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少年郎》 第1章 护国之位永不受 建和四年，正值中秋之际，匈奴掳虐边关，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消息传回国内，光朝上起帝皇、下至百姓，无不为之震惊，男女老少纷纷走上街头，欲参军入伍，痛击异域贼子，以壮大光之威。 恰在此时，镇国大将军曹贺临危受命，率大光最精锐的二十万将士自汴都而出，征讨匈奴，欲叫其血债血偿！ 战局形势风云变化，曹贺率军与匈奴鏖战数月，最终以一支奇兵破敌，大胜而归。 正当大光上下无不对其歌颂有加，感恩戴德之际，曹府却是突然传出消息，欲寻一名为岳飞之人。 细细打听之后，世人方才知晓。 原来此番匈奴势大，曹将军虽竭尽全力，却也只能与之僵持，甚至还数次险象迭生，显露败迹，至于想要大胜，更是毫无可能。 值此危难之际，一青年以广阔见识以及娴熟兵法取信曹贺，后领兵一千余众，兵行险着，绕后敌军，破其帅营，这才有了此次大胜。 而在青年离别之际，曹贺询问姓名时，对方却是洒然一笑：“此战既是精忠报国，叫我岳飞便好。” 说罢，便率军而去，不过半月，敌军帅营被破，匈奴兵卒，无奈退兵。 自此以后，岳飞包括那一千余名将士皆是没了半点消息，好似一支神兵天降，最后又重回仙境。 曹贺与人提及岳飞时曾言：“若无此子，大光危矣，此番护国之功，应当与他，而非与我！” 数日之后，朝廷昭告天下，封岳飞为大光护国大将军，赐护国将军府以及免死金牌一块。 而如今这旨意虽已天下皆知，可是这富丽堂皇的护国将军府，却一直没有迎来它的主人。 …… “莫泽，你听明白了吗？” 秀美少女看着眼前的少年，表情倔强。 “我苏灵珊心目中的盖世英雄就该是岳将军那样的英杰，而不是像你这样整天浑浑噩噩，没有半点追求的男子。” “之前听到消息，说你也去参军杀敌，原本我还为此担忧过你的安危，可是谁知道你竟是这等无胆鼠辈，最后还当了逃兵！” 被呵斥的少年虽然有着一副好皮囊，但此时他身上弥漫开来的颓废气质，却是让爱慕英雄的苏灵珊提不起半点兴趣。 面对呵责，莫泽却是歉然一笑“对不起，如你所愿就好。” 苏灵珊说这话时虽然有几分豪气，但见少年这般模样却又忍不住劝解道：“你我婚约虽是家中定下，但家父对我还算喜爱，若是我将此事告诉家父，想来他也会同意我俩退婚。” “不过你放心，我今日之所以选择将你寻来，而不是上门交谈，也是想要先和你知会一声，以免污了你的名声。” 莫泽依旧是淡笑着说道：“谢谢。” “莫泽，其实我知道很多人都怕死，之前大军显露败迹之时，有很多人都想要当逃兵，但你也不要气馁，若是你能够一改如今颓废的模样，将来或许有机会能够追赶岳将军一二。” “不必了，” 莫泽摇了摇头：“岳将军？这三字实在太过沉重，我不配与之相提并论，还请苏姑娘以后莫要再在我面前提及此人，如今事情已经说完，苏姑娘还请自便。” 说这话的时候，莫泽的表情略有一些变化，原本礼貌性的笑容，此时也多了一丝自嘲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 言语中的不屑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绪，更是暴露无遗。 苏灵珊原本也是好心想要安慰莫泽两句，没想到竟是听到这话，顿觉愤怒不已。 只见苏灵珊表情一冷，正欲放几句狠话，却是忽然发现此时莫泽的神情，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 那漆黑的眸子中，似乎还有水汽翻腾。 他，这是怎么了？ …… 看着莫泽的眸子，苏灵珊终究没有放出狠话来。 而在苏灵珊离开后，莫泽也是收拾心情，准备打道回府，只不过在无意间，他却是在无意中来到了护国大将军府前。 莫泽看着面前华丽的府邸，原本压抑的情绪却是突然上涌。 “护国大将军？连一群信任自己的弟兄都护不住，又谈何护国？” 没错，莫泽就是这位在短短数日见，让名声响彻大光的护国大将军，同时也是偶然降临光朝的一位异域来客。 莫泽作为一名刚刚结束特种训练的将士，正当他准备投入到保家卫国的事业当中时，突然就降临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中。 而他这副身躯的主人被苏灵珊说成逃兵，其实也没错。 只不过他虽然选择了让肉身逃离战场，但灵魂却没能逃过上天的责罚。 而穿越的莫泽也是在这时，遇到了被匈奴大军冲散的镇国大将军曹贺。 看着匈奴烧杀抢掠中原人的所作所为，莫泽出于军人保家卫国的职责，向这个一时狼狈的大将军展示了自己的军事素养，并且通过汲取华夏历代战争的经验，制定了一个擒贼先擒王的计策。 也不知是莫泽身上那一腔热血感染了曹贺，还是他的军事才能将曹贺打动，对方竟然真的在萍水相逢的情况下，给了他一支千人偏军，让他去行那擒王之举。 而在分别之时，莫泽更是出于玩笑，盗用了岳飞那精忠报国的名号。 只不过让莫泽没有想到的，真正的战争并不像他在书本上看到的那样，只有冷冰冰的数字，保家卫国凭的也不止是一腔热血。 那一次次率军冲杀，与敌交战，是真的会死人的！ “岳将军，今日弟兄死了一百多个，不过没关系，咱们干破了他们一个补给点，而且还杀了一百多个匈奴人，赚了！” “岳将军，今天又死了一百多个弟兄，但从打探的消息来看，马上就要到匈奴人的帅帐了。” “岳将军，弟兄们只剩三百多个人了，匈奴人的帅帐就在面前，我们还冲吗？” “岳将军，匈奴大帅被杀了，兄弟们拦着，你快走！” “岳将军，听说匈奴人要退兵了，哈哈，全是咱们的功劳！等等，匈奴人追来了，你快走！” “岳将军，兄弟们不后悔跟着你，真的！这群狗娘养的杀了咱们大光那么多百姓，现在也该让他们尝尝血了！不过现在就剩你一个了，你一定要替弟兄们好好活下去，狗蛋先去见爹娘了。” …… 过往的一幕幕在莫泽脑海中浮现，他深深地看了眼前的护国大将军府邸一眼，随后毅然转身离去。 哪里有什么护国大将军？不过是一侥幸生还的逃兵罢了。 这护国大将军之位，莫泽不会去接受。 永远！ …… 第2章 龙有逆鳞切莫触 “哟，这不是那谁吗？去见小情人回来了？” “别这么说，此次边关大捷，参战的将士都有奖赏，如今咱们家这位没能领回来半分功勋，那也算是蝎子的粑粑——独（毒）一份？” “可别这么说，家主当初可是很器重他呢。” “呵呵，你也说了是当初，谁知道这人就是个空架子呢？” 莫泽刚一回到莫府，就听到周遭的讽刺、讥笑声。 这已不是偶然，自莫泽回到汴都之后，他的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毕竟一个参军当兵，经历过一场大胜站却又毫无功绩，并且连回城时间都与大军不同的人，任谁都可以猜到，此人不过是一逃兵耳。 兵部的人在听到消息后，甚至还特意上门查问，毕竟无论是哪朝哪代，这逃兵都是要杀头的。 若非莫家家主莫灵此前还算器重莫泽这个旁系子弟，给了兵部之人一些钱财打理，或许这儿莫度已经在兵部的大狱中落脚了。 不过莫灵虽然帮了莫泽这个忙，但此前的那一点器重也就烟消云散。 器重虽然消散，但往日之因，今日之果。 此前早已经有人因为莫灵对莫泽的偏爱有所不满，只不过当时莫灵风头正盛，没什么人会去招惹，可如今没了宠爱，这往日积累的妒意自然是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在这些人当中，有一名男子，身形消瘦，仿佛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而在一众人中，也唯有他看向莫泽的目光中不是讥讽，而是仇恨。 “呵呵，当初你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在家主面前摇尾乞怜，方才费尽心思抢走了迎娶灵珊的名额，可如今你做了这种事情，以灵珊的性子，你的这桩婚事恐怕也要黄了？” “事实证明，我莫备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看着对方怨恨的目光，莫泽神情淡漠地说道：“让开！” 见莫泽竟然这样对自己说话，莫备先是一愣，随后接着嘲讽道：“哟，咱们的‘大英雄’今日底气这么足？莫非是又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参军的英勇事迹？要不拿出来和大家伙说说？” 莫泽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好狗不挡道，让开！” 他倒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而生气，只是因为对方好死不死的，挡在了他回屋的必经之路上。 莫泽终究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此时虽然只是显露出了一丝威势，也是立即将莫备这个纨绔子弟镇住，让对方下意思地闪开一条道来。 反应过来之后的莫备，看着周遭的目光，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一句呵斥就让开道来，这让他那可怜的自尊心无法接受。 眼看莫泽就要离开，莫备立刻追了上去，同时怒声说道：“我让你走了吗？怎么，这是着急去看你捡回来的那个废人？” 见着莫泽身子一僵，莫备自以为抓住了莫泽的命门，于是添油加醋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家主今早已经让人把他赶了出去，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被狗给吃了呢！你现在出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捞着两块骨头……” 莫备正说着，视线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只血红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其中杀气翻腾，仿佛它的主人下一刻就会让他殒命当场。 与此同时，莫备耳边也是响起了莫泽那低沉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短时间内被吓住两次，莫备心中的恼怒更甚，他看着莫泽这副压抑的模样，发泄似地说道：“我说了，你捡回来的那个废物已经被家主赶了出去，现在你出去找找，或许还能捡到……” “嘭。” 有力的脚掌重重地与地面相撞所发出的声音，再次将莫备的声音打断。 “告诉我，他在哪儿？” 莫泽的音量并不高，但这如同恶魔低语的声音，却是直接印刻在周遭之人的心中，挥之不去。 旁人或许被莫泽此时的气势所震慑，但莫备却是一个例外，因为此时的他越是恐惧，越是愤怒。 “哟，不过是废物而已，你这么在意，某非你俩是相好……” 一只修长的手臂突然伸出，抓住了莫备的脖子。 莫备想要反抗，结果却不知是因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还是这只手臂太过有力，一时间他竟是挣脱不开。 “第一，他不是废物。” “第二，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若是试图再在这件事情上挑衅我，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场之人都能听出莫泽话语中的恐吓意味，可此时他们却能够感受到，莫泽并不仅仅是想要恐吓，而是不按照他说的做，他或许真的会展现出残忍的一面。 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相比于莫泽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力，莫备此时更在意他自己的状态。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被莫泽如同小鸡一般被轻易控制，挣脱不开，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呵呵，他就是废物！一个浑身是伤，全靠家主救济才能活下来的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你想要找他？我都说了，现在他也就剩几块骨头了，你去找他干什么呢？难道是想要像狗一样，捡回来舔……” 忍不可忍，无须再忍！ 面对这个一直在自己禁区不断作死的蠢货，莫泽只欲将自己的拳头挥在对方的脸上，让对方后悔说出这番话来。 可就在此时，莫家家主莫灵却是正好从堂中经过，出声制止了莫泽的举动。 “住手！” …… 第3章 似严实宽长者心 莫灵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沉着脸来到莫泽身旁，冷声说道：“怎么，面对敌人软弱，面对自己家里人的时候，就会耍威风了？三弟与三弟媳何等出色，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就知道窝里横！” 听着莫灵的训斥，莫泽却是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说道：“家主，敢问我带回来的朋友在何处？若是家主不愿，我大可以带他离开莫家，事后自会偿还家主的恩情。” “但希望家主事前能够通知我一声，而不是在做完之后，通过一些蠢货来让我知晓。” 莫灵闻言一愣，目光转向被莫泽提溜着的身影，心中大致想明了其中的缘由。 不过面对莫泽的责问，莫灵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自己先去宗祠跪着，待会儿我自会给你一个答案。” 莫泽闻言，注视莫灵半晌，随后将莫备放下，一声不吭地朝着宗祠走去。 如果说这莫家有谁能够让莫泽保持一份敬意的话，也就只剩下这位莫家家主了。 毕竟算起来，莫灵可是他的大伯。 眼见莫泽消失在视线之中，莫灵严厉的目光方才落在莫备身上。 “你可真是有出息，常年沉迷于酒色，今日竟被一个小小少年掌控，却无任何反抗之力。” 莫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怒芒，不过他也知道莫灵说的是实话，以他如今的身体情况，确实比不得寻常青年，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被莫泽如此羞辱！ 呵斥之后，莫灵方才将目光转向其余人等。 “之前到底发生何事，给我从头说来！” …… 跪在宗祠之中，莫泽看着自己这一世父母的灵牌，脑海中的记忆也是逐渐翻滚。 战争结束之后，他之所以会选择回到莫家，不仅仅是因为这具躯体的记忆，而是因为那随他厮杀的一千余人中，还剩下一人，身负重伤。 莫泽记得很清楚，这人没有大名，只有狗蛋二字，供人叫喊。 眼瞅着狗蛋就要在自己面前撒手人寰，莫泽却是突然想起了这一世记忆中那个对他疼爱有加的大伯，所以他选择回到莫家，想要借助对方的力量来帮他救人。 …… “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莫灵的身影出现在宗祠之中。 他看着莫泽的身影，目光却是飘到了前方的令牌之上，“若是三弟知晓你如今的作为，恐怕九泉之下也会为此蒙羞。” “家主，” 面对莫灵的感秋伤悲，莫泽却是没有丝毫的耐心，“还请家主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告诉我狗蛋在什么地方。” “我莫家不会忘恩负义，既然他救了莫家的子弟，我自会报答。如今他依旧住在厢房，并没有被赶走，莫备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激怒你。如今我已经命他跪于大堂之中，绝一日吃喝，也算是小惩大诫。” 莫泽听见这话，一直紧绷的心为之一松，目光转向一旁神色严厉的身影，轻声说道：“谢谢家主。” 莫泽自然知晓，自己回到莫家之后给对方带来了多少麻烦。 暂不提对方请大夫救治狗蛋的花费，单就莫泽自己身上的事情，就让对方为之忙碌许久。 因为莫泽不愿意提及上战场之事，所以他这逃兵的罪责基本上是被坐实了，而莫灵为了保下他，向兵部的人疏通关系就花费不少。 虽说他在家族中所用的借口，是不想让莫泽逃兵的身份令整个家族蒙羞，但一些族人还是能够看出莫灵的偏袒之意，所以这段时间里，莫灵也是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家主，如今我朋友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过些时日想来就能苏醒。不如让我与他一起搬出去，如此一来，也好过让家主难做。” 莫灵闻言一怔，随后他看着莫泽清澈的目光，点了点头：“好，如你所愿。” 莫灵同意倒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以莫泽如今的风评，若是继续待在莫家，今日之事恐怕会再度发生，而这样的事情若是多了，哪怕他是家主，也保不住对方。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莫泽搬出莫家，也能避避风头。 “不过还要再过些时日，如今那护国大将军府已经空闲月余，想来那位英豪已是马革裹尸，魂飞天外，今日朝廷也已经下旨，命天下学子共同为岳将军作悼词，寻那不世之作，祭奠英魂。” “我莫家虽是商贾起势，但近些年来家族壮大，也出了不少文人墨客，所以后日官府也会派人来府上，召集尔等一同作词，你既还是我莫家人，自然也不可缺席。” “作悼词？” 莫泽一怔：“我可以不参加吗？” 自己为自己写悼词，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一些。 “不可以！” 莫灵声音一沉：“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你不参加，事后旁人追责起来，也是麻烦。” “好，我去。” 听到“麻烦”二字，莫泽立刻改变了回答，因为他不想再给对方添麻烦。 见莫泽答应，莫灵脸色一缓：“而且此次虽说是给那位岳将军些悼词，但也没有太过局限，只要是歌颂先烈，有精忠报国之意皆可，你也不用太过为难。” “至于那苏灵珊虽是苏家旁系子弟，但这妮子我见过，出落得很是水灵，性子也不坏，确是一良配。等你与她成亲之后，也算我没有辜负你父母离世之际的嘱托。” 莫泽一怔，“大伯……” 莫灵闻言心中一软，“去寻你那救命恩人，此事我自有定计，用不着你来操心。离府之后，我会给你安排一间铺子，到时候虽不能锦衣玉食，但也能让你们小两口饿不着、冻不着。” 看着莫泽默然离开的身影，莫灵不由地将目光再次转移到令牌之上，“三弟，弟妹，对不起，是我没把阿泽教好，不过你们放心，我这个当大伯的，一定会竭尽所能，保证这孩子下半辈子能够衣食无忧。” …… 第4章 小人叫嚣难断绝 时间易逝，转瞬而已。 朝廷有令，官府自然不会怠慢，眼瞅着官府来人已至府上，莫泽却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他虽曾见过，有人参加自己的追悼会，但是他却未曾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而当莫泽犹豫之际，这莫府大厅之中，却是热闹异常。 作为汴都有名望的家族，官府自然不会派遣一些无名小卒前来收纳悼词，加之莫灵交友四方，与那汴都府尹黄粱亦有交集。 或是念及这份情谊，今日汴都府尹更是亲自带人抵达莫府，收纳佳作，这自是让莫府上下无不闻风而动，对其殷切相待。 毕竟自古以来，民不与官争，莫家虽底蕴不弱，但汴都府尹也与其他府尹不同，在这位父母官面前，莫家的家世，根本不值一提。 黄粱坐在大厅上首，看着院落中的人影，笑着说道：“莫兄家中人丁兴旺，倒是羡煞旁人啊。” 莫灵虽也带笑，却是言语恭敬地说道：“黄大人谬赞，不过是些顽劣子弟，当不得黄大人如此夸奖。” 旁人以为黄粱是与他有交情才会来到莫家，可实际上莫灵自己却清楚，对方不过是想要躲清闲而已。 毕竟小小的莫家，不会给黄粱产生什么压力。 “你这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若是与那威名赫赫的岳将军相比，你这府中的子弟自然是不值一提，可若是与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相比，他们自然算得上是少年英才。” “黄大人说得是。” “罢了，坐着也是无聊，本官就出去看看，是否能撞次大运。” 说着，黄粱起身离座，来到院落之中。 他随意地指向一名青年说道：“此番祭奠岳将军，你可有诗作？” “有！” 忽地被黄粱指中，青年还以为自己某些不为人知的才能被对方发现，于是大声朗诵道： “大光列军北道边，踌躇难展一夫关。” “岳飞突如耀阳出，灼尽匈奴人未还。” “大人以为如何？” 黄粱皱着眉头听完，也不做评价，而是指向另外一人，“你来。” “岳飞如鸿鹄，展翅而高飞。” “匈奴似草寇，风起自然平。” 听完此诗，黄粱依旧是皱着眉头。 莫府毕竟是商贾出身，这诗词歌赋着实是有些不堪入目。 一旁的莫灵见状，倒是淡然，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这些年来他也在想办法提高莫家的文化底蕴，但具有如此开阔眼光终究只有他一人而已，旁系子弟不愿苦学，他又能如何？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黄粱因此事怪罪，毕竟朝廷此次下令，本就犹如大海捞针，其中有些砂砾，自是正常。 黄粱目光一转，却是注意到了这院落中的一道身影。 只见这人身形瘦弱，独自站在院落一角，脚下双腿微微打颤，好似心情正在为了某事激荡。 心中生奇，黄粱靠近此人，开口说道：“本官见你心中激荡，可是心有所感，写就诗词？” 莫备原本还在因为前日之事，心中愤恨，加之跪上一日，至今双腿也未能痊愈。 正当他暗自神伤之际，谁知那端居高堂的府尹竟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顿时将他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写诗？昨日他父亲在知晓今日之事后，特意为他寻来一首，此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见过府尹，学生莫备，确是心有所感。” 听对方竟然自称学生，言行间也是颇为有礼，顿时让黄粱心中一喜：“既然如此，那就说来听听。” 《咏岳将》 “边鼓声愈重，杀意铺天临。” “危急存亡时，良将何处觅？” “天不负大光，岳将单骑出。” “诛得贼首归，山林闹市隐。” 随着莫备朗诵完，黄粱一直皱褶的眉头不紧一松。 虽说莫备这首诗也算不上多少，但凡事就怕比较，相比于前面几人的诗词，这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再接再厉，若是再深造些时日，或许你能有所成就。” 莫备听了这番话，心里美滋滋的，至于黄粱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他才不会去管呢。 目光转向一旁的莫灵，莫备心中闪过一抹恨意，只见他笑着说道：“学生当不起成就二字，只求日后能够无功无过，莫让家主生厌才是。” 听出莫备话语中的委屈之意，黄粱也没当回事，只见他笑呵呵地说道：“怎么，莫非你之前惹了莫兄不高兴？” “不敢欺瞒府尹大人，学生前日与莫泽生隙，口出无状，惹怒了家主。不过如今学生已经醒悟，自不会在做这样的事情。” “莫泽？” 黄粱听见这个名字，隐隐有些印象：“莫兄，此子你之前是否与我说起过？似乎是你的侄子？” 莫灵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听见黄粱的询问，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呵呵，既然是莫兄的侄子，那本官倒是要考教一番他的学问。莫泽何在？还不快速速过来。” 莫灵脸色愈发难看，闭着嘴没有说话。 莫备见状却是心中一乐，嘴上却是惊讶地说道：“我刚刚看了一下，似乎莫泽不在此地，他不会没有来参加？” 黄粱闻言一愣，而一旁莫灵的脸色也是让他知晓这莫备并没有胡言，面色一沉，冷声说道：“这莫泽倒是好大的胆子，莫非是想要抗旨不尊？”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自内院走出，同时一脸纳闷地问道：“谁喊我？” …… 第5章 忍无可忍不再忍 虽然莫泽心中对参加给自己写悼词的聚会很是抵触，但此前他已经答应过莫灵，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所以莫泽最后还是选择前来。 不过就因为些许的纠结而耽误了这么一会儿，似乎就让他变成了众矢之的？ 迎着众人的目光，莫泽有些歉然地说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见莫泽想要用言语脱责，莫备可是不答应。 只见他看着莫泽，厉声说道：“可笑！你对如此大事这般怠慢，岂是一句道歉就能轻易揭过的？” 莫泽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今日乃是大家一起为岳将军些悼词的日子，可你却借故晚到，莫非你根本就不想参加此事？亦或者是因为在你心中，那救国救民的岳将军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你才心存怠慢之意？” 听完这番话，莫泽其实很想说一句：你猜得很对，全中！ 但莫泽也不是蠢人，现在这般场景，自然不允许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所以面对莫备的职责，他自然是全然不认。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说着，莫泽环顾四周一圈，随后朝着莫灵所在的位置弯腰一拜。 “对不起家主，我来晚了，若是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还请见谅。” 莫灵闻言，淡然说道：“给我道歉做什么？这位是汴都府尹黄大人，还不快来见过。” 莫灵终究是偏心莫泽的，他这番话既是在向莫泽介绍黄粱的身份，也是在告诉他道歉的正主应该是谁。 莫泽也很懂，立刻朝着黄粱再鞠一躬：“小子莫泽，见过黄大人。此前因为有事耽搁，所以小子来晚一步，还请大人见谅。” 黄粱也是人精，知晓莫灵看重莫泽，加之莫泽虽说晚到，但也不过片刻而已，没有必要抓着不放。 正当他准备送个顺水人情，放过莫泽之际，一旁的莫备却是不乐意了。 原本他就对两天的事情念念不忘，此时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他又怎么会让莫泽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 只见莫备冷哼一声说道：“荒谬，此事看似微不足道，可实际上其中表达的意义，却不容小觑。” 如今黄粱就在当场，莫备也不担心莫泽再欺负自己羸弱无力，只见他上前一步，来到莫泽身前逼问道：“我来问你，究竟有何事能比朝廷的旨意重要，让你来晚一步？” “又或是你遇上何人比府尹大人更加重要，故而让你如此怠慢？” “在你心中，又是何等原因，竟让你忘了岳将军的功绩，刻意来迟，想要毁坏大家祭奠岳将军的心情？在你心中，真的有岳将军吗？！” “住嘴！” 莫灵已然听不下去，他看着莫备，呵斥道：“同族不过是晚到一会儿你就喋喋不休，难道你还欲置莫泽于死地不成？” 莫备听闻这话，却像是猫被踩住了尾巴：“家主又有偏袒莫泽了吗？敢问家主，我所言哪一句有错？日后若是有不瞒我莫家之人以此人此事为把柄，攻讦莫家，家主又待如何？” “你！” “哎，莫兄不要生气。” 黄粱见着这一幕，也是来了兴趣，想要掺和一手：“本官忽然觉得这莫备所言也算有理，而且本官也想要知晓，这莫泽究竟是因何原因，方才来迟一步。” 原本黄粱只是不想因为不想掺和到城中各家争取才名一事，才选择来到了无甚根基的莫家，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竟然还能看上一出好戏。 见黄粱开口，莫灵自然不好再继续呵斥，于是他只能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莫泽，希望对方能够机灵一些，莫要说出一些落人把柄的话。 莫泽见着众人的表现，忽地一笑，随后开口说道：“其实我之前之所以晚到，只因为在出门之际，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平之意，心有所感，方才来迟。” 莫备闻言，嗤笑着说道：“依你所言，莫非你还会写诗？” “自然。” 莫泽目光转向一旁的黄粱说道：“黄大人，此前听家主说起，今日作诗可不歌颂那位将军，对否？” “不错，沙场风情，将军士卒，这些都可以，并不一定要歌颂岳将军。” “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诗作罢，莫泽环顾四周，淡然说道：“此诗如何？若是不够，我还另有诗作。” …… 第6章 形势逼人诗再现 此时莫泽的表现有些孤傲，这既是因为莫备的再三挑衅让他心中不快，同时也因为他心中清楚，若真要写诗，莫说是战争题材，即便是不限题材，自儿女情长到家国情怀，轮番上阵，他自巍然不惧。 因为在他的脑海中那些流传千古的诗词，足以让他睥睨天下！ 而这一点从周围人的表现也可以看出，虽说有不少不学无术之人，无法理解这首《凉州词》的韵味，但黄粱与莫灵二人，则是饱读诗书之人，他们自然能够领悟到这首诗的妙处。 “好！” 只见黄粱大喝一声，随后笑着说道：“本官今日原本只是想来与莫兄叙旧，没想到竟然亲眼目睹佳作出世，实在是一桩妙事！莫兄，你倒是有个好侄子！” 莫灵本就惊叹于莫泽所“作”的这首诗，在听见黄粱的夸奖之后，心中自然更是喜悦。 值此和谐场景，却总有人不信邪，原本莫备还被莫泽这一首诗给镇住了，可是莫泽后面的那半句话，却是让他抓住了“把柄”。 “莫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既然你还能作出与此诗相当的佳作，还不快快说与黄大人知晓？难道你还想藏私不成？” 听见这话，黄粱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此前他有意看戏，故而顺水推舟帮了莫备一把，可如今莫泽所作之诗已被自己称赞，这莫备竟然还不依不饶，未免有些不明时务。 莫灵更是因为这一番话，怒气上涌：“莫备，休得胡言！还不快快下去，免得在这丢人现眼！” 再次被莫灵斥责，莫备心中的不忿更甚：“敢问家主，我哪有胡言？这话难道不是莫泽他自己说的吗？而且家主莫要忘了，您的这位好侄子，可是一个逃……” 逃兵二字正要说出口，可当莫备看见莫灵那近乎想要杀人的目光后，还是将后面那一个字给咽了回去。 恰在此时，咱们的当事人莫泽却是懒洋洋地开口说道：“家主莫要生气，其实莫备说的不错，这话确实是我自己说的。” 正当莫灵等人心感诧异之际，莫泽却是将目光投向了莫备，讥讽说道：“若是黄大人、家主让我作诗，我自是不敢拒绝。但你若是想要听我所作之诗，需得好生求我！” “求你？！” 莫备一怔，随后嗤笑着说道：“你也配？” “我或许是不配，但总有人能配得上。” 莫灵再次将目光转向黄粱，开口说道：“不知黄大人是否想要听到莫备为大人求来的诗词？” 黄粱闻言一怔，随后不禁莞尔，少年心性，睚眦必报，这副场面他倒是爱看。 加之此前莫备所为，也是让黄粱心中不快，于是随口说道：“若是莫备有心，本官自不会拒绝。” “好，” 莫泽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莫灵说道：“不知家主可愿给莫备一个机会？” 黄粱都答应，莫灵自是不会拒绝，只不过他所说的话，却和黄粱有所不同。 “你若心中有底，我也乐意见到佳作面世。” 莫泽闻言一笑，他自是听出莫灵话语中的关切之意，不过此时却并没有多言，而是再次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莫备，轻笑着说道：“莫备，如今黄大人与家主都已经同意，你还不快快求我？难不成他们二位也不配你说一个求字吗？这可与你之前言之凿凿的表现，有些不相符啊。” “牙尖嘴利！” 正当黄粱暗自评价莫泽之际，莫备看着周围人冷漠的表情，却是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莫备，为黄大人与家主，求你莫泽再写一篇能够比拟之前那首诗的佳作！” 形势比人强，黄粱和莫灵都已经开口，莫备自然不敢拒绝，可就算是求，他也得补足漏洞。 莫备文学素养并不低，他清楚莫泽此前所作之诗乃是上上之选，而这样的诗词，他不相信对方还能作出第二首！ 莫泽猜出莫备所想，可他却没有丝毫在意。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伴随着一句中二的台词，莫泽也是道出了他的第二首诗。 “wu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诗仙的《塞下曲》，正好是五月风光，加之莫泽也从记忆中知晓，这个世界亦有楼兰古城之名，所以用此诗，倒也不会让人生疑。 莫泽没有询问旁人这首诗如何，因为黄粱与莫灵那震惊的目光，已经给了他答案。 目光流转，看着呆若木鸡的某人，莫泽请笑着说道：“莫备，你能求出来这首诗，不亏！” …… 第7章 诗词传唱婚难退 一诗出而天下惊，更何况莫泽此番还是接连两首。 哪怕莫泽出于低调，只是从自己的脑海中选了两首不那么出名的诗词，可这依旧无法更改，他诗名暴涨的事实。 “你听说了吗？莫家出了个名叫莫泽的才子，此番为岳将军贺，他竟是接连写就两首大作，技惊四座！” “嘿，我也听说了，据说当时黄府尹也在场，见那莫才子作出这等诗篇，更是想要收他为徒呢？” “黄府尹收徒？这不是开玩笑呢嘛，以他老人家的水平，鉴赏或许还行，这收徒……”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那莫家毕竟是商贾出身，就算那莫泽真的想要拜黄府尹为师，黄府尹也未必会答应。” “这就是你不懂了，近些年来我大光鲜有好诗词面世，如今这莫家少年接连两首佳作，说不定就能上达天听，到时候还有人会在意他这商贾的出身吗？” “嘿，你们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自古以来，有人捧就有人贬，哪怕是困难了一些，也会有人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只见一名身形瘦弱的青年此时语出惊人道：“这莫泽虽说诗才不错，但人品却是差劲了些。” 旁人听见这话，眉头一皱：“这位朋友，此话怎讲？” “这么明白的道理，你们都看不清楚吗？此番陛下召集天下英才作诗，为得是什么？为得是为岳将军贺！为岳将军殇！可是你们看看这莫泽，一连两首，却无一字提及岳将军，这还不能说明他心中的傲慢？” “终于有明白人了，依我看啊，这莫泽就是想要哗众取宠，借岳将军之事，为自己扬名。” “狭隘之见！” “你说谁狭隘呢？” “说的就是你！莫才子这两首诗大家想来都已经听过，那‘古来征战几人回’，看似在说古时战死沙场的将士，可岳将军难道就不是这马革裹尸的将士吗？他难道不在其中吗？” “不仅如此，这第二首诗既合乎现在的时节，同时最后两句，亦表明那莫才子愿意如同岳将军一般上战场杀敌。” “这两首诗看似未曾提及岳将军，可实际上这字字句句皆是岳将军。恐怕也就只有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才会以为，这两首诗只是莫才子的喧宾夺主之作。” 说着，这人看向瘦弱男子，眉头微微一皱：“我看你好像有些眼熟，似乎也是莫家之人？” 瘦弱男子闻言一僵，随后转身离去。 前些日子他已经受过了侮辱，今天他不想再被当众处刑一次。 与此同时，一个阴暗的想法也是在他心中闪过，愈演愈烈。 …… “父亲大人，您就答应我，珊儿都已经与莫泽说好了，只要您愿意去退亲，他立刻就会答应的。到时候对外就说我们俩是和离，这样也不会堕了我们两家的名声。” 苏灵珊已经在家中求了她父亲两天了，以她对她父亲的了解，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够成功。 苏苗看着自家女儿这副样子，心中也是有些犹豫。 苏灵珊已经将莫泽当逃兵的事情告诉了他，对于这样一个女婿，他自然是有些看不上的。 可在苏家他不过只算是旁系子弟，而这门亲事却是苏家家主和莫家家主说好的，所以哪怕他想要退亲，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一想到让自家乖巧的女儿嫁给那样一个窝囊废，他却是心中不愿。 “罢了，” 思虑再三，苏苗终究抵不过对女儿的疼爱，“为父这就去与大哥说，让他同意我去莫家退了这门婚事！” 苏灵珊一听，欢呼雀跃道：“谢谢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最好了！” 说着，苏灵珊眸子一转，装出一副可怜巴巴地说道：“不过父亲大人在与大伯说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告诉大伯，那莫泽当逃兵的事情？” 苏苗一听，就明白自己女儿又动了善心，于是他开口说道：“为父可以先不与大哥提及，但若是大哥追问缘由，为父还是得告诉大哥，不然于理不和。” “不过你放心，那莫泽毕竟是莫家家主的侄儿，大哥懂得分寸，定不会将此事对外宣扬。其实若不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为父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苏灵珊一听这件事情不会宣扬出去，心情一松，随后笑着说道：“要是没有这件事情，我也不会这么抵触这个莫泽嘛。” 苏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你呀，走，与我一同前去。到时候你就在外面听着，莫要胡闹。” “是！” 不多时，父女俩来到苏家家主苏嘉房外。 一见到这父女俩，苏嘉脸色一喜：“你俩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 苏苗一愣：“大哥找我们何事？” “你们还不知道？珊儿那未过门的丈夫莫泽，如今已经写出两首佳作，文名远传。我找你们，自然是与你们商量着，这两日就去莫家与莫兄商量一番，赶紧将这婚期定下，以免夜长梦多。” 苏嘉一脸欣喜地说着，随即开口问道：“对了，你们父女俩来找我何事？” 苏苗有些尴尬地说道：“其实我此来，是想要请大哥与我一同前去退婚。” 苏嘉一惊，随后断然道：“不行！这么好的女婿上哪儿找去？不仅不能退婚，还得尽快完婚！苏苗，珊儿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苏苗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您不了解情况，此前莫泽虽然参军，但却是做了逃兵，虽然此事被莫家家主给掩盖了下来，但终究是事实，若是让珊儿嫁给这样的人，我心里过意不去。” “逃兵？这话可不能乱讲。” 苏灵珊急声说道：“大伯，此事我曾当面和莫泽提起，可他并没有反驳我。” 苏嘉一怔，“如此说来，这莫泽回到汴都的时间似乎是有些不对，难道他真是做了逃兵？” 见苏嘉似有松口迹象，苏嘉乘热打铁：“大哥，珊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您也清楚，若是让她嫁给一个窝囊废，恐怕她后半辈子都要被毁了，您看……” “不行！” 苏嘉只是片刻迟疑，便果决道：“若是你们说的事情是真，这婚事就更不能退！” 苏灵珊一听这话，心中顿感委屈，眼圈一红，竟是直接从屋内跑了出去。 …… 第8章 战友苏醒赠莫殇 见苏灵珊离开，苏嘉轻叹一声，随后看着苏苗说道：“苗弟，珊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既是我的侄女儿，也算是我的半个女儿。若那莫泽真如你们父女俩所言，其实我也不希望看着珊儿嫁过去。” 苏苗闻言不解地问道：“那您为何还……” “你真是糊涂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既然莫家已经选择将这件事情压下去，那就说明他们还看重莫泽，至少是看重莫家的名声，况且如今莫泽文名远扬，正是给莫家长脸的时候，他们自然更不会将莫泽抛弃。” “在这个时候，我们跑去莫家退婚，旁人会怎么想？到时候若是因为我们苏家让莫泽是逃兵一事败露，不要说是莫家，哪怕是兵部、朝廷，恐怕都会来找我们苏家的麻烦，这其中的厉害，你可知晓？” 苏苗虽是旁系，但作为苏嘉的弟弟，也是有些见识，此时听完苏嘉的分析，也是立刻明白其中厉害之处。 “可是珊儿她……” “我知道珊儿是你的女儿，可相比于她一人，难道你要让我们整个苏家来冒险吗？” 苏家看着苏苗，决然道：“我们现在不仅不能退婚，还得去向莫家示好，把这婚期给定下来。至于珊儿……你好好安慰一下她，那莫泽就算是胆小了些，至少还有文名在，想来也不会让珊儿蒙羞。” 苏苗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头赞同。 能写出那样的诗，或许那莫泽也没有那么不堪？ …… 值此外界喧闹之际，咱们的当事人莫泽，却是待在一静雅屋中，看着床上的身影，默然一叹。 “狗蛋，大夫都说你的伤势应该好了，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呢？” “一千多人都没了，现在就剩下你和我，要是你也醒不过来，独留我一人，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莫泽自说自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摇了摇头，莫泽将狗蛋扶起，然后端起一旁的温粥，准备帮助狗蛋进食。 其实自从莫泽作出那两首诗之后，他在莫家的地位就有了质的飞跃，像是这种事情，若是他想，随时会有丫鬟、家丁来替代。 只是换作他人来照看，莫泽不放心，但由他自己来照看，却又……“咳咳咳” 一个疏忽，加大了汤勺倾斜的角度，多出的温粥，顿时将床上之人呛的咳嗽不已。 正当莫泽着急忙慌想要帮狗蛋翻身的时候，他却是突然反应过来。 “咳嗽？难不成狗蛋他……” “水，水……” 熟悉而又沙哑的声音在莫泽耳边响起，顿时让他红了眼眶，随后一把抱了上去。 “狗蛋！你终于醒了！” 狗蛋刚从昏迷中醒来，突如其来的拥抱，却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岳、岳将军，轻点。” 莫泽动作忽地一僵，随后立马将对方松开，再将一旁桌上的茶水端了一杯过来。 狗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这才舒缓了干涸的喉咙。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少年郎，咧嘴笑道：“岳将军，谢谢你。” 莫泽闻言自嘲一笑：“若不是有你们这些兄弟，恐怕我这条命都已经没了，你又何必向我道谢。” 狗蛋笑容一僵，随后消沉下去。 与莫泽一路走来，他自然知道那一个个兄弟的死亡，给对方和自己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岳将军，照你这样说，狗蛋更不应该活下来。大家护着你，是因为你带着我们杀死了匈奴主帅，你是大英雄！可大家护着我，却只是因为我年纪最小，最不懂事！” 狗蛋去年上战场时不过十四岁，比起莫泽这一世的年纪，还要小上两岁，少年人保家卫国，可又何曾想过那手足兄弟死于面前所能带来的震撼，此时回想起来，顿时红了眼眶。 甚至由于情绪太激动，再加上昏迷了这么些时日，身体虚弱，狗蛋竟是身子一晃，便又晕了过去。 …… 傍晚，当狗蛋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之后，莫泽已经在一旁准备好了食物。 “先吃东西，恢复体力，听我说。” 对于莫泽的命令，狗蛋自不会拒绝：“狗蛋听岳将军的。” 再次在熟悉的人面前听到这个称呼，莫泽过往的记忆忽然闪现，深吸一口气，莫泽看着狗蛋说道：“第一件事情，以后不要再叫我岳将军，那只是一个化名，我本名莫泽，以后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称呼我为莫大哥都可以。” “可是……” 狗蛋有些不愿，但看着莫泽的眸子，却也不再执着：“狗蛋听岳……莫大哥的。” “很好。” 莫泽点了点头：“第二件事情，从今以后，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们当初所做的事情，尤其是我的真实身份！” “当然，如果你想要接受朝廷的赏赐，可以去寻曹帅，想来他还能记得你，但请你记住，不要和他人提及我的存在。如今世人都当我已经死了，那便死了就好，本来我也不该活下来。” 狗蛋虽然不明缘由，但见着莫泽一脸自嘲的模样，还是没有多问：“好，莫大哥，之前的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莫大哥你知道的，狗蛋无父无母，用不着那些赏赐，狗蛋以后只想继续跟着莫大哥。” 莫泽闻言心中一软，随后轻声说道：“你既然愿意跟着我，那就跟着。” “这第三件事情……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从今往后，我就认你这个弟弟。” 狗蛋一喜，“真的？太好了！” 随即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既然这样，莫大哥能不能给我重新取个名字？这狗蛋、狗蛋的，之前就总是被他们取笑。” 莫泽嘴角一弯：“当然可以，你还记得你父母叫什么吗？” 狗蛋神色一暗：“不记得了，小时候我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参军之后，就遇到了岳……莫大哥。” “没事，” 莫泽拍了拍狗蛋的肩膀，随后思索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跟着我姓，莫……” 莫泽看着狗蛋身上隐约可见的伤疤，呢喃道：“不如就叫莫殇，殇虽有夭折之意，但配上这一个莫字，却是改了命格。” “莫殇？” 狗蛋一愣，随后笑着说道：“好好听的名字，那我以后就叫莫殇了，谢谢莫大哥给我取的名字。” “喜欢就好，既然认了我这个哥哥，那以后也就别叫我莫大哥了，直接喊大哥。” “好，大哥！” 看着莫殇纯真的笑脸，莫泽心中的阴霾也是散去不少：“你接着吃，我再给你说说我现在的身份……” 第9章 朝廷来人妒意浓 “泽少爷，朝廷派人来了，家主让你速速去前厅迎客。” 随着莫泽文名愈盛，加之有莫灵这么个偏心的大伯在，旁人也是识趣地恢复了往日对他的称呼。 “知道了，我这就来。” 莫泽答应一声，随后叮嘱莫殇一句，便转身赶往前厅。 …… “刘公公，还请您稍等片刻，草民此前没有收到消息，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莫府前厅，此时莫灵正站在一个太监身旁，一脸讨好地笑着话，与此同时，他还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隐晦地塞进对方的袖子里。 太监名为刘静，此时感受着袖中的银票，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莫家主哪里的话，今个是咱不请自来，事先没让你们知晓，你们又怎么可能早做准备呢？” “说的是，说的是。” 莫灵一边应和着，眼角的余光却是看见一道身影正漫不经心地朝此处走来，于是立刻开口道：“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听见莫灵的呵斥声，莫泽方才是加快了脚步，来到两人身前。 “这位是宫里来的刘公公，还不快快行礼。” “小子莫泽，见过刘公公。” 莫泽老老实实地行礼，不过这眼珠子却是在对方身上细细打量着。 公公？这不就是太监嘛！ 前世莫泽没机会去泰国转悠，如今还不容易见到这种“特产”，自然得仔细观察一番。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刘静没在乎莫泽的打量，此前莫灵给他的那一张银票，足够他今天表现出过人的肚量。 称赞一句之后，刘静表情一肃：“陛下有旨！莫泽，还不快快跪下接旨。” 莫泽没有那种男儿膝下有黄金，身死也要刚皇权的莽撞，所以此时也是老老实实地跟随莫灵跪倒在地：“草民莫泽接旨。” “莫家少年莫泽，性资聪慧，文采飞扬，所作二诗虽无悼词之意，却有沙场之实，尤“古来征战几人回”一句，深动朕心。赏万金，赐良田二十亩。” 话音一收，刘静笑着说道：“莫才子还不快快谢恩？” 圣旨有些白话，莫泽自然是听得明明白白，无非是皇帝觉得他诗写的不错，所以给他送些赏赐。 只不过让莫泽略有些不解的是，为了这么点赏赐特意下道旨意，至于吗？ 莫泽在心中腹诽两句，面上却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草民领旨谢恩。” 刘静见状，笑呵呵地将莫泽从地上拉了起来，“莫才子有如此才气，日后可要多多写诗，以壮咱大光文名。” 随口祝贺一句，刘静挥了挥手，让跟随而来的宫中侍卫将一个大箱子放下，随后一行人便是转身离去。 莫泽见状，也是走至木箱前，打开一看。 果然，这所谓的万金，指的就是一万枚铜钱！ 有时候莫泽也不清楚，不过是十两银子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该死的标题党！ 相比于莫泽的不爽，一旁的莫灵此时却很高兴：“阿泽，没想到你写这两首诗，竟然还惊动了陛下，家门有幸啊。三弟他们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正说着，家中下人忽然来报，“家主，苏家主来了。” 莫灵一愣，随后笑着说道：“快请他进来，” 说着，莫灵看向莫泽说道：“想来他们一定是为了你的婚事而来，若能早早定下，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莫泽闻言嘀咕道：“就怕他们是来退婚的。” 不多时，两名中年人出现在前厅。 “莫老哥，刚刚我来时见着宫里的座驾，莫非是宫里来人了？” “呵呵，确有其事，前些日子阿泽不是写了两首诗吗？听说陛下听了也说好，这不，今日宫中专门派人送来旨意，赏赐阿泽。” 苏嘉和苏苗听到这话，皆是心中一惊，苏嘉更是看向苏苗，好似在说：“听见没，陛下都说好，你还想要退婚，找死呢！” 苏苗见状，也是看清了事实，没了挣扎的欲望。 “哈哈，阿泽真是少年英才啊，不瞒莫老哥，今日我带着珊儿的父亲前来，就是想要和你们谈一谈珊儿和阿泽的婚事。” 莫泽听着，不禁有些小激动：来了来了，退婚的操作来了！ 回想之前苏灵珊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莫泽也没想过对方会说服自家人失败。 可是有时候这事情，终究不能如人所愿。 “如今阿泽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他和珊儿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今日我带珊儿的父亲来，就是想要和莫老哥还有阿泽商量一下，尽快将两人的婚期定下。” 莫泽：(?_?)? 正当众人交谈甚欢之际，没人注意到，角落中一个削瘦的身影正目光阴鸷地盯着这一幕。 “赏赐？成亲？哼哼，我倒是想要看看，若是天下人都知道你莫泽其实只是一个无胆鼠辈，他们还会不会对你这般称赞！” …… 第10章 逃兵之名惹喧嚣 酒肆茶楼向来是消息的传播地和发酵地，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会例外。 要问这些日子里，谁的消息最引人瞩目，那自然是莫家少年郎，莫泽。 接连两诗出，直接上天听。 这等殊荣，自然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供人津津乐道。 中间虽有一些别样的言论，但都是一些吃不着葡萄的酸话，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不过今日这一则消息，却是全然不同。 只见一青年走入酒楼之中，刻意放大音量说道：“嘿，岳将军生前英勇无双，没想到这死后竟是遭小人污名。” “此话怎讲？” “此前陛下下旨，让全国英才为岳将军作诗一事诸位都应知晓，最后这魁首之位在谁，诸位应当也不陌生，可是诸位恐怕不知道，此前岳将军护国一战，那墨家少年郎也是参战之人。” “哦？” 周围人听见这话，皆是来了兴趣。 他们这些日子虽然都在谈论那莫家少年所作的两首诗，但这题材太少，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早已无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内容，自然是兴致盎然。 “难怪那莫才子能写出边疆之景，没想到他竟真的去过。不过这位朋友，这与你之前所说的污名，又有何关系？” “嘿，那莫家少年虽是参战，但归来之后，却是与兵部无名，并且此前有人注意过，这莫家少年归家之日，也与大军回城之日不符，之后更是有兵部吏员，上门查问，诸位觉得，这是为何？” 有懂行的此时开口说道：“这……此战参军者，皆应在兵部登记造册，若那莫才子真的无名，只可能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名头。” “这位兄台说的不错，可还请诸位想想，这保家卫国，乃是荣耀之事，为何那莫家少年偏要将自己的名字抹去呢？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参加了此次战争呢？” “若是战败，或许是想要逃避罪责，可此战明明胜了……” “明明身为战胜之兵，却又想要抹去名字、逃避责罚，他莫泽除了是那逃兵，还能有何解释？让这样一个人来为岳将军写诗，难道还不足以让岳将军蒙羞吗？” “是极是极！若真如这位兄台所言，恐怕只有逃兵这一种解释。” “嘿，娘希匹，亏我之前还以为咱们大光出了一位才子，可谁知道，竟是个没卵子的软蛋！” 值此群情激愤之际，一名二三十岁的男子突然站了出来，他看着众人说道：“诸位莫急，此事如今尚未查证，我们就此非议，恐怕会冤枉了好人。恰好我在兵部有位熟人，便等我先去问问，探探究竟再说。” …… 男子稳住众人后，转身出了酒楼。 不过他并没有前往他所说的兵部，而是转头去了莫家。 男子来到莫府外，嘴里呢喃道：“人生在世几回搏，希望这一次能够不让我失望！” 来到莫家护卫面前，男子急声说道：“还请快快前去通报莫家主，我有要事向他禀报。” 莫灵虽然不是什么高官，但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此时这护卫看着男子淡然道：“不知公子高名，可有身份凭证？” 身份凭证这种东西男子自然没有，但他却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只见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悄咪咪地塞给了对方：“在下此来确有要事，还请阁下速速前去禀报，只要言称此事与莫泽公子还有兵部有关，莫家主定会愿意见我。若是耽误了事，阁下恐怕担待不起！” 护卫收了银子，又见这男子说的如此严重，也是不再怠慢：“那你在这儿等着。” 不多时，莫灵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莫府门外。 莫泽，兵部，这两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就是你找我？” “在下孙晨，见过莫家主！” 男子鞠上一躬，然后看了一旁的两名护卫一眼：“莫家主，此事与兵部有关，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晓。” 见着孙晨这般谨慎，莫灵也是开口道：“你随我来。” 说着，莫灵就带着孙晨进到内院书房之中。 “说，旁人没有我的允许，不会出现在此处。” “莫家主，敢问莫泽公子怯战一事，是否属实？” 莫灵闻言，眼睛一眯：“你在胡说些什么？” 孙晨看着莫灵的反应，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莫家主，此前在下在酒楼闲坐，偶然听闻有人提及莫泽公子参军，而又在兵部抹去了姓名一事，如今那酒楼中人已经认定莫泽公子就是逃兵，甚至认为莫泽公子作诗一事，会让岳将军蒙羞。” “莫家主，此事实在太大，所以在下已经言称在兵部有熟人，可以代为打探虚实，已经将他们稳住，可是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若是莫家主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处理好，还请快快完善，以免落人口实！” 孙晨说的简略，但此事却极易证实，所以莫灵也不会认为，对方是在哄骗自己。 “那你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做？” “自然是与兵部沟通一二，将此事给消弭下去。毕竟此事若是朕被证实，兵部也会背上骂名，所以在下以为，此事想要解决并不难，关键点是，动作要快！” 这些法子孙晨其实早在酒楼之中就已经想好，若非早有定计，他也不会来趟这摊浑水。 莫灵听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孙晨，随后大声喝道：“来人，给张大人送一封信过去。” 张大人，张世，兵部郎中，也是此前莫灵为了消除莫泽一事，所求之人。 显然，莫灵已经认同了孙晨的解决方案。 看着孙晨，莫灵开口说道：“此间事了之后，我自会还你这一份恩情。” 孙晨笑着摇了摇头，“恩情谈不上，但若有可能，我希望莫家主能够让我伺候莫泽公子。在下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如何应对这些暗箭，却是颇有心得。” 莫灵一怔，思索片刻后说道：“此事我需要与阿泽商量，若他同意，你再跟着他。” 孙晨闻言没有丝毫不悦，甚至笑得更加开心：“本该如此。” …… 第11章 选定新居过故门 张世府邸。 “大人，莫家家主莫灵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看送信之人的模样，像是有些着急。” 听着管家的话，张世却不甚在意：“那莫灵不过是一小家主，他感到棘手的事情，在老爷这儿说不定就是屁大点事，这里面的区别，你明白吗？” “是，小人明白了。” 想了想，张世还是让对方将信拿了过来。 最近莫家风头正盛，再加上此前他刚收了莫灵的钱，总不能翻脸不认账。 张世一目十行，加之信的内容又少，只是打眼一瞧，就将信的内容看了个遍，可此时他的脸色，却是沉了下去。 “谁这么不懂事？竟敢来触我的霉头！备轿，我要去兵部一趟。” “是！” 管家老老实实的答应一声，只不过见张世这模样，显然这件让莫灵着急的事情，张世也觉得棘手。 …… 正当兵部和莫家都为了莫泽之事闹得鸡飞狗跳之际，莫泽本人却是毫不知情。 虽然莫泽如今在莫家的地位有了提升，但此时的他毕竟换了个灵魂，再住在那样大的一个家族中，还是会让莫泽觉得有些不适，所以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找这城中合适的宅院。 这不，今天一大早他便收到牙行的消息，说是有符合他要求的宅院出售，所以一早就出了门。 “莫少爷，这间院子绝对是这汴都城中最符合您要求的宅院了，而且院子的主人听说是您这位大才子对他家的院子有意，更是答应再打些折扣，如此物美价廉的院子，莫少爷若是错过，那可真就太可惜了！” 牙人卖力地宣传着，莫泽却是不甚在意。 无论是后世的销售，还是此时的牙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遇上莫泽这种买主，从来都是挑好听的说，而莫泽心中清楚这点，所以对于这类人的话，他从来都是听一成，信半成。 不过不得不说，这处院子虽然偏僻了些，但胜在清净。 而且看这家居布置剖有章法，想来他的原主人也是儒雅有识之人，买这种人的房子，通常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至于这价格……虽然不像牙人说的那么低，但就莫泽这些日子所见，也确实算不上贵。 思索片刻，莫泽看向一旁的莫殇问道：“你觉得如何？” 莫殇闻言咧嘴一笑：“大哥说好就好！反正咱们这些天看的房子，都比我从前住的地方好！” 莫殇的回答并未出乎莫泽的意料，不过就算他知晓对方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但他还是会选择征求对方的一件，毕竟日后他俩得一起住，这购买与否，自然得两人共同决定。 “好，既然你没意见的话，那就这间，我也懒得再去看其他地方了。” 说着，莫泽看向牙人：“就这儿了，之前说的价钱，明日去莫府拿钱。” “得嘞！” 牙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的。 别看此时是古代，但这牙人卖方其实和后世的中介公司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么一间院子的售卖，他们从中也是能够获利不少。 “走，也不早了，先回去。” 牙人一听，立刻开口问道：“莫少爷，可否需要乘轿？” “不用了，我俩溜达着就回去了。” “那行，明天我再来寻您。” “可以。” …… 傍晚时分，街道上有些冷清。 可无论对于莫泽还是莫殇而言，都有一种新奇感存在，让他们并不会觉得无趣。 莫泽虽然有这些街道的记忆，但那终究是别人的经历，如何能比得过莫泽自己亲身经历。 而对莫殇而言，汴都的街道即便是冷清了些，也已经是他所见过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自然不会感到无趣。 “哎，大哥你快看。” 再一次被莫殇叫住，莫泽有些无奈地说道：“又看到什么了？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那些杂耍其实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危险。” “这次不是杂耍，大哥你快看看这是谁的府邸？” 莫泽循声望去，看着眼前威严的府衙，不由得一怔，只见牌匾之上，“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清晰可见。 “曹帅的府邸吗？” 轻叹一声，莫泽拉着莫殇继续朝莫府走去：“走，以后别走这条路了，万一遇上曹帅，也是尴尬。” 莫殇见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低声一句：“哦。” 而当两人即将消失在街角之时，一顶轿子却是悄然从远处而来，双方擦肩而过，互不停留。 随后，只见这轿子停在镇国将军府，随后一名老者自轿中走出，环顾四周后，回到府邸之中。 …… 第12章 怒骂嬉笑杀意现 “阿泽，之前你参军一事有消息泄露，如今我正在查源头，已经有些端倪。兵部的张大人现在也在给你填补底细，定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不过你这些日子也安分一些，莫要闹出什么动静来引人注目。” “大伯，放心，我不爱惹事，这两天在忙新房子的事情，等办妥之后我就能搬出去，到时候您也不用整天为我的事情操心。” “也好，你也快要成家了，搬出去住也可以，去。” …… 出了莫府大门，莫泽回想起之前莫灵对他说的话，不禁摇了摇头。 这逃兵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真有人追查起来，他随便编造一些受伤后被安置在当地民居的故事便能掩盖过去，毕竟当时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不过既然莫灵想要来管这件事，那他如对方所愿就是。 没再去多想，莫泽看着门口的牙人说道：“走，银票我带着，找官府画押。” 这个时代的房屋买卖，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一件事情。 若是想要具有法律效益，受官府保障权益，那必须得在交易时请官府和邻居一起到场见证，或是直接去官府进行报备，方才有效。 牙人闻言也是连忙迎了上来，笑着说道：“莫少爷放心，小人已经将官府的人请到那处宅院之中，只待莫少爷前去露个面即可。” 牙人消息灵通，自是知晓近日流传的一些关于莫泽的传闻，不过于他而言，那些传闻却不及现如今他要完成的这笔契约分毫。 说着，牙人还凑上来低声说道：“除此之外，莫少爷的一位故人也在宅院中，恭候大驾。” “故人？” 莫泽一愣，他在这个地方，能有什么故人？ “莫少爷，待会儿见面之后，您自然知晓。” 莫泽看着牙人暧昧的眼神，心中更是诧异：“这人难不成喜好男风？” …… 抵达宅院之后，莫泽看到自己这位“故人”之后方才知晓，之前是自己想岔。 “苏灵珊，你怎么在这儿？” 难道那牙人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才子佳人，相约幽居，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事儿，任谁都不会信。 苏灵珊看着莫泽到来，凶巴巴地说道：“我找你自然是有事要谈！” 扭头看了牙人与那官府的衙役一眼，两人也是极为识趣的退出院落。 毕竟这可是两位金主，他们怎么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甚至为了避免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两人还十分自觉地远离宅院。 毕竟这郎情妾意，若是没有个把时辰的工夫，怕是结束不了。 眼见两人离开，苏灵珊便是看着莫泽愤然开口：“莫泽，你未免太过分了一些！你为什么要写那些诗？” 莫泽：(?_?)? “那两首诗有什么不对吗？” 莫泽的回答显然在苏灵珊预料之外，不禁气势一滞。 “诗自然是极好的，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写？” 莫泽一愣，随后忍不住反问道：“苏姑娘，此话从何说起？话说回来，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前些时日你来找我，明明说要与我退婚，为何前日苏家主与你父亲却又上门来商议婚期之事？难不成你反悔了？” “呸！” 一听这话，苏灵珊顿时找到了愤怒的源头。 “明明我都已经要说动家父来与你退婚，可谁知你竟然利用诗词出名，现在这婚就算是我想退，都退不了了！” 莫泽摇了摇头说道：“这总不能怪我？陛下有旨，官府派人上门寻诗，我总不能欺君罔上？” 苏灵珊闻言一滞，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莫泽，可这眼看婚事就要退了，却又横生枝节，不仅没能退婚，反而被加快了婚期。 如此想着，苏灵珊顿感委屈，眼圈一红，“我不管，之前你已经答应与我退婚，现在怎么能出尔反尔！” 苏灵珊本就生的极美，若非如此，莫灵也不会选她这个苏家旁系子弟，来做莫泽的妻子，此时真情流露之下，更是增添了一分让人想要爱怜的冲动。 莫泽见状更是有些无奈，因为他最见不得女人哭，而且这件事情要论起来，确实和他有些关系。 “可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让我去你家退婚吗？” “退婚？！” 苏灵珊眼前一亮，随后看着莫泽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呀，父亲和家主不愿意替我退婚，但是你可以来我家退婚啊。” 此时苏灵珊更是直接抓住莫泽的衣衫，摇晃起来。 “父亲和家主不愿意去莫家退婚，是担心会得罪你和莫家，但如果换作你来我家退婚，父亲和家主一定不会为难于你。而且以你的才名，在这之后也一定可以寻一良人，而我也可以去找我的如意郎君，如此一来，岂不正好合适？” 说着，苏灵珊忽然发觉自己的举动有些轻浮，连忙松开手，脸也是瞬间红得如同那熟透的苹果一般，同时声若蚊音般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莫泽看着苏灵珊转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禁觉得分外有趣。 正准备开口打趣几句，莫泽眼角余光却是忽然瞥见一抹寒光袭来。 “小心！”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将苏灵珊一把抱住，滚落一旁。 恰在此时，一把利刃正好从此前两人所在的位置，横空刺过。 …… 第13章 英雄救美印象转 “登徒子！” 苏灵珊猛地被莫泽抱住，心中顿时闪过这个念头，正当她想要将莫泽推开之际，却是听到莫泽的声音：“莫备，你想要干什么？！” 苏灵珊睁眼看去，只见莫备正手持匕首，面露癫狂之色看着他们二人。 虽然此前苏灵珊表现得极有主见，但她终究是女子，此时见到这般场景，顿时心生惧意，同时下意识地向莫泽怀中靠了靠。 “干什么？当然是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莫备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醋意更浓：“莫家我现在回不去，兵部的人也在找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逃兵！为什么，为什么家主要护着像你这样的窝囊废，你把我毁了，毁了！” 说着，莫备将匕首指向苏灵珊说道：“还有你，苏灵珊！你不是对我说你最爱英雄吗？可为什么你明知道他是个窝囊废，却还是和他这般亲昵，你这个骗子，骗子！” 苏灵珊一怔，刚想要说些什么，莫泽却是再一次开口：“原来此前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没错，是我！” 莫备也不否认，咧嘴一笑说道：“你本来就是一个不战而退的窝囊废，我把消息传出去怎么了？倘若没有你，珊儿本该与我成亲，之前作诗之时，黄大人最赏识的也会是我，外面那些人讨论的对象，也该是我！” “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当然要毁了你！” 趁着莫备叫嚣之际，莫泽将苏灵珊拉到自己身后，同时看着莫备说道：“原来在你眼中，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当然！若不是……” “狗屁不通！” 莫泽声音一厉，将莫备的话语打断。 “即便没有我，以你这幅被酒色掏空的模样，苏家的婚约也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即便没有我，以你那矫揉造作的文藻，同样不会被人认可。” “即便没有我，以你这整日纸醉金迷，毫无作为的表现，家主也不会看重于你，若要论起来，你才是废物！” “闭嘴！” 莫备本就怒极，此时被莫泽这样嘲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手持匕首，便朝着莫泽刺来。 苏灵珊见到这一幕，顿时被吓的闭上了眼。 眼见莫备持刀来袭，莫泽目光一凌，后发先至，准而稳地抓住莫备手腕，然后用力一捏，对方便因吃痛，将手中的匕首跌落。 没了凶器在手，莫备对莫泽便再无半点威胁，直接提腿一脚，便将对方踹倒在地。 而这一幕，恰好被睁开眼的苏灵珊看个正着。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可是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要当逃兵呢？” 苏灵珊心中闪过如此疑惑，随后便听见莫泽淡然的声音：“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纨绔，连一把匕首都握不稳，你不是废物，谁是废物？” “匕首是自己掉的？” 之前莫泽动作太快，苏灵珊看的并不分明，再加上莫泽这番话，一时间苏灵珊也弄不清楚其中真相为何。 不过对于少女而言，此前莫泽一脚将凶徒踢倒在地的景象，还是有一番别样的帅感。 “或许他会选择当逃兵，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这样看着，似乎也那么讨厌了。” 莫泽此时可不知道苏灵珊心中所想，此前他之所以补上一句，也是觉察到苏灵珊睁眼，想要找补一番，避免马甲掉落。 “苏姑娘，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准备什么后手，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回府，待事情解决之后，我会派人送消息与你。” 听莫泽说这里可能还会有危险存在，苏灵珊也是心中一慌：“那你呢？” “我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院外就有牙人与官府的人在，自然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可是苏姑娘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令尊恐怕会为此伤心。” 苏灵珊见莫泽胸有成竹，再加上心中确有些后怕，也就没再拒绝：“好，那我先回去，若是官府查问，可以让他们来苏府寻我，到时候我可以替公子作证。” “若有需要，我会麻烦苏姑娘的。” 待苏灵珊走后，莫泽脸上的笑容忽地一收，随后他一把将地上的莫备拉起，冷声道：“别装死了，说说，此事是你临时起意，还是另有后手？” 莫备原本还想等莫泽放松警惕后，再做打算，但此时见莫泽识破，也就不再趴在地上，而是一坐而起，恨声说道：“当然还有后手，来之前我已经雇了杀手，只等你露出破绽，他们就会取你的狗命！” “而且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哪怕是我死了，这些杀手依旧会向你出手，到时候你必死无疑！” 莫备说的厉害，而莫泽在仔细打量之后，却是轻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懂得攻心之计，不过很可惜，我不信。” 说着，莫泽捡起一旁的匕首，朝着对方脑门上用力一砸，随后大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 第14章 怒斥心暖再退婚 待莫泽将官府之人找来之后，这事情也就很快画上一个尾声。 莫备捅出之事若只是牵扯一个小小的莫家也就罢了，可他这一举动，却是在打兵部、甚至是那位皇帝的脸，所以当他被捕之后，自然是被安上了一箩筐莫须有的罪名，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莫泽此生，应该是不会再见到对方。 自然，这些事情莫泽现在还不清楚，此时的他，还在被莫灵呵斥。 “都让你安生点，怎么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也就是没有伤着苏家妮子，若是伤到人家，你待如何？” 莫泽一噎，随即抗声道：“大伯，这事儿不能怪我？这分明是那莫备心存杀意，我只是无妄之灾。” “不怪你？” 莫灵冷哼一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难道我没有给你说过吗？虽然你也算不上什么千金之子，但你的这条命，还是有人看重的。” 说着，莫灵又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之前朝廷招兵之时我就让你别去，可你非要嚷嚷着大丈夫应当参军报国，可结果呢？被吓破了胆跑了回来，倒还不如最开始就不去！” 莫泽摸了摸自己自己的鼻子，虽然对方骂的那个人不算是自己，那他不也还得受着吗？ 而且莫灵此时虽是在骂，但那言语中的关切之意，他也是听得清楚，自然不会再反驳。 大骂一通，莫灵一肚子的气也是消了大半：“如今莫备已经被抓，就他干的这点蠢事，这辈子估计是出不来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他再来找你的麻烦。” 莫泽点了点头，此前他也曾试探过莫备，若对方真的有后手的话，也不会用杀手来威胁他。 说着，莫灵却又是疑惑道：“听衙役说，莫备刺杀之时曾手持兵刃，以你这胆子，竟然能毫发无伤地把他拿下？” 莫泽一顿，随后笑着说道：“大伯，莫备什么样子您也清楚，就他那身体，别说是我这个大小伙子了，哪怕是一个强壮点的孩童，恐怕都能打过他。” 莫泽这么一解释，莫灵也没再多想：“既然你也清楚酒色的坏处，那就早点成家立业，以后体己人照顾着你，也不用我这么费心。” 听到这话，莫泽脑海中却是浮现出苏灵珊那张俏脸，再想想之前对方来找自己的那副样子，不禁苦笑着说道：“大伯，说起成家之事，侄儿有件事情想要与您商量。” 莫灵一笑：“什么事？着急成婚了？” “不是，” 莫泽摇了摇头：“侄儿想要请大伯去苏家退婚。” 既然那妮子几次三番的来找自己说此事，估计是真的厌恶自己，既然如此，莫泽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退婚？” 莫灵眉头一皱，倒也没急着发怒：“为何突生此意？你是另有所爱之人，还是对苏家那妮子不满意？” “都不是，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侄儿尚未修身，如何齐家？况且近来事情太多，侄儿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沉淀些时日，再来考虑这婚姻大事。” “屁话！” 莫泽说得冠冕堂皇，莫灵却是瞬间听出这不过是对方用来糊弄自己的鬼话：“你要是有这觉悟，当初还会在我面前，整天嚷嚷着要成家立业吗？” 被莫灵瞬间道破，莫泽也不尴尬：“大伯，这个理由其实是用来应付苏家的，如今苏家必定知晓这兵役一事的内情，在这个时候我们上门退婚，苏家定不会拒绝。” 见莫泽态度坚决，莫灵不禁问道：“你真要退？” “千真万确！” “行，那就如你所愿。” 莫灵不甚在意地说道：“反正如今你的文名已经举国皆知，苏家那妮子倒也确实配不上你，待过些时日，我再为你寻一门更好的。” 莫泽倒不在乎什么更好不更好，此时他心中轻笑着说道：“如你所愿，祝你幸福。” 虽然接触不多，但莫泽对这个敢爱敢恨的少女，还算是印象颇佳，不过既然有缘无分，没机会更进一步，那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 第15章 芳心暗动信突至 “王伯，我想要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王伯是苏家的护院，此时听见苏灵珊的声音，立刻笑脸相迎，苏灵珊是他看着长大的，对方在他眼中，早已如同女儿一般。 “珊儿，你有什么问题就问，这么客气干什么？” 苏灵珊此时心中疑惑颇多，所以也就没与王伯多做客套。 “我想要知道，普通少年可以一脚将一个成年男子踢倒容易吗？” 说着，苏灵珊还补充道：“被踢的那个男子身体有些虚弱，匕首可能都拿不稳。”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但苏灵珊脑子里却依旧是昨天在小院中发生的事情。 无论是莫泽将她从莫备的刀口救下，还是之后她躲在莫泽背后的情景，都让她难以忘怀。 尤其是想起被莫泽抱在怀中的场景，更是让苏灵珊俏脸一红。 对于苏灵珊的异常，王伯没有发现，此时他有些为难地说道：“珊儿，你的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啊，因为这要考虑双方的体型对比，以及当时的具体情况。” 想了想，王伯回忆着苏灵珊给的信息说道：“如果被踢中的那个人确实身体虚弱的话，其实不用太大的力气，也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小姐还说过，那人已经连匕首的拿不稳，像是这样的人，一个少年郎应该也可以将其踢倒。” “这样吗？” 苏灵珊思索着：“所以不是莫泽很厉害，只是因为莫备太没用了？” “珊儿，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昨天我恰好见到过这一幕，所以我还以为那个人很厉害，现在看来只是运气而已。” “这个也不能一概而论……” 正当两人交谈着的时候，苏灵珊的丫鬟突然跑了过来：“小姐，家主找您。” “好，我这就来。” 眼看着苏灵珊离去，王伯暗自嘀咕道：“不过既然都动匕首了，这肯定是有着深仇大恨，像是这种时候，哪怕是这人虚弱了些，应该也能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 …… “大伯，父亲？” 跟着丫鬟来到正厅，苏灵珊看着厅中的两人，不禁有些疑惑，尤其是此时的苏嘉，脸色似乎也有些难看。 眼见苏灵珊到来，苏嘉没好气地甩来一封信。 “你自己看看，前些天你还嚷嚷着想要退婚呢，现在可倒好，莫家要来退我们的婚了！” 苏苗此时在一旁劝解道：“大哥你也别生气，那莫家送来的信里面不是说了吗？那莫泽如今年幼，想要晚些时候再成家立业。” 苏苗不劝还好，他这一劝，却是瞬间让苏嘉炸开了锅。 “这么拙劣的借口你也信？这根本就是明摆着，那莫家见莫泽有才名，身份上涨，现在看不上咱们苏家了！依我看，过不了几天，那莫灵就会给莫泽重新定一门更好的亲事，到时候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女儿苏灵珊，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苏家！” 骂着骂着，苏嘉突然回过味来：“这是你闺女还是我闺女？你这个当老子的不上心，我着什么急？” 苏苗笑道：“你是她大伯嘛，为她上心也是应该的。珊儿，你……” 苏苗正准备对苏灵珊说些什么，可是没曾想，这扭头一看，竟是直接没了人影。 “大哥，你看见珊儿了吗？” “你自己闺女你来问我？” 苏嘉怼上一句，随后才说道：“刚刚她看完信就跑了，谁知道又想干什么。” “跑？” 苏苗一怔：“她跑什么？” “兴许是太高兴了，” 怒吼一通，苏嘉此时的怒意也是消散不少，“前些日子你们父女俩不是还来找我，想要去莫家退婚吗？如今人家自己来退婚，岂不正是如了你们父女俩的意。” 苏苗开怀一笑：“哈哈，只要珊儿高兴，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见苏苗还笑得出来，苏嘉刚刚平复的怒意再次上涌：“滚！” 摊上这么一个弟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 第16章 斥责慌张情暗生 “大伯，您找我做什么？” 莫泽推开房门，正想问问莫灵找自己来做什么，结果房间中的身影，却是让他诧异万分。 “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苏灵珊双目含煞的模样，莫泽不禁有些无语。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对方似乎每次出场之际，都是这般愤怒。 “你还好意思问我？” 苏灵珊闻言怒甚，“你为什么要去我家退婚，你这是看不起我吗？还是说我苏灵珊配不上你？！” 莫泽：(?◇?)？ “苏姑娘，昨日不是你来找我，让我去你家退婚吗？如今我已经照做，为何你还这般生气？” 苏灵珊：…… 莫泽这一番话如同一瓢冷水泼在她的头顶，顿时将她从愤怒的状态中唤醒。 “对啊，明明是我去找他，让他来我家退婚，可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呢？” 苏灵珊心中疑惑着，昨日小院中的景象再次出现在她脑海中。 莫泽见状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苏姑娘，你这是气糊涂了？” “对不起。” 反应过来的苏灵珊，再没了之前的气势，此时声若蚊音，而她那脸颊也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脑海中的回忆，此时红的如火烧云一般。 “倒也不用，” 莫泽也没多想：“既然现在误会已经解释清楚，苏姑娘还是请回，过两日我会与我大伯一起，去你们苏家正式退婚，到时候苏姑娘也能得偿所愿，另觅良人。” “不行！” 突如其来的反对，一时间竟是让两人都愣住了。 饶是莫泽脾气不错，此时也被苏灵珊给弄得有些不得劲，声音也是冷了一些：“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戏耍莫某很好玩吗？” “不是。” 听出莫泽有些生气，苏灵珊连忙摇头，同时大脑飞速运转：“不是我不想你退婚，而是因为我父亲，对，因为我父亲还有我大伯！” 莫泽眉头一皱：“此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家父自不用讲，我大伯乃是苏家家主，如今你上门退婚，他十分生气，觉得你这样做会让苏家蒙羞。而且，而且我大伯还说了，若是我真的被你退婚，世人就会看轻与我，到时候我也不会嫁不出去的。” 虽说莫泽不是很懂女孩子的心思，但他却很清楚，此时苏灵珊这样不断重复且自我肯定的说话方式，已经表明此时她所说的，全是她临时编造的谎话。 那么为什么，她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呢？ 莫泽心中思索着，一个念头却是突然涌上心头。 “这妮子不会是喜欢上我了？” 看着脸庞依旧红润的苏灵珊，莫泽渐渐肯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嘴角不由自主地一弯，随后开口说道：“苏姑娘说的也有道理，此事确实是我办的不妥，那依苏姑娘所见，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 苏灵珊哪里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此时的她甚至都还不清楚，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而且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我喜欢他？” 这样的念头涌上心头，苏灵珊却是连忙摇头：“不可能，他只是个逃兵而已，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可万一他逃跑是另有隐情呢？他之前都敢在莫备面前保护我，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苏灵珊愣在那里不动，莫泽忽地升起一个捉弄对方的想法：“苏姑娘，不如你我假成婚，如何？” 脑海中的思绪被莫泽的声音打断，苏灵珊愣愣地问道：“假成婚？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 莫泽洒然一笑：“既然苏姑娘说，苏家与你都会因为被我退婚一事蒙羞，那不如你我暂且假成婚，虽是同婚，但不同床。等一年半载之后，我再以与苏姑娘感情不和为由，与你和离。有这段时间缓冲，想来苏家主也不会再难为于你。” 想了想，莫泽补充道：“而且到时候苏姑娘另做打算，寻得良缘之后，你还可以将他带来与我一见。到时候我与他说明其中原委，自然也不会耽误苏姑娘的美事。如此两全其美之计，苏姑娘意下如何？” 苏灵珊将莫泽的话听完之后，并没急着回答，而是在脑海里暗自思索。 “如果我真的喜欢他，这婚事自然不能退，但我如果不喜欢他，这婚事就应该退。” “现在我还不确定这件事情，不如就依他所言，暂且完婚。” “若是过些时日我发现自己不喜欢他，就可以像他说的那样和离，这样也能让大伯安心。若我确实是喜欢他，也可以再向他表明心意，以免就此错过。” 心思通达之下，苏灵珊看着莫泽，“一言为定！” 莫泽见状笑了笑，随即也是跟着说道：“一言为定。” …… 第17章 求婚里外不是人 “大伯。” 再次找上门，莫泽心中多少有些尴尬。 毕竟他前脚才求对方将这退婚的信送了出去，这扭头又要完婚，听起来属实是有些儿戏。 不过……回想起苏灵珊那妮子，莫泽不禁摇了摇头：被骂就被骂。 “大伯，我还想再求您一件事儿。” 莫灵看着莫泽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有事就说！对了，刚刚苏家那女娃娃来找你，你没看见？” “见着了，” 莫泽点了点头：“侄儿就是因为她来找您的。” “怎么，难不成你这见上一面，就不想退婚了？” “没错。” 原本莫泽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想到莫灵竟是自己提起，于是他立即打蛇上棍，来到莫灵身边讨好着说道：“大伯，侄儿不想退婚了，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侄儿想要尽快完婚。” 饶是莫灵见多识广，此时也被莫泽的举动给整不会了，“昨天你还看不上人家，怎么今天就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样？难不成刚刚你俩见了一面，那女娃给你灌了迷魂药？” “这倒没有，” 或许是受之前苏灵珊的影响，此时莫泽也变得扭捏起来：“其实侄儿也没有看不上她，只是今日与昨日情况不同，所以侄儿才换了想法。” “胡闹！” 莫灵厉声说道：“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如今我都已经按照你的想法，给苏家送去信件告知，三日以后就去他们家退婚，如今你又不想退了，这叫什么事儿！” 见莫灵动怒，莫泽也是立刻讨好地说道：“大伯，您消消气，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不过您放心，这次我肯定没弄错，这事儿也真的不会再改了。” “要是大伯您不放心，明日，明日我就可以与苏灵珊完婚，如此一来，就算是再有人想要反悔，也没这个可能。” 莫灵听着莫泽这语气，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听你这意思，你好像怕有人会反悔？难道这里面还有苏家那女娃的事情？” 眼看莫灵接近真相，莫泽立马岔开话题道：“大伯，您有没有爱过什么人？若是您真的爱过一个人的话，您就会理解，什么是奉献，什么叫成全。” 莫泽说着，却是发现莫灵的表情一变，像是陷入到什么回忆当中，虽然不明缘由，但莫泽还是趁热打铁道：“侄儿之前在别人面前选择成全，可现在我变了想法，所以需要大伯的成全，希望大伯能够再帮我一次。” “好。” 也不知莫灵是被莫泽哪句话说动，此时只见他面露坚毅之色：“既然如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去苏家。之前我与苏家主商谈婚事之时，曾经看过黄历，明天不是个好日子，不能完婚，但是五日之后，却是一个好日子，现在你自己也有早日完婚想法，那就定这个时间。” 说完，莫灵也不等莫泽再说话，便直接一马当先，走出房去：“来人，备轿去苏家。” 目瞪口呆地看完莫灵这一番操作后，莫泽忽地一笑：“如此也好，这下你可真就的没办法再反悔了。” …… “完婚？” 苏嘉看着面前这两人，不禁觉得有些荒唐，“莫家主，莫泽如今固然是文名大胜，但若是坏了品行，恐怕也走不长远啊。” 莫灵听出了苏嘉话语中的怒意，不过他也知道此事错在他们，所以此时也没反驳：“苏老哥，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莫家的错。” 说着，莫灵抬腿踢了一旁的莫泽一脚：“都怪这小子，今天你家灵珊来见过他之后，他就嚷嚷着非灵珊不娶，所以我才腆着老脸，来登你们苏家的门。” 苏嘉闻言一愣：“今天珊儿去你们家了？” 听见这话，苏嘉更觉荒唐。 前几日苏灵珊还嚷嚷着想要去莫家退婚，今日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怎么又自己跑去莫家，横生枝节？ “莫家主还请稍坐片刻，这事儿我得去找珊儿问问。” 这事情连番来袭，不禁让苏嘉开始怀疑，自己此时是不是还在做梦。 不多时，苏嘉让人将苏灵珊喊来，他看着对方问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莫家那小子怎么又跑上门来，想要五日后与你完婚？” “这么快？” 苏灵珊闻言一惊，心情却是莫名欢愉：“大伯，您之前不是还说与莫家退婚，会丢了咱们苏家的脸吗？现在他们不退婚了，岂不是正好遂了您的意。” 苏嘉一听，顿时回过味来：“所以还真是你去找的莫家小子？怎么，你又愿意和他完婚了？” 苏灵珊闻言俏脸一红：“但凭大伯做主。” 一看苏灵珊这副模样，苏嘉顿时了然：“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幸好这事情还没传出去，否则我可以不会再答应那莫家！” 说完，苏嘉也不再搭理苏灵珊，转身回了屋中。 一见苏嘉归来，莫灵不等他开口，抢声说道：“苏老哥，之前我忘了与你说，这件事情终究是我们莫家的不对，城东那一处酒坊，就当做此前之事赔礼，还请苏老哥收下。” 莫泽此时也是开口道：“苏伯父放心，若是灵珊能嫁我为妻，我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但有食言，苏伯父只管打骂，我也觉无怨言。” 苏嘉看两人这副姿态，再加上苏灵珊又是那般表现，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话说：“既然如此，那就这样。不过这五日……是不是仓促了些？” “不仓促！” 莫泽急忙说道：“苏伯父，未免夜长梦多，早日完婚，方是正理。” 想着苏灵珊那捉摸不定的性子，苏嘉也没再犹豫：“好，五日后就五日后！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准备婚事。” …… 第18章 仓促婚成睡单双 “听说了吗？苏家的苏灵珊要和莫家才子完婚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俩的婚约不是早就定下了吗？等等！你是说他俩要完婚？” “没错！刚刚放出来的消息，据说就在五日后。” “嘿，这可真是奇了。此等婚姻大事，自当细细商议才是，可我怎么感觉他们弄得这么仓促。” “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他们两家此次不准备大办，所以我们是讨不着这个彩头了。” “这也难怪，这些日子莫家的事儿一桩接一桩，那莫泽前脚扬文名，后脚就被人爆出逃兵一事，虽说现在兵部已经放出消息，说那消息只是因为有人想要污蔑莫泽。可这具体情况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 “嘿，这位老哥说得有理，而且这莫家才子虽说文名不错，但终究只是旁系，而那苏家姑娘同样不属主家，他们两人就算想要大操大办，也于理不合啊。” …… 正如坊间传言，此次苏莫两家的婚事并没有选择大操大办，这既是为了节俭，同时也是因为，此前莫泽和苏灵珊二人的态度太过诡异，所以两家都担心这两位年轻人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与其夜长梦多，不如快刀斩乱麻，完婚成家，之后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他们也不用再为此担忧。 虽说如此，但由于两家都是富商，所以这该请的人也是不少，先不说七大姑八大姨，单就两家生意上的伙伴，就有一箩筐的人。 不过好在，这些事情倒用不着两位新人来操心，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那良辰吉时，拜堂成亲即可。 五日后，苏家。 “小姐，你可真美。” 苏灵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再听着耳边丫鬟的称赞声，脸上不由地洋溢出喜悦的笑容来。 五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也让苏灵珊渐渐明了自己的心意。 在苏灵珊心中，此时的莫泽或许还达不上意中人的程度，但却已有不少好感。 而对这个时代的女性而言，即便是对另一方毫无了解亦可嫁做人妇，相比之下，苏灵珊和莫泽的开始，已算难得。 “小姐，姑爷来迎亲了，您快点做好准备。” 听着“姑爷”二字，铜镜中的俏脸，忽地红了起来。 …… 莫泽此时心情不错，虽说这胸前的大红花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气势汹汹的大公鸡，但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宅，这些身体上的烦恼，直接被他抛之脑后。 苏灵珊是他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同龄女子，而双方的关系，也让他对这位姑娘多了一些关注。 两人的几次接触，也让莫泽对这个女孩儿有了不一般的感觉。 不过受后世观念所影响，若是他们就这般成婚，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但此前他与苏灵珊约定的那条婚姻契约，倒是可以给他一个，先婚后爱、再行夫妻之实的机会。 心中正捉摸着，莫泽忽地扭头看向一旁的莫殇说道：“别乐了，这明明是我结婚，怎么感觉你比我还高兴？自己没事儿多去街上逛逛，看到中意的女子告诉我，我替你上门提亲。” 本就为莫泽高兴的莫殇听到这话，心中更是喜悦，随后重重地点了下头：“嗯！我听大哥的。” 见着莫殇这副模样，莫泽哑然一笑，随后翻身下马，看着前方的大门。 “苏灵珊，我来了。” …… 苏莫两家虽是商贾，但因为莫泽此前作诗两首，名声大噪，此次婚事不仅有汴都府尹亲自到访，甚至就连皇帝陛下，都派人传来口谕，恭贺一番。 这等排场，自然是让苏莫两家之人，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而当夜幕降临之际，他们却不知晓，在那洞房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灵珊，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看着坐在床前的美人，要说莫泽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毕竟此前有约在先，莫泽也不好越界。 所以此时他只能强行提出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什么问题？” 也不知是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因为今日上轿之际哭的凄惨，此时的苏灵珊声音柔柔弱弱，倒是透露出一抹不同以往的羞涩韵味。 “这房间里就一张床，咱们怎么睡？” 听见这话，苏灵珊更是羞涩：“你想怎么睡？” “咕噜。” 莫泽暗自咽了下口水，目光强行从对方的身上移开：“要我说啊，逢单我睡床，逢双你睡床，如此最为公平。今天恰好是初三，不如就委屈你一下，暂且在地上睡一晚？” “嗯？” 哪个少女不怀春？再加上这洞房花烛夜，凤冠霞帔身，苏灵珊自然是入迷其中，可是莫泽这一番毫无绅士风度的话，却是瞬间让她从此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苏灵珊凶巴巴地看了莫泽一眼，随后嗔怒道：“凭什么你是单数？我要单数，今天我睡床！” 莫泽说这番话，自然是故意为之，毕竟若是对方一直保持之前那个状态，他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做出什么禽兽的行为。 此时见到苏灵珊恢复正常，莫泽心中的欲望也是消散不少。 他看着苏灵珊乐呵呵地说道：“也行，反正明天就是偶数，到时候都一样。” 苏灵珊闻言，恼意更甚：“明天我睡地上就睡地上！” “呵呵，你随意就好，晚安。” “……晚安。” …… 第19章 离家摊边遇故人 第二日一早，莫泽看着依旧处于熟睡当中的伊人，倒也没有将她叫醒，而是小心地将被褥给她盖好，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转身去了莫灵所在的屋子。 “大伯，早上好啊。” 莫灵见着莫泽，不禁一愣：“这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之际，你不和你妻子在一起，大早上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由于莫泽父母早亡，所以今日“谒舅姑”的环境便是取消了，得等到三月之后，两人一起到祠堂参拜牌位。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莫灵才会好奇莫泽为何会来寻他，就算是想要向他敬茶，怎么也得夫妻二人一起来？ 莫泽一毛头小子，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讲究，所以此时他也没想那么多，而是开口说道：“大伯，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与你商量。之前在城东买的那处院子，如今也已经清理干净，如今侄儿大婚已成，我想和灵珊一起搬过去住。” 莫灵闻言一怔，他一直都清楚莫泽想要搬出去住，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莫泽会在新婚第二天就来找自己说这件事情。 看着莫泽已经隐有胡茬的脸庞，莫灵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孩子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之前因为从军一事，让他大失所望，但此后写的那两首诗，却又给他增了不少的面子，这一来一回之下，倒是让他在莫泽身上倾注的情感又多了几分。 不过莫灵虽然心中不舍，但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再加上此前他也答应了莫泽的请求，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你想搬就搬，那处院子虽然不大，但你们夫妻二人居住，再招两名丫环和一个家丁，也不至会拥挤。而且你们新婚燕尔，有个自己的住处也确是好事。” 说着，莫灵自顾自地点着头：“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打理的？” “不用了大伯，” 莫泽笑了笑：“正好灵珊现在还在睡觉，我先去院子看上一眼，若是还有什么缺漏，也可以找人补上。” “好，那你去。” 说罢，莫灵却是先一步走出屋子，不见踪影。 看着莫灵离去的背影，莫泽低声说道：“放心大伯，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 习惯性的步行，相比于那摇摇晃晃的轿子，莫泽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更何况如此走路，也能增强一点他的运动量。 在一个岔路口钱，莫泽看着远处的府邸，停下脚步，扭头朝侧面的小巷走去。 对于住在那里的人他虽然不抵触，但是他还没有想好，若是与对方相见，他应该说些什么，与其如此，不如早早避开，如此一来，倒也能省些麻烦。 穿过偏僻的小巷，一个不断升腾着水汽的面摊出现在莫泽眼前，感受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肚子，莫泽径直走了过去。 吃早饭这个习惯，莫泽一直保持的很好。 而当他走近之后，一道被水汽遮掩的身影，却是忽地出现在莫泽眼前。 “他怎么会在这儿？” 心中闪过这样的疑惑，莫泽脚步一顿，转身就想离开，可是他这突兀的举动，却是瞬间引起旁人注意。 “站住！” 伴随着一声娇斥响起，也是立刻让那桌前吃面之人，转移了目光。 也正是在看清莫泽的面容之后，苍老脸上的淡漠化作了震惊、激动，一个举世闻名的名字也是即将再次从他口中说出。 “岳……” 第20章 原是逍遥少年郎 “停！” 抢在对方之前将话语打断，此时的莫泽不禁苦笑连连。 虽然他对这人的性子也算了解，但他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位大将军竟然会出现在这种街边面摊之中。 而在这之后，若他规规矩矩地吃完这碗面，或许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可他这突如其来的后撤举动，却是在告诉对方身边的护卫，他这个人有问题。 无奈地摇了摇头，莫泽看着老者说道：“曹帅，换个地方说话可好？那两个字，也请您先别提。” 曹贺闻言，自是没有半点异议。 在他心目中，本该去世的英才如今还能出现在他面前，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萱儿，回府。” “是。” 此前那道破莫泽行踪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也是出现在于洋面前。 凹凸有致的身材被裹于盔甲之中，一双美目正盯着莫泽，满脸疑惑。 曹贺在她心目中，从来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会有丝毫色变的模样，为何现在这个有着一副好皮囊的年轻人，却是能够让他这般激动？ …… 对于莫泽而言，莫家和苏家已经够大了，可当他走进这镇国将军府之后，方才明白什么叫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行人直至走到府邸内侧一间四处绝缘的屋子，方才停了下来。 曹贺看向少女说道：“萱儿，你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两人一边朝屋子里走去，曹贺一边说道：“萱儿虽是我捡回来的孩子，但我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孙女儿看待，你也不用担心她会乱说话。” 莫泽微微颔首，此时的他倒没有去注意那女子，因为当他看见曹贺之后，昔日的记忆就已经再次涌上心头。 入屋落座，曹贺这才说道：“岳飞，这荒村一别已经数月，为何你在大战结束之后，不来寻我？” 莫泽苦笑着摇头：“没这个脸。” 曹贺闻言一怔，仔细端详莫泽一番后方才说道：“你变了。” “荒村初见之时，你我虽然都是被匈奴兵卒追赶，但那时的你有一股豪气在身上，也正是因为这股气，我才会在素昧平生的情况下，调拨给你一千多名将士，可是现在的你，却没了这股气。” 说着，曹贺心中一动：“岳飞，那一千多名将士……” “都死了。” 莫泽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千二百八十三名将士，如今除我之外，仅剩下一人。” 看着莫泽突然红了的眼眶，曹贺顿时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初入沙场，便执掌大军，虽是功成而归，但同袍尽死，如何心安？ 回想起自己初上战场时，看着死人都要呕吐许久的表现，曹贺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沉默片刻，曹贺还是开口说道：“战士马革裹尸，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这一千多名将士能护得大光万千百姓，相信他们九泉之下，也是心中无悔。” “我知道，” 莫泽当然知道曹贺说的是对的，而且自古以来这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正如他抄的那首诗一样，“古来征战几人回？”可问题在于，莫泽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莫泽低声道：“他们战死的时候，大多都是笑着走的，我知道他们都觉得值了，但是我却不这么觉得。若是我在指挥时能够再注意一些细节，若是我能早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他们都不会死。” 莫泽的后半句话曹贺有些没听明白，不过他还是开解道：“岳飞，你不能这么想，若是此番没有你带着他们去诛杀匈奴主帅，一旦大军正面被攻破，不仅是这些将士，我大光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到时候才真是罪过。况且此战……” 曹贺想到自己查到的一些东西，欲言又止。 “我明白。” 莫泽没有注意到曹贺的停顿，因为此时的他尚且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由于二人心思各异，这屋子再一次被沉默包裹，不过时间不长，莫泽却是率先打破僵局：“曹帅，咱们不说这个可好？” “好。” 曹贺也是清楚，若是再纠结这个话题，恐怕他们俩十天半月也聊不上几句。 “你既已回京，那护国大将军府想来你也应该清楚，不过看你这样子，那府邸恐怕你也不会要。” “嗯。” 莫泽点了点头：“我不配。” 眼见话又要说死了，曹贺只得转移话题道：“大战结束之后，我让兵部的人查过，此次参军之人中名叫岳飞之人共二十五人，但他们都不是你。可当时我们相遇之时，你穿的又是军中服饰，所以你本名应该也不叫岳飞？” “没错，那确实是化名。” 莫泽对此也没有否认，以对方的能量，既然今天撞上了，那这身份之类的东西，自然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站起身来，莫泽朝着曹贺一拜：“小子莫泽，正式见过曹帅。” “莫泽？” 听见这个名字，曹贺眉头一皱：“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曹贺年纪虽大，但这记忆却不弱，不过片刻，他就回想起来：“前些日子陛下下旨，让天下才子给护国大将军写悼词，其中有两首诗文名远扬，似乎那作诗之人，就叫做莫泽？” “正是小子，” 提起这件事情，莫泽心中的忧伤也是消散了一些，只见他笑着说道：“若是论起给自己写悼词还天下人皆知，我恐怕也是那古往今来第一人。” 曹贺闻言也是哑然一笑：“恐怕确实如此。” 笑着，曹贺惊觉道：“原本我以为你在同龄人中武略已属第一，没想到这诗才竟也是这般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到这般地步，历史上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人来。” “曹帅谬赞了。” 心情稍好一些，莫泽的思绪也是逐渐回转：“曹帅，此番虽是偶然撞见，但小子还请曹帅帮忙保密。这岳飞二字，还请曹帅以后莫要再提。” “相比于那浴血沙场的大将，我觉得还是这逍遥少年郎，更加合适。” 曹贺看着莫泽脸上的笑意，心中微微一叹，随后也是笑着说道：“好，这曹帅二字也太过生分，不如以后你管我叫一声曹爷爷，如何？” “好，曹爷爷。” 两者对视一眼，随后皆是哈哈大笑。 只不过两人心中究竟是何滋味，恐怕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知晓。 …… 第21章 将军府中话家常 不谈那事，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活跃了一些，此时曹贺看着莫泽笑问道：“我观你身上还带有酒气，想来昨夜恐怕过得颇为热闹？” 回想着昨夜的香艳……什么都没有的景象，莫泽笑着说道：“曹老眼光果然毒辣，小子也不瞒您，其实小子昨日大婚，来往宾客不少，所以这酒气尚未消散。” 虽然这婚礼之事尽都是莫灵与苏嘉等人在打理，但昨日婚宴他才是正主，所以这敬酒之苦他自然是免不了的。 “大婚？” 曹贺闻言一愣，随即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若是我们能早一日重逢，昨日我怎么也得去你们家沾沾喜气。” 莫泽苦笑道：“曹老，虽然我也很想您能见证我的婚事，但咱俩这关系毕竟不能公之于众，您就是想来，也不合适？” “咱俩的关系难道还见不得人吗？” 曹贺说着，却是发现这关系似乎真的不能见人，不过他思绪一动，便是找到了破解之法。 “前些时日你写的那两首诗都是写与军中之人，老夫打了一辈子仗，因为喜欢这两首诗所以提携你这个后生，有什么问题吗？” 莫泽一愣，随后赔笑着说道：“曹老高见！小子不懂变通，还请曹老莫怪。” “你若是不懂变通，之前就不会……” 眼看又要提起此前之事，曹贺话音一顿，转而说道：“待会儿我会以赞赏你所作之诗为由，让人给你送去一份贺礼。如此一来，以后你我再有往来，也不会让人生疑。” 莫泽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说道：“倒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曹老。” “何事？” “小子觉得莫府太大，住着不舒服，所以决定搬出来住。若不是恰好遇到曹老，恐怕现在小子已经在新居之中。” “哦？” 曹贺一愣，“这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着要搬家？” 莫泽一笑，随后便将此前莫灵给他的理由拿来用：“小子毕竟刚刚完婚，这新婚燕尔，总是想要多一些和拙荆独处的机会，莫家太大，有些事情总是不方便。” 曹贺一听这话，那张老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性情中人。不过就算你搬出来了，这贺礼我也还是送到莫府去，如此一来，也好让旁人知晓。” “如此大大方方，也免得有人多想。” 莫泽不疑有他，点头说道：“曹老自便就好。” “这新居可已选好？只是你夫妇二人居住吗？” “地方已经定好，东西也都布置得差不多了，不过除了我夫妻二人以外，莫殇也会住在偏院，算作护院，另外还有两名陪嫁过来的丫鬟也会同住。” “莫殇？你弟弟？” “不是，” 莫泽摇了摇头：“曹老可还记得，之前我曾提及，那一千多名将士中，除我之外还有一人幸存？他原本被唤作狗蛋，莫殇是回京之后，我给他取的名字。” “原来如此……” 曹贺微微颔首：“你也不要太难过，随你去的那些将士我都已经上报陛下，朝廷也已经妥善安置他们的家眷。” “我知道，此次朝廷给那些将士们家眷的补偿已经是历年之最，想必为了这些，曹老也费了不少心。” 曹贺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些分内之事罢了，与那些将士的性命相比，这些补偿又算得了什么？但求他们在天之灵，不会觉得这些补偿太少。” “不会的，他们都是忠君爱国之人，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心满意足。” 莫泽说得肯定，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那些将士即便是赴死，也是笑着的，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去在意那所谓的补偿呢？ …… 第22章 夫疏妻密补恩情 “萱儿，待会儿替我给莫家送份贺礼。” 将莫泽送走之后，曹贺看着甲胄女子说道：“前些日子陛下还下旨赏赐过，你打听一下应该就能找到地方。” 萱儿，亦或者说是孔萱，她点了点头，随后有些迟疑地问道：“曹爷爷，刚刚那人是？” 曹贺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所认识的少年，除了那一人之外，还有你不认识的吗？” 孔萱心中一惊：“真的是他。” “你自己心理清楚就好，此事不可外传，若是旁人问起，也只说我是因为喜爱他写的那两首诗。” “萱儿明白。” 此时孔萱嘴上答应，可心中却是忍不住回想莫泽的面容：“这么年轻，怎么能做下这等伟事？” 见孔萱陷入沉思，曹贺笑着说道：“怎么，看上他了？别怪我没告诉你，他昨日已经成婚，若是你真喜欢上他，恐怕也只能做小。” “曹爷爷，您乱说什么呢。” 孔萱在外人面前是冷漠无比的冰山，但在看着她长大的曹贺面前，却只剩下小女儿姿态。 “哈哈，也不知当初是谁说，将来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强大的丈夫，如今这大光，想要找出比他更杰出的才俊，怕是难了。” 看着孔萱的脸颊，曹贺感慨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当初还流鼻涕的小女娃，现在都变成大人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将你当孙女儿看待，也是你倔，偏要去学功夫，当我的护卫，若非如此，恐怕你早已经嫁作人妇。” 听见这话，孔萱心中一动：“曹爷爷，您说这些干什么？” “呵呵，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莫泽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别人想要让你做小，我自是不答应，但若是他的话，只要你自己愿意，我也不会当那老顽固。” 孔萱美目一转，心中却是有些不服气。 “岳飞又怎么样？未必比我强！” …… 刚回莫府，随苏灵珊陪嫁而来的丫鬟便找上莫泽。 “姑爷，小姐有事找您呢，都快要着急上火了。” 莫泽一愣，这大清早的找自己干什么？ 辗转片刻，莫泽回到两人的新房之中，同时开口说道：“灵珊，你找我？” 一听见莫泽的声响，苏灵珊立刻来到房门口，一脸气恼地看着他：“怎么一早醒来你就不见了？” 莫泽闻言一笑：“怎么，这是舍不得我？” “怎么可能。” 苏灵珊脸蛋一红，随即开口道：“新婚第二日，我要和你一起给夫家长辈奉茶呢，结果你却不见了踪影，我自己一人应该如何出门？” 莫泽摇了摇头：“我父母早亡，这桩事儿可以省下了。” 苏灵珊在出嫁之前，苏家早有人告诉她这些，此时她接着说道：“我知道公公婆婆的事情，但是如今大伯还在，他待你如亲子，我们也应该去向他老人家奉茶。” 莫泽一怔，“还可以这样吗？” “不然呢！” 苏灵珊没好气地说道：“原本昨晚我就想告诉你的，谁知道你故意气我，让我把这件事情忘了，今天一早醒来，你又没了踪影，我想找人商量都不行。” 见着苏灵珊这副为了自己操心的模样，莫泽心中一暖，随后笑着说道：“对不起灵珊，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刚刚我回来时听府上人说大伯还在家中，不如我们现在去。” 苏灵珊一愣：“现在去吗？可这都快要晌午了。” “不是你说的吗？大伯待我如亲子，而且这奉茶的目的是表达心意，晌午又能如何？” “你说得有理，” 苏灵珊点了点头：“等我梳妆打扮一下，你也换身衣服。” “好，都听你的。” …… “大伯，我带灵珊来给您奉茶。” 莫灵看着奉茶而来的夫妻俩，心中一暖，脸上也是挂出一抹笑容。 此事他期待过，但他毕竟是男人，在这方面又不善言辞，所以此前莫泽没提，他也不会去问，只是今早莫泽提及搬家之事时，他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不过现在，圆满了。 “好好好，有心了，你们有心了。” 莫灵笑着，眼眶却是突然开始泛红。 莫泽看得分明，自是猜到一些莫灵的想法，心中顿是愧疚不已。 不过好在，有人帮他注意这一点。 莫泽看着苏灵珊的身影，面带笑容，随后与她一起跪倒，面朝莫灵拜下：“大伯，请喝茶。” …… 第23章 打情骂俏灵泽居 “搬家？” 刚从莫灵那里离开，苏灵珊就从莫泽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禁诧异万分，“为什么好好的要搬家？” 莫泽一笑，将头凑到苏灵珊颈边，轻声说道：“因为啊，我不想让某人睡地上。” 莫泽正是年轻时，浑身活力无限，这开口间一股热气自口中吐出，顿时让苏灵珊红了脸。 随即苏灵珊反应过来，惊讶道：“所以你昨晚是故意那么说的。” “当然，这点儿绅士风度我还是有的。而且搬家之后，也不用担心别人整天盯着咱们，你也能自在一些，不是吗？” “嗯。” 苏灵珊此时也暗自松了口气，虽说她已经发觉自己对莫泽的好感，但由于此前之事，想要让她彻底承认这一点还很难，所以若是继续住在这莫府之中，平日里少不了要与莫泽逢场作戏，如此反而不美。 倒不如换个地方，真情流露之下，说不定还会更进一步。 “地方我已经找好了，该有的东西那边也基本上布置妥当，待会儿我们直接去就可以了，到了之后若是有什么缺漏，我们再去采买。” “好，” 苏灵珊微微颔首，随后疑道：“不用去向大伯告别吗？” “不用，我早上已经告诉大伯了。” 莫泽摇了摇头：“而且若非是确定要别离许久，否则就不要在分离时太过郑重其事，以免日后想要再见时，踌躇不前。” 有的人总是这样，分别是太过郑重，相逢时便会胆怯，与其如此，倒不如走的轻松，来的愉快。 …… 此次出门，莫泽破天荒地雇了一辆轿子。 毕竟他这个大男人可以随便在街上行走，但苏灵珊这位新妇若是就这么上街，却会引人无端攻讦。 叫上莫殇以及苏家来的两个丫鬟，一共五人，浩浩荡荡地自莫府而出，直至莫泽新居。 “大哥，到了。” 听见莫殇的声音，莫泽率先下轿，随后将苏灵珊搀扶而出。 带着苏灵珊来到进入院子，莫泽开口说道：“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除去厨房、柴房、茅房以及大堂之外，另外还有四间屋子，正好莫殇一间，青儿、红儿一间，我俩一间，剩下那间作为客房，若是有朋友来访，便可安住。” 莫泽说着，却是瞥见苏灵珊在瞪自己，嘴角一勾，“好了，最里面那间房是我和灵珊的，其余几间房，你们自己挑。” 莫殇此前就已经来过，对自己的房屋也早有打算，所以此时直接朝着东边一间房走了过去。 至于两名丫鬟却是因为初来乍到，此时心中羞涩，不敢轻举妄动。 苏灵珊见状，开口道：“听莫泽的，你们俩自己去挑一间。” 见苏灵珊开口，这两人才是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去挑选住处。 对她们而言，这两间屋子好坏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家让她们自己挑选住处，这才是最让她们开心的事情。 眼见三人离开，莫泽方才凑到苏灵珊身旁，轻笑着说道：“别瞪我了，咱们那间屋子有两张床。” 苏灵珊闻言一怔，随后瞪大的眼睛回收，强辩道：“谁瞪你了？刚刚我只是看见一只蚊子。” “啪。” 伴随着一声轻响，莫泽有些粗糙的手掌拍在苏灵珊肩上。 莫泽用的是巧劲，声音虽大但却不会让人感到疼痛，不过他这一举动，也是让苏灵珊生疑：“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有蚊子吗？我在拍蚊子啊，滋滋，这么大的蚊子我倒是第一次见。” 苏灵珊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恼怒道：“莫泽！” “声音这么大干什么，我听得见。” 说着，莫泽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嘴上还嘀咕道：“这只蚊子怎么还打不死呢？” “莫！泽！” 伴随着一声娇叱，苏灵珊那纤纤玉手也是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莫泽腰间，随后隔着衣物一把抓住他腰间的软肉，狠狠一拧。 “哎哟喂，痛痛痛！你怎么还会这种招数。” 莫泽这波虽是大意了，但以他的忍耐力和苏灵珊力气，其实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但是苏灵珊的这一番举动，却是让他颇感有趣。 被捏腰间软肉，这可是自学生生涯之后，就再未经历过的事情，此时突遭袭击，自然是心生趣味。 苏灵珊此时俏脸憋得通红：“你说谁是蚊子？” “我我我，我自己是蚊子，” 莫泽痛并快乐着，此时也是配合着连连告饶，以满足苏灵珊的好胜心：“灵珊，女侠，我错了，你饶过我，我是蚊子。” 见莫泽求饶，苏灵珊也是松开了自己的手，“以后不许再说我是蚊子了。” “没问题灵珊女侠。” “啪。” 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力量，苏灵珊刚刚好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又在干什么？” 莫泽一脸无辜地说道：“打蚊子啊。” “莫泽！” 正当苏灵珊被莫泽气得又要动怒之际，她却是看见莫泽向自己摊开了手，其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清晰可见。 “喏，真蚊子。” 说着，莫泽一笑：“就是不知道咱们的灵珊女侠是怎么以为的。” 苏灵珊俏脸又红，只不过这次却不是被气得。 看着苏灵珊这副模样，莫泽心情极为舒畅，以后在这院子里偶尔撩拨一下苏灵珊，时不时再外出干点正事，似乎也不错。 “灵珊，这院子其实还有个名字。” “什么名字？” “灵泽居。” 苏灵珊听出了这个名字蕴含的意义，而这也让她这俏脸受了苦。 因为若是没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她这张脸怕是降不了温。 …… 第24章 言行怪异疑脑疾 经过一夜休整之后，第二天一早，莫泽就又出了门。 既然现在他已经搬出了莫家，自然就不能再整天找莫灵拿钱，这自食其力，自然是头等大事。 不过相比其他人而言，莫泽倒也用不着白手起家。 虽说他此次搬家，莫灵并没有再给他银票，但此前皇帝送他的二十亩良田，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除此之外，苏灵珊的嫁妆，更是丰厚异常。 即便是不算她嫁妆当中的那些金银首饰，单就汴都城中的铺子，就有两间之多。 而这些铺子苏灵珊又不会去管，既然如此，交由莫泽来想些办法增收，岂不是合情合理？ …… 陈觉，莫家酒坊的掌柜。 若算起来，他在这酒坊也已经呆了十数年，原本东家对他不错，所以他干的也算顺心。 不过近些时日，他这心情却是变得复杂起来。 莫灵为向苏家赔礼，将这酒坊送给了苏家，可这苏家酒坊的牌子刚挂上，这酒坊又被当做嫁妆，给送回了莫家，这一来二去，陈觉好端端的竟是成了那两姓家奴，他每每想到此事，都是暗感窝囊。 加之近来附近又开了一间酒坊，店铺的生意也开始呈现下滑之势，所以陈觉心中不禁生出另寻出路的想法。 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这儿，若是让他一走了之，多少有些不舍。 “掌柜的，前面有个人像是来闹事的。” 思绪被声音打断，陈觉看向伙计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这人把咱们这儿的酒都尝了个遍，不是摇头，就是皱眉，显然就是来找茬的。” 陈觉听完，也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加上近来心中有些火气，也是冷声道：“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是哪路牛神来找咱们店的麻烦。” 说着，也不等伙计带头，一马当先地来到对外售酒的店铺之中。 最近店铺生意不好，所以此时这店中也只有一人，陈觉倒也不担心自己会弄错。 来到这人身前，陈觉冷声道：“这位朋友，听店里的伙计说，您看不上咱们店里的酒？” “倒也不是看不上，就是你们这酒太涩，而且味道也太淡了一些。” 陈觉刚欲驳斥，结果却是忽地发现面前之人有些眼熟。 “莫泽少爷？您怎么来了？” 毕竟是莫家的老伙计，莫灵的侄儿他自然是见过的。 “自家铺子，当然要来看看情况。” 见自己被认了出来，莫泽也不遮掩，他笑着说道：“你就是店里的掌柜？叫……陈觉，对？” “没错，小人正是陈觉。” 听莫泽道出自己的名字，陈觉虽不至于感恩戴德，但也有些欣喜，不过当他回想起此前伙计来说的那些话，却是眉头一皱：“莫少爷，这店里的酒不合您的口味吗？” “嗯，这些酒的度数还是低了些。” 陈觉闻言一怔：“度数？这是何物？” “你可以理解为酒的烈度。” 莫泽随口答上一句，心中却是在暗自思索。 昨日大婚之时他就已经发现那些酒水有些寡淡，但当时的他还以为这是莫灵可以安排的。 毕竟这一桌桌的敬酒下去，若是用高浓度的酒，恐怕他人都没了。 但是此时在品尝这酒坊中的酒水之后，莫泽却发现似乎并不是这个原因。 “陈掌柜，我想问问这酒是如何酿就的？” 见陈觉迟疑，莫泽补充道：“不用告诉我细节，说一下大致流程即可。” “这酿酒自然要先选取一些粮食作为原料进行蒸煮，焖一段时间后再蒸，之后还要将它们铺洒晾晒，另外还要封箱一段时间。” 说着，陈觉怕莫泽心生不快，补充道：“倒不是小人不想将这工艺告诉少爷，只是这具体的法子说起来有些繁琐，小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故而迟疑，还请少爷莫怪。” “不碍事，” 莫泽未受封建思想荼毒，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此时他在脑海中大致将陈觉所言梳理一遍后，眼前一亮：“所以现在的酒并没有蒸馏过？难怪度数这么低。” 陈觉听着莫泽口中那不明所以的话，不禁暗自想道：莫泽少爷虽然文名不错，但这性子怎么这般怪异？ 忽地，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难道莫泽少爷患有脑疾？” 感受着陈觉异样的目光，莫泽心中莫名地有些不爽，暗感奇怪之际，莫泽开口说道：“陈掌柜，麻烦后日将酒方的匠人寻来，我想和他们商量一下这酿酒的改进之法。” …… 第25章 三日回门波澜生 转眼一日光景便已过去，莫泽这大清早的并未外出，而是有些无聊地守着灵泽居的大门口，而在他正前方不远处，另有一顶轿子此时正坐落此处。 显然，今日苏灵珊又要出门。 昨日莫泽之所以告知陈觉明日才去酒坊商议改进酿酒工艺一事，既是为了给那些工匠多一些准备时间，以防他们手忙脚乱，从而出错，同时也是因为今日的他，另有要事要做。 婚后第三日回门省亲，这也是一项广为流传的习俗，而有了之前敬茶的教训，苏灵珊也是早早地将此事告诉莫泽，以免他又像此前一样失了礼数。 所以为了今日之事，莫泽也是将其他事情暂且放后，毕竟这新婚妇人初次回门，也是男方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正式拜访女方双亲，而像苏灵珊这种情况，莫泽更是要和整个苏家的人打照面，自是不能马虎。 不多时，梳洗打扮完的苏灵珊自院中走出，由于是新婚后回家，苏灵珊特意挑选了一身红衣，配合着刚刚梳洗完的容貌，顿时让莫泽眼前一亮。 “娘子，你今天真漂亮。” 为了防止今日回门之后，两人言语间太过生分让苏家人生疑，所以昨晚两人也是提前演练了一番。 当然，这个提议自然是莫泽想出来的。 而在听见这个称呼后，苏灵珊也是嗔怒地看了莫泽一眼。 苏灵珊这一眼三分怒，七分羞，其中蕴含的风情，竟是直接给莫泽看呆了。 眼见苏灵珊进入轿中，莫泽回过神来，嘿嘿一笑，也是迅速跟了进去。 …… “娘亲，父亲他也太偏心了。” 正当莫泽和苏灵珊乘轿而来之际，苏府也是热闹异常。 因为今日除了莫泽夫妇“双回门”之外，苏嘉的女儿苏庆彤也带着她的丈夫孙杰归宁。 不过显然，苏庆彤此次携夫归宁，并不只是想要见见双亲那般简单。 此时只见苏庆彤正守在苏李氏身旁，一刻不停地发着牢骚：“凭什么那苏灵珊出嫁，嫁妆就这么丰厚？光是城里的铺子就两间，比我当初出嫁时富裕多了。” 苏李氏闻言笑道：“可你当初与孙杰的婚事也比她风光啊，难道你忘了，当初光是流水席咱们家就给你摆了三天三夜，这等场面，那苏苗的女儿可享不着。” “那有什么用啊，” 苏庆彤撇嘴道：“当初摆宴席又苦又累，最后涨的还不是咱们苏家的面子，最后女儿可没有落到什么好处。哪像那苏灵珊，往那莫家大门一迈，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得的竟是好处。” 苏李氏听了这话，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恰在此时，苏嘉人未至声先到：“彤儿回来了，快让为父看看瘦了没有。” 看着迎面而来的苏嘉，苏庆彤却是根本不理他，反而一个闪身躲到苏李氏身后。 见自己女儿躲着自己，苏嘉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 苏李氏此时帮声道：“你家女儿受了委屈，自然不想和你这个当爹的亲近。”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彤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为父面都才刚见着，怎么就又惹到你了呢？” 苏庆彤嘴一噘：“你为什么对苏灵珊那么好？明明我才是你女儿！” “这话从何说起，一直以来我可都最宠着你这个小祖宗。” 苏李氏解释道：“铺子，彤儿说的是铺子。正好我也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那么两间铺子你直接就送给那苏灵珊做嫁妆，之前怎么没见你对彤儿这么大气？” 一听这话，苏嘉顿时明白缘由了，不过还没等他解释，府中下人便是来报：“老爷，灵珊小姐和莫姑爷到了。” “知道了，我这就来。” 说着，苏嘉看向这母女俩说道：“待会儿可别闹事，我送铺子是有原因的。” 说完，苏嘉便是前往正门，准备接客。 眼瞅着苏嘉离开，苏庆彤却是撇嘴道：“还说不偏心，这苏灵珊刚到家，父亲就去迎人，我都回来好一会儿了，结果也没人来看我。” 苏李氏此时见着苏嘉话也不说完就走了，心中也是不快，“等着，待会儿见了那苏灵珊，你娘给你做主。娘还不信了，一个旁系而已，还能骑到咱们主家头上来？” 苏庆彤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娘亲，娘最好了。” …… 第26章 冷嘲热讽揭旧怨 “小婿莫泽，拜见岳父大人。” 虽然苏苗出现在苏府大门口让莫泽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立刻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拜见。 不过显然，苏苗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他这个祸害人家闺女的小子，只见苏苗随口答应一声，便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莫泽身后的女子身上。 “珊儿，几日不见为父怎么感觉你清瘦了许多？是不是在莫家遭人嫌弃了？” 苏灵珊一愣：“哪有？女儿这两天吃得好、睡得香，感觉都快要长胖了呢。” 听着两人的交谈，莫泽不禁哑然一笑，此前他也未曾想过，自己这位岳父大人竟还是一位女儿奴。 “莫泽，你来了。” 听见苏家家主的声音，莫泽目光一转，看着对方笑道：“侄儿见过大伯。” 苏嘉虽不是苏苗的嫡系大哥，但两人毕竟是同一个父亲，所以莫泽叫这一声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苏嘉也是一笑，瞥了一眼一副女儿奴模样的苏苗，随后开口道：“咱们先进去。苗子，哪有你这样只顾着自家女儿，就不管女婿的？” 苏苗头也不回地答应了一句：“我乐意。”随后依旧在那儿问苏灵珊“这两天过得可好”，“莫泽有没有欺负你”这一类的问题，倒是让人哭笑不得。 几人谈笑间进入苏府之中，随后一老一青两位女子，外加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莫泽等人眼前。 苏嘉开口道：“莫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家妻，也就是你大伯母，旁边那是我女儿苏庆彤，算起来要比你大上一岁，另外一个是我女婿孙杰。” 莫泽听的分明，随后也是立即迎了上去，满是笑容地见礼：“侄儿莫泽，见过大伯母，堂姐，堂姐夫。” 今天既是莫泽作为女婿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日子，自然得礼数周到，如此方才不会让人说苏灵珊的闲话，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上来好脸相迎，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面对莫泽的行礼，苏李氏“嗯”了一声，随后语气淡漠地问道：“今日既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怎么两手空空？” 苏嘉听到这话，顿时恼了：“闭嘴，妇人家的哪里那么多话？” 苏庆彤此时跳了出来，指着堆在院角的一堆礼品反驳道：“爹，娘亲又没说错，孙杰和我回来可带了那么一大堆的礼物呢，但是他们俩呢，什么都没带！” “你！” 眼见几人要吵起来，莫泽这个当事人却是跑出来和稀泥：“大伯莫要生气，大伯母和堂姐说得也没错，侄儿初次登门确实不能空手而来。” 说着，莫泽从怀中掏出一份契约来：“侄儿如今尚未立业，身无长物，只能先请大伯收下这莫家酒坊的一成分子。岳父，另外还有一成分子是交与您的，这些年来多谢大家帮忙照顾家妻。” “噗嗤。” 莫泽话刚说完，此前一直默不作声地孙杰却是笑出了声。 见众人目光聚集，孙杰连忙道歉：“抱歉，一时没忍住。莫泽是，刚刚你说到的莫家酒坊，是不是城东的那一家？” “没错。” 见莫泽承认，孙杰脸上的笑容更甚，其中甚至还有一丝讥讽之意：“你好歹也是莫家的人，如此出手是不是太寒酸了一点？先不说这铺子本就是苏家给珊儿的嫁妆，现在我孙家酒坊做大，这莫家酒坊恐怕都快要开不下去了？你拿这个送人，也真送的出手？” 莫泽闻言一怔，回想昨日去到酒坊时的情景，似乎真的生意不怎么样，不过就算以前生意不行，现在到了他手中，自是全然不同。 也没搭理孙杰，莫泽直接看向苏嘉说道：“大伯，如今酒坊生意或许确实不好，但是侄儿保证，至多半月，我便能让酒坊起死回生。” “呵呵，” 莫泽话没说完，孙杰便将之打断：“不好意思，以你莫家的能力，凭什么让这家酒坊起死回生？” 见着孙杰咄咄逼人的模样，苏嘉这才想起来，孙家和莫家早年间有过节。 而当时孙家的实力还不如苏家，自然得夹起尾巴做人，但近两年孙家的实力有所提升，隐隐有超越莫家之势。 而今莫泽又给了由头，所以这孙杰是准备借此机会报仇？ …… 第27章 夫妻同心赌约成 苏嘉心中闪过种种念头，正当他想要说话的时候，一旁的苏灵珊却是突然开口：“我相信他。” 只见苏灵珊上前一步来到莫泽身边说道：“即便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也相信以夫君的能力，足以让那酒坊起死回生。” 苏灵珊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儿，所以她很清楚在这苏府之中，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有立场站在莫泽这一边，所以她应当站出来，给予莫泽支持。 此前一直向苏灵珊问东问西的苏苗此时看着自己女儿的身影，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但当他看到自己女儿能够为了自己的丈夫站出来时，他却又觉得欣慰。 “阿泽，岳父也相信你。而且纵使你真是空手而来，只要你能好好待珊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苏苗也是上前一步，将那店铺分成的契约收下一份。 见着这父女俩如此，莫泽心中一暖，笑着说道：“还请岳父放心，我自不会欺负娘子，至于那酒坊，我也确有法子让它……” “呵呵。” 刺耳的笑声再次响起，莫泽脸上的淡笑也是随之收起。 “孙杰是？看着灵珊和苏家的面子上，我敬你一声‘堂姐夫’，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会一直放纵于你，若是你太过张狂，怕是要吃些苦头。” “哟，没想到珊儿竟然找的男人竟然这么喜欢装腔作势？” 孙杰怪叫一声，然后看着众人说道：“大家恐怕还不清楚？这莫泽都已经被赶出莫家了，大婚的第二天就灰溜溜从莫家离开，没想到现在还能装得这么淡定。” 莫泽闻言一怔，倒是一旁的苏李氏此时突然开口道：“女婿，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岳母，您还不知道，这莫泽和珊儿完婚的第二天，他就和珊儿搬出莫家了。” “不知道您清不清楚，前些日子有消息传出这莫泽是逃兵的事情？虽然这消息被兵部和莫灵给按了下来，而且还给他编出了具体的行踪，但是为了这事，莫家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所以现在莫家当中可有人对这事不满呢。” 苏李氏有些迷糊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呢？” “嘿，他莫泽不过是一个旁系子弟，此前莫家为了保他已经花了不少银子，现在他已经完婚，那莫灵自然是没理由再护着他，您瞧，他这不就被莫家撵了出来？” “至于那酒坊的事情更是可笑，就算是有莫灵继续帮他都未必能够盘活，现在就靠他一人，还想要起死回生，分明就是在给咱们说大话呢！” 苏李氏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见着两人一唱一和，莫泽不禁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等他回过神来，却是发现孙杰言语中隐藏的信息。 莫家当中有人对他不满，这一点莫泽自然不会意外，毕竟他又不是那白花花的银子，总会有人讨厌自己。 但问题在于，这孙杰是如何知晓的呢？而那对他不满的人，又会是谁呢？ 莫泽正在心中思索着，孙杰见着莫泽这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禁洋洋自得。 “怎么，没话说了？不再装腔作势了？依我看啊，像他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可能有诗才，之前陛下下旨嘉奖的那两首诗，说不定也是莫灵从什么地方找来，然后用来给莫泽贴金。珊儿，你说你怎么会嫁给这种人？真是笑话！” “你！” 苏灵珊闻言一怒，正欲反驳之时，莫泽却是按住了她的肩。 “让我来。” 虽说这是苏家，但莫泽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女人一直为自己出头？那他不就真成孙杰口中的废物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提到我莫家酒坊，并且非要说莫家酒坊死定了，那不如你我就这酒坊打个赌如何？” 孙杰嗤笑一声：“和你赌，我犯得着吗？” 莫泽闻言轻笑一声，随后嘲弄道：“怎么，怕了？” 很拙劣的激将法，但是莫泽知道，面对有的人，这法子最管用。 “笑话，我会怕？说，怎么赌？” “很简单，” 莫泽淡然道：“既然你非要说这酒坊不能起死回生，那咱们就赌这件事儿好了。” “不行，” 孙杰虽然入瓮，但他却也不傻：“起死回生什么的太过笼统，到时候你死拖着酒坊不放，然后再找一些人给那酒坊造些声势，这赌约又怎么算？想阴我？门都没有！” “那好，换个赌法。” 莫泽闻言依旧淡然，孙杰说的虽然是个法子，但他根本就没想过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既然要赌，他自当堂堂正正的碾压。 “之前你不是说你们孙家也有酒坊吗？你从里面随便挑一间生意最好的，一月之后，咱们两家酒坊以营收论胜负，而这赌注，就是这两家酒坊。” “可以！” 占便宜的规则，孙杰自不会错过：“不过为了防止你作假，到时候我会派人盯着你们酒坊。” “随便你。” 两人刚定下赌约，苏府管家却是突然跑了过来。 “老爷，老爷。” 苏嘉被孙杰他们闹这么一出，心情本就烦躁，此时听到管家的叫喊声，火气顿时发泄而出：“喊什么喊？我没教过你礼数吗？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有事先等着！” 见苏嘉发怒，管家脚步一顿，随后却又急忙说道：“老爷，等不得啊，门外有贵客来访。” “贵客，又来了哪门子贵客？” “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管家心有戚戚地说道：“那人说她是从镇国大将军曹贺派来的。” 当“镇国大将军”这几个字从管家口中说出之后，这厅前众人的脸色皆是变了，无论是愤怒还是嘲讽，此时全都一脸惊讶：“镇国大将军？” 而在众人之中，唯有莫泽心中生疑：“曹老派人来干什么？” …… 第28章 伊人亲至污名尽 跟随众人来到苏府门口，门外那英姿飒爽的身影也是瞬间吸引了莫泽的目光。 对方依旧是两天前的那套打扮，一时间莫泽也弄不清楚对方是没换衣服，还是换了一套一模一样的。 正当莫泽胡思乱想之际，苏嘉已经朝着来人恭声说道：“这位大人可是自镇国将军府而来？不知在下可有什么事情能够帮到大人？” 来者虽是女子，但苏嘉作为苏家家主，自不会是那以貌取人、以性贬人的短视之徒。 “无事，” 孔萱清冷的声音响起：“曹大人此次让我来，只是为了给苏家送一份礼物。” 说着，孔萱挥了挥手，随后便有军士端着一个小木盒送到近前。 “茶山今年产的新茶，还请苏家主收下。” 茶山算是大光的茶庄圣地，此地出产的茶叶味道如何暂且不谈，单论售价，已经超过了同等重量的黄金，而且就是这样的价格，也是有价无市，普通人想要买根本就没有门路。 所以这木盒虽小，但实际上这礼可不轻，若是再加上这送礼之人的身份，其中所含的意味，可着实引人深思。 此时孙杰便在暗自惊讶，这苏家底细他自是清楚，如今这家底已经比不过他孙家，若非如此，此前他也不敢在那厅前喧宾夺主，可是现在看来，若是苏家攀上镇国将军府这条大粗腿，恐怕他还得恢复到从前敬小慎微的状态。 而苏嘉这位正主，却是呆住了。 旁人不清楚，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吗？此前他根本就没与那位大人攀上过半点关系，可是这礼物却又不似作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嘉心中疑惑之际，行动上也不敢怠慢，连忙从一旁的军士手中将木盒双手接过。 这毕竟是那位大人送来的礼物，这样干晾着可不叫回事儿。 见苏嘉接过木盒，孔萱淡然说道：“既然苏家主已经将礼物收下，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孔萱转身就走。 见着孔萱这般模样，莫泽却是暗自撇了撇嘴。 就她这般表现，知道的她是来送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要债的呢。 而苏嘉见着孔萱的背影，在犹豫半响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大人请留步。” 孔萱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好看的眸子依旧是那般生冷：“何事？” 既然人都已经叫住了，苏嘉自是没再迟疑：“敢问大人可知曹大人为什么要给在下送这份礼物？” 苏嘉虽然是将礼物收下了，但收到这种大人物送的礼物对他而言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若是不弄清其中缘由，接下来的日子他也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而站在一旁，已经开始默默思索应该如何讨好自己这位老丈人的孙杰，在听到苏嘉这话后却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送礼物？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众人惊讶之际，孔萱却是将目光转向了人群当中的少年。 “你没告诉他们？” 少年闻言嘴角一撇：“搞得我好像之前知道你今天要来送礼一样。” 孔萱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苏嘉说道：“曹大人此次送礼，是因为知晓他与苏姑娘今日回门，特送来礼物以期夫妻二人能长久美满。” 说完，孔萱再次转身，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人再拦下她了，因为此前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此时已经全部汇聚到莫泽身上。 哪怕是苏灵珊的目光当中，都充满了异样。 此前她可不知道，莫泽竟然还认识那位镇国大将军。 苏嘉看着莫泽，迟疑片刻后问道：“侄……莫泽，刚刚那位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你还与曹大人有故交？” “算不上故交。” 莫泽此时的心情还不错，因为之前他还在想自己应该如何干净利落地打脸，现在孔萱来这么一趟，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 “大伯还记得此前某人说我从别处拿来的那两首诗吗？曹老是军中大将，恰好我那两首诗写的军人风光，也是巧合，刚好入了曹老的眼，加上前日与曹老偶遇交谈了一番，这才有些交情。” 两人相识的理由是之前就已经找好的，此时莫泽自然不会慌张，而他刻意提及的某人，此时却是有些坐蜡。 随着孔萱的到来，此前他攻讦莫泽的那些话一时间竟全变成了笑话。 逃兵？ 曹贺作为大光顶峰的武将，能够被他看好的年轻人，会是一个无胆鼠辈？会是一个窝囊的逃兵？显然不可能！ 假诗？ 难不成曹贺的眼光还比不上你这毛头小子的无端猜疑？更别说此前皇帝可还亲自下旨嘉奖过，难不成你的眼光能超过这二位？ 后悔！ 此时孙杰在疯狂的幻想，这世上要是有后悔药该有多好，只可惜，此前他说的太过，此时哪怕他想要道歉认错，都说不出话来。 …… 第29章 道谢分成寻帮助 “曹老，您送的这份礼，可着实让小子威风了一把。” 莫泽在向苏家人大致解释一番后，便言称要去向曹贺道谢，苏家人对此自是不会阻拦。 至于苏灵珊当是留在苏家，毕竟是生养十数载的地方，今日回门怎么也得多待一会儿。 而有了孔萱这么一出，莫泽也不担心苏灵珊在苏家会受到欺负。 “送礼？” 曹贺一怔，目光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内屋的方向，随后强忍着笑意说道：“我确实让萱儿去送了一份礼，不过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这个老头子可就不清楚了。” 莫泽笑了笑，也是将此前在苏家的事情大致说上一遍。 原本莫泽还想着将这趣事说与曹贺听，能让老爷子高兴高兴，可谁知老爷子竟是直接怒了：“荒唐！” 曹贺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你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之时，他们这些人还在汴都城中享着繁华，如今他们怎么敢说你是逃兵？他们也配？！” 莫泽一愣，随后失笑道：“曹老，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子那段时间究竟干了什么旁人也不清楚不是？若单以小子当初的表现来看，也确实像那逃兵。” “可是。” 眼见曹贺还欲动怒，莫泽连忙制止道：“曹老，小子可不是来找您给小子打抱不平的，咱们还是先谈谈正事如何？” 见莫泽这副模样，曹贺只得按下怒火，随后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小子什么事情都不让我敢，还能找我有什么正事？” “曹老，这真是正事。” 莫泽无奈地说道：“此前我所说的那个莫家酒坊，不知曹老可还记得？” “当然，你和那孙什么的玩意不是还打了个赌吗？” 说着，曹贺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上面帮你一手？” “不是，您老看我像这种投机取巧的人吗？” 莫泽摇了摇头，解释道：“其实即便今日不来，过些时日小子还是会来寻您。” 说着，莫泽从怀中再次掏出一张契约来：“这是莫家酒坊的两成份子，还请曹老收下。” 莫泽这番举动顿时把曹贺给弄糊涂了：“你不找我帮忙就算了，怎么还给我送东西？” 莫泽神秘一笑：“曹老，您将这两成份子收下，就是对小子最大的帮助！” 曹贺虽是疆场之人，但这些年在朝堂上也是见了不少叵测人心，他盯着莫泽半晌，随后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疑问：“你这么有信心？” 见曹贺猜出缘由，莫泽也不含糊，直言道：“信心十足！所以小子才需要曹老替小子保驾护航。” “好，” 莫泽说得自信，曹贺也就不再迟疑：“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得了，谢谢您嘞！” 夸张的搞怪一句，莫泽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道：“那小子就先告辞了，家妻还在苏家等我去接她回家呢。” 一句道谢，莫泽留下那两成份子的契约，转身离开。 眼瞅着莫泽离开，曹贺方才开口道：“萱儿，出来，把这契约收好，莫要弄丢了。” 听见曹贺的呼喊，孔萱从内屋中走出，她来到曹贺面前，满是不解地问道：“曹爷爷，为什么他把这店铺的份子送给您，还说您是在帮他呢？原本萱儿以为他这样说只是想要恭维您，可是您后面问他的那个问题，却是让萱儿觉得不对。” 孔萱从始至终都待在里屋，所以莫泽所言她自是听得清楚。 起初当莫泽提及需要曹贺在莫家酒坊的事情上帮忙时，孔萱心中还有几分不屑，可后来两人的谈话却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哈哈，没想到竟然还有我们萱儿想不明白的事情？” 孔萱闻言一恼，娇嗔一声：“曹爷爷！” 若是比那格斗击杀，她自是不惧旁人，但要论起这人心叵测，那就不是她的长处了，所以曹贺此言，摆明是在取笑她。 曹贺见状笑了笑，开口解释道：“他确实是在恭维我。” 见孔萱愣住，曹贺接着说道：“不过这种恭维，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此前他曾说过，他要让那莫家酒坊起死回生，可这起死回生也是有很大不同的。” “有的起死回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而有些起死回生，却是浴火成凰，翱翔九天之上。” “我清楚莫泽的性子，他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既然他说送我酒坊的份子是在让我帮忙，那就定是想要让我帮忙。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让我帮什么忙呢？” 看着孔萱，曹贺笑道：“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莫家酒坊会成为那翱翔九天之上的凤凰，而他分我的这两成利，也是想要借着我的名头，来为这莫家酒坊保驾护航，以免遭人觊觎。” 孔萱听完之后，眉头一皱：“事情好像是这样，但是曹爷爷，他凭什么认为这样一个小小的酒坊，需要以您的面子才能震慑宵小？” 曹贺哈哈一笑：“这个问题，我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他了吗？他说他有信心。” 孔萱嘴角一撇，“总感觉他在说大话。” “是不是说大话，过些时日自能见分晓，” 曹贺也不强行为莫泽站台，只是他看向孔萱的目光，忽地玩味起来：“话说回来，前日我让你替我去给莫泽送礼，怎么偏要等到人家回门之时，才跑到苏家去闹上这么一出？” 孔萱闻言一滞，随后强辩道：“曹爷爷您不是说要把这件事情的风声放出去吗？我挑今天这个日子送礼，不是正好能够满足您的这个要求吗？” 看出孔萱是在找借口，但曹贺也不说破，“萱儿倒是有心了。” 孔萱见曹贺不再追问，心中松了口气，而脸上的一抹嫣红却是忽闪而过。 …… 第30章 寂静皇城暗流涌 大光皇城，乾福宫。 因当代帝皇喜静，故而他所在的宫殿向来是寂静无声，宫女太监们来往有度，口耳相谈间，分外有序。 而此时在乾福宫正宫之中，一名老太监正低头站在一黄袍人影座前，静静等候。 “有意思，” 中年男子嘴角一弯，目光从面前的奏章上移开：“朕这位镇国大将军竟然会和一个商贾之子厮混在一起，你说说他是打得什么算盘？” 老太监默然不应，当今皇帝除喜静之外还有个多疑的毛病，加上此事又牵扯到曹贺，老太监即便已经伺候皇帝二十余载，也不敢随意搭话。 老太监不答，皇帝倒也不在意，他也没想着对方能给他回复。 “查查。” 皇帝淡然开口：“探探那小子的底细，若真是借着文名与曹贺勾搭上也就罢了，若是另有隐情……算了，先查查，就算真有什么，朕也得卖镇国大将军一个面子。” 老太监心中一惊，皇帝前半部分话倒是符合他的了解，但是这突然变化的态度，却是在表明另一件事情。 皇帝在忌惮曹贺。 而在今日之前，每一个让皇帝忌惮的人最终都会对皇帝再无半点威胁。 至于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他不想知道，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办好皇帝交代的事儿，而这，也是他能够在皇帝身边伺候二十余年的因由。 收起心中的惊骇，老太监低声答应一句，便转身离开，而在老太监离开之时，脚步踏在地面上，依旧是寂静无声。 …… 待莫泽再回苏家之时，孙杰夫妇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那苏李氏，此时也未出现在莫泽眼前。 虽不知其中具体缘由，但莫泽也乐得如此，毕竟少了这几人，他的心情可是能愉快不少。 事实也正是如此，事后莫泽与苏嘉、苏苗二人在这饭桌上也是相谈甚欢，特别是在上了酒水之后，他们更是直接天南地北，胡吹一通。 若是这酒再烈些，说不得他们都能拜上把子，称兄道弟。 饶是如此，莫泽最后也是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甚至还是在苏灵珊的搀扶下，方才上了回灵泽居的轿子。 “喝不了酒还喝这么多。” 正当苏灵珊暗自嘀咕时，莫泽却是忽地睁开了一眼，瘫倒在轿内的身子也是瞬间坐直起来。 看着苏灵珊一脸诧异的表情，莫泽笑道：“哈哈，我没醉，刚刚我是骗他们的。” 莫泽前世本就是善饮白酒之人，而这一世商贾少爷的身份，也让这副躯体对如今的酒水有了十足的抗性。 不过莫泽虽是没醉，但这酒在通尿方面的能力却是与啤酒相当，那种喝得上下贯通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所以莫泽干脆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也能落得轻松。 见莫泽如此，苏灵珊不禁瞪了他一眼，“真有你的，岳父你都骗。” 莫泽一怔，随后笑着赔不是：“娘子勿怪，实在是这酒水难喝，待你相公将这新酒酿出之后，我定陪岳父大人畅饮达旦，以表歉意。” “呸，” 苏灵珊轻啐一声，反驳道：“谁是你娘子？” “呵呵，自是之前在苏府时，护在我身前并且相信我之人。” 回想起此前在苏府时的情景，苏灵珊俏脸一红，转而问道：“说起这事，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准备如何让那酒坊起死回生？借助曹将军的力量吗？” “当然不会。” 莫泽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上，我可没准备借用曹老的力量，还记得昨晚我和你签订的契约吗？我用技术入股，占这莫家酒坊八成，一月时间，若是你觉得不值，随时可以反悔呢。” 这莫家酒坊毕竟是苏灵珊的嫁妆，莫泽若是提前没有和苏灵珊商量过，他自是不会直接将这酒坊的份子拿出来，随意送人。 听莫泽提起昨晚之事，苏灵珊一怔：“到底是什么技术？你就不能先告诉我吗？” 此前莫泽去曹府之时，苏灵珊也从苏嘉、苏苗那里打听了一些消息。 近来孙家的实力确有上涨，尤其是在酒坊这一块，隐隐有成为汴都一绝的迹象，若是不借助曹贺的力量，苏灵珊一时间也想不出莫泽到底能够拿出什么技术，让这酒坊焕发新生。 至于那酒坊的八成份子，她从始至终就没有在意过，因为当她嫁作人妇、尤其是她心中明了自己喜欢莫泽之时，那些身外之物在她心中就不分彼此。 只不过由于她此前闹退婚闹得太凶，所以此时这心中所想也只得暂且忍着。 面对苏灵珊的追问，莫泽笑着说道：“倒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法子说出来可就没那么灵了。” 莫泽倒不是不信任苏灵珊，只是这出门在外的，小心些总是好的，毕竟莫泽前世可没少听说，谁谁谁的创意被人抢先注册，最后含恨上天台的故事。 虽说莫泽不至于如此，但没必要横生枝节不是？ “反正至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就能看到咱们家酿出来的酒，响彻整个汴都城！” …… 第31章 人员惨淡蒸馏出 光说不练假把式，这个道理莫泽自然清楚，所以第二天一早他便是赶到莫家酒坊的酿酒作坊里，准备开始他的新酒制造。 而此时这作坊之中，却只有两人在等候莫泽的到来，属实是有些凄惨。 “掌柜的，老六他们都去孙家酒坊了，您还不走吗？” 黄老五，也是如今莫家酒坊中仅剩的酿酒师傅。 听着黄老五的问话，陈觉苦笑着说道：“我估计也撑不了几天，前些天孙家的人都已经找到我家里去了。你也知道，就我家那口子整个一财迷，现在孙家开的薪酬更高，她就整天跟我闹，心烦。” 黄老五咧嘴一笑：“照掌柜的这么说，我这个单身汉岂不是还要过得好一些？” 陈觉摇了摇头：“那也不能这么说，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其实也挺好的。等今天忙完少爷交代的这事儿，恐怕我也会请辞，然后去孙家。” 其实以孙家开的价钱，陈觉早已心动，只不过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让他还想再留些时日。 但人生在世，总不能靠着情怀过活，总是要吃饭的嘛。 黄老五闻言点了点头：“当初是掌柜的给了老五一口饭吃，要是你走了，我也跟着你走。” 陈觉也没拒绝，因为他很清楚，如今的莫家酒坊在孙家酒坊的打压下，真的待不住人。 “走哪儿去？” 莫泽刚一进入酒坊，就听见里面的人在商谈着跳槽，这可给他整懵了。 尤其是当他看着这作坊之中，只剩下两人之时，更是一脸诧异。 “其他人呢？” “见过少爷，这是酒坊的酿酒师傅黄老五。” 先是朝莫泽行了礼，陈觉方才苦笑着说道：“大家伙都被孙家酒坊挖走了，少爷，等今天这件事情办完，恐怕我也会去孙家酒坊。” 原本陈觉是准备等把莫泽的事情办完之后，再说请辞的事情，但既然现在莫泽已经听见两人谈话，那他自然没有再藏着的道理。 莫泽愣了半晌，随后面上表情一收，笑着说道：“去不去孙家酒坊咱们另说，先办正事。” 说着，莫泽从怀中掏出来一叠保密协议。 原本他还以为今天这儿会有不少人，所以这东西他还准备了不少，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多余了。 协议写的简单，无非是今日所见造酒技术不能外泄，不然就会被杀全家……赔个倾家荡产。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协议的最后一条。 注：镇国将军府已占本酒坊两成所有权。 光是莫家的威慑力自然是不够的，可如果加上镇国将军府五个字，那在这大光境内，可就没几个人敢犯禁了。 陈觉将这协议看完，不禁咽了下口水：“少爷，这镇国将军府……可是那位曹大人府上？” “当然，” 莫泽笑道：“难不成在大光，除了他老人家的府邸，还有人的府邸敢叫这个名字吗？” 陈觉闻言一惊，心中虽有满腔疑惑，但却问不出口，最后只得老老实实在协议上签名摁手印。 一旁的黄老五见状，自是紧随其后。 见两人完成协议，莫泽随意地将协议收起，随后看向两人笑道：“既然协议已经签了，那咱们就可以开始办正事了，陈掌柜，之前让你打造的东西呢？” “在里面。” 陈觉带着莫泽转过一道弯，随后一个怪异的装置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只见一口大锅的正上方，正竖着一根双层的管子，而那管子的另一端，则是连接着一个酒坛。 看见这放大版的冷凝管，莫泽眼前一亮：“陈掌柜属实聪慧，我所要的就是这东西。” 莫泽称赞，陈觉却是不好意思接受：“多亏少爷图画的好，匠人才能照着样子做出来，不过少爷，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这长得奇奇怪怪的管子，上下两端两侧还各有一个开口，陈觉也曾思索许久，还是不得其解。 “此物是要用来蒸馏。” 莫泽说着，伸手朝管壁摸去，“湿的？” 这管壁不算太粗糙，只是不知为何莫泽摸上去有些潮湿。 “蒸馏？” 陈觉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一脸茫然，看向一旁的黄老五，结果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和自己相差无几。 陈觉不明所以，莫泽却是丝毫不意外，若是对方拿着一个装备不全的冷凝管就能搞清楚它的用途，那莫泽恐怕直接会将对方给供起来，然后试试能不能让对方成为一名正宗的科学家。 “黄老五对？还请你先把这里最差的酒拿来，倒入锅中，然后开始蒸煮。” 既是初次实验，自然得先用劣质原料来减少消耗。 “陈掌柜，去寻些冷水来先放着，待会儿用得上。” 莫泽吩咐之后，离开酒坊，将外面的莫殇也叫了进来，指着“冷凝管”右侧的口子说道：“莫殇，你去找两根竹子，口径大概这么大，另外找一些不漏水的布匹，以备不时之需。” 由于此处人手实在太少，莫泽最后还亲自上阵，搬了两桶酒水过来。 如此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火燃，酒沸，冷凝水贯通，冷凝液流出。 由于此前莫泽亲自动手帮工，再加上那保密协议上的镇国将军府五字，此时陈觉想要跳槽的意愿已经开始动摇。 “少爷，这样做到底能有什么用？” “蒸馏提纯，然后我们就可以得到高浓度的酒精。嗯，你可以理解为酒中精华。” 正宗的酿酒之法莫泽自是不会的，但借着现有的酒，再通过蒸馏提纯，冷凝回收，得到高纯度的酒精，这么简单的法子，莫泽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莫泽虽是解释了一遍，但他所用的词汇对于陈觉来说，确实有些难以理解，倒是一旁的黄老五，此时看着冷凝液缓缓落入一旁的酒坛之中，思索着说道：“少爷，这个是不是就跟咱们平时看到的露珠一样？老一辈人说露珠要比井水、河水干净，是不是同一个原因？” 莫泽闻言一怔，黄老五这个问题倒是把他给问住了，思索片刻后，莫泽回答道：“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确定，但我可以给你仔细解释一下，这蒸馏的用意。” 莫泽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而在保密协议的保证下，黄老五和陈觉又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所以他很乐意为二人科普一下后代的科学知识，更何况若是不找些话说，这冷凝回流的等待时间，足以让人崩溃！ “蒸馏其实就是通过升高温度，让不同……” 第32章 蒸馏酒出一杯倒 不得不说，传授别人知识是一件十分令人愉悦的事情，尤其是当莫泽看着陈觉脸上略有些木然的表情时，这种愉悦感就变得格外明显。 只不过……莫泽看向一旁的黄老五，与陈觉不同的是，黄老五茫然的表情中，要多出一缕思索的味道。 显然，此前莫泽所讲的那些，黄老五竟是听进去了几分，而这也让莫泽看向此人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赏。 蒸馏这种知识在后世之人来看或许很简单，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而在听课的三人中，感觉最无聊的却是莫殇。 年少的躁动再加上从未读书造成的浅薄，以及因阅历不深还保留的质朴，让他早在莫泽开讲之后，便溜之大吉。 “少爷，所以这就是您所说的酒精吗？” “嗯，” 看着陈觉指着那坛中之物，莫泽点了点头：“不过因为这装置是初次使用，所以这第一批产物暂作废品。” 虽然莫泽已经能从这坛中之物闻到后世的酒味，但他还是决定稳一手。 “不用了？” 开口的是黄老五，看着两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少爷是不是因为担心这东西不干净，所以才把这些算作废品？” 莫泽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他虽没那么多讲究，但这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若是不润洗一遍，他还是担心人喝了会拉肚子。 见莫泽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黄老五笑着说道：“若是如此，这些真不用当废品，今早少爷还没来的时候，陈掌柜已经用清水将这东西洗过。” “哦？” 莫泽一怔，回想自己之前摸上去的时候，似乎确实是湿的，当时他还以为是因为这东西保管不当造成的呢。 陈觉此时也反应过来，点头道：“少爷，这酒坊里的东西我们每天都会清洗，只是现在酒坊无人，所以我才会上手。” 莫泽听完，不禁一笑。 面对孙家的拉拢，陈觉这个掌柜能够留守到最后，已经显现出他的品性，而他能够在这个时候，不忘清洗酒坊用具，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直接用这酒精。” 此时的清水可比后世的自来水好太多，所以即便陈觉不是用的开水清洗，莫泽也不在意。 “黄师傅，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我需要你用这酒精与开水按照一比一，一比二，一比三的比例勾兑，然后再请几位识酒之人依次品尝。” 莫泽这一套蒸馏装置虽然粗糙，最后得到的酒精或许也不纯，但他也不敢真让人直接将这东西喝下去，不然醉死人就好玩了。 勾兑一词很好理解，黄老五扭头就去寻了一些瓶瓶罐罐，开始制作不同浓度的半成品。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经过这般勾兑得到的东西其实还算不上酒，中间还缺了一步极为重要的步骤：调味。 至于如何保留酒香，以及不让这酒精过分挥发，这也是莫泽尚未解决的问题。 不过……莫泽淡然一笑，半月时间，足够了。 “少爷，待会儿这酒可以交由我来品尝吗？” 见莫泽看向自己，陈觉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这莫家酒坊也当了十几年的掌柜，喝过的酒也不少，若只是品评的话，或许我能出一份力。” “当然可以，” 莫泽笑着说道：“若是陈掌柜能够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我也能免去找人的麻烦。” 两人交谈间，黄老五也是出声道：“少爷，一比一的酒做出来了。” 陈觉一听，立刻迎了上去，既然已经得到莫泽的同意，他自不会拖泥带水。 只见他来到黄老五身旁，从对方的手中接过杯子，满口一饮。 “咕噜。” 清晰地饮酒声自黄老五喉咙处发出，莫泽却是看得一呆。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半斤的杯子，而里面的酒水，则是接近满溢的状态。 “不会喝死人？” 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莫泽脑海中，却见陈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额角隐隐有汗珠出现。 “好酒！” 陈觉赞叹一声，身子却是微微一晃，若不是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恐怕直接就摔倒在地。 看得出来，陈觉确实是好酒量，这半斤接近五十度的酒下肚，她还能够保持清醒。 “少爷，店里之前的酒若是和这酒相比，纯粹就是垃圾！此酒，美甚！” 说着，陈觉哪怕是扶着桌子也开始摇晃起来，“不过就是这酒，似乎不能喝多，上……头。” 黄老五早已经发现陈觉的不对劲，此时赶在陈觉倒下之前，将其扶住，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已震惊莫名。 他与陈觉相交这么长时间，自然清楚陈觉的酒量，往常斤酒下肚都跟没事人一样，可现在这不过一杯，竟是直接倒了，这怎么可能？！ 倒是莫泽见到陈觉摔倒，有些担心地问道：“陈掌柜没事？要不要找大夫过来？” “不用了少爷，” 黄老五摇了摇头，“我了解陈掌柜，现在他就是喝多了，睡一觉就能好。” 莫泽闻言，迟疑着点了点头。 …… 第33章 店铺分成拢人心 “少爷，您酿的这个酒也太霸道了一些，” 莫泽午饭都已解决之后，陈觉方才悠悠转醒，而且见他那副头痛欲裂的模样，这后遗症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消除。 不过陈觉毕竟是混迹酒场多年的老手，此时他看着莫泽说道：“少爷，若是咱们酒坊以后能够卖这种酒，那什么孙家酒坊根本就不值一提！” 陈觉对这间酒坊是有感情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现在还待在这里，此时见到莫泽能够酿出如此好的酒，他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见陈觉如此，莫泽笑了笑：“那陈掌柜还去那孙家酒坊吗？” “不去了，” 陈觉连忙摇头，结果却是将酒劲又晃了上来，缓上片刻后，他才对着莫泽说道：“只要少爷不嫌弃，我还想接着在酒坊做事。” “陈掌柜作为酒坊老手，你愿意留下来，我又怎么会嫌弃呢。” 笑了笑，莫泽话音一转：“不过之前我查了酒坊的账本，从前酒坊给陈掌柜的薪酬，现在恐怕要变上一变了。” 陈觉闻言一惊，心中不禁有些苦涩，“少爷要罚，也是应该的，小人自然不会有怨言。” 果然，心生他意的仆人，即便再次选择效忠，这待遇也得往下降上一段儿。 只是不知为何，陈觉模糊间却是觉得，不远处的黄老五好像在笑话自己。 随即他便听见莫泽说道：“怎么会罚呢？陈掌柜能够站好这最后一班岗，我奖赏还来不及呢。” 正当陈觉疑惑之际，却听见莫泽接着说道：“不过现在这账面上确实没什么余钱，后面改进设备还要花不少钱，倒是不能给陈掌柜发奖金了。” “果然还是在安慰我吗？” 手中突然一硬，陈觉低头看去，却是一份赠送契约。 “份子不多，只有千分之一，但是还请陈掌柜相信，假以时日，这千分之一的份子定能让陈掌柜在这汴都城中买上一套房。” 而此时黄老五也是那张一张契约对陈觉咧嘴笑道：“我也有呢，是掌柜的一半。” 醒悟过来的陈觉，此时心中一触，四十好几的人，眼圈竟是瞬间变得通红。 “少爷，我，我，我谢谢您嘞。以后我陈觉这条命，就是少爷您的！” 莫泽：(?◇?)？ 你骂人！ 虽然知道陈觉是在道谢，而重复那几个字也是因为他太过激动，一时间说不清楚，可是莫泽听在耳中，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用不着谢我，这是陈掌柜你应当的。” 按下心中异样的想法，莫泽笑道：“我查过账本，莫家之前发给你们发的薪酬虽然较之其他酒坊的薪酬相当，但近些日子随着孙家突起，其实已经将酒坊这个行业的总体薪酬拉高。” “陈掌柜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留在咱们莫家酒坊，已经是难得的情分，相比之下，这点儿店铺份子算不了什么。” 要说起来，其实孙家开始涨价也就这十来天的事情，上涨的幅度也不过就一成，但这对于普通工匠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提升，所以其他匠人会走，莫泽也不会奇怪。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赚钱嘛，不磕碜。 但陈觉和黄老五既然留了下来，那莫泽这个新上任的酒坊当家人，也不会亏待他们就是。 薪酬的事情说完，莫泽转而说道：“这两天就麻烦两位，尽快将这酒的成品调配出来，如今调配出来的酒虽然在烈度上已经能够碾压市面上的酒，但在细腻处，还有待提升。” 在陈觉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莫泽也尝过现如今勾兑出来的酒。 够辣、够烈，能让人上头，但若是细细品鉴，却依旧能够发现这些酒在香气、韵味上，较之其他酒差了许多。 瑕不掩瑜，虽然如今这些酒已经可以拿出去售卖，但莫泽却不准备就这么糊弄过去，先不说赚钱与否，将这酒调好了，莫泽自己喝着也能舒服一些。 “酒坊这些日子可以暂且歇业，等酒调好之后，可以送去莫家，或是直接送去我现在的住处灵泽居，至于这酒水的具体售卖和宣传方面的事宜，我另有打算，陈掌柜就先和黄师傅一起，钻研这酒水即可。” …… 第34章 亲情生意两不误 “莫泽少爷回来了，快去通知家主。” 莫泽刚一回莫府，便听见下人的叫嚷声，哑然一笑，倒也没去制止对方，而是径直朝着莫灵所在的屋子走去。 “大伯。” 莫泽看着端坐在书房前的身影，恭敬行礼。 “回来就回来，闹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听着莫灵的呵斥声，莫泽不禁莞尔。 “大伯，这动静可不是我弄出来的，而且若是没有您的允许，家丁们也不敢这样吵嚷？” 这言下之意，自是莫灵提前打点，让莫府人发现莫泽回府之后，第一时间来报。 见莫泽一语道破，莫灵也不尴尬，淡然道：“这才离家几日，不和珊儿待在一起，到处跑干什么？” 说着，莫灵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昨日那位派人送来茶山新茶，你小子什么时候和那位有了交情？” 相比于苏家人知道莫泽与曹贺有故后的激动表现，莫灵此时的表现倒是要镇定的多。 不过……莫泽看着莫灵眼角的黑眼圈，也不道破。 “侄儿前些时日写了两首诗，侥幸被曹老看中，这才有了往来。” “倒是与我所料不差，” 莫灵微微颔首，转而问道：“说说，回来干什么？想让我调些人手帮你打理酒坊？” 显然，即便莫泽已经离家，莫灵还是对他关切备至。 “是也不是，” 莫泽笑了笑，随后叒一次从怀中掏出契约：“这是酒坊的一成份子，也是侄儿孝敬大伯的，另外还有一成，是灵泽酒坊与莫家做生意的筹码。” “灵泽酒坊？这倒是个好名字。” 莫灵倒是没有在乎那所谓的酒坊份子，而是在意起这个名字来。 “也是，你都从莫家搬出去了，那就酒坊再叫莫家酒坊也不合适，只是你取名字为何要带上我？” 莫泽一怔，随后有些尴尬地说道：“大伯，那个灵珊……” 莫灵一滞，以他的城府，此时竟是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谈正事，既然是合作，就拿出点合作的样子来。” 见莫灵强行岔开话题，莫泽也不说破，笑着说道：“这合作说来也简单，灵泽酒坊的各项开支，包括收受粮食、打造器具，以及事后的产品推广、宣传，全都由莫家来垫付。而莫家所能获得的，就是灵泽酒坊的一成份子。” 莫灵眉头一皱，“你这是拿莫家当冤大头了？” 若是莫泽向莫灵私人请求帮助，莫灵自是不会含糊，但现在既是生意，那莫灵也不会给莫泽留情面。 “酒坊盈利虽然不少，但前期的付出同样不少，如今你让莫家来承担这么大一块的开支，却只拿一成份子出来，这生意哪有你这么做的？” 被莫灵驳斥，莫泽也不恼，笑着说道：“大伯，昨天我去拜访曹老，然后请他老人家帮了一个忙。” 莫灵听见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你拿那位来压我？” 若算起来，两人现在正在谈判，可莫泽却在这时候抬出曹贺，这不是以势压人是什么？ 见莫灵会错了意，莫泽也不解释，而是一副抱怨地语气说道：“大伯，你应该问我让曹老帮了什么忙。” 莫灵一怔，随后哑然一笑，心中那点怒气也是消散无踪：“说，你小子让那位帮了什么忙。” “我请曹老收下了灵泽酒坊的两成份子。” “没了？” “没了。” 莫灵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请求，不禁一愣，思索片刻后竟是问出了和曹贺一样的问题：“你就这么有信心？” “当然。” 知晓莫灵也已经猜出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莫泽笑着说道：“侄儿敢保证，待灵泽酒坊的酒面世之后，世人再喝之前的酒，只会觉得寡淡无味。” 盯着莫泽半晌，莫灵豪迈一笑：“好！既然你小子都这么自信，那我就陪你赌上这一着。” “大伯，您不会失望的。” “没关系，” 出乎莫泽意料的，莫灵竟是这般说道：“到时候若是你赔了钱，我把你现在住的那间院子收回来就是，反正这钱也是我出的。” 看着莫泽惊愕的眼神，莫灵暗道：“混小子，让你没大没小的跟我打哑谜。” …… 第35章 兵行正着酒醉人 “爹，我不理解。” 孙杰看着面前的中年人，满腔疑问：“为什么我们还要跟莫家对着干？那莫泽都已经抱上镇国将军府的大腿，我们还挖人，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孙杰那天直接带着苏庆彤离开了苏家，但这并不代表他想要和莫泽死磕到底。 事实上在孔萱表明来由之后，他就已经心生悔意，原本他想着回家之后就将针对莫家酒坊的一切手段撤除，以此来求得与莫泽的和解。 但是当他将这些事情告诉中年人后，却是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孙宁，孙家家主，也是孙杰他爹。 此时孙宁看着孙杰这番模样，摇头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看着孙杰疑惑不解的表情，孙宁也终于不再卖关子，开口解释道：“你可知镇国将军府里的那位是什么人？那位作为大光最厉害的武将，一生浴血沙场，性子自是刚强无比，坊间对他的评价也是奇高无比。这样的人，会因为你们两个小辈的一点口舌之争，就想着灭我们孙家吗？” “为父早年也曾和一些军士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大多是直肠子，所以面对这样的人，与其委曲求全，倒不如胜的堂堂正正。” “既然你已经和那莫泽立下赌约，那咱们就照着这赌约来便是，胜不骄、败不馁，说不定那位在知道咱们孙家的表现后，还会高看我们一眼。” “而且到时候若是那莫泽败得凄惨，你觉得那位大人会不会看轻于他？” 孙杰不解道：“可万一那位大人看莫泽输得太惨，然后责怪我们孙家，这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 孙宁一笑：“等咱们胜了这赌约，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莫家寻求和解，到时候那位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后，自会明白我们是看得他老人家的面子，自不会为难我们。” 见孙杰愣住，孙宁接着说道：“退一步讲，就算那位真是这样的人，就算你认错服软，难道就有用吗？与其如此，倒不如赌上一把。” 不得不说，孙宁猜的挺准，曹贺的性子确如他所料，但他没有猜到的是，莫泽于曹贺的而言，有多大的意义。 若不是莫泽当时将曹贺拦下，恐怕孙宁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向他儿子说教了。 孙杰也不是完全的蠢货，此时思索片刻，又有一疑问生出：“可是爹，倘若我们输了呢？” “若是咱们输了，那按照赌约行事即可，那位大人总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来踩我们一脚？” 说着，孙宁嘴角一弯：“不过问题在于，就凭那莫泽小儿，有可能让咱们孙家输吗？” …… “阿嚏。” 莫泽揉了揉鼻子，嘴里嘀咕道：“谁在骂我？” “莫泽，你怎么了？” 回到灵泽居后，苏灵珊对莫泽的称呼也是一改再改，最后发现还是直呼其名最为舒坦。 “没事。” 见莫泽无碍，苏灵珊方才对着面前的杯子与瓶子说道：“你准备用这个来装酒？这东西怕是要比酒水本身的价格还高？” 苏灵珊此言不假，这些杯子和瓶子全都使用琉璃打造，瓶身和杯身上皆有花纹雕刻，半隐半现之间，既美轮美奂，同时这些不规则的雕饰物，也能让原本光滑的琉璃被人稳稳拿住。 可以说是既华丽，又实用，唯一的缺陷，恐怕就是那高昂的造价。 不过对于这些，莫泽却不甚在意，他笑着说道：“你放心，这两样东西，只会用于最高档的酒，平常百姓若是购买，可用不着这些东西。” 说着，莫泽打开另一个小匣子说道：“这里面是灵泽酒坊的第一批成品，要不要尝尝看？” “当然，” 苏灵珊下巴一抬，“你可是用这新酒从我这儿拿走了酒坊八成的份子，要是这酒不好喝的话，你可就完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的钱打水漂的。” 笑了笑，莫泽将匣子打开，随后取过两个杯子，将其中的酒水倾倒而出。 “选用琉璃杯子其实还有一个作用，这种杯子较其他杯子更加透明，这也能够让饮用者清楚地看见这酒浑浊与否。” 谈笑间，两杯酒已经倒满，莫泽此时用上了后世的礼仪，右手向腰间一弯，躬身道：“请。” 看着莫泽奇怪的动作，苏灵珊竟是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儒雅，忍着心中怪异的想法，苏灵珊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嘶，好辣。” 眼见红晕自苏灵珊的脖颈处开始向上爬，莫泽嘴角勾勒出一抹莫名的笑容来：“来，接着喝。” …… 第36章 高价噱头猜不休 “莫泽！” 第二天当苏灵珊从醉梦中醒来之后，方才惊觉自己昨天竟是又被莫泽戏耍了，那叫品酒吗？分明就是在灌人！ 尤其是当这酒劲褪去些许，苏灵珊隐隐回想起自己昨日因醉酒而显现出的那些囧态后，更是羞愤欲死。 听着苏灵珊的叫喊声，莫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碗热粥说道：“喝吗？” “你！” 苏灵珊玉手一指，正欲展现那铁骨铮铮，不料肚子却是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俏脸一红，此前的威势也是没了大半，最后只得悻悻说道：“喝。” 莫泽闻言一笑，也不打趣她，而是老老实实地将粥碗给对方递了过去。 至于昨晚之事……天可怜见，莫泽原本确实是有着捉弄苏灵珊的打算，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灵珊竟是那种一杯酒醉，而且醉酒不倒，并且还会继续嚷嚷着要酒喝的人。 不过莫泽也不解释，反正经此一遭，日后他是断不会再让苏灵珊沾酒。 一碗热粥下肚，苏灵珊的状态也是迅速恢复，见着苏灵珊好起来的脸色，莫泽笑着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容我向姑娘赔个不是，若是姑娘想要责罚，只管打骂便是，只是还请姑娘下手之时记得不要伤着我这俊朗的容貌。” “噗嗤。” 苏灵珊身处这个时代，哪里听过这种俏皮话，此时开怀之下，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恼怒顿时消散于无。 “好啦，不怪你了。” 说着，苏灵珊目光转向桌边的瓶罐，“倒是这酒，之前我也曾喝过一些，但总来不会像这次这样失态。” 回忆着昨日饮酒之后的感觉，苏灵珊皱着眉头说道：“这酒一杯酒醉，真的能够卖出去吗？” “当然。” 莫泽笑道：“不仅能卖，还得卖出花来。你就等着瞧，到时候这白花花的银子进账，你可得打点清楚，莫要被钱看花了眼。” 苏灵珊看着莫泽这副模样娇哼一声：“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嘴上这么说着，苏灵珊嘴角却是不自觉地弯起，有自信的男人在别人眼中，总是那么耀眼。 …… “爹，这都已经过去五天了，怎么那莫家酒坊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不清楚，” 面对孙杰的疑问，孙宁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常理而言，无论那莫泽打的什么算盘，又或者曹家准备如何出手相助，这么长时间过去，总该有些动静才是。 可是如今接连五日，那莫家酒坊却没有半点出手的迹象，不仅如此，他们甚至在这个关口选择关门歇业，这般举动，属实是有些怪异。 “爹，之前那莫家酒坊的掌柜不是准备来咱们酒坊吗？现在没了动静，你说是不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啊。” “未必。” 孙宁摇了摇头：“那莫泽只要稍微聪明一些，将他与曹家的关系透露一二，那酒坊掌柜自然不敢再来我孙家，所以这一点其实说明不了什么。”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府上下人来报：“老爷，少爷，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如今的孙家，能够让下人这般激动来报的消息自然是与莫家有关的，所以此时孙杰急忙催促道：“什么消息？快说！” 见着孙杰如此，孙宁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近些日子孙宁又打听了一些关于曹贺的消息，有了这些消息佐证，他对自己之前的猜测，也是多了几分肯定，所以在这酒坊之争的事情上，他反而没有那么的担心。 相比之下，他这个毛毛躁躁的独子，却是让他有些头疼。 像是现在，这下人明明就是来禀报消息的，你非要呵斥一声，这除了让人心生不满之外，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果然，在被孙杰呛声之后，下人话音一滞，之后说话时也没了之前的激动。 “回少爷，莫家酒坊共传出两则消息，一是声明如今的莫家酒坊改名为灵泽酒坊，二是宣布他们即将推出数款新酒，其中最便宜的一档一瓶为八百八十八文钱，共五两。” “多少？” 孙杰一惊，“这莫泽是疯了吗？如今市面上最好的酒一两售价也不超过一百文钱，他卖这么高的价钱，怎么可能？” 说着孙杰目光转向这下人说道：“你不会是莫家派来的奸细？” “够了！” 孙宁瞪了孙杰一眼，随后看向那下人说道：“此事你有功，待会儿去账房领赏钱。” “是。” 下人听到这话后，便是眉开眼笑的离开，只不过在他走到无人处时，嘴角却是一撇：“装模作样。” 待下人离开后，孙宁方才看向孙杰呵斥道：“你将来是要继承咱们家产业的，可你既无识人之明，又无容人之量，如何能做得了大事？” 见孙宁动怒，孙杰立刻道歉：“爹教训的是，孩儿知道错了，之前孩儿也是心忧酒坊之事，所以才会如此失礼，还请爹勿怪。” “嗯，若非如此，刚才我就不会如此轻易揭过。” 听孙宁如此说，孙杰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这种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从孙宁口中听过多少次，可每次对方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时间一长，孙杰也就知道，孙宁不过是在装模作样，邀买人心。 “爹，如今这莫泽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好端端的换名字不说，还将那酒的价格定的如此之高？他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吗？” 孙宁皱着眉头摇头道：“不，虽然我没弄明白他为什么换名字，但事实上他后面这一步是有作用的。” 孙杰一怔，随后不敢置信地问道：“这还能有作用？定这么高的价格，除了能把人吓跑，还能有什么用？” 孙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若是你听说有这么一款酒，它比当今市面上买的所有酒都贵，难道你就不想去尝一尝吗？” 孙杰想了想说道，“会，先不说咱们家有酒坊的产业，单是听见这么一则消息，我也一定会去尝尝鲜。” 惊觉过来，孙杰还是摇头道：“爹，这也不对啊，就算真的有人因为这个原因去他莫家酒坊买酒，可这么高的价钱，若是最后别人觉得这酒不值，那他家酒坊还不被人给掀了啊。”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地方，” 孙宁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明白，这莫灵哪里来的这般自信，竟然敢干这种饮鸩止渴的事情。” 显然，孙宁并不认为这些事情是莫泽一个后生能够做出来的，因为此举虽然在他看来有些饮鸩止渴的味道，但整个方案却是胆大心细，若没有长久阅历带来的底气，旁人定不敢作出这样的决定。 而莫泽？那小子他听说过，连自家儿子都比不上，又怎么可能想出如此谋划。 “算了，虽然我还没有想明白他的用意，但只要他出招就行，如此一来，我也就不用再提防着他别处的暗手。” “莫灵，既然你又要赌上一手，那我就再来和你过过招。” …… 第37章 饮酒比赛不可取 “你小子怎么又往我这儿跑？” 曹贺虽然是一副不耐的语气，但事实上此时的他却是面带笑意。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其实鲜少会有人来拜访他，莫泽时不时来访，自是让他心中喜悦。 “听萱儿说，这些日子街上都在谈论你那酒坊，大家伙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酒会卖这么贵，你不去处理那些事情，还来我这儿干什么？” 正如孙宁所料，这个时代的百姓不像后世人那样，每天可以通过手机接收无数的信息，所以平时只要有一点有趣味的事情，都足够他们谈论许久。 而如今莫泽放出的“天价酒”风声，对于百姓而言就是一桩谈资，而在他们口耳相传间，也就起到了给灵泽酒坊宣传的效果。 面对曹贺的询问，莫泽随口说道，“酒坊的事情自然有掌柜和酿酒师傅打理，我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又何必去掺和？术业有专攻，现在他们干的事情自然用不着我这个外行人来指导。” “术业有专攻？” 听着这个词，曹贺心中一动，作为浴血沙场多年的大将军，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词的正确呢？ 思索片刻后，他又不禁摇头苦笑道：“你啊，老是能说出一些大道理，有时候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觉得自己见识不如你。” “曹老，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莫泽笑道：“若是论这天南海北，略知一二，您或许不如我，但是具体到某一件事情上，小子可就不敢在您老面前班门弄斧了。” 经历过知识大爆炸的后世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所知之事多且杂，但不精，若是单专一项，莫泽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比得上旁人。 “反正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像现在这样，总是能找出许多的道理。” 曹贺摇了摇头，转而说道：“说，你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莫泽隔三差五来拜访不假，但曹贺却是清楚，这小子每一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来访，必然也有事要说。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莫泽称赞一句，随后将自己带来的木匣拿出，摆到曹贺面前：“小子这次来，就是想要请曹老为灵泽酒坊的灵泽酒品鉴一番，然后再给灵泽酒坊提个词。” 明星效应这么好的宣传策略，莫泽不可能不用，而在他的交际圈中，名气最高的当属曹贺，他自是要用上一用。 毕竟那两成份子，也不是白拿的。 “灵泽酒？” 听着这个词，曹贺纳闷道：“你似乎对这两个字情有独钟啊，酒坊叫这个名字也就罢了，你自己住那院子也叫灵泽居，如今又弄出个灵泽酒，不觉得腻歪吗？” “曹老，这里面可是有说道的，” 莫泽笑着解释道：“灵泽居暂且不谈，从这灵泽酒坊开始，以后我每开一间铺子，都会冠以灵泽之名，而这个行当中最好的东西，我同样会给它取名灵泽。” “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要让以后的大光人一听到‘灵泽’二字，就会明白一个道理。” “灵泽出品，必属精品。” “署名灵泽，同行顶尖。” 莫泽没有再继续解释，曹贺也没有再问。 不过让曹贺感兴趣的却是，莫泽每次说起这些，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而他第一次见到这种自信，还是在边关的那个小村庄中。 “曹帅，如今匈奴大军来袭，正面不可匹敌，为何不寻一奇军，自左侧群山绕行，深入敌后，直取贼首？” “山林中辨别方向其实并不困难，砍树观轮，寻溪辨向，这些我都会。若是曹帅信任我的话，我可以暂领一军，突袭敌后。” “曹帅，抗击外敌，是我等军人的使命，此战，必胜！” …… 回忆照进现实，却见莫泽此时正给他倒上一小杯酒，笑着端到他面前：“曹老，请。” 收起心中的思绪，曹贺看着这小杯子，撇嘴道：“你这是怕我喝穷你那酒坊吗？这么点酒润喉都不够！” 军旅之人，尤其是像曹贺这样的大将军，喝酒从来都是用碗的，此时莫泽给他倒得这一杯，才不过拇指大小，顿时让曹贺嫌弃不已。 莫泽闻言，也不解释：“曹老，您先喝完这一杯，若是不够，小子再给您倒就是。” 有过之前两次的经验，莫泽是不敢一次性将这酒全部给对方拿出来了，他是真怕出事。 为此，原本他想出来的另一个宣传模式，仿照“大胃王”来举办“饮酒王”比赛的想法，都被直接撤除。 莫泽此时回想起自己当初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来完善“饮酒王”比赛规则的艰险，就有一种想要仰天长叹的冲动。 不过想着过度饮酒致命，莫泽还是老老实实地打消这个想法。 “你小子。” 曹贺略有些不满的接过酒杯，随后一饮而尽：“嘶，爽！” …… 第38章 恐怖如斯灵泽酒 “听说那灵泽酒坊的美酒了吗？” 汴都城一酒肆中，几人正在彼此交谈着，听着其中一人的问话，另几人却是没有什么兴趣。 “呵，你说的那天价酒？这消息都已经传出来好几天了，可是呢？那莫家酒坊还是没有开门，也没人见着那酒的实物。要我看呐，这条消息根本就是假的，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天价酒。” “要我看也是这样，当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还想去那酒坊买来尝尝，这么贵的酒到底是什么味道呢，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开门。” 此前提起话题那人听到这些话，却是哈哈一笑：“你们这消息都是多久之前的了？现在那灵泽酒坊的天价酒，已经有人喝过了！” “谁？” “是谁？” 这些人能经常待在酒肆之中，自是喜好那杯中之物，此前那般言语，也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若是真有好酒出现，他们自是趋之若鹜。 “嘿，这人你们不认识，但一定听过他老人家的名号。” 说着，这人低下头，轻声说道：“镇国将军府。” 神神秘秘地说出这五个字后，这人抬起头来，接着说道：“而且你们可知道，这位大人是如何评价灵泽酒坊酿的这酒吗？” “怎么评价的？” 无论是出于对酒的喜爱，还是出于对曹贺这种大人物的窥秘欲，此时这几人皆是兴致勃勃，不愿意错过一点消息。 “那位大人说，此酒，恐怖如斯！” “恐怖如斯？” “恐怖如斯！” 听到这个评价，几人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那位大人堂堂镇国大将军，什么酒没喝过？就算如此，他都对这酒说出了“恐怖如斯”的评价，那这酒，会是凡品吗？ 看着周遭几人脸上露出的向往之色，此前提出话题那位此时微微一笑，转身隐没于街边，深藏功与名。 …… “爹，听说新的消息了吗？那灵泽酒坊又有新动静了，这次他们把曹大人都搬出来了。” 见着孙杰急匆匆地跑来，孙宁倒还算淡定，甚至他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无碍，他们这一招看似有用，可实际上却是一式昏招。” 孙杰一愣，诧异道：“爹，这是为何？” “很简单的道理，” 孙宁淡然道：“莫泽与曹大人虽然有些交情，但他一个毛头小子，在曹大人那里又能有几分面子？若是为父所料不错的话，这一次曹大人念及他那两首诗，帮忙给他站台，已经将他俩之间的情分消耗了大半。” “若是此事风平浪静的过去，或许曹大人过些时日也就忘了这事，但若是此番那灵泽酒坊没能拿出让百姓满意的酒来，到时候他们砸的可就不仅仅是这酒坊的招牌。” “还是那句话，酒若不好，这一切都没有什么用处！” 说着，孙宁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而且现在他莫家出了招，我孙家也不能干看着。你现在就去咱们家的酒坊，告诉掌柜的，从明天开始，店铺里的所有酒水一律打八……七折！” 孙杰一愣，随后惊喜道：“爹，您这一招可真妙！他们莫家不是用高价来吸引人吗？咱们直接反其道而行之，用打折来拉拢百姓，以那些人喜欢贪便宜的心理，我们一定能拉拢大量的顾客。” “不只如此，” 孙宁补充道：“而且咱们这一打折降价，相比之下，他们酒坊里卖的酒在旁人眼中，看起来会更贵！如此一来，就算是他们莫家真的有什么好酒，也会在这拉大的价格面前，分崩离析。” “莫灵，这一次，你必输无疑！” …… “阿泽，孙家酒坊已经开始打折降价，你可想好应对的法子？” “不用应对，” 听着莫灵的疑问，莫泽笑着说道：“大伯，当两件商品质量相差不大时，降价确实可以吸引走那些潜在消费者，但如果这两件商品本就犹如云泥之别，那他们这降价的手段，根本就毫无用处。” “你有信心就好。” 莫灵点了点头，“虽然酒坊这边不用我帮忙，但在其他方面，我也得做点事情。” 见莫泽想要开口拒绝，莫灵却是抢先道：“我不是为了你。” “如今孙家在这酒坊上面投入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而且此番降价，必定会让孙家在其他地方的资金上出现欠缺，这么好的时机，我不可能不利用。” 莫泽释然一笑：“既然如此，那侄儿就看着大伯的高招。” 说着，莫泽提醒道，“半月之期还有五天，如今灵泽酒坊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妥当，为了稳妥起见，侄儿会预留三天的时间，在业绩上胜过赌约，所以大伯若是要出手的话，还有两天的时间。” 莫泽有这个自信，只要当他的灵泽酒坊正式开门营业，孙家一定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候自然会迅速丢掉酒坊这个烂摊子。 到了那时，莫灵想要趁机偷鸡，恐怕没什么可能。 莫灵淡然道：“两天足矣。” 事实上，根本就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在莫灵结束与莫泽的交谈后，莫家对孙家各项产业的攻势已然展开。 显然，莫灵在这方面是早有准备。 不过莫灵的这一番举动，在孙家看来，却只是围魏救赵的计策，所以孙家也只是在一边反抗的同时，加大了酒坊促销的力度。 总共不过五天时间，只要他们能撑过去，灵泽酒坊的名声臭了不说，那位大人或许还会对莫家生恶。 如此过了两天，关门许久的莫家酒坊已经改头换面，准备重新开张，而这一消息自然也是吸引了不少好事之人前来观看。 毕竟他们也想要看看，连镇国大将军都称赞为“恐怖如斯”的酒，会是怎么样的奇异。 …… 第39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灵泽酒坊内，陈觉看着暂且充当伙计的黄老五，有些紧张地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黄老五咧嘴一笑：“我就是个打杂的，需要有什么准备的？老陈，今天少爷没来，这可全都要靠你了。” 陈觉脸色一僵：“你会不会说话？看不出来我是紧张，想要让你安慰一下我吗？” “少来，你明知道我不会说这种话，反正少爷可是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了，要是你干砸了，看你对不对得起少爷送你的酒坊份子。” 听着黄老五这般口气，陈觉恼怒道：“难道你就没收吗？” “收了啊，” 黄老五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今天的事情，少爷又没有交给我，待会儿我就跑个腿，那些事情不还是你干嘛。” “你，开门去！” 说来也怪，被黄老五这么一气，陈觉突然就感觉自己不紧张了，从业数十载的职业素养涌上心头，脸上的迎客式笑容也是不自觉的浮现。 “嘿，终于开门了。” “陈掌柜，快把那酒给咱们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卖这么贵？” “就是啊老陈，咱们街坊这么多年，你不得拿出来让咱们几个尝尝鲜？” …… 看着堆积在门外的人群，陈觉心中再无半分怯意，回想起莫泽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此时他淡笑着说道：“诸位，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问题，我又该如何来回答？不如你们先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陈觉在这条街上也有不少的老相识，此时他们也是纷纷帮腔道：“就是，别吵了，先听老陈说。” “大家先静一静，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再问。” 有人帮忙维持秩序，再加上此时大家都想要尽快见到此前传言中的那种酒，此时一个个也是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陈觉。 等上片刻后，陈觉方才再次开口道：“老黄，把东西拿来。” “好嘞。” 黄老五答应一声，然后从店里搬出一张桌子放在陈觉面前，然后又拿了几个盒子，摆在陈觉的面前。 “诸位，从今日起，灵泽酒坊将会出售这三种酒。” 说着，陈觉指着左边那个盒子说道：“灵动酒，百五十文一两，八百八十八文一瓶。” “灵心酒，一百八十文一两，九百九十九文一瓶。” 看着众人惊讶的目光，陈觉最后指着中间那个盒子。 “灵泽酒，两百四十九文钱一两，一千八百八十八文钱一瓶！而且由于灵泽酒格外珍贵，每天只出售一千两，而且每人每次至多只能购买一瓶，也就是五两，并且不支持散卖。” 疯了！ 这样的想法此时出现在了大多数人心中，哪怕是那些与陈觉相熟的街坊，此时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 这么贵，你那是琼浆玉液吗？ 恰在此时，有人开口问道：“陈掌柜，为什么你这一两酒的价钱，和一瓶酒的价钱不一样呢？一整瓶酒算上去要比一两一两的买要贵不少。可通常情况下，不是买的多会有优惠吗？” “对啊，你们这钱赚的也太离谱了？买的越多越贵，真有意思。” “嘿，真黑心！” 陈觉一怔，原本他都觉得现场气氛有些尬住了，但这个人的疑问却是瞬间打破僵局，而且关键在于，对方的问的恰到好处。 “这位朋友，我这就回答你的这个疑问。” 说着，陈觉打开面前的盒子，将其中的“灵泽酒”取出。 “诸位，不知道这样的容器，是否能够解除你们心中的疑惑？” 随着陈觉将酒瓶取出，现场的吃瓜群众再一次被惊住了。 此前莫泽虽然抄诗有言：葡萄美酒夜光杯。 可实际上对于普通人而言，又有几人见过真正的夜光杯呢，但此时摆在众人面前的酒器，却是将那诗中之物，照进现实。 “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贵酒坊了。若是这般精美的器具，那一点价格倒是不贵，而且据我观察，这酒瓶恐怕不是整瓶买酒多的那点钱，所能打造出来的？” “这位朋友说得不错，这也是灵泽酒坊对诸位顾客的一点谢礼，若是按照造价来算，其实那点钱是绝对不够的。” “可是陈掌柜，就算你这酒瓶再好看，若是酒不好喝，岂不是毫无用处？” 再一次听见这个的声音，陈觉不禁想要将对方找出来，狠狠地亲上一口，这话接的，未免也太善解人意？ “哈哈，这是自然。接下来还请诸位自行从身边的人中，挑选出九名众人都信得过的人来，在下将会请他们来品鉴一番。” …… 第40章 杀鸡儆猴立新规 眼看着终于要到喝酒的环节，这些吃瓜群众顿时激动起来。 百五十文一两的酒，他们何曾喝过？如今有了品尝的机会，又岂能放过？ 不过很可惜，规矩就是规矩，有莫泽提前的叮嘱在，哪怕是一些老顾客再三请求，陈觉还是没松口，最后依旧只让九人上前品酒。 好在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比较淳朴，陈觉不松口，他们也没再强求。 花了一会儿时间，九个中年人便被推选出来。 为首一人和陈觉是老相识，此时他来到陈觉面前，激动地说道：“老陈，快把酒倒上。” 看着此人，陈觉却是有些迟疑：“老李，这酒你还是不要喝了。” 老李一愣：“为什么？难不成这酒还有什么问题？” “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没有问题，但对于你而言……” 看着周围人投来疑惑的目光，陈觉轻叹一声：“算了，随你。” 说着，一杯酒满上，浓郁的酒香也是随之逸散而出。 闻着这酒香，老李眼前一亮：“嘿，这么好的酒，你竟然还不让我喝。” 说着，老李一口闷下：“嘶，爽！” 赞赏之后，老李又是忙不迭地让陈觉将另外两种酒给他满上。 三杯酒下肚，老李陶醉一番后，却是脸色一变。 “老陈，我后悔了，这酒我不该喝的。” 陈觉闻言无奈道：“我劝过你了。” 见这两人在这儿打哑谜，其他人却是不乐意了，有人开口问道：“你俩在这儿说什么呢？这酒有问题还是怎么的？” “不是。” 老李开口解释道：“认识我的都知道，我这人嗜酒如命。因为家里就我一个，平时帮人做些手艺活，倒也能付得起这酒钱。” 说着，老李目光转向桌子上的酒，眼神哀怨：“可这酒喝过之后，再让我喝其他酒，恐怕只会觉得索然无味，但是这酒……我喝不起。”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的就是老李现在的情况。 不过显然，他这番话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与陈觉商量好的说辞，不足为信。 倒是他这一番话，让另外八名被选中者的顾虑消除，此时纷纷要求品尝美酒。 不多时，九人饮酒完毕，却没有一人再开口说话。 “嘿，你们干什么呢？让你们喝完说说感受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九人互相看了看，随后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我喝不起。” 一人之言不足为信，可当这九个被选出来的人都是如此评价之后，其余人心中的不信，却已经开始动摇。 “那酒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同样的疑惑闪过众人心中，恰在这时，一辆快马驶来，随后一戎装男子挤过人群，冷声道：“谁是这儿的掌柜？” 见着这名男子，陈觉心中一动，随后答应道：“在下就是。” 男子目光转来，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 “灵泽酒可有剩余？” “有！” 听见这个回答，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剩下的我全买了，待会儿送去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府五个字出现在此处，顿时让周围人瞳孔震动，只是碍于戎装男子在场，无法宣泄想法。 陈觉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却回想起昨日莫泽对他说的话来。 “记住，无论是什么人来买酒，都得按照限量要求来。当然，若是有比咱们酒坊那一位东家还尊贵的人出现，你就要立刻通知我，让我来处理。” 看着这个属于“那一位东家”所派来的人，陈觉脑海中竟是闪过两个字来：立威。 “还磨蹭什么？办不到？” “抱歉，办不到！” 陈觉看着男子，不卑不亢地说道：“小店因为灵泽酒制作困难，所以为保证更多人能够喝上灵泽酒，每人每天只得限量购买一瓶，大人若是想要将本店的灵泽酒全部买下，恕小人难以从命。” 疯了，真的是疯了！ 原本这些百姓还没在意陈觉此前所说的限购之事，毕竟这开门做生意，哪里有别人要买你不卖的道理？ 可是现在呢？镇国将军府，那样的存在想要将那灵泽酒全部买下，这是多大的面子？可是陈觉一个小小酒坊掌柜，竟敢出言拒绝，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就在他们心中如此想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悄悄消除了此前陈觉强硬限制品尝人数的不满。 连镇国将军府的人都拒绝，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让人家改变原有的打算？ 这戎装男子此时也是一愣，不过在回想起来时听到的吩咐后，他也没有动怒，“一瓶就一瓶，现在就拿给我，大人还等着喝呢。” “好勒！” 陈觉知道自己猜对了，此时心情也很是愉悦，而一直默默守在店铺之内的黄老五此时也是连忙将一瓶包装完好的灵泽酒送了出来，递交到男子的手上。 眼瞅着戎装男子离开，此前一直默默看戏的众人，瞬间被引爆。 “老陈你疯了？镇国将军府的人你也得罪？” “嘿，打开门做生意，还不让人家多买，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废话不多说，陈掌柜给我来一瓶灵泽酒，我也想要知道知道，到底是什么酒能让那位大人念念不忘。” “对啊，这玩意可是限量的，我也要一瓶，大不了下个月吃土！” “我也要！” 见着这般景象，陈觉嘴角一弯：今天的任务，看来是完成了。 …… 第41章 悲欢离合不相通 “少爷，今天的生意无比火爆，一千两灵泽酒全部卖了出去。” 听着陈觉的汇报，莫泽却是淡然无比。 今日他虽然没去，但现场却到处都有他的手笔。 先是从莫府调了个人过来，充当现场的托，以此来调动气氛。 而在这之后，曹贺派来的人自然也是莫泽与对方商量好的，为得就是杀鸡儆猴。 甚至为了能够营造出，灵泽酒热销的景象，莫泽甚至还让莫灵从莫家调了一些心腹，去现场充当冤大头，将那些灵泽酒给买回来了大半。 若非如此，哪怕莫泽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宣传，今天想要将这么贵的酒迅速卖光，也是一件难事。 “不急，等明天再看看。” 明天，莫泽可就不会安排人去买酒了。 因为从今天造就的声势来看，若是第二天还需要莫泽出手才能将灵泽酒销售完的话，那他这些日子的所做的努力，可就真的全白费了。 不过显然，事实并不会给莫泽失败的机会。 第二天灵泽酒坊刚一开张，就有大批的人前来买灵泽酒。 甚至因为有镇国将军府这只“死鸡”在，哪怕前来购买灵泽酒的都是达官贵人家的佣人，他们也保持着体面，乖乖排队，并且只买一瓶。 “少爷，今天灵泽酒的售罄速度比昨天还要快，而且灵动酒和灵心酒也比昨天卖得好。两者分别是卖出去九百三百八十三两和六百五十两，单日营收已经接近一千两白银！” 听着这个数据，莫泽嘴角一勾：“还算不错，月底的分红，陈掌柜可以期待一下了。” 单日营收一千两白银，其实在莫泽看来还是少了一些，不过这问题也不是很大，毕竟现在只有一家灵泽酒坊。 等到这酒坊推而广之，连锁店一出世，这个数字将会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往上增加。 至于限购？ 今天莫泽能以产量不足为由，限制购买数量，改明他就可以对外宣称增大产量，将这个限量提升。 最终解释权归店家所有，就是这么个道理。 …… 相比于莫泽这里一片喜悦，另一边的孙家，此时却已经焦头烂额。 孙宁早在灵泽酒坊开业之际，他就在酒坊附近找了个二楼的窗台，仔细观察，并且还寻了一个伙计，让对方给他传话，以便知晓下面都说了些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孙宁虽不是兵家之人，但这商场如战场，孙宁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 起初陈觉所说的那些，基本上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当那限量之言一出，他就有些不会了。 当时的他和旁人一样，皆认为这是取死之道，可当他看到那些人挨个喝完酒之后的表现，尤其是当镇国将军府的人出现之后，他就已经明白，这场赌约他孙家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在此之后，他也是选择暂时放弃酒坊的生意，全力弥补莫灵在其他地方给他制造的麻烦，毕竟酒坊这一块已经吃了大亏，其他地方肯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忙碌一整天之后，苏宁如今才刚刚得闲，想要休息一会儿，结果却被孙杰的吵嚷声给打断。 “爹，现在怎么办啊？那莫家的酒我已喝过，若是与之相比，咱们酿的酒确实像那白水一般，咱们之前所假设的那些情况现在已经全部落空了！” “而且现如今咱们店里面的那些熟客，都已经跑到那灵泽酒坊去卖酒，有好多人即便是存着好几顿酒的钱，也要去喝上一次灵泽酒坊的酒。” “尤其是那灵泽酒，今天刚一开卖就销售一空，若是不排队根本就抢不到。如今他们三天的销售额，估计已经超过咱们酒坊一个月的收入了。” “爹，这次赌局咱们输了啊！” 听着孙杰的叫嚷声，孙宁面沉如水：“闭嘴，这些事情难道我不知道吗？” “既是赌，必有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这么多年你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孙杰被骂得脸青一阵，紫一阵，最后还是不敢在孙宁面前发脾气，“那爹，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孙宁冷哼一声：“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你也别耽搁，现在就去找莫泽，把输掉的酒坊送出去。” “啊？真送啊。” “废话！” 孙宁怒道：“他莫家背后还有一个镇国将军府，如今别人堂堂正正得赢了你，你还能赖账不成？反正这铺子都得给出去，难道你还要再墨迹一阵子，把脸再丢的彻底点？” 见着孙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孙宁怒气更甚：“滚！现在就去办。” “是。” 急忙答应一声，孙杰扭头就跑。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 …… 第42章 高大威猛取其一 “呵呵，这可真是狼闻着了肉香啊，都想着来掺和一手。” 随手丢掉面前的信件，莫泽看向对面的苏灵珊说道：“看，这些大佬都看上咱们这个小酒坊了，一个个都想要来占些便宜，当初让你拿八成股份来换我这技术，不亏？” 见着莫泽这副夸夸自得的模样，苏灵珊撇了撇嘴，随后看着这些信件请柬，迟疑着说道：“可是咱们真的不用去理会他们吗？这里面有不少人，咱们都得罪不起呢。” “放心，” 莫泽一笑：“不要忘了，咱们背后可还有一位保护神呢，这些人和这位相比，可还算不得什么。曹老既然两成份子已经拿到手，怎么也得护着咱们点？” 其实自灵泽酒坊第一日开张之后，就已经有嗅觉敏锐的人在暗中想要和莫泽接触，只不过都被莫泽搪塞了过去，或许是这些人还要些脸面，没有太过逼迫，所以莫泽倒是能够过几天安生日子。 听莫泽提起曹贺，苏灵珊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这些人是不比曹大人尊贵，但是曹大人会因为我们就得罪这些大人吗？” 在苏灵珊眼中，现在的莫泽不过是个侥幸得到曹贺赏识的小子而已，这一时的赏识，足够让对方为了莫泽来得罪其他官员吗？ “你这话应该换个说法，” 莫泽神秘一笑，凑到苏灵珊近前说道：“曹老想要借我们这个由头，得罪一些人。” 自从两人住在一起后，莫泽时不时就会搞这种突然袭击，这也让苏灵珊的抗性大幅度增强，只不过那被热气弥漫的耳垂，此时还是有些发红。 “曹老自己想要得罪他们？这是为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莫泽微微一怔：“这个曹老倒是没有明说，他只是让我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去请他出面来震慑宵小。现在这些人，能拖就拖，只要他们还来文的，咱们就能稳住。” “要不你还是去问问曹老，这事情不落实，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听见这话，莫泽突然反应过来，苏灵珊竟是跟着自己改了对曹贺的称呼，嘴角不禁一弯：“好，听你的。” 两人正说着，莫殇站在门外喊道：“大哥，大嫂，孙家的人来了。” “这就来。” 说着，莫泽看向苏灵珊：“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来得应该是你那位堂姐夫，要不要出去见见？” “不去，” 苏灵珊嗔怪地看了莫泽一眼：“别人肯定是来说赌约的事情，你这个时候让我出去多尴尬？还是说你想要让我和你一起，去打趣我这位堂姐夫吗？我以后还得见堂姐呢。” 莫泽一怔，强辩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痛打落水狗的人吗？” “你觉得呢？” 在苏灵珊鄙夷的目光中，莫泽不断溃败，最后逃之夭夭。 “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噗嗤。” 见着莫泽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苏灵珊瞬间破防，笑得开怀。 …… 来到前院，莫泽看着孙杰的身影，心中还在想着之前与苏灵珊的对话。 “我是那种人吗？真的是。” “堂妹夫，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见着孙杰的笑脸，莫泽突然改变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好意思，我不是这样的人。 没错苏灵珊，你看人真准！ “哈哈，原来是孙家酒坊的当家少爷啊，不知道您这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孙杰听着孙家酒坊四个字，脸上的笑容一僵，“堂妹夫倒是好口舌。” “呵呵，比不上阁下前些天在苏家对我的指责。” 见这话三两句便走进了死胡同，孙杰也没了和莫泽虚与委蛇的心情。 “开门见山，今天我到你这儿来，就一件事情，之前的赌约，你赢了。” 听见这话，莫泽右手一伸，将孙杰看得一愣。 “你干什么？” “地契啊，难道你忘了当初的赌注是什么了吗？现在既然你也知道自己输了，还不快将地契拿出来？难不成等着我请你喝茶？” “你！” 孙杰闻言一怒，握拳伸指，指向莫泽。 见孙杰如此，莫泽还没给出反应，倒是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莫殇此时站到莫泽身边，冷冷地看着孙杰。 莫殇虽然尚未成年，但毕竟是跟着莫泽从刀山血海中闯过来的，配合上强健的肌肉，看上去极具威慑力。 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孙杰自然清楚，再加上此时是客场作战，所以孙杰狠话也不敢再放，只得愤怒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孙家酒坊的地契，狠狠地摔在面前的地上，夺门而去。 莫泽见状，倒也没阻拦，毕竟孙杰这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发泄一下，理所应当。 满是笑容的弯腰将地契从地上捡起，莫泽将它转交给一旁的莫殇，“交给你大嫂保管，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着，莫泽看着莫殇如今的模样，不禁渍渍称奇。 还记得莫殇刚跟着他的时候，身体还很瘦弱，个子也不高，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小孩儿。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再加上他在莫家的这些日子里吃好喝好，身体竟是迅速发育，已经变成一个一米八的壮汉，与莫泽相当。 可问题在于，莫殇如今尚未成年，身高还有发展的空间，假以时日，突破两米大关也不无可能。 想着这些，莫泽微微摇头。 高大威猛，这其中一项，他应该是要被莫殇后来居上了，但是这另一项，莫泽傲然而立，因为在这方面他有十足的自信！ …… 第43章 路有肥肉饿狼至 出了灵泽居，莫泽便朝着镇国将军府走去，既然已经答应苏灵珊前去找曹贺问问清楚，他自是不能食言。 不过这刚离开小院没多久，莫泽便是感觉到一种若有似无地窥探感，仿佛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一样。 “孙杰派来的人？” 心中闪过这样的疑惑，莫泽佯装没有发现异常，保持常态继续朝前方走去。 毕竟此时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有些诗才的少年郎，若是表现得太过敏锐，恐引人怀疑。 就这样混迹在人群中走了半晌，莫泽方才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莫泽已经发现自己身后之人的跟踪技巧很是拙劣。 这样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既然如此，那不如给对方一个靠近自己的机会，如此一来，莫泽也能弄清对方的目的。 若是对方心怀不轨的话，这小巷既能杀人，亦能反杀于人。 果不其然，当莫泽进入小巷后不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他身后，并且出声将他喊住：“莫公子，暂留一步。” 见对方出声叫喊，莫泽也在心中肯定一件事情：对方不是冲着自己这条命而来。 佯装茫然地回过头，莫泽看着这个中年人，面露异色：“阁下认识我？” “那是自然，莫公子聪明绝顶，先有诗名广为流传，后来又研究出灵泽酒这么个好东西，在下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身份呢？” “可是我还不清楚阁下的身份。” 中年人一笑：“不好意思，倒是忘了自我介绍，在下肖华，如今在户部侍郎大人手下做事。” 说这话的时候，中年人语气中的自傲，显露无遗。 莫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杨大人手下的人，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户部侍郎，杨晓，朝中绝对的重权人物，莫泽这些日子和曹贺来往甚密，自然不会不清楚。 见着莫泽如此，肖华更加自信几分：“自然是给你谋好处。” 回头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后，肖华方才接着说道：“你那灵泽酒确实是个好东西，但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想来你也明白。” “若是没有我家大人的庇护，你们莫家的产业恐怕会被一些人给直接侵占，所以为了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我特意前来给你机会，与我一同为杨大人效力，到时候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 见肖华一副施舍地语气，莫泽强忍着笑意说道：“敢为阁下，若是我不愿意为杨大人效力，又当如何？” “当如何？” 肖华脸色一冷，威胁道：“知道户部是干什么的吗？若是你不识抬举，莫说是你那小小的灵泽酒坊，就连你背后的整个莫家，最后都难逃破家之祸，这其中的分量，你自己掂量清楚，莫要自误！” 莫泽眼睛一眯：“那不知阁下觉得，我应该如何做，才算为杨大人效力？” 见莫泽服软，肖华却是习以为常：“杨大人仁慈，原本你只要将酒坊所得取五成上交即可，可你之前那一番质疑，却要再多付出一成，作为向杨大人的赔礼。” 肖华这三两句间，就想要巧取豪夺一家铺子的六成收益，这副嘴脸，不禁让莫泽心生厌恶。 “阁下所说之事太大，我还需要去与酒坊的另外一位当家人商量一下，才能作出决定。” 肖华撇嘴道：“无论是莫家还是苏家，哪一个敢对杨大人说不？你又何必费这些周折？” 显然，肖华来之前也是调查过灵泽酒坊的，自是清楚这背后的莫家与苏家，只不过在他的调查中，显然还缺少了一个重要信息。 “阁下说的是，不如这样，还请阁下与我一同前去，只要这一位当家人同意阁下的提议，我立刻将酒坊的收益双手奉上，而且还会从中单拿出一成来送于阁下，以谢阁下前来告知所费的心思。” 听见莫泽还要多拿一成收益出来，肖华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自从知晓灵泽酒坊每天的销售情况后，他就盯上了这块肥肉。 而在此之前，他可没少借着杨晓的名头干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所以这次自然是选择故伎重施。 只不过他虽然经常干这种事情，但也知道分寸，通常情况下他也不会把人家逼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而此前他向莫泽开口要得六成，就是他自己在经过一番计算后得出的数字。 可如今莫泽自己愿意送上一成，那可就真是意外之喜了。 “好，我便随你去与这所谓的当家人好好说道说道。” 莫泽嘴角一弯：“请。”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那这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 第44章 驱狼逐虎为哪般 “曹爷爷，莫泽来了。” 听着孔萱的汇报，曹贺不禁一愣：“这小子隔三差五就到我这儿来，都快把这儿当他自己加了，怎么今天还要让你来给他通报？” 孔萱解释道：“曹爷爷，莫泽这次还带了个人来，据说是户部侍郎杨晓大人那一方的。” “杨晓……” 曹贺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随后哈哈一笑：“好，这只鸡正合适，走着。” …… 镇国将军府大厅中，此前还嚣张无比的肖华此时真成了笑话一般，站在厅中，浑身发抖。 看着肖华这副模样，莫泽还一脸关切地问道：“阁下这是怎么了？没事儿？” “没，没事。” 肖华盯着莫泽，牙都快咬碎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酒坊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大神，曹贺是什么人？那可是连当今圣上都对其敬畏有加的存在。 莫说是他肖华，就算是他口中的杨大人在这位面前，也得行晚辈、下官之礼。 连他主子都不敢招惹的人，如今的他竟然还想要去侵占别人的产业，这不是在找死是在干什么？ 肖华清楚，若是曹贺想要追究的话，杨晓可不会保他这条狗命！ 惶恐中，肖华也是顺带着将莫泽给恨上了。 若是莫泽早说他背后有这尊大神，他之前还可能那么嚣张吗？他还会要那酒坊的收益吗？ 可是恨归恨，一想到自己此时所在府邸的那位主人，他这恨意便再次被惧意冲散。 “是谁想要灵泽酒坊的收益？” 伴随着一声怒喝，曹贺出现在大厅，而当他那从军数十载的气势全开之际，肖华心中的惧意也是达到了顶点，只见他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曹大人，这都是误会，误会啊！” “误会？” 见着这人如此不堪，曹贺顿时有些不愿与之演戏，不过在想到一些事情后，还是冷哼一声：“我看着里面没有误会！莫泽，可是他想要灵泽酒坊的收益？” “不错，” 莫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位先生此前曾言，要晚辈拿出灵泽酒坊的六成收益送与那位杨大人，如此一来，才能保住莫家，否则莫家上下便有家破人亡之危。” “真是好胆！” 曹贺虎目一瞪，看向肖华喝道：“你现在就回去告诉那杨晓，这灵泽酒坊有我曹贺的份子，他若是馋了，就大着胆子来我府上取，若是他没有这个胆子，就给我安分一些，懂了吗？” “懂懂懂。” 肖华此时叩头如捣蒜地说道：“还请曹大人放过小人一次，小人一定会把曹大人的话转达给杨大人。” 懒得再与这欺软怕硬的窝囊货色多言，曹贺断喝一声：“滚。” 肖华一听，如蒙大赦：“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眼瞅着肖华一路连滚带爬，即将离开大厅之际，曹贺又是将他叫住：“等等！” 这一声大喝，顿时在肖华本就支离破碎的心理防线上补了重重一击，随着一股热意弥漫在双腿间，这地上竟是出现一滩水渍。 此时肖华更是双目含泪：“曹，曹大人还有，还有什么事。” 曹贺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有些嫌弃地说道：“告诉杨晓，以后若是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不管是谁干的，一律会算在他的头上。” “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转达。” “滚。” 待肖华离开镇国将军府后，几人也不用再演戏，莫泽也是对着曹贺笑道：“曹老老当益壮啊，刚刚发威之时，小子好像看见一只猛虎，正在号令千军。” “哈哈，你小子又在调侃我？” 跟莫泽交谈的时间久了，曹贺也是学了不少现代词汇。 “哪有，小子这可是说的真心话，若非如此，那肖华又怎么可能被吓尿了裤子？” 听莫泽说起这事儿，曹贺却是嘴角一撇，“不过是一?包而已，若非他确是杨晓的管家，刚才我就一刀给他剁了，眼不见心不烦。” 摇了摇头，曹贺转而说道：“不提他，接下来这几天你就不要到我这里来了，我估摸着今天闹完这一出，汴都要热闹一阵子了。” “明白。” 莫泽点了点头，今日之事虽然是那肖华自找的，但若是站在那杨晓的角度来看，莫泽未尝没有在这里面“搬弄是非”，若有不满，也是应有之义。 不过只要曹贺一天不倒，他心中的不满就得一直憋着，不得显露丝毫，又或者等他官位高升，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或许可以无视曹贺的权威，来对莫泽动手。 但至少现在，他得忍着。 而经过肖华这么一搅和，莫泽倒是忘了，他今日来曹府的目的究竟为何。 …… 第45章 御赐天下第一酒 “你说什么？” 杨晓沉浮官场这么多年来，早已经养成了极深的城府，但今天府上管家对他说的话，还是让他差点破防。 “镇国将军府的生意你也敢去抢，而且还打着我的名号，你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觉得你家老爷这些日子过得太顺当了一些，所以想要给我找些不痛快？” “老爷，不是这样的。” 肖华早已经换过一条裤子，此时他看着杨晓，连忙解释道：“小人去找那莫泽之前曾经调查过，真的没有发现那灵泽酒坊竟然还和曹大人有关系。” “而且若不是那莫泽骗小人，小人肯定也不会去到曹大人府上，还请老爷明察。” “他骗你？” 杨晓冷哼一声：“你都开始惦记别人家业，拿着莫家全家威胁他，他不过是你坑了你一把，又算得了什么？” 嘴上这么说着，但杨晓心中还是不爽。 正如肖华所言，你明明背后有曹贺这么一尊大神，为什么不提前说明，偏要把他杨晓架在火炉上烤？这是看不起他杨晓吗？ “看在你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份上，此次之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不过这件事情毕竟出了，为防曹贺抓着不放，你先去江南的老宅子待上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之后，你再回京。” 一听这话，肖华大喜过望，随后更是泪眼蒙蒙地说道：“老爷仁慈，老爷仁慈，老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小人从今以后做事之前定会三思而后行，绝不会再犯像今日这样的错误。” “嗯，去，今天就走。” “是，还请老爷多多保重身体，莫要为了国事操劳太甚。” 看着离去的肖华一副忠仆表现，杨晓貌似遗憾道：“可惜了，经过此事之后，说不定能成一条好狗，不过他能伤着第一次，说不定也会有第二次。可惜，可惜。” 嘴上唏嘘几句，杨晓思绪一转：“倒是曹贺此举，属实怪异，以他的性格，纵使这酒坊再赚钱，他应该也不会看重才对，怎么现在为了一个酒坊，发这么大的脾气？” 在官场中，皇帝或许还不清楚自己手底下官员的品行，但这些官员彼此之间，却大多了解透彻。 也正是因为了解，杨晓才更是疑惑。 想着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杨晓目光一凝：“难道他这是在自污？” …… “曹爱卿倒是懂进退。” 皇宫之中，皇帝听着刚刚传来的消息，竟是难得的露出笑颜。 “原本朕还在琢磨着，曹爱琴怎么会和一商贾之子搅合在一起，现在看来，他倒是明白朕的心思。” 此前的曹贺，不爱名利，却又战功赫赫，尤其是经过此次抗击匈奴一战，更是让他声名大振，有了功高震主之嫌。 而且曹贺在回京之后，因为某事与皇帝正面吵了一架，甚至为此还动了兵谏犯上的念头。 皇帝也正是因为那日见曹贺流露出了恨意，心中的提防之意提升到了无语附加的地步，若非如此，莫泽进入曹府的消息，就不会那么快的送到皇宫之中。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有所恶，下必慎焉。 这也是为何如今的曹府本是声名远传之际，却是门可罗雀，唯有莫泽时常拜访。 而那时的曹贺也是深居镇国将军府中，犹如藏锋利剑，蓄而不发。 汴都看似一片祥和，可实际上只有这些朝廷大员们方才清楚，当时是怎样的危机四伏。 不过现在，曹贺动了，只不过他并不是如皇帝所担心的那样剑指皇城，而是选择为了那铜臭之物，朝那杨晓发怒。 若是寻常臣子闹出这样的矛盾，皇帝自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现在…… “传朕口谕，灵泽酒美甚，寻常酒不及其一也，特赐灵泽酒坊牌匾，署名天下第一酒。” 既然现在曹贺为了那灵泽酒坊护食，那皇帝就如他所愿，让这灵泽酒卖得更红火一些，哪怕这酒，皇帝根本就没有喝过。 “奴才遵旨。” 皇帝高兴，老太监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也是松了许多，此时答应的声音较之以往也大了不少。 不过皇帝闻音只是瞥了老太监一眼，并未多言。 今个高兴，不杀人！ 至于那灵泽酒，倒是可以寻来喝上一些，只是听说这酒甚是霸道，常人喝上数杯便已酒醉，言行无度，所以等到要喝的时候，倒是要屏退左右，独酌独饮。 …… 第46章 纹银百两换门庭 “陛下口谕：灵泽酒美甚，寻常酒不及其一也。特赐灵泽酒坊牌匾，署名天下第一酒！” 莫灵看着面前这块牌匾，惊喜交加。 这喜，自是为了莫泽而喜。 毕竟这小子此前写个诗被皇帝嘉奖也就算了，可如今不过是酿个酒，皇帝竟然还御赐一个“天下第一酒”的牌匾，这是何等荣耀？ 可以说以后在大光境内，这灵泽酒坊的地位算是彻底稳固，而且这还是官方认可，不容改变的事实。 至于这惊……灵泽酒坊的牌匾，送到莫府来做什么？莫灵可是清楚，那灵泽中的灵字，可是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心中想着，莫灵看着传旨太监的容貌，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上次传旨的那人吗？这是又来讨喜钱了？ 莫灵心中无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掏出银票，“谢过公公。” “哎。” 太监见着银票，顿时眉开眼笑。 他当然知道这牌匾应该送到灵泽酒坊去，但那里不过是个小酒坊，又能有几个钱？ 而且那里的人可未必有莫灵这么懂事，也未必有莫灵这般出手阔绰，既然如此，倒不如梅开二度，再临莫府。 反正据说那莫泽，也是这莫灵的侄儿嘛，都一样！ 待这太监离开后，莫灵方才吩咐一旁的下人，去灵泽居把阿泽找来。 不多时，莫泽抵达莫家，看着面前刻有“天下第一酒”的金色牌匾，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去试试真假。 像是猜到莫泽的想法，莫灵淡然道：“别看了，镀铜。” 显然，在此之前，他已经亲自验证过。 同莫灵如此说，莫泽顿时少了许多兴趣，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有了这块牌匾，灵泽酒坊后面的日子倒是好过了许多，不过大伯，为什么这牌匾是送到您这儿来的？” 淡淡地瞥了莫泽一眼，莫灵开口道：“灵泽酒坊现在赚钱不少？” 莫灵突然调转话题，顿时让莫泽愣了一下，随后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算起来的话，再过两天，给家族的分红足以将家族之前垫付的资金全都补上，后面就是纯盈利了。” 听到这个消息，莫灵心中一酸。 近些日子他趁着孙家人专注酒坊的生意，也是在其他地方占了孙家不少的便宜，这也让他略有些自得。 可是现在算算，即便他花了这么多的精力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竟然还是不如莫泽那一个小小酒坊的盈利，这就让他有些不爽了。 “既然你已经开始赚钱了，那这事儿就可以告诉你了。” 莫灵淡然道：“此前你写完那两首诗后，陛下下旨嘉奖，我给了前来宣旨的太监一百两银子作为辛苦钱。” “明白了，我补上。” 作为家中刚独立的孩子，赚了钱自然要给家中长辈孝敬一些，这点道理莫泽还是清楚的。 见莫泽忙不迭地答应，莫灵却是接着说道：“今日宣旨，我又给了那太监一百两。一共两百两银子。” 莫泽听到这句话，不禁一怔。 一百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已经差不多够一个家庭度过一年不错的生活，即便是对于宫里的太监而言，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若非如此，那太监也不会特意来到莫家宣旨。 “大伯，您……” 无奈摇了摇头，莫泽苦笑道：“好，我也补上。” 莫灵闻言，冷哼一声：“行了，把牌子领回去，待会儿记得让人把银票送过来。” 听见这话，莫泽苦笑更甚，“大伯，月底分红之时我给您加上二百两银子可好？” “也行，滚。” 莫泽当然不清楚，莫灵此时针对于他，其实是因为莫灵自己酸了，最后百思不得其解下，也只能灰溜溜地带走这块御赐的木质镀铜牌匾。 看着离去的莫泽，莫灵方才暗自嘀咕道：“照这样下去，这小子过不了多久就比老子这个当大伯的还富了，真是妖孽！” 嘴上这么说着，莫灵脸上的笑容也是逐渐弥漫开来：“三弟，你可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如此想着，莫灵却是念头一转：“现在阿泽也有了自己产业，倒是可以将小武从苏州老家叫过来了。” …… 第47章 喜事应当两人共 原本莫泽找人搬出牌匾后，就准备直接送到灵泽酒坊去，不过半路上他念头一转，就将目的地改成了灵泽居。 虽然这牌匾是镀铜的，但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皇帝御赐之物可是有着特殊加成的，而莫泽得了这么一块牌子，自然是要向苏灵珊展示一番。 一进院子，莫泽就看见那丫鬟红儿正在院中，于是立刻朝她喊道：“快去把灵珊叫来，我有大宝贝给她看。” 红儿不明所以，还是乖巧地答应：“是，姑爷。” 不过片刻，苏灵珊的声音便先一步抵达：“大伯又给你送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高兴。” 刚刚莫泽是被莫灵叫走的，如今一回来就说有宝贝，苏灵珊自是有所联想。 “嘿嘿，这东西可不是大伯送的，这快牌匾可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才得到的。” “一百两银子？” 苏灵珊闻言一愣，跟莫泽在一起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了，莫泽这个人不嫖不赌，平日里除了早起健身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一些杂书，实际开销连她这个妇人家都不如。 可如今对方竟是花一百两银子买了块牌匾，这就不得不让苏灵珊感到好奇了。 见着苏灵珊好奇的目光，莫泽微微一笑，随后伸手将伸手牌匾上的蒙布一掀，“天下第一酒”五个大字顿时出现在苏灵珊眼前。 可是谁曾想，苏灵珊见后不喜反惊：“你怎么买这块牌子？赶快去退了，天下第一这几个字哪里能随便叫的？” 先入为主之下，苏灵珊自是没有注意到那牌匾右下角的皇帝大印，此时生怕莫泽犯了忌讳，着急不已。 莫泽见状，淡然一笑：“你看看那牌匾右下角，这可是皇帝御赐的东西，有何当不起的？更何况就算没有这牌匾，在这烈度上，咱们的灵泽酒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听莫泽如此说，苏灵珊方才反应过来，转惊为喜之际，却又恼道：“所以你又在骗我，这明明是陛下御赐的牌匾，为什么你还说你花了一百两银子？” “嘿，这我可没骗你。” 莫泽一笑，随后将此前在莫府发生的事情给苏灵珊解释了一番。 “这倒也是，” 苏灵珊此时醒悟过来：“早就听说这宫里的公公外出传旨之事，若是好事，都会收些喜钱，还是大伯见识广，竟然反应这么快。” “行了，牌匾你先看着，如今陛下御赐牌匾，这酒坊一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我也得去拜访一下曹老，跟他说明此事。若是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没回来，你就让人将这牌匾给陈掌柜送去，挂在店铺中。”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更何况这还是皇帝御赐的牌匾，若是不挂到店中，岂不是成了无用之物？ …… 莫泽刚到镇国将军府外，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此处，略一观察，他就发现这辆马车并不是镇国将军府所有。 猜到这是有人前来拜访，所以莫泽干脆在附近寻了个茶棚，点了壶茶水喝着。 也不知该说莫泽是幸运还是不幸，此时炒茶之法已经盛行，他倒是用不着品尝一番此前那种大杂烩般的煮茶滋味，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他少捡了一门营生。 福耶？祸耶？ 时间不长，一壶热茶刚刚上桌，远处的镇国将军府中就有一人走出，瞥了一眼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壶，莫泽目光一转，看向一旁刚刚赶至茶棚的年轻人说道：“嘿，朋友，这壶茶刚上，我还有事，请你喝了。” 说罢，莫泽转身朝着镇国将军府走去，独留年轻人呆在原地。 …… 第48章 黄金千两买人心 “曹老。” 曹贺刚刚送走一位客人，便听见莫泽的叫喊声。 他看着莫泽无奈地说道：“不是让你这些日子别来我府上吗？怎么又来了？” “嘿嘿，小子这次来可是有要事说与曹老听。” 曹贺嘴角一撇：“你小子哪次来不是有要事？来都来了，说，什么事。” 一边说着，曹贺一边走向大厅中熟悉的座位，而莫泽也是轻车熟路一般，坐到曹贺一旁。 “刚刚陛下派人送来一块‘天下第一酒’的牌匾。” “哦？” 曹贺一怔，随后嗤笑道：“这些人的动作倒是真快。” “些？” 抓住这个字眼，莫泽瞬间回想起之前看见的那辆马车，问道：“曹老，刚刚是什么人来拜访的您？” “你看见了？” 曹贺也没隐瞒，开口道：“还不是你刚刚得罪的那位，家里狗没拴好，这不是来找我赔礼道歉来了。” “杨晓？” “嗯。” 点了点头，曹贺眉头忽地一锁，随后又缓缓松开：“这杨晓不简单啊。” 莫泽虽闻言一愣，但也没接话，这倒是让曹贺一时间有些尴尬。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说这句话？” “好奇啊，” 莫泽点头道：“但是我知道您老会按捺不住，自己说出来，小子又何必来当这个捧哏呢？” “捧哏？” 见曹贺疑惑，莫泽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虽然有说书人，但相声这种模式，却还没有推出。 “捧哏，顾名思义，就是把您那话茬接住的那个。” 曹贺明白过来，却又摇了摇头：“你啊，总是弄出些怪词，偏偏听起来还很有道理。” 莫泽一笑，随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话茬又转了回去：“所以曹老为什么会说那杨晓不简单？” “因为他来得太快了。” 曹贺倒也没有和莫泽计较，而是解释道：“不要看之前我对他那管家呵斥得厉害，可实际上对于我们这些官场上的人来说，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当然，杨晓赔礼道歉是肯定的，但如今这个敏感的时期，他能来的这么快，就说明他已经猜到我这么做的目的，所以才想要来探探虚实。”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会儿他已经入宫面圣了。” 曹贺的解释不长，但莫泽却听得有些迷糊：“曹老，什么叫做敏感的时期？而且他给您道歉，为什么还要入宫面圣？” 见莫泽还没反应过来，曹贺咧嘴一笑：“小子，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犯迷糊了？此番匈奴之祸，于大光而言，大还是小？” “当然是大，而且是天大的事情。” 汴都的百姓对此次匈奴来袭一事，或许还没有那么深刻的印象，单从边关回来的莫泽可是清楚，此番匈奴究竟是有多么的狠辣。 “这么大的祸事，却被老夫平定，你就觉得这功劳又大不大？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见莫泽陷入沉思，曹贺接着说道：“原本若是你能表明身份，领下那护国大将军一职，倒是可以将这份功劳分润一些，若是你再向陛下表明忠心，如此一来，陛下或许也不会对我这般忌惮，但是很可惜，没有如果。” “上有所恶，下必慎焉。在这个关口，杨晓能够这么快入我府上，那自然是猜到我为了灵泽酒坊而找他麻烦的原因，无非是自污名声，以求自保。” “而他在见过我之后，再将我现在的情况说与陛下听，如此一来，他和陛下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这其中的道道，你可明白了？” “明白。” 莫泽之前只是不了解，但这并不代表他蠢。 尤其是曹贺几乎是将这件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给莫泽听，若他还是听不明白，那他真是愧对曹贺对他的看重。 “这就是您之前让我不要急着接着搬出镇国将军府名头的原因。” “没错，” 曹贺点头道：“自污也要讲究策略的，若是没有点实质性的行动，我发这个威，不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思索片刻，莫泽疑道：“您确定这一招真的有用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是那皇帝还是对您心怀忌惮，又当如何？” “确实有这种可能，” 曹贺说着一笑：“但是你忘了那块牌匾吗？你小子不会真的以为，陛下会因为你酿出来新酒，就给你这么大的面子，御赐你一块‘天下第一酒’的牌子？” “他这是在告诉我，我现在做的事情他很满意，只要我保持这个爱财的污名，他就可以顺应我意，赐我荣华富贵。” “小子明白了。” …… “臣杨晓，参见陛下。” 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淡然道：“朕听说你近来得罪了曹爱卿，可有此事？” 杨晓一脸恳切：“臣不敢欺瞒陛下，此事虽乃臣家仆所为，但确是我管教不严所致，所以今日臣已经亲自去向曹大人请罪。” “哦？曹爱卿可有原谅你？” “禀陛下，曹大人尚未原谅臣，实在是曹大人所要千两黄金赔礼，实在太多，臣囊中羞涩，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故而今日臣自曹大人府上离开时，曹大人还多有不满之色。” “千两黄金？” 听见这个数字，皇帝嘴角一弯：“曹爱卿如此要求，属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你拿不出来，也情有可原。不过你毕竟是落了曹爱卿的面子，若是不给出赔偿，也确实不合适。” “这样，你回去看看，能够拿出来多少银子，若是有不够的，递个折子上来，朕让内务府帮你出了。” “谢陛下鸿恩。” …… 第49章 家有兄长忽外归 有了皇帝御赐名号，再也没有人来打灵泽酒坊的秋风，莫泽也是按部就班，与苏家、莫家一道，慢慢地将这灵泽酒坊推而广之，毕竟这好东西不能只留在汴都。 不过这些事情，莫泽却也没有掺和太多，把那酿制灵泽酒的法子告诉莫灵之后，便蜗居在灵泽居那小院子里，任时光荏苒，酷暑临至，方才从那院中走出。 “太热了！” 莫泽感受着空气中的燥热，心情也跟着烦躁了起来。 一旁的苏灵珊带着面纱跟在莫泽身边，撇嘴道：“前两日我都已经告诉你，这大暑将至，让你做好准备，减些衣物，自己又不当回事。” 听见这话，莫泽虽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有反驳。 因为此前的他也没有想到，哪怕古人无法通过各种精密仪器观测天文，竟然也能够如此准确的预估气候变化，这个哑巴亏，他只能自己暗自吃下。 脑袋一转，他看向另一边的莫殇说道：“你们那儿夏天是怎么避暑的？” 莫殇闻言一怔，随后老老实实地说道：“光膀子往树林里钻，就能凉快不少，不然就是去找附近有没有小溪小河。” 莫泽眉头一皱：“下河洗澡可不行，不安全。” 脑袋一转，莫泽笑道：“行了，待会儿等回去之后，我想办法弄一个加湿器出来，也能让大家伙凉快凉快。” “加湿器？” 听着这个有些古怪的词汇，苏灵珊和莫殇都没有惊讶太久，毕竟和莫泽相处久了，他们也已经习惯莫泽的奇思妙想。 不多时，一行人抵达莫府，门房一见着莫泽一行人，立马就迎了上来：“莫泽少爷，莫武少爷已经回来了。” 门房说着，还有些迟疑着说道：“莫武少爷今天刚刚回来，家主也很高兴。” 莫泽闻言微微颔首，今天他们之所以一起来莫府，也是因为莫灵传来消息，莫泽的堂兄莫武，也就是莫灵的亲子今日自苏州而归。 再加上莫泽夫妇二人也确有些时日未来莫府，此番自是借故一齐登门。 行至莫府内，莫泽一眼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此人二十出头的模样，与莫泽有两分相像，但相比之下，对方看起来要比莫泽身形更瘦弱一些，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始终保持，看上去倒是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因为莫泽这位堂兄，也确是一书生。 “堂兄，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有气质。” 苏灵珊等人已经习惯莫泽的说话方式，莫武却没有半点准备，此时猛然听见这句话，竟是愣在原地。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他们这堂兄弟的关系可算不上好。 或许是因为莫泽父母早亡，所以莫灵一直以来就偏爱于莫泽这个侄子。 本来因为莫武年长几岁，也不会太过计较这些事情，但偏偏此前的莫泽是个爱卖弄的性子，时不时去撩拨他这位堂兄，所以小时候莫泽和莫武可没少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争执。 虽然此前几年两人未曾见到，这些矛盾也淡化了许多，但莫武也没有想到这个讨厌的莫泽会一上来就夸自己，而且还夸得这般肤浅。 苏灵珊见状，强忍笑意，上前一步对着莫武行礼道：“灵珊见过堂兄。” 看见这熟悉的礼节，莫武方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也是迅速回归：“弟媳不必多礼，父亲此前已经来信向我介绍过你，莫泽能够娶到你这样的姑娘，是他的福分。” “堂兄，为什么你不搭理我？还在为以前的事情生气？我知道那都是我年少不懂事，还请堂兄看在大伯的面子上，原谅小弟这一回，” 莫泽继承了这副躯体的记忆，自是清楚这位堂兄与自己的矛盾基本上是由“他自己”造成的，所以此番相见也是想着能够缓和关系。 这也是为何，此前那位老门房会给自己多说那么一句话的原因。 莫武性子是真好，所以此时他见莫泽主动认错，心中那点不快也是消散而去：“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闹出点矛盾也属正常，放心，我不会一直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的。” 莫泽闻言嘴角一弯，走上前去一把挽住莫武的脖子说道：“好哥哥，走，见大伯去。” 这个时代的人本就羞涩，再加上莫武是读书之人，更是重礼，此时突然被莫泽“袭击”，本欲反抗，但当他想到莫泽所言，却是忽然放松了抵抗。 这般样子虽然有些不雅，但想来父亲若是看到，应该会为此感到高兴。 如此想着，莫武也是配合着莫泽，朝着内屋走去。 ……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快放开！” 显然，莫灵第一时间并没有接收到莫武这一番孝心。 因为当他在看到这两人扭在一起后，哪里会想到这两人是在表示自己的亲密关系，他只能以为，这兄弟二人刚见面就因为往日恩怨而大打出手，所以第一时间出言呵斥。 直到两人解释之后，莫灵方才反应过来，不过他还是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这像什么样子？” 话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着这个笑容，莫泽两人也是面带笑意。 演完收工。 …… 第50章 清直向左思难明 “堂兄，听说你今年准备考举人？” 既是唠家常，莫泽自是挑对方所擅长的事情来聊。 听见这个问题，莫武点了点头：“不错，前年我已考中秀才，如今两年积累，也到时候检验这几年所学。” 说着，莫武看向莫泽说道：“既说起科举之事，我倒是有一事想问堂弟。如今你已得陛下赏识，又确有诗才，可有读书参加科举的想法？” 此问一出，哪怕是莫灵和苏灵珊都将目光转来，想要知晓莫泽的回答。 只有另一边的莫殇暗自撇嘴，莫泽连护国大将军的位置都没要，又怎么会去考那劳什子科举。 果不其然，只听莫泽说道：“堂兄，这科举之事就算了，我这天马行空的，若是让我偶尔写两首诗或许还行，若真上了考场，恐怕会露怯。” 莫武闻言，眉头一皱：“怎么会呢？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你既能掌握诗词一道，想来只要花些功夫，也能在其他方面有所得。我早年参加科举之时，所写感悟尚有存余，若是你需要，我可以拿来借你一观。” 莫武说得恳切，莫泽却是有些无奈。 他这个堂兄性子确实不错，就是这眼力见儿似乎差了点。 “好了，阿泽不愿意去科考就算了，咱们家能出你这么一个读书人，也算是不错。” “可是……” 莫武刚欲分辨，却是看见莫灵瞪了自己一眼。 此时的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傻小伙，以为自家父亲瞪自己就是偏好堂弟，看着一旁若无其事喝茶的莫泽，莫武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堂弟只是不喜参加科举，而不是真的学不进去。” 莫泽闻言，举茶杯的手不禁一顿。 道理没错，但这话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呢？ 看着莫武，莫泽叹了口气说道：“堂兄，其实我觉得你老是老老实实继承咱们莫家的产业，科举入仕不适合你。” 莫泽说的是实话，如今的官场之复杂，从曹贺那儿就可以略知一二，以莫武这分君子心性，去了官场怕不是要被吃干抹净。 莫武却是没能理解莫泽的意思，疑惑道：“为什么堂弟所言和老师所说有些相似？但我平日里学业均是诸多同窗中名列前茅者，为何不去科举？” 莫泽半晌无言，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堂兄，我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若是改日堂兄高中，入朝为官，却发现你的同僚为了升官发财，向你的上官行贿，你当如何？” 莫武正色道：“自是向上官之上官报告，如此受贿之举，岂能听之任之？” “好，” 莫泽接着说道：“可若是这上官之上官，同样受了堂兄上官之贿赂呢？” 莫武眉头一皱：“堂弟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很简单，堂兄为人公正，弟相信堂兄日后若是入朝为官，能够做到清正廉洁，但是这样的人往往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挤，甚至堂兄若是如你之前所言一般，逢恶必究，恐怕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此地也没有外人，莫泽倒也不担心他说的这些话被人传了出去：“像是刚刚，堂兄已经猜到我是因为不愿意去参加科举，才选择搪塞过去，可为什么堂兄你要将它说破呢？” “堂兄此举对于我而言，无伤大雅，但若是换在官场之中，当堂兄发现你周围的人都在进行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时，你一旦选择说破，这可就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到时候引火上身，乃至家破人亡，也未可知。” 莫泽说得有些严重，但正所谓管中窥豹，从莫武之前的表现来看，莫泽却已经开始担心这一点。 “所以弟希望堂兄要么放弃科举，要么等到将来入朝为官之际，能够做到不听不闻不看，不去同流合污，但这眼里也要适当的容些渣子。” 莫武听完并没急着反驳，而是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此时的莫灵也是忽然发现，自己这个独子在外这两年，思想竟是变得如此纯粹，一点都不没有自商贾之家继承的圆滑。 见多识广的他，自是清楚那官府之中，究竟有多少蝇营狗苟，此时也是附和道：“小武，阿泽说得其实没什么错，我们不是让你做那贪官污吏，但也希望你以后考中之后，不要自己把路走的太窄，那样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见莫灵也附和莫泽，莫武眉头皱得更深：“父亲，堂弟，刚刚这一番话老师也曾对我说过，但为官者，不就是应该上侍君王，下为百姓吗？抱歉，我想我可能需要好好想一想。” 说着，莫武朝莫泽等人歉然行礼，随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莫泽见状，无奈一笑：“大伯，堂哥什么时候思想觉悟变得这么高了？” 这样纯粹的人，莫泽自然是欣赏、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推崇的。 但看过《铁齿铜牙纪晓岚》的他却很是清楚，在这个时代，这种人在官场的日子可不好过。 即便是那纪晓岚圣眷正浓，都会因此引来杀身之祸，更别说现在的莫武还只是一个尚未步入官场的学子，哪里去寻得大佬庇护？ …… 第51章 夫妻彼此诉衷肠 “莫泽，你刚刚跟堂兄说的那些，会不会太过了一些？朝廷里面应该也是有好人的，不然那现在这外面不都乱套了？” 回到灵泽居中，苏灵珊方才放开自己，她看着莫泽说道：“但是像你这么一说，岂不是那些当官的都是坏人？” “未必，” 莫泽摇了摇头：“例如曹老，以他的性子，必定会是一个好官，而且在朝堂之中，应该也会有其他同样为民的官员存在。即便不是如此，我也宁愿相信，如今的官场中都是好官，而不是希望他们都如我此前所言，是那贪官污吏。” “那你为何还要对堂兄这样说？” “灵珊，希望与现实是有区别的。” 莫泽看着苏灵珊细心解释道：“堂兄的性子你也看见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就的这份赤子之心，但不得不说，他这样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如今的官场。” “现在朝廷中的官员，我相信他们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都能想着为百姓谋福利，可是当他们手握大权却又无人监管之时，时间稍长，他们的初衷就会被慢慢改变。” “更何况灵珊，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寄希望于那可能的善，这样太过危险，尤其是在朝廷那个名利场中。” 苏灵珊虽是女子，但在苏府之时，也是读了不少的书，听苏苗讲了不少生意场上的事情，但此时也是似懂非懂。 “这就是你不愿意为官的原因吗？” 莫武或许在这方面单纯了一些，但他对莫泽的那一番评价却是极为到位。 以莫泽两次被皇帝恩宠的经历，若是莫泽想，入朝为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在他背后，还有曹贺这么一尊大神。 “算是，不过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相比于入朝为官，我更喜欢待在这院子里，做点爱做的事情，足矣。” 虽然已经对莫泽的性子有所了解，但听见这话，苏灵珊还是忍不住以手扶额，这男人怎么就没点上进心呢？ 心中想着，苏灵珊看着莫泽写写画画不停的模样，没好气地问道：“你这是又在干什么？” “画图纸啊。” 莫泽手中动作不停，同时回答道：“忘了刚刚在路上我说的吗？现在天气太热，我造个加湿器出来，就能够凉快一些。” “加湿器。” 再一次听见这个名字，苏灵珊方才意识到，莫泽可能又要研究出来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可意识到这一点，却让苏灵珊更加无奈。 这个男人明明很有才华，无论是他之前写的那两首诗，还是之后研究出来的新酒，都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像那些大英雄一样，或上马保家卫国，或从政治国安邦呢？ 她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可是偏偏她嫁给的人，却只想做一个才华横溢的逍遥少年郎。 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苏灵珊发现莫泽这样的感觉其实也很不错，但终究不是她最初心中所想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这份差异，让苏灵珊直到现在，也没有向莫泽表明心意。 偏偏莫泽也觉得成为正式夫妻之前，二人应该多一些了解，经历一些暧昧的过程，所以他也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只是偶尔撩拨苏灵珊一下，增添两人之间的感情。 这时间一长，灵泽居里的两个丫鬟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毕竟也没有下人来说主子不对的道理不是？ …… 第52章 薄利多销亦利民 “真鸡肋啊。” 花费了足足三天时间，莫泽最后虽然勉强做出了一个可以叫做加湿器的玩意儿，但却发现这装置着实有些鸡肋。 为什么？因为这个时候的房子太大，至少莫泽所在的房间是这样。 由于空间广阔，再加上如今又没有电力做推动，想要让这偌大的房间真的起到加湿清凉的作用，倒不如用土方法。 洒水。 这倒不是莫泽浪费，实在是现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汴都临河，自然是不缺水源，所以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莫泽这样的富商，洒水蒸发都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三天的时间里，莫泽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就直接改变自己。 蚊香驱蚊，花露水清凉，这两项东西弄出来，再加上这“奢侈”的洒水消暑，也能轻松地度过这个夏天。 而相比于加湿器，这两种东西的生产工艺可要简单得多。 蚊香不过是以艾叶为主要原材料，再辅以薄荷、金银花、香草等物，而稍微复杂一些的花露水，也因为莫泽提前一步将它最重要的原材料——酒精，给弄了出来，所以倒也不需要他再多费心思。 所以莫泽今天一早就直接来了莫府，准备将配方交给莫灵，让对方来研制这两种东西。 毕竟莫家家大业大的，各门各类的产业都有涉及，让莫灵来处理，总好过莫泽自己又蹲在那作坊里，挠头伤发。 “蚊香？” 莫灵看着莫泽写给自己的大致配方，疑惑道：“香囊等物不可用吗？” 莫泽一怔：“香囊？” “当然。” 莫灵点头说道：“难不成你以为这香囊真就只是女儿家送与心爱之人的礼物？里面装配的香草等物，其实也有驱逐蚊虫的效果。” 莫泽：…… 幸好莫泽也不真是全无准备，此时他反驳道：“可是大伯，这香囊成本高昂，百姓普通想来是用不起？” “侄儿这蚊香看似用了不少中草药，但都是极便宜的东西，若是制作出来，几文钱的蚊香已经足够百姓用上好几天，平均下来一天也就不到一文钱，而且效果肯定要比香囊这种东西好。” 说着，莫泽微微一笑：“况且大伯，这薄利多销的道理您应该比侄儿更加情况。这单株蚊香看似盈利甚少，但实际上由于这种百货类商品是任何人都能用得到的，所以他的真实盈利会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此话不假。” 莫灵从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那些看似不值钱的小玩意，实际上并不比那些售价昂贵的商品盈利低。 但是…… “你小子是铁了心的想要从商？” 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家族中能够有人进入到官场之中，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此前莫泽与莫武的那番辩驳莫灵可记忆犹新，虽然莫泽说的没错，以莫武的性子确实有些不适合官场，但莫泽能够说出那样一番老成之言，岂不是正好说明他自己适合官场吗？ 但如今莫泽能够说出这样一番经商之言，岂不又说明这小子将这一门心思都放在这锱铢必较的生意场上了吗？ 莫泽听见这话也很快反应过来，不过他也没有解释，毕竟他总不能说，这些都是他前世看电视剧小说学到的东西？ “一心从商倒也未必，不过研究一些东西能够帮助其他人也是好的嘛，” 莫泽嘿嘿一笑，和稀泥道：“像是这蚊香和花露水，对咱们家来说或许没太大的用处，但是对那些家境普通的家庭而言，这些东西的用处可不小。” “咱们家虽然干的是赚钱的生意，但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咱们能在赚钱的同时，帮那些不如咱们的人过得好一些，这不也和做官一样吗？同样是为百姓谋福利，这种方式还更加有效。” “堂弟说的有道理。” 不知莫武何时来到此处，他看着莫泽说道：“这几日我冥思苦想，还是觉得有些问题，想要和堂弟请教一二。” 莫泽倒也不拒绝，若是能够因为他这三两番话，就让这位堂兄变得不那么天真，他也是乐于见成的。 …… 第53章 莫家兄弟论官商（一） “这第一项，原本我是想要询问堂弟，如果不为官，应该如何施展心中抱负，但听了堂弟之前所言，我有了新的问题。” 莫武看着莫泽，目光灼灼地说道：“依堂弟所言，似乎家父所做的商贾之事，也能为国为民？” “当然。” 若是莫武问起别的，莫泽或许还答不上来，但如果只是问这种问题，那莫泽会有一箩筐的答案。 见莫泽答得恳切，莫武顿时一脸正色：“愿闻其详。” 既是求教，自然是要摆出求教的姿态。 “在回答之前，我想要先问堂兄一个问题，你觉得朝廷的官员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的用处究竟在什么地方？” “此问简单，” 莫武回答道：“先不提刑狱追逃这种普通百姓都知晓的职责，单以去岁匈奴作乱为例。百姓每年缴纳的赋税，将会有一部分化为军费，供朝廷操练大军，若是遇上外敌入侵，或是境内有反贼作乱，即可镇压宵小，保百姓平安。” “除此之外，若是遇上洪灾、旱灾、蝗灾等各种灾情，朝廷也会从国库中调拨钱粮进行赈灾，尽可能的减少人员伤亡。” “而且朝廷每年通过科举选拔人才，也能够做到推陈出新，提出各项有利于百姓的政策来，以便让百姓安居乐业。”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朝廷每过一段时间，也会专门安排官员修撰史书，以供后人传阅。” ……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莫武和莫泽说了许多，但莫泽在听完之后，却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可是这些，真的实现了吗？” 见莫武愣住，莫泽接着说道：“就以救灾为例，这史书上每每记录大灾，恐怕都是饿殍遍地，易子而食？即便灾情没有那么严重，死伤上千人，应该也是常有之事？这个时候，朝廷在什么地方？” 莫武反驳道：“虽说如此，可朝廷调度也需时间，更何况每次灾情出现的地方不同，严重程度不一，朝上诸公商议也是需要时间的。” “是嘛？” 莫泽一笑，随后看向一旁的莫灵说道：“大伯，若是今年关东闹灾荒，而您手里恰好有一笔粮，您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够将这批粮食送抵关东，又需要多少时间出发呢？” 见莫泽突然提到自己，莫灵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 “商人最是见风使舵，若是真有灾荒的消息传出，不出一日，我必定能够安排完人手，随时前往。”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莫泽转而看向莫武说道：“堂兄，为何大伯送粮只需一日准备，但朝廷赈灾却需要至少半月？堂兄可知有多少灾民，会在这段时间里因为没有吃的，而被活活饿死？” 说着，莫泽莫名一笑：“更别说在这赈灾粮运送的过程中，各地方的官员又会贪下多少，最后真正能够送到灾民手中的又有多少？” 听了这一番话，莫武其实很想反驳莫泽。 他想说朝廷和莫家不一样，各官员之间的调度也不同于莫灵的一言而决。 可随即新的疑惑又充斥着他的脑海。 这二者之间不一样，他能够理解，但为什么是朝廷的速度慢于自己的商队？救灾如救火，可为什么朝上的衮衮诸公还要彼此争论？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之前想要反驳莫泽的时候，竟然下意识地认为，朝廷本就应该比莫家慢，这又是为什么？ …… 第54章 莫家兄弟论官商（二） 见莫武陷入思索之中，莫泽的讲述却丝毫不停。 “刚刚这个例子，我只是想要告诉堂兄，朝廷在做这些为民之事时，会有多么的滞后。而接下来我将会给堂兄介绍，商贾对于百姓的作用。” 莫泽拿过莫灵桌前，自己刚刚画出来的图纸。 “就以这蚊香为例，要说起来只是一个驱蚊的小玩意，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堂兄认为，工部的那些官员，会去花心思研究这种东西吗？不会！因为他们想得应该是如何升官发财，又或者志向高远一些的，他们想的是如何为国为民，但却不知道，此事需躬行。” “当然，工部的那些工匠或许会沉下心来研究这些东西，但他们人微言轻，即便是研究出来了，只要他们那不通工巧之事的上官觉得看不上此物，那他们研究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堆废纸。” 莫泽话音一转：“但是商人不同，商人重利，这种品质看上去或许很不堪，但至少他们不会让明珠蒙尘，因为哪怕是石头，商人也会想办法把他变成夜明珠。” 听见这话，莫灵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屋子里这三人中，可就只有他算是彻彻底底的商人。 至于莫泽所说的把石头当夜明珠来卖的事情，咳咳，他也算是做过。 “而这一点也体现了商人的另一个特质，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正是因为有这样一双眼睛，市场上才会有那么多，文人学者所不在意，却能够实实在在利民的器具出现，并且广为流传。” 说着，莫泽也觉得自己说的失之偏颇了些，于是补充道：“当然，这也并不绝对，商人中不少都是见利忘义之徒，但那朝廷官员，真正为民的，又能有几个？” “除此之外，再说回商人本身。” “商人囤货居奇，取货物异地售卖，赚取钱财，但也正是他们这样的举动，可以让一个地方的人，见到其他地方的产物，而这一项，我管它叫做市场流通。” “像是雍州稻草充足，那里的人喜欢编些草鞋草帽自用，青州盛产桑麻，故而麻衣制品更为常见。” “若是没有商贾存在，这两地的人就只能自产自销，但又由于他们本地人基本上都会相关的技艺，所以最后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基本上只能自用，只有技艺十分高超之人，或许才有人购买他们编织的产品。时间一长，这技艺自然生疏荒废。” “但在有了商贾之后，两地之物异而处之，雍州人见麻衣欣喜，甘愿付钱，而青州人同样喜爱草帽草鞋，如此一来，两地之间货物流通，他们的生产欲望也会得到提升，这技艺也是随之增长。” “可是商贾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以高于收货价的价钱卖于另一个地方的百姓，这难道也要称赞吗？” 原本莫灵还听得乐呵呵的，但是莫武这一番话说出来，顿时让他有了想要把巴掌呼在莫武脸上的冲动。 作为一个老牌商人，莫灵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是清楚这商人对那些普通百姓而言，其实是利大于弊的。 当然，那种贪得无厌，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除外。 莫泽却是笑着摇头道：“堂兄，若是没有商贾，这两地的百姓编织出来的产品，根本就卖不出一文钱。相比之下，商贾虽是赚了钱，可同时也让这些生产者赚了钱。至少，那些人在卖出自己所做东西的那一刻，他们是开心的，不是吗？” “至于日后消息流通，他们知晓对方的售价后，商贾为了安抚这些百姓，同样会选择提高收价，如此一来，当地的百姓不是同样获利吗？” “难道朝廷的那些官员就没有一点作用吗？” 见莫灵似乎有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的迹象，莫泽赶忙说道：“当然不是这样。” 看着莫武不解的眼神，莫泽有些无奈：“朝廷能够存在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它的道理，正如堂兄之前所言，这灾情的统筹调配，外敌入侵，反贼作乱，这一桩桩一件件，自然是要朝廷的官员来办。” “可你之前不是说朝廷太过冗余，调遣钱粮连商贾都不如吗？” “堂兄，这凡事无绝对，商贾终究是商贾，朝廷终究是朝廷。我之前给你举的例子，只是想要告诉你，入朝为官并不是万能的，咱们这些看似浅薄的商人，也并非真就毫无作为。况且……” 莫泽看着莫武，心中的无奈之意更甚：“堂兄莫不是忘了，我最初和你提及你不适合朝堂，是因为堂兄你的性子。” “若有人能够做到圆滑世故的同时又心怀百姓，那么朝堂对他而言，才是一个最好的舞台。但是堂兄，你真的不适合朝廷，咱们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别人的善念上。” 若不是这些日子莫灵对莫泽属实不错，让他在这个世界也体会到了家的温馨，他才不会费尽口舌，对这位堂兄说这么多呢。 反正有曹贺这一张底牌在，日后就算莫武真的做了什么祸及家人的蠢事，莫泽也自信可以脱身。 但是如此一来，莫灵总免不了伤心难过，所以莫泽才会耐着性子，将这些事情慢慢说与莫武听。 说罢，莫泽洒然一笑：“况且堂兄也未必一定要从商，若堂兄只是想要施展心中抱负为民服务的话，或教书育人，或沉浸于工巧之事，或日行一善，天下行业诸多，未必局限一处。” “光说不练假把式，堂兄，我说的这些你再好好想想，大伯，麻烦您让人尽快把这蚊香做出来，到时候也能让堂兄看看，这些小玩意儿的妙用。” …… 第55章 伊人相赠莲香囊 灵泽居。 苏灵珊趴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象。 莫泽往日宅在家中，时不时撩拨一下苏灵珊，或许还会让她觉得有些不快。 但这几日因为莫泽去研究那劳什子加湿器，几日未归，却是让苏灵珊忽地有些想念。 “红儿，莫泽有让人带消息回来吗？” “没有。” 红儿摇了摇头，随后看着苏灵珊笑道：“小姐，你变得好奇怪啊。” 苏灵珊一怔：“我怎么了？” “往日姑爷在府上的时候，你总是和他吵闹、拌嘴，可是这几日姑爷不在府上，你又总是问起他，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红儿在苏家的时间也不短，自是清楚那苏嘉与他妻子相处时是什么样的情况，相比之下，莫泽和苏灵珊两人的关系着实有些怪异。 两人看起来不像是夫妻，反倒是一对冤家。 想起昔日莫泽撩拨自己的那些场面，苏灵珊不禁扑哧一笑，开怀异常。 “见到我回来你竟然这么开心？” 苏灵珊刚一发笑，身旁便出现一道人影。 虽然她刚刚还想起对方，但此时却是脸色一冷，嘴角一撇说道：“我都没看见你好吗？不要自作多情。” 一旁的红儿听见这话，强忍笑意，同时十分识趣地退了下去。 待红儿离开后，莫泽方才笑道：“是吗？可是刚刚我在外面遇见青儿，她可是告诉我，你这两天时不时就会问她们，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苏灵珊脸色一僵，随后强辩道：“没错，我是问她们你什么时候回来，但这只是因为这几日天气越发炎热，我想要看看你说的那个加湿器究竟有什么妙用，想要体验一番。” 苏灵珊此话一出，尴尬的顿时变成了莫泽，只见他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加湿器没做出来。” 说着，莫泽补充道：“不过我研究出来了另外两个东西，蚊香和花露水，这两种东西对付蚊虫特别有效，等大伯让匠人将这两种东西做出来之后，咱们就能用上了。” “防蚊虫……” 听见这三个字，苏灵珊脸颊微微一红，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莲花的香囊来，递给莫泽。 下意思地从苏灵珊手中接过香囊，感受着香囊因为苏灵珊贴身携带而带来的热度，莫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防蚊虫吗？那什么蚊香既然还没做出来，这几天你可以先把这个香囊拿着，一样有防蚊虫的效果。” 苏灵珊此时的声音有些弱，这是她第一次送给别人香囊，而且还是自己亲手做的，意义更加不同。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莫泽太过木讷，此时他大煞风景地说道：“这香囊做工似乎有点差啊，这线头都没有清理干净，你怕不是买的残次品。” “你！” 苏灵珊闻言一恼，伸手就朝莫泽抓来：“你不要就还给我。” 眼见玉手来袭，莫泽却是直接一把将对方小手握住：“谁说我不要了。” 莫泽淡笑着说道：“我想了想，能够将这香囊拿出去售卖的人家，必定是技艺高超之辈，所以这个香囊必定不是外面买来的货物。” 抓住苏灵珊的手不放，莫泽接着说道：“这就让我回想起了，刚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个装有针线的竹篮。” 盯着苏灵珊的眼睛，莫泽嘴角一勾：“不过你就算是想要学习绣制香囊，也用不着拿我练手？” 原本苏灵珊因为莫泽的举动，脸都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尤其是在莫泽的逐步推理下，更是窘迫不已，但莫泽最后这一句话，却是立刻让她转羞为怒，一把挣脱开莫泽的咸猪手。 “没错，我就是拿你练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莫泽一边说着，一边将香囊放入自己的怀中：“若是你愿意的话，以后你练手的产品，都可以丢到我这里来，我不嫌弃。” “滚！”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在莫泽这番欠打表现的刺激下，苏灵珊终究是爆发了，只不过等莫泽离开后，她俏脸却是一红。 “你想要，我还不绣了呢。” 逃离房间的莫泽此时也是暗自想到：“礼尚往来，我收了香囊，应该送给她什么呢？” 莫泽正想着，却是忽地听到拐角处的红儿、青儿两人的交谈声。 “我说的嘛，姑爷只要一回来，咱们灵泽居就热闹了。” “可不是嘛，这几天姑爷不在府上，小姐都快无聊死了，哪里会像现在这么有趣。” “无聊？” 莫泽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心中一动，便有了打算。 …… 第56章 蚊香效果初显露 因为昨日莫泽的一番话，一直对家中事业不感兴趣的莫武，今日也是破天荒的跟随莫灵一起来到这工坊之中。 虽然此前莫泽已经说过这蚊香的妙用，但是眼前蚊香燃烧的景象，还是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这怎么可能？” 莫武看着面前燃着的蚊香，一脸震惊，哪怕是一旁的莫灵此时也是面露惊讶之色。 驱蚊效果自不用说，莫灵此前特意让人抓来一些蚊虫，此时它们的尸体尚且摆在眼前。 而让两人更为惊讶的是，这蚊香的持久性！ 看着小小的一根，竟然能够燃烧一个时辰之久，甚至到现在为止，这一根蚊香尚未燃尽。 而这样的蚊香，在不算人工费的情况下，平均造价却是近百根一文钱，比之前莫泽所言还要便宜一些。 如此造价，纵使莫家选择以十倍的价格售卖，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依旧是便宜至极。 毕竟以这么长的燃烧时间来看，一晚上即便是连轴烧，至多也不过三四根蚊香，若是家中再节省一些，一晚上一根也足以度日。 但就这么一文钱不到的成本，却能够让一家人安然入睡，相信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 莫灵是个商人，在看到这蚊香顽强的生命力后，他的思维便开始活泛起来。 刚刚他们所见到的蚊香，仅仅是最基础的蚊香，所采用的原材料，也只是选用的莫泽所罗列出来最便宜的那些。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贵重的中药材，到时候也可以一同加入，如此一来，这蚊香也能分个三六九等。 到时候最便宜的蚊香自是出售给普通百姓，但那些加了名贵药材的蚊香，却可以面向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名流。 这倒不是莫灵单纯的想要多赚钱，实在是对于这些人而言，一文钱一把的蚊香，他们还真不见得会去用。 正当莫灵想着这蚊香售卖之事时，却是忽然想起自己的好大儿，于是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莫武说道：“这虽然是最次一等的蚊香，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应该也能算得上是福音。” “虽然我不知为何阿泽似乎对朝廷的抵触情绪很深，但昨日阿泽对你说的那些，总体上没什么错漏。” “为父从商这么多年，自是清楚这里面鱼龙混杂，莫衷一是。但相比于官场，其实商贾之间的勾心斗角，却要轻松得多。” 迎着莫武的目光，莫灵语重心长地说道：“像是这蚊香，只要咱们愿意，就可以让百姓得到实惠，甚至若是不惧亏损，咱们即便是选择白送，也不会有人说我们什么。” “可在官场之中，很多时候还要看别人的脸色，才能决定一件事情是否能办成，否则就算你是一片好心，最后也可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甚至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莫武微微颔首，“父亲，孩儿这几日也想了很多，堂弟所言确有道理，以孩儿的性子，若是真遇到那结党营私之事，恐怕真会选择慷慨直言，可这样一来，却会牵连父亲。” 莫灵点了点头，可随即却反应过来。 怎么这话听着，自己像是个累赘？ 莫武却没有多想，转而问道：“父亲，我有一问想要请教。” “你说。” “孩儿不在府上的这些时日，父亲可有请人教授堂弟这些工巧之事？” “没有，” 莫灵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想来都是你堂弟没事的时候自己鼓捣出来的，我并没有给他请什么师傅。” “原来如此，” 莫武眉头微颦，“如此说来，我恐怕需要去找堂弟谈一谈。” 莫灵一怔：“谈什么？” “谈正事。” …… 第57章 堂兄意改落莫泽 “堂兄，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别在这儿站着了，咱们进去说。” 莫泽看着莫武，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时对方与之前相比，有些不一样。 莫武闻言，将自己手中的一把蚊香递了过来：“蚊香已经做出，如堂弟所言，此物确实驱蚊效果极佳，并且成本低廉，即便是普通百姓也可以买来，每日使用。” 莫泽顺手接过蚊香闻了闻，或许是因为没有用有毒化学药剂的关系，这味道倒是和莫泽记忆中的有些不同。 拿开蚊香，莫泽笑着说道：“堂兄这是想通了？” “抱歉，刚刚我与父亲见了那蚊香的妙用，所以想要来问堂弟几个问题。” 跟着莫泽进了屋子，莫武瞥了一眼桌面上堆积的纸张，随后看着莫泽说道：“以那蚊香的造价和实用性，它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确实是一样好东西，如果那花露水也确如堂弟所言，能够去除蚊虫叮咬造成的瘙痒感，也同样有不小的作用。” 说着，莫武话音一顿：“而在此之前，据父亲所言，堂弟从未拜师学过这工巧之事，所以我想要问问堂弟，你是如何将这些器物造出来的？” 莫泽闻言心中一惊，莫武能够问出这个问题，难不成他是在怀疑什么？ 强自镇定，莫泽笑着说道：“堂兄，这其实是我闲暇无事时，看了些杂书之后心有所感，方才琢磨出来的东西。” “而且我想出来的这些东西，也不是全都适用，之前我就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想要做一个能够让人觉得清爽的加湿器，最后却失败了。我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方才想到了蚊香和花露水。” “另外之前做灵泽酒的时候，若不是家中酒坊里的工匠师傅亲自上手，单凭我想的那些，其实也做不出来什么。” 莫武点了点头说道：“果然如此。” 莫泽：┌(。Д。)┐ 此时的莫泽看似镇定，可实际上他这一番详细而又多余的解释，已经将他内心中的慌乱暴露无遗。 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做的事情并不多，但若是仔细对比，依旧可以察觉到一些异常。 所以现在莫武是发觉自己这个堂弟被人调包了灵魂吗？ “堂弟，我还有一问，像是蚊香这类东西，你还能够制造出来吗？” 听见这个问题，莫泽心中更是慌乱，但他也没有矢口否认，毕竟若是如此，恐怕会更加令人生疑。 “这个说不清楚，堂兄你应该也能够想到，这工巧之事其实和写诗作词一样。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是否还能做出类似蚊香的妙物，只能留待后观。”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莫武眼前一亮：“这也是堂弟所作？” 莫泽：(?_?)? 这句话现在还没有吗？！ 正当莫泽想要解释的时候，莫武却是接着说道：“堂弟你如此聪颖，诗词之道信手拈来，而在这工巧之事上又能做到无师自通，实在是难能可贵。” “外面的普通百姓管那高中之人比作文曲星下凡，可在为兄看来，只有堂弟这般既通诗词歌赋，又明为百姓分忧之事者，方才为真正的文曲星。” 说着，莫武看着莫泽，目光灼灼地说道：“所以我已经决定，不再去考取功名，希望日后能够跟堂弟一样，用其他的方法来施展心中抱负。” 莫泽此时方才回过味来：所以你就是来夸我的？吓老子一跳！ 暗自腹诽两句，莫泽思索着说道：“若是堂兄不准备步入朝堂之中，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看堂弟的安排。” 莫武的回答，顿时给莫泽整懵了，什么叫做看我的安排？ 见莫泽不解，莫武解释道：“你也清楚我之前都是在苦读圣贤书，如今突然发现圣贤书上的道理有时候并不实用，一时间便没了方向。恰好我观堂弟主意颇多，所以想要请堂弟帮我安排一下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事情。” 这天下之大，真可谓无奇不有。 此前莫泽还曾想过，若是莫武没了入朝为官的打算，或许可以让对方来帮自己做些事情，毕竟整个莫府各项人才虽多，但这读书人却是凤毛麟角，可没想到如今对方竟是主动入瓮。 “安排不敢当，但如果堂兄确实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话，不如先来帮小弟写一本。” 莫泽说着，指向桌子上那些散乱的纸张。 莫武一愣：怎么这一上来就让他着书立传？会不会太快了些？ …… 第58章 挖取才智同盟成 经过莫泽一番解释后，莫武方才明白过来，莫泽让他帮忙写的并不是什么经书论着，而是一本名为《石头记》的闺中小说。 “堂兄，我已经解释过了，这则故事虽然是围绕宝玉和黛玉二人的爱情故事，可是里面还有各种官场上的事情，并且这待人接物，同样需要细细刻画，怎么就难登大雅之堂了呢？” 没错，莫泽此时在做的事情，就是想要将另一位曹老的《红楼梦》写出来，但可惜他文采不足，加之故事也只记了个大概，所以想要让这经典重现，却是有些难了。 可若是莫武愿意出手相帮，以莫泽口述故事，再让莫武来写，或许就能展现出《红楼》的几分风采。 “堂弟，这故事我已经大致了解，其中确实有不少巧思，由此可见，你天分何其出众？但你为什么不将这种天赋用于利民之举，而偏要用来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莫武说的话看起来有些迂腐，可实际上这正是他此行来找莫泽的根本目的！ 经过莫泽和莫灵的轮番开导，莫武也发现自己或许真的不适合官场，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将自身的精力放到自己这个堂弟身上？ 无论是此前作诗，亦或是酿新酒，制蚊香，莫泽之才已经显露无遗。 可莫泽呢？此前莫武可是听说，莫泽接连一月待在府中，既不外出，也不做事，实打实的在虚度时光。 且不说空有宝山而不用是何等的浪费，以莫泽的才智，若是他有朝一日思想跑偏，想要为恶，那他这一番奇思妙想，对其他人而言更是天大的祸事。 作为兄长，作为一个读书人，莫武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便选择找上莫泽，做一个善恶阀门。 可显然，莫武的这一番话莫泽并不爱听。 “堂兄，为什么做一件事情总是要去思考它是不是有意义呢？况且你又如何能够确定，这本书写出来就是毫无意义的？或许对于数百年后的人而言，这本书会被奉为圭臬，甚至就此开创一个流派，也未可知。” 莫泽说的是他所在时代的事实，但在莫武听来，这不过是莫泽心中不爽所说的气话。 “堂弟，一本书开创一个学派这种事情何其困难？即便是儒家那几位圣人写出的经典，也是因为恰逢乱世，各学派争相而出，再加上数千门人弟子齐心协力，方才有所成就，寻常人又如何能够做到？” “况且就算日后这小说大行其道，但对普通百姓而言，它又有何用处？相比之下，反倒是蚊香等物，看似小巧，实则对百姓有切实的好处，研究这些东西，方才是利民之举。” 听见这话，莫泽更是无奈：“堂兄，这世上没有圣人，况且咱也不是那朝上诸公，总不能让我每做一件事情，都想着利国利民？那会把人压垮的。” 见莫泽反驳，莫武有心再劝，可莫泽却是提前察觉到动向，抢先一步说道：“堂兄，我突然想起来，这蚊香做出来之后，我还得给曹老府上送去，就先不陪你了哈，你也不用拘束，当自己家就行。” 说完，莫泽扭头就走。 你爱说啥说啥，咱不听！ …… “堂兄？怎么就你一人在这儿” 听说莫武来了，苏灵珊这个女主人自然需要前来一见，可谁曾想不过整理衣装这点功夫，就只剩下莫武一人。 “堂弟去拜访曹老了。” 莫武说着，随即不解道：“堂弟如今行事，都如此随性而为吗？” 苏灵珊一怔：“他冒犯到堂兄了吗？” “自然没有，” 莫武摇了摇头，随后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致给苏灵珊说了一遍，并且在描述中，还对莫泽的言行有所美化。 君子不在人后议论是非，倘若来人不是莫泽的妻子，莫武提都不会提之前的事情。 听莫武说完，苏灵珊不禁莞尔一笑：“堂兄，其实我对这一点也很无奈，夫君的才智我也看的清楚，可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有时候我也为此事头疼。” 说着，苏灵珊话音一转：“不过夫君所言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倘若让他整日来思考这为国为民之事，那还要朝上衮衮诸公作甚？” 显然，苏灵珊这是在护夫了。 莫武一怔，随后恍然笑道：“若是堂弟在此，见到弟妹如此护着他，不知他会有多感动。” 莫武此前只是想着与苏灵珊讨论一下莫泽的性子，一时间倒是忘了，自己这番话会让苏灵珊为莫泽感到不满。 苏灵珊话音一滞，不过她也没像在莫泽面前那样流露出小女儿姿态，而是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希望夫君的才智能够有所作为，但这如何将他的这些才能激发出来，却要讲究一个方式方法。” “方式方法？” 听着这句话，莫武若有所思。 “没错，” 苏灵珊点头道：“此前我曾听夫君说起过欲求先予的道理，堂兄若是有所求的话，不如朝这方面试试？” “而且夫君虽说有点软硬不吃，但相比之下，他更吃以情理动人这一套，但若是光说不练，他也不会为之所动。” “欲求先予。” 莫武念叨着这几个字，目光却是转向了一旁散落的纸张，“我可能明白了，谢谢弟妹。” 此前莫泽不是让他帮忙写书吗？那他便如莫泽的愿，将这书写出来。 “堂兄切勿多礼，若是堂兄能让夫君的才智施展出来，倒是弟媳应该谢过堂兄。” 苏灵珊对莫泽一直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但每次她和莫泽说不上几句正话，就会被对方插科打诨躲过去，要不然就是说些不正经的话，以羞愤堵住苏灵珊的嘴。 而在这之后，苏灵珊往往会处于某种迷糊的状态，自然就忘了劝解莫泽的本意。 此时莫武的出现，无疑能够帮她完成这个心愿，那她自是选择全力相助，毕竟这帮人亦是帮己。 …… 第59章 排斥缘由在己身 “曹老这些日子不见，您可有想起小子？” 听见莫泽的声音，曹贺嘴角一弯，“你小子不来扰我清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想你？” 看着摸着手上拿着的东西，曹贺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蚊香。” 莫泽走到一旁的香案处，将一根蚊香插在其中，借一旁的香火点燃。 “可以用来驱蚊，效果还不错。” 点燃蚊香之后，一股独属于艾草的味道弥漫而出，不过这味道并不浓郁，闻起来反而会觉得有淡淡的清爽感。 “驱蚊？” 曹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东西造价几何？此物不比酒水，若是便于制作的话，你就不要再用之前那‘饥饿营销’的法子，将此物推广民间，对于百姓而言，有不小的用处。” 饥饿营销这四个字，曹贺自然是从莫泽这里听来的。 当初他第一次听到莫泽说起这项理论时，还赞叹不已，但如今遇上这蚊香，却是立刻调转阵营。 莫泽闻言一笑：“您老可真是一心为公啊。放心，这蚊香造价不高，即便是销售，一文钱也能让百姓买上十来根。” “一文钱能买十来根？” 听见这话，曹贺一愣：“你们莫家竟然舍得让利到如此地步？” 在曹贺看来，一文钱十数根，实在是便宜到没边儿了，所以他只能以为，这是莫家想要做好事。 “当然不是，” 莫泽可没有又当又立的习惯，他解释道：“这东西造价更低，一文钱大概能做好几十根呢。虽然我对钱这种东西，不是特别热衷，但若是让我做亏本买卖，那还不至于。” “数十根。” 这个数字，再次将曹贺惊住了，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是哑然一笑：“这商贾之事你本就天赋卓绝，我这个老头子又何必来掺和？你心中有分寸就好。” “嘿嘿，还是和曹老聊天舒坦。” 曹贺从莫泽这话中，听出些苗头，不禁笑道：“怎么，又和你夫人拌嘴了？可通常你俩拌嘴，不都是你赢吗？难道这次失手了？” 莫泽平时来他这里，除了聊些天南地北，也会聊到这身边之人，而莫泽所能提及的，自然是苏灵珊这位夫人了。 “不是，” 莫泽摇了摇头：“是因为我堂兄。” “堂兄？可是那莫武。” 莫泽一怔：“曹老您怎么知道？” “呵呵，到了我这种位置，很多时候一些消息不需要我去打听，它自己就会送上门来。” 早在曹贺第一次在这汴都与莫泽重逢之际，莫泽全家的身份信息都已经出现在曹贺的案头。 只不过曹贺从始至终都没有深究这些内容，至于了解莫泽的家庭情况，也只是想要对莫泽有一个更加充足的了解，仅此而已。 而莫泽此时也只是微微一怔，并没有像之前面对莫武那样，满心戒备。 这倒不是说莫泽更轻信外人，只是相比于那个正气凛然的堂兄，老于世故的曹贺显然更会让他放心，而且莫泽也清楚，就算曹贺对某些事情心有疑惑，也会将这些疑惑埋于心中，而不是像莫武一样，刨根问底。 “行。这数年没见，我才突然发现这位堂兄竟是有朝圣人进化的潜质，大伯这么多年的熏陶，竟是没能动摇他这颗赤子之心。” 说着，莫泽就将此前与莫武辩驳的那些东西又给曹贺复盘了一遍，包括今日莫武来寻他之事，也是一一说出。 曹贺耐心听完之后，方才作出评价：“此前我曾听人提起过你这堂兄，当时我还以为那人是在自夸，可是现在看来，他倒是没有说谎。而依你所言，你这堂兄确实不适合如今这朝堂，若是他硬要入朝为官，且依旧是那般性子，或许连我都保不住他。” 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这朝堂之中的蝇营狗苟曹贺可是看了不少，有很多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 说着，曹贺却是话音一转：“不过从你的讲述来看，你似乎还对此前我与你说起之事，心有愤懑？” 见莫泽突然将话头转到自己身上，莫泽不禁一怔。 “此话怎讲？”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对入朝为官这件事情本身，太过排斥了一些吗？” 曹贺盯着莫泽说道：“原本我见你能说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等佳句，还以为你能够接受陛下对我的安排，可是从你这些时日闭门不出，如今又在你堂兄面前极力排斥朝廷来看，你实际上很在意这件事情。” 在意吗？ 莫泽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后便有了答案。 他确实在意！ 正如曹贺所言，他若是不在意，也不会自曹府离开后就闭门不出半月有余。 他若是不在意，就不会在面对莫武那入朝为官的梦想时，极尽劝阻。 因为若是连曹贺都要受到这狡兔死、走狗烹的待遇，那莫泽自己呢？那些随他一起浴血沙场的将士呢？岂不是连走狗都不如？ 他自然在意！ …… 第60章 欲取先予显成效 “写书？” 回到莫府之后，莫泽看着还未走的莫武，不禁有些惊讶。 在与曹贺交谈一番后，他也是知晓自己之前在劝诫莫武之时，有夹带私货的举动，但被曹贺开导的是他，又不是莫武，怎么反倒是莫武表现得像是转了性一样？ 莫泽可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离开之前，莫武的表现是有多么的坚决。 “不错，” 莫武点头道：“之前堂弟不是说需要一个执笔之人吗？你离开这段时间里，我思索一番后，还是觉得与其再去劳烦别人，不如让我来试一试。” 既然莫武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莫泽自然不会拒绝，他笑着说道：“若是堂兄愿意相助，那自是再好不过，我平时虽然也会看些杂书，但真要让我来踏踏实实写一本书，我还真做不到。” “这很正常，” 莫武侃侃而谈道：“写书不仅仅是在堆砌文字，还是在向别人展示你的人生。在这个过程中，若是一人毫无见识、毫无积累，那他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无比空洞，而就算这人见多识广，若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方法，同样写不出好的故事来。” “堂兄所言有理，” 莫泽点了点头，莫武此时这副倾囊相助的模样，他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于是他想了想说道：“其实之前堂兄所说之事，也并不是全然办不了，这利民之举，很多时候讲究个因缘际会。” “像是这蚊香，若非天气炎热，蚊虫肆掠，我也不会想到制作这种东西，所以日后若是再遇上这些事情，说不定我也能会心有所感，再做出一些东西来。” 莫泽没有打包票，他说的只是可能，但莫武却已经很满足了。 “弟妹说的果然不错，堂弟确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不碍事，咱们先把这《石头记》写出来，待这之后，堂弟日后若是再想出一些好点子，可再与为兄商谈，到时候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既如此，就先谢过堂兄了，这《石头记》的故事，要从那仙界奇葩开始说起。” …… “堂兄回去了？你也不说留人家吃个晚饭。” 莫泽听见苏灵珊这话立刻反驳道：“这可不能怪我，堂兄他忽有所得，急着回去尽快落笔，我又怎么能耽误他呢？” 毕竟是曹老大作，传世经典，随着莫泽将那宝黛的故事娓娓道来，莫武也是逐渐陷了进去，为了尽快听到后面的故事，也为了尽快将这故事展示于众人面前，莫武这才急着回府，想要就此开始写作。 莫武能如此表现，莫泽自然是乐于见成，又何必阻拦呢？ “落笔？” 苏灵珊很会抓关键，她看着莫泽疑道：“堂兄是准备写些什么吗？” “嗯，一本绝世大作！” 听见这话，苏灵珊更加好奇了：“堂兄怎么突然想着写书了？他不是准备……” 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一句，苏灵珊赶紧住嘴。 面对苏灵珊的异常，莫泽自然是第一时间发觉，他盯着苏灵珊，忽地说道：“话说回来，我出去一趟的工夫，堂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是有什么人起了作用？” “起什么作用？” 苏灵珊当然不会承认莫泽的指控，她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堂兄怎么突然想着写书？” 说着，苏灵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惊讶道：“之前你不是让红儿给你买了很多纸吗？难道是你想要写什么东西，结果写不出来，所以才让堂兄帮忙？” 苏灵珊这样的猜测是富有逻辑的，因为此前她才刚刚告诉莫武，对付莫泽要讲究欲取先予，结果莫武扭头就选择了写书，这自然让她产生了联想。 见苏灵珊一语道破，莫泽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他仗着脸部上皮组织比常人丰富的优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以我的水平，若是想要写书，难道不是有手就行？不要忘了，之前我可是一连写诗两首，还被皇帝奖赏了呢。” 与莫泽相处这么久，苏灵珊哪里还不知道莫泽此时是在顾左右而言其他，嘴角一弯，嘲笑道：“这写诗作词可和写文章不同，你能写诗可不代表你能写出一本好书来。对了，你之前对我说的一句话，很符合你现在的表现。” 苏灵珊笑容明媚，一字一句：“死鸭子嘴硬！” 莫泽：女人养刁了，当家之主不好混啊。 …… 接下来几天莫武就成了灵泽居的常客，他往往是白天来与莫泽讨论接下来的故事剧情，一到傍晚就选择离开。 莫泽担心如此太过麻烦莫武，也和对方说过，让对方暂且在客房住下，以免来回奔波，却总是会被莫武拒绝。 直到数日之后，莫泽看着莫武脸上清晰可见的黑眼圈以后，方才明白过来，这货竟然在通宵写书！（当赏） “堂兄，你这样是不行的。” 莫泽看着莫武，义正词严地说道：“堂兄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若是最后因为这本书获病，那这本书出世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莫武看着莫泽，正色说道：“此书看似讲的是儿女情长，可实际上人生百态无不包裹其中，一旦书成，必定会让无数人大有收获。” 莫泽一怔，这话似乎是他的台词？ 摇了摇头，莫泽知道自己若是要与莫武理论，最后又会是一团乱麻，所以干脆说道：“反正后面的故事在我脑子里，若是堂兄还是这般不分昼夜，那这后面的故事，你也就别想知道了。” “这怎么能行？” 莫武既是作者，同样也是读者，此时见莫泽准备断更，顿时急了：“如今这故事正是要紧处，若是你不说明，我又如何来写？” “所以啊，” 莫泽笑道：“堂兄若是能够合理安排时间，调整作息，我自会将后面的故事说出，若是堂兄不愿，那就请堂兄自己来编撰这后面的故事。” 莫武本欲继续辩驳，却忽地想到此前苏灵珊所言，这话到嘴边也是立刻改变。 “好，既然堂弟坚持，那我便不再彻夜写作。” 莫武思索着说道：“此后我白日来向堂弟请教，午后回府写书，如此一来，便可两不耽误。” “好。” 莫泽见莫武服软，也是立刻说道：“既然如此，今日这故事暂且断了，还请堂兄先回去休整一日，养足精神后，咱们明日再议？” “这……” 略微迟疑后，莫武便点头道：“就依堂弟所言。” …… 第61章 蚊香悄然上街市 张三是汴都附近的菜农，在将今日带入城中的果蔬销售一空后，他便在这坊市转悠起来。 今日是他妻子四十岁的生辰，虽说他们这等贫农不会像那有钱人家一样，在生辰之时大摆宴席，但作为一个丈夫，他还是想要今日给妻子带份礼物回去，让对方高兴一下。 行走在坊间，张三一双眼睛朝四周打量着。 左边那铺子上卖的刺绣，虽是好看，但价格太贵，并且也不实用，若是买回家的话，妻子肯定不会喜欢。 中间那铺子上卖的布匹，张三更是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这东西好看又实用，但还是有一个毛病，太贵，比那刺绣还贵上不少，他可买不起。 嘿，灵泽酒坊，这铺子张三可是清楚的很，因为前些日子可是听说他们这儿卖的酒，连皇上都夸说“天下第一酒”呢。 张三是个偶尔也会喝上两钱酒，所以这灵泽酒他自然是馋的，但是很可惜，他喝不起。 有喝酒的钱，他都能带全家去吃一顿好的，又何必花这个钱呢？ 兜兜转转一圈，张三又看到了不少好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 只可惜这些东西还是有那个共同的毛病，贵！ “要不还是带婆娘出去吃一碗长寿面？到时候加个蛋，其实也算不错。” 张三心里这样想着，可随后又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吃了二十多年的长寿面，这一次他想要给对方换个礼物。 恰在这时，一股夹杂着艾草、薄荷的气味充斥在张三鼻尖，他闻味望去，随后便看见一家店铺门口，正竖着一根长香，升起寥寥青烟。 正当他疑惑这家店铺为什么要在店门口点香时，他却是瞥见了店铺一旁的牌子：蚊香，一文钱十五根。 其余字张三不认识，但那一文钱三个字，他却再熟悉不过。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闻着还行，不如买回去送给婆娘？” 心中想着，张三靠了过去，看向掌柜说道：“掌柜的，这卖的什么东西啊？” 掌柜也没想到自己刚摆出招牌，就有人来问，于是笑着说道：“此乃蚊香，点燃之后，香气弥漫之时，蚊虫不侵。” 掌柜说话有些文绉绉的，但张三还是听的明白：“意思是说，这东西点燃之后，就不怕蚊子了？” “正是，” 掌柜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不过若是家中屋子太大，这一根蚊香恐怕作用有限，需要多点几根。” 说着，掌柜指向屋内这十多平米的空间说道：“像是小店这么大，一根蚊香足矣。” 一听这话，张三顿时心动了。 如今入夏也有些时日了，他们一家可没少受这蚊虫叮咬之苦。 虽然村子里有些防蚊的土方子，但效果大多有限，若是这东西真如掌柜所言一般，那还真是个好东西，毕竟他家也就和这店铺一般大小，点那蚊香绝对有用。 “怎么卖的？” 掌柜没去说“旁边有牌子自己去看”这等话，而是笑着说道：“承惠，这普通蚊香，一文钱十五根。高一等的蚊香，因为多加了些中草药，一文钱一根。另有一种蚊香，全是由最好的材料制作，需的十文钱一根。” 听着最后这一种的价钱，张三连忙摇头：“用不着用不着，我就要第一……第二种！” 毕竟是妻子过生日，张三也不想让对方太过寒酸。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文钱来递给掌柜：“麻烦给我两根。” “好嘞。” 掌柜也不嫌钱少，笑呵呵地从张三手上将铜钱接过，然后取出两根蚊香递给对方。 “香不要沾水，正常点燃即可，若是没有外力作用，一根香至少能燃一个时辰。” “这么久？” 张三闻言一惊，“要是这东西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改明我让咱村子里的人，都来你这儿买。” “好说好说，” 掌柜依旧是那副笑呵呵地表情：“若是介绍来客，也不用非得来我这小店，如今任何一家莫家杂货铺都在售卖这蚊香，而且都是同样的价钱，你只管放心便是。” “莫家杂货铺。” 张三念叨一句，随后点头道：“我记住了，到时候我会给他们说的。” “承惠，欢迎下次光临。” 第62章 礼物虽小情意重 当天夜里，张三看着自饭后就情绪不好的妻子，嘿嘿一笑。 “莫闹了，晓得你今天生日，我给你买了这个。” 妻子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可是看清张三手中之物后，却是火冒三丈。 “好啊，你竟然给我给我买香？你是想要咒我死吗？” 张三闻言一怔，此前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听妻子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有些不妥。 普通农家女子可要比那大家闺秀泼辣得多，张三妻子原本就因为今天没有吃着长寿面心有不满，此时看着自家丈夫“咒”自己，更是尽显泼辣之举。 只见她抓过一旁缝补过半的鞋垫，就要朝张三打来，却听到张三急声说道：“错了错了，这不是上供用的香，这是蚊香！” “蚊香？” 听着这个陌生的名称，妻子微微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那莫家杂货铺的掌柜说了，这香点燃之后，就可以杀死蚊子，咱们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 “杀蚊子？” 见自己会错了意，妻子也不道歉，想着这几日晚上被蚊虫叮咬之苦，开口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点燃试试。” “好。” 不多时，随着一缕青烟升起，一股似香非香的味道弥漫开来，很快就将这整间屋子覆盖。 “闻着还行，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妻子抛下这一句话，又过了一会儿，张三突然开口道：“你听。” “听什么？” 妻子有些纳闷地问道，如今虽是夏天，但却已入夜，除了蝉鸣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嘿，蚊子那嗡嗡的声音没得了，这蚊子怕是都死绝了哦！” 妻子这才反应过来，往日夜间虽有蝉鸣，但更让她不爽的还是那蚊子的声响，可是现在屋中，却是格外的安静。 “这东西真不错，多少钱买的？” 张三老老实实地回答：“一文钱一根，我买了两根。” 听见这话，妻子不禁有些惋惜：“还是有点贵，偶尔点一根还好，天天点怕是用不起哦。” “是，” 张三点了点头，随后却是反应过来：“不对，那里还有另外一种蚊香，一文钱可以买十五根，而且我记得那老板说，这两种香效果差不多。” 妻子闻言一喜，随后却是嗔怒道：“那你还买这一文钱一根的干什么？钱多的没处花吗？” 张三不禁有些委屈：“今天是你诞辰，我想着给你送个礼物嘛。” 妻子心中一软，看向张三的目光中也带了异样的色彩。 见着这双眸子，张三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随后张口一吹，便灭了一旁的油灯。 …… “家主，如今的蚊香已经在街坊们口口相传下，成了家喻户晓的好东西。而且因为最次一等的蚊香价格便宜，即便是城外的那些庄稼户也舍得花钱来买，现在蚊香一天的毛收入已经超过一百贯。” 一百贯，也就是十万文钱，虽然看上去不少，但若是考虑到汴都作为大光首都，光是城内住民就已经超过三百万人，其实这个数字还是有上升空间的。 莫灵看着对方问道：“三种蚊香销售情况各如何？” “目前销售最火爆的还是一文钱十五柱的蚊香，一文钱一柱的蚊香也卖出去不少，至于十五文钱的蚊香，鲜少有人来买。” 听见这话，莫灵眉头一皱。 汴都既是首都，自是整个大光权贵的聚集地，这里有不少人都非富即贵，十五文钱一根的蚊香，难道他们还买不起吗？ 心中正疑惑着，莫灵看着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开口道：“小武，等等。” 被莫灵叫住，莫武行至莫灵面前，恭敬地说道：“父亲。” “你又要去寻你堂弟？” “正是。” 莫武的回答并没有出乎莫灵的意料，毕竟这些日子里莫武整天往灵泽居跑，莫灵可是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侄子，再加上两人中又没有那为非作歹之徒，他自然是乐意双方来往亲密些。 毕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我与你一起过去，正好我有些事情要问问阿泽。” 莫灵确实有些没想通，为什么那灵泽酒能做到供不应求，而他这蚊香就是个门可罗雀的结果。 第63章 与人答疑亦自明 “大伯，您怎么和堂兄一起来了？” 见着莫灵的身影，莫泽着实有些惊讶，按照道理来说，他已经将蚊香和花露水的配方交给对方，现在应该正是对方忙碌的时候，怎么还会有空到自己这里来？ 进入屋内，莫灵也不含糊，直接将蚊香的销售情况向莫泽做了一个介绍。 “大伯，您忽略了饥饿营销的一些关键点。” 听完之后，莫泽笑着说道：“蚊香和酒不同，前者对于普通百姓或许用处很大，但对于有钱人而言，其实蚊香的价值并不高。” “像是莫府，往年没有蚊香的时候，大伯您会因为蚊虫肆虐而烦恼吗？” 莫灵一怔，随后反应过来。 其实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驱蚊的法子，除了蚊帐这种隔绝传播途径的法子之外，其实诸如佩戴艾草、使用香薰等方式，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蚊虫。 蚊香与这些方法对比，虽然灭蚊效果确实要胜过以往的方法，但它最大的优势点，却不在这儿。 “若是想要彻底驱蚊，此前的方法是清扫整个房间，保持整洁，并且还要买上一些昂贵的香料、草药，才能够起到一定作用。” “若是达官贵人的家中，杂役众多，自然会有人替他们解决这些问题，但若是普通百姓，他们既没有钱、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来解决，所以只能依靠蚊帐隔绝。” “若是使用蚊帐之后依旧还有蚊虫，那他们就只能选择硬耗，而在这个时候，物美价廉的蚊香就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这也是这么多普通百姓购买蚊香，而少有达官贵人家来买蚊香的原因。” 莫灵频频点头，随后却又心有不甘：“难道这蚊香真的就不能卖出高价吗？” 莫灵是商人，商人逐利。 再加上此前莫泽利用灵泽酒赚了个盆满钵满，他又怎能不馋？ “当然有。” 莫泽依旧是面带笑意：“大伯难道忘了，此前为了灵泽酒的销售，侄儿做了些什么事情吗？” 莫灵闻言心中一动，似有所感。 “想要玩饥饿营销这一套把戏，关键就在于这‘饥饿’二字，而所谓的饥饿，其实就是人有需求而不可得。” “灵泽酒之所以能够大受追捧，除了它本身味道能够碾压普通的酒水之外，还因为它所代表的意义。即便没有皇帝赏赐的那块匾，其实灵泽酒也能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头，因为在它自身的实力背后，还有曹老来为它站台。” 莫泽话音一转，又说回蚊香。 “至于这蚊香……大伯您定价还是太小心了些，十文钱一根，对于那些达官贵人而言，是不是太便宜了些？像是这类人最为喜欢的就是能让他们高人一等的东西，但这十五文钱一根的蚊香，恐怕还不及他们平日里求神拜佛所烧的高香。” “除此之外，大伯还得去为这蚊香寻一个形象大使，只有一个富有名望的人来替咱们宣传蚊香，那些达官贵人才会注意到咱们的产品，街边的口口相传，可是很难入这些贵人的耳中。” 莫泽说到这儿，也是忽地反应过来。 此前他销售灵泽酒时还有一个关键手段，那就是利用曹老的火爆人气，而带来的广告效应。 只不过由于莫泽自己也不是学市场营销的，所以此前并没有一个十分深刻的认识，而在此时给莫灵讲述的时候，他才猛然醒悟。 “形象大使？” 听见这个新鲜的词汇，莫灵却是突然开窍：“我明白了。” 说着，他看向莫泽笑道：“你一天都是怎么想到这些东西的？有时候连我这个沉浸商场数十年的人，都跟不上你的奇思妙想。” “多看书，” 莫泽随口胡扯道：“正所谓书中自有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这商场之道，其中自然也有记载。” “书中自有千钟粟？” 听见这句话，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地莫武忽地眼前一亮：“此句甚好，可以移作贾政劝宝玉学习之语。” 莫泽闻言一怔，这可是宋真宗、一代真龙天子的诗，给贾政用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不过念头一转，莫泽又不再在意，反正都已经抄了，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 倒是莫灵此时开口道：“听小武说，这些日子他在帮你写书，不知道究竟写的是什么？我想要让他说给我听，他还说什么保密，难不成你俩写的是禁书？” “当然不是，这怎么可能是禁书呢？” 莫灵笑着否认，随后却突然反应过来。 似乎在历史上，这《红楼梦》的前八十回就是反书来着？若不是后四十回给主角们调转了人生走向，这书可过不了审啊。 可是后四十回，写的是什么来着？ 见莫泽眉头一锁，莫灵心中咯噔一声：“难道你们真在写禁书？” “父亲，这是一本好书，但绝对不是一本禁书。” 见莫武发言，莫泽顿时眼前一亮。 通过这些日子他与莫武商量红楼剧情的情况来看，他这个堂兄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让莫武来写这本书的后四十回？反正莫泽要得也不过是前八十回，然后将之送与某人解闷，仅此而已。 …… 第64章 锱铢必较商人性 “大伯你就放心，这真不是什么禁书，而且等成书之后，侄儿一定会在发书前请您过目。” 莫灵见这兄弟二人均是否认，也就没再纠结于此。 毕竟他虽算不上什么大老粗，但和这两个小子相比，他也确实差了些文学素养，自然没有继续争论的理由。 “你们心中有数就好。” 说着，莫灵话音一转，他今天特意前来见莫泽这个小辈，可不仅仅是为了蚊香。 “阿泽，这花露水虽然按照你给的法子制作出来，但我总觉得这东西应该还有大用。” 莫泽闻言一怔，此前他还奇怪，为什么莫灵一直没有提及花露水，现在看来确是另有原因。 “之前你所说的蚊香价格太低，所以那些富贵人家看不上，这个原因其实我也想过。相比之下，花露水成分和制作工艺更加复杂，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其实更倾向于做一款高端花露水出来。” “可是当匠人在减少你制造出来的那个酒精的时候，我发现这花露水产生香气的时间竟然在增长，而且相比于驱虫的效果，我觉得这香气或许是花露水更重要的卖点。” “香气？” 听见这个词，莫泽突然反应过来，在广义上花露水确实属于另一个分类：香水！ 而它俩的制作工艺也很是接近，区别无非在于香精组成以及酒精含量，可是两种东西的卖点却是全然不同。 莫泽回想起前世女子对香水的热爱，不禁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乖乖，这是多大一笔钱来着？ “大伯，如今花露水开始售卖了吗？” 见莫灵摇头，莫泽连忙说道：“那暂时不要推出花露水，我刚刚想到另一种东西，一旦做出来，必定可以做到日进斗金！” 莫灵虽然敏锐察觉到那花露水的类似产物有些不一般，但此时的他却也没有想到，莫泽会表现的这么激动。 “阿泽，日进斗金……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不夸张。” 莫泽信心满满地摇头说道：“大伯，您从商这么多年应该清楚，这个世上做好赚的，其实就是女人的钱，而这些东西，日后定会成为女人的最爱！” 听见这话，莫灵一愣：“女人的钱最好赚？” 见莫灵发愣，莫泽也愣住了。 这可是后世人所公认的事实，莫灵这个商场老油条竟然不清楚？ 忽然，莫泽反应过来。 此时不是后世，富有购买力的女子大多还幽居深闺之中，加之如今市面上针对女子的产品稀少，所以反倒是让人忽略了这一块的市场。 不过市场虽是空白，但这个时代的女子还会像前世的女子那样追捧香水吗？ 心中思索着，莫泽看向莫灵问道：“大伯，府中可有胭脂铺？” “自然是有的。” 莫家是纯粹的商贾，这也就导致莫家旗下分门别类，样样齐全。 “胭脂铺去岁营收与其他行当相比如何？” 莫灵能带领整个莫家蒸蒸日上，自是实干之人。 此时莫泽一问，他便立刻答出：“去岁各类店铺营收排行中，胭脂铺可排第五，前有粮店、布坊、客栈……” 听到这儿，莫泽忽地笑了出来：“大伯，这衣食住行自当为先，可除了这几样，便是那女子才用得着的胭脂，如此数据，难道还不能说明情况吗？更何况我这香水，可比那胭脂要好得多。” 听见“香水”二字，莫灵顿时回想起自己曾闻过的那种味道，不禁眼前一亮。 “我明白了，你放手去做，任何人力物力，只要你用得上，尽管调用。” 莫泽闻言倒也没有拒绝，毕竟这东西做出来之后，莫家可是要跟着获利的，他可不是在白嫖。 眼瞅着两人交谈接近尾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莫武顿时有些憋不住了：“父亲，您的事情若是说完了，可否让我与堂弟接着讨论小说情节？” 莫灵听见这话，瞥了莫武一眼，淡然道：“自己老实等着，为父与阿泽商议之事本是机密，让你旁听已是给你面子，休要得寸进尺。” 莫武闻言一愣，反倒是一旁的莫泽此时突然觉得，这副情景有些似曾相识。 “大伯不愧是经商之人，真是锱铢必较。” 显然，此时事情基本解决，莫灵也就有了心思来追究莫武保密一事。 他虽不追问内容，但却并不代表他原谅莫武此前把他当外人的举动。 …… 第65章 复读不行拼音出 “香水？” 听见莫泽又要研究个什么东西出来，苏灵珊好奇地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不会像你上次做加湿器那样失败？” 莫泽高高兴兴地告诉苏灵珊这个消息，没想到却被对方给噎住了：“我解释过了，之前我并不是没有做出来，只是那东西实用性不高，所以我才没有用它！” 强行争辩一句，莫泽转而说道：“至于这香水是什么，过两天你就能看见了。对了，你是喜欢莲花？” 苏灵珊一怔，不禁回想起此前送给莫泽的香囊，俏脸一红：“没错，这又如何？” “嘿，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习惯了莫泽卖关子，苏灵珊也不介意，只是转而说道：“算算时间，再过一个半月就到给你父母祭祀牌位的时候了，这些时日你也得熟悉熟悉礼节，到时候不要失了礼数。” 听见这话，莫泽嘀咕一声：“一个半月？应该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 “没什么，” 莫泽看着苏灵珊一脸疑惑地模样，嘴角一勾：“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阿殇，你来做。” 工坊之中，莫泽看着一旁百无聊赖地身影，开口吩咐。 “行！” 听见莫泽的指示，莫殇顿时来了兴趣。 这些日子他跟着莫泽虽是吃好喝好，过着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但这闲散久了，反倒是有些不适应。 “一直摇就行，把里面的东西摇匀。” 此时没有搅拌机，所以为了使各种原材料充分反应，莫泽干脆选择了最原始的方法，手摇。 看着莫殇规律的动作，莫泽一边说道：“阿殇，要不这学咱们还是继续上？这读书认字之后，我再给你些钱出去做些买卖，也好过现在这样闲散着。” 莫殇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大哥……” “接着摇，别停。” 恢复手上动作之后，莫殇接着说道：“大哥，你让我做生意还好，但是这读书认字，真的是太难学了，之前你给我请那几个老师，整天让我摇头晃脑地读那些拗口的东西，我根本就学不进去。” 听见这话，莫泽也是有些无奈。 莫殇跟着他的这段时间，莫泽并非没有替对方想过出路。 身为后世之人，莫泽十分清楚何谓知识改变命运，所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给莫殇请的教书先生都不下三人，可最后还是没有一人的授课，能让莫殇听进去。 以莫殇自己那些浅陋的见识和学识，若只是让他凭着一腔血勇跟着莫泽一起上战场杀敌还好，可若是让他来做其他的事情，却是有些难为他了。 从政自不用说，他不是那根筋，至于从商……莫泽怕他被别人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 “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那些先生上课，你都听不进去？” 莫泽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再挣扎一下。 莫殇现在还年轻，算起来尚未成年，还有学习的机会，若是真等到对方二三十岁再来学习，那可就真的难了。 “就是那些老师讲的东西我都听不懂，而且像那老师写一个句子，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读，他说什么根据句意就该这样读，但是这句子我本来就看不懂，那我又怎么知道它是怎么读的？” 莫殇说的有些混乱，但莫泽还是抓住了其中的重点：“现在的文字，是没有标点符号的？” 这话刚一问出口，莫泽便回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看过的那些杂书：“是了，现在确实还没有标点符号，更不可能有拼音。” 回想起折磨自己童年许久的字母歌，莫泽嘴角一弯：“他们教不会你，那就让我来教。手上动作不要停，来，先跟我说：啊哦额，一屋鱼……” 第66章 郎君赠，不敢分 或许是因为两人太过熟络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莫泽没有当老师的天赋。 虽然莫殇在听从莫泽安排时，表现得很顺从，但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后，他还是没有学会什么有效的东西。 “算了，” 莫泽闻着空间中已经开始弥漫的莲花香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或许真的不适合当你的老师。” 说着，莫泽忽地想起另一位此时应当挥笔如毫的才俊，眼前一亮：“但是我应该能给你再找一个合适的老师。” 在这将近一个时辰的“折磨式”教学中，虽然莫殇没有太大的长进，但是莫泽能够看出，这前世给儿童启蒙的拼音式教学，确实要比枯燥乏味地朗读式教学更容易让莫殇接受，只不过他自己却没了这份耐心。 “好，大哥说了算。” 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但莫殇还是没有拒绝。 他不再是昔日那个毫无见识的粗鄙少年，在莫泽的不断灌输、以及这些时间一些粗浅的见识，都让他明白读书确有用处，再加上莫泽如此煞费苦心，他也不能荒废莫泽的一片好意。 看出莫殇潜藏的抵触，莫泽笑道：“放心，若是这一次你还是学不会，以后你就好生练武，养一把子力气，也能有用武之地。” 听见这话，莫殇一乐：“好！” 因为答应的有些激动，眼瞅着他手上瓶罐里的液体有向外洒落的风险，莫泽连忙抓住，然后将瓶罐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 “香！” 扑面而来的香气让莫泽明白，此时这香水已经初见成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此基础上再度提升。 “或许还应该做一个喷洒装置？” 莫泽回想着前世看别人使用香水的模样，默默地想着。 “若只是采取涂抹的方式，香气分布不均匀，就会造成局部香气过重，反而不美，并且这样一来消耗也会更大，不合理。” 莫泽一边思索着，一旁莫殇的肚子却是悄然发出一阵响声。 “咕噜咕噜。” 听见这个声音，莫泽思绪一顿，看着窗外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莞尔一笑：“辛苦你了，走，咱们先去吃一顿好的，你是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还是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知道莫殇今天充当搅拌器费了不少工夫，此时莫泽一时兴起，竟是直接来了一段儿《报菜名》。 一旁的莫殇听到这些，哪怕他这些日子过得很好，但口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大哥，我全都要！” …… 灵泽居的浴室之中，一个大木桶此时正弥漫着热气，苏灵珊穿着裹胸布站在木桶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瓶子，脑海中却是回想起了之前莫泽所说的话。 “洗漱之后在身上涂抹少许，将会有奇效。” 喷洒装置莫泽还没有做出来，所以他想要直接送给苏灵珊成品香水暂时还不行，但如果只是在洗澡水中加入一些，从而让洗澡者身上带着一些芳香，想来还是可以的。 “试试。” 苏灵珊暗自嘀咕着，同时将小瓶子打开，随后一股独属于莲花的芬芳气息，便从瓶中弥漫开来。 尚未从屋中离开的青儿闻言这个味道，不禁惊叹道：“小姐，好香啊，而且还是你最喜欢的莲花味道。” “是啊，很香。” 苏灵珊嘴角一弯，想起昨日莫泽问过自己的问题：“对了，你是喜欢莲花？” 青儿看见苏灵珊俏脸忽地一红，顿时反应过来：“小姐，这又是姑爷做出来，专门送给你的？姑爷真好。” “哪有。” 苏灵珊反驳道：“这东西做出来之后，是要拿出去卖的，我只不过是先试用一下。” “就算是这样，小姐也是第一个用到这东西的女子，而且姑爷还专门挑选小姐最喜欢的莲花香味，真是太好了。” 听着青儿羡慕的声音，苏灵珊脸变得更红，心中也是升起一阵幸福感，但却是嘴硬道：“好了，就你话多，快出去，我要清洗了。” “是，小姐。” 青儿一边朝外走去，嘴里还暗自嘀咕道：“往常小姐洗澡都要我帮忙搓背的，今天分明就是想要自己独享姑爷送的东西嘛。” 浴室不算特别大，所以哪怕青儿的声音不大，苏灵珊也听得清楚。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苏灵珊嗔怒着说道，随后却是忽地一笑：“不过她说的倒是没错。” 莫泽为她做的东西，怎么能够随便分享呢？ …… 第67章 标点一出堂兄惊 “堂兄，我能看看你前面已经写好的部分吗？” 第二天见着莫武之后，莫泽在结束日常的红楼故事介绍之后，便向对方开口询问：“不用太多，我只是想要知道，堂兄写出来的部分，是不是如同其他书籍一样，无句读之分？” 莫武闻言眉头一皱，因为莫泽的这个疑问在他看来，很是奇怪。 “这句读自是读书者自行领会，书中又怎么会清楚的写出来？” 果然！ 听见这句话，莫泽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疏忽。 唐代大家韩愈曾在《师说》中提到，“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这就表明古时确实没有句读之分，全靠个人领会，这对于书籍的传播，可不是一件好事。 “堂兄，若是如此的话，我希望你能改一下前面的内容，在其中加上标点符号。” 迎着莫武不解地目光，莫泽取过一张粗糙的纸张，然后取过毛笔在其上写画。 “堂兄你看，这一点，即可表达语气停顿和句间停顿，这样一个小圆圈，即是一句话的结束。这是问号、顿号、冒号……若是在文章中辅以这些标点，看书者即可清楚的知道，在什么时候作者是想要表示停顿，又是在什么时候，是想要表示疑问。” 莫泽自顾自地说着，忽然之间，他却是发现一旁的莫武竟是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莫泽在白纸上画出的那些标点符号。 “堂兄，可有什么疑问？” 被莫泽的声音打断思绪，莫武回过神来，但情绪却依旧激动：“我没有问题，不，我有问题，这标点符号也是你想出来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东西对于读书人有大用，天大的用处！” 莫泽当然清楚标点符号的用处有多大，但他毕竟不是学者，所以见着莫武这般激动，自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堂兄，那此物的推广就交由你来办，正好借此机会，我们也可以顺势推出《石头记》。当然，是在完本之后。” 《红楼梦》前八十回的价值观对于封建社会而言，确实存在一些反动的地方，所以为了避免麻烦，莫泽还是准备等到后四十回那亡羊补牢式的填补结局后，再行推出。 《石头记》的价值导向存在一定偏差的问题莫武也发现了，所以此时他也没有急着拒绝，而是开口道：“这标点符号太过重要，光靠我一人推广，恐怕还是人微言轻了些。堂弟，我想要将这个东西介绍给我老师，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一定可以让这标点符号广为人知。” 宝黛的爱情再怎么凄美，于莫武而言终究是少了些分量，但此时这看似简单的标点符号，却带给莫武更多的震撼，故而一时间莫武又恢复到莫泽最初见到的那副心怀天下的样子。 若不是出于读书人的那一点道德观念，恐怕他直接拿着这张写满标点符号的白纸，就去寻他那老师了。 不过好在，莫泽在展示标点符号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莫武的反应，而此前莫武兢兢业业替莫泽写书的情分，此时也发挥了作用，所以莫泽并没有拒绝，只是点头道：“可以，此前我答应过堂兄，若是有什么利民之举，我会交由堂兄来办，此物便是第一宗。” 说着，莫泽迎着莫武狂喜的目光，补充道：“不过还请堂兄和尊师能够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莫武急忙接话，随后却又补充道：“我自是没问题，但老师是否会答应，我却不能打包票。” “放心，不是什么难为人的事情。” 莫泽笑道：“我只是想要请你们替我保密，不要让外人知晓，这标点符号是我弄出来的。” 莫武闻言一怔：“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身边再多一些像堂兄这样的人，” 莫泽打趣着说道：“堂兄在知晓弟之前所做的一些事情后，就整天跑到我这灵泽居来混吃混喝。堂兄不妨设想一下，若是再让旁人知晓这标点符号是我弄出来的，你说会不会出现更多的人，将我这灵泽居挤破？” 为了以防万一，莫泽更是“威胁”道：“若是这样的人多了以后，我为了躲清闲，日后就算再有什么想法，恐怕也只会闷在心里，不说一言。” 果然，莫泽最后这一句话对于莫武而言，威力无穷。 此时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莫泽说道：“堂弟放心，我一定会帮堂弟保密的，至于家师那儿，也请你放心，家师德高望重，定会答应堂弟这个要求。” “好，堂兄所言，我自是信得过的。” 看出莫武情绪依旧激动，莫泽笑着将那写满标点符号的纸张拿了过来说道：“堂兄，这些标点的用处可曾记牢了？若是还有疑问，我现在可以解答。” 莫武记性很好，堪称过目不忘，但此时他还是从头到尾的将这些标点重新询问了一番，以免出现纰漏。 如此小半个时辰后，莫武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并且带走了那张被他当作至宝的纸张。 看着莫武离去，莫泽突然反应过来：“我好像忘了给堂兄说拼音的事情。” 想着此前莫武那番激动的模样，莫泽随即摇了摇头：“算了，一次性接收太多的东西，堂兄未免会有些吃不消，下次，等他将标点符号完全消化之后，我再给他介绍这拼音。” …… 第68章 门徒万千温半生 温半生，大光有名的儒雅学者。 先皇在位之时，温半生封官不就，却是寻了座山峰，当起那教书先生来。 不过他人虽未在朝堂，但这朝堂却满是他的影子。 因其教授有方，门下弟子无数，其中更有不少人科举高中，做了那治国安邦之人。 只不过近些年来，却鲜少有人再听闻他的消息，朝堂之上，也看不见他门人弟子的身影。 只有一些消息灵通之人才知晓，温半生依旧在授课，只不过他不再教那一心想要入朝为官之人。 “老师。” 莫武跪在温半生面前，态度恭敬。 此时的温半生正在给一群学生上课，并没有搭理他，“《王风黍离》有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们也读了些书，可知其中的意思？” 温半生教书不似其他老师那般自顾自己讲，偶尔他也会向学生问一些问题，以此来帮助学生巩固所学。 可是跪在一旁的莫武却知道，老师这句话是在对他说的。 莫武其实有两个老师，一个老师在苏州老家，教授他科举之物，另一个老师便是这眼前之人，也是他的启蒙老师，他那一番令莫灵、莫泽二人都感到惊讶的赤子之心，便是在温半生的教导下养成的。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更加让莫武不解。 老师明明胸怀天下，可为何不许门人弟子入朝为官？明明很多年前的师兄们都行。 知我者……不知我者…… 莫武觉得自己应该是知晓老师心中抱负的，可是他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老师对那朝廷避而远之。 “难道是堂弟和我说的那些原因吗？” 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莫武再次开口道：“老师，弟子已经改了主意，不再去考举取试。” 听见这话，在场的学生皆是心中一惊。 他们可是很清楚，温半生是如何严令禁止门下弟子入朝为官的，这个看起来是师兄般的人物，在有过这样的念头后，为什么还能进入到这学堂之中？ 而温半生一直冷漠的眸子此时却是忽地一动，随后他第一次正式这个近些年来最让他满意的弟子。 “为何？” 莫武老实回答道：“受人开解，弟子已经明白入朝为官并不是施展学生抱负的唯一途径，现在学生正在尝试一条新的路。” 盯着莫武半晌，温半生再度开口问道：“不改了？” “不改了。” “好。” 温半生语气依旧淡然，但他那一直紧绷的脸色却是忽地化开：“自己去一边找个地方坐着，有事待会儿再说。” “是！” 莫武答应的有些兴奋，他知道，老师这是原谅他了。 而那些比莫武晚入学的学生们，此时却是面面相觑。 原本他们以为这个学长能够进入到这学堂之中已经是一种奇迹，可现在温半生却让对方接着听课，这更是直接超乎他们的认知。 相比于其他人复杂的思绪，莫武此时却要轻松得多，听着熟悉的语调从温半生口中发出，莫武嘴角的笑容一直未曾消散。 …… “说，来找我什么事情。” 待课后将其余学生遣散，温半生方才带着莫武来到内堂谈话。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学生的性子，若不是有正事要说，即便是对方不再去想那入朝为官之事，也不会有脸面跑来见自己这个老师。 “老师，您看看这个。” 见温半生问起，莫武连忙从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地将他从灵泽居带走的那张纸取出，在温半生面前摊开。 看着纸上如同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温半生不禁皱起了眉毛：“这是什么？” 也就是他对莫武足够信任，若是换作其他学生，说不得温半生就要大发雷霆了。 “老师，这个叫做标点符号，乃是区分句读之物，这个叫逗号，用于一句中间停顿……” 温半生听着莫武的介绍，皱紧的眉毛缓缓舒展，纸上那些杂乱不堪的符号此时在他眼中，竟如同圣贤之言，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这标……标点符号，是你想出来的？” 莫武摇了摇头：“弟子不敢贪功，此物乃是弟子堂弟所为。” “堂弟？” 温半生一怔，随后似乎回想起什么：“是了，你是有个堂弟。” 嘴上这么说着，温半生却是有些疑惑。 虽说他这亲传弟子只有寥寥几人，但若是像此前那些在这儿听课的学生，却是数不胜数，这也就让他练就了一套三岁看老的本领。 而在他的印象中，莫武的堂弟，可不像是个能想出这种东西的人。 “看走眼了？” 温半生暗自想着，莫武却是接着说道：“好叫老师知道，阿泽在将这标点符号教授给弟子时，曾与弟子立下约定，除老师以外，不可再让其他人知晓这标点符号是他所创。” “哦？” 听见这话，温半生更是惊了：“你这堂弟竟然如此淡泊名利？” 以温半生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这标点符号一经推出，能够让创始人收获多大的名利。 甚至不夸张的讲，温半生这大半辈子所创造的成就，说不定还比不上这一纸符号。 “算是。” 想起莫泽做过的那些事情，莫武一时间也不清楚自己这个暂时身为商人的堂弟，到底能不能算是淡泊名利。 见莫武竟然拿捏不准自己堂弟的性子，温半生更是暗自称奇。 “给为师讲讲，你这堂弟的事迹。” “是。” …… 第69章 老友相见两刁难 “堂弟，” 第二天莫武来到灵泽居后，看着莫泽有些高兴地说道：“老师已经看过你创造的标点符号，很是欣赏，并且他已经答应下来，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莫泽对此倒是表现得有些淡然，皇帝都几次下旨嘉奖了，莫武的老师欣赏他，又算得了什么？ “并且老师对咱们正在写的那本《石头记》有些兴趣，如今正好我需要重新编撰，增添标点符号，所以老师让我问问你，能不能让他也加入进来。” 说着，莫武怕莫泽误会，解释道：“我并没有将故事的具体内容告诉老师，老师只知道我俩正在写一本书，而且若是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将书的内容告诉家师。” 原本莫泽是准备生气的，毕竟此前他和莫武约定好，不向外泄露《石头记》的内容，甚至连莫灵都没有告诉，如今他这老师算是怎么回事？但是当莫泽听到莫武这补充的话后，却又没了怒火。 “令师也擅长写小说吗？” 听见莫泽的疑问，莫武点了点头说道：“老师早年间确实写了不少小说，但后来他老人家觉得此举无甚大用，就没再继续。” “这样啊，” 莫泽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莫武的请求：“只要令师能够答应保密，他想要助我一臂之力，我自是求之不得。” “当然，” 莫武下意识地回答，随后却又反应过来：“堂弟，这《石头记》你也不准备署自己的名字吗？” “嗯，” 莫泽随口说道：“到时候这《石头记》发售之后，我只要售书分成即可，并不会署我自己的名字。” 莫泽此举虽说有些小心，但也很有必要。 《红楼梦》看似是写宝黛的爱情故事，但其中涉及到的政治、文化以及风土人情，却是极为驳杂。 莫武前几年有过游学的经历，再加上他比莫泽要年长几岁，写出这本书来，倒还能令人信服。 但以莫泽这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若是真写就这样一本鸿鹄巨作，迟早会引人生疑。 毕竟这书籍和其他东西不一样，想要写这玩意，得有一个叫做阅历的东西在，若非如此，空洞感将会遍布全书各处，挥之不去。 莫武虽然心中不解，但他已经有些适应莫泽“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所以就没再多问。 倒是莫泽忽然问道：“对了堂兄，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令师名讳呢。” “看我，疏忽了，” 莫武一拍脑门说道：“家师温半生，堂弟或许听过家师的名字。” “怎么可能，” 莫泽刚在心中反驳，却是忽地一愣。 这个名字他真的听过，而且是在镇国将军府中。 ……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曹贺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略有些惊讶。 对方和自己相比，不问世事的时间可要长上许多，可今日对方怎么会突然动身，来到他的府上？ 看着对方盯着面前茶杯一声不吭的模样，曹贺没好气地说道：“萱儿，倒茶。” 说着，曹贺瞥了此人一眼：“好歹也是那么多人的老师，若是让你那些学生知道你是这副德行，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拜你为师。” “嘿，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温半生可有一名徒弟后悔拜我为师的？倒是我后悔自己当初教出来那么一些白眼狼！” 说着，温半生端起面前的茶杯，细细地品着：“好茶，果然还是你这老小子日子过得舒服。” 一杯饮尽，温半生再一次盯着面前的茶杯，可曹贺却是一脸不耐地说道：“有事说事，真当我这儿的茶叶不要钱啊？” 曹贺当然不会在乎这点茶叶，只不过温半生这副表现，却让他看之生厌。 但若是因为这点情绪，你就认为这两人关系不好，那可就是看走了眼。 “嘿，你个老小子整天抠抠搜搜的，喝你点儿茶水也这么费劲，” 温半生嘀咕几句，随后方才从怀中取出一张上好的纸张来，递到曹贺面前。 “这可是好宝贝，以后的娃娃可是有福分了。” 纸上写的东西很简单，只是一段不长的对话，可在这些句子中间，标点符号正遵从它们各自的使命，出现在它们应该出现的地方。 曹贺虽是武将，但这书读的也不少，此时细细一观，便发现了标点的存在。 “这是你研究出来的？有了这东西，读起书来确实不像以前那样费劲。” 因为句子很简单，所以哪怕此前曹贺没有见过标点符号，此时也能大致猜到它们的意思。 …… 第70章 卖弄不成反心烦 “嘿，这可不是我弄出来的，虽说我研究经传数十载，但我还真没想到这儿块来。” 温半生很清楚，这标点符号其实并不复杂，可人总是有思维盲区的，自他读书以来，就习惯了没有标点的书籍，时间一长，自然不会再去想着弄出来一个利于阅读的工具来。 看着温半生这副喜气洋洋的模样，曹贺心中有所猜测：“说，是你哪个得意门生弄出来的？” “嘿，算是也不算，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出这东西的出处，所以你这老小子就自己猜去。” “哦？” 曹贺闻言一愣：“研究出这种好东西，竟然还有人不要名声？” 温半生嘴角一撇：“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堂堂镇国大将军，自然难找到这般淡泊名利的雅士，也只有我看你可怜，怜悯你。” “你这人，” 饶是两人相识已久，曹贺被温半生这般挖苦，也是有些恼了，不过转念间，他却是突然发现，自己身边还真有这么一位淡泊名利之人。 护国大将军，那等殊荣都可以抛弃的人，相比之下，这小小的标点又算得了什么？ 心中这样想着，曹贺又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你那一心出仕的爱徒，近来应该改了主意？” 温半生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你怎么知道？” 这话刚一出口，温半生就后悔了，这时候承认这事儿，岂不是摆明了这标点符号和他这徒儿有关系嘛。 回想起莫武的嘱托，温半生老脸一横，“不错，这东西就是我那徒儿研究出来的，羡慕吗？” 反正那莫泽只是告诫他们师徒，不要泄露他的名字，加之此时又被曹贺炸出来一些，温半生干脆将这东西的名头拿来安在自己徒弟的头上。 谁知他说出这话后，曹贺却是一脸不屑：“呸，真是不要脸。就你那学生，若是引经据典、写写经文策论，或许还是一把好手，可这等奇思妙想，也是他那个死脑筋能想出来的东西？” 温半生被骂的老脸一红，随即也是反应过来。 在莫武给他讲述的关于莫泽的事情中，似乎提到过面前这个老小子。 只不过由于曹贺和莫泽的地位悬殊太大，所以当时的他也没有多想，但此时见曹贺如此肯定的否认，温半生却是疑窦顿生：“这老小子难道和那莫泽很熟吗？” 心中闪过阵阵疑惑，但温半生却没法问出口来。 面前这位老友可是兵法大家，若是对方用出这虚虚实实之道，他可看不透，万一现在对方还是在使诈，那他这么一问，不就全暴露了吗？ 不能问，憋着！ “嘿，你这老小子就是在嫉妒我有这么个好徒弟，可怜你这一把年纪哟，也没个人能接你的衣钵。” “我可以！” 温半生话音刚落，一直伺候在旁的孔萱却是突然开口，不禁吓了温半生一跳。 看着孔萱，温半生回忆着说道：“这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儿？现在都长大了啊。萱儿是？我不知道你有多厉害，但你就算是再能干，但终究不是带把的啊。这镇国将军府，你以后能替你曹爷爷守下来吗？” 别看温半生此前对这镇国将军府满是嫌弃，可实际上他心中清楚，这座府邸对自己老友的意义。 孔萱刚欲反驳，却又没了底气。 正如温半生所言，她终究是女子，女子是没有办法继承曹贺衣钵的。 正当孔萱暗自落寞之际，曹贺却是撇嘴道：“嘿，谁说我就后继无人了？你要是知道我那位后辈都做了些什么，我怕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曹贺此话一出，温半生全当他是在嘴硬，根本不在意，倒是一旁的孔萱却是瞬间理会到曹贺此言的意义。 曹贺选定的继承人，是莫泽。 …… 曹贺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温半生，自己与莫泽的关系。 他那因诗词而青睐莫泽的理由，骗骗别人还行，但想要骗过这个知根知底的老友，根本就不可能。 到时候一旦对方深想，那岳飞之事，可就藏不住了。 温半生同样如此，他也没有向曹贺道出标点符号的出处，他是守诺之人，即便是面对多年的好友，他也不会突破自己这个底线。 不过温半生越是坚持，曹贺却越是想笑。 因为在知道这标点符号和莫武有关后，他就已经确定，此物必定出自莫泽之手。 看着温半生这般嘴硬的模样，曹贺脸上的笑容越发开怀，而他这笑容在温半生眼中，却是让他不爽的根源。 “这老小子，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他到底是不是在诈我？” …… 第71章 自行脑补最致命 “老师。” 莫武在学堂中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他知晓今日老师要去拜会一位故人，所以此时见到温半生从外面回来，倒也没有惊讶。 “嗯。” 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温半生心情却不是很好，此前曹贺那张诡异莫测的笑脸，仍旧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心烦不已。 “小武，之前听你提及你堂弟时，似乎曾说起他和镇国将军府有些交集？” “是。” 虽不知温半生为何问起这个，但莫武还是老实回答：“阿泽在生意上和曹将军有些往来，陛下御赐天下第一酒的灵泽酒坊就有曹将军的份子。” “酒……” 军中之人基本上善饮酒，曹贺自然也不例外，况且温半生在了解曹贺所做的那些事情后，也能猜到曹贺是想要自污，可是他到底和莫泽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他俩关系如何？” 除了事先答应之事，其余时候莫武对温半生基本上是不设防的，所以此时思索着回答道：“学生之前提到的蚊香，老师还记得吗？之前蚊香刚做出来后，我拿去给阿泽，想要和他谈一下今后之事，可他却借去拜访曹将军之故离开了，现在想想，阿泽应该对曹将军很是尊敬。” 说着，莫武补充到，“最初堂弟结识曹将军，似乎就是因为他为那位英豪写的两首诗。” “诗？” 隐约间察觉到了不对劲，温半生突然又想到什么，急忙问道：“之前你说你想通不再入仕，是否也是听了你这堂弟的劝诫？” “确实如此，”莫武点了点头：“我还以为老师已经猜到了。” “果然有问题！” 听到这个猜测被证实，温半生的思绪突然开阔起来。 “以老小子的性格，就算他真要自污，又何必费劲的借着诗名去与那莫泽相交？直接寻一有旧怨之人的产业，或是找一为非作歹之徒，将他旗下产业巧取豪夺，自然就完成污名之事。” “况且这老小子那么执拗的一个人，若是无人开导，怎么可能突然想通，做出这等自污保命之举？” 思绪清明间，温半生已经在脑海中给出了结论。 这莫泽应该是一个眼界开阔之人，他先是通过那两首诗撬开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之后又像对莫武的说教那样，成功说服曹贺，才有了后面的自污保命。 所以曹贺与莫泽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什么惜才，而是救命之恩！ “这老小子的名头毕竟摆在那里，此后要是他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收下那莫泽，也确有可能。” 自以为想通缘由的温半生此时忽然对莫泽有了强烈的兴趣，能够接连看破曹贺与莫武的处境，并且成功将这样两个执拗的人说动，他是有着怎样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 “阿嚏。” 莫泽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看着近两天明显笑容变多的苏灵珊说道：“这香水你能不能少用点，呛鼻子。” 苏灵珊心情好，也就放过了莫泽这般扫兴的行为：“你懂什么？我和红儿她们已经发现了，这香水用得越多，香气余留的时间也就越长，我在想若是再用多一些，说不定就能让我以后身上都有这种味道呢。” 后世的女人总喜欢把“臭男人”三个字挂在嘴上，由此可见，她们确实很反感臭味、向往香味。 但是苏灵珊这话放在莫泽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咦，若是照你这么说，只要你每天不洗漱，这味道肯定能保留更长的时间，要不你试试？” 苏灵珊笑容一僵，莫泽的话再一次让她破防了。 “莫泽！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会儿吗？” 莫泽对此也很是无奈，虽然这香水乃是毫无有害添加剂的纯天然产品，但也不至于每天用上几回？ “灵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苏灵珊闻言一脸狐疑地看着莫泽，提防着对方又要说什么挖苦自己的话来。 “自然美，才是真的美。卿本佳人，怎可拘泥于外物？” 莫泽半抄广告词半抄诗句的一番话，却再次让苏灵珊红了脸。 “佳人？他是在夸我美吗？” “阿嚏！” …… 第72章 四书五经多少字 “堂弟，这标点符号的用法我与老师已经整理出来，等到《石头记》面世之际，即可印在全书开头，到时候旁人自能知晓这标点符号的用法。” 莫泽从莫武手中接过那写满标点符号及其用法的几页纸张，细细端详着。 不得不说，莫武和他老师的水平很高，这上面所写的东西，比当初莫泽告诉莫武的那些用法还要丰富，并且举的例子都很有代表性，基本上能做到让人一看就会。 不过莫泽对莫武的提议，还是选择了拒绝，“不能加在《石头记》里面。” 莫武一怔：“这是为什么？” “《石头记》是小说，并不是一本启蒙读物，若是将两者放在一起，那前来买书之人，到底是冲着标点符号来的，还是冲着《石头记》来的？” 见莫武还准备说些什么，莫泽却是挥手制止，然后接着说道：“若是堂兄与尊师有意，可以专门出一本讲述标点符号的科普读物，如此一来，看小说的自可来买《石头记》，若是想要学习标点符号，买这科普读物即可，何必混淆？” 莫泽之所以如此说，其实有两个考量。 标点符号这玩意若是不弄出来还好说，既然弄出来了，莫泽肯定是希望它能够推而广之，既然如此，若是将它加在《石头记》中，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适。 除此之外，卖两本书，总是要比卖一本书赚钱。 “堂弟说的也有道理，” 莫武微微颔首：“可只是记录这标点符号，内容上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这倒是。” 莫泽笑道：“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请堂兄和尊师来做。” “堂弟快说，什么事情？” 莫武表现得有些激动，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受到请求的反应，反倒是有些像接受施舍的对象。 不过这也难道，到目前为止莫泽找他办了两件事情，前者撰写《石头记》，他初时虽有所不屑，但在深入了解后，却发现了红楼世界的另一番奇妙之处。 之后的标点符号更是不用说，一经出现便被他奉为圭臬，此时莫泽又有事相求，他自是欣喜不已。 莫泽也没有出乎他所料，只见莫泽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一叠早已写好拼音字符的纸张，笑着说道：“撰写字典。” “字典？” 莫武一怔，随后看着图纸上那些如同小孩儿涂鸦的符号，这一次却没有急着质疑，而是虚心求教道：“堂弟，这拼音……是什么东西？” “堂兄来看，上面这些我将它称为元音字母，下面这些我将它称为辅音字母。比如说这个莫字，便可由元音字母和辅音字母拼凑而成，摸喔莫……” 拼音相比于通俗易懂的标点符号就要复杂得多了，莫泽接连和莫武举了好几个例子，方才让对方勉强明白这东西的用法。 不过莫武暂时还没有想明白，这拼音究竟有何用。 “可堂弟，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的东西？这读书写字，直接认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莫泽嘴角一弯：“堂兄，你可知这四书五经共有多少字？这其中又有多少生僻字，如何让人全部知晓？” 莫泽原本只是想要给莫武讲一个道理，可谁知莫武却是回答道：“《诗经》字，《论语》字……” “停！” 莫泽这才回想起来，自己这个堂兄记忆力似乎超于常人。 “堂兄，你这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平常人想要记住一个字，可不是像你这样看一眼就能做到的。” 说着，莫泽转回正题：“但若是能够撰写一本字典，将常用字与不常用字全都记录在上面，如此一来，即便是没有老师教导，只要这人懂一些基础的知识，也能够通过这本字典来认识所有的字。” 莫武眼前一亮，随后却又疑惑地问道：“可是如你所言，就算有这么一本字典，若是无人教导，旁人又如何来认识上面不认识的字？” “靠这个，拼音。” 莫泽指了指面前这叠纸说道：“到时候只需要在每个字旁边标记好它的拼音，旁人即便是从前不认识这个字，也可以通过拼音，推断出这个字的读法，若是再在一旁写明这个字的用法、意义，那么就能让人做到，凭借这本字典学会所有汉字，堂兄，这可是造福无数人的好事啊。” 莫武越听眼睛越亮，最后他看着莫泽称赞道：“堂弟，你这个想法甚好，待老师将这字典编写出来，全天下的学子都会感激你的。” “打住。” 莫泽一听，连忙开口道：“老规矩，不得提我的名字，我只要字典出售的分成。” 莫武闻言一愣，莫泽的高风亮节，再一次震撼了他。 若是标点符号的分量还是轻了一些的话，当它加上这拼音之法后，如此功绩，足以让莫泽流芳百世，至于成为当世不可动摇的文坛泰山，更是轻而易举。 可是这样的功绩，他竟然再一次的选择了放弃。 “堂弟之品德，愚兄愧不能及。” 听到这般称赞，莫泽张嘴欲言，最后却又放弃了。 他总不能告诉莫武，自己之所以提出字典的概念，其实是因为他发现若是没有字典的话，光教给莫殇拼音，根本就没法用！ …… 第73章 宫中来人赠香水 “拼音？字典？” 温半生听了莫武的讲述，心中的震惊无语附加。 原本他以为莫泽能够拿出那所谓的标点符号，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此时对方提出的概念，却更让他心颤。 “他还是不愿意署名吗？” “是，” 莫武点了点头：“阿泽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要字典售出所得，不要任何名声。” “多智近妖。” 心中暗自给莫泽按了这样一个称号，温半生断然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先不用来我这儿了。” 莫武闻言一怔，随后急道：“老师这是何意？这字典编撰，弟子怎么也该出一份力才是。” “没说不让你出力，” 温半生此时的情绪略有些激动：“但你得先给你这堂弟把那《石头记》写出来，不要忘了，这些东西都是人家给你的，你不得先把正事给人家办完？” 原本莫武有些焦急的心情此时忽地放松下来，近几日因为标点符号的事情，他已经放缓了对《石头记》的编写，此时若是再将精力集中到更为浩大的字典编撰中来，恐怕那《石头记》的完本，真就遥遥无期了。 “弟子明白了。” “去，我也得给几个老家伙写信，让他们来帮我，如此大的工作量，不是我一人能够完成的。” 温半生当然可以选择慢悠悠地编撰这本字典，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在莫泽不署名的情况下，占据这本字典带来的全部名气。 可问题在于，温半生还要这张老脸。 莫泽将这名声送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与信任，那他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名气，而让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放缓面世呢？ “哼，倒是便宜这几个老家伙了。” …… 小安子是负责为宫中一位贵人外出采买的太监，由于自家贵人近来不得圣宠，心情苦闷，所以他想着在这宫外替自家贵人寻些新鲜玩意，也好让贵人能够开心一些。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这转悠来转悠去，小安子发现这汴都虽然依旧繁盛，但却都是还是那老几样，别说是宫中贵人了，哪怕是他自己，都看得有些厌倦。 直至最后，一间正在重新装修的铺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灵泽香坊？” 这个名字对小安子而言有些陌生，但若是把那个“香”字改为“酒”字，那他可就再熟悉不过了，这灵泽香坊，会不会和那灵泽酒坊有关系？ 心中这样想着，小安子也不顾这店铺尚在装修之中，径直走了过去，尖声尖气地说道：“谁是管事儿的？” 在此干活的基本都是汴都本地人，由于挨着那皇宫，所以他们也没少听人说起过这太监的模样，此时见到一个唇红齿白，面白无须的青年走来，而且这人还尖声尖气，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众人心中顿时有所猜测。 不多时，待在店内的香坊掌柜儿便走了出来，他看着小安子，一脸笑意地说道：“劳驾，我就是这儿的掌柜，敢问阁下有什么事情？” 掌柜儿出来之前就已经听工匠说起过对来人的猜测，此时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然他这店铺有个兄弟得了皇帝御赐的牌匾，但那毕竟不是他得的不是？ “咱家是替宫里的贵人寻些玩意儿，看你这儿店铺的名字，可是跟那灵泽酒坊有些关系？” “不错，” 掌柜的点头道：“两边都是莫泽少爷的产业。” 听见这话，小安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那莫泽的大名我也听过，是个机灵人。你这儿的铺子既然是莫泽名下，可有什么好玩意儿？若是有，只管拿来看看，若是贵人看上了，你这小店说不定也能像那灵泽酒坊一样。” 小安子的话没有说透，但掌柜儿却很明白对方的意思。 略加思索后，掌柜儿终究没敢给出准信，而是恭敬地说道：“这位大人，小店毕竟还未开张，这货物是否能提前售卖，小的也不敢做主。” 见小安子要发怒，掌柜儿加快语速道：“不过我家少爷就在附近，还请大人稍坐片刻，待我去请示一下我家公子。小的毕竟只是一个仆人，真的不敢替主家做主。” 原本小安子心中已经有些不快，宫里人办事，除了像莫家酒坊那样，有陛下的名头罩着，他们不敢乱来之外，其他地方，是否拿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掌柜儿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触动了小安子那根同为下人的心弦。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能等，贵人可不能等。” “是，我这就让人去请示。” 掌柜儿是个中年人，这腿脚自然不如年轻人麻利，加上这里的事情也不算复杂，所以他便寻了个腿脚轻快的，赶去灵泽居报信。 “宫里的人？” 听完来人所说的情况，莫泽微怔片刻，随后嘴角一弯，“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香水和酒不同，莫泽能找曹贺这么个大将军来替自己的灵泽酒代言，但他总不能再让曹贺这么个男人来代言香水？这不适合！ 可是偏偏这名满汴都的女子，莫泽可是一个都不认识。 原本他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去寻那青楼花魁，她们虽然名声不太好，但至少名气在那儿，做做前期推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现在这宫里的贵人……岂不是上好的代言人？ “我跟你一起去。” …… “莫泽少爷。” 小安子看着香坊掌柜儿朝着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子行礼，不禁有些吃惊。 莫泽的名字他确实听过，但他没有想到，这个被皇帝青睐的男子，竟是这般的年轻。 “这位大人自宫里来？不知大人是哪位贵人门下？” 莫泽问得有些直接，但却也没有失了礼数。 毕竟这宫里所谓的贵人，可也是有着三六九等的，若来人只是一个连娘娘都算不上的妃子门下，那还不值得他将这香水提前送出，毕竟这样的人，说不定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那这香水送出去的意义何在？ 小安子也知道莫泽和普通的商人不一样，此时也少了几分傲气：“咱家自是替香妃办事。” 说着，小安子怕莫泽不清楚香妃是谁，还补充道：“如今咱家娘娘，可是最得圣宠的几位妃子之一。” 小安子虽然比莫泽年纪大两岁，但他的城府显然不够深，说这话时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是有谎言存在。 不过莫泽却不在乎这个，香妃，还能被称为娘娘，这样的人物在宫中也不会是个小角色，莫泽送点不值钱的香水，却也值当。 “原来公公竟是来自香妃娘娘宫中，这可真是怠慢了。” 莫泽笑着说道：“不知道香妃娘娘平日里最喜欢什么花香？我这店中确实有些新奇玩意，对娘娘而言，或许会有大用。” …… 第74章 香妃原是香自生 “娘娘。” 小安子低着头，不敢去看面前这不施粉黛，却艳绝满堂的女子。 “小安子，” 宛如清脆歌鸣般的声响自女子开口发出，“今日出宫，可曾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安子负责替她出宫采买并非一日，所以她也知晓，这宫外之物虽比这宫中之物丰富，但却也没什么新意，所以相比于那物，她反倒是对这事儿有了期许。 “回娘娘的话，奴才今个儿在城中看见一间新铺子正在修缮。” “铺子？这算什么新鲜事儿？” “娘娘，这铺子名叫灵泽香坊，和那灵泽酒坊同出一脉。” 听见这话，香妃一直半闭着的眸子缓缓睁开，她盯着小安子说道：“既是同出一脉，可有媲美灵泽酒的物件儿？” “有！而且此物于娘娘而言，要比那灵泽酒贵重得多。” “大胆！” 香妃突然提高了音量：“皇帝御赐灵泽酒天下第一酒的招牌，你怎敢说这东西比那灵泽酒还好？莫非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们了？” 一听这话，不仅是小安子跪了，一旁小心侍候的宫女也是跟着跪倒在地。 但小安子跪虽跪，嘴上却是不停地说道：“娘娘，奴才自知失言，但这物件儿名为香水，确实与娘娘相衬，还请娘娘用过之后再责罚奴才，也不迟啊。” 香妃这话其实说得不错，平日里她不生气的时候，对自己宫中的太监、宫女还算不错，若非如此，小安子也没这个胆子，在香妃气头上再度开口。 盯着小安子半晌，香妃方才冷声道：“东西拿来，若是本宫有半点不喜，你也休怪本宫不念这些年的主仆情分。” “奴才明白。” 香妃说的严厉，可小安子却没有太过在意，对这香水，他有信心。 看着小安子从一旁锦盒取出的不过拇指大小的瓶子，香妃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这就是你说的香水？” “正是，娘娘可别小看他，虽说此物是那灵泽香坊的当家人莫泽送给娘娘的，但这东西对外的售价可是已经接近同等重量的黄金。” “这么贵？” 听见这话，香妃不禁一惊，她每月虽有例钱，但由于她这个娘娘是从民间选出来的，背后并无势力依靠，那点例钱若是想要拿来买这香水，恐怕都是有些艰难。 “娘娘放心，” 小安子既是负责出宫采买的太监，自然清楚香妃的财政情况：“那莫泽公子已经说明，以后娘娘要用到的香水，就由他负责，不用娘娘花一两银子。” “无功不受禄。” 香妃淡然拒绝，她虽算不上富裕，但还不会被一个商人拿捏住手脚。 “先让本宫看看这东西好在什么地方。” “是。” 小安子答应着，随后便按照莫泽之前教给他的法子，在这小瓶子上轻轻一按，一团水汽便喷涌而出，与此同时，香妃最爱的兰花芳香，也是弥漫开来，让人为之陶醉。 正当香妃沉浸在这香水的香气之中时，小安子的声音接着响起：“娘娘，据莫泽公子介绍，这香水若是像之前这样喷洒在身上，至少可以让香气停留数个时辰，若是在身上涂抹少许，即便是过上一整天，这香气也不会消散。” 香妃没读过什么书，其他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但小安子这句话，却是瞬间抓住她的心弦。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用了这个，以后我身上整天都能有兰花的香气？” “没错。” 小安子点了点头说道：“娘娘贵为香妃，奴才正是察觉到这香水的作用与娘娘相得益彰，所以此前才会说出那样冒失的话来，还请娘娘恕罪。” 小安子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将原委道出后，香妃必定不会再怪罪自己，但他便要卖上这样一个关子，给香妃一个错怪自己的机会。 “快起来，” 听见这话，香妃果然心有愧疚：“是我错怪你了，于本宫而言，这香水确实要比那灵泽酒要好。” 此前香妃为何会被皇帝宠幸？凭的就是她身上有一股天然的体香，让皇帝为之痴迷。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这股体香越来越淡，直至近几个月，已经完全消失。 没了香气，她这香妃自然是名不符实，皇帝自然也就没再来过她的宫中。 可是现在有了这香水，一切都不同了。 “娘娘，其实除了这兰花味的香水之外，那灵泽香坊还有其他花香的香水。” 趁着香妃惊喜之际，小安子来到香妃近前，低声说道：“娘娘，莫泽公子还让我提醒您一句话，如今这香水还没有正式售卖，您若是有所打算，就要抓紧。否则等其他娘娘也知道这香水的消息后，恐怕……” “没错。” 听见这话，香妃心中一惊，随后开口道：“来人，去请赵公公来一趟。” 赵公公是侍候皇上就寝的太监，平日里这后宫的妃子没少向他孝敬，只是香妃囊中羞涩、又无靠山，这还是她第一次找上这条门路。 说完，香妃忽地看向小安子说道：“告诉那莫公子，本宫承他送香水的这份情。” 不承情不行啊，这价比黄金的东西，她若是不白嫖，真的买不起！ 至于这售价，香妃倒是没有疑惑，因为在她看来，有如此效果的东西，卖的再贵也不为过。 …… 第75章 求人未必靠钱财 “陛下。” 看着赵信从外面走了进来，皇帝瞥了对方一眼，淡然道：“说说，又是谁找上你了？” 以皇帝对周围的警惕，这后宫嫔妃想要用钱收买他身边太监的事情，自然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不过他也没有说破，毕竟这些妃子所为虽然犯了他的忌讳，但却是因为馋他的身子，他自然没有大发雷霆的道理。 纵使如此，到了后来，这些妃子送来的钱财，基本上都进了皇帝自己的口袋。 若是送钱有效也就罢了，可偏偏这皇帝晚上去哪儿，还是随他自己的心意，并且越是给赵信送钱的妃子，越难得到皇帝的临幸，所以已经很久没有妃子再往赵信这里送钱了。 “禀陛下，是香妃娘娘。” “香妃？” 听到这个名字，皇帝略加思索，便想起了对方。 香妃凭借着自己身上的香气，曾经也是他最宠幸的妃子之一，由于出身贫寒，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找上赵信，那她当然也不会知道，赵信这个太监，其实是个收钱不办事的主。 “她向来安分守己，今日怎么突然走上了这种歪路？” 听着皇帝呢喃自语，赵信摇头说道：“奴才不知，不过奴才到香妃娘娘宫中之后，隐约间闻到了一股兰花的香气，而且这股香气，不同于香妃娘娘殿中种的那种兰花。” 虽说赵信收到的钱都送到了皇帝的口袋里，但那些妃子找上他时所显露的恭敬，还是让他享受不已，所以若有可能，他还是愿意帮上一把。 当然，若是稍有引火烧身的迹象，他便会脱身而去。 听见赵信这话，皇帝眸子一动。 “香妃身上的香气又出现了？” 赵信很清楚，皇帝已经动了心思，但他却没有选择再添一把火，而是摇头说道：“奴才不知。” 皇帝站在原地思索片刻，不禁回想起香妃昔日身上的扑鼻香气，心中一荡：“罢了，今晚去她宫中看看。” 皇帝已经打定主意，若是香气仍在，他自是不吝恩宠，可若是没有香气……收买他身边的人，那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 “臣妾恭迎陛下。” 一进入香妃寝宫，香妃那好听的嗓音便是响起，皇帝这时才想起，这个女人并不只是依靠身上的香气吸引自己。 走至香妃近前，皇帝轻轻一嗅，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不过他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围着香妃转上一圈，方才开口道：“哪儿来的香气？” 此时香妃身上的味道虽香，但皇帝却很清楚，这并不是昔日香妃身上的味道。 “全因此物。” 香妃依旧是跪伏在地上，然后从怀中取出小安子交给她的小瓶子。 看着香妃手中的瓶子，皇帝有些不明所以，“演示一番。” “是。” 听见这话，香妃方才敢抬起头来，她在香水瓶上轻轻一按，一团水雾便喷洒而出。 “陛下，此物名为香水，乃是宫外一个名为莫泽的少年做出来的，此前臣妾已经请太医过来查验过，此物并无任何毒性。” 毕竟是皇帝昔日宠幸的妃子，香妃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皇帝的性子。 “莫泽？” 听见这个名字，皇帝觉得有些耳熟，“朕若是没记错的话，那灵泽酒也是他弄出来的？” “正是，臣妾宫中的小安子今日出去采买，见到一家名为灵泽香坊的店铺正在装点，因其与灵泽酒坊名字相近，方才去寻得此物。” 默默的在心中思索一番香妃的话，皇帝忽地一笑，上前一步将她从地上拉起：“一直说话，倒是忘了让爱妃起来，爱妃可不要怪罪朕。” “陛下言重了，” 香妃看着皇帝脸上的笑容，心中紧绷的弦为之一松：“陛下心中装着国事，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用在意。” “哈哈，还是爱妃知朕，来来来，让朕细细品味一番，这香水的味道和爱妃昔日的体香有何不同。” …… 第76章 银票了恩落下招 “莫公子，这是娘娘送给你的谢礼。” 一夜云雨之后，香妃出手也是阔绰了许多，受皇帝的影响，她手上刚有些钱财，就急忙让小安子送来，以消昨日送香水之恩。 看着小安子递过来的银票，莫泽却没有急着去接，而是笑着说道：“香妃娘娘何必如此客气？这香水不过是我无聊时弄出来的杂耍玩意儿，能够被娘娘看中，乃是它的福分，又何必给这赏钱？” 小安子在宫中这么多年，虽然城府不深，但这见识可不少，此时见到莫泽如此，也是猜到了他的想法。 “莫公子，娘娘毕竟是娘娘，这民间之物就算是再好，终究还是要保持好距离，皇宫方才是娘娘的住所，你说呢？” 莫泽闻言，哑然一笑：“说的也是。” 随手将银票收下，莫泽将一旁的盒子拿了过来，放在小安子面前。 “灵泽香坊目前一共有四款香味的香水，每样一瓶，都在这儿了。” 莫泽很清楚，对方今日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道谢。 看着面前的盒子，小安子心中有些激动，不过回想起香妃的吩咐，还是保持着矜持说道：“莫公子，这些东西售价几何？” 莫泽嘴角一勾：“公公觉得，这先人一步的东西，价值几何？” 见小安子被问住，莫泽却不再为难对方：“放心，若是按照灵泽香坊明日开业之后的售价，刚刚那张银票，已经足矣。” 小安子刚欲点头，却是惊觉过来：“灵泽香坊明日就要开业了？” “当然，” 莫泽依旧是笑着，只不过他的笑容，略有些冷：“这民间之物就是这样，若是失了先机，被别人仿冒过去，那我这小店，可就要赔的一干二净。” 昨日他就去曹贺那儿打听过这位香妃，民间选出来的妃子，早年皇帝对她还算宠爱，近年来却没再宠幸，这样一位娘娘，莫泽倒也用不着卑躬屈膝。 …… “他真是这样说的？” 香妃听着小安子的消息，脸上有些惊怒：“他不过是一个商人，怎么敢这样做？” 听见这话，小安子不禁苦笑道：“娘娘，那灵泽香坊本来就是在做开业准备的时候被奴才碰见，现在人家要开业，咱也不能拦着啊。” 说着，小安子抬头看了香妃一眼，鼓起勇气说道：“娘娘，奴才说句不该说的，您这一手做的也太绝了些。那莫泽本来就是莫家的人，不说富可敌国，但也是家财万贯，您给那儿点钱就想要了结这份恩情，实在是磕碜了些。” 小安子看的明白，这也是莫泽不爽的原因。 虽说莫泽送给小安子、也就是送给香妃香水的本意是为了推广香水，但实际上以香妃目前的处境，这香水能够带给她的好处，可要远大于替莫泽节省的那一点推广费用。 而这一份恩情，又岂是那一张银票所能结清的？ 再加上莫泽也不是那种挟恩求报的人，说不定香妃派小安子来说几句好话，莫泽都直接忘记这回事儿，甚至为了与香妃结个善缘，莫泽还可以刻意地让灵泽香坊晚些时日开业，如此一来，香妃就可以借着这段时间巩固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 可香妃这一手送银票了恩情，却是绝了莫泽这个想法。 后宫不比外界，一天的时间，足以让这香水的名头传响于众嫔妃之耳。 …… “娘娘，已经打听到了，昨晚陛下之所以在香妃宫中留宿，是因为那香妃在宫外寻了一种名为香水的东西，这东西喷洒在身体上，可以让肌肤生香，再无异味。” 另一座宫殿之中，一位比香妃多了几分媚态的女子，此时惊讶地说道：“世间竟有这般奇物？既然打探到消息，还不快去寻来。” “娘娘莫急，此物明日才会在坊间售卖，奴才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待明日那店铺开业，便将这香水买回来。” 狐媚女子闻言一怔：“明日？可那香妃为何会有？” “这个奴才不清楚，但这香水是陛下曾经夸奖过得那个名叫莫泽的少年弄出来的，再加上如今各宫娘娘都盯上了这香水，奴才也不好再用以前的法子。” “莫泽？灵泽酒？” “正是。” 狐媚女子思索片刻，摇头道：“罢了，就让那香妃暂且得宠一日，待明日将那香水寻来过后，陛下最宠爱的，还会是我！两日工夫，她能占到什么便宜？” …… 第77章 写书为解伊人闷 虽是机缘巧合，但当香水这一物件儿出现在后宫之中后，其销量不出莫泽意料的在店铺开业首日就达到了顶峰。 当那一个个自宫中走出的太监、宫女在这新开业的灵泽香坊外停留之后，城中各大府邸皆是得到消息。 在探明香坊所卖之物后，各府上的男子自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但那一个个女子，却是望风而动。 “少爷，今日店铺内的香水已经销售一空，因为还有不少人没有买到，现在正在店铺外面堵门呢。” 听着这个消息，莫泽表现得很是淡然：“只要他们不冲撞铺子，随便他们在外面干什么，若是有人想要轻举妄动，自会有人收拾他们。” 和灵泽酒坊相同，曹贺依旧是收下了铺子的两成份子，甚至不出意外的话，日后莫泽的所有产业，只要有被人强取豪夺的可能，都会有两成份子送到曹贺手中，请对方庇护。 当然，即便莫泽不给这两成分利，曹贺也可以庇护他名下的铺子，但如此一来，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随着香水的名气打响，后面的事情基本上也用不着莫泽再来操心，他所能做的本就是利用那超前眼光提点战略性意见，至于具体的实施，还是得让莫灵这些商场老手来。 打发走香坊掌柜后，莫武的身影时隔多日，再次出现在莫泽面前。 “堂弟，《石头记》前八十回的初定版我已经写好，你可以先拿去看看，有什么意见可以归纳一下，过几日再交给我。” 说着，莫武将一本略显厚实的书册递了过来。 莫泽从莫武手中接过书册，粗略地翻看起来。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打印设施，并且在定板之前，印刷作坊也不可能为这本书专门做一套模板出来，所以这一本，可是莫武手写的作品。 这也就是莫武字迹端庄，若是换作莫泽那狗爬一样的毛笔字，旁人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下去。 “《石头记》后面如何结局，我还需要再好好想想，所以这几日我就先不来打扰堂弟了。” “好，堂兄辛苦。” 莫泽倒也没有拒绝，这红楼后四十回他记得也不清楚，只能将这主旋律的思想告诉莫武，让对方自己去领悟。 反正只要莫武一日没能将这《石头记》的“错误价值观”改过来，莫泽就一日不会同意让这本书拿到市面上去售卖，否则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将莫武送走之后，莫泽拿着这本书，转身走到苏灵珊所在的地方。 此时正值黄昏，天边的斜阳在大气层的作用下，散发出一阵淡黄的光晕，这淡黄的光芒透过屋子的窗沿恰好照在正依靠窗边的苏灵珊脸上，泛起一抹神秘的光辉。 “这妮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莫泽嘴角一弯，朝着苏灵珊靠近。 苏灵珊正闭着眼睛沐浴在夕阳中，突如其来的身影挡住了柔和的光晕，苏灵珊没有睁眼，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除了莫泽也不会有其他人。 “让开，我要晒太阳。” “难道你不知道太阳晒的太多，会让人变黑吗？你就不怕？” 听见这话，苏灵珊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莫泽，撇嘴道：“晒黑又如何？我乐意！” 苏灵珊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是不自觉地向屋子里靠了靠。 哪个女子不爱美？苏灵珊可不敢想象自己若真被晒得漆黑的模样。 谈话间，苏灵珊看见莫泽手上的书册，随口问道：“这又是什么书？” 莫泽往日待在家中，不时也会寻些书来看，由于这些书五花八门的，所以苏灵珊也不知道莫泽究竟在看些什么。 “《石头记》。” 苏灵珊一愣，“这不是堂兄写的那一本吗，这么快就写好了？” “打住！” 莫泽伸手一挥，挡在苏灵珊面前：“堂兄只是我的代笔，这书可是我想出来的。” 在外人面前，莫泽要避讳着这本书的署名，但在苏灵珊面前，他可不能这么大方。 虽说莫泽不是挟恩求报的人，但也不能抛媚眼给瞎子看？ 苏灵珊闻言嘴角又是一撇，不过她倒没有质疑莫泽这番话：“你怎么想起来写书了？平时不是让你干点正事都不行吗？” “没错啊，” 莫泽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说道：“所以这本书也只是一本杂书，小说，这应该算不上正事？” 苏灵珊见状一恼：“烂泥扶不上墙！” “嘿，某人怎么把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是前些日子听见某人在那里嘟囔自己无聊，我才不会费这功夫，请堂兄写本书出来呢。” 苏灵珊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这书是给我写的？” “算是，” 莫泽随意地点着头：“原本是这么个打算，但谁承想小爷才华太高，这随便写写都能弄出来一本好书，所以再过些时日，这本书估摸着得卖出去让天下人也都看看。” 玩闹几句，莫泽忽地盯着苏灵珊说道：“当然，你是第一个读者。” 在莫泽灼热的目光侵蚀下，浓浓的血色再一次从苏灵珊脖颈处弥漫而上，久未褪去。 …… 第78章 一来一去情谊满 “曹老，这是灵泽酒坊上个月的账簿。” 曹贺看着莫泽递过来的账本，佯怒道：“你小子，不过是个酒坊而已，还用这么生分？难道我还能怕你把这钱给贪了不成？” 莫泽闻言一笑：“曹老，您还别说，这也就是您，若是换成其他人，我恐怕真就动了这个心思。” 听见这话，曹贺翻开账本，也没细看，而是直接将视线落到最后一页，当他看清这上面所记载的数字之后，曹贺顿时惊住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拿错？这真的只是一个酒坊的账簿？” 曹贺虽起势于微末，但这么多年的镇国大将军一职，还是让他养成了极高的眼光，可现在这账本上所记载的数字，却让他震惊不已。 若是依照这账簿计算，灵泽酒坊一年的营收，差不多能赶上国库全年营收的百分之一！ 若是等到莫泽将这灵泽酒坊在大光全境彻底推广开来，比拟国库半壁江山，也不无可能。 见着曹贺如此，莫泽不禁笑着说道：“若是这酒坊不赚钱，小子也不会劳烦您来替小子镇场子。而且这月新开的生意，可是比这酒坊还要赚钱的多。” 听见这话，曹贺又是一惊：“那香水竟然如此赚钱？” 莫泽闻言，嘴角一弯：“曹老可知，只是昨天一日光景，这香水所得，已经比得上酒坊十日？” 虽说这里面有宫中妃子组成消费团的原因，但有这些人带动，今日这城中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子，也都开始购进香水，所以这销量断然没有跌落的道理。 曹贺沉吟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既如此，这香水我只要一成分润即可。” 酒坊毕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更何况因为曹贺的原因，皇帝还给莫泽送了一块“天下第一酒”的牌匾，所以这酒坊的份子虽多，但曹贺也能收的心安理得。 可是香水这东西，可就跟他没有太多关系了，若非要送这份子的人是莫泽，换做其他人，曹贺根本就不会去要，这钱虽多，他却看不上。 听见这话，莫泽微微一笑说道；“曹老，您这可就想多了啊。” 见曹贺愣住，莫泽接着说道：“在商言商，我也不会干那种白送的勾当，相比于白酒，这香水的份子您可更应该收下，您可知道，昨日这香水都是谁来买吗？” 莫泽这个问题，曹贺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虽然他有这个能力，但莫泽又不是他的犯人，曹贺也不可能让人整天去盯着莫泽。 回忆着此前莫泽对自己说过的话，曹贺迟疑着说道：“女子？” “应该再补上一句，”莫泽一笑：“大光最有权势的女子。”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能够和权势二字扯上关系的女子可不多，所以曹贺下一刻便有所猜测。 “你是说宫里那些？” “没错，” 莫泽点了点头：“香水之物既能娱己，同时又能取悦于人，普通人家尚且有妻妾之争，更别说如今的大光后位空悬。” 说着，莫泽便将自己此前遇到那香妃宫中太监的事情，告诉了曹贺。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让人打听那香妃的消息呢。” 恍然大悟间，曹贺也是点头道：“既然这香水有你所说的效果，一成份子确实是少了。” 话音一转，曹贺又啧啧称奇道：“你小子真是有意思，明明只是些小玩意，却总能被你搞出大动静。” 如果说香水还算新奇物件的话，那白酒可就是自古便有的东西，可经莫泽这么一搅和，盈利就变得如此可观，至于那蚊香曹贺也曾听说过，在民间卖的很好，只不过因为售价太过低廉，也用不着他出面庇护就是。 说着，曹贺又想起自己那位老友，不禁看向莫泽说道：“听说你小子还弄出来个叫做标点符号的东西？” 莫泽闻言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是，曹老您怎么知道的？” 莫泽虽然没有刻意瞒着曹贺，但就目前而言，曹贺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才对，难道自己府上有什么人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温半生，”曹贺笑着将这个名字说出，顿时将莫泽心中的疑惑打破。 “不过你也别多想，他是个守诺之人，并没有和我提及你的名字，只是当他提到你堂兄莫武之后，我便已经猜到是你的手笔。” “原来如此。” 莫泽点了点头，原本他在听到这消息出自莫武老师之后，他便开始质疑对方的品行，但见这结论是曹贺自己猜出来的以后，这质疑就变成了赞叹。 “曹老，您这这位温老很熟吗？” “嗯，” 曹贺点了点头说道：“要说起来，当年我还未从军之时，就认识他了，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光着屁股蛋的小孩儿。” 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曹贺讲的有些絮叨，莫泽清早到的曹府，但等他离开的时候，却已是黄昏。 “萱儿，” 将莫泽送走之后，曹贺唤出孔萱来：“替我去宁王府问问，宁王对灵泽香坊的两成份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莫泽虽然有着后世广阔信息养成的开阔眼光，但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经验并不丰富，所以他在给曹贺送香坊份子的时候，也就忽略了一件事情。 曹贺想要庇护莫泽的产业，若全凭他自己的力量，自然无所谓莫泽给他多少份子，但若是他需要借助别人力量的时候，莫泽给的份子，就磕碜了些。 因为在外人看来，曹贺和莫泽之间其实是有个主从关系的，莫泽这个商贾，自然不可能在这酒坊或是香坊中占据大头。 在这种情况下，曹贺请人相助若是只拿出一成份子来，未免太磕碜了一些，为了让人甘愿出力，莫泽送的这两成，曹贺自是不会留下一分。 …… 第79章 好书轻易动人心 回到灵泽居后，莫泽便看到了一副怪异的景象，红儿、青儿两人皆是红着双眼，见着莫泽也只是低声问好，不似往日那般活跃。 若不是莫泽见到不远处的莫殇此时依旧在锤炼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都要以为府中是出了什么事。 “红儿，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红儿性格偏外向一些，所以平日里有什么事情，莫泽总是先问红儿，至于青儿虽然性子内敛一些，但做事情却是一丝不苟，与苏灵珊的关系也要近一些。 “回姑爷的话，奴婢是觉得林小姐太凄苦了一些，所以才会如此，还请姑爷勿怪。” “林小姐？” 莫泽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林黛玉？” “正是。” 红儿点头说道：“莫武少爷也太狠心了一些，林小姐是这么美的人儿，可是他为什么要让林小姐的身世如此凄惨，而且在进入贾家之后还要受尽刁难。” 苏灵珊并没有告诉两个丫鬟这本书的真实作者是谁，这倒不是她不信任两人，只是莫泽这样要求过，她也不会多提。 而且因为莫武关系更远一些，所以两个丫鬟才敢堂而皇之地说这本书“作者”的不是，若是她俩知晓这书其实是莫泽所想，苏灵珊便听不到这段儿让她深以为然的牢骚。 莫泽见状哑然一笑，不过他也没有为自己正名，毕竟苏灵珊都没有提及，他更不会多言。 “这小说就是要调动读者的喜怒哀乐，若是堂兄不这样写，你们还能看得这么专注吗？若是让林黛玉和贾宝玉幸福美满的在一起，那这《石头记》和外面那些话本又有何区别？” 见两人若有所思的模样，莫泽绕过两人，朝着里屋走去。 刚到屋外，莫泽便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声，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这个时代虽有不少话本，但质量却普遍参差不齐。 主要这学识渊博之人，大多与莫武最开始的表现类似，对这话本之物分外不屑。 这就导致那些写话本的人，大多学识不高，写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差了许多。 听见莫泽进屋的声音，苏灵珊纤手一指，盯着莫泽说道：“都怪你！为什么要让林黛玉这么可怜？” “又来。” 莫泽听见这话，不禁有些无语，而且比起不知情的红儿与青儿，苏灵珊的情绪爆发可要来得猛烈的多。 “其实这还算好的，等后四十回写出来之后，你恐怕更受不了。” 莫泽这话可不假，若是按照原本的走向，林黛玉的悲苦在后四十回方才显露无疑，连贾宝玉那腹内一片草莽的纨绔都在最后关头出家了，这若是让苏灵珊知道，那可真是要闹上一场。 苏灵珊听见这话，秀眉一皱，原本那因为剧情而对莫泽这个作者产生的愤怒情绪，瞬间变成了对结局的迫切与疑虑。 “就不能把结局改一改吗？” “可以，但没必要。” 莫泽见苏灵珊情绪放缓了一些，解释道：“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读者若是因为书中的内容而对作者恨之入骨，其实这就表明作者在某件事情或是某个人物上的塑造极为成功，像是我之前看过一本书，里面那位叫做绘梨衣的女子死亡时，我恨不得提刀去把作者给活剐了。” “绘梨衣？好奇怪的名字。” 苏灵珊暗自嘀咕道，随后好奇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 莫泽嘴角一勾，浮现出一抹冷笑：“后来那本书的作者成了太监。” 发泄了心中的不满，莫泽看着苏灵珊说道：“好了，《石头记》毕竟只是一本小说，我请堂兄把它写出来，只是想要让你在没事儿、无聊的时候能够有东西解闷，可不是让你借着这本书来抨击我的。” 听莫泽提起这个，苏灵珊心中一暖。 “嗯，我知道了，以后我再看到这种情节，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 莫泽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涌现，便又听到苏灵珊接着说着：“到时候我最多在心里面骂你几句，不会表现出来的。” 莫泽：你礼貌吗？ …… “曹贺这老家伙还真是给本王出难题。” 奢华的宁王府中，宁王正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契约，犹豫不已。 作为当今圣上为数不多的亲兄弟，宁王明华这爱财之名可谓是响彻大光。 而且他这爱财的名声，可不是曹贺那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可以比拟的，旷日持久的积累下，他身上已经打下了爱财的烙印。 这样一个人，面对有人送钱、并且是送很大一笔钱的情况，应该是很高兴才对，可宁王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 在宁王看来，这次给他送钱的人不对，拿着曹贺的钱属实有些烫手，可若是不拿……宁王想着自己那位深居皇宫中的皇兄，莫名打了个寒颤。 人设不能崩，这钱必须拿！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扎根在宁王脑海深处，与此同时，困扰他好几天的难题，也是迎刃而解。 “替本王给曹大人传信，这份礼物本王收下了，他所要求的事情，本王也会做到。” …… 第80章 闲落一子命草芥 “娘娘，陛下又去了华妃宫中。” 自从小安子自宫外寻来香水之后，香妃宫中的大小事务便被交到他手下管理，这各处宫中消息，自然也是由他来汇报。 听见这个消息，香妃眸子一暗。 近些年来，华妃本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所以皇帝去她那儿安寝，也是常有的事。 原本香妃都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可是前几日那香水的出现，使得皇帝在她这儿又待了几日，而这也让她沉寂已久的心思，再次跳动起来。 “让你去打听那莫泽的消息，可有什么进展？” 听见这个问题，小安子老实地回答道：“回娘娘，还是那几样消息，只知道这莫泽原是莫家家主莫灵三弟的孩子，早些年不声不响，直至陛下下旨让天下才子为岳飞将军写悼词时，方才借着两首绝佳的诗句崭露头角。” “在这之后，莫泽与苏家旁系苏灵珊仓促完婚，并且从莫家搬到了另一处宅院之中。也是在这个时候，灵泽酒坊出现，镇国大将军放出消息，说这酒坊是他的产业，陛下也是送出一块刻有天下第一酒的牌匾。再之后，就是这灵泽香坊了。” 说着，小安子补充道：“前些日子莫家开始售卖一种叫做蚊香的东西，驱蚊效果不错，而且卖的很便宜，奴才估摸着，这东西或许也是那莫泽鼓捣出来的。” 香妃听完，微微颔首。 小安子说的这些确实是她都已经知道的消息，但每次听来，却让她有不同的感受。 起初她听闻之后，还觉得有些惊奇，因为根据这些传言，莫泽这个少年表现得太过非凡了一些，可细细思之，除了那两首诗之外，对方也不过是鼓捣出了一些无甚大用的物件，倒也符合他那商贾的出身。 除此之外，也就抱上镇国将军府大腿这件事情，值得一提，可总体而言，这人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天才，不值得自己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没错，经过香水的撩拨，香妃已经产生了在宫外寻一座靠山的想法，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资格去和如今后宫嫔妃中，有着最大靠山的华妃较量一番。 可这种事情说得轻巧，但若是要做，却有些麻烦。 除了自家亲人，香妃又如何能够放心得与那陌生人敞开心扉？正如此前莫泽送她的一点小恩惠她都要即时了结一般，她心底的谨慎是贯以始终的。 若非如此，数年前她独得圣宠之际，想要在宫外寻一个同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如何会像现在这般，高不成，低不就。 正当香妃思绪繁杂之际，小安子迟疑的声音忽然响起：“娘娘，有一件事情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 香妃目光一冷，“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娘娘恕罪，主要是这件事情小安子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说来听听。” “是。” 小安子答道：“此前因为灵泽酒坊一事，那莫泽与一户姓孙的富商闹过一些矛盾，为此那姓孙的富商还赔给了莫泽一间上好的酒坊，以作赔礼。” 香妃闻言嘴角一撇：“连灵泽酒的好坏都分不出来，这种商人还能有什么用处？” 小安子自然不会替孙家辩解什么，而是顺着香妃的话说道：“娘娘说的是，不过这两家发生矛盾之初，那孙家家主的儿子却是对外宣称，这莫泽此前曾经参加过抗击匈奴一战，只不过最后却成了逃兵。” “哦？” 听见这话，香妃顿时来了兴趣：“那莫泽竟是逃兵？可有实证？” “没有，” 小安子摇了摇头：“兵部那儿奴才已经派人去查验过，那莫泽此前确实参军，只不过在离开汴都之后，就因为身体染疾无法继续前往边境，此事虽然于理不合，但莫家之后又交上了一笔赠款，算是弥补莫泽未曾上战场的赔偿。” 要论起来，莫家的做法有些不合法规，但却合乎情理，再加上那卷宗写的清楚明白，莫泽确实身体有恙，而非临阵脱逃。 一个连走路都困难的人，又如何让他经历这般苦行军，去战场上杀敌？ “既然兵部卷宗已经写得清楚，你又为何提及这件事情？” 小安子四下看了看，发现左右没人后，悄声说道：“娘娘，这个兵部的卷宗，其实是可以改的。” 说完这句话，小安子方才恢复到正常音量：“在孙家说出这番话之前，那莫家也有一人对外放出过同样的消息，可是短短几日工夫，他就因为行刺莫泽，被下了大狱流放。娘娘，您不觉得这些事情连在一起，有点太巧了一些吗？” 小安子明显是个有脑子的，香妃在听完他说的这一番话后，也是忍不住颔首：“你说的有道理，无风不起浪。” 说着，香妃眉头一皱：“可就算这莫泽真是逃兵又能如何？本官与他无冤无仇，难道还要害他不成？” “娘娘，未必要害他。” 小安子说着，嘴角一弯，又是低声道：“华妃娘娘的性子娘娘也很清楚，她总是喜欢将一切东西抢到自己手里握着。若是能够让她知道这个消息，她一定会借着这个把柄，去将那莫泽掌控在手中。” “如此一来，华妃娘娘或许就会和莫泽背后的那位大人对上，到时候，娘娘就是那稳坐钓鱼台的渔翁。毕竟华妃娘娘若是失宠，那这后宫之中，可就只剩下娘娘一人了。” 小安子的谋划很稚嫩，但是对于更加稚嫩的香妃而言，这已然是难得的计策，虽然这般谋划，看起来有些伤天害理。 “本官以前竟没有发现，你是这么狠心的一个人，前些日子你刚将香水寻来时，可没少在本宫面前说那莫泽的好话。” 小安子听着香妃的嘲弄，却是无动于衷，甚至他还用一副极为诚恳地目光看着香妃说道：“娘娘，奴才只是您的奴才。之前奴才说那莫泽的好话，是因为他帮到了您，奴才心中念他一份情，可当他对您再没用处的时候，奴才自然不用再念他的好。” 小安子这番话香妃有段时间经常听到，不过当她失了圣宠之后却是鲜少听到这种效忠的声音了，此时再次听闻，不禁有些感动。 “你有心了，就照你说得这么做，有曹大人相保，那莫泽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当然，就算曹贺不保他也没事，反正对于香妃而言，这不过是一步闲棋，有效最好，没有用处，也不会损失什么。 至少现在的香妃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 第81章 三月庙见始成妇 “娘娘，奴婢刚才碰见香妃娘娘宫中的太监，按照您的吩咐，教训了他一顿。” 长着一张狐媚脸的华妃听见宫女的汇报，表情却很淡然：“这种事情不用告诉我，没必要。” 虽说她确实对那个替香妃寻回香水的太监有些不爽，但那毕竟只是一个奴才，根本用不着她亲自过问，若是有人能够难为香妃一下，或许她还能有些兴趣。 “派人去打探一下这个莫泽的消息，他做出来的这个香水虽好，但也太普遍了一些，宫中这些姐妹能够与我一样拥有这些东西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是陛下的女人，也不会落了谁的面子，可那民间的女子同样可以购买这香水，未免拉低了大家的身份。” “奴才明白了。” 华妃的要求有些霸道，但她近些年来霸道惯了，所以下方的太监宫女倒也没有对此惊讶。 更何况这打探莫泽消息的命令在前，就说明华妃这个命令，还留有余地。 …… “再过几天就要去祭拜伯父伯母了，你不好好准备，整天又在瞎忙乎什么？” 在熬完两个通宵将《石头记》前八十回看完之后，苏灵珊过了好几天才从书中的情节脱离出来。 而且因为有莫泽这个剧透党在，苏灵珊也对书的结尾部分产生了极度的恐慌感，再加上莫武还没有将结局完善出来，所以苏灵珊这些日子也渐渐放下了对结局的执着。 “我知道，你放心，不会耽误事儿的。” 莫泽当然知道苏灵珊在说些什么，因为他这一世的父母早亡，此前本该新婚第二天给公婆敬茶的环节改成了三月后上香祭拜，眼看着三月之期将至，两人也是心思各异起来。 见莫泽答应一声就又出了灵泽居，苏灵珊心中一恼，随后目光转向另一边正在看热闹的莫殇说道：“你也跟着去，给我盯着你大哥。” 吃瓜的莫殇见话头转到自己身上，不禁傻笑道：“嫂子，我跟着去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大哥若是不让我说，我也不敢把事情告诉您啊。” 说着，莫殇还学着莫泽平时的动作，双手一摊。 见着这熟悉的动作，苏灵珊心中更是不爽，眸子一转，便指着一旁的石桌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做功课，你大哥让你背得拼音表，现在去默写一遍。” 这些日子莫武在忙着给《石头记》结尾，另一边的温半生也没有闲着。 虽然这字典的编撰会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但这最基础的拼音表却已经根据莫泽所言，完整的编写了出来。 等旁人将这个学会之后，再见到那字典，就可以直接使用了，所以莫泽也是让莫武给了他一套，先给莫殇用着，这也成了莫殇每日最头疼的事情。 “噗嗤。” 随着莫殇以一副不情不愿的状态走到石桌之后，一阵偷笑声突然响起，原来是躲在一旁看戏的红儿与青儿两人此时见到莫殇这副表现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此时苏灵珊心中正有些不爽，听见这个声音后，目光一转，盯着两人说道：“还有你们两个，之前让你们跟着我读书不好好学，那现在你们就跟着莫殇一起学拼音。” 听见这话，两女顿时笑不出来了，她们可怜巴巴地看向苏灵珊，想要乞求对方改变主意，可是苏灵珊却无动于衷。 此时她虽说是在“迁怒”两人，但让两人学习拼音也是她此前就有的想法，此时不过是恰逢其会。 “别想求饶，你俩相比于莫殇还有些底子，若是你俩学得还没莫殇快，以后每月的例钱减半。” 莫泽和苏灵珊都很大方，每月给两人的例钱都不算少数，但她们又不是不爱钱的大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眼瞅着两人垂头丧气地朝着石桌走去，苏灵珊嘴角微微一弯，此时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平日里莫泽总是喜欢气自己。 一想到莫泽，苏灵珊刚刚产生的喜悦心情再次消失。 “这个木头，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啊。” 虽然因为莫泽父母双亡的原因，这三月之期要补上之前的敬茶环节，可实际上三月之期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三月庙见始成妇，这拜谒祖宗之后，新妇方才算是彻底入了夫家的门。 …… 第82章 异世重现旧乐章 孔萱依靠在院子的一角，回想起前几日的情景，此时的她还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莫公子，这就是汴都城中技艺最精湛的几位乐师了，均是来自乐府。” 孔萱看着莫泽，语气依旧是那般淡漠，只不过她那明亮的眸子却显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他这又是在干什么？ 莫泽没有仔细观察孔萱的心思，他只是平淡地朝着对方礼貌一笑：“谢了。” 乐府在名义上属于皇家，虽然已经是极其边缘的存在，但对于莫泽的商人身份而言，还是有些高攀不起，所以他才会去找曹贺帮忙。 说罢，莫泽便将目光放在了周围的乐师身上。 “诸位，以你们的职业，想来也已经猜到我请你们来的目的。没错，我想要请你们来配合我，编撰一段儿新的乐曲。我想象中的这段乐曲和现有的乐曲风格全然不同，所以可能需要诸位多费些心思，加上时间略有些赶，这几天可能需要诸位熬几个大夜。” 莫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来：“但如果诸位能够尽快的将我需要的乐曲做出来，这些就是你们的。” 钱帛动人心的道理莫泽很清楚，哪怕这些人隶属于皇家，但他们终究只是一群乐师而已。 朝廷每年给他们的俸禄少得可怜暂且不讲，由于此时听曲之人大多流连于青楼妓院，他们就算是想要赚些外快，也是难以做到，此时莫泽拿出这么大一堆银票，他们自然是心动不已。 其中一个领头的乐师看着莫泽说道：“莫公子，敢问这是准备编写什么谱子？” 乐曲的编写和寻常事情不同，这乐师不怕莫泽的要求高，他怕就怕莫泽的要求太过虚无缥缈，如此一来，就算是他想赚这个钱，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很简单，” 莫泽看着众人笑道：“其实这谱子在我脑海中已经有了雏形，只是由于我不通乐理，所以想要请诸位将这曲谱编写出来，并且在一个特定的时候，配合我演上一曲。” 莫泽说得轻松，但这乐师却没有大意：“若是如此，还请莫公子给我等演示一番。” “没问题。” 莫泽一笑，回忆了一番脑海中熟悉的旋律，轻声唱道：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 此前敬茶一事莫泽确有疏忽，但这三月之期一事，他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马虎大意。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苏灵珊那逐渐打开的心房莫泽也是看得明白，而苏灵珊那一颦一笑，也是渐渐印刻在他脑海深处，难以抹去。 但作为一个后世来者，若是让他就这般迷迷糊糊地和苏灵珊变成正式夫妻，多少会有些遗憾，所以在他的设计中，这三月之期既是苏灵珊正式成为莫家媳妇儿的日子，同时也是莫泽真正向对方告白求婚之日。 虽说婚礼在前，但也没人规定这求婚不能后补啊。 针对求婚一事，莫泽原本是有许多的设想，其中令他满意的想法，大多需要用到一样烘托氛围的东西：干冰。 作为舞台常用道具，干冰气化时形成的白雾确实是一种烘托氛围的神器，但是很可惜，这个时代的夏天有冰块，但却没有干冰，莫泽暂时也没那个技术将固态二氧化碳给弄出来，所以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音乐来烘托气氛。 ……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一曲终了，莫泽感觉自己唱的还不错，虽然是没有伴奏的干唱，但这具躯体的嗓音条件还算不错，再加上这首《最浪费的事》莫泽前世也经常会听，所以此时也不显生疏。 “诸位，就是这首了，我需要你们将它的编曲做出来，并且到时候能够在我唱的时候，将它演奏出来，可以做到吗？” 莫泽将要求说完，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直到过了数个呼吸后，众多乐师方才反应过来，皆是一脸惊讶，为首的乐师更是开口道：“莫公子，你之前说你没有学过乐理？” 虽然这首歌的曲风和乐师从前听过的曲子全然不同，但这无法改变这首歌曲本身的美妙之处。 所以此时这名乐师的心中对莫泽的说辞是万般不信，毕竟你若是不通乐理，又怎么可能编写出一首如此动听的歌曲，并且还能唱的这般顺畅？ 面对乐师的疑问，莫泽却表现得很坦然，“没有学过，若我真学过乐理知识的话，为什么还要让你们来赚我的银子呢？” 乐师被莫泽问住了，正如莫泽所言，大家非亲非故，为什么对方要把自己写好的曲拿来让他们过一遍手，为什么要给他们白送名声和钱财？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朝廷中那些掌有实权的高官，若要说莫泽是想要行贿，他们自己都不信。 “好，既然莫公子有等好事用得着我们，我们做了便是。” …… 第83章 断不可能为人妾 思绪回归，孔萱听着院子里隐隐传出的逐渐和谐的曲乐声，心中思绪莫名。 现在的她还清晰记得，曹贺曾和她透露的关于莫泽的真实身份。 虽说当时的她在曹贺面前嘴硬，认为自己也能做到，但实际上她心底对莫泽那千里斩首的行为，是十分敬佩的。 可这样一个人，再回到汴都后，竟然十分自然地变成了一个出身商贾之家的少年，灵泽酒、蚊香、香水以及这几日开始售卖的花露水，都引起了整个汴都百姓的追捧，可以说在商人这一块儿，莫泽已经凭借这几样东西，站在了全大光商人的顶端。 至于文名……一连两诗天下惊，若非莫泽所写之诗不适合作为悼词，当时他就不会只得到一份嘉奖的圣旨，而是会直接成为那次征召的魁首。 而现在，莫泽又写出了那样的乐章，这到底是何等的才华？ “做小？” 回想起曹贺曾对她说的话，孔萱眸子一冷，决然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孔大人。” 正当孔萱思绪飘忽之时，一道黑影出现在她一旁，脸上的表情略有些惊讶，此时的孔萱眸子虽冷，但面上的表情却是难得一见的慌乱。 正当他想要仔细观察时，他却发现这一双眸子突然更冷了几分，心中一颤，正色道：“属下有事禀报。” “说。” “近几日有两股势力又在打探莫公子此前参军的消息。” 莫泽那段时间的经历，是曹贺下了死命令要严防死守的，所以此时有人调查，他手底下的力量自然能够有所察觉。 “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具体是什么人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对方来自宫中。” “宫中？” 听见这两个字，孔萱脸色一变，如果要问曹贺最不想让谁知道莫泽就是岳飞一事，那就只能是宫中的那位。 “此事得禀报曹大人。” “是。” “等等，我与你一起去。” 说完，孔萱耳边又出现了莫泽歌唱的声音，不过此时的她却没有再去细细体会。 …… “莫公子，您真的没有学过乐理吗？” 莫泽听着这个已经被对方问了无数次的问题，不禁有些头疼：“这些天的相处乐大哥对我应该也有所了解了？我是真的不清楚你们乐理那一套。” 为首乐师名为乐常，此时他听着这个被莫泽回答无数次的回答，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由于莫泽给出的曲风怪异，所以这些天他们在编撰乐谱的过程中，还是出了不少岔子，可在这个时候，莫泽总是可以给出一些类似的曲调，让他们有所感触，从而十分顺畅的将乐谱编写下去。 而且以乐常对音乐敏锐的洞察力，他能够判断出，那些曲调应该是另外一些歌曲的一部分，而这样的判断，却让乐常更加震惊。 因为他无法想象，莫泽是如何想出这么多奇妙的乐曲，这也让他渐渐接受莫泽的说辞，虽然他心中，根本不信。 “莫公子，现在乐谱已经编写完成，大家伙儿只要再熟悉一个时辰就能进行流畅的演奏，应该不会耽误您的事儿？” “不会，时间还很充裕。” 莫泽笑着回答，此时距离苏灵珊与他正式祭祖还有几日光景，完全来得及。 听着不远处另外几个乐师发出的熟悉的音调，莫泽有一种莫名怪异的感觉。 由于乐器的局限，其实不少需要特定乐器才能弹奏出来的音调已经被乐常等人进行了魔改，虽然听起来依旧是美妙动人，但却不再是莫泽记忆当中的感觉。 不过这种魔改，倒是让这首歌多了几分古朴的感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几日就辛苦诸位再熟悉一下，等时间到了，我会通知大家的。” 莫泽说着，将此前曾许诺给乐常的银票取出，准备交给对方，可是谁曾想，乐常并没有立即接过。 “莫公子，我想要代替大家和您商量一件事情。” 听见这句话，不少人都将目光聚集过来，此前还在弹奏的几名乐师，此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乐大哥你说。” 莫泽随意地回答着，心中却是有了些许猜测。 “若是可以的话，我们不要这些银票，但希望莫公子能够允许我们以后在其他地方演奏这一首乐曲。” 乐常在音乐上的造诣不低，但或许是因为西方的缪斯女神到不了东方的土地，所以他一直未曾写就一篇美妙的乐章。 如今莫泽拿出的这一首《最浪漫的事》虽然也不是他所写就，但至少对于外人而言，他就是这首曲子的缔造者，而这也就让他有了扬名的可能。 而在这个时代，名气可远远要比钱财有用。 “不行。” 在乐常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莫泽却是干脆地拒绝了对方。 “这首曲子是我为妻子准备的礼物，所以不能让你们以后再在其他地方演奏。” 听见这句话，乐常不禁有些失落，但当他回想起莫泽为这只曲子编写的词之后，却又陷入了沉默，君子不夺人所爱，他虽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也没那个巧取豪夺的能力。 “不过这些日子我想出了另外一首比较简单且更大众化的乐曲，若是乐大哥需要，我可以将它送给你们。” 这几天乐常等人为了尽快将莫泽需要的东西编写出来，差不多算是不眠不休了，如今对方提出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莫泽还是想要尽可能的满足一下。 毕竟这乐曲又不同于其他东西，莫泽就算多放出来一首，也不会引起旁人的半点关注。 成人之美的同时又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莫泽最后并没有教给乐常等人什么高雅乐章，甚至就音乐从层次而言，他教给对方的只是一首类似于口水歌的音乐。 这并不是因为莫泽吝啬，而是就情理而言，这样一首朗朗上口却又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音乐，才更加适合乐常等人。 毕竟他们只是想要借助一首高传唱度的音乐来为自己扬名，而在这个巫医乐师百工之人皆为人看轻的时代，向普通百姓传播音乐，比向那些达官贵人传播音乐要容易的多。 显然，乐常很清楚这个道理，而且就他心中所想，若是莫泽再拿出一首上好的曲子，他反倒会更加惊讶。 现在这般情况，倒是恰到好处。 …… 第84章 忧虑欢乐各不同 “宫中有人在打探莫泽的事情？” 以孔萱最初之想，曹贺应该会比自己更加激动才是，可是在她说出这个消息后，曹贺并没有像她预料中的那样表现得过于急切，此时对方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他先是让那名男子离开，然后才看着孔萱笑道：“怎么，担心那小子？” 孔萱一怔，随后急声说道：“曹爷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 说完这话，孔萱方才反应过来，惊讶的问道：“曹爷爷，您难道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不，我也是刚刚知道。” 孔萱闻言更是惊讶：“那您不担心莫泽的事情被查出来吗？” “查出来什么？” 曹贺反问道：“莫泽的真实身份只有他自己和你我清楚，宫里的人调查，至多也不过能查到他是个逃兵，难道你认为宫里头那位，会因为这样的罪名就大动干戈吗？” 听见这话，孔萱陷入了沉默。 正如曹贺所说，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逃兵的罪责确实不小，但对于那位帝王而言，此事根本就不足以扰动他的思绪，再加上如今明面上莫泽是在给曹贺做事，凭着曹贺的面子，皇帝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找莫泽的麻烦。 “既然如此为什么宫里的人还要调查他？” 曹贺一笑：“宫里面可不只有那位存在，莫泽最近弄出来的那个东西，可是引起了后宫不少人的注意，为了这个，也足以让那些人对他产生一些兴趣。” 孔萱恍然，随即又有新的疑惑：“可对于后宫的那些娘娘而言，这逃兵的罪名不是正好能够被她们用上吗？” 虽说是疑惑，但孔萱此时已经放松了许多。 后宫佳丽三千，但她们加在一起的分量也比不上那一人。 “这确实是个麻烦，但问题不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说完这句话，曹贺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好似除此事之外，他还在思考别的事情一般。 见着曹贺这副模样，孔萱心中有一个大大的疑惑在闪烁，但最后她也没能问出口来。 …… “出城？” 苏灵珊一脸纳闷地看着莫泽，不知道他又打着什么主意。 “没错，出城。” 莫泽点了点头说道：“城外有一个小山庄，我听说这两天那里有一片花田正在开花，咱们去看看。” 听着莫泽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苏灵珊却没有什么好心情：“你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这个时候还到处乱跑。” “知道啊，” 莫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自己也说了，还有三天的时间，咱们一去一回，还能在那儿呆上一天呢。再说了，整天呆在家里，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花海吗？” 苏灵珊想吗？她当然想。 往年这个时候，其实她也会和苏苗一起去城外赏花，但是今年毕竟与往年不同。 “去就去！” 见着莫泽这副无所谓的表现，苏灵珊心中的期许也是基本上消失无踪。 既然对方都不在意，她又何必这么心心念念。 “那就说好了，今天早点睡，咱们明天起早点儿，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摸黑进那庄园。” 莫泽看着苏灵珊气鼓鼓地走到一旁，暗自一笑。 惊喜之所以能够起到那么好的作用，靠的就是对方全无觉察，若是没有这个前提，惊喜的效果可要逊色不少。 现在，也只能让苏灵珊再怄气一天。 …… 出了内院之后，莫泽就找上青儿和红儿二人，他也不多说话，只是让两人跟着自己去到院子的角落，方才转过身来看着两人。 “你们跟着灵珊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日里我看你们和灵珊的关系挺好的。” 平日里莫泽与两个丫鬟的交集并不多，除了在安排一些事情的时候，他通常都不怎么和两人搭话，所以现在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莫泽话说的含糊，两女也不知道莫泽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回答道：“回姑爷的话，我们自小跟着小姐，算算时间也有十多年了。” 红儿这般说着，心中忽然闪出一个猜测来，惊慌道：“姑爷，是不是红儿和青儿做错什么事情了？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姑爷您尽管说，我们一定改。” 青儿听见这话，也是连忙点头，一副怯懦的模样。 莫泽见两人会错了意，也是连忙说道：“别瞎想，你们这些日子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说着，他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明日我和你们小姐要出城去一座庄园之中，在那里我为你们小姐准备了一份惊喜，所以就要劳烦你俩明天把灵珊打扮得漂亮一些。” “惊喜？” 听见这句话，两人方才放下心来，但是随即，这颗放下的心就有朝着眼睛移动的趋势。 两人也不傻，她们自然知道这些日子莫泽在忙着什么事情，为此苏灵珊还发了不少小脾气，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 红儿大着胆子问道：“姑爷，您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件事情？” “算是，” 莫泽也没有隐瞒，只是嘱咐道：“不过这件事情你们不能提前告诉灵珊，不然这惊喜可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红儿明白。” “青儿明白。” 想了想，莫泽补充道：“你们俩这个月的例钱能有多少，就全看明天你们打扮灵珊的效果了。” …… 第85章 昔日装扮恰逢时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苏灵珊便被莫泽给喊了起来，不过还没等她发泄起床气，莫泽便是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去城外赏花，昨天约好了的，不许发火。” 莫泽这一波三连击虽然让苏灵珊的起床气无法正常发出，但他这样的举动，却让苏灵珊早起的不爽更加强烈。 “出去！” 挥手一指，苏灵珊将莫泽赶出屋外后，方才从床铺中爬了出来，与此同时，守在门外的红儿与青儿也是立刻进入到屋内，替她梳洗打扮。 “小姐你先闭眼养好精神，红儿一定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听见这话，苏灵珊嘟囔道：“不用太麻烦，随便弄两下就是。” 两人见着苏灵珊这副迷糊的模样，皆是一笑，红儿此时开口道：“小姐，这可是你和姑爷第一次出门游玩，怎么能够随便呢？” 苏灵珊眼睛依旧是闭着的，她嘟囔着说道：“不就是出去赏个花吗，父亲不是经常待我出城去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红儿与青儿对视一眼，皆是笑而不语，由于苏灵珊此时正闭着眼睛，所以也就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 守在院门口的莫泽此时有一种莫名的时空错乱感，记得之前苏灵珊回门之时，他也是这样守在院门口等对方梳洗打扮，只是他不清楚的是，今天的苏灵珊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的装扮。 终于，当苏灵珊的身影出现之后，莫泽先是一怔，随后嘴角一弯，同时在心中嘀咕道：“这两个丫头倒真是聪明。” 在莫泽见过的苏灵珊的众多衣物中，如今苏灵珊身上穿的这一套，并不是最能展现她美貌的一套，甚至这一套都能算得上“普通”二字，但对莫泽和苏灵珊而言，这一套衣物所代表的，却是不一样的意义。 因为莫泽和苏灵珊第一次在这个小院儿见面时，苏灵珊就穿的这一套青衣，也正是在那一天，莫泽来了一出英雄救美，让苏灵珊在心中改变了对莫泽的印象。 而在今天这么个日子，这样的衣物可谓是恰到好处。 苏灵珊此时的脸有些红，由于之前红儿与青儿帮她打扮时，她一直都是闭着眼的，所以起初她并没有发现两人给她准备的衣服，而当她睁眼看清之后，此前被莫泽拦在怀里、挡在身后的一幕幕，再次浮现。 昔日记忆的回荡，也让苏灵珊这些日子积累的怒气，消散了许多。 也正是在这时，她发现莫泽忽然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女比了一个数字三。 “这是什么意思？” 苏灵珊一脸疑惑地回过头，却发现两女脸上惊喜的笑容，此时正在急速收敛，好似她们与莫泽之间有什么古怪的约定一般。 眸子一转，苏灵珊看向莫泽问道：“是你让红儿与青儿给我准备的这一套衣物吗？” “当然不是，” 莫泽淡然否认道：“你好看的衣服不少，我为什么要让她们给你准备这么普通的一套？” 莫泽这般淡漠的语气，好似在向苏灵珊表明自己根本就不记得之前苏灵珊穿这套衣服时发生的事情。 而苏灵珊的表现也没有出乎莫泽意料，只见她气鼓鼓地瞪了莫泽一眼，转身出了院落，进入到轿子当中。 在苏灵珊穿过莫泽身侧的那一刻，莫泽脸上的淡然也变成了笑容，而待她进入轿中之后，莫泽悄声对着后面的两女说道：“例钱翻三倍，你们俩真的很机灵。” 说罢，在两女的暗自雀跃中，莫泽也是钻进了轿中，看着气鼓鼓的苏灵珊，暗自一笑。 …… 第86章 小黑箱中良物丰 出城之后，莫泽在征询过苏灵珊的意见后，就将轿夫又喊了回去。 在这个还只有三轮马车、甚至是二轮马车的时代，舒服一点的代步工具也就只有轿子这一种选择，可这轿子坐起来依旧是摇摇晃晃，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相比之下，反倒是步行让人觉得要舒服一些，再加上此时天色尚早，没有灼热的暑气侵蚀，这种舒服的感觉就表现得更加强烈。 “小姐、姑爷，我不行了。” 一行五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红儿的声音突然响起，此时只见她面色潮红，额头上有汗珠隐现。 虽说红儿只是一个下人，但由于她从小和苏灵珊一起长大，若是在大多数时候，她和青儿并不需要去干一些太重的活，照顾好苏灵珊，便是她们最大的任务。 这也就导致，她们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得到有效的锻炼。 不光是红儿，此时青儿与苏灵珊脸上也是同样的神情，只不过她俩的性子相比于红儿更加坚韧一些，所以也就没有诉苦。 相比之下，莫殇和莫泽此时皆是一脸淡然。 莫泽虽然在回到汴都之后，算是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平日里操练的次数和强度也开始减少，但他并没有完全地像一个普通富家公子那般，隔三差五绕着全城转悠那么一圈，也是一个不小的运动量。 至于莫殇就更不用说了，原本他就每日操练，而在莫泽要求他开始学习之后，这种操练便成了他发泄心中苦闷的又一手段，因此他平时操练的强度反而增加了不少。 此时莫殇的背后甚至还有一个小黑箱存在，在莫殇行走时不摇不晃，显然分量不轻。 看了三女一眼，莫泽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在向四处打量之后，方才指着前方一个隐没于杂草之中的黑影说道：“再坚持坚持，前面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个凉亭，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下，再继续前进。” 莫泽说完，一旁的莫殇便先一步朝着凉亭走去。 而莫泽也没有去管他，而是径直走到苏灵珊一旁，笑着说道：“你是想让我搀着你走，还是想让我背着你走？” “都不用。” 苏灵珊没好气地回答一句，便欲朝着莫泽之前所指的方向走去，可此前接连不断地不行已经让她有些疲惫，再加上此时被莫泽一句话调动情绪，心神激荡之下，脚下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心。” 莫泽和苏灵珊离的很近，再加上莫泽的目光一直放在对方身上，所以自然是极为顺畅的接住了苏灵珊的身躯。 “何必这么逞强呢？” 莫泽有些无奈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搀扶着苏灵珊，走到不远处的凉亭之中。 凉亭的制造非常符合大光人对世界的认识，半圆的石盖悬于上空，四根坚固的石柱将整个凉亭围成一个方正的图形，看上去竟是颇有哲理。 而在凉亭之中，莫殇的身影还在忙碌着。 因为这凉亭虽然靠近官道，但毕竟周围没有人烟，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细细打扫，有时一阵清风吹过，所带起的尘土足以将整座凉亭覆盖。 而且由于此时正处盛夏，凉亭一旁又杂草众多，恰是蚊虫极好的藏身之所，所以莫殇提前一步抵达，是极其必要的。 莫泽寻了一块莫殇已经提前清理过的空座，将苏灵珊搀扶过去，然后在她一旁随意地坐下。 苏灵珊坐在石座上，看着前方升起的寥寥青烟，不禁有些惊讶：“你们还带了蚊香吗？” “当然，” 莫泽笑道：“你仔细闻闻，空气中还有花露水的味道呢，要不是早有准备，你们在这儿休息的时间，足以让那些蚊虫饱餐一顿了。” 莫殇虽然体力很好，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做一些无用功，那个黑箱子里面装的，可全都是莫泽之前罗列出来的野外必备物品。 蚊香的味道让人略有些不适，但有花露水香气的中和，伴随着穿过杂草而袭来的清风，倒是让人有一种格外舒适的感觉，尤其是在运动之后，这种舒适就变得格外明显。 …… 第87章 官道边上美食现 “咕噜。” 清风拂面，原本令人十分惬意，但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却是打破了这份宁静。 莫泽循声望去，只见声音发出者红儿此时正红着脸，尽显囧态。 莫泽刚欲开口，又是一阵轻响传出，只不过这一次声音的发出者却是换了主人。 “看什么看？” 相比于红儿，这人明显底气足了不少，她看着莫泽，目光“凶狠”：“走了这么长时间，饿肚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莫泽哑然一笑，“我也没说不正常啊，我只是想要问问你们，需要吃东西吗？” 苏灵珊闻言一愣，随后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还准备了吃的？” “当然，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若是不准备吃的，可是会把人饿晕的。” 莫泽看着苏灵珊往莫殇背得那个小黑箱打量的目光，淡笑道：“别看了，不在那里面。” 现在又不像后世，没有那么多速食物品，无法做到放置大半天还保持原有的美味，再加上今日莫泽是拉着苏灵珊出来郊游的，怎么可能让对方吃冷食。 “不在那里面？” 苏灵珊有些疑惑：“可是我和青儿、红儿都没有准备吃的啊，难道你们俩要去打猎？” 说到这个，苏灵珊眼前一亮，似乎想要看一出好戏。 莫泽却是摇头说道：“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莫泽目光转向莫殇，对方也是立刻会意，朝着凉亭外走去。 “等着，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苏灵珊心怀疑惑的待在凉亭中，周围那些在清风中摇曳的杂草此时像是在抚平她心中的满腔不解，让她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腹中空空的感觉，却是在不时袭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灵珊突然感觉到原本清淡的空气中多了一些东西，那种东西，似乎是食物发出的香味。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灵珊所感一样，莫泽恰到好处的开口说道：“是在这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外面。” 苏灵珊不清楚这香味的来源，所以她想要去看看。 待一行四人穿过茂密的杂草之后，令苏灵珊三女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张木桌与数个胡凳跃然在目，而在它们的一旁，一口火炉正在燃烧，刺激着上方锅中的沸水，冒出滚滚白烟。 显然，这是一个售卖熟食的摊位，可是在苏灵珊等人抵达凉亭之时，这里可没有任何人烟，更别说是售卖吃食的商贩了。 红儿眼睛比较尖，她很快就注意到这个摊位售卖的东西是什么。 “小姐，他竟然做的是藕粉桂花糖糕，这可是您最喜欢吃的糕点了。” 听见这话，苏灵珊定睛一看，发现果然如此，随即更加惊讶。 藕粉桂花糖糕本是江南的一种小吃，在汴都虽有售卖，但也并不是每家店铺中都有售卖，可如今怎么会在这城外官道上，见到这一人制作这道糕点呢？ 而且因为苏灵珊很喜欢这道菜，所以她曾特意跟着一个江南师傅学过这道菜的做法，这一段经历让她惊讶的发现，面前这个开着小摊铺的师傅，手法竟是十分正宗，与之前苏苗亲自为他找来的江南师傅相比，也是分毫不差。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正当她疑惑着，眼角余光却是刚好看见莫泽嘴角那淡淡的笑意。 “是他的安排？” 苏灵珊并不笨，此时突然就明白过来。 莫泽和她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当然知晓她喜欢吃这道菜，再加上此前莫泽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明显是早有准备。 “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一个疑惑消除，新的疑问却又在苏灵珊脑海中闪烁，想着两天后那个日子，苏灵珊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若隐若现。 …… 一顿饱餐之后，莫泽和苏灵珊等人又休息了一会儿方才重新上路，或许是因为有前面一个多时辰的运动，让她们多了几分抗性，后半段路程竟是直接顺利的一次走完，这倒是让莫泽另外的一些准备没了用武之地。 没错，此前售卖藕粉桂花糖糕的摊点就是莫泽的安排。 此事说来也简单，无非是让几个人带着做饭用的家伙事远远的跟在莫泽等人身后，待苏灵珊提出要吃饭之后，再让他们上前即可。 此举虽有些腐败，但这钱是莫泽凭本事挣得，自是用得毫无负担。 “虽然这里我来过好几次，但这一次的感觉和之前很不一样。” 苏灵珊此时略有些感触，之前几次跟随苏苗一起来，都是乘车而行，即便有步行，也是在乘车疲乏之后，方才用步行来让自己休息一阵，哪里有过现在这样的经历。 莫泽闻言一笑，不一样的感觉还有很多，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大家先进去休息一下，” 说着，莫泽看向苏灵珊说道：“既然你已经很熟悉这里了，那待会儿就先自行参观着，晚餐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们。” 苏灵珊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莫泽在听到苏灵珊的回答后，便提前一步进了庄园之中，带着莫殇一起，消失在苏灵珊三女眼前。 待莫泽离开之后，苏灵珊却是眸子一变，她看向陪伴着自己长大的两名女子说道：“快告诉我，莫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俩又到底知道多少？” …… 第88章 惊喜不应成惊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莫泽都没有再在苏灵珊眼前出现过，苏灵珊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忙什么去了。 此前她对红儿、青儿的追问，最终也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一是因为两女本身也不清楚莫泽具体的安排，二则她们知道莫泽今日是想要给苏灵珊一个惊喜，所以自然不会提前说明，坏了莫泽的安排。 不过由于两人不愿意欺骗苏灵珊，所以只能以沉默应对，这也就让苏灵珊大致猜到，今日莫泽将她带到这里来，是有特殊的安排。 这一点，其实在庄园的人流量上，也可以体现出来。 往年苏灵珊来这里的时候，虽不至于人山人海，但也有不少汴都城中的百姓前来此处赏花赏景，可是今天她到这儿之后已过了半天时间，可却没有见过一位游客，甚至连这园中原本的主人都不见了踪影。 “是什么安排呢？” 苏灵珊依靠在一根木柱上，下方的池塘中荷叶与蜻蜓交相辉映，透露着夏日的风光，远处有一些荷花已经提前一步绽放，释放出的清香在苏灵珊鼻尖游荡，像是在撩拨她的心弦。 不过眼前美景虽甚，苏灵珊却总是无法用心欣赏，莫泽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脑海中闪过种种猜测，最后又将之否定。 在她思绪辗转之下，时间倒是悄然流逝，眼看着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小姐，要准备吃饭吗？” 红儿的声音悄然响起，苏灵珊却没有去看她，而是默默摇头：“我还不饿。” 说着，她像是在抱怨一般提起莫泽：“更何况他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们怎么开饭？” “饿了吗？” 苏灵珊话音刚落，莫泽的身影便悄然出现，此时他脸上一脸笑意，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消失这么长时间的行为存在问题。 “你这一下午都跑哪儿去了？” 面对苏灵珊的疑问，莫泽并没有回答：“别急，时候未到，今天大家赶了这么久的路也都辛苦了，先吃饭。” 莫泽说着，还暗自朝另外两女使了个眼色。 红儿很机灵，此时在收到莫泽传来的眼神后立刻委屈地说道：“小姐，红儿确实饿了。” 青儿才是后知后觉一般说道：“小姐，青儿也是。” 见自己的两个童年玩伴都帮着莫泽说话，苏灵珊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道他给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这么帮着他说话。” 说完，苏灵珊瞪了莫泽一眼：“吃！” 随即她穿过莫泽的身躯，朝着一旁的屋子走去。 莫泽见状一笑，然后便跟了上去。 苏灵珊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或许是因为莫泽今天一直在瞒着自己什么，又或者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的某些猜测被证实或者被彻底否决，可当她进入准备好晚餐的大厅后，心中的这些情绪却是忽地消失了。 桌子上的菜不算特别丰富，但肯定是足够莫泽几人吃的，而让苏灵珊在意的，是桌子上的这些菜，都是她爱吃的，没有一样例外。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啊？” 正当苏灵珊愣神之际，莫泽跟了过来，他笑着说道：“进去啊，待在这儿干什么？” 听见莫泽的声音，苏灵珊突然突破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她转过身来看着莫泽，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你今天到底想要干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灵珊已经确定自己是喜欢莫泽，并且愿意成为他妻子的。 虽然如今的莫泽和她心目中的那个盖世大英雄还有很大的出入，甚至可以说二者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形象。 但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苏灵珊却渐渐发现，比起自己当初所懵懂地追求那个盖世大英雄，时常让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莫泽显然更让她在意，这也是她会如此在意这三月之期的原因。 可在今天，莫泽明显有事情瞒着她，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在苏灵珊心中莫泽不是这种恶人，但她担心莫泽是要对她说一些她不希望听到的话语。 “难道他猜到我的心思了？” “难道他想要告诉我，我们只是假夫妻？” “或者他想要将离婚的事情提前？所以今天才对我这么好？” “前几天他总是不在家，会不会是在外面有什么喜欢的人？” 种种疑惑涌上苏灵珊心头的同时，虽然她也曾想过，莫泽或许是和她一样，想要将这一场假戏成真，但这样的念头总是刚刚涌上心头，就又立刻消散。 因为期待被毁灭的感觉，会更让人难以接受。 原本莫泽是想要先随口糊弄下去，此时天色尚未完全黑下去，时机略有些不妥，可是当他见着苏灵珊表面倔强下隐藏的柔弱后，莫泽突然就有一种将一切宣泄出来的冲动。 “可是还没到展示惊喜的时间。” 莫泽刚用这个理由劝说自己，结果却发现苏灵珊在等待中，竟是渐渐红了眼眶，而这一发现，也是让他立刻改变了想法。 “去他娘的惊喜！” “灵珊，” 莫泽轻声呼唤着苏灵珊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经而又轻柔地称呼对方，所以苏灵珊在听到这两个字后，不禁怔了一下。 在苏灵珊呆住的时候，莫泽拉起对方的手，轻声说道：“原本我是想要给你准备一份惊喜，但是现在看来，这份惊喜有朝着惊吓发展的风险。” 无奈一笑，莫泽接着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咱们先吃饭，然后再去看惊喜，又或者先去看惊喜，再吃饭。” “惊喜？” 听见这话，苏灵珊思绪活泛了一些，从莫泽的表现来看，似乎事态正在朝着她期望而又不敢太过期望的方向发展。 身后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苏灵珊并没有去在乎，她盯着莫泽问道：“若是现在去看这个惊喜，会打乱你的计划吗？” “嗯。” 莫泽对此没有否认，点头道：“等天色黑下来之后，惊喜的效果会更好，但如果多等这一会儿会让你哭鼻子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灵珊闻言一窘，随后又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确定是惊喜吗？” “是。” 莫泽依旧点头，随后指了指刚刚跟过来的两女说道：“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她们，若不是为了给你准备惊喜，她们今天也不会三缄其口。” 见莫泽将自己卖了，红儿连忙开口道：“小姐，姑爷说的都是真的，不然红儿怎么敢骗你呢？” 青儿也是点头道：“小姐，真的是这样。” 甚至就连刚刚出现的莫殇都开口道：“嫂子，大哥没有骗你，他待会儿还要给你……” “停！” 苏灵珊突然惊叫一声，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脸色不禁变得越发红润：“既然是惊喜，哪里有提前说出来的道理。” 说着，她看向莫泽：“既然你说要等一会儿，那就先吃饭。” “好，都听你的。” …… 第89章 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这顿饭吃得很快，虽然桌子上都是苏灵珊爱吃的菜，但是莫泽看得清楚，对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这些菜上，偶尔两人目光叫错，莫泽还能看见，苏灵珊变红的脸颊。 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莫泽也是不时看向屋外的天色，终于，当太阳公公的余晖彻底散去后，莫泽开口道：“吃饱了？出去走走。” “好！” 几乎是在莫泽声音响起的同时，苏灵珊便疼的一下站起，显然她已经期待这句话很长的时间。 莫泽见状也不再捉弄对方，而是直接上前一步拉住苏灵珊的手，朝着屋外走去。 桌边的两女见到这一幕，也是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准备跟上去看热闹，可是一旁的莫殇却是拦住了两人。 “别急，” 莫殇说道：“待会儿记得离远一些，否则要是破坏了气氛，你们可就惨了。” …… 随着夜色降临，庄园之中不知何时竟亮起了一盏盏明亮的灯火，池塘中的水面与荷花在灯火中若隐若现，伴随着不时响起的蝉鸣，倒是有一番别样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苏灵珊被莫泽拉着朝未知的目的地走去，感受着手心中传来的炙热，她却有些羞涩。 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相处的这近三个月时间里，他们可没有丝毫逾越的举动，相比之下，此时这般手牵手一起漫步，竟还是第一次。 苏灵珊一边感受着手心的炙热，心中的思绪也在不断翻腾，捉摸着之前在饭桌上就已经思索许久的问题。 “这个惊喜会是什么呢？” 在她的思索中，莫泽牵着她很快穿过了一段位于池塘上的走廊，转身去到另一间有些昏暗的屋前。 屋子当中有灯光闪烁，但比起苏灵珊等人之前吃饭的地方，这灯光可就要暗淡许多，而且若是仔细观察，或许还能发现这屋中的光，不同于灯火的那种淡黄色光芒，而是隐隐泛着绿芒。 “到了。” 莫泽说话的同时，放开了一直牵着苏灵珊的那只手：“你在这里数十个数，然后推门进去，好吗？” 莫泽此时说话的音量很轻，语气更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可苏灵珊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反感，而是轻轻地点头。 “好。” 莫泽闻言一笑，朝着屋子侧面走去的同时，开口道：“你可以开始数了。” “一，二……” 十个数很快被苏灵珊数完，此时莫泽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苏灵珊的视野中，不过这一次她心中没有担忧，只有对即将揭晓惊喜的浓浓期待。 上前几步，苏灵珊来到屋子的正门前，随着她的靠近，屋中的绿光也是立刻被她察觉。 “这是什么？” 怀着这样的疑惑，苏灵珊抚在门上的玉手略一用力，关着的门便是缓缓开启，而那绿色来源，也是出现在苏灵珊眼前。 这绿芒并不是死物，它们在空中随意的飞荡着，并且在苏灵珊开门的时候，还有一些选择朝着苏灵珊的位置，也就是门外的方向冲去。 不过苏灵珊并没有惊慌，因为她已经认出它们。 “这是，萤火虫？” 屋子里虽有灯火，但只有寥寥几盏，更多的还是萤火虫自身散发的光芒，这种淡雅而又可以自行移动的亮光，让人有一种十分梦幻的感觉。 恰在这时，苏灵珊突然听到耳边有其它声音响起，这并不是无规律的蝉鸣，而是一种不为苏灵珊熟悉但又极为优美的音乐。 在这美妙的曲调中，苏灵珊忽然听到一个男声响起，一个她极为熟悉的男声响起。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伴随着莫泽的歌唱声响起，几盏灯亮起，顿时将苏灵珊正前方一面此前隐没在黑暗中的白色幕布照亮。 此时这白色幕布上并不是空无一物，它上面有几个黑影正在快速变化着，苏灵珊大致能够看出，那是两个小人，一人头上有一些类似于发簪的装饰物，显然是一个女子，而另一人看上去，俨然一副男子装扮。 此时这两个小人似乎正在游历于山水之间，男人会帮女子外出捕猎、搜寻食物，而女子则在家中做饭、缝衣，等着男人回来。 与此同时，莫泽的歌声仍在响起。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在歌唱中，幕布上的身影渐渐变得佝偻起来，但两人依旧是相互配合，相濡以沫。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我还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 莫泽悄然改了歌词，但苏灵珊听着这一句将自己当成手心里的宝，脸却是悄然红了，可这一次她并没有觉得羞涩，而是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幸福感。 莫泽自幕布旁走出，虽然幕布上的黑影仍在变化着，但苏灵珊却没有再去看它，此时她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莫泽身上，仿佛全世界只有莫泽一人一般。 莫泽一边朝苏灵珊走来，一边接着唱着，直至唱至歌曲的结尾：“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我还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 一曲罢，幕布上的黑影消失不见，伴奏的乐曲也是不见踪影，若是有人细细倾听，或许还能听见一阵轻快地脚步声，正在急速远离这个房间。 莫泽没有去在意那些人的离开，此时他恰好走到苏灵珊身前，看着面前的女子，轻笑着说道：“灵珊，做我的妻子好吗？未来很长，但我想要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 莫泽这一整套惊喜对于后世人而言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这个物质匮乏、精神娱乐设施严重不足的时代，他所做的这些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苏灵珊眼睛早已变得通红，她看着莫泽说道：“之前你不见的那几天是在练这个吗？” 莫泽笑着点头：“毕竟以前没怎么唱过，若是不好好练练，我怕拿不出手，怎么样，还能听吗？” “好听！” 苏灵珊快速点头，此前悬浮于眼睛上的泪水却是被这一动作给甩落出来。 “呵呵，怎么还哭了？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莫泽说这话的时候，还带有几分沮丧的语气。 “不是！” 苏灵珊闻言立刻反驳道：“我愿意！我愿意！” 否认的时候，苏灵珊却是无意中看见莫泽的笑容，顿时反应过来，羞恼道：“你又逗我！” 莫泽见状一笑，也不反驳，只是伸手将对方拉过来，环在怀中。 “丈夫逗自己妻子开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猛地被莫泽抱在怀中，苏灵珊身子一僵，随后却又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嘴里反驳的话也变得柔弱无力。 “谁，谁是你妻子？” “哈哈，你刚刚可已经答应过我了，不能反悔。” 莫泽说着，不顾苏灵珊拒绝，便俯头下去，与苏灵珊的脸离的很近：“真的，不能再反悔了。” 语罢，两唇相触，端是春色无边。 …… 第90章 手帕留作爱见证 日上三竿，莫泽方从他之前为自己准备的房间走出，此时天边日光正盛，光芒照射在他身上，让他浑身都感觉暖洋洋、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少爷。” 莫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之后，两女很快出现在他面前，两人的目光皆有些红润，尤其是在看向屋子里面的时候。 “早上好，” 莫泽微微一笑，“灵珊还在睡，就先不要去打扰她了。” 回想起昨夜的缠绵，莫泽不禁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加上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此事都是他头一回，所以这种舒畅感也是更为明显。 “是。” 听见莫泽的吩咐，两名丫鬟顺从地离开了，不过随即便有另一道身影出现在莫泽眼前，用一脸暧昧的表情看着莫泽。 “大哥，现在嫂子是真嫂子了？” 莫殇跟着莫泽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两人一直以来都是有名无实，但昨夜之后，这情况可就全然不同了。 “嗯，” 莫泽淡笑着点头：“真嫂子。” 见莫殇暧昧的表情逐渐朝着羡慕的方向发展，莫泽突然抬脚踢了过去：“别搁这儿碍我眼，自己没事儿多出去逛逛，看见喜欢的姑娘就去追，羡慕我有什么用？我还能帮你找个老婆不成？” 莫殇听见这话，竟是脸红了几分。 正当莫泽以为莫殇有情况的时候，却是听到一段让他哭笑不得话来。 “大哥，我出去找媳妇儿的话，能不能就先不学那个拼音？那玩意儿实在是太难学了，每天完成你跟嫂子布置的那点儿任务就能困我一整天，根本就没工夫去找媳妇儿。” 莫泽看着莫殇，半晌无语，他没有想到莫殇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提到拼音，虽然他也清楚，这玩意儿确实折磨了莫殇许久，但这时机也不合适不是？ 盯着莫殇半晌，莫泽最后只能抛下一句“随便你”，便转身进了屋内。 看莫殇这模样，也确实是学不进去这些东西，那莫泽也没法强求，若是以后莫殇都不认识字，那他给莫殇找几个认识字的手下便是。 只是可惜了这孩子，这辈子是没办法从文了。 …… 莫泽眼神很好，所以他刚进屋中就看见床上身影那突然闭上的眸子，嘴角微微一弯。 他走到床前，看着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装睡不醒的倩影，俯下头去，在对方耳旁轻声说道：“起床喽。” 莫泽口中喷出的热气铺洒在苏灵珊的耳朵上，使得原本白嫩的耳垂瞬间变得通红，可是躺在床上的倩影依旧一动不动，好似要装睡到底。 “别装睡了，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眼睛是睁开的。” 见着苏灵珊无动于衷，莫泽接着说道：“要是继续装睡的话，别怪我把被子掀开哦。” 听见这话，一股羞意涌上苏灵珊心头，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继续伪装下去，只得睁开她那一双紧闭的眸子。 而当她睁开双眼时，结果却发现一张笑脸此时正充斥在她眼前，遮挡住了他身后的整个世界。 莫泽看着苏灵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昨日一夜缠绵后，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润，心中一荡，便是低头又吻了上去。 莫泽的举动让苏灵珊心中羞涩急了，但面对爱人的索吻，她并没有排斥，只能红着脸去应和。 直到莫泽将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苏灵珊却是急忙按住了他放在自己身上的大手。 “别，这是白天。” 莫泽动作一顿，心中被激起的欲望也是缓缓滑落。 白不白天的他无所谓，但是明天莫府之中还有要事等着他们二人出现，倘若此时继续，明天那事恐怕会被误了时辰。 “什么白天？我只是想要帮你穿衣起床，你的小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呢？” 虽说是莫泽自己临时改变了想法，但他这倒打一耙的话却让苏灵珊脸色变得更加红润。 “不用你，我自己来。” “行。” 莫泽倒也没有太过坚持，主要是此时的衣物穿起来有些麻烦，若不是精通此道的人来帮忙，反而会让穿衣进程变得更加缓慢。 他走到一旁，将桌子上一张带着红渍的白手帕拿起，朝着苏灵珊问道：“这个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 “嗯？” 苏灵珊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当她看清莫泽手中的东西后，又来了一次变色。 “你，快放下。” 苏灵珊说着，便想要离开床榻，到莫泽这里将手帕抢走，可是她刚准备下床之时，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感便是将她的动作打断。 “嘶。” 见苏灵珊如此，莫泽连忙上前把她搀扶住，但当他想到这疼痛的根源后，又忍不住咧嘴一笑。 “你还得休息一会儿才能正常行走，放心，这手帕我待会儿会用滚水清理，之后咱们把它留下来，也算是我们在一起的见证。” “在一起的见证？” 听见这句话后，虽然苏灵珊的脸还是很红，但她眸子中已经有了别样的色彩，原本的羞涩逐渐被爱意填满，到之后她看向莫泽的目光中，再无羞涩，只剩下爱和依赖。 “好，我都听你的。” …… 第91章 蝗虫突现灾将至 时至正午，苏灵珊方才和莫泽一道从屋中走出，不过可以明显发现，此时苏灵珊行走时还略有些不便。 莫泽站在一旁搀扶着，脸上的笑容久未散去，也不知是在自得还是在取笑对方。 “姑爷，小姐。” 见着莫泽两人外出，红儿、青儿两人很快迎了上来。 “准备吃饭，” 莫泽看着两人吩咐着，然后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莫殇说道：“待会儿让轿夫准备着，回去还是坐轿子。” “好。” 莫殇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至于莫泽与苏灵珊二人则是和两女一道，朝着昨日吃饭的房间走去。 与昨晚相同，端上桌子上的饭菜依旧是苏灵珊的最爱，苏灵珊也是在吃过一些后，方才将目光转向莫泽问道：“昨天你唱那首歌时似乎还有奏乐，难道你还请了一些乐师来这儿吗？” “嗯，” 莫泽笑着点头：“还有一个擅长演绎皮影戏的戏班子，我也把他们请来了，另外还有几位城里的大厨，其中有一位就是你昨天在那个凉亭外见到的人。” 苏灵珊今日的表现相比于昨日要淡定得多，只是她看向莫泽的眸子变得更加柔情。 另外两女听见这话，心中皆是泛起了桃花，若是有人愿意这样对她们，这一世怕也值了。 “你唱的那一首曲呢？听起来和我之前听过的曲有很大不同。” “我写的，这是歌词。” 莫泽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布，其上写有一些略显凌乱的文字，显然出自莫泽之手。 苏灵珊从莫泽手中接过，她看着绢布上那“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几个字并没有说话，而是珍而重之地将这匹绢布放入怀中，像是在珍藏一份宝贵的礼物。 做完这一步后，苏灵珊方才接着说道：“之前我竟不知道，相公还有作曲的本事。” 莫泽不是马虎的人，所以当苏灵珊说出“相公”两字后，他便第一时间觉察到，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见苏灵珊主动说出这两个字。 他脸上洋溢出清晰可见的笑容，欢快地说道：“你相公的本事还多着呢，以后我会让娘子慢慢见识。” 说着，莫泽注意到一旁的两个少女，朝她们说道：“姑爷高兴，你们俩这个月的例钱，再翻一倍！” 此话一出，莫泽两人的喜悦瞬间跟着翻了一倍，青儿和红儿两人脸上也是洋溢出喜悦的表情。 恰在这时，莫殇从外面进来，他没有注意到屋内几人的笑容，而是向莫泽汇报着：“轿夫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回城。” 说着，他表情有些难看的将手中之物举起，朝着莫泽示意：“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屋内几人被莫殇的话所吸引，当他们将目光集中到莫殇手中之物后，反应各不相同，但他们都认出了那是什么。 “蝗虫？” 苏灵珊此时表现出了一个出身商贾之家女子的基本素质，她从此前的柔弱状态中脱离出来，看着莫殇问道：“这蝗虫是从哪里来的？” “刚刚在林子外面捡到的，” 莫殇沉声道：“地上还看见几只，不过只有这只还是活的。” 苏灵珊追问道：“很多吗？” 莫殇摇了摇头：“不多，总共就只的样子。” “那或许还不会太糟。” 苏灵珊嘴里呢喃着，一旁的莫泽忍不住问道：“灵珊，怎么了？” 终究是刚刚改口，莫泽下意识地就恢复了往日对苏灵珊的称呼。 也幸亏莫泽没有喊“娘子”两个字，所以苏灵珊还能保持着现在的状态：“可能有蝗灾了。” 苏灵珊眉头一颦，随后又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不过从莫殇的描述来看，似乎情况并不严重，或许只是偶然。” “蝗灾？” 莫泽听着这个词汇，心也跟着波动了一下。 虽然在他那个时代，已经鲜少听见蝗灾的消息，但他却很清楚，蝗虫这种生物在古代对地里的庄稼会有多大危害。 莫殇是贫苦人家出身，比起苏灵珊这个商贾子女，他对蝗虫有更加特殊的仇恨，所以此时他的反应也要强烈得多。 “即便是小规模的蝗灾，也会饿死很多人的。” 有半句话莫殇没有说，那就是蝗虫一旦泛滥成灾，通常情况下都不会是小规模存在，只不过在他心中也有着和苏灵珊一样的期望，所以他并没有去反驳。 莫泽见着房间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闷，却是忽然一笑：“放心，倘若真有蝗灾出现，我也有办法让灾情减轻。” 若是旁人说这一番话，苏灵珊等人肯定是不会相信，因为莫泽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大，毕竟在这等自然灾害面前，纵使整个朝廷发力，也只能想办法让受灾的百姓度过此次灾荒，可对灾害本身却没有太多的办法。 可莫泽这话的意思，似乎在表明他有从源头解决蝗灾的手段，这是何其不可思议之事？ 但以莫泽此前的表现来看，他又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这就让苏灵珊等人有所怀疑，却不是质疑。 甚至莫殇还直接开口问道：“大哥，你真的有办法解决蝗灾吗？” “我确实有一个法子能够减缓蝗灾，” 莫泽并没有把话说满，他转而说道：“不过具体情况，还是等我们回汴都之后，派人去周边打探一下情况，确认这蝗灾是否真实存在，再来说这一件事。” “好！” 莫殇激动地迎合着，好似只要莫泽如此说，就真的能够解决蝗灾一般。 莫泽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几人微微点头。 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说谎，虽然他并不会研制什么杀死蝗虫的药物，但他却比这个时代的人多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蝗虫，其实是可以供人食用的。 “也不知道这些蝗虫到时候够不够当地的百姓吃。” …… 第92章 三月终是成莫妇 “都准备好了吗？” 莫灵坐在府内大厅中，看着面前的管家问道。 “家主放心，早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莫泽少爷和苏少奶奶回府，就会有人带他们去宗祠的。” 原本对莫家而言，今天不应该算是个大日子，毕竟莫泽只能算是莫府的旁系子弟，他带着妻子来祭祖，怎么也不值得调用整个莫家的人。 但是由于莫灵偏爱，再加上如今莫泽给莫家带来的收益又是极为明显的，所以也不会再有人在这种时候来触这个霉头。 见管家说的信心十足，莫灵微微颔首。 今天这事儿确实也算不上有多复杂，无非是莫泽带着苏灵珊去宗祠给他父母的牌位上炷香，向他们告知苏灵珊这个儿媳妇儿的存在，仅此而已。 莫灵想了想，却又将目光看向一旁正坐在那儿发呆的莫武说道：“你看看你弟弟都成婚三月了，可你呢？说说，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带一个儿媳妇儿回来？” 见到这一对父子开始交谈，管家也是极为自觉地转身离去。 莫武此时的思绪仍旧处于《石头记》最后的结尾完善中，听见莫灵的喊声才回过神来，“父亲，这种事情急不得的，孩儿现在还年轻，正应该闯出一些自己的事业，而不是急于成家。” “屁话。” 听见这话，莫灵没好气地反驳道：“成家立业，若不成家，何以立业？你现在就是性子太浮躁了，若是能够有个人帮我看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说着，莫灵又将话头转向莫泽：“你就不能和你堂弟学学，人家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早早地与苏家丫头完婚。” “父亲，” 莫灵这话顿时给了莫武反驳的机会，莫武看着莫灵说道：“您应该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是因谁而起。” 莫灵话音一滞，他当然知道，莫武此时在写这本书，就是莫泽给的意见，但是看着比自家儿子年少些的莫泽都意见完婚三月，可自己这个儿子还整天和那些书卷作伴，他是真看着心烦。 见莫灵如此，莫武淡淡一笑，正当莫灵因为这笑容而感到恼火的时候，却又听到莫武说道：“父亲，其实我在编写这本《石头记》的时候，里面所写的关于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爱情其实是让我疑惑的一件事情，因为从前我一直没有真切体会过这一点。” “所以呢？” “所以等这本书写完，我再和老师将另一件东西弄出来之后，我会考虑去找一个妻子，好好体会一番书中所写的那种感情。” 听见这话，莫灵眼前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莫武笑着点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父亲？” “这倒是。” 莫灵心中一松，虽然这个孩子这次回来之后，这性子变得他都有些不能接受，但至少总体上是在朝好的地方转变，类似于欺骗这种行为，也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 见着莫灵放松，莫武暗自一笑。 他确实没有欺骗莫灵，他所说的这些也是他原本的打算，只不过莫武没有说的是，温半生此时正在编写的那一本字典，可能还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将之彻底实现。 而这，甚至不只是一两年的事情，所以莫灵想要见到莫武成婚，可能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 “家主，莫泽少爷来了。” 听见这话，莫灵也不再和莫武多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 “大伯。” 莫泽看着走出的身影，面带笑意。 莫灵原本是准备招呼莫泽的，但是他却极为敏锐地觉察到莫泽身后之人，也就是苏灵珊所表现出来的异常。 此前新婚之后，莫灵见苏灵珊面色如常，当时他还以为是莫泽的原因，但后来听了一些传言之后，才明白其中另有蹊跷，可是现在来看，似乎这种蹊跷已经消失。 “今日过后，苏家丫头就是我们莫家的人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莫灵用的却是疑问的语气，一旁的莫泽也是立刻会意，笑着附和道：“大伯说的没错。” “好好好。” 莫灵接连道出三个好字，然后开口道：“去宗祠，也该告诉三弟他们这个好消息了。” “是。” 莫泽一笑，随后带着苏灵珊朝着宗祠的方向走去。 虽说那两人不是他的爹娘，但他既然继承了这么一副躯体，那这爹娘，他也得跟着认下来。 …… 第93章 宫中来人为哪般 祭祀的流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说是复杂，是因为整体流程确实有些烦琐，但对于莫泽而言，整个过程都由别人带着他来做，所以这复杂的程度也就大大降低了。 当莫泽和苏灵珊二人从宗祠出来之后，也代表着苏灵珊已经度过试用期，正式成为莫家的媳妇儿。 这种身份上的转变，也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许多。 “哈哈，好。灵珊啊，三弟这一脉能不能开枝散叶，今后可就要看你的了。” 莫灵这一番由心之言，却是瞬间将苏灵珊羞成了大红脸，尤其是当她想到两日前在那庄园中的景象时，这红晕便更加难以散去。 莫泽见状，也是开口道：“大伯放心，侄儿对于此事还是有些把握……嘶！” 见莫泽还在这里说这种羞人的话，苏灵珊那藏在衣袖中的纤纤玉手却是悄然抚上莫泽的胳膊，随后狠狠地一拧。 “阿泽，你怎么了？” 莫泽忍着手上传来的疼痛，脸上却满是笑意：“没事儿，只是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莫泽除了在最初心理建设尚未准备妥当之时，被苏灵珊的突然袭击给破防，之后的时间里他很快就保持了镇定，同时转移话题道：“大伯，今年有蝗灾出现吗？” 听见这个问题，苏灵珊手上的劲道瞬间减弱，莫灵虽然疑惑莫泽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准备回答。 “阿泽，今年……” “家主。” 正当莫灵准备回答莫泽的疑问时，管家的声音突然传来，随后便见到他气喘吁吁地朝接近门口的方向跑来：“有一位公公来访，是找莫泽少爷的。” “公公？” 听见这个词汇，屋子里的人中除了莫武之外，皆是心中生疑，苏灵珊这时也放开了抓着莫泽胳膊的手。 莫灵率先开口道：“可是之前来的那位？” “不是，” 管家摇了摇头说道：“没见过，是个生面孔。” “生面孔？” 莫灵心中疑惑更深，但他也没有再问，而是看向莫泽说道：“走，去见见。” “嗯。” 莫泽微微点头，他也对这位宫中来客，也有些兴趣。 …… 一行人来到前厅之后便看到一个符合普通人对宫中太监想象的身影，依旧的面白无须，依旧的一手兰花指，此时他正站在那里，面露不耐之色。 在见到莫泽一行人抵达之后，他怪叫一声说道：“哟，好大的威风，竟然让华妃娘娘等这么长时间。” 莫灵是一个极为敏锐的人，单从来人这一句话中他就已经听出，这个人来者不善，而且从民间传言中他早已知晓，如今这华妃可是陛下最喜爱的妃子，这两相结合之下，似乎在表示此事的麻烦程度。 莫泽也听出了这一点，不过相比于天生对皇家保持敬畏之心的莫灵，他的反应要平淡的多：“这位公公，你假借华妃娘娘之名，又是何罪过？” “好大的胆子。” 见这公公呵斥出声，莫灵连忙开口道：“公公还请息怒，这孩子只是一时出言无状，还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此时莫灵心中有些疑惑，以莫泽最近的表现，他不该是这样一个出言无状之人，可为何此时表现得如此口无遮拦？ 公公呵斥之后，并没有在意莫灵的告罪之声，而是将目光聚集到莫泽身上，在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忽然笑道：“想来你就是莫泽了？出来时华妃娘娘曾吩咐咱，让咱对你客气些，之前那句话，咱也就不和你见识。” 说着，这人话音一转：“咱也不和你绕弯子，华妃娘娘派我来见你，是希望你以后能够为娘娘特制一款香水，并且不将这款香水卖与任何人。” “若是做好了，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可若是做不好……” 公公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你这香水的行当，也就不要再继续做下去了。” 公公的威胁很简单，但以皇权对这个时代商贾天然的压制力来看，这种威胁却十分的有效，至少一旁的莫灵已经有帮莫泽答应的冲动。 但莫泽近些日子的表现，让他对自己这个晚辈有了不一样的认识，所以在涉及莫泽的事情上，他想要先听听莫泽自己的意见。 此时莫泽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那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因为这人所说的一句话，让莫泽有一种如梦方醒般的感觉。 特制香水，这不就是后世私人订制那一套吗？此前莫泽竟是完全忽视了这个可以挣大钱的行当，此时多亏这位华妃娘娘，他才能将这一门生意想起来。 “怎么，不答应？” 见莫泽半天不说话，公公有些不耐烦地询问，同时他决定拿出来一些更具重量级的威胁，来迫使莫泽答应。 “咱知道你靠上了曹大人这棵大树。确实，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华妃娘娘也不能随意触犯，可你也不要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区区一个不战而逃的懦夫，曹大人若是知晓你的真面目后，定不会为了你与华妃娘娘交恶，到时候娘娘想要捏死你，也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 莫泽在兵部的名册确实进行了更改，但这些措施只能够蒙蔽下面那些闹事的百姓，以及那些能够和他们产生关系的普通官员，可对深得圣宠的华妃而言，这种程度的伪装却是可笑至极。 只要她稍微注意一些，就能让人查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还有好心人为他们指引了一下方向。 …… 第94章 折腰委屈以求全 见这人提及逃兵一事，莫灵顿时站不住了，他看着对方笑道：“公公，此事关系不小，还请您不要和我们这些小人开玩笑。” 公公瞥了莫灵一眼，淡然道：“我犯得着和你开玩笑吗？你也配？” 公公轻蔑的声音响起，顿时让莫灵心中恼火不已，不过他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愤怒，依旧是一脸笑容，同时还准备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莫泽终是开口道：“你不过是华妃娘娘养的一条狗而已，何必这么嚣张呢？” 莫灵闻言脸色一变：“阿泽，慎言。” “大伯，没事的。” 莫泽朝莫灵摆了摆手，同时朝正用关切目光看着自己的苏灵珊微微一笑。 “当真是年少轻狂！” 公公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虽然他在宫中的时候没少被人打骂，可在这宫外，以华妃如今的地位，他只要表露出自己的身份，通常就会成为别人府上的座上宾，哪里遭遇过现在这种待遇。 “以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要被朝廷追责吗？” 听见这句恐吓，莫泽依旧是一脸轻松，他看着对方说道：“先不说我是否真是一个逃兵，单就追责一事，若是你想要掀开这个盖子，那么最先遭殃的恐怕不是我这个平头百姓。” 莫泽说出这话之后，莫灵微微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 他终是常年混迹商场的人，对官场的事情少了一些敏感。 这太监的威胁看似很重，可实际上想要实施起来，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兵部的名册早已经尘埃落定，华妃在这个时候想要再拿莫泽那段空白的行程来说事，就必定会涉及兵部名册更改一事。 此事说小也小，可若是有人想要往大了说，那整个兵部的官员便都有被波及的风险，到时候即便华妃如今正受皇帝的宠爱，恐怕也禁不住整个兵部的反弹。 毕竟如今的皇帝，可是爱皇权胜过爱美人千万倍。 公公脸色微变，随后却又更加阴沉：“倒是个聪明的小子，所以你就下定决心与娘娘为敌了吗？” “当然不是，” 莫泽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笑容：“娘娘的要求很中肯，就在我听到娘娘提出的这个要求后，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所以灵泽香坊接下来将会为华妃娘娘制作一种独一无二的香水，并且不会向其他人售卖。” 听见这话，公公脸色一松，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小子虽然嘴刁了一些，但确实聪明。放心，只要这件事情做好了，娘娘给你的恩赐不会少。” 公公本人虽然对莫泽的感官不好，但他却很明白自己是在为谁做事，所以只要莫泽能够满足华妃的要求，他自己的宠辱倒是可以先放到一边。 反正他记性不错，等到什么时候华妃用不着莫泽的时候，他再来报今日之仇便可。 至于莫泽前后不一的行为，在他看来，不过是少年人那好面子的心理在作怪，但最后强大的现实，却又让他不得不屈服下来。 “还请公公代我谢过华妃娘娘，不过这赏赐，便不必了。” 莫泽笑着说道：“就事实而言，华妃娘娘的这一项建议能让灵泽香坊发展的更好，待我与曹老商议过后，会考虑给华妃娘娘送上一份合适的谢礼，以表华妃娘娘对灵泽香坊帮助的感谢。” 公公的表情此时变得有些疑惑，因为他不明白莫泽这一番话的意思。 感谢？帮助？ 虽然他是与华妃同一方的，但他还是明白自己此时正在做的是一件名为巧取豪夺的事情，可为何莫泽此时表现出来的感激这般真诚？ “你确定你答应了娘娘的要求？” “当然，” 莫泽点头说道：“不知公公这里有没有娘娘对这一款香水的要求？要求可以细致一些，我们会想办法将它完成。当然，碍于目前的生产工艺，可能最后的产品会有一些不够完美的地方，到时候还请华妃娘娘能够见谅。” 莫泽说得愈加真挚，这公公一时间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最后他只得如实说道：“目前要求尚未定下，待咱回宫之后，会问明娘娘的。” “如此也好，若是方便的话，这要求可以早些给出，如此一来，灵泽香坊也能早一日将这成品作出。到时候若是娘娘还有什么需要追加的要求，我们也能尽快改正。” “这……好。” 有些无言的公公此时转身离去，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再待在这个让他觉得有些荒诞的环境之中。 目送公公离开之后，莫泽目光一转，却发现厅中其余几人正盯着自己，哪怕是此前一直在思索《石头记》一事的莫武，此时都用一副怪异的目光看着莫泽，使得大厅陷入了一种静谧之中。 而在这些人中，目光最为怪异的当属苏灵珊了。 原本她在见到莫泽这般硬气地回怼那太监之时，虽然在心中为他担忧，但同时又觉得莫泽表现出来的豪迈气概，与她曾经所设想的英雄形象有些相似，这样加重了她对莫泽的爱意。 可是突然之间，莫泽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就让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当初，第一次找上莫泽要求退婚时的场景。 “算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咱们家，他这样做其实也没错。” 苏灵珊虽然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可她总是觉得有那么一丝遗憾，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莫泽的笑声响起，将这一份静谧打破。 “大伯，灵珊，你们不会以为我刚刚一直在委曲求全？” …… 第95章 私人订制妙计出 见着众人一脸惊讶，莫泽不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其实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要谢谢这位华妃娘娘。” 说着，莫泽将目光投向莫灵：“大伯，您掌管莫家这么多年，难道就没发现，华妃娘娘的要求对于香水而言，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吗？” 莫灵闻言一怔，心中有些思绪，但一时间却理不清楚。 莫泽也没有选择卖关子，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私人订制，这四个字算是我对华妃娘娘要求的总体概括。” “相信大家都很清楚，这香水由于售价高昂，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卖给富家女子，可在这些人里面，总是会有华妃娘娘这种特殊的存在，这一类存在会觉得自己和别人使用同一款香水，会降低自己的身份。而在这个时候，私人订制就能派上用场了。” 莫泽虽然话还没说完，但莫灵却已经明白过来：“阿泽，你的意思是，为每一位有这种需求的客人，都定制一款香水？” “没错！” 莫泽打了个响指，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我们既能满足客人想要让自己独一无二的需求，同时又能够借着私人订制，赚到更多的钱，而我们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工匠的一点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莫灵眼前一亮，可随即又忍不住说道：“此法虽好，但等那华妃娘娘知道以后，会不会对你产生不满？” 莫灵虽然是商人，但比起赚钱，他更在乎这个侄子的安全。 苏灵珊此时也是弄明白了莫泽的想法，改变感官的同时，却又满是担心地劝道：“大伯说的在理，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些钱财，去惹这种大人物不快。” “放心，” 莫泽看着两人微微一笑：“我之前对那人说过，此事我会与曹老商议，若是他老人家同意我赚这份钱，我自然用不着去担心得罪这位华妃娘娘，可若是他老人家不同意，我也不会因小失大，为了点身外之物去得罪一位娘娘。” 见莫泽心中有数，苏灵珊和莫灵等人也是放下心来，没再过多担心。 “既然如此，如今这祭祀之礼已经结束，这里也用不着你，那你现在就去拜访曹大人，向他请教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嗯。” 莫泽点了点头，此事即便莫灵不说，他也会去的。 目光一转，莫泽看向苏灵珊说道：“你呢，要不要回一趟苏家，去见见岳父大人。” 莫泽这话可不是随心之言，如今苏灵珊已经正式入了莫家的门，前一日还正式成为莫泽的人，此时回去拜会一番，倒也是应有之义。 “几月未曾见过父亲，我确实有些想念。” 苏灵珊微微颔首，目光却又转向了一旁的莫灵。 今日本是祭祀之日，虽然莫泽双亲不在，但这里毕竟还有一个大伯。 见到苏灵珊的目光，莫灵哈哈一笑：“不用在意我，前几日我在外面遇到你父亲，当时他还和我提起你，而且言语中多有想念之意，你现在回去看看他，说不定能让他乐成什么样子呢。” 听莫灵这么说，苏灵珊也不再扭捏，明媚一笑道：“谢谢大伯。” …… 第96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次进入到曹府当中，莫泽那叫一个轻车熟路，门口的守卫见到是他之后，甚至连进去通报的欲望都没有。 莫泽也不在意他们，自顾自顾地进了院落，来到种有一棵老柳树的偏院之中。 果不其然，此时曹贺正躺在树下的凉椅上，闭目假寐。 听见动静，曹贺眼也不睁的说道：“华妃找你什么事儿？” 莫泽原本还准备先试探一下曹贺是不是在睡觉，可对方突然开口，却是吓了莫泽一跳。 当然，以他的胆魄，自然不会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住，他所惊讶的，是这一段话的内容。 “曹老，您怎么又这么快就知道了？” 算算时间，莫泽在那个太监离开后很短的时间里，就朝着曹府而来，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曹贺还是这么迅速地了解到这一情况。 “快吗？” 曹贺语气平淡地说道：“算算时间，你还在跟着那群乐师练曲儿的时候，我就知道华妃会派人来找你。” 曹贺话语中隐隐有些不满，这是因为莫泽此前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讨好苏灵珊。 莫泽很清楚这点，但他也不准备为自己辩护，因为在这个时代，想要跟一个一心都在疆场天下的老人解释清楚自己对爱情的那点情趣，绝对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所以避而不谈，反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曹老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不提前知会小子一声，也好让小子有个准备。” “哼，” 见莫泽跳过这个话题，曹贺略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太过纠结于此：“我之前也只是知道华妃在兵部调查你小子那段时间的行程，但我并不清楚她的目的所在，又如何向你示警？” 说着，曹贺睁开眼看着莫泽：“更何况以你小子的机灵，又不至于被人随便一诈就慌了手脚，我又何必费这般工夫？” 莫泽闻言一笑：“曹老，您看人真准！” 曹贺和莫泽都明白，当兵部将莫泽那段时间的经历彻底更改之后，逃兵那一件事，基本上就无法再对莫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其原因不仅仅是莫泽今日对那个太监所说的那些，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毕竟兵部的那些名册中，又不止莫泽一人的名册被人更改过。 若是真要深究，那被牵连到的巨大利益链，即便是那位帝皇，恐怕都要忌惮几分，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而若是不提及这件事情，莫泽毕竟是被皇帝下旨嘉奖过的青年才俊，再加上有曹贺庇护，旁人想要害他，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 莫泽开了一句现代的玩笑，转而开始回答曹贺的问题。 “定制香水？” 曹贺的淡然此时消失了，他看着莫泽，一脸不解地问道：“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你专门为她做一款香水？” 相比于莫泽，曹贺更清楚华妃在调查莫泽时，在兵部可是闹出了一些动静，对方费了这些工夫，若目的是瓜分灵泽香坊的收益，那曹贺还能理解一些，毕竟这收益之大，哪怕是他都有些心动。 可这一款香水……曹贺是贫苦人家出身，虽然这些年生活已经超过绝大多数人，但他的思维还比较朴素，这也就让他难以理解华妃做这一切的动机。 “没错，就是为了这么一款香水。” 莫泽笑着说道：“曹老，您应该换个角度来看。” 曹贺看着莫泽，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首先我们要确定一点，那就是香水对于女子、尤其是宫中的女子而言，其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曹老，虽然您已经不再年轻，但小子认为您应该清楚，一个浑身散发着芬芳气息的女子和一个普通女子相比，天生就占据优势。” 曹贺一把年纪了，听到这话自然表现得很淡然，略加思索后，他也没含糊，直接点了点头。 “不错。” “可如今灵泽香坊做出来的香水都是面对大众售卖，这也就导致华妃能够买到的香水，宫中其他妃子也能够买到，如此一来，她就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争得先机，自然就会感到不快，所以，她向小子提出了这个要求。” 见曹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莫泽接着说道：“曹老，您可以再想想，当一群女子皆是身上带香，可只有一名女子身上的香气独一无二，这会不会让您多看她一眼呢？这一点在咱们那位皇帝陛下面前，也会是同样的道理。” “有道理。” 此时曹贺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可随即他又看向莫泽，以一种半是不解又略带轻蔑的语气问道：“你小子不过是一个雏儿，怎么这么明白女人的心思？” 莫泽笑容一僵，随后辩声说道：“曹老，这话可不能乱讲，小子是有妻子的。” 曹贺嘴角一撇，语气已经完全变成了不屑：“雏儿就是雏儿，就算你这两天干了那事儿，在老子眼里同样是个雏儿。” 莫泽见这话题不知不觉间又绕了回来，不禁有些无语。 沉思片刻后，出于对曹贺的尊重，同时也是出于对苏灵珊的爱护，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随便糊弄这个话题，于是语气正经地说道：“曹老，苏灵珊是我的妻子，也是这辈子唯一一个会陪我一生的人，所以我想要让她开心快乐，这对我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曹贺听到这话也沉默了，他认真地看着莫泽问道：“唯一一个？以你的才华，难道不想让你的血脉更加繁荣吗？” 莫泽闻言一笑，此前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好似从没出现过：“曹老，瞧您这话说的，我没那么多想法，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就够了。若是再多，我心里可装不下。” “一生一世一双人。” 曹贺将这句话暗自品味一番，赞叹莫泽才华的同时，又忍不住默然一叹。 “罢了。” 曹贺摇了摇头：“既然你自己都不准备多为你莫家开枝散叶，我这个外人也没理由来说些什么。” 说着，曹贺自行跳过这个话题：“那定制香水，你自己放手去做，我把宁王拉上了灵泽香坊的战船，有我和他在，这区区一个华妃，还算不上什么。” 莫泽闻言一笑，同样没再去纠结之前那个话题：“既然如此，那小子就接着给您赚钱去了。” 莫泽没有再多给曹贺份子的想法，因为随着定制香水的概念一出，这灵泽香坊的收益轻易就能翻上一倍。 既然这收益已经随着风险的提升而提升了，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 第97章 多嘴多舌应断绝 华妃的动作很快，当天天还没完全黑下去，今天出现过的那个太监便再一次找上了莫泽，并且将华妃对香水味道的要求给了出来。 莫泽知道这要求，并且大致了解一番，在确认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麻烦的地方之后，便将这些消息转告给了灵泽香坊的匠人们，这东西具体的制备，可不是莫泽的工作。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莫泽便回到了灵泽居。 他在院子里看着属于自己和苏灵珊的那间小屋，脑海中回想起昨日的情景，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笑意。 “在自己家中，会不会感觉上有些不同？” 正当莫泽在这儿臆想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苏灵珊的声音。 “红儿，你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红儿的声音响起，此时她语气中有些委屈和害怕：“红儿也是想给小姐和姑爷壮壮威风才和她们说的，当时红儿并没有想那么多。”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以后家里的事情不要随便告诉外人，明白吗？” 在苏灵珊的训诫中，莫泽来到几人身前，他看着苏灵珊笑道：“怎么了？我从前可没见到你对红儿发过火。” 见到莫泽的身影，苏灵珊的怒气消散了几分，不过说话时还是有些气愤：“都是红儿，今天回苏家之后，她跑去和府上人说你能够减轻这次蝗灾，现在弄得整个苏家的人知道了。” 红儿此时也开口道：“姑爷对不起，红儿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乱说话了。” 莫泽一怔，倘若不是这一出，他都快要忘记这件事情了。 看了一眼红着双眼的红儿，莫泽这次并没有表现得像往日那般宽容，而是附和着苏灵珊说道：“在这件事情上，娘子说得很有道理，家中的事情不应该随便告诉外人，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都不能出去随便说，若是再犯，定不轻饶！” 莫泽毕竟是穿越者，平日里说话做事也没办法时时刻刻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若是府中仅有的两名下人宛如定时炸弹一般，不时会向外面宣扬府中发生的事情，那他还不如干脆地将她们辞退。 见莫泽似乎有动怒的迹象，红儿直接跪在地上。 原本红儿被苏灵珊责备的时候，她还没有太当回事，可是现在见到莫泽也是这般态度，她便立刻慌了神。 因为她很清楚，如今这个家，已经是莫泽说了算。 一旁的青儿见状也是跟着红儿跪了下来，倒是此前还在斥责红儿的苏灵珊此时忍不住开口道：“莫泽，这件事情没这么严重？就算以后有人追问起来，咱们只要推说这是玩笑话就好了，也不会有人当真的。” 终究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苏灵珊自然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就断了与这个丫鬟之间的情分。 莫泽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叫我什么？” 听见这话，苏灵珊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会意地喊道：“相公，这次就先绕过红儿？不如罚没她这个月的例钱，小惩大诫嘛。” 如愿以偿的听到那两个字，莫泽脸上的冷漠却没有立刻褪去，而是将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红儿说道：“这个惩罚，你可接受？” “接受，接受。” 虽然这个月的例钱已经在暗地里被莫泽翻了四倍，但在这个时候，红儿哪里还会有什么怨言。 因为她若是不接受这个惩罚，或许她只是会被送回苏家，但经历过两种环境的她自然清楚，灵泽居的环境根本不是苏家所能比拟的，若是让她在经历过这般自由的环境之后再回到苏家，那才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好，希望你能够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在家中，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你说什么我都不在乎，但若是在外面，就不要和人谈论家中的事情了。下去。” 听见莫泽说出的最后三个字，红儿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自己所在的屋子走去。 一旁的青儿此时依旧跪在那里，看了看红儿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的莫泽和苏灵珊，有些不知所措。 苏灵珊此时开口道：“青儿没有和苏家的人谈论你的事情。” 莫泽听见这话，脸上的冰冷顿时消失，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跪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你这个月的例钱照旧。哦不，之前答应你的，翻四倍。” 苏灵珊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显然她还不清楚莫泽和两个丫鬟之间的交易。 青儿此时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喜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离开。 一直在旁看戏的莫殇见到此时无戏可看，再加上又收到莫泽投来的目光，便自觉离去，将这片天地留给莫泽二人。 苏灵珊此时并没有觉察到环境的异常，意识依旧沉浸在之前的事情中：“经过这次事情之后，红儿应该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她哪儿都好，就是这说话有些没遮拦。” 说着，苏灵珊将目光转向莫泽：“话又说回来，之前你说自己可以减轻这次蝗灾是真……啊。” 苏灵珊惊呼一声，因为此时莫泽竟然将她给抱了起来。 莫泽抱着苏灵珊朝卧房走去，同时笑着说道：“是真的，你放心，今日过后我会去做这件事情的。” 苏灵珊并没有回应莫泽，因为她早已经被莫泽的举动弄得脸红不已。 “天还没黑呢。” “没关系，都一样。” …… 第98章 汴都不可议灾荒 第二天一早，当莫泽心满意足地从灵泽居离开之后，他便径直朝着莫府而去。 在解决一个问题之前，他总要先弄清楚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若是他连蝗灾的具体情况都不了解，那他要做的一切都会是无稽之谈。 不多时，莫泽在莫府的书房中见到了莫灵，对他的到来，莫灵表现得有些惊讶。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那位华妃娘娘又来找你麻烦了？” 莫灵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算异常，毕竟往日里莫泽虽然不时会来莫府看看他，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莫泽也不会在昨天刚来过的情况下，再来见他。 “不是，” 莫泽摇了摇头说道：“侄儿想了解一些关于蝗灾的消息，之前侄儿在城外那处庄园之中，见到了蝗虫的踪影。” 见莫泽提起这个，莫灵不禁一怔，随后他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的消息也不多，不过从已有的消息来看，情况有些不好。” 莫灵示意莫泽在一旁的坐下，随后思索着说道：“蝗灾的消息大概是五天前入京的，据说灾源地是在冀州，但由于灾情凶猛，附近的几个州府也受到了波及，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在京城外见到蝗虫的身影。” “冀州？” 听见这个地名，莫泽心中一动。 这个地方距离汴都不算近，若今年的蝗虫真是从这里发源，而如今在京城之外又能见到蝗虫的身影，那这似乎表明着这次蝗灾非同小可啊。 如此想着，莫泽心中又有了疑惑：“若真有蝗灾发生，为什么如今的汴都看起来还如此安定？” 听见这话，莫灵忍不住看了莫泽一眼，似乎在疑惑莫泽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将心中的疑惑放下，因为他已经习惯自己这个侄儿突如其来的聪慧和愚笨，或许这就是人杰与普通人的区别？ 莫灵看了看左右，确认周围没什么闲杂人等后，方才开口道：“咱们这位陛下上位之后，虽算不上什么昏君，但也是有点好大喜功。” “因为这位不喜欢听百姓整日抱怨，所以在通常情况下，即便是有灾情发生，这灾民也会被拦在汴都城外好几十里的地方，并且除非是像之前匈奴入侵那种危及大光的祸乱，否则城中百姓也不得随意谈论这些事情。” 说着，也不知道是莫灵觉得接下来这话有些意思，还是想要嘲讽，他突然笑出了声：“所以汴都城内百姓所谈论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琐事，或是一些正面或中性的消息。倘若你真有一天听到城中人都在谈论灾情或者战乱，那就说明这一次的情况已经糟到了极点，就像是之前的匈奴入侵一样。” 莫泽听完后，默默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普通百姓的他，对这位帝皇的做法，并不想去评判什么，既然有人能睁开眼看世界，自然就会有人选择将自己圈在一个令他安逸的舒适圈中，过着自己幻想中的理想生活。 当然，作为一名帝皇，如此行事自然是不妥，但这应该是朝中大臣去劝诫，而不是莫泽这一个商人。 “总而言之，蝗灾的存在，是可以确定的。” “这倒是。” 莫灵点了点头，“你问这个干什么？咱们莫家在冀州可没什么产业，除了汴都之外，老家苏州倒是有些产业，可府上并没有接到苏州受灾的消息，想来没有什么大碍。” 莫灵这话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自私，似乎太过冷漠无情了一些。 可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普通人，在知道各种灾害发生之后，通常都是这样的反应，只要没有波及自己，那这灾情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毕竟就算他们心中忧虑，也没办法作出任何应对。 但莫泽，却和他们不同。 “大伯，我想试着减轻这次灾情。” …… 第99章 救灾之法细道来 “减轻？” 当莫泽提起蝗灾之事时，莫灵就开始思索莫泽的用意，可真当莫泽说出他的目的之后，莫灵还是被惊住了。 “阿泽，这蝗灾等同于天灾，岂是人力所能平息的？这话你对我说也就罢了，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被人以为你是在妖言惑众啊。” 莫灵一上来就给莫泽泼冷水，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莫泽，恰恰相反，若是在莫泽和莫武之间选择一个的话，他更大可能会选择莫泽。 可也正是因为他很看重莫泽，所以他才不希望见到莫泽恃才傲物，被自己这份才华带来的傲气毁掉。 见着莫灵这般激动，莫泽心中一暖，笑着说道：“大伯，您先别急，侄儿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是有一定底气，更何况侄儿也未曾说过，可以将这场灾荒给平息下去。” 莫灵一怔：“可你刚刚不是……” “侄儿刚刚说的可是减轻，而不是平息，这里面的区别有多大想来大伯也应该清楚。” 莫灵此时意识到自己可能反应过激了一些，但他还是慎重地说道：“即便如此，此事也不能乱讲。” “侄儿明白，大伯，不如先听听侄儿所想的法子？” 见莫泽镇定自若，莫灵也是逐渐放松了心神：“说说，若是真有减轻蝗灾的法子，哪怕是减轻千分之一，对于受灾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莫泽笑着说道，“大伯，您可知道这蝗虫其实是可以吃的？并且油炸起来，格外的美味。” 莫灵闻言一怔，原本他以为莫泽是要说出让人振聋发聩的宏大计划，毕竟涉及天灾，涉及那么多人的生死，就是再珍重都不为过，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莫泽竟是只是提到了吃。 莫泽接着说道：“不仅人可以吃蝗虫，其实那些村子里养的鸡鸭鹅，都是蝗虫的天敌。只不过由于目前的粮食光是满足人吃，都有些勉强，自然就少有农家会在家中养这些牲畜，这也是为何之前没人发现这些牲畜可以防范蝗灾的原因。” 莫泽所言虽然不是莫灵所知晓的，但以莫灵敏锐的思维，还是很快发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就算如你所言，这蝗虫能够为人所食，可光靠人吃，应该也解决不了那么多的蝗虫？” 莫泽闻言一笑，不甚在意的说道：“固然，以现在的手段想要将蝗虫全部杀死，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至少那些受灾的百姓，可以将那些祸害了他们庄稼的罪魁祸首吃下去。如此一来，灾民既能饱腹，同时也算是报了大仇。” “更何况，”莫泽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侄儿之前已经说过，我所想出来的法子是减轻蝗灾，而不是将之消灭。” 莫灵微微颔首，“这倒是，若是你所言为真，这真是活人无数的大善事。” 说着，莫灵眉头微微皱起：“可是如何证实你说的这一点呢？如今大多数人都认为，这蝗虫体内含有某种毒素，若是就这样将消息传出，恐怕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哪里需要赌？” 莫泽笑容依旧：“大伯，您难道忘了我最开始说的话吗？这油炸蝗虫，可不只是能吃那么简单，若要论起来，它们的味道其实还算不错。” “如果侄儿没记错的话，咱们莫家应该是有一些酒楼饭庄的产业，到时候咱们只需要在这些地方增添一些以蝗虫为食材的菜品，用不了多少时间，这消息就会传出去，到时候，咱们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阿泽，此事就照你说的办。” 见着莫泽这副侃侃而谈的模样，莫灵心中突然又产生了一种欣慰的感觉。 此时莫泽能够如此流畅地将计划说出，显然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全部的打算，只等确认蝗灾存在的事实之后，便可将这些计划一一实施。 欣慰之余，莫灵不禁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儿子，又觉得有些头疼。 他有心想要问问莫泽，莫武所写的那本书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完本，但一想到之前和莫武的约定，他又将这疑问给咽了回去。 “小武是个重信誉的人，既然他已经答应了我，定然不会食言，我就再等些时日便是。” …… 第100章 四个小碗酒罢去 “酒罢去”，这样一个词汇作为酒楼的名字，总是会让人惊叹，可鲜少有人知晓，这个名字其实另有典故，在它的背后，还有另外三个老哥的存在。 在莫家的众多产业中，“酒罢去”虽然因为酒楼自身特性，所以体量不小，可却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犹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时间一长，由于主家都不在意，“酒罢去”的掌柜田久也是逐渐懈怠，毕竟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又何必去费更多的心思呢？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苏灵突然给“酒罢去”下了一道命令，似乎在表明他重新产生的重视，可田久在知道具体命令后，反倒希望自己这里从未被重视过。 “油炸蝗虫，家主是疯了吗？”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出现了油炸食品，但却极为小众。 当然，这倒不是说油炸食品的味道不合大众的口味，而是因为对于一般人而言，使用油炸来制作食物，太过奢侈，也只有像“酒罢去”这种酒楼或是一些达官显贵家中才会有这一菜式。 不过田久也只能在心里念叨这话，他平时虽然与人为善，但也难保“酒罢去”中，会不会有那种小人。 “老张，你脑子活，这道菜就交给你来琢磨了。” 随着田久的声音响起，一个壮汉自另外几个壮汉中走了出来，朝田久点了点头。 或许是看出田久的烦闷，老张咧嘴笑道：“田掌柜，其实你不用心烦，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家主不是说了嘛，等我们把这菜弄出来之后，才对外卖。” 听着老张的宽慰，田久却是摇了摇头：“你不懂，既然是家主亲自下令，那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办好，可是这油炸蝗虫……” 虽然田久没有明言，但在场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油炸蝗虫哪里能吃？” 恰在这时，老张再度开口道：“田掌柜，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你可知道这油炸蝗虫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吗？” “天知道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 田久在心中腹诽一句，随后看向老张问道：“怎么，你清楚？” “嘿，掌柜的你也知道，我有个妹妹在苏家做事，昨日少奶奶带着她那两个丫鬟回苏府，其中有一个丫鬟就说出了这样一个消息。” 老张说着，神秘一笑：“莫泽少爷说自己能够解决这次蝗灾。” 虽然因为皇帝的喜好，朝廷不让百姓在汴都城中公然讨论灾荒之事，但在场之中都是酒楼的厨子，他们自然能够从酒楼购买的粮食中，摸到灾荒的影子。 “什么？这怎么可能！” “此事怎么能随便说呢？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啊。” “这会不会是那丫鬟自己杜撰的？” …… 随着老张话音落下，一时间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显然都被这个消息给震撼了。 田久毕竟是掌柜，相比其他人，他要镇定一些，想的东西也更多，他看着老张，迟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道菜是解决蝗灾的法子？” 田久这么说着，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一道菜也能和救灾扯上关系了？ 可是细细想来，若是这蝗虫真的能吃，这道菜或许还真有这个本事。 田久默默想着，随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这道菜一定要做好！” 田久环顾四周，一脸正色：“我也不说什么为国为民的大话，大家在酒楼这么多年都很清楚酒楼的情况，咱们酒楼在莫家的产业中一直都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大家做着也没什么意思。” “可若是这次咱们能够把这道菜做好，或许就能改变酒楼现状，到了那个时候，家主一旦开始重视咱们，各位的薪酬也会水涨船高，你们在家中婆娘面前，也能多几分底气。” 田久这一番话说完，在场之人都是哈哈大笑。 正如田久所言，利国利民什么的对他们这些老百姓而言太过遥远，但若是说到这涨工钱，那可就真说到他们心坎儿里去了。 “掌柜的，你放心，大家伙知道轻重，这些日子咱们一定好好干，给家主瞧瞧咱们酒楼也都是好样的。” 田久见状，脸上也是勾起一抹笑容，之前他所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是在给他自己打气。 这“酒罢去”的掌柜他也做了十多个年头，可一直以来都是不上不下，倍感无趣，如今有这么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毕竟和其他人相比，若是这道菜真的成了救灾的良方，那他这个掌柜得到的好处，自然会多于酒楼中的其他人。 如此好处，他岂能错过？ …… 第101章 自古钱帛动人心 陆老六今日和家里婆娘拌了几句嘴，饭都没吃就来到街上闲逛，想要借此驱逐心中的烦恼。 两人吵架的原因倒也简单，无非是邻居家的李二狗前些时日发了笔财，昨日竟还在城外买了几亩地，现在已经准备搬到城外去住。 眼看着往日过得还不如自己一家的李二狗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地主，路老六的妻子自然是心有不爽，于是朝路老六几次抱怨，称自己嫁给他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可最后这日子过得还是这般不顺心。 路老六很清楚，自己婆娘就是这性子，她只会在嘴上说说，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她总会处理的稳稳当当，可她越是这样，路老六心中的苦闷就愈加沉重。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希望能让自己妻子过上好的生活，但……有心无力。 轻叹一声，路老六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略加思索之后，他便想起，那个方向有一家名为“酒罢去”的酒楼，平时生意不温不火，但据说菜品的味道还可以。 一想到饭菜，路老六便听见自己腹中传来的响声，无奈苦笑一声，他便准备掉头离开。 他平时在自己家中吃饭都要极尽节省，又怎么可能去酒楼这种地方打牙祭呢？ 不过就在这时，前方的吆喝声突然加大，其中蕴含的内容顿时让路老六停下了脚步。 “各位，酒罢去今日推出新菜油炸蝗虫，欢迎各位品尝，有胆子第一个品尝的，本酒楼还会附送赠礼一份。” ，赠礼。 这两个词瞬间抓住了路老六的心神，虽然那菜名他听着有些怪异，但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来到“酒罢去”大门前，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显然都是被此前的吆喝声所吸引过来的。 一来到此处，路老六就看到前方一张盖着红布的木桌上放在数个碟盘，其中一只只长相怪异的生物堆砌在一起，虽然路老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汴都之中，但他还是认得，这种东西名为蝗虫。 “这东西能吃吗？” 这样的疑惑此时并不只是出现在路老六心中，周围看热闹的人此时都是用一种好奇而又排斥的目光看着前方的油炸蝗虫，但却没有一个人向前一步。 田久站在桌子后面，看这种人踌躇不前的模样也没有太过意外，因为这东西别说是其他人，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任何食用的欲望。 目光一转，他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张，这些菜正是出自他手。 “放心，” 老张小声地说道：“食材我已经清理干净了，做法也绝对没问题，用的都是最好的油，之前大家伙也寻了条野狗试了试，应该没什么问题。” 老张说的恳切，但是很显然，他自己也没有尝过他做的这一道菜，所以做出来的时候，凭的全是过往做菜的经验。 毕竟他们来酒罢去只是做工，又不是卖命，虽然莫灵传给他们的消息中，已经明确说明油炸蝗虫无害，但又有几个人敢于以身犯险呢？ 田久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有深究，随即将目光转向周围的人群，看着汇聚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少，于是笑着说道：“诸位，可有人愿意前来一试？” “老田，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谁知道蝗虫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之前还有人说这玩意有毒呢。” “就是，大家伙总不能为了尝个鲜，就来你这儿玩命？” 三三俩俩的声音响起，基本上还都是酒罢去的熟客，可就算如此，还是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吃蝗虫的人。 田久听着这些质疑声，面不改色地说道：“还请诸位放心，这道菜做出来之后我们已经安排人尝试过，绝对无毒。” 意识到不能在这个问题是持续纠缠，田久直接将原本的计划进行到底：“诸位，在下知道你们心中迟疑，但如果是我们酒楼的人来吃，最后就算给出相应评价，想来诸位也不会相信。” 环顾一圈，田久接着说道：“这样，愿意第一个品尝这道菜的人，酒罢去会给出十两银子算作聘请品尝的谢礼。当然，仅仅是第一人，小店不大，没有太多的银子请更多的人。” 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可能就是他一整年的工钱，而对有的人而言，或许三两月就能挣到，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价钱，足以让人心动。 尤其是路老六，此时的他眼睛发亮，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前几日李二狗和他炫耀时就曾提及，他所赚的那笔银子，就是十两！ 可是……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能够生活在汴都的百姓，就算生活贫苦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为十两银子卖命，所以此时虽然有不少人心动，但还是没有人上前。 田久见状，暗叹一声，虽然十两银子不是他能给出的极限，但若是再加的话，反而会让人怀疑这道菜有问题，到时候反倒不美。 既然没人愿意吃，那他这个掌柜只能亲自试菜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我可以试试吗？” 田久眸子一亮，扭头一望，便看见一个中年汉子，黝黑的皮肤隐藏在满是补丁的麻衣之下，俨然一副贫苦百姓的打扮。 不过田久此时并没有半点看轻对方的情绪，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为了那十两银子来试菜。 “当然可以，并且为了感谢你对我们酒楼的信任，今后三天时间，你随时可以带着家人一起来我们这儿用餐，一切费用全免。” 这个条件是田久临时加的，因为他确实惊喜且感激对方的出现。 “好……谢谢。” 路老六此时表现得有些木讷，他上前一步来到桌前，看着面前的依旧栩栩如生的蝗虫问道：“就这样吃吗？” 田久闻言立刻扭头看向一旁的厨师老张。 “是，就这样吃，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份蘸料。” “不用了。” 路老六摇了摇头，此时他没再迟疑，甚至都没有用盘子旁边的筷子，而是直接用手抓过一个蚂蚱，像是赌桌上的赌徒一般，将那个浑身金黄的东西吃下。 随着蝗虫入口，周围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到路老六身上，想要看看这第一个吃下蝗虫的人，究竟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只见路老六此时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后看向面前面露忧色的田久，咧嘴一笑：“真香。” 田久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后也是露出笑容，“老张，把之前说好的谢礼给这位朋友拿来。” 路老六所说虽少，但有这两个字其实已经足够。 …… 第102章 爱念渐改意中人 “真香。” 莫泽一口将手中经过油炸的蝗虫咬断，脸上满是满足之色。 在这个调味品缺乏的时代，油炸食品反而会表现出一种特别的美味，而这一点，莫泽之前竟然将其忽略了。 一旁的苏灵珊看着莫泽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却是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她虽然不像有的娇柔女子，见到虫子之类的东西就会惊叫出声，但若是让她把这个东西吃到肚子里，这还是让她在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 “当然，” 莫泽又将一个蝗虫塞进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肿的豪迟，泥科艺逝逝的，至少梅毒不是吗？” 见莫泽如此，苏灵珊略加迟疑后，还是拿起了盘子旁边的筷子，朝着其中一只蝗虫夹了过去。 她先是试探着咬了一小口，眸子微微一亮，随后加大了嘴巴张开的幅度，将这只蝗虫的半个身子都咬进口中，略加咀嚼之后，她的眸子越来越亮，直至将这一只蝗虫彻底吞入腹中之后，方才惊喜地说道：“真的很香。” “对。” 莫泽闻言一笑，王哲学家发现的人类真理，常人又怎么能够逃脱呢？ “大哥。” 就在这时，莫殇从外面进入园中，他看着半躺在凉椅上的莫泽说道：“自从那个叫做路老六的人吃下油炸蝗虫之后，这道菜的名气就已经传了出去，现在基本上整个汴都的人都在谈论这道菜，也有人已经将它和解决蝗灾联系到了一起。” 莫殇说完，也是来到凉椅旁的石桌前，朝苏灵珊微微示意后，学着莫泽的模样抓了一只蝗虫吃了起来。 他曾经跟着莫泽从刀山血海中闯了过来，又怎么会怕这小小的虫子。 莫泽此时的表现也很是淡然，他随意地说道：“这很正常，谁也不比谁聪明，之前没有人在意过蝗虫是不是可以吃，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想到用这个方法来减缓灾情的发生。可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为祸一方的蝗虫是可以吃的，自然就会有人想到这一点。” 莫殇点了点头，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此时一整只蝗虫已经下肚，他接着说道：“红儿之前在苏家说的那些话，现在也已经传了出去，现在不少人都已经知道这是大哥的功劳。” 苏灵珊对莫殇前半句话不感兴趣，但听到这里之后，不禁微微一笑：“如此说来，红儿做的事情还算是歪打正着？夫君，看来之后这段时间，汴都人又要开始讨论起你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灵珊突然觉得有些惊讶，因为她惊奇的发现，莫泽明明是一介白衣，甚至他还是如今社会地位最低的商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屡屡掀起波澜，将整个汴都甚至天下人的目光的聚集到他身上。 “若是……” 苏灵珊原本想说，若是莫泽能够再勇猛一些，能够像一个真正的大英雄那样就更好了，可是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完全产生，就被苏灵珊给压了下去。 自从她经历过此前城外一日游的那些事情后，她已经在慢慢转变，逐渐减少遗憾，也不再去假设莫泽是一个盖世大英雄。 其实像现在这样自在逍遥，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 第103章 才华渐显佳人动 “曹爷爷，莫泽又闹出动静了。” 听着孔萱的声音，曹贺从假寐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看着有些愣神的孔萱笑着问道：“怎么，他那香水作坊又出什么乱子了吗？” “不是，是另外一件事情。” “哦？” 曹贺闻言一怔，莫泽两日前刚刚为了那定制香水的事情来找过他，所以此时他听到莫泽的消息自然是先入为主，以为此事和香水有关。 “那是什么事情？” “和蝗灾有关，莫泽弄出了一道菜，据说可以减轻蝗灾。” “什么？” 曹贺此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便，为什么孔萱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整句话的意思他却没办法明白呢？ 孔萱此时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她看着曹贺，仔仔细细地将莫泽让人作出油炸蝗虫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她的眼神又有些迷离：“曹爷爷，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文武双全也就罢了，这各行各业还无一不通，先是为那苏灵珊作曲，现在又研究出了一道可以救灾的菜。” 原本曹贺还在思索莫泽做的这件事情，可是在听到孔萱的疑惑后，他便将那件事情放在一边，然后将目光聚集到孔萱身上说道：“在这之前，我也曾遇到过一人，虽然他在军事上没什么建树，但在其他方面，他也都表现出了非凡的天分，不过能够做到莫泽这种程度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说着，曹贺表情严肃地说道：“不过若是你有改变主意的想法，我劝你还是收回去。” 孔萱一怔，随后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曹贺。 “没错，之前我确实说过同意你和莫泽在一起的话，但是在经过两天前与他的那场交谈后，我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曹贺此时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他看向孔萱的目光十分和蔼：“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早就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孙女儿，所以我不舍得让你去受苦。” “那小子虽是人杰，但在男女之事上，他表现得太过专注，甚至有点你们女子那种贞洁的感觉，如果这一切并不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那么从今以后，恐怕他真的只会有苏家丫头这一个女人，所以你若是真的有了这个念头，最后恐怕也很难实现。” “与其踌躇一生，不如最开始就不踏进去。” 曹贺说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两天前听完莫泽说得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后，他便有了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在那之前，孔萱一直没有怎么表现出对莫泽的情感，所以曹贺就没有太过急切。 可是今天，他分明的从孔萱表现中看出她已经有些心乱了。 当一个慕强的女子见到一个在各方面都超过自己的男人之后，她很难不为之着迷。 孔萱静静地听完曹贺的话，起初她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波动，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变得淡然起来，等到曹贺说完之后，她脸上就再没有丝毫的波动。 “曹爷爷，你放心，我不会看上他的。” 曹贺听着这平静的话语，却是忍不住暗叹一声，此时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孔萱开这个玩笑。 以往他也和孔萱开过这方面的玩笑，可孔萱大多数时候都对他所提及的人充满不屑，如此平淡的反应，这还是第一次。 现在的曹贺也只能期望莫泽之前所言，只不过是一个男人习惯性的吹牛，而不是发自内心。 若非如此，孔萱以后的日子恐怕真就难了。 想了想孔萱的情况后，曹贺又将思绪转移到正事上来，他思索片刻后，语气莫测地说道：“最近注意一下城中的消息，这道菜的分量，可不轻啊。” …… 第104章 城中流言渐转向 正如曹贺所言那般，莫泽的这道菜确实是引起了城中许多人的注意，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全都集中在莫泽和油炸蝗虫身上的传言，渐渐出现了变化。 城中另一处酒楼之中，此时一些人正聚集在此处，而他们桌前的食物，正是那油炸蝗虫。 毕竟这道菜也没有什么莫测之处，只需照着其他油炸食品的法子制作，然后将原料改成蝗虫便可。 众人一边吃着这道菜，有一中年人突然开口说道：“要我说啊，其实这道菜并不全是那莫泽在出力。” 中年人这话来得怪异，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人不解地问道：“给下，此话怎讲？据我所知，这道菜确实是从那莫家的酒楼开始兴起，而且此前那莫泽身边的丫鬟也曾在苏家提及过，他有消减蝗虫的法子，这不正好两相印证了吗？” 由于那城外的蝗灾尚未达到某种特定的标准，所以这些人在外谈论时，还是会刻意避免提及蝗灾，所以在交谈中，也就将这道菜对整个灾情的影响，转移到对蝗虫本身的作用上来。 见有人反驳自己，中年人怪笑一声，随后接着说道：“这位朋友说的虽是实情，但是大家伙想过没有，那莫泽才多大年纪？他有这个本事吗？” 之前出言反驳那人年纪也不大，所以在听见这话后眉头微微皱起：“我大光人杰地灵，为何就不能出现一些英才？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少年闻名的例子。” “没错，据镇国大将军所言，之前那位救大光于危难之间的岳飞将军不就是青年人吗？这莫泽就算表现杰出了些，你也不用这般抹黑？” “就是，人不行别怪路不平，你自己没这个本事，为什么要来否认别人的成就？” …… 此时有不少人都在反驳中年人，因为对方所言之事虽然和他们没有什么利益相关，但对大光的百姓而言，莫泽能够研究出这样一道抑制蝗灾的菜品，已经足够让他们高看莫泽一眼，此时有人想要颠倒事实，他们自然不吝言语。 见这么多人反驳自己，中年人却依旧气定神闲，等这一阵高声附和结束之后，他方才再度开口道：“你们应该让我把话说完，我并不是看不起年轻人，也不是觉得这道菜本身有什么问题，只是你们想过没有，莫泽才多大？” 中年人环顾四周一圈，接着说道：“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可是现在他已经有过多少成就？写诗作词、酿酒造香水，现在又弄出个对天下人有利的菜，这里面若是没有人相帮，可能吗？要知道，他做的可不是同一种事情，这牵扯之光，未免让人有些难以理解了。” 中年人所言确实在理，这也是孔萱之前心惊的地方。 诗词、烈酒、香水、油炸食物，甚至还有一个作曲，这看起来完全不沾边的几样东西，莫泽竟然能够几乎同时涉猎，并且都做到极为优秀的程度，这真的可能吗？ 此前最先反驳的那个年轻人此时疑惑地问道：“所以阁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 中年人淡然一笑：“大家不要忘了，这灵泽香坊、酒坊的背后，可都有一尊大山，若这一切都是那位所为，而莫泽只是被他推到幕前，帮他做事的人，是不是就要合情合理许多？” “毕竟那位不仅阅历不俗，而且心怀天下，如此一来，方才能够想出这种为国为民的菜品。而且之前莫泽所写的那两首诗，你们不觉得写得太好了一些吗？若是没有长年参军的经历，又怎么可能写出来这样的诗作？” 中年人说完这些，端起桌子上的酒水饮上一口。 而此时周围的食客却都开始思考中年人所说的那些话，这细细想来，竟全部在理。 有人甚至直接倒戈，从之前出言反对到如今出声附和。 “这位朋友真是目光深远。不错，那莫泽终究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若是在某一方面能够出类拔萃，那或许是他的天分使然，可若是他能同时这么多地方有所建树，显然存在蹊跷。” “确实，像是莫泽所作的那两首诗，其实我之前就曾疑惑过，他一个因病而归，甚至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是如何写出那样的诗作，现在看来，他背后竟是有高人相助。” 值此众人议论之际，中年人突然一脸感慨地说道：“那位为了天下的百姓，真的是殚精竭虑啊。大光有这位将军，甚幸之。” “甚幸之。” …… 第105章 何谓猎人与猎物 “甚幸之？这些传言，杨爱卿可曾听说过？” 此时在这御书房外的凉亭中，皇帝正坐在上首，脸庞隐没于帽檐的黑暗中，看不清表情，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正摆着一道油炸蝗虫，显然是御膳房的御厨照着宫外传来的消息，仿造而成的。 在桌子另一旁，一道身影正站在此处，神色恭敬，他面向皇帝的方向说道：“陛下，臣听过。” 听见杨晓的回答，皇帝语气不定地说道：“如此看来，曹卿家倒是得人心啊。” 杨晓闻言，佯装不知所以，附和着皇帝说道：“陛下所言不错，此前抗击匈奴一战，虽说那位名叫岳飞的将军功勋卓着，但曹大人能够从万军中将他选出来，并且委以重任，这也表明曹大人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眼光。” 觉察到皇帝释放出的气压有些低，可杨晓却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再加上岳飞将军不知所踪，所以百姓大多将这抗拒匈奴的功绩记在曹大人头上。如今曹大人又能为了百姓殚精竭虑，竟是钻研出了蝗虫的吃法，这可真是天大的功绩啊。” “说的真好，” 皇帝的语气有些冷，他指着面前金黄色的蝗虫说道：“你也认为这东西是曹贺做出来的？” 杨晓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臣以为是这样。” “虽说到目前为止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这油炸蝗虫是出自曹大人之手，但那些传言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更何况正如那些传言中所言，以那莫泽的年纪，能够在某一方面出类拔萃已经是难能可贵，又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全才？相比之下，若是这些东西出自曹大人之手，反而更有可能。” 说着，杨晓还用一副赞叹的语气说道：“而且还有一点，可以佐证臣的猜测。” 皇帝冷然道：“说。” “陛下可曾记得这些传言之中，有一条消息是说，这莫泽早在几天之前就将他能减缓蝗灾的消息传出，如此一来，似乎可以表明曹大人与这件事情无关。” 杨晓嘴角一弯，勾勒出一抹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容。 “可是臣恰好在那一天见到莫泽从曹大人的府宅中走出，若是其中无甚关联，为何会这么巧，莫泽在那一天去拜见曹大人呢？所以在臣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曹大人高风亮节，想要提携莫泽的这个晚辈后生，所以才将这些功绩全都堆到他的身上。” “若是如此便好了，就怕以后有人故意提起此事。” 皇帝淡漠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却让杨晓心中一乐。 将这油炸蝗虫和曹贺扯上关系自然是他的手笔，此前他虽是被自己手底下的仆人给坑了，但这丢的面子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错过？ 此事他做的并不隐秘，但却很巧妙。 因为他所说之事无一虚构，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都是合情合理的推理，如此一来，即便日后有人发现这事儿是他干的，又能如何呢？ 曹贺高风亮节不假，可杨晓也只是因为敬佩对方的品行，所以才不想让这样一个人做了好事而不得到赞扬，而他所做的，也只是让人将自己的推测说出去，有什么错吗？ 可事实上，杨晓这一番合情合理的举动，却能够在皇帝这里，起到恰恰相反的效果。 你前一脚才和商贾勾连，为了一点利益与同朝为官的朝廷大员发生冲突，污了自己的名声，可是这一扭头又去搞什么为国为民的好东西，这是干什么？向别人表明你之前做的一切都是被迫吗？ 而且这一手含而不露，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计谋呢？ 正如皇帝所言，此时隐而不发，是准备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昭告天下你的曹贺的功绩吗？在那个时候你准备干什么？造反吗？ 早已经功高震主的曹贺本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时随着油炸蝗虫的事情发生，不管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曹贺的主意，只要这东西和他有一点关联，皇帝都不会轻易放过。 显然，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在意，而且是十分在意。 皇帝看向杨晓，语气依旧冷淡：“朕知道这里面有卿家的动作，之前那一番话，朕也知道卿家是有意说给朕听，但朕并不准备追究卿家的罪责，可知为何？” 杨晓心中一动，虽然他知道此事不会伪装太久，但皇帝的表现也太过直白了一些。 “臣不知。” 皇帝淡淡地瞥了杨晓一眼，接着说道：“卿家如此说，那朕就当卿家真不知道。” 皇帝站起身来，看着亭外的风景说道：“曹爱卿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好的将帅，但是很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好的臣子。” “朕可以容纳心直口快的直臣，可以容忍偷奸耍滑的奸臣，只要他们心里记得朕，能够替朕治理天下，朕都可以放任他们，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说着，皇帝回过身来看着杨晓，面容冷漠：“但是朕不能允许一个权臣出现，因为这事关皇家威严。爱卿，你现在可明白？” 此时凉亭之中除了皇帝和杨晓之外只有一直陪在皇帝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他对皇帝说的这番话没有一丝惊讶，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如往常，平古无波。 倒是杨晓，此时猛地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明白！” 皇帝有如此想法杨晓一丁点都不惊讶，因为这已经几乎是朝中官员人尽皆知之事，让他惊讶的是，皇帝竟然对他说出来。 “不，你不明白。” 皇帝淡然否决，随后又接着说道：“此前因为灵泽酒坊一事，你与曹贺之间产生间隙，朕知你心有不忿，所以才会在此事中推波助澜。虽然你的推测合理，但终究是有欺君之嫌，朕现在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责，但却要你继续将这件事情做下去。” 来到杨晓身旁，皇帝弯下腰，低声说道：“曹贺不蠢，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够猜到这件事情是你所为，虽然如今的他没办法对别人动手，但这根刺毕竟已经扎下，难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想要将这根刺拔出来吗？” “与其如此，卿家不如先下手为强，若是可以，朕还可以从中帮衬一二，你觉得如何？” 杨晓此时的表现有些慌乱，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臣，臣……” “怎么，你要拒绝朕？” 听见这话，杨晓更显慌乱：“陛下，臣不敢，臣，臣答应陛下。” “好。” 皇帝闻言一笑，随后直起身来，同时搀扶着杨晓说道：“起来，作为朝廷大员，这动不动就跪的习惯可得改一改。” …… 待杨晓离开之后，皇帝脸上浮现出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他呢喃着说道：“既然你想要找回自己的面子，那就帮朕多做一些事情。” 说着，皇帝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老太监问道：“刚刚的事情，你可看明白了？” 老太监沉默片刻，方才回答道：“奴才明白一些，但还有一些事情看不明白。” 皇帝现在的兴致显然不错，他笑着说道：“说说。” “曹大人功高震主，已经犯了一个臣子最大的错误，陛下想要处置他，也是理所应当。但奴才不是很明白，陛下明明下一道旨意就能完成的事情，为何要让杨大人来做这件事情。” “哈哈，” 皇帝听见这话，大笑一声：“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不过若什么事情都让你明白了，那还要朕做什么？” 老太监闻言，恭声说道：“陛下圣明。” 只不过他弯下腰时，眼睛深处却隐晦地闪过一丝不屑的目光。 …… 杨晓略显慌乱的离开皇宫，直至回到自己宅院中空无一人的书房后，脸上的慌乱才是突然消失。 “呵呵，陛下，你想要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本就是我的打算呢？” 如今曹贺名头正盛，且百姓爱戴，皇帝即便是对他再怎么不满，也没办法堂而皇之的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曹贺几多忌惮。 而杨晓选择在皇帝面前显露自己与曹贺的矛盾，就是想要让自己成为帮皇帝做事的那只手。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只要一个弄不好，就会将这坑杀忠良的骂名揽到自己头上来，可人生难得几回搏？只要他能够完美的解决掉曹贺，之后再全身而退，那在这大光，他就是皇帝之下的第一人。 而这，也是他谋划一切的根本原因，至于那所谓的矛盾，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高明的猎人，总是会先将自己伪装成猎物。 显然，杨晓十分明白这一点。 …… 第106章 事先打个预防针 “此事你应该先与我商量一下的。” 曹贺看着莫泽，心情略有些复杂。 最近城中开始变向的传言他自然有注意到，身为当事人，他也十分明白，这些看似是在吹捧自己的言论，实际上会造成什么结果。 当然，如果他想要彻底否认这些传言也很简单，只需要对外发个声，同时断绝与莫泽的关系，别人自然也没办法再将他和莫泽扯上联系。 可若是如此，都不用考虑太多方面，单就莫泽如今名下的产业而言，那就是一餐在旁人眼中丰盛的晚餐，这也足以让那一群眼馋的饿狼蜂拥而至，将之瓜分干净。 当然，以曹贺的性子，就算此事不牵扯到莫泽，他也不可能就此否认。 “抱歉，曹老。” 莫泽看着曹贺，略有些歉意地说道：“在这之前，我也没有想过那么多，毕竟这只是一道谁都可以做出来的普通菜式。可是如今这关于油炸蝗虫的风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都转移到您这边来，我也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些蹊跷。” 莫泽虽未从政，但他却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而且对于他这种吃过种种大瓜的人而言，涉及舆论操控这类事情，他还是有着极为充足的敏感度。 “或许，” 曹贺也没有追究莫泽的意思，此前那一句，只是他一时的抱怨。 不过曹贺虽然没去责怪莫泽，但这次他回应莫泽的方式较以往也有所不同。 曹贺这一次并没有将事情仔细地解释给莫泽听，而是含糊地说道：“是否有蹊跷现在还说不准，不过若是真有人在背后捣鬼，那么接下来他应该就会用出他的后招，咱们边走边看就是。” 出于对曹贺的信赖，莫泽在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虽然还是觉得此事存在蹊跷，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和曹贺比起来，他还稚嫩了许多，或许在对方眼中，这一切不过是一桩小事。 “既然您这么说，那小子就听您的。” 莫泽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现在您也已经知道这油炸蝗虫的事情了，那接下来恐怕得劳烦您费点心，让这东西传出汴都。” 莫泽之所以来找曹贺说这件事情，主要也是因为莫家的产业主要都在汴都和苏州，而此次受蝗灾影响最深的冀州，所以想要让这道菜真正传过去，自然得借助曹贺的力量。 “这是自然，这事儿就算你不来跟我说，我也会做的，毕竟我这住处可都是这些百姓每年交的钱财堆积而成。” 曹贺答应得很果断，正如他所言，他这个镇国大将军，在关心受灾百姓这方面，自然不会比莫泽逊色。 “最近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不要到处乱跑，若是有人来寻你，你跟着他去就是。” 犹豫了一下，曹贺又说道：“到时候若是有人让你做个选择……你自己从心就是，不用记挂我。” 曹贺这一番话让莫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当他想要问清缘由的时候，曹贺却摆了摆手。 “别问我，我也只是有这样一个猜测，至于事实如何，还得往后看。” 说着，曹贺突然下起了逐客令：“行了，你先回去。记住，照我说的，这几天别到处乱跑，要是你脑子里又有什么好点子，不要急着拿出来，观望一阵再说。” 曹贺接连的异常表现让莫泽心中疑惑更深的同时，也让他有了一些猜测。 能够让曹贺忌讳莫深，同时又让他拿捏不定的人，在这大光，似乎就只有一人。 “皇帝？他找我做什么？” 揣着这样的疑惑，莫泽并没有问出，而是听从曹贺的安排，打道回府。 …… 第107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刚一离开曹府，莫泽就见到莫殇的身影，这不禁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对于这位昔日将他交给莫泽的大将军，莫殇是又敬又怕，所以一直以来，莫泽前来拜访曹贺，都是他一人独来，并且也没见过莫殇回来接自己，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莫泽疑惑着，莫殇便迎了上来，有些忧虑地说道：“大哥，宫里来人了，看样子是准备让你进宫。” “进宫？” 听见这句话，莫泽心中一惊，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曹府，有心去问问曹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当他想起曹贺之前那副不愿明说的模样，又将这个念头打消。 “走，刚才曹老与我提及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不用担心。” 听莫泽提及曹贺，莫殇心中的忧虑顿时消减不少，随后他也是开玩笑说道：“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最近表现得太厉害，所以皇帝想要招你进宫，封你个官儿做做？” “或许。” 此时莫泽的思绪很复杂，能够宽慰莫殇一句已是极限，面对其他问题，他只能含糊过去。 两人步履匆匆，很快就来到灵泽居外。 还没等他们进到院子里面，几道人影便从一旁的树荫下走了过来，为首一人看着莫泽笑道：“莫公子，又见面了。” 莫泽看得清楚，此人正是此前几次来宣布皇帝旨意的太监。 确认来人身份后，莫泽紧绷的心弦忽地一松，若是这人前来传旨，或许真不是什么坏事。 他上前一步，来到这人身旁，同时学着莫灵的法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隐晦地递了过来。 “此前一别，公公过得可还好？” 太监不动声色地从莫泽手中将银票收下，同时笑着说道：“承蒙莫公子关心，有莫家主的支持，咱家这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太监说的是实话，此前莫灵给他的银票，可是让他好生潇洒了一阵。 说着，太监拍了拍脑门说道：“瞧咱这记性，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莫公子就别再耽误了？” “好。” 莫泽见对方等在院子外面，就已经此事没法拖延，他顺从地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说道：“公公想来清楚，我是第一次入宫，若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哈哈，好说好说。” 太监领着莫泽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在路上也是如莫泽所愿的，说出了许多他想要知道的讯息。 “果然和油炸蝗虫有关吗？” 正当莫泽暗自思索之际，太监接着说道：“据咱得到的消息，这次陛下召见你，应该是想要给你一些赏赐，毕竟这几个月以来，莫公子可是做了不少的好事，陛下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说着，太监的声音放小了一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说道：“这一点，从咱家来宣你就可以看出来了。要知道，若不是好事，咱家可不会把这个活计揽过来。” 在宫中，外出宣旨也是分情况的。 有时候宣旨，是因为皇帝要赏赐某人，在这种情况下，宫里有资格的太监肯定是抢着要这个活计，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通常能够在那受奖赏的人家中，得到一些好处，就像这名太监之前来莫府那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也是太监们所热衷的，那就是宫里有旨意，要治某人罪、但这罪责却可大可小的时候。 相比于前一种，这种差事会让人冒一些风险，但能够得到的好处，也要比前者高出不知多少。 毕竟在这种时候，那受罚之人很有可能散尽家产，只为活人性命，所以这里面的油水，可谓是极其可观。 当然，如果是一些杀人全家，同时又容易遭人记恨的差事，宫里的太监自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毕竟谁也不知道你今个高高兴兴去宣旨，明个是不是就会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 恰恰前来向莫泽宣旨的这个太监，在宫中有一座靠山，平日里也能够专挑一些好差事来做，所以这次由他来宣莫泽，似乎也在表明，这次皇帝找他并不是一件坏事。 听着太监的讲述，莫泽渐渐放下心来，而在下一刻，巍巍而立的皇城，已经遥遥在望。 …… 第108章 拿人钱财需谨慎 “陛下，莫泽已经带到。” 皇帝此时正在一张宣纸上写着什么，听到老太监的通报并没有回话，而是将之冷落在一旁。 对此，老太监也不介意，依旧是恭恭敬敬地弯腰站在一旁，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不过他毕竟上了年纪，即便是有心保持静止，但也有些力不从心，过了没多久，他身子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摇晃起来，也是在这个时候，皇帝方才放下了手中一直写画的湖笔。 他抬起头来看向老太监，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你说，这莫泽待会儿会如何选择？” “奴才不知。” 皇帝盯着老太监，“不知道好啊，原本朕以为你收了那莫泽的好处，还会帮他多说两句。” 听见这话，老太监并没有表现出惊慌，而是依旧谦卑地说道：“奴才不敢，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至于皇上所说之事，许是手下人做错了事，奴才有不察之过，还请皇上治罪。”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皇帝方才接着说道：“罢了，你们太监之间的风俗朕早已知晓，只要你们不曾逾越，朕也不会绝了你们那点好处。行了，去把莫泽叫进来。” “是。” 老太监此时方才直起身来，朝着御书房外走去，此时莫泽和带他入宫的那个太监正站在门口，显然已经等候许久。 “莫公子，进去，陛下在里面等着呢。” 莫泽虽然疑惑为什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此时是在宫中，显然不会是一个好的解惑地点，所以他也只是朝着对方点头示意，随后进了御书房之中。 而在莫泽踏入御书房之后，身后却突然传出一阵轻响，正当他准备回头去看时，老太监的声音却恰好响起：“莫公子，快进去，陛下还等着呢。” 听见这话，莫泽只能抑制住心中的好奇，接着朝内走去。 但以他过往的经验，能够清楚分辨出，之前响起的声音，是因手掌和脸庞亲密接触而引起，这种亲密接触因为力道过猛，加之脸庞相比于手掌更加娇嫩，所以最后的结果或许就是那脸庞会红肿数日。 而在莫泽身后看不到的地方，老太监正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同时淡然开口：“可知咱为何打你？” 小太监此时也不敢揉脸，只能低头说道：“老祖宗，孩儿不知。” 太监这个职业的前提条件虽然轻松，只需一割即可，但由于大光人骨子里对传宗接代的看重，使得宫里的太监大多希望有一个儿子，能够传承他们的香火。 由于大多数的太监都无法制造出能够延续香火的真儿子，所以这些太监之间互认为父子，就逐渐成为一种潮流。 而以老太监的年纪和资历，已经到了不用收干儿子的地步，所以其他年轻太监对他的称呼，自然上升到了老祖宗的程度。 “不知？” 老太监冷哼一声说道：“当初我曾教过你们什么？任何涉及陛下的事情，都应该敬而远之，不可掺杂个人喜好，尤其是这宫里关于陛下的事情，不可向外泄露半句，可你是怎么做的？刚刚领那莫泽入宫的时候，可曾有透露什么？” 小太监听明白了，不过他还是说道：“可是老祖宗，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掌嘴！”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老太监便是冷声呵斥。 小太监一听，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也没敢再辩解，只得老老实实地给了自己几个狠狠的巴掌。 “今天再教你个乖得，这银子虽好，可也要看它到底能不能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固然没错，可在这之前，你就得考虑好，拿完这银子之后，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你处理不了的麻烦。” 老太监很少说这么多话，若不是面前这个后生平日里做事还算机灵，也得他的喜爱，他才不会说上这么多呢。 小太监此时也没了脾气，只得开口道：“老祖宗教训的是，既然如此，那孙儿待会儿就把这银子给他换回去？” “又错了。” 老太监淡然道：“这事儿你既然已经做了，那这银子就该收，若是因此惹来什么祸端，你也怨不得别人。接下来，就看你小子的命，若是运气好，这道口子或许能过，若是运气不好，那我也就少个孙子。” 说完，老太监眼睛一闭，老神在在地站在御书房门口，不作一言。 小太监见状，也是立刻明白，老祖宗是在赶人呢，于是他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听着耳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老太监心中有些满意，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对方的识趣。 不过当他回想起此前皇帝所说的那些话后，他闭着的眼中又闪过一丝阴霾。 …… 第109章 选择君主或是臣 进入御书房内，莫泽发现这里很宽敞，说是一个房间，可实际上比灵泽居那个小院还要大上几分。但这并不会让整间屋子显得很空，因为在这屋中，许多书架坐落，上面放着一本本宫外很难找到的古籍，似乎是想要显示出这间屋子主人丰富的学识。 而在这些书架背后，一张宽大的明黄色木桌正摆在那里，而在桌子后方，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看着莫泽的方向，一言不发。 “草民莫泽，拜见陛下。”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虽然莫泽也不清楚这宫中的礼节到底是不是如同电视里所演的那样，但他还是极为自然的磕头就拜。 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他虽然明白，但他更加明白，在很多时候这膝下之物并不是那贵重的黄金，而是催人命的杀招。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他这个无名之辈朝皇帝跪拜，不磕碜。 见着莫泽有些不伦不类的跪拜，皇帝倒是没有挑他的礼，而是淡笑着说道：“你就是莫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能够想出用油炸的法子来处理蝗虫，将这为祸一方的恶虫变为百姓可以食用的瑰宝，于国而言有大功，此次朕招你前来，也是想问问你，需要从朕这儿要什么赏赐。” 皇帝这话简单易懂，甚至是有些直白，跪在地上的莫泽突然发现，这个皇帝似乎和他想象当中的形象有些不一样。 以他所想，一个有着被迫害妄想症的帝皇，要么性子阴郁，要么性格暴躁，为什么初步接触之后，对方给他的印象却是有些儒雅？ “陛下。” 莫泽抬起头，正准备说些什么，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瞧朕，竟然忘了，你先起来说话。” 皇帝说着，还用双手做了一个虚拖的姿势，好似想要上前来帮莫泽一把。 莫泽见状，立刻从地上站起，“谢过陛下，不过草民不知朝中之事，此前研制出这道菜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并没有奢求陛下赏赐之心，所以陛下如今问草民想要什么，草民一时间还有些答不上来。” 皇帝接着说道：“既然你之前没有想过，那朕现在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如今户部之中有一个职位空缺，若是你愿意，可以去那里任职。” 说着，皇帝微微一顿：“除此之外，幽州漠县如今正缺个县令，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去那里上任。” 两个截然不同的官职随着皇帝说出，莫泽顿时僵住了。 此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事情似乎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刚到大光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所以他很清楚皇帝所说的那个幽州漠县在什么地方，那可是大光的最北的县城，由于和匈奴接壤，所以时常会遭到匈奴的侵略。 去这样一个地方做县令，哪怕是对普通人而言恐怕都算不上一件好事，更别说莫泽这个富家子弟了。 至于另一个选择，作为六部之一，管理着大光钱袋子的户部，能够进入到其中任职，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莫泽并没有忘记，如今的户部侍郎杨晓可是此前曹贺选择的那只借以自污的鸡，如果他选择进入到户部，那他和曹贺的关系又该如何论处？ 当然，这件事情或许他和曹贺本人并不在意，可在外人看来，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 迟疑片刻，莫泽开口问道：“陛下，草民真的只是偶然弄出来的一些小玩意，不敢奢求奖赏。” 此时的莫泽还抱有幻想，他希望他所想的这些，不过是他一时的自以为是，不过皇帝的回答，却是打破了他的这种侥幸。 “或许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但朕是皇帝，就必须要考虑到这些，你既然对大光的百姓有功，那朕自然不能不赏，否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来笑话朕有功不赏？” 说着，皇帝话音一顿：“还是说，你觉得做朕的臣子其实是一件让你为难的事情？亦或者这油炸蝗虫真如那传言一般，是曹爱卿的杰作，所以你不愿领赏？” 听着皇帝所说之言，莫泽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之前曹贺对他说话时的模样。 “到时候若是有人让你做个选择……你自己从心就是，不用记挂我。” 显然，当时的曹贺就已经预料到皇帝会派人来找他，并且让他在皇帝和曹贺之间作出个选择。 “从心？曹老，你可清楚这从心又名认怂？” 暗自调侃一句，莫泽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容，他看着皇帝说道：“陛下，虽然草民未曾因为这一道菜而自傲，但若是陛下要真信了那些传言，那草民可就真犯了欺君之罪。” 此时的莫泽已经大致猜到，皇帝是担心曹贺领了这油炸蝗虫的功绩后，使得原本就鼎盛的威望再次得到提升，所以他才要在这之前，将这份功绩的名分给定下来。 而与此同时，莫泽身上日益增加的功绩自然也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虽然此时的他还不值得皇帝看重，但若是将他和曹贺视为一体，自然就值得皇帝出手，将他们二人分割开来。 感受着莫泽身上突然转变的气势，皇帝眼睛一眯：“如此说来，你是准备领下朕的奖赏了？” “不错，” 莫泽点头说道：“不过这户部之事，臣实在是做不来，若是陛下执意要奖赏草民，那草民倒是想要试试，这漠县的县令。” “好！” 皇帝断喝一声，“既然如此，那朕就如你所愿。也别怪朕没有提醒你，此去路途遥远，那漠县又不可长时间无人管辖，今日你暂且回家休整一二，明日便需出发，否则若是误了正事，休怪朕治你的罪。当然，若是你治理漠县有方，朕自会另有嘉奖，到时候你也能从漠县回到汴都。” 见着几乎算是图穷匕见的皇帝，莫泽倒是表现得很镇定。 “陛下，草民明白了，不过草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陛下解惑。” 莫泽的镇定有些出乎皇帝的预料，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淡然道：“既然你选择接受漠县县令一职，那以后你在朕面前，应该称臣，而且如今你官位低微，若是在这之前，还得加个“微”字。” 原本是十分正常的要求，但皇帝在此时如此刻意地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有些羞辱的味道。 不过莫泽却不甚在意，他极为顺从地说道：“微臣明白了，不知陛下可否解答微臣几个疑惑。” “原本以你之职，不应该直接向朕提问，但念你之功，朕就赏你这个面子，问。” “据微臣所知，那漠县虽属幽州，可由于匈奴几多侵扰，幽州上下早已对其放任不管，实际上已经是自为一体，所以微臣想要知道，微臣此去，是否要受到幽州州府的管辖，在遭遇匈奴侵袭之时，幽州将士是否会前来驰援。” 莫泽说出这话，让皇帝略有些心惊，因为常人只知道漠县与匈奴接壤，不时会遭遇匈奴人侵袭，但是他们却不会知晓，幽州州府乃至大光朝廷对漠县这种近乎放弃的态度。 不过转念一想，皇帝想起自己针对莫泽的根源，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漠县之事能够瞒得住其他人，难道还瞒得住曹贺不成？ 只是皇帝不清楚的是，莫泽所言并非来自曹贺，而是因为他曾真的去过。 “既然你知道漠县情况，那朕也不与你绕弯子，你此去漠县，一切如旧，幽州州府不会对你有任何优待。” “微臣明白了。” 没有意外这个回答，莫泽朝着皇帝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既然话已说破，那他也用不着再给对方更多的敬意。 况且在莫泽看来，一个会因为臣子做得太好而产生忌惮之心的君主，他的行为看似合理，但却也让人产生轻蔑之感。 这样的人，他又如何会去选择？ 看着渐行渐远的莫泽背影，皇帝脸上的阴霾，越来越重。 第110章 离得宫门遇佳人 出得皇宫，莫泽四下打量了一阵，正当他思索应该到哪里去的时候，忽然瞥见皇宫外的一棵银杏树下，正站在一道倩影。 莫泽嘴角一弯，朝着对方走去，行至近处，他开口问道：“孔姑娘可是在这儿等我？” “嗯，” 孔萱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曹爷爷让我来问你，陛下可是让你作出某个选择？” “不错。” “那你是如何选择的？” 相比于莫泽，孔萱对这朝中之事了解更少，但她日夜跟在曹贺身边，这日复一日，也是从曹贺表现出来的某些征兆中，猜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此时她看向莫泽的目光中，隐含着戒备与试探。 莫泽见状，淡然一笑：“陛下念我创作油炸蝗虫一菜有功，特意赏我官职，令我在户部与漠县县令之间，选个去处。” 听见莫泽这话，孔萱顿时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她冷冷地问道：“你选的是什么？” “户部……” “你！” 听见这话，孔萱原本就淡漠的眸子更是冷了几分：“原本我还敬你是名难得的豪杰，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苟延残喘之辈，曹爷爷如此看重你，真是看错了人！” “当然是不可能的。” 莫泽静静地等孔萱发泄着，可是对方贫瘠而又浅陋的辱骂之言，却是让他有些失望。 听着莫泽补充的话语，孔萱一怔：“你到底什么意思？” “孔姑娘或许不知道，其实我这个人对银子并不怎么感兴趣，所以这户部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反倒是这漠县县令，我也是想要再去看看，这漠县的风光。” 莫泽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明明含而不露，但在孔萱看来，却是有些耀眼。 “你之前是在骗我？” “哈哈，正是如此。” 莫泽大笑一声，吸引了街边路人的注意，不过他却没有在意：“孔姑娘应该也清楚，这选择虽是我做的，但终究不是我愿，这心中自然有些苦闷，恰好见到孔姑娘在此，略加打趣一番，还请孔姑娘勿怪。” 说着，莫泽调侃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原本我以为能够看到姑娘暴跳如雷的模样，可是没想到只听到寥寥数语，这般表现，可不像是军中之人。” 这个时代可没有军人素质一说，此前莫泽所带领的那一支军队勉强能够算作精锐，可是莫泽在和他们相处的时间里，却没少听见各种污言秽语，尤其是在冲锋杀敌之时，那些血勇的糙汉在辱骂匈奴人时所说的内容，哪怕是在莫泽听来，都有些不堪入耳。 相比之下，孔萱此前在愤怒状态下指责莫泽的那几句，倒真如蚊音一般，不痛不痒。 面对莫泽的调侃，孔萱不为所动：“我平时用不着骂人，遇到嘴上厉害的，我可以打到他说不出话来。” 听着孔萱这番霸气侧漏的话，莫泽挑了挑眉：“我信。” 莫泽还没忘记，他第一次在城中遇见曹贺之时，就是孔萱最先发现了自己。 并且孔萱能够作为曹贺的贴身护卫，自然不可能只凭两人的关系，因为若是如此，对两人都算不上一件好事，曹贺是个明白人，自然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既然如此，那孔萱的战力就能够想象了。 闲扯几句，莫泽的情绪也平淡了许多，他看着孔萱说道：“既然你出现在这儿，那说明曹老已经将这些事情都猜到了，你回去告诉他一声，我明日就得去漠县上任，时间有些紧，只能等此行结局，回汴都之后，再去拜访他老人家。” 如今的太阳已经快过正中央的那根线，留给莫泽的时间并不多，而这一段时间，他准备留给苏灵珊。 听见这话，孔萱嘴角一弯，勾勒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孔萱本就生的极美，只不过她之前在莫泽面前的模样都和行伍之人一模一样，所以莫泽也没有特别注意过这一点。 但孔萱这一笑，倒真有一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味道，而且要算起来，这也是莫泽第一次看见孔萱的笑容。 孔萱露出这个笑容后，也没再多言，大概她也猜到莫泽的安排，直接转身离去，独留莫泽一人待在原地。 莫泽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洒然一笑，朝着灵泽居走去。 孔萱虽美，但终究不是他想饮的那瓢江水，所以略加欣赏即可，至于其他的，莫泽并未想过。 第111章 花开堪择直需择 回到灵泽居中，莫泽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宁静。 此时红儿与青儿正待在厨房中，显然是在准备接下来的午餐，莫殇也和往常一样，正坐在院中的凉亭下，苦恼的记忆着面前的字词，看着他们的表现，莫泽不禁有种感觉，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小姐，姑爷回来了。” 不过很可惜，当几人觉察到莫泽归来之后，皆是放下了手中正在干的事情，甚至莫泽还能从莫殇脸上感受到一丝窃喜，似乎是在喜悦自己能够逃离学习的痛苦。 听着红儿的叫喊，苏灵珊立刻从屋中走了出来，她来到莫泽身边，并没有急着问皇帝找他何事，而是笑着说道：“夫君饿了？咱们先吃饭。” “好。” 莫泽见状，也是笑着回应，并没有提及此前入宫之事。 红儿见状，虽然她很想问问莫泽，皇帝到底找他去宫中干了什么，她也想要知道，皇宫到底是不是如同戏文中所讲的那样富丽堂皇，可此时既然苏灵珊已经发话，不久前才刚受了教训的她，自然没敢再多问一句。 至于莫殇和青儿心中虽然同样好奇，但相比于红儿，他们的好奇心就要弱上许多，此时见莫泽和苏灵珊不提，他们自然也不会去问。 不多时，饭菜端上桌，沉默许久的红儿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姑爷，这可都是小姐让我们准备的。” 红儿提这一句很有必要，因为此时桌上的饭菜恰好是莫泽最喜欢吃的，正如此前莫泽在那庄园中为苏灵珊准备的饭菜一样，今日苏灵珊也特意给莫泽准备了一餐他最喜欢的饭菜。 而这也让莫泽明白，苏灵珊不是不在意今日他被叫进皇宫之事，只是刻意不提而已。 “难道她之前就觉察到了什么？” 莫泽心中略有些吃惊，不过他也没有提及此事，只是笑着说道：“夫人费心了。” 说着，莫泽便端起碗筷，开始大快朵颐。 这一餐吃得略有些沉默，莫殇和青儿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性子，红儿原本想要说什么，但在这餐开始之际，就被苏灵珊用眼神制止了。 至于莫泽自己，原本他是准备回家之后活跃一下气氛的，毕竟这分离在即，太过沉重也不好，可他几次开口，苏灵珊的回应都比较平淡，这让他思绪颇多，也就没了继续开口的欲望。 很快，这一餐结束，其余三人很识趣地收拾碗筷退了出去，将这一片空间留给莫泽和苏灵珊二人。 沉默片刻，莫泽看着苏灵珊笑道：“你就不好奇皇帝找我入宫干什么？” “好奇，” 苏灵珊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可如果夫君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 苏灵珊这话看似平常，但莫泽却敏锐地觉察到，以苏灵珊的个性，应该是不会以这般态度说出这一番话。 “你有事瞒着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虽然此时莫泽也有事瞒着对方，但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苏灵珊沉默片刻后说道：“今早陛下将你叫走之后，我心中放心不下，就去寻了父亲。” “岳父？” 莫泽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这竟然还能和自己这个存在感极为薄弱的岳父扯上关系。 “在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之后，父亲对我说，陛下今日将你寻入宫去，很可能是想让你在陛下和曹老之间做一个选择。” “岳父大人竟如此机智？” 莫泽半是玩笑半是惊讶地说着，他确实没有想到，今日皇帝招他入宫一事，除了曹贺之外，竟然还有人能够猜出缘由，并且这个人还是他那不起眼的岳父。 要知道，之前莫泽和苏灵珊之间的退婚、成婚之事，基本上都是由苏家家主苏嘉来操持的，相比之下，他这个岳父大人反而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虽然表现出了对苏灵珊的疼爱，但却少了几分存在感。 可是现在，对方却给了莫泽一个大大的惊讶。 “哪有你这样说父亲的？” 听到莫泽这惊讶的话语，苏灵珊却是破防了，她没再维持之前那副平淡的模样，而是有些埋怨地说道：“父亲一直以来都很聪慧，若非如此，大伯兄弟不少，为何独独与我父亲关系密切？” 莫泽一怔，这他倒是没有去注意过，毕竟连莫家有多少亲戚他都弄不清楚，又怎么会去调查苏家的情况。 埋怨一句，苏灵珊又是有些忧虑和体贴地说道：“我知道对于夫君而言，曹老是你最敬重的长者，若是让你在曹老和陛下之间做个选择，必定会让夫君为难，所以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夫君心烦。” 听苏灵珊说完，莫泽心中一暖，随后他将苏灵珊拉到怀中，笑着说道：“多谢娘子挂碍，不过你夫君还不至于这般脆弱。正如岳父大人所言，皇帝确实是让我做出个选择，一个是让我入户部为官，若是乐观一点来看，高官厚禄可以说是已经遥遥在望。” 苏灵珊老老实实地听着，她也不笨，此时自然听懂了这一个安排的意思。 “可是如此一来，夫君和曹老的关系就会发生改变。” “嗯，” 莫泽的下巴抵着苏灵珊的秀发说道：“此前因为灵泽酒一事，曹老已经为我呵斥了户部侍郎杨晓，若是我现在进入户部为官，皇帝肯定会把我安排到杨晓手下，如此一来，我和曹老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复杂许多。” “所以夫君选择的是另外一个？” “嗯，皇帝还给了我一个官职，漠县县令，明天上任。” 莫泽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苏灵珊的身子此时却突然僵住了。 “漠、漠县？是幽州的那个吗？” “当然，” 莫泽一笑：“大光境内还能有几个漠县？” 莫泽在笑，苏灵珊却是有些急了：“可是如此一来，夫君岂不是要去北疆？而且听说漠县因为和匈奴接壤，不时就会遭到匈奴人的袭击，之前甚至有两名漠县县令都被……” 后半句话苏灵珊没说出口，但是莫泽却听明白了她要说的话。 “放心，” 将有些激动的苏灵珊牢牢禁锢住，莫泽将头埋在苏灵珊的发丝之中，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夫君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莫泽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来看着苏灵珊笑道：“明日我就要走马上任了，娘子能不能把剩下的时间奖励给我？” 苏灵珊此时的心思还沉浸在莫泽的话语中，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奖励什么？” “新姿势。” 第112章 离别在即亲友至 半日缠绵。 第二天清晨，当莫泽从睡梦中醒来之后，才发觉身边之人已经不见踪影。 不过院子里不时传来的声响，还是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莫泽穿上衣服，晃晃悠悠地来到院子里，顿时见到苏灵珊正在指挥红儿与青儿两人收拾行囊，哪怕是莫殇现在也没闲着，那些需要一把力气才能搬动的大家伙，都是他亲自上手。 看着院子里堆积的大小物件，莫泽嘴角一弯，笑着说道：“这是干什么呢？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 听见莫泽声音，苏灵珊回头过来，或许是因为回想起昨天的狂野，此时她的脸庞有些红润。 “用得着，” 苏灵珊开口道：“五个人的行李呢，漠县地处偏远，肯定有很多东西都买不着，咱们先带着，也省了到时候四处寻找的麻烦。” 莫泽闻言一怔：“你也要一起去吗？” “当然，” 苏灵珊淡定自若地说道：“自古以来都是夫唱妇随，既然夫君要去漠县那么远的地方，我这个做妻子的，自然不可能再待在汴都享受繁华。” 听见这话，莫泽心中再度增添了几分柔软。 他去过漠县，很清楚那里是个什么样子，与汴都相比，那里几乎算得上是地狱，苏灵珊自小锦衣玉食，若是让她跟着去，怕是会吃不少的苦。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待在汴都等我回来，不好吗？” “我不，” 苏灵珊摇了摇头：“最是难捱相思苦，与其让我待在汴都天天思念你，倒不如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说着，苏灵珊展颜一笑：“就算是那漠县再苦再累，只要我们夫妻同心，总能度过去的。” “你小子，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就在这时，院门口的地方突然传来莫灵的声音，随后只见莫灵和莫武二人，正朝着院内走来，莫灵脸上更是浮现怒容，显然不满莫泽不告而别的安排。 “大伯，堂兄，你们怎么知道的？” 见到两人前来，莫泽不禁有些惊讶，因为他去漠县任职一事，此前并没有向莫家传信，毕竟这分别的场景最是折磨人，能够少点这样的场面，走的也能轻松一些。 而原本在他的打算中，也是准备上路之后，再给莫灵送一封信过去，可是为何现在就来了？ “消息都已经传出来了，” 莫灵开口解释道：“据说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你弄出那个油炸蝗虫于社稷有功，陛下原本准备赏赐进入户部任职，可在这时，朝廷经过调查，发现你此前参军一事存在纰漏，所以就将你户部的官职改为前往漠县担任县令，以示惩戒。” “有意思。” 莫泽听见这话顿时笑了，原本他还曾想过，自己毕竟是有功之人，皇帝就这样把他发配到漠县去当个县令，恐怕难以杜绝天下人之口。 但现在对方竟是选择主动提及他那段空档期，以那一段含糊不清的经历，朝廷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这些功绩打上折扣，如此一来，皇帝还同时削减了油炸蝗虫这道菜整体的功绩，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应该就没人能再拿这件事情来找自己的麻烦。” 莫泽如此乐观地想着，却看到莫灵脸上的愤怒逐渐转变为不舍与担忧，知道对方是在替自己担心，于是莫泽立刻开口道：“大伯，侄儿此去漠县，恐怕还要大伯帮忙。” 莫灵不像苏灵珊这般年轻，所以莫泽明白，单靠言语上的安慰，是很难对莫灵起到作用，只有让对方真的帮助他什么，对方才能够心安。 果然，莫灵在听到莫泽这话后，立刻来了精神：“说，需要我做什么？” “大伯想来也清楚，漠县地处北疆，道路不通、物资贫乏，侄儿此去既是治理一方，自然也想给那里的百姓留下些什么。所以侄儿想请大伯这些时日准备一支商队，将关内各种富庶之物带到漠县，尤其是粮食、布匹、木材以及石料，到时候或许能够派上大用处。” 莫泽说得物资并不复杂，所以莫灵立即猜到他想要做的事情，无非是修缮城池，救治百姓。 不过虽然他猜到了莫泽的打算，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 “漠县我听说过，那是个很乱的地方，现在就算你有陛下的任命，到了那里之后，想要做成事恐怕也不会容易。” “大伯，我知道。” 莫泽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想要改变漠县很难，但这一件事情总得有人去做，那里既是我大光的疆域，那里既然生活着我们大光的百姓，那就是我们的同胞。” “如今我既然当了这个县令，那帮助当地的百姓自然也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所以我想试试，试试看能不能让那里的百姓过得好一些，试试看能不能让那里的百姓体会到身为大光人的自豪，试试看能不能让当地的百姓，也有机会依靠自己的双手幸福的生活。” 莫泽没有夸下海口，没有说自己能够让漠县百姓的生活变得多么好，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只要他能够让那里的百姓情况有一丝好转，那他也算没有白去这一遭。 莫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旁的苏灵珊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当她听到莫泽平淡地说出“我想试试”之后，心却忽地快跳了一阵。 现在的莫泽虽然只是在嘴上说说，但他若真是那样想的，似乎和曾经苏灵珊心中所期望的大英雄形象，有些接近。 与此同时，一个疑惑也是涌上苏灵珊心头。 倘若莫泽真的有这样的觉悟和坦然，为何之前在抗拒匈奴时，他会不战而归呢？ 第113章 自古别离多愁绪 莫泽向莫灵叮嘱完一些事情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莫武，他笑着说道：“堂兄，这任命来得突然，那本书的后续，我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莫武微微摇头：“《石头记》我已基本写完，只等最后查漏补缺。但那字典一物，工程浩大，老师也在催促，让我尽早去帮他的忙，所以堂弟前往漠县之事，为兄恐怕不能同去。不过还请堂弟放心，只要等这字典编写完毕，为兄定会立刻启程前来漠县寻你。” 莫泽一怔，随后不禁摇头笑道：“堂兄就算无事，也没必要和我去漠县吃苦，那漠县远在北疆，穷山恶水，可不是一个做学问的好地方。” 莫武也是摇头：“此前我曾说过，要跟在你身边学习各种救世之道，此时不能同去，已是违诺之举，等字典一事完成后，我定会来寻你。” “咳咳。” 听见这话，一旁的莫灵忽然急了，他看向莫武说道：“小武，你忘了之前怎么答应为父的？” 见莫灵开口，莫武依旧摇头。 “父亲，孩儿答应您的事情必定会做，但这娶妻生子一事，并非局限于一处，那幽州漠县同样生活着我大光的子民，孩儿去那里也能寻一良配，完成父亲的心愿。” 莫灵脸色依旧很难看，因为他发觉自己似乎被莫泽给骗了。 “那你之前提及那‘字典’的编写工程浩大，可知究竟需要多长时间？” 莫武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也没好再瞒，只得老实说道：“若是顺利，载即可完本，若是不顺利，或许要花上十余载的时间。” “孽子！” 听见这话，莫灵顿时火冒三丈，载他都有些难以接受，更别说十余载了。 到了那时候，恐怕莫泽的孩子都要开始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他这个当大哥的，竟然还没有成婚，岂不是惹人耻笑？ “你就不能和阿泽学学？整天和那些书卷泡在一起，哪里有半点莫家人的模样。” 莫泽：(?_?)? 听着这父子二人的交谈，莫泽感觉画风似乎在发生变化，现在不该是送别他离开的悲伤格调吗？为何这两人竟是这般堂而皇之地讨论起莫武的婚姻大事了？ 心中懵逼之余，莫泽还得开口说道：“大伯，堂兄，这等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就先把灵泽居让给你们，你们慢慢商议。” 说着，莫泽朝一旁的苏灵珊使了个眼色，就准备朝着院外走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莫灵和莫武竟然真的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来到一旁的凉亭中坐下，开始了彼此的对峙。 趁着这工夫，莫泽和苏灵珊二人也是跟着这些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院外，将院子里的空间留给这一对父子。 随着其他人离开，莫灵脸上的怒容也是渐渐消散，最后化为一丝愁绪，使得他轻叹出声。 莫武脸上的表情也柔和几分，他看向莫灵说道：“父亲，你刚刚是故意提及孩儿婚事的？” 莫灵点了点头，“自古离别多愁绪，阿泽之前没有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我们不请自来，已经给他增添了几多愁绪，若是再持续此前的话题，只会让场面变得沉重。” 说着，莫灵看着莫武奇道：“让为父惊讶的是，你竟然会选择配合为父，这可和你平日里做事风格不同啊。” 莫武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父亲，孩儿平日里只是不愿意去想圣贤之道之外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孩儿看不清楚。更何况堂弟让我写的这本《石头记》包罗万象，其中对人情世故的描写也是颇为有趣，这也让孩儿在这方面得到一些收获，所以最后孩儿还是猜到了父亲的打算。” 听莫武这般说，莫灵不禁点了点头：“阿泽确实聪慧，这不仅仅是表现在他搞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单就这为人处世，就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等等，” 莫灵突然反应过来莫武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你是说，你最后才明白过来为父的意思？” “嗯，” 莫武极为自然地点头：“孩儿虽然在《石头记》中有所收获，但平日又没有实践的机会，自然不可能在父亲刚刚提及的时候就明白过来。” 莫灵脸色忽地又变得难看起来：“所以你刚刚说的都是实话？你准备在编写完那劳什子‘字典’之后，就去漠县寻阿泽？” “当然。言必信，行必果。人生在世，岂能言而无信？” “逆子！” 第114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莫泽并不清楚，因为此时在灵泽居外，还有让他更在意的事情。 “莫县令，你此番去漠县任职，天高水远的，就不用带着家眷了？” 出现在灵泽居外的依旧是之前那位太监，可是今日他的态度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本他脸上一直存在的笑容此时已经消失不见，脸上保持着一种公式化的淡漠，但却也没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冷漠。 若是要比起来，倒是和孔萱脸上的表情有些相似，只是脸上那两团红肿，让这份冷漠多了几分戏剧的感觉。 莫泽看着对方态度突然变化这么大，还以为对方是想要再从自己这里捞些好处，所以他便从一旁的苏灵珊那里取过一张银票，想要将之送给对方。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这一次对方竟是表现出了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莫县令，这银子虽好，但咱却无福消受。漠县地远路长，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用。” 太监虽然没收莫泽的银子，但这话语却也柔和了一些，不过依旧是如之前那般，不给莫泽套近乎的机会。 眉头微微皱起，莫泽略有不快地问道：“公公，朝廷之中似乎并没有哪条法规要求县令任职只能带上家眷？” “此前确实没有，” 太监淡然地回答道：“但是莫县令的待遇，乃是陛下御批而成。” 说着，太监扭头看向一旁的苏灵珊说道：“莫夫人，还是请回。” 听着这话，莫泽的眉毛不禁拧在一块，久久未曾散去。 皇帝若只是将他发配边疆也就算了，可现在竟然还要软禁他的妻子，这未免也太看重于他了？ 见着苏灵珊欲言又止的模样，莫泽在她手上轻拍了几下，示意对方少安毋躁，然后他才看向太监一脸郑重地说道：“公公，此事真的没有辗转的余地吗？” 听见这话，太监顿时有些心动了，因为此时莫泽说的这番话，他十分的熟悉。 此前若是有什么抄家的活计，只要他去到那犯人的家中，就有机会能够听到这种话，通常情况下，这也代表着对方愿意大出血，只为让他网开一面。 可是当他回想起昨日老祖宗的教诲，以及感受到尚且隐隐作痛的脸庞以后，他却立刻压下了心中的贪念。 不过这太监毕竟还年轻，虽然在宫中见多了人情冷暖，但此前莫家给他的银票，还是让他在心中记了一份情，所以此时他开口说道：“绝无辗转余地，莫县令今日必须启程离开汴都，尊夫人也必须留在汴都，不得离开。” 太监的这一番话让莫泽沉重的心稍微轻松了一些，不得离开汴都，那至少是可以在汴都内活动的，如此一来，这禁令倒也不算太过苛刻。 只是此时的莫泽依旧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皇帝会这么在意他这么个小人物，放逐边疆已经是莫大的重视，何至于还要将苏灵珊当作人质？ 正当莫泽与太监在这灵泽居门前僵持之际，几道身影忽地出现在灵泽居门前，为首一人更是莫泽昨日刚刚见过的。 “莫公子，曹大人让我过来请尊夫人入府一叙。” 听着孔萱的声音，莫泽顿时反应过来，曹贺已经知道皇帝的安排，所以准备将苏灵珊接到镇国将军府去，那是这汴都城中，少有的皇帝不能轻易染指的地方。 感受着手臂处越来越重的握力，莫泽脸上表情忽地一松，他扭头看向苏灵珊，脸带笑意：“你跟着孔姑娘去曹老府上住些时日，等我从漠县回来，好吗？” 莫泽虽然年轻，但他并不傻。 虽然他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想要将苏灵珊留在汴都，可他却知道，以他现在的处境，面对皇帝的要求他只能照做，毕竟对方还没有将刀架到他的脖子上，那他就没有掀桌子的理由。 甚至现在的他，都没有掀桌子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服从皇帝的要求，将苏灵珊留在汴都，同时将她安排到除了自己身边最可以让他放心的镇国将军府去，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苏灵珊闻言，欲言又止，她扭头看了看一旁宫里的几人，然后又看了看孔萱，随后方才将目光转向莫泽说出了一个字。 “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情况突然变成了这样，但在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要再让他产生更多的烦恼了。” 这是苏灵珊脑海中刚刚闪过的话，在这个以夫为纲的时代，苏灵珊作为一个妻子，这也是她所能做的所有。 哦不，还有一件事。 苏灵珊看着莫泽的眼睛，静静地说道：“我在曹老府中等你回来，若是你回不来，我会去寻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莫泽回不来汴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命丧黄泉。 苏灵珊想要去寻他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共赴黄泉。 莫泽也看着苏灵珊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一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为其他，只为有你。 默默地在心中说完这句话，莫泽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孔萱说道：“麻烦了。” 孔萱默默点头，然后挥了挥手，她身后的那几个将士便走上前来，帮着将苏灵珊身边的东西搬走。 而在这个过程中，站在一旁的几名宫中之人都没有多说一句。 显然，正如此前那太监所言，苏灵珊的活动范围并不是灵泽居，而是整个汴都。 行礼分配完毕，莫泽看着苏灵珊笑道，“此前作了两首诗，才让那婚约没能毁成，如今我想再写一首诗，只送给你。” 昨夜星辰昨夜风，灵泽居中卧房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115章 远行千里伊人伴 出得城门，此时有几匹骏马正被几名将士牵着，站在道路一侧。 莫泽看着依旧跟在自己身边的孔萱不禁有些惊讶：“孔姑娘这是何意？” 宫中之人对他的要求并没有太过苛刻，除了苏灵珊以外，其他人都是可以跟随莫泽外出的，不过由于苏灵珊不在，莫泽自然就没有带上红儿、青儿两女，跟在他身旁的只有莫殇一人。 可是让他奇怪的是，孔萱让人带走苏灵珊后并没有一同离去，反而是继续跟着自己。 “曹爷爷的安排。” 没有宫中之人在，孔萱对曹贺的称呼也恢复如常：“你此去漠县地远路长，曹爷爷担心你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所以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说着，孔萱或许是回想起莫泽身为“岳飞”之时的功绩，补充道：“幽州有曹爷爷的旧部，他们也都是我的长辈，到时候若是你在漠县遇到什么麻烦，我也能去请他们出面相助。” 听了孔萱这话，莫泽微微颔首，既是曹老的安排，他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而且他也想起昨日和孔萱分别之时，对方脸上浮现出的那抹笑容。 “孔姑娘昨日便已知晓曹老的安排了？” “嗯。” 很简单的回复，孔萱心中所想却不像这一个字那么简单，此时她还记得昨日皇帝招莫泽入宫的消息传来之后，曹贺对她说过的话。 …… “果然，他到底是怕了。” 听着曹贺这略显奇怪的话，孔萱有些好奇地问道：“曹爷爷，您在说什么呢？谁怕了？” “呵呵，除了皇宫里那位，还能有谁？” 早在莫泽作出油炸蝗虫之际，曹贺就已经猜到了事情后续的发展，虽说中途有人横叉一杠，让这风儿变得更加喧嚣了一些，但即便没有这件事情，以皇帝那谨小慎微的性子，也必定不会再给莫泽慢慢壮大声势的机会。 因为对他而言，任何他不能掌控的人或力量，都不能太过壮大，所以在莫泽羽翼丰满之前，皇帝肯定得让莫泽在他俩之间做一个选择。 要么臣服皇权，要么遭受打压。 心中思索着，曹贺将目光转向孔萱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今日莫泽离宫之后，很有可能会被陛下放逐出京。不过由于莫泽如今毕竟对大光有功，所以他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随意处罚莫泽。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很有可能给莫泽找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让他去那里任职，到时候，你就随他去。” 孔萱听见这话，不禁愣了一下，她当然不是在怀疑曹贺对局势的把握，她只是在诧异曹贺为何会让她跟着莫泽离开。 见孔萱愣住，曹贺微微一笑：“放心，此次让你前去，既有公心，亦有私心。我不能确定，陛下会不会在路上准备什么后手，我也不能确定，等莫泽到达目的地之后，陛下要杀人的暗旨会不会随之到达，所以我需要派人在路上保护他的安危。” 看着孔萱越来越漂亮的脸蛋，曹贺接着说道：“至于这私心……我知道你对他有些心思，但以他的性子，恐怕不会单以你的外表而对你产生喜爱，所以这日久生情，便是唯一的法子。” “此去经年，你既算是护卫，便有和他近身相处的机会，这一来二去，或许可以增强你们之间的感情。” 说着，曹贺又是一笑：“当然，如果你自己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另外派人前去。” “我去。” 这两个字孔萱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在下一刻她便补充道：“只要是曹爷爷安排的，我都会去完成。” 曹贺失笑摇头，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 或许在现代人眼中，曹贺的安排会让人难以理解，可是在曹贺心中，当今世上能够配得上他这个孙女儿的，总共也没有几人，而莫泽，显然是其中最卓越的存在。 至于妾室，这重要吗？ 虽然他不能腆着老脸让莫泽将苏灵珊休妻，然后另娶孔萱，但至少有他在，以后若是孔萱真和莫泽在一起了，他也能确保孔萱可以在莫家得到正室的待遇，而这已然足矣。 毕竟在这个时代，男人，尤其是像莫泽这样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去宫外等着，可以问问那小子做的选择，顺便让人打探一下，陛下是否还有其他安排，到时候一并处理。” “是。” …… 而在这之后，也正是因为孔萱打探消息，知晓皇帝竟要将苏灵珊留在汴都，所以才会带着人前来，将苏灵珊接走，以安莫泽之心。 恰在此时，莫泽开口问道：“孔姑娘今日既然能够带着人前来接走家妻，可否知晓皇帝为何会如此在意我这样一个小角色？” 这个疑问早在那太监要求将苏灵珊留下之际，就已经出现在莫泽心中，只不过当时以对方的表现，很明显不会给莫泽解惑，所以他也就没问。 “这件事情，也只是偶然。” 孔萱闻言回答道：“正如你所说的，如今的你在陛下眼前确实算不上什么，所以昨日在你离开皇宫之时，陛下确实还没有这个打算，可在这之后，华妃去见了陛下。” “华妃？” 莫泽一怔，随即他便回想起对方派人来找他配制特殊香水一事，不禁惊讶地问道：“此前定制香水一事，我虽然是另有打算，可到今天为止，我还没有将后续的安排放出风声，所以我应该还没有得罪华妃才对？” 虽然莫泽准备在事后将这私人订制香水一事推而广之，但由于如今作坊里还没有把华妃需要的香水弄出来，再加上曹贺叮嘱他这段时间要少闹点动静，所以莫泽也没有急着宣传私人订制香水一事，按照道理而言，华妃与他之间应该没有仇隙才对，为何会针对于他？ “你错了，华妃并没有针对你。” “怎么会？若是……”莫泽刚欲反驳，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话便没了踪迹。 此时孔萱的声音继续响起：“与你所说的相反，昨日你离开皇宫之后，华妃确实是去找了陛下，只不过她选择的是为你说情。” “当然，以你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让她为你做太多，所以她只是向陛下请求，等你将那款答应给她的香水做出来之后，再让你前往漠县赴任。” 后面的话孔萱没再继续说，但莫泽也已经猜到了。 以皇帝的性子，华妃这个后宫之人在这个时候跑去替他说话，反而会让皇帝产生更大的猜疑，他大概率是在心中想着：“这才不过一月的时间，朕喜爱的妃子就已经开始帮着你说话了，若是时间再长一些，你岂不是能伙同曹贺夺了朕的皇权？” 如此一来，将苏灵珊留在汴都，也算是握住莫泽的一条软肋，以后想要拿捏，也要容易一些。 “也罢，有曹老护着，她应该没事。” 自我安慰一句，莫泽扭头看向孔萱笑道：“原本我还以为此行会很枯燥，但没想到曹老竟然替我安排了一位美人相伴，想来这一路上是不会寂寞了。” 开了一句玩笑，莫泽走到前方的马匹处，翻身一跃，轻喝一声，便驾驭着座下之灵朝着北方而去。 一旁的莫殇见状也是跟着上马，紧随莫泽身后。 倒是孔萱此时在原地愣了一下，同时在心中暗自咀嚼了一番莫泽那句话：“他觉得我美吗？” 心中如此想着，孔萱脸上再度浮现出一抹笑容来，却只是一闪而逝。 第116章 汴都城远何日回 “陛下，莫泽已经离开汴都，他的妻子苏灵珊今日已被曹大人接到镇国将军府中居住。” 听着老太监回禀的消息，皇帝脸上的表情略有些玩味：“这老家伙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啊，想必如此一来，那个叫莫泽的小子，肯定会对他感激涕零了？” 皇帝倒是没太在意曹贺将人接走一事，反正只要在这汴都之中，那都是他弹指之间就能轻易镇压的地方，而他此前突然下令将那苏灵珊扣下，也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 想到此事，皇帝脸上的表情阴暗了几分。 “调查清楚了吗？那女人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香水，就来替那莫泽说话？这中间确定没有那老家伙的手笔吗？” 老太监依旧表现得很淡然，他语气平缓地说道：“禀陛下，奴才所得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这些日子，华妃娘娘宫中的人总共外出过五次，其中有三次是正常采买，一路上并没有遇到曹大人的人，至于另外两次，皆是去寻莫泽，想要得到那种符合香妃娘娘喜好的香水。” 说着，老太监补充道：“虽然这两次交谈的具体内容无从得知，但双方整个交流过程十分短暂，应该无法进行一次正式的协商。并且由于华妃娘娘两次派去的都是身份低微的太监，所以娘娘应当不会让他们来办这种事情。” 老太监说的内容并不复杂，但其中透露的消息却足以让人心惊。 宫中之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在什么地方呆了多长时间，这一切在并未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依旧可以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也就说明，在这之前，皇帝手中就一支力量，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听老太监说完，皇帝微微颔首，语气淡漠地说道：“若是如此，岂不是朕误会了华妃？” 老太监并没有说话，因为皇帝这话虽是问句，但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在问他。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皇帝突然轻叹一声：“罢了，毕竟是朕最喜爱的女子，朕就给她一个机会，你去让她好生休养一阵。” “是。” 老太监离开御书房后，转身去到了御书房背后的一间宫殿之中。 相比于充满书卷气息的御书房，这个地方要昏暗的多，墙上只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户，透射着外界微弱的阳光，而在屋内也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让人可以勉强视物。 老太监来到屋子最里面，此时在墙角的一张凉席上，一个半身赤裸的女子正躺在地上，身上一道道伤疤清晰可见，全然没有之前的高贵。 老太监没有去看对方，而是低着头看着地面说道：“华妃娘娘，陛下有旨，让您回去歇着，好生修养。” 随着老太监的声音响起，那道躺在地上身影的眸子才动了一下，满是泪痕的脸庞却依旧有些麻木，嘴里还在隐隐说着一句话。 “我没有背叛陛下，我没有背叛陛下。” …… “苏灵珊，真是人如其名。” 镇国将军府中，曹贺看着面前的女子笑着说道：“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在莫泽那小子口中，我可是经常听到你的名字。” 苏灵珊见着曹贺，脸上也是勾勒出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还藏了许多忧愁：“曹老谬赞了，夫君疼爱灵珊，倒是让曹老见笑了。” 说着，苏灵珊又是充满歉意地说道：“虽然灵珊不愿打扰，但为了让夫君安心，这些日子恐怕要在曹老府上借住一些时日，若有打扰之处，还请曹老见谅。” 曹贺摇了摇头：“你也看见了，我这府邸不小，可平时也就我一个人住，现在能够多你这么个后生，也能给我这府邸增添几分人气。况且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我这个老头子，那小子也用不着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听见这话，苏灵珊并没有反驳。 因为在她心中，其实也有埋怨曹贺的地方，虽然她知道此前若不是曹贺庇佑，莫泽可能早已经惹上其他麻烦，但是在前往漠县这件事情上，确实和对方脱不了干系，所以哪怕她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去怪对方，但这样的念头却很难止住。 一想到漠县的贫瘠和艰苦，苏灵珊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愁绪。 曹贺见状，心中轻叹一声，面上却是笑着开解道：“听说那小子离开之前为你写了一首诗？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明白这‘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什么意思。所以如果他真能有所感应的话，肯定也希望你能够每天开心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心愁绪。” “况且以那小子的机灵，即便是在漠县那种地方，我相信他也能够过得游刃有余，所以你真的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安危，相信用不了太长的时间，你就能够听到他传回来的好消息。” 曹贺这话并不仅仅是安慰，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算是最了解莫泽的那个人，他自然很清楚，像莫泽这样一个能文能武且思维机敏之人，想要遭受生命威胁有多困难，更别说在莫泽身边，还有他安排的其他后手。 听了曹贺的安慰，苏灵珊先是感激一笑，随后她便有些疑惑。 此时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他对莫泽充满了信心，并且有着极为强烈的信任感，可问题在于，对方可是名震大光的镇国大将军，为什么会对一个商人子弟有如此信心？ 就在这时，苏灵珊突然想起了一个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曹老，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要问一下，您到底为什么对莫泽这般看重？仅仅是因为那两首诗吗？” 曹贺闻言一怔，随后目光转向天边的太阳：“我不愿意骗你，但这件事情牵扯到那小子，所以还是等他回来之后，让他亲自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的丈夫远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出色。” 曹贺的回答并没有解开苏灵珊的疑惑，反而在她心中，让莫泽身上的谜团又变了几分，不过随即，她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真挚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曹贺为何这般对莫泽有信心，但既然旁人都能如此，那她这个做妻子的，没理由不对自己的丈夫有更多的信心。 “心有灵犀一点通，若是你真能听到的话，我希望你知道，我会在这里等你，等着你平安归来，将那些秘密告诉我，然后我们好好生活，做一对恩爱夫妻。” 第117章 离得汴都灾民现 “大哥，这已经是第五批了。” 经历过分离之后莫泽方才发现，原来这离别之苦总是在分离之初表现得最为明显，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离别愁绪就会渐渐消减，直到再难与人提起。 当然，这并不代表它彻底消失，只是它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相思之情，犹如深埋地下的老酒，旁人难以发觉，但味道却愈加深远。 不过至少，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不再表露丝毫。 扭头朝着莫殇所指的方向看去，莫泽立刻发现几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身影，正在路边朝着过往的行人乞讨着。 看着对方那略显生疏的乞讨模样，再加上那拖家带口的阵容，莫泽很容易就判断出，对方并不是以行乞为生的丐帮成员，而是因为灾情而被迫行乞的灾民。 与莫泽在汴都城中所见到的繁华不同，此时莫泽三人不过是离京几日，就已经陆陆续续看到数十名灾民，但此地距离此次蝗灾的中心冀州还有很远的距离。 莫泽轻叹一声，对着莫殇说道：“还是和之前一样，给他们一些盘缠，记住，勉强能够保证他们到达目的地即可。” “嗯，我明白。” 莫殇答应一声后便朝着那几人走去，远远望去，莫泽还能见到那几人感激涕零的模样，后来或许是莫殇说了些什么，对方还转过身来朝着自己这边三叩九拜。 而在这时，莫泽身旁的孔萱却是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不多给他们一些盘缠呢？以你家的情况，应该不至于心疼这点钱？” 这个疑惑其实早在莫泽第一次伸出援手之际，孔萱心中就已经产生，只不过由于两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密切，所以她才一直没问。 如今脱口而出，也是因为这种情况已经持续数次，所以才让她一个没忍住，问了出来。 孔萱的疑问并没有让莫泽感到不快，因为对方能够问出这个问题，虽然有点道德绑架的嫌疑，但至少她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对这样的问题，莫泽也是乐于解答。 “钱不给太多，其实是为了他们好。” 莫泽扭过头来看着孔萱说道：“这一路走来，孔姑娘应该也发现了，这路上的灾民不少，而这人一多，尤其是在没有有效监管的情况下，就容易出岔子。” 说着，莫泽指着孔萱腰间别着的长剑说道：“孔姑娘手里有剑，所以寻常人不会觊觎我们身上的钱财，可若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灾民身上出现一笔巨款，你觉得会不会有人觊觎？” 孔萱若有所思，随即又皱眉说道：“如今世道还算太平，平日里也鲜少听闻山贼强盗的消息，即便是他们身上有钱，也未必会遭到劫掠，更何况若是真的遇上山贼强盗，难道他们还会管这些人身上的钱多钱少吗？” 听完这话，莫泽略有些惊讶，孔萱虽然长年待在汴都，对外面的世界不算了解，但她的这一番话却是说在了点子上。 不过莫泽随即却是摇头笑道：“若是真的遇上强盗山贼，他们自然不会管钱多钱少，可我所说的会觊觎这笔巨款的人，可不仅仅是指他们。” 莫泽目光一转，重新注视着那几个衣衫褴褛之人，“这些人是灾民，现在他们正口袋空空，饿着肚子，在这个时候，倘若他们发现身边有和他们一样受灾的人，可对方却富有余钱，孔姑娘觉得他们会不会产生一些本不该产生的想法？” “甚至都不用考虑的那么长远，就单说我们。我们送给他们很少的银两，这会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有些钱财的善人，可若是我们出手阔绰，那我们在他们眼中，也有可能变成一头头肥羊，而在那个时候，这好事就会变成坏事。” 莫泽说着，忽然想起了那个“升米恩，斗米仇”的典故，二者原理虽然不同，但结果却是相同的。 听着莫泽的话，孔萱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似乎此时莫泽所说的话和她以前接受的教育有所不同。 见孔萱如此，莫泽也没多解释。 因为很显然，孔萱过早地被曹贺收养，这也就导致哪怕她曾经在军营中生活过一段时间，也没能真正体会到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自然不会明白对于一个口袋空空肚也空空的人而言，一个馒头一文钱，可能都会让一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良善百姓暴起杀人。 恰在这时，莫殇已经从远处走了回来，他来到莫泽身边说道：“大哥，问清楚了，那些也是雍州人。” 听见这话，莫泽眉头微微皱起。 与前几波相似，这些灾民都来自此次的灾情发生地雍州，这情况看似合情合理，但却让莫泽有些疑惑。 因为此处距离汴都还不算太远，而在汴都和雍州之间，其实还有一个州府，按照常理而言，这些灾民不应该前往更近的青州寻求帮助吗？为何会来到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 要知道在汴都城内，通常情况下可是不会收纳灾民的。 “孔姑娘，若是稍微绕一下的话，我们应该可以经过青州的？” 莫泽在说这话时，一旁的莫殇神色略微变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 “嗯，” 孔萱点了点头，随后好奇的问道：“你准备去青州？” “对，我想去那儿看看。” …… 第118章 路改方知有人随 “莫县令，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莫泽三人刚变道不久，就有一名青年男子出现在几人身旁，他看着莫泽一脸笑意地说道：“这个方向似乎不是前往漠县的路。” 听见这话，莫泽不禁怔住了，他很清楚自己不认识对方，而从对方说话的内容来看，似乎是…… “陛下派来的人？禁军？” 说话的人是孔萱，此时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即便是在询问时，也表现得很平静，显然早有预料。 “不错，末将张密，来自禁军。” 来人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孔萱说道：“孔统领，我知道您比我强，但护送莫县令前往漠县，这也是末将的职责，还请孔统领见谅。” “明白。” 孔萱淡然回复，然后才将目光转向莫泽，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莫泽此时也反应过来，他这一去漠县路途遥远，以那皇帝的性子，恐怕也难以相信旁人会因为自己的妻子就这么老实的前往漠县那种地方，所以这路上安排一些人手进行“督促”，似乎也是应有之义。 “张将军，你误会了。” 听见这个称呼，张密脸色一正，拒绝道：“莫县令，末将只是禁军中的一名小统领，算不上将军。” 莫泽一怔，随后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称呼你为张大哥。” 就外貌而言，这个张密显然比莫泽年纪大，叫一声大哥倒也不吃亏。 莫泽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张密开口，便接着说道：“张大哥你误会了，我们确实准备前往漠县，但你也看见了，这一路上灾民不少，我们携带的行李又少，所以担心前路补给不足，这才想要稍微转道一下，经过青州，也能进行补给。” 莫泽这话倒也不假，由于苏灵珊等人并未一同前来，所以此前准备的许多行礼最后都没能派上用场，恰好莫泽也不喜欢带上那么多的累赘，所以最后出城之际，除了身上携带的大量钱财之外，他们便没有再带其他的东西。 不过他这一番话放在张密耳中，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若是如此，还请莫县令不用担心。陛下既是让我等护送您前往漠县，自然会保证您一路上的衣食住行。” 在莫泽惊讶的目光中，张密接着说道：“之前我见您并未显露出什么难处，所以就没有惊动您，此时既然您提及，那我等自会为您提供这一路上的供给。” 莫泽：(?_?)? 什么时候皇帝这么大方了？竟然包揽了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 可是问题在于，现在的他需要对方大方吗？我莫泽缺你这点盘缠？ 正当莫泽惊讶之际，孔萱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直接告诉小密你的打算就好，用不着这般拐弯抹角。” “小蜜？” 听见这个词莫泽又是一愣，随后他便看到张密脸上浮现出来的苦笑。 “孔统领，这个称呼还是不要再提了。” “可以，打赢我。” 孔萱简单的五个字，顿时让张密闭上了嘴，反倒是一旁的莫泽此时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嗯。” 面对莫泽的疑问，张密原本是不想搭理的，可是在孔萱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却是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年少时在下曾与孔统领在同一个军营中接受训练，孔统领虽是女儿身，但当时在那群人中，她却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一人。” 说这话时，张密眉毛都在不停地跳动，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孔萱此时的声音却是响起，她看着莫泽说道：“小密的父亲昔年与曹爷爷有旧交，所以当时我和他是在同一个地方接受训练，只不过当时的他实在差劲，哪怕年纪比我大，也没能打过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有没有什么长进。” 说着，孔萱还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显然是有拿张密试试手的打算。 “原来如此，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皇帝还会派他来？” “很简单，” 孔萱淡然回答道：“因为他家四代侍君，对于陛下而言，他确实是值得信任的。你放心，他不会放过你的，但如果是情理之中的要求，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拒绝。” 说着，孔萱将目光转向张密说道：“对，小密？” 听见这话，张密苦笑一声，但他并没有急着回答孔萱，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莫泽说道：“莫县令，正如孔统领所言，陛下的要求我一定会做，所以我不会允许你前往其他地方，除非你有合适的理由，并且不会违背陛下的安排。” 莫泽听得明白，随即他也没有隐瞒，将自己之前对孔萱说的那些，重复了一遍。 “你是想要调查蝗灾？” “不不不，” 张密这话有点大，莫泽可接不起，他摇头说道：“我只是好奇，这些灾民为什么会绕过青州，我想知道青州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什么都不为，只为满足我的好奇心，仅此而已。” 听莫泽说完，张密沉默片刻后说道：“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 “张大哥请说。” “由于你变更路线，要走的路程会变得更远，所以后面的路途中，必须要加速前进，不得再像之前那样走走停停。” “可以。” 张密的这个要求莫泽倒是没有拒绝，因为此前他们一行人也算不上走走停停，只是莫泽在经过某些地方时，会被勾起少许的回忆，所以才会短暂驻足，至于后面这段路，不去回忆往昔便是。 “第二个要求，此去青州不可久留，在青州城中，你只可以停留一天。” “小密，你这未免也太过苛刻了一些？” 张密这话说完，孔萱却是突然开口道：“一天时间，若是走得慢些，也就差不多刚刚穿过整个城池，这能看出个什么情况？” 张密闻言有心反驳，毕竟就算是汴都城，也不可能让人走上一整天的时间，但迫于孔萱的“淫威”，张密还是放宽了一步。 “两天，只能停留两天的时间，一天时间用来休息，一天时间用来视察青州，以满足莫县令的好奇心，这是我所能接受的最长时限。” 说着，张密苦笑着说道：“孔统领，您应该也清楚陛下的性子，若是这时间放得太宽，我这里也不好回复。” 孔萱并没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莫泽。 “足够了，两天时间足矣，谢谢张大哥。” 莫泽确实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想要看看这个时代的其他城池，想要试着看看这蝗灾究竟能带来怎样的危害，仅此而已。 说着，莫泽目光转向孔萱，微微一笑：“谢过孔姑娘。” 孔萱闻言一脸淡然地转过身去，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一弯。 …… 第119章 久未归乡情已怯 与莫泽定下两日之约后，张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显然孔萱所在的地方，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也是在张密离开之后，莫泽方才对着孔萱问道：“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皇帝为何会派他来，按照你们所言，他一家虽是世代忠良，但他父亲毕竟和曹老有故，以皇帝那喜好猜疑的性子，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们？” 虽然莫泽和皇帝之间只有一次正面接触，但从此前的传闻以及皇帝之后的表现来看，他有这样的疑惑倒也并不会让孔萱感到奇怪。 “这一点我也疑惑，但我并不清楚缘由。” 孔萱淡然回答道：“刚刚我并没有说谎，此前根据曹爷爷的指点，我虽然知道一定会有人跟着我们，但我并不知道具体是谁。” 说着，孔萱思索着说道：“当初进入军营之后，我主要学习的是格斗杀伐之术，但张密却主要是跟着一些军中老斥候学得追踪、打探消息一类的本事，并且他学的很好，若非如此，之前我也不会一直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孔姑娘的意思是，皇帝是因为张大哥的这一身本领，才让他来看着我的？可禁军这种能人辈出的地方，有这样本领的人应该不少？” “不错。” 孔萱微微颔首，随后有些迟疑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或许是导致陛下如此安排的原因。” “张伯父和曹爷爷的关系据说是有些复杂，哪怕是我都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朋友还是敌对的关系，想来陛下也不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次陛下派张密前来，或许有试探张伯父的意思。” 莫泽注意到，孔萱在提及这个张伯父的时候脸上表情略有些复杂，好似她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他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在大致了解一下情况之后，他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反正他也没有想过不去漠县，所以身后有没有皇帝派的人跟着，对他来说基本上没有影响，此前多问几句，也只是因为好奇跟随之人竟和孔萱有旧，仅此而已。 “莫殇。” 将目光转向莫殇，莫泽此前就发觉对方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当时的他还没有太当回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逐渐开始低落的情绪越发浓郁，这才让莫泽开始在一起来。 “刚刚就见你兴致不高，生病了吗？” 听见莫泽问自己，莫殇摇了摇头，随后方才说道：“大哥，之前没有和你提起过，其实我以前是青州人。” 莫泽闻言一怔，近乡情怯，莫殇有这种表现倒也不算奇怪。 回想起对方曾给自己说过的一些家庭情况，莫泽迟疑着问道：“进入青州之后，你要回去看看吗？虽说伯父伯母不在了，但或许你还能遇到一些童年玩伴。” 莫殇父母早忘，从小就是吃的百家饭，所以莫泽才会提议让对方回去拜会邻里长辈，有莫泽支持，他也能够报答往日的恩情。 莫殇微微颔首，失落的情绪也是逐渐收敛。 莫泽的话提醒了他，虽然他小时候过得贫苦，但周边的邻里长辈却对他不错，此番回去，若是能够见到这些人，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 …… 第120章 守卫开道入城门 三人皆是骑马快行，所以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就抵达他们的目的地，青州城外。 这一路走来，莫泽等人遇见灾民的频率也是在逐渐升高，而在临近青州城外之前，莫泽就已经停止让莫殇给那些灾民送上盘缠。 在一个滋生罪恶的地方，善意会成为最诱人的肥肉，使得恶意生长，进而将之吞没。 而青州城外的景象，也证实了莫泽此前的猜测。 如果说之前莫泽等人见到的灾民还只是呈散点分布的话，那么此时青州城就像是一个拥有巨大吸引力的黑洞，将更多的灾民吸引到了此处。 随着莫泽等人的靠近，周遭的灾民立刻朝着莫泽等人所在的方向靠近，或许是三人座下的马匹让他们认为三人囊中充盈，所以各种祈求声一时间络绎不绝。 “大爷，行行好，给点活命钱。” “大爷，带我进城，我能干活，您可以雇我为您卖命。” “这位姑娘，我一看您就心善，行行好，可怜可怜我，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 城门外的骚乱自然是吸引了青州城的守卫，此时只见一队将士正粗暴的驱赶着会聚在这里的人群，握在手中的长枪、长矛正如一根清理污浊的棍子，将这些灾民一股脑的扫开。 这种粗暴的行为，也让他们很快就来到莫泽等人身前。 为首一名将士已到中年，脸上隐有红光，显然此次灾荒并没有让他的伙食降低，即便如此，此时他眼中还是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疲惫感。 “要入城？” 将士看着莫泽问道，他在此地看守城门时间也不短了，自然能够辨别出，这三人之中谁能做主。 “嗯，我这个弟弟原是青州人，此来既是领略青州风貌，同时也是为了替他寻亲。” 将士并没有在乎莫泽所说的理由，他只是看着莫泽说道：“现在这情况你也看见了，进城可以，但你得证明自己进城之后，能够买得起自己一行人的粮食，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只会给我们添乱子。” “本该如此。” 莫泽也没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对方唱反调，毕竟周围的这些灾民此时还盯着他们这几个人呢，莫泽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时候只要自己不能按照对方所说的话做，那对方立刻就会离去，而在这之后，哪怕是他被周围的这些灾民抢掠，对方也不会再搭理。 从怀中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莫泽向对方展示说道：“这些银子可够了？” 莫泽并没有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钱，而这一百两也是莫泽之前就准备好的，毕竟若是他一次性掏出的钱财太多，同样会惹人觊觎，而那些人可就不再是这些吃不上饭的灾民了。 “够了。” 将士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走，跟着我们。” 说完，将士调转方向，同时朝着周遭的灾民呵斥道：“都闪开，别挡路，否则今天放得粥我可不敢确定，什么时候能够给你们送出来。” 听见这名将士拿“粥”来威胁，周围的灾民立刻散开，不敢再围在莫泽等人周边。 莫泽注意到，此时有不少人又跑到此前他来的那条路上，显然是在期待其他抵达青州的人出现，同时他还注意到，在他身前的那名将士此时虽然表现蛮横，但握住腰间长剑的手掌却在暗自用力，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镇静。 一行人寂寞无言地进入到城中之后，这名将士方才松开了一直握着的剑柄，同时冷漠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笑容来，他看向莫殇问道：“之前说话不方便，自我介绍一下，黄蜂。” 说着，黄蜂看向莫殇问道：“青州人？哪个地方的？” 黄蜂突然改变的态度让莫殇为之一愣，不过他性子比较单纯，此时也没多想，开口回答道：“记不清楚了，大概是在城东的方向，那里还有一颗歪脖子树。” “城东，” 黄蜂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听起来有些像魏家巷，那里好像是有一棵歪脖子树，只不过前些年好像已经死了。” 听见这话，莫殇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悲伤，显然在他的记忆中，那颗歪脖子树对他而言有一种独特意义。 黄蜂看出莫殇的情绪低落，也就没再和他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莫泽说道：“这位公子之前说要来领略我们青州风光？” “不错。” “那你可是来错时候了，” 黄蜂指了指城外的灾民：“你也看到了，这个时候青州看起来可不太好，当然，如果你只是在城内的话，其实情况也不算太糟。”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黄蜂在将对方带入城后就不会再搭理对方，而此时他之所以对莫泽等人如此上心，也是因为莫泽等人自身的原因。 首先是三人的坐骑，在这个时代，虽然马是主要的代步工具，但对普通人而言，他们宁愿步行，也不可能买一匹马回来代步。 而且这马与马之间也是有很大不同的，莫泽三人骑得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品，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好马，再加上此前莫泽随便就拿出一百两银票，这就更加表明他们非富即贵的身份。 黄蜂很清楚，若不是因为那些灾民的原因，换作往日，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和自己搭话，所以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自然愿意套会儿近乎。 莫泽猜出了对方的打算，不过对此他也是乐于见得，与其入城后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倒不如趁这个时候询问一番。 “黄大哥，我们这一路走来见到不少的灾民，现在青州的灾情也这么严重了吗？” 第121章 千人共分一桶粥 “这倒没有，” 黄蜂不疑有他，摇头说道：“青州的情况其实还好，虽然我们也确实受到蝗灾影响，导致今年粮食产量有些下降，但多亏州府大人带领大家伙积极防灾，所以现在青州百姓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说着，黄蜂指了指内城的方向：“公子你可以自己看看，大家伙生活得都还算不错。” 莫泽顺着黄蜂所指方向看去，正如对方所言，此时莫泽能够看见一些店铺正一如往常的开着，而在这些店铺门前，不时也会有普通百姓出现，显然是在采买些什么。 正当莫泽惊奇于此地竟然真的毫无受灾痕迹之时，一些依靠于墙角的人影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在这些人的不远处，还有一些显然是临时搭建而成的木棚清晰可见。 注意到莫泽所看的方向，黄蜂解释道：“当然，我们这儿虽然受灾不严重，但旁边的冀州可是惨了，而且由于我们这儿距离冀州很近，所以当地的灾民也是都跑到了我们这儿来。” 莫泽微微颔首，随后一脸疑惑地问道：“黄大哥，既然城内已经收纳了不少灾民，为何还要将那些灾民拒之门外呢？” 莫泽说着，脸上流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好像是在回忆之前被那群灾民围住的景象。 或许是因为莫泽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平和，并且一直称呼黄蜂“大哥”，所以此时黄蜂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戒备，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咱们青州又不像苏州那些地方，产出来的粮食在上交国库一部分后，剩下的本来就只够咱们自己吃，哪能收纳这么多的百姓？要是真把他们都放进来，咱们吃什么？” 黄蜂说的合情合理，莫泽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毕竟这古代赈灾一事他可了解不多。 见莫泽陷入思索之中，黄蜂补充说道：“而且咱们州府大人可是个好人，就算现在咱们青州粮食不多，但大人还是给这些冀州人准备了粮食，每日两餐供粥，真是活人无数啊。” 提供黄蜂提及供粥，莫泽顿时回想起此前对方用来威胁那些灾民的话。 既然那些灾民能够因为黄蜂这一句话而退去，显然青州官府确实是在给这些冀州灾民供粥，而城中的那些木棚，或许就是官府新设立的粥棚。 莫泽正这样想着，一旁的孔萱此时皱眉问道：“若是如此，为何我等在来的路上，还是见到了许多冀州灾民？按照常理而言，若是青州府尹每日给他们放粥，他们肯定不会选择去到距离冀州更远的地方。” 随着孔萱开口，黄蜂的目光立刻转移，不过他的视线也只是在孔萱脸上停留了一瞬之后便立刻移开。 他作为一个小小的城池守卫，此前何曾见过孔萱这等女子？尤其是孔萱身上显露出来的骨子里的高傲，更是让他不敢多看。 “这位姑娘，这原因其实我之前就已经说了，青州虽然还有些粮食，但在救济灾民之前，总得先保证我们自己能够吃饱，所以就算是给那些冀州人分粮食，这不可能让他们所有人都吃饱。” 黄蜂正说着，突然有一种木轮在地上翻滚的声音响起，随后只见四辆木车自城内朝城外，每一辆木车上面都放着一个大木桶。 看着这些木车，黄蜂笑道：“诺，给他们送粥的车来了，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莫泽等人循声望去，只见这些木车出现之后，原本依靠在木棚周边的灾民立刻来了精神，随后也不见人指挥，他们便蜂拥到那木棚面前，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在这个过程中，莫泽甚至能够看见有人为了争得一个靠前的位置与人大打出手。 只不过当这种人出现之后，立刻就会遭到不远将士的强势镇压。 看着这一幕，莫泽略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也需要争吗？” 莫泽这话似乎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道，可实际上当他说出这一番话后，哪怕是吃过最多苦的莫殇都表示认同。 虽然这里聚集了上百名灾民，但是那缓缓推来的四辆木车所搭载的木桶并不小，若只是供应这些灾民，应该足以让他们饱腹，在这情况下，为何还要进行争抢？ “公子，你弄错了。” 看着莫泽等人疑惑的目光，黄蜂轻笑一声，随后他指了指城中这些灾民，然后又指了指城门外的方向：“他们一桶，城外的那些人三桶。”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黄蜂说完之后莫泽三人却愣住了。 正如莫泽之前所猜想的那样，这四桶清粥足以让城中这些灾民饱腹，但若是这个数量削减到原本的四分之一，那必定会有一些人喝不上粥。 如此一来，争抢就是一种很正常的事情。 除此之外，更让莫泽等人惊讶的，还是黄蜂后面那句话。 虽然给城外灾民准备的粥是城内百姓的三倍，但城外灾民的数量又何止是这些人的十倍？城内灾民尚且不够吃食，更何况城外之人呢？ 现在莫泽也已经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灾民选择离开更近的青州，朝着更远的州府走去。 因为待在这里，活下去的希望或许更加微小。 第122章 排外之心随处寻 “莫公子，这就是咱们青州城中最好的客栈了，您可以暂时在这里住下。” 一番交谈之后，黄蜂或许是觉得自己和莫泽等人的关系已经拉近，所以他干脆给莫泽三人派了一个兵卒，让这个兵卒送三人到了城中的客栈。 莫泽看着眼前略显气派的客栈，微微颔首，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粒碎银递给对方。 “麻烦了。” “谢谢莫公子！” 这名士卒表现得很开心，虽然这碎银不是很值钱，但也足够让他吃上一顿不错的午饭，再加上此事本就是黄蜂下的命令，所以此时这点钱对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财了。 待对方离去之后，客栈之中也是立刻有人迎了出来，能够在这么大一间客栈中干活，没有一点眼力见儿是不可能的。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好嘞，” 这店小二听见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的，因为比起打尖吃饭，肯定还是住店更能让他们赚钱。 “这位客官，咱们清泉客栈有天地玄黄四种房间，其中天字号房间品质最佳，不过这价钱也最贵……” 店小二在那儿介绍着，莫泽却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孔萱。 对他而言，这住处能有一张床就行，至于其他的，他倒不是很在意。 “随便你，我都行。” 很简单的回答，这却让莫泽有些头疼，他最不喜欢听见的，就是“随便”二字。 想了想，他开口道：“三间地字号房间。” 出门在外，没必要太过张扬，所以莫泽也就没去选那天字号房间，但由于队伍中有一名女子在，莫泽也没好意思让对方住太差的房间。 “好嘞！地字号客人三位。” 虽然莫泽并没有选择天字号房间，但能够同时包下三间地字号房，也足以小二的态度变得更加热情。 随着三人进入客栈，另一名中年人也是立刻迎了上来，显然是客栈的掌柜。 他先是打量了几人一眼，随后方才对着莫泽说道：“三位客官，请随我来。” 显然，他已经看出三人之中乃是以莫泽为主。 这人一边带着莫泽三人朝客栈二楼走去，同时开口说道：“看着几位有些面生，可是自外地而来？” “不错，” 莫泽淡然回答道：“自汴都而来。” 听见这个地方，这人略有些惊讶，现在这个时候，城中人外出的不少，但进入城中的人可就少多了。 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是笑着介绍道：“汴都可是个好地方，诸位从那里来青州，幸亏是来的我们清泉客栈，若是其他地方，恐怕会住不惯。” 说着，这人自我介绍道：“鄙人庆熙，诸位在小店住的这些时日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告知鄙人，鄙人会想办法为诸位解决的。” 听着任何二字，莫泽心中一动：“客站之外的问题也可以解决吗？” “当然。” 庆熙笑道：“只不过解决这客栈之内的事情，乃是鄙人的本分，但如果客官需要鄙人帮着解决客栈之外的事情，恐怕要另外支付银钱。” 庆熙说这话时透露着一股自信，不过莫泽对此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既然这清泉客栈能够坐稳这青州第一客栈的名头，若是背后没有靠山，又怎么可能呢？ “若有需要，我会麻烦庆掌柜的。” “好说。” 庆熙说着，指着前方相连的三间屋子说道：“这就是三位的住处了，若是有什么不喜的地方，自可以说出来，还有两间地字号房正空着，可以进行调换。” 莫泽走进面前这间屋子大致打量了一下，屋子不小，屋内的装饰看起来也透露着一股儒雅的感觉，而且墙上还有一面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景色。 “另外两间也和这间一样吗？” “嗯，装饰大致相同。” “那就先这样。” 莫泽说这话之前看了莫殇和孔萱一眼，发现他们都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所以才就此拍板。 “好。” 庆熙一笑，随后开口道：“不知客官是否清楚，如今由于蝗灾的原因，城中粮价已经上涨了两成，所以本店一应菜品、酒水也会比往日高出两成。” 庆熙并没有因为莫泽等人是初到青州就想着宰客，毕竟这样的生意可做不长久。 莫泽微微颔首，对此他倒是没什么异议，供需关系失衡，售价上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转念间莫泽就想到一件事情，“之前入城之时，我曾听人说起过，青州基本上没怎么受灾，为何这粮价还是涨了？” “青州这次确实没怎么受灾，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这粮价基本上是没有涨的，” 庆熙说着，摇了摇头：“但是随着冀州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虽然很多家徒四壁的冀州人被拦在了城外，但进入城中的人依旧不少，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人，其实身上是有一些钱的，这也就导致原本还算充裕的粮食开始变得不足。” 后半截话庆熙没有说出来，但莫泽却也已经猜到了。 粮食开始短缺，那些手中掌握有大量粮食的地主富商自然会提高粮食的售价，如此一来，说不定还会让青州的普通百姓对那些逃难而来的冀州人产生厌恶的情感。 “不是说不定。” 莫泽突然想到，此前那个叫黄蜂的将士在提及那些灾民时脸上隐隐闪现的厌恶表情，显然这种情绪已经出现在了青州百姓心中。 “或许，这就是青州如今封城的原因？” 第122章 排外之心随处寻 “莫公子，这就是咱们青州城中最好的客栈了，您可以暂时在这里住下。” 一番交谈之后，黄蜂或许是觉得自己和莫泽等人的关系已经拉近，所以他干脆给莫泽三人派了一个兵卒，让这个兵卒送三人到了城中的客栈。 莫泽看着眼前略显气派的客栈，微微颔首，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粒碎银递给对方。 “麻烦了。” “谢谢莫公子！” 这名士卒表现得很开心，虽然这碎银不是很值钱，但也足够让他吃上一顿不错的午饭，再加上此事本就是黄蜂下的命令，所以此时这点钱对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财了。 待对方离去之后，客栈之中也是立刻有人迎了出来，能够在这么大一间客栈中干活，没有一点眼力见儿是不可能的。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好嘞，” 这店小二听见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的，因为比起打尖吃饭，肯定还是住店更能让他们赚钱。 “这位客官，咱们清泉客栈有天地玄黄四种房间，其中天字号房间品质最佳，不过这价钱也最贵……” 店小二在那儿介绍着，莫泽却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孔萱。 对他而言，这住处能有一张床就行，至于其他的，他倒不是很在意。 “随便你，我都行。” 很简单的回答，这却让莫泽有些头疼，他最不喜欢听见的，就是“随便”二字。 想了想，他开口道：“三间地字号房间。” 出门在外，没必要太过张扬，所以莫泽也就没去选那天字号房间，但由于队伍中有一名女子在，莫泽也没好意思让对方住太差的房间。 “好嘞！地字号客人三位。” 虽然莫泽并没有选择天字号房间，但能够同时包下三间地字号房，也足以小二的态度变得更加热情。 随着三人进入客栈，另一名中年人也是立刻迎了上来，显然是客栈的掌柜。 他先是打量了几人一眼，随后方才对着莫泽说道：“三位客官，请随我来。” 显然，他已经看出三人之中乃是以莫泽为主。 这人一边带着莫泽三人朝客栈二楼走去，同时开口说道：“看着几位有些面生，可是自外地而来？” “不错，” 莫泽淡然回答道：“自汴都而来。” 听见这个地方，这人略有些惊讶，现在这个时候，城中人外出的不少，但进入城中的人可就少多了。 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是笑着介绍道：“汴都可是个好地方，诸位从那里来青州，幸亏是来的我们清泉客栈，若是其他地方，恐怕会住不惯。” 说着，这人自我介绍道：“鄙人庆熙，诸位在小店住的这些时日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告知鄙人，鄙人会想办法为诸位解决的。” 听着任何二字，莫泽心中一动：“客站之外的问题也可以解决吗？” “当然。” 庆熙笑道：“只不过解决这客栈之内的事情，乃是鄙人的本分，但如果客官需要鄙人帮着解决客栈之外的事情，恐怕要另外支付银钱。” 庆熙说这话时透露着一股自信，不过莫泽对此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既然这清泉客栈能够坐稳这青州第一客栈的名头，若是背后没有靠山，又怎么可能呢？ “若有需要，我会麻烦庆掌柜的。” “好说。” 庆熙说着，指着前方相连的三间屋子说道：“这就是三位的住处了，若是有什么不喜的地方，自可以说出来，还有两间地字号房正空着，可以进行调换。” 莫泽走进面前这间屋子大致打量了一下，屋子不小，屋内的装饰看起来也透露着一股儒雅的感觉，而且墙上还有一面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景色。 “另外两间也和这间一样吗？” “嗯，装饰大致相同。” “那就先这样。” 莫泽说这话之前看了莫殇和孔萱一眼，发现他们都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所以才就此拍板。 “好。” 庆熙一笑，随后开口道：“不知客官是否清楚，如今由于蝗灾的原因，城中粮价已经上涨了两成，所以本店一应菜品、酒水也会比往日高出两成。” 庆熙并没有因为莫泽等人是初到青州就想着宰客，毕竟这样的生意可做不长久。 莫泽微微颔首，对此他倒是没什么异议，供需关系失衡，售价上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转念间莫泽就想到一件事情，“之前入城之时，我曾听人说起过，青州基本上没怎么受灾，为何这粮价还是涨了？” “青州这次确实没怎么受灾，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这粮价基本上是没有涨的，” 庆熙说着，摇了摇头：“但是随着冀州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虽然很多家徒四壁的冀州人被拦在了城外，但进入城中的人依旧不少，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人，其实身上是有一些钱的，这也就导致原本还算充裕的粮食开始变得不足。” 后半截话庆熙没有说出来，但莫泽却也已经猜到了。 粮食开始短缺，那些手中掌握有大量粮食的地主富商自然会提高粮食的售价，如此一来，说不定还会让青州的普通百姓对那些逃难而来的冀州人产生厌恶的情感。 “不是说不定。” 莫泽突然想到，此前那个叫黄蜂的将士在提及那些灾民时脸上隐隐闪现的厌恶表情，显然这种情绪已经出现在了青州百姓心中。 “或许，这就是青州如今封城的原因？” 第123章 粮价再涨怒火涌 三人各自选好自己的住处之后，莫泽在给了莫殇一些银票后，就将他给打发走了。 既然他在这座城里面有一些故人存在，那莫泽自然是要放对方回去看看。 待莫殇离开之后，莫泽看着孔萱问道：“孔姑娘是准备在房间里休息，还是和我一起在这青州城中转转？” 面对莫泽的疑问孔萱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朝着客栈外走去。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莫泽倒是已经习惯了孔萱这副傲娇的模样，所以此时也没太在意，而是直接跟了上去。 离开客栈之后，莫泽直接带着孔萱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莫殇此去虽然算是探亲，但他也能顺便查看一下城东的情况，所以莫泽自然不会再去那个方向。 此前既然已经答应了张密，莫泽也能随便放人鸽子。 “青州府尹做的似乎还不错。” 正当莫泽观察着四周的时候，孔萱突然开口评价着，莫泽偏头看去，只见孔萱接着说道：“虽然他将那些灾民都拒之城外的做法有些武断，但对城内的百姓而言，这却是最好的做法。” 莫泽闻言微微颔首，两人一路走来基本上没有看到太多因为蝗灾而引起的骚乱，街上的百姓大多表现平和，好似根本就不在意城外那些聚集的灾民。 不过很快，莫泽就发现了一些异常。 “还是有影响的。” 莫泽说着，示意孔萱朝着不远处的一间粮铺模样的店铺看去，门上的招牌写着“冯家粮铺”四个大字。 此时那粮铺虽然是半开着门，但门口一个写着售罄的牌子清晰可见，而在粮铺四周还有一些闲散人员正看似无关的闲坐着，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粮铺那里。 “他们这是在等粮食？” “应该是，” 莫泽点了点头：“那些地主粮商既然要抬高粮价，自然得先营造出粮食匮乏的模样，所以他们自然也不能让普通百姓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粮食，因为若是如此，会有很多百姓持观望态度，他们想要等着粮价下跌再去买。” 在莫泽的引导式的讲述中，孔萱猜测着说道：“但是粮商却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没错，蝗灾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没有人知道，朝廷的救济粮什么时候会发放，也不是这些粮商所能确定的，所以他们得在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尽可能的多卖出高价粮，如此才能够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莫泽正说着，前方那处粮铺门前挂着的木牌突然被屋中之人取下，随后一块新的木牌又挂了出来。 虽然隔得很远，但莫泽还是看到了那木牌上的几个大字。 “粮十二文一斤。” 原本他对这个粮价还没有什么概念，但一旁过往的行人却是很好地帮他认清了这个粮价的意义。 “怎么又涨了？前日还是十文钱。” “嘿，这谁能知道？走，快点去多买些回家，不然谁知道过两天这粮价会不会再涨。” 零落的交谈声传入莫泽耳中，但更多的人却没有这个交谈的兴致，他们一股脑地涌向这间刚刚开业的粮铺，争先恐后地抢着购买其中的粮食，好像生怕慢上一步就会没机会一样。 见着这一幕，孔萱不禁撇了撇嘴说道：“看来这青州城也不像之前那人说的那样好嘛。” 听见这话，莫泽却没有附和，而是客观地说道：“也不尽然，” 看着孔萱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莫泽解释道：“至少他们还能买得到粮食，而且粮价虽然还在上涨，但对于百姓而言，应该还在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否则的话，我们现在看到的就不是他们抢着买粮食，而是会出现另一种情况。” 要么无人问津，要么强盗肆虐。 只不过这两种可能，莫泽并没有说出来。 哄抢的行为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莫泽看得清楚，大概有数十人买到粮食后，之前悬挂于粮铺门前的那块牌子就再次挂出，大开的店铺大门也是恢复到此前那副半掩着的状态。 此时买到粮食的人自然是喜笑颜开，但那些没有买到粮食的人，却大多面露怒容。 “关什么门？你们涨价也就算了，每次卖不了多少粮食就关门，你们是想饿死我们吗？” “就是，赶快开门放粮，要是饿急了，我们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尚未离开的粮铺掌柜此时站在店内，他看着面前这些百姓一脸苦笑着说道：“大家伙儿消消气，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主家也就给小店拨了这么多粮食，现在是真没有了。” 说着，他还一脸委屈的说道：“你们也都清楚，现在城里面多了这么多的人，他们又没什么粮食进项，每天还要吃不少，咱们这城中的粮食自然是越来越少，现在如果不精打细算，过些时日大家伙就真没地方买粮了。” 粮铺掌柜的“无心之言”倒是让周围的青州百姓瞬间“清醒”过来，他们一直憋闷的怒火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 “没错，都怪那些冀州人，自己受灾就跑到我们青州来，难道我们的粮食就有富余吗？” “可不是嘛，听说现在围在我们青州城外的冀州人都有好几万呢，州府大人害怕把他们饿死，每天还给他们吃的，可是我们又吃什么？” “城外的其实还好，城内那些冀州人才是，白天没事就大街小巷的躺着，一到放饭的时候就跟那些蝗虫一样蜂拥而至，只是可恶至极！” “走，把他们赶出去！” “对，把这些冀州人赶出去！” …… 莫泽看着突然汹涌起来的人群，目光却是落在了粮铺那半掩着的木门之后的人影身上。 “倒真是好算计。” 从这些青州百姓的表现可以看出，城内粮价多次上涨，这已经是在逼近他们所能忍耐的极限，心中的无名怒火自然是愈演愈烈。 而在这个时候，这粮铺掌柜极为巧妙的引入冀州灾民，这就使得这些青州百姓与粮铺之间的矛盾转移，而当他们将这怒火发泄在冀州灾民身上之后，他们对粮铺粮价的忍耐力将会再次提升，而这些粮铺自然就能再次提价。 不过莫泽虽然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对此却无可奈何，因为究其根本，确实是因为冀州灾民的涌入，才给了这些粮商可乘之机，所以这些青州百姓将怒火发泄在冀州百姓身上，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 第123章 粮价再涨怒火涌 三人各自选好自己的住处之后，莫泽在给了莫殇一些银票后，就将他给打发走了。 既然他在这座城里面有一些故人存在，那莫泽自然是要放对方回去看看。 待莫殇离开之后，莫泽看着孔萱问道：“孔姑娘是准备在房间里休息，还是和我一起在这青州城中转转？” 面对莫泽的疑问孔萱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朝着客栈外走去。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莫泽倒是已经习惯了孔萱这副傲娇的模样，所以此时也没太在意，而是直接跟了上去。 离开客栈之后，莫泽直接带着孔萱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莫殇此去虽然算是探亲，但他也能顺便查看一下城东的情况，所以莫泽自然不会再去那个方向。 此前既然已经答应了张密，莫泽也能随便放人鸽子。 “青州府尹做的似乎还不错。” 正当莫泽观察着四周的时候，孔萱突然开口评价着，莫泽偏头看去，只见孔萱接着说道：“虽然他将那些灾民都拒之城外的做法有些武断，但对城内的百姓而言，这却是最好的做法。” 莫泽闻言微微颔首，两人一路走来基本上没有看到太多因为蝗灾而引起的骚乱，街上的百姓大多表现平和，好似根本就不在意城外那些聚集的灾民。 不过很快，莫泽就发现了一些异常。 “还是有影响的。” 莫泽说着，示意孔萱朝着不远处的一间粮铺模样的店铺看去，门上的招牌写着“冯家粮铺”四个大字。 此时那粮铺虽然是半开着门，但门口一个写着售罄的牌子清晰可见，而在粮铺四周还有一些闲散人员正看似无关的闲坐着，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粮铺那里。 “他们这是在等粮食？” “应该是，” 莫泽点了点头：“那些地主粮商既然要抬高粮价，自然得先营造出粮食匮乏的模样，所以他们自然也不能让普通百姓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粮食，因为若是如此，会有很多百姓持观望态度，他们想要等着粮价下跌再去买。” 在莫泽的引导式的讲述中，孔萱猜测着说道：“但是粮商却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没错，蝗灾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没有人知道，朝廷的救济粮什么时候会发放，也不是这些粮商所能确定的，所以他们得在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尽可能的多卖出高价粮，如此才能够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莫泽正说着，前方那处粮铺门前挂着的木牌突然被屋中之人取下，随后一块新的木牌又挂了出来。 虽然隔得很远，但莫泽还是看到了那木牌上的几个大字。 “粮十二文一斤。” 原本他对这个粮价还没有什么概念，但一旁过往的行人却是很好地帮他认清了这个粮价的意义。 “怎么又涨了？前日还是十文钱。” “嘿，这谁能知道？走，快点去多买些回家，不然谁知道过两天这粮价会不会再涨。” 零落的交谈声传入莫泽耳中，但更多的人却没有这个交谈的兴致，他们一股脑地涌向这间刚刚开业的粮铺，争先恐后地抢着购买其中的粮食，好像生怕慢上一步就会没机会一样。 见着这一幕，孔萱不禁撇了撇嘴说道：“看来这青州城也不像之前那人说的那样好嘛。” 听见这话，莫泽却没有附和，而是客观地说道：“也不尽然，” 看着孔萱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莫泽解释道：“至少他们还能买得到粮食，而且粮价虽然还在上涨，但对于百姓而言，应该还在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否则的话，我们现在看到的就不是他们抢着买粮食，而是会出现另一种情况。” 要么无人问津，要么强盗肆虐。 只不过这两种可能，莫泽并没有说出来。 哄抢的行为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莫泽看得清楚，大概有数十人买到粮食后，之前悬挂于粮铺门前的那块牌子就再次挂出，大开的店铺大门也是恢复到此前那副半掩着的状态。 此时买到粮食的人自然是喜笑颜开，但那些没有买到粮食的人，却大多面露怒容。 “关什么门？你们涨价也就算了，每次卖不了多少粮食就关门，你们是想饿死我们吗？” “就是，赶快开门放粮，要是饿急了，我们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尚未离开的粮铺掌柜此时站在店内，他看着面前这些百姓一脸苦笑着说道：“大家伙儿消消气，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主家也就给小店拨了这么多粮食，现在是真没有了。” 说着，他还一脸委屈的说道：“你们也都清楚，现在城里面多了这么多的人，他们又没什么粮食进项，每天还要吃不少，咱们这城中的粮食自然是越来越少，现在如果不精打细算，过些时日大家伙就真没地方买粮了。” 粮铺掌柜的“无心之言”倒是让周围的青州百姓瞬间“清醒”过来，他们一直憋闷的怒火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 “没错，都怪那些冀州人，自己受灾就跑到我们青州来，难道我们的粮食就有富余吗？” “可不是嘛，听说现在围在我们青州城外的冀州人都有好几万呢，州府大人害怕把他们饿死，每天还给他们吃的，可是我们又吃什么？” “城外的其实还好，城内那些冀州人才是，白天没事就大街小巷的躺着，一到放饭的时候就跟那些蝗虫一样蜂拥而至，只是可恶至极！” “走，把他们赶出去！” “对，把这些冀州人赶出去！” …… 莫泽看着突然汹涌起来的人群，目光却是落在了粮铺那半掩着的木门之后的人影身上。 “倒真是好算计。” 从这些青州百姓的表现可以看出，城内粮价多次上涨，这已经是在逼近他们所能忍耐的极限，心中的无名怒火自然是愈演愈烈。 而在这个时候，这粮铺掌柜极为巧妙的引入冀州灾民，这就使得这些青州百姓与粮铺之间的矛盾转移，而当他们将这怒火发泄在冀州灾民身上之后，他们对粮铺粮价的忍耐力将会再次提升，而这些粮铺自然就能再次提价。 不过莫泽虽然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对此却无可奈何，因为究其根本，确实是因为冀州灾民的涌入，才给了这些粮商可乘之机，所以这些青州百姓将怒火发泄在冀州百姓身上，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 第124章 怒火交织乱将起 “把那些灾民赶出去！” “把那些冀州人全都赶出去！” “把这些外乡人通通赶出去！” …… 随着叫喊声的响起，这些原本聚集在粮铺门外的人群逐渐壮大，显然在这些日子里，其他青州百姓也早已经对那些分走他们粮食的冀州人心怀不满。 “莫泽，你说他们能把这些冀州灾民赶出去吗？” 听着孔萱的疑问，莫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见孔萱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莫泽解释道：“虽然咱们看的还不彻底，但保守估计，现在青州城中所容纳的冀州灾民应该也已经超过五千之数，因为若是低于这个数量，想来他们也没办法影响到青州的粮价。” 孔萱点了点头，“没错。” “这么多的灾民，若是单靠青州人自己，除非他们之间发生激烈的武力冲突，否则青州人是不可能将冀州人赶出去的，因为冀州灾民也很清楚，若是他们被赶出城去，他们就要和城外那数万人争抢那一点稀少的粮食，这种涉及生死的事情，冀州人是不会退缩的。” 孔萱眉毛一挑：“若是青州官府出面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 莫泽摇了摇头：“若是一般的事情，青州府尹肯定是站在青州百姓这一边，但这次的事情不一样，这是事关数千人生死的大事，若是青州府尹真的顺应青州百姓的心愿，将那几千冀州人赶出城去，必定是死伤无数，到时候朝廷一旦追究下来，他那顶官帽可就戴不稳了。” 说着，莫泽的眉头微微皱起：“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其实城内的粮食应该还算充足，只不过因为那些地主富商想要囤货居奇，一直在哄抬粮价，所以才会营造出这样一番粮食紧张的感觉。” 扭头看向孔萱，莫泽问道：“一般在发生这种灾荒之后，朝廷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救济粮发下来？” “不清楚，” 孔萱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在汴都除非是有心打探，否则是很难弄清楚的。”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莫泽倒也没有气馁，他看着前方已经和冀州灾民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自言自语般说道：“那就只有去问问这位青州府尹了，孔姑娘应该能够镇住他？” 莫泽最后这一句疑问让孔萱愣了一下，随后她点头说道：“当然。” 莫泽一笑：“那就好。” 虽然他在汴都已经小有名气，但他就官位而言，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县令而已，想要去找一个州府府尹问问题，那自然得借助孔萱背后曹贺的力量。 正当两人交谈着的时候，自冯家粮铺而来的那些青州百姓已经和那些依靠在粥铺附近的冀州灾民发生了冲突。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滚出去？整天在这里白吃白喝，真够丢人的！” “冀州人原本就这样，早些年没有蝗灾的时候，他们还不是一副窝囊废的模样，现在的蝗灾倒是给了他们更加窝囊的理由。” “嘿，要我是他们啊，就自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免得出来祸害其他人。” 伴随着络绎不绝的骂声，原本还不明所以的冀州百姓顿时陷入了沉默。 青州人虽然骂的厉害，但大多数人却没什么反驳的底气。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们确实是在青州白吃白喝，他们也很清楚，如今青州的粮价正在上涨，而那些粮铺不约而同的选择将这涨价的理由放到他们头上。 再加上现在他们还不想活活饿死，所以他们自然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忍受。 不过这些人里面也有脾气暴躁的，只见一个已经看起来很消瘦的男子正冲着这些在骂他们的青州人吼道：“走就走！每天就给点稀粥，喝了跟没喝一样，隔三差五还要被你们这些人骂上一遭，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 说完，这男子竟真的挤出人群，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离开之后，这些身形消瘦的冀州人中，又有三人走出，跟着之前那名汉子一起朝城门外走去。 或许是男子的怒吼激怒了这些本就愤怒的青州人，此时他们的表现也是更加激动。 “好！走得好！你们呢？那家伙虽然粗鲁但至少还有骨气，你们就不能跟他学学，也一起滚出去？” “冀州人滚出青州！” “滚出青州！” …… 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但剩下的这些冀州人却大多不为所动。 进入青州的冀州人原本还不止这么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受不了这种生活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离开，现在还能留下来的，大多已经习惯了青州人的谩骂。 看着无动于衷的冀州人，这些怒火上涌的青州人或许也是觉得光是口头上的谩骂不能够消解他们心头之恨，于是便有人从旁边的摊贩上捡过一根木棍，朝着前方的冀州人丢去。 “不走就打死你们！” 见到这一幕，一直冷眼旁观的莫泽脸色一变，同时朝着孔萱喊道：“快拦住他们，不然要出大事了。” 第124章 怒火交织乱将起 “把那些灾民赶出去！” “把那些冀州人全都赶出去！” “把这些外乡人通通赶出去！” …… 随着叫喊声的响起，这些原本聚集在粮铺门外的人群逐渐壮大，显然在这些日子里，其他青州百姓也早已经对那些分走他们粮食的冀州人心怀不满。 “莫泽，你说他们能把这些冀州灾民赶出去吗？” 听着孔萱的疑问，莫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见孔萱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莫泽解释道：“虽然咱们看的还不彻底，但保守估计，现在青州城中所容纳的冀州灾民应该也已经超过五千之数，因为若是低于这个数量，想来他们也没办法影响到青州的粮价。” 孔萱点了点头，“没错。” “这么多的灾民，若是单靠青州人自己，除非他们之间发生激烈的武力冲突，否则青州人是不可能将冀州人赶出去的，因为冀州灾民也很清楚，若是他们被赶出城去，他们就要和城外那数万人争抢那一点稀少的粮食，这种涉及生死的事情，冀州人是不会退缩的。” 孔萱眉毛一挑：“若是青州官府出面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 莫泽摇了摇头：“若是一般的事情，青州府尹肯定是站在青州百姓这一边，但这次的事情不一样，这是事关数千人生死的大事，若是青州府尹真的顺应青州百姓的心愿，将那几千冀州人赶出城去，必定是死伤无数，到时候朝廷一旦追究下来，他那顶官帽可就戴不稳了。” 说着，莫泽的眉头微微皱起：“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其实城内的粮食应该还算充足，只不过因为那些地主富商想要囤货居奇，一直在哄抬粮价，所以才会营造出这样一番粮食紧张的感觉。” 扭头看向孔萱，莫泽问道：“一般在发生这种灾荒之后，朝廷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救济粮发下来？” “不清楚，” 孔萱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在汴都除非是有心打探，否则是很难弄清楚的。”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莫泽倒也没有气馁，他看着前方已经和冀州灾民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自言自语般说道：“那就只有去问问这位青州府尹了，孔姑娘应该能够镇住他？” 莫泽最后这一句疑问让孔萱愣了一下，随后她点头说道：“当然。” 莫泽一笑：“那就好。” 虽然他在汴都已经小有名气，但他就官位而言，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县令而已，想要去找一个州府府尹问问题，那自然得借助孔萱背后曹贺的力量。 正当两人交谈着的时候，自冯家粮铺而来的那些青州百姓已经和那些依靠在粥铺附近的冀州灾民发生了冲突。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滚出去？整天在这里白吃白喝，真够丢人的！” “冀州人原本就这样，早些年没有蝗灾的时候，他们还不是一副窝囊废的模样，现在的蝗灾倒是给了他们更加窝囊的理由。” “嘿，要我是他们啊，就自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免得出来祸害其他人。” 伴随着络绎不绝的骂声，原本还不明所以的冀州百姓顿时陷入了沉默。 青州人虽然骂的厉害，但大多数人却没什么反驳的底气。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们确实是在青州白吃白喝，他们也很清楚，如今青州的粮价正在上涨，而那些粮铺不约而同的选择将这涨价的理由放到他们头上。 再加上现在他们还不想活活饿死，所以他们自然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忍受。 不过这些人里面也有脾气暴躁的，只见一个已经看起来很消瘦的男子正冲着这些在骂他们的青州人吼道：“走就走！每天就给点稀粥，喝了跟没喝一样，隔三差五还要被你们这些人骂上一遭，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 说完，这男子竟真的挤出人群，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离开之后，这些身形消瘦的冀州人中，又有三人走出，跟着之前那名汉子一起朝城门外走去。 或许是男子的怒吼激怒了这些本就愤怒的青州人，此时他们的表现也是更加激动。 “好！走得好！你们呢？那家伙虽然粗鲁但至少还有骨气，你们就不能跟他学学，也一起滚出去？” “冀州人滚出青州！” “滚出青州！” …… 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但剩下的这些冀州人却大多不为所动。 进入青州的冀州人原本还不止这么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受不了这种生活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离开，现在还能留下来的，大多已经习惯了青州人的谩骂。 看着无动于衷的冀州人，这些怒火上涌的青州人或许也是觉得光是口头上的谩骂不能够消解他们心头之恨，于是便有人从旁边的摊贩上捡过一根木棍，朝着前方的冀州人丢去。 “不走就打死你们！” 见到这一幕，一直冷眼旁观的莫泽脸色一变，同时朝着孔萱喊道：“快拦住他们，不然要出大事了。” 第125章 呵斥不及火情恐 聚集的人群最能放大人性中的恶，随着一人带头，其他人似乎也觉得光是口头上的辱骂不能够让这些厚脸皮的冀州人感到羞愧，于是他们纷纷在一旁的桌子上、地上捡着一些或大或小的东西，朝着前方的人群扔去。 这些冀州人在青州的这些日子原本已经逆来顺受惯了，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抱头乱窜，根本就没想过反抗，可是当第一个小石块砸中一个冀州人的时候，情况却突然变了。 只见一个年轻人额头上正流着鲜血，但这血红的血液并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是无边的愤怒。 “草！这窝囊气我也受够了，老子宁愿饿死，也不想被这些人用石头砸死。” “妈的，我也受不了了，整天受这些人的气就喝点米粒都看不到的白水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他们打，凭什么？兄弟们，干回去！” 因为冀州人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所以青州人此前言语上的辱骂也只是让他们愤然离开，但随着青州人开始投掷凶器，冀州人也从最开始的消极应对变成暴力反抗。 眼看着冲突进一步升级，孔萱立刻穿过人群来到两队人的正中央大声喊道：“停手，停手，别动手！” 孔萱长得很美，而且和这些男人相比，她的身材也算高挑，远远望去好似鹤立鸡群一般，可就算如此，她的大声叫喊依旧没有什么用处，当男人血气上涌的时候，可不会管自己面前之人是不是美女。 这种无人理会的状况在孔萱的记忆中几乎从未出现过，所以此时的她哪怕有一身武艺，却还是像一个弱女子一样，在人群中摇曳。 恰在这时，一团黑烟自人群外升起，同时一个并不大的声音出现：“着火了，救火啊！”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原本已经快要扭作一团的两队人群几乎是同时停止了动作，他们愤怒的脸上也出现一抹慌乱的神情，四处乱转的眼珠正在搜寻起火的地方。 随后他们便发现一个青年正手持一个火星闪耀的木棍，由于这木棍上方包裹着一张粗布，使得黑烟不断升腾。 青年自然是莫泽，此时他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不禁咧嘴一笑：“诸位不如听我一言。” 冲突爆发是因为火气上涌，但若是有人能够将这个愤怒的爆发给打断，通常情况下这些愤怒的人群是能够恢复理智的。 听着莫泽开口，此时那个最先被石子砸中脑门的男子看着他说道：“听你的有用什么？我这儿还在流血，难道你要让我打回来？” “当然不行，” 莫泽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出钱为你请大夫，并且请你好好的吃上一顿。” 原本这人在听到莫泽说“不行”的时候，脸上还流露出些许轻蔑的神色，但当他听到莫泽会请他吃饭的时候，他脸上的轻蔑顿时消失了。 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冀州人，不就是为得这一顿饭吗？ 冀州人原本就是忍无可忍方才没有再忍，此时有莫泽这么一打岔，同时又将最先受伤那人安抚住，其余冀州人也是渐渐没了声响。 但是冀州人好安抚，青州人可就不是莫泽一句话能够糊弄过去的了，只见青州人的队列中冒出一人来，他看着莫泽呵道：“这里需要你来做这个和事佬吗？他们一日不走，城里的粮食就一日不够，等这粮食的价格再往上涨，我们自己可都要吃不起了。” 莫泽看得清楚，这人是此前从冯家粮铺而来的那些人中的一员，这一批人对冀州人的愤怒也是最为强烈的。 这人对着莫泽呵斥完之后，又将目光转向周围的其他青州人：“大家伙还不知道？刚刚粮价又涨了，十二文一斤的粮食，大家吃着不心痛吗？” 不少青州人都是被人群裹挟而来，所以他们还并不知道今日粮价再度上涨的事情，此时听见这人如此说，许多人顿时变得出离愤怒，原本被莫泽压下来的火气也是再度升腾。 莫泽见状也是有些头疼，若是这些人再度闹腾起来，他可真不一定能够再像之前那样，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不过好在，此处聚集这么多的人，此前还差点上演一场武斗，自然是吸引了青州官府的注意，此时一队人马正穿过街道朝着此处而来，莫泽见到这些人之后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有官府的人在，今天这一场械斗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第125章 呵斥不及火情恐 聚集的人群最能放大人性中的恶，随着一人带头，其他人似乎也觉得光是口头上的辱骂不能够让这些厚脸皮的冀州人感到羞愧，于是他们纷纷在一旁的桌子上、地上捡着一些或大或小的东西，朝着前方的人群扔去。 这些冀州人在青州的这些日子原本已经逆来顺受惯了，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抱头乱窜，根本就没想过反抗，可是当第一个小石块砸中一个冀州人的时候，情况却突然变了。 只见一个年轻人额头上正流着鲜血，但这血红的血液并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是无边的愤怒。 “草！这窝囊气我也受够了，老子宁愿饿死，也不想被这些人用石头砸死。” “妈的，我也受不了了，整天受这些人的气就喝点米粒都看不到的白水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他们打，凭什么？兄弟们，干回去！” 因为冀州人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所以青州人此前言语上的辱骂也只是让他们愤然离开，但随着青州人开始投掷凶器，冀州人也从最开始的消极应对变成暴力反抗。 眼看着冲突进一步升级，孔萱立刻穿过人群来到两队人的正中央大声喊道：“停手，停手，别动手！” 孔萱长得很美，而且和这些男人相比，她的身材也算高挑，远远望去好似鹤立鸡群一般，可就算如此，她的大声叫喊依旧没有什么用处，当男人血气上涌的时候，可不会管自己面前之人是不是美女。 这种无人理会的状况在孔萱的记忆中几乎从未出现过，所以此时的她哪怕有一身武艺，却还是像一个弱女子一样，在人群中摇曳。 恰在这时，一团黑烟自人群外升起，同时一个并不大的声音出现：“着火了，救火啊！”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原本已经快要扭作一团的两队人群几乎是同时停止了动作，他们愤怒的脸上也出现一抹慌乱的神情，四处乱转的眼珠正在搜寻起火的地方。 随后他们便发现一个青年正手持一个火星闪耀的木棍，由于这木棍上方包裹着一张粗布，使得黑烟不断升腾。 青年自然是莫泽，此时他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不禁咧嘴一笑：“诸位不如听我一言。” 冲突爆发是因为火气上涌，但若是有人能够将这个愤怒的爆发给打断，通常情况下这些愤怒的人群是能够恢复理智的。 听着莫泽开口，此时那个最先被石子砸中脑门的男子看着他说道：“听你的有用什么？我这儿还在流血，难道你要让我打回来？” “当然不行，” 莫泽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出钱为你请大夫，并且请你好好的吃上一顿。” 原本这人在听到莫泽说“不行”的时候，脸上还流露出些许轻蔑的神色，但当他听到莫泽会请他吃饭的时候，他脸上的轻蔑顿时消失了。 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冀州人，不就是为得这一顿饭吗？ 冀州人原本就是忍无可忍方才没有再忍，此时有莫泽这么一打岔，同时又将最先受伤那人安抚住，其余冀州人也是渐渐没了声响。 但是冀州人好安抚，青州人可就不是莫泽一句话能够糊弄过去的了，只见青州人的队列中冒出一人来，他看着莫泽呵道：“这里需要你来做这个和事佬吗？他们一日不走，城里的粮食就一日不够，等这粮食的价格再往上涨，我们自己可都要吃不起了。” 莫泽看得清楚，这人是此前从冯家粮铺而来的那些人中的一员，这一批人对冀州人的愤怒也是最为强烈的。 这人对着莫泽呵斥完之后，又将目光转向周围的其他青州人：“大家伙还不知道？刚刚粮价又涨了，十二文一斤的粮食，大家吃着不心痛吗？” 不少青州人都是被人群裹挟而来，所以他们还并不知道今日粮价再度上涨的事情，此时听见这人如此说，许多人顿时变得出离愤怒，原本被莫泽压下来的火气也是再度升腾。 莫泽见状也是有些头疼，若是这些人再度闹腾起来，他可真不一定能够再像之前那样，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不过好在，此处聚集这么多的人，此前还差点上演一场武斗，自然是吸引了青州官府的注意，此时一队人马正穿过街道朝着此处而来，莫泽见到这些人之后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有官府的人在，今天这一场械斗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第126章 旧法再提暂定乱 “府尹大人到。” 随着一声大喝，莫泽便看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从一条被府衙衙役隔开的人墙中走出，他来到众人面前环顾一圈，随后将目光落到那个额头上有伤的男子身上。 “来人，去请大夫过来给这位小兄弟医治。” 待手下衙役出声应和之后，这人方才接着说道：“或许有人还不认识本官，本官李晓，忝为青州府尹，现在谁来告诉一下本官，刚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着李晓开口，不少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之前出声反驳莫泽那名青州汉子身上，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之前就这人的表现最为亮眼。 “这位乡亲，可否请你来给本官介绍一下？” 这汉子原本是个暴躁性子，可当李晓出现之后，他还是立刻变得老实起来，见到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他也只得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这人说的很详细，从今早出门去那冯家粮铺买粮食开始，一直到莫泽在中间当这个和事佬，他一桩都没有落下，说得个清清楚楚。 在这个过程中，李晓并没有打断对方，只是当他听到粮价又涨了之后，眉头开始不自觉地颦起，显然在这之前他也没有得到粮价上涨的消息。 当他听到汉子提及莫泽之时，他也将目光转向莫泽，朝他微微点头。 根据这个汉子所讲，若是之前没有莫泽在中间打岔，恐怕等他带人抵达，这里恐怕已经闹出更大的乱子了。 “如此说来，大家伙还是因为这粮价一事。” 待汉子说完之后，李晓眉头依旧紧锁，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猜到此次冲突发生的原因，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即便他知晓这些人为何闹事，可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毕竟这事不同其他，事关饿肚子的大事，这可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还请大家伙再给本官一些时间，再给朝廷一些时间。算起来，朝廷下发给冀州的赈灾粮应该也快要到了，到了那个时候，冀州的百姓自然可以回到冀州去，咱们青州的粮价自然也会平复。” 李晓这话说出口，在场大多数人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一丝浑不在意的神色，显然这话若不是李晓说出来的，肯定会有人当众反驳。 不过就算如此，人群中还是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五天前府尹大人就这样说了，可是五天过去了，朝廷的赈灾粮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不是嘛，这要是再往后面拖，咱们青州的粮食都被这些人给吃完了，到时候就算朝廷真的给他们发了赈灾粮，我们又能吃什么？” ……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李晓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显然他也听到了这些声音，可他却没法反驳。 正如这些人的私语一样，他这话五天前就已经说过，当时这些百姓有多么相信他的话，现在他们就有多么的不信。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李晓却又无能为力，他毕竟只是一个府尹，而不是那朝上诸公。 “府尹大人，” 恰在这尴尬氛围弥漫之际，莫泽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本李晓正处于心烦意乱之际，但当他看见说话之人是此前中断骚乱的莫泽之后，他又强压住自己心中的躁动说道：“之前之事还没谢过小友，若是有话，你直说便是。” “在下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够暂缓粮食之危。” 莫泽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不过这些人当中，一半不信，三成不屑，只有那不到两成的人才对莫泽的话动了几分心思。 李晓也是属于那一半的不信之人，只不过作为一州府尹，他决定还是先听听莫泽所说的法子。 “愿闻其详。” “吃蝗虫。” 莫泽淡然开口，而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衙役中的一位略显臃肿的中年人脸上闪现一抹慌乱之色，随即脱离队伍，朝着远处离开。 第126章 旧法再提暂定乱 “府尹大人到。” 随着一声大喝，莫泽便看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从一条被府衙衙役隔开的人墙中走出，他来到众人面前环顾一圈，随后将目光落到那个额头上有伤的男子身上。 “来人，去请大夫过来给这位小兄弟医治。” 待手下衙役出声应和之后，这人方才接着说道：“或许有人还不认识本官，本官李晓，忝为青州府尹，现在谁来告诉一下本官，刚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着李晓开口，不少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之前出声反驳莫泽那名青州汉子身上，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之前就这人的表现最为亮眼。 “这位乡亲，可否请你来给本官介绍一下？” 这汉子原本是个暴躁性子，可当李晓出现之后，他还是立刻变得老实起来，见到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他也只得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这人说的很详细，从今早出门去那冯家粮铺买粮食开始，一直到莫泽在中间当这个和事佬，他一桩都没有落下，说得个清清楚楚。 在这个过程中，李晓并没有打断对方，只是当他听到粮价又涨了之后，眉头开始不自觉地颦起，显然在这之前他也没有得到粮价上涨的消息。 当他听到汉子提及莫泽之时，他也将目光转向莫泽，朝他微微点头。 根据这个汉子所讲，若是之前没有莫泽在中间打岔，恐怕等他带人抵达，这里恐怕已经闹出更大的乱子了。 “如此说来，大家伙还是因为这粮价一事。” 待汉子说完之后，李晓眉头依旧紧锁，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猜到此次冲突发生的原因，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即便他知晓这些人为何闹事，可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毕竟这事不同其他，事关饿肚子的大事，这可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还请大家伙再给本官一些时间，再给朝廷一些时间。算起来，朝廷下发给冀州的赈灾粮应该也快要到了，到了那个时候，冀州的百姓自然可以回到冀州去，咱们青州的粮价自然也会平复。” 李晓这话说出口，在场大多数人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一丝浑不在意的神色，显然这话若不是李晓说出来的，肯定会有人当众反驳。 不过就算如此，人群中还是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五天前府尹大人就这样说了，可是五天过去了，朝廷的赈灾粮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不是嘛，这要是再往后面拖，咱们青州的粮食都被这些人给吃完了，到时候就算朝廷真的给他们发了赈灾粮，我们又能吃什么？” ……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李晓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显然他也听到了这些声音，可他却没法反驳。 正如这些人的私语一样，他这话五天前就已经说过，当时这些百姓有多么相信他的话，现在他们就有多么的不信。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李晓却又无能为力，他毕竟只是一个府尹，而不是那朝上诸公。 “府尹大人，” 恰在这尴尬氛围弥漫之际，莫泽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本李晓正处于心烦意乱之际，但当他看见说话之人是此前中断骚乱的莫泽之后，他又强压住自己心中的躁动说道：“之前之事还没谢过小友，若是有话，你直说便是。” “在下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够暂缓粮食之危。” 莫泽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不过这些人当中，一半不信，三成不屑，只有那不到两成的人才对莫泽的话动了几分心思。 李晓也是属于那一半的不信之人，只不过作为一州府尹，他决定还是先听听莫泽所说的法子。 “愿闻其详。” “吃蝗虫。” 莫泽淡然开口，而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衙役中的一位略显臃肿的中年人脸上闪现一抹慌乱之色，随即脱离队伍，朝着远处离开。 第127章 女子之身有时用 莫泽这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让原本对他还抱有一点期望的李晓瞬间失去兴趣。 蝗虫？这东西也是人能吃的？ 李晓虽然在心中腹诽，但看在此前莫泽控制骚乱的面子上，他还是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轻蔑流露出来，只是微微摇头：“救灾无儿戏，这种玩笑就莫要再开了。” “他没有开玩笑。” 恰在这时，此前没能成功展现自己的孔萱站了出来，她来到莫泽身旁看着李晓说道：“他所说的法子，在汴都城中已经传开了，难道你们这里还没有收到消息吗？” 群情激愤之时，没有人会去在意孔萱的美貌，但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大家都已经安定下来，孔萱那出众相貌的作用也是立竿见影的。 李晓身为一州府尹，自然是见多识广之人，他虽是文官，但从孔萱走来时干练的气质，还是隐隐猜出对方的身份。 “敢问姑娘可是军中之人？” “不错。” 孔萱简短的回答并没有让李晓感到不满，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女子想要从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样的人背后往往会有一个非富即贵之人，再加上她这出众的相貌，和那高傲的姿态，瞬间让李晓心中没了轻视之心。 他在莫泽和孔萱身上打量一番后开口说道：“二位皆是自汴都而来？” “不错。” 相比于孔萱的冷漠，莫泽的表现可就要亲和的多了，他看着李晓笑着说道：“李大人，小子此前确实没有胡言，这蝗虫确实是可以吃的，虽然只能用来打打牙祭，不能让人把它当成主食，但对冀州的百姓而言，有这样一种食物，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说着，莫泽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不过此物十日以前已经在汴都传响，为何现在青州还没收到消息？” 此时莫泽甚至忍不住在想，或许因为这油炸蝗虫是他这个曹贺“同伙”弄出来的，所以皇帝有意不将这东西推而广之？ “不会。”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莫泽脑海中就被他给排除了，此物若是他私下献给皇帝，对方或许真有可能如此行事，但如今那油炸蝗虫在汴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东西，皇帝又如何能够将这消息压的下来？ 正当莫泽暗自思索之际，李晓突然脸色一变：“公子说的这油炸蝗虫，本官似乎有些印象。” 说着，李晓转过身去，似乎是在一众衙役中找寻着什么。 见到李晓如此，莫泽顿时想起了此前所见到的那名匆忙离去的肥胖中年人，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李大人可是在找人？那人年纪三十四岁的样子，身形肥胖。” 听着莫泽的描述，李晓立刻回过头来看着他：“没错，正是此人，公子可曾见过？” “见过。” 莫泽微微颔首：“之前我提及可用‘吃蝗虫’之法缓解粮食危机的时候，那人面露慌乱之色，已经匆匆离去了。” 听见这话，李晓脸色一沉，“贼子！” 他看了一眼还聚集在周围的人群，随即对着莫泽说道：“此处甚是喧哗，不如公子先随我到府衙，我们再细细商议这吃蝗虫一事。” “可以。” …… 进入到青州府衙之中，莫泽随意地打量着四周，若是不算御书房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朝廷办公的地方来。 这青州府衙并不像莫泽此前所想的那样富丽堂皇，整个院子看起来平淡无奇，唯一值得提及的，恐怕就是这院子要比寻常院落大一些，但由于有不少衙役、文员来回行走，所以也不会让人觉得院子空旷。 带着莫泽二人来到偏厅之后，李晓并没有急着和两人商议“吃蝗虫”一事，而是让人先给他们二人看茶。 不过莫泽看得清楚，此时李晓略有些焦躁，只不过出于礼节，才没有表现出来。 “李大人，茶咱们还是先不喝了？毕竟这救灾之事才更为重要。” 见莫泽如此善解人意，李晓也不再客套，他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磨蹭，公子之前提及那油炸蝗虫一事，确有此事？” 问完这句话之后，李晓或许是觉得自己问话的方式有些不对，于是补充道：“抱歉，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不问清楚，我放心不下。” “确有此事。” 面对李晓的怀疑，莫泽倒不是很在意，若是对方随随便便就听信两个素未谋面年轻人的话，那才叫怪呢。 “如今汴都人基本上都清楚这蝗虫可吃，若是李大人想要验证其实也很简单，找一些蝗虫来现做即可。” “是极是极。” 李晓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莫泽说道：“待蝗虫寻来之后，不知可否请公子亲自动手展示一番。” 莫泽：(?_?)? …… 第127章 女子之身有时用 莫泽这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让原本对他还抱有一点期望的李晓瞬间失去兴趣。 蝗虫？这东西也是人能吃的？ 李晓虽然在心中腹诽，但看在此前莫泽控制骚乱的面子上，他还是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轻蔑流露出来，只是微微摇头：“救灾无儿戏，这种玩笑就莫要再开了。” “他没有开玩笑。” 恰在这时，此前没能成功展现自己的孔萱站了出来，她来到莫泽身旁看着李晓说道：“他所说的法子，在汴都城中已经传开了，难道你们这里还没有收到消息吗？” 群情激愤之时，没有人会去在意孔萱的美貌，但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大家都已经安定下来，孔萱那出众相貌的作用也是立竿见影的。 李晓身为一州府尹，自然是见多识广之人，他虽是文官，但从孔萱走来时干练的气质，还是隐隐猜出对方的身份。 “敢问姑娘可是军中之人？” “不错。” 孔萱简短的回答并没有让李晓感到不满，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女子想要从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样的人背后往往会有一个非富即贵之人，再加上她这出众的相貌，和那高傲的姿态，瞬间让李晓心中没了轻视之心。 他在莫泽和孔萱身上打量一番后开口说道：“二位皆是自汴都而来？” “不错。” 相比于孔萱的冷漠，莫泽的表现可就要亲和的多了，他看着李晓笑着说道：“李大人，小子此前确实没有胡言，这蝗虫确实是可以吃的，虽然只能用来打打牙祭，不能让人把它当成主食，但对冀州的百姓而言，有这样一种食物，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说着，莫泽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不过此物十日以前已经在汴都传响，为何现在青州还没收到消息？” 此时莫泽甚至忍不住在想，或许因为这油炸蝗虫是他这个曹贺“同伙”弄出来的，所以皇帝有意不将这东西推而广之？ “不会。”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莫泽脑海中就被他给排除了，此物若是他私下献给皇帝，对方或许真有可能如此行事，但如今那油炸蝗虫在汴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东西，皇帝又如何能够将这消息压的下来？ 正当莫泽暗自思索之际，李晓突然脸色一变：“公子说的这油炸蝗虫，本官似乎有些印象。” 说着，李晓转过身去，似乎是在一众衙役中找寻着什么。 见到李晓如此，莫泽顿时想起了此前所见到的那名匆忙离去的肥胖中年人，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李大人可是在找人？那人年纪三十四岁的样子，身形肥胖。” 听着莫泽的描述，李晓立刻回过头来看着他：“没错，正是此人，公子可曾见过？” “见过。” 莫泽微微颔首：“之前我提及可用‘吃蝗虫’之法缓解粮食危机的时候，那人面露慌乱之色，已经匆匆离去了。” 听见这话，李晓脸色一沉，“贼子！” 他看了一眼还聚集在周围的人群，随即对着莫泽说道：“此处甚是喧哗，不如公子先随我到府衙，我们再细细商议这吃蝗虫一事。” “可以。” …… 进入到青州府衙之中，莫泽随意地打量着四周，若是不算御书房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朝廷办公的地方来。 这青州府衙并不像莫泽此前所想的那样富丽堂皇，整个院子看起来平淡无奇，唯一值得提及的，恐怕就是这院子要比寻常院落大一些，但由于有不少衙役、文员来回行走，所以也不会让人觉得院子空旷。 带着莫泽二人来到偏厅之后，李晓并没有急着和两人商议“吃蝗虫”一事，而是让人先给他们二人看茶。 不过莫泽看得清楚，此时李晓略有些焦躁，只不过出于礼节，才没有表现出来。 “李大人，茶咱们还是先不喝了？毕竟这救灾之事才更为重要。” 见莫泽如此善解人意，李晓也不再客套，他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磨蹭，公子之前提及那油炸蝗虫一事，确有此事？” 问完这句话之后，李晓或许是觉得自己问话的方式有些不对，于是补充道：“抱歉，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不问清楚，我放心不下。” “确有此事。” 面对李晓的怀疑，莫泽倒不是很在意，若是对方随随便便就听信两个素未谋面年轻人的话，那才叫怪呢。 “如今汴都人基本上都清楚这蝗虫可吃，若是李大人想要验证其实也很简单，找一些蝗虫来现做即可。” “是极是极。” 李晓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莫泽说道：“待蝗虫寻来之后，不知可否请公子亲自动手展示一番。” 莫泽：(?_?)? …… 第128章 资本论言资本人 “李大人，这就是了。” 虽然莫泽一时间没弄明白李晓为何会让自己来做菜，但由于他之前在灵泽居的时候，偶尔也会自己动手来炸几只蝗虫吃，所以此时他也没有拒绝，而是将李晓寻来的活蝗虫现场烹饪。 看着浑身泛黄的蝗虫，李晓上前一步，竟是直接将这东西吃了下去。 莫泽见状，不禁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东西他刚做出来的时候，苏灵珊等人可都是不愿意吃的，虽然这和她们是女儿身有关，但就算是一些大老爷们对这种异形生物也都很是排斥，李晓作为一州府尹，竟能如此果决地吃下，这份胆识属实不易。 李晓在吃下蝗虫之前内心肯定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可真当这蝗虫下肚之后，他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精光，因为这东西竟然还算得上是美味。 “此物，竟然真的能吃。” 李晓说话的语气很肯定，这是作为以身试验之人最大的底气。 莫泽见状不禁笑道：“不仅能吃，而且还很好吃呢。” 听着莫泽的玩笑话，李晓的注意力也是瞬间回归，他朝着莫泽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脸色阴沉：“该死，这些人真的是无法无天！” 见李晓再度动怒，莫泽也是开口问道：“李大人为何动怒？可是和之前那突然离开之人有关？” “不错。” 李晓点头道：“那人是我身边的文书，莫公子应该也清楚，我身为青州府尹，这每日需要处理的事物多不胜数，再加上现在又有这么多的冀州百姓会聚，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在这种时候，我就需要这些文书来替我将诸多事物逐一筛选，然后将那些要紧事选出来，供我首先处理。” 莫泽微微颔首，李晓所言他很明白，谁也没有三头六臂，无法做到分身有术，在这种情况下，助手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 心中思索着，莫泽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刚刚那人将这‘油炸蝗虫’一事瞒了下来？” 李晓依旧点头，脸色仍是阴沉：“若是往时，只要是朝廷发来的消息无论大小我都会亲自过目，自然不会给他可乘之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朝廷关于灾情的消息同样不少，我是真的没这个精力一一查阅，只能将这项任务交给他们。” “可是谁知道那厮竟然告诉我这油炸蝗虫乃是谬法，做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能吃，由于此前朝廷也曾给出过其他的处理蝗灾的法子，所以我也就……” 意识到自己失言，李晓立刻止住了话头。 不过一旁的莫泽二人却是听得明白，很明显以前朝廷给过一些滑稽的救灾之法，这也是李晓没太在意朝廷发来消息的原因。 弄清楚油炸蝗虫没有推而广之的原因后，新的疑惑又出现在莫泽心中。 “可是李大人，这是为什么呢？这救灾之法乃是活人性命的东西，那人为什么要将此事掩盖下来呢？” 这个疑问莫泽刚一问出口，他便回想起此前城中差点发生的那起冲突，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只见李晓回答道：“因为那人和城中最大的粮商冯家有些关联，现在正是他们家利用粮食赚钱的时候，若是让那些百姓知道蝗虫可吃，他们这高昂的粮价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维持下去。为了赚钱，这些人真的是连良心都不要了。” 相比于李晓的愤怒，莫泽虽然也很愤慨，但却要冷静得多，他冷声说道：“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在不断发生。我曾听一位伟大的思想家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有20％的利润，有些人就会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这些人就会选择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说着，莫泽眼睛中的光芒更加冷了几分：“更何况到目前为止，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赚钱而让那些百姓饿肚子而已，还算不上罪大恶极呢！” …… 第128章 资本论言资本人 “李大人，这就是了。” 虽然莫泽一时间没弄明白李晓为何会让自己来做菜，但由于他之前在灵泽居的时候，偶尔也会自己动手来炸几只蝗虫吃，所以此时他也没有拒绝，而是将李晓寻来的活蝗虫现场烹饪。 看着浑身泛黄的蝗虫，李晓上前一步，竟是直接将这东西吃了下去。 莫泽见状，不禁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东西他刚做出来的时候，苏灵珊等人可都是不愿意吃的，虽然这和她们是女儿身有关，但就算是一些大老爷们对这种异形生物也都很是排斥，李晓作为一州府尹，竟能如此果决地吃下，这份胆识属实不易。 李晓在吃下蝗虫之前内心肯定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可真当这蝗虫下肚之后，他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精光，因为这东西竟然还算得上是美味。 “此物，竟然真的能吃。” 李晓说话的语气很肯定，这是作为以身试验之人最大的底气。 莫泽见状不禁笑道：“不仅能吃，而且还很好吃呢。” 听着莫泽的玩笑话，李晓的注意力也是瞬间回归，他朝着莫泽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脸色阴沉：“该死，这些人真的是无法无天！” 见李晓再度动怒，莫泽也是开口问道：“李大人为何动怒？可是和之前那突然离开之人有关？” “不错。” 李晓点头道：“那人是我身边的文书，莫公子应该也清楚，我身为青州府尹，这每日需要处理的事物多不胜数，再加上现在又有这么多的冀州百姓会聚，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在这种时候，我就需要这些文书来替我将诸多事物逐一筛选，然后将那些要紧事选出来，供我首先处理。” 莫泽微微颔首，李晓所言他很明白，谁也没有三头六臂，无法做到分身有术，在这种情况下，助手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 心中思索着，莫泽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刚刚那人将这‘油炸蝗虫’一事瞒了下来？” 李晓依旧点头，脸色仍是阴沉：“若是往时，只要是朝廷发来的消息无论大小我都会亲自过目，自然不会给他可乘之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朝廷关于灾情的消息同样不少，我是真的没这个精力一一查阅，只能将这项任务交给他们。” “可是谁知道那厮竟然告诉我这油炸蝗虫乃是谬法，做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能吃，由于此前朝廷也曾给出过其他的处理蝗灾的法子，所以我也就……” 意识到自己失言，李晓立刻止住了话头。 不过一旁的莫泽二人却是听得明白，很明显以前朝廷给过一些滑稽的救灾之法，这也是李晓没太在意朝廷发来消息的原因。 弄清楚油炸蝗虫没有推而广之的原因后，新的疑惑又出现在莫泽心中。 “可是李大人，这是为什么呢？这救灾之法乃是活人性命的东西，那人为什么要将此事掩盖下来呢？” 这个疑问莫泽刚一问出口，他便回想起此前城中差点发生的那起冲突，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只见李晓回答道：“因为那人和城中最大的粮商冯家有些关联，现在正是他们家利用粮食赚钱的时候，若是让那些百姓知道蝗虫可吃，他们这高昂的粮价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维持下去。为了赚钱，这些人真的是连良心都不要了。” 相比于李晓的愤怒，莫泽虽然也很愤慨，但却要冷静得多，他冷声说道：“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在不断发生。我曾听一位伟大的思想家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有20％的利润，有些人就会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这些人就会选择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说着，莫泽眼睛中的光芒更加冷了几分：“更何况到目前为止，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赚钱而让那些百姓饿肚子而已，还算不上罪大恶极呢！” …… 第129章 猛然惊觉法有漏 “哼。” 莫泽这话让孔萱也是跟着冷哼了一声，但此时的她倒也没说什么，虽然一路走来莫泽对她的态度都表现的像个朋友一样，但此行就目的而言，她实际上算是莫泽的护卫，所以她也没有想着去抢莫泽的风头。 倒是李晓此时被孔萱的声音吸引，他扭头看向孔萱，迟疑了一下问道：“如今大光参军女子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其中相貌出众之人，更是鲜少听闻，不过此前我曾在汴都待过一段时间，听说曹大人府上有一女子从小习武，长得也是国色天香，不知此人可是姑娘？” 这个猜测其实早就出现在李晓心中了，只不过此前他们之间并不相识，而曹贺的地位可要比他这个青州府尹要高得多，所以他也不想表现得像是想要攀关系一般。 听着李晓的疑问，孔萱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莫泽。 显然，是否将自己的身份如实说出，她要听听莫泽的意见。 莫泽见状也是笑道：“不错，这位是孔萱，曹老的人。” 听见莫泽的回答李晓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当他见到孔萱那般动作后，他就已经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有了新的疑惑。 传闻中那名女子和曹贺的关系并不一般，可是为何现在这人对一个青年男子如此客气？据他所知，曹贺一生未娶，应该没有子孙才对，那这孔萱为何会对这名叫莫泽之人如此客气？ 莫泽…… 李晓心中一动，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在数月之前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一首诗可是莫公子所作？” 见李晓猜到自己的身份，莫泽也没有否认，而是选择直接应下。 “正是在下。” 这问题虽然是李晓问的，但是当他听到莫泽的回答后，心中的疑惑反而愈加强烈起来。 当初传来这个消息后他还让人打探过莫泽的消息，可据说此人只不过是一个商贾子弟，这样的人为何会让曹贺的亲信如此尊重？ 不过李晓虽然心中疑惑，但这问题若是再深问下去，恐怕就会惹人不快了，所以他自然是极为自觉的选择住嘴，同时将目光转移到面前的蝗虫上来。 略加思索后，李晓不禁皱起眉来：“此物虽好，但却要使用油炸，对于那些普通百姓而言，或许他们会为了吃上一顿肉，将那些油用掉，但对于那些受灾之人而言，此物恐怕还是有些缺陷啊。” 李晓不同于汴都的官吏，身处蝗灾灾源地附近，显然他对这些灾民的了解更加深刻。 听见这话，莫泽先是一怔，随后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我竟然忘了！” 见两人目光聚集过来，莫泽自责地说道：“此前我只顾着蝗虫油炸更好吃一些，所以忘了说明白，其实这蝗虫只需要用火烤熟，同样可以食用，不一定非要使用油炸。” 莫泽也不是神，此前他提及油炸蝗虫之时，未尝没有几分让自己尝鲜的想法，所以一时间他也就忘了说明这油炸蝗虫的根本在与蝗虫，而非油炸。 “李大人，还请速速将此事传向冀州和汴都，这蝗虫本就是一种食材，只要将它像寻常食材一样清理干净即可使用正常烹饪手法食用，并不需要特别限定使用油炸。” 正当莫泽懊恼之际，李晓却是突然回过味来：“莫公子，这油炸蝗虫是你想出来的？” 若是往时，莫泽或许还有闲心骄傲一阵，但是现在他却没了这个兴致。 “李大人，此物确实出自我手，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请李大人速速将消息传出，也好让那些饿肚子的百姓能够尽快填饱肚子。” “好，我这就去办。” 李晓答应的很果断，无论是油炸蝗虫的创造者还是他对莫泽身份的猜测，都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对此莫泽还不满足，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孔萱，显然是准备让她将消息传给曹贺。 孔萱明白此事不小，也是立刻朝莫泽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朝府衙外走去。 …… 第129章 猛然惊觉法有漏 “哼。” 莫泽这话让孔萱也是跟着冷哼了一声，但此时的她倒也没说什么，虽然一路走来莫泽对她的态度都表现的像个朋友一样，但此行就目的而言，她实际上算是莫泽的护卫，所以她也没有想着去抢莫泽的风头。 倒是李晓此时被孔萱的声音吸引，他扭头看向孔萱，迟疑了一下问道：“如今大光参军女子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其中相貌出众之人，更是鲜少听闻，不过此前我曾在汴都待过一段时间，听说曹大人府上有一女子从小习武，长得也是国色天香，不知此人可是姑娘？” 这个猜测其实早就出现在李晓心中了，只不过此前他们之间并不相识，而曹贺的地位可要比他这个青州府尹要高得多，所以他也不想表现得像是想要攀关系一般。 听着李晓的疑问，孔萱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莫泽。 显然，是否将自己的身份如实说出，她要听听莫泽的意见。 莫泽见状也是笑道：“不错，这位是孔萱，曹老的人。” 听见莫泽的回答李晓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当他见到孔萱那般动作后，他就已经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有了新的疑惑。 传闻中那名女子和曹贺的关系并不一般，可是为何现在这人对一个青年男子如此客气？据他所知，曹贺一生未娶，应该没有子孙才对，那这孔萱为何会对这名叫莫泽之人如此客气？ 莫泽…… 李晓心中一动，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在数月之前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一首诗可是莫公子所作？” 见李晓猜到自己的身份，莫泽也没有否认，而是选择直接应下。 “正是在下。” 这问题虽然是李晓问的，但是当他听到莫泽的回答后，心中的疑惑反而愈加强烈起来。 当初传来这个消息后他还让人打探过莫泽的消息，可据说此人只不过是一个商贾子弟，这样的人为何会让曹贺的亲信如此尊重？ 不过李晓虽然心中疑惑，但这问题若是再深问下去，恐怕就会惹人不快了，所以他自然是极为自觉的选择住嘴，同时将目光转移到面前的蝗虫上来。 略加思索后，李晓不禁皱起眉来：“此物虽好，但却要使用油炸，对于那些普通百姓而言，或许他们会为了吃上一顿肉，将那些油用掉，但对于那些受灾之人而言，此物恐怕还是有些缺陷啊。” 李晓不同于汴都的官吏，身处蝗灾灾源地附近，显然他对这些灾民的了解更加深刻。 听见这话，莫泽先是一怔，随后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我竟然忘了！” 见两人目光聚集过来，莫泽自责地说道：“此前我只顾着蝗虫油炸更好吃一些，所以忘了说明白，其实这蝗虫只需要用火烤熟，同样可以食用，不一定非要使用油炸。” 莫泽也不是神，此前他提及油炸蝗虫之时，未尝没有几分让自己尝鲜的想法，所以一时间他也就忘了说明这油炸蝗虫的根本在与蝗虫，而非油炸。 “李大人，还请速速将此事传向冀州和汴都，这蝗虫本就是一种食材，只要将它像寻常食材一样清理干净即可使用正常烹饪手法食用，并不需要特别限定使用油炸。” 正当莫泽懊恼之际，李晓却是突然回过味来：“莫公子，这油炸蝗虫是你想出来的？” 若是往时，莫泽或许还有闲心骄傲一阵，但是现在他却没了这个兴致。 “李大人，此物确实出自我手，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请李大人速速将消息传出，也好让那些饿肚子的百姓能够尽快填饱肚子。” “好，我这就去办。” 李晓答应的很果断，无论是油炸蝗虫的创造者还是他对莫泽身份的猜测，都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对此莫泽还不满足，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孔萱，显然是准备让她将消息传给曹贺。 孔萱明白此事不小，也是立刻朝莫泽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朝府衙外走去。 …… 第130章 断财路如杀父母 与莫泽在汴都推广油炸蝗虫时的含蓄不同，由于在这青州城中莫泽用到的是自上而下的法子，所以就在李晓知晓这蝗虫确实可吃的当天，这蝗虫乃是一种食物的消息便传遍了青州城的大街小巷。 面对普通百姓的质疑，李晓展现出了他未曾在莫泽两人面前展现出的霸道。 随着一名名衙役带着锅碗瓢盆出现在大街小巷，根本就没有给那些百姓任何质疑的机会，便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将那些蝗虫吃入腹中，如此一来，任何质疑顿时消失无踪。 随着蝗虫可吃的言论逐渐升腾，青州城中另一些人可就有些炸锅了。 “冯老哥，现在可怎么办？” 冯家正厅，一个一脸横肉的男子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着面前的儒雅男子，冯庄。 他既是冯家的家主，同时他手里也掌握着整个青州最多的粮食。 “这些日子大家伙可是把青州附近的粮食都给搜刮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准备将它们卖个好价钱，结果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现在别说我们让粮食涨价，就算是维持原有的价格，恐怕都不会有什么人来买。” 横肉男子说的是实在话，以普通百姓朴素的想法，荤腥肯定是要比那寡淡的素食好，更别说这荤腥还是的。 正所谓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有太多人对往日的粮食感兴趣。 相比于横肉男子的忧心忡忡，冯庄却要淡然的多。 “不急，蝗虫即便可吃，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那些人就算这段时间只吃这蝗虫，又能支持多久呢？” 嘴上这么说，冯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阴霾。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虽然冯庄有自信自己不会将这笔粮食砸在手里，但对他而言，不赚即是亏，他又如何会这么轻易忍下去。 “之前我曾听人说起过，早年间曾有人试过，这蝗虫其实有毒。” 冯庄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横肉男子一愣，随后他便反应过来：“冯老哥的意思是？” 冯庄阴冷的声音响起：“断了咱们的生意，咱们怎么也得给他们添点麻烦。” …… “莫公子真的是少年英才，不禁文采卓绝，竟然在这厨艺一道，也有如此造诣。” 青州府衙，李晓此时正笑容满面的与莫泽二人一同共进晚餐，口中也是称赞连连。 “大人谬赞了。” 莫泽自谦道：“这蝗虫一物，也不过是因为小子胆子够大，偶然之间食用过，所以才清楚此物可吃，这可不代表小子厨艺了得。” 李晓闻言一笑：“这倒是，正所谓君子远庖厨，这厨艺如何也确实不是一件值得称道之事。” 赞赏几句，李晓也是将话题转向了莫泽在意的方向：“按照莫公子的意思，我已经将这蝗虫吃法的最新消息上报给了朝廷，估计再过几天，这消息就能传到汴都了。” 莫泽闻言微微颔首，“麻烦大人了。”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孔萱就已经告诉了莫泽同样的消息，相比于州府的办事效率，显然孔萱这种办事方式要来的更为便捷。 “哈哈，莫公子一口一个大人的，倒是显得生分，不如你称我一声李叔，我称呼你为贤侄，如何？” 李晓四十出头的年纪，自然不能再和莫泽称兄道弟，但这叔侄之称，还是十分合适的。 此前他对莫泽的称赞也不仅仅是客套，即便抛开莫泽和曹贺的关系不谈，在李晓眼中，莫泽也是一个不错的晚生后辈，此时若能交好，以后再提携一二，也能结个善缘。 若是再考虑上曹贺的关系，说不定他以后还有可能求到莫泽头上来呢。 面对李晓这个提议，莫泽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欣然答应。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莫泽看得出来，李晓算得上个好官，无论他是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是真心实意地为了那些百姓，至少他在为这些百姓做实事，而这也就够了。 “李叔抬爱，侄儿安敢推辞。” “好好好，如此喜事，当浮一大白！” 随着两人关系拉近，莫泽也问出了一个自己之前就想问的问题：“李叔，侄儿之前入城之时曾见到州府的衙役给那些灾民放粥，可是为何这粥水如此稀少？” 听见这个问题，李晓脸色微变，目光之中隐隐又有怒火闪现：“还不是因为城里这些粮商。” “大人，出事了。” 李晓正说着，结果却见到手下人急冲冲地赶来。 若来的是旁人，李晓说不定已经动怒了，但现在这人却是他在府衙之中的心腹，平日里也是稳重之人，若无急事，对方定不会如此慌乱，所以李晓也顾不上莫泽二人在旁，直接问道：“何事，速速说来。” “大人，刚刚有人前来报官，说是他家中有人在食用蝗虫之后中毒不治，已经身亡。” 李晓闻言脸色一变，哪怕是一旁的莫泽此时脸色也是冷了几分。 李晓并没有来质问莫泽，而是冲着来人怒声道：“怎么可能有毒？此物本官亲自吃过，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半点异常，怎么可能有毒？” 听着李晓的质问，这人苦笑一声：“大人，此事属下也觉得蹊跷，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真的有人死了，接下来属下应该如何处理？” 李晓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人，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莫泽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此事就和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有关。” “李叔是说……”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啊。” …… 第130章 断财路如杀父母 与莫泽在汴都推广油炸蝗虫时的含蓄不同，由于在这青州城中莫泽用到的是自上而下的法子，所以就在李晓知晓这蝗虫确实可吃的当天，这蝗虫乃是一种食物的消息便传遍了青州城的大街小巷。 面对普通百姓的质疑，李晓展现出了他未曾在莫泽两人面前展现出的霸道。 随着一名名衙役带着锅碗瓢盆出现在大街小巷，根本就没有给那些百姓任何质疑的机会，便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将那些蝗虫吃入腹中，如此一来，任何质疑顿时消失无踪。 随着蝗虫可吃的言论逐渐升腾，青州城中另一些人可就有些炸锅了。 “冯老哥，现在可怎么办？” 冯家正厅，一个一脸横肉的男子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着面前的儒雅男子，冯庄。 他既是冯家的家主，同时他手里也掌握着整个青州最多的粮食。 “这些日子大家伙可是把青州附近的粮食都给搜刮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准备将它们卖个好价钱，结果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现在别说我们让粮食涨价，就算是维持原有的价格，恐怕都不会有什么人来买。” 横肉男子说的是实在话，以普通百姓朴素的想法，荤腥肯定是要比那寡淡的素食好，更别说这荤腥还是的。 正所谓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有太多人对往日的粮食感兴趣。 相比于横肉男子的忧心忡忡，冯庄却要淡然的多。 “不急，蝗虫即便可吃，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那些人就算这段时间只吃这蝗虫，又能支持多久呢？” 嘴上这么说，冯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阴霾。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虽然冯庄有自信自己不会将这笔粮食砸在手里，但对他而言，不赚即是亏，他又如何会这么轻易忍下去。 “之前我曾听人说起过，早年间曾有人试过，这蝗虫其实有毒。” 冯庄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横肉男子一愣，随后他便反应过来：“冯老哥的意思是？” 冯庄阴冷的声音响起：“断了咱们的生意，咱们怎么也得给他们添点麻烦。” …… “莫公子真的是少年英才，不禁文采卓绝，竟然在这厨艺一道，也有如此造诣。” 青州府衙，李晓此时正笑容满面的与莫泽二人一同共进晚餐，口中也是称赞连连。 “大人谬赞了。” 莫泽自谦道：“这蝗虫一物，也不过是因为小子胆子够大，偶然之间食用过，所以才清楚此物可吃，这可不代表小子厨艺了得。” 李晓闻言一笑：“这倒是，正所谓君子远庖厨，这厨艺如何也确实不是一件值得称道之事。” 赞赏几句，李晓也是将话题转向了莫泽在意的方向：“按照莫公子的意思，我已经将这蝗虫吃法的最新消息上报给了朝廷，估计再过几天，这消息就能传到汴都了。” 莫泽闻言微微颔首，“麻烦大人了。”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孔萱就已经告诉了莫泽同样的消息，相比于州府的办事效率，显然孔萱这种办事方式要来的更为便捷。 “哈哈，莫公子一口一个大人的，倒是显得生分，不如你称我一声李叔，我称呼你为贤侄，如何？” 李晓四十出头的年纪，自然不能再和莫泽称兄道弟，但这叔侄之称，还是十分合适的。 此前他对莫泽的称赞也不仅仅是客套，即便抛开莫泽和曹贺的关系不谈，在李晓眼中，莫泽也是一个不错的晚生后辈，此时若能交好，以后再提携一二，也能结个善缘。 若是再考虑上曹贺的关系，说不定他以后还有可能求到莫泽头上来呢。 面对李晓这个提议，莫泽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欣然答应。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莫泽看得出来，李晓算得上个好官，无论他是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是真心实意地为了那些百姓，至少他在为这些百姓做实事，而这也就够了。 “李叔抬爱，侄儿安敢推辞。” “好好好，如此喜事，当浮一大白！” 随着两人关系拉近，莫泽也问出了一个自己之前就想问的问题：“李叔，侄儿之前入城之时曾见到州府的衙役给那些灾民放粥，可是为何这粥水如此稀少？” 听见这个问题，李晓脸色微变，目光之中隐隐又有怒火闪现：“还不是因为城里这些粮商。” “大人，出事了。” 李晓正说着，结果却见到手下人急冲冲地赶来。 若来的是旁人，李晓说不定已经动怒了，但现在这人却是他在府衙之中的心腹，平日里也是稳重之人，若无急事，对方定不会如此慌乱，所以李晓也顾不上莫泽二人在旁，直接问道：“何事，速速说来。” “大人，刚刚有人前来报官，说是他家中有人在食用蝗虫之后中毒不治，已经身亡。” 李晓闻言脸色一变，哪怕是一旁的莫泽此时脸色也是冷了几分。 李晓并没有来质问莫泽，而是冲着来人怒声道：“怎么可能有毒？此物本官亲自吃过，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半点异常，怎么可能有毒？” 听着李晓的质问，这人苦笑一声：“大人，此事属下也觉得蹊跷，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真的有人死了，接下来属下应该如何处理？” 李晓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人，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莫泽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此事就和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有关。” “李叔是说……”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啊。” …… 第131章 魏家巷中老者亡 或许是因为之前收了莫泽这个便宜侄儿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这蝗虫一事本就因莫泽而起，所以李晓在去处理这蝗虫毒杀一案时，选择将莫泽给一并带上。 对此，莫泽也是乐于见成，他此番绕道进入青州城中，本就是抱着多走多看的想法，再加上有人拿蝗虫一事做文章，这确实是犯了莫泽的忌讳，所以他也想去一探究竟。 虽是趁夜出动，但莫泽的方向感很好，虽然此时他和李晓一起待在轿中，但他还是很快就判断出自己一行人所前往的方向。 “李叔，死者在城东？” “嗯，” 李晓微微点头，“刚刚听陈东说，案子发生在魏家巷。” “魏家巷？” 听着这个地方，莫泽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很快，他就回想起今早自己刚进城门的时候，莫殇与那城门守卫黄蜂交谈的内容。 “难道真是莫殇说的那个地方？他现在在这儿吗？” 虽说今天让莫殇离开的时候，莫泽有让对方顺便打探一下青州情况的打算，但此事不过是顺手为之，莫泽可没想过扰乱莫殇原本的探亲之事。 临近目的地，莫泽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此时这声音中隐藏着愤怒的情绪，不禁让莫泽心中一紧。 “这是有人下毒，有人下毒！” 轿子停下，莫泽一个箭步便从轿子里冲出，随后便看见一只只火把正闪耀着，将这个黑夜点亮，而在这些火把正中央，有一个老者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在老者身旁，莫殇正满是警惕的看着的周围人，一双瞪大的眸子正充斥着强烈的怒火。 “莫殇。” 确认身份之后，莫泽连忙上前几步来到莫殇身旁，而周围的衙役见到莫泽是从李晓轿中下来的，自然也就没有阻拦。 见到莫泽突然出现，愤怒之余却又有些手足无措的莫殇顿时有了主心骨。 “大哥，有人在菜里下毒，黄爷爷是被他们毒死的。” 此时李晓也已经来到两人身旁，他并没有问莫泽两人是否认识这种蠢问题，而是看着莫殇说道：“小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道莫殇和莫泽相识，李晓为了不让莫泽心中不快，也就没有再去问这里的衙役，而是直接选择询问莫殇，虽然现在情况看上去，此时和莫殇似乎有些关联。 面对李晓的询问，莫殇并没有急着回答，直到他听见莫泽开口：“莫殇，这是李大人，青州府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如实说就好。” “好，大哥，我听你的。” 莫殇点了点头，看向地上老者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忧伤，这种目光莫泽曾经见过，那是对方跟着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时，同袍身亡后他眼中曾经出现的目光。 联想到莫殇今日所为之事，莫泽瞬间猜到了地上之人的身份。 “今日入城之后，因为有城门那个黄大哥给的消息，我向人打听之后，就直接来了魏家巷。虽然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来了，但我还是在这里找到了小时候的痕迹，同时也找到了一位在我小时候就一直照顾我的黄爷爷。” 说着，莫殇看向地上老者的目光中哀伤更甚。 “黄爷爷见到我回来很高兴，即便现在他家中也不宽裕，也还是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等到下午的时候，突然有官差上门宣传蝗虫可吃的消息。因为之前在汴都的时候，我曾经和大哥一起做过油炸蝗虫，所以我也学着那个法子，给黄爷爷炸了几只。” 说到这儿，莫殇眼中愤怒的光芒再度涌现：“原本在吃完蝗虫之后，我和黄爷爷都还好好的，可是当我离开黄爷爷家，去城里逛了一圈，再……再回来的时候，却见到黄爷爷脸色发黑的躺在地上。” 听见这话，莫泽默叹一声。 若是他所料不错的话，莫殇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替他去周围打探一下青州受灾的情况。 “原本我想要带着黄爷爷去找大夫，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才刚离开屋子，这些官差就突然出现，说是有人报官，黄爷爷因为吃蝗虫，中……中毒而亡。” “可是这东西明明我也跟着一起吃了，如果有毒的话，为什么我没事？大哥，一定是有人在我离开之后，给黄爷爷下毒，害了他！” 听完莫殇的讲述，莫泽心中思绪纷杂，倒是李晓瞬间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重点：“你说你也和这位老者一起吃了那蝗虫？” “当然，这蝗虫根本就没毒，如果有毒的话，我早就被毒死了！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害黄爷爷。” 当莫殇激烈地反驳之时，一旁却有一名打扮干练的官差开口驳斥道：“黄老爷子一向与人为善，从不和人结仇，更何况今日周围邻居除了见到你一人进入过黄老爷子家中，就再无其他人进出，你还说不是你下的毒？” 原本莫泽在听到这官差反驳之时，还以为对方背后也有其他人指使，可是当他听到这人将黄老爷子之死归咎于莫殇下毒之时，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若是如同他所猜想的那样，这人应该是另一种说辞才对。 “这不可能！黄爷爷对我有恩，我怎么可能害他！” 正当莫泽暗自思索之际，莫殇再度出言反驳，而这也招来另一名官差发声。 “荒唐！若不是你下的毒，难道是那蝗虫本身有毒不成？更何况你还说你自己也吃了这蝗虫，难道这蝗虫难道还专门毒害老人？” 听见这话，莫泽心中一动，目光转移，立刻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鹰钩鼻的身影。 与前面那人相比，这人的言辞，都是有些符合莫泽的猜测。 目光一转，莫泽发现李晓此时竟然和自己一样，都将目光锁定在这人身上。 “不要打草惊蛇。” 李晓低微的声音响起，莫泽也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与莫泽交流想法之后，李晓方才朗声道：“好了，此事的经过本官已经知晓，但这具体如何，还要请仵作验尸，方能确认黄老爷子的死因。至于这位小兄弟，由于你与本案牵连甚深，你也要和本官一起回到府衙之中，接受后续审查，以便确认黄老爷子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莫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怒火，显然他认为李晓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他和黄老爷子之死有关。 不过好在，莫泽及时地朝他点了点头，这才让他没有作出反抗。 而让李晓有些惊讶的是，当他说完那一番话后，周围的官差不仅没有立刻上前，反而是眼中闪现出一抹畏缩之色。 这也让李晓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们从青州府衙过来虽然不算远，但也过了不短的时间，为何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周围这些官差只是围而不攻呢？ …… 第131章 魏家巷中老者亡 或许是因为之前收了莫泽这个便宜侄儿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这蝗虫一事本就因莫泽而起，所以李晓在去处理这蝗虫毒杀一案时，选择将莫泽给一并带上。 对此，莫泽也是乐于见成，他此番绕道进入青州城中，本就是抱着多走多看的想法，再加上有人拿蝗虫一事做文章，这确实是犯了莫泽的忌讳，所以他也想去一探究竟。 虽是趁夜出动，但莫泽的方向感很好，虽然此时他和李晓一起待在轿中，但他还是很快就判断出自己一行人所前往的方向。 “李叔，死者在城东？” “嗯，” 李晓微微点头，“刚刚听陈东说，案子发生在魏家巷。” “魏家巷？” 听着这个地方，莫泽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很快，他就回想起今早自己刚进城门的时候，莫殇与那城门守卫黄蜂交谈的内容。 “难道真是莫殇说的那个地方？他现在在这儿吗？” 虽说今天让莫殇离开的时候，莫泽有让对方顺便打探一下青州情况的打算，但此事不过是顺手为之，莫泽可没想过扰乱莫殇原本的探亲之事。 临近目的地，莫泽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此时这声音中隐藏着愤怒的情绪，不禁让莫泽心中一紧。 “这是有人下毒，有人下毒！” 轿子停下，莫泽一个箭步便从轿子里冲出，随后便看见一只只火把正闪耀着，将这个黑夜点亮，而在这些火把正中央，有一个老者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在老者身旁，莫殇正满是警惕的看着的周围人，一双瞪大的眸子正充斥着强烈的怒火。 “莫殇。” 确认身份之后，莫泽连忙上前几步来到莫殇身旁，而周围的衙役见到莫泽是从李晓轿中下来的，自然也就没有阻拦。 见到莫泽突然出现，愤怒之余却又有些手足无措的莫殇顿时有了主心骨。 “大哥，有人在菜里下毒，黄爷爷是被他们毒死的。” 此时李晓也已经来到两人身旁，他并没有问莫泽两人是否认识这种蠢问题，而是看着莫殇说道：“小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道莫殇和莫泽相识，李晓为了不让莫泽心中不快，也就没有再去问这里的衙役，而是直接选择询问莫殇，虽然现在情况看上去，此时和莫殇似乎有些关联。 面对李晓的询问，莫殇并没有急着回答，直到他听见莫泽开口：“莫殇，这是李大人，青州府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如实说就好。” “好，大哥，我听你的。” 莫殇点了点头，看向地上老者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忧伤，这种目光莫泽曾经见过，那是对方跟着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时，同袍身亡后他眼中曾经出现的目光。 联想到莫殇今日所为之事，莫泽瞬间猜到了地上之人的身份。 “今日入城之后，因为有城门那个黄大哥给的消息，我向人打听之后，就直接来了魏家巷。虽然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来了，但我还是在这里找到了小时候的痕迹，同时也找到了一位在我小时候就一直照顾我的黄爷爷。” 说着，莫殇看向地上老者的目光中哀伤更甚。 “黄爷爷见到我回来很高兴，即便现在他家中也不宽裕，也还是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等到下午的时候，突然有官差上门宣传蝗虫可吃的消息。因为之前在汴都的时候，我曾经和大哥一起做过油炸蝗虫，所以我也学着那个法子，给黄爷爷炸了几只。” 说到这儿，莫殇眼中愤怒的光芒再度涌现：“原本在吃完蝗虫之后，我和黄爷爷都还好好的，可是当我离开黄爷爷家，去城里逛了一圈，再……再回来的时候，却见到黄爷爷脸色发黑的躺在地上。” 听见这话，莫泽默叹一声。 若是他所料不错的话，莫殇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替他去周围打探一下青州受灾的情况。 “原本我想要带着黄爷爷去找大夫，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才刚离开屋子，这些官差就突然出现，说是有人报官，黄爷爷因为吃蝗虫，中……中毒而亡。” “可是这东西明明我也跟着一起吃了，如果有毒的话，为什么我没事？大哥，一定是有人在我离开之后，给黄爷爷下毒，害了他！” 听完莫殇的讲述，莫泽心中思绪纷杂，倒是李晓瞬间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重点：“你说你也和这位老者一起吃了那蝗虫？” “当然，这蝗虫根本就没毒，如果有毒的话，我早就被毒死了！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害黄爷爷。” 当莫殇激烈地反驳之时，一旁却有一名打扮干练的官差开口驳斥道：“黄老爷子一向与人为善，从不和人结仇，更何况今日周围邻居除了见到你一人进入过黄老爷子家中，就再无其他人进出，你还说不是你下的毒？” 原本莫泽在听到这官差反驳之时，还以为对方背后也有其他人指使，可是当他听到这人将黄老爷子之死归咎于莫殇下毒之时，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若是如同他所猜想的那样，这人应该是另一种说辞才对。 “这不可能！黄爷爷对我有恩，我怎么可能害他！” 正当莫泽暗自思索之际，莫殇再度出言反驳，而这也招来另一名官差发声。 “荒唐！若不是你下的毒，难道是那蝗虫本身有毒不成？更何况你还说你自己也吃了这蝗虫，难道这蝗虫难道还专门毒害老人？” 听见这话，莫泽心中一动，目光转移，立刻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鹰钩鼻的身影。 与前面那人相比，这人的言辞，都是有些符合莫泽的猜测。 目光一转，莫泽发现李晓此时竟然和自己一样，都将目光锁定在这人身上。 “不要打草惊蛇。” 李晓低微的声音响起，莫泽也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与莫泽交流想法之后，李晓方才朗声道：“好了，此事的经过本官已经知晓，但这具体如何，还要请仵作验尸，方能确认黄老爷子的死因。至于这位小兄弟，由于你与本案牵连甚深，你也要和本官一起回到府衙之中，接受后续审查，以便确认黄老爷子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莫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怒火，显然他认为李晓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他和黄老爷子之死有关。 不过好在，莫泽及时地朝他点了点头，这才让他没有作出反抗。 而让李晓有些惊讶的是，当他说完那一番话后，周围的官差不仅没有立刻上前，反而是眼中闪现出一抹畏缩之色。 这也让李晓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们从青州府衙过来虽然不算远，但也过了不短的时间，为何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周围这些官差只是围而不攻呢？ …… 第132章 言之凿凿必彻查 莫殇的情绪很不平静，这一点莫泽能够看得出来。 从莫殇之前简单地描述来看，死去的那个老者正好是当年在莫殇快要饿死的时候，送他粮食的那些人之一，而且很有可能是莫殇找到的唯一一人。 这样一个人的突然去世，而且还是中毒而亡，自然会对莫殇造成极大地冲击。 宽慰莫殇几句，莫泽来到李晓身旁开口说道：“李叔，您觉得这件事情是那些人无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李晓闻言一怔，随后立刻回过味来，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含糊地说道：“回去再说。” 因为是晚上，路上没有太多人，所以这一列浩浩荡荡的人群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堵塞的情况。 等回到府衙之后，李晓示意大部分人离开，最后只留下莫泽、莫殇、孔萱以及之前来给他汇报的那个心腹。 目光抓向自己的心腹，李晓开口问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事情就和刚刚这位公子说的一样。” 这人从李晓的表现中看出莫殇身份不一般，所以称呼上也是恭敬不少。 “弟兄们原本还在大街小巷地给老百姓宣传这蝗虫的吃法，可是谁知道突然就有人来报官，说是魏家巷有人因为吃蝗虫被毒死了，弟兄们听到消息后立刻带着人赶了过去，结果刚好撞着这位公子背着老人外出，可实际上那个时候，黄老爷子已经没气了。” 听着这人的描述，莫泽心中一动：“当时在收到消息后，你们带人赶到案发现场用了多长的时间？” 案发现场一词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现，但单从字面，旁人也能轻易猜出它的意思，所以这人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开口回答道：“当时因为大家伙儿都在各处忙着，最先赶到案……案发现场的，怎么也有一刻钟。” 一个时辰共八刻，这一刻钟也就是后世的十五分钟。 得到这个数字后，莫泽目光转向李晓说道：“李叔，如此说来，此事就不可能是莫殇所为，若真如那报案之人所言，他肯定先是知晓黄老爷子身亡，然后才来报官，这一来一回便是两刻钟的时间。” “而莫殇早就外出，回到黄老爷子家中之后，很快就带着他离开房间，想要送去医馆，结果却遇上了刚到案发现场的官差，若真是莫殇所为，他不可能在那里待上两刻钟之后，又背上黄老爷子的尸首外出。” 莫泽虽然心中猜测李晓应该没有怀疑莫殇，但这种事情还是事先说明白的好，免得后面再生事端。 听莫泽说完之后，李晓微微颔首，随后他看向一旁的差役说道：“你们为何不明缘由的将人家围住？之后竟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听见这话，差役不禁一脸苦笑地说道“大人，莫公子，此事真的不怪大家伙，其实之前莫公子所言，大家伙之前也想到了，只是您的这位朋友……不让我们靠近。” 说着，差役还一脸尴尬地说道：“而且由于这位公子武力超群，兄弟们一时间也拿不下他，所以只能在那儿僵持着。” 李晓闻言一愣，此前心中的疑问此时也是有了解答。 “武力超群？难怪可以在那么多官差面前将那尸体护住，可是这样一个人，再加上一个一直跟在曹大人身边的女子，这莫泽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这样两个人都以他为主？” 正当李晓在心中暗自思索的时候，莫泽的声音再度响起：“李叔，既然已经确定此事与我兄弟没有关系，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件事情查明了。死去的那位老者是我兄弟的恩人，自然也就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希望李叔能够将这件事情追查到底。” 在和李晓说清莫殇与这件事情无关之后，莫泽的语气顿时冷了许多，从战场上归来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莫殇流露出这样愤怒的情绪，可现在既然见到了，那他自然得让那些做恶之人，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而且在莫泽心中，对于那位老者之死还有一个猜测，若是他的猜测为真，那他更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听着莫泽冷漠的话语，李晓心中也是涌现出一丝怒火，只不过这怒火并不是冲着莫泽来的，而是针对那些拿蝗虫闹事的人。 “贤侄放心，此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之前因为他们手里有粮，城中百姓需的依靠他们，所以我才不好动手，可现在既然他们还要闹事，那我自然不可能再绕过他们。” 李晓之前的表现一直很平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作为管辖一州之地的朝廷大员，这些日子他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火气，现在必须得发泄出来！ …… 第132章 言之凿凿必彻查 莫殇的情绪很不平静，这一点莫泽能够看得出来。 从莫殇之前简单地描述来看，死去的那个老者正好是当年在莫殇快要饿死的时候，送他粮食的那些人之一，而且很有可能是莫殇找到的唯一一人。 这样一个人的突然去世，而且还是中毒而亡，自然会对莫殇造成极大地冲击。 宽慰莫殇几句，莫泽来到李晓身旁开口说道：“李叔，您觉得这件事情是那些人无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李晓闻言一怔，随后立刻回过味来，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含糊地说道：“回去再说。” 因为是晚上，路上没有太多人，所以这一列浩浩荡荡的人群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堵塞的情况。 等回到府衙之后，李晓示意大部分人离开，最后只留下莫泽、莫殇、孔萱以及之前来给他汇报的那个心腹。 目光抓向自己的心腹，李晓开口问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事情就和刚刚这位公子说的一样。” 这人从李晓的表现中看出莫殇身份不一般，所以称呼上也是恭敬不少。 “弟兄们原本还在大街小巷地给老百姓宣传这蝗虫的吃法，可是谁知道突然就有人来报官，说是魏家巷有人因为吃蝗虫被毒死了，弟兄们听到消息后立刻带着人赶了过去，结果刚好撞着这位公子背着老人外出，可实际上那个时候，黄老爷子已经没气了。” 听着这人的描述，莫泽心中一动：“当时在收到消息后，你们带人赶到案发现场用了多长的时间？” 案发现场一词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现，但单从字面，旁人也能轻易猜出它的意思，所以这人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开口回答道：“当时因为大家伙儿都在各处忙着，最先赶到案……案发现场的，怎么也有一刻钟。” 一个时辰共八刻，这一刻钟也就是后世的十五分钟。 得到这个数字后，莫泽目光转向李晓说道：“李叔，如此说来，此事就不可能是莫殇所为，若真如那报案之人所言，他肯定先是知晓黄老爷子身亡，然后才来报官，这一来一回便是两刻钟的时间。” “而莫殇早就外出，回到黄老爷子家中之后，很快就带着他离开房间，想要送去医馆，结果却遇上了刚到案发现场的官差，若真是莫殇所为，他不可能在那里待上两刻钟之后，又背上黄老爷子的尸首外出。” 莫泽虽然心中猜测李晓应该没有怀疑莫殇，但这种事情还是事先说明白的好，免得后面再生事端。 听莫泽说完之后，李晓微微颔首，随后他看向一旁的差役说道：“你们为何不明缘由的将人家围住？之后竟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听见这话，差役不禁一脸苦笑地说道“大人，莫公子，此事真的不怪大家伙，其实之前莫公子所言，大家伙之前也想到了，只是您的这位朋友……不让我们靠近。” 说着，差役还一脸尴尬地说道：“而且由于这位公子武力超群，兄弟们一时间也拿不下他，所以只能在那儿僵持着。” 李晓闻言一愣，此前心中的疑问此时也是有了解答。 “武力超群？难怪可以在那么多官差面前将那尸体护住，可是这样一个人，再加上一个一直跟在曹大人身边的女子，这莫泽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这样两个人都以他为主？” 正当李晓在心中暗自思索的时候，莫泽的声音再度响起：“李叔，既然已经确定此事与我兄弟没有关系，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件事情查明了。死去的那位老者是我兄弟的恩人，自然也就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希望李叔能够将这件事情追查到底。” 在和李晓说清莫殇与这件事情无关之后，莫泽的语气顿时冷了许多，从战场上归来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莫殇流露出这样愤怒的情绪，可现在既然见到了，那他自然得让那些做恶之人，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而且在莫泽心中，对于那位老者之死还有一个猜测，若是他的猜测为真，那他更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听着莫泽冷漠的话语，李晓心中也是涌现出一丝怒火，只不过这怒火并不是冲着莫泽来的，而是针对那些拿蝗虫闹事的人。 “贤侄放心，此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之前因为他们手里有粮，城中百姓需的依靠他们，所以我才不好动手，可现在既然他们还要闹事，那我自然不可能再绕过他们。” 李晓之前的表现一直很平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作为管辖一州之地的朝廷大员，这些日子他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火气，现在必须得发泄出来！ …… 第133章 怎料欺辱尤胜之 有李晓这个青州最高官员亲自监督，这案子其实查的很快，更别说这案子还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切入口。 黄老爷子是在自己家中中毒身亡，那前往官府报案之人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 青州城不小，人也很多，但府衙中养的官差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将那名前来报案之人寻到。 “姓冯？” 听见这个消息，莫泽眼睛一眯，他可不会忘记昨天自己看到的那个冯家粮铺。 或许是猜到莫泽想法，李晓摇了摇头说道：“已经让人查过了，他不是冯家的人。” 莫泽闻言脸色并未缓和，他很明白自己将蝗虫可吃这一消息带来，对这些想要牟取暴利的粮商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在这种关头，偏偏是一个姓冯的人前来报官，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已经开始审了吗？” “还没有，我转来让你和我一起去的。”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李晓发现莫泽不仅背后的关系不凡，脑子也十分活泛，再加上此事又和莫泽有着不小的干系，他自然是乐于送一个顺水人情。 莫泽也很识趣，他一脸感激地说道：“谢过李叔。” …… “你就是昨日前来报官之人？” 府衙正堂，李晓坐在上首的位置，莫泽则是坐在他侧下方的一张木凳上。 “小人冯甲，正是昨日前来报官之人。” 莫泽此时正在观察跪在地上那人，看他身上的穿着，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家，而且表现的极为坦然，没有丝毫的慌乱。 可也正是这样的表现，让莫泽觉得有些奇怪。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官府对于真正的普通百姓而言，其实是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但这人的表现未免也太过震惊了一些，完全不像一个待审的普通人。 “昨日黄兴（黄老爷子）是在家中过世，你与他无亲无故，是如何知晓他死在自己家中的？” 听着李晓的问题，冯甲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大人，这个问题小人可以不回答吗？” 见冯甲如此反应，李晓心中一动，连忙呵斥道：“当然不可以，速速如实招来，若有隐瞒，本官定斩不饶。” 相比于李晓的激动，莫泽却是觉察到冯甲表露出的犹豫只不过是他故意为之。 犹豫片刻，冯甲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小人便说了。大人，小人之所以前往那老者家中，其实是因为近来囊中羞涩，所以想要借取些钱财。” 李晓闻言一怔，随即呵斥道：“荒唐！本官之前已经说过，你与那老者素昧平生，即便你真的两袖空空，又怎可能去向他借钱？” 冯甲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晓的问题，而是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大人，此前我曾经观察过，那名叫做黄兴的老人每天下午的时候，都会离开家中，到城里闲逛，而在这个时候，他家中通常都是空无一人。” 说着，冯甲突然看向李晓，自责地说道：“还请大人明察，小人是第一次做此事，结果还没成功就见到这种场景，我想这一定是老天对小人的警示，小人一定会引以为戒，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冯甲说的话咋一听有些乱，可随即李晓和莫泽都想明白了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你是说你原本去到黄兴家中是为了偷盗财物？” 此时只见冯甲一脸羞愧：“大人说的没错，小人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是想要作出这种糊涂事，可是谁知道真当小人准备动手的时候，那老者不仅待在家中，而且还已经中毒身亡，这，这真不是小人所为啊。” 待这冯甲说完，一名差役走上前来，冲着李晓小声说道：“大人，属下已经派人查过，这人是个赌徒，前些日子已经将家中的钱财输得一干二净，同时仵作已经查出，那黄兴乃是服用砒霜而亡，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买不起砒霜。” 差役说得简单，他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那就是冯甲并没有说谎。 因为离得近，莫泽也听到了差役说的这些，一时间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可问题是这也太巧了？” 能不巧吗？踩点数日的盗贼行窃之日却恰好遇到屋主人留在家中并且已经中毒身亡，这种情节，恐怕是连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拍。 正当莫泽和李晓暗自思索之际，这差役突然面露迟疑之色，显然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李晓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即有些不满地说道：“还有何事一并说来，支支吾吾的像个什么样子？” 见李晓开口，这名差役立刻说道：“大人，属下查到这人之前不叫这个名字，但他无论是昨日报官之时，还是现在都一口咬定自己就叫冯甲，这也是属下等人为何花了一天才找到他的原因。” 差役这话也没作假，由于昨日报官之人乃是自己上门，所以他们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用假名字，这自然就给他们的调查增加了一定的难度。 不过李晓此时可没在乎他是如何想的，听见对方竟是刻意用的假名字之后，一股无名怒火开始在李晓心中升腾，与此同时，一旁莫泽眼中的光芒也是冷了许多。 原本他们还在思考此事会不会真是一个巧合，可是现在，这不仅不是巧合，还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挑衅！ 冯甲？那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一个冯乙？ 正当两人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有差役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大人，大人，府衙门口有一男子的尸体，他身上还有一张纸条。” 听见这话，莫泽和李晓皆是脸色一变，随后李晓便立刻喝道：“纸条上写的什么？” “下毒者冯乙，自裁谢罪。” “砰！” 李晓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如同雷鸣般的声响，而在另一边，莫泽右手的拳头，已经是青筋暴起。 欺人太甚！ …… 第133章 怎料欺辱尤胜之 有李晓这个青州最高官员亲自监督，这案子其实查的很快，更别说这案子还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切入口。 黄老爷子是在自己家中中毒身亡，那前往官府报案之人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 青州城不小，人也很多，但府衙中养的官差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将那名前来报案之人寻到。 “姓冯？” 听见这个消息，莫泽眼睛一眯，他可不会忘记昨天自己看到的那个冯家粮铺。 或许是猜到莫泽想法，李晓摇了摇头说道：“已经让人查过了，他不是冯家的人。” 莫泽闻言脸色并未缓和，他很明白自己将蝗虫可吃这一消息带来，对这些想要牟取暴利的粮商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在这种关头，偏偏是一个姓冯的人前来报官，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已经开始审了吗？” “还没有，我转来让你和我一起去的。”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李晓发现莫泽不仅背后的关系不凡，脑子也十分活泛，再加上此事又和莫泽有着不小的干系，他自然是乐于送一个顺水人情。 莫泽也很识趣，他一脸感激地说道：“谢过李叔。” …… “你就是昨日前来报官之人？” 府衙正堂，李晓坐在上首的位置，莫泽则是坐在他侧下方的一张木凳上。 “小人冯甲，正是昨日前来报官之人。” 莫泽此时正在观察跪在地上那人，看他身上的穿着，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家，而且表现的极为坦然，没有丝毫的慌乱。 可也正是这样的表现，让莫泽觉得有些奇怪。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官府对于真正的普通百姓而言，其实是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但这人的表现未免也太过震惊了一些，完全不像一个待审的普通人。 “昨日黄兴（黄老爷子）是在家中过世，你与他无亲无故，是如何知晓他死在自己家中的？” 听着李晓的问题，冯甲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大人，这个问题小人可以不回答吗？” 见冯甲如此反应，李晓心中一动，连忙呵斥道：“当然不可以，速速如实招来，若有隐瞒，本官定斩不饶。” 相比于李晓的激动，莫泽却是觉察到冯甲表露出的犹豫只不过是他故意为之。 犹豫片刻，冯甲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小人便说了。大人，小人之所以前往那老者家中，其实是因为近来囊中羞涩，所以想要借取些钱财。” 李晓闻言一怔，随即呵斥道：“荒唐！本官之前已经说过，你与那老者素昧平生，即便你真的两袖空空，又怎可能去向他借钱？” 冯甲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晓的问题，而是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大人，此前我曾经观察过，那名叫做黄兴的老人每天下午的时候，都会离开家中，到城里闲逛，而在这个时候，他家中通常都是空无一人。” 说着，冯甲突然看向李晓，自责地说道：“还请大人明察，小人是第一次做此事，结果还没成功就见到这种场景，我想这一定是老天对小人的警示，小人一定会引以为戒，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冯甲说的话咋一听有些乱，可随即李晓和莫泽都想明白了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你是说你原本去到黄兴家中是为了偷盗财物？” 此时只见冯甲一脸羞愧：“大人说的没错，小人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是想要作出这种糊涂事，可是谁知道真当小人准备动手的时候，那老者不仅待在家中，而且还已经中毒身亡，这，这真不是小人所为啊。” 待这冯甲说完，一名差役走上前来，冲着李晓小声说道：“大人，属下已经派人查过，这人是个赌徒，前些日子已经将家中的钱财输得一干二净，同时仵作已经查出，那黄兴乃是服用砒霜而亡，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买不起砒霜。” 差役说得简单，他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那就是冯甲并没有说谎。 因为离得近，莫泽也听到了差役说的这些，一时间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可问题是这也太巧了？” 能不巧吗？踩点数日的盗贼行窃之日却恰好遇到屋主人留在家中并且已经中毒身亡，这种情节，恐怕是连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拍。 正当莫泽和李晓暗自思索之际，这差役突然面露迟疑之色，显然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李晓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即有些不满地说道：“还有何事一并说来，支支吾吾的像个什么样子？” 见李晓开口，这名差役立刻说道：“大人，属下查到这人之前不叫这个名字，但他无论是昨日报官之时，还是现在都一口咬定自己就叫冯甲，这也是属下等人为何花了一天才找到他的原因。” 差役这话也没作假，由于昨日报官之人乃是自己上门，所以他们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用假名字，这自然就给他们的调查增加了一定的难度。 不过李晓此时可没在乎他是如何想的，听见对方竟是刻意用的假名字之后，一股无名怒火开始在李晓心中升腾，与此同时，一旁莫泽眼中的光芒也是冷了许多。 原本他们还在思考此事会不会真是一个巧合，可是现在，这不仅不是巧合，还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挑衅！ 冯甲？那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一个冯乙？ 正当两人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有差役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大人，大人，府衙门口有一男子的尸体，他身上还有一张纸条。” 听见这话，莫泽和李晓皆是脸色一变，随后李晓便立刻喝道：“纸条上写的什么？” “下毒者冯乙，自裁谢罪。” “砰！” 李晓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如同雷鸣般的声响，而在另一边，莫泽右手的拳头，已经是青筋暴起。 欺人太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