搭,以八尺杆系散麻二斤,能醮泥浆灭火,实属灭火神器。 而那普六茹多罗还站在地道口,就等着大营烈火四起,率兵掩杀。 但这么一阵子过去,他始终没见着什么火。 烧营的热烈没有感觉到半分,助长火势的风还在吹着,却没见着火。 反倒是有种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寒意。 没等多久他就看见了一群汉军士卒恶狠狠的朝他们一涌而来。 以有心算无心,根本打不过。 卒。 “东胡将领,普六茹多罗?” 普六茹多罗被绑了龟甲缚,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那些与他一同前来劫营的东胡人也是如此。 “咕噜呱啦咕噜......” 普六茹多罗一阵叽里呱啦,还是没能理顺舌头。 “将士们下手太狠了。” 刘恪连连摇头,直接给人打的失去语言能力了。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好好的营帐,两天一小烧,三天一大烧,现在终于抓着了放火的狗,换谁都给来上一记狠的。 对此刘恪是早有体会,将士们不仅自发制造准备了那些消火器械,时刻戒备着各种走水可能,还更是发下狠誓。 号称“弃灰于营者,断其手”。 也就是,谁敢把没有燃尽的灰烬,随意丢在大营里,那么对不起,大家不是兄弟了,把你老婆砍一只。 烧营少了大半个月是什么概念,就算是一群猪都开始自我进化了,更别说是人,胸中怨念可想而知。 “算了,不用问了,敢在营中放火,吊起来让之前没轮到的将士们,也出出气。” 随后刘恪道: “典褚,甘文禁。” “在!” “你二人点齐兵马,随朕顺着地道杀回去!” 其实刘恪心里有底,自从陈伏甲一直没有音信传回,他就猜测夷州可能出事了,岑扁很有可能投靠东胡。 所以他一直有派人观察海上的动向,只是没有发现大规模的船只调动。 如此一来,即使东胡人出现在夷州,和岑扁合作,那登上夷州的东胡人,也不会太多。 来袭营的这批人马已经是大部分精锐,顺着地道打回去很安全。 他,才是挖地道的王! ----------------- 岑扁还在干嚼凤梨叶,这东西吃着吃着,还真就吃习惯了。 “报!大王!急报!” 岑扁揉了揉戒指上的金珠,放到嘴边吹了吹,望着那动人的光泽,头也不抬的道:“呈上来。” 既然是吉报,那么普六茹多罗必然已经劫营成功。 现在汉军的大营,恐怕已化作一片火海,就连那大汉皇帝,也要化作灰烬。 “那普六茹多罗还承诺寡人,覆灭汉军之后,留下两百名东胡勇士,协助寡人训练军队。” “到时候训练有成,再乘飞云、盖海出海,往北可收琉球,往南可攻吕宋,往西可占洛祭。” “有东胡人撑腰,寡人也要体验体验万邦来朝的感觉!” 岑扁喜滋滋的打开奏疏。 看着看着,脸上的喜色就转移了。 直接将奏报大力一扔。 普罗如多罗竟然这么大方,不止留下了两百东胡勇士,而是把所有东胡勇士,都留下来了! 稍微有一点不同的是,现在的东胡勇士不能呼吸动弹不得,更别说训练夷州军队。 岑扁不断拍着桌案,却无法发出一点杀气,盘曲的双腿都在颤抖着,喉咙里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声: “欺...欺人太甚!” 这样的无能狂怒持续了一阵,随即陷入到茫然之中。 他只能找个人出气: “急报还是吉报都分不清吗?拖下去,打!” 狠狠把报信的憨批打了一顿后,他才清醒一些,开始思索起自救的方法。 “对,化什么雨,还有陈伏甲!” 岑扁猛地站起身,这一瞬间,身子凌乱无序,像个失去了平衡的醉汉,踉踉跄跄才在侍卫的搀扶下站稳。 “走,去大牢,快去!” 他挖的地道就是专门为了逃跑用的,有一条通道专门通向王府,城池根本拦不住汉军! 第78章:明犯强汉者(求收藏求追读!!!) 大牢里。 化成雨蜷缩在角落。 只有靠着墙壁,感受墙壁上的冰凉,才能舒缓一下身上的疼痛。 这么些天,他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陈伏甲则坐在大牢正中央的草垫上。 虽然身体无力下倾,但腰杆依然挺直,即便经历了毒打,一举一动,仍旧充满了名门气度。 双手都是血污,指甲早已劈开,里面全是黑泥,身上更是没一块儿好肉。 那些已凝固的血迹间,夹杂着新的鲜血在蜿蜒地流淌着。 有些尚未癒合的伤口,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和黄色的脓汁交织,满是腥臭的气味。 化成雨看着都只觉得触目惊心,虽然他挨打的早,但那行刑的侍卫还算有分寸,没有往死里打。 但对陈伏甲,可是实实在在的重仗四十,换个身子弱的,只怕已经要了老命。 陈伏甲控制着呼吸,尽量不触碰到伤口,试图减轻痛苦。 他拿着石头,在地上打磨着,转移注意力。 也不知磨了多久,石块被磨成了石片。 他撩起残破的衣服,看了看大腿上的伤。 这里伤的最重,浓水的味道最腥,如果不让医者来处理,只怕更严重。 但很显然,那岑扁只想着侮辱他,不可能找医者来给他治疗。 于是乎陈伏甲拿着石片,割开了伤口,将浓水脓血全部放出。 他一点点地,在腿上磨着,每割一下,就摸一摸节仗,倒吸一口凉气,缓和一下痛苦。 化成雨看得直哆嗦,大家都是出使夷州,你就这么勇的吗? 等到脓血流出,依稀能看见大腿上的白骨。 陈伏甲也是一哆嗦,不过心里轻松了很多。 如此,等到血痂凝固,就会好。 不然任由脓血在伤口中,必然会腐烂,导致截肢。 就在同一时刻,岑扁来到了大牢里。 身边还跟着那个行刑的侍卫。 岑扁与随从进入牢房,二话不说,把侍卫按在地上,然后自己也趴在地上。 他侧着头对随从道: “打!四十杖!只能多,不能少!” 化成雨摸不着头脑,陈伏甲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色。 岑扁这幅姿态,像是在认错,难道...... 很快牢里就传来阵阵哀嚎声。 这俩人的表现别说比着一直不跪的陈伏甲了,连化成雨都不如。 化成雨叫起来像鬼叫,除了难听,其实也还好,这两人则不同,哀嚎连连,痛呼卖惨,一点骨气都没有。 四十杖打完,侍卫已经昏死过去。 岑扁也昏头昏脑,但强烈的求生意志在支撑着他。 “来人,上菜!” 侍从便将菜端了上来。 陈伏甲闻着味儿就回想起来,他可不仅仅是挨了顿板子,还被人当猪一样喂了十几天。 不过眼前的饭菜,比他之前吃的更过分。 馊了不说,还有虫子在里头爬动,隐隐约约还能闻到股尿骚味。 “汉使,这可是寡人最喜爱的饭食!” 岑扁的手一直在打颤,还是拼尽全力从饭菜里,挑出了一只青虫,道: “汉使,看看,这青虫多肥美啊!” 说着,便强迫自己睁着眼,在陈伏甲的注视下,望着那还在蠕动挣扎的青虫,一口吃下。 吃了不算,还得笑。 化成雨看得懵逼,这是怎么了? 吃完这馊饭蠕虫还不算,岑扁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望见陈伏甲大腿上的伤口,凑上去就要吸: “汉使竟受了如此重的伤,寡人来将脓血吸出来!” 本来还冷眼看着这一幕的陈伏甲,登时一个激灵。 一个大男人就要往自己大腿根上凑,别说他出身名门,就是对面的大头兵化成雨都顶不住这种酷刑啊! 条件反射般的,将手上的石片往岑扁脑袋上一砸。 登时鲜血直流。 岑扁被鲜血模糊了视线,还是昏昏沉沉的掏出了一方印玺: “汉使,此乃寡人印玺。” 他又对着琼州的方向拱手一礼:“寡人.....臣已自去王爵,愿为大汉夷州刺史!” 陈伏甲默不作声。 这不是他出使的任务,是化成雨出使夷州的任务。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岑扁交涉过,更不会接受这些东西。 因为不符合出使规矩,臣子,不是这么当的。 “大汉夷州刺史?早干什么去了?” 就在这时,刘恪引着人马强行闯入大牢。 左手典褚右手甘文禁,两个猛男虎视眈眈的看着岑扁。 岑扁艰难的回头,一个哆嗦,见着为首的那个年岁并不大,却气质卓然的男子, 便明白,大汉的皇帝,到了。 其实汉军也挺惊愕的,尤其是从没有见识过刘恪挖地道技术的甘文禁。 皇帝在地道里就跟回了家一样,什么五道弯六道拐,根本不会迷路。 就连布设的陷阱障碍,都能轻松度过。 而且就跟有向导一样,灭了东胡人残部之后,就直愣愣朝着城里去了,一出地道,就是王府。 “寡人....” 岑扁刚开口,就被典褚和甘文禁瞪了回去,当场失禁。 “臣岑扁,拜见陛下!” 额头上被砸的伤口,血越流越多,又挨了四十杖。 岑扁的意识已是极为模糊,随时都要倒下。 但他不敢倒下,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就活不了,必须强撑着答应大汉的一切要求。 如此一来,即使是皇帝,也不好杀他: “夷州钱粮,陛下可尽取,士卒、舰船,陛下也可随意调动。” “......” 刘恪不言。 岑扁磕磕巴巴道: “质子....臣长子早夭,次子年仅四岁,年纪太小,如何放心让他去朝歌?唯有一女,适龄待嫁,可送入宫中。” “......” 刘恪依然不言。 “好...” 岑扁一阵心疼,牙齿都在打颤:“臣的次子岑水,就交由陛下教导了。” “......” “陛下莫非还是信不过臣?” “......” “臣不要这夷州刺史之位,只愿入朝廷做一小吏!” “......” 见皇帝一直不说话,岑扁甚至怀疑,皇帝是想拖延时间,一直拖到他疼昏过去。 这样就能有理由把他杀了。 不然以岑氏在夷州经营已久的威望,以及如此卑躬屈膝的态度,即使是大汉皇帝,也不好杀他。 只见刘恪依然不闻不问,快步走到了陈伏甲身边,将陈伏甲扶了起来。 “爱卿即为大汉使节,如今已至夷州,该如何?” 陈伏甲撑着站起身,让皇帝一直搀扶着,有失君臣之仪,他想将胳膊抽离。 刘恪抓的更紧了。 陈伏甲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都更有力了,当即将手中节仗一正,面向岑扁,一字一句道: “夷州者,大汉之疆土也,久为岑氏之所踞,今余既来索,则地当归汉!” 岑扁不由得在心里暗道,这大汉的皇帝好手腕。 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到收拢人心。 如果换了他是陈伏甲,出使他国遭受折辱后,又以使节的身份,继续完成了任务,扬眉吐气,报了大仇,可不是五体投地,哭着喊着要把这条命都献给大汉? 岑扁自然不会不识趣,对着陈伏甲,磕头如捣蒜: “归汉!归汉!归,都可以归!” 刘恪轻笑,对着陈伏甲道: “好,爱卿出使夷州,收复疆土,大功一件!” 岑扁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他已经表明了忠诚,极尽谦卑,无比配合皇帝,再加上岑氏久居夷州,积攒的威望,皇帝应该不会怎么动他。 很大可能,是将他的次子带回琼州当质子,让他继续镇守在夷州。 岑扁已决定蛰伏一阵,儿子不要了算了,反正他还年轻,还能继续生。 而夷州距离东胡南方的州郡,可比距离琼州更近。 更兼有普六茹部的水师,等大汉皇帝回了琼州,多半再也出不来。 到时候他的小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说不定还有跟着东胡痛打落水狗,报仇雪恨的机会。 这,就叫枭雄,能屈能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刘恪倒也没看出岑扁这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问了陈伏甲一句: “此间事了,不知爱卿打算如何处置这岑扁?” 陈伏甲冷眼看着岑扁,他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从小到大,无论是族中长辈,还是老师杨仲,都没这么打过他! 这辈子还没有任何事情,让他如此狼狈! 耻辱!名门之耻!颍川陈氏之耻!他陈伏甲一生之耻! 刘恪都能感觉到,陈伏甲浑身抖动得厉害。 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仇恨,还是伤太重疼的。 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岑扁看了好一阵,陈伏甲才缓缓开口道: “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于一,昔有唐、虞,今有强汉。” 牢中众人都听得一阵迷惑,好好的,怎么开始背起书了? 这不是陈汤当年的上书吗? 陈伏甲却是一边颤着身子,死死握紧手中的节仗,继续念着。 就像是一个翩翩世家公子,对着俏丽侍女,大吟之乎者也,声音轻松,还带着几分打趣: “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 “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 “呵。” 陈伏甲哂笑一声,而后用尽力气将节仗狠狠在地上顿了顿,声音更大了几分,毫无名门气度,几近咆哮般: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79章:王来背负(求收藏求追读!!!) “虽远必诛,那这站在面前的,岂不是更应当诛?” 刘恪轻轻握住佩剑剑柄,稍出了些鞘,接着,猛地一摆手臂。 噌—— 鞘子从剑身上脱离,清脆的撞击声回荡于整个大牢中。 视线模糊,眼皮一打一打,就快要支撑不住的岑扁,猛然一个激灵。 瞅见剑刃闪烁着吓人的寒光。 要杀他??! 岑扁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又变得清晰无比,整个人格外精神。 不可能? 内忧外患之下,汉帝还敢杀他? 杀了他,谁来治理夷州? 杀了他,夷州百姓又会怎么想? 刘恪将剑挽回,剑尖朝着自己,稍稍矮身,将剑柄递给了陈伏甲,郑重道: “请。” 陈伏甲简眼眶微红,喉头微动,随即一连串的哽咽,才恢复过来。 但在接过剑时,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稍稍抿了抿唇,他直视着岑扁。 尽管身上还是带伤,站着都需要皇帝搀扶,衣衫残破,满身血腥味。 但仍旧是一派名门气度,傲然昂首。 大汉使节,颍川陈氏名门之后,五朝老臣杨仲关门弟子,文能妙计烧营,武能单杀蒋泰,再杀一条东胡人养的狗,没有任何问题。 手起剑落。 就像是当初进城时斩杀城门都尉一样。 干净利索。 痛快! 陈伏甲总算明白公羊儒的大复仇到底是个什么心理了。 爽,真的爽! 尤其是血溅到身上,不躲不避的那一刻畅快,那是以前连水渍溅到身上,都要换衣服的陈氏子弟,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酣畅淋漓! 直到岑扁的脑袋在地上骨碌骨碌的时候,陈伏甲才从亢奋中缓过劲来。 心里咯噔一下。 问题大了啊! 他可不是化成雨那种,看着大仇得报,爽的恨不得蹦三尺的缺心眼能比的。 他引用了陈汤的奏疏,只是一时意气风发,仇恨上头了,并不代表他想当陈汤啊! 陈汤混得一点都不好,虽然斩杀了蛮王,有大功于汉,还留了这么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但人生着实不如意。 就这斩杀蛮王一事,还被朝中大臣攻讦。 说陈汤是擅自矫诏出兵,把人给砍了,也就是运气好,没被反杀,如果再封爵位赐食邑,那就会起一个坏的带头作用,在蛮夷中惹起事端,给国家带来灾难,这个头不能开。 这放在他陈伏甲身上,也说得通。 他把岑扁给砍了,无异于给有心投降的其他人也开了个坏头,以后谁敢降? 就是对付不怎么讲究的海盗,也是明面上只杀了孙直恩一人,还“放走”了蒋泰。 当然,陈汤过得不如意,也和他的一些小毛病有关。 但此时的大汉,也不是当年那个一个使节出使,就能把人家老大脑袋砍下来的大汉啊! 如今的大汉就剩了一州之地,威望不足。 而且琼州与夷州相隔甚远,很难治理。 大海上,由东胡的普六茹部说了算。 加之岑氏久据夷州,深得人心,潜移默化中,夷州百姓对大汉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想要将夷州完全划入大汉疆土之中,就得继续任用岑扁治理夷州,然后派遣大汉官员一步步夺权,直到彻底掌握夷州。 再不济,先把岑扁以高位虚职送入朝中任职,等收复一定故土,继续扩军,积攒了足够强的军事威慑能力,朝廷加强对夷州的控制之后,再做决断,也是个办法。 现在将岑扁杀了,爽是爽了,但后续只会徒增困扰! 陈伏甲忽然望向手里的剑,时间仿佛又回到小树林的那一夜。 只不过那时候手里拿的是石头,死的是蒋泰。 他心里一紧,面色一黑,皇帝又要他背锅? 这倒也是个办法。 回头去牢里和贾无忌当个伴,再好言安抚夷州豪族、官员,并且依然任用岑氏族人治理夷州,也能稳定一时。 陈伏甲认了,这个锅背了就背了,尽管名声很不好听,但他乐意。 就是有点危险,要是以后夷州出了事,又反叛了,他很可能被朝臣们推出去当祭品,用来平息夷州民怨。 颍川陈氏都不一定能保住他,他的老师杨仲,更是说不定会第一个这么提议。 却不想,刘恪冷不防把剑从陈伏甲手中抽走。 随后刘恪又把岑扁的头捡起,拎在手中。 陈伏甲忽然失力,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触碰到大腿的伤口,疼的直哆嗦。 而后就听到皇帝年轻却又威严的声音: “岑扁背弃大汉,勾结东胡,其罪滔天,罄竹难书!” “现已为朕所诛!” 进入大牢的,并非只有岑扁和趴在地上的侍卫,还有许多亲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汉军闯入牢里的时候,他们都没来得及抵挡,尽管知道打不过,做做样子的机会都没有。 再回过神来,他们的王已经成了无头骑士。 现在大汉的皇帝,更是亲自承认,他杀了岑扁,太嚣张了! 既然是亲随,多少都有些忠诚,不少人听后,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紧着刀柄,随时准备反扑! 陈伏甲听了则是心神一震。 四十重仗不能把他打跪下,石片割脓血他都能忍着,刚才报仇也一直保持着名门气度,只是最后关头嗓门大了点,一样没哭出来。 这次憋不住了,眼泪哗哗就往下淌。 这次不是他给皇帝背锅了,是皇帝给他背锅。 既然臣子可以替皇帝担下事,皇帝自然也可以替臣子担下事。 刘恪侧过头望向陈伏甲与化成雨: “看好了,汉使威仪,朕只教这一次!” 他揪着岑扁的脑袋,另一手提剑高举,目光漠然,大声放肆道: “汉兵已至,毋敢动,动,灭国矣!” 一语毕,那些岑氏的亲随,真的不敢动了。 毕竟这可不是假话,汉军都大大方方的进城了,地道还是大王生前亲自挖的。 而那身高一丈体型魁梧肌肉贲发的典褚、穿着锦衣却坦胸开襟极具反差的甘文禁,更是看着就不好惹。 东胡人以有心算无心,偷偷劫营都被灭的一干二净,何况是他们呢? 于是乎心头最后一丝忠诚,也隐藏了下去。 刘恪轻轻抬起一只脚,踢在岑扁的尸身上,指向化成雨: “曝尸三日,点天灯。” 化成雨兴奋之至,轮到他亲手报仇辣! 而那些亲随刚隐下去的忠诚,忽的又蹿了上来,杀就杀了,还要辱? 刘恪继续出言道: “朕在此下旨追责,去岑氏王号,恢复夷州,以岑扁之子岑水,担任夷州刺史,治理地方。” 于是乎,那些亲随的忠诚又隐下去了,算了,他们忠的是岑氏,不是岑扁。 等汉军走了,他们还是一样过。 陈伏甲却是想要规劝一番。 杀就杀了,脑袋挂街上示众,以示警戒,还能想办法操作一番,勉强处理。 但要加以羞辱,曝尸加上点天灯,只恐引来无数后患。 刘恪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制止了陈伏甲。 李煜怎么死的,毒酒。 司马家怎么死的,被子。 陈后主,病逝。 宋恭宗怎么死的,文字狱。 朱允炆怎么死的,放火被自杀,复活后被失踪了。 哪个憨批会把人斩首示众呢? 哦,是李渊啊。 李渊给刘恪做了一个极好的示例。 把一个比较得人心的老大给砍了,会怎么样呢? 隋末争天下的群雄,李轨、李密、王世充、萧铣、薛仁杲,全被砍了,重中之重就是窦建德。 前脚李二刚放了夏兵,后脚李渊李渊一寻思,这不行,儿子统一天下太顺利了,传奇性故事性都不够,索性把窦建德砍了,给儿子上上对抗,功劳簿上就能多添几笔了! 有波澜曲折,才能成就千古一帝。 然后河北旧将无不怀念窦建德,直接叛乱,一度被百家号称为,大唐三百年乱局之源。 不过即使例子就在眼前,刘恪还是这么做了。 分析过目前的局势之后,他也有他的理由。 不仅要斩首示众,还要曝尸大街,就是不知道油脂够不够点天灯的。 刘恪就这么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岑扁的脑袋,出了大牢。 陈伏甲在大牢里还有些恋恋不舍。 想了一会儿,一瘸一拐的把割肉放脓血的石片给捡起来了,小心翼翼塞进了衣衬。 早知道汉军这么快就能打进来,他哪会担心没有医者治伤导致腿没了,忍着剧痛割肉放脓血? 现在疼也疼过了,总不能白疼。 起码得把证据捡回去,让族老好好吹捧一番,不说扬名天下,起码得写上族谱,才够本。 胸口的石片有些沉,陈伏甲的心头,也有些沉。 如果说之前他还是在捧皇帝的臭脚,吹捧公羊儒,现在则要发自内心的赞同其部分思想。 岑扁辱汉使,那也不用跟他讲究什么,直接打回去。 报仇,真的爽。 第80章:君视臣如手足(求收藏求追读!!!) 清晨的阳光透过丝丝薄雾,映照在郡城的街道上,让一切都显得幽静而清冷。 街道上的石子哒哒作响,显得异常寂静。 淡淡的雾气覆使得人们的身影显得模糊不清。 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刘恪一手提剑,一手提头,带着汉军在北夷郡城里行进着。 大小街坊全都要走一遍,这叫军事威慑,让夷州的官员豪族,平民百姓,都来看一看,岑扁死的多惨。 “陛下,烧不着!” 化成雨一阵小跑过来,也不知道这岑扁是不是吃素吃多了,天灯根本烧不上。 却不知怎么的,引来将士们的怒目而视,将他吓得一颤。 刘恪摆了摆手,将士们都被【火烧连营】烧出PTSD,听着“烧”这个字,都能有应激反应。 “勾结东胡,侮辱汉使,形同谋反,你知道怎么处理。” “遵命!” 化成雨轻着脚退下,谋反怎么处理? 凌迟啊! 贾无忌凌迟宇文赞的时候,他看得可认真了! 剑、头、汉军,如三驾马车一般,继续在街道中并行着。 酒家不敢开门,即便好奇,也只敢在楼上窗边,露出半张脸,看上两眼。 沿街摊贩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民宅的门缝只开了一眼,见着那岑扁的脑袋,便是快速合上了门,只留下咚的一下扣门声。 即使有胆子大的,多看上几眼,也只能从岑扁死不瞑目的脸上,深深体会到对死亡的恐惧和慌乱。 刘恪伸手挽了个剑花,举着也累了,想将佩剑收入剑鞘。 一下,没插准。 两下,还是没插进去。 “......” 清楚了解到自己60+的武力水平后,刘恪索性将剑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清脆尖锐的当啷声。 咚—— 咚咚—— 紧随其后的一连串的关门声,就像是在和声一样,人人惊恐,生怕那剑下一刻会冲着自己来。 终于走到了城门口,刘恪看着手中岑扁还睁着眼的脑袋,微微一笑,伸手给他把眼睛合上了: “有什么好死不瞑目的,侮辱大汉使节,又勾结东胡,死了不是应该的吗?” 他找了个挑高的木杆,将脑袋给悬了上去,不再纠结于岑扁,深吸一口气,凭栏而立,远眺北方。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胡大可汗,举高高哪?” 一口浊气吐出。 刘恪很清楚,夷州事小,大汉目前最大的敌人,还是东胡。 无论是做什么,最后的都是为了驱逐胡虏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而当前最紧急的,就是应对普六茹部调集,用来封锁琼州海域的舰船。 “走,去造船厂。” 这才是刘恪特意来夷州的目的。 唯有夷州,才能给大汉提供足数的大船、战船。 ----------------- 夷州岑氏知道造船厂是整个夷州的价值所在,数百年间不断翻新、维护、扩大,以至于已有相当的规模。 “这座造船厂,抵得上千军万马。” 刘恪感叹一句,要是能搬走,他恨不得整个搬到琼州去。 刚往里没走多久,忽然闻到了极其浓厚的桐油味儿。 将士们也条件反射一般,警戒四周,寻找水源。 “陛下,陛下,小的们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造船厂里的工匠被汉军将士们的动作给吓坏了,本就地位低下,这下更加唯唯诺诺不敢反抗。 刘恪问道:“这里囤积了很多桐油?” 领头模样的小老头道: “正是,造船厂里还有匠宅,是大王....是岑氏专门修建,留给我们这些匠人居住,为了方便,便设立了一个仓库,不仅囤积了桐油,还有大量物资。” 刘恪有点不好意思,你看,本来就是来抢船的,人家还送物资,不收都不好意思。 行至仓库,桐油的味道越来越重,汉军将士们更是严防死守到了极限,水桶比刀剑拿得还稳,但凡有一点火星,都能给它灭了。 刘恪问道:“桐油不易保存,囤积这么多,不会坏吗?” 桐油是相当重要的战略物资,进可放火,退可守城,更是舰船上不可或缺的防水涂层。 但问题在于,储存的时间很短。 造船厂囤积这么多的桐油,在用完之前,只怕就已经变质了。 小老头恭敬答道答道: “陛下说的没错,桐油若是过热或者过冷,色泽会变深,便不能用了。” 他打开一桶桐油,道: “但我们在存贮的桐油里,加入少许捣碎的生姜,桐油就不会变稠了,也不会结油被,能长期保持原来的油态,储存时间延长了许多。” “哦?” 刘恪有些好奇,朝廷里就缺这种有开拓进取精神的匠人:“这是谁想出的办法?” 小老头结结巴巴道:“是....洋人。” “洋人?” “据说是东边很远的地方,跨重洋大海而来,所以我们叫他们洋人。” “他们是商人,还带来了不少新奇的作物。” 刘恪对这个世界的西方有了一个新认知,难道已经开始大航海了? 想到岑扁吃菠萝叶子吃到脑子都掉了,他心中一动: “这里的仓库储存了那些新奇作物吗?” 小老头点头道: “存了一些,之前岑氏也想过种植,但夷州之中没有人懂得那些作物的种植方法,种死了几片地之后,就放弃了。” “让朕看看。” 小老头当即拿了一筐作物来,有些坏的,发芽的,有分辨不出的,而刘恪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两个东西。 红薯,玉米。 差个土豆,穿越者三大作物就齐了。 毕竟是能提高粮产的东西,刘恪自然很馋。 琼州是产粮大州,得益于比他上辈子更加大的面积,以及这段架空时期数百年间的开荒。 除此之外,良好的气候也是影响因素之一,种下的水稻能做到一年三熟。 但天底下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是琼州。 要打仗,要养民,粮食不可或缺。 现在手上有红薯、玉米,但还有一个问题。 不会种。 岑氏尝试后,失败了。 而刘恪手上,也没什么农业方面的人才。 “要不要试试抽康乾的红薯盛世,或者穗宗的玉米晓夫?” 这两个可是针对红薯、玉米的特攻天命。 “算了,先把这些装船,赶紧回琼州操演将士!” 刘恪发号施令,现在已经是争分夺秒。 不仅要将夷州的大量舰船开回琼州,还得抓紧时间训练更多的水师士卒。 这样才能在普六茹部的大封锁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这个也带上。” “啊?” 小老头愣了愣,就被典褚扛到了船上。 除了舰船,这造船厂里大量的工匠,也是极为宝贵的财富。 能带走的都得带走,只怕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来夷州了。 夷州的舰船储量着实惊人。 “飞云”、“盖海”都是五层楼船,可乘坐约三千士卒,扬起的风帆能伸展开几十米,船上有一层抵御敌人攻击的矮墙。 造船厂里其实还一直流传着“仲谋之船”的疑惑。 这两艘楼船是当年大汉吴王的座驾,但数百年下来不断更换,全船上下没一个零件是当年的模样,那么到底算不算“飞云”、“盖海”呢? 除了大型、中型船只之外,还有一百二十艘小船,其中还有较为新式的刀鱼船。 甘文禁是看得爱不释手,用他的话来说,大船坐着迷糊,小船才最适合水战。 如果刘恪没见着甘文禁在大型商船上上吐下泻头重脚轻的模样,还真就信了。 很快船队就驶离了夷州。 陈伏甲站在船头上,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心中还是不解: “陛下为何要揽下斩杀岑扁之事,还要百般羞辱,这只会让夷州民心思动啊!” 盖海号坐着确实稳当,刘恪轻轻呼吸,感受这片海域的波涛。 “那朕应该怎么做,才能保证夷州不发生叛乱?” 陈伏甲思索道:“若是以岑扁为夷州刺史,大加安抚,且留下足够的汉军驻守,再派遣能吏分权,当有五成把握安定夷州。” 刘恪轻笑道:“五成?” “既然只有五成之数,朕为何不让能吏治理琼州,让汉军在琼州抵御东胡?” “非要让他们在这隔海相望的夷州,若是真生了叛乱,岂不是无一人得存?” “陛下......” 陈伏甲还要再说。 理论上是这么回事,但好好的一州之地,就这么一兵一卒都不留下,还任用岑水为刺史,这不明白着迟早得叛乱吗? 刘恪摆了摆手: “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人心换人心哪!” “朕曾言爱卿若出使成功,当以国士相待。” “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难道这一国之士,还比不上区区五成之数吗?” 第81章:十连抽(求收藏求追读!!!!) 陈伏甲稍微愣了愣,他没有被冲昏头,还是很理智的,傲然道: “颍川陈氏,自是值得。” 这就是他的最大价值所在。 颍川陈氏天下名门,族中才俊何其多? 更是与颍川诸多世家大族同气连枝,大汉如果能够得到颍川陈氏的支持,处境肯定比现在要好得多。 即使因为东胡人统治着中原,明面上颍川陈氏不能给与过多支持,不可能公然送钱送粮送家丁,没有什么收益可言。 但族中典籍、人才,乃至人脉,这些隐形资产,都可以让大汉获益匪浅。 比一个鞭长莫及隔海相望,还随时可能叛乱的夷州,要强的太多。 一州之郡望,堪比一州之地,可不是说说而已。 刘恪直视着陈伏甲的眼睛,沉声道: “朕说的是,陈伏甲。” 陈伏甲就那么愣在原地。 小时候,他被人高看一眼,是因为颍川陈氏。 年纪稍大,他被人捧着吹着,是因为老师杨仲。 以至于他觉得这次出使夷州被辱,又得以亲手报仇,都是因为他是大汉使节。 皇帝不想让大汉使节受辱。 却不想,竟是因为“陈伏甲”。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可能那么简单,能坐在大位上的人,注定了不会感情用事。 但陈伏甲依然是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当即拜道: “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刘恪微微点头: “朕向来是看好爱卿的,若是这夷州反复,有人叛乱,只怕还得让爱卿走上一趟,平息叛乱,诛灭岑氏。” “那是自然!” 陈伏甲再次拜道,刀在手,他肯定不会让岑氏好过。 现在他大概也明白了皇帝的想法,既然不管怎么做,夷州都有叛乱的可能,那就索性让他再叛乱一次。 这样就更有理由大杀特杀。 不听话的叛贼杀完了,不就稳定下来了吗? 只是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若是如此,只怕夷州又得要好些年,才能正式纳入大汉疆土啊!” 毕竟如今的大汉也就一州之地,好不容易得了夷州,再丢了,岂不是相当于丢了半数土地? 心理上总有些接受不了。 刘恪身体挺立,嘴角微扬,捏着颌下短须,带着一丝自信从容,: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陈伏甲不由得倒退一步,因牵扯到了伤口而微微颤抖,同时呼出一口长长的吐息,好像一瞬间释放出了心中不安,整个天地都明亮了起来。 “陛下此言,振聋发聩!” 这句话,不仅仅是让陈伏甲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一切,更是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想要守住夷州,就得派遣大量的汉军戍守,还得将朝中本就不多的官员,送去夷州分权、夺权。 一旦再生叛乱,这些人很难生活。 而夷州能带来什么呢? 船? 全都洗劫一......咳,开走了。 人? 夷州官员只怕多半心里不想归降大汉。 战略意义? 夷州确实能够从背后威胁到封锁海域的普六茹部水师,但船全被带走了,根本没有水上作战能力,光有地盘没用处。 朝中可用之人本就捉襟见肘,既然如此,为何要守着夷州不放手? 陈伏甲心中暗自为皇帝的大局叹服。 这种洞察力,前古未有,连他都墨守成规,没有跳出其中,非要在这一州一地之上,计较得失。 现在的大汉,并不需要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去寻得胜利,去纠结于一城一池的得失。 唯有保持有生力量,才有继续在东胡兵威下,求存的能力。 到底是怎样的天纵之才,才能有如此格局,将天下大势看得那么清晰?! 就在陈伏甲惊叹连连的时候,刘恪调出了陈伏甲的面板。 【姓名:陈伏甲(邦士)】 【年龄:29】 【统率:41;武力:78;智略:93;理政:80】 【特性:名门、携威、巧言、持节】 整体评价从上士变成了邦士。 智略从原本的92涨到了93,理政也从79涨到80,这趟出使,对陈伏甲个人来说,也有十足的成长。 特性更是添加了一个【持节】,看意思应该是在出使时有一定加成。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没有“存地失人”的概念,刘恪也乐意用夷州来换取这么一个人才。 “爱卿先下去养伤。” 刘恪亲自将陈伏甲送回船舱,顺便探望了同样在养伤的化成雨。 化成雨虽然不像陈伏甲一样,持节不屈,当面硬刚岑扁,但挨了十几天的毒打,也没有求饶,做的不错。 【姓名:化成雨(下士)】 【年龄:38】 【统率:41;武力:73;智略:68;理政:50】 【特性:耐打】 嘶...... 刘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武力竟然足足成长了3点。 虽说之前打的几仗中,应该也积攒了不少战场拼杀的经验,但加上多出来的【特性】耐打,应该是在夷州被毒打十几天后,才成长的。 他不会觉醒了挨打就变强系统? “记得之前系统说上士以上,才可能携带特性,这么说,化成雨是真的渐渐被养出来了。” “再接再厉,再养养就能组织起一批绣衣使抄水表了。” 此时化成雨还在睡觉,他毕竟是挨打挨了十几天,精神肉体都疲惫至极,好不容易有个温暖的被窝休息,压根不愿意睁开眼。 “睡,睡。” 刘恪也不打扰,轻轻给化成雨掖了掖被角,就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回到房间中,他开始盘点起此行的收获。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5;武力:64;智略:63;理政:61;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正统:100】 【君威:2573】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高粱河车神、狗狗舞、忽悠、六丁六甲、挖地道、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伶官天子、海贼王、何不食肉糜、火烧连营】 智略、理政没有任何增长,但统率和武力分别涨了2点。 武力好说,射杀了孙直恩、蒋泰两个猛男,不涨都过意不起。 统率的暴涨确实让刘恪很惊喜,最开始基础的60统率,也就只能让他带八百人。 还得驴车漂移身先士卒,才能让八百人跟着他好好干。 别看现在大小船只一大堆,船上水师近三万人,但大多时候,还是靠着甘文禁在带。 不过如果能保持这个涨幅,未来还是相当乐观的。 就是不知道是靠【海贼王】天命,练出了水师所带来的增长,还是【火烧连营】烧的将士们闻烧禁声,军纪上升所带来的增长。 “就是这个道德的bug还是没修复,可能是系统并不具备自我修复功能,果然是个三流骗氪游戏。” 暂且将个人属性放到一边,刘恪看起了君威。 上次抽完之后,还剩674点。 名义上收下夷州三郡,应该是1500点。 加上甘文禁这个邦士,300点。 去掉这有迹可循的1800点君威,剩下零零散散的竟然不足一百点。 “只怕这部分还是被收服的海盗所提供的,这样看来,夷州是真想再被打一次。” “不过下一次,就没这次这么走运了。” 给桃子不吃,那可不就只能上刀子了。 好在2573点君威,也算是比较丰厚了。 面对东胡人即将到来的海域大封锁,刘恪索性豪横了一次: “狗系统,给我来个随机十连!” 由于是第一次大额抽取,刘恪预留了近1500点君威。 如果实在没有好用的天命,可以来一次限定抽取或者直接定向抽取李世民。 而且以他的手气,随机抽取很大可能抽不出好东西。 如果真抽出什么效果过于负面的天命,还可以用1000点君威,给它合成优化掉。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看过了漫长的剪影之后,刘恪揉了揉眉心。 虽然没有认出全部剪影,但他眼皮直跳,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望着天命栏多出的十个崭新天命,总觉得都很抽象。 【火德真君】 【惯偷】 【樗蒲倾产】 【威武大将军】 【蛐蛐大将军】 【阴阳五行之数】 【海漂】 【果泳馆】 【鹿台自焚】 【齐鸡开府】 第82章:还是草率了(求收藏求追读!!!) 【火德真君:你家里容易着火,且火势很大(哪里不会点哪里!)】 嘉靖皇帝的天命,有史记载皇宫被烧次数最多的皇帝。 “嘉靖是【火德真君】,老哥正德刚好【水德真君】是?” 明明有一大堆好天命,还有着刘恪很眼馋的【君主离线制】,偏偏来了个稍有不慎就容易死的。 这配合上火烧连营,还没打仗呢,家就烧没了。 【惯偷:你的扒术出神入化(丘吉尔已经报警了!)】 这个出自唉及的末代国王法鲁克,估计是有盗窃癖,总之技术极为高超。 唉及官员进宫时,都要留个心眼,以防一不小心,兜里的东西就被国王顺走了。 谁都敢偷,谁都能偷,丘吉尔最喜欢的怀表,就揣在上衣口袋里,法鲁克看上了,转头给他偷了。 尹朗国王的送葬队伍途经唉及,法鲁克顺手把尸体上的陪葬物顺走了。 “得亏没抽着刘志的【惯偷】,不然真的没啥用。” 汉桓帝刘志也爱偷,出自民间野史,逻辑通顺,能自圆其说,但问题在于法鲁克真的有水平有技术,刘志没水平没技术,还给人逮着了差点挨一顿打。 【樗蒲倾产:你有一种当了裤子也要去赌的狠劲儿!】 “......” 刘恪觉得这是个很唯心的天命。 第一次指定抽取的时候,他就是因为这个天命,才不敢抽刘裕。 现在看来,能随机抽出来也不错,他自己本身就有些赌徒心理,多了这么个天命也没问题。 反而在抽取指定天命的时候,除了李世民外,多了一个优秀的选择。 刘裕也是相当猛的战神。 【威武大将军:你可以将任何人封为大将军】 明武宗朱厚照的天命,这位爷是直接给披上马甲,自己给自己封了大将军,然后出去浪。 刘恪心中颇有些安慰,这应该是比较靠谱的天命了。 即使他是皇帝,要力排众议让某一个人当上大将军,也不容易。 像岳少谦至今也只是暂代大将军一职。 可以用来培养党羽,扶植没什么根基的心腹。 唯一的缺点在于只能用一两次,毕竟大将军太多,可就乱套了。 【蛐蛐大将军:你的小动物战无不胜】 蛐蛐皇帝朱瞻基,其实允文允武,但是因为酷爱斗蛐蛐,被人黑了几百年。 《聊斋志异》里的《促织》一篇,直接给他扬名了。 纯粹是个沙雕天命,刘恪即使何不食肉糜脑洞大开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好用法。 【阴阳五行之数:观今夜之天象】 还算有用? 这是从宋徽宗身上抽出来的,这次赵佶倒是没有坑刘恪。 宋徽宗有一年,天下大旱,如果再不下雨,势必影响庄稼的长势,造成全年粮食的减产。 臣子就请求宋徽宗,要求开祭坛祈雨。 谁知宋徽宗却满不在乎地说:“二十六七必有雨”。 果然到了二十六和二十七日就下起了大雨,众臣纷纷拍宋徽宗的马屁,说是陛下的天威感召了上天,可是宋徽宗却不以为然的说: “天地之间不离阴阳五行之数,今日太一移宫,水限也,故有雨。” 不愧是除了当皇帝啥都能干好的宋徽宗,这个人形天气预报的天命,多少能补足一下【海贼王】天命。 海上航行,最关键的就是天气。 【海漂:你很容易浮在水上】 说到海,就来了个【海漂】,这个天命充满着恶意,因为这是从赵昺身上抽出来的。 也就是那个南宋灭亡,被陆秀夫抱着跳海的七岁少帝。 这个小倒霉蛋被跳海后,遗骸浮出海面。 刘恪总觉得自己抽出这个天命之后,上辈子积攒的功德瞬间少了一半。 【果泳馆:衣服越少,泳技越好】 出自汉灵帝刘宏,不用过多解释,看名字就知道。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刘恪一寻思,谁游泳穿那么多衣服呢? 唯一的用处可能是给他排除了一个天命。 下次指定抽刘宏,大概率能抽个【四驴进宫】出来,直接把驴价打上去,卖的和马一样贵。 如果和【高粱河车神】合成一下,说不定能出个神技。 【鹿台自焚:你烧自己的时候火焰更旺,火势更大】 又是个废物天命,商纣王烧完自己封神当神仙去了。 而他配合上【火烧连营】、【火德真君】,烧完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要说排除一个单抽商纣王的错误选项,也不太现实。 除了【托梁换柱】、【倒拽九牛】这种抽出来就能改行当猛男的天命,还有【牝鸡司晨】、【炮烙虿盆】、【酒池肉林】等若干稀释池子的玩意。 【齐鸡开府:你给小动物封君开府后,该小动物会风靡天下】 北齐无愁天子高纬的天命,把爱马封爵赤彪仪同、逍遥郡君、凌霄郡君,斗鸡赐号有开府斗鸡、郡君斗鸡。 老高家一屋子出不了一个正常人,没抽到【玉体横陈】【髀骨琵琶】之流,甚至可以偷着乐了。 刘恪觉得【齐鸡开府】可以和【蛐蛐大将军】联动一下。 首先,顶着群臣压力,在各种劝阻之中,强行给鸡封君开府,享有和功臣同等的地位。 然后让群臣看看这只鸡战无不胜的模样,完成打脸。 如此一来,这只战无不胜的鸡,就会风靡天下。 “......” 刘恪双手在桌案上摸索着,抓着一方砚台就往地上一摔。 这踏马不是纯扯淡吗! 纵览这十个天命,三个能发挥作用的,四个废的基本没用,三个负面作用。 从概率上来讲,分配倒是挺平均。 尤其是【惯偷】这个天命,感受着脑子里的各种手法,双手不同于以往的灵活程度。 享受了【海贼王】的福利,刘恪有一定把握,能靠着【惯偷】和【高粱河车神】,在万军之中偷上将兵刃,还能全身而退。 但刘恪还是要做一个总结: 系统在他这儿倒垃圾。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令人皱眉的急促脚步声,还有大喊声: “走水了!” 刘恪一下子从系统面板里回过神,揉揉酸涩的眼睛,倾耳向外听去。 只听得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随后则是哗啦啦的水声。 “陛下可还安好?” 典褚手上拽着门板,微微矮身往船舱里望着。 刘恪摆了摆手:“无事。” “可是船上走水了?” 典褚道:“第二层的望台上,不知怎么烧了起来,幸好有巡视的将士发现不对劲,及时把火灭了,没有太大影响。” “没有影响就好,朕还是换一间房。” 刘恪望着典褚手上的门板,这玩意一时半会儿也拼不上去。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处理一下几个负面天命。 这倒霉催的,【火德真君】、【鹿台自焚】刚抽出来,还热乎着,船就直接燃了。 太踏马危险了,这要是今天再多抽一个本能寺烧烤大会出来,四个天命齐出,只怕船队立即烧没一半。 换了处僻静的房间,刘恪也不敢耽搁。 “狗系统,给我把【火烧连营】、【火德真君】、【鹿台自焚】给合成了!” 【叮!两个天命合成需要1000君威,三个天命合成需要2000君威!】 “......” 呵,德行! 望着自己仅剩的1573点君威,刘恪觉得十连抽还是太草率了。 完完全全就是在赌命。 “不过有时候赌一把也不错。” 刘恪眨了眨眼睛,君威不足也给了他充分的思考时间,没有刚才的火急火燎。 “天命合成应该是两两相叠,如果有类似的天命,会强化。” “如果都是正面天命,合成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都是负面天命,这么一合成,岂不是负得更厉害?” “也有负负得正的可能。” 刘恪强行忍着负负得正的大胆想法,目光在天命栏里搜索着。 将哪两个天命合成,能够解决目前这几个负面天命的问题呢? “有了!” 一道闪电在他脑子里掠过,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刘恪直勾勾盯着静静躺在天命栏里的【六丁六甲】与【火德真君】。 “狗系统,将这两个天命给我合成!” 第83章:六丁神火(求收藏求追读!!!)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六丁神火】 和其他天命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个天命,有着鎏金底面,和浓郁的紫边框,一直闪动着光泽。 刘恪咽了咽口水,看着就知道逼格很高,甚至一度让他有种修仙的感觉。 皇帝不当当焱帝了? 【六丁神火:你对纵火很有心得】 六丁神火是老君炉中火,被猴子一脚踢翻烧了火焰山,所以就纵火是? 刘恪现在的脑子里,有着大量的纵火经验。 倒不是说想烧哪儿烧哪儿,想让火势大火势就能大,毕竟这种就太玄幻了。 而是能通过各式各样的方法,达成这些目的。 比如控制桐油的倾倒量、纵火的地形、预估灭火的程度等等,从而间接达到想烧哪儿烧哪儿,想烧多大烧多大的效果。 刘恪盯着【六丁神火】,简简单单四个字,在他眼里却横竖映成了八个字。 【经验丰富的纵火犯】 有什么用呢? 控制火势把宫殿烧了,然后以此为借口,从此就住在豹房,再也不回宫? 还是收敛一点,去淄博当个烧烤师傅? 好在勉强达成了目的,不至于一不留神几个天命叠加,自家起火把自己烧死。 算是有了一定可控性。 十个随机天命里能用的也有三个,等回到琼州,整理一下东胡近来的兵马动向,再想办法能不能针对一番。 只要注意一下【鹿台自焚】就好了。 不过刘恪也没当回事,他怎么可能没事儿烧自己玩呢? ----------------- 高州。 接到信报的第一时间,张淮阳就在准备了。 与大汉皇帝战了数场,他对这位昭武帝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行事就像那些红着眼要搏命的赌徒一样,但赌运格外好。 从登基到现在,几个月之中,屡屡险象环生,但偏偏全都赌赢了。 这次再度御驾出海,平海盗,讨夷州,也是赌能在普六茹部调集水师之前,为大汉攒够一批足够抵御东胡的水师力量。 “南海的海盗倒是无足轻重,即使编入汉军,依旧只是一群贼寇。” “从海盗手上夺取的船只,也只是商船改造,比不得普六茹部的舰船。” 张淮阳将指尖点在地图上小小的夷州,轻轻皱眉: “但如果汉军拿下夷州,有夷州造船厂的大量船只补充,倒也仍有一战之力。” 张淮阳眉头微皱,面色凝重,眼神深邃。 昭武帝给他带来了连连震撼,以至于连战连捷的东胡南军,都被赶出了琼州。 这使得他不得不更加谨慎,思考接下来每一步的动作。 张淮阳不由得轻抚马刀。 即使在被昭武帝打的大败之后,大可汗依然力排众议,将马刀交给他了。 他更加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 “不过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拿下夷州,虽然有了舰船,但大汉也必须为此分兵,更得派人治理。” “如若不然,夷州岑氏,必然反复。” “大汉朝廷可用之人本就不多,兵马也只六万之数,算上收降的海盗,最多不过八九万。” “再分兵夷州,那么琼州可用兵马就更少。” “由于琼州缺少铁矿,无法打造更多兵刃甲胄,没有扩军可能。” “只等普六茹部水师封锁琼州,彻底断绝商路,汉军必然能被困死。” 张淮阳握紧了马刀刀柄,向前方虚空抡起,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慢慢地放下了马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普六茹部已经派人去往夷州,汉军其实很难拿下夷州,更说不定会损失惨重。 但他还是做出了最坏预估,已经是未雨绸缪,万无一失。 “这次,本将可不会再输了。” “输?” “我东胡水师天下无敌,普六茹部已调集大小船只近千艘,水师十余万人,要怎么输?” 普六茹阿摩是东胡人中少有的美男子,言语轻松无比,模样也格外潇洒,他闯入营中,手中扬着一封奏报,道: “张将军,最新消息,汉帝已经拿下了夷州,斩杀夷州王。” “怎会如此?” 张淮阳惊愕之至,刚才还想着这是最坏的消息,没想到这就已经听到了? “殿下不是派了普六茹多罗将军前往夷州?” “莫非海上遇上风暴,没能及时赶上?” 普六茹阿摩继续轻笑着,态度非常随意,好似折了一支兵马,让大汉拿下夷州,在他眼里并不值得一提: “赶上了,败给汉军一场,全军覆没。” “这....” 张淮阳更是不理解,夷州王早已有投效东胡之心,普六茹多罗登上夷州,和夷州王合力算计汉军,以有心算无心,怎么会败? 又怎么会全军覆没? 普六茹阿摩依然轻笑着,毫不在意这一场大败: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就是能力不行,比不得大汉皇帝。” “果然还是张将军有统军之能,即便败给汉军几仗,仍能保全大量将士。” “难怪大可汗将当年征战天下的马刀,都给了张将军。” 张淮阳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在真心夸奖,还是阴阳怪气。 普六茹阿摩收回了笑容,道: “接下来的事,还请张将军多上些心。” “汉帝并没有在夷州留下兵马驻守,只是将舰船全都带走,依旧任用岑氏一脉为刺史,治理地方。” 张淮阳皱了皱眉: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完全不留人驻守,却是打破了他之前的猜测。 这种方式,根本不像是正规军,反倒是像那些海盗一样,抢完一个地方,拿了战利品就走,不多做逗留。 “没什么好奇怪的,张将军之前,不也称那位昭武帝,是古往今来最具意外性的名将吗?” 普六茹阿摩神情依然轻松,走到张淮阳身前,在地图上琼州的北方海域画了一圈: “弃了夷州不顾,想来是因为汉军兵力的确捉襟见肘。” “反观我军,将军手中南军补员后,依然有十万之数。” “我部水师又有十万,算上千余舰船上的水手,后勤人手,可称得上四十万大军。” “汉军最多不过十万之数。” 张淮阳连连摇头,谨慎道: “殿下不可小觑汉军,纵然如此,也不可能大意轻敌,更何况.......” 不等张淮阳说完,普六茹阿摩便打断道: “张将军久在路上,只怕还不知晓我军舰船之利害。” “夷州造船厂,多是些陈年旧物,若是放在我普六茹部,早就拆了当柴火烧。” “除却艨艟、斗舰、走舸之外,我部之中,还有车船。” “以踏板驱动来前行的新式战船,体积较艨艟更大,但速度不减,适合快速突击。” “更兼有拍舰,水战之中,其配备的的巨型绞盘,呼啸之间,便可驱动巨石,打击敌船。” “本王所乘楼船,更可唤作龙舟,船头饰以龙首,足有四层楼,层高五十尺,长二百尺,比之那夷州的“飞云”、“盖海”二船,何止强出数倍?!” “为了将军所率南军,能在大海上如履平地,本王还特意调遣了许多艘舫船,连接起来,便可组成连舫,覆灭汉军不过指掌之间!” “这又有何忧心之处?” 张淮阳见过海面上那千余艘战船,知道普六茹阿摩并没有妄言。 毕竟以舰船围琼州,是大可汗的命令,当然错不了。 只是他听出了普六茹阿摩言语中的战意,劝阻道: “殿下,大可汗只是下令以水师断绝琼州商路,渐渐将大汉困死,并非从水上破敌啊!” 普六茹阿摩却是摆摆手: “昭武帝冒险亲自出海往夷州一行,不就是为了夷州的战船?” “有了战船,汉军自然想和我部水师斗上一斗,既然汉军有反抗之意,这一仗自然是要打的。” 张淮阳还要再劝:“话虽如此,可.....” 普六茹阿摩忽然定了定神,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种不可言喻的灵动: “将军以为,本王只会仗着舰船之利,在海上逞威吗?” 第84章:就怕他不堪一击(求收藏求追读!!!) 张淮阳都不自禁被普六茹阿摩的从容不迫与强烈自信所感染。 他很清楚如今的东胡是个什么样子。 左贤王死的太不是时候了,后面南军一连串的大败更是火上浇油。 现在还能勉强撑住,是因为大可汗还在,威信仍在。 如若大可汗病重到撑不住的地步,八部必然内乱,必然会出大问题。 要是普六茹阿摩真能以水师掐住大汉咽喉,到时候即使八部内乱,也不至于出事。 即使到时候普六茹部的汗王坐上东胡大可汗之位,也无所谓。 张淮阳只是不想让大可汗一手打下的基业,付之一炬。 “殿下可是另有妙计?” “那是自然!” 普六茹阿摩声调愈发高亢,将放着地图的桌案拍的噔噔作响: “这还要多亏了将军你一手送出了琼州啊!” 张淮阳嘴角抽了抽,这普六茹阿摩,说话归说话,为什么非要有事没事就梗他一句呢? 你行你上啊! “本王可不是在揶揄将军!” 普六茹阿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容易得罪人,继续道: “以水师强攻,是下下之策!” “这近千艘舰船,二十万大军,横栏海面,足以威慑汉臣。” “仅剩一城之地,粮草不足,朝中文武,才不得不陪着皇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可这若有了一州之地,粮秣充裕,足够自给自足,哪来那么多人陪着皇帝,将身家性命全都压上,与我东胡一战?” “他们在看到我部坚船大舰横截大海之后,又怎会升起对抗之心?” “大多数人,不过是想着据守一州之地,求一个安稳罢了!” “大可下一封和书,与大汉朝廷讲和,纵然那刘雉儿想以水师,突破我部封锁,朝中也无人支持,不过是徒劳罢了!” “这......” 张淮阳登时无语,他不是不知道这些。 只有皇帝一个人想打仗,那这仗肯定打不了。 这次昭武帝御驾出海,收获颇丰,但一开始如果没有人支持呢? 没有最开始的世家献上商船,纵然那昭武帝惊才绝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退守高州之后,他就是这么想的,稳扎稳打。 但这样做,依然要等上三五年,才有可能等来覆灭大汉的机会。 那普六茹阿摩刚才吹嘘舰船之利害,意义何在? 吹完自己一波,结果说要议和? “这是大可汗的意思。” 普六茹阿摩轻哼一声,道:“大可汗,本王还是服气的。” 张淮阳了然,既然大可汗给了自己马刀,肯定也会对普六茹阿摩另有吩咐。 普六茹阿摩继续道: “大汉朝廷无人敢战,想着议和便能得一息安寝,自然会疏于防备。” “到时候,我军就能从海上突袭,趁机发难,一口气将大汉的舰船全都摧毁。” “再行海域大封锁,便可万无一失。” “纵容那昭武帝有通天之能,也绝无可能带着汉军,两只脚走到海上,来突破我部的大封锁。” “原来如此。” 张淮阳轻叹一句,大可汗做事,考虑的极为全面。 昭武帝出海,弄来了大批船只想抵御东胡水师,那么东胡这边的应对方法也很简单,将你所有的船都给毁了就行。 至于先以议和为由麻痹大汉,造成大汉内部不稳,再反手偷袭,也没什么。 地位都不平等,跟你讲什么道义。 东胡如今占据中原,是杀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 无论是舰船,还是庞大的水师,乃至于特意调遣,呈连环连舫专门承载陆军的舫船,都是为了威慑力。 充分让大汉朝廷上下文武,明白东胡水师不可力敌。 “这是大可汗的命令,不过想来,仅仅只是第一步。” 普六茹阿摩双眸瞬间收紧,邪邪一笑: “那昭武帝何等人物,必然想战。” “不然也不会冒着危险,特意出海,收服海盗,又去夷州弄来这么些舰船。” “至于朝中文武,以其手腕,也培养出了一批心腹。” “尤其是那岳少谦,为人忠贞刚烈,且有统兵之能,必然全力支持。” 张淮阳敲了敲桌案: “殿下是觉得,昭武帝想战,便只能任用这些心腹之臣。” “然后再以东胡水师,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差不离。” 普六茹阿摩道:“昭武帝若是不战,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域被封锁,至多五年,我东胡八部便能腾出手来,一战灭之。” “昭武帝若是想战,便只能心腹尽出。” “只是他心腹尽出,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我部水师,同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心腹死在海上。” “而朝中那些主和的大臣,自然也会因此拥有更大话语权,甚至一步步架空皇权。” “权力,就是这么个东西,染上了,就会有争斗。” “除非朝廷上下只有一人,不然,即使是汉高祖在世,依然有人心疏漏可以利用。” 张淮阳缓缓点头,认可了普六茹阿摩的说法。 昭武帝是厉害,但他们可以选择不和昭武帝打。 而是让朝廷中的鸽派汉臣,来制衡昭武帝。 当然,这一切也是因为东胡占据着绝对实力的优势。 强,所以对方不能上下一心,就会有怯懦之人。 弱,就得挨打,自然就得处处被动。 普六茹阿摩更是意气风发: “不怕他昭武帝惊才绝艳,就怕他不堪一击!” “越是强,就越是有灭了他的价值!” 不过张淮阳倒也没有因此就拍板做决定。 他还得等琼州内部的消息的传来,依据情报,再做布置。 ----------------- 琼州,置壁港。 与出海时的萧瑟冷清不同,格外热闹。 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港口边。 除了身着布衣的百姓,竟还有不少身着华服的世家之人。 身份各有差异,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差不多,带着期待和兴奋。 世家就是这样,当时以为你白嫖他们的船,拿去刷海盗练水师,暗地里能把你骂死。 现在扫平海盗,清理出稳定的航路,带来的巨大利益,也足够让朝野内外的世家子弟,喜笑颜开。 岸边上比之汉军出航时,多了一列石雕。 石雕刻着汉军将士们乘船的模样,还搭着红灯笼。 而连接栈桥的地方,则还有数百名簇拥着、高唱着一曲曲汉歌的人士。 时不时深吸一口气,游走于响亮的庆贺声之间。 到了栈桥上,则站了不少文臣武将,正在远远遥望着船队,感受着船只跨海而来的震颤。 伴随着舰船推开海浪的声音,那些文武更加紧张。 病情稍有好转的杨仲,站在文武最前方,海风吹着,让他不禁咳嗽了两声,紧了紧衣襟。 看着愈来愈近的船队,他挺直了身板,高喊道: “陛下大胜回航!” 随后文武齐贺。 岸上的人们,也是纷纷欢呼雀跃,不停高喊着。 “肯定又是箫元常安排的。” 刘恪在盖海号的顶层甲板上,遥遥望着岸边。 一边摇头,看似在指责箫元常的兴师动众,却又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兴奋: “元常就喜欢弄这些大场面,这难道不是钱粮吗?必须扣他俸禄。” 飞云、盖海两艘旗舰楼船,已率先抵达置壁港。 舰船上大旗迎风招展,擦亮了甲胄的勇猛将士肃立两侧。 呕—— 刚靠岸,甘文禁就不顾形象的猛吐。 他刚才特意从自己的艨艟上下来,上了楼船。 就是因为站得高看得远,想抢先看看汉军回航,百姓会怎么迎接。 这可是当一辈子海盗,都不可能有的体验。 然后就顶不住了,一路吐一路没停,要是水浅上一些,只怕鱼虾都得翻肚皮。 刘恪龙行虎步,先与迎驾的群臣寒暄一番。 看着杨仲身子骨又弱上了一些,他上去握住老头冰凉的手,道: “老太师可是教出了一个好学生啊!” 杨仲手指下意识缩了缩,缓缓望向意气风发的陈伏甲,也看出了这个弟子的变化: “夷州的战报早先一步送入朝中,伏甲......” “伏甲比老夫,更称得上大汉肱骨。” 刘恪又转向箫元常: “元常啊.......” 看着依然清瘦的箫元常,刘恪并没有说出扣俸禄,而是诚意满满的另外三个字: “辛苦了。” 箫元常心中感动,其实朝中上下都觉着他有问题。 这打仗打的,前线送来的物资越来越多,后方的存粮越来越多,还要你这个管后勤的管着大家干嘛? 这次迎驾,也是饱受非议,和之前就在琼州城里,走几步上街就能迎驾不同。 琼州城距离置壁港甚远,文武迎驾是应该的,可要让百姓,甚至世家之人都折腾这么一趟,花费可不小。 还是年近八十抱恙在身的杨仲带头支持箫元常,才得以力排众议,弄出这么大的规模。 没人知道箫元常心里有多苦,钱粮是越打越多,可清点起来也是难事啊! 运输途中减小损耗,保证上下无人贪污,也是得罪人的差事啊! 而这迎驾,虽然看起来花费甚多,但刚刚收复琼州,正是要用连连大捷,安定人心的时候啊! 不过这些都不是明面上的功绩,看得清的人很少,看得清又愿意点出来的人,更少: “臣又哪里比得上在外杀敌的陛下与将士们呢?” 廉汉升粗着嗓门喊了句:“陛下说你辛苦了,你就是刚吃了蜜水,也得说苦!” 他心底追悔莫及,早知道出海能收复南洋海盗,占据洛祭岛,更是收了夷州,他当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出海。 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多少个年头能盼来这种大功劳? 眼瞅着东胡就要封锁琼州,往后多半是以守势为主,很难有什么大战。 刘恪摆摆手,笑道: “好了,快些回琼州城,这海风吹得冷,若是吹病了,诊金还得算在朝廷头上,又是一笔支出,元常肯定心疼。” 他看了看身边的文武,岳少谦不在,很正常,总揽军务无暇分身。 赵宁又不在。 刘恪不禁问道: “赵宁率军三千,在琼州内搜寻东胡残余兵马,可有消息传来?” 第85章:递刀(求收藏求追读!) “赵将军......” 箫元常嘴角微动,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赵将军受陛下之命,在琼州内率兵搜寻东胡人的耳目,颇有斩获。” 刘恪点了点头,抓特务还是赵宁适合,遛个弯迷了路,指不定就能找着几个藏在深山老林里的,颇有斩获很正常。 只是箫元常依然苦着脸,道: “半月前赵将军遣人来报,说发现有东胡人潜入密林之中,前去捣毁。” 刘恪不由得笑了,生活就像一个迷了路的赵宁,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带来什么。 “那就是半个月都没有子义的消息了,也罢,不提他便是,要是归来时没有斩获,就扣他的俸禄!” 箫元常摇了摇头,他哪见过这样的将军,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也就是赵宁走丢了之后是真能立功,当今陛下又宽容待人,扣扣俸禄施以小惩,要换成他人,早就一撸到底,当大头兵去了。 一干文武回到琼州城,这才算尘埃落定。 刘恪稍微休整了三日,便得到普六茹部已经将所有舰船调集,陈兵海上的消息。 一时间朝野动荡,人心思动。 只有见过了普六茹部舰船旌旗招展,一扬帆便是遮天蔽日之景,才知道皇帝出海带回来的几百艘老式舰船,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刘恪也顾不上再休息,召见何坤相随,一同去往大牢见贾无忌。 朦胧的烛光下,贾无忌正坐在牢房的草席上。 眼前一方棋盘,但并没有落下黑白棋子,他只是一手托腮,一手轻拍着草席,显得从容淡定。 仿佛朝野内外的动荡都和他无关,正在享受着一份牢中独有的安宁。 “老先生,朕来问计了。” 刘恪也不嫌弃大牢的环境,直直往贾无忌对面坐下。 何坤则是侍立在一旁,他不敢坐,无论是皇帝还是贾无忌,他心底都怕的不行。 皇帝自然不用说,威信是拿东胡人的命打出来的,贾无忌也是抄家抄出来的满手血腥。 何坤不禁回想起这些日子里,他和世家接洽,拿钱赎人时,别人看见来的是他,而不是贾无忌,竟是松了口气。 那可都是一方豪族的族长家老,哪个是没见过市面的?哪个不是在族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才掌权的? 竟然被贾无忌威吓到了这种地步! 何坤低着头,不敢多说,只是对着看守的狱卒使了几个眼色,令其退下。 贾无忌这才道: “看来东胡人应该已经调集了舰船,想要封锁琼州。” “想要掌握主动,大汉在海上,必须要有可战之力。” “南海大海盗孙直恩,手中有两万海寇,船只近百艘,又与东胡人有仇怨,可以利诱,令其相助。” 训练水师要比训练步卒困难的多。 水师作战要熟悉水域,保证在各种水域中,都能驾驶战船,即使有风浪的情况,也要开的稳。 还得掌握必要的水文和天文知识,善于识别方位,计算航程,熟悉航道等。 而且,纪律也得极为严格,引为水战比陆战更复杂,分工更细致。 稍有出错,便会造成混乱。 最基础的会水、水性好,自然不用多说。 有这么一大堆的前提条件,没有个三五年,是训练不出来一支合格水师的。 所以贾无忌充实大汉水上力量的方法,是引以外援,而不是煞费苦心花时间自己去练。 刘恪不同,他练的不是水师,是海盗,所以花了大半个月,就把八千汉军士卒,练成了堪可一用的海盗,反过头来把孙直恩给劫了。 他眼角余光瞥了眼依然低着头,认真听着一切的何坤,道: “在东胡人调集舰船的时候,朕已亲自出海,收服了南海海盗。” 贾无忌一副万万没想的样子,连连拜道: “陛下圣明!如此便有了一支能在水上作战的士卒!” 同时他又露出些许担忧之色,本就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又多了几道沟壑: “只是有兵,还不足以对抗东胡。” “东胡普六茹造有大量舰船,即使有海盗的船只,也绝对比不上正儿八经的战船。” “贾卿又有何计?” “夷州多船,交趾多木,且俱为大汉邦国,可引为外援。” 夷州可以直接拿船,交趾可以造船,都是好办法。 刘恪又瞥了眼何坤,见着何坤眉目越发恭顺,便道: “夷州也归属于大汉,现在朕手中已握有数百条船,近三万水师。” “哦?” 贾无忌一直微合的眼睛,都不由得睁大了些许,板滞的脸上表情也更丰富了些: “如此,自然可与东胡一战!” 刘恪握拳,重重锤在棋盘上,发出砰的一响: “朕又何尝不想?!” “东胡人想要封锁琼州海域,朕就要在这海上杀得流血漂橹,在死局之中开出一条生路!” 随后他一脸气愤的望着贾无忌,道: “只是东胡人势大,朝中人心思动,举步维艰,朕又该如何胜之?” 贾无忌理了理思绪,这句话之后,才是皇帝真正要问的东西: “东胡人势大,必然先以势威逼,且张淮阳稳妥,既然已丢了琼州,不会轻易求战。” “若是臣猜得不错,不出数日,东胡人必然会送上议和之信,用来动摇朝臣。” “大汉已有一州之地,朝中贪图安逸之人,不在少数。” “他们有妻子儿女,背后有家族,与东胡交战,安危得不到保证,又需要消耗大量钱粮。” “因此,只需要这一封议和书信,便可让那些人升起厌战之心。” 刘恪眼睛一转,眉头微皱,确实是个麻烦事。 只剩琼州城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可以背水一战。 占据整个琼州,反而有了一定的资本,愿意放弃一切和东胡决一死战的人,自然不多。 而且大汉水师和东胡水师的差距,就摆在明面上,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 “若是朕一定要战呢?” 贾无忌道:“那就得杀,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如此,才能稳定朝野内外。” 刘恪厉色道:“那就杀!” 侍立一旁的何坤,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别人说这事,他可不信,偌大的琼州,盘根错节的朝堂,哪是说杀就能轻易杀的? 可商量这件事的,是皇帝和贾无忌,他还真就不得不信。 一个敢递刀子,一个真敢砍。 想了想,他不由得出言道:“陛下,此举太过激进,琼州初定,还未收拢人心,就如此施为,容易失人心啊!” 何坤确实是在为朝廷着想,乱杀一通固然能稳定一时,但容易自绝于天下。 刘恪收了脸上怒意,平静道: “若是不想血流成河,那就得让何卿去看上一看,朝中世家重臣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何坤是个聪明人,大牢里虽然消息闭塞,但以贾无忌的能耐,也能将事态发展推演个七七八八,不需要皇帝重复一趟。 如此作态,刚才种种,不过都是做给他看的,表明皇帝坚决的主战态度。 皇帝对付世家,用了两个人。 一个是贾无忌,拿刀的,管杀。 另一个就是他何坤,搭桥的,管沟通。 现在是贾无忌在牢里,何坤在明面上,可如果沟通不来,那就是何坤在牢里,贾无忌拿刀了。 “臣省得,臣省得。” 何坤连连应声,他北浦何氏家大业大,看见东胡人水师如此强横,自然不会主战。 和和气气,保证一州稳定,他才能捞钱。 但现在皇帝这么做,就是在逼他站队,逼他让其他世家重臣,也跟着站队。 贾无忌不将何坤的表态放在眼里,老神在在的,道: “普六茹水师远来疲敝,且不熟悉琼州水域,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已犯大忌。” “普六茹阿摩颇有智计,陈兵海上,以威慑朝臣,使得朝中动荡。” “但未尝不是机会。” “如若陛下能解决朝中问题,朝野内外上下一心,必然能找出可乘之机,一举破之。” 刘恪点头,心中了然。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处理朝中的异样声音,看何坤能沟通到什么地步。 如果何坤沟通不好,机会给了不珍惜,那就只能含泪充盈国库了。 事态正如贾无忌预料般发展。 刘恪刚从大牢出来,东胡一方议和的信就到了。 第86章:梁上君王(求收藏求追读!!) 刘恪并没有遮掩东胡想要和大汉议和的消息,一经传开,朝中文武更添几分消极自守的心思。 如今一州之地在手,又有了舰船可稍作抵挡,应当好好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何必与东胡硬拼呢? 何坤虽然也不太想主动与东胡开战,但他是个会做臣子的人。 皇帝把事情交给他了,他就得尽力去做,只要刀子不砍在他身上,砍在哪个大臣,哪个世家身上,都成。 而且以皇帝的手笔来看,做这种黑活儿,有的挣。 于是乎,何坤一直在尽力的游说各个世家。 尤其以家中有在朝中为官,且身居高位的世家为主。 但这种世家,却是最难以劝服的。 王氏,就是其中之一,王氏曾是扬州大族,为躲避战乱,迁往琼州,家大业大。 而王氏家主王昭,官居大鸿胪,掌一国之外交。 虽说大汉如今根本不存在任何外交,但地位、资历摆在那儿。 朝中能稳压其一头的,只有杨仲。 王昭的府邸比杨仲的府邸阔气的多。 大门高挑,上有匾额,门后便是一个庭院,院中花草繁盛,还有一口水池,池中清幽荷花影。 正中便是厅堂,堂内环顾,精美奢华,悬有名家字画,外不失古朴之质,里不失华丽之风。 何坤已经是第四次来到王氏府中,前三次甚至都没见到王昭的人,这第四次总算见到了。 但有了三次碰壁,他心中已经知晓王昭的态度。 饶是如此,他依然苦心劝道: “陛下特意出海,收服海盗,又从夷州调来舰船,为的就是与东胡水师一战。” “大人若只想安安稳稳的固守一州,只怕有祸事啊!” 王昭个头高大,脸上满是皱纹,但神情严肃,眼神犀利,看上去傲气凌人,不过最显著的,是那垂至胸口的长须。 “何大人,老夫在位大鸿胪一职,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只不过一时间与陛下政见不一,何来祸事?” 王昭抿了口茶: “朝会朝议,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商量,陛下颇有高祖之风,但高祖也非完人,遇上事了,也要和留侯、萧相国商讨啊!” “东胡势大不可力敌,更兼有近千战船水师。” “陛下此去,固然带回了可用之人,可用之物。” “海上的东胡水师,就在那儿,何大人见了,难道认为是能够用海盗,用年久失修的老式舰船,能击退的吗?” “守成有余,进攻不足!” 何坤辩急着解道:“陛下既然能从东胡南军手里收复琼州,怎么就不能击退东胡水师呢?” 王昭不紧不慢的又抿了口茶: “若是在陆上,老夫自然信得过陛下,也信得过我汉家儿郎。” “哪怕陛下是要提兵北上,强行突破东胡南军,攻往高州,老夫也定会倾力相助。” “只是这海上,敌我双方差距悬殊,胜负实非个人所能影响!” 何坤瞅着王昭的长胡子,若有若无的点了一句: “陛下近些日子,晚上可都没有休息。” 王昭不明所以,看似关心道: “那何大人可要多上些心了,陛下可不能够因为东胡人陈兵海上,就如此操劳,身体为重啊!” “要是答应了东胡和谈,就不必如此操劳,陛下自登基以来,便连连征战,纵然年轻,也应该好好休息一番!” 何坤继续道: “听说不少人家里,都遭了贼。” “......” 王昭一个激灵,耷拉着的眼皮猛地一抬: “陛下莫非是想效桓帝旧事??!” 王昭心中骇然,汉室顷颓始于桓灵二帝,武侯当年也曾提及“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这俩是公认的昏君,大汉臣子骂一骂也无妨。 果泳馆开裆裤,封狗为官抬高驴价的灵帝着实昏庸,但桓帝还有的说道。 桓帝登基时,尚有大将军梁冀权倾朝野,因为桓帝的帝位,就是梁冀一手抬上来的。 梁冀受到的礼遇之优,超过了萧何,封地之广超过了邓禹,赏赐之厚超过了霍光,把持朝政近二十年。 就是这么一个权臣,后来被桓帝给噶了,能噶掉这个级别的权臣,上一个是开创永元之隆的汉和帝,再上一个,叫嬴政。 史册记载,桓帝在茅房里和亲信密议,最后共同诛杀梁冀。 但民间传闻,就颇为有意思了。 桓帝正是靠偷,把梁冀给偷死了。 桓帝先是让人散播他喜欢偷东西的谣言,然后故意去大臣家里偷盗。 在“臭名昭著”后,桓帝又故意与人打赌,说是要去偷梁冀大将军府的东西。 但是桓帝技术不行,被梁冀府中的人正好抓到。 不过他没有因此放弃,还表示大将军府里没偷到的东西,一定要凭实力偷到。 之后桓帝再来偷东西,梁冀府中的下人就不管他了。 没办法,毕竟是皇帝,抓着了除了扫皇帝面子外,还能揍一顿不成? 于是乎,桓帝就凭借这一手段,偷到了梁冀贪赃枉法的证据,最后以此为由成功处死了梁冀。 民间传得有鼻子有眼,许多人都将此事当做事实。 王昭自然也以为,当今皇帝是想用类似的方法,偷出各家府中的罪证。 说实话,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没人手里是干净的,如果以此胁迫,说不定真的有些人,会选择默许与东胡开战。 外部有敌人,他们就会一直安全,毕竟就连那僭越的宇文拜其身后的宇文氏,也是等到叛乱造反之后,皇帝才能腾出空来处理。 如果议和了,皇帝岂不是正好借着这些罪证,来一一处置? “荒唐!” “荒唐!!” 王昭将茶杯放到桌案上,吹胡子瞪眼: “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陛下大可光明正大带着兵马,来老夫府中搜查一番!” “不可力敌就是不可力敌,东胡人的兵马,可不会因为这些手段,而减少,舰船也不会因此沉入海中!” 他还想着南海匪患已除,让家中组织海贸挣钱呢! 东胡人虽然封锁了琼州海域,但只是封锁官船、民船,进行管制。 对世家大族的船只,肯定不会看管的那么严。 本来就因为找何坤赎买大牢里的族人,花了不少钱,要是打起来了,他去哪儿把亏空的钱挣回来? 而且如果琼州处于和平状态,不妄动兵戈,他还能让王氏商队稍稍走私些铁器甲胄。 到时候无论是自用,还是赠与朝廷表忠心,主动权都在他手上。 那时候,皇帝可不敢再这么压榨世家了,不说跪着舔,起码也得站着舔。 至于皇帝是否能用偷盗的手段,在他府中搜些罪证出来,王昭并不怕。 虽说他也不能对以偷盗为由,出入各大臣府中的皇帝怎么样,但他可以把东西藏好啊! 不止是他,想来其他人也会如此。 谁也不傻,有梁冀的事例在先,哪还会光明正大把那些东西,摆在府里? 找个地道密室之类的地方,藏起来,就算皇帝把你家当自己家了,那也找不着啊! 于是乎,王昭越看何坤那张胖脸,就越是来气。 就是这个皇帝的走狗,坑了他一大笔钱。 偏偏还不能把他怎么样,这狗东西背后不仅仅是皇帝,还有北浦何氏,以及一干被拉拢的世家,可不比王氏差。 见王昭瞪着自己,何坤面色不改。 你瞪我,我也赚着了你的钱。 他记得王氏里有五个五旬以上的上品马被贾无忌逮进去了,这就是三百贯钱。 他取四成,也就是赚了一百二十贯钱,去掉上下打点拉拢的花费,少说也赚了五十贯钱。 气不气?气也没用,你的钱归我了。 因而何坤还是笑呵呵的: “王大人,可别忘了宇文氏等四家,现在我但凡路过街口,都像是能闻着味儿呢!” 王昭笑着,长须直颤,呛声道: “狗嘛,鼻子当然灵,何大人,老夫年事已高,就不送了。”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结果落了个不欢而散的局面。 何坤倒也光棍,走了。 给皇帝当狗,能挣你的钱,就是狗盆,狗链子,那也是金的! 送走了何坤,王昭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偷是偷不出什么东西的,但这表明了皇帝坚定主战的态度。 他先去了杨府一趟。 杨仲是朝中世家重臣之首,之前就是坚定的主和派,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杨仲又抱恙了。 “我就说,老太师还支持那箫元常,硬是要文武去置壁港迎圣驾,现在好,海风一吹,又病了。” 王昭让杨府小仆带了几句问候的话,又寻了几家相识的世家,稍作接洽后,心里便有了底。 大多数人,都是和他同样的想法,好不容易占据了琼州,先稳定下来再说。 正好东胡又主动议和,何必硬是要以石击卵,强行打上一仗呢? 他又找人探了探箫元常的口风,得到的结果模棱两可。 不过这也够了。 箫元常可是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亲信,如果连他都没有坚定主战,说明朝中主战的人,确实不多。 王昭想了想,还是得私下去劝一劝皇帝。 第一次求见,没见着。 第二次,第三次,也没见着。 眼瞅着三天过去,皇帝连朝都没上,王昭很是疑惑。 难道皇帝真的是夜里去群臣府中行窃,白天睡大觉? 第87章:哪来的苟延残喘 刘恪躺在榻上,听着何坤汇报名录。 大体上和他想的差不多,想要据一州之地安稳发展的大臣,占多数。 有了琼州这个基本盘,能放下一切再让他拼上老命和东胡大战一场的人,很少。 人是理智的,大汉和东胡差距实在太大,不会因为皇帝连战连捷,而影响到什么。 刘恪起身,一袭单衣,理了理衣襟: “王昭拒了你三次,朕也拒了他三次,机会,朕都给过了,该上朝了。” “是。” 何坤不敢多言,这些日子里,何止王昭想要私下里求见陛下,那些世家重臣都想探探底,但愣是一个都没见着龙颜。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想要靠着带回来的那点舰船和海盗,将东胡水师全军覆没吗?”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大汉目前应该做的事。” “大人,我等是不是应该私下里劝谏一番?” 东胡修书议和,皇帝不上朝堂。 但大臣们之间,却是热闹得很,投贴拜谒,激情抵足而眠,或是于青楼勾栏酒舍交流各自想法。 “说不定是想借着机会,动一批人。” 王昭思索着,皇帝能连番胜过东胡南京,不可能如此不智,被手上的破船、海盗给冲昏了头,想要和东胡在海上硬碰硬。 大概率是先主战,然后借着这个理由,清理一批人,安插心腹,提拔新人,然后再妥协议和。 这样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还换了批更好掌握的新人。 “玩弄权术....” 其他官员听后,也是了然。 “看来那陛下夜里去各家府中偷盗,不过是释放的信号罢了。” 王昭点头道:“正是,世人皆知桓帝旧事,陛下如此,便是对大家说,他想要罪证。” “偷不着,甚至根本不去偷,也无妨,只要将意思透出去,自然会有想上位的人,送上他人罪证。” 那些官员更是暗恼:“陛下当真如此苛待世家,竟想出如此毒计分化我等!” 王昭却是笑了:“即便不分化,难道我等就铁板一块儿吗?” “那依大人之见,应当如何?” “陛下如今对我等世家重臣猜忌颇多,还是等着朝会,先静观其变,本就打不过东胡水师,议和之言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 ----------------- 昭武元年,夏,八月八。 参与朝会的官员,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这州府改作的大殿里,自昭武一朝半年来,已经血溅三次。 一次,是僭越权臣宇文拜。 一次,是造反世族家丁。 一次,是前朝世家老臣。 朝堂染血,还从未有过像昭武一朝,这么频繁,这么激烈。 不过这次大臣们没想太多。 正是大敌当前,海上东胡水师,压力重重,皇帝总不至于再对大臣们怎么样。 刘恪侧卧在金銮上,手中盘着玉玺,没个正形: “自东胡下和书以来,朕心里就一直有事,日夜思索,以至于未能上朝。” “诸卿有何要奏?” 甘文禁站在群臣里,有些不自在。 主要是大家衣领子都扣的很紧,注重礼仪,他喜欢开襟,格格不入。 于是乎率先跳出来,道: “启奏陛下,因天气多变,且士卒疏于训练等原因,已经走丢了三艘战船。” 群臣面面相觑,本来还准备就议和这件事,慢慢商讨,没想到直接开幕雷击。 还没打呢,船就丢了三艘! 大汉水师这么差劲吗,为什么皇帝还要主战? 有一人出列道: “陛下,必然是那些海盗狼子野心,带着舰船逃跑,这群贼子久为海寇,不可信!” “不可信?” 刘恪依然把玩着玉玺: “朕也知道不可信,但他们至少敢打,敢漂在海上,就是不可信,朕也得用他们!” 王昭这时候才出列道: “东胡人是鹰犬虎豹,兵多将广且舰船精良。” “陛下出海,固然带回了可用之人可用之船,但也只能依岸而守。” “敌众我寡,又如何能攻?” “因此,依臣之愚见,最好暂且言和,修生养息,静待时机!” 刘恪没有正面回答,愚见嘛,愚笨的意见,听他的干什么? 他只是手臂动了动,袖袍一角掉在地上,拍了拍金銮底座,道: “来人,将东西带进来!” 随后化成雨就与侍卫们将一只母鸡一只小鸡和一只老鹰带入了殿中。 世家重臣们不得其解,皇帝难道要在朝堂之上,看老鹰捉小鸡、? 也不是不可能,大汉本来就有专门掌管皇帝猎犬的机构——狗监。 高皇帝当年入秦宫,“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也就是说,高皇帝将狗看得像美女财宝一样重要。 威名显赫的孝武皇帝,也喜欢观看斗兽,还特意建了犬台宫,犬台宫外头,又建了个走狗观。 上林苑也是孝武皇帝建来,专门狩猎、训练动物的场所。 孝灵皇帝,还给狗戴帽封官呢! 当今陛下乳名雉儿,要是喜欢小鸡,可能还真是血脉纯正,汉室正统。 “东胡人是鹰犬虎豹,难道鹰犬虎豹,就必然能吃鸡吗?!” 难道不是吗? 世家重臣们更是嗤之以鼻,就看这殿中的鸡,体型比之对面的老鹰,小了不少,难道还能打得过老鹰不成? 大臣们还没回过神来,那老鹰像是饿了好些天,径直扑向了小鸡。 就在众人以为要上演凶残一幕之时,母鸡却不躲不避,扇着翅膀扯高气扬,护在小鸡身前,对着老鹰就是一顿猛啄。 老鹰躲闪不及,被母鸡猛啄一下,翅膀直扑腾,可惜几次反击没能得手,反被母鸡咯咯哒啄掉了几撮毛,逼到了墙脚。 刘恪让人将母鸡与小鸡抓至身旁,道: “可有人能与朕说说,这鸡,为何能胜过老鹰?” 群臣面面相觑,就连亲自带着两只动物入殿上朝的化成雨,都一脸懵逼。 鸡.....能打赢老鹰? 他们也想知道为啥啊! 还是箫元常反应快,趁机上前拜道: “两者相斗,分为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暂且不论。” “老鹰捕食猎物,往往是在空中俯冲而下,从背后以利爪抓住猎物,吊至空中,再将其摔死。” “而这老鹰却是与母鸡正面作战,落地后双爪站立,利爪也无处发挥。” “母鸡便占据地利。” “老鹰想抓小鸡填饱肚子,无心与母鸡一战,而母鸡则不同,要保护小鸡,自然会全力与老鹰一战。” “此乃人和。” “母鸡占据地利人和,自然能胜得老鹰。” 箫元常讲的大差不差,后世也有不少母鸡啄跑老鹰的记录,更何况刘恪还有个【蛐蛐大将军】,小动物英勇善战的天命。 很玄学,但事实就是如此。 刘恪道:“萧卿说的不错,古有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这人和是什么?是母鸡没有畏惧老鹰,它敢于一战!” “此等气魄,当赏!” “赏其开府,封为琼州府君!” 群臣赶忙劝阻。 皇帝用鸡鹰一战来比喻大汉与东胡一战,没问题。 用鸡敢于对抗老鹰,且打赢了,来暗示大汉只有主动攻伐东胡,才能赢过东胡,这也没问题。 但给鸡封赏,一只鸡的官爵都比他们高,这有问题! 王昭都有点呆,本以为皇帝是要借此提拔新人,没想到提拔了一只鸡。 “为何不可?” 刘恪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玉玺重重磕在桌案上,发出砰然一响。 “论舰船,我大汉不如东胡。” “论兵马,我大汉也不如东胡。” “这要论起进取的气魄和胆量,若是还不如东胡.......” “那就投!” “皇图霸业,不是大成就是大败,哪来的苟延残喘!” 他手中已经换成了棋盘,棋盘反复磕在桌案上。 “小鸡是什么?是我大汉百姓,是我大汉疆土!” “老鹰他饿啊!” “他盯着你的小鸡,就等着你放松警惕,从空中俯冲下来,从背后把你的一切给叼走!” “鸡面对老鹰,尚且敢于一战,朝中诸卿,难道还不如一只鸡?” “朕不仅要封其为君,朕还要封其为大将军!” “威武大将军!” “都不敢打,都要议和,那朕就让这鸡,带着兵,去把东胡人打了!把那近千舰船,都啄沉到海里去!” 上架感言 凌晨一过,大概就会上传这本书的第一个vip章节。订的多,更的多。 章说多,更的更多。另外现在正好有一个 “名场面”活动,咱们现在在三四十名,比起那些经典老书还是差很多的,但还是希望大家能每天去投投票,试试进前三十,会有个视频化场景之类的东西。 以下是打赏的感谢名单,可能有很多是在新书期就看,后来弃了的朋友,但殆火不会忘记:雪拉札德、御九韶歌、书友20170124092742763、小红帽一一终会逃离圆月、音灬流歌、酷酷风华、麟语梦、莫惹颜如玉、梦溪不可爱、莲蓬、余熋、日升扶桑、安枕、南越太宗、赤旗终将插满全地、书友20221002080458523、书友20191008184754185、520231419w、书友20220903203228166、议务、孤寂的咸鱼、魔女旅途、会跑路的小鹿、莫徳凯撒、晁永恒、平砂御剑、寒麟惊蛰、分享漫画、爱读书的橘子、冰骑布、止缺、唯心如冰、一袋米扛五楼、大饼牛肉面、三月份的猫、古月説、尼古拉斯银时、久处不厌三、倚楼飞少、邪鲨、乌七乌七、书友20190821212626920、书友160411015427846、书友20221105160410322、陵空、ㄣ铞ルж啷噹‰、书友20190316020008635、工具人三木、晓风丶残月、任S、书友20190405113137122、左夜灰的好大哥佑天光、嘟a嘟、莫轻负、悟道道童、书友150217143955545、桃枝妖妖i、书友20210202162533791、杏元子呀、假面骑士G、离林之鼠、五江半岁生、修枝啊、巫山大长老、古见岳翰、卋丨罖、书友160825001907263、sololj、书友20170311225009111、奥甜虾、梦想是躺赢、正宗好鱼头、长夜听风雨潇潇、扶摇默歌、我有一只QB、书友20190225053206011、通天剑圣之真德帅、书友20190623093828515、爱哭的莉莉酱、隐山居士、Lisandra0227、拔剑思古、书友20200505143000024、欧皇中的非酋、书友20170321222910540、书友20190116181740259、杰瑞无所不能的舅舅、nobody小北、书友20220202200805075、书友20170107204621909、六千里路云、书友20170314220228428、海岸城门卫、真0查无此人、来赴约、书友20221229181219156、书友150217143955545、为美好自由的生活努力、死海晴天、客人一人去经理、往生门扉丶、夜雨十年声烦、李大王lcs、古神发糖、牛马在罗马、仴释、八云胧、喜上心头、谁奈谁何、江湖夜、天灵灵地灵灵老君快显灵、万象元辰、破城城城、我很二没错我很二、幻刀迎刃、柒零柒077、无忘之录、凌御天下、长夜听风雨潇潇、听人言、靈陵、叶罗迦、剑无极道、最爱打秋风、唐忆萧、书友20230213002749437、火与丰、涡轮增压蛙、星空下的沉睡者、麒麟鱼子、书友2021030110411664722、vw、也可以大放异彩、清歌吟、书友202304131681377384 第88章:君,站着死(求首订!!!) 刘恪面容不似作假,像是真要将鸡封为大将军一般,他目光如炬,将满朝文武盯得一个个心惊胆战。 尤其是手中那蠢蠢欲动的棋盘,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群臣连忙躬身一礼,有一人出列道: “陛下,可莫要忘了灵帝旧事啊!” 他指的就是汉灵帝封狗为官的破事。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   第89章:寇可往(求首订!!!) 化成雨带人推着一车车东西入殿,和数月前并无两样。 只是这次却没有上次牵涉造反,那么严重。 大多数朝臣只是从车中发现了自己家中财物,或是些较为贵重的古玩字画,再严重一些的,也不过是些字据。 可正是不如造反那么严重,更让他们心急。   第90章:杨仲北逃 “伏甲,老夫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杨仲坐卧在床榻上,原本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虚弱。 但他头脑却是清醒的。 侍奉着老师的陈伏甲心中大骇,这话说的,不是老头要死就是自己要死,两者相死取他人死,于是乎他便道: “老师何出此言?”   第91章:朕在民间,也是练过的 “老夫杨仲拜见殿下,拜见将军。” 杨仲上了楼船,对着普六茹阿摩和张淮阳,拱手便拜。 “杨老太师,这右手在前,可是拜死人的啊!” 普六茹阿摩第一时间点出了杨仲的疏漏。 他虽是东胡人,可对这些汉人的礼仪,比汉人还熟悉!   第92章:大胜而归就选妃 八月十五,夜,月儿圆。 “从水寨的布置来看,那刘雉儿确实有几分斤两,毕竟能靠着商船打败南海海贼,本王也不会轻敌。” 普六茹阿摩看着远处,轻笑道: “只不过再有能耐,也敌不过将士的差距,舰船的差距。” 有一将眼尖,道:   第93章:在你烧我之前我就把你烧了 天空阴沉,积云似乎要压到战船上,圆月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了。 海面上北风大作,吹得船头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突然咔嚓一声,大风竟把一根碗口粗的桅杆吹断了。 只听得一声大喝,典褚竟然生生抗住了桅杆,而后更是环抱着桅杆,往甲板上一戳,卡在甲板上,就那么立住了。   第94章:大风起兮 东胡近千艘舰船同时出击,千帆竞发,气象万千。 一排排的桅杆、纵帆横帆,在夜幕下阴沉沉的,宛如铁壁,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人难以呼吸。 “不妙啊,继续让甘文禁迎敌。” 刘恪眉头紧锁,手上没什么好牌,只能将刚回水寨的甘文禁,再度派出。   第95章:左列第二条船,再往左偏移半尺 “风!” “大风!” “南风啊!” 众将士在南风之中,望着楼船顶上的皇帝,内心燃起了无尽战意。 他们不知道高皇帝如何威加海内,也不知道孝武皇帝如何兵威震慑万里。 光武皇帝、昭烈皇帝的兴复汉室,听起来就很玄乎。   第96章:海上驴车夫 汉军舰船以碗口粗细的铁索环环相扣,为了保证船只在海上的平稳,锁的很牢固。 典褚摸索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打开,不耐烦了,索性一发力,给它硬生生掰断。 没有了铁索相连,盖海号楼船顿时往前进了几分。 “这又是个啥?” 掰断铁索的典褚无意间注意到一个小细节。   第97章: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陛下呢?!” “陈伏甲,陛下呢?!!” 廉汉升手上的刀都扔在了地上,揪着陈伏甲的衣领,啐了一口: “你们都好生生的站在这里,那陛下呢?!” “有典褚护着,陛下水性又好......”   第98章:臣杨仲,与诸位先帝,上疏大捷 “陛下回来了!” “咱们赢了!” 伴着一阵喧闹,刘恪神色严肃的出现在了众将士眼前。 “陛下乃万金之躯,下次万万不可如此!” 廉汉升赶忙迎了上来,惊喜之余,就是一阵苦劝。 认真算一算,他也是三朝老臣,还是经历了三朝兵事的老臣。   第99章: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想给您养老 刘恪自认为是个善于听进劝谏的人,因而将目光移到普六茹阿摩和张淮阳身上。 一个脸肿的跟何坤一样胖,跪在地上低声下气。 一个美髯烧了半截,被绳索绑缚,狼狈至极却依然挺着脊背。 东胡贵族看着像败军之将,败军之将看着像东胡贵族。 【姓名:张淮阳(国士)】   第100章:天下皆震 海上红莲,石破天惊。 谁都没能想到,仅仅剩下一州之地的大汉,被东胡水师重重包围,封锁海路,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天下沸腾! 那东胡南军统率张淮阳如今在哪里,还有那普六茹部水师呢? 全都被烧掉了! 炎汉,火德昭昭!   第101章:一如既往的抽象 这次刘恪率军回到琼州城,箫元常没有弄些大场面出来。 前所未有的大胜,人们自发在内心欢呼着,人心思汉,根本不再需要那些手段,来收买人心,还特浪费钱。 而且箫元常忙着呢,岳少谦见东胡水师覆灭,南军也败了个七七八八,直接主动出击打高州去了。   第102章: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故剑情深:你的妃子如果出身寒微,将会贤淑良德,但容易遭受嫉妒】 这是个比较概念系的天命,很模糊,看起来应该是能提升妃子的道德。 这么一想,说不定是抽取的五个天命中,最有用的一个。 刘恪也不想后宫起火,但历朝历代中后宫争斗屡见不鲜,更是屡屡上升到影响国运的层次。   第103章:承恩叼露 “不敢看?” “元常,你先来看一看。” 刘恪直接走到箫元常身侧,强行将名册塞给了他。 箫元常只得小心翼翼打开翻阅。 看过几页,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越看,越不对劲,骤然间脸色有些发白。 他停下了翻动,沉默片刻后,缓缓抬起头,道:   第104章:与帝同庆 虞让抵达琼州城,已经有一阵子了。 几乎是在普六茹阿摩被生擒之后,普六茹部汗王就派他入琼州。 以期和大汉交涉一番,赎回普六茹阿摩。 虞让穿着青袍,袍子一袖甚至有些磨损,身形略显消瘦,但眸间眼神却显得精明。 他确实是个颇有智谋的人,而且是天下名士,声誉极高。   第105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陛下,普六茹部的使节求见!” 大清早,刘恪刚开完了锁。 哪怕是天命在身,也需要更多的实操,才能积攒经验,手法更加熟练。 天命对他而言,只是工具,如何熟练使用这些工具,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他能力的体现。 “普六茹部的使节?那个天下闻名的名士虞让?”   第106章:治不了东胡还治不了你? 大殿之中,立时响起了一片喝斥之声,灯火都更旺盛了。 遭遇大败? 你是真敢想啊! 陛下打东胡南军没有大败,打普六茹部水师也没有大败。 只是粮草短缺,就要大败了? 嘶...... 好像还真是。   第107章:杀人还要诛心? 刘恪觉得有点难受。 魏季舒三拳,左右开弓,明显分配不均衡啊! 就像是三粒花生米,左后槽牙磕了两粒,右后槽牙磕了一粒,还差一粒。 死活不对称,心里就跟蚂蚁在爬一样。 以至于刘恪甚至在心里暗呼,再来一拳,再来一拳!   第108章:东胡屠杀我们,交趾也要凑热闹 朝中文武见皇帝如此落井下石,顿时觉得虞让死的有点可惜了。 要是虞让有两条命就好了。 一条让普六茹阿摩杀了,引发普六茹部内乱,另一条让他们也打上几拳,体验一番天下名士的头盖骨有多硬,好好乐呵乐呵,长长见识。 唯一涨了见识的魏季舒,此时没有太过乐呵,而是表情严肃的出列道: “虞让虽死,但交趾国兵锋仍在。” “陛下万万不要因噎废食,还需想办法应对交趾国兵马!” “就以目前的形势来说,我大汉,决不可再大规模用兵,如若不然,必会有断粮之危!” “.” 杀了虞让固然爽快,放走普六茹阿摩,也为普六茹部埋下了长远祸患,以便大汉入主江东。 解决了一些长远的麻烦,但仍有一些麻烦近在眼前。 交趾国应当是被东胡大可汗撺掇出兵,可不会因为普六茹部出使失败,而止战休戈。 甚至可以说,普六茹部越是怯战,交趾国就会在东胡大可汗的逼迫下,越是强势。 满朝文臣,心里都有数。 以那个南下鲸吞大汉疆土,大败无数大汉宿将的东胡大可汗之能,哪怕连战连败,也会逼着大汉战乱不断,绝不会给大汉半点喘息之机。 虞让虽然让人生厌,但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大汉正处于危机之中。 现在停战,只怕一向主战的岳少谦,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松口气。 毕竟高州的压力,也很大。 每个人都知道,现在不能和交趾国交战。 哪怕稳赢,也不能轻易出兵。 光是比拼粮草后勤,人家打一次败一次,靠着粮草优势,也能把大汉耗到断粮。 而且 战场瞬息万变,没人能保证稳赢。 箫元常见此,便出列进言道: “陛下,臣有言。” “讲。” 刘恪勾了勾手,将威武大将军唤到身边。 群臣心中一紧,登时明白,皇帝心里是主战的。 毕竟这威武大将军,当初是怎么被封府君,又是怎么被封大将军,群臣都看在眼里。 威武大将军越活跃,就证明陛下战意越高涨。 可箫元常毕竟不是何坤,饶是如此,还是没有改变想法,依然苦劝道: “陛下,琼州粮草不足,还需供应岳将军在高州的粮草消耗,同时尽力存些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而今并非是求战的好时机,还望陛下等到秋收后,再做定夺。” 无论是从战事还是民生考虑,都是缓上一缓要更好。 而且现在不是东胡水师陈兵海上,迫在眉睫的时候,大汉不可能亡国,也不会被封锁航道,没必要太急。 刘恪揪了揪威武大将军的鸡冠,引来大将军一阵不满,逗弄完之后,他这才出口问道: “那以萧爱卿之见,秋收后,粮草可否足够供应大军西进,攻下交趾?” 嘶. 群臣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人家交趾王就是有个意图,只怕现在还在调集兵马粮草,还没来得及出兵呢。 你这就要直接把人家老巢给拿下? 这就相当于对面要推塔,自己这边压根就没想着防守一波,脑子里净想着拆水晶。 箫元常也是怔了怔,被皇帝的异想天开给吓着了: “若是秋收之后,应该能勉强在供给岳少保手中大军之余,打一场防守战。” 防守战相较于进攻战,消耗的粮食较少,最利于民生。 毕竟就在家门口打,不用大老远运输粮食,路途上的损耗就小得多。 而且不用太过担心粮道被截,运粮的辅兵,也能少派些,也就又省了点粮出来。 进取不足,守住琼州与高州的康海郡,倒是能勉强应付一番。 等到海贸逐渐展开,再与世家大族借上一点,也能继续北伐收复失地。 陈伏甲见此,也出言请道: “还请陛下派臣出使交趾,臣必然说服交趾王暂止兵戈,哪怕真有一战,也能推延到秋收之后。” 直接说服交趾王以礼来降,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如果是拖到秋收之后,他还是挺有信心的。 陈伏甲心里跃跃欲试,出使夷州没来得及呈口舌之利,就被打了一顿。 虽说最后拿下了夷州,可着实没发挥出自己的长处,让他有些不得意。 看看刚才虞让的表现,虽说结局惨了点,但之前傲然立于朝野,让朝中群臣黯淡无光,一言一行,所表现出的名士气度,名门气场,多带劲啊! 要不是皇帝先前俘虏了普六茹阿摩,今天虞让甚至能把群臣数落一番,让皇帝碰满一鼻子灰后,还能直着身子走出大殿! 大名士当如是也! 群臣见二人如此,也是纷纷上谏,各抒己见。 但大抵都在二人的谏言范围之内。 无非就是拖延时间,要战当然没问题,但是得等到秋收有了粮食之后,再打一场防守战。 唯有魏季舒的谏言,比较强硬一些。 “陛下可先派遣使节出使交趾国,假意与交趾王议和,加倍殷勤,广施恩义,甚至可以付出些代价,言及奉上岁币结两家之好。” “朝中缺粮,但不缺金银,这岁币可给,也可不给。” “待到交趾王放松警惕之后,以粮草告急为由,从高州康海郡撤走一部分士卒回琼州,再收缩防线。” “而能在短时间出兵,且威胁到高州的,只有交趾和普六茹部,普六茹部那时多半已经因为普六茹阿摩,而陷入内乱之中。” “普六茹部汗王在内忧外患之下,无暇顾及此事,且因此一场大败,忌惮其他七部,不会轻易出兵。” “至于海上航路,东胡水师已然不成气候,我军水师” 魏季舒稍稍顿了顿,大汉水师怎么说,匪性十足,但总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吧? “咳咳,水师不错,兼有甘将军之勇,足以阻拦敌军走海路攻伐。” “如此一来,便只有交趾一军可用,能够从陆上兵发高州,威胁到我大汉。” “即便交趾王不为所动,东胡大可汗在听说这个消息后,也必然会勒令交趾王出兵,全军开赴高州。” “那时,我军可趁机走水路,乘船昼夜逆流西进,乘交趾王不备,袭取他的空虚所在,那么就可以夺得交趾南部,擒获交趾王。” 刘恪略微点了点头,这个羊鼻子虽然又菜又爱杠,但显然是因为道士出身,道德水平不高。 从这次献策,以及朝堂斗殴就能看出来。 魏季舒的想法倒也没错,两国邦交没有永远的盟友,只要把盟友吞并了,那就不算背盟。 而且也有一定可行性,依仗的就是琼州地利,虽然琼州无险可守,但太踏马远了。 东胡南军一完蛋,普六茹部再不作为,哪怕以东胡大可汗的威信,想要重新征调一部成建制的兵马,费钱费粮还费劲,不到明年难成气候。 就算是将其他现成的兵马,调到南方来,也得到年末去了, 那时候大汉的缺粮危机,也能勉强渡过,没什么可乘之机。 不过刘恪并没有采取魏季舒的谏言。 这个结盟后背刺的行为,过于十万,他手底下的兵马正要接近十万之数,太不吉利了。 而且太慢。 就算一切顺利,这多方传信,各种阴谋诡计尔虞我诈,都要时间慢慢发酵。 等到拿下交趾南部,最早也得是明年春夏去了。 这就错过了播种的时节。 刘恪还打算拿交趾的好地,种种玉米红薯呢! 这种高产作物,能早种一年,就能早一年调整种植方法,总结出播种心得。 等到有结果了,还得推广,玉米红薯不是动物,【齐鸡开府】还真用不了,又得费心思。 刘恪想了想,觉着只能依计行事,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问向群臣,道: “等上几个月,拖上几个月,最后还是要么打防守战,要么背盟偷袭。”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吗?” 群臣一阵沉默,这个真没有。 他们也知道这么拖不太好,无论是防守战还是背盟偷袭,打的都很被动,刚刚才打出一点的大汉威仪,很容易就打没了。 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啊! 这么点家当,怎么和人家火拼? 除非现在库府满仓,不用为粮食发愁! 那别说打交趾了,强攻东胡他们也是乐意请战! 刘恪左思右想,怎么想怎么不爽。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他脸上立即多了几分笑意,豁然起身,负手而立,缓缓开口道: “诸位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 “也就是说,交趾国来攻,咱们如果在此时动兵,那么大汉必然会身处危机之中。” “唯有拖延时间,以待时机,才有胜机。” “可是.诸位爱卿有没有想过。” “倘若这一次,忍气吞声下去,会不会还有下一次?” “我大汉的邦国,还有缅国,还有暹罗!” 话音刚落。 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威武大将军蹦跶的那么欢,他们都知道皇帝心底有战意。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般激进。 他们也不是不战啊,只是要等着秋收。 而且算算时间,秋收日子也快到了,也就一两个月左右而已。 等上这么几个月时间,休整一番,才能更好征战啊! 可看皇帝的意思,这一两个月,都等不了! 难道要不顾一切抢收,和交趾国死磕到底? 这要是东胡,那也不是不行,可区区一个交趾国,番邦小国,实在不值得啊! 刘恪见群臣如此,便道: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交趾国,番邦小国,我大汉犯不着为了对付一个番邦小国,而如此。” “可正是这样的番邦小国,竟也敢在大汉面前妄动兵戈?” “东胡人屠杀我们,区区交趾也要凑热闹?!” “那就打!”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既然诸位卿家心里都清楚,早晚都要打这一仗,晚打,不如早打!” 此话一出。 群臣陷入深思,这么想倒也没什么问题。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话像是民间俗语,但道理没错。 事实就是如此啊! 一百个大汉围着你,伱快速出拳打倒一个,后面的九十九个,才可能畏惧而不敢出手。 而你要是不敢出拳,这一百个人可就群殴你了。 大汉与交趾国之间,必有一战。 事实上,这一战,从交趾国听从东胡大可汗之令,调兵遣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倘若皇帝选择暂且言和,那么和先帝有何不同? 大汉以一把火昂起的头颅,还没高抬几天,又垂了下去? 大汉好不容易迎来一位强势的皇帝。 倘若这一次,交趾国这种番邦小国,跳到脸上了,都要去握手言和,拖延时间,甚至去靠着背盟才能取下一州一郡,那汉家威仪何在? 别说是交趾国,就连交趾国的前身,地盘更广的南越国,也被孝武皇帝派兵,轻松灭了个干净! 光武皇帝更是派马伏波平叛,立下铜柱,永镇交趾! 昭烈皇帝就更不用说了,甚至只是大汉吴王手底下的一个将领,就打跑了士燮,让士家败逃,鸠占鹊巢做了土皇帝。 群臣一阵思索过后,都纷纷开始表态。 “陛下圣明!这才是我大汉威仪之姿,臣何坤,附议!” “臣箫元常,附议!” “臣陈伏甲,附议!” “臣魏季舒,附议!” “臣附议!” 那就打! 至于粮草 群臣想想办法,各家各户献上一点,只能说尽力解决。 好在皇帝刚选妃,虽说妃子都出身“寒微”,但和世家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总归能找狗大户们筹措一些。 再不济,大牢里还有贾无忌嘛。 (本章完) 第109章:众筹打仗 箫元常与何坤正在清点着帐。 皇帝打东胡南军,打南海海盗,打夷州,这几仗都是赚的。 但最后烧普六茹部水师,亏大了。 不止是粮,连原本抢了夷州之后,大批的桐油,都耗了不少。 而其他本就不算充裕的各项战略物资储备,更是处于一个极低的储备水平。 这次打交趾国,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再次向各地世家伸手。 可世家贵族抠抠搜搜的,就算乐意投资大汉,但实际上能够提供多少物资,目前还是一个未知数。 就算因为之前的选秀纳妃,将家中女儿送到了宫中,他们能供给出的物资,也不会大多。 大概率就是给上三瓜两枣,表明立场之后,就开始哭穷。 这一哭穷,由于双方刚进入和睦期,贾无忌也不太好找理由出手抄家。 除非宫中的那些妃子、宫女脑子不好使,在这时候突然使绊子。 那直接一刀下去连家带族一起抄了,抄完了,朝廷也就肥了。 箫元常摇了摇头,难。 就算那些妃子、宫女要争宠,要带上背后的家族利益,去斗一斗,也不会挑在这种非常时刻。 “与交趾国一战,打的就是钱粮,朝廷有钱,但没有粮,尽管能筹措一些,足够出兵” “可一旦战事陷入焦灼,变成长期作战,粮草仍旧不够。” 一旁同样在清账的何坤,脸上两坨肥肉抖了抖,道: “不如试一试以次充好之法?” “五千石陈米里,掺上糠、碎秸秆甚至是树叶枯草这么些物件,再受个潮,这就是一万石。” 箫元常皱了皱眉,轻喝一声:“现在的大汉,是以前的大汉吗?” 何坤连忙点头赔笑,他与人为善,可不会与箫元常争执: “萧大人说的是。” “这些招式,都是何某在当北浦郡郡守时学的,那些东胡人就是这样,就算粮草充足,也要以次充好,什么好粮食,都留给自家东胡人为主的嫡系精锐,或是南军这样的中央军。” 箫元常却是叹了口气。 他一直在朝中,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做的,反而是大汉,先帝所在时的大汉。 那时候粮草不足,可不仅仅是以次充好,掺杂些米糠、碎秸秆。 这些好歹能吃,实在短缺的时候,那掺着沙子、石子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宇文拜就是这么干的。 岳少谦当时暂代大将军一职后,为什么会发掘出箫元常?为什么能掌握兵权? 因为他第一时间,就是让将士们吃饱。 “这些话,可万万莫要再提,陛下定然不喜。” 箫元常轻描淡写的带过,继续清点着帐: “如今可不仅仅是要筹措粮草,还得速战速决!” 能够以这么点儿粮草,支撑出兵就不错了,之后的仗,怎么看怎么难打。 何坤心里默默盘算着,陛下喜不喜,还真不一定。 都这个局势了,用些非常手段,也正常,打不了他来干,简在帝心啊! “萧卿为何苦着一张脸?” 就在这时,刘恪晃晃悠悠的走到箫元常与何坤身边,怀里还抱着威武大将军。 箫元常盯着俩黑眼圈,苦着脸道: “这战是必然要战的,可陛下却留了一个大难题给臣等啊!” “是吗?朕今日,就是来替萧爱卿解决问题的。” 刘恪将威武大将军放在地上,示意让何坤去照顾。 何坤当即放下账本眉开眼笑,这才是近臣该做的事儿! “呵呵……” 箫元常却是干笑了声: “臣并非怀疑陛下用兵之能,可纵然能速战速决,提前筹措到足数的粮草,也是必要的。” “仅仅依靠着在作战期间筹措粮草,不足以应对突发险情。” “即便能速胜交趾国,也难保普六茹部不会趁机发难,而那远在长安的东胡大可汗,说不定也会有所动作。” 箫元常心里估摸着皇帝解决粮草问题的办法,那就速战。 打的越快,及早解决了战事,粮草危机自然就缓解了。 要是能够拿下交趾,交趾多年未受战事波及而囤积的粮草,可比夷州还要肥。 抢上一波,明年打仗的粮也有了。 箫元常重重甩了甩脑袋,这个想法不太对,怎么能叫抢呢? 只是他虽然对用兵之法,没有深入了解过,但也知道,速战速决的打法,明显更适用于以强击弱。 大汉与交趾国相比,除了重新被皇帝打出来的大汉威仪,其他各方面相比交趾国,并没有太大优势。 而且大汉还要面对东胡的威胁,分兵高州,很难说能够速战速决。 好在他确实对皇帝的用兵能力有信心。 东胡水师都能一把火烧了,以交趾草木丰盛的程度,但凡能成功登陆,也能燃一把火,好好烧上一烧。 刘恪却笑吟吟的开口道: “朕说的,可不是打仗。” “既然这出兵交趾国,是朕提出来的,朕自然也要解决粮草供应的问题。” “啊?” 箫元常愣了一声,压根就没信。 皇帝什么时候解决过粮草供应的问题? 打了半年的仗,哪次不是力排众议全力主战,然后把后方扔给群臣,自己带兵上前线干架去了。 什么时候过问了后勤? 哦,修通天台的时候问过。 足足问了三次! 每问一次,箫元常的压力就大了几分,直到问到真的不能再压榨的地步,军中眼见着要断粮了,才开始反攻,地道偷营。 皇帝要真能管上一管,照顾一下后勤压力,他也不至于比替皇帝拉车的驴还累。 更何况那只驴已经成了火烧,解脱了,而他箫元常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啊! 不止是箫元常,甚至群臣也一度认为,皇帝根本不懂管理后勤。 打天下当然没问题,治天下,有些难。 这种事,从史书上也能找着些踪迹,毕竟有天生的将才,没有天生的相国之才。 皇帝自幼长在民间,懂得带兵打仗,还能勉强理解。 可没什么机会接触政事,自然不懂得政事。 就在箫元常疑惑之际,刘恪开口道: “这仗怎么打的问题,先不着急,眼下还是先解决物资上的缺口。” 箫元常自然知道,可怎么解决呢? “还请陛下赐教。” 刘恪替看着就知道已经两三天没睡的箫元常,整了整衣襟,道: “这里的事,就交给何卿家,萧卿点选三五小吏,随朕往街上一行,便可知晓。” 箫元常点头应声,何坤的为人他不喜欢,但能力还是有的,算是为他分担了不少压力。 等他带着小吏上了街,街上已是一片熙攘。 箫元常是记得这处街口的,早前贾无忌抄斩造反四族,就是在这里。 日晒阳光正好,四面通透交通便利,且人流量上佳。 但自从百姓看了宇文赞被凌迟的惨状之后,心里爽归爽,但总觉得这地儿阴气重。 因而平日里,不会有多少人往这里挤。 现在却不同,不仅人挤人,还有不少百姓正在陆陆续续往这边赶。 先前民间自发为皇帝纳妃,而庆贺用的大红灯笼,掉在地上,却没人分心清捡。 反而人人都望着大街正中央的化成雨与一干御前侍卫。 “这是要砍谁?” 箫元常第一反应,就是皇帝又要对世家下毒手了。 缺粮就砍人,皇帝之前就这么干过。 难怪要把何坤留下,而把他调出来。 何坤能经手世家粮草,他可不行。 但这不是谁行谁不行的问题,朝廷不能这么干啊! 哪怕把虞让挂起来再砍一遍,都比砍刚与朝廷和解的世家,要好啊! “萧卿,这边这边!” 刘恪却在人群中央,不断朝着箫元常招手。 箫元常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看看哪个倒霉蛋被凌迟。 这次皇帝居然都不用贾无忌做遮掩,直接亲自上手?! 却见得刘恪就在人群中央,表情显得非常认真,站得笔直,不时用一手虚空一压,示意百姓们安静些,以便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同时,他另一手也没有闲着,时不时挥动,仿佛在为自己鼓气,那充满激情和力量的声音,一开口便压过了人群的吵杂声: “军中的兵器甲胄,还够用。” “可粮食、布匹、箭失、草料等,却是有些不足了。” 刘恪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激动,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战意,但又时不时眉头紧锁,好似是为了这些问题而烦恼着。 “朝廷有钱,但这些东西,市面上也买不到。” “纵然拼尽全力,能从江东买些,可商人也难以从东胡治下,将这些东西及时运到琼州。” “因而,朕也只好向诸位众筹。” “如今交趾国已然发兵,不出月余,就会打到琼州。” “而一旦在琼州交战,土地也就烂了,甚至会影响到秋收!” “这一仗,便是国战!” “唯有粮草充足,朕才能守卫疆土,守卫琼州百姓,兵发交趾国,挫败其兵锋,直接拿下交趾王与诸位问罪!” “留给我们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而且这还不算,刘恪在呼吁百姓一同筹措物资时,甚至推开了守在身边的御前侍卫,来到了百姓们面前。 以帝王之尊,亲自向黔首百姓,讲述着这一仗不得不打,又为何必须打出去,不能在琼州境内打。 一言一行极为投入,声情并茂充满了感染力。 箫元常看得懵逼。 皇帝没有用什么文绉绉的词,一番话语通俗易懂,没什么文化的人都能明白。 可怎么就直接把朝廷的难处,告诉百姓了? 这时候就不怕民心不稳吗? 然而箫元常在一片嘈杂声中,静心一想,反而想出了些门道。 皇帝的这番话语,并非无的放矢。 虽说提出了交趾国发兵,以及粮草不足,这两大困境。 但也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是筹粮。 粮够了,自然能打,还是御驾亲征去打。 时机挑选的极为不错。 皇帝登基半年以来,连战连捷从来没有败过。 哪怕是陈兵海上密密麻麻的东胡水师,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不像几年前,现在这个阶段的百姓,是心向汉室,且乐于相信朝廷的。 他们都相信,区区交趾而已,若是粮草足够,皇帝亲征,必然能够轻易拿下。 而且皇帝同时还陈明了利害。 不止是朝廷的问题,还是百姓的问题。 如果让交趾兵马打上琼州,在琼州开战,肯定会影响到秋收。 到时候,影响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这仗不打,或者说打败了,没一个人跑得了! 可即便如此,箫元常还是不太看好。 去年丰收,琼州百姓家中固然有些存粮,而且再过一两个月就是秋收,也不怕饿肚子。 皇帝的话确实有号召力,有煽动性,看百姓蠢蠢欲动的神情,就知道已经给有了些效果。 但百姓真的会就这样,因为皇帝的三言两语,而将珍藏的粮食,交予朝廷吗? 现在仍是乱世。 这乱世之中,一口吃的,比金银更贵重! 去年是丰年,今年收成看着也还行,可难保下一年不是灾年! (本章完) 第110章: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身份低贱的人,你的号召力极强】 用这份号召力,来让农民们造自己的反,可能有点抽象。 但如果配合上【忽悠】的天命,号召他们拿点粮食出来,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从人们的反应来看,在刘恪的一番话术下,还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不过刘恪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继续道: “劳烦诸位父老,依己所能,尽可能的筹集些粮草,便是箭矢、推车这些个物件,也是为这一仗出了一份力。” “压力确实大了一点儿,但过些日子便是秋收,只要将交趾兵马挡在琼州之外,就能收上不少粮食,今年的税赋,可以减免一些。”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琼州沿海,便有一个天然优势,能够出海捕鱼。” “现在南海贼寇已经被朕彻底清剿,海中水产丰富,乃是难得的宝地。” “筹集些鱼干,作为士兵们的肉食补充,也可缓解粮草压力。” 话语间,刘恪又让化成雨张贴出了一张清单。 以图画为主,那画秀女的画师有两把刷子。 海带、虾米、螃蟹,都画得眉清目秀的。 其实因为东胡水师覆灭,南海海盗被招安,获取额外粮草的最佳办法,就是打渔。 海鲜缺乏油水,粗糙的烹调之下,味道也一般般。 但作为军粮,还是够格儿的。 尤其是那些辅兵、民夫,对这群人而言,可谓是美餐一顿了。 从琼州到夷州这段海域,都可以瞎鸡儿捞,也没有环保组织禁渔。 中间还有一个洛祭岛,可以作为补充淡水、物资的间站。 可惜打交趾,汉军水师也是主力,无暇分身,只能让老百姓们代劳。 围观百姓们见着清单上的图画,心中多了些想法。 这次皇帝安静得多,没有方才那么激动的手舞足蹈了。 但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形势更比刚才更为严峻。 小小一张清单,却密密麻麻罗列了各种物资。 小到一个车轮,只要你能捐,朝廷都想要。 足以见得朝廷OX难耐,来者不拒。 这正说明了,朝廷如今的困难啊! 于是乎,当即就有一个感情细腻的大汉,挤上前道: “我愿献粮.” 可他刚开口,就被拉住了。 捐粮捐粮,说着好听,可实际上不还是相当于多缴纳了赋税吗? 这年头,哪还有自愿多给朝廷交钱的呢? 无论有再多的原因,形势再怎么不利,皇帝这也是变向加赋于民啊! “二两!” 大汉稍微理智了些,只给朝廷捐二两的话,倒还不至于被家里的婆娘骂一顿。 此后,零零散散又有几个人上前,但大多也就几株几株、几两几两这么捐。 箫元常在心中叹了口气。 皇帝的想法是好的,从民间募捐。 而且也做到了极致。 甚至以一国之君的身份,甘愿走在街头巷口,几乎与黔首百姓,面贴面,去陈明利害,去好言苦劝。 号召力与话术,也是一等一。 但皇帝不懂百姓。 百姓把这一口吃的,看得比性命还重。 就这么靠自愿捐粮,几十几百个百姓,根本捐不了多少,杯水车薪罢了。 想要缓解大军的粮草压力,除非动员足够规模的百姓。 可. 根本不现实。 却见刘恪又动了。 他抬手示意化成雨,化成雨便让人将那几个率先捐粮的百姓,给截住了。 那几个百姓还在思索回家了怎么跟自家婆娘说呢,猛然看见眼前多了几个魁梧的御前侍卫。 这??? 没捐足数还不让走了是吧? 就逮着他们这种柔弱心软的小肥羊薅? 夭寿了,强行被捐粮和强行征粮有什么区别?! 你干脆直接点还痛快些! 而那些御前侍卫,却只是拦住了他们,然后掏出了几个木头片子,发放于众人。 刘恪高声道: “这木片叫做股筹,拿着股筹,就算伱们入了这一仗的股。” “这一仗胜了,你们也能从朝廷手中,以股筹分润此战缴获。” “长股筹,算作入股一石粮草,短股筹,则为一两。” 那大汉望着手头上的长股筹,不解问道: “草、草民只捐了二两,为何能分得长股筹?” 刘恪亲自走到大汉的面前,眼中流露出满满敬意,他凝视着大汉,握着他的手,声情并茂道: “二两粮食,可以让将士们多刺出一矛,多杀死一个敌人,也就多保护了一个汉人。” “卿所献粮草,看着仅二两,但这份为国出力的心,又何止一石?” 这大汉登时就瘸了,就差当场哭出来。 这可是皇帝啊?! 皇帝在干什么? 在握着他的手,在认可他一个泥腿子? 就因为为国出力?! 还是仅出了二两力??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哪顶得住这种话术?! 刘恪则是对着百姓们,继续道: “战后缴获,按照股筹折算,最低也可取一成利。” “也就是说,若是捐了百石粮草,战后最少也可凭着股筹,从朝廷兑换出一百一十石粮草,或是其他折算物。” “若是此战缴获更多,所兑的粮草也越多,只多不少。” “哪怕是败了,哪怕战后缴获入不敷出,朕就是掏空库府,也要把数补足。” 刘恪说完,便静静等待着百姓们的反应。 他不怕百姓们不捐,这就是忽悠,号召力就是这么来的。 就算是陈胜吴广,也不是振臂一呼,而是有计划的行事。 这套流程分为三个阶段。 其一,是以话术陈明利害,鼓动号召。 其二,是摆事实告知此事困局,深化影响。 其三,则是许以重利,勾动人心。 层层递进,每一次都在不断打破百姓们的心理防线。 无限表明朝廷困局,拉低百姓们的期望值,让他们隐隐有捐粮的意愿。 然后告诉他们,其实不是让你们无偿捐献,不仅有利可图,这利还可能相当大! 至于是否真的相当大,那就看朝廷的意愿了,反正打交趾的话,保底一成利是有的。 这有点像战争债券,只不过刘恪将之称为股筹。 大汉的信誉基本过去的二十年里,已经被耗得差不多。 就算换了皇帝,也得重新竖立,得靠时间慢慢磨。 单纯的从民间募集粮草,根本没用。 所以刘恪选择了股筹。 而他付出的,则是个人信誉,自己半年以来,无一败绩的威名。 想要继续这么做下去,他就不能败。 同时还将股筹和一个崇高而神圣的行为,绑到了一起。 即爱国行为。 而且还加入了保护琼州土地,保证秋收成功等,各种直接关乎到百姓利益的行为。 多重绑架之下,百姓们就有了更多捐献粮食,换取股筹的理由。 按刘恪的想法,如果能顺利发展下去,百姓们对大汉的认可度会越来越高。 简单来说,就是会越来越爱大汉。 等到百姓们将自己缴纳的税赋,看做是荣耀。 想着楼船上的一根桅杆,汉军手中的一支戈矛,皇帝赶着的一条驴子,全是他们的税赋所化,并为此自豪,霸业可期。 这将是刘恪未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过程中,极为不可或缺的一环。 大汉较之于东胡,唯有一胜,那就是人心。 他就必须将这一点做到极致。 毫无意外,在刘恪堪称不可思议的连番大胜之下,配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号召,与【忽悠】的话术双管齐下。 这成分极为复杂的股筹,完完全全赢得了百姓们的信任。 人们纷纷开始捐献粮草。 但这时候,就没有第一批人的优待,一两就是一两,二两就是二两,记少了不行,记多了更不行。 无数人后悔莫及。 早知道刚才就冲上去了,哪怕只是脑热口嗨呈一时之快,也能净赚一石米粮啊! 多倒是不多,但只要是白嫖来的东西,谁又不爱呢? 更多挤不上前的人,则是选择将消息传递开来。 谁还没个亲朋好友? 哪怕不是让亲朋好友也来捐献粮食换取股筹,多个人商量一番,也是不错的。 人群里当然也有东胡细作。 甚至刚才拉着人,不让人上去捐粮,就是他们干的。 但此时,别说拉人了。 他们这种不想捐粮的内鬼,已经快要被挤出人群之外了! 而御前侍卫们已经焦头烂额,应付不过来。 打仗在行,挖地道也行,劫掠海贼船也没问题,放火防火更是颇有心得。 可算数是真不行。 于是乎,箫元常在一知半解中,带着小吏们,接过了股筹一事。 哪怕手头上一直在计算百姓捐献的粮草,以及发放股筹,他都没想太明白。 还能这么玩? 仗都还没开始打,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赢,就能空手套来粮食? 但他望着蜂拥而来的百姓,渐渐就明白了。 首先就是皇帝确实没输过。 其次,交趾不是东胡,百姓可能畏惧把大汉平推到琼州的东胡,但不太可能畏惧一个几年都没打过仗的交趾。 皇帝就算真要输,那也是输给东胡。 要是连交趾都输,下一步输缅国,输暹罗,最后没得输了,干脆亡国算了。 菜鸡的交趾,让百姓们有了打胜仗的信心,是最基本的。 除此之外,则是交趾足够富裕。 交趾国多年未经战事,而且几经开发之后,因为地利,已经是和琼州一样的产粮之地。 要是皇帝真能打下来,哪怕只是抢一波,他们这些捐粮打仗的,肯定有得赚。 再说了,朝廷只是没粮,不是没钱。 就算败了,那就用金银来兑取股筹。 而这些粮对百姓的影响并不大。 毕竟马上就是秋收,手头上很快又有粮了。 至多就是将余粮拿了出来。 败了,赔了,也不至于饿肚子。 不过最让箫元常感到不解的,还是皇帝的号召力。 就算皇帝亲民,亲自到大街上募捐,也不至于让百姓如此。 难道是因为皇帝也出身民间,两者之间能够共情? 这让他不得不想到了皇帝之前在宇文氏叛乱时,所说的话。 就这份能耐,确实能弃了大位下到民间,振臂一呼拉起一支兵马啊! 总而言之,有粮就好。 箫元常看着越捐越多的粮草,哪怕黑眼圈又深了几分,面上还是很开心的。 这还仅仅是琼州城中的一部分百姓。 若是等到琼州城全城动员呢? 又或是其他三郡呢? 乃至各个村落,一直到整个琼州?! 如果能将百姓们手头上的余粮利用起来,绝对不会比抄了几个世家少! 皇帝这不是在强征粮食,是在诱征,偏偏百姓们还没抵住诱惑! 恍惚间,箫元常看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王氏的人吗?” 只见那个王氏的族人,舔着嘴唇,小心翼翼的问着: “萧大人,我王氏愿献上一万石,这股筹” “一万石也敢打股筹的主意?去你马哒!” 这个却是姜阴陆亲自出面,挤走王氏的家仆后,老帅哥和颜悦色道: “萧大人,我姜氏愿捐献四万石!” 别说箫元常了。 就是一直守在旁边,负责维持秩序的御前侍卫们,都不由地咂舌。 百姓们一两二两的献,虽然人次多,但没有世家这么一次就来一大笔的震撼。 早上还说着缺粮呢,这下倒好,打个盹的时间,皇帝上街走了一趟,就不缺了。 “我赵氏也愿献三万石!” “我钱氏愿献两万石,哎,别挤我,我加粮!” 百姓还好,皇帝的号召力着实强,而且百姓也容易一时间热血上头。 但箫元常却是了解世家的。 世家大族思虑颇多,断然不会因为皇帝的话术,而一时间石乐志。 哪怕有所心动,也得在家中召集族老,再三商议。 而且动用大笔粮草,也是一两个人所无法决定的。 他不由得问了个相熟的世家之人: “你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那世家之人虽然在踊跃捐粮,却露出了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 “是被迫自愿的。” 这么个形容,箫元常就明白了。 百姓都这么积极捐粮了,世家大族能干站着看吗? 现在捐,也能像百姓一样,拿着股筹,分润战后缴获。 要是现在不捐,百姓都缩衣节食的捐粮了,你堂堂世家大族不捐,难保朝廷不在暗中给你使绊子。 与其被贾无忌捐了,还真不如主动一点。 而且这次,确实有一定利益,交趾国是真的肥啊! (本章完) 第111章:以雷霆击碎黑暗 临行前刘恪习惯性去大牢里见了贾无忌一面。 只是这次他还顺便把贾无忌,给放了出来。 依照现在大汉朝廷和世家大族的蜜月期,贾无忌收敛一点的话,也不那么怕天降正义。 毕竟贾无忌的理政也有92点,帮箫元常分担一点后勤压力,为大军多筹措一些粮草,也是极好的。 此时大牢里一片肃静,所有无关人等回避,只有君臣二人。 刘恪神情肃穆,紧紧握着贾无忌如树皮般的老手,郑重嘱托道: “琼州乃大汉之根本,绝不容有失,就托付于贾卿了!” “谨遵陛下之命。” 贾无忌抬了抬眼皮,也认真应着,至于出几分力,还有待观察。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次比以往都要麻烦些。 皇帝又要亲征,但与之前不同,东胡人此时已经不占优势。 而且有岳少谦领兵驻守康海郡,琼州有了屏障,东胡人很难打进来。 如果东胡一方,想要对大汉有所动作,发兵攻打很困难 即使是拼命强攻,也对付不了短期内有了足够粮草供应,还被皇帝充分信任着的岳少谦。 万一被找着了可乘之机,还会被岳少谦反推。 外事难以占到优势,那么东胡一方,必然会充分调用细作,在琼州内部大肆动作。 若是琼州内部真出了事,就是他该干的活儿了。 杀。 刘恪又重重握了握贾无忌的手,才松开。 一切尽在不言中。 箫元常是搞后勤的一把好手,岳少谦也是将帅之才。 但一个人擅长带兵打仗,一个人长于政务,都不是能够统率全局的人。 以前刘恪能放心亲征,相信后方不会出大错,也是因为这俩人合体了。 现在俩人分开,威力减半,只能将后方交给贾无忌。 贾无忌其实也不是能统率全局的人。 保身、藏拙这两个特性,他不会轻易自作主张。 但人家智略着实爆表,值得信赖。 “人才还是太缺了啊.” 刘恪还是只能把招揽人才寄托在箫元常身上,指着这个人才挖掘机能再挖几个有用之人。 哪怕是李景绩这种【百战百败】的抽象存在,大体能力上也是中人之姿。 要是再抓几个魏季舒这种,颇有谋略又能理政的,就更不错了。 贾无忌缓步跟随刘恪,离开大牢。 就在快要见到外面的光明时,他忽然顿了顿,像是怕阳光刺眼一般,用袖袍掩住眼睛。 他同时回头望向了牢房。 好像是怀念牢房里安逸的日子。 但眼中却不是眷恋,而是一抹难以言述的兴奋? —— 这次亲征,刘恪决定走水路。 交趾国三面陆地环抱,仅有一面与南海相连,不过水文环境较好,冬春和夏秋洋流、风向相反,不存在全年范围的不利气象环境。 最大的影响可能还是台风。 好在刘恪还有个【阴阳五行之数】的天命,看天象也是略懂略懂,配合两个海盗天赋,登陆战不算难。 走水路直接西进,从日南郡的港口登陆交趾国。 然后从南往北打,拿下日南郡,击破九真郡,最后一路北上攻破交趾国都,即交趾郡,这一仗就算结束了。 要是从陆地上走高州打交趾国,固然能发挥汉军的步战优势。 但交趾郡北方的凉山横在面前,要打过去,还得翻山越岭,比较费劲。 而且凉山就是交趾国布防的重地,其中还有许多交趾土著居住。 找个山洞一钻,找处密林一躲,汉军就摸不着头脑了,还容易被熟悉地形的交趾土著不讲武德。 从海上登陆,一路往北打则不然。 凉山之后基本是一马平川的地形,无险可守。 也就是说,这一仗,如果能在交趾国南部顺利登陆,基本算赢了一半。 这次刘恪手上带了陈伏甲做参军,除了出谋划策,还可以出使交趾国。 等到登陆成功,就让陈伏甲去劝降。 自己这边登陆赢一半,对面交趾投降输一半,四舍五入大汉就是大获全胜。 常规由典褚带着八百御前侍卫护卫左右,甘文禁则统率两万水师。 但除了两万水师之外,还有两万步卒。 这部分人马,就需要另一员将领来统率了。 刘恪选择了李景绩。 没办法,岳少谦在高州领兵,赵宁则被他放去高州打野了,琼州必须要个靠谱些的将领坐镇,只能让廉汉升留守琼州。 手头上能用的,还真就只有这个【百战百败】的李景绩。 “大不了让他负责安营寨扎就行,步卒调动让甘文禁兼职。” 不过刘恪心里其实挺看好李景绩。 踢开【百战百败】不看,四维数值都在七十多,接近八十。 特性也不错,【精析】就是善于总结,能加快成长,【进退有据】换个人来,就是神技,【见微知著】也不错,说明他注重细节,能从细节推演大局。 要是发展好了,再想办法把【百战百败】给消掉,妥妥的全面发展型大将之才。 不多时,刘恪便率军抵达置壁港,甘文禁早早就与水师士卒在船上等着了。 刘恪正要率部登船,偶然见到置壁港的栈桥边,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的字还挺飘逸,称得上世间上品。 “昭武帝灭东胡水师于此。” 他一字一句读了出来,立时便皱了皱眉。 “这是谁弄的?!” 陈伏甲应声道: “是萧大人遣人立的碑,上面的字也是萧大人亲手所书,由工匠刻写,说是为了鼓舞士气,收拢民心。” “好一个箫元常,竟然也学会铺张浪费了!” 刘恪大喝一声,看模样似乎有些生气: “这种小事还需要立碑记载?” “百姓们缴纳给朝廷的税赋,难道是拿来做这种事情的吗?!” “还亲自手书,他就是炫耀自己字写得好看!” “哎——” 他又长叹一声:“臣不教,朕之过,此事还得怪朕管教不严,就让箫元常代朕昭告琼州百姓,就说朕知错了。” “朕不该立这个碑,更不该在碑上刻写“昭武帝灭东胡水师于此”,记得一个字都不能漏。” “朕诚心悔过啊,务必告知琼州上下每个百姓。” 咳咳咳—— 陈伏甲一阵咳嗽,差点呛着了。 这是悔过吗?这是把皇帝灭了东胡水师,还立碑铭刻的事情,昭告天下! 一个破石碑才几个钱,还不够世家赎个人的! 炫耀,妥妥的炫耀! 刘恪则是耀武扬威的走到将士们身前,大声道: “看看这碑,都给朕看半个时辰!” “你们每天的吃穿用度,手上的戈矛,都和这方石碑一样,是百姓们一点一滴攒出来的!” “这次出征,就是为了保护琼州百姓,保卫疆土不受战乱,这才对得起他们的税赋,对得起你们的粮饷!” “赢了,胜了,你们也会有碑!” “不是朝廷立的碑,而是百姓们心目中的丰碑!” “战况紧急,时间不足以给诸位将士们发放饷银,但此战,只要斩首敌寇,赏银十两!” 反正他已经掌握了贷款打仗的精髓,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将士们的身份也算不上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有一定效果。 于是乎,将士们听后就是一阵热血上涌,握着手中的兵刃,就像是握住了地里老农劳作时,那双粗糙的手。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什么叫保家卫国,这就叫保家卫国! 刘恪望着将士们的反应,比较满意。 军功、粮饷、封赏之类,固然能提高将士们的作战能力。 但也会使得将士们过分重视斩获敌军首级的数量,极可能造成杀良冒功、军纪败坏的情况出现。 尤其刘恪已经抽出了海贼王的天命,以后保不齐还能抽个山贼王的天命出来。 到时候汉军真变成匪兵了,还挺难办。 所以得及时关心将士们的心理健康的问题。 靠着【忽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天命,渐渐给他们养出“信念”这种东西。 刘恪觉着,再来点类似的天命,他完全可以弄出个政委来,好好提一提将士们的思想觉悟。 就这样,将士们还真就盯着“昭武帝灭东胡水师于此”,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刘恪也自我陶醉了半个时间,然后才起身拍了拍衣袖,道: “大汉万年,汉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将士们纷纷高呼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石碑,以及万千战意熊熊的将士,军心可用。 刘恪心中一时间有着无数豪情想要抒发,生了再立他一座碑的念头。 交趾国内不是还有马援铜柱吗? 给他拆了,换上昭武帝石碑。 也别整什么永镇交趾,直接殖民归化,彻底纳入大汉版图。 那么富裕一地方,还是出海口,给土著开发太浪费了。 不过任凭心中无数豪言,刘恪最后还是选择了简单了两个字: “出航!” 海上风和日丽,着实是个出航的好日子。 刘恪在甲板上看风景稍作休息,索性打开了属性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6;武力:64;智略:65;理政:62;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真的,狗系统伱没必要每次都要强调一下道德bug,我知道你是个残次品。” 相比上次,刘恪发现自己的智略与理政都分别涨了1点。 “看来【股筹】这个东西,应该算我施展的政令了?” “而且从筹粮的数量来看,效果不错。” 刘恪忽然想到,君威除了攻城略地、招贤纳才之外,治理国家也能涨。 “那这次应该涨了些君威?” 【君威:1437】 果不其然! 刘恪心中大喜。 相比上次抽完天命后,剩下的1011点君威,足足涨了四百多点。 虽说不如打下一个郡城,也比不上一个国士,而且还不稳定,给多少纯属看系统心情,看政令效果。 但不稳定就代表了上限高啊! 等到手底下的疆土够大了,治理国家所带来的影响也足够大,显而易见,君威就会蹭蹭往上涨! “看来种田搞发展,才是赚取君威的正确方式。” 想一想倒也正常,一个能让国家上下,更为繁荣昌盛的君主,远比一个能征善战或是善于用人的君主,威望更高。 “只可惜现在手头上地盘太少,政令的影响小不说,还受限,等到体现出政令的效果,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看来目前短期内,还是得靠着攻城略地和招贤纳才,来赚些君威。” 交趾国就挺不错嘛,交趾、九真、日南,三个郡,很肥。 刘恪打算让手中筹码更多一些,尽快解决交趾国,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大战将至,先抽一波,狗系统,四连抽。” 还是留着1000君威用来优化负面天命。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雷电加身】 【自驾游】 【毒抗】 【学驴叫】 刘恪:“.” 大喜瞬间变大悲。 他反复确认了一遍天命栏。 “这个【雷电加身】,是不是道德bug后引来天谴了?你踏马倒是快点修复啊!” 贾无忌没被天降正义,他要被天降正义了。 (本章完) 第112章:力能举鼎 【雷电加身:雷雨天中,你十分容易遭雷劈(越不信神,越容易被劈)】 刘恪觉得,这个天命完全是给自己量身定制的。 以雷霆击碎黑暗,他就是那个黑暗。 他一个穿越者,后现代新青年,怎么可能信神? 上辈子刘恪觉着大夏天太热了,买了副龙王爷挂画,拜了拜,想求点雨。 等了几天雨没来,他直接把龙王爷扔河里回归龙宫了,换成了孝景腾演唱会海报。 这个也不好使,估计真人来才管用,最后他就换成了中国地图。 结果当天气象局通知人工降雨。 “这是商王武乙的天命,估计和【囊血射天】是一套。” “先【囊血射天】亵渎神明不信神,再一个【雷电加身】,哦豁,就被劈了。” 刘恪想了想,雷雨天注意点就是。 反正他能看天象,看天色不多,躲一躲就好。 再不行就跟将士们吃住在一起。 仁慈的神惩罚无信者,可总不能波及无辜之人吧? “要是【六丁六甲】还在就好了,这两个一合,指不定来个【雷公助我】。” “嘉庆好像也有个遭雷劈的天命,幸好这次没抽上,不然两个挨雷劈的天命,必须得优化一下了。” 刘恪意兴阑珊的看向下一个天命。 【自驾游:亲自驾车时更加安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这个是陈胜的天命。 陈胜称王还没快活几天呢,就被自己的亲信车夫给杀了。 要是一直自己驾车,没有车夫,自然就安全了。 刘恪算是能接受,起码是个正面天命。 “也还行,驴车漂移车速太快不安全,多一重保障,毕竟不是谁都像刘盈那么抗摔。” 【学驴叫:你学驴叫学的很像,叫声越大,投入情绪越丰富,越能感染他人(我们一起学驴叫,一起拟声词驴叫)】 曹丕的天命。 王粲是荆州的带投大哥,曹丕很欣赏他的才华,因而在王粲下葬时,亲自祭奠。 因为王粲喜欢驴叫,曹丕就学驴叫。 他对朋友的真情令人感动,于是乎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学起来,一时间,王粲墓前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驴叫声。 看似不雅,反映的却正是文人追求精神自由、个性解放,展现了他们放浪不羁的内心世界。 这种不拘于固定形式对友人真心的祭奠,更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特别感情。 “呵呵。” 刘恪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看看,看似是学驴叫,实际上是精神富足! 配合上狗狗舞、伶官天子等演技戏天命,直接沉浸式当驴! “孟尝君养鸡鸣狗盗之辈,逃出生天,到了我这儿,鸡鸣狗盗竟是我自己。” “实属省了不少奉钱。” 【毒抗:你对毒素有很强的抗体,免疫砒霜中毒(这把刀可是涂满了剧毒的哟,舔.jpg)】 “.” 天命没问题,虽说不是百毒不侵,但比起前面动辄驴叫不小心就是挨雷劈,抽象无比的学驴叫,刘恪已经很满意了。 这一手天命在,一壶加了砒霜的毒酒,他先喝一口,啥事没有,别人觉着安全,跟着喝一口,马上挂。 阴起人实在太舒服了。 但出处有点问题,看剪影这位连皇宫都没怎么出过,啥事都没干过,像是和嘉靖挂机一样。 但从剪影旁边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女人剪影,以及最后仓皇出逃,刘恪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光绪。 “后世有研究表明,从光绪的发辫、衣物中,发现了大量的砷,也就是砒霜的残留物。” “也就是说,这都给毒出抗性了???” “道德本就是0,功德也给扣光了。” 刘恪琢磨着,要是把其他被毒死的皇帝的毒抗天命都抽出来,再来个大合成 那不就是百毒不侵,随便下毒了? 望着剩下的1037点君威,刘恪略微思索了一番。 除了【雷电加身】之外,没有负面天命。 即使是【雷电加身】,也有解决办法,不急于合成优化。 那要不看看其他可以合成的天命? 之前合成的天命【六丁神火】。 虽然看着抽象了点,但还是好用的,直接烧完东胡水师,这次说不定还能玩一把放火烧山。 而且还是紫底金边,看着就比其他白板天命上档次。 【海漂】、【果泳馆】这两个游泳的可以合。 但没必要,大汉不是大明,哪有皇帝天天落水的。 就算能变成浪里小白龙,也有熊孩子来抽龙筋。 【忽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以合。 刚抽的【自驾游】与【高粱河车神】也可以合。 但是这几个,看起来散着用也行。 【海贼王】、【巴巴里王国】,肯定能合个更强的海盗天命。 但刘恪暂时没打算一条路走到黑,而且现在大汉的重点不在于水师,等彻底统一之后可以再考虑,一转带嘤直接海上日不落。 【火烧连营】、【鹿台自焚】这种专门烧自己的天命,合成之后应该能让自己更加酥脆,烧烤师傅该下班休息了。 再就剩下【伶官天子】、【狗狗舞】两个演技天命。 “现在君威不算富裕,合成这种动辄几千君威的大项目,还是不划算,除非遇到负面太大的天命,不得不优化,应该留着以后慢慢开发。” “那就单抽李世民?” “狗系统,给我.” 刚说到一半,刘恪就停止了。 下次一定。 这次还是赌一手限定天命比较好。 “给我限定武力系天命,开抽!” 上次的【何不食肉糜】虽然看着效果不明显。 但刘恪认为,自己手上的每个奇葩天命,都能够得到充分使用,和这玩意有很大关系。 弱智儿童思路广,正常人的思维怎么会放火烧自己呢? 而且确定了统武智政的四维属性,天命肯定对这一方面有影响。 比起那些看着就不知所云的天命,要好使得多。 至于为什么要侧重于武力方面的天命,刘恪也是有所考量的。 这次是对外进攻,典褚不熟悉地形,万一战场被人分割了,自己身边就没了护卫。 而且交趾国多山林,驴车虽然勉强能跑,但不是特别方便,屁股还颠。 为了小命考虑,最好多提升点武力值,有自保之力比较好。 等武力值上去了,他的棋盘枪、棋盘矛、流星盘,这些大杀器才能发挥作用。 由于这次投入比较多,刘恪特意多看了几眼剪影。 只见剪影一力扛鼎,左右欢呼,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刘恪就觉得没问题了,管他是什么,扛鼎的能耐在这里,武力方面的天命就弱不了。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就下意识看了眼。 是举鼎,但不是霸王举鼎,是秦王举鼎。 【举鼎绝膑:激发天命时将获得天生神力,但容易骨折】 来自于秦武王,嬴荡。 秦武王在位不过四年,其间攻克韩国宜阳军事重镇,又平定蜀乱、攻伐义渠、丹犁,对内则有开设丞相一职,还立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嬴稷为新秦王。 最有名的事迹,则是举鼎。 周天子有九鼎,秦武王就指着其中的雍州鼎说:“此秦鼎也,秦人当举之”。 然而他手底下的秦人都没能举起来,专治各种不服的秦武王当时就生气了,打算自己上场。 没想到秦武王还挺牛,真的举起了大鼎,觉着也就这样,挺轻嘛! 挺轻?挺轻就走两步。 秦武王就走两步,就在左右人欢呼雀跃大叫的时候,他手滑了。 手滑支撑不住,大鼎直接砸在腿骨上,秦武王惨叫不止,当天晚上就活活疼死了。 “.” 怎么说呢,刘恪也不知道这个天命好不好。 武力肯定是涨了,上一个天生神力的人叫项羽。 虽然自己的武力值还是64,没有变化,但激发天命的时候,必然能蹭蹭往上涨。 骨折也不是必定的,只是更容易。 “当做底牌用,还是可以的。” 真到了生死之境,骨折总比命丢了要好。 这也证实了刘恪的猜测。 【限定天命】很难抽出垃圾天命,即使带了些负面效果,在所限定的侧重能力中,也必然有着加成。 “等等.鸿门宴的效果是什么来着?” 【鸿门宴:开宴会时伱不会受伤】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这不是能连招么? 就是不知道这个“宴会”怎么判定的。 要是这两个天命能打出连招,岂不是能在乱军中直接开无双? 抽完天命,刘恪透透风,舒缓下心中郁结。 才休息不到一刻,陈伏甲就找上门来。 陈伏甲养了一阵子,已是有些胖了,就是那别具一格的鹰钩鼻,让人看着容易回想起老太师。 “陈卿有何事?” “陛下,交趾国潮湿炎热,虫毒弥漫,且依史书记载,多生瘴气。” “虽说陛下已令人提前预备了大量医者随军,但还是要多加防备啊!” 陈伏甲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虽说出征前,皇帝就特意配齐了医者,还有一艘船是专门盛放药材的。 但看遍史书,到处都记载着岭南进兵受阻,疾病瘟疫遍布,实在让人提心吊胆。 之前没人提,是因为皇帝一力主战,只能隐晦提及,然后暗中准备应对的方法,公然提出来,只会影响军心。 但现在已经出海,瘴气已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原来是这事儿啊! 刘恪倒是不怎么担心。 先不说已经做好了医者、药物方面的准备,就说这瘴气。 瘴气本就是个挺玄乎的东西。 “陈卿,要是以史书记载为准,这琼州也是瘴气多生之地,为何现在成了产粮大州呢?” 刘恪笑了笑,继续道: “北方的将士经过长途跋涉,到达遥远的南方,无法适应彼处的气候水土。” “或遭毒虫叮咬而感染了疟疾,或因饮食不洁而罹患痢病,各种病痛缠身,以致死者泰半。” “他们不明真正的病理成因,只能从异于家乡的恶劣环境出发,将这些不幸的遭遇统统归因于一种特殊而有害的“气”,即瘴气。” 其实瘴气和南方水土壅塞不通,南北地理隔绝有关。 说白了,就是人烟稀少未经开发的地方,就有瘴气。 刘恪可比陈伏甲见得多,几乎所有蛮荒之地的不明疾病,都有可能被归为“瘴气”。 什么青藏高原、葱岭雪山、外蒙草原上都能有“瘴气”。 到了近代,东南亚海岛、黑非洲、鸡肉卷、南美那一块儿,全特么曾被记录为有瘴气。 实际上这就是种固定的表达模式。 说哪个地方有瘴气,就相当于是在说“XX地区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地儿太穷,没必要打。 说着,刘恪脸上又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 “陈卿,现在可不是鼎盛时的大汉哪!” “从长安发兵交趾,自然会有水土不服,现在朕和将士们,都是南方人,熟悉南方气候。” “这交趾国的气候和琼州近似,将士们能在琼州生活,自然能在交趾生活。” “不过确实还须稍作些预防,以免蚊虫叮咬生疾。” 虽说“瘴气”不存在太大问题,但气候问候还是在的,秋冬时节都有蚊子,挺烦人。 刘恪吩咐陈伏甲道: “陈卿可让医者多备些消暑、防蚊虫叮咬的药丸,一些常规解毒的药丸,也要多配备些。” 如今交趾国被士氏开发的不错,只要不去那种深山老林里,自然没什么“瘴气”可言。 刘恪唯一担心的就是蚊虫太多,叮着咬着也容易生病。 陈伏甲领命下去,遥遥望着西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陛下在民间时,总不至于还去过交趾国吧? 怎么就这么信誓旦旦呢? (本章完) 第113章:大秦正统在交趾 交趾国都,交趾郡。 赵佗当年入南越时,将中原的生产技术、礼乐教化、风俗习惯、生产方式等带进了南越。 其后继者也坚持秦汉多项政治制度,同时采取揉合南越文化的政策。 也就使得中原文化,逐渐渗透到南越社会、文化、生活的各个角落。 后来汉武帝灭了南越,设立交趾郡,依然不断在南越中推动中原文化。 再到士燮南逃凉山。 虽说割据交趾、九真、日南三郡独立,但依然沿用了这些融合文化的政策。 甚至士家在交趾的这几百年,在这一方面干的还真不错。 如鼓励南越人与汉人通婚,办学教民,推广尊老敬老、移风易俗等。 这几百年来,交趾都极为稳定,发展极为迅速。 以至于交趾郡城和寻常的大汉郡城,发展得已是没什么两样。 正是这些,使得刘恪有了吞并交趾国的想法。 虽说是外国,但确实是块儿好地。 人家又给你把统治基础给你打好了,还开发的很不错,不吞他吞谁? 追溯到汉武帝时的法理,这也是泱泱大汉,自古有之的地方! 交趾国的王宫,是秦式宫廷。 由士燮在之前赵佗的宫殿基础上,改建而成。 铺的地砖,甚至都是按照秦制宫廷建筑用砖所制作,其花纹与咸阳秦宫殿的铺地砖相同。 现在的咸阳宫,在长安可是见不着半点影子。 而在交趾之中,反而能找到秦时咸阳宫的眉目。 甚至还有些偏僻的地方,仍旧沿用秦式六进制。 交趾王士亥较为年轻,五年前才继承王位,没什么大志向,整天玩乐。 不过这并不耽误交趾国老天赏饭吃,这地儿开发多年,太富了。 士亥正在宫里和妃子们乐呵着,忽然相国高让匆匆入宫求见: “大王,汉军发兵,跨海来攻,迫在眉睫,还请大王速速决断!!” “啊?!” 士亥吓得赶忙把手从奶白的雪子上抽离,面露惊骇之色: “不是咱们发兵打琼州吗?” “怎么汉军发兵来攻交趾了?” 士亥完全摸不着头脑,东胡大可汗要他打大汉,碍于东胡势大,他下令发兵了。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他打大汉之前,大汉就打过来了? 高让五官规整,看着是个老实人,眉宇间却藏着一丝阴沉: “汉帝亲征,称率兵八万,跨海来攻。” “八万??!” 士亥整个人都慌了,面无血色,就差点吓得跌坐地上。 以汉帝的能耐,打东胡都没用上八万兵马,交趾何德何能啊! “汉帝亲征,还是八万兵马?!!” “这要怎么打啊!要不咱们投了吧!咱们本就是大汉邦国,不宜动兵戈!” “不可!” 高让严词拒绝,为士亥一点一滴分析着: “陛下不知兵事,也未对大汉有过了解。” “此前臣为何屡次谏言,劝导陛下听从东胡大可汗,发兵琼州?” 士亥下意识就开口道: “东胡太强了,咱们得给东胡人当狗。” 却见得高让仍旧拜下不动的样子,他才认真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本王记着,是因为琼州缺粮?” “正是。” 高让这才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琼州缺粮,即使从民间强征,或是从世家强取,短时间内,也筹措不了足够供应八万兵马的粮草。” “除了人吃马嚼之外,还要满足民夫供应,粮草极为紧张。” 士亥将手放在鼻尖闻了闻,闻着余香仍在,露出一脸憨色,随后才挠了挠头: “那就是假消息?汉军根本没来攻?” “大汉只是放出了假消息,想要诈我们。” “让我们见势不妙,召回兵马呈守势,延迟出兵琼州。” “好让琼州安稳渡过秋收时节,这样大汉就有喘息之机,秋收一过,征取税赋后,便有粮了。” “如此,便可以轻松应对我军攻势。” 士亥说的煞有介事,却被高让一口否认: “此事断然不能作假,汉军已然跨海来攻,具体兵马臣虽不知,但绝不会不超过四万之数。” “四万汉军啊?” 士亥拍着胸口,在宫里走来走去,忽然停步: “那果然还是投吧。” 高让皱了皱眉,这大王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苦苦劝道: “大王乃是一国之君,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 士亥也同时皱眉。 他心里根本生不起多少抵抗之心。 半年前的大汉,他甚至还有落井下石分上一杯羹的想法,现在的大汉? 还是算了吧。 之前高让劝他出兵时,就说汉军快要断粮,趁机出兵越过凉山取高州、琼州,不仅能博得东胡人的好感,还能开疆扩土。 他确实同意了,心中又有了些想法。 可这距离出兵才多久啊? 刚备好了粮草,交趾大军都还没跨过凉山,汉帝就反手一拳抡了过来! 就算只有四万兵马主动出兵,那也看不到半点断粮危机啊! 汉帝有这种凭空变出粮草的手段,还打什么? 之前打东胡南军的时候,也就五万禁军而已,对付普六茹部水师,也没多大伤亡。 这交趾疏于训练的兵马,落井下石,打些断粮的汉军,当然没问题。 可对上御驾亲征的汉帝,哪能讨得了好? 别说四万大军了,之前汉帝收南海两个贼王,就用了八千人。 打夷州,也就八千汉军和刚收服的海盗! 这么一看,不战而降总比灭国了再降,待遇要好吧? 还能落个保得一方百姓平安的好名声,亡国也能做个富家翁。 士亥有自己的想法,但着实被高让劝的烦了,见高然又是幅你这样不行的样子,索性道: “高相国,那伱说要怎么办吧!” 高让上前几步,悄声道:“大王年纪尚轻,不知兵事,可交由臣来抵御汉军兵马。” “大王能居住深宫中,听取臣下的汇报足以,有朝中英才来辅佐,定然能挡下汉军。” “此外,如果实在抵挡不住,即便败了,大王也可与汉帝分说。” “只将过错推与臣等便可,直言这都是臣的主见,大王并未参与其中,便可保得平安。” 士亥登时眉开眼笑: “这个好!本王这就下诏,让他们都听你的!” 他想了想也是,不抵抗就投,总觉得有些丢人,挺对不起祖宗的。 可要是大加抵抗,又不一定能赢,万一汉帝事后问罪怎么办? 汉帝杀起人来,可不留情的。 这要问罪被砍,士家绝了后,不就更对不起祖宗了? 现在高让乐意背上这口锅,简直再好不过! 士亥立即手书下诏,虽说他看起来能力就那样,但一手字还挺不错,箫元常看了只怕还想切磋切磋。 有了士亥的诏书,高让也不多言,便退下了。 他并未借着诏书权倾一时,而是真的召集朝中有能耐的文武,议起事来: “我军可出兵五万,而民间南越人之中的可战精壮,约莫也在三万之数。” 高让并不怕汉军。 虽说交趾国的正规军少,但南越土著着实彪悍,而且极为熟悉地形,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这是他们强于汉军的一个点。 要是进攻战,他还有些担心。 可若是防守战,那些南越土著必然会自我动员,自发抵御汉军。 这便是八万可战之兵,再算上各郡郡兵,根本不怕四五万的汉军。 就算打了败仗,守城总能守住啊! 高让继续道: “汉军来攻,皇帝更是御驾亲征,再加上之前东胡大可汗送来的情报,大汉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显然意味着后勤有了巨大的问题。” “国中三郡,还有多少存粮?” 高让问向一员文臣吕狭。 此人貌丑,但精于记忆,每日上奏的各种杂事,都背读,郡城存粮自然也能记下。 吕狭回应道: “日南郡和九真郡分别有十四万石和十二万石存粮,交趾郡中,则有二十万石。” “民间存粮未作记录,但去年乃是丰年,民间存粮不在少数。” “这么说,只看各郡城存粮,也应有五十万石左右。” 高让再度确认了一遍,而吕狭则给出了各郡各处粮仓,更为细致的存粮分布。 听到存粮丰足,一干议事文武,也都安下心来。 一人一月食一石。 哪怕算上民夫、牛马,五十万石粮草,也够撑很久。 汉军来攻不用怕,就算打不过,死守也能守住! 然而高让脸上却并没有几分喜色,反而面色更加凝重,继续询问道: “国中兵马,郡城郡兵,所无法照顾到的遥远耕田,大概有多少亩?” “少说有百万亩……” 吕狭下意识回答,随后便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恍然大悟道: “相国是认为,汉军匆忙来攻,是为了在我们秋收之前,抢收城外粮食?” 高让重重点头。面露复杂之色: “必是如此!” “琼州粮草不足,尽管能筹措一定粮草出兵,可长期作战下的粮草供应,也极为困难。” “而我之前便听闻,那汉帝连海盗都劫,必然不会放任我国安然秋收!” “我军出兵兵进琼州,要担心田地被破坏,秋收不利的是大汉。” “而汉军兵进交趾,该担心这些的,可就是我们了!” 一应本还觉得安心下来的议事文武,直呼要遭。 没想到汉帝还有这一手。 这是奔着打交趾来的吗? 这是奔着抢交趾秋收粮食来的啊! 之前还想着,打不过就守。 现在守啥? 一旦落入守势,今年的秋收都被汉军抢走了! 五十万石的存粮不仅要供给军队,还要赈济百姓! 只凭借那些能照顾得到的田亩收粮、缴纳税赋,根本杯水车薪! 说到这里,人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凶险,也知道了一件事情。 大汉的粮食不足了,要么对外贸易,要么对外劫掠。 而交趾国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听从东胡大可汗的意思发兵,正好给了人家的借口! 于是乎,就成了被劫掠的对象了! 可他们偏偏说不得什么,毕竟他们之前就准备这么干。 两国交战怎么可能还让对方顺利秋收,这又不是车轮子陷坑里还有敌国士卒帮忙抬车的春秋时期! 汉人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想到这里,众文武脸上俱是忧色,纷纷看向高让,道: “高相国可有良策,救我交趾军民?” 高让望着地图,吩咐道: “水师立即出海,即便不能把汉军堵在海上,也务必要延缓汉军的登陆速度。” “最好能延迟到秋收之后,其间密切留意汉军舰船动向,一旦有了具体的登陆意图,立马回禀于我。” “决不能让汉军轻松登陆!” 交趾是有水师的,当年还是南越国的时候,为对付后来汉武大军压境,曾竭力建立一支精锐水师。 而南越人悠久的造船技术,也是在那时候培养的。 再加上国中密林众多,不缺木材,因而也是有水师的。 只是不算太多,多年没有战事,也就攒下了八千家底。 “是!” 当即一个将领便领命而去。 高让继续道: “此外,调九真、日南两郡郡兵换防,吕狭,你亲自去一趟。” “是!” 这也不是小事,郡兵都是用的当地人,要是见着大汉兵锋不可挡,为了保全自己保全家产,说不定就投了。 快速将两郡郡兵调防,能更让郡城布防更稳定一些。 众人本以为高让还有吩咐,却见高让之后便没声了。 有人问道:“高相国,如今战事紧急,为何就停了?” 高让紧皱着眉头,在日南郡的地方点了点: “汉军走海陆,交趾郡临近港口布防严密,必然不会选择在附近登陆。” “更有可能是在疏于防备的日南郡以东的港口。” 那员将领更是不解: “既然知晓汉军登陆港口,相国为何不早些布防?” “或是行坚壁清野之策,抢收粮食,让汉军计划落空也好啊!” “国中兵力太少,分开驻防只会被分而击破,坚壁清野亦是下下之策。” “如今最重要的,是延缓汉军进军速度。” 高让继续道:“虽说很急,但急不得。” “等到确定汉军行进路线,再以大军阻挠,才有胜机。” “到时候,纵然汉军能勉强供应上粮草,甚至抢先收走秋收粮草,可交趾的气候、地形、蚊虫,也将是汉军难以跨越的困境!” 众人听得,眼前一亮。 确实,交趾兵马数量不占优势,甲胄肯定也比不得汉军坚固。 尤其是将领方面,汉帝亲征,太踏马可怕了。 那可是能打的东胡南军大将张淮阳节节败退,一把火烧尽普六茹部水师,硬生生将大汉亡国危局,打成活局的男人啊! 在座的每一个将领,之前听着要和汉帝对上,心里都觉得有些发怵。 交趾多林木,这要是汉帝烧起一把火,岂不是也能把他们给烧干净? 要是这时候还分兵,无异于自取灭亡。 而高让现在却安了他们的心。 不必打硬仗。 就是一个字,拖。 只要时间拖得够长,哪怕汉军依然能供应粮草,东胡人一方也会反应过来,痛击大汉虚弱的后方。 秋收的粮食反而会吸引汉军,勾引汉军强行进军,驻留在野外。 而这时候,交趾的气候、地理,也将成为汉军的坟墓! 听说那汉帝登基之后,竟然没有修陵寝。 那交趾,就将成为汉帝的陵寝! (本章完) 第114章:不管谁在打交趾,我大汉都要帮帮场子 “陛下,快要到日南郡治下的头顿港了。” 这一阵子的渡海日子,让陈伏甲又胖了一些,体态渐渐有向何坤发展的趋势。 他喜欢吃生鱼片,这海里的鱼,吃着正好。 又不像之前出海还没习惯海上的日子,此时自然大块朵颐毫无节制。 而且一路上又装成商船,吸引了不少海盗来攻,反手便斩获了许多战利品。 就连船,也是越打越多。 心情好,胃口自然好。 刘恪见陈伏甲如此,不由得调笑道: “等会儿你去甘文禁的小船,他没事儿就抓鱼、钓鱼。” “你去了正好,他弄上来一条,你就上去抱着啃。” “看看是他钓的快,还是伱吃得快。” “呵呵。” 陈伏甲笑了笑,两颊的赘肉有些堆起: “陛下,交趾王应该已经知道我军出海的消息了。” “但是一路上只见着些小船,都是远远打量,不敢靠近。” “看样子只是想摸清我军具体情报,无意来阻挠我军登陆。” 刘恪撸干净一条烤鱼,将鱼刺也嚼得嘎嘣脆。 这样就不会被鱼刺卡喉咙了。 他一边嘎嘣着,一边道: “交趾国水师不过八千,且沿海没有大规模海盗,实战经验不足。” “虽然船工的造船技术不错,但也多是造些小船。” “要是这样,他们还敢在海上强行阻挠我军,朕倒还真敬他们是条汉子。” “陛下说的是。” 陈伏甲连连点头,交趾国的水师,平日里也就打渔。 小股海盗是能打,但前提也是得碰的上啊! 海盗也不是傻子,看见官兵的船,哪还会靠近? 要是碰上孙直恩那样的大海盗,交趾水师根本就不是对手。 更何况本就是孙直恩手底下的海盗,所转职的大汉水师呢? 而且皇帝在海上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是用实战烧出来的。 尽管不担心海上有人来阻挠,但陈伏甲觉得交趾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任由汉军登陆,便道: “既然交趾水师不敢在海上与我军开战,那么必然是在港口设防。” “那些个摸清我军动向的快船,也定是为了探明我军在哪处港口登陆。” 刘恪点了点头,他的威名再大,也不可能大到让人直接放弃抵抗,于是问道: “那以陈卿之见,我军已经确定在头顿港登陆,交趾水师会如何应对,进行何种布防?” 陈伏甲稍作思考,拱手回道: “臣不晓水战,但以臣之见,交趾水师多半也只能依托港口驻防,绝不会轻离。” “如此一来,抵御我军的方式,无非是在港口设些投石车等大型攻城器械,用来阻挠我军靠近海岸。” “投石车这种大型器械,确实对咱们的大船有着极大威胁。” 刘恪又挑上一条热气腾腾的烤鱼,这次他直接开始嚼鱼刺,有点上瘾: “是块硬骨头。” “但这骨头,越硬,给他嚼碎了,心里就越舒坦。” “八千水师驻防港口,就算辅以器械,我军直接强冲,拼着战损,也可给他拿下。” 陈伏甲道: “若只是如此,倒是无妨。“ “但臣以为,交趾一方,必然会先遣船只游说,言此乃交趾国地界,让我军退走。” “法理么?” 刘恪轻哼了声,难免有一丝担心。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大汉朝廷知道交趾国要打琼州,东胡人也知道交趾国要打琼州,交趾国他们自己,也知道要打琼州。 但这是暗里各自心知肚明。 明面上,交趾国的大军还在翻凉山呢! 根本没有跨入大汉疆土半寸,如今两国还是名义上的“邦国”。 就像当初汉军入夷州,那是因为夷州王遣人迎接,还专门划出了地方供给驻扎,才得以登陆。 如果那时候夷州王闭关锁国,对外关闭港口,汉军还真不太好强行上岛。 现在交趾就是如此。 如果两军不接战,而是先友好交流,让大汉离开交趾国的港口,大汉并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留下。 人家又没打你,两家还是邦国,你怎么带兵往别人家里走呢? 太粗鲁了! 你说凉山的兵马怎么回事? 登山运动是交趾将士训练的方式之一啊!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 “陛下,有一快船前来,称前方头顿港乃是交趾国所属。” “如今交趾沿海一带,海盗频频作乱,为了保得沿海百姓安危,交趾王不得已之下,下令全面禁海。” “不予任何船只停靠,以免被海盗寻得可乘之机,因而请求我军回航!” “请求陛下谅解。” 刘恪与陈伏甲对视一眼。 还真给他们猜中了,交趾选择示弱。 理由充分的禁海,还是为了保护百姓,抢先一步占据道德制高点。 而且交趾这边礼节做的挺足,是以下邦的姿态,低声下气请求大汉回航。 “陈卿有什么办法吗?” 刘恪面露几分恼意,问向陈伏甲: “再这么执意前行,朕可是要背上个攻打邦国的罪名了。” 陈伏甲狠言厉色,果断道: “先表面上妥协,迷惑他们,再遣甘将军以小船快速夺取港口。” “交趾水师仅八千,我军又攻其不备,定能速胜。” “等到拿下头顿港,臣便往交趾郡走上一趟。” “臣听闻,那交趾王素来怯懦,东胡大可汗仅仅以威压,便能令其出兵。” “我军一旦登陆头顿港,其人必然骇然恐慌。” “加之陛下威名传天下,臣只需一席话语,定教其拱手来降!” 陈伏甲的提议,没什么大问题。 只要交趾国降了,就不怕什么背盟啊、攻打邦国的坏名声。 到时候随便翻翻,就能找着交趾国勾结东胡的证据,搜罗出双方的往来书信。 说不准还能抓着东胡使节。 再不济,捏造不就行了!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陈伏甲真能说服交趾国国王。 不然,在完全攻下交趾国国都之前,该挨骂还是挨骂,该背盟还是背盟。 刘恪自然不想挨骂,万一被东胡人借题发挥,弄得失了些人心,就不妙了。 而且他不确定陈伏甲能不能劝降成功。 强攻交趾三郡,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日。 太多的不确定了。 刘恪思索一番,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道: “之前清剿的是琼州以东的海盗。” “咱们这次出航,是在琼州以西的海域,也逮着了不少海盗吧?” 陈伏甲点头: “合计约有五千之数,大小船只近五十艘。” 皇帝这骗海盗上钩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不仅伪装成商船,还用石块压沉了吃水线,装成一副大量载货的样子。 偏偏船上的将士们各个歪七倒八,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船上也没有人眺望警戒,更也没有人鼓帆,看着就像是染了恶疾。 假设他是海盗,他也盯着这样的船抢啊! “那就好。” 刘恪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止不住了: “那群海盗的衣服,没丢吧?” “那是自然,按着陛下的叮嘱,只把人丢了,衣服全都留着。” 陈伏甲心里一直奇怪着呢。 汉军很有海盗精神,占了海盗船,杀了海盗,抢了物资,就连衣服也不放过。 刘恪满脸都写着为国为民,大义凛然: “这些衣物,虽说破旧,还沾满血腥。” “但稍作清洗,便可穿戴。” “拿去赈济那些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换件新衣服的百姓,也是好的。” 了了两句话,陈伏甲不仅感到心中羞愧。 自己出身名门,不知人间疾苦,确实对这些破衣服没什么感觉,未曾想陛下竟是时时刻刻想着百姓。 “把衣服都发放给甘文禁手底下的水师将士。” “啊?” 刚刚还说分发给穷苦百姓,这怎么就直接给将士们了? 水师将士们虽然原本都是海盗,但朝廷的待遇也不差,还不至于和穷苦老百姓们抢衣服穿吧? 忽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露出一脸古怪之色: “陛、陛下的意思是” “做人不能忘本哪!” “让他们干干老本行。” 刘恪理所应当道:“换上衣服,打上那些海贼的旗号,去头顿港走一趟。” “是” 陈伏甲低头退下,自己怎么就想不到这种办法呢?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望着陈伏甲离开的背影,骂了甘文禁一句: “哪有水师大将晕船的道理,朕坐着飞云号楼船,他就死活不敢上船。” “传达些细致点的军令,都要遣专人换船去说,扣俸禄,必须扣!” —— 头顿港。 吴铜是交趾国水师大将,长得有几分英俊。 以他不到四十的年纪,能独自统率一军,可见其能力。 在探明汉军船队意图在头顿港登陆后,吴铜便率领水师,在头顿港沿岸列队防御。 他还特意调遣了不少投石车,置于岸边,以便抵挡强大的汉军水师,专门对着大船砸。 吴铜眺远望海面,海天一色,湛蓝的海水在遥远处与天空融为一体,营造出浩瀚无尽的画面。 “真让汉军走了大运,近些日子海上都没什么大风暴,不然还没靠近港口,就被卷的船毁人亡。” “当真是可惜了。” 吴铜感叹之间,见着远海的地方,逐渐显现出一条巨大的楼船。 而后便是无数船只,船上的风帆鼓满,正往头顿港的方向行进着。 这就是那支全灭普六茹部水师的大汉水师吗?! 看起来确实气势如虹啊! “汉军,来了啊.” 之前的美景荡然无存,吴铜登时心头一紧,他赶紧唤来人道: “你带人乘一艘快艇,告知汉军,我国禁海,不得靠岸。” 待手下将士远去后,他稍微等了等。 很快吴铜就发现,那远处的船队,停了下来。 “就就这么停下了?” 吴铜也是愣了愣。 他还以为汉军会不管不顾强攻,都有恶战一场的准备了。 没想到汉军真的这么讲礼貌,停船准备回航了? 他又等了会,汉军的船队连风帆都收了起来。 吴铜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不解,但还是认可了这个结果: “我还以为汉军怎么样,也就这样!” “灭了普六茹部水师又如何?依然被我遣人一言,就不得不回航!” “不对!” 吴铜猛地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大汉要是因为顾及国体,不想在道德上被人攻讦,真的回航,也就罢了。 可都远航来此,很难真就这么撤走。 而且此次是汉帝率军亲征,如此狼狈撤走,皇帝威信何在? “回航多半是以退为进。” “必是为了麻痹我军。” “想来之后要么趁着夜色,夜袭头顿港,要么另寻他处港口登陆。” “不能掉以轻心啊!” 吴铜对着浪潮啐了一口。 明面登陆交趾国的港口,自然为人诟病。 但暗中登陆,遮掩一番,还是有一定操作空间的。 汉帝竟然和海盗一样狡诈奸猾。 可他刚抬起头,就见着海面上又有数十条船朝着头顿港驶来。 “不对啊,不是要回航吗?” “难道真要冒着个“攻打邦国”的恶名,强攻头顿港??!” 吴铜顿时勒令将士们严阵以待,心中冷笑。 若是如此,汉军可就中了高相国之计,交趾国自此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后续征战,交趾将士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汉军则是邪恶侵略者,不怕将士们不效死力。 而那些交趾土著,也定然会对汉军多加戒备,不断阻挠。 再联合东胡,以此为由打击大汉的声誉,此战可定! “将军,是海盗杀过来了?!” 那不断来报的小卒,也有点疑惑。 船上怎么打着海盗的旗号呢? 看服饰衣着,船上的人,似乎也都是海盗呀? 那边“海盗”的船队却已经逼到极近,没有一艘大船,全是小型船只。 近五十艘小型船只,就像工蜂离开蜂巢,乘风破浪向头顿港扑来! “临近交趾的海域,哪来这么大群的海盗?” 吴铜只觉得奇怪,他只是跟汉军讲沿海有海盗而已,又不是真的。 交趾附近的海域有些狭窄,没什么大型商队,会在交趾贸易。 交趾也不是海贸大国,基本靠着自给自足,航路不肥,自然没什么大海盗。 可他没时间深入思考,四五十艘艘快船,如蜂如蚁,迅速逼近。 “航速这么快,当真没问题吗??” 吴铜赶紧调动舰船布防,可见着远海的海盗船,心中却又是更加奇怪。 这群海盗都不考虑这片水域,哪里有潮汐、哪里有礁石、哪里海浪猛、哪里海浪缓吗? 这么匆匆来攻,还未掌握水文条件,不管不顾全速前进,只怕路上就得有好几艘船触礁沉没! “当真怪事。” 果不其然,就和吴铜预料的一样。 那近五十艘快船,因为开的太快太急,没有考虑风浪、礁石,还没靠近头顿港,就已经沉了四艘。 不过即便如此,也会有不少船只靠近,交趾水师还是得做出抵御的。 吴铜立时打出旗语: “投石车,听我号令,装石,砸!” 这些投石车都是为了对付汉军的大船,准度太差劲。 现在用来对付全速航行的小型船只,根本没用,完全打不中。 而且射程不远,只有两百步左右。 不过吴铜并不是要用投石车砸那些全速航行的小船,而是为了影响小船的航线,减缓航速。 哪怕砸不中,那些在船上掌舵的海盗,见着巨石落入海中,海水四溅浪花高涨,怎么也得多几分惧意。 毕竟本来就是海盗嘛,劫掠商船就是,犯不着和正儿八经,配备有甲胄、精良器械的官军为敌。 要是砸中了,一砸一条船,自然更好。 以吴铜的经验,在投石车的震慑下,组织力本就不强的海盗,很快就会化作鸟兽四散。 “.” 投石车还在砸。 又有几艘海盗船翻船沉没了。 但没有一艘船退却,减速的都没有。 吴铜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这支海盗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好吧! 不过他还是冷静着发号施令。 “弓箭手准备!听我将令!” 交趾国的将士们缺少战斗经验,还没见过这么悍勇的海盗。 不少人都被投石车猛砸下,依然悍不畏死冲来的海盗,给惊到了。 就连吴铜的亲卫,见着越来越近的海盗,也不由得轻轻唤了声: “将军.” 眼见海盗船已经进入射程,但还未到杀伤力最高的区间。 吴铜硬生生忍了下来,力求第一波最强最密集的箭雨,尽可能更多的杀伤海盗。 毕竟他是为了抵抗汉军水师才驻防在此,要是给海盗拼死了几个弟兄,岂不是亏大了? 两百丈! 一百丈! 五十丈! 近了! 就在此时! 吴铜的战意高涨到了极点,猛然间大喝一声: “就是现在,放箭!!” 嗖嗖嗖—— 箭雨破空落下,即使那些小型船只都在高速行进着,难免也被波及。 海盗没有甲胄,弓箭造成的杀伤很大。 立时便有不少海盗落水,更有甚者,直接哀嚎着匍匐在地。 或是索性一点伤没受,就畏惧得躲进船舱、跳入海中,以躲避箭雨。 “什么玩意???” 本来还战意高涨,准备酣战一场的吴铜,又懵了。 看着这群海盗全然不顾水文条件,强行全速冲向头顿港,本以为是群难对付的嗜血凶徒。 没想到一波箭雨之下,就已经乱了? 前后完全不搭,太踏马诡异了啊!! 不过该打还是打,眼见着已经有数艘海盗船靠近了。 “接战!” 吴铜指挥有序,霎时间弓箭相对,刀光剑影。 交趾国的水师虽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但怎么说也是正规军,早有准备。 只待海盗船靠近,便展开了接舷战。 “这倒是不错的作战经验。” “有了抵御海盗的经验,且大胜一场士气高涨,即便汉军趁着夜色来攻,又有人数优势,我军也不一定会输。” 吴铜不断打着旗语,调换船只阵型,将之当成了一场实战训练。 毕竟交趾这地方,水师能实战的机会并不多。 水师将士们也不负期待,渐渐打得有模有样。 但凡有海盗船靠近,便能很快组织起防御。 迅速将一艘艘海盗船逼向了合围的包围圈,迫使其只能进一退一。 海盗们奋起搏杀,杀得不行了,便跃入海中逃生,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死战之意。 叮铃铃—— 忽而一阵铃声传来。 吴铜还在疑惑,这大海上哪来的铃铛声,就见着一个粗眉毛不修边幅,穿着开襟大衣的大汉,从海盗船上跃下。 大汉极为张狂放肆,手中大刀一挥,竟是连斩两人。 那群海盗见此,也是士气高涨。 “海盗之中还有这种壮士?” “若是能招安” 招安的话赢了再说,吴铜见壮汉如入无人之境,高举长枪,陡然暴喝道: “怕什么?不过是一群贼寇罢了!” “我交趾王师,便是连大汉水师都不敢轻易冒犯,只得无奈回航,难道还怕一群不入流的海盗吗?!!” 说汉军汉军就到。 只见那已回航的汉军水师,掉了头,又回来了。 “我大汉乃天朝上国,怎能坐视水匪欺负邦国?!” “交趾国既为我大汉邦国,定要帮上一帮!” 看旗舰楼船上打着的进攻、和平等旗语,汉军心里应该是这么个想法。 吴铜完全傻眼了,真的假的啊? 他也不管汉军此时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下意识想要投石车发石阻拦。 但投石车方才为了延缓海盗船的行进速度,投掷了不少巨石。 一时间储备的巨石没那么多,对汉军水师的行进,并没有起到多大的阻挠速度。 而大汉水师已经对海盗展开了攻势,一支支火箭自舰船上射出。 吴铜暗骂了一声,你打海盗归打海盗,可海盗正在和交趾水师接舷战,这么一射,就是两边一起挨射! 火势一起,烧了海盗船,也会引燃交趾的舰船啊! 可这还不算,等到大汉水师逐渐靠近,到了射程之内,竟还有不少火箭直接射向了岸边的投石车。 笨重又难以快速移动的投石车,成了绝佳的活靶子。 一波火箭便能摧毁一架,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岸边火光冲天。 再一眼望去,已经没剩几架投石车完好了。 而因为突然又多了一方势力加入,交趾水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是打海盗还是打汉军呢? 还是两个一起打? 整个头顿港乱成了一锅粥。 以至于吴铜打着的旗语也有些混乱。 他索性亲自上前,两边一起打。 管他什么海盗什么汉军,现在这种情况,有区别吗? 只是原本就实战经验不足的交趾水师,已经有了乱象。 而刘恪更是在乱军之中,从楼船上居高临下,对着吴铜所在的方向猛砸棋盘。 天地为证,不是真想砸他啊,主要是吴铜和海盗靠的太近了。 帮助友军剿灭海盗,这叫道义,这叫大国气象。 只是刀枪无眼,无意间误伤了友军,这也很正常吧? 今天一万了,球球月票 (本章完) 第115章:皇帝就不能尝百草了吗 很快,战事就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 “很遗憾,因为海盗过于凶残,交趾友军死伤无数。” 吴铜死的最惨。 虽说其人颇有勇武,手起一枪,便能挑飞两张棋盘,还有亲卫时不时挡刀。 可刘恪毕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连着飞来三四个棋盘,以至于吴铜再怎么勇武,仍旧被不幸误伤。 刘恪长叹一口气,为无辜而死的友军默哀三秒,而后开始挨个回收棋盘。 这次要一路北进,打到交趾郡,棋盘消耗不少。 如果半路上就用完,还得重新制作,太麻烦,还不环保。 堪堪回收了十三个还能再利用棋盘,刘恪又叮嘱清点战场的陈伏甲,道: “军中阵亡的将士,还需好好安葬,记下姓名,等回琼州后,朕亲自祭拜。” “至于交趾水师,就换上海盗的衣服,草草埋了就行,不让将士们太操劳了。” “然后立个碑,就写上汉军助交趾剿灭海寇于此。” 陈伏甲点着头照做,杀了海盗总得留尸体吧?这不就是! 不得不说,皇帝这一仗打的漂亮。 先是假装回航,以退为进,让交趾水师放松警惕。 而后让大汉水师伪装成海贼,以快船靠近头顿港,消耗交趾一方的器械。 最关键的,是“海盗们”缠住了交趾水师,让处于交战状态的交趾水师,无法轻易抽身。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汉军回航突袭,经过一轮消耗的投石车无法造成大量杀伤,能让他们以最小代价,靠近交趾水师。 而交趾水师又被“海盗”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军水师接近,还不能退走。 退,就是背后挨刀。 于是乎,汉军的大小船只,就这么一口气撞了上来,引发大混乱。 不得不说,尤其是皇帝的驴头船,明明是一艘楼船巨舰,速度偏偏还那么快。 当时撞着交趾水师的船只时,仿佛海面都晃了晃。 而后双方展开毫无意外的接舷战。 大汉将士们的战斗力,本就比交趾将士强出一筹,在一片混乱之中,胜得轻轻松松。 不仅轻松登陆成功,还占据了大义,不至于为人口诛笔伐。 只是 陈伏甲觉得自己也能想出这种妙计,但真不太可能会以此来献计。 完全不是自己的路子,单单只是官军假装成海盗这一条,他就做不来。 也就牢里的贾无忌会干这种事吧? “贾卿之计,果然好用,只是未免有失国体,诸位还须好生安抚将士们!” 刘恪遥望着海面,忽然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声。 正在整顿兵马的甘文禁与李景绩心中了然。 果然是那大牢里的老阴人献计,料敌于牢中,运筹帷幄,确实有些能耐。 可这官扮匪,痛击友军,还把友军弄成了海盗,更是占了大义,这计谋也是当真阴毒啊! 过了会儿,刘恪找着陈伏甲,问道: “搜到交趾水师将领私通东胡的往来书信了吗?” 陈伏甲反应迅速,应道: “搜到了,没想到这吴铜不仅阻拦我军剿匪,更是和东胡人沆瀣一气。” “交趾国既为我大汉邦国,却行此卑劣之事,必然是朝中有奸臣当道!” “陛下乃上邦天子,我军亦是正义之师,邦国有难,不能不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还请陛下即刻进兵交趾国都,还交趾一个朗朗乾坤!” 刘恪摇摇头,陈伏甲不仅体型逐渐何坤化,言辞也坤化了,不过他没何坤揣测圣意揣测的那么明白。 “交趾国有奸臣当道,作为上邦大国,朕是必然要发兵,救上一救。” “但也不能太急,将士们还需休息好,才能作战。” “立即让李景绩依托头顿港,安营扎寨,先整军休息三日,再往日南郡开拔。” “是。” 陈伏甲这便去吩咐李景绩安营扎寨了。 刘恪认真留意了李景绩在刚才一仗的表现。 其实李景绩也砍了几个交趾小卒,毕竟武力也有77,当个纯粹的武将用,也凑合。 至于这【百战百败】,应该不亲自领军就没问题。 正好令其安营扎寨,看看能力如何。 然而李景绩接到军令,并没有立即开始安营扎寨,而是特意求见了刘恪,建议道: “陛下,古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我军大胜一场,气势如虹军心可用。” “理应趁着敌军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携此气势,攻其不备,快速行军,拿下日南郡。” 这还是李景绩第一次谏言,刘恪有些欣慰,看来是个有追求的人。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打击李景绩的积极性,断然拒绝道: “我军立足未稳,且不熟悉交趾国地形。” “暂且休息整军,不仅能派出探马探明地形,还能让将士们熟悉气候。” “气势如虹固然属实,可若是一鼓作气,拿不下日南郡呢?” 李景绩仔细一想,似乎也没错。 不能被皇帝三日夺三郡的辉煌给掩盖了事实情况。 攻城略地没那么简单,东胡打南迁后的大汉,都打了二十年呢! 而且汉军此时,正身处于从未涉足过的藩国之中,更需谨慎行事。 “陛下说得是。” “只是兵法有云,凡处敌、相敌,绝水必远水。” “我军跨海来攻,夺下头顿港,理应远水驻扎,如此可供进退。” 刘恪算是明白了李景绩为什么百战百败。 就这么个照本宣科的性子,想赢都难。 岳少谦为什么强? 因为他有个【机变】的特性,人家知道审视时度,依据形势用兵。 皇帝怎么打,岳少谦就知道该怎么配合。 无论是击退围城的东胡南军,还是诈取琼州三军,岳少谦的调兵遣将,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毕竟没有第二个岳少谦,刘恪也存着培养李景绩的心思,还是耐心解释道: “兵法有云,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书中有记载,却并非那么绝对。” “如今我军水师纵横,而交趾水师已然全灭,海上不存在任何能够阻拦我军退路的敌人。” “这大海便是我军的退路,且我军尚需一座港口,以便后续物资运输。” “因而头顿港断然不能失,在此安营扎寨,是必要的。” 好像也有道理。 李景绩认真点了点头,用心记下,这才下去安营扎寨。 然而只是才过了两天,营中就出了问题。 李景绩的营寨扎的还可以,问题出在毒虫身上。 交趾有不少毒虫,营帐扎在野外,将士们难免被叮咬,痛苦难耐。 李景绩更是因此庆幸,幸好听了皇帝的话,先安营扎寨休整。 要是真按着他的想法,一鼓作气冲到日南郡城下,到时候将士们被蚊虫叮咬,又攻不下城池,必然是一场大败啊! “夏不具,你到底行不行!” 刘恪自认为带了足够多的医者,便让随军的大医夏不具,开始配置药物。 想要为将士们展开治疗,力求快速痊愈,不要影响到接下来的进军计划。 可人家夏不具也有理由说的,他在琼州治的是什么毒虫? 医书上都有,医者们口口相传,再不济民间走野路子,起码毒虫都能认个全。 而交趾的毒虫,长得和琼州毒虫不太一样,即便有长得有相似的,颜色又不一样。 面对陌生的毒虫,他夏不具也不敢随便就治啊! “陛下虽然准备了不少药材,臣也能识别这些药材,鉴别药性亦是手到擒来。” “但这交趾的毒虫,臣着实没见过。” “用基本的方子,能保得将士们无碍,不至于产生大疫大疾。” “但想要快速解毒,却得配置特效药了。” 刘恪有点头疼,港口都拿下来了,后续物资补给简单了。 出征前他也做足了准备,医者、草药都配备了许多。 本以为准备得万无一失,结果还是被毒虫给难住了。 他自己有个【毒抗】的特性,虽说只能免疫砒霜,对其他毒素不至于百毒不侵,但抵抗力还是有的。 被蛰了咬了,也就拉几天肚子,没啥事。 可将士们不一样,哪怕提前备足了基础的通用药物,不会危及生命。 但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好完全的。 是的,区区毒虫是没有伤及将士性命,但因为都是陌生毒虫,没有针对性的特效药方,解毒较慢,依然大幅延缓了行军速度。 刘恪心中有些烦闷,行军速度一慢,抢不着交趾的秋收粮食,这不就亏大发了吗?!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夏不具无奈,只好拱手回道: “回禀陛下,交趾遍布毒虫,但既然周遭有草木生长,必然说明,这些草木能够抵御毒物。” “将这些草木入药,配合陛下先前准备的药材,便可药到病除。” “陛下小心!” 话语间,夏不具眼疾手快,抛出一个药囊,将一个怪模怪样意图弑君的小蝎子砸跑。 “区区毒虫,伤不得朕。” 刘恪上前一脚,将蝎子踩扁: “既然有办法了,你还是快些配置药材,再休整几日,就要进军了。” “陛下,这么急是没用的,不过臣与同僚们,在海上没事的时候,配置了不少金疮药,陛下可分予将士们。” 夏不具看了看手中的药筐,他刚采摘了一些看起来可用的草药。 但也要慢慢分析药理,他总不可能刚来到交趾,就能分辨出交趾草药的药性吧? 刘恪又使劲将蝎子碾了碾: “后续大规模开战,自然有用得上金疮药的时候,可现在还是以解毒为重。” 夏不具也是委屈: “臣还未认齐交趾的药材,这边的草木也与毒虫一样,与琼州大有不同,还需细细鉴别。” “即便臣仓促间配好了药,也万万不敢分予将士们啊!” 刘恪有些不耐,唤来化成雨: “朕要伱去寻得本地医者,可是找到了吗?” 化成雨立即拜下: “请陛下恕罪,臣带着弟兄们找遍了附近村落,并未寻到医者。” “据说所有粗通药理的本地人,都被交趾国的相国下令,招入各个郡城之中了。” “哎哟!” 刚拜下化成雨就不幸被一只毒虫给蛰了。 刘恪见此,面色一沉。 交趾国的国王素来怯懦,这相国倒真有几分能耐。 还提前将医者纳入城中,看来是想借着交趾的地利,来针对汉军。 如今汉军的处境,应该就是对方已经料到的。 刘恪再度问向夏不具: “自古便有神农尝百草,朕听说,这医者若是无法确定,某些草木是否可以入药,他们就会亲自尝一尝。” 夏不具不由得倒退一步,连连摇头: “那是如华元化、张仲景一般的神医。” “常人这么尝,肯定是会死的,臣也不过是稍微比常人,精通些医理。” 大家都没办法,护卫在刘恪身边的典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些日子他也没少被毒虫蛰,但他皮糙肉厚的,毒虫蛰不进来。 典褚见皇帝如此焦急,便也想分分忧,于是乎闭上眼睛,想着计策。 然后,他就发现脑子里只有一个萝卜坑,下意识的想往里填东西。 填个陈伏甲好了。 典褚如此想着,就将躺着休养的陈伏甲给抓到了皇帝面前: “陈大人,陛下为毒虫一事而苦恼,你有什么妙计吗?” 陈伏甲已经瘦了些许,脸上还带着些浮肿。 他快被毒虫折磨疯了。 颍川陈氏,堂堂名门,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虫子,也就是蛐蛐了。 哪曾想到了交趾,竟要和毒虫蛇鼠厮混在一起? 刘恪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了决定。 这时候要是能抽个刘协的天命就好了。 献帝转职山阳公之后,就深入到民间行医。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采药,还有人据此画了一副山阳公采药图。 而且刘协的后人,还东渡去了小日子,堪称小日子的医学鼻祖,而那一脉的医者,更是成了小日子的国医。 可惜抽不得,手头上的君威不够。 刘恪在天命栏中搜索了一下,最后在【毒抗】的位置停了下来。 “果然还是尝吧。” 他皱眉望着夏不具手中的药筐,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常人尝不来这草药,朕非常人。” “那就由朕来尝。” (本章完) 第116章:君臣何药 “陛下不可啊!” “还请陛下三思!” “末将来尝!” 众将的情况其实都不太好。 也就典褚这种皮糙肉厚的,甘文禁这种活在海里的,能免于蚊虫叮咬,其他人多少被叮咬了几口。 尤其是李景绩,牛鼻子上被不知哪来的蚊虫叮了一口,肿了起来。 原本五官搭配好歹有几分姿仪,现在向魏季舒看齐。 就这么个严峻形势下,要是有人说尝百草,来试出交趾草药的药性,将士们自然再欢喜不过。 可要是这个人是皇帝,那就算心里暗喜,嘴上说什么也要劝阻。 然而刘恪却是极为顽固,抓着一把干燥的不知名草药,语气极为平静,却透着一股强烈的意愿,不容置疑: “朕在民间时,渴了喝露水,饿了吃蚂蚱,什么东西没吃过?” “这草药还吃不得了?!” 将士们闻言,不禁动容。 李景绩这牛鼻子更是潸然泪下。 陛下在民间时,竟是如此贫苦,他和魏季舒当道士的这些年,日子是清贫了些,也没见着吃蚂蚱啊! 被典褚强行抓取,瘦了些许的陈伏甲,虽然不断上吐下泻,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皇帝就算是为了众将士,为了征讨交趾,也不可能如此不智。 尝百草是有风险的啊! 皇帝也是人,纵容民间都说其有天命在身,还被传成了林场悟道的圣人天子,可终究是血肉之躯。 皇帝固然能征善战,英明神武,可他不是百毒不侵啊! 尝了百草,好不好吃倒是其次,这要是中毒了,有个闪失怎么办? 那他们不是也得一起陪葬? 陈伏甲心里有数,皇帝应该只是嘴上说说,表达出“想为将士们尝百草”这样的想法。 这样一来能稳定军心,二来,也可以激一激医者们,加快辨别草药的进度。 这不就和当年曹侯割发代首,一个道理吗? 上位者善于玩弄人心。 不过营中这群笨比,完全不懂皇帝的深意,忠心是忠心的,就是死脑筋。 真以为皇帝和你们这些大头兵一样啊? 这时候就得有人搭个台,给皇帝一个阶下。 于是乎陈伏甲顶着浮肿的脸,断断续续道: “陛下有此心,臣等知晓,只是陛下万金之躯,绝不可如此犯险。”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有了陈伏甲带头,诸多将士也是明白过来。 皇帝这份心意,他们领了,但真做不得这种事情啊! 就算没有真的尝百草,以一国之君之尊,能说出这种话,他们也觉得这次出征,已经值得了。 于是众将士便也应和着陈伏甲: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恪看了一眼,撑着病体,还有些自得之意的陈伏甲。 好家伙,他这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往浪潮边缘伸脚探一探,陈伏甲这么一整,他差点把伸出的脚给收回来了。 要是没【毒抗】这个天命,尝百草这种十有八九要去掉半条命的事情,他也不敢干啊! 再次下定决心后,刘恪忽然问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语: “何谓君臣?” 陈伏甲一怔。 皇帝这是要用“君”、“臣”的尊卑之位,来说上位者不可轻易犯险,从而下台阶? “君” 还不等陈伏甲引据经典,刘恪就打断了他: “阿典,把陈卿扔回营帐休息,他病了,脑子不太好使。” 典褚一把将陈伏甲拔了起来,这萝卜好像没啥用啊。 陈伏甲一头雾水的又回到了营帐,这一躺下,便觉得脑子一阵昏昏沉沉,索性就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何谓君臣?” 这次刘恪却是直视着夏不具。 夏不具被看得一懵,惶恐无比。 他就一个医师而已,又不是将又不是士,问他干嘛? 就是引据经典,那引的也是医书啊! 等等医书? 夏不具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躬着身子,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表情,觉得无甚大事,这才小心翼翼道: “这“君”,即是药方之中的主药,针对一病的主因、主症,能起主要作用的药物。” “即《内经》所言:主病之谓君。” 刘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夏不具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虽说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但他引据医书,是引对了。 “《内经》上也有言:佐君之谓臣。” “这臣,便是指协助和加强“君药”效能的药物。” “如麻黄汤中的桂枝,就是帮助麻黄发汗解表的辅助妖物,所以它在麻黄汤中,属于臣药。” 提及医书,夏不具颇为得心应手,见皇帝脸上已多了几分赏识之色,他更为自信,精神一震,继续道: “此外还有“佐”、“使”。” “臣之下称做“佐”,佐药就是接近于臣药的一种配伍药。” “除了与臣药一样协助君药的作用,还能协助君药,解除某些次要症状。” “而这“使”呢,从“使”字的意义来看,使药是一副药方中,最为次要的药物。” “《内经》中也有说:应臣之为使,由此可知,使药是臣药的一种辅助药。” 夏不具心中小小得意了一把,皇帝虽然知晓医理中的“君臣”,可这“佐、使”,却是不知道吧! “说得好,夏不具加俸” 话到嘴边,刘恪忽然顿了顿,这才慢吞吞继续道:“加俸三石。” 夏不具本以为要加俸,正开心着呢。 一听,才三石? 哪家的朝廷,加俸禄是一石两石这么加的啊? 刘恪瞥了他一眼,捏紧了手中的不知名草药,尝百草还得咱亲自尝,没给你倒扣就不错了: “既然以医书来看,要治病,就得有“君、臣、佐、使”,四味药材。” “这“君”才是主药,其他药材,不过是从旁辅助。” “若是不将“君”纳入药方之中,任你投入再多的“臣、佐、使”,不过是辅药罢了。” “又如何治病?” “都说神农尝百草,可这神农氏,不正是三皇之一吗?” 刘恪微微垂首,而后抬头,目视四方,一股气势透出,继而道: “诸位将士,是为了琼州的百姓,免受战乱而出征。” “百姓耕种缴纳税赋,是为了国家朝廷的兴盛。” “朕即国家,那朕就应该做点什么。” “朕不过是尝百草,让医师们好早些配出药物来罢了。” “让将士们少受些苦,将士们少受苦了,才能打胜仗保护百姓,百姓的日子才能安稳,才能为朝廷纳税赋。” 这番话语,并不慷慨激昂,并不高亢有力,情感也没那么丰富,只言辞凿凿的陈明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却让所有将士们内心都为之一震。 将士们各个面色凝重,却又充满坚定。 他们静静地回想着皇帝刚才的一句句话语,各个站得笔直,神态专注而肃穆,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激动。 像是一处静谧的密林,本来只有丛丛碧绿,微风蝉鸣,幽静而安逸。 冷不防却被人放了把火,热烈了起来。 无论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来到这片土地,踏上到征讨交趾国的路程,此时心中都想着,以死报君恩。 因为皇帝不仅是嘴上在说,更是身体力行。 神农尝百草他们听说过,昭武帝尝百草他们却是亲眼看见过,昭武帝就是他们心目中的goat。 刘恪直接抱着夏不具的药篮,抓着药草开始吃。 早吃完早解脱。 “这个,味甘,有点儿苦涩。” “这个,味淡,有点儿酸寒。” 毒抗归毒抗,但这味道着实不怎么好,只能硬着头皮吃。 刘恪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嘴巴紧抿,又不敢吐,眼睛就剩那么一条缝: “夏不具,都记下了没有?咱们去营里,这外头凉。” 他是快不行了,还隐隐觉得有点闹肚子,得快些回营帐里。 起码不能让将士们看到皇帝狼狈的模样,不然威信何在?! 夏不具迟疑片刻,却又不敢欺君,只好期期艾艾道: “陛下、陛下吃得太快了。” “臣臣还没来得及记下,是哪些草药。” 刘恪僵着身子,就往营帐里走,舌头都有点打结: “俸禄,三石,扣了。” 营中只能听到轻轻的声音。 “不苦。” “不咸。” “不对、不对、哎呀有点东西哎呀” 那些被蛰被咬的将士们,此时一点怨言都没有。 甚至还有点.憋不住。 更有甚者,抓了只蝎子,蛰了自己两下。 皇帝都这样了,他要是被蛰少了,心里着实愧疚,过意不去。 —— 交趾郡。 高让收到前线的消息后,稍微愣了愣,意识到形势不太妙,便召来群臣议事。 “汉军已经夺下头顿港,登陆驻扎,我军水师覆灭。” “这??” 汉军的登陆速度着实超乎预料,交趾水师就像是根本没做抵抗似,人家直接上了个空港。 众将面面相觑,悄悄交换起了眼神。 更有人怀疑起消息的真实性: “此事当真?会不会是汉军放出的假情报,用来迷惑我等?” “我国疆土狭长,情报传达不便。” “而大王素来怯懦,汉军必然知晓大王性格弱点,有可能故意传出这种假消息,诈使大王投降。” “而且又有高相国妙计,假称沿海海盗丛生,闭关禁海,大汉没有任何理由靠近我国港口。” “两国尚未交战,大汉无缘无故来攻,莫非真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而强行进兵吗?” “纵然如此,那水师将领吴铜,是国中少有的青年才俊,颇有武艺,又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高让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神色,有那么一些失态,但转瞬即逝,随后轻咳一声,让文武静了静,继续道: “吴铜将军在头顿港驻防,还调派了投石车固化港口防线。” 众人更是不解: “若是如此,即使汉军强攻,应该也有一战之力,纵然不敌,也能撑上三五时日。” “哪怕再如何不堪,或是疏于训练,缺少实战经验,至少也能保得全身而退。” 有人想到汉帝火烧了普六茹部水师,不禁有些后怕,便道: “莫非又是火攻?吴铜将军难道命丧于火海?” 真要是火攻倒还好了。 高让脸上不禁多了几分自嘲之色。 汉军以火攻破普六茹部水师,自身其实也付出了不小代价,那一艘艘引火的火船,可不能再修。 而且当时汉帝更是亲自驾驶一艘楼船,撞向东胡舰船,大汉仅有的两艘楼船,这就赔进去了一条。 要是能让汉军火攻,拼着自损的代价,来烧毁交趾并不强力的水师,反倒是他们赚了。 毕竟汉军的船烧了,肯定会影响到后续的物资运送。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汉军几乎都没有损伤,还把交趾的船给抢了,又肥了一些。 “据说当时有海盗来攻,本已回航的汉军,突然调转船头,以协助我国剿灭海盗的名义,全速靠近头顿港。” “吴铜将军与我军水师,则因为海盗过于凶狠,在乱军之中,捐躯就义。” “而之后汉军更是称,从吴铜将军的尸身上,搜出了其与东胡人内通的书信。” “不日汉帝便将亲自率兵,来向大王问罪。” 高让说完,议事文武都沉默了片刻。 而后便是一震暴怒,掺杂着哐啷声,不断爆发着。 “岂能如此!!” “这定是汉帝之计!伪装成海盗,假称剿灭海盗,来击破我军水师!”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耻,无耻,无耻啊!!!” 议事文武俱是义愤填膺,无不是拍翻了桌案,恨得牙痒痒。 好歹毒的计谋! 竟然伪装成海盗!!! 这下好了,不仅轻松灭了交趾水师,拿下头顿港,连大义都有了。 吴铜将军被乱军打死,为国捐躯,还要蒙上勾结东胡人的冤名! 人群之中的吕狭,因为长得太丑,没有人愿意跟他为伍,正在角落里,此时则理智出言,问询道: “汉军选择在头顿港驻扎,而没有一鼓作气进军日南郡吗?” 他知道此时埋怨谁都没用。 破口大骂只会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反而容易被汉军钻空子,因而很是冷静。 “不错,汉军在头顿港驻扎,并未进兵。” 高让也是一脸平静之色的回应着。 他目光深邃,情绪稳定,没有受到这糟糕消息的一丝影响。 如此沉稳姿态,也让暴怒的文武,定下心来。 “可惜了。” 吕狭摇头叹息: “若是汉军匆忙进兵,以日南郡城之坚,必能守上几日。” “到时候汉军围城,算算时日,正好为毒虫所扰。” “加之不熟悉气候、地形,营中必然生疾。” “而日南郡城中郡兵,即使没有我部大军相助,也能趁此良机,突然出兵,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是啊,当真可惜。” 高让点了点头,认可吕狭的判断,同时略微激了激在座文武: “头顿港汉军大胜,但汉帝并没有因此而昏了头,而是选择稳扎稳打。” “不愧是连张淮阳都叹之古今最具意外性的名将。” 此时却有一员英武将领被激得面露不悦之色: “相国何出此言?”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汉帝真是什么虎狼之辈,不可力敌,何不赶紧投降,还要我等在此议事?” 高让知晓此人极有胆勇,未可小视,后续还得令其带兵抵御汉军,于是急忙安抚道: “张将军勿慌,汉帝依头顿港扎营,稳扎稳打,但并非无法应对。” 那英武将领这才安静了些: “那以高相国之见,该如何对付汉军?” 高让继续道: “国中蛇鼠蚊虫,与琼州不同,即便汉军之中有随军军医,甚至备好良药,亦是难以应对。” “行军速度必然会因为毒虫而减缓,若是没有医者、良药,更会如吕大人所言,染上疫病。” “如此,便是可乘之机。” 张将军点了点头: “高相国言之有理,无论如何,汉军都无法彻底解决毒虫之困,除非能寻到本地擅长应对这些毒物的医者。” 高让含笑,有几分料敌先机的意味: “正是,早前我便算到了这一步,特令九真、日南二郡,将所有医者召入城中。” “如此一来,汉军无法寻得草药,只能以老旧药方,硬抗交趾毒虫,即便未有多少伤亡,也会战力大减!” “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可趁机发兵,攻其不备!” 张将军立即请命道: “高相国,张某请命,率兵五万直取汉军!” 高让应允: “将军允文允武,高某不晓兵法战阵,自然还须将军统兵。” (本章完) 第117章:不用诈败,你正常打就行 刘恪还在营中尝百草。 其实夏不具已经从尝出的草药中,配置了针对蚊虫的特效药。 但刘恪想着,尝都开始尝了,没必要半途而废。 一次索性把能尝的尝完,也不用担心后头又遇着些什么疾病,找不到药。 反正他这次打交趾,是打算彻底拿下。 将交趾作为大汉的一州之地进行治理,而不是打完抢一波就走。 毕竟这地方富裕,而且如今朝廷的治所在琼州,拿下高州后,三州之地就能连成一片,彼此呼应。 而想要长治久安,治国富民,一部针对交趾特殊地理环境的医书,是有必要的。 “先把香草点上。” 夏不具替刘恪点燃香草,顿时一股当青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悠荡开来。 一股有些刺鼻的香味,慢慢散在帐中,随着帐门吹进来的微风,缓缓地飘散着。 初一闻有些刺鼻难耐,但习惯后,竟还有些提神醒脑。 这也是刘恪尝出来的草药之一,被夏不具命名为七叶芙。 虽说不能直接入药服用,治疗蚊虫叮咬。 但点燃后的刺鼻气味,为毒虫所不喜,能够有效驱虫,预防蚊虫叮咬。 据说当年武乡侯征南中,就有人献上过类似的香草,来驱逐“瘴气”,并将之名为“九叶芙”。 后来则被人引入川蜀种植,据传为兰州水烟的鼻祖。 至于真假,就不知道了。 要是后续能就此深入开发一番,刘恪还真有开展扬雾运动的打算。 无论是让朝廷专项经营,收取税赋,或是当做特殊的海贸商品,往外海交易,都挺不错嘛。 尝了五种不同的草药后,刘恪觉得腹中有些不舒服,才停下。 有【毒抗】天命在,他尝百草是没出什么大事儿,就是小事不断。 尤其是腹痛腹泻,格外频繁。 抗的是毒素,他的胃只是普通人的胃。 又没有赵武灵王【铁肠胃】的天命,上吐下泻一点都没少。 按照他的估计,没过一会儿,又得去排泄体内秽物。 得先缓缓。 刘恪让化成雨倒了杯热茶,暖暖胃。 他轻轻喝了一口后,端着杯子,走向帐门前,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默默发了一会儿呆。 想着营中还有些将士没好全,依然疼痛难忍,便又走回案前,将杯子放在案上。 出恭一趟后,再度回到帐中,刘恪并未多做休息,而是问向夏不具: “还需几日,士卒们才能痊愈?” 夏不具拱手道: “至多三日。” “有陛下尝百草,臣配出的方子效果斐然,起码缩短了半月时间。” “后续若是遇上毒虫,再生疫疾,臣等也能及时配出药材。” “此番征讨南中,陛下不必再为毒虫困扰。” 夏不具无比恭敬,他敬的不是皇帝这个身份,或是汉军这一仗可能会大胜。 哪怕去掉皇帝这个身份,面前这个年仅二十的男人,也值得敬佩。 尤其是值得他们这些医者敬佩。 尝百草这种,哪怕是大医、神医也不敢轻易而为的事情。 皇帝竟能毫不犹豫,屈尊去做,而且还如此成功。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足以让人为之倾倒,钦佩之情涌上心头。 刘恪也不耽误时间,唤来化成雨道: “三日的话.招诸将入帐议事。” 很快,陈伏甲、甘文禁、李景绩三人,就入了帐中。 典褚一直护在刘恪左右,不用特意相招,召了也白招。 将领们各个神采奕奕,看不出半点之前被毒虫折磨的模样。 但他们心里都知道,本该影响士气,影响战力的毒虫,为何会消失不见。 陈伏甲更是无比动容。 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 什么叫大德,这就是大德。 等到战事初定,他打算回颍川一趟,劝服族中族老,押宝大汉。 有这样的皇帝,大汉凭什么不能收复中原? 这不趁早投入当从龙之臣,难道等着给东胡人殉葬? 刘恪这些日子都在尝百草,无暇顾及军事,这时候便要集思广益了: “至多三日,士卒们就能恢复战力,以七叶芙燃香驱逐,也不用太担心蚊虫。” “如此,便可考虑进攻的事情了。” “诸位对下一步进军,有何提议?” 李景绩摸了摸牛鼻子,不痛也不痒了,谏言道: “兵法有云,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 “此战还需求速胜。” “若是拖延太久,将士们必然疲惫,士气不振,气力衰竭。” “而我军若是长期在交趾国中作战,粮草供应也会有疏漏,更是会拖累琼州财政。” “因而末将以为,既然已解决蚊虫之害,且交趾国中兵力不足,我军战力占据优势,应当直捣黄龙,直取交趾郡。” 直捣黄龙速战速决,说的也没错。 从头顿港到交趾郡,本就已是一马平川方便行军,有可能成功。 但因为是百战百败李景绩的提议,所以刘恪直接当做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他看向甘文禁:“甘将军,你有何建议?” 甘文禁挠了挠头,带动腰间金铃铛晃出了声响。 皇帝既然问他,那么必然是想在水师上做文章。 “陛下可借助头顿港的大营,作为掩饰,吸引交趾国的主力兵马来攻。” “然后以水师之利,走近海,往日南郡或是交趾郡临近港口,以奇兵夺城。” “陛下善于穴攻,此法利于攻城,必然能有所斩获。” 至于长期作战以至于士气低迷,甘文禁没有考虑进去。 就皇帝为将士们的安危,亲自尝百草这一件事,就直接将士气给拉满了。 再低迷,又能低迷到哪里去? 刘恪眼前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交趾水师覆灭,根本拦不住大汉水师,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登陆。 而且走近海的路线,也不用太过担心天气因素。 刘恪微微点头,虽说现在他擅长穴攻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基本人人都会防备一手,没那么好用了,但仍旧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即便无法夺城,也能抢收城外粮草,补足我军军用。” “此消彼长之下,也不用太担心长期作战,物资不足的问题。” 李景绩也在一旁叫好: “甘将军说的不错,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 “这便是出奇制胜,必然能够大胜一场!” 刘恪还在点着的头,立时就僵住了,顿在空中。 这个法子不错,但最好还是不用。 陈伏甲见此,则提议道: “我军兵少,匆忙之中,想要强行攻城,或是迫降,有些困难。” 这次刘恪仅出兵四万,两万步卒,两万水师。 就算让水师再兼职一下水师陆战队,也要留五千左右的水师,负责守备港口,接应物资。 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五的可战之兵。 再一分兵,就算将士们的战斗力极强,能撵着交趾兵马打,但数量太少,对城池的威胁性,并不大。 李景绩却是皱眉道: “陈大人未免有些低估我军了,我大汉将士便是人少,也不是交趾这种番邦小国能够相比的。” “且陛下声名远扬,交趾小国,人人胆寒,见到兵临城下,未必不敢降。” 刘恪见李景绩开始反对,心中顿时大定,连忙追问道: “那陈卿以为,接下来我军该如何行事?” 陈伏甲清了清嗓子,昂首看了李景绩一眼。 小爷我出身名门,见识眼光智谋哪是你这牛鼻子能比的? “臣这些日子里,看过探子打听来的消息,这交趾国中,有一文一武两人需要多加提防。” “这文的,便是交趾相国,高让。” “将本地医者都召入郡城之中,应该就是高让的手笔。” “他算准了我军会受到毒虫困扰,想要以毒虫延缓我军进军速度。” “若是没有陛下亲自尝百草,我军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毒虫困扰,定会为其所困。” “但这拖延,并非长久之计。” “以常理来推断,我军若受到毒虫困扰,战斗力不足五成,而交趾国中有兵马五万,足以应对饱受毒虫折磨的我军。” 刘恪点头,他已知晓陈伏甲的想法,便接过话来: “此时,高让必然会遣一将领,率军来攻。” “而领军之将,必然就是那一文一武中的武,张议平。” “算算时日,三日后我军已然痊愈,但在交趾君臣的眼中,仍然处于战力受损的劣势之中。” “如此,我军便可打一个情报差,以有心攻无心,吞掉这支来攻的兵马。” “有了战绩,打出汉军的威风。” “自然能让沿途郡县望风而降,而陈卿出使交趾郡,迫降交趾国主,也就更有把握。” 甘文禁没什么意见,看样子用不上水师,他带兵守好航线就行。 李景绩则是有些犹豫,问道: “陛下,即便以有心算无心,交趾一方不知晓我军具体情况,也断然不会轻敌。” “尤其是那张议平,末将这些日子在营中,也有所耳闻。” “其人自少就胆大勇毅,智勇双全,为人有志向节气,大将之风。” “以其能耐,即便率军前来,也不会贸然进攻,必然多派探马,以便探明我军真实情况,才会再做行动。” “而且虽说其人出身寒微,但却是土族后代。” “说不定还能劝得交趾土著相助,到时候我军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交趾国中五万兵马了!” 听着李景绩的话,刘恪心中顿时又安定了几分。 李景绩反对的,不一定能赢,但他只要反对的,就一定比赞同的好。 不过听了陈伏甲和李景绩的话,刘恪觉得这个张议平确实要注意一番。 上一个与大汉为敌的张淮阳,也姓张,顶着这个姓,就让人觉得有大将之姿,不能轻敌,必须谨慎对待。 刘恪多看了李景绩几眼,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这张议平如何,还需李将军领五千兵马,先行一步,主动出击探一探虚实。” 李景绩心中感动不已。 他才入朝没多久,没想到就有独领一军的机会了! 看来皇帝果然对自己很是看重啊! 再想到皇帝亲尝百草,更是激动不已。 他甚至想直接带五千兵马,把张议平给灭了。 就在李景绩准备应声的时候,一侧的陈伏甲,忽然心头一动,道: “陛下是想主动进攻,而后诈败,诱敌深入?” 李景绩听了,脸色有些涨红。 什么叫诈败? 你陈伏甲是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张议平吗? 五千兵马确实不如五万兵马,但如果布置得当,也能埋伏一波,斩获不少! 而且只是探听虚实,并不一定要接战,怎么就要败了??! 刘恪摇了摇头,安抚道: “若要诈败诱敌深入,朕必然会亲自上阵,不怕他张议平不追。” “朕观李将军有统军之能,进退有据,即便未有斩获,也能摸清张议平虚实。” 真是的,伱陈伏甲也太老实了,就算诈败也不能说出来啊,多打击人啊! 而且李景绩打仗,怎么能叫诈败呢,人家是真败! (本章完) 第118章:他能赢?他赢了对面就是诈败! 雷兰和吴铜齐名,都是交趾之中,少有的青年才俊。 张议平带五万大军出征,自然也带有其他偏将。 雷兰所部八千人,便是大军先锋,负责探路,以及打探汉军虚实。 八千兵马急行军,一路已经来到了头顿港百里之外。 不过此时,却有一探马单骑来报,带来了张议平的口信。 “张议平将军有话特意托小的,叮嘱将军。” “他说,汉军已在头顿港驻扎多时,且军中为毒虫所困,必然会提防我军趁虚而入。” “如此,汉军多半会在沿途设下埋伏,阻拦我军进军。” “雷将军还需多加留意,小心戒备,莫要中了埋伏。” 听闻此言,雷兰不禁皱了皱眉。 他倒不是不相信张议平的话。 张将军的能耐,交趾国文武心里都清楚。 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传信也从来都是口信,笔都不会拿,诏书还得人念着听,但确实是个天生将才。 这倒也是件趣事。 还得追溯到张议平幼时。 张议平是交趾土著之后,但血脉没有那么纯,是本地土著与汉人所生。 家中贫苦,便一直没有识字。 后来在一场山火中,张议平仗着勇武,冲入火场救了县令,这才被赏识,有了晋身之资。 只是他依然不认字。 这么一个识字不多,平日里还需要人念书给他听,性格严肃,沉稳内敛话不多,几乎可以用无趣甚至是阴郁来形容的将军。 却偏偏能让交趾国中众将信服,更让满腹经纶文采斐然的相国高让,甘心将兵权让与他。 足见其能耐。 雷兰回过神,既然张将军说汉军有可能给设下伏兵,那自己就更要警惕三分了。 他唤来探马,问道: “咱们行军到哪儿了?” 探子回道: “将军,再往前,就是务涂谷了。” “唔” 雷兰应了一声,脸上多了几分紧张。 过了务涂谷,距离头顿港就不远了。 而这务涂谷地形狭小,一半山涧,一半泥道。 山涧不能行人,而泥道则泥泞难行。 汉军如若打算设下埋伏,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地点。 山谷之中,只有山涧、泥道之间的一条小道,能供兵马通过。 若是用来埋伏,必然能让经过的交趾兵马蒙受损失。 可. 汉军能派多少人埋伏呢? 雷兰努力思考着,按照高相国的算计,汉军如今已然为毒虫所困扰。 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也必然只能静养。 纵然仍能凑出些可战之兵,但数量能有多少? 这些勉强能动的汉军,战力又还剩下多少? 交趾湿热,密林丛生,那古怪的毒虫,对从未涉足交趾的汉军,才是大敌啊! 按高相国的分析,此时汉军之中能战之人最多不过数千,所以才有张将军领军来破敌。 想明白利害关系后,雷兰心中,忽然生出了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将计就计,主动中伏。 自己手头上有八千人,可分出两千人埋伏在谷口。 剩下六千人,只要小心入谷,即便被埋伏,以汉军的可战兵马数量,想来损失也不会太大。 但如果汉军从谷中而出,特意来追,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果能将这数千汉军伏兵拿下,那头顿港的汉军大营,就不会有多少可战之兵。 几乎称得上毫无抵挡之力! 随后他再携大胜之势,直接以兵力优势,强行袭营 此战可定! 雷兰抬头望了眼晴朗的天空,白云飘着,几只鸟雀飞过。 他心中已有决定。 就这么干! 汉军伏兵追出来,便可消灭汉军的有生力量。 汉军若是不追,那自身损失更小,而且还能够趁着两军交战时,一探汉军虚实。 雷兰当即领兵,以一百人打头,余下五千九百人,吊在先锋士卒百步之外,逐渐深入务涂谷中。 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的中伏,显得更真实一些。 明摆着一个容易设伏的山谷,怎么会有将领不先派部分先锋兵马探路呢? 和张议平猜测的一样,李景绩选择了设伏。 而设伏的地点,则和雷兰猜的一模一样,就在这务涂谷。 李景绩与手中五千人,俱是埋伏在务涂谷中段。 在这中段埋伏,敌军即便发现中伏,一时间也难以及时抽身退走。 李景绩静待时机,只见雷兰派出的先锋百人,已然临近。 他又见着先锋之后的数千兵马,心中还感叹了句,这藩国将领倒还有些能耐,竟然知道派人探路。 见着先锋又靠近几步,李景绩立时拔出兵刃,下令道: “将士们,进攻,杀!” 一声令下,山谷上便有滚石落下。 一通乱砸收效甚微。 务涂谷不适合滚石,但声势浩大,着实为汉军伏兵增长了不少气势,交趾数千士卒,似乎也是陷入了一阵混乱。 “杀!!” 李景绩手下的汉军,也是纷纷叫喊着,当即将那先锋百人杀散,随后又朝着数千人的主力杀去。 而雷兰见此,则连忙调转方向,往来时的入口逃去。 “这就跑了?” 李景绩率兵追杀一阵,更是亲自斩杀了十一人,可终究手上士卒过少,没能将这支交趾兵马全部吞下。 “继续追??” 见着临近谷口,李景绩思索了片刻,先派了个小兵回大营报信,随后道: “兵法有云,避其锐气,击其情归。” “如今敌寇狼狈退走,无有斗志,正适合我军以整击乱。” “追敌!!杀!!!” 李景绩继续追杀着溃军,而雷兰则一路抛下不少伤员,带着溃军,往设伏的方向逃窜而去。 汉军中计了! 雷兰心中窃喜,吾计已成! 他不惜伤亡的计中计,引诱汉军将士不断追击,终于达成了目的! 只要到了地方,必能以计中计设伏反杀,直至彻底吞并汉军这唯一一支有生力量。 却见得李景绩追入一片密林之中,心中忽然一跳。 四下张望时,那被追击的交趾将领,则是停下了脚步,举枪高喊: “将士们,进攻,杀!” 听着这莫名熟悉的一句话,李景绩心中大骇,但依然临危不乱,保持着冷静。 “两侧展开防御,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且战且退!!” “保持队形,先杀散冲击阵型的伏兵!” 李景绩身先士卒,当即斩杀一个交趾伏兵,尽力调动着将士。 但终究还是无法避免这一场失利。 雷兰则趁势反杀,一路追击。 直到有一裨将上前,他才稍稍停止: “将军,汉军会不会是诈败?” 雷兰整个人都愣了愣。 汉军诈败,然后他们诈败诈败,随后汉军又诈败诈败诈败? 他还真思索了几息时间,毕竟汉帝自登基以来,战绩实在恐怖。 即便这次不是汉帝亲自带兵,但能被汉帝委以重任的将军,也必然不是什么庸才。 而且他也看到了,即便中伏,那员汉将也能在乱军之中,整顿兵马,称得上进退有据,颇有能耐。 “应该不会.” 雷兰暗自沉思着。 方才他都看到了,汉军败得不像作假,真的不能再真。 再说来,诈败的目的是什么? 示敌以弱、骄敌之心、攻敌不备…… 这一切的目的,都要建立在,汉军除了这支败兵,还有可战之兵的基础上。 可汉军有吗? 毒虫肆虐之时,汉军生力军显然就这么些。 说不定就连那汉帝,也染了疾,不然带兵的怎会是这陌生将领? “继续追击!” 雷兰心中已有定计,只要灭了这支汉军唯一的有生力量,根本无所畏惧。 不过他也多留了个心眼,派人回报张议平: “你速速报与张将军,就说我部兵马已杀散汉军可战之兵,可让将军长驱直入,直取头顿港汉军大营。” 不多时,已有人回报张议平,张议平听人念着雷兰的战报,心中却是猛地一突。 “汉军断然不会如此容易对付。” “纵然汉军受毒虫困扰,可我军并未摸清汉军虚实,若是汉军体壮,仍能撑着几分可战之力呢?” “还有那些水师,若是一直在船上,受到陆地毒虫困扰,又该如何?” “若是那设伏后追敌,复又中伏败走的汉军,是故意为之,岂不是中了圈套?” 张议平猛拍大腿,当机立断,下令大军开拔: “传本将军令,速速行军,支援雷兰将军!” 张议平甩了甩手中长刀,大叹一声: “雷兰糊涂啊!” “李景绩糊涂啊!” 头顿港大营中的刘恪,此时也收到了传信。 这特么李景绩设伏,伏击成功了,还要追击交趾溃军。 这靠谱吗? 你要输了,那是正常,正好拿你诈败诱敌。 可伱要赢了,那铁定是敌军在诈败诱敌。 “不过反正是败了。” 刘恪未做多想,李景绩不仅百战百败,还进退有据。 即便败了,也不太可能是大败,反而正合他意,遣千人接应一番就好。 而诈败一场,引诱交趾兵马来攻,正好。 “计中计,故意中伏,并且反着设下埋伏” 刘恪眯着眼,不断考连着战场形势,自言自语道: “看来那交趾将领,胆子颇大,只怕在击退李景绩之后,说不定还会仗着大胜一场,前来袭营。” “毕竟在交趾一方看来,汉军此时大多都是病卒。” “百草尝完了,朕也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面了。” 刘恪目光闪烁,胜机就在今日。 他立即呼来化成雨: “传朕军令,今夜将士们不要入睡,躲入船中,严防敌军袭营。” “还是与以往一样,注意防火” —— 今夜起了薄雾。 雷兰亲领剩下的七千兵马,人衔枚,马摘铃,一路摸进了头顿港汉军营地,未曾遭人发觉。 “杀!!” 交趾将士们,纷纷燃起了手中的火把,跟随雷兰冲向汉军。 袭营和常规作战不同,要通过焚烧大营,引起混乱,而后慢慢收割汉军性命。 雷兰一人当先,破开汉军形同虚设的守卫。 可冲入营中后,却只见百余人在大营中央,敲锣打鼓。 随后各式各样的灭火器具齐出,立时将他们手中的火把灭了大半。 而后外围又有无数汉军将士高喊着,向雷兰及其部众杀来。 “不好,中计了!!!” 雷兰大呼一声,赶紧指挥兵马撤出大营。 然而他没李景绩那么冷静,已是慌乱无比。 黑夜之中,将领一乱,部众自然也乱,反倒是自己人堵塞了自己人的退路,难以及时撤走。 “快退!快退出去啊!” 雷兰声嘶力竭的大喝,然而四周的汉军喊声越来越烈。 汉军伏兵尽起,尽数向挤作一团的雷兰所部杀来。 “雷兰,你已中伏,莫要在负隅顽抗,若是以礼来降,朕可保你性命无忧!” 刘恪驾着驴车,手执棋盘,大吼道。 他是想收拢那么一两个交趾降将的。 既能收拢交趾人心,也能做足姿态。 一味的杀,也是不可取的。 这雷兰确实有些能耐,李景绩虽说百战百败,也有76的统率,而且胆子着实够大,作为偏将,绰绰有余。 雷兰对于刘恪之言充耳不闻,兀自浴血奋战。 他自诩国中才俊,而张议平明明都提醒过他,要提防埋伏,却仍旧中伏,此后必然为人耻笑。 现在虽然被围,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就算要降,也得等彻底没的打,被俘虏了再降吧? 很快他投降的机会,就来了。 麾下兵马全都挤在一起,早有准备的汉军一拥而上,趁势大杀特杀。 雷兰已经开始准备大喊投降。 可就在此时,一声叱喝划破晦暗的天空: “雷将军勿慌,张议平在此!!!” “将军!!” 雷兰听得是张议平的声音,顿时喜出望外。 张将军不愧是国中名将,比他这国中才俊何止强出数倍?! 不止是雷兰心头为之一振,就连其麾下将士,也再度振作起来。 刘恪也没想到,明明都已经瓮中捉鳖了,居然还有人来搅局。 眼看黑暗之中,看不清敌军数量,又怕点起太多火把,把自己给烧了,只好暂且止了兵势,只是慢慢追杀。 而那率兵来援的张议平,也没有战意,只是引兵接应雷兰所部,处处都在提防着汉军。 饶是如此,汉军此番也称得上一场大胜,俘虏千余,斩首三千,四散溃逃无数。 纵然有张议平接应,雷兰这一支兵马,只怕已是所剩无几。 (本章完) 第119章:攻心之计 “末将贪功冒进,还请将军斩之,以正军法!” 雷兰虽然得以死里逃生,但并未觉得这事儿就此揭过。 于是他特意背负荆条,拜倒在地,向张议平请罪,请求自斩一刀。 他所部八千兵马,几乎因为这一次贸然袭营,丢了个干净,哪还有脸继续带兵?继续呆在这军营之中? 东方已经发白,张议平一路急行军,救下雷兰后,又要安营扎寨。 理应疲惫无比,但他却一夜未睡。 张议平一身甲胄,披着布巾,双手环抱于胸口,身子笔挺,厚密的胡须遮住了脸上斑痕,一直闭着眼睛。 他习惯于闭着眼思考。 听到雷兰甘愿令罚,自斩一刀后,张议平才缓缓睁开眼。 他拿着刀鞘,在地上比划一二。 “这是什么字?” “.” 雷兰立时就愣住了,哟,您老终于愿意认字了?而且还会写? 让我看看! 他一看,也不知道是字还是画,反正看不出个正形。 依着形状,心中有无数猜测,想了好一阵子,雷兰才结结巴巴,道: “这是.“兵”字?” 说是“兵”吧,又不那么像。 “兵”字正中,怎么还有一竖? 张议平却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道: “是“兵”,也不全是“兵”,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兵”自然是没个正形的。” 雷兰就那么呆在原地。 当年秦始皇一统六国要搞书同文,没让张将军去造字,真的是太浪费人才了。 张议平脸上看不出一点愧色,轻描淡写的将地上的字迹抹去,道: “这一仗你打输了,但之前伏击汉军,却是赢了。” “功过相抵。” “若是换了本将,多半也会被骗过去,这一仗败得也不算冤。” 张议平顿了顿,转过身看向仍旧跪地不起的雷兰,道: “你可知道,汉军之中,为何有那么多的可战之兵吗?” 雷兰皱着眉头,他想了一晚上,该如何请罪,还真没来得及反思这一仗为什么会败。 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功课,掌握了汉军的可战之兵数量,却被头顿港大营中,突然出现的伏兵打败了。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些伏兵的数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算那群被他反伏击击溃的汉军,能够快速归拢,回到大营,也不可能有那么多。 如果没有那么多可战之兵,就算汉帝猜到他在击破务涂谷伏兵后,要趁夜袭营。 也没有足够的兵马埋伏。 就输在这一手莫名其妙的兵马数量上啊! 于是雷兰试探着问道: “难道高相国估计有误,或是前线情报有疏漏,汉军并非只派了四万兵马来攻?” 张议平摇了摇头: “确实只有四万,再多兵马,以琼州一地无法支撑粮草供应。” “那是.毒虫??” 雷兰暗自心惊,这可比汉军加派兵马,更匪夷所思啊! “张将军,汉军为何没有受到毒虫困扰?” “即使汉军提前准备了医者,携带了药物,也难以短时间内配出针对交趾特殊毒虫的解毒药物。” “若是只有四万兵马,此时不应该有那么多可战之兵啊!” 张议平矮下身,替雷兰卸下荆条: “汉军之中,有人尝百草。” “以交趾之草药,治交趾之毒虫,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嘶. 雷兰不由得焦急了起来,道: “汉军之中竟有此神医?!” 有这样的神医随军,运用气候、毒虫等让汉军染疾,削弱汉军战力或是迫使汉帝退军,就都变为不可能了! 张议平神色一暗,摇了摇头。 见不是神医,雷兰松了口气,反倒露出些许喜色: “难道汉帝强行逼着随军医者尝百草?” “或是强掳周边我国百姓尝百草?” “若是如此,汉军军心不稳,我国民间也必然多加抵抗。” “汉帝急于求成,这次却是太过着急,留给了我军可乘之机。” “虽说末将一场大败,但随后将军可借此,抵御汉军。” 雷兰说完,更是喜出望外,汉帝这次却是失算了,顾头不顾尾,必受其乱! 张议平却与之相反,脸上多了几分愁色,叹声道: “若真如此,汉军倒是好对付得多。” “可本将从你俘虏的汉军士卒口中,问出了前因后果。” “那尝百草之人,正是汉帝本人。” “啊?啊——!!” 雷兰跪了太久,站起身来供血不足,一阵头昏眼花,又听得如此震撼的消息,当即脚下没站稳,栽倒在地。 正好躺在荆条上面,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张议平嘴角抽了抽,将雷兰扶起,又出手果断将仍旧插在雷兰后背的荆条拔下。 雷兰痛的直吸气,但这时候倒也硬气,没有再叫出声了。 反而陷入沉思,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主君? 别说是大汉之主了,就算是一地县令,也不可能为了将士染疾,而去尝百草吧? 可汉帝真就这么做了,可想而知汉军见此一幕,士气会高涨到什么程度,又会有着什么样的战力。 本就不可力敌的汉军,现在可以直接判定为两军交战,正面作战基本没戏。 再想想自家的国君。 咱家的国君其实也挺会尝的,尝百雪。 雷兰晃了晃脑袋,想要将心里这没来由的一股落差感,给晃走。 张议平知道雷兰在想什么,他也想过,于是拍了拍雷兰肩头,道: “这么想来,伱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此行已摸清了汉军虚实。” “若是依然按着原本看待病卒的眼光,看待汉军,败的可就不止是你手中八千人了。” 张议平治军并不算特别严厉,多少讲究些人情。 这也是迫于交趾国国情,无奈之举。 交趾国不像大汉,除了举孝廉还有科举,国中根本没有什么好的上升渠道,当官纯靠裙带关系。 他要不是早年对县令有救命之恩,再怎么有能耐,也得埋没民间。 有这么个国情在此,也就导致了,朝中来来去去,可用将领就那么几个。 先折一个吴铜,再斩一个雷兰,手上要是没人用,只能去用那些豪族出身,横行霸道的酒囊饭袋。 带着那么群人,他张议平就是神仙,也打不了仗。 雷兰见败仗被一笔带过,便也不再多想,一拱手,问道: “接下来将军打算如何对抗汉军?” “但凡有用得上末将的地方,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张议平一夜未睡,自然也想出了些应对之策。 他握拳的右手拇指伸出,在下颌浓须上擦了擦: “本将猜测,汉军必然会趁着我军整军,无暇顾及他事的机会,携大胜之势,拿下日南郡周遭诸多县城,从而抢收秋收粮食。” 雷兰当时就急了: “将军还需想办法阻拦汉军!” “这可不是小事,如果让汉军拿下日南郡周围县城,展开抢收,便能补充粮草供应。” “再配合上从头顿港不断运抵的物资,我军要再想断汉军的粮,那就只能指望海上台风,将汉军的船只吹沉了!” 雷兰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真要让汉军抢收成功,加上本就强的战斗力,以及皇帝尝百草带来的军心,短时间内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交趾上下都只能求神拜佛,指望海上天气不好影响汉军补给,恐怕才能换得一二胜机。 如此险境之中,张议平表现得却相当平静,仿佛已经有了对敌之策。 他只是从甲胄之中,抽出一张军令,交给雷兰: “你看看吧,本将不识字,看不懂。” 雷兰愣了愣,将军不识字人尽皆知,送来军令时就应该有人在一旁直接念了才是。 他看了几眼内容,便明白了。 张将军不是看不懂,也不是没人念,而是不想懂不想听。 这是高相国发出的军令。 高让在军令之中称,已经将今年土地欠收的百姓人家,往南部运送。 现在则是让张议平接手,并将这些百姓,送到日南郡下属各县之中。 美曰其名,用那些县城的余粮,以及秋收后将要上缴的税赋,进行就地赈济。 如此,便可避免粮食在运输途中的折损。 交趾国富裕,适合种田,但依然会有土地欠收的事情发生。 毕竟导致欠收的原因很多,每年总会点问题。 但没有哪次是特意将人往南部驱赶的,毕竟南部的粮又不是比北部多,没必要这么绕。 因而雷兰当即就明白过来,这是高让的一条毒计。 灾民去了日南郡下属县城,汉军如果还没攻下县城,灾民得到赈济,交趾国得了人心。 甚至能用这些灾民,来延缓汉军的进军速度。 如果汉军攻下县城,也选择赈济灾民,那么汉军就得不到粮草补充,物资补给依然存在问题。 如果汉军攻下县城后驱赶灾民,那更不用说,汉军必会失去人心。 要是这时候,交趾一方再将灾民收纳,并予以赈济,此消彼长之下,汉军不仅更失人心,交趾国中,人心也更齐。 攻心之计啊! 雷兰心中都不由得叹了声。 高相国果然厉害,无论怎么做,汉军都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这时候,他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张议平要说看不懂。 因为这样的计策,着实不符合张议平的性格。 要他这样一个出身寒微的将领,去将灾民、流民,当做施展计策的道具,实在有些困难。 难怪张将军要保自己呢! 雷兰倒也不含糊,说干就干,当即领命道: “将军,末将看得懂,这是高相国之计,交由末将便可!” 望着雷兰远去的背影,张议平又闭上了眼睛。 纵然能胜了汉军,将汉军赶出交趾,那些和他一样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姓,也必然饱受战乱之苦。 “所以汉帝才会不惜远渡重洋,也要将战场放在交趾吗?” —— “末将贪功冒进,还请陛下斩之,以正军法!” 李景绩倒是没有背负荆条,只不过以一死严明军法的意思很明显。 道士出身,得箫元常看重,得以入朝中,还跟随皇帝亲征。 最后更是独领一军。 这是多大的恩荣啊? 结果他干了什么? 第一仗就输了,本来埋伏别人的,被人家反埋伏一手,丢盔弃甲。 刘恪望着李景绩满是疲惫的脸,勾起食指,在他那标志性的牛鼻子上划过。 手指上沾了一手汗水,他就往身上擦了擦,而后道: “李卿整夜都在收拢溃兵?” 李景绩拱手道:“正是。” 大败一场,要是不尽力收拢溃兵,罪过不就更大了? 刘恪再道: “收得溃兵几人?” 李景绩道: “三千五百余,另有伤员五百。” 刘恪点头,认可了他的能力: “朕只给了你五千兵马,算上两军交锋时的死伤,李卿虽说不慎中伏,却也仅损失不到千人。” 李景绩愣了愣,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说。 刘恪继续道: “而有李卿在前诈败,才有那雷兰情敌冒进,从而夜袭。” “唯有如此,朕才能率部埋伏,将其所部一网打尽。” “以不到千人的代价,杀敌俘虏,共计近八千人,难道不是大胜吗?” 李景绩立时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这怎么能算诈败” 他可不是诈败啊,他是一板一眼按着兵书认真打的,就是没赢。 “好吧,末将确实是诈败.” 可皇帝都在替他开脱了,固然他有以一死报君恩正军规的觉悟,可又有谁是真的想死呢? 李景绩认了自己是诈败,刘恪脸上原本的和蔼面色,却变了变,愈发严肃起来: “纵然是诈败,难道那近千将士,就白死了吗?” “末将.” 李景绩开口,君心难测,实在拿不准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刘恪又打断了他,目光直视李景绩: “你要记住他们为何而死,去想办法,下次若再遇到这种伏击,如何让他们活。” 打了败仗不丢人,丢人的是不知道总结经验。 见李景绩神色动了动,刘恪继续道: “那近千将士家属,等回琼州后,由你亲自安置。” “他们的父母妻儿,即是你的父母妻儿,可明白?” “末将明白。” 李景绩重重点着头,鼻息都变得粗了些,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刘恪这才一挥手,将李景绩打发走: “下去吧,稍微休整一日,随朕拿下日南郡周遭县城。” (本章完) 第120章: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汉军离开了头顿港,火速向日南郡治下诸县挺进。 刘恪的首要目标,便是林邑县。 林邑县是日南郡下辖的大县。 曾经有人在此称王,并以此地为国都,建立林邑国。 后来士燮遁逃,割据称霸后,顺手把这个小国给灭了,纳入交趾国疆土之中。 不过因为曾经做过国都,林邑县虽然规模上只是县城,但城墙也称得上厚实。 可惜再厚实,它依然只是个县城。 刘恪没打算在区区县城死磕,直接让甘文禁带兵叫战威胁,然后让陈伏甲去和县令交涉。 陈伏甲仗着自己能言善辩,就傲气凌然的进了县城。 无奈这林邑县令出身于当地豪族。 豪族和世家大族大不相同,而且这还是交趾国的豪族,番邦豪族,哪会去特意在乎你是什么中原的世族出身? 那林邑县令根本不管他陈伏甲是什么颍川陈氏,还是大汉太师弟子,压根没给半分好脸,连开口劝降的机会都不留一个。 陈伏甲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完全没张嘴。 “还挺硬气。” 刘恪砸吧砸吧嘴,这算是出师不利吧? 既然林邑县令没犹豫,他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直接下令道: “让甘将军带兵强攻,拉住李将军别让他往前冲,掠阵就行。” 他也不知道张议平会整军多久。 但显而易见的是,以高让和张议平这一文一武的能耐,绝对已经有了对付汉军的方法。 必须要尽早拿下县城。 陆战不是甘文禁擅长的,没有水战那么猛,也不怎讲究章法,就连腰间金铃铛都不会响的。 但他基础88的统率就在那儿,哪怕白板也是良将一员。 而且汉军又占据着绝对优势,甲胄齐全,战斗力强横,大胜一场来势汹汹,士气高昂。 这都不是毫无战意的林邑兵卒,所能相比的。 一阵短暂的攻防战之后,林邑县的兵卒就像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之后就全投了。 汉军势如破竹,直接攻占了林邑县。 而那林邑县令在城破之后,倒也果断,直接投了。 林邑县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汉军所占领。 不过这个时候,甘文禁却推了八个小卒出来,在城头上直接砍了,以正军规。 “文禁,这是为何?” 刘恪歇都没歇一下,赶忙唤来甘文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甘文禁治军相当严厉,岳少谦治军从严,但人家偶尔还会打趣几句。 而甘文禁当了十几年的海盗,治军方面却丝毫不像其穿着打扮一样放肆散漫,不是单纯的治军从严,甚至都快要上升到严酷的程度了。 因而不是很得将士们拥护。 但即便如此,刚打胜仗,就把士卒拖出来砍了的操作,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见皇帝问起,甘文禁便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陛下,这几个家伙,因为之前当海贼当惯了,手脚不干净,现在当了兵,也改不了老毛病。” “加之一路上舟车劳顿,又饱受毒虫蛇鼠之害,今日见破了城,便有所懈怠,想.” 甘文禁皱着眉头,鼻尖呼出一口气,很是不屑: “便想发泄发泄。” 刘恪脸色微微一沉: “发泄发泄?” 甘文禁犹豫了一下,他治军严厉,但终究是手底下的兵。 而且那八个被砍的,也都是一同当过海盗的老人,于是嘴上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就是……他们想在县城里,自我休整。” 刘恪听得更是心里不畅,“自我休整”这个词还真是. 海贼转职官兵,军纪不算太好,刘恪是一直知道的。 而且他打仗的方式,也一直不那么正规。 至于“自我休整”,其实也就是大多数打天下的人,都干过的事儿。 也就是攻破城池后,纵兵劫掠。 拿城池里的人命,和财物,用来犒劳兵马,让将士们发泄发泄,从而让将士们士气大振。 不止是东胡人起家时这么干过。 当年与昭烈帝为敌的诸侯们,大多都干过。 纵观史书,史书上有关城破后,记载最多的字眼就是:坑,屠,迁,族,掠。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可不是诽谤造谣。 毕竟不能指望大头兵们的素质有多高,真正能做到恪守纪律,不烧杀抢掠的部队,其实是很少的。 弟兄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你搏一场,以杀人为业,你说呢? 就拿更离谱的事情来说吧,春秋时期,齐国攻打鲁国,鲁国向大哥晋国求援。 晋国就发兵,将齐国首都临淄,给围困了起来。 晋国士卒也就那样,一直围着临淄,却又久久不能破城。 士气低迷,怎么办呢? 于是晋国士卒就拿临淄城外的百姓撒气。 进淄赶烤被堵外面没进去的,全都被砍了。 打不过敌人,还打不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么? “让人头疼.” 刘恪已经在出征的时候,就在提前给将士们做心理建设,可惜这种事还是发生了。 虽说现在只有八个人。 但如果不及早解决,随着在交趾的时间越来越久,攻下的城池越来越多,这样的士卒只会更多。 那要如何应对呢? 刘恪想到了李世民。 李二在亲征高句丽时,有座城池固守不降,他就非常愤怒,于是下令,城破之后,就将城中财物、女子赏给将士。 后来这座城守不住,出城请降,李二同意了。 结果呢? 麾下大将不满,领头的是徐世绩,他带着几十个军官,就想表达不满。 李世民看这架势,立刻道歉,然后自掏腰包,补齐了将士们的经济损失,这事儿才算完。 李二选择自掏腰包,刘恪举着,以自己现在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形象,自掏腰包作补偿,甚至偏少一些,应该也没问题。 但问题在于,他腰包里没几个子儿。 朝廷是还有不少金银,但都是朝廷的。 内帑里分的那点钱,都在选妃之后,作数贺礼双倍,又送给世家大族了。 放长线钓大鱼嘛,现在他手里头确实没几个钱。 纵兵劫掠肯定想都不用想,就算这里是交趾国,属于外国,也不能干。 一旦开了这个头,后续就难以回头了。 本来大汉能依仗的就是民心,民心一失,直接完蛋。 而且抢了之后人口大降,不利于长期经营治理,哪有在自己未来地盘上纵兵劫掠的道理? “陛下,有股流民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就在这时,陈伏甲匆匆来报。 “流、流民?” 刘恪一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口? 陈伏甲眉宇间有几分愁色: “臣已让人去打探,据说是从北部送来的流民,因为土地欠收而受灾,要送到日南郡治下各县,就地赈灾。” “离谱。” 刘恪一个字没信,哪家赈灾要专门把灾民从北送到南啊? 这么折腾?是怕人饿不死吗? 刘恪问道:“不止林邑郡有,日南郡治下各个县城,都有这种流民?” 陈伏甲点头: “正是,只怕这是交趾之计。” “我军要么任由县城接收这群流民,消耗粮草,要么就阻拦流民。” “可如此施为,必然大失交趾民心。” 陈伏甲也看到甘文禁砍人正军规了,他倒觉得没什么问题。 要打交趾,就得靠人心。 而皇帝想要长期治理交趾,就更要靠人心了。 不过这群流民,就是交趾一方,来破坏他们收拢交趾人心的手段啊! 前面的问题还没解决,后面又来了另一个问题。 刘恪一时间有点烦,只好向陈伏甲问计: “陈卿可有办法解决此事?” 陈伏甲拱手,出使劝降虽然再次失败,但他计谋还是数一数二的,于是傲然道: “此事倒也不难。” “速速讲来。” “陛下可任由流民进城。” 陈伏甲话还没说完,李景绩闻风而来,就开始质疑: “任由流民进城消耗粮食,我军粮草有可能告急!” “而且如此一来,我军攻下城池后,还要处理那些流民,无论是驱赶还是继续任其空耗粮草,都不是个办法!” “不急,不急。” 陈伏甲轻轻道了声,他很享受他人的质疑,要是别人不质疑,怎么能体现出他的优越呢? “粮草不足,那就速战速战。” “随后陛下再发兵围城,围而不攻,等待张议平发兵来援。” 李景绩依然质疑: “可若是张议平不来援呢?” “不来援,必失民心。” 陈伏甲没有过多解释。 献计不能献太全,得给皇帝一些发挥空间,同样也能显得自己更高深莫测。 不过陈伏甲已经将话点的很清楚,刘恪明白他的意思。 围点打援。 不怕张议平不来。 县城被围,张议平不发兵来救,交趾国就失民心。 至于汉军的粮草问题,也能从县城周围的耕地抢收粮食,来稍作缓解。 城给伱围了,你不能出城收割粮食,汉军总不能看着粮食烂地里,帮你收了也很正常吧? 刘恪缓缓点头,表示陈伏甲此计可行。 而且有李景绩连番质疑,也从玄学角度充分说明了,这是条不错的计策。 陈伏甲见此,不由得昂着头看了牛鼻子一眼,随后望向甘文禁: “至于军中之事.” 这种事只有死办法。 甘文禁也不傻,见此便拱手应道: “陛下,末将与李将军,会一同约束将士们,不必太过担心。” 他也看不上牛鼻子的打仗能力,但单纯从军纪严明、安营扎寨什么的来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景绩也应诺道: “陛下,末将必然能约束好将士。” 按照陈伏甲的计策,可以解决当前的两个难题。 但刘恪觉得围点打援可行,而单纯靠约束士卒,就有点不太行了。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一直约束,一直憋着,等到爆发的那一天,会是个相当大的麻烦。 有些问题,可以从史书上找答案。 就破城后怎么做,老刘家在这方面,其实还是做得可以的。 光武皇帝对领军大将约束的不太行,但独自领军时,也是有的说道。 曾载有“今诸将皆壮士屈起,多暴横,独有刘将军所到不虏掠”。 秀儿当年起兵时,也是拿着这一点作为筹码,劝降别人的。 刘恪仔细想了想。 高皇帝入咸阳后,是怎么做的? 昭烈帝入川蜀,又是怎么做的? 他望着远处想要入城的流民,又看了看被甘文禁砍了的自我休整型小卒。 顺便瞅了眼天命栏。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两个独立的问题比较难以解决,如果合并成一个问题呢? (本章完) 第121章:我爹就是恶霸! “随朕走一趟。” 刘恪将陈伏甲的计策,暂且搁置。 让陈伏甲和化成雨先行一步,自己则带上典褚,点齐八百御前侍卫,往县令黄尚所在的黄家而去。 古往今来,纵兵劫掠无非是为了两点。 一则,安抚、犒劳士卒。 二则,震慑敌军,瓦解其战斗意志。 从当今天下来看,各方势力治理地方,大多数情况,都是半自治的形式,皇权不下县。 东胡也是如此。 拿下北浦郡之后,依然任用何坤作为郡守。 为什么呢? 因为何坤不仅仅原本是大汉的郡守,还是北浦郡何氏的族人。 要当好地方官,必然要在本地有路子,何坤就是北浦何氏嫡系子弟,不用他治理北浦郡,还能用谁? 用了别人,多半要被何氏使绊子。 正是因为这些半自治的治理方式。 军队破城后,适当的劫掠,可以有效瓦解其他郡县,以及本地士绅的抵抗意志。 毕竟都是地方势力,跟着哪个老大混,不是混? 刘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而打算从这一方面出发。 先试试自己的法子,要是不管用,再换陈伏甲的。 此时黄尚就在家中,等待皇帝上门。 他虽然抵抗了汉军,但最后还是降了。 抵抗算是尽忠,最后降了算是识时务,两边都能讨着好。 而他黄尚不仅是林邑县县令,其身后的黄家,也是本地豪族。 本来他之前,还有些坐立不安,就怕汉帝在城破之后,纵兵劫掠。 但在听说汉将主动斩了几个违反军纪的士卒后,心里就踏实了,一块巨头就落地。 看来汉帝是想要占领交趾,并且将之当做大汉的疆土,进行治理。 这倒是挺容易理解。 从孝武皇帝时,交趾就是大汉的郡县,只是地处边陲,没怎么上心治理。 而以往大汉朝廷对交趾的控制不足,乃至于后来几番叛乱,最后让南逃的士家,成功当了土皇帝。 都是因为当时大汉的国都,在长安。 鞭长莫及,管控不了。 现在大汉到了琼州,那么完全掌控交趾,就有意义得多了,而传达起政令,也更为快捷。 “既然大汉想要占领交趾.” 黄尚稳坐钓鱼台,只要汉帝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汉帝想要获得交趾国本地的帮助,更好的攻城略地,乃至于之后的治理地方,都需要对他多加礼遇。 甚至他完全能够猜到,很快汉帝就会亲自上门安抚,并许以重利。 “爹!” 黄尚的四儿子黄公权匆匆来报。 “公权脚步如此匆忙,应该是皇帝来了吧?” “陛下来了,还带了兵马。” “还带了兵?” 黄尚怔了怔,随即暗自冷笑一声。 威逼利诱,无外乎如此。 许以重利是利诱,带兵前来,自然就是威逼。 汉帝是个有手段的人,即使示好,也知道要带着一定威慑。 黄尚见此,也不再多想,将全家老小都召入大堂,直接等着皇帝入府。 “陛下万岁!” 黄尚领着家人拜下,姿态做足。 你不是要威? 给你就是。 反正之后他还是林邑县的豪族,吃喝用度一点没差。 说不定族中还有人能在朝廷做官。 这大汉朝廷虽说已经退守琼州,但汉帝年轻有为,允文允武,已经让人看着了点兴复汉室的苗头。 当个从龙之臣,更进一步,未尝不可。 刘恪走入大门,刚进院中,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四周绿木成荫,满目葱郁,中央种植着一棵巨大的古木,树冠几乎覆盖了小半个院子。 他见此美景,便感叹道: “当真是一片气派之景啊!” “就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皇帝这句话听着轻飘,但细细思来,其中得到意味,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黄尚赶忙上前相迎,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老朽家中人口众多,院子大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陛下当真是心系万民,只看了眼院子大小,便开始担忧百姓。” “老朽更是听闻,陛下入城后,约束部众秋毫无犯,真乃正义之师!” “早知如此,老朽必然献城归降!” “老朽虽然愚钝,却也知晓陛下行王道,大汉王师兵锋不可阻挡,所幸今日依然能投效陛下,此后唯愿与朝廷效死力!” 嘶. 这是真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官啊,嘴上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刘恪这次是来找韭菜噶的,没想到这韭菜迎风就倒,噶起来不容易。 不容易也得噶,不噶哪来的钱粮,不嘎怎么安抚流民,怎么安抚将士? 刘恪看似随意的道了声: “你的田,太多了。” 此言一出,黄尚感到绝望,他之前的想法,好像全都错了。 皇帝打的是他家田亩的主意? 难怪一进门就说人太多。 可黄家能在林邑县中横着走,能当上县令,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千来亩地吗? 豪族豪族,没了田地,算什么豪族? 然而看着皇帝身后跟着那八百甲胄齐全,无比凶悍的侍卫,黄尚着实不敢有他心。 左思右想,黄尚只好道: “老朽愿献出族中田产,世世代代为大汉赴汤蹈火!” 刘恪反问一声:“田产全部献出?” 黄尚一咬牙,心下一横: “全部献出!” 刘恪盯着黄尚,良久后,道: “那就是心里有鬼。” “若是正当得来的田产,为何要全部献出?” “纵然朕亲率王师,救民于水火之中,黄家忠心为君,一心为国,想要献上田产资助朝廷。” “可田产尽数献出,伱黄家上下,吃什么,喝什么?” “若不是心中有鬼,想要以此讨好朕,免了自己的罪责,怎会如此!” 黄尚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皇帝要田,他就给,还是全献,结果这全献,也有罪啊? 而刘恪却是没有多搭理黄尚,而是问向黄尚身后的黄公权: “你是黄尚之子,你来说一说,你家中这些田产,可是你爹巧取豪夺,侵占而来?” 黄公权怔了怔,这不是废话么? 豪族要是不巧取豪夺,怎么会有那么多田? 真当田能生田吗? 自己开垦荒地? 那多废功夫啊! 就看看县城外的那些被驱赶而来的流民吧,他们为什么会成为流民? 自家耕种的土地欠收。 为什么会土地欠收? 有很多原因,而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人在背后使手段啊! 直接强抢太蠢,名声也不好听,还容易被人捏着把柄。 可让你土地欠收,成了流民,豪族们就能理所应当侵占田地。 给你地你都种不好,干脆换我来种。 黄公权看着不动声色的皇帝,又望了眼噤若寒蝉的老父亲。 他当即便下定了决心,目光清明,义正言辞道: “我父黄尚,巧取豪夺无数田产,以至于民间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还请陛下严惩!” 刘恪脸上厉色顿缓,温声细语: “公权深明大义,可此事,也给朕提了个醒。” “这样吧,为防止再有黄尚这样的奸人,败坏黄家家风,而今实行分家。” “一户至多十口人。” “如此,纵然再有大奸大恶之人,也不至于影响太多良家子弟。” 黄公权欲哭无泪,他都大义灭亲检举老父亲了,结果换来了个黄家分家的下场? 要是不分家,只是没了田,家族还在,号召力还在,还可以多想想办法,力求翻身。 可分了家,还没了田,这便是苦日子都过不来,直接当流民算了! 黄尚在一旁听得,已经明白皇帝要把自己当成典型惩办。 内心苦闷,甚至很想当场弑君。 可惜弑不得。 谁不知道汉帝勇武过人,乃不世出的猛将? 见父子二人如此神色,刘恪给时间让二人缓了缓,才继续道: “公权大义为公,然而朕哪,也不是无情之人。” “黄家虽然分家,但家中但凡可行农事的丁口,不论男女老幼,每人皆可留十亩地。” 嗯? 黄公权面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十亩看着虽少,但这个“但凡可行农事”,和“不论男女老幼”,这两个条件下,却极有操作空间。 即便分家去田,未必不能攒下一笔厚实的家业。 只是 黄公权思来想去,偷偷摸摸看了皇帝一眼,最终还是打消了在这里多做文章的想法。 尽管家业全无,好歹保住了命。 于是他勉强挤出笑容,道: “小人自知我父罪孽深重,黄家任凭陛下处置,小人不敢有任何怨言。” 刘恪轻轻点头。 做的还不错,黄公权不算什么大才,但还算识时务。 他留了两个松动的口子,就是为了试探黄公权如何。 如果当真不识时务,给根棍子就往上爬,那就不怪他抄家了。 可要是懂得做人,也得给点好处。 打一巴掌,给块儿糖吃。 一收一放,这鱼儿才能入得手中。 刘恪立即便露出一个三月暖阳般的笑容,道: “朕欲治理林邑县,但手下兵将不熟悉林邑事物,还需任用本地士人。” 黄公权本来都跟条死鱼一样的,浑身没了力气,听了这话,一个死鱼打挺活了过来。 该来的还是得来。 哪怕现在家财散尽,穷的只剩人,只要做了这林邑县令,十年,二十年之后,这分出去的地,不就又回来了吗? 黄公权强心按捺心中喜意,拜道: “小人不才,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恪顺手打开了黄公权的属性面板。 【姓名:黄公权(下士)】 【年龄:36】 【统率:21;武力:47;智略:61;理政:77】 【特性:无】 一般般。 不过刘恪也清楚,林邑县就是个县城,也不指望找着什么天下之才。 就算能找着有潜力的,还得慢慢养。 能出个下士就不错了,治理一县之地勉勉强强。 刘恪对黄公权的表现,还算满意,便问道: “那依你之见,这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恶霸黄尚,应该如何处置?” 黄公权猛然拜下,一脸厌恶之色,道: “杀!” “敢侵吞民脂民膏,就是我亲爹也得杀!” 就在此时,化成雨进入院中,在刘恪耳边耳语一番。 “哦?人带到了。” 刘恪挥了挥手,让两侧的八百御前侍卫们让开位置。 随后陈伏甲带着一大群衣着寒酸的百姓凑上前来。 这里头有本地的小农,也有被从北赶到南的流民。 但无论是何身份,见了这大院,都是战战兢兢。 面上的畏惧之色,甚至比面对皇帝更甚。 毕竟这些豪族,才是让他们惧怕不已的人,至于皇帝 别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大汉皇帝,就算是交趾国君站在他们眼前,他们也不认识啊! “诸位都看一看,这就是平日里为祸乡里,吞并民田的恶霸黄尚!” 流民们面面相觑,不由得退了几步。 “朕收了黄家的家田,按林邑县中各户丁口,进行重新分配。” “多余的田亩,则发放给土地欠收,南下逃荒的流民们。” “朝廷不要田地,只按税法,收取每年田地赋税。” 面有饥色的百姓们只听懂了几分意思。 可即便如此,眼中也多了几分光彩。 有.田? 这个年代的百姓,谁没几手种田的功夫? 老百姓们的诉求很简单,唯有活着二字。 而有了田,他们就能活。 更何况这豪族的田地,可不是朝廷发放,那种还计算了未开垦荒地的田地。 而是货真价值,耕种之后就能够长出粮食的良田! 刘恪让化成雨上前,准备直接把黄尚砍了,明正典刑。 现场的流民、百姓虽然不多,但也够用。 将这件事和他的施政方式,传扬出去。 让交趾的百姓看到,汉军破城之后,是怎么做的就行。 虽然场面再大一些,效果也会更好。 但刘恪着实没这个时间耽误。 他得尽力让消息在短时间内扩散开来,相信那些日南郡之下各县的豪族、流民、百姓,会知道怎么做。 见到化成雨动手,自己老爹已经活不了。 黄公权心中有了觉悟,在百姓们面前大喊道: “好!” “欺男霸女、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侵占民田的恶人,就是黄尚!” 霎时间,黄尚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黄公权当即上前,举起头颅,高呼道: “我爹就是恶霸,恶霸就是我爹!” 围观百姓不甚明了,但看着这么一个侵占民田的豪族老爷死了,自己又有田分,无不是欢呼雀跃,高声叫好。 “好!好!好!” 黄公权这才在吵嚷的人群中,放下了头颅,顺手将黄尚的眼睛,给合上了。 刘恪见此,倒是高看了黄公权几分。 随后他再次吩咐陈伏甲与化成雨道: “你们二人负责统计田亩、流民,进行再分配。” “尤其是你,陈卿。” “咱们干的,不是抢豪族田地的活儿,而是依据朝廷新的分配法则,将土地进行了重新分配。” 刘恪还是想用用陈伏甲的【巧言】。 这家伙出使劝降,要么挨打要么原路返回。 可这回劝劝豪族士绅,忽悠忽悠流民百姓,总该没问题吧? “此外务必让军中将士,参与其中,哪怕是帮着流民们指路,或是协助安置,也必须要让他们,和那些分得田地的流民,多多接触。” 化成雨只是应下,他脑子还没那么好使,不懂皇帝此举背后深意。 不过能让百姓有田种,安抚了这波让人头疼的流民,就是好的。 而陈伏甲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皇帝这次,可是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本章完) 第122章:非兵之兵 交趾的豪族和中原的世家大族不一样。 将豪族稍微划分一下的话,分作三类。 一则,普通豪族,就是单纯的豪强地主,属于抱团的宗族势力,人多,地多。 二则,经商型豪族,人多、地多的基础上,世代经商,有钱财。 三则,士族型豪族,人多、地多的基础上,世代做官,有人脉。 世家大族的话,则是豪族的进化型,将所有类型豪族综合后,进行多元化经营,且颇有名声,为一郡郡望。 陈伏甲虽说出身世家,但对于打压豪族,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你豪族什么东西,土里土气的,怎么和世家大族相比? 再说了,这里是交趾,番邦小国而已。 我中原世家,哪管你番邦的豪族是死是活? “陛下这一手,当真直接逆转了局势。” 陈伏甲甚至觉得,打豪族分田地给流民,比他围点打援,击破张议平手中交趾主力兵马的办法,要显得更加优越些。 他的办法,固然能够一口气灭掉敌军,速战速决。 但对之后占领交趾国,并不能起到任何助力作用。 皇帝的办法则不然。 打压了豪族,这些豪族就难以阻碍朝廷的后续施政。 而将豪族的田地,分给了流民、百姓,则可以收拢人心。 不仅仅是林邑县一地。 等到其他各县,南迁的流民听说之后,必然也会心向汉室。 更何况他们还是从北部一路被驱赶到南部,能有田种有地耕,谁想当丧家之犬? 到时候,可以让这些流民进城,将城骗开。 或是让流民成为免费劳力,帮助汉军抢收粮食。 更有甚者,可以挑选其中精壮,直接征召为兵,充为带路党,一路北进,反攻交趾。 至于困扰汉军的粮草问题,也解决了。 打了那么多豪族,还怕没粮草? 要是这么一直打压豪族,说不定这一仗又有得赚,后方还在费心费力筹措粮草的箫元常,又白干了。 甚至还能将多的粮草拿出来赈济百姓,更进一步收拢人心。 至于将士们的问题,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无论是从豪族中收取的金银,还是斩杀的那些恶霸豪强,都能稳定士气。 更何况,皇帝还别出心裁的,让将士们帮助那些流民安置。 现在流民的心里,在想什么? 分了田地,他们自然会感谢皇帝,感谢朝廷,感谢汉军。 那他们会如何对待,帮助他们安置的将士们? 将士们受到流民的礼遇、感恩,又会如何? 唯一让陈伏甲有些担心的,还是后续的影响。 大多数人对皇帝打压豪族,是没什么想法的,琼州之中的世家,大多也正和大汉处于蜜月期,不会过多动作。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这是番邦小国,打压的也都是些和中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豪族。 可如果突然发生些意外,再加上早前预料到,东胡人可能会从大汉内部动手,说不定后方就会出乱子。 不过陈伏甲没太放在心上,后方出乱子的前置条件太多了,就算全都符合了,按照现在的进度,过不了几个月,皇帝就能打下交趾回师琼州。 几个月的时间,就算真乱了,那也是给朝廷送钱粮的。 “除非东胡大可汗亲征,不过都知道那老狗年事已高身体不好,要是亲征,估计就和送死差不多吧?” 陈伏甲随口嘀咕了一句,他现在就盼着东胡大可汗死了。 大可汗一死,东胡八部内乱分裂,颍川陈氏投资起大汉,才更加方便。 —— 张议平在营中,不断派遣探马,探查汉军的消息。 他手中的兵马,根本不是状态完好,士气高昂的汉军的对手。 要么依托城池打防守战,要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找机会搏命一击,击破汉军。 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三个郡城,有郡兵驻防,不用太担心。 因而张议平选择了后者,静待时机,力求一击制敌。 汉军再强再能打,粮草物资仍然是个问题,只要出现问题,就是他发起进攻的时机。 同时高让的流民毒计,也在缓慢进展着。 要是一切顺利,汉军很快就能陷入粮草危机。 若是强行抢收秋粮,驱赶流民,则必然丧失人心。 失了人心,可比粮草危机更困难。 可谓是步步维艰,纵容汉军能打下日南郡治下各个县城,也得随时防备交趾国民起义,重新夺回城池。 而要防备起义,就得派兵驻守。 可汉军就四万兵马,还要在沿海布防,一旦分兵驻守,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张议平依然闭着眼思考,虽说这流民之计,有伤于百姓,可终究让汉军陷入了险地。 一旦将汉军驱赶出交趾国,安置起流民,倒也不难。 “将军,有消息回来了!” 雷兰匆匆入帐。 张议平猛地睁开眼,眉头微皱,雷兰的步子杂乱,有些沉重,并不像是好消息。 “流民出了岔子吗?” “汉军是如何应对的?” 雷兰神情有些焦急: “汉军攻下县城后,将豪族分家析产,所得田地,全都分给了穷苦百姓与流民。” “汉军.竟能如此?” 张议平刚睁开的眼睛,瞪得老大,显得难以置信。 汉军能轻松攻下县城,他能想到。 汉军会处理豪族,他也能想到。 毕竟上一个成功兴复汉室的昭烈皇帝,就干过类似的事情。 昭烈帝当年入蜀中时,就收割了城中富户,以及强烈抵抗其入蜀的大族。 随后尽数归还财物。 这么一手,收了民心,又止了手下兵马劫掠。 但张议平万万没想到,汉军收了田产,不是用来作秀,也不是用来自丰粮草,更没想着还回去。 而是尽数分给了城中百姓以及流民。 是的,这是个收拢民心的路子,谁都看得出来。 然而真当无数田产,无数粮食摆在眼前时,依然不自行取用,而是尽数分予他人,又有几人能做到? 即使是为了民心,又有几人,能有如此魄力? 偏偏汉帝做到了。 “那些流民如何?” 雷兰皱着眉,脸上写满了疲惫,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沮丧,语气低沉无比: “流民心向汉室,甚至自发给汉军带路,协助攻打各郡县。” “更有入了行伍,想要与汉军一同攻城的流民。” “而那些暂时未有与汉军有所交集的流民,进了县城,依然在暗自等待汉军攻城,偷摸着想办法,帮汉军破城。” “就连那些县中本地百姓,多半也存着这个心思。” “哪怕是一些胆小怕事的,也主动帮着汉军收割、处理秋收的粮食。” “短时间内,汉军都不会有粮草危机!” “反倒是日南郡治下各郡县,如今已是岌岌可危!” 张议平眼中仿佛已经看到,百姓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一幕了。 刚才还想着汉军占领县城之后,要提防起义,现在倒好,他们反倒是被起义了。 这才多久时间,汉帝的号召力简直匪夷所思。 好在张议平有大将之风,没有像雷兰一样陷入低迷,而是继续问道: “各县豪族,又是作何反应?” 按照他的想法,豪强们被汉帝强行分家析产,应该多做反抗,调动一切资源守城才是。 雷兰见此,摇了摇头,张将军允文允武,可惜出身寒微,不懂豪族的心思。 豪族,膝盖软。 对付百姓,他们可以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但对上正规官军,根本成不了气候。 “汉军强行攻破县城之后,抵抗强烈的豪族,都被杀了。” “大多豪族都想着,与其连命都赔进去,还不如分家析产,大多数人,最后都选择了顺从,然后让族中英才投靠大汉。” 张议平哑然失语,这群豪族怎么就这么废物呢? 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伱还得笑着把家产送出去,再让儿子给人家当小弟。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要家里有人在大汉朝廷当了官,往后什么土地田产,都会有的。 这次可以杀,可以抢,可以分,可等到天下大定,就没那么多动手的理由了。 张议平实在不知道作何感想。 要是他当年没有救到那位县令,现在可能也是被分田,感念着大汉恩德的百姓之一吧? 汉军这一胜,是德胜。 军队纪律哪怕差上一点,或是汉帝多那么一点私心,都成不了。 可偏偏最后成事了。 他甚至都怀疑汉帝亲自尝百草,就是为了这一切,唯有这样的威信,才能服众。 难道汉帝刚从头顿港登陆的时候,就算到了这一切? 连流民都算上了? “高相国啊.” 以至于张议平都有点不知道高让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从计策来看,原本是条毒计,汉军无论怎么做,都会陷入困境。 可从结果来看,那些让汉军陷入两难之地的流民,反而助涨了大汉在交趾的人心。 更是进一步成为了汉军攻城略地的帮凶。 老高是卧底吧?? 张议平赶忙摇了摇脑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于脑后。 高让如今总揽军政大权,要真是卧底,这仗可别打了,前面后面都是刀,根本打不了。 “撤军,撤至九真郡。” “撤撤军?” 雷兰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极为不解。 现在难道不应该调兵遣将,支援各县城吗? 他连忙强行提起精神,劝道: “将军,如果我军能增派兵马,守住各县城,那些豪强必然和汉军为敌!” “可若是就这么撤军,相当于将整个日南郡,白白送给汉军啊!” 张议平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百姓、流民与汉军为伍,豪强望风而降,汉军兵锋正盛。 如今这个局面,归根结底,就是汉军太强,县城完全守不住。 与其送死,豪强们只能把自己放在案板上,任由汉军割肉。 他现在分出兵马,守住县城,确实能让豪强与汉军为敌。 可是然后呢? 交趾之中,就只有他手上这五万兵马。 还因为汉帝尝百草,雷兰冒进,丢了八千。 剩下的兵马数量,和汉军相差无几。 一旦分兵,就会被汉军逐个击破。 而手上没有兵了,只靠着郡兵,固然能守城,可失去了进攻机会。 只能看着汉军继续这么一路北上,不断打豪族分田地,收拢民心,解决粮草忧患。 到了那时候,除非东胡出兵支援,不然交趾要么困死都城,要么投降。 而撤军至九真郡,则不然。 保留了一支可战之兵,而且即使汉军占了日南郡,且有流民、百姓从军相助,依然要分派人手驻守各地。 总不能全靠流民、百姓驻防吧? 无论汉军是留下五千人,还是三千人。 只要汉军分兵驻守日南郡各地,都相当于减员。 此消彼长之下,交趾一方又占据了兵力优势。 虽说丢了一郡之地,但同时也换来了胜机。 “将军.” 见雷兰还要劝说,张议平只是静静地站着,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气场,让人感到莫名可靠,表情沉静而自信。 而后淡淡几句: “以退为进。” “替本将修书一封,将汉军如何对待豪族与流民的事情,告诉高相国。” —— 交趾郡。 高让的府邸,修建得极为豪华。 屋宇百间,连甍接栋,檐宇相承。 此时,高让一袭青袍,正在焚香祭拜神像。 天柱神,也就是交趾国中南越土著们,所崇拜的开天之神。 当年士燮入交趾后,本来准备以汉家经学治理地方。 但未曾想汉家经学太过深奥,别说南越土著,就连那些不断迁入交趾的汉人,或是两者的混血后裔,也未必听得懂。 所以士燮另辟蹊径,选用了信仰,也就是南越神话。 他自称为天柱神化身,世世代代的国君,都将是天柱神不断轮回。 以此忽悠南越土著,来更好的教化、统领他们。 这也是士燮为士家留下的一手底牌。 如果真到了外敌不可阻挡的地步,可以用国君乃天柱神化身这个身份,来号召交趾土著。 那些土著在交趾山林中的战斗力,堪比精兵。 高让其实是不信这个的,不过多年的祭拜,倒也成了习惯。 他动作优雅,以手中的香烛点燃神像边的熏炉,霎时间袅袅烟雾,从熏炉中飞出,满屋生香。 咚咚咚—— 府中一员小仆敲着门,小声道: “相国,有前线急报。” 高让闻言,像是被打扰了雅兴,面露不悦之色。 但等他出门之后,面上仍是如往常一般随和,带着笑,眯着眼,像极了老实人。 入了大堂,只见朝中文武都在堂中等候。 宫里那位爷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而今军情紧急,该找谁,他们心里更清楚。 见高让前来,一干文武齐齐拜道。 “高相国。” 高让也给予同僚们给予足够的尊重,深深还了一礼。 首先开口的是吕狭,他虽然长得丑,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高让还是将其引为心腹,相当可靠。 吕狭面有忧色,语气显得十分不安: “相国,流民未有凑效。” “汉帝攻破县城,打压豪族,将豪族家中田地,都分予了流民、百姓,解决了流民之患,同时还补充了粮草。” “那些流民也投桃报李,协助汉军攻打各个县城。” “日南郡虽说还未陷落,但汉军入主,几乎已成定局。” “张将军自知不敌,强行开战必败,已撤军,准备退守九真郡。” 高让听了,脸上那和煦的笑容直接僵住了,一时间有些失态。 未曾想到汉帝竟会如此果断,直接打压豪族,收取田地。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连半亩田地都不取,而是分给了流民、百姓。 而那些小民,还真就汉帝这么一号召,就全动了心思。 于是就造成了这么个情况,汉军在交趾的土地上,用交趾的田地,收买交趾的人心,再用交趾的人,打交趾的城。 这合理吗? 这完全不合理啊!! 当即便有不少文武质疑起张议平: “张将军为何不战而退?” “高相国,那张议平出身寒微,与那些流民无二,平日里又素来关心百姓,汉帝如此施为,只怕张议平已有二心!” “张议平其人拥兵五万,又颇得军心,不可不防啊!” “安静!” 高让忽的一声叱喝,打断了争执,他看着众人,语气平静,却极有说服力: “张将军以退为进,冷静观察时局,等待时机,何错之有?” “此时汉军锋芒正盛,又得本地流民、百姓之心,换做是你们,你们领兵与汉军一战,难道能够胜过一场吗?” “除了损兵折将,还有什么用?” 高让倒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智谋也不错。 这一番话语,让人感到安心,直接将不少人给喊醒了。 吕狭也从旁帮腔道: “张将军忠义,无需多言。” “纵然汉军全据日南郡,可分兵驻守后,还剩下多少可战之兵,可供北进?” “届时据九真、交趾两郡以抗之,汉军又能奈何?” 众将一通议论后,觉得确实可行,又有人道: “张将军在前线领兵作战,我等在后方,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据九真郡固守,太过被动,不知高相国可有应对之策?” 高让目光扫向堂中文武,轻声道: “诸君可静下心来。” 一干文武摸不着头脑,忽有一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的武人,动了动鼻子,道: “熏香?” “高相国方才祭拜过天柱神?” “正是。” 高让又恢复那副怡然自得的神色,笑着点头道: “国中从南到北,虽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这九真郡中,却有一山脉横贯,乃我国非兵之兵。” 听着高让如此言语,众文武心中也有数了。 高让指的是,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 即使这些土著不会听他们的调遣,主动出击攻打汉军,但汉军入了长山地界,只要稍作鼓动,便可让双方发生矛盾。 那皮肤黝黑的武人更是跃跃欲试,道: “相国,不若就让我去一趟长山,说动这支非兵之兵?” 高让应允道:“那就拜托巴将军了。” “是。” 众人见此,心中便松了口气。 巴临,是南越土著出身,比张议平更纯血,其人亦有勇略、威望,正可以作为劝动土著出兵的人选。 汉军就算占了日南郡又如何? 分兵驻守之后,又要守卫海岸线,保证物资运输,可战之兵还剩多少? 至多也就两三万。 莫说南越土著之中,最少也有三万青壮年可用,就算对上张议平手中的五万兵马,也难以取胜。 到时候只要把这支汉军覆灭,轻松便可收复失地。 甚至不少人觉得,丢城失地也在高让的算计之中。 表面上汉军是占了地,可实际上,却是在无形中,损兵折将啊! 而且流民南迁之后,也保证了国中的粮草供应,九真、交趾二郡之中,不需要额外支出粮草赈济,同时还排除了不稳定因素。 这一切,不都是抵挡汉军的最佳屏障吗? 不过人群之中的吕狭,却没有像其他同僚那么乐观。 本来交趾国是要发兵进取,攻入琼州的。 现在却落入守势,还不得不放弃日南郡,难道不是已经完全陷入被动之中了吗? (本章完) 第123章:汉军,前面有豪族滴干活,我来带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配合上【忽悠】。 刘恪觉得,自己绝对是造反头子,还是特别能蛊惑人心的那种。 这俩玩意要是合成,指不定能合个什么诡异玩意儿出来。 天命抽都抽出来了,不好好用一用,怪可惜的。 堂堂一个皇帝造自己的反,可能有点抽象。 但大汉的皇帝,带着交趾的人民,造交趾的反,这也没什么吧? 于是乎,汉军这么一路打,一路分,一路鼓动流民、百姓,所过之处毫无抵抗。 有黄公权大义灭亲做表率,日南郡治下的郡县,竟有三分之二的豪族,主动把土地献了出来。 要是实在族中阻挠重重,族老、族长之类的碍事玩意儿舍不得田,直接检举揭发。 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啊! 这些豪族的反应,着实有些出乎刘恪的意料。 不仅自发献田,还有大义灭亲,进一步促进了分家析产。 见豪族们如此配合,基本没有难度,刘恪也就将打豪族分田地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陈伏甲。 他自己则是借着【瓦剌留学生】的天命,操着一口南越土话,忽悠了一波迁至县城中居住的南越土著。 南越土著并非全都住在山林里。 毕竟交趾国立国也有几百年了,虽说南越土著们,依然有着自己的一套习俗文化,但对中原文化也比较认可。 再说了,县城一应配套设施齐全,城里住着,再怎么也比山林里舒服,土著归土著,不能当土鳖啊! 这些住在县城里的南越土著,比山林里的南越土著,思想上更为开放,也更有野心,几亩田就能让他们拼命。 而且他们的战斗力,并不比住在山林里土著,差太多。 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是很不错的兵源。 刘恪当即就用豪族的粮,扩军八千。 死完最后一个南越人之前,汉军绝不会退出交趾。 一路摧枯拉朽,最后整个日南郡范围内,也就只剩下了日南郡城。 并且已经逐渐发展出了,一套成熟且固定的模式。 投了的带路党,留你一命,分家,分田。 不投的豪族,直接开始公审。 审完就砍,还能挑几个幸运观众零距离观刑。 也有胆子大的幸运观众,跃跃欲试,想亲自斩杀为富不仁的豪族。 可惜谁能砍人这个问题比较严肃,执法权只能在朝廷。 话说回来,即便有了固定的带路模式,日南郡也挺难打的。 足足阻挠了汉军三日。 三天时间,放在以前,都已经拿下三郡了! 这次确实麻烦,也不知道是交趾国中,是哪个能人,提前将日南郡和九真郡的郡兵,给换防了。 因而这日南郡的守将,以及大多数郡兵,就算城破了,也影响不到亲族。 光棍一个,啥也不在乎。 尤其是这刚调防过来的守将,还是个南越土著,铁了心要为国尽忠,口中大喊着为了天柱神的荣耀,死守到底。 可惜了这么一个忠臣良将。 他想死守也没用,城中那么些豪族不想死守啊! 你说伱又没爹妈又没儿女的,万一皇帝找不着人杀,迁怒豪族了,该怎么办? 于是乎日南郡中的豪族们,借口为郡兵送物资,直接在酒席之间,给守将敲了闷棍。 死守到底,所以他就死了。 刘恪就这么带着大军以及裹挟的流民们,大大咧咧进城了。 “汉军这边走!” “乡亲们都出来吧!汉军不抢粮食!” “汉军进城,打豪族分田地,乡亲们快来城门口分田!” “朝廷分田,来晚没登记上的,可就不作数了!” “汉军进城,不取百姓一分一毫,大家伙儿不要怕!” “汉军惩戒豪族,大家伙儿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啊!” 刘恪:“.” 这些被他号召来带路的交趾人民,热情归热情,积极归积极,就是路走的好像有点偏。 嘴里的话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味。 不过大致意思,倒也没问题。 “陛下,老夫心向大汉已久,今日终于迎来了太阳!” 交趾豪族比中原世家直接的多,好在这也不是第一次。 这些天来,刀抬得越高,这些豪族就越会舔,垫着脚够着头,也要拼命舔。 刘恪已经适应了,拿捏着姿态: “你们这儿就三家,朕也很难办啊!” 日南郡的豪族挺稀奇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郡治所在,人们更贪图安逸,还是被抢被土地重新分配怕了。 居然就只有三家豪族,属于无比顽固的抵抗派。 显然不够啊! 倒不是说田产不够。 不管你是直接投降还是顽固抵抗,都得分家析产,因而田产肯定是够分的。 不够的是人头。 早期的砍头公审,可以为了赶进度,缩短传播时间,而粗糙一些草率一些。 可到了后期,雪球越滚越大,公审的场面就要足够大,才能凝聚人心。 杀得豪族够多,受欺负的老百姓们,看了才能开心啊! 田产,是物质上的满足。 人头落地,则是精神上的满足。 刘恪觉得,要彻底让交趾国的老百姓们,箪食壶浆喜迎王师,两者缺一不可。 再说了,他对豪族定下的长期施政方针,和对付世家大族,是一个道理。 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最后砍上一批。 至于想彻底搞死,是不太可能的。 在大汉朝廷的统治基础还没打牢之前,完全把这些人推到对立面,过于反智。 而日南郡城的三个豪族,显然不太够砍。 全都拉了,没有分化,打的太少,根本不顶用。 而那带头的本地豪族族长黄夏,听皇帝嫌抵抗的豪族太少,人不够杀,立时一个激灵。 他脸上挂着一副有你的笑容,咧开嘴,口吻极度献媚: “咱们心向大汉,且听闻陛下又是圣明之君,麾下兵马于民秋毫无犯,此情此景,自然令人心悦诚服!” 刘恪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神色,像是赶苍蝇一样: “那你去跟百姓们解释解释?” 黄夏一哆嗦,他可不敢啊! 他为什么能成为带头大哥? 因为家里人多,地多,名望高。 为什么能人多,地多,名望高? 因为擅长欺压百姓啊! 百姓就是我家佃户,百姓的田就是我的田,百姓是我的私有财产。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见了已经变成了汉军形状的私有财产,他家里绝对没得活口。 刘恪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再道: “朕也并非嗜杀之人,只是这犯了错的人,就应该被惩戒。” “这样吧,你们下去,先商量着拿个名单出来。” “是张家的杂役也好,李家的伙夫也好,这人头得凑足数。” 黄夏吓得不轻的脸上,多了几分光彩,就像是三九寒冬一杯热茶下肚,温暖了许多。 皇帝要他们自己拿名单,可就省事了!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三天之后,日南郡城中最宽敞的街道上,就开始了公审。 街上有模有样的搭了个行刑台,台上列着三百多个戴着枷锁的囚犯。 枷锁是刘恪亲自改进过的,倒不是说怕囚犯们挣脱了跑了,单纯因为【锁匠国王】天命在身,一时技痒。 台下则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就等着犯人人头落地之后,大呼痛快。 台上的一个粗脖子囚犯,越想越气不过。 他只是黄家的伙夫啊! 整日里也就做饭这点活儿。 要说犯了罪,最大的,应该也就是边做边吃,让老爷们吃他吃剩的。 要说比较过分的吧,应该也就是在小姐的羹汤里,吐了几口唾沫,吐完还用手指给搅匀了。 平日里,倒也确实会仗着黄家的势,横行一时。 可这哪一条,犯得上杀头大罪?! 什么欺压百姓兼并土地,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见着就要人头落地,伙夫有心想要伸冤,当下便大声哀嚎道: “冤枉!冤枉!我一个伙夫,能有什么坏心眼啊!” “大家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就可怜可怜我吧!” 然而让伙夫失望的是,老百姓们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就你这脑袋大脖子粗的样子,一看也没少吃喝民脂民膏。 而后站出来的一个人,更是让伙夫产生了绝望。 “你放屁!” “我家那几亩地,就是被你打着黄家的名号,霸占了去!” “我娘因此饿死,我爹上门讨要个说法,还被你掂着大勺打了一顿!” “我爹惨啊,你拍他像是拍鱼似的,生怕下锅之后,皮肉不够细嫩紧实,要不是跑得快,只怕早就被你烹了!” “我爹哪受得了这种侮辱毒打,没几天也郁郁而终!” “你这还叫没干什么坏事儿!” 嘶. 周遭百姓更是谩骂声不绝,天杀的贼人啊! 这种大奸大恶之徒,竟然还说自己冤枉?! 伙夫心里苦,有苦说不出。 这人他认识,就是黄家的偏房子弟。 虽然穿着粗衣,假扮穷苦老百姓,但这张脸他确实见过! 老百姓却没能辨明,反而更是义愤填膺,振臂高呼: “杀了他!杀了他!” 刘恪深深望了眼那个站出来罗列罪名的“百姓”,而后摆了摆手,示意百姓们安静下来。 接着又望向伙夫,轻声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伙夫心中只剩下绝望,现在说什么都救不了自己。 他依仗的黄家,甚至亲自派人,专门来给他落井下石。 伙夫嘴唇微微动了动,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人死之前,心先死了。 他甚至不恨让他人头落地的汉军,反而更恨自己原本的主家。 有了良好的开端,事情发展的很不错。 后面各个豪族推出来的替罪羊,各个都是含冤而死。 每个人挨刀,都有豪族子弟,假扮百姓,罗列罪名。 毕竟只要把罪名都列在这些替罪羊身上,自己的罪名就能少许多。 想来汉帝也不会就此太过纠结。 如此一来,这日南郡城的豪族如何作为,可谓是小刀划屁股,让老百姓们,好好开了开眼。 大小豪族近百,有一家算一家,竟然没有一个是不侵占土地的。 几亩土地就养活一口人的情况下,这群牲口算是间接害死了了多少人啊? 挨个砍了肯定有冤枉的,但隔一家砍一家,肯定有漏网之鱼! 砍得好啊! 哄闹的百姓之中,有个身材瘦弱,面颊瘦削微凹的男人,虽然看着像是流民,但双目深邃锐利。 “好手段。” “豪族没了土地,没了人口,这推出替罪羊之后,就失了人心,更没人听他们的了。” “纵然是想叛乱,也难以成事。” 不过更让他叹服的,还是隐藏在这表面之下,皇帝在暗地里,对豪族展开的分化。 他专门留意过,早前强硬抵抗汉军的,只有三家豪族。 现在却推出了这么多人问斩,而且还有不少用来替罪,无关轻重的人。 必然是皇帝不满人头太少,勒令投降的豪族们,另行添上的人头。 假设日南郡中,有五十个豪族,而皇帝想要添一百个人头,豪族们绝对不会一族出两个人,这么让大家平摊。 毕竟豪族之中,也并非全都是蠢蛋。 其中自然有聪明人,能够看得出皇帝这一手,是在让豪族失去人心。 迫于汉军军威,他们自然不敢去抵抗,但并非不能转移。 自家少出一个,让别家多出一个,不就可以了? 这样对自家的损失,会小很多。 大多数人都存着这样的想法,豪族们就会开始内斗。 即便最后名单确定,依然会因为分配不均,而怀恨在心。 毕竟大多数人都乐意去怪别人,而不是怨恨自己的弱小。 虽说豪族都是些眼中只有利益的群体,怀恨在心不一定能够长久,即便有杀父杀母之仇,转过头来有利益,也能两两相合。 不过能够稳住一时,撑到汉军取下交趾国全境,也就足够了。 男人不露痕迹的望了眼行刑台上,手舞足蹈,不断鼓动百姓们的皇帝。 这皇帝不太像个皇帝,像是反贼。 但他偏偏又是个好皇帝。 出发点如何,背后是何用心,没人在意,百姓有了田,得了利,那就是好皇帝。 男人轻手轻脚的离去,轻声自语道: “汉军北上再攻下九真郡,战事便结束了。” “只是这九真郡中,有长山,南越土著,却不是那么容易相与的。” “即使是这位昭武帝,倘若入了山林之中,也未必能渡得难关。” 日薄西山,今天的砍人活动结束了,明天继续。 百姓们渐渐退去,行刑台上乱糟糟一片。 刘恪也站了一天,口干舌燥,他也累啊,还得不断忽悠鼓动百姓,扩大优势。 有些腰酸背痛,望着这一片狼藉,感叹道: “天下啊,比这还要乱。” “就是这么乱七八糟的,豪族有豪族的乱法,百姓也有百姓的乱法,可就是这么个乱法,蝼蚁才能搏杀大象。” 刘恪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些日子的操作,都是他的一番试验。 如果在交趾国能成功,那么就能用到中原。 号召那些汉人百姓,直接起义反了东胡,天下乱得更彻底一些。 越乱,复汉的机会越大。 同时他也是在看世家作何反应,毕竟打的豪族,分的田地,都在影响世家的利益。 “陛下,已经清理好了。” 化成雨一句话,打断了刘恪的思考。 正好,刘恪也打算换个口味,一天的血腥味让人有些不舒服: “随朕往乡野走一趟,看看陈卿做的如何。” (本章完) 第124章:造反而已,多大点事儿啊 两三点雨坠在地上。 刘恪驾着驴车,慢慢走着,顺便抬头看了眼天象。 “看来这大半个月,都是阴雨天。” 这个天气不利于【六丁神火】的发挥,放火烧山不是很容易。 不过转念一想,【火烧连营】、【鹿台自焚】,也没那么容易酿成大错,心里就好受多了。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田野间。 交趾国中,种植有大量的水稻、黍、粟等粮食作物。 黍,亦称稷,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糜子、黄米,比小米稍大,煮熟后有黏性。 粟,就是小米,也是当今最主要的主食。 黍和粟有个共同点,就是产量不高,所以交趾国又引种了大量产量不错的水稻。 由于交趾国种植有大量粮食作物,禾花雀迁徙期间,喜欢在这里逗留。 因而这禾花雀,成了交趾国的国菜。 至于为什么不是国鸟,大概是因为太好吃了。 时入秋季,良田沃野,阡陌纵横。 田中粟、黍成片垂首。 空气格外清新,仿佛漫溢着田间每一支稻穗的呼吸。 不少百姓正在田地里,伏腰割着作物,一片丰收之景。 俗话说人间辛苦是三农。 春种、夏耕、秋收,是最为辛劳的三个阶段。 虽说秋收要做的活儿,其实是最多的,但能看见收获,上缴税赋之后,粮食能自己留着。 而且这些秋收的百姓,和春种、夏耕基本没啥关系。 豪族做了春种、夏耕的活儿,他们负责秋收罢了。 这未尝不是一种牛头人。 想着想着,他们心里便觉得刺激,更是激动起来,这不是白赚么? 于是也就不是那么累了,人人脸上都是笑容,手上的动作,也就更勤快了。 刘恪与御前侍卫们,走于田间小道之中,望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良田,一脸欢喜之色。 不用抢收,也不缺粮咯! 他四下张望一番,问道: “典褚将军之前向朕请求,要去地里帮着百姓们秋收。” “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众人也四处张望,寻找典褚的身影。 按理来说,这庞然巨物,应该比陈伏甲更好找才是。 找了一会儿,只见农田中忽而立起一尊铁塔,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体积,是典褚没错了。 典褚听见这边的动静,便走了过来,用挂在肩上的麻布,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粗着嗓子道: “陛下,大丰收!” 刘恪寻声望去,只见典褚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身农人套装。 他头戴斗笠,脚穿草鞋,腋下还夹着数捆粟杆。 给人一种老农灭霸的既视感。 能找着这个尺寸的全身装备,还真挺不容易。 典褚从田里一路走来,虎虎生风。 他走到驴车近处,忽的停下脚步,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看了眼地上,便俯首捡起几粒,不止是何人所遗落的粟粒。 这粟粒,在他那足有常人脑袋大小的巨掌中,显得相当渺小。 但典褚却视若珍宝,放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憨憨笑着,带着几分喜意,朝着刘恪道: “陛下,粟粒饱满,交趾今年,应该是丰年!” 化成雨凑上前,端详半天,也是兴奋道: “这粟粒的品质着实不错!” “陛下,这趟交趾之行,确实是来对了!” “交趾的水土,只怕称得上是天下一等,相当富饶!” 化成雨和典褚都是平民出身,干的来农活。 从区区一颗粟粒中,就已经看出了交趾的富庶。 刘恪自然是连连点头,废话,不富我打他干嘛呀? 典褚这时又扬了扬腋下的粟杆,道: “陛下,这些收割后的粟杆,也不能浪费啊。” “好好留着,可以用来喂马喂鸡。” 自汉鸡开府,朝堂上多了个威武大将军之后,琼州民间养鸡之风,兴盛一时,正好拿去喂。 刘恪面露诧异之色,好家伙,你还有这一手? 之前看着理政数值,才37啊? 化成雨与一干御前侍卫,也是大为不解,这是那个人形投石机,拿着敌人当武器抡的典将军? 典褚见此,又是憨憨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 “这田里秋收之后,可以种冬麦。” “交趾和琼州一样,都是一年三熟的地儿。” “而且这附近的田地,都是豪族的良田,地力充足,可以多种些。” 刘恪听得心中一笑,若说典褚能想着用栗杆喂马喂鸡,他还能理解。 毕竟典褚平日里在家,没事儿就种萝卜。 早前在北浦郡时,也经常帮助老百姓们拔萝卜,农事经验还是有的。 但考虑地力,然后提议种植冬麦,就不合理了。 “阿典,背后是有哪位高人在教你?” “华先生没有教我。” 众人:“.” 典褚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 “好吧,华先生,让我看看你在哪儿。” 说着,他往后望了眼,就将一个小老头儿,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抓到了刘恪身前。 老头有些干瘦,但能被典褚这么一抓,还能站着,说明身子骨还挺硬朗。 草帽深深地压在头上,肤色黝黑,双手粗糙。 脸上皱纹遍布,透着一股沧桑的味道。 是个人才? 刘恪手头上有玉米、红薯,一直想着要个农业方面的人才,只可惜没找着。 这老头看着像有些斤两。 【姓名:华仲邈(中士)】 【年龄:69】 【统率:11;武力:53;智略:78;理政:81】 【特性:上农、任地、辩土】 刘恪看得一愣,一个中士就有三个特性,还全是农业方面的特性? 大概这属于专业性人才,数值不高,但在某方面比较专精。 像是夏不具,四维属性里最高的,居然是武力。 但真要说起医术,确实有两把刷子。 刘恪问向典褚,道: “阿典,还不替朕引荐一二?” 一众御前侍卫,也是翘首以盼。 这老头外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但却能教会典褚,看着就像是个隐士大才。 典褚顿了顿,沉声道:“华先生,是当年华神医的后人。” 而后沉默了一阵子。 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华神医,应该指的是几百年前的神医华佗。 可后面呢? “后面呢?” “后面没了。” 典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不是个关注背景故事的人。 “草民华仲邈拜见陛下。” 说着,还是小老头主动一拜,道: “典将军为人实诚,心思淳朴,并未问及他事。” “小老儿乃华神医的后人。” “当年华神医没能治好曹侯头风之疾,将其一家人发配交趾。” “从此之后,小老儿祖辈便在交趾之中,偶尔行医,也算勉强得活。” 看来这个世界里,曹老板还是医闹了。 刘恪轻轻点头,确实是个人才。 医家的名字,医家的传承,干的全是农家的活儿。 看这模样,估计就是个平头老百姓。 虽说追溯祖辈,是华佗的种,但华佗的医术半点没传承下来。 多半是其他学医的后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了,就这一脉勉强靠着种地,传承了下来。 不过还真种出了点名堂。 “可愿入朝为官?” “小老儿自是愿为朝廷效命。” 刘恪草草走了个过场,便道: “既然伱提出了种植冬麦,那这日南郡种植冬麦,就由你负责。” “此外朕还有些稀奇作物,你可拿去琢磨琢磨,若是能成功种植,大大有赏。” 刘恪让人去取玉米、红薯交予华仲邈,便继续在田里逛着。 他的主要目的,是视察陈伏甲同志的工作情况。 目前来看,陈伏甲干得不错。 将士们在帮助流民安置,协同秋收。 他还看到了将士们仗着自己孔武有力,帮助百姓们挖蓄水坑,方便百姓们挑水,灌溉田地。 “军民一心。” 单从一个挑水,一个蓄水坑,就能看出不少东西。 大汉民风彪悍,往往会因为抢水而发生斗殴事件。 这交趾国中,有南越土著潜移默化带来的倔脾气,自然更甚。 但有官兵参与其中,秩序便好了许多。 “军民鱼水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刘恪呢喃一声,这是各国都不能理解的一个现象,唯有大汉有这个基础。 那些会在农闲时,与官军一同杀敌蹭军功的良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快,众人便找着了陈伏甲。 陈伏甲昂首挺胸,就站在田边。 说来倒也神奇,哪怕在田里,他那一身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华服,愣是没染上多少泥。 他在蓄水坑旁边圈了块地儿,而那些歇下来喝水的农人百姓,都围在其身边。 “你们知道天子为什么要分田?” “因为我们没田。” 百姓们笑成一堆。 这个官儿看着挺大,文质彬彬,看着就知道有学识。 光气势就挺唬人,没想到却问出了这种蠢笨的问题。 陈伏甲却是一脸正色,继续道: “你们为什么没田?” “因为这交趾国的田产,被假称天柱神托世的国君给占了。” “被朝中文武官员给占了。” “被地方豪族给占了。” “他占几千亩,他和他占几万亩。” “你们,就没田耕。” “要么当流民。” “要么做佃户。” 百姓们没有再喧闹,而是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田去哪儿了。 可他们没能深入思考,也不敢深入思考。 无论是国君,还是朝中文武,亦或是看着最为弱小的地方豪族,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动辄家破人亡。 刘恪就在远处默默听着。 陈伏甲有点背叛自己的阶级啊,他可是世家之人,威力加强版豪族。 真要说到土地兼并的问题,世家没少干。 这等于是骂自己。 陈伏甲倒是活得很通透,他对老师杨仲所言,当臣子就要当臣子的样子,理解的更深了。 不要多想,他觉着皇帝要调动交趾国的百姓,去打击交趾豪族,去打下整个交趾,那他就会尽力调动这些百姓。 至于自身世家的利益,暂时排在后面。 再说了,就算皇帝以后真的要对土地利益动手,他陈家的地在颍川,大汉朝廷的手还摸不着。 而到了大汉真能摸着颍川土地的时候,说明已经兴复汉室了。 东胡人都被皇帝赶走了,到了那时候,世家更加不能多想。 陈伏甲负手而立,继续道: “当流民,吃不饱,地方上要是不赈灾,就只能饿着。” “全家老小的命,都系在他人之手,只能指望别人大发慈悲。” “当佃户,给豪族耕地,老爷们说田租说定多少,就定多少,灾荒歉收,他大斗进小斗出。” “一年忙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结果家里没半粒存粮,还得跪着。” 陈伏甲忽然收了声,按照他所学的辩论技巧,在罗列项目之后,应该给与具体事例。 然而这个事例他给不出来。 就算能编出来,也没有任何真情实感。 毕竟真要算起来,他可能和豪族更有共鸣一些。 不过百姓们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刚咽了口水,休息没一会儿的汉子,直接哭了起来: “俺的命苦啊!” “俺原本是有地的,这朝廷年年加赋,县令也变着法摊派。” “俺交多少,官府就纳多少,小斗纳完,用大斗称量。” “嘿,你猜怎么着!” “十斗变五斗,五斗变两斗,硬是说不足数,还得补交。” “要是丰年,交了也就交了。” “可要遇上灾年,交不够数,就要把俺的田收了,俺只能去找豪族借,又要被豪族坑一遭。” “都是坏人,坏得很!” “这地要不得,还不如流民,赔钱耕地,是人是鬼都要喝俺的血!” 汉子说着说着,也就不哭了,咬牙切齿,满脸气愤之色。 可他看着陈伏甲,以及地里帮忙收着粮食的汉军,一阵手足无措,赶忙打了个补丁: “俺说的交趾小朝廷,伪朝廷!” “大汉朝廷,好!” 他挥着拳头,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加有力一些。 汉军确实好啊! 战斗力强不强,皇帝长得帅不帅看,施政怎么样,其实都不重要。 打豪族,给他们分田地,做了实事,那就是好! 有了汉子开头,老百姓们纷纷倒起苦水。 有个老头儿道: “这还是有田的,俺家的田,去年就给人占咯!” “俺也是个苦命人,膝下没儿子,受了委屈,也没地儿诉。” “指着国君开仓放粮呢,就被赶到日南郡来了。” “经九真郡,过长山,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草鞋磨破了,脑子都是迷糊的!” 还有个干瘦汉子也道: “我到日南郡的时候,身上就一张饼。” “这块儿饼,吃点野菜,喝点水,舔上一口,得撑上个把月。” 有人忍不住发问:“现在饼呢?” 那干瘦汉子面露难色: “饼还在呢,小倒是没小多少,就是馊了。” “现在吃吧,有新鲜的不吃吃馊的,心里总觉着委屈。” “但是不吃吧,又觉着浪费,多好一个饼啊.” 这些流民、百姓,可能别的没有,但要论及惨来,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惨的。 要是开个大汉好声音,曲不用唱,光是在台上卖惨,都能卖个三天三夜,还卖不完。 那诉说着自己凄苦经历的百姓们,望着收获的粮食,想着以往的经历。 只觉得心理落差太大,愈发觉得以前委屈,不约而同哭了起来。 见百姓们哭了一场,陈伏甲这才道: “交趾小国,从未想过体恤百姓,以至于有了今日。” “看看那些南越人,甚至因为被侵占田地,而不得不躲进深山老林苟且。” 尽管南越土著就喜欢住在山林里,但群情激愤之中,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南越土著,就是被逼的! 甚至交趾国君还自称天柱神转世,来压迫南越人! “现在汉军来了!大汉天子来了!” 陈伏甲说完这句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天子给大家分田,将那些为富不仁的豪族,全都分家析产!” “将得来的田地,全都分给你们!” “但交趾国中,上至国君,下至文武、豪族,他们肯定都不乐意!” “因为这群奸恶之人,再也喝不了你们的血了!” “所以呀,咱们就该每家出壮丁,跟着陛下一起打仗!” “陛下才能有更多的田地分给你们,让你们种更多粮食,大家才能过得好!” “大家给陛下多献些粮,陛下才能养兵,才能保住从豪族手中,收回来的田!” “只有那样,才能人人有田耕!” 陈伏甲一指身后的木箱,箱子上还写上了“人人有田耕”几个字。 真别说,交趾百姓们虽然知道,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额外加赋。 但和琼州百姓,最初听到皇帝要民间献上粮草,支撑朝廷打仗时的反应不同。 这些交趾的百姓们,只是稍作犹豫,便已经有人意动了。 毕竟刚刚才受了朝廷的好,分到手上的田,太实在了。 刘恪啼笑皆非,原来陈伏甲存的是这个意思。 宣传一番,让大汉深入人心,收拢民心,然后学着他给琼州百姓画大饼一样,给交趾百姓也画个大饼。 以此来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 说句实在话,陈伏甲的想法比刘恪的想法要好。 刘恪只是想着用交趾百姓帮他攻城略地,然后将打豪族分田地的事迹宣扬一番,帮助以后更好治理交趾。 毕竟,这事情做了,就要宣传,不然岂不是白做了? 而陈伏甲则更进一步,宣传的同时,又用了百姓一次,民心有了,自然要用嘛! 让分了田的百姓,为朝廷捐粮,朝廷又得了名声又得了粮,还有兵源。 实际上也没什么付出,只不过付出了原本豪族、交趾国中应的粮,反倒是大汉又白嫖了交趾。 而虽说粮食现在够吃,但没人会嫌粮食多。 有多余的粮食,正好就地征兵。 如此也解决了汉军兵力不足的问题。 不过刘恪的想法,和陈伏甲的想法不同。 陈伏甲更看重汉军后续的进攻,想要保证汉军的作战能力,力求攻城略地。 而刘恪则更看重后续的治理,想要更加稳定民心。 于是乎,他便走到了陈伏甲身前。 百姓们见那几百个侍卫,以及陈伏甲拱手相拜,便知道这是大汉天子,当即也要拜下。 刘恪却是一拂手,止了众人拜下,而后道: “足数缴纳税赋,就够了。” 他将“人人有田耕”的功德箱踢到一边: “这东西,可没必要。” 刘恪举起一只手,目光扫过百姓,声音凝重有力: “昔日高皇帝入咸阳,与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朕既为高皇帝之后,今日也与交趾百姓,约定三事。” “其一,人人有田耕。” “其二,人人有衣穿。” “其三,人人有屋住。” 百姓们愣了一愣,前文还是没听太懂,高皇帝,咸阳,盗抵罪又是个什么罪? 但后面那三句直白到不行的话,却是每个人都听懂了。 “陛下万岁!” “大汉万年!” 百姓们跟着喊了起来,当即就有人也不休息了,埋头到地里,继续干活。 此间事了,陈伏甲却是来到刘恪身边,道: “陛下,这人人有田耕,倒是好说,可这穿、住” 很难,太难了。 其实就是这有田耕,都是艰难万分。 如果不是在交趾国这种番邦小国之内,说不定现在都成不了事。 刘恪听候,却是漫不经心的回望了眼田间,满不在乎道: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敢不敢想,是另一回事,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又怎么会去做?” “有时候啊,这大胆的想法和憧憬,反而更能推动人去行动。” 画饼就得画大点,当皇帝的人,口气大点有什么问题? 指着前方说有梅林,显得小家子气兮兮的。 找着方向尽力而为就行,就算没达成,难不成还有人敢指着他鼻子说食言? 好吧,陈伏甲不多做纠结,只是望着被踢开的“人人有田耕”功德箱,有些遗憾: “陛下,民间已有献粮之意,陛下为何不取?” 用股筹换取琼州百姓支持,就攒足了出兵粮草,对交趾百姓都不需要股筹,怎么就不要了呢? 可不是什么皇帝都对百姓这么有号召力的啊! 刘恪只是摇头,道: “百姓足,则天下足,天下足,则君足。” 他固然是因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身份低微的群体有着匪夷所思的号召力。 但也不代表滥用。 人都消耗完了,他去号召谁? 果真如此吗? 陈伏甲也不确定是否如此,皇帝似乎因为生长于民间,对百姓格外看重。 不过就目前来说,不额外取用民间粮草,无法扩军,后续北进,极有可能导致兵力不足。 到时候,面对张议平所率交趾大军,汉军并不能保证稳胜。 不过这样也能让交趾民间更稳定,再宣扬一波,又是笼络一波人心。 有得有失,各有各的好,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皇帝已经做了决定,必然有其一番用意。 陈伏甲没多想,又去继续穿行于田野之中。 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苦难。 有人开个头,就能说得人们共情。 而那些农人、流民,就此在陈伏甲的巧言之下,各自抱头痛哭,而后更是感念大汉朝廷,齐齐爆发出陛下万岁的声音。 刘恪乐得如此,田分出去了,满足一点点虚荣心,没问题吧? 而且人民的声音越大,豪族就越怕,迫降交趾,也就更有把握。 尽管他登基以来,就打了不少硬仗,但硬打是下下之策。 打完之后,一块没有生机的烂地,要来做什么呢? “报,陛下,琼州急报!!” “急报??” 心中微微有些自得的刘恪,猛然间变了神色。 琼州急报,难道是后方出了问题? “速速呈上。” 刘恪打开奏疏,从力道十足又不乏优雅的字迹上,就能认出,是箫元常亲手所书。 能让这么个后勤大管家,亲自写信来报,说明着实是出大问题了。 难道是琼州的世家,听说他在交趾国打豪族分田地,人人自危,感到不安,从而发起叛乱了? 不对啊,消息哪能传得这么快? 就算真叛乱了,没有外援,只凭借世家大族,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以留守在琼州的贾无忌、箫元常、魏季舒、廉汉升的能力,足够守住后方。 更何况还有何坤从中周旋,以及到处打野机械降神的赵宁。 难道是东胡八部之中,某一部出兵了? 或者东胡大可汗亲征? 刘恪心里火急火燎,却又只能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看下去。 看完之后,眉头一松。 “朕还当多大事呢,就这?” 箫元常在信中说,有人称贾无忌大权独揽,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想要造反。 贾无忌作为执金吾,手中有兵权。 而刘恪临走之前,也特意对他放权。 贾无忌要是造反的话,没准能成。 但刘恪没多少担心。 贾无忌真要造反,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再说了,他不是已经跟着宇文家造过一次了吗? 而且刘恪完全想不到贾无忌造反的理由。 这么个善于明哲保身,时不时还藏几手的老银币,怎么会求死呢? 多半是那些被贾无忌割疼了的世家,知道现在明着天降正义不行,就想在背后使点绊子。 “朕的威武大将军还在朝中,有什么好怕的。” “告诉元常,这种小事他自己看着办就行,别拿来妨碍朕打仗。” 造反而已,他自己现在就在带动交趾百姓造交趾的反,多大点事啊,怎么还还咋咋呼呼的。 (本章完) 第125章:我杀我自己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7;武力:65;智略:66;理政:63;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正统:100】 趁着在日南郡休整的空闲,刘恪稍微整理了一下近来收获。 这一仗打到现在,统、武、智、政四维,全都上涨了1点。 “连武力都能涨,看来统率水师的吴铜,还真是个猛将,就是死的挺冤。” 刘恪有点遗憾,能统领水师,又颇有勇武,从固守头顿港抵御汉军来看,脑子也是有的。 要是能收下当狗,肯定好用,只可惜友军死的太快。 至于那个极为刺眼的【道德:0】。 以前就算了,就当你有bug,这次说什么也得好好争一争。 “我踏马亲自尝百草,还给百姓分田,你管这叫道德0?” 刘恪忿忿不平的看着属性栏,虽说这玩意没用,就算是负数也没干系,但他总觉得这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侮辱。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道德】两个字,忽然属性栏晃动了一下。 “涨了?” 刘恪嘴角一翘,定眼一看。 【道德:0】 “不对啊,属性栏刚刚确实跳了一下啊!” 刘恪又等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跟这种三流系统较劲,趁着心情好,抽一波,不然很快心情就不好了。 【君威:597】 一郡之地就值597点君威,其他零零散散加起来,基本没多少。 “要是之后打下九真郡,迫降交趾国君,能不能先让他把交趾郡拆分成十七八个郡,再接受投降?” 刘恪琢磨了一下,估计不太行。 十七八个郡也就不到一万君威,还不够指定李世民来个十连抽的。 “狗系统,随机五连抽,把我榨干!” 一点犹豫都没有,刘恪直接选择了五连抽。 虽说这次没有留上1000君威合成优化,但现在的局势很困难,搏一搏,也是没办法的事。 即使轻松拿下了日南郡,也只是因为,他调动了百姓、流民,以及张议平自知不敌,而退守九真郡。 而接下来汉军进军九真郡,面对兵马齐整,以逸待劳的张议平,未必会这么顺利。 必然会遭遇连番恶战。 而刘恪手头上的天命,在打硬仗时基本没太大作用。 唯一可能有奇效的【六丁神火】,也因为接下来连绵阴雨天的缘故,不太好发挥。 所以刘恪想用500君威,赌一赌。 乱世之中,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你不赌命,凭什么赢? 如果再来个五连抽,也抽不出,打仗相关的天命。 那就只能让刚招募的南越土著们,为大汉流干最后一滴血了。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演神:伱假演神明的技巧十分不错,但容易引来刺杀】 只看名字的话,逼格还挺高。 天命出自于罗马帝国的第三任皇帝,卡利古拉。 皇权制度已经无法满足他了,卡利古拉想像埃及法老一样,被当做太阳神的人间化身,被当做活神明来受人崇拜。 于是他就在公共场所,将自己打扮成各种各样神明的形象,并要求人们崇拜他。 他时而像半神赫拉克勒斯,时而像太阳神阿波罗,时而又像主神朱庇特。 随后引来无数不满,被元老院密谋暗杀了。 就连禁军士兵都参与其中,把卡利古拉捅的血肉模糊,当场死亡。 堂堂罗马帝国的第三任皇帝,也是罗马帝国自建国以来,最为残暴的皇帝,享年28岁。 “这负面效果和【故剑情深】有的一拼,所以合理推断,这也可以用来株连。” “逮着一个刺客,直接将其背后势力连根拔起。” “.” “妃子可以当耗材,特么我自己怎么当耗材??” 刘恪仔细想了一下,这个【演神】天命,最好的效果在于,可能是让罗马正统来到了大汉。 卡利古拉再怎么垃圾,好歹也是罗马帝国的正统皇帝。 【地道私会:你挖的地道不易被人察觉】 宋徽宗的天命,据传宋徽宗挖地道和李师师幽会,传得半真半假,又没证据,确实够隐蔽。 “元善见的【挖地道】怎么就不算私会了,他不是也会着了高澄吗?” 刘恪心中哀叹一声,宋徽宗当真是阴魂不散。 算上这个,他已经有三个天命来自于宋徽宗了。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迟早能把【炼油】给抽出来。 估计宋徽宗的天命还真不少,毕竟除了当皇帝,业务很广泛。 “.” “怎么像是在说我自己一样???” 不过这个【地道私会】天命,刘恪还算能接受。 和【挖地道】可以合成。 就目前来看的话,分开用的效果,也应该不错。 至少就这一条“不易被人察觉”,就足以作为对【挖地道】的补强。 穴攻,讲究的就是一个隐蔽。 “就是现在敌人都知道我会挖地道,会特意提防,具体能不能起效果,只能再观望观望。” 【猪王:你当猪的时候,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刘宋是宋武帝刘裕建立的国家,要说起来,和刘恪也有那么点血缘关系。 这个天命,便出自于刘宋明帝,刘彧。 宋废帝刘子业登基之后,对一众叔叔伯伯很忌惮,便将他们召入京师。 其中刘彧因为长得很胖,被刘子业数落,还起了一个“猪王”的外号。 取了外号之后,刘子业并没有罢休,开始更加过分的羞辱刘彧。 为了贯彻落实刘彧的“猪王”外号,刘子业命令宫里太监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在大坑里面倒进泥和水搅拌在一起。 然后把刘彧的衣服扒光,让他躺在里面打滚。 随后刘子业又让太监,从宫外的农户手里,找来一个给猪喂食的食槽。 他命人把饭做成猪食,又拌进去了野生杂菜,逼迫刘彧趴在地上,像猪一样拱着吃,自己则在一旁乐得拍手大笑。 朱允炆见了都得直呼内行。 刘子业这么干。自然引来一众叔伯不满。 刘彧通过当猪让刘子业放松警惕,然后把刘子业给宰了。 而刘彧夺位登基之后,手也没软。 你看,刘子业就是手上刀不利丢了大位,他索性把一众兄弟、侄子噶了个干净。 “坏了,自狗狗舞、学驴叫之后,这次直接当猪了。” 刘恪哑然失语。 其实真要说起这个天命的话,也没那么不堪。 甚至可以算是刘彧的本命天命了。 但问题就在于,刘恪手上还有个几乎效果相同的【狗狗舞】。 要说是在当初只有一城之地的时候,抽出【猪王】,可能他会真去当猪,麻痹乞颜构,或是让宇文拜放松警惕后,再做打算。 但现在. 只能说完全没用。 【狗狗舞】的使用范围,甚至还比【猪王】更广,都不用真的去当,舔狗一点,示敌以弱就行。 “所以说,【狗狗舞】不愧是能在两个皇帝身上,都有应用的天命啊!” “刘彧一个南朝皇帝,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没用,但不算完全没用,至少以后合成,也用得上。 【杀猪:你对杀猪颇有心得】 来源于正德皇帝朱厚照。 朱厚照贪玩,在皇宫里开了集市,好几家酒店、商铺,勾栏,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光有设施不行,还得有人,太监们有扮作路人甲乙丙丁的,有扮演老板的,有宫女作游女的。 朱厚照在里头玩儿,但是感觉不够刺激。 他是个想干就干的实干派,撸起袖子就加入其中,干起了了屠夫的活儿。 人群里要是有个独一无二、风度翩翩的猪肉佬,那就是朱厚照没错了。 他不仅亲自杀猪,卖猪肉,还有模有样地,和客人们讨价还价。 你北大毕业卖猪肉算什么,我当了皇帝,一样卖猪肉。 后来估计是杀猪杀爽了,见不得别人也爽,还下令禁止天下杀猪。 “可以,和上一个【猪王】天命直接联动起来了,我杀我自己。” 其实朱厚照也有点猪王的意思,本身姓朱,还生在猪年,又颁布禁猪令。 “这些抽象玩意都抽出来,应该也可以单抽正德皇帝了吧?” 毕竟除开这些东西,朱厚照的正面天命还都不错,能文能武,还懂外语。 只剩最后一个了,刘恪稍微定了定神,缓了缓心头急火。 【牢狱之灾:你在大牢里就跟回家一样】 “嘿,这又是弑兄杀弟又是放火又是偷东西当海贼的,这次总算给我抓紧去了吧!” 刘恪当场没憋住,笑出声来了。 老祖宗孝宣皇帝的天命,宣帝在牢里呆了好几年呢! “这有什么用?” “回大牢跟回家一样,牢里都是亲朋好友,看着像是给贾无忌量身定制的一样。” 乐完之后,刘恪摇了摇头,稍微总结了一下: “怎么评价呢,这次赌命失败。” “好在命没丢,没有过于负面的天命,也没有负面天命之间的连锁反应。” “有两个天命能够和老天命合成,这就算赚了。” “就一个【演神】有点危险,但我不演不就行了吗!” “等等.” 刘恪心中一动,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这杀猪,好像有点东西” 稍作思路,心中便有了个初步计划,他赶紧唤来化成雨,下令道: “着令三军整军,筹备粮草,明日进兵九真郡!” (本章完) 第126章:明日来汉军军营领物资,勿着甲 次日一早,大军开拔。 刘恪在驴车上耍着棋盘矛。 也就是头上是棋盘的长矛。 这是他早就备好的奇门兵刃,如今正好可以用上。 刘恪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在典褚看来,也就是力道小了些,仅此而已。 倒不是说刘恪突然顿悟,以64的武力,将长矛耍的如臂使指。 而是【杀猪】这个天命自带的部分经验。 看似只是“对杀猪颇有心得”,可要知道,杀猪也是门技术活。 杀猪要用杀猪刀,但并不是用刀砍,而是捅。 因而这杀猪刀,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刀,而是特制器具。 学名叫做铁钎,更像是小一号的长矛。 杀猪时,讲究一个稳准狠。 要求手法熟练,技术老道,经验也得足够丰富。 用铁钎,从猪后蹄一直捅到腹部,然后拔出铁钎,往腹部吹气,以方便给猪剃毛。 这套东西是谁练的? 樊哙、张飞。 还有个练了一半的何进,他是宰羊的。 “这还只是【杀猪】的最粗浅应用。” “这鬼天命看似挺抽象的,没想到能运用的地方还挺多。” “想来也没啥毛病,毕竟也是一门手艺。” 刘恪觉得,自己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半个猛将了。 虽然更长更大的棋盘矛,没有小铁钎用的那么顺手,但也算能耍出套路来。 就算力道不足,也有杀必死的棋盘补足缺点。 也就是在防御上差了些,毕竟杀猪可不会教你,怎么卸去敌将气力,或是如何用兵刃格挡。 不过只要不对付猛将,打杂兵割起草来,应该和典褚一个水平。 陈伏甲忽然打马靠近,请求拜见。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 陈伏甲望着距离自己不到一拳之差的棋盘长矛,额上渗出一滴冷汗,汗水一直滑落鼻尖。 明明属于钝器的范畴,却让他有种生死一线的感觉。 再想到那死于棋盘之下的无数冤魂,连心跳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刘恪手上动作稳稳当当,将棋盘矛收好,这玩意确实骇人。 “陈卿有何事?” 陈伏甲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短暂的惊恐后,反倒觉得还不错。 性子跳脱,平易近人的皇帝,起码易于相处。 总比高高在上,玩弄权术,让人捉摸不透心思整日心惊胆战的皇帝,要好得多。 “陛下既然不打算取用民间粮草,为何依然要留下兵马,驻守日南郡?” 这是陈伏甲最为不解的地方。 攻打夷州时,皇帝曾提及“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妙理,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如今的形势来看,要按照这句话去实践,那么打下日南郡后,就不应该分兵驻守。 纵然那些豪族可能会反复,等事后拿下交趾全境,回过头来,排队挨个杀了就是。 反正汉军只要不分兵,就占据着绝对优势。 再加上打豪族分田地的政策,配合百姓,便能轻松拿下各个县城。 即使拿不下郡城,也能通过县城,包围郡城。 硬耗,也能耗干交趾国国力。 而皇帝却是在日南郡中,留下了不少兵马驻守。 要是留兵马驻守,皇帝当时就应该主动收取百姓们献的粮草,然后用那额外的粮草,征召新兵。 用新老士卒混合掺半的方式,驻守日南郡,保证攻打九真郡时,有足够的兵马。 可皇帝不仅没有额外取用粮草,更没有招募新兵。 现在汉军可战之兵,算上那些迁入县城后,被皇帝忽悠投军的八千南越土著,也就两万兵马。 见陈伏甲心中全是疑惑,刘恪便解释道: “朕觉得,张议平会想要汉军这么做,正好遂了他的意。” 陈伏甲的担忧不无道理。 刘恪心里也很清楚,汉军强大的战斗力,才是这次攻打交趾的最大依仗。 一直保持着兵力威慑,张议平所率领的交趾主力,就难以对抗汉军。 而汉军一旦分兵,兵力过少,无法继续保持战斗力方面的优势,就会给张议平可乘之机。 “陛下的意思是” 陈伏甲愣了愣。 打仗不都是敌人不想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吗? 怎么变成敌人想伱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了? 不过他确实是大汉之中少有的智谋之士,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 只是眉宇间更添几分忧色: “陛下是想要引诱张议平主动来攻?” “正是。” 有个诈败天才李景绩在,不好好发挥功用,岂不是浪费了? 刘恪一边观赏着道路两侧不断后退的草木,一边道: “这张议平滑不溜秋的,一直不与我军接战,找不到一举覆灭交趾兵马的机会。” “朕只能减兵,让张议平觉得这仗能打,正面打,也打得过汉军。” 陈伏甲明白皇帝的意思,这么急着用兵,是想早日灭了交趾国主力兵马,然后迫降交趾国国君。 相比起稳扎稳打,这么做,无疑更快捷。 灭了交趾国主力后,至多再一月的时间,就可以回到琼州。 “琼州不太安稳吗?” 现在粮草充足,让皇帝不得不速战速战的原因,只可能是后方问题。 刘恪摇着头,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凝重: “暂时没什么大事。” “但不会一直没事。” 这些天来,最大的事,也就是箫元常来信称,有人举报贾无忌可能叛乱。 这不是事,但其中隐含着的,却是他离开琼州后,琼州世家的异常动作。 刘恪继续道: “咱们不能寄希望于东胡八部内乱,而不发兵来攻。” “那东胡大可汗,既然能够南下夺得中原,自然不可小觑。” “都知道东胡此时必然陷入内乱,东胡大可汗肯定也会想办法应对。” “想要内部暂时团结起来,必然是竖立外敌。” “纵然现在没有东胡出兵的消息,可只要我军在交趾的战事陷入焦灼,东胡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伏甲面露了然之色。 前线战事固然重要,后方也不能不管。 想了想,他也觉得速战速决是更好的办法。 东胡大可汗,称得上枭雄,手段过人。 甚至只要先帝晚死一年,大可汗就能够灭亡大汉,独据中原。 这样的人物,哪怕有内乱牵制,最多也只能牵制一时。 速战速决早日回琼州,固然踏实。 但前提是,将张议平引诱来之后,汉军依然能够赢。 于是乎,陈伏甲便提议道: “陛下既然要诱战张议平,就得好万全准备。” “首先便是长山中的南越土著,不得不防。” “无论是两者合兵一处,还是分兵两侧,让我军腹背受敌,都不好对付。” “陈卿说的是。” 现在最让刘恪担心的,倒不是正面对决中,打不过张议平。 而是那些不稳定的南越土著。 固然交趾国中的南越土著,经过多年治理,基本不会没事就出来抢掠,平日里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两样。 但终究是拿起兵刃,就能打的民族。 尤其是这山林之中,更是其主场。 在密林中作战,战斗力不会比汉军差上多少。 要是真能安分守己呆在山林里,倒是没什么。 就怕交趾一方,运用国君乃是南越天柱神托世的说法,鼓动南越土著对抗汉军。 “那陈卿有何建议,可以应付南越土著?” 现在虽然出兵了,但距离进入九真郡的范围,还有几天时间。 可以好好思考一番对策。 陈伏甲献计道: “臣确实有一计,如今我军尚未与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敌对,且军中也有部分南越土著。” “我军可以尝试与长山的南越首领交涉。” “立下集市,交易一些南越土著们急需的物品。” “虽说交趾的冬日较为温暖,不像中原地方,还需要准备过冬物资。” “但其终究居住于山林,有诸多不便,有许多日常用度,都需要对外购买,或是靠交趾小朝廷赈济。” “陛下从这一方面入手,我军有日南郡作为物资储备,可以半卖半送,博得好感。” 他知道皇帝在民间学过南越土著的语言,甚至连南越的舞蹈、戏曲,都知之甚详。 看军中那些南越土著们,对皇帝的态度就知道。 恐怕不仅仅是学会这么简单,甚至称得上精通。 刘恪觉得陈伏甲的计策不错。 因为他有【瓦剌留学生】天命在身,几乎就是个披着汉人皮的南越人,在和南越土著的沟通上,有一定优势。 再加上大汉皇帝这个身份,不怕土著们不动容。 而交趾一方的优势,则在于国君是天柱神转世,信仰方面更有说服力。 “这么看来,南越土著到底帮谁,还不一定呢!” 心里有了主意,刘恪当即下令道: “往长山进发,在长山脚下,安营扎寨。” 无论如何,以他的一口南越土话,以及掌握的风俗、文化,肯定能通过亲切感代入感,博取南越土著们的初步信任。 就算最后这份亲切感,比不上天柱神转世的说辞,也不要紧。 只要发现南越土著们,有倒向交趾一方的苗头,直接倒戈一击,借着先期建立的好感趁机发难。 这也是解决麻烦的方法之一嘛。 总而言之,解决掉长山中的南越土著,接下来就只用考虑一个问题。 如何将张议平手中的四万兵马,一口气吞掉。 (本章完) 第127章:汉军,好像比交趾人,要好一点点 长山中的某处垭口。 这垭口,就是连续山梁中的一块平坦,且相对较低的位置。 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们,多是住在这种地方。 清早,屋子里还是一片黑乎乎的。 巴尼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开始在挣扎赖床。 交趾国中规定,各个郡县坊市,对外贸易的时间,一个月里,只有五天。 要是错过了,就只能等下一个月。 以至于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们,往往得赶个大早起来,往县城里去,才能买到日常所需的东西。 若是需求的东西,比较难买,还得专门提前几日,往郡城里赶。 揉揉眼睛,巴尼汉一睁眼,便看到悬在屋梁上的鹿头骨。 南越男子,猎了鹿之后,便可以断发文身。 断发文身,是南越之中的传统习俗。 他父亲十三岁时,就猎了鹿,是族中少有的勇士。 而巴尼汉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对于南越男子来说,猎得鹿头的数目,关系到族中地位的高低。 不猎鹿,就不能断发文身,这在族人眼中,甚至算不上男人。 唯有猎鹿,猎的鹿越多,荣耀越多,文身就越多。 “我得猎只鹿了,不然要被笑话的。” “听说几百年以前,族里都是猎人,那还要更难些。” 巴尼汉起床,站在窗边,看着屋外那蒙蒙的一点亮光。 南越土著的屋子,都是干栏式的。 用木头做桩柱、楼板和二层的墙壁。 屋顶覆盖着茅草,二层住人,空出的底层,则用来养殖牲畜。 这样的干栏式结构,能够防蛇防虫,还能防水和湿气。 不仅仅是交趾国中的南越土著如此,那些沿海一带,与南越同出一系的百越遗民,大多也是如此。 巴尼汉将手伸出窗外,偶然听见一声鸟鸣,细细的感受了下外面的风。 风很喧嚣,带着几分潮湿的感觉。 天气不算好,阴天。 “估计会下雨吧?” 巴尼汉捉摸不准老天爷的心情。 即便是族里有经验的老人,也不能轻易断言天气如何。 这可是门技术活儿,能读懂天气,就相当于能摸清天柱神的心情,不是德高望重之辈,都做不到。 “真要下雨的话,也不错。” 巴尼汉呢喃一声,彻底起床。 家里种植的庄稼也需要雨水。 中原文化进入交趾,双方不断融合。 虽说把猎人变成了猎鹿,但也带来了不少耕种经验、器具,以及一些新奇的种子。 这让南越土著们,即使住在山林里,生活也还算过得去。 天色已是微微亮,巴尼汉就要出门,去往县城里赶墟。 要是去晚了,早市里的好东西,就都被别人买走了。 “巴尼汉,你要去哪儿?” “县城里,再不走,今天指定赶不上早市了!” 巴尼汉的老父亲巴罗,却是拦下了他: “山脚下来了支汉军。” “汉军??” 巴尼汉顿时停下脚步,面露忧色: “我听说汉军打下了日南郡,现在来到了长山,是准备攻打九真郡了吗?” “汉军这是要阻拦我们赶墟,将我们都困死在山上?” 巴罗洗了把脸,他脸上的文身很多很杂,看数量就知道,是个骁勇善战的猛士: “好像不是。” “汉军没有阻拦我们,还在军营边上开设市场。” “说如果我们有需求的物品,可以直接去找他们购买,即使暂时没有,也会从日南郡运过来。” 巴尼汉脸上的忧色更添几分,心里还多了些忌惮与厌恶: “肯定很贵,就想骗我们,县城里都是这样。” “说着不会拦我们,但如果我们真的不买东西就经过山脚,肯定会被拦着不让走。” 巴罗倒是没巴尼汉那么多心思,毫不在意的道: “首领说了,我们可以去试探试探。” “如果真能买着东西,价格能接受,去哪儿买不是买。” “如果是想将我们困死在长山,那就打过去,让汉军看看,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好吧,那我去试试看。” 巴尼汉望了眼屋里的囤货,道: “家里的鹿皮挺多,我们可以拿这些去换。” 南越土著都猎鹿,尤其是巴尼汉这种父子几辈都是猛男的家庭,更加不缺少鹿皮。 他们衣服,大多也都是鹿皮缝制而成,硝制的手法也不错,看着挺修身。 巴罗有几分不确定,顿了顿,道: “也不只是鹿皮,汉军好像什么都要,鹿皮、樟脑、草药,甚至是木头都行。” “木头?” 巴尼汉有些失声。 巴罗笑了笑,道: “要真是如此,我倒是觉得汉军,好像也挺不错的。” 交趾国几百年,南越土著们,虽说仍旧保留了自身的部分习俗,但从猎人变成猎鹿来看,就知道他们已经有了许多改变。 巴罗对汉人,其实是有几分好感的。 如果不是县城限定开市时间,货物价格又对他们这些土著特别高昂,就更好了。 而且国君还是天柱神托世呢! 不过巴尼汉和他的老父亲不同,不太喜欢汉人,他心里总有种警惕。 五年前新君登位的时候,九真郡有过一次叛乱。 当时新君就以天柱神托世为由,号召他们帮助神明平叛。 族中确实有不少族人,尊崇天柱神,提着鹿角矛上阵杀敌。 他的两个哥哥,也在战场上阵亡了。 但别说抚恤了,都没有好好安葬,连尸身都没找回来。 他们尊重天柱神,天柱神并不爱世人。 因而巴尼汉总有一种想法。 那什么天柱神托世,只是托词。 历代国君想要稳固交趾国的统治而已,根本没把他们当做子民看待。 有了战事,就号召他们出征,将他们当做耗材一样对待。 所以巴尼汉对汉军也没多少好感。 都是汉人,能有什么差别呢? 巴罗见儿子如此,安抚了几句: “好了,去拿几张鹿皮,是真的是假的,去看看不就行了。” “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能活着就挺好了。” “那我去了,要是汉军里有铁枪卖,就好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巴尼汉偶然听说的一句话,他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想要猎鹿,想要断发文身,鹿角矛还不够,用上汉人的铁枪,肯定更容易。 到时候一口气猎上七八只鹿,他就族中最勇猛的男人! “市场就在山下的话,可以吃了再走。” 巴尼汉的母亲,则在这时,端来了一盆粟米饭。 他们家种植的是粟米,虽说没有日南郡的良田里,那么粒粒饱满,但有赖于交趾国得天独厚的气候、土壤,也还算收获不错。 巴尼汉闻着味,就心动了,也不顾烫,当即抓着吃起来: “好香啊,要是能买着铜鼎就好了,煮起来肯定更香。” 首领上次就趁着赶墟的时候,买了口铜鼎,煮起东西来,格外香甜。 他也不是没想过买一口。 但是县城里的商人,一见是从山林里来的南越人,立马变了脸色。 但凡是汉人手上才有的东西,必然价格高昂。 巴尼汉的母亲,看着巴尼汉吃完了粟米饭,露出了笑容。 她嘴里缺了一颗牙。 这是南越的另一种习俗,凿齿漆牙,也就是拔牙。 巴尼汉望着母亲的笑容,不由得想起,据族里人说,母亲年轻时,相当漂亮。 甚至比那些汉人的女子,都要好看百倍呢! “就是没有汉人的女子,那么会打扮。” 巴尼汉在心里盘算着: “要是汉军还卖布匹就好了,买点儿花色好看的布匹,缝制成衣服,母亲一定更漂亮。” 临行前,巴罗又多叮嘱了儿子一句: “记得买点盐。” 巴尼汉点了点头,盐是每次赶墟时,必须买的东西。 只是那些汉人奸商,都给他们卖的是粗盐。 又大又粗,苦涩无比,难以下咽。 偏偏不买又不行。 也不知道大汉朝廷的盐,能不能好上一点。 价格只要不太贵就行,只要能稍微精制一下,就好了。 算了,巴尼汉晃着脑袋,他也不指望,汉人会对自己有多好。 交趾国几百年来,还不是这样,何况是头一次进入交趾的大汉呢? 能在山脚下,买些价格适中的必需品,少走些路,就不错了。 巴尼汉倒不是怕走路太多,南越土著走在山林里都是如履平地,脚程相当不错。 但想着走上大老远,就为了专门去给汉人宰,心里总不是滋味。 很快,巴尼汉就来到了山脚下。 他算是来得早的,附近基本没几个同族。 不过汉军比他起的更早,还未靠近,就能听到营中传来齐整嘿哈声,应该是在训练。 巴尼汉的目光,则是停留在看守大营的汉军士卒身上。 具体来说,应该是其手中的那杆长枪。 “气势好足.” 巴尼汉估计了一下,这样的汉军士卒,他应该能打两个。 他走了过去,那员汉军士卒有些警惕的望着他。 “我是来买东西的。” 巴尼汉用的是南越口音的汉话,说的倒也还行。 新时代的南越土著基本都能说汉话,不然是要被时代淘汰的。 “那边。” 汉军士卒指了指路,贸易的地方不在大营之中,而是在旁边。 真要在军营里,估计这些南越土著,也不太敢进去。 巴尼汉却没有动,干脆的挑了一张鹿皮。 他将鹿皮递上,又指了指士卒手中的长枪: “跟你换。” 嘶. 那汉卒猛然心动了一下。 这张鹿皮,可不便宜。 如果放在坊市里,少说也值一贯钱。 要放在孝武皇帝发明,白鹿皮币时,只怕更贵,那时候一张鹿皮能值四十万钱! 而一杆长枪才多少钱? 也就枪头用上了铁,需要精心打造,完全比不上刀、剑。 而人家拿鹿皮来换,简直血赚! 心动固然心动,但这员汉卒还是很有原则的。 他耐心解释道: “这张鹿皮,起码能值一贯钱,哪怕有些破损,换上一杆长枪,也绰绰有余了。” 是吗? 巴尼汉按往常的经验想着,上次他将一张鹿皮拿去县城换,也就换来几罐盐。 那汉卒看着鹿皮,有些出神,见巴尼汉还不走,咬牙道: “快滚!交易市场在那边!” “哦” 巴尼汉这才回过神来。 他惊讶的倒不是鹿皮的价格,其实被汉人的奸商坑,他也有感觉。 但在县城里,他无亲无故,就算被坑了,也没人管。 吃了亏,只能自己憋着,都习惯了。 让他更惊讶的是,听那士卒的意思,市场里真能买到兵刃? 要知道,在交趾国中,是严禁对南越土著出售刀枪兵刃的。 至于为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主要是怕南越土著们暴乱。 巴尼汉刚才直接用鹿皮换长枪,也是下意识以为汉军不卖兵刃。 存着一张鹿皮直接把人砸晕,让小卒因为一时贪心,而将长枪换给他的想法。 “汉军,好像比交趾人,要好一点点。” 巴尼汉来到军营边上的交易市场,这里倒是能见着几个同族。 而那些同族脸上,都带着喜意。 这让巴尼汉皱了皱眉: “只是卖些刀剑,就被收买了吗?” “不还是要从我们手里赚取利益。” 汉人是什么样子,巴尼汉很清楚。 往年就有不少,贪图县城中安逸生活的族人,迁到了县城里。 因为交趾国的政策,分到了些土地,没分到的,也试着自己开垦荒地。 本来有了地,能在县城里生活,能过上他们想象中汉人过着的好日子。 结果呢? 回过神来,地就没了。 好不容易开垦的田地,被汉人豪族占有了。 还声称地是豪族所有,而他们在豪族的荒地上大肆开垦,破坏了原本的荒地,还得倒过来给豪族赔钱。 就踏马离谱。 巴尼汉想着,都不由得笑了笑。 他在市场里逛了逛,看中了一个铜鼎。 正在他掏出鹿皮,想要交换的时候,却被贩卖铜鼎的士卒,给制止了。 “交易市场不接受以物换物,你得先将鹿皮,去兑换成大汉的货币。” 巴尼汉懵了懵,往常哪有这种规矩? 用铜钱按着定价购买,卖方可就不能做多少手脚了,怎么看都是汉军吃亏。 “那肯定是想用更少的货币,来换我的鹿皮。” “好坏啊,东西还没买着,换货币的时候就亏了” 巴尼汉已经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不过想着来都来了,索性去看一看。 要是兑换的货币太少,明面上直接坑他,他说什么也要. 也要掉头就走。 这是军营,不方便和人家起冲突。 很快,巴尼汉就来到了市场最深处的大帐里。 大帐里头坐着一个有几分英气的中年帅哥,正是化成雨。 “换货币的?” “嗯不,不是。” 巴尼汉递出一张鹿皮,谨慎道: “我不急着换,伱先给我看看,这张鹿皮能值多少钱。” “我大汉天朝上邦,天子携王师来此,又岂会坑人?” 化成雨这句话说得相当熟练,也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了。 他掂量了一番鹿皮,又仔细看了看品质,摸了摸是否有残缺后,估价道: “这张鹿皮值一千二百钱。” “嗯?” 巴尼汉愣了愣,这可不是小钱,刚才他看中的那个小鼎,也才一千钱。 这么算的话,价格很合理。 巴尼汉当即又拿出了几张鹿皮,完全抛弃了之前的想法,厚着脸皮道: “那帮我再估估,看看这些鹿皮是什么价。” 化成雨提了提神,这是个大户啊! “这张一千钱,这张质量差点,八百,这张相当不错,两千钱.” 价格童叟无欺。 巴尼汉见着化成雨这么实诚,又偶然瞥见其张嘴的时候,好像缺了两颗牙,还有几颗黑的,像是南越人的凿齿漆牙,便忍不住问道: “你是南越人?” 他知道汉军也征召了一些迁入城中的南越人,练成新兵。 耗材嘛,交趾国能耗,大汉也能耗。 “怎么可能,我可是汉人。” 化成雨挑了挑眉毛,递出一贯钱,以及一袋子碎银。 他考虑的很周全,铜钱太重,有一贯钱用来添零头就行,大额的钱两则用银子。 哎. 化成雨在心中叹了声。 这群南越土鳖就没一个带着钱的,全是以物换物,偏偏皇帝设立的市场,不接受以物换物。 以至于每来一个南越土著,他就得称量货物,估算价钱,再点出铜钱和银两,累死人了。 不过皇帝特意叮嘱过他,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大事。 还说什么,想要让南越土著心向大汉,首先就得让他们使用大汉的货币。 巴尼汉接过银钱,心中却更加不解: “那你怎么会有凿齿漆牙。” “凿齿漆牙?你说这个啊?” 化成雨咧着嘴,露出缺了的牙和黑齿。 他只能按着早就想好的说辞,作出一幅向往的神态,一字一句道: “就是喜欢,你们这凿齿漆牙,很别致,还挺时髦的。” 巴尼汉整个人都有些不自信了,真的假的? 汉人都将这些当做蛮夷的陋习啊! “你喜欢???” “喜欢,很喜欢!” 化成雨咬着仅剩的牙,总不能说是皇帝亲自动手,给他敲掉的吧? 想着就牙疼。 在夷州天天挨打,都没掉的牙,愣是给生生敲掉了啊! 电脑坏了,今天下午才修好,都是手机码字,以至于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大家见谅哈 (本章完) 第128章:大汉子民不骗大汉子民 巴尼汉提着一贯铜钱,挂着一小袋银子,就开始了买买买。 他首先就用一贯钱的价格,买下了铜鼎。 巴尼汉对这个价格很满意,甚至有些意外之喜。 倒不是说家里陶器不好用,不能煮饭,而是这鼎,更具有意义。 经过几百年来的融合,哪怕是住在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也知道汉人的鼎不只是烹饪器具,还是礼器。 这烹煮食物,要是用了鼎,家里都能显得有文化,更加优雅起来。 如果下葬的时候,拿来陪葬,千百年后刨出来,别人多半得感叹是个大户。 要是弄来个千百斤的大鼎,那更了不得,少说也得是个列侯。 指不定还能专门围起来,供后人瞻仰。 就是有点沉。 沉得巴尼汉都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最后再买铜鼎就好了。 而后他只好背着小鼎,又去买了心心念念顶铁枪。 看见卖枪的汉军士卒,巴尼汉心里还有些紧张: “这枪.卖吗?” 汉军士卒点了点头,道:“卖。” 巴尼汉继续问道: “可这交趾国中,都对南越人禁售刀枪棍棒,你怎么会卖” “交趾国?” 那汉军士卒嗤之以鼻: “有汉军驻扎的地方,就是大汉疆土。” “那那.” 一时紧张,以至于巴尼汉的汉话用词,都有些生疏: “那你们不担心我们会叛乱吗?” “呵。” 汉军士卒轻笑了一声,敲了敲刀身: “大汉会怕叛乱?” 大汉虽然衰落了,甚至仅剩下一州之地,士气蹉跎,国威沦丧。 但当今天子,硬生生把汉家威风,给打回来了! 堂堂上邦大国,岂能和交趾国这种小国一样,畏首畏尾?! 知道这场仗的粮饷怎么来的吗? 老百姓们凑的! 百姓们都不怕打仗,汉军会怕叛乱? 巴尼汉被这小卒,眉宇间流露出的自信给震住了,但还是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不禁刀剑售给我们吗?” 汉军士卒见这小子似乎脑子不好使,要么就是被交趾国给坑怕了,便费力解释道: “你们住在山里的南越人,又不是没有刀枪,也就是锻造的工艺差了些。” “而且这鹿角矛,和军中长矛也差不了多少,一样锐利。” “禁刀剑有什么用,不只是伱们,包括大汉疆土内的所有人,都不禁止刀剑销售。” “只禁止出售铠甲和硬弩这些,就足够了。” “那好,那我要买一杆长枪,就这杆!” 巴尼汉连忙挑好了一杆长枪,递上了银子。 他迫不急待的掂了掂,枪杆入手沉重,手感却极为柔和,看来用的是上好木材。 轻轻敲了敲枪头,声音沉重。 他找了个僻静地儿,往地上用力一捅,枪头便陷在了地上。 再用力拔出,便留下了一个小坑。 “好枪,好枪!” 巴尼汉赞叹不已。 那汉军士卒见此一幕,只是连连摇头。 这山里的孩子真可怜,激动成这样。 这杆枪虽然算不得什么暴利,但也没少挣。 身背一口铜鼎,手持一杆长枪,巴尼汉立即就成为了市场上的焦点。 一大群的五大三粗的将士们,就主动的就围了上去。 这可是只大肥羊啊! 将士们一个个眼睛冒光,就要往前挤。 皇帝说了,谁卖的多,谁和南越土著攀得上关系,就赏谁。 除了赏赐,下次砍豪族,还会让带货最多的将士,亲手为民除害。 别看化成雨掉了颗牙,但人家高升了啊! 直接统领那征召的八千南越土著。 从一个御前侍卫,一跃成了能带兵的将军。 虽然是暂代,虽然那些南越土著不通战阵,带也白带,但手底下实实在在多了八千人! 为什么? 就因为他凿齿漆牙,南越土著对他更有好感! “我这里有更好的铁器!” “杀猪刀、铡刀、短刀,还有农具!” 将士们纷纷开始带货。 尽管场面有些奇怪,像是军纪败坏似的,但这也是刘恪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商人干起这些事儿来,自然更为得心应手,但商人在身份上,和大汉朝廷过于疏远。 唯有这些带着官方身份的汉军将士,由他们来与南越土著们接触。 才能更加让南越土著们,感受到直接来自于大汉朝廷的善意。 有的将士也确实干得不错。 眼尖不说,而且心思玲珑,从巴尼汉的脚上出发。 南越人喜欢赤足,但这个赤足并非是真的不穿鞋子。 要是真的赤脚走路,就交趾这毒虫蛇蚁的地理环境,几条命敢这么玩啊? 因而他们的赤足,指的是穿木屐。 所谓尧舜禹以后,始服木屐。 棒子抄的最多,但小日子也没少干,都属于是在抄袭宗主国。 木屐是汉朝时期的常见服饰,只是在昭烈帝兴复汉室之后,就见得少了。 因为草鞋,才是大汉正统。 “我这儿有上好的草鞋!” “偶尔换换口味,穿布鞋也不错,这布鞋捂脚,味儿大!” 巴尼汉有些心动。 但鞋倒是没那么急着买,等手头宽裕了,再考虑也不迟。 于是,他只是从人群中挑了个卖布的,买了一匹花布,留给母亲做衣服。 此时又有一个小卒挤了过来,带货推销道: “买点盐吧,大汉的盐都是好盐,百姓吃了都说好!” 巴尼汉看到这个士卒捧着几个盐罐,便想起老父亲叮嘱的话。 家里盐不够了,这盐是必须要买的。 “多少钱?” 巴尼汉捂着装银子的钱袋,掂着重量算了算,剩下的不多了。 “不贵,不贵,这可是好盐,不是粗制滥造的粗盐,一斗只要八百文。” 八百文? 单纯的货币数量,还是让巴尼汉有些不太习惯,又在心里细细算了算。 他觉得偏贵了些。 这已经和以往县城里的奸商,所售卖的盐,是一个价格了。 而且刚才巴尼汉买铜鼎、铁枪的时候,都是用的较为合理顶价格。 心里的期待值上去了,就以为汉军市场里的货物,大多定价合理。 可这猛然看见了虚高的盐价,落差感油然而生,真觉得有点不舒服。 “一斗盐够家里吃一个多月,但是这个价格” “好贵,接受不了。” “汉军会不会是打算在盐,这种必需品上做手脚?” 巴尼汉又有点提心吊胆起来。 早前买盐被坑的一幕幕,依然历历在目呢! 买到难以下咽的粗盐,还是他已经有了些经验之后,这都算捡着便宜了。 他第一次赶墟时,没怎么留心,那汉人奸商,直接用细沙填埋了盐罐。 一斗盐,一大半是沙子! 就表面上那细细一层,才是盐! “大不了不买就是,只是买些别的物件,汉军开设的市场,还是挺划算。” 可巴尼汉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甘心。 盐是必需品。 他就算不在汉军的市场里买,也要去县城买。 而县城里的盐价,又和汉军这里差不多。 无论在哪儿买,都得被坑一笔啊! 于是乎,巴尼汉照着脑海里汉人的模样,讲起了价: “这个盐,太贵了。” “三百文。” 那提着盐罐的汉军士卒,当即就蒙圈了。 这什么屠龙刀,一刀直接砍到大动脉。 见过砍价的,没见过一砍就剩四成价的。 他固然很想卖点儿东西,拿去邀功,但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确。 少赚一点是恩德,但不能亏。 朝廷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扰乱了市价,把南越土著们给惯坏了,反而更加麻烦。 “八百钱一斗,我买五斗。” 正打算再砍一刀呢,巴尼汉偶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垫着脚,想看看是哪个二傻子。 一看,身形有点熟悉。 “是爹??” 巴罗见了巴尼汉,笑着道: “买着长枪了?十六岁了都还没猎鹿,可真给我丢人啊!” “还有铜鼎?花布?布是给你母亲的吧?” “她可不爱这些。” “我要你买的盐怎么没有,忘了?” “我” 巴罗伸手拍了拍巴尼汉: “这盐,可以买。” 巴罗是被族中首领派来的,汉军闹这么大事,南越土著的首领们,不可能不管。 巴罗所属部族的首领,就派了巴罗这个族中勇士前来,万一汉军发难,至少能跑。 汉军市场的物价,巴罗都摸清楚了,货物的质量也没问题,这次他回到族中,就会禀报首领,让族人放开心,该买就买。 “汉人真的不会骗我们吗?” 巴尼汉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要是别人说的话他可能已经信了,可要是亲爹说的话,直接触发逆反心理。 “要不你试试看?或者都倒出来,看看朝廷会不会弄虚作假。” 一个陌生男人忽而走到了巴尼汉身边,从士卒手上拿过一罐盐,道: “大汉子民,不骗大汉子民。” “大大汉子民?” 巴尼汉下意识接过盐罐,却不敢伸手去试。 “我是南越人,怎么是大汉子民?” “怎么不是?” 男人指着市场中所有穿着鹿皮衣、踩着木屐的南越人: “你们都是我大汉子民。” “汉军在长山驻军,那么长山就是大汉疆土。” “你们购买了朝廷的东西,就相当于缴纳了税赋。” “在大汉疆土之中,给朝廷缴纳税赋,怎么不算是大汉子民呢?” “我我.” 巴尼汉还想说什么,却听得四周一阵山呼: “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 就连巴罗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及时拜下了。 这个陌生男人是大汉的皇帝?? 巴尼汉脑子当场一片空白。 刚才他和这个人,全程是在用南越方言交流啊! 本来还以为是迁入县城后投军的族人,结果是大汉天子??? 就连一直自称为天柱神转世的历代交趾国君,也没有哪一个是懂南越方言的。 更何况这种无比纯正的口音,怎么想都应该是自家人才对啊!!! 心头巨震,大脑暂时失去思考能力,巴尼汉便也选择了从众,跟着众人一同拜下。 “不必多礼,朕今日,也只是想看看大汉的子民,平日里是如何买卖的。” 刘恪则是笑着挥了挥手,弃了巴尼汉,与巴罗交谈起来。 巴罗在话语中,也提及了方才买盐都要提心吊胆的巴尼汉,替儿子解释了一句为什么。 这让刘恪心里,对南越土著在交趾国中的生活情况,有了一个全新了解。 是的,南越土著接受了中原文化,也被交趾国纳入了治下。 但除了那些,愿意迁入县城的南越土著外,依然有着极大隔阂。 山林中的这一批南越土著,压根连户籍都没有。 可以说,交趾国的小朝廷,并没有完全将之当作交趾国中的一部分,来看待。 这几百年来,基本都是靠着国君,是天柱神转世的托词,交趾国才能安抚这些南越土著。 “这就是可以利用的地方,即便交趾国派人,以天柱神转世之类的托词,促使南越土著参战。” “但在汉军开启互市,疯狂刷好感之下,也能稳住一部分南越土著。” 此消彼长,就是优势,刘恪心里有了底,又稍稍留意了那个叫巴尼汉的孩子。 【姓名:巴尼汉(下士)】 【年龄:16】 【统率:62(98);武力:76(88);智略:67(89);理政:46(47)】 【特性:耐热、耐寒、耐潮、耐旱、翻山越岭】 足足有四个跟气候有关的特性,这什么恒温空调成精。 “能力数值带括号的,也就见过姜祛寒和这小子了。” “应该是年纪小可塑性强,加上潜力足够突出,才会显示。” “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能力,潜力方面,也称得上将才,值得培养。” “而且他爹巴罗在族中也有一定地位,是有名的勇士。” “这个身份也使得其不必像那些南越首领,需要顾及太多。” 刘恪稍微考虑了一下,有将巴尼汉培养成,新时代南越领军人的打算。 毕竟现在勉强带着南越土著兵的化成雨,就41的统率,给他机会刷都刷不上去。 临时凑合一下勉勉强强,要是让他一直带着,就太为难人了。 反倒是这巴尼汉,有成长为特种部队将领,甚至是独当一面的潜力。 而且俗话说得好,忽悠从娃娃抓起。 这个年纪的孩子三观还未完全竖立,可以把“大汉子民”这一套,强行塞进去。 从这一代人起,让他们更有归属感。 潜移默化之下,南越土著迟早会成为大汉的少数民族,而不是一支不稳定,需要随时提防的反动势力。 反正这南越人,本就是壮族的老祖宗。 而且刘恪下一步的战略虽然还没定下来,但也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打江东,要么入川蜀。 这两个地方,都有不少类似于南越土著的土著群体。 大汉多了这些少数民族支持,就更容易了。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现在南越土著都还没彻底定心呢,而且那些心向着“天柱神”的群体,也得想办法处理。 刘恪又跟巴罗聊了几句,问了下他们居住的山脉,离这儿多远,族里叫什么名字的多。 总之就是拉家常,刷好感,而且用的是南越方言。 巴罗也是被皇帝的口音震的一愣一愣的,之前他一直是和化成雨交流。 当时看着化成雨的凿齿漆牙,倒没有儿子那么震惊,只是觉得汉军有几分做作。 他当然知道,这是大汉对他们示好的手段。 但皇帝张嘴就是无比流利的南越方言,让他心里不再有任何想法。 哪怕是装的,哪怕就是做作,人家也做到了这个地步! 这踏马才是天柱神转世吧?? 巴罗也是动容无比,他确实感受到了汉军的诚意,于是从自己身上,取下一把短剑递了过去, “初次拜见陛下,这是一点小礼物,希望陛下能够收下。” 巴罗的短剑镶金嵌玉,虽然做工粗糙,但放在南越土著之中,绝对称得上至宝。 刘恪欣然接下,这玩意你就是不拿出来,等会儿也给你偷了。 “以后你们就是大汉子民,这山脚下的市场,就是为了你们而开放。” “如果有什么需要,但是市场里没有东西,也可以提出来,朕会让人从日南郡送过来。” 日南郡是由豪族献城,因而城中囤积的物资,半点损失都没有。 如今拉到长山来卖,纯纯白嫖的生意,还能刷长山南越土著好感,让军中的南越土著更加归心,简直血赚。 “那” 巴罗很喜欢汉军的市集,不坑人,还离家近,只是他又有些担心: “那陛下和汉军,会在长山驻扎多久呢?” 都问个清楚,回去好和首领交差。 他知道汉军不会一直在这里,还要继续北伐打交趾,要是汉军走了,他们又得挨宰了。 刘恪道: “朕会在此驻军一段时间,但时间不会很长。” “所以朕希望能在离开之前,邀请长山中的南越首领们,来山脚下赴宴。” “这样,朕也好让商人们,了解你们的所需,方便在长山设立一个固定的市集。” 巴罗怔了怔: “赴宴?” 固定的市集是好事,但这赴宴,好像有些难了。 刘恪道:“嗯,就算是会盟吧。” 巴罗一脸难色,他所在这一支部族的首领,是几个首领中,较为开放的。 因而可以接纳汉军,还专门派他来打探,但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汉军可是正在和天柱神为敌呢! “可如果有人不来呢?” 刘恪一笑,也无所谓: “朕率军跨海而来,在海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所有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也不能指着所有的南越人,都能领大汉的情。” “这友好的,乐于归汉的,自然是大汉的子民。” “可这敌视朝廷敌视汉军的,大汉也发不出这些人的户籍。” 这种事情,早在预料之中。 毕竟南越土著一直是交趾国的依仗之一,如今的交趾国君能顺利登位,就是靠着南越土著的英勇善战,平定了登位时的叛乱。 能争取到一批土著,进行内部分化就很不错了。 “陛下要是有此意” 巴罗想了想,作出了决定:“我可以代陛下游说。” “那便再好不过。” 刘恪给巴罗回礼了一尊白玉鸡,从豪族田里挖出来的。 这豪族的地里,是真的什么都能长,金银玉器什么都有。 他没有多留巴罗,与南越土著们示好是有必要的,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 从海盗经济学的角度来说,单纯的抢、杀不可取,武力强行征服之余,还要加以整合。 不多时,刘恪又找着了陈伏甲。 “陈卿,对南越土著的互市,是你提出来了,见到如今这场景,你有什么想法?” 陈伏甲一直都在关注着市集中来往的南越土著,这互市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南越土著们很淳朴,也知道公平交易,并不完全是不开化的蛮夷。” “早几百年,他们会用猎人来当做成年礼,教化之后,却能从猎人变成猎鹿。” “还会特意去买汉人烹煮食物用的鼎,也爱慕那些不太实用的礼器。” 刘恪点头道: “何止是礼器,你看那叫巴尼汉的孩子,竟是还买了匹花布。” “这花布颜色鲜明,显然不是给自己买的,但颜色鲜明至于又没那么花哨,多半也不是给心上人。” 陈伏甲点头道: “肯定不是心上人,十六岁了还没猎鹿,没有断发文身,估计族中女子压根就没有看得上他的。” “必是给母亲,或是族中女性长辈所购。” 陈伏甲忽然一怔,道: “陛下的意思是,这南越土著,竟是还注重孝道?” “自然。” 刘恪也是感触良多: “我大汉向来注重孝道,便是朕,也是身体力行,时刻不忘祖辈。” 陈伏甲一时间被口水给呛着了,连咳几声。 您连那一手偷盗技术,都在致敬先辈,要不怎说大汉皇帝都得带个“孝”字呢? 刘恪继续道: “所谓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 “那虞让可称不上汉人,反倒这巴罗,称得上一句汉人。” “伏甲,还记得朕在洛祭岛上,说了什么?” 陈伏甲想了想,洛祭岛就是打海盗嘛,他给皇帝背锅,把蒋泰杀了。 但显然不是这件事。 陈伏甲回忆道: “陛下曾提及,我大汉自古以来,便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亦有九世之仇尤可复。” 刘恪颔首: “正是。” “还是这般,他人予我大汉道德,我大汉必还于仁义,他人予我刀枪,我大汉必还于棍棒。” “海盗奸诈狡猾,所以我们也如此对付他们,而这些南越土著,则不然。” “心慕大汉,又有感激之心,且能接受大汉的文化,我大汉自然会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礼仪之邦。” 说是这么说,但陈伏甲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心向大汉的南越土著,可以纳为大汉子民。 可若是心向天柱神,以刀枪指向汉军的狗东西呢? 再想着皇帝说,要宴请长山中的南越首领们。 陈伏甲觉得自己多半又得背锅。 (本章完) 第129章:清正廉洁,倒成了异类吗 巴木旦因为在五年前的平叛中,屡立战功,因而被提拔,做了将军。 这次正是由他领着高相国之命,说动南越族人们,出兵对抗汉军。 在巴木旦看来,这几乎没什么难度。 五年前就是他振臂一呼,带着族人,和张议平一同平定了叛乱。 现在这次估摸着也差不离,轻松就能说动族人。 毕竟是为天柱神效力嘛,族人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不过巴木旦也为此做了些准备。 他特意在九真郡中,多耽搁了一些时日,采购了一些生活所需的物资。 毕竟也不能让族人白忙活一趟,一些盐巴、布匹什么的,也能让族人更乐于侍奉天柱神。 巴木旦刚到长山附近,就听到汉军在长山山脚下驻军的消息,更是心中一动。 “如此良机,不如说动了族人出兵之后,就直接率兵,突袭汉军大营?” 想到此处,巴木旦更是加快了脚步。 到了族中所在的垭口,他直接拜请首领巴阿差。 “是巴木旦啊,怎么今天回来了?!” 巴木旦作为少有几个在交趾国做大官的交趾土著,名声在族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威望仅仅只在几个首领之下,连勇士巴罗,也稍逊一筹。 “啊,朝廷休沐,我正好回来看看。” “族中没什么大事吧?” 巴木旦没急着表明回来的意图,而是先试探一番。 看看汉军是否和族中有所交流,如果有,则再看看到了哪个地步,若是合作的足够深入,正好让汉军放松戒备,倒戈一击。 说不定都不用张议平支援,就能让汉军大败一场。 “看你身上,都是汗,一路舟车劳顿,跑了很久吧?” 首领巴阿差亲自倒上了一杯热茶: “先喝点茶,休息会儿。” 巴木旦一口气上了山,确实是累得不行。 他接过茶水,动作娴熟的一口饮下。 缓了口气后,便赞道:“好茶。” 忽然间,他浑身动作为之一顿,整个人都定格了几息时间。 不对劲啊,什么时候,族里有这种好茶了? 看味道,价格不菲。 尤其是对生活在山林里的南越土著而言,更是极为贵重。 还有这茶杯,也不对劲。 这么精致的瓷器,就算是他在国都中购买,也得花费不少。 巴木旦看了眼首领,眼神无比复杂。 族人的生活水平,可没那么容易提高。 多半是首领,私自去郡城里买的。 郡城的商贩,对南越土著是个什么价位,他心里清楚。 这些物件,必然花费颇多,以首领平日所得,基本对不上数。 说不定,是贪污族中的鹿皮了! 他作为少有的几个,在朝中为官的交趾土著,自我感觉有着良好的道德基准,自然得立即喝止这种现象: “首领,这种事可做不得啊!!!” 巴阿差满不在乎的,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 “这种事有什么做不得的?” “你难得回来一次,一路上也辛苦了,操心这些事干什么。” 巴阿差又端上几盘小菜,还有份大饼,就这茶水,撒了些盐,当即就吃了一口。 “真香啊” 刚刚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巴木旦见此,更加痛心疾首。 首领竟然腐败到了这种地步? 不只是茶水,还有这白面饼,以及盛着白面饼的精美瓷盘。 就连那盐,也比他在九真郡城中筹备,准备带来分与族人的盐,要精细不少! 哪个不是花上大价钱,才能买着的?? 他一直以为,腐败的只有国中官员。 没想到连向来质朴的族人也是如此。 看来这权利,当真能够腐蚀人心! “你是当官的,正好。” 巴阿差囫囵吞下大饼,继续道: “我还招了其他几个部族的首领,一会儿见一见,谈一谈,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啊? 巴木旦更是失神,竟然不只是首领一个人? 还有其他部族的其他首领? 这算什么? 集体贪污? 抱团腐败?? 可巴木旦也不好直接点明,毕竟他不怎么在族中生活,族内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这些首领。 于是,他只好旁敲侧击问道: “难道巴罗没有劝阻伱们吗?” 巴罗是族中少有的勇士,而且为人直率。 当年他也曾经邀请巴罗去朝中做官,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但巴罗以建设山林为由,拒绝了朝廷的高官厚禄。 这么一个大义为族的男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巴罗啊?” 巴阿差舔了舔嘴角的饼渣,又一口热茶下肚,打了个饱嗝儿,舒服到不行: “最开始还是巴罗提议的呢!” 巴木旦听后,心中更是恍如雷震。 仿佛是冒犯了天柱神,而被降下了天雷惩罚一样。 竟然连巴罗,也堕落了! “首领,速速带我去议事的地方,这种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是对天柱神的不敬,你们难道抛弃了,心中的信仰吗?!” 巴阿差是个随和的人,也不想和巴木旦就此起争执,只好道: “哪有这么严重。” “不过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反对的。” “你这么匆匆赶回来,估计也是听着消息了吧?” 巴木旦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都不信 巴阿差摊了摊手: “那也无所谓,这事儿也没啥好遮掩的,你迟早都得知道。” “走吧,看着时间差不多,你跟我一起去见见其他部族的首领。” “这事儿吧,确实得让你好好参谋参谋。” 好好参谋? 巴木旦双拳紧握,难道在朝中为官,就会做贪官吗? 是想让他分享贪污心得吗? 他可不是那种人! 两人来到议事的屋子里,几个首领大马金刀的坐好,中央还有一个大鼎,正煮着吃食。 巴木旦见此一幕,又是一阵急火攻心。 这大鼎得贪污多少啊?? 他这次为族中采买了些物资,可也没敢将鼎,纳入到采购的范围之内啊! 再看看这几个首领身上焕然一新的衣物,甚至还有绸衣。 脚上也都是精美编织的草鞋,他当即就坐不住了。 巴木旦立即怒气冲冲道: “你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众首领正看着沸腾的鼎,思考着等会儿从哪儿开始吃呢。 冷不丁被巴木旦吼了声,皱了皱眉,解释起来: “是有些不太好,但这样能改善生活啊!” “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山林里,这山里的日子啊,苦怕了!” “好不容易能改善一点,怎么就不好了呢?” 巴木旦更是痛心疾首: “族里到底是怎么了?清正廉洁,倒成了异类吗?!” “族人们让你们当上首领,是让你们谋私的吗?!” 几个首领们面面相觑。 和汉军互市,用合理的价格,合理的买点东西,怎么就成了以权谋私,还涉及到清正廉洁了呢? “巴木旦啊,你难得回族中一趟,这事站在你的立场上,确实不太好。” “你见多识广,可以提意见,可以给我们分析利弊,但话说着这么重,倒是不至于吧?” 黎隼是个相当魁梧的男人,面上的文身不比巴罗少多少,听了巴木旦的话,当即横了他一眼。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么说话呢? 巴阿差也有些难堪。 他带着巴木旦来,就是想大家讨论讨论,说和说和,没想到巴木旦的想法,这么直接。 他只能打着圆场,道: “巴木旦啊,咱们和汉军互市,也是为了改善生活。” “交趾国中的东西,卖那么贵,就逮着我们坑。” “我们想要便宜点,想要日子好点,不就只能买汉军的东西了吗?” “我知道你是交趾国的将领,深得国君信任。” “国君也是天柱神托世,确实是我们的信仰所在。” “可咱们不过是自由买卖东西,也没背叛天柱神啊!” 而那文身遍布,极为魁梧的黎隼,更是补刀了一句: “天柱神也没允许你交趾国中的商人,来坑我们吧?” 啊? 互市?买卖?商人? 听这意思,好像不是集体贪污腐败,而是和汉军互市? 见巴木旦的表情,巴阿差也意识到这家伙好像误会了什么,赶忙眼神示意,让他先坐下。 巴木旦只好遮面坐下,面上表情尴尬的不行,再三道歉: “几位首领.” 换来的却是几声冷哼。 坏事儿了。 巴木旦只觉得这么一个误会,就让首领们对交趾国的好感,更跌几分。 他不是不知道奸商们特意对南越土著,提高了物价。 他为此也多次上书国君,要求严加管控。 但当今国君这个人吧. 只能说国君当的不行,但作为天柱神托世这个吉祥物,还是相当合格的。 毕竟按神话传说来看,南越人的先祖们,百越族群,全都是天柱神繁衍出来的。 不过同时,巴木旦心里也有几分庆幸。 汉军居然对族人们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他特意回来了一趟,只怕族人都要被汉军说动。 一时间场面极为难看。 最后还是以族中勇士的身份,出席在场的巴罗,说和道: “巴木旦难得回来一次,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这些年里,巴木旦也为了我们,争取了不少。” “那些迁入县城中的族人,能够有地,也是巴木旦从中周旋,他也是为了族人好。” 黎隼瞥了他一样,小声道: “真要有地,哪会因为分到了田地,就投身汉军?” 巴罗没搭理他,继续道: “这次商议,主要是因为大汉的皇帝,邀请首领们赴宴。” “想要在宴会中商讨一二,从而彻底定下长山山脚下的市集。” “很快汉军就会离开,接下来会交给商人管理,所以在此之前,这些事情都要商量好。”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会不会是鸿门宴?” 不得不说,交趾国的教化还是有水准的,土著都知道典故。 巴木旦也推波助澜道: “说不定,就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不用想太多,阻止族人和汉军合作就行了。 只要首领们不倒向汉军,他就能号召足够的族人,为了天柱神的荣耀而战。 “肯定不能答应。” 沉默之中,拿一直骂着巴木旦的黎隼,却是忽然开口,而且还站在了交趾一方。 “做几笔买卖,倒是还好。” “可长期以往,不就相当于真的当大汉的子民了?” “等到汉军再次出兵,攻打交趾,乃至于逼迫国君的时候,我们又该如何呢?” “这难道不是对天柱神的背叛吗?” 众人也是一阵附和: “我觉得黎隼这话说的不错。” “嗯如果大汉朝廷,不要与天柱神为敌,就好了。” 见众人如此,巴罗则是理智分析起来: “可现在交趾国中是个什么情况呢?” “不妨把话说清楚一些,日南郡已经陷落了,张议平虽说是大将,统兵数万,但根本不敢和汉军打。” “汉军拿下九真郡,又要多久?” “我们白白放弃了朝廷立下的市集,难道日后又要赶墟,去县城挨宰吗?” “天柱神在我们心中,我们要务实一点。” “难道天柱神不想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吗?” 闻得此言,在座众人纷纷颔首…… 好像,这么说也有道理。 天柱神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子民,过苦日子吧? 至于交趾国国君是否是天柱神托世,其实到了能当上首领的地步,除了少数几个信仰极度虔诚的,基本都是心知肚明。 但也不得不承认,交趾国在这一方面宣传的很好。 几百年来根深蒂固,族中确实有不少族人,真就信这个。 而五年前的事,大家都知道。 国君都没露面,甚至只是刚登上大位,只是用天柱神托世的名头,振臂一呼,就有族人甘愿为天柱神的荣耀,上战场赴死。 如果和大汉展开贸易,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等到交趾国君,再度以天柱神的名义,号召南越人出战,抵抗汉军。 到时候族中只怕会分裂。 巴阿差有些智慧,想明白一些事情之后,望向了巴木旦: “我们不想背弃天柱神,但我们都想日子过得好点。” “我们当然可以拒绝汉军,那你能让国君,在长山山脚下,开设市集吗?” “这” 巴木旦犹豫了。 这件事,他其实向朝廷提议过。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国君根本没多搭理,与其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不如多生几个儿子。 高相国倒是考虑过,但国中对商人的管控力度不够。 即使在长山山脚下设立集市,商人们也敢就在南越土著的家门口,光明正大的坑人。 其实包括豪族侵占南越土著的田地,也是如此。 巴木旦都曾为族人想过办法,甚至冒险带着兵,去劝服那些豪族。 但地方豪族势力大的惊人,他实在不好得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巴罗见着巴木旦,支支吾吾起来,便再度开口鼓动道: “交趾朝廷,对我们的死活不在意,但我们不能对族人不负责。”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和汉军互市,是眼前看得清,摸得着的利益。 而那黎隼抬手在坐垫上拍了拍,严肃道: “巴罗说的不错,但我们和汉军开始长期合作,那就是对天柱神的背叛。” 又是一阵沉默,这黎隼看来是天柱神的狂信徒。 “不如咱们先捋一捋吧。” 半晌,巴阿差先行开口。 “咱们可以先暂时答应大汉皇帝,商量一个赴宴的日子。” “但这个时间,可以往后拖一拖。” 巴阿差这话一出,众人便明白了。 先把汉军市集带来的利益,充分享受到了再说。 该买的买了,难买的东西也从日南郡运到了,族中暂时没什么需要,哪怕不和汉军互市,短时间内也享受到了。 而且做出赴宴的姿态,还能待价而沽。 交趾朝廷看着他们有和汉军合作的意向,总不能再这么坐视不理吧? 纵然不像汉军那样,保证物资供给,公平买卖,至少也得做点什么。 甚至在大多数信仰天柱神的南越土著心目中,只要交趾一方做做样子,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为了天柱神的荣耀,与汉军开战。 巴罗明白众人的心思,但他已经尽力了,做不了更多。 “那就这么先定下吧,之后大家一起赴宴。” “有什么事,到了宴会上再说。” 众人还想着,美滋滋再吃汉军一顿呢。 这可是大汉皇帝的宴席,怎么说也得超高规格吧? —— 夜里,巴罗实在睡不着,心里不踏实。 他连夜出门,找到了首领巴阿差。 “首领,我觉得现在的交趾国,根本挡不住大汉。” “这交趾国,就是一条破船,就算是有天柱神坐着,也补不了漏洞。” 巴阿差夜里也没睡,巴罗的到来,甚至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也知道,但族中不少人都信仰天柱神,相信天柱神能把洞补好。” “你的妻子,还有巴尼汉那小子,一直都很信仰天柱神。” 巴罗想到此处,也是皱着眉道: “是啊,巴尼汉隔三差五就要拜一拜天柱神。” “别看他在汉军的市集里,采买的兴高采烈,但如果随后国君真的以天柱神的名义,要求咱们抵抗汉军.” “只怕那小子,当即就拿着从汉军那儿购买的长枪,往汉军身上捅了。” 巴阿差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白面饼来,一边吃着,一边道: “可交趾国已经不只是破船,而是一艘船都没了,水师被汉军全灭。” “而大汉,却乐意将我们接到船上。” 巴阿差的言语很含蓄,巴罗却听懂了。 表明了交趾不靠谱,随时败亡,而汉军则乐意善待他们,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毕竟不能要求这些交趾土著,也和张议平有着一样,以退为进的战略眼光。 因而在他们眼中,交趾国已经是败象尽露,完全没翻盘可能。 不是大家不相信张议平,可表面上的事实,就是汉军已经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日南郡,进一步占据交趾全境,也不难。 巴罗道: “首领,不管是为我们自己,还是为了族人考虑。” “我觉得都应该尽快跳下这艘必沉之船!” “但要怎么跳?” 巴阿差不是不想跳,如果能说动其他首领,他今天就已经跳了。 有白面饼吃,有衣穿有田耕,还要什么天柱神。 但他也清楚,这些东西是族人带来的。 如果族人不听他的,都乐意跟着天柱神,他的白面饼不一定有多少。 巴罗也知道,这才是难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去赴宴,宴会上看皇帝的意思。” 巴阿差眼中露出一抹狠色: “实在不行,就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宴会的时候,你出手,把其他部族的首领们,都给绑了。” “没了首领们,国君就算能以天柱神的名义,让族人抵抗,也很难短时间内召集太多族人。” “到时候我们再带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族人们,往山林里一钻,谁也找不着。” “等着这条破船沉了,再出来上船,既不会背弃天柱神,也能让族人的日子过得更好。” 巴罗点了点头,就目前来看,两不相帮,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个咔嚓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动了。 惊得二人乱作一团,几乎如被捉着的老王一般,纷纷抄起鹿角矛,往窗边跳去。 但两人探头往窗外搜寻一番,却又没找着人。 巴阿差见此,也累了,放下鹿角矛,道: “不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这几天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别太异样,免得让人察觉到了。” “反正这山林里,咱们来得,也去得。” 巴罗也将鹿角矛仍在地上,累了一天了: “嗯,暂时就这样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后他没舍得走: “首领,天色都这么晚了,就让我在你这儿将就一晚上吧?” 巴阿差露出一个中男人同病相怜的笑容: “也好,你就在这里护卫我的安全吧。” “哎” 其实就算避免了一夜操劳,巴罗也没轻松多少,反而长叹一口气。 汉军为什么用一个市集,就能改善族人的生活? 因为他们以前在山林里的生活,是真的烂啊! 要是天柱神托世的交趾国君,对他们稍微好一些,将那些不公平的现象管控一番,他们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怕是在汉军来到长山的第一时间,就抄着鹿角矛,主动出击,而不是在这里陷入两难。 (本章完) 第130章:划不破,根本划不破 汉军在长山脚下驻扎了一个月之久。 从时间上看,也足以见得,刘恪极为耐心,确实在这群南越土著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今天,就是宴请南越诸部族首领的日子。 “南越首领们到了。” 陈伏甲受命迎接,听到有人来报,便收回了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又开始整理起袍服衣冠。 名门出身,连日南郡的豪族都看不上,更加看不上这群土著。 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挺到位。 远处传来了喧闹声,人影绰绰。 刚整理完衣袍,又准备理一理头发的陈伏甲,忽然变了脸色。 南越首领们,竟然还带了不少人来? 他回头看了眼,与他一同等待着的将士们,将士们脸上几乎也同样露出了忧虑。 倒不是说汉军接待不了,而是如此大规模的动作,显得多少有点来者不善。 陈伏甲深深吸口气,面色越发冷峻。 看来南越之中的白眼狼,不在少数。 “还有那巴木旦,受高让之命,回到族中妖言惑众,只怕也影响了不少人。” 陈伏甲对此倒是早有预料。 从收到高让派人入长山的消息时,他就知道互市的效果会减弱。 毕竟汉军只是互市了一个月,而交趾国君乃天柱神托世的说法,却持续了几百年。 不一会儿,近三千精壮的南越土著,便接近了大营。 各个悍勇,身着鹿皮劲装,还带着逼人的锐气。 有一小校见此,不由得问道: “陈大人,当真要迎他们入营?” 虽说这些天里都是阴雨连绵,点火不太容易。 但这却是足足三千个精壮的汉子,如果在大营中突然发难,会十分棘手。 “不能让他们都进入大营,不过得好酒好肉招待着,再让将士们管控起来。” 陈伏甲挥手下令,现在形势还不太明朗,不宜起冲突,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小校立即下去安排,而此时南越土著们,也来接近了大营。 这一个月来,他们可没少买东西,不少人都对这地儿轻车熟路,但多是在大营旁边的市集,靠近大营的情况,并不多。 直到距离大营百步之外的时候,三千南越土著们,齐齐收住脚步。 唯有几个首领模样的猛男,在三十个族人的簇拥下,朝军营大摇大摆的过来。 这让陈伏甲在内的大多数将士们,心中都松了一口大气。 那三千人应该只是在示威震慑之余,蹭吃蹭喝,却不是有心对付汉军。 毕竟也能理解,张议平的大军一直按兵不动,只凭着南越土著,哪怕有巴木旦率领,也不足以对汉军造成太大威胁。 而且临近最后几天,市集里也都是在半卖半送,这些人想来占占便宜,也挺正常。 在离军营还有几十步的地方,首领之中倾向于汉军的巴阿差,则是朝着陈伏甲这里哈哈大笑: “陈大人,咱们来赴宴了,为何还如此神色?” “这后面千百来人,都是自家族人,军营里只怕是挤不下,他们性子也慵懒,就省了几步。” “陈大人预备些酒肉,再让他们去市集逛逛就行。” 那三千人确实是来蹭吃蹭喝占便宜的。 当时是黎隼提议,几个首领一商量,也就答应了,正好带着心腹最后蹭一波吃喝,还能让汉军看看,南越人的价值所在。 陈伏甲听了,便知道南越土著们,并没有太大敌意。 至少这巴阿差,和暂时没见着人的勇士巴罗,对天柱神的信仰没那么深,对汉军,也是颇有好感。 能争取到这部分人的支持,这次的互市就值得了。 而且再考虑到攻下交趾国之后,对南越土著的教化、治理优势,更是称得上收获颇丰。 首领们走到离陈伏甲七八步的地方,便没有再冒进,而是依着汉礼,对陈伏甲拱手一礼。 天色不太好,由于南越土著面有文身,也看不出脸色,不过总体来看精神头不错,一身朴素的鹿皮劲装,也都是和蔼可亲。 自之前的小议之后,后续又讨论了好几次,他们基本达成了共识。 两不相帮是最好的做法。 纵然族中有不少天柱神的虔诚信徒,他们也大可直接将族人带进深山里,等战事平定之后,再出来。 眼不见心不烦,反正采买的物资足够了,交趾国也没什么冬天的概念,挺一挺就过去了。 而且他们作为首领,多少也有点责任感。 这样做,暂时是麻烦点,两头都没顾上,但能够最大程度保全族人的性命。 而且既不算冒犯天柱神,也不算当了白眼狼。 那三十个负责护卫首领们的南越族人,同样心里有数。 这次就是做做场面活儿,因而也没多少警惕之心,有如出门猎鹿一般的闲散。 大帐之中,已经开了数十席。 刘恪亲手杀了一只猪,交由将士们放入帐中的大鼎烹饪。 随后他拿着匕首,往手臂上划了几刀。 这是百越人的习俗之一,契臂为盟。 南越人作为百越的一支,自然也继承了下来。 所谓刻臂出血,杀牲歃血,相与为信。 杀了畜生,然后在自己手臂上刻出血,对南越土著们而言,是相当隆重的结盟仪式。 刘恪这么做,无疑是进一步博取南越土著们的信任,同时表明善意。 然而有一个很严峻的事实摆在眼前。 【鸿门宴】是个被动天命,在宴席间就能自动触发。 别说拿着匕首划几刀了,他就是换上大砍刀,对着脖子来一下,都不一定受伤。 自己伤自己也不行啊? “咳咳——” 刘恪轻咳几声,放下匕首: “大家吃好喝好!” 南越首领们一头雾水,皇帝这是在干嘛呢? 想要契臂为盟,但是觉得太疼了,下不了手?? 不过他们闻着帐中的肉味儿酒香,已是食指大动,顾不得多想。 南越一方除了首领,还有首领们随身护卫着的亲信,人比较多。 而刘恪除了召集陈伏甲、化成雨、李景绩几人外,便将军中一些高级将领,也招来一同挡酒。 典褚则被刘恪派去,引着那往市集而去的三千南越土著,采买、吃喝。 反正军中就他酒量最大,一个人能喝趴百来个人,单是体积,就足以对南越土著们加以威慑,免得他们闹出什么事来。 至于刘恪自身的安全. 在这宴席里,他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还想开个【举鼎绝膑】的天命试试水。 南越首领们自进大营以来,除了稍微提了几句市集,就没说太多其他的事情了。 两国相争,他们还是不想太过掺和。 尤其是这次入了军营,看到营中壕沟深深,寨栅新立,戒备森严,充分了解到汉军的实力之后,更是如此。 汉军又能打,又善待他们。 与其帮着天柱神托世的国君,对抗汉军,不如往深山老林里一躲。 等出来一看,要是天柱神打不过汉军,就说明该天柱神是假的。 天柱神怎么会败呢?! 对那些深信天柱神的族人们,也就有了说法。 汉军这边,化成雨已是喝的半醉,而后在刘恪的授意下,借着酒意,比手划脚的说着汉军的战绩。 兵不血刃拿下日南郡,对南越土著们来说,比较敏感,因而没多提。 不过早前的退东胡南军、火烧水师、剿灭海盗、平定夷州,都被他说的绘声绘色。 化成雨喝大了,舌头粗,但就是这份直率,更让南越首领们认可。 他们无不是对汉军的战斗力,有了跟进一步的了解,坚持心中两不想帮的唯一原则。 刘恪将帐中百态尽收眼底,这固然是一次宴会,但也是最后加码的机会。 汉军在南越土著们心中的分量越重,交趾就越容易灭国。 他稍微注意了一下那个叫黎隼的猛男。 作为一个有着诸多演技天命的男人,刘恪一眼就看出,这黎隼的笑容有点假。 不管是在席间大快朵颐,还是与他人推杯换盏,都是言笑如常,曲意奉承。 而在化成雨手舞足蹈说着汉军彪炳战绩的时候,虽说也是在跟着众人一同哈哈大笑赞不绝口,但眉宇间偶然闪过了一抹愁色。 【姓名:黎隼(上士)】 【年龄:37】 【统率:72武力:90智略:61理政:58】 【特性:虔诚】 几个南越首领的能力大差不差,这黎隼的武力值格外高一些,也就之前的巴罗能够相比。 而看到特性栏中,有个【虔诚】的时候。 刘恪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那些天柱神的狂热信仰者,哪怕受了汉军的好处,心底依然有为了天柱神,不惜与汉军为敌的觉悟。 “白眼狼一个,垃圾。” 刘恪心中不屑,但他没急着动作。 宴会上,他就是无敌的,他倒是想看看,这黎隼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且这驻军长山的一个月,他也不是单纯的摆了个市集。 高让、巴木旦有想法,南越土著中的狂信徒有想法,他也不是毫无想法,就干看着的人啊! 席间欢声笑语一阵阵。 军中向来禁酒,也就犒赏的时候,才能开怀畅饮。 不过汉军将领们,与南越首领们一同而饮,却是说得多,喝得少。 尤其是李景绩,打仗打的不行,但人家非常有分寸,浅尝辄止。 刘恪对此很满意,将士们也没被连战连捷的喜悦冲昏头脑。 毕竟现在他们还在敌国国境之内,要是敞开了喝,真过分了。 而那些南越首领们,倒是一副放开怀抱的模样,猛吃猛喝。 毕竟都有躲入山林不掺和战事的打算了,自然得临走前吃顿饱的。 而一直注意着黎隼的刘恪,再度发现了问题。 这黎隼虽然看似也在开怀畅饮,但他喝起酒来,漏酒。 喝一小口,漏几大口。 看着喝了挺多,实际上根本连点醉意都没有。 要是此时有个人在黎隼身下,一直张嘴接着,只怕都能喝醉咯! 刘恪暗自对大帐前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当即尿遁离席。 酒酣耳热当中,其他心思质朴的南越首领们,早已喝得忘形。 巴阿差揽着黎隼的肩膀,大倒苦水: “咱们在林子里苦啊!” “咱们这当首领的都苦,更何况是下面的族人?” “要不是汉军在山脚下开市,就说这酒,以往这么醇香的酒,别说是入肚,就是润一润嘴,都不敢想!” “依我看,汉军是真心待我们,倒不如帮一帮,痛痛快快把那张议平给揍了!” “就说五年前那一仗,咱们都没捞着点犒赏,也就巴木旦吃着好,当了个官儿。” “至于国君,国君乃天柱神托世,肯定也想我们日子过得好。” “断然不会怪罪我们的。” 巴阿差身边的一个首领,虽说也有点喝大了,但还有点理智。 忙不迭的捅了他一胳膊,咱们都定好了两不相帮,你可别乱来啊! 知道你心向汉室,但族中天柱神的狂信者也不少,保不齐这席间就坐了几个,你这么说话,不是明摆着要搞事? 那巴阿差也是一个激灵,喝多了,一不留神嘴瓢了,险些坏了事。 而一直被巴阿差搂着肩膀的黎隼,忽然一笑,露出嘴里的凿齿漆牙,道: “伱说汉军很好?” “我我可没说!” 巴阿差清醒许多,嬉笑着道: “只是汉军比交趾国,要富足,也更大方。” 那黎隼却是长笑一声: “汉军和天柱神为敌,你要觉着他们好,你就不配当天柱神的子民!” 笑声当中,他已经起身,呛啷一声,将鹿皮衣底下的匕首,拔了出来。 这鹿皮衣硬直,藏着一只小匕首,还真没让人看出来。 而巴阿差也是猛的察觉到不对劲,慌忙走开: “黎——” 可惜连名字都没呼出来,已经是被一柄匕首封了喉。 嘴里那还未吐出的“隼”字,就化作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而黎隼再没多看巴阿差几眼,手中匕首轮了个圆,又从一个醉酒的南越首领颈中掠过。 这家伙运气不错,迷迷糊糊的死了,多半都没觉得疼。 “动手!” 黎隼又是一声大呼之下,而他带进帐中的几个亲信,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纷纷暴起。 纷纷抽出匕首,在人堆当中只是左砍右杀。 让人惊异的是,他们的击杀目标,并不是汉军将领。 反而是自家族人。 酒席间的南越土著们,要么是颈脖被切断,一股股鲜血激射而出。 要么就是被捅了心口。 他们不仅醉酒醉的迷糊,更是吃的酣畅淋漓,有的直接脱下了鹿皮衣,身上连半点抵御都没有。 哪怕是小匕首,也足以一刀毙命! 随着黎隼带人暴起,真如虎入羊群,杀得他们毫无抵抗的能力! 四溅的血液,当即将席间的一切,都染得通红。 整个酒宴都乱成了一锅粥,惨叫声顿时响起。 还有人慌不择路,撞上了正中央的大鼎,直接昏了过去。 好酒好肉统统化作片狼籍,更是混上血色,仿佛茹毛饮血一般。 刚才还宾主尽欢,直接成了混乱的人间地狱。 刘恪被陈伏甲和李景绩以及一干军中将士护住。 汉军将士都清醒得很,黎隼也暂时还没往这边杀。 刘恪就在人群的护卫中,冷静思考了起来。 大宴中突然暴起,倒是没出乎他的意料。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心向天柱神的南越土著们,想要对汉军做什么,在没有张议平大军的配合下,那么点人手完全不够看。 要么是趁着酒席间突然暴起,要么就是在酒席间下毒。 但这黎隼突然暴起,结果却是杀起了自己人,反倒让刘恪有几分看不懂了。 (本章完) 第131章:你必须先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 “这是怎么了??” 军营一旁,还在市集里吃、喝、采买的南越土著们,登时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一口气喝趴了二十个南越土著的典褚,也是拎着酒坛,摸不着头脑。 声音的方向来自于大帐,正是酒宴所在。 难道宴会上有人刺王杀驾?? 典褚立时觉得大事不妙,保护皇帝,是他这个御前大将的职责所在。 他也不走门,走门绕路太耽误事。 当即将市集的木栅栏一拆,沿路横冲直撞,跟个双足型泥头车似的,就往营帐冲去。 而那些不知道倒地发生了什么事的南越土著,也纷纷察觉到不对劲。 刺王杀驾? 不可能啊! 要是首领们真的要行刺大汉天子,何必将他们也带过来呢? 就算有他们这三千人,哪怕各个骁勇善战,可在人家军营里,你就是一个打七个,也跑不掉。 而且市集的商人都是汉军将士临时兼职,他们甚至都不一定能从这些大头兵的包围中,离开市集,去汉军军营中支援啊! 哪怕是想放火制造混乱,这么个阴雨天,哪烧的起来? 再说了,汉军的防火意识相当到位。 别说大营了,就这市集里,也是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个灌满水的大水缸。 那就是.鸿门宴??! 南越土著们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但再怎么难以置信,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事实。 毕竟自家首领,总不能坑自己族人吧? 真要是刺王杀驾,先不说能不能成,就算成了,在人家的军营里,所有参与刺杀的,没有一个人能跑。 要知道,酒宴上所有首领们都出席了,一个装病推辞的都没有,都想着最后吃一波大户。 一旦首领们死光,或是被汉军擒拿,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相当于羊群丢了领头羊。 各部族一盘散沙,很难存活下去,甚至说不定会自相残杀。 —— 军营里头,望楼上严阵以待的士卒,擦了擦眼睛。 因为南越土著们入营,他一早就打起了十倍精神戒备,但依然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喉咙里头只是咯咯有声,像是母鸡下蛋,没下出来。 一时间,愣是说不出几个人类音节。 他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茫然,望着喧闹的营帐,又见着大老远一个超级猛男视栅栏于无物,往这边狂冲。 而后听得帐中一个声音,扯着嗓门高喊着: “狗皇帝骗我!汉军有埋伏!!!” 随后还有好几个南越土话的声音附和,以及惨叫,最后汇聚成一声: “咱们中计了!” “.” 望楼上的士卒,这才回归了人类社会,打着号令,敲响锣鼓,让营中将士们戒严。 但心中更为不解。 他们辛苦一个月,甚至不惜耽误战机,连九真郡中,可以抢收的粮食,都没有多管。 一直驻扎在长山中,建立市集贸易,考虑各种办法,去拉拢南越土著们,博取好感。 结果就是为了把南越土著,骗到大营里砍了? 还不如第一时间强攻呢! 而大帐之中,黎隼和他的几个亲信,已经满身鲜血。 因为清醒着的汉军,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都去保护皇帝了,而让他有机可乘。 一瞬间,就砍瓜切菜干掉了许多首领。 黎隼面上带着狂热,成功了! 他把所有倾向于大汉的族中首领,几乎杀了个干净! 算算时间,也能赶在汉军将士们反应过来之前,继续再杀几个! 到时候,就算再被反应过来的汉军擒拿,也已经无所谓了。 “汉军有埋伏,鸿门宴啊!!” 他继续扬声大呼着,手中的匕首一点没软,还在伸向那些醉酒的同族。 黎隼望向了化成雨。 这个汉军将领,和其他汉军将领不同,因为在市集中,长期和南越土著们交流,和南越土著们关系更好。 因而耐不住劝酒,多喝了几杯,是真的醉了。 甚至在这么场杀戮中,都还没反应过来,脑子还有点懵,动作也很迟钝。 光杀自己人也不行,汉军也得杀几个。 这样才能把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中立派,彻底逼到墙角,让他们不得不反到汉军的对立面。 黎隼三两步接近化成雨,化成雨望着明晃晃的匕首,下意识后退几步。 但脚下踩着不知从哪儿落在地上的羊肉,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凿齿漆牙,那么喜欢的话,再拔你几颗牙!” 一脸狂热的黎隼,面露几分狰狞之色,就要给化成雨捅上一刀。 “只有朕,才能拔他的牙。” 而这时,被重重护卫着的刘恪,却动了。 他已经看明白黎隼的套路。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计谋,确实阴毒。 这么一手,直接打在汉军的七寸上了。 一通乱杀,不仅能排除异己,将那些倾向于汉军的南越首领,全部干掉。 还能激起汉、越矛盾。 甚至倒打一耙,把屎盆子扣在大汉头上,让汉军为黎隼背锅。 那外头还在为大汉创造gdp的三千南越土著,多半也是被黎隼特意带来的。 就等着宴会上出乱子,让这群不明白真相的族人,当场暴动。 自此之后,大汉再也无法博取南越土著的信任。 以张议平所率领的大军,加上这群同仇敌忾的南越土著,汉军这次,确实是陷入了险境。 “这黎隼应该知道,这么做,他自己多半活不了。”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就以他对天柱神的信仰,还真不愧有一个【虔诚】特性。” 交趾一方出招了,刘恪自然得应。 纵然毒计,也得想办法解毒。 最简单的,就是尽可能保住南越首领们的性命,再争取过来一部分人,这样也就有了迂回余地。 于是乎,刘恪伸伸手,直接让护卫身边的将士们退下。 他三两步往前,走到大鼎之前。 【举鼎绝膑】天命激发。 这天命是主动天命,不是说只能举鼎,而是开启之后,直接【天生神力】。 只是与之相伴有极强的负面效果,施展【天生神力】的时候,容易骨折。 周天子用九鼎八簋九俎二十六豆,诸侯七鼎六簋七俎十六豆,大夫五鼎四簋五俎八或六豆,士三鼎二簋三俎。 而一般平头小老百姓,则严禁用鼎。 不过经历了一段礼乐崩坏的时期,大汉在这方面并不严格。 军中一般不会带上鼎,这种大物件妨碍行军速度。 帐中的大鼎,还是刘恪确定要在长山脚下,驻扎一段时间后,才令人在日南郡专门打造的。 鼎上的纹路,和交趾国中特有的礼器“铜鼓”类似。 其上布满了太阳纹、鸟纹、羽人纹、蛙纹、船纹等。 有着典型的南越风格,而非中原大鼎。 这尊三足圆鼎,足有大半个人高,中间宽大的空间,甚至足以煮食一个人,称得上是项羽快乐鼎。 这样的庞然巨物,根本不用去测量,分量绝不会轻,重逾千斤。 而里面,更是还盛有烹煮的食物,汤水仍在沸腾。 汉帝想干什么? 在场的南越首领们,都有些懵逼不解。 不只是那些醉酒的,多了几分清醒,就连突然暴起的黎隼等人,都是眉头皱紧,脸上表现出迷茫,一阵云里雾里。 这个鼎确实很不错。 很有南越风格,古色古香,不少人见着的第一眼,就是想抱回家里,好好欣赏欣赏。 可惜三五个人,都不一定能抱得动。 看得出来,汉帝在南越古文化这方面,也下了番功夫。 从大鼎上那些细节的纹路来看,更是极其有诚意。 尤其是特意将鼎放在这种,大宴南越首领的场景中,更是可见一斑。 早在宴会一开始,就有不少南越首领留心到这一点,而深受感动。 但现在,汉帝盯着鼎干什么? 想说大汉朝廷已经诚意十足,打算用诚意感化他们? 还是说给大家递一碗肉羹,笑嘻嘻把此事带过? 可能吗?! 汉军将领也是紧张起来。 这种时刻,不是应该赶紧动手,把突然暴起的南越土著给抓起来,同时尽可能保住剩下的南越首领吗? 皇帝突然摆脱一切护卫,兀自走到鼎前干什么? 想要亲自动手? 下一刻,就出现了让众人惊骇的一幕。 刘恪只是双眼紧盯着鼎,腰腿微微弯曲,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 而后,他单手抓在大鼎一足上,全身肌肉隆起,额头立时便渗出大量汗水,一一滴落。 那重逾千斤大鼎,竟是因巨力而颤了颤。 哦,举鼎啊。 在场无论是汉军将领,还是南越土著,无不是松了口气。 虽说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但没举起来,就对了。 刘恪则是心中一叹,有些遗憾。 【举鼎绝膑】的天命一开,确实是天生神力了,但天生神力,还到不了单手举鼎的水平。 看来必须得双手。 刘恪矮下身,卷起了衣袖,双手握住大鼎的两足。 而那大鼎,再度颤了颤,这次更进一步,开始缓缓而动。 随着刘恪的不断用力,他的手臂愈发粗壮,上衣紧紧贴在肌肉上。 已被巨力拉开的领口,露出了他锁骨上的深陷,肌肉的每一个细节,都仿佛清晰可见。 额头上也是青筋暴起,如同绵延的岭山一样,一条条青筋延伸出来,看起来异常震撼。 刘恪整个人,也同时微微颤了颤。 似乎全身的肌肉,都在为此一时的用力,而鼓动着。 他的脸色更是憋得通红,如同一只油焖大虾。 只是这转眼间,大鼎便已经离地两尺。 刘恪现在,得用尽全力托住大鼎,手臂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 而尽管如此,他仍然毫不犹豫地继续着。 加倍的力量传遍了全身,使得大鼎缓缓地被抬升而起。 整个过程,看着长,其实也就五息左右的时间。 除了黎隼的同党手上动作不慢,多杀了三个被醉酒,以及举鼎,双重震惊的南越土著,其间倒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仿佛在大鼎被举起来之后,时间才开始正式流动起来。 汉军的几个将领们,惊恐的看着那被抬起来的大鼎,又看着面前的皇帝,甚至不由得倒退几步。 他们刚才,竟然试图保护一个力能举鼎的男人。 南越首领们,更是用无比夸张的表情,表达了心中的震撼。 黎隼、巴罗、巴木旦这几个,已经是族中少有的勇士。 但他们别说举鼎了,要不是汉军开放市集,家里连鼎都没有。 反倒是突然暴起的黎隼,心里无比庆幸。 早就听说汉帝神射无双,力气居然也是当世一绝。 他当然也知道,突然暴起刺杀皇帝,能最大程度上抑制汉军的攻势,但也要杀得掉啊! 秦始皇光是有记载的刺杀,就挨了四次,没有记载的,也不知道多少次。 更何况如今大汉天子颇有勇名,纵然是刺杀,也难以应付。 如今看这举鼎的一幕,一开始没有刺杀汉帝,而是刺杀心向汉室的族人,简直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就这力气,刺客上去暗杀也得被撕成两半吧? 暗杀没成,自己还死了,相当于啥也没做到。 保不齐汉帝还会反过来以此为要挟,让那些心向汉室的族人,彻底投向大汉。 如此一来,天柱神所处的境遇,将更加糟糕。 而此时的刘恪,则再度发力。 他仿佛都能听着自己骨关节摩擦的声音,要不是正开着宴会,多半髌骨已经断了。 不过现在连着开个几个挂,倒是不怕。 只见轰然间,他已是伸直了臂膀。 本就已经被举起的大鼎,竟是直接被其举过了头顶。 猛然间的用力,地面上都有几分龟裂,看的所有人眼角一跳。 这?! 这!! 举鼎,彻底起来了!!! 他怎么就这样举起来了!!! 刘恪没有理会惊骇的众人,将这大鼎完全举起来后,反倒没显得有多沉。 他整个人纹丝不动,双臂高举着大鼎,望着面前的交趾土著们,道: “天柱神,是如何撑起天地的?” 洪亮磅礴的声音,在小小的帐中,回荡展开。 大汉的将士们,不知道南越土著们的神话,仅仅知道南越土著们信仰着天柱神。 因而群臣表现不一。 有些人的眼睛瞪得老大,说不出一句话;有些人突然感觉身体发软,险些瘫坐在了地上。 他们的脸上,无不是震惊万分。 而一路拆家冲到帐中的典褚,则是做好了上前接应的准备。 同时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这个鼎,他倒是也能勉强举起来试试。 因为本来就是他从日南郡拖回来的。 可他举鼎,要么是扛着,要么是从鼎耳的地方倒提。 扛着呢,有肩背借力,更为省力。 而从鼎耳倒提,则有鼎耳可供抓取,容易发力。 像皇帝这么,硬生生抓着鼎足,将鼎拖举起来,模样倒是帅气了,里头的汤也不会洒,过后还能继续吃,甚至再下点萝卜片儿。 但很容易手滑,不小心就砸着自己。 也就只有秦武王那个憨批这么干,后来他就真手滑被砸死了。 而对那些南越土著而言,他们与汉军将士的着眼点不同。 他们更在意那句话。 天柱神?? 如何撑起天地??? 这么精简的一句话,好似有无数的人在呼唤、怒吼。 听得所有南越土著心头一颤,目光惊骇的,望着前面举重若轻的汉帝,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而刘恪,则用尽了全力,高举着大鼎,大笑三声,望向包括黎隼在内的南越土著们。 “朕比天柱神如何?” 南越土著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 哪怕是悍勇无比,出手果决连杀数人的黎隼,气势上也差了何止一筹。 他们无不是想起了天柱神的传说。 当年天地一片混沌,一个男人突然站起,把天顶住,然后慢慢举起,越举越高,天就渐渐升得像现在这样高了。 男人便因此得名天柱神,他举起天,就像是天地之间的柱子一样。 汉帝举的不是鼎,是交趾的天! 他们每个人心中,一时间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天柱神当如是也! 而心中有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之后。 那些本就是天柱神狂热信徒的黎隼与其党羽等,更是突然冒出了掩饰不住的杀意。 哪怕此时黎隼的匕首距离化成雨,只有半寸的距离,他也拿着匕首,往刘恪冲去。 就连一个已经将匕首擦着某个南越首领的暴徒,也是当即力道一收,露出比刚才还要狂热的表情,往举鼎的刘恪杀去。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信仰天柱神的南越土著们杀汉帝,本就是收益更大的行为。 而现在汉帝居然胆敢自比他们心目中神圣的天柱神,还举着大鼎,根本抽不出手来反抗,确实是暗杀的好时机。 但他们把手头上的敌人抹了脖子,似乎也就是顺手的事,怎么就全都义无反顾冲向汉帝了呢? 大概涉及到天柱神,真的让他们忘乎一切了吧? “陛下!快把鼎放下来!快放下来!” 陈伏甲见此一幕,急切的叫了起来。 现在这个危险局面,典褚也不一定能在乱成一团的大帐中,保全皇帝的性命。 毕竟皇帝现在举这个大鼎,完完全全就是个活靶子。 许多汉军将士也是纷纷上前,又要护卫皇帝。 而那些南越土著们,仍旧不管不顾,疯了似的往汉帝身前靠近。 然后就. 有踩着羊肉摔倒的。 有踢着酒坛被绊一跤的。 有被汉军将士们拦截的。 也有被典褚老鹰捉小鸡的。 愣是没一个人,能成功靠近皇帝身侧。 而蓄谋已久的黎隼,见实在无法接近,便直接将手中匕首,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扔了出去。 这一发偷袭的天外飞匕首,势在必得。 他的同党在狂喜。 而那几个因为汉帝举鼎吸引攻击,而勉强活得一命的亲汉派南越首领,也都纷纷不忍再看。 黎隼猎鹿不是拿鹿角矛刺杀,而是用鹿角矛投掷,无比精准。 更何况一只小小的匕首呢? 正在老鹰抓小鸡的典褚,都没反应过来,帐中仅有几个将士,注意到飞去的匕首,只一眼,便是心头发紧。 皇帝躲开,会被鼎砸,不躲开,会被匕首命中。 这么看的话,果然还是被匕首刺一刀比较安全吧? 然后就见着这只势在必得的小匕首。 它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愣是从活靶子的发丝旁边擦过。 “.” 嗨,就这? 汉军将士们,无不是松了口气。 而暴动的南越土著们,已是心中绝望。 完了。 亲汉的首领没有全杀完,就连汉帝也毫发无损。 反而给了汉军清理南越激进派的借口。 那些心向汉室的首领,也更好给族人做亲汉工作了。 却见得刘恪依然举着鼎,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他一脚踩在匕首上,而后用力一踢。 匕首就这么飞出了帐外,比黎隼的全力投掷,更远,力道更足。 刘恪讪讪笑道: “不好意思,第一次,没怎么控制好力道,下次我轻点。” 他又找着一把不知是谁掉的匕首,往黎隼附近一踢。 这一匕首,直接刺入了黎隼的大腿。 刘恪努了努嘴,假装啥也没发生: “反正还给你了,来,再试一次。” 卧槽? 皇帝以身犯险,还犯习惯了,竟然把凶器还给了暴徒? 阿尔斯兰看了直呼内行。 帐中军将就要阻止,但当事人黎隼反应更为快速,从大腿上拔出匕首,在鲜血直飙中,再度对着举鼎的活靶子掷去。 又没中。 “再来。” 黎隼大腿又中一刀,又是一发势在必得的投掷。 还是没中。 “再来。” 没中。 “再来。” 没中。 如此反复。 帐中所有人,不分敌我,全都看麻了。 哥们儿,皇帝背后的地面都快被伱投出个人型了,你踏马故意的吧? 刘恪再把匕首踢回去的时候,黎隼这次没有动作。 见此,他这才缓缓低下身来,随着一声巨响,大鼎落在了地上。 里头的汤汁因为震动晃了晃,这时候,才溅出几滴。 黎隼已是无比呆滞,眼神里再无刚才的狂热。 所有的表情都无法在他脸上找到,只能看到木然死板的五官。 他仿佛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理解的一切,陷入了一片迷雾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是你自己进鼎里,还是朕让人把你扔进去?” (本章完) 第132章:告诉化成雨,朕想吃瓦罐鸡了 黎隼自己跳到了鼎里。 那毫不留恋的模样,就像是泡澡一样。 实际上,他现在的状态,和一具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信仰,不存在了! 明明汉帝自比天柱神,还装着天柱神举天的模样,举鼎。 他作为天柱神的子民,却没能击杀汉帝。 甚至投掷了不知道多少次匕首,也没能伤到其发丝。 这算什么? 到底谁才是天柱神的子民? 甚至这都不能用天柱神的子民来解释了,汉帝这模样,说是得了天柱神护佑,也不夸张。 黎隼的眼神呆滞,没有焦点地直视前方,仿佛看到了天地崩塌。 眼中的天地,都在旋转,无数个影像在脑海中绕梁飞舞。 “看来还是温度低了。” 大鼎被刘恪搬离了火堆,他有【鸿门宴】的天命在,连点烫伤都没有,但鼎里的汤水,温度已经没那么滚热了。 “添柴,用文火。” 【鸿门宴】的宴会无伤,配上【演神】的容易遭到暗杀,就变成了无敌加嘲讽。 可以说是刘恪现阶段最强的组合技。 尤其是对这些,心中有着神明信仰的群体,嘲讽的效果,更是能发挥到极致。 以至于,连手头上的敌人都能不管不顾。 因而才能救下了部分亲汉派的南越首领。 “有点东西,不过这【举鼎绝膑】更强,足以举鼎的天生神力,要是能用在战场上,一个棋盘砸出去,估计能打出贯穿伤害。” 这次是三个天命打出的联合效果。 要不是举鼎暗合天柱神的举天,想要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演神】还真没那么容易。 毕竟演技归演技,但这要cos神明,至少得有场景烘托,或者对应服饰吧? 而要是没有【演神】,打不出天柱神这张牌,也不可能让这群南越土著破防的这么快。 对那些侥幸存活的南越土著,震撼效果也会减少,也就不那么容易收心。 好在现在效果斐然。 不仅仅是黎隼以及与其一同暴动的同党,心中信仰崩塌。 包括那些侥幸存活的少数亲汉派、大量中立派,只怕现在心中,都已经有了决定。 将黎隼以文火慢炖,刘恪转眼开始处理起黎隼的同党们。 “朕以诚待人,但这些狗贼,却不思大汉恩德,反倒算计于朕。” “诸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陈伏甲立即会过意来,一脸狠色: “剖开胸口看一看,这些人的心,只怕是黑的啊!” 啊? 剖了? 那几个还在震撼于汉帝刀枪不入的暴乱同党们,纷纷脸色煞白,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天柱神给了他们气节、胆色。 不然他们也不会随着黎隼入汉军军营,发起这一次必死无疑的暴乱。 但问题在于,汉帝举鼎,那宛如天柱神降临的一幕,几乎将他们的信仰给摧毁了。 对天柱神的信仰没之前那么强烈,又从哪来的气节、胆色呢? 就像是仗着有后台横行霸道,结果后台被双规了,怎么还能有之前的蛮横? “陛下息怒!” 也不知道李景绩这牛鼻子,是出来唱红脸,还是仔细思考利弊后,觉得直接杀了不太好,他赶忙出列,求情道: “陛下,这些人抱着死志,表明了背后另有其人。” “尚需进一步调查,末将提议,如今还是调查清楚后,掌握充分的情报,再用刑。” 几个乱党一听,不愧是牛鼻子,这性子跟牛一样老实。 能晚点死就晚点死,能一刀抹了脖子,死的痛痛快快,也比剖心受折磨要好啊! “臣以为不可!” 陈伏甲反正是在唱白脸,他扯高了声音,反对道: “我军仍在交趾国中,身处敌境,危机重重,哪来的时间详细审问?” “其背后之人,根本不用多想,必是交趾国中之人,杀就完了。” “两位爱卿说的都有些道理。” 刘恪配合的露出两难之色,为难道: “这贸然杀了,不行,只是朕也没多少闲工夫,加以审问。” 他望向几个乱党,显得烦闷,一挥袖,道: “这样吧,朕现在直接问你们,你们如果能如实招来,也能死个痛快,也省了时间。” 几个乱党瑟瑟发抖,闻着黎隼身上传来的肉香,他们更是咽了咽口水,如实交代道: “是巴木旦和首.黎隼商议后,两人一同决定的。” “背后估计是交趾相国,高让的计策。” 刘恪走到乱党们身前,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表情委屈又带着愤怒: “朕以诚待人,不愿见着剖心酷刑,你们为何还要骗朕?” 一个侍卫努了努嘴,有点嫉妒。 乱党们慌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啊!” “就是巴木旦和黎隼、高让啊!” “狗一样的东西,到了现在,还敢狡辩!” 刘恪掏出棋盘,直接开了一个西瓜,红瓤四溅。 “伱们口口声声喊着天柱神,见着朕有着如同天柱神一般的伟力,便瞬时胆寒。” “到底是为什么暴乱,到底是谁指使你们,难道朕还不清楚吗?” “啊?” 乱党们满脸懵逼,你既然清楚,还问什么啊! 而且我们都实话实说了,还要怎样?? “陛下饶命,是高让和巴木” 刘恪不听。 乱党们急得滚来滚去,刘恪却视若罔闻,大喝一声: “化成雨!” 化成雨已经完全酒醒,心中恼怒不已。 刚才要不是皇帝,突然举鼎吸引了火力,他差点就被黎隼一匕首给噶了! “臣在!” 刘恪厉声道:“贾无忌还教了你什么招数?” “还?” “凌迟之外.” 化成雨也会过意来,涉及到贾无忌的话,还真没别的事,就突出一个狠毒: “还有瓦罐鸡。” 刘恪倒吸一口凉气,花样真多啊。 “给这群狗东西,解释解释,朕也想长长见识。” 化成雨鼻子嗅了嗅,别说,一直喝酒,现在说起瓦罐鸡来,还真有点饿。 他走到南越乱党们身边,也不威胁,言语更不带几分狠厉,反而像是唠家常一样: “陛下养了一只鸡,开府封君,拜为威武大将军,因而琼州百姓家中,人人养鸡。” “这养了鸡,就得吃。” “瓦罐鸡,就是百姓们发明的一道菜肴。” “将鸡去皮褪毛,配好作料,放入瓦罐之中,炭烤闷熟。” “成品上桌,香味浓足、口感酥鲜,且营养丰富,有祛寒滋阳之功效!” 化成雨就像是真的在说一道家常菜的做法一样,说完还很风骚的舔了舔舌头。 滋阳啊? 那可真是好东西! 没吃过什么烹煮佳肴的南越乱党们,都不由得流出了口水。 可猛然觉着不对劲,立即哀嚎拜道: “求陛下恕罪!陛下仁慈,万万不可如此!!!” 这哪是瓦罐鸡,是要把他们当鸡啊! 要是做了瓦罐鸡,只怕比在鼎里洗热水澡的黎隼,也差不了多少! 那些亲汉派、中立派的南越土著,见此有些不忍,也是上前求情几句。 不过也就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意思意思。 相比起这些暴乱,甚至想要干掉他们的同族,自比天柱神的汉帝,显然更值得他们信赖。 甚至他们心里都觉得,这踏马才是真正的天柱神托世好吗! 无形间,已是完全没有帮衬交趾的想法,甚至连之前两不想帮的想法,都淡了去。 刘恪矮下身,在一个南越乱党的脸上拍了拍,轻声细语道: “朕当然仁慈,这天底下可没有比朕更仁慈的君王了。” “只是朕的仁慈,也要分清仁慈的对象。” “你们死活不愿交代是交趾国君在背后,指使你们行刺朕,朕也很难办啊!” 什么玩意儿啊! 南越乱党们还在疯狂挣扎,嘴里不断喊着高让、巴木旦的名字。 国君就和天柱神一样高高在上,哪会指使他们做什么啊? “怎么就一个瓦罐啊?就是挤一挤也不够用啊!” 就在这时,化成雨高声质疑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化成雨正在和侍卫们,盘弄着一个半人高的瓦罐。 汉军之中,是不缺这种容器的,毕竟平日里可以拿来盛水防火。 南越乱党们见了,仿佛都闻着自己身上的肉香味了。 这是做瓦罐鸡的吗? 这半人高的瓦罐,得装多少只鸡啊? 于是乎,当即被逼迫得突破了智商极限,刹那间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我,我承认!” “是交趾国君士亥在背后指使的!” “他让黎隼行刺陛下,其心可诛!!” 乱党们磕头大喊。 大鼎中的黎隼,也在这一刻,彻底只剩下眼白。 完了,彻底完了。 他给汉帝甩锅,汉帝又给国君甩锅,国君 哎! 刘恪点了点头,让化成雨先把瓦罐拿出去。 不然帐中骚味太大。 化成雨立即和侍卫们把瓦罐抬了出去,南越乱党们也松了口气,提了提裤子。 虽说鼻间的肉香味仍在,但不是自己的,是黎隼的。 刘恪目光闪烁,问道: “那士亥又是如何指使你们的?” 乱党们面面相觑,编排出天柱神托世的国君来,他们已经是临时提高智商,还得编怎么指使的? 他们刚起来,就又跪下去了: “陛下恕罪啊!” “我们只是小卒,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刘恪砸吧砸吧嘴,摸了摸肚子: “告诉化成雨,朕想吃瓦罐鸡了。” 乱党们无不是哀声道: “是的,虽然我们只是小卒,但我们偷摸听到了不少消息。” “一切都有据可查!” “国君吩咐巴木旦,教唆黎隼刺王杀驾的话,我们都记下来了!” 刘恪点了点头:“那你们记着什么了?” “记着” “嗯” “这” 乱党们一阵支吾,实在编不出什么话术来,南越土著们本来就文化不高啊! 刘恪闭眼摇头: “一开始黎隼不同意,巴木旦也没有急,他承认了自己和族人的分歧,但同时也让黎隼听他说一说,他的看法,是也不是?” “是是是!!” 乱党们疯狂点头。 “然后巴木旦就说,这不是为了交趾国抵抗汉军,而是为了天柱神抵抗汉军,对不对?” “对对对!” “他是天柱神的臣子,你们是天柱神的子民,所以劝导黎隼站在天柱神这一边。” “没错!” “巴木旦就说,既然如此,那么不帮助天柱神就是错误的,是背叛信仰的行为。” “并且还给与了黎隼一些国君,也就是天柱神转世的贴身物件,作为信物。” “陛下说的是!!” 乱党们哪管真的假的,现在也不在乎会不会冒犯天柱神,总之一句话,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这么一看,还挺有逻辑的,层层升级,最后达成共识,对话形式还有着方便南越土著理解的简练,就好像真的一样。 刘恪冷不防又追问道: “那么信物呢?” “扔了!” “保存起来了!” “在黎隼身上!” 乱党们各抒己见,思路比刚才活跃的多。 而刘恪又是连连摇头: “不不不,信物被你们藏起来了。” 刘恪挥了挥手,化成雨就把这几个乱党带下去了。 任凭他们怎么叫喊,也只是换来更多的汉军大汉动手动脚。 “信物被这群乱党藏起来了,他们一死,就找不到了。” “不过所说的事,肯定是真的。” “这交趾国国君,在背后对朕不利,甚至教唆你们的族人,来刺杀朕。” “其心可诛!” 刘恪这次,却是对着那些惊魂未定的亲汉派、中立派南越土著。 这之中,亲汉派就剩两三个,中立派倒是比较多。 毕竟之前黎隼等人是对着亲汉派杀,杀到最后中立派可以有剩的,亲汉派绝对不能放过。 不过刘恪相信,这些中立派现在不会再中立了,知道该怎么做。 都当面刺杀皇帝了,你就是中立,也不可能明哲保身,必须得表明立场。 那几个南越首领对视一眼,便齐声道: “我等这就回族中,和族人们说清楚,决计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也会让族中勇士助陛下一臂之力,好快些平息交趾战火。” 刘恪侧着脑袋,这群南越土著不管是不是乱党,脑子都不怎么好用: “巴木旦没来赴宴。” “你们觉得,他会在族中,安静等着你们回去吗?” “这” 几个平日里统领族人好不威风的首领们,纷纷结结巴巴,这么一想,好像出大事了。 “黎隼做出汉军埋伏了你们的假象,如果他的计划顺利,你们会全灭。” “而那三千族人,则会在军营中暴动,引发混乱。” “后方的巴木旦,就有了带着族人入山林,对抗汉军的理由,只怕现在已经有所动作了。” 刘恪有着【瓦剌留学生】的天命,对南越文化如数家珍,接着道了句: “南越土著,本来也不是拧成一股绳的。” “几百年前的时候,还是相互敌对,相互猎头,随便哪个部落,都会有不少仇敌。” “早上起来了,房梁上挂着的脑袋,可能就是隔壁部落首领的老婆。” “因而,这巴木旦做的更过分一些,也不奇怪。” 首领们顿时没了去意,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说不定族中已经大乱了。 既然都敢在汉军大营里,杀自家族人,从而激起不明真相的族人同仇敌忾,更何况是深山老林里呢? 他们要是就这么回去,指不定还得被巴木旦敲闷棍,好不容易逃得一命,又要没命了。 “你们先去把那三千族人安抚一二,至于里面一些和黎隼一样的天柱神虔信徒” 首领们都不用刘恪把话说得太白,连忙道: “我等明白!” “下去吧。” 刘恪打发走几个首领,将化成雨唤到身边,伸手指了指大鼎: “凿牙漆齿都干了,这猎头的活儿也不能缺,省的被南越土著们说配不上。” “他要拔你的牙,你把他脑袋拔了不过分吧?” 化成雨拱手道: “谢陛下。” 刘恪再道: “等黎隼起锅了,就拔营。” 化成雨皱了皱眉: “陛下是想要深入长山吗?” “是啊.” 刘恪长叹一声: “伏甲先前也说过,南越土著始终是个麻烦。” “虽说现在争取到了一部分人,但山林里被巴木旦忽悠走的人,着实不少。” “若是就这么走了,只恐腹背受敌。” 化成雨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这么说,接下来是硬仗了。” 刘恪点头: “这阴雨天,放火烧山也不容易。” “硬仗也好,很快又得回去打东胡人,多得是硬仗,让将士们多练练,骨头就得啃硬的。” “臣明白。” 刘恪再次嘱咐道: “这次深入山林,你手中的南越土著,才是主力,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要用南越人,对付南越人。” (本章完) 第133章:汉人就该被枪指着? “南越人,最清楚该怎么对付南越人。” 南越某一部族所居住的垭口之中。 一个身材瘦弱,面颊瘦削微凹的男人,正兀自思量着什么。 而他面前摆着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面上文身无数,肌肉结实,看着便知道为人勇武。 正是南越之中少有的勇士,巴罗。 场面显得有几分诡异,男人停下思索,在巴罗尸身上看了看,瞅见一把匕首。 正是这柄匕首,从后心扎入了巴罗的心脏,一刀致命。 男人屈指在匕首上一弹,轻笑几声: “这样的勇士,在山林之中难以对付,所以最后死在了家里。” “你干嘛?!!” 就在这时,巴尼汉上了二楼,猛然看见突兀出现在自家的男人,手中铁枪一挺,便是大喝道: “你是谁,怎么来了我家中?” 而后,他下意识多往前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自己老爹的尸体。 “爹?!” 巴尼汉立时便是一声痛呼,没有慌忙上前,而是以枪尖指着男人,咬牙切齿道: “你杀了我爹??!” 男人面对长枪,面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是摆了摆手,语气轻松道: “伱觉得,我能杀了你爹吗?” 巴尼汉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 这个消瘦的体格,确实不可能是他爹的对手,就算是他妈,说不定也能给他摁地上。 而且自家老爹,虽然性格比较老实,甚至因为这些天里,汉军互市的缘故,更加倾心汉室,对汉人这种异族,都有一定好感。 但也不至于,随便就对不认识的人,放松警惕。 “你,走开。” 巴尼汉拿长枪点了点,示意男人走到一边去。 男人也很是听话,静静走到一旁。 巴尼汉上前检查起巴罗的尸身,抽出匕首看了眼,手都在颤抖: “汉军的匕首?!” “是汉军干的?!!” “汉军和天柱神为敌,我早就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一边的男人没有离开,见着身后有个木桶,索性便便坐了上去,道: “你手中的长枪,就是汉军的长枪吧?” “刚才你用这杆长枪,去猎鹿,那么猎鹿的,也是汉军咯?” “你怎么知道我去猎鹿了?” 巴尼汉更是后悔莫及,要是刚才他不急着去猎鹿就好了。 不然也不至于父亲都被杀了,结果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男人神情自得: “你刚才咬牙切齿的时候,可没有凿齿漆牙。” “这个年级,还没有成年礼,必是没有猎过鹿。” “再看你手中的汉式长枪,也可知晓,你应是购了这杆长枪后,才开始猎鹿吧?” 巴尼汉此时冷静了几分。 这个时候,首领们都在汉军军营中,参与宴会,同行的还有近三千族人。 汉军即便要动手,也是对参与宴会的首领们动手。 贸然对垭口中居住的大量南越土著动手,只会被反杀。 毕竟山地里,是他们的主场。 男人继续道: “屋子里的物件陈设,并不乱。” “显然你的父亲,在临死前,没有与凶手发生什么争斗。” “而且匕首是从后心插入,说明凶手是趁着你父亲背对着他,没有多少防备的时候,突然下手。” “你觉得,谁会让你父亲信任有加,可以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对方呢?” “.” 巴尼汉一阵沉默,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母亲。 毕竟屋子里只有父亲的尸体,却没有见到母亲。 但想到父母平日里虽然会相互埋怨,偶有争执,可绝不会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 于是乎,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巴木旦?” 父亲的老友,同时还是五年前,一同平叛的战友。 这样的交情,自然会将后背交给对方。 “你的家事,我也不方便多言。” 男人从木桶上跳下,拍了拍肚子: “只是现在腹中空空,你又正好猎了鹿来。” “我见着你家里又有铜鼎,不如先将鹿煮来吃了,再想想,该怎么为你父亲报仇。” “你?” 巴尼汉因为男人的过分轻佻,而有些不爽。 不过不得不说,男人的几番话语,渐渐卸下了他的心防。 而且有一点很关键,男人一直说的是南越土话。 “你是谁?” “我?” 男人往屋外瞅了眼,天色仍旧阴雨,随口道了声: “傅玄策,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 “傅玄策?汉人?” 巴尼汉皱起了眉头。 没有文身,没有凿齿漆牙,但能说南越土话,还能找着深山老林里的垭口。 因而,他本来以为,这男人是和张议平一样的汉、越混血。 没想到却是个纯粹的汉人。 他手中的长枪,又指向了傅玄策。 尽管他心中已经觉得,可能是巴木旦背刺了父亲。 但面前这个汉人,莫名出现在家里,甚至几乎把他家当成了自己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依然让他很不爽。 傅玄策抬着手,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你爹被人杀了。” 巴尼汉挺着枪,面露警惕之色,近前几步: “那又如何?” 傅玄策也不挣扎,再道: “你心里知道是谁干的。” “知道。” 傅玄策低了低头,继续道: “你恨他吗?” “杀父之仇。” “那我和你有仇吗?” “没有。” “那你不拿着枪去找人报仇,你拿枪指着我?” 巴尼汉沉默了一下。 这么想是不太对,但他手中,却没有任何放下长枪的想法。 “因为你是汉人。” 族人都能背刺他爹,已经让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了信任,何况是汉人? 傅玄策放下了手,面上带着冷笑。 近在眼前几乎缩为一点的枪尖,也没能让他带有惧色,反而一脸的嘲讽: “这就是南越人的想法?”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汉人,就该被枪指着?” 巴尼汉理直气壮道: “不拿枪,怎么给我爹报仇?!” 傅玄策同样理直气壮: “你爹该死!” “你!” 还不待巴尼汉有动作,傅玄策继续道: “巴木旦是什么人?!” “他先是交趾国的将军,其次才是你们的族人。” “他回到族中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们出兵,让你们和五年前一样,帮助国君!” 巴尼汉争辩道: “那又怎样,国君乃天柱神托世,我们作为天柱神的子民,帮助国君,也是应该的!” 傅玄策语气又烈了几分: “你爹想帮吗?” “我爹.” 巴尼汉手中的长枪还硬着,但语气弱了几分,也有些不自信起来。 其实就这件事而言,他也没少和老爹争执。 他很清楚巴罗的态度,老爹并不想帮交趾。 “怎么?看你的意思,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你爹不想帮交趾抵抗汉军。” 傅玄策完全掌握了主动,完全看不出来扔被枪指着,吐字如珠: “你爹不想帮交趾,巴木旦却想帮。” “巴木旦不会让族中有两个声音,你的族人从众慕强,他必须要为交趾国,争取到足够的力量。” “所以你爹就该死。” “你爹死了,就没人能和他意见相左。”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你爹的想法和巴木旦不一样,说不定都已经在考虑着,暗中投靠大汉了吧?” 巴尼汉心中一惊,确实如此。 之前他没多想,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近来老爹有好几天,都是在首领家里过夜,像是在密谋着什么一样。 难道就是投汉的事宜? 结果事泄被巴木旦知晓,然后巴木旦狗急跳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 只是他心里,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接受傅玄策的说法。 也不愿意真的接受父亲,就这么被巴木旦给杀了,于是不断试图说服自己: “那不止我爹!” “族里还有其他的一些个首领,也不想帮助天柱神!” “他们可是首领,地位比我爹高,巴木旦为什么不杀他们?!” “他们?” 傅玄策一声冷哼: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能活过今日?” “嗯?” 巴尼汉愣了愣,不能理解,去赴宴而已,怎么就不能活了? 傅玄策开始自问自答: “让你们出兵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树敌。” “让大汉彻底成为你们的敌人,让你们仇恨大汉。” “到时候,无论你的族人,是不是天柱神忠诚的信徒,都会与大汉为敌。” “这就附和了交趾国的利益。” “假设首领们去汉军军营之中,赴的是一场鸿门宴,全都死了,剩下的族人.” “会不会与大汉为敌?” “会不会仇恨大汉?” 巴尼汉听罢,手中的长枪已经有些松动,心中挣扎: “是这么个道理.” 可他又紧了紧长枪: “可汉帝如果设下的是鸿门宴,不就相当于要和我们为敌吗?” “那我们与汉军为敌,这也没错!” “啊哈哈哈!” 傅玄策长笑一声: “可如果是你们的首领,要将这场酒宴,变作鸿门宴呢?” “如有几人,在宴会之中,趁着众人酒酣之时,痛下杀手,局面会如何?” “这” 巴尼汉刚想说,怎么会有人如此不智,命都不要了。 却又犹豫了一下,脑中浮现了平日里去长山圣地中,祭拜天柱神的一幕幕。 想起族中一些人对天柱神的狂热,以及父亲以往跟他说过族人在战场上为天柱神而战,舍生忘死的事儿。 他觉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确实有人会为了狂热的信仰,而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 傅玄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几丝蛊惑: “如果首领们都在鸿门宴中死了,剩下能够带领南越族人的,是谁?” “勇士巴罗?” “可他死了。” “巴巴木旦?” 巴尼汉心中骇然,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父亲的死有五成可能,是巴木旦做的。 现在却变成了七成。 傅玄策散发着一种自信的气场,嘴角微微翘起,继续道: “如果族中也有不少人死了,再结合首领们在赴宴时遇伏身亡的消息,你的族人们,会仇恨谁?” “会找谁报仇?” 巴尼汉看了眼手中的长枪,想都不用想,族人肯定会和他刚才一样的想法,直接找汉军报仇。 这样,就合了巴木旦心意,正好让族人为国君作战,从而达到抵御汉军的目的。 傅玄策猝不及防打断巴尼汉的思考,冷不丁问了句: “你会为你爹报仇吗?” 巴尼汉面露果决之色,握着长枪的手无比用力,狠声道: “那是自然!” 见此,傅玄策直接往前走了几步,胸口顶着枪尖。 枪尖都快要戳破衣衫,刺破皮肤,他却直视着巴尼汉的双眼,凛然如山,无所畏惧: “你,就是这么给你爹报仇的?” 巴尼汉手中彻底一松,长枪落在了地上。 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垮了一般,心中的情感不带有一丝隐藏。 毕竟他才十六岁。 刚死了爹,母亲又下落不明,族群的未来也极为堪忧,还被裹挟着和汉军为敌。 他作为一个少年,做不了太多事,实在无助。 不过他就哭了两三声,宣泄了一番情绪,便停止了。 他猎了鹿,虽然没有凿齿漆牙,也没有文面,但已经算得上成年人了。 巴尼汉再度捡起长枪,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找巴木旦。” “不饿吗?” 傅玄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还被枪指着,命悬一线。 咕噜—— 巴尼汉的肚子适时响了起来。 猎鹿是极为耗费体力的活儿,本来他就打算着,把鹿猎回来后,让母亲做一顿鹿肉饭,好好吃上一顿犒劳自己。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巴尼汉怔了怔,这句话他知道,所以他去汉军市集里买了长枪。 傅玄策道: “你能找到巴木旦吗?” 巴尼汉也觉得刚才有些上头,羞愧不好意思: “找不到。” “你能劝服被巴木旦裹挟的族人吗?” “不能。” 巴尼汉摇了摇头,他人微轻言,还没猎鹿成年。 真要说话有分量的话,躺在地上的尸体指不定就是他自己的了。 “你打得过巴木旦吗??” “打、打不过” 巴尼汉更是无言以对,刚才太鲁莽了。 傅玄策指着楼下: “那你还不去把鹿宰了,先填饱肚子?” 巴尼汉觉得这好像也不太对,但傅玄策的话,就好像能蛊惑人心一样。 于是乎,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傅玄策的指挥,下楼取了鹿。 随后用插死老爹的匕首,把鹿剖了,清理好,放入铜鼎烹煮。 巴尼汉趁着烹煮的时间,用匕首的柄部,对着牙齿重重一敲,敲了两颗牙齿下来。 见着手里带血的牙,他露齿一笑,这下彻底成年了。 他赶忙着来一个罐子,罐子里装有止血的草药。 这也是从汉军市集里买的,汉军专门找人配置了凿牙后止血的草药。 甚至还有更进一步,防止南越人凿错了牙,后悔时,用来补牙的物件。 止住血后,巴尼汉看向了傅玄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驱赶这个汉人,反倒坐下来,客客气气请他吃了一顿。 但想着请也不能白请,身边也没个能商量的人,便也病急乱投医,道: “你觉得,我该怎么报仇?” 巴尼汉说话有点漏风。 傅玄策一顿饱餐,剔着牙,打了个饱嗝儿:“嗝——” 剔完牙,他又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 “你说什么?” 巴尼汉怔了怔,这次傅玄策说的是汉话。 他稍稍皱了皱眉,想了想,便也用起汉话来: “先生觉得,我该怎么为父报仇?” “报仇啊,这个简单。” 傅玄策拍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声音: “铜鼎,从汉军市集里买的吧。” “是” “盐,这可是好盐,也是汉军市集里买的吧?” “是” 傅玄策指了指墙角的长枪: “指着我的枪,也是找汉军买的。” “止血的草药,这屋子里的物件.” 巴尼汉有些不太适应的行了一个拱手礼: “还请先生明言。” 傅玄策站起身来,目光闪烁: “巴木旦要争取族人的支持,用来对抗汉军。” “为什么要对抗汉军?” “因为他怕!” “交趾国君远不如汉帝圣贤,交趾兵马也不如汉军骁勇。” “张议平和高让有两手,但终究只是臣子。” “所以他怕。” “你的敌人怕什么,你就应该用什么去对付他。” 巴尼汉面露犹豫之色: “你要我投汉?” 他心里还是有点纠结,心里毕竟是信天柱神的。 “你父亲和天柱神,哪个重要?” 巴尼汉已有决定,毅然决然道: “我这就去投汉。” 转念一想,也是。 唯有汉军,能对付得了巴木旦。 反正他是对付巴木旦,又不是打天柱神托世的国君。 这时,傅玄策反倒是一脸轻蔑之色,姿态拿捏的十足: “汉军之中,难道还缺少一个十六岁,才猎鹿的小卒?” 巴尼汉被说的面有羞愧: “那我该怎么办?” “简单。” 傅玄策伸了个懒腰,看着有几分困意: “长山之大,南越人住的并不密集。” “就像你家中,附近都没有几户人家。” “山林里分散居住,或是临时有事而不在族中,未被巴木旦裹挟而走的人,并不在少数。” 巴尼汉若有明悟: “先生的意思是” 傅玄策道: “你将这些人收拢起来,表明巴木旦杀了你父亲,以你父亲在族中的勇名,也能说服一些人。” “哪怕只有几十人,也足够了,埋伏在圣地中,等着汉军,将巴木旦驱赶到圣地,突然发难,足以解决了巴木旦。” 巴尼汉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解: “先生怎么肯定,汉军一定能赢,还能够将巴木旦,驱赶到圣地?” 傅玄策信誓旦旦道: “巴木旦虽然颇有声望,且以诡诈之计,裹挟了不少人,但终究多年不在族中,不得人心。” “因而必然会在天柱神上多想办法,以天柱神的名义,让族人们与汉军一战。” “这长山圣地,就是你们平日里大祭天柱神的地方,上面还有一方天柱神神像。” “用来凝聚人心,再好不过。” “至于汉军.” “汉军不一定能赢,皇帝肯定能赢。” 巴尼汉摸不着头脑: “这有区别吗?” 傅玄策这才露出了一丝丝忧虑: “张议平有大将之风,巴木旦必然不是私自行动。” “若是两人早前就有计议,只怕现在张议平已经带兵,在赶来长山的路上了。” “而且那张议平屯兵九真郡已久,其人勇略异常,绝不会仅仅只是按兵不动,束手待毙。” “这样啊” 巴尼汉似懂非懂,完全没懂。 “那我就去找人了,先召集一定人手,才好对付巴木旦。” “去吧,我就借你这屋子,小睡一会儿。” 傅玄策打了个哈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躺下了。 待到巴尼汉彻底离去,他才合眼睡下。 巴罗怎么死的不重要,巴木旦是怎么知道巴罗的密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巴木旦确实有这个动机,而且巴罗的儿子也信了。 这就足够了。 “就是不知道这“鸿门宴”一事,汉帝能不能妥善解决。” “若是真让那些人得逞,将亲汉派的南越首领,给杀了个干净,纵然能够胜了巴木旦,以及其手下的南越土著.” “想要再收拢南越土著之心,只怕也是痴人说梦。” —— 巴木旦就和傅玄策谋划的大差不差,裹挟着大量族人,潜入了深山老林之中。 “汉军用市集麻痹我们,与我们交好,背地里却设下了鸿门宴。” “首领们已经葬身汉军刀剑之下,族中勇士也死了不少!” “我们要为同族报仇!” 巴木旦手执长矛,腰挎大刀,声音清晰有力: “我们的族人被汉贼所害,被残忍地杀戮,我们也被逼得远遁山林!” “难道要让他们白白牺牲吗?” “难道我们要默默忍受这种无耻行径吗?” 他的声音慢慢的提高,愤怒的情绪,控制着他的双拳: “长山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山顶之上,有着族中的圣地,有着天柱神的圣像!”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在家里,在天柱神的注视下,我们还能让汉贼给欺负了吗?!” 巴木旦的一番话语,引发了南越土著们的共鸣。 他们开始慢慢的聚集起来,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 “为了族人,为了天柱神的荣耀,让我们一起战斗!” “战!战!战!” 巴木旦见此,便知大事可定。 毕竟他可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张议平支援。 他早就与张议平去信一封,虽然张议平觉得这计策太阴毒,竟然伤害同族,但从战略上出发,是没问题的。 汉军深入山林,就有南越土著游斗纠缠,然后被张议平大军围攻。 汉军要是不管不顾,直接攻打九真郡,那就是被前后夹击。 可以说,无论汉军是知道了被算计,选择深入山林,彻底解决掉南越祸患。 还是不管不顾,直接进兵。 都只有败亡一个下场。 (本章完) 第134章:天子南狩,帝王末路,绝境求生! 汉军即将深入长山,追击暴乱的南越土著。 但大营也没急着拆,还留了部分人马驻守。 毕竟深入长山,也不知道要打多久,有这么一个据点,无论补给还是休整,都极为方便。 与首领们一同赴宴的三千南越土著,其中两千被劝服归顺,余下一千人,则回归到天柱神的荣光之中。 如今刘恪手中的可战之兵,只有两万人出头。 其中原本有八千南越土著,算上这新增的两千,能在山林里如履平地的,也不过仅有一万。 而巴木旦手中可战的族中青壮,至少有两万人,再多凑凑,凑出三万人,也不难。 毕竟南越土著,是个全民皆兵的民族。 “骨头很硬,那就大力点啃” 南越土著的骨头确实硬,黎隼已经亲身证实了这一点。 刘恪呢喃一声,下令行军。 昨夜下过了一场大雨,山林之中更加泥泞难行。 三军将士未有言语,直入长山。 云雾缭绕在山间,山外悠悠,绕山江水波光粼粼,鱼儿在水中穿梭游走。 阳光透过云层,撒下点点金色光芒,照耀着这片美丽的风景,温暖而舒适。 整个景象,恍若置身于静好梦中。 远处一支打着交趾国旗号的兵马,悠然接近着长山。 倘若能享受着山外美景,没有人是愿意深入山林的。 林子里充斥着湿气和泥泞,行军时要格外小心,以免深入泥泞,或是意外滑倒。 许多潮湿的枯树枝,在地上腐烂着,发出一股难闻的腐朽味儿。 此外,山林之中,还是各种蛇虫的聚居地。 游走在树枝和草丛之间,有时甚至能与毒蛇四目相对,看着他们盘踞树梢,吐着信子。 汉军将士们,深入山林之后,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心情也有几分沉闷。 能让人心情稍微好上一些的,兴许还是那些树木叶尖儿上,透着光的晶莹水露。 将士们轻轻拨开树枝,树梢上就会抖下一串水珠。 先行开路的斥候,手里拿着一把长刀,从前方凌乱的枝叶,削出一条小路,轻手轻脚地,迈着步。 嘎嘎嘎—— 在一阵寂静的艰难行进中,猛然传来了一声鸟叫。 这声音令人有些紧张。 所有将士们,都下意识的寻声望去,立时便有人暗骂了一句: “畜生!” 也不知,是在骂躲入山林里的南越土著,还是这不识时务的鸟儿。 毕竟在这深山密林中,最妨碍行军的,不是恶劣的环境。 而是对那些随时可能窜出来的,南越土著们的忌惮。 为了让将士们更加安心些,统军的刘恪、李景绩、化成雨等人,都不敢有太多言语。 只有最为简单粗暴的命令,以及偶尔的咳嗽声。 “陛下,那边有处高坡视野不错,不如先率军稍作休息。” 陈伏甲来报,即使如他一般出身名门,在意形象,甲胄下的衣衫,也被树枝勾出了几缕丝。 “嗯,先派斥候去探一探,然后稍作休息。” 深入山林,搜寻南越土著,比刘恪想象中,要更加困难一些。 如今也就那些被他征调的南越土著们,能保持战斗力。 其他的汉军将士,战斗力下降了不少。 高坡之上,视野开阔。 李景绩甚至亲自爬上去,看了看目前所处的位置。 越过一片稀疏的树梢,就能看到山脚下的江水,甚至还听到了依稀的水流声。 偶然之间,他又见到了山林中的一条溪流。 李景绩心中一喜,赶忙来到驴车前拜见: “陛下,兵法有云: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 “南越土著们虽然潜入山林中躲藏,不易被发现。” “但平日里也要生存,尤其是这水源,不可或缺。” “我军只要沿着溪水搜寻,必然能发现踪迹!” 很有道理,但这是李景绩说的。 刘恪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有个方向也是好的。 一直这么下去,还找不着人影,军中士气只怕更为低迷。 又见了李景绩跃跃欲试的模样,刘恪便道: “你率领先锋三千,先行一步,沿途布下斥候,随时探明周围环境。” 找不到人不要紧,可以把人骗出来嘛! “是!” 李景绩领命,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南越土著给拿下。 打交趾国的正规军,败了,也就算了。 打土著土人,还要败?? 先锋兵马行进着,几个斥候在前方探路。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打破了行进中的沉默。 所有人身体一震。 他们急忙四处观望,尚未找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名斥候,身上横插着一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鹿角矛。 南越土著的标配武器,但愣是没一个人见着,敌人在哪里。 就在众人惊恐之际,那被鹿角矛贯穿的斥候,已经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当啷—— 他手中开路的长刀,磕在石头上,发出了一声清脆刺耳的响动。 而后便是大滩大滩,刺眼夺目的猩红血液。 “有埋伏,小心!” 一个反应快的斥候,快速大喊一声。 这一声让一众斥候们,胆战心惊。 也顾不得地上泥泞,纷纷连滚带爬地,寻找遮蔽物。 其中一个斥候,手上带着泥,慌乱擦了擦,便手忙脚乱地,从箭壶中取出响箭。 他紧张的握弓拉弦,正要发出响箭,通知后方的兵马。 可与此同时,又是一根鹿角矛飞来。 随之而来的,只有这名斥候的痛呼声。 接着,密林之中,又传来一阵弓弦声。 树林中的人影不断变换,到处都是树枝动荡,噼里啪啦一阵响,无数箭矢略过叶片。 斥候们面色凝重,现在倒是知道南越土著们在哪儿了。 但这数量,完全超乎想象。 “为了天柱神的荣耀!” 南越土著们纷纷呼喊着南越土话,面带狂热之色,身上除了鹿皮衣外,还插着树枝。 这身打扮,往密林中一躲,根本难以见着人。 “发响箭,一定要通知大军!” 几个斥候在山林里,根本跑不过熟门熟路的南越土著。 拼命跑了一会儿后,索性放弃了。 纷纷拿出响箭来,朝天便射。 斥候们不要命的发信,总算收到了效果。 沿着溪流率军而行的李景绩见状,立即停止了进军。 毫无章法的响箭,只能说明一件事。 山林里开路探索的斥候,遇到了大量南越土著,完全不是对手! “掉头,退军!” 李景绩退军退得相当熟练。 尽管这沿溪的小路,道路比较狭窄,退起兵来,竟也显得极为有序。 后方的将士,严阵以待,并没有因为撤军,而乱了阵脚。 前方的将士,则是在迅速退走的同时,清理好道路,给后面的人,留出一条易走的道来。 不过这时候,因为退军耽搁了一阵时间,林中已经窜出了好些个虎视眈眈的南越土著。 “长枪,弓箭” 李景绩咬牙切齿,这其中竟然还有不少南越土著,拿着的是从汉军市集里,买去的兵刃。 也就是幸好汉军没卖甲胄,不然这群土著更难对付。 “放箭压制,继续退军,和陛下所率大军会和,再知会化成雨所部南越将士,请其深入山林接战!” 李景绩的想法很好,但就是没打过。 汉军当头一阵箭雨,虽然射中了不少冲出山林的南越土著。 但迎来了更危险的事情。 身处高处的南越土著们,直接居高临下,投出许多的鹿角矛、滚石。 身处下方的汉军将士,冷不防便被鹿角矛扎中、死伤了数人。 那滚石虽然不易命中,但汉军都缩在小道,一时间也难以躲避。 “遭了.” 李景绩心中焦急,仰攻乃下下之策,决计不能回头再攻,只得硬着头皮退走。 拼着部分损伤,李景绩总算在南越土著们的追击之中,和大军会师。 可他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树木比之前更加密集,当即心中一凉。 这不是给交趾土著们机会吗?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和交趾土著们交战? 刘恪却没多犹豫,直接下令接战: “抗击敌军,列阵!” 李景绩表现得很不错嘛,交趾土著最难对付的地方,在于潜入山林之中,和汉军打游击。 要是这么打,那就真打不了。 可现在李景绩将交趾土著给引了出来,纵然以现在的湿度,不适合放火一口气烧了,其他的御敌之法,也多得是。 轰隆—— 就在汉军列阵的时候,一块巨石从山坡上滚落。 李景绩看得头皮发麻。 他刚才都差点被这种巨石命中,要是任由巨石碾过大军,可就全完了! 汉军将士也是心中一紧,但下一刻,那巨石滚到几棵临近的硬木之中,硬生生的卡住了。 巨石摇晃了一下,好像随时都可能翻滚下来。 但最终却还是钉在了两棵硬木之中,只有稀稀拉拉一阵碎石、泥土滚落。 李景绩心中一喜,原来更密集的树林,还有这种妙用?! 直接就拦截了,对大军杀伤力最强的巨型滚石?! 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们,见着巨石被卡,剩下的弓箭、鹿角矛,对大规模的汉军,造成不了多大杀伤。 便在巴木旦的一声令下之中,杀了下来。 刘恪则指挥着汉军将士们,组成了最基础的战阵。 在一通练级之下,他的统率也有66了。 像岳少谦一样,指挥大军如臂使指,还做不到,但列出最基础的战阵,还是没问题。 前盾,中矛,后弓,分工明确。 汉军的优势之处,本就是战阵。 那一个个身上还插着树枝做隐蔽的南越土著,冲了下来,嘴里大声喊着天柱神的荣光。 无不是被战阵教做人。 甲胄都没有,你冲那么快干嘛啊? 直接冲阵杀伤的南越土著,少了许多,只有投掷鹿角矛和石块的土著们,还在猛烈攻击。 但这些东西,在最前方的盾阵之下,显得杯水车薪。 也就几个手滑拿不住盾的倒霉蛋,偶尔受伤。 不过巴木旦没有急于撤军。 汉军虽然看着没怎么受伤,但仍旧处于守势。 而最具杀伤力的巨石,虽然被硬木夹住,但夹不了多久。 巨石迟早会滚落,到时候汉军的盾阵,就会荡然无存。 哪怕汉军及时躲开,也没有用。 一旦躲开,无法成阵,必然被乱杀一通。 忽的,林中又是一片喊杀震天。 汉军之中的南越将士,从山林中杀了出来! 他们的模样和南越土著相差无几,大多也是手执鹿角矛,身着鹿皮衣,衣上插着用作隐蔽的树枝。 不同之处在于,因为属于汉军正规军,头上戴着盔,既能与土著区分开来,又能抵御零散的箭矢。 化成雨与一众归降大汉的南越首领们,率领着兵马,大发神威。 同族相残,他们也下得了狠手。 毕竟一万人马中,主要是由迁入县城的南越土著组成。 这些羡慕汉人生活的南越土著,对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本就没什么感情。 而且更喜欢汉人的器物。 说白了,他们更喜欢享受物质上的充盈。 汉军讲究军功,这都是能换赏钱的! 打完这仗,再往墓里添几个小铜鼎! “杀!杀!杀!” 喊杀声骤起! 本来还呈着守势,十分被动的汉军,忽然成了反冲斗士。 汉军将士们迎着南越土著们,逆风往上冲锋,中军的鼓锣齐动,陈伏甲亲自敲鼓。 刘恪的驴车更是如箭头一般,引着汉军向前! 一直在沉默着的长山,忽的就沸腾了起来。 久久未能突破盾阵的南越土著们,直接任人鱼肉。 弓阵中无数箭矢略过山林,近前的南越土著,直接倒下了一片。 甚至还有不少人,被这一幕吓得脚底拌蒜,摔倒在地,陷于泥泞。 顿时,惨叫声、喊杀声混杂。 汉话、土话分不清,就好似鬼哭神嚎。 刘恪在驴车上,有典褚提着几个人型盾牌相护,根本不多考虑防御的事情。 而有了【自驾游】天命,保证他亲自驾驶驴车时,在泥泞山地里一样能飙车,更是没了顾忌。 一驴当先,直接棋盘无双。 棋盘矛立大功! 刘恪就跟个战神一样,驴车所到之处,根本没有活口。 要说这钝器打仗,确实极为占便宜。 都不用担心兵刃卡在敌人骨节,或是树干上,而被人反杀。 一通蛮干就完事了。 难怪典褚有大戟不用,喜欢轮着敌人尸体耍呢! “这【杀猪】天命果真好用。” 刘恪更是志得意满。 棋盘矛初战就所向披靡,更何况这【杀猪】带来的东西,远不只是个人武力。 此时南越土著已经节节败退,只有隐入山林跑路的份儿。 巴木旦亲自断后,勇猛无比,倒也让刘恪不敢随意再追。 李景绩摩拳擦掌,固然他的先锋兵马败走,但也算是诱敌成功。 如果南越土著们,没有露面,且追到这个硬木密集的地形之中。 汉军未必能能以盾阵防住攻势。 而挡不住南越土著们的攻势,无法将他们拖入战事,就难以为自己这边的南越将士,创造接近的机会。 眼见着局势逆转,李景绩正要猛干一场,冷不防却听着退兵的号令。 “陛下,此时正应该乘胜追击啊!!!” “快下令,穷寇莫追!” 刘恪见李景绩相求,更是猛然一震,快速让将士们停步。 众将士只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皇帝下令,便也止了脚步,纷纷呼喊道: “陛下万岁!” “汉军万盛!” 刘恪望了眼四下的尸体,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仗还没打完,诸位稍安勿躁。” “贼寇若是和咱们硬拼,确实手到擒来,只是经此一败,必然不会再轻易接战。” “诸位将士们,还需多加警惕。” 众人听了,神色一紧。 这次确实是占了南越土著们,轻敌冒进的亏。 多亏了李景绩先头一败,将敌人引得正面来战。 如果南越土著们,就像对付李景绩时一样,暗自躲着,从山林里窜出来乱打一通,然后再窜走。 他们的结果,多半也和李景绩一样,只能咬牙吞下一场失利。 这也是刘恪最忌惮的地方。 如果巴木旦带着族人,玩起了丛林游击,汉军的处境会很艰难。 即使军中有着一万名南越士卒,也很难改变战局。 陈伏甲想了想,提议道: “陛下,既然李将军在溪流边,遭遇了南越土著,虽说败了一场,但也可以说明,李将军的推断不错。” “南越土著们,确实是为了饮水方便,而依水行走。” 刘恪点头,李景绩虽然百战百败,但思路未必一定是错的。 有时候可能想法是对的,但能力差了,而导致兵败。 陈伏甲往山顶上望了眼,继续道: “南越土著们虽然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在密林之中也能往来自如,但终究是肉体凡胎。” “再怎么适应山林间的生活,也会被蚊虫叮咬。” “那么他们在休息的时候,必然会选择一处能避开蚊虫鼠蚁的地方。” 刘恪也往山顶看了眼: “陈卿的意思是” 陈伏甲一指山顶,道: “这条溪水,经过山顶。” 刘恪道: “长山山顶是南越土著们祭拜天柱神的地方,也是所谓的长山圣地所在。” “地势够高,可以避免蚊虫侵咬,有天柱神神像所在,也能让巴木旦稳定族人的心思。” “这么说来,南越土著们,多半会将长山圣地,当做大本营经营。” “正是。” 陈伏甲点头,拱手再道: “山顶险要也可据守,以高地攻低地,便有优势。” “若是我军能拿下长山圣地,则能打击敌军军心,再让那些归降的首领们,不断散布消息,便可慢慢收服山林中的南越土著。” 刘恪挥手道: “就依陈卿之计行事,势必要拿下长山圣地。” 随后他又叮嘱道: “估摸着时日,张议平多半已经引兵来此,记得按照朕早前的计划,严格执行。” “是。” 陈伏甲正要下去,刘恪却又喊住了他,再三叮嘱: “张议平所部大军才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按着朕之前的布置行动。” “即便只剩下朕一人,也不要打乱计划。” 陈伏甲面带犹豫之色: “可那些南越土著也是劲敌,还是先取了长山圣地,降之震慑降服,才能考虑张议平所部大军。” 刘恪断然拒绝,望了眼天色,毅然决然道: “想要胜过张议平所部大军,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实在不行,朕也未必没有办法。” 见陈伏甲还想说什么,刘恪道: “军令如山。” “是。” 陈伏甲退下,汉军也开始稍作休整。 南越土著们基本没有军纪可言,一旦败走,想要重新集结,形成可观战斗力,需要一定时间。 但有了黎隼在前,没有人敢低估天柱神对南越土著们的影响。 巴木旦借着天柱神的托词,又有山顶的长山圣地这么个圣所在,能将重新凝聚军心的时间,缩到最短。 因而,汉军哪怕小胜一场,也不得不多做防备。 退走的巴木旦见此,便收了伏击的心思。 可惜了,雨天泥泞,如果汉军真的贸然来追,必叫他有来无回。 —— 很快,深山中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五天。 五天之中,双方互有胜负,但都没能影响到大局。 汉军虽说将山顶的长山圣地当做目标,可惜始终没能接近。 因为这五天来,一直下着雨。 今日,更是难得一见的雷暴雨。 大清早的天空变得异常沉重,墨黑墨黑的乌云匆匆聚拢,犹如一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石头。 甚至比山林之中,看不见摸不着的南越土著们,更具压迫力。 视线几乎难以穿过这狂暴的雨幕,天空看上去,也变得昏暗阴沉。 将士们就好像是被困在了深海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待到中午时分,汉军索性停了搜寻,往山下走去。 先去之前的大营之中,避一避,也好补给一番。 然而暴雨之中,汉军与南越土著们,欢乐喜相逢。 相见即是缘,两方直接大战了起来。 对于南越土著们来说,这场遭遇战,是极为有利的。 他们在山林里本就更灵活,而身上的鹿皮衣,哪怕淋了雨,也更为轻便。 反观汉军,匆忙之中,无法成阵。 甲胄虽然坚固耐,但灌了雨水,更显沉重,将士们动作笨拙,难以作战。 不过纵然如此,南越土著们也只能说是和汉军打的有来有回。 毕竟这仍旧属于正面作战,人家就是甲胄湿重,你特么也难破防啊! 可饶是如此,巴木旦仍然没有任何退走的意思,不断喊着天柱神的荣耀,像个斜教头子一样。 偏偏南越土著们,还真就吃这一套。 个个杀得悍勇无比,连带着汉军军中的一些南越士卒,也有些畏首畏尾。 他们不怕砍同族,但对天柱神,多少还是心存敬畏的。 见巴木旦如此执着,刘恪顿时便意识到他的目的所在。 只怕张议平已经抵达了长山,正在率军攻打山脚下的汉军大营。 如此一来,便能彻底断绝汉军的补给。 只要将汉军困在长山之中,配合山中的南越土著们围攻,便可以全歼汉军主力。 这和之前汉军最怕的情况一样。 只不过之前是怕进兵九真郡时,南越土著们断他们的后路。 现在则是进兵长山,张议平打了个大迂回,交趾兵马来断他们的后路。 “局势不妙,还请陛下尽快突围!” “不求杀敌,只要突至山下大营,与营中将士前后夹击张议平,此局可破!” 陈伏甲浑身湿透,头发都贴在了脸颊上,冒着大雨找着驴车劝谏。 他的武力值是有78,虽然没有相关特性,但化成雨如果不是在夷州大牢里刷了个【抗揍】的特性,肯定不是陈伏甲的对手。 因而陈伏甲跟着大军,也捡了不少人头。 可惜现在,显然不是体现大汉文官能抗能打的时候,他那92的智略,一眼便洞悉了汉军此时的劣势。 刘恪也知道形势不妙。 他手中棋盘矛一沉,砸死一个南越土著,抹了把眼前几乎模糊视线的雨水,嘶声道: “依计行事。” 陈伏甲见苦劝无果,只得退下。 战场之中,天地都似乎因为这场暴雨,而全部混为一体。 眼前的一切,都看上去异常模糊。 雨水如骤浪般,无休无止地冲刷着空气,却怎么也冲刷不走,那股子血腥味。 山路泥泞,又滑又湿,将士们的步子,不断地打滑。 交战之时,不仅要防备敌军,就连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格外谨慎。 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泥泞之中,随后便是被鹿角矛搅动脑子。 旗帜不展,士气不振,战斗只能依靠着意志。 拼尽全力才能寸进一点。 而战斗的整个过程,仿佛都被这骤雨之丰所慑,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 血水随着雨水一道涌动,伴随着愤怒的喊杀声,和悲厉的惨叫声,互相纠缠在一起。 这场焦灼的战斗中,不只是武力,还得拼上一点运气,才有生存的机会。 汉军众将士望了眼身先士卒的驴车,无不是咬了咬牙。 拼运气就拼运气! 皇帝驾着驴车,都不怕车轮子卡泥里深陷重围,反而身先士卒,杀人如麻。 他们还担心运气不好,陷入泥坑? 可这鲁迅说过,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 “天柱神派遣的援军来了!” 巴木旦手臂上中了一箭,兀自血战不退,此时突然振奋的高呼一声。 南越土著们也纷纷往山下望去。 只见不少披甲整备,按着百人队形,成列上山的将士。 为首一人,正是张议平。 南越土著们见此,纷纷发出呜呼声。 登时山林里便是一片啸声,格外可怖。 “山脚的大营破了?!” 身处于大军后方的李景绩,心头一震。 不过既然陛下将他放在后军之中,说明也料到了此事。 李景绩当即打起精神,长枪在手,锐不可当: “陛下勿扰,有末将阻挡山下来敌,无须多慌!” 然后他就败了。 不错的甲胄,锋锐的刀剑,一个月以来的养精蓄锐,熟知本地地形。 这一切都是张议平手中交趾兵马的优势。 哪怕汉军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可终究是腹背受敌,形势不容乐观。 就连汉军最引以为豪的组织力度,与军阵优势,也受到暴雨的影响,根本无法指挥得当。 可以说,没有陷入混乱之中,都已经算是汉军素养高了。 一时之间,汉军根本无法组织成有效的军阵,只能生生硬打。 于是乎,长山之中,除了一阵风雨雷电之声外,更有金铁交错之声,哀嚎哭喊之声, 混乱之中,一直杀了整整一下午。 狂风劲吹,雨水如注,血肉飞溅,层层枯黄的干叶,随着雨水、血水一同漂浮。 尸首与断木残兵的堆积,也让整个战场,变得更加惨烈,让人心头生出凄然之感。 傍晚将至,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雨势未小,但攻势缓了不少。 毕竟大晚上还下雨,就算占据优势,也没法打。 巴木旦与族人们潜入山中,张议平也让将士们退走,转而休整,把守长山之中的各处要道。 汉军寻了处高坡,勉强有了喘息之机,但也仅仅是喘息而已。 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雨之夜,再加上酣战一下午的疲惫,抬起胳膊都累得慌。 谁也不知道,这一阵暴雨中的混战后,军中将士还剩下多少人。 “化成雨,伱去清点一下战损。” 刘恪见身边还有个化成雨,便让他去清点战场。 他未有卸甲,而是仰望着天空,静静等待着。 接下来的消息,可能会很不容乐观。 “陛下.” 化成雨腰间中了一箭,只是匆忙处理,拿布包了包,现在还渗着血。 而手中的大刀,甚至已经因为一番苦战,缺了一角。 此时这个中年帅哥,并无几分姿仪,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的血色,已经由愤怒转为狰狞。 他咬紧牙关,身上的甲胄,也显得破烂不整。 刘恪将棋盘矛插入地里。 交趾国的土地属于红土和黏土,很软,又经历暴雨,这么一插,就插入了好几寸。 他沉默着替化成雨重新包扎了一番,细声问道: “我军现状如何?” 化成雨几愈哭了出来,他抗揍,伤口不疼,心里疼: “山脚下的大营,已经被张议平攻破。” “陈大人、典将军、李将军,全都在乱军之中失散!” “至今、至今未有寻到踪迹。” “如今我军手中可战之兵,仅五千之数!” 其实几乎算得上是全军覆没,也无怪化成雨,如此悲痛。 他今年38,从军也有小二十年了。 这样的败绩,往常不是没有过。 先帝还在时,都败的习以为常了。 但自当今天子登基后,尚属首次。 甚至连战败,都是头一次。 而且不是普普通通的战败,后续负面影响,更是极为恶劣。 五千人里,以八百御前侍卫为主,只有不到一千汉人将士。 剩下的都是熟悉山林作战,在雨天之中,影响也不太大的南越将士。 这群人如果没有汉人将士加以制衡管控,加之见着汉军溃败,难保不会四散逃走,甚至哗变。 如果消息传到后方,琼州只怕也会不稳,产生动荡。 毕竟这次出征,是筹措了百姓的粮草,还用上了股筹。 汉军不能败,一败,大汉赖以收复故土的民心,就没了。 朝廷的信用,也将跌落谷底。 不仅东胡,可能就此开始一致对外,大汉内部,也必然危机重重。 然而最最危机的,还是眼前的战局。 山林里有以巴木旦为首的南越土著潜伏,山脚下有张议平所率大军截断后路。 前狼后虎。 莫说是反败为胜,就算是逃出生天,都极为困难。 化成雨一阵踟蹰,连开口说话都显得有几分艰难:“陛下.” 刘恪用棋盘矛撑着身子。 有棋盘矛固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完全不足以支撑他这么杀上一下午。 “有话直说。” 化成雨咬了咬牙,道: “陛下,不如由末将引兵,冲下山突围。” 刘恪不由得笑了: “张议平有备而来,哪能让你率军轻易突围?” 化成雨不甘心道: “末将率兵,引开兵马就行,陛下可以乘驴车,趁机出走。” 这一手确实可行。 以残余兵马吸引守军,而皇帝驾驶驴车的技术,不用多说。 就连在这泥泞的山路上,都没见着轮子陷坑里,别人拍马都赶不上。 可以说,只要有这一手驴车技术,打不过,肯定也跑得过。 雨水淅沥之中,刘恪迈前一步,往四周的将士们身上看了眼,缓声道: “大汉,已经跑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丢下的将士,丢下的百姓,有多少哪!” “到了朕这儿,可不能再跑啦!” 化成雨面目狰狞,露出几分狠色,但嘴里缺了牙,硬是显得有几分滑稽: “若是陛下执意如此,那就休怪末将不客气了!” 皇帝还在,大汉就还有转机。 皇帝没了,大汉就没了。 哪怕换一个人来,都不行。 “怎么?” 刘恪轻笑道:“你是想将朕打晕了,再找人送出去吗?” “呃” 化成雨一阵语塞,是啊,他怎么会生出将一个力能扛鼎的皇帝,打晕了带走的念头? “可” “朕知道,局势很危急。” 刘恪面色如常:“可为什么要想着往下走呢?” 他一手指向山顶: “拿下山顶上,南越土著们的长山圣地,是否还有转机?” “陛下的意思是……” 化成雨睁大了眼睛:“这倒也是个办法。” “可我军还未收拢败军,兵马不足,哪怕能对付得了山林里的南越土著,可要是一个不好,被张议平发现……” “朕也知道。” 刘恪还是面色不变。 “可要是拿下了长山圣地,军中的南越将士可以归心,我军也有了根据点,能够收拢山林中四散的溃军,不是吗?” “陛下,此举太过犯险!” 化成雨咬牙再道: “雨势未停,眼见着越下越大,而山顶上更是毫无遮掩,只怕更是难走。” “一场暴雨便已经让我军狼狈不堪,若是再大上一些……” “朕又如何不知?” 刘恪拔出棋盘矛,拿在手上一阵盘弄,声音越来越大。 本是两人暗议,却引来了周围的将士们一阵注视。 “将士们为了朕,冒雨酣战至今。” “死的死,散的散。” “现在军中只剩下五千人,可朕敢说上一句,那些不在军中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会弃朕而去。” “将士们没有背弃朕。” “朕又如何能抛弃了将士,独自逃命?” 众将士闻之一滞。 汉人将士还好,早就被忽悠瘸了。 可那些不懂弯弯绕绕,比较质朴的南越将士,无不动容。 而刘恪却也不躲不避,迎着仅剩的将士们,大声道: “今夜暴雨滂沱,雨势比之午间更甚,视野更模糊,可未尝不是我军的机会!” “便是你们,都不敢冒险登山,强取山顶上的长山圣地。” “那山林中的巴木旦、山脚下的张议平,更加想象不到。” “敌人想不到我们怎么做,我们就要怎么做。” “登上山顶,固然危急一时,可若是夺得了长山圣地,却能在大局中,起到反败为胜的作用!” 众将士无不是一怔。 没咋听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就能反败为胜了。 不过他们之中,以南越土著居多,对长山圣地有种归属感,倒也是勉强认可了这句话。 只是依然不是很乐观,每人脸上都显着犹豫之色。 本就是败军,再冒险在暴雨之中登山取地,不是更加危险吗?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雨水从甲胄边缘滴落,内里的衣衫已然湿透,伸一伸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刘恪依然高举棋盘矛,环顾四面,道: “雨夜登山,难。” “登山后取下长山圣地,难。” “取下长山圣地后,聚拢将士,难。” “纵然一切成功,依然要面对张议平手中的大军。” “难上加难。” “万事开头难,难道就不开这个头了吗?!” “即便能往山脚下,成功突围,又有何面目,去面对百姓?” “九真郡、交趾郡的百姓,还在等着朕分田地。” “朕又怎么能让他们的希望落空?!” 将士们不知道,百姓的期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被皇帝道德绑架了,反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还不待将士们进一步思考,自我松绑,刘恪直接以棋盘矛横扫,对着周围将士,冷声道: “勿要再言突围之事,将士们没有抛弃朕,朕更不会抛弃将士。” “趁着这雨夜,拿下长山圣地!” 到底也是血战了一下午。 而皇帝骁勇之姿,更是深入人心。 再看着皇帝身先士卒,又被道德绑架,于是将士们也不多说,只是低头领命。 化成雨没有其他办法,又没那个能力打晕皇帝,也只能从众,开始整军。 刘恪知道会如此。 毕竟有【忽悠】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天命,忽悠瘸了再一号召,肯定能榨干将士们最后一丝力气。 见着差不多了,刘恪提起休息这么一会儿,所积攒起的几分力气,驾着驴车,行至将士们身前。 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上表情,声音在暴雨中,也不太清晰。 却能深入人心。 “帝王之兴,自有天命,朕以数万之众而退东胡,今遇此山林小寇而避之,又有何面目归长安以御四极?!” “今日之战,得山者胜,贼已据山,朕与尔等,共夺之!” (本章完) 第135章:我,就是神! 长山的山顶上,有一片平地。 这里被南越土著们,搭起了成片屋台,做成了一处祭拜天柱神的圣地。 因而又叫做长山圣地。 而临近悬崖最边缘的地方,便是天柱神的神像所在。 屋台下方,已经燃起了十多堆篝火。 大暴雨,即便是南越土著们,也不可能就这么住在山林里。 而山林中各处垭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35章:我,就是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这雷还能追着人劈啊? 轰—— 一息之后,轰然雷霆,接踵而至。 天雷一道道劈下,天空骤然被劈开口子,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火光乍现,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尤为显眼。 嘶...... 刘恪就在旁边,这道雷霆,和他相隔还有些距离。 轰然雷霆之下,一股气流,就如同巨浪一般向着四周冲去。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36章:这雷还能追着人劈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在高高的长山里面挖呀挖呀挖~ 次日一大早,化成雨便亲自下到山林里。 他不是去追击巴木旦,也不是收拢溃军。 南越土著和张议平搜了半天,都没搜着溃败的汉军,他自然也找不到。 化成雨只是按着手中,皇帝给他的地图,寻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山间。 他手中大刀猛挥,几乎砍光了附近的杂草、断木,才算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37章:在高高的长山里面挖呀挖呀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复活吧,我的将士! “山顶被攻下了?” “汉帝引来了雷霆,把你的族人,都给劈死了???” 巴木旦慌慌张张带来了消息,连手臂上的箭伤都没处理,雨水浸泡之下,都有些化脓。 而张议平听到这个消息后,紧闭沉思的双眼,顿时就睁的老大。 你还能整点更玄乎的吗?? 这是人? 国君是天柱神托世,那这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38章:复活吧,我的将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玩政治的心都脏 前面是汉军,后面也是汉军。 偏偏又在山顶上,张议平所部大军,根本毫无退路。 但他却依然挺身立马,走在大军最前方。 确实有大将之风。 望着身后汉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交趾已经亡国了。 “地道吗?” 这时候,张议平已经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 搜山没搜出汉军,汉军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39章:玩政治的心都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本王有那个能力吗? 如何安置? 刘恪认真思考了片刻,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无论是交趾的正规军,还是长山里的南越土著。 刘恪对他们,都是很抱有好感的。 这个好,具体就好在,他们能替大汉流汗流血。 他这次费力打交趾,甚至绕了一大圈,各种算计,就是为了生擒,为了俘虏。 包括一次雷霆加身,也是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0章:本王有那个能力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汉军来啦,青天就有啦! “贾无忌又要造反??” 汉军行往交趾郡的途中,刘恪接到了一封急报。 虽然他早前就给萧元常回过信,说过这种小事,不要麻烦他专门来处理,老是耽误打仗。 但那时候,只是世家大臣攻讦贾无忌,萧元常有些担心,才发来急报。 这次则不同,是萧元常也觉得,贾无忌有点造反的苗头。 “不可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1章:汉军来啦,青天就有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2章:最精妙的计谋,往往只需要一步到位 高让看着是个老实人的面相,但心里算计多得很。 但他也知道,人要谋划一个事情,那么环节越多,失手的可能性越大。 算无遗策,也就越难做到。 就拿汉帝这一次长山之战来说,无论是明开市集、暗挖地道、雷霆加身、夹击张议平、水师包抄..... 这一系列的谋划,但凡有一环失败了,都不一定能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2章:最精妙的计谋,往往只需要一步到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3章:社会我鸡哥,进大牢就跟回家一样 抵御东胡攻势? 刘恪可以很果断的说,没有。 他打张淮阳几次是胜了,也取回了整个琼州。 但东胡南军压根没有伤筋动骨,仍能在高州保持着攻势,并且封锁琼州唯一的路上要道。 要不是普六茹阿摩狂送助攻,自己又赌了把国运,还真扛不住。 但此时不同,东胡大可汗率先出兵,并且完全占据了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3章:社会我鸡哥,进大牢就跟回家一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铜柱折而交趾灭 这间牢房,是少有的单间。 牢里的狄邯,面部的轮廓线条,棱角分明。 特别是下巴处,仿佛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整齐,整个人看着格外硬朗。 只是脸上有一道因犯下大罪,而烙上的刺青,有些破坏英武形象。 “公、公子?” 看见站在牢房前的那个男人时,狄邯一时间有些愣神。 他直接就站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4章:铜柱折而交趾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济世安民】 大军已然出海,快速往琼州赶去。 相比来交趾之前,舰船上多了巴尼汉、狄邯、傅玄策、士亥、雷兰五人。 金银粮秣不必多说。 就连兵马都不少反增,即使筛选一遍后,依然让汉军成功扩军五万。 除开留守交趾的兵马之后,刘恪手中足有九万大军。 比之来时,已经翻了一倍。 刘恪正带着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5章:【济世安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转进如风 刘恪都没想过,自己能抽出这玩意来。 挑个稍微次一点的龙姿凤仪、天日之表什么的,他都很满意了。 但这个..... 就像是个一直在买彩票的人,每天都在亏损。 渐渐地,都对自己的运气,失去了信心,不亏都当血赚。 但是突然中了几個亿。 别说是在李世民个人天命池子里,就算放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6章:转进如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本汗是老了,不是死了 高州有四郡,为合浦郡、郁林郡、苍梧郡、康海郡。 合浦郡是高州治所,北接郁林、苍梧两郡,西面与交趾郡有一山之隔,南面便是康海郡。 高州最南方的康海郡,与琼州相连。 其中南渡江横贯康海郡,为“南下者必渡之河”之意。 这道江水,即是康海郡赖以生存的水源,也是屏障。 但这条屏障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7章:本汗是老了,不是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8章:局部优势 汉军成功在高州与交州交界的港口登陆。 海上根本没有任何阻拦。 “东胡在普六茹部水师覆灭之后,对汉军的水师毫无办法。” 刘恪望着波澜不惊的海岸线,一时间有些出神。 整个大汉,能比东胡强的地方,应该只有水师了。 而且就是水师,强也强的有限。 东胡如今,只是缺少熟悉水战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8章:局部优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几为敌所笑 乞颜大显年少有胆气,在乞颜部之中,也是一员难得的猛将。 早年因为是侧室所生,不为其宗族亲人照顾,经常有饥寒之苦。 后来乞颜思烈发现其颇有勇武,引为亲信,更是亲自教他兵法战阵。 从此之后,乞颜大显便作为乞颜部先锋,征战四方。 当年大可汗率兵,攻破大汉北方四郡。 就是乞颜大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第149章:几为敌所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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