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听途录》 第一章 青云镇以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这会儿只留零星的几处昏黄的灯光,在纷飞的大雪中忽明忽暗,老孙头收拾好小摊,将一盏粗糙的花灯递给今日最后一位顾客,“小女郎,夜深了,回家路上可要小心,这盏花灯给您,除夕安康呀。” 苏凉接过花灯,点了点头,向孙老头道了声谢,便往客栈方向走去,想起摊主在她吃面时同她谈起自家脾气不好却十分勤劳的妻子、两个能干的儿子、远嫁的小女儿、还有刚出生两个月的小孙子,看着他洋溢着仿佛泛光的笑脸,她不由得生出丝丝埋怨,若是他那老不休的义父也曾娶妻生子,何苦让她在除夕之夜没了家,不过若是他当真娶妻生子,恐也不会每日闲极去河边钓鱼,便也遇不上自己了,这样一想便也安慰了些许。 走回客栈时只有掌柜的还在柜后拨着算盘对账,看见苏凉回来便也露出笑脸来。 “小女郎回来啦,快快回去歇息吧,今日雪大风急,需不需要给您加床被子?” “不用了。” “成,那您有需要再叫小老儿。” “掌柜的不用回家过年吗?” “不用啦,小老儿家里都没人了,这客栈便是小老儿的家了。” 苏凉点点头,便上楼回了房。 青云镇是青云山下的小镇,虽说苏凉不是第一次下山,但到底是不一样了,摸了摸小指上晶莹剔透的玉戒,那个说着阿凉可一定要好好长大,莫要长歪了变丑的人,再也不能同自己说话了,还那般无情的要自己烧掉所有的东西,连个碑都不让自己立,真真是任性至极。 吹灭了灯,苏凉躺进暖和的被窝里,怀着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念头睡了过去,只是梦里似乎也是不太愉快,一行清泪到底还是垂下脸颊,消失在被子里,了无痕迹。 “去看吧……仔细去看……” 于此同时,青云镇十里外,一个瘦小的身影狼狈的奔跑在林子里,一不小心甚至绊倒在雪地里,身后的吆喝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已经可以闻到火把上燃烧的布料混合着油脂的刺鼻气味,瘦小的身影忍不住抖了一下,咬咬牙,狠心拿出怀里最后一张符纸,用力撕开,一个巨大的阵法瞬间在其脚下展开,瘦小的身影随之消失在原地,阵法的光芒也吸引了身后的追兵,十几个穿着厚重棉衣的男子飞快的聚集过来,为首的一名少年人看着阵法消散的光芒,轻蔑的笑了声,“这已经是她最后一张传送符了,传送符距离只有十里,她跑不掉了,追云针呢?确定方位!所有人原地休整,两刻钟后出发,今晚一定要追上她!” 首领身后的一个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一根指针悬浮在盒子内部,针头牢牢的指向一个方向,汉子看着方向皱了皱眉,迟疑的开口:“郎君,这个方向是青云山,我们还追吗?” “青云山离这儿少说也有三四十里,她不可能过得去,只要不在青云山上,都不用顾忌!修整好,继续追!” “是!” 苏凉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有点懵,什么情况?再瞄一眼逐渐消失的灵力光芒,感受了一下灵力波动,好家伙,传说中的传送符。 有点懊恼的叹了口气,苏凉下床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好惨的小女郎,看年纪不过十四五,一脸的灰渣看不出本来面目,呼吸微弱,衣裳也是灰扑扑的寻常面料,右手有手筋被挑断的伤痕,肚子里还有条云虫,应该是传送过来时直接撞上了自己布置的灵阵,撞晕了,虽然还活着,但旧伤加云虫,还有撞上自己的灵阵,丢下不管估计多半熬不过今夜。 看了看桌上的时刻钟,不过丑时刚过半,这时若是叫掌柜未免也太不人道,于是苏凉只得自己将这倒霉的小女郎搬进浴桶中,将一枚灵币丢入旁边蛤蟆头里,不一会便有热水从蛤蟆嘴中流出,直到刚好将小女郎的身子完全浸入,便不再流出,苏凉粗略的将这小女郎清洗干净,将脏水放掉,手指一点灵光点在她额头,原本昏迷的小女郎瞬间睁开双眼,手中往怀里一掏,不料却掏了空,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由双手环胸,一双飘亮的眼睛惊怒交加的看着苏凉,半晌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苏凉也不在意,手一挥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已经握在手里,“你这只手到好解决,肚子里的云虫需要云母草才能引出来,但是我手中没有,或者我直接抛开你的肚子找到那条虫子也可以,你怎么想?是等我去找来云母草?还是现在就拿出来?” “…………” “不过我看你这般狼狈模样,估计后边跟着追兵,我的建议是,现在就拿出来,你说呢?” 小女郎终于缓过神来,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开了口,“那便麻烦医师了。” 苏凉也不回话,将手指再次点了下她额头,小女郎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毫无感觉,不过思绪却还是很清晰,然后便惊恐的看到苏凉手持匕首直接划开了自己柔软的肚皮,伸手探了进去,摸索了不到一弹指,便将一条扭曲的青色虫子拽了出来,丢到窗外,然后伸手一挥匕首变成了一坨白色的乳状液体,一层一层的将之前划开的口子黏合回去,葱白的手指尖泛着灵气的光芒,再黏合处注入灵气,不到一盏茶便全部黏合好,然后继续挥刀割开自己被挑断手筋的右手,找出断掉的地方硬生生拽在一起,重新黏合了起来,再用同样的方法恢复原样,最后甚至看不出来伤痕,但女郎恨不得自己还是晕过去的好,虽说没有感受到疼痛,但任谁亲眼看到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法,还是用在自己身上,都是会觉得恐怖。 “好了,不过我不是医师,这般虽说我觉得应该不差什么了,不过你睡一觉,等药效彻底发挥了,再找个医馆看看为好。” 苏凉满意的用浴桶旁的手绢擦了擦手,而小女郎听到这话已经彻底吓晕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小女郎便被炮竹声惊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不痛,也没有伤口,安心的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梦啊,还以为自己被女妖开膛破肚了。”一扭头,昨夜梦里的女妖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 “啊……不……那个,我是说多谢女郎昨夜尽心尽力救我!感激不尽,来世定当缬草衔环报答女郎!” “…………” 阿昭看着苏凉不答话,心里忐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到,“女郎?” “如若无事,自行离开,莫要扰我休息。”苏凉叹了口气,这才不到两个时辰,昨晚这小女郎昏过去之后还得自己将她搬到床上,收拾血水,她还困得很,并不是很想烦心别的事。 说完便继续躺了下去,指了指阿昭昨夜的穿的衣物,便继续睡了下去。 阿昭看她如此,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快速穿好衣裳,检查了下随身物品,都还在,轻轻捏了捏右手,也可以动,仿佛没有被三个月前挑断手筋一样,眼中不由得泛起泪光,但很快又忍了下去,看了眼床上的苏凉,这可真是个怪人,想到昨晚的种种奇异手段,还是个有道行的怪人,反正云虫已经没有了,该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这般想着,阿昭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年人凶狠的盯着手下,想到昨夜休整好正准备继续追踪那个人的时候,手下突然说追云针失效了,明明昨晚就差一点就能抓到她了,就差那么一点!竟然功亏一篑! 手下的汉子反复检查了追云针,头上的冷汗都落了下来,“灵石里的灵力还够,阵法也没有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少主……啊不,谢女郎体内的云虫已经出体死亡,追云针才找不到方向。” “怎么可能出体,她手里又没有云母草,不然也不会被我们追了两个月!” “郎君,追云针最后指的方向是十里外青云镇的方向,说不定那位出手了,毕竟……,她的传送符就出自那位之手,而且昨夜兄弟们将方圆十里的地方都翻遍了,谢女郎毕竟是个体弱的小女郎,跑不了多远的,其他方向都找不到,只可能是青云镇了。”汉子有点迟疑的说出口。 “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儿了!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就算是真的,早就应该化古了!更何况不是说那人在青云山上从不下山吗?!”少年人嘴中说着不可能,可眼神里终究是闪过犹豫之色,跟忐忑的手下对视片刻,最终还是愤恨的甩了下袖子,咬牙切齿道,“阿哥的继任仪式还有半个月,反正她也废了右手,就算活着也不敢出现在王城,没有人会承认一个残废!走,我们回去!” “是!”手下领命,立刻传令下去,少年人抖了抖身上的雪,望着青云镇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阿姐,你可真是命大啊,不过千万不要再出现在王城了,否则……” 调转马头,一群人向着王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二章 苏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窗外的太阳早已进屋多时,在地板上形成温暖的影子,苏凉打了个哈欠,摇摇脑袋起床,洗漱。 刚给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凉茶,房门便被推开,昨夜狼狈的小姑娘换了衣裳,手里提着食盒走了过来放在桌上,里边一碗白粥,两碟小菜,明艳的脸上看到苏凉坐着时瞬间扬起灿烂的笑容,“我想着这会儿女郎也该醒了,看客栈提供的早餐味道还好,便给女郎拿了一份上来,女郎尝尝可合口味?” 苏凉意外的看着她,接过碗尝了尝,确实味道不错,白粥粘糯,小菜清脆爽口,适合刚起床,满意的点点头,小口的吃起来。 “我叫谢韵昭,女郎唤我阿昭即可,不知女郎如何称呼?” “苏凉。” “那我便唤你凉姐姐吧,我知道,凉姐姐定不是普通人,昨夜虽说记不大真切,但凉姐姐的医术着实高超,不知……” “没兴趣。” 未等谢韵昭说完,苏凉便出声打断,继续喝粥,想不明白为何人就不如其他动物那般省心呢? “呃……,我只是想问凉姐姐日后要去往何方,可有宅邸方便通信,稍后便有人接我离开这儿了,凉姐姐的救命之恩,日后还是要报答的。” “不用。” 谢韵昭看着毫不在意的苏凉,只好起身,抱拳,“凉姐姐高洁,那我便不打扰了,日后若凉姐姐有难,可去王城谢府寻我。” 苏凉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谢韵昭见此只好转身离去,虽然这位她觉得苏凉甚是有趣,值得探究,不过目前自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盼日后还有机会相遇。 苏凉吃饱喝足满足的眯了眯眼,收拾好碗筷端下楼,楼下除了掌柜,还有个十四五的店小二在擦着桌子,看见苏凉下来,便接过苏凉手里的食盒,开心的冲苏凉喊道:“小女郎,新年安康呀~!”苏凉点点头,“新年安康。”从怀里掏出两枚灵币扔给店小二,惹的店小二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些。 掌柜见状,佯装怒骂到:“你个小儿,小女郎能比你大个几岁,这点零钱也要讨!”店小二笑嘻嘻的冲掌柜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去了后厨。 “小女郎新年安康,今日店里厨子回来了,想吃什么点便是。” “好,我出去走走。” “今日新年,外边都是烟花炮仗的,小女郎仔细莫要被惊到,还有百戏园子里在唱大戏,不用您花钱就能进。” “好。” 苏凉走出了客栈,大街上时不时能听到炮竹声,不过离得远,听不大真切,商户们还未开门,只有小孩子们在玩闹着跑来跑去,想了想,苏凉还是抬脚走向百戏园的方向。 看戏,听曲,赏冬梅,躺客栈楼顶晒太阳,买了掌柜大呼仙酒的南街酒娘子桃花白,尝了店小二念念不忘的北街老宋头糖葫芦,时间在苏凉懒懒散散中,到了初七,这日天还未亮,苏凉已经起身,在客栈后面的小院里一招一式的练起剑来,只是这剑招看起来奇慢无比,不过随着剑的舞动,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光芒缓缓的聚在苏凉身边,随剑游走,一个时辰后,苏凉收起了剑,天边泛起了白,光芒也自然散去,仿佛错觉。 收好剑,苏凉走进客栈,掌柜依旧站在柜台后面,拨着算盘,店小二睡眼惺忪的开着门板,后厨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应该是厨子正在做早饭。 “掌柜,退房。” “这般早呀?厨子还没做好饭呢,小女郎不吃了饭再走?” “不了。” “好,那您慢走。” 苏凉走出客栈,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子,随意一抛,看了看好像没有特殊方向,果然阿父的办法不靠谱,苏凉掐了掐指,信誓旦旦的朝着南方走去。 路上的积雪还未消去,走在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冷空气里夹杂着林木的味道,离开镇子已经四五天了,苏凉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看雪,听听风,颇有些闲云野鹤的趣味。 “大哥,你看!终于来人了!”远处山上,安静的雪地里突然探出一颗头来,小声的同旁边的人说到,“不过好像是个小女郎,看衣裳也不是个有钱的主,模样到挺水灵。” “笨,你别看人家衣裳不起眼,你看她那手,白白嫩嫩的,还有尾指上那白玉戒指,寻常人家里哪能养出这种女郎来,定是富贵人家的女郎,绑了她,向她家里要钱,今年就开张了!” “可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女郎每次出门都一大堆人跟着,这个怎么就一个呀?” “谁知道,富贵人家的兴趣怪的很,别啰嗦,准备动手!” 说完,两个人便等苏凉靠近,猛的发出一声啸叫,从地下钻出来,狞笑着晃着手里的刀,堵住了苏凉的路,面目粗旷,虎背熊腰,甚是吓人。 …… 苏凉错了错身,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 …… “哎!等会儿!你这女郎什么意思!没看着打劫吗?” 大哥反应过来立马拦住苏凉,不是很明白这女郎为何没被吓住,总不至于说是过年吃的太好,面相变得和善了?看了眼旁边凶神恶煞的二弟,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继续吓唬苏凉。 “打劫?” “对,打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还有,给我个贴身的物件,让你家里人来赎人!” “可我家里没人了,东西也不能给你。” “嘿!”汉子气笑了,“小女郎,你搞搞清楚,我没在同你商量,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便伸手去抓苏凉。 “大哥你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敲晕了带回去呗。”另一个也不耐烦了,直接扬起手向苏凉的后脖颈砍去。 眼看两只手都要落到苏凉身上,周围的空气突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风不再吹,叶不再飘,两个汉子也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脑门上冷汗不由得落了下来,脑子疯狂转动这是什么邪乎情况? 苏凉抬手点在两人额头,顺利弄晕了他们,周围的空气也随这两人的身躯倒下缓缓的流动起来。 “呼……”苏凉长出一口气,摸了摸胸口,有点子后怕,不是很明白这两人为何突然带着恶意动手,看着倒在雪地里的两个汉子,想了想抱了一堆树叶铺在他们身上,只漏出个脑袋在外面,天冷地寒的,还是莫要生病了好,做完拍拍手,继续朝前走去。 苏凉走后没多久,一阵马蹄声极速赶来,停在二人附近,马背上一个少年看着手里精密的罗盘,在附近绕来绕去,最后发现了树叶子里睡的正酣的两个大汉,少年翻身下马,一巴掌拍在大哥脸上,见他还不醒,撇了撇嘴,哈了一口气在手掌,轮圆了又来一巴掌,彻底把大哥打醒了。 “鬼!鬼啊!”惊醒的大哥脱口而出,看清眼前的并不是那个奇怪的女郎,猛的站了起来,抽出长刀向少年砍去,却被一颗石子打中手腕,刀脱手掉落,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驾车的男子手里的第二颗石子直接打中大哥膝盖,大哥还没反应过来便跪了下去。 “别乱动,我家林萧的石子可是能直接打穿你脑袋瓜子的,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跪着,跟我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少年微笑着拍了拍大哥的脸,一脸的诚恳,“你刚刚喊的鬼,总不至于是喊风流倜傥的我吧?” 大哥心里难过极了,今年是不是不适合开张啊,怎么遇见的都是些怪人啊,不过看着马车上的男子,咽了咽吐沫,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个……刚刚我们晕过去了啊。” “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们,呃,我们就是过年回家路过此处,啊对,我们遇见了个貌美的小女郎,她,啊她摔倒了,啊对,摔倒了,我们看她孤身一人的挺可怜的,就去帮她,接过这小女郎坏的很啊!她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术,将我们定在原地不得动弹,把我和兄弟打晕了过去,还搜刮了我们的钱财!” 说着说着,大哥便真情实意的哭了起来,“郎君啊,我也是可怜人啊,那成想做个好事却被骗了啊!” “谁关心你这个啊?”少年不在意的撇了撇嘴,“我问你刚刚喊鬼的事情,不是你们两个大男人被小女郎打晕的事儿,羞不羞人。” “那小女郎就是鬼啊!她,她就那么一指!”大哥朝自己额头上比划着,“就这么一指,我俩就都晕过去了!邪乎的很!” “你在想想,就没有别的?比如附近突然灵光乍现,散发光芒看着向宝物出世什么的?” “楚辞,问问那小女郎样貌。”马车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清冷的嗓音,听声音年龄不大,约莫同眼前的楚辞差不多大小。 “问那做什么?”楚辞不理解,不过倒也听话,扬了扬头示意大哥继续说。 大哥舔了舔嘴角,努力回想起来,“大约是个十七八的女郎,穿着灰色的衣裙,有点子像道袍,白白净净的很是水灵,就挺好看的,不过手特别嫩,尾指上还带着一个白玉戒指,没什么花样,不过那玉看着晶莹剔透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还有没有别的?” “真没有了,郎君,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俩真就一普通的过路的啊,您手下留情啊。” 楚辞见马车上的人没再说话,便翻身上马,“行吧,林萧!” 驾车的林萧直接一个石子打中男子的脖子,大哥双眼一翻,又躺回了树叶堆里。 第三章 马车缓缓的向前驶去,楚辞敲了敲车窗,窗帘被拉开,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乌黑的长发随性的扎在脑后,颇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一双桃花眼温润泛光,只是细看之下,似乎瞳孔一浅一深,看上去略有些奇异。 “崇之,刚刚那人明显没说实话,长得凶神恶煞的,还想抽刀砍我。”说着怜惜的摸了摸手上的罗盘,“这可是我花费了两年心血做出来的,定不会出错的。” 驾车的林萧闻言轻笑了一声,“你真是做研究做傻了,如果真有重宝或者灵光,崇之早就告诉你了,还用去问那两个普通人?” “可是我这罗盘分明指向了那个地方啊?” “笨,你的罗盘没问题,崇之的眼睛也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定是那个被人叫鬼的女郎了。” “瞎扯,一个小女郎怎么可能引起我这罗盘的反应,哪怕周家祖爷爷出来了,也不会,我这罗盘可是寻灵脉用的,没有一定程度浓郁的灵气,根本引不起反应的。” “万一那女郎是个素仙呢,没看崇之都对她感兴趣了吗?” “素仙?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你是不是天天舞刀弄枪的把脑子给练成肌肉了,这话都能说出来。” 说着楚辞不再理会林萧,看向周崇之,“你倒是说一下呀,到底看到了什么?” 周崇之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我看到原本平缓流动的灵气,瞬间朝着罗盘指的方向汇集,祖爷爷也无法控制那般多的灵气,所以我本来也觉得你猜测是对的,是重宝或者灵光出世,可等我们到了那个地方之后,灵气并没有聚在一起,同其他地方无异,所以,就算是那个人说谎了,也不是可能是自然之力,只可能是人为,素仙确实过于夸张了,不过若是有流传下来的灵器或者灵符,也是有可能的,可我观那二人不过寻常人,若真是灵器或灵符,也太过大材小用了,所以着实想不通。” 楚辞惊奇的看着他,“这世间还有你想不通的事?” “我又不是神明,如何能事事想的通透,好了,也陪你找过了,既然找不到,便先把你这罗盘收一收,正事要紧,还是赶紧回到官路上,我们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 “那刚刚那两个人呢?就这么放着不管吗?这附近说不定有野兽呢,叼走吃了怎么办?” “这附近没什么大型野兽,而且林萧联络了潜渊城的守将,会有人来处理的。” 听到周崇之这般说,楚辞只好叹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罗盘递给周崇之,眼巴巴的看着他放回盒子里,放下了马车的窗帘,才依依不舍的错开眼,跟随马车朝前驶去。 潜渊城外。 苏凉终于走到了人烟处,看着眼前高大的城墙忍不住惊叹一下,这么高大的城墙,也不知是如何搭建起来的,城门上写着巨大的潜渊二字,笔法凌厉,气势天成,似乎有龙即将破字而出,越看越让人目眩神迷,城门下则排着长长的入城队伍。突然城门里一支骑兵快速通过,马蹄溅起阵阵细沙,周围无论人还是车皆纷纷让道,骑兵很快消失在城外。 “小女郎,第一次进城啊?”队尾的大娘抱着孩子朝苏凉招招手,“快过来这边排队,不然一会儿兵爷要赶你啦!” 苏凉点点头,走过去排在大娘身后。“第一次来,这城门好大啊。” “据说是以前还有神仙的时候,神仙修的,挥挥手就建成了,城里还有很多那个时候的遗迹呢。”大娘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同苏凉说道,“后来神仙们不都没了吗?就成现在的潜渊城了。” 苏凉看着大娘怀里的孩子,一双大眼睛干净的很,苏凉朝他笑笑,他也朝苏凉笑笑,嘴巴里吐着泡泡,甚是可人。 “神仙?是说以前的修士吗?”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个个都是长生不老,不用吃饭就能活,哪块地里埋着钱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可不就是神仙吗?” “也是,大娘说的对。”苏凉点点头,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看着城门若有所思的问道,“大娘是这潜渊城里人吗?” “是呀,我家在城里开医馆的,这不过年嘛,同我家男人回了趟祖家老宅。”说着拽了拽前面背着包袱的大爷,大爷转过身来随和的笑了笑,又转了过去,“小女郎你呢?怎么一个人来啊?身旁也没个大人跟着,这几年附近的路可不太平,年前据说好几户人家遇到劫匪呢,若只是损些钱财还好,怕的是不仅谋财还要害命呢,你这般标致的女郎,一个人走也太过危险了些。” “我家阿父让我出来转转,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苏凉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之前遇到的两个大汉,是劫匪,果然阿父说的对,自己还是太缺乏常识了些。“不过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你这阿父也心也太大了些。”大娘皱了皱眉头,不过刚好队伍排到了城门口,大娘便不再言语,给守门的兵家检查过便进了城门,“那小女郎我们便先走了,若有不便,可以来城东的言和堂找我。” 苏凉朝大娘挥挥手,也通过了城门,一进城门,便是一条宽阔的主路,足够并排走两辆马车,主路两旁全是商家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有几个伶俐的孩童专门守在城门,看着进城的人群,遇见像苏凉这种感叹的站在路边的便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介绍起各种住宿和产品,一个衣着简朴的小孩儿凭借这矮小的身材顺利的挤进苏凉身旁,高举着一叠纸,硬生生塞进苏凉手中,大声呼喊道:“女郎!女郎!需要向导吗?这潜渊城里各种古迹名街好店铺我这都倍儿熟!只需要二十灵币!我带您逛遍潜渊城,童叟无欺价格实惠啊!女郎您考虑下!” 其他小孩儿见着苏凉接下了单子便朝着其他人涌去,并不同他争抢。 “您叫我二毛就行。”二毛整了整刚刚挤歪的帽子,笑嘻嘻的冲苏凉行了个礼,“女郎我看您脸生的很,头回来潜渊城吧,来做生意还是游玩?” “来游玩。” “这感情好,这城东是官府贵商老爷们住的地儿,潜渊城大部分有钱有权的都住那边,城南是商街,像八宝楼、翠柳坊、元银楼什么的大商铺都在那边,城西大多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地儿,各种小商小贩的,城北就是各种玩乐的地儿,茶肆酒坊、赌坊粉楼都在那一块,不过我看您今儿个刚到,风尘仆仆的赶路估计也累的很,要不先给您找个客栈,您先吃个饱饭,休憩一下,反正游玩嘛,只要不赶时间,还是舒服这来比较好,您说呢?” 苏凉点点头,觉得二毛说的分外有道理,“好,那就先去客栈。” “好嘞,女郎您这边请,我推荐您闲来客栈,虽然价格贵些,但它临着河,风景好些,而且里面干净,厨子的烧饭水平也是一绝。” “好。” 苏凉答应着便跟着二毛走去,七拐八怪的走进一家客栈,“您先休息,吃过午饭我再来找您,下午我再带您去玩,不过您得先付我十灵币做个定钱,剩下的等您玩好了再付我。”看着苏凉付了房钱,二毛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接过苏凉给的是十灵币,同苏凉约好时间便离开客栈。 定好房间,苏凉简单的点了一荤一素两个招牌菜,尝起来味道果然不错,客栈小二见苏凉一个人,便更加照顾些,同苏凉闲聊起来,说这客栈的名字这般奇怪,是因为客栈东家说自己闲来无事,想开个客栈看看人生百态,便大笔一挥定名为闲来客栈,意味有闲的时候来一趟,东家家里不缺钱,开着客栈不为赚钱,只为玩,可给的工钱够多,东家也不大管事,只求个环境好,客栈的伙计觉得这般好的东家不容易找,若是客栈倒了着实可惜,便一个两个都上了心,一来二去,竟然客源兴隆,不说赚个大钱,起码细水长流,进账不断。 这也算是东家无心插柳柳成荫,苏凉了然的点点头,觉得东家应该是个有趣的人,吃过饭,苏凉回房,稍加洗漱,舒适的躺在床上,不愧是大城,客栈的被褥竟然都棉花的,床边甚至有个小型阵法,三颗灵币便能加热一整天,躺在上面又软又暖和,整个人仿佛都要陷进去一般,着实享受,连日风餐露宿的疲惫在这一片柔软之中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苏凉慢慢的沉睡过去。 而离开客栈的二毛再转过一条街后悄悄走进闲来客栈的后门,客栈小二早已等着。 “这女郎别看穿的不起眼,出手可真大方。”客栈小二将几枚灵币递给二毛,“看着菜单眼都不眨的点,啧啧,得亏咱这是正常客栈,遇到些黑的,还不给她吃干抹净了。” 二毛数了数手里的灵币,认可的点点头,“估计是什么名门望族吧,说是出来玩的,不过估计也是冲着过几日的少城主择亲来的,说书先生不都这么说嘛,什么名门贵女假扮贫家女偶遇王孙公子,然后经历种种阻挠坚贞不屈,最后发现原来是世交,顺理成章在一起。” 客栈小二不由得伸手想给了二毛一个脑蹦子,“你一天天都在听什么啊。” 二毛连忙抱头躲开,冲客栈小二做了个鬼脸,“说书先生说什么我听什么嘛,我先走啦,小满还等我回家吃饭呢,下午我再过来。” 第四章 午觉睡醒时已经过了未时,苏凉揉揉眼睛坐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穿戴整齐下楼时,二毛已经在大堂等着了,见到苏凉下楼便迎了上来。 “女郎休息的可好?” “挺好。” “那您看是我领着您潜渊城大致走一圈还是您说个感兴趣的地儿我带您仔细逛逛?” 苏凉想了想,“听说城里有很多古遗迹,先去那里吧。” “好嘞,听您的。” 听见这话,二毛一副了然的表情,带着苏凉出了客栈向城东走去,边走边介绍到,“要说这潜渊城的历史啊,那可是能追溯到千年前,以前据说有座巨大的仙山,在天上飘着,山上住着各种各样的神仙,我们这城就位于仙山下边,不过后来那仙山崩了,从上面落下来好多东西,就您进城看见的那城墙,据说就是当时直接从仙山上落下来的,那么高,整个苍南国也就那一块,王城的城墙都没那么大呢,算是最大的古遗迹了。”说着两人走在路边,二毛给苏凉指了指路旁的一圈围栏围着的一座残缺的石像,半个身子缺失,看起来似兽非兽,却给人一种圣洁之感,“还有这种掉下来的古怪之物,虽然也是仙山掉落下来的,但也没人知道具体是干啥的,不过毕竟是千年前的东西,上任城主大人还是给保留了下来,您在城里看到这种栏杆围起来的,基本都是。” “上任城主?” “啊,您不知道吗?五十年前潜渊城就是个穷乡僻壤,地方偏得很,而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地里长不出来庄稼,所有人日子过的可艰难了,后来城主大人来了,解决了土地的问题,让地里长出来庄稼,让所有人都吃上了饱饭,还在城里到处修房子、修路、种树,把原本不值钱的古遗迹圈了起来,让很多外地人来游玩,说是什么这座城的文化不应该就这么埋没,总之现在潜渊城这么繁华,都是上任城主的功劳。”二毛脸上满满的自豪感,看来是真的很尊重这个上任城主。 “那后来呢?” “后来?也就十五年前吧,上任城主突发恶疾,病逝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城主病逝前突然迎娶了当时的柳夫人为妻,并上书王廷,将城主之位传给了柳夫人,现在的城主便是柳夫人,不过也难怪,当时的少城主年龄尚小,柳夫人又是城主之前看重的下属,而且柳夫人人又很好,能力也很强,还很照顾少城主,所以大家也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到了!”二毛突然停下,指了指前方巨大的广场,广场的造型甚是奇特,一圈大约一米高的低矮红色围墙,光滑的能映出人影的不知名材质组成的地面,二十四根整齐排列的粗壮柱子同围墙同高,柱子上的纹路精美华丽,却在顶端仿佛被人生生断去,广场内排列整齐的摊贩上全是稀奇古怪的物品,已有不少游人在里面观摩游玩,“这里便是除了城墙之外掉落的最大的古遗迹了,据说是仙山的大殿,被仙人一剑削平,落了下来,上任城主大人带了人修复了大半年,才呈现现在的样子,里面的商贩卖的说是在城内找到的古董,不过有真有假,能不能淘到好东西,只能看您的眼光如何了,我们少城主便经常在里面逛,说不定还能碰上。” 苏凉点点头,对里面的商摊并不感兴趣,一眼望去,都是些没灵气的死物,倒是这柱子上的花纹有些意思,苏凉走近广场一根柱子,虽然很微弱,但是竟然有灵气沿着纹路流动,苏凉仔细观察着花纹的样式,试图将这残存的花纹同自己脑海中的对上。 “喂,看什么呢?”旁边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苏凉的思索,苏凉转过身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星眉剑目的,长相颇为不俗,可是不知为什么,大冬天的摇着一把折扇,一阵一阵的冷风吹向苏凉,虽说自己不是很在意冷暖,可是颇为不舒服,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看柱子上的纹路。” “纹路?这纹路有什么好看的。”男子盯着苏凉的眼睛,“你倒不如看看我?”苏凉听他这么说,便放弃了柱子,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么一看,到还真发现了些东西,于是看的更加细致。 旁边的二毛眼睛都瞪大了,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忍住了已经跳到嗓子眼的惊呼,内心的小人来回翻腾,天啊这就来了???!!!这就是说书先生说的情深虐恋的男女主一见钟情的初次见面啊!!想不到少城主面对女子竟是这般模样,这可真真是何等的……何等的……二毛一时之间只怪自己学的少,竟然只能憋出厉害二字来。 “你这心脏构架的可真的难得的巧妙啊,但凡一丝不稳,你就死了,不过很稳,维持个几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个给你,贴身带着,会润养加固一下那颗心脏。”仔仔细细看完眼前的男子之后,苏凉叹服的挥手取出一块玉佩状物体,递给他,然后继续扭头去看柱子。 莫名接过东西的王守元手里的扇子摇不下去了,感受着手中东西传来的一种奇异的感觉直传胸口,脸色有点复杂,“女郎如今住哪儿?不如搬来城主府?” “为什么要去城主府?”苏凉最终放弃了柱子,纹路被破坏的有点多,而且还有后期修复的痕迹,明显是错误的,与自己所知道的没有一处吻合。 王守元收起脸上复杂,又恢复到气度翩翩的样子,笑道:“我一见女郎,便觉分外亲切,女郎见我应也是,更何况女郎还赠我这般重要的信物。” “倒也……不是。” 苏凉顿时觉得自己是否过于不通人情世故,为何总觉得这人明明是在笑,看自己的眼神却感觉凉的很?不是很懂的苏凉决定不再理会此人,也没兴趣看其他的柱子,便快步出了广场,身后的二毛见状很负责任的冲王守元行了个礼,追在苏凉身后。 “去查查,她住哪儿。”看见苏凉出了广场,王守元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吩咐着身后的手下,“竟然来的这么早,看来他们果然还贼心不死。” “是。”身后手下领命即刻离开。 “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王守元皱紧了眉头,手里摩擦着刚刚苏凉给的玉佩,“这是示好?还是……威胁?”不管怎么说,即然出现了,就要做好后续准备了。 这边苏凉出了广场见那个奇怪的人没跟过来,便松了口气。 “女郎啊,为何要走啊?不同少城主多聊聊吗?”跟过来的二毛看着苏凉的样子略微有些奇怪的脑了挠头,女郎这样子怎么不像害羞啊。 “他就是少城主啊,怎么感觉有些怪异?算了,去看其他的古遗迹。”苏凉转头便忘记了这段插曲,想继续逛。 二毛没想通,但看女郎这般说,本着敬业之心,继续带着苏凉逛城内的其他古遗迹,不得不说,二毛的确是个好的向导,一路上对各种古遗迹的来历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一下午下来苏凉享受到了极佳的游玩体验,其他的古遗迹,或是残缺的屋檐碎瓦,或者奇怪的石刻雕像,或是未知的奇异材料,都颇让苏凉涨了一番见识。 当最后一丝阳光悄悄藏进了山头,街上一盏一盏的灯笼也亮了起来,没有了白日里的烟火气息,夜里的潜渊城在烛火的闪烁下平添了一丝迷醉的气息,二毛带着苏凉回到了客栈外。 “女郎,今儿个便是结束了,您要是觉得还行,下次有需要同客栈里的小二哥说一声,跑腿领路什么的,我都干的。” “好。”苏凉点点头,付了剩下的十灵币。 “好嘞,那不打扰您休息。”接过灵币,二毛开心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去。苏凉看着外面的灯火,感受着同青云镇不一样的氛围,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像阿父说的那般不堪,反而温暖的近乎不可思议,果然还是要自己感受才是对的,苏凉保持着美好的心情,哼着歌回房,很快便睡了下去。 而此时城主府内的书房里,王守元嗤笑一声,将手中的报告扔在桌子上,“还真是有意思,选了云卿名下的客栈。”看向下面的手下,“玄一,你去给我好好盯着她,有情况随时汇报。” 玄一沉默的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即然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便要按照原定计划走下去了,想起对方那张几乎称得上惊艳的脸和才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王守元不由得叹了口气,暗骂一声下承古派真是下作。 正在王守元思考着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阵食物的芳香传进室内,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华裙的女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那女子看着不过双十年纪,开口却有着一副妇人的嗓音,“元儿,我听玄五说你又没有吃晚饭,你本就身子弱,怎么还不按时吃饭?娘给你煮了面,快趁热吃,公务是处理不完的,来,先吃饭。” 看见母亲走来,王守元连忙迎了上去,接过食盒,“娘,不是说了吗,最近不要出来,承古派的人已经入了城,不安全。” “这是城主府,我是王上亲自任命的城主,他们定不能拿我怎么着,倒是你,唉。”女子忧愁的摸了摸王守元的脸庞,“终归是我连累了你们父子。” 王守元连忙摇头,“娘,您说什么呢,他们现在只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失败者!爹和您都是对的,若不是因为我这颗心,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这般嚣张!您放心,这事儿子自有安排,断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唉……”女子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在说什么,只是督促王守元速速将面吃了。 第五章 同青云镇的早晨的鸟鸣不同,潜渊城用它独特的叫卖声将苏凉从沉睡中叫醒,闲来客栈临着河,河边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随着晨风缓缓飘荡,悠闲的仿佛老人家的长须,树下一家家商家早已开门,店里看得见伙计匆忙收拾的身影,还有扛着各色商品的小贩边走边吆喝,是小镇里感受不到的忙碌与繁华。 苏凉去了城北最繁华的茶馆,据二毛说这里台柱子不是好吃的点心和唱曲儿的崔娘,而是说书先生老傅,各种流行的话本子和殷国的大小事都能信手拈来,苏凉还未听过说书,便想去听一听。 还未进茶馆便听见温软着女声伴随着清冽的琵琶声缓缓传来,透过排排座椅看见大堂正后方的台子上,一个妇人怀抱琵琶坐在那里,苏凉听不太懂她唱的什么,只是觉得在这寒冷的冬天里,仿佛看见了三月里的柳树生了芽,窗外的枝头爬满了花,想来这便是崔娘,顿觉这都不是台柱子,也不知那说书先生老傅又该是何等引人。 “哟,小女郎看着面生,可是头次来?您看您是坐大堂还是楼上雅间?大堂五灵币一位,送一壶茶水和一样点心,雅间二十灵币送一壶上等灵茶和四样点心,您看?”进了门便有伙计立马迎了上来,同苏凉介绍。 “雅间吧,说书先生什么时候登台?” “雅间一位~,来女郎您这边请,您来的巧,台上的崔娘这是最后一首了,说书先生等会儿就开始了,您先坐,我给您上茶。” 苏凉上了楼,雅间里的环境更为典雅些,双层细纱垂下作为门帘,即不妨碍听外边的声儿,又防止了外人的窥探,伙计给上了茶和点心,“您慢坐,若有其他吩咐,摇桌子上的铃就行。”说完便退了下去,甚是知礼。 苏凉尝了一口这上等的灵茶,细品一下不由皱眉,有点苦,虽说咽下后有回甘,终归还是不喜欢,放下茶去尝点心,满意的点点头,甜而不腻,好吃。 这时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说书先生终于登上台来,老傅慢条斯理的坐在桌子后面,捋了捋胡子,一拍惊堂木,开口说道:“上回书说道,那钱太傅回家祭祖,家中女眷去济恩观拜观之时,一阵风刮开了钱氏三女郎那厚重的帷幕,恰巧被那寄宿在观中的书生张胜瞧了个正着,惊鸿一瞥后那张胜便是辗转反侧,念念不忘,写了许多情诗寄托相思,日日守在那女眷住处门外,祈求再见佳人一面,终于等到那三女郎的贴身侍从外出之际,上前拦下,将自己思念之情吐露出来,那侍从见张胜相貌堂堂,又观那情诗文采斐然,也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便答应将那情诗带回去交给三女郎,相约明日给予回复,留下张胜欣喜等待。” 说着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今日便继续讲那侍从回去之后,直到夜里他人都睡去后,才悄悄将那女郎叫醒,细细将白日里所遇告诉自己女郎……” 随着说书先生的娓娓讲述,苏凉听的如痴如醉,心绪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变动着,忽然眼前的门帘被掀开,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苏凉扭头看去,却是那日广场遇见的奇怪之人。 “女郎好雅兴,一个人来这里听书。”王守元自顾自为自己倒了杯茶,笑吟吟的看着苏凉,仿佛只是偶遇并不是他擅自闯入。 苏凉略显奇怪的看着他,问道:“我虽不太懂的人情世故,不过这不经他人允许擅自进门并不是君子所为吧?” “是,确实非君子所为,不过女郎应该也要谅解才是,毕竟我我已经等了女郎许久,昨日终于见到女郎,甚是欢喜,可女郎又对我很是冷漠,我只想博得女郎欢心,不得已,只能这般了。” 苏凉微微睁大了双眼,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苏凉放弃了与之沟通,左右他也就在这坐着,并不影响自己听书。 楼下说书先生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只见那钱氏三女郎肝肠寸断,心死如灰,不明白为何情郎如此狠心,想到自己这般令双亲失望,令家族蒙羞,不堪之下竟是一头跳进了那井中,真是令人唏嘘啊。” “啪”的一声,说书先生放下惊堂木,大堂内的客人顿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这三女郎真是可惜,不过是年纪尚小看错人而已,净这般看不开,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不懂,这是勾股大师的新作,大师笔下独创了一个小界,他所有的话本都是基于小界独有的文化设定,那界中女子都将所为的贞洁看的分外严重,这三小姐同张胜欢好便是失身于他,是会让家族蒙羞的。” “那这小界也忒奇怪了些,也不知大师是怎么想出来的,这般奇思妙想,不愧是大师。” “唉,那张胜可真不是个东西,堂堂一个读书人,竟然为了区区几块灵石,便要将自己发妻送给他人为妾,当真是可恶。” “谁说不是呢。” “勾股大师好像特别喜欢写这等虐人心神的话本,上次我听那薛氏宝钗也是这般。” “老傅!讲讲王城里的事儿吧!” “对!该讲了!” 听到这,老傅放下喝茶的手,略微沉思一下,边说到:“说起来还真有个新鲜事儿,都知道咱上任城主大人出自王城的王氏,去年十月,王氏家主王承公突然被捕入狱,闹的人心惶惶的,但是就前两天,承公被放出来了,放出来之后,在这两个月内对王氏落井下石的人,都被清算了,特别是谢氏,谢家主知道吧?虽是世家子弟却不在王廷为官,掌着殷国近半的商会,王上亲认的谢商君,更是与承公的幼女羲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就了王城里盛极一时的佳话。可惜天妒红颜,羲和夫人难产而死独留一女,谢家主也一直未再娶妻,苦熬了一十五载,等到谢氏女郎成年之际终是撒手人寰。但是那谢氏二房却觑觎谢家主留下的家产,趁王家大乱之际,硬是将谢女郎囚禁起来,逼迫其交出家主印,还好谢女郎福大命大,终是逃了出去,又得高人相助,秘密赶回王氏祖宅。那谢氏二房原本继任仪式都已准备妥当,听闻承公出狱,竟是吓得连夜逃出王城,却还是被抓了回来,等候谢女郎回来处置。” “这大家族竟有这般不知廉耻之徒,真是怪哉!” “听闻谢氏本就是商贾起家,多亏了三百年前的谢灵横空出世,十五岁便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且跟随了咱们开国王上一路走来,有了从龙之功,这才一跃成为王城的世家,可惜后代的族人并无出彩之人,本来就有了颓废之势,直到出了个谢商君,才好转起来,诺大个氏族却总有短视之辈,能留到现在,已然是极大的幸运了。” “不过承公一直以来都为国为民,威望极高,为何会被捕啊?” “我有个亲戚在王城,听说承公被捕那天,街上全是骑兵,都禁了好几日宵,一到落日便要赶紧回家关窗。” “那还真是可怕。” “谁说不是呢,唉,还好都过去了,现在承公都出狱,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 “还好没影响我们潜渊城,再过三日便是少城主的择亲的日子了,也不知道少城主会选哪家的女郎啊。” “云家吧,毕竟少城主同云家二郎君关系甚好,云家二女郎年龄也合适,样貌也般配。” “那不一定,说不定是城南翠柳坊的茵茵女郎呢,这潜渊城里我再也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郎了。” 听着下面的话题越扯越远,甚至扯到了自己身上,王守元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这茶也喝了,书也听了,不如我带女郎去城南逛逛可好?” “去看看翠柳坊的茵茵女郎?”苏凉提议到,“我也想瞧瞧潜渊城里最美的女郎。” “啊?咳,不是,我……算了,都依你。” 于是二人起身,王守元尽量拿扇子遮住面部,躲着人群出了茶馆,深呼一口气,带着苏凉直奔了城南。 不得不说这个少城主着实是个很好的玩伴,他带着苏凉看了翠柳坊的茵茵女郎,在茵茵女郎的推荐下买了时下最新款的琉仙裙,品尝了八宝楼的招牌菜八宝珍鱼,买了元银楼的新款发钗,让没见过这多好看东西的苏凉分外开心,唯一不好的便是非要同苏凉抢着付钱,但苏凉哪儿能惯着他,只有付了钱才是自己的,若不然是会被拿走的,这些既是苏凉看上的,自然要自己付钱,不理会店内伙计惊奇的眼神,苏凉高高兴兴的付了钱,出了店门便将东西收进玉戒里。 看着苏凉一挥手便消失的衣物,王守元眼睛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震惊的想承古派已经有了这般大的能耐了?!而且为何这般有钱?不是说离开道启书院后已无太大财力了么?但看着毫无防备的苏凉,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一日下来已然知道这女郎毫无心机,只要稳住,定能成功。 “元郎!你竟然如此狠心!我不远千里赶来寻你,你却同别的女郎这般亲密!你置我于何地啊!” 一声悲愤交加的哭喊直冲王守元,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巴掌,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伤心欲绝的看着自己。王守元看着对方成熟的脸庞,感受着她体内若有若无的灵力,再看看旁边的苏凉,感受着她体内磅礴到冲天的灵力,忽然迷茫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第六章 “元郎!你忘了我们之前飞鸽传书互诉衷肠了吗?你说你好不容易才劝说柳城主不再插手你的婚事,在三日后的择亲大典上,一定会将红贴交入我手中!为何今日你却同别的女郎出双入对?” 周围不觉间已经围上了许多人,自是有人认出了少城主王守元,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王守元见状内心暗骂,不过回想起这两日苏凉面对自己的态度,顿时明白是自己闹了乌龙,立刻做起补救措施,脸上挂起深情,一把扶住眼前楚楚可怜的女郎,激动的说道:“怎会?!自从一个月前收到你的信,知道你要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欢喜!” “那这位女郎是谁?” “她只是我父亲故人的亲眷,来此游玩,我作为少城主自是要招待的,呃……” “周絮儿。” “啊,絮儿不必质疑我的真心,即然答应了你,我是万万不会食言的!” “元郎!我就知道你定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 “絮儿!” “元郎!” 两人顿时含情脉脉互相凝望,周围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热烈的鼓起掌来,口中说着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之词。 …… 旁边的苏凉沉默了。 为何这两人看起来明明是互诉衷肠的有情人,自己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感?甚至都比不上围观人群中看着他们默默牵手的夫妻。 随着周围人的缓缓散去,王守元摇开那把不离手的折扇,“即然絮儿你已经到了潜渊城,不如同我回城主府吧?” “虽说你我两情相悦,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等到择亲大典之后,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而且我父母长辈也随我来了城里,不好远离。” “也好,那我派人送你回去,明日再去寻你。”看到不能直接将周絮儿带入城主府,王守元便依依不舍地叹道,“今日毕竟是在待客之中,不能久陪你,代我向伯父问好。” “女郎,请。”本来一直跟在暗处的玄一从屋顶跳了下来,默契的接下自家少城主的指示,同周絮儿一同离开。 等两人远离后,王守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个干净,一双眼睛审视地看向苏凉,“那么接下来, 苏女郎,你到底是谁呢?” “苏凉,从青云山来。”苏凉脾气很好地回他,毕竟现在看来,这两天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全是因为他认错了人,现在定是尴尬得很,看来飞鸽传书的情谊不靠谱的很啊。 王守元听到青云山三字惊讶的开口,“你是青云君的后人?传说都是真的?” “你认识我阿父?”苏凉有些开心,毕竟好像除了自己之外,旁人似乎并不知晓阿父的存在,明明他们曾一同下山去逛过青云镇,可没有一个人记得阿父,这奇怪的少城主却认得,之前对他的不悦瞬间消散,甚至多了几分好感,“阿父有什么传说吗?” “青云君是你阿父??!”王守元暗自咂舌,看这女郎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若细算来怕不是三百多岁的老来女啊,定是疼的很才这般不谙世事,想到这不由得双眼放出光来,斟酌着开口道:“其实你阿父当初名声甚是响亮,响亮到世人不敢直呼其名,王城里的国师府直到现在还留着你阿父的当年的房间,哪怕过了三百年,也有人愿意相信,你阿父会回去,他是殷国的信仰,他救了很多人。”说到这里,王守元突然想起什么,将苏凉拉至旁边的巷子里,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坦然地一撩下摆,直直地跪在了苏凉面前,“说起来青云君同我王氏颇有渊源,论辈分我叫女郎一声祖宗也不为过,现下遇到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请女郎务必帮我一把。” “……”苏凉颇为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说跪就跪的人,“你快些起来吧,你有什么困难同我讲,若是能帮我会帮你的,倒也不必如此。” 王守元自然地站了起来,拍了拍下摆的尘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这件事说来话长,这里也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不如女郎同我回城主府,而且即然寻求了女郎的帮助,自然也是要同女郎说说清楚的,有些事,亲眼看到,会更直观一些。”说完,十分有礼的同苏凉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凉看了看还尚早的天色,便同意了,两人一同前往城主府。 二人走后没多久,二楼的窗户被人打开,房间里坐着三男两女,为首的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盯着刚刚二人站着的地方,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透出难掩的疯狂之色,“竟然是青云君的女儿!当年青云君便是真真正正的素仙!他的女儿即便不是素仙,也定比之前培育出来的更有优势,天不亡我承古派啊!哈!有了这个女郎,等我培育出真正的素仙,我看周朝暮那帮小儿如何再拦我!” 房间里其他人都露出激动的神情来,只是一个中年男子略有难色的开口:“可我们现在能拿捏王守元完全是因为他父亲当年留下的信物和六娘的命牌,青云君的女儿,恐怕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啊。” “无妨。”老人不在乎的甩甩手,“一个小女郎而已,便是素仙又能如何,年纪这般小,好骗的很,不过确实要好好计划一番,这次出来本来只是看王守元和絮儿勉强到了最佳的年纪,可以开始实验了,现在有了更好的实验品,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做了。”说着便掏出怀里的纸笔,在桌子上开始书写,口中低声嘟囔着,不再理会旁人,其余人见他这般便也默契的离开房间,只留老人一人在房间里。 这边苏凉同王守元到了城主府,同外表粗狂古朴的大门不同,内里倒是分外的精致,小桥流水,花繁草茂,十步一景,看得出布置的十分用心。王守元进门便让下人去通知城主他有客至,随后将苏凉引进后院书房内坐下,吩咐下人不可打扰,为苏凉倒了一盏茶,开口道:“你可知我父亲原本是王氏最出色的子弟,当时在王城也是格外的耀眼的存在,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又同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王上交好,可为何最后却成了这潜渊城的城主?” “呃,城主之位,还不高吗?” “殷国有十二座城池呢,再说五十年前我父亲来的时候,这城偏的很,破的很,土地种不出来多少粮食,百姓大多靠野菜打猎过活,全城人口还没现在的四分之一多,只有那高大的城墙和残破的仙山废墟,我父亲花费了整整三十年才将潜渊城治理成如今这个全国闻名的大城。” “那你父亲确实很有能力。” “是啊,我父亲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而且是个很深情的人,在他少年求学时期,在道启书院内,遇上了我母亲,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王守元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时道启书院正值承古和纳新两派势如水火之际,纳新派逐渐压制了承古派,当时我母亲是承古派的人,而殷国当时希望能够插足道启书院,便暗中支持着纳新派,我父亲为了能将我母亲带出道启书院,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并且脱离了王氏的庇佑,被贬到了这荒废之城。” “二十年前我出生没多久,我母亲身体出现异样,我父亲为了救我母亲和我,同当时落败的承古派做了交易,我父亲为他们提供安全之地,他们救助我母亲和我的性命,可是那群人阴险的很,竟然看中了年幼的我,想让我作为新的实验品,在我父亲意识到承古派为了所谓的实验不择手段,根本不是正道之人,悔恨自己引狼入室,决心要将承古派一网打尽之时,才知道他们暗中在母亲体内留下秘药,用我母亲的命威胁我父亲,我父亲重伤而回,为了我不被他们用作实验,我父亲安排我母亲假死改换身份为柳夫人,作为妾纳入府内,在弥留之际用年少时的交情恳求王上让我母亲成为新的城主,对外只说是念我年少失母,为我挑选新的母亲来照顾我,以便以后继承城主之位,后来我们一直在暗中围剿承古派的余孽,可惜半个月前不知为何还是被他们发现我母亲的身份,他们手里有我母亲的命牌,还有我父亲当时同他们交易的信物,所以只得同他们虚与委蛇,今日那个周絮儿便是他们选出来的要和我做实验之人。” “什么实验要两个人才行?” “咳,这个就不必多问,一些不堪之事罢了,女郎是青云君的女儿,定然是值得信任之人,刚刚同女郎讲的这些,只是希望女郎能理解我与我母亲的不易,女郎既然能一眼看穿我这颗心脏的问题,我便想着,让女郎看看我母亲,说不定女郎能有法子救一救我母亲。” 说着,王守元转动桌子上的烛台,后方的书架发出轻微的响声,缓缓向两旁移去,露出供一人进入的门来。 “女郎,请随我来。”王守元率先进入,通过一条狭长的小道,进入一个不大的内室,内室布置的颇为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一位堪称绝色的女子端庄的坐在桌子旁,见苏凉望过来,便展颜一笑,宛若柔风拂面,三月桃花灼灼盛开。 第七章 苏凉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子明明体内毫无灵气波动,可偏偏就是有一股浓重的违和感。 “这位便是周家来的女郎吗?真是好看。”柳夫人笑意盈盈的开口,态度亲切的仿佛许久未见的长辈。 王守元连忙打断道,“娘,不是的,这位是青云君的女儿,苏凉,之前是我认错了,周家的女郎今日才出现,我已经见过了,苏女郎是来我请来为您看身体的,她能看出来我这颗心的问题,定然也能治好母亲的。” “竟然是青云君的女儿?!”柳夫人原本端起来的气势瞬间散去了不少,略有些惊讶的看着苏凉,随后又轻叹了口气,“这本是我和宣郎的错,却连累着元儿跟着我们一起受苦了,城主府的事务还多的很,元儿你先去处理吧。” “可是娘......”王守元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柳夫人坚定的眼神,沉默了一下,“那便拜托苏女郎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密室。 待王守元离开,苏凉便仔仔细细的看向柳夫人,想了想伸手点在柳夫人眉心,一点灵光顺着眉心在柳夫人体内游走一圈,回到苏凉指尖,苏凉收回手指,很是奇异的围着柳夫人转了一圈,“真是奇怪,你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身体却不再生长,很像吃了古早的定颜丹,但定颜丹只会维持样貌并不会消耗生机,虽然不是很多,但你体内的生机确实每时每刻都在流失,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有定期吃维持生机的灵药,这样虽然勉强能维持平衡,但药毕竟是药,吃多了总要有抗药性的,看你这个样子,现在吃的药应该已经作用很小了。” 柳夫人闻言有些欣喜的看着苏凉,“苏女郎不愧是青云君的女儿,单单是这么一指,便能知晓我的身体状况,当初我生下元儿不久,突然昏迷不醒,宣郎为了我请了许多医师,都看不出我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请了我父、父亲......这才活了这般久,其实若不是有元儿,我早就应当随宣郎一起去了,可宣郎说他虽不后悔犯下错,但必须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承古派余孽终归是个隐患,我必须要代替宣郎挽回这个错误。” 苏凉点点头,美人,还是个有担当的美人,“不过我听王守元说他们在你身上下了秘药,可我毕竟不是医师,并未在你身上看出什么来,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不过这个你可以先拿着,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可以直接吃掉,不管发生什么,它能保你两日无碍。至于现下的生机流逝的问题嘛,这个给你,比你先下吃的药要好上不少,一月一颗,原本的药不变,应该还能撑个几年。”说着挥手拿出两个玉瓶来,“这个是一月一颗的,这个是突发状态下的。” “这般贵重?苏女郎若是无法医治也无妨。”柳夫人震惊的看着凭空出现在苏凉手中的玉瓶,连忙摆摆手,“毕竟我这般年纪本也没有几年好活的了,元儿也已经长大,只要熬过承古派这件事,我便无所求了。” “倒也不是很贵重,我手上还有很多。”苏凉无所谓的将玉瓶塞给柳夫人,“这两瓶药还不如我给王守元的那块玉呢,你就不要推辞了,我说过要帮你们的。” 柳夫人神色复杂的收下玉瓶,拉过苏凉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人心叵测,以后还是莫要随意拿出这些了,也许在你看来这些并不贵重,可在现在,这两瓶药物拿出去便是天价啊,或许青云君太久没入世,现在的世道,丹药可要比灵器贵重的多啊。” “再贵重的东西,总要拿来用才行,对了,你以前见过我阿父吗?王守元说王氏之前和我阿父颇有些渊源,你能同我讲讲我阿父的事情吗?阿父从来不跟我讲他的事,他说他是乡间野人,我下山以来也从未听过他的事。” “我未曾见过青云君,只是听说过他的故事,毕竟青云君三百年多年前的人了,传闻中青云君乃当世留存的最后一位素仙,修为了得法力高强,且有大慈悲,多次救百姓于水火,相传他曾同王氏的一位女郎私交甚笃,可惜那位女郎红颜薄命,青云君大悲之下辞去国师之职,隐于林间,当时殷国开国王上直接将青云君隐居的一片山脉划为青云山,世家子弟不得允许不能进山打扰,如此过了三百年。青云君当时出现的突然,世间没有流传他的出身,但我道启书院毕竟千年来未断传承,多少能够猜测到他应该是千年前大战之时,玄剑宗全宗之力保存下来的种子,本应该是光复宗门的存在,可世事难料,在这千年来,凡人越来越无法感知和操控灵气,原本的素仙也无法继续修炼进阶,无法增加寿命只能等死,没有了后继传人,自然也就不能维持宗门了,所以世人大多猜测青云君避世应该也是大限将至,谁能想到竟然还能有你这么个年纪甚小的女儿。”说到这里柳夫人感叹道,“你阿娘到底该是怎样的绝色,才能让青云君为之动容?” “我没有阿娘,我是阿父捡来的。” “捡来的?你同青云君没有血缘关系?”柳夫人大为震惊,“可你操控灵气如此娴熟,怎会不是青云君的血脉?” “我确实是阿父捡来的,为何一定要有血脉关系才能操控灵气?”苏凉不解,自从自己懂事起,便被阿父教导修炼,灵气操控对她来说仿佛吃饭喝水一般寻常。“我阿父教我,我便学会了。” “不是的,自从千年前的仙门大战之后,不管是断了传承的内陆,还是未断传承的道启书院,所有新出生的后代都越来越难以感知灵力,近三百年来,除了道启书院的承古派做着的实验品之外,已经没有能感知灵气的人出现了,而根据承古派的研究,只有原本就是素仙的人的血脉才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可能生出能感知灵气的后代,原本道启书院是没有什么承古纳新之分的,大家都只是想能够找出问题,重新修道而已,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后代对灵气的感知越来越弱,一些人开始了不顾人伦纲常的实验,一些人认为既然无法改变就应该接受现实放弃实验。” “到底是什么实验啊?” “你还太小,这些实验过于残忍,还是不知晓为好,现下最后的承古派余孽已经聚集在了城里,只要将他们根除,便不会再有元儿和我这样的悲剧了。” “根除?”苏凉皱了皱眉头,“我不会杀人的。” “不是杀了他们,现在承古派的领头人应该是我大哥,元儿的计划是骗取前来接触的女郎的信任,接触到我大哥,从他身上盗取承古派这么多年来的实验资料进行销毁,我了解我大哥,他这一生都为做出完整的素仙实验努力着,若是没了多年来的心血,定然是没有勇气和信念继续的做下去的。” “原来如此,那即便是没有我,你们也能成功的。” “不,若是只有我们,我有五成的把握,但是若有苏女郎相助,便能再添四成。” “好吧,需要我做什么开口便是。” 苏凉走出书房时夕阳已下,四下无人,王守元也不知去了哪里,苏凉便坐在台阶上,缓缓摩擦这自己尾指上的玉戒,不由得抿唇偷笑,原来阿父也曾经有挚爱之人啊,若非那王氏女郎命薄,说不定自己可以有个师娘呢,不过想想三百年前的女郎,便是阿父也不一定有法子让她活过三百年,最终还是要分离,不过早晚而已,怪不得阿父总是那般不痛快,觉得世间不值得。 “怎么样?我母亲她的身体女郎可能解决?”王守元刚进院子便看到坐在台阶上的苏凉,略带急切的跑过来,紧张的看着苏凉。 苏凉摇摇头,“秘药的事情我看不出问题来,便无从下手,不过生机的事情我给了你母亲两瓶药,应该可以续上几年。” 王守元有些落寞的低下头,同苏凉一起坐在台阶上,“几年啊,已经很好了,我父亲走的早,母亲由于换了身份,早些年也忙于各种公事,陪我的时间很少,后来我接手了城中各项事宜,母亲便不再出府了,我知道母亲凭着解决承古派余孽的意志才撑到现在,虽然有点自私,我还是希望母亲能多陪我一段日子,不论如何多谢你了。” “不用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阿父多陪我一些时日。”苏凉抬头看着,“可是我阿父说世间不值得,活着就是痛苦,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最后阿父却同我说这不对,这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应该自己亲自去看看这个世界,去看看值不值得。” “青云君去世了啊。”王守元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苏凉,“那你觉得值不值得?” 苏凉站起来拍拍衣裙,认真的看着在逐渐消失的最后一丝阳光,“我还未看过,所以我不知道,等我看过了这个世界,我应该就会有我自己的答案了。” 当夜幕完全降临,一颗颗星辰逐渐亮了起来,映照在苏凉的脸上,王守元一时之间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突然心里却安定了许多,是啊,不管别人怎么说,值不值得,还是要自己判断。 第八章 这日难得温度适宜,苏凉每日惯例练完剑之后便出了客栈去买街尾大娘的酱香饼,这个点大娘是刚出摊,热乎乎的酱香饼用料十足,似乎是大娘家独有的配料方子,说不出的好吃,再配上一碗甜甜的豆浆,目前是苏凉最爱吃的早饭组合。 “二毛,快拿去吧,小满的病不能拖了,不够的话我和我娘再去想办法凑凑。” 旁边小巷子里传来清脆的童音,听到耳熟的名字,苏凉不由得转头望过去,只见之前带自己游玩的二毛正和一个同龄的孩童站在角落里,脸颊冻得通红的孩童正将手中的一袋子灵币往二毛怀里塞,二毛却连忙摆手,“算了大飞,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钱你还得留着开春了去私塾教束脩呢,我自己再想想办法,方婶平常已经很照顾我和小满了,再拿这钱不合适的。” “可小满的病已经拖不得了啊!” “我知道啊,可这钱我真的不能拿了。” 苏凉看着纠结的二毛,把最后一口酱香饼咽下,起身朝二毛走过去,“怎么了?” “啊,苏女郎,好巧啊,今日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吗?”二毛转头看到苏凉,双眼瞬间闪过一丝惊喜,说话声音都快了许多。 “没有。” 听到苏凉的话,二毛难掩失望的哦了一声,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上的帽子,“大飞你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的筹到钱的,你先帮我看着小满。” 大飞见二毛坚决的样子,便不在劝了,点点头朝家里跑去。 “你家里人生病了需要去看医师,缺钱?”苏凉掏出出两块中品灵石来,“够吗?” 二毛瞪大眼睛看着凭空出现在苏凉手中的灵石,咽了咽口水,看颜色竟然是中品灵石!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一天可以见到中品灵石,而且还被人放在自己眼前触手可碰,整个人不由得怔住了,一百灵币才一块下品灵石,一百下品灵石等于一块中品灵石,啊,一块中品灵石等于多少灵币啊!算不出来了啊!不过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连忙摆手道,“哎哟我的女郎的,快快收起来,财不漏白呀,哪里有这么明晃晃的拿两块中品灵石在手里的啊!” 苏凉看着二毛急切的样子只得将灵石收了起来,不免有些疑惑道:“方才听你说那个大飞的钱要去交束脩,我这钱又没有用处,你拿去看病也不行?” “这……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啊,钱怎么会没有用处呢?我知道女郎心善,而且小满的病也用不了这般多,其实之前小满的病一直是巷子里的铃医看的,虽说不见好,但一直都能控制住,只是前两天我终于攒够了钱,将之前租的房子买了下来,怪我太得意忘形了,竟然由着小满喝了两杯酒水,谁知夜里竟然突然发起高烧来,铃医说他治不了,让我最好去言和堂找陈医师,可陈医师的诊金就要五十灵币,一时之间我实在是凑不出这般多的灵币来。”二毛颓废的低下头,不由得小声嘀咕道,“要是能再接到像女郎这般大方的单子就好了。” “那我给你五十灵币,你带着我和小满去言和堂。”苏凉想起入城时遇到的大娘,还有柳夫人的身体,突然觉得可以去问上一问,“刚好我也要去言和堂问点事情,我不认识路。” “女郎,哪有带个路五十灵币的呀。”二毛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想了想自己妹妹的身体,还是答应了下来,“以后女郎但凡有任何要求,二毛都全心全意为您做,我知道您只是心善,但我二毛虽然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是知恩图报的,我替小满谢谢您!” “好,那就走吧。” 二毛带着苏凉去了城西,在一个偏僻破败的小巷子前停了下来,“对不住了女郎,您在巷口等着就好,里面不太好别污了您的眼。” “无妨,进去吧。” 二毛无奈,有些忐忑带着苏凉进了小巷,苏凉倒是很是新奇,一眼望去都是些陈旧的老房子,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还残留着积雪,走过时便会从两旁的院子里传来阵阵狗吠,很多比二毛还要小的孩童流着鼻涕笑着在巷子里跑来跑去,惹得父母高声呵斥,想不到这潜渊城里还有这种地方,同城东城南仿佛两个世界。 看着苏凉干净的鞋子染上泥点却没在意的样子,二毛咬咬牙引着苏凉快步朝自己家院子走去,还未进门便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二毛再也顾不得别的,连忙跑进屋子里,“小满!小满你没事儿吧?!” “哥,咳咳......我没事儿......咳咳,你怎么回来了?”屋子里瘦弱的小满躺在床上正费力的伸手去拿床头凳子上的水碗,潮红的小脸看见二毛进来时有点惊讶。 “我......”二毛连忙帮着小满坐起来,把旁边已经凉透了的水递给小满,刚喝了一口又是一阵咳,二毛有些慌乱的放下水碗拍着小满的背,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我们去言和堂!现在就去给你看病!” “说什么呢?咳咳......你可不能拿大飞哥的钱,咳咳......方婶的眼睛近来也不太好了,若是没了这笔钱,大飞哥就不能去求学了,这房子也不能卖,你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哪怕我死了,这房子也要留给你以后娶妻生子用!我这病一直都这样,不要再浪费钱了,这你必须听我的,咳咳......,不然,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喝你买回来的药。”小满靠在二毛身上,死死扯住二毛的袖子,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 二毛难过摇摇头,“不是的小满,我遇到了个好心的女郎,她......” 屋子里二毛在同小满解释,屋子外苏凉同一个手里端着热粥的大娘对峙。 “女郎看着眼生的很,来这儿做什么?” “去言和堂。” “言和堂在城东,这是城西。” “我不认识路。” “..............” 方婶一时有些无语,看着这女郎长得这般好看,穿的也挺体面,怎么说话这么奇怪,不过想起来这半月内附近总有小孩儿丢失,还是有些戒备起来。 “娘,你怎么还没把粥给小满送去呀,啊!二毛的大方女郎。”大飞的一声喊话把两人的引了过去,苏凉歪了歪头,大方女郎? 方婶顿时知晓了苏凉的身份,脸上一阵青红交加,表情十分精彩,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那什么,是二毛的客人啊,那您先稍等啊,我这还得赶紧给小满送点吃的去,臭小子,还不快点找个椅子给客人,一点眼色都没有。”说完也不等苏凉回话,就急急朝屋内走去,怕再待一会儿脸再也捡不起来了。 大飞倒是也不在意,麻利从旁边屋里找出来一个小凳子给苏凉,“女郎您坐。” “你认识我?”苏凉从容的坐下来,有些好奇的看着大飞,“大方女郎是说我?” 大飞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看着苏凉好看的脸,有些羞涩的挠挠脸,“这不是前两天二毛接了您的活,回来就各种说您是他见过最大方的女郎了,不仅没讨价还价,钱给的特别爽快,路上还请他吃了好多好吃的,跟我们好一顿吹嘘呢,而且早上我见过您,看二毛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您了,对啦,您来这儿干嘛呀?之前二毛的客人也从没来过这边呢,这边也就普通住户,没有景点商铺什么的。” “让二毛带小满和我去言和堂,她的病不是不能拖了吗?”苏凉点点头,原来大方是指这个啊。 “您要带小满去言和堂?真的太感谢您了!”大飞顿时高兴起来,心想二毛果然没说错,大方女郎人美心善,定是话本子里女主的存在,只是可惜听说昨天少城主已经见到了情投意合飞书好几年的心仪之人了,大飞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还有谁才能配得上眼前的女郎成为话本子里的男主了。 正在大飞想入非非之际,方婶抱着裹着厚厚棉衣的小满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脸上还有泪痕的二毛,二毛擦擦眼泪,有些沉默。方婶看向苏凉的眼神里则多了些真诚的感谢,“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谢您,这俩孩子爹娘去的早,虽有我们这些邻里帮助,过得也有些苦。” 苏凉看着整努力忍着咳嗽的小满,纵使裹着这般厚的棉衣也在微微发抖,明明很难受却还在咬着牙,硬是在苏凉看过去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甜甜的喊了声苏姐姐好,苏凉想了想,手指点在小满额头,一点灵光浮现,小满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指尖传来的温度依旧是滚烫的,苏凉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摸了摸小满的脸,示意二毛可以走了,方婶强硬的将大飞留下来看家,抱着小满跟着二人一同前往城东。 苏凉不自觉的摸了摸玉戒,看着方婶怀里的小满,心情有些沉重,小满的身子骨太差了,若是直接用灵气滋养哪怕是一丝也是会直接撑坏掉,苏凉清晰的得到一个认知,自己无法救助这个孩子。 第九章 到了言和堂时,已是日上三竿,里面没有多少人,苏凉去交了诊金的时候,收钱的药童看苏凉眼生还特意告诉了她问诊过后若是开了药方需要买药,先回来这里付了药钱,然后拿着药方去另一间药房里取药,药房里的药童是可以帮忙熬药的,不过需要等上一等,若是没有药方只有药,也是可以帮忙熬药得,不过得另交两枚灵币,苏凉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带着方婶和二毛进入里间诊室。 入城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医师端坐在桌子后面正捧着本医书在看,看到有人进来连忙放下医书,询问道:“是哪位需要问诊?” 方婶连忙把小满抱过去,“医师,这孩子已经烧了一夜了,用尽了办法也不见退烧,您给看看?” 陈医生闻言一惊,“糊涂,为何不早早送来?!”连忙从桌子后面走到前来,伸手抚在小满额头上,感知了下温度后有些眉头紧皱,又翻了小满的眼皮和舌苔,握住小满的右手仔细的把脉,颜色越发的不好看起来。 二毛看着陈医师的脸色顿时无措的看着极力掩盖咳嗽声的小满,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的滑落,方婶的心也是跟着一紧,小心翼翼的问道:“医师,还能治吗?” “简直是胡闹。”陈医师有些埋怨的看着方婶,“这孩子身子骨虚的厉害,是自小便有的先天虚症,看脉象之前应该是有用药的,这次发起热来应是吃了寒凉之物,明知孩子体弱,为何还不好好看护?”但是看着方婶快要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和已经哭出来的二毛,陈医师也没在说什么严厉的话,“送来的已经有些晚了,单是吃药已经来不及了,放后面床上,我先给孩子扎两针,退了高热再说。” 听陈医师这么一说,二毛连忙擦干眼泪帮着方婶一起把小满放在屏风后面的床上,忐忑的等着陈医师为小满施针,倒是烧的有点迷糊的小满还不忘为自己哥哥和方婶开脱,“医师,您别怪他们,咳……是小满自己咳……贪嘴的,哥哥为了小满的病已经很难过了,方婶更是对小满照顾有加。” 看着虚弱的小满,陈医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晚来女,语气不由得好了许多,“唉,好了,省点力气别说话了,也难为你高热这般久竟然还保持着神志了,安心睡一会儿吧。”说完抽出床边小柜里的针匣来,专心致志的在小满身上施针。 二毛和方婶也不敢打扰,默默的退出屏风,却也不坐,就站在屏风前焦急的等待着,等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陈医师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暂时稳定住已经睡过去了,这针得在她身上留上两个时辰,她之前吃的药方拿来我看看,我配合着开个方子,你们先去把药拿了熬好,等她醒了刚好可以喝。” 二毛连忙从怀里掏出张药方来,感激的对陈医生说道:“谢谢陈医师,这是之前巷子里的铃医给开的药,您看看。” “铃医?”陈医师皱着眉,“这么严重的病,怎么没去医馆找医师?”不过还是接过了药方,等看清上面的药材和用量时,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二毛和方婶,这次倒是仔细看了两人的穿着,都是朴素的打了好几个布丁的衣服,有些明了的叹了一口气,“唉,难为他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平价的方子来,这般医术不应只当个铃医的。”随后小声嘟囔着,“不过这次不行了,需用些好药才能拉回来,唉,人命关天。”说着便坐回桌子后面,拿起笔思考着写下药方,写好后吹干交给二毛,“去拿药吧,跟药房的药童说一声,就说我说的,先拿了药熬了,钱就先不用付了。” “这怎么行?”二毛一听有些不知所措,“陈医师能救我妹妹已是大恩了,如何能不付药钱?” “去吧。”陈医师认真的看着他,“你妹妹这病特殊,我还未曾见过,你将你妹妹留在这里让我研究,我免你妹妹药钱,这是交换。” “这……这……”二毛为难的扭头看向方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方婶冲他点点头,“快去给小满拿药吧,治病要紧。” 二毛点点头,拿着药方跑了出去,方婶则被陈医师打发去屏风后面照看小满。 随后陈医师才看向苏凉,笃定的问道:“这孩子的诊金是应是女郎付的吧?” 苏凉点点头,陈医师微微笑了笑,“那方子上的药材便宜的很,搭配起来对这孩子的病却是将将好,可惜碍于药材,不能根治,不过虽说有些晚了,可若配上上好的药材认真调养个几年也不是不能养好,可这药钱,却是一笔不俗的开销,女郎也是要付吗?” “好。”苏凉点点头,“这够吗?”掏出两颗中品灵石来,浓郁的灵气光芒闪在陈医师眼前,激的陈医师眼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暗忖这女郎莫不是晋国来的世家贵女,怎么这般直接且毫无顾虑? “收一收这灵石吧,我本意是想告诉女郎独自一人出门在外,莫要太过心善,我家娘子自城门一见,现在还念着女郎呢,不过看来女郎是不介意这些俗物来,但是这药钱便是女郎想给,那小郎君大约也不会要的。”陈医师心疼的看着刚刚一不小心揪下来的几根胡须,无奈的叹口气道,“还是让自己来承担吧。” 苏凉无所谓的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我这次来不止是为了带小满来看病,还有一事想问一下医师,我看到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灵气和病症,但是却有人说她身上有秘药可以决定生死,这是什么?” “女郎能看到人体内的灵气?”陈医师有些震惊,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应该是某种毒药吧,世间既有有治病的良药,自然也有害命的毒药,不亲眼看看,老夫也无法分辨的。” “可灵植终归是会有灵气存留的,纵然是有毒的灵植,也应该有灵气存留才对啊。”苏凉还是有些不解。 陈医师笑着摇了摇头,“拥有灵气的灵植,确实可以入药滋养人体,但灵植也就仅限于此了,倒是传说中仙人可以炼药为丹,但现在几乎无人可以直接使用灵气,自然也就无法炼制灵植,我曾听闻道启书院的医师曾尝试同炼器师一起研制可以自由操控灵气的药鼎,不过似乎炼丹需要极为精准的控制灵气和火候,药鼎无法到达那种地步,所以失败了,更何况像小满这种过于虚弱的身子,根本无法用灵植入药,过于大补反而会损伤的更为严重,除了灵植,世人现在多用一些不带灵气的草药,药性温和且特性多样,更为适宜,想来毒药应该也是如此。” 苏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能去药房看看药材吗?” “可以,我家娘子便在药房守着,女郎刚好可以去见见。”陈医师略有感叹,怪不得自家娘子念了好几次这个女郎,着实有些让人欢喜又有些放心不下。 苏凉微微颔首,便出了诊室,通过大堂,走向药方,还没进去便看见一个眼熟的人拿着大包药材走了出来,来人迅速的打量了苏凉一眼,原本脸上冰冷的神色瞬间化为惊喜,“这不是元郎父亲故友家的妹妹吗?怎么来了这医馆?可是身体哪有不适?” 苏凉听到这声元郎才想起,这不是名为同王守元飞鸽传书好几年的心仪之人,实为承古派派来同王守元一同做实验的周絮儿嘛,这般倒是巧的很了,想了想王守元给自己的身份,苏凉有些不自然的回应道:“原来是阿父故友家郎君的心仪之人啊,我身体无碍,陪别人来的。” 周絮儿不由“扑哧”笑出声来,心想着青云君的女儿可真是个妙人,说起话来竟是这样的,怕不是同青云君在山上呆的久了,有些傻了。 “无碍便好,可惜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同妹妹多叙了,改日再见。”说完周絮儿笑的异常真诚,仿佛是苏凉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挥手道别后出了言和堂。 苏凉莫名其妙的看着离开的周絮儿,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不过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便无所谓了,苏凉便不在意的走进药房。 言和堂不愧是潜渊城说的上名的大医馆,药房要比大堂宽敞的多,一进门便是浓重味道传来,同苏凉习惯的灵植的清香不同,这里充斥着的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苦味,四五个药童忙碌穿梭在一排排柜子之间,整理的整理,抓药的抓药,陈大娘就坐在药房门口的高台上,指挥着药童整理药材,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到是苏凉先是一愣,接着问道,“女郎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陪别人看病,刚刚见了陈医师,想来看看药材。” “嗨,没事就好。”陈大娘这才露出笑意来,“药材有什么好看的,味道重的很,女郎怕是不习惯这个味道。” “还好,虽说苦了点,却也提神。”苏凉同陈大娘讲了自己刚刚同陈医师的对话,陈大娘好笑的拿出几颗草药给苏凉看,“女郎只识得灵植不知晓药材,可真是个不谙世事的,也不知你家阿父如何舍得放你出来,现在大户人家多用灵植滋养身子,要想治病,还是得靠这普普通通的药材。” 苏凉看着手中的药草,仿佛同青云山上普通的花草无异,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这般普通,却能治病救人?好生神奇。 第十章 陈大娘见她感兴趣,便带着苏凉穿梭在药柜之间,指着正在抓药的药童为苏凉讲解道:“你看,这是给一位得了风寒之人的药,需用麻黄二钱,北杏二钱,桂枝二钱,生甘草二钱,四碗水熬成一碗方可服用,这个是得了风热之人的药,需用银花三钱,菊花三钱,连翘三钱,杏仁三钱,生甘草二钱,桑叶三钱,四碗水熬成一碗,这两人都是因为冬天受寒而病,可发病症状不同,体质不同,所用药便也不同,药材不如灵植那样对所有人都适宜,有着很大的局限性。” 苏凉看向陈大娘神采奕奕的脸,突然开口道:“你很喜欢药材?” “是呀,我娘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从小就同药材打交道,后来又是同我家那位医师成了亲,一辈子都在看药材了,自然是喜欢的。”陈大娘的眼睛闪着亮光,提起这个很是开心,“女郎可有兴趣?” 苏凉想了想,虽然觉得很是神奇,可并无太大兴趣,便摇了摇头,陈大娘也见状有些可惜,却也没再说什么。 “咦?这乌草怎么没了?”旁边的药童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来,另一个药童看了一眼,不在意的回道:“刚刚有位女郎全买了,一会儿我就去补上。” 其他人并不在意,这种事儿想来也是经常发生,苏凉想起刚刚从药房里出去的周絮儿,向陈大娘问道:“乌草是什么?” “一种镇痛的药材,大多用于辅助治疗跌打损伤、风寒湿痹之类的,应该是家里老人用的吧。”陈大娘看着空了的乌草的药柜,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不过我记得乌草昨日我刚补过,怎么会买了这么多?”不过想了半天也无头绪,正在纠结时,旁边的药童也开始不时来问上两句,苏凉不好再打扰陈大娘工作,告辞后离开了药房。 诊室内陈医师已经接待了新的病人,方婶还在照看小满,二毛应该在后院守着药炉,苏凉见没了事情,便同方婶说了一声出了言和堂。 出门溜达了两个时辰后回来,小满已经醒了,身上的针已经悉数拔出,二毛正在给小满喂药,苏凉掏出刚刚买的红薯扔给二毛,看着脸色已经好了不少的小满,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不在滚烫后,便放下心来。 “谢谢女郎。”二毛接着红薯有些哭笑不得,“刚刚陈医师说小满的病起码要在医馆里养上半年,这半年我要在医馆里做打工换小满的药钱。” “嗯,好好干。” “陈医师和女郎您都是好人。” “是。” “我这半年努力工作挣到小满的药钱的!” 二毛握紧了拳头,信誓旦旦的说道,“等以后我也定会加倍还您的钱!” “好,一百枚灵币,我记下了。” 一只小手狠狠的敲了一下二毛的脑袋,“要还也是我们一起。”小满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哥哥的蠢样子,明明平时做生意时伶俐的很,怎么偏偏在对自己好的人面前却像个呆头鹅,谁对他好上一分,便恨不得拿出十分来报,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放弃自己这个拖累。 苏凉看着兄妹情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真好,他们还有亲人可以依靠。 “这个给你,贴身带着,对身体好。”苏凉掏出一块暖玉来,“你的身子现在还不能靠灵气滋养,这块暖玉给你刚好。” 小满瞪大了双眼,虽说哥哥提过这位苏女郎大方,可这般大方确实是第一次见,这玉看着便值钱的很啊,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接过了玉,“苏姐姐,大恩不言谢,请受小满一拜!”说着拉着旁边已经呆滞的二毛跪了下来,苏凉还是不太适应别人跪自己,不过看着两人的神情,到底是没阻止。 即然小满已经无大碍,苏凉便同方婶一起出了言和堂,在门口分别后,摸了摸已经吃红薯吃饱的肚子,便朝客栈走去,还没走进客栈,一个身影便从天而降,挡在苏凉面前,一身利落装扮的玄一拱了拱手,“苏女郎,少城主命我这几日跟着您,以便联系。” “可我不是很喜欢有人跟着。”苏凉还皱了皱眉,“不能直接同我联系么?” “城主府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不能外传,若是您不喜欢人跟着,我不会出现在您眼前,也不会打扰您,这点请放心,若是有需要直接叫我便好,我叫玄一。” 苏凉想了想,倒是也能接受,“告诉王守元,今日我在言和堂见到周絮儿了,对我不知为何很是热情,似乎还买了许多乌草。” “乌草?”玄一点了点头,“记下了,女郎可还有别的事?” “没了。”苏凉伸了个懒腰,“我要去午睡了。”说完便不再理会玄一,进了客栈,回了房间,正准备躺床上时,忽然发先床边的阵法似乎有人触动过,奇怪,明明晨起之时关了阵法,怎么会又开启了?就算是小二打扫房间,也不应该会触动才是,除非……苏凉缓慢的撩开床上的帷幔,一团黑影瑟缩的蹲在床角,见到苏凉更是抖了抖,往角落里继续缩了一下。 果然是怨灵,不过这般小小的一团,看来没什么威胁,都没什么神志,应该只是本能的游荡到这里,激发了法阵被困住,苏凉指尖亮起光芒点在黑影身上,一声刺耳尖叫冲向苏凉的神魂,却没能撼动分毫,尖叫声更是被阵法锁住无法传出分毫,最终怨灵散去,苏凉吹了吹指尖,躺进被窝,不过,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怨灵出现呢? 另一边,一间烛光满布的地下室里,一个中年男人猛的吐出一口血来,“竟然死了?” 旁边的女子连忙为其擦掉血迹,将一颗药丸喂进去。周围人见状连忙围了上来,仔细看去正是当时在二楼得承古派众人,为首的老者待男子平复后严肃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怨灵死了?” “是的,大哥,我控制着怨灵刚进入青云君女儿的房间,瞬间便没了感应,就在刚刚受到反噬,那怨灵估计是被杀了。”男人艰难的开口回道,“看来这青云君的女儿绝对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更好!”老者闻言却并不在乎,“能这般轻松的解决掉怨灵,证明她的血脉更为纯正!若是以她为实验品,定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可是这只怨灵死了,那边的研究该如何是好?”男子刚刚吃的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效,好受了许多,“这是好不容易才提炼出来的一只怨灵,就这么没了,也不好交代啊。” “哼,一群商贾之流,也只会要这些肮脏不堪的药物。”老人不齿的冷哼一声,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却也不得不考虑,“无妨,凌峰,药的事你和青儿负责,青云君女儿的事就不用管了。” “是。”周凌峰松了口气,站起来和周青儿对视一眼,不再出声。 “大哥,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进度了。”另一个男子斟酌着开口道,“我们是不是优先把药做出来?” “哼,最重要的药材我已经找到了,只剩下验证一下药效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凌羽啊,你记住,哪怕我们被称为失败者,但我们也是道启书院的周家人,不要忘记我们承古派的初衷,造出素仙,拯救世人!这才是我们最重要的目的,其他一切事物要要为这件事让步!”老者有些语重心长的对周凌羽说道,“世人皆矇昧,不知晓自己遭受了多么残酷的镇压,我们道启书院未断传承,便要担当起这份职责来!” “是,大哥!”一番话下来,周凌羽激动的应声,老者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缓步走了出去,“众生皆苦啊~” 老者走后,周凌羽和周扬儿也跟着走了出去,等到再无外人,周凌峰狠狠的呸了一口,“都这种地步了,竟然还做着能做出素仙的梦呢。” 周青儿也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来,“若是真能做出素仙来,那该多好,大哥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有天赋的,可惜絮儿的实验有些失败,没有继承大哥血脉。”随后又落寞的低下头,“絮儿都这般失败,她真的能和王守元这个半成品实验出好的结果吗?” “道启书院已经实验了几百年,没有一个成功的,若不是跟着父亲和大哥没得选,我早去纳新派了,省的天天东躲西藏的。” “好了,凌峰,这话可千万不要被大哥听到。”周青儿温柔的安慰着周凌峰,“等这批药成了,我们就去晋国,再也不管大哥的事了,只有我们两个,到时候我们便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厢厮守。” 周凌峰听到这番话,这才点点头平静下来,同周青儿一起去了隔壁的药房,沉重的石门缓缓关起,一些若有若无的黑影四散在周围,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细小的灰尘,努力的聚聚合合,终究还是无力的散了开来,仿佛听到一丝微弱的哭泣。 第十一章 当苏凉再次被从天而降的玄一拦住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苏凉刚喝了二毛之前推荐的城北的一家酒肆,和青云镇的酒娘子家的桃花白不同,这家酒肆的烧刀子异常的烈,两杯下肚,苏凉便有些晕晕乎乎,看着眼前的玄一总觉得似乎有两个头,惊喜的问道:“你这是修了何功法?为何有两个脑袋,能教教我吗?” 玄一看这眼前明显醉酒的苏凉大为头疼,又不敢如同对付府内其他侍卫那般踹上一脚,想了想,最后递给苏凉一盏浓茶,“女郎快些醒醒酒,少城主那边有急事。” “急事?”苏凉接过杯子一口饮尽,苦涩的茶味在口腔里荡漾开来,将有些迷糊的脑袋激的一阵战栗,清醒了许多,连忙掏出一颗蜜糖放进嘴里缓解,“什么急事?” “女郎先上车。”玄一指着身后的马车说道,“少城主在府中等您。” 苏凉还是第一次乘马车,甚是新奇,毕竟之前大多是走路,玄一似乎甚是着急,硬是驾着马车跑出了苏凉御剑的感觉,正当苏凉为这速度感到惊异时,看到了马车上的疾风阵法,顿时明了。 很快到了城主府,苏凉随玄一进入书房后发现除了王守元外,还有三人神色严肃的站在在王守元两边,两位是衣着讲究的老者,另一位身着官服,腰后別着一柄古朴的弯刀,其中一位老者见到苏凉后有些惊讶的问道:“少城主刚刚所说之人便是这位女郎?” “是。”王守元向苏凉介绍道:“这两位是我潜渊城供奉的两位阵法师,童老和刘老,在阵法上造诣匪浅,这位是许捕头,负责城内的各类案件。”说完再指向苏凉,“诸位,这位便是我之前说的苏凉,是大国师的女儿。” “大国师?!”刚刚出口的问的刘老惊讶的看着苏凉,“这玩笑可开不得,大国师的名号可不是能随意攀附的。” 王守元向刘老解释道:“我可以作证,三位也是知道我能不依靠外物感受到灵力存在的,苏女郎身上的灵气是我见过最盛的,若不是大国师的后人,我实在想不通当今天下还有何人能有这般澎湃的灵力,有这般修为之人,也不会欺骗我等。” 刘老和童老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而看向苏凉的眼神便炙热起来,“若是如此,此番行动必定更为顺利!” 许捕头却有些不认同的道:“即便是大国师的女儿,这也太小了点,能有什么本事?此次行动定然危险至极,我可不会照顾小孩子。” “放心,苏女郎绝不会是需要别人照顾之人。”听闻此言,王守元连忙替苏凉解释。 苏凉倒也不介意许捕头的说法,只是一头雾水的看着王守元,“什么行动?” “前几日城西一直有孩童走失的案子报到府内,短短半月时间数量多达二十多起,原本是许捕头一直在追查,昨日夜里他手下的捕快在城西蹲守时注意到一名女子行为诡异,深更半夜站在别人屋外,不久便见这家的孩童竟打开房门随她而走,那捕快本想跟踪到女子,看是否能顺藤摸瓜找到其他丢失孩童,可却到一处大宅之后遇到了另外一个人。”说到这王守元有些咬牙切齿,“是周絮儿,也不知她们抓这些孩童做什么!城西都是普通住民,没有丁点的灵气血脉!” “所以这件事同承古派有关?”苏凉了然的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昨夜那名捕快回来报告之后,未免打草惊蛇我便独自一人去了那栋宅子,可惜没能进的去,刚靠近宅子旁的竹林便有烟雾四起,最终莫名其妙绕了出来,宅子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进不去,我琢磨着应该是阵法,可惜老许我舞刀弄枪侦查办案还行,阵法是一点都不会,更何况涉案人还是与少城主关联之人,所以便来找少城主商议。”许捕头有些烦躁的来回走动着,“这群承古派的余孽,老城主在的时候就不消停,现在竟然敢在少城主眼皮子底下干这种勾当,真是无耻至极!” “女郎随刘老童老一起破了那宅子的阵法便好,剩下的就交给玄一和许捕头了。”王守元有些无奈的看着许捕头,“许捕头,我知道你急着救人,只是莫要急燥,想要救人,总要周全些,若是一次不成,等他们转移了地方,我们再找就麻烦了。” “只有玄一和许捕头两个人?”苏凉有些奇怪,“不能直接派兵围攻吗?反正都知道地方了。” “事关承古派,我不好让其他人知晓,可城西的孩童不能不救,在座的几位都是跟随我父亲看着我长大的可信任之人,所以只能拜托诸位了。”王守元也有些无奈的朝着众人拱手行礼。 “少城主客气了。”三人也连忙回礼。 “我已同周絮儿相约一会儿在八宝楼为周家人接风洗尘,想来应该宅子里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手,我尽量在外拖延时间,你们要速战速决。”王守元看了下时辰,再三交代后便匆匆出门而去,苏凉几人便也出门驾车直奔的那栋宅子。 “到了。”许捕头停下马车,示意众人下车,“过了这个路口就是,马车再往前走就太显眼了,诸位同我一起下车吧。” 下了车苏凉便看到了许捕头说的那栋宅子,看起来只是个寻常宅子,门前种着一片竹子,范围却也不大,看着也并不至于让人迷失方向,可走进竹林四周果然如许统领所说,瞬间升起浓厚的烟雾来,刘老和童老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拿出阵盘来,四处走动测算着。 “你们在做什么?”苏凉好奇的看着两人手里的阵盘,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各种方位,一道灵光在上面不断盘旋晃动着。 刘老看着苏凉两手空空的样子,有些疑惑道:“苏女郎没有阵盘吗?要破解阵法,需用阵盘来测出阵法的范围和灵气走向,才能知晓具体是何阵法,并计算出阵眼的位置,破坏了阵眼,自然也就破了这阵法。” 苏凉有些茫然的看着真盘,不过还是问道:“也就是说破坏阵眼即可?” “是的。”刘老点点头,专心致志的看着真盘,“大国师未曾教过女郎如何破阵吗?” “嘭!”苏凉泛着灵气的一剑直接砍在竹林里的一颗石头上,一个巨大的阵法顿时出现在林子里,随后瞬间破碎掉,随着阵法的破碎,四周的烟雾顿时消散不见,“教过的,阿父说现今世上流传的阵法大多简单的很,直接破坏灵气最为浓郁的一处便好。” 一直沉默寡言的童老双眼瞬间放光,“竟是如此简单?” “这话也就大国师说的出来。”刘老见阵法已破便收了阵盘,笑容有些羡慕,“你我这等寻常人自是无法这般容易寻到灵气最为浓郁之处的。” “好了,别说废话了,即然阵法已破,我和玄一进去,你们回马车上等着。”许捕头见周围再也没了恼人的烟雾,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向院子翻去,玄一见状也紧随其后,苏凉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见三人灵活的翻墙入内,刘老和童老苦笑着回了马车上,“没想到今天竟是白跑了一趟,没帮上什么忙。” “能见识大国师的女儿出手,也不算白跑了。” “你真的相信她是大国师的女儿?大国师可是三百年前的人了,纵使再怎么修为高深,也不能活这般长久吧?而且这女郎还如此年幼。” “那你说有这般能力的女郎,能来自哪里?道启书院的周家人几乎是仅存的可以操控灵气之人了,这苏女郎可不姓周,更何况当年承古派落败后,道启书院里的周家人断了那些实验,当年的周崇之已是最后一个伪素仙了,年纪可也比这女郎大上一两岁。” “你说的有道理,哎,对了,大国师是姓苏的吗?” “那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当时大国师号称青云君,具体姓什么,好像还确实没有记载,不过这女郎姓苏,大国师应该也是姓苏吧。” 童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在言语。 宅子里,苏凉安静站在凉亭里,看着许统领和玄一再宅子里快速的翻找,最后二人聚在凉亭里,纷纷摇了摇头。 “东边和南边的屋子我已经看过了,别说孩童了,一个人影都没有。”许捕头眉头狠狠的皱着,之前被阵法挡住进不来,现在进来了又找不到人,真是见了鬼了。 “南边和北边我也找过了,也没有。”玄一转头看向苏凉,“女郎可有什么发现?” “你这女郎怎么也跟进来了?不是让你在马车上待着吗?”许捕头有些头疼,这些个同灵气打交道的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之辈,若是真碰上人打起来,只能拖后腿。 “我想着若是宅子内也有阵法,我进来也可帮上忙。” 许捕头撇撇嘴,无法反驳,想着这女郎能利索的翻墙进来,若是真打起来,总比那两个老头子跑的快些,反正都进来粮,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那你可有发现?这院子里还藏了别的阵法可以隐藏人不成?” “别的阵法是没发现。”苏凉点了点脚尖,“但这凉亭之下,有股很不舒服的气息,虽然只有一点。” 第十二章 “下面?”许捕头闻言将弯刀拿在手中点点凉亭的地面,仔细辨别着声音,果然有两块地砖传来的声音同其他地砖不一样,许捕头抬眼看了一下苏凉,有些奇道,“还真有东西,你这女郎有点意思啊,没想到年纪挺小,本事挺大。” “许捕头,苏女郎是少城主的客人。”玄一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知道。”许捕头不在意的摆摆手,“我这不是夸她呢嘛。” 说着蹲下身来将两块地砖撬开,看着下面黑呼呼的洞口,深不见底,有些发难,“这么小的洞口,就算真有东西在下面,我们也进不去啊。” “这应该不是入口,只是通风之处吧。”玄一思索着道,“一般挖在底下的暗室都要有多处通风口,不然很容易将人憋死在里面。” “这还用你说?”许捕头摸了摸下巴,“问题是入口在哪儿呢?” 苏凉推开许捕头,站在洞口旁边掐了个法诀,一点微弱的灵光聚集在苏凉指尖,随后熄灭,苏凉向着洞口一指,便闭上眼睛不再动了。 “这就没了?这是干啥呢?”许捕头刚想问话,就被玄一拉住,“应该是女郎的法术,苏女郎是大国师的女儿,有些我们不知晓的法子实属正常,别打扰女郎。” 许捕头只好等着,暗想虽说知道大国师是殷国的传说,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有夸大的成分也不足为奇,毕竟平常见到的和灵气打交道的基本都是外面马车上的那种弱不禁风类的,也就能靠着灵器自保一下,也没什么特殊的脸,可眼前这女郎确实有点不一样,难不成真是个活神仙? 正在许捕头的想法越飘越远之时,苏凉睁开了眼,语气有些淡漠的说道,“这边。”说完直接朝着东厢房走去,玄一二话没说跟了上去。 “唉不是,等等我啊。”许捕头反应慢了一拍,有些气急的跟了上去。 随着苏凉的领路,三人顺利的在东厢房的一个书架旁找到了机关,打开后书架缓缓向两边移动,许捕头见状不由得插了一句:“这暗室怎么都没什么创意,都在书架后面啊。” 玄一想到城主府书房的书架,不由得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苏凉冷着脸没理会二人,直接走了进去,仿佛熟门熟路般朝着一个方向快步前进。 “这女郎怎么了?”许捕头紧紧跟在后面,悄声问玄一,“之前有这么大脾气吗?” 玄一摇摇头,“苏女郎一向脾气好的很,这般情形定有缘故,快些跟上吧。” 闻言许捕头撇撇嘴,紧跟着苏凉,同时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以防有何意外发生,并没有注意到脚下越来越多的暗影有些激动的晃动着。 随着苏凉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一道石门外,苏凉挥手灵气激荡震开石门,闪身进入门内,将原本正在生气不能同周凌峰不能一同外出的周青儿吓了一跳,厉声喝道:“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同时右手悄悄向后伸去,苏凉也不废话,一跃之下直接来到周青儿面前,一指灵光点在周青儿眉间,周青儿瞬间不能失去知觉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凉越过自己将身后的笼子打开,抱出里面的奄奄一息的孩童。 一切发生的过于快,等玄一和许捕头进门时便只见周青儿满脸惧怕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确认没有危险后许捕头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四周,待看清周围后顿时气血上头,狠狠的骂了句脏话,“真是畜生!” 只见小小的房间里一个叠着一个的笼子里关的全是城西走失的孩童,这些孩子们瑟缩的蹲在笼子里,小小的笼子让他们连躲的空余都没有,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不敢发出声音,放眼望去几乎每个孩子身上都有伤口,许捕头连忙将离自己最近的笼子打开。 笼子里的小孩被抱出来之时还有些瑟缩,等看清许捕头的脸后,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眨了眨,随后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许捕头!真的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哇!我好疼啊,许捕头!我好害怕啊!我想我阿爹阿娘了!哇!我以后再也不调皮捣蛋了,我想回家!” 其他小孩见状都看向许捕头,连日来的折磨在意识有人来救自己后再也憋不住了,一时之间都张嘴哇哇大哭起来,哭爹喊娘的童音不绝于耳,连向来严肃的玄一都露出不忍之色,连忙同许捕头一起将孩子们从笼子里解救出来。 苏凉面无表情的将灵力输送到怀里的孩子体内,一遍遍的冲刷着破损的伤口,催生着伤口的愈合,听到整个屋子的哭声,皱了皱眉,挥手拿出一个玉瓶出来直接震碎,一阵温和的香味瞬间充斥在整个房间里,苏凉单手捏着灵丹掐诀,一道耀眼的灵光昏暗的室内爆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时之间连哭声都小了很多,爆开后的灵光分为几道雾线缓缓进入所有的孩童体内。 看着被灵光照耀下苏凉那清冷稚嫩的脸庞,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觉得若世上真有仙人,大抵便是这样的吧。 “仙女姐姐……”一个小女童喃喃的喊出声,随后沉沉的睡了过去,身上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着,其他孩童也相继倒了下去,房间内逐渐没了声响,许捕头和玄一久久没有反应,被眼前的奇妙之景镇住了。 “竟然是完整的素仙!”这边的周青儿却激动的喊出声来,露出痴迷的神色来,“大哥他错了,青云君的女儿不是半成品,是完整的素仙!” 这一声没有惊扰苏凉,倒是把许捕头和玄一拉了回来。玄一继续沉默地将孩童们笼子里抱出来,许捕头倒是恶狠狠地呸了周青儿一口,“真是个疯子,现在竟然开始抓这些小孩子做实验!” “实验?他们?”周青儿依旧痴迷的看着掐诀输送灵药的的苏凉,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些没有血脉的孩童不过是药渣罢了,他们怎么能被称为实验品?” “你!”许捕头气的说不出话来。 “许捕头。”终于将孩子都抱出来的玄一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孩子的数量对不上,少了十个。” 许捕头皱着眉将弯刀直接架在周青儿脖子上,“其他的孩子呢?” “都死了,可惜了,明明那么受了那么多折磨死去,十个里才只有一个化为了怨灵,其他都不成气候。” “你们这群疯子!”许捕头气急抬手一刀砍向周青儿,被玄一架开,“许捕头,莫要冲动,这人需要送回城主府等少城主发落。” 这时苏凉手中的灵光逐渐暗淡消失,苏凉将孩子递给许捕头,“先把孩子们带出去吧。”许捕头看了看苏凉,又看了看玄一,冷哼一声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向外走去,玄一朝着苏凉行了一礼,也学着许捕头的样子一手一个抱着孩子出去。 许捕头和玄一来来回回将孩子全部运到马车里,将马车里的刘老和童老惊得不轻,连忙照顾起来,还好当时准备为了接二十多个孩子准备的马车足够大,不然怕是容不下。 暗室里,苏凉从关押孩子的房间里走出来,当时只顾赶紧救那孩子,还没仔细看过这暗室里都有什么,四处查看之后找到了一个奇特的房间,房间里堆满了杂乱的书籍,还有大量的草纸散落在地上,苏凉捡起其中一张看去。 天元二百三十四年,妇人怀胎之初: 用筑基丹蕴养,五月后,灵气肆虐,胎儿妇人具亡。 用定颜丹蕴养,十月后,胎儿出生,妇人亡,胎儿灵气含量极低,生长缓慢,能力未知。 用补气丹蕴养,六月后,胎儿早产而亡,妇人成活。 ………… ………… 看着其他纸张上也大多都是相同的记录,只是用药用时不同,想来应该是承古派的实验记录了,怪不得王守元和柳夫人都对实验内容讳莫如深,着实令人厌恶的很。 苏凉掐道法诀,一道灵光落在纸上,瞬间燃起大火,又画出一道阵法护住门口,将火势牢牢控制在房间内,等玄一和许捕头带着周青儿过来时,便只看到满室的火光。 周青儿顿时目疵欲裂,“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烧了我承古派的实验记录!快去救火啊!” “你们这群承古派的余孽,早就该烧了,救什么救!没想到这次竟然这般顺利,不仅救了孩子们,还直接端了他们的老巢,哈哈!痛快!”看着神色疯狂的周青儿,许捕头很是开心说道,“烧了这些,少城主和柳夫人应该也少了一份顾忌。” “嘭!”突然燃烧着的屋子里发出一声爆炸,听到声音的周青儿突然平静了下来,“大哥知道了,他最宝贵的记录没了。”说完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你猜将实验看的比命还重的大哥知道他的记录没了之后会干什么?今日可是六娘和王守元那小子邀请的大哥啊,大哥前脚刚走,后脚便没了记录,傻子都知道是谁干的。” 玄一猛然一惊,“苏女郎,可是真的?” 苏凉感受着爆炸后的灵力波动,“应该是成双的灵器,一方损毁另一方也会有反应。” “完了,少城主危险了!”玄一紧张的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我去。”苏凉挥手掏出剑来,掐诀间剑气四溢,瞬间破开暗室顶部,苏凉飞身而上,一道绚丽的灵光声势浩大的冲八宝楼而去,留下看着头顶大洞洒下月光的许捕头和玄一满脸呆滞。 “还真是个活神仙啊……” 第十三章 “六娘,许久不见啊。”八宝楼三楼最大的包厢内,周老爷子颇为复杂的看着戴着帷幕的柳夫人,“摘下吧,怪闷的,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拘谨。” 柳夫人微微一顿,抬手摘下帷幕,露出那张绝代风华的脸来,看着周老爷子也是神色复杂,“大哥。” “都坐吧,今日是给诸位的接洗宴,周老爷子说的对,不必这般拘谨。”王守元气度翩翩地摇着折扇,含笑的看着众人落座,等最后一道菜上齐,关上了包厢的门。 “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夜露酿,若不是招待周家的诸位,可是万万不会拿出来的。”有王守元长袖善舞的照顾着,原本有些生疏的氛围竟也慢慢热闹起来,周凌羽和周凌峰更是很快同王守元对饮起来,周絮儿也在一旁浅浅的喝了一口,满意的眯起眼来,双眼闪着光的向周杨儿推荐着。 看着下面氛围不错的众人,周老爷子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周朝暮小儿,我们便不是在这小小的潜渊城中,而是在岛上的潮起亭,那里的景色是整个岛上最美的地方了,六娘,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夜里去看那里的花海了。” 柳夫人的闻言不由的怔了一下,随后追忆道:“是啊,那里有着一大片的苍银花,一到晚上便会泛着银光,躺下就能看到漫天的繁星。” “我迟早会回去的!”周老爷子成竹在胸的饮了一口酒,“等我做出素仙,我便是这世人的救世主!周朝暮那小儿到时候也要求着我回去!” “大哥,周家人研究了几百年,连父亲那般天才之人也研究了一辈子都没有成功。”柳夫人忍不住劝阻道,“你又何苦……” “你懂什么!若不是父亲,你和那小子当年都得死!”周老爷子闻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原本还在把酒言欢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我们道启书院的传承未断!只有我们知道千年前的素仙有多强大!同样是人,为何我们现在这般弱小无力,连灵气都无法感应,只能依靠工具?!六娘,你也是周家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甘心吗?!” “我母亲不甘心!”王守元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柳夫人连忙说道,“我母亲定是不甘心,所以一收到老爷子的来信,才会这般欢喜的,是吧,娘?” “是啊。”柳夫人深吸一口气,“我是不甘心的,大哥,莫要动气,我只是太久没见到希望,有些灰心罢了。” 周老爷子这才缓和了脸色,拍了拍柳夫人的肩膀,“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不开心,看不到希望,现在守元已经长大,且比他父亲看着顺眼多了,这些年来我们被纳新派的那群人追的如同丧家之犬,且当年王鹤宣又对我们防备的很,不太顾得上你,莫要怪大哥。” 柳夫人和王守元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移开,“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怪你,大哥。” 听到这儿旁边的周凌峰忍不住插口道:“这王鹤宣也着实不是个东西,硬是骗了父亲将你拐走,坏了父亲当时的实验不说,后来说好的能为我们找个藏身之地,结果竟翻脸不认人,若不是大哥反应快,早就被纳新派那群人发现了,哼,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嘛,六娘你也是可怜,被这样的人骗了。”周杨儿闻言忍不住的点头,一脸愤恨的样子。 王守元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攥着折扇的手指捏的发白,眼底的冷漠更上一层,柳夫人更是气的有些发抖,只能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强压下怒火,周杨儿还当柳夫人是委屈,好心的安慰了几句。 周老爷子半抬着眼皮瞄了一眼王守元和柳夫人,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是年轻啊,这才几句话就忍不住了,这点演技还真是不够看的,不过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不要破坏了自己的实验就好。 正在周老爷子暗自嗤笑之时,怀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碎裂之响,周老爷子猛然脸色一变,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镜,只见已经碎成两半的镜面上映照着熊熊烈火,看着火焰里那些熟悉的书籍纸张逐渐被烧成灰,火焰之外隐约看得见苏凉冷漠的脸,周老爷子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猛的抬头看向王守元和柳夫人,眼里尽是癫狂之意,“你们竟敢毁我承古派千百年来的心血!!”说着将手中的铜镜摔在地上,反手掏出一个锥形灵器向上一扔,变幻出五个泛着灵气的飞剑猛的朝王守元飞去。 王守元一惊,立马起身后退,周身一个法阵光芒亮起,五柄灵气组成的飞剑狠狠的撞在法阵上,顿时碰撞出强烈的震荡,将包厢内的其他人都震翻在地,一个个法阵相继亮起护住众人,周絮儿艰难的扶起周杨儿来,大声问道,“父亲,发生什么了?!为何突然出手?” “他毁了我留在暗室里的实验记录!”周老爷子愤怒的看着毫发无损的王守元,快速地扔出各种灵器来,颇有一种不管不顾之意,“给我杀了他!” 听到周老爷话,其他人看王守元的眼神瞬间不善起来,纷纷掏出灵器打在王守元的护身阵法之上,饶是王守元这护身阵法再如何贵重,也顶不住这么多灵器的攻击,阵法瞬间破碎开来,王守元被拍在墙上,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原本守在包厢外的侍卫听到声音连忙闯了进来,护住王守元,拔刀对着周家众人,厉声喝道,“敢在潜渊城对我们少城主动手,不想活了吗?!” “哈!区区被压制的蝼蚁,也敢跟我们周家人放话!”周凌羽不屑地看着眼前不自量力的侍卫,一刀挥去,激荡的灵力瞬间将进来的侍卫击伤倒地。 “大哥!”柳夫人连忙挡在王守元身前,“你这是做什么?元儿何曾毁过你的记录啊!” “我放记录的地方藏着子母镜,子镜被毁,母镜破碎,镜子里映着青云君女儿的脸!你那好儿子与她可是相熟的很啊!”周老爷子浑身气势凌厉,再也没有了先前儒雅随和的样子,“六娘啊六娘,我念在你我家人一场,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那你又是如何对我的呢?!”柳夫人死死的盯住周老爷子,“在我怀孕之际给我下药!生产之时下药!若不是父亲看了出来出手救了我和元儿,我早死在了你手里!我当初那么信任你,你呢?!你打伤我夫君害他重伤而亡!如今又要杀我儿子!” “若不是你鬼迷心窍非要跟着王鹤宣出岛,哪里会有今天!你本来就是父亲为我准备的最佳实验品!是你!是你害死了你夫君!是你害死的你儿子!六娘!都是你的错啊!”周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柳夫人,抽出灵器抵在柳夫人身前狠狠刺了下去,“我一直知道你不会甘心配合我,可我依旧念着情谊,想着你能回头是岸,你姓周啊,你叫周柳儿,可不是什么柳夫人啊。” “我是王上亲封的城主,我若死了,大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柳夫人痛的紧皱眉头,却依旧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说道。 “哈!”周老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的资料都没了,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个?” “嘭!”一道绚丽的剑光破窗而入,尘埃四起荡的屋内众人纷纷掩鼻咳嗽不已,惊愕的看向那边,只见苏凉单手持剑,灵气四溢的站在窗边,扫了一眼房间内的局势后,一剑斩在周老爷子的灵器上,直接碎成两段。 周老爷子惊愕的看着浑身灵气已经能肉眼可见的苏凉,“素……素仙!竟然是完整的素仙!” 苏凉并未理会震惊的承古派众人,直接走向王守元,柳夫人见状捂住伤口连忙让开,苏凉检查了一下王守元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没来晚,一指点在王守元眉间,指尖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进王守元体内,催生着伤口的愈合,修补着内脏的损伤,还好那一击未将心脏的平衡破坏,不然苏凉也是无能为力,没一会儿王守元便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苏凉竟能还扯出一抹笑来。 见王守元再无大碍,苏凉这才站起身来看向其他人,皱着眉问道,“要怎么办?毁了资料之后他们好像并不想善罢甘休啊。” 王守元闻言苦笑一声,“我原本想悄悄毁去他们的资料,像我父亲那样推到纳新派的身上,这样他们应该只会继续四处躲藏或者求助于我们,到时便可想个法子毁了他们的念想,拿回母亲的命牌。”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竟然还藏了能相互感应的灵器。”苏凉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去脸,有些心虚,“那些资料看着着实令人不舒服,便直接烧了。” “无妨,事情总不会按照计划来,这般来也不算太差。”说着王守元艰难的站起身来,擦干嘴角的血,摇着折扇笑道,“攻势逆转啊,周老爷子。” 第十四章 “攻势逆转?”周老爷子冷哼一声,“小子,你以为来了个素仙便能保住你的命?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说罢浑身陡然散发出骇人的气息,一只虚影隐隐浮在身后,看上去仿佛是个狰狞的老虎,却有双巨大的翅膀,对着苏凉一声巨大的怒嚎。 柳夫人震惊看着周老爷子身后的虚影,“道启书院的神兽护印?!不对,这不是神兽,这是凶兽穷奇!你竟然仿出来了?!” “哈,是啊,我仿出来了,只可惜这灵器不如神兽护印那般有真正的灵兽神魂寄宿,消耗巨大,不过能捉到一个素仙,也值了!”周老爷子一改方才癫狂的模样,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苏凉,有些贪婪地说道,“便是实验资料全没了也没关系,只要有一个活的素仙,给我时间,我也能重新开始研究。” 苏凉有些不能理解,看着已经被冲击得碎了一地的桌椅和地上的残羹剩饭,有些可惜,毕竟八宝楼的饭菜是真的好吃,想了想将剑收起,双手掐诀,一个巨大的法阵瞬间覆盖整个房间,随后反手狠狠一压,周老爷子身后的虚影毫无反抗之力的破碎掉,周老爷子立即被反噬吐出一口血来,满眼不解的看向苏凉,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灵器为何这般轻易的碎掉。 “大哥!” “父亲!” 周家众人惊呼着扶住站都站不稳的周老爷子,周絮儿更是眼眶通红地将灵器朝着苏凉甩去,“你这贱人!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这灵器甚至都没打在苏凉身上便被弹了回去,苏凉挥手震晕周絮儿,其他人便被吓到也不敢再动。 苏凉只是看着周老爷子,问道:“你们为何这般执着于造出素仙呢?” “素仙只是一种体质,还要修炼突破才能强大自身增加寿元,原本这种体质人人都有,只要努力修炼,人人都可寻仙问道,踏入仙门,只不过千年前大战后不知为何许多人再也无法修炼,后来更是演变成无法感知灵气,世人失去的是登天的路!我们承古派要为世人找回这登天的路!这有何不对?!”周老爷子失神的喃喃道,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之中,只是看向苏凉时不免有些愤慨,“你既有这样的天赋,为何不能配合我造福世人?” 苏凉闻言没了再问的兴趣,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竟真的笑出了声,甚至笑的直不起腰来,“原来是这样啊。” 房间内众人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突然笑起来的苏凉,不知她为何发笑,笑的连王守元都有些心惊胆战,这会儿的苏凉看起来同平常不太一样,看着有种莫名的心悸之感。 笑了许久苏凉才收敛了笑容,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冷漠的看了一眼承古派还清醒着的其余人,指间灵气光芒闪烁后,分散进入他们体内,随即全都昏睡了过去,这才转头看向王守元,“人都在这了,那宅子里的孩子也都救出来了,许捕头和玄一应该要过会儿才能过来,你们想怎么办?” 王守元和柳夫人对视一眼,皆俯身朝苏凉行了个大礼,“多谢女郎前来相救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女郎莫要再难过了。” “难过?”苏凉愣神,“我不难过的。” 说着突然感受到脸上有冰凉的液体划过,“奇怪,为何我会流泪?”擦干掉泪水,苏凉也确实没什么心情,便点点头告辞道,“那我先回了。” 等苏凉走后,王守元连忙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柳夫人,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就这般结束了。” “是啊。”柳夫人被搀扶着走向周老爷子,看着那张昏过去反而显出平静的脸庞,依稀能看出印象里那个宽厚的影子,“叫人来收拾一下吧,今日这般大动静,后续恐麻烦的很啊。” “无妨,终归只是在这小小的包厢之内,未曾惊扰城中百姓,只要处理得当,不会有什么话传出去的。”王守元扶着柳夫人坐下,检查了下倒在地上的侍卫,还好只是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这会儿也陆续有清醒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的不顾形象坐在地上,思考者下一步该如何做。 父亲的信物要拿回来,母亲的命牌也要拿回来,保住父亲的名誉,母亲的性命,还有城中的百姓安稳,当时那么多的想法和安排,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的便完成了,想着苏凉最后那一手直接压碎凶兽虚影的身影,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这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这苏女郎着实厉害,也不知是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城西回到这八宝楼的。”柳夫人也叹了口气,没想到困扰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事情,竟这般容易的就解决了。 王守元原本放松的神态陡然一惊,想起苏凉出现的地方立马走到窗户边,向下望去,只见八宝楼下的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有眼尖的人一眼看到王守元,立马挥手道,“快看!是少城主!” “少城主!刚刚有仙人御剑而来进了八宝楼!您看见了吗?” “我瞧见了!是个好看的女仙人呢!” “看着是进了少城主所在的包厢呢。” “少城主!是仙人吗?” “少城主!” “少城主,您见到了吗?!” “少城主……” “……” 王守元暗恨自己为何这么急躁竟然自己出来看!看着屋内柳夫人疑问的表情,哭笑不得的道:“娘,事情闹大了。” 且不说那边王守元思考如何应付这潜渊城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苏凉下楼时看着楼里分外热闹的场景也很是奇怪,八宝楼夜里这般热闹的吗?只是为何都盯着楼上,苏凉被楼下众人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 “哎!小女郎,你是从三楼下来的吗?” “是,怎么了?” 刚下楼便被一个大娘拉住,只见大娘小声的问道:“刚刚外边有人说有个仙人飞到了三楼,也不知道在哪个包间呢,刚刚听见一声兽吼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那为何不上去看看呢?” “嗨,你这小女郎天真了不是,那可是仙人,冲撞了就不好了。” 苏凉疑惑着看向大娘,“仙人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冲撞吧?” 大娘一副着你就不懂了吧的神情,“那可是仙人,能飞!挥挥手就能移山填海,谁知道脾气怎么样,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那为何还要聚集在这儿守着啊?” “那可是仙人啊!”大娘又重复了一遍,“这要能看见,能吹一辈子了!以后我们潜渊城就是自打大国师之后,第一个出现仙人的城!说出去都光荣!” 苏凉点点头,“也是。” “你刚从三楼下来,有看见仙人吗?” 苏凉想了想,“没有吧,其他的包厢门都关的紧,没看见。” “哎,那可惜了。”大娘有些惋惜,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拉住苏凉,转身同自己身旁的好友继续讨论起来,苏凉见状便离开了八宝楼,回了闲来客栈。 许是心情着实不佳,苏凉也没意识到所谓的仙人正是自己,虽是一路走来听到路上都是讨论仙人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回到房间的苏凉坐在床上,将柔软的枕头抱在怀里,想着刚刚周老爷子的话,“断了通天路啊……”越想越觉得周身冷了起来,便钻进了被窝,朝着床边的加热法阵扔了两枚灵币,没一会儿屋里的温度便升了上来。 “真是奇怪。”苏凉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想,“为何我会流泪呢?我又不难过。”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没一会儿苏凉便沉沉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似乎有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入神魂深处,渐渐抚平了身体上的寒冷。 “再看看吧……再看看。” 等到第二日苏凉的房门被敲响时,苏凉被惊的猛然坐起,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双眼有些发直的看着床顶的雕花,意识还有些朦胧,昨夜似乎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可惜完全记不得梦到了什么。 等再次听到敲门声的时才有了反应,应声道:“何事?” 房间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女郎,我们东家想见女郎一面,不知女郎可否方便?” 东家?苏凉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同那个几乎不怎么来这客栈的东家有什么联系,为何突然要来看自己?不过自己也对能开这么一家闲来客栈的东家有些好奇,见上一面也好,便回道:“我还未起,稍等一下。” “没事儿,我们东家不急,您慢慢来,东家在后院您早上常去的花园旁的亭子里等您。”小二说完,便下了楼。 苏凉使劲揉了揉脸让自己更加清醒点,起床洗漱,也不知道昨夜的事后续如何了,自己当时被突然而至的情绪影响,就这么全然不顾的丢给了王守元,不过承古派的人都没了反抗之力,再怎么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苏凉对自己的禁制还是很有信心的。 洗漱完毕,苏凉打开窗户,看着还未蒙蒙亮的天,竟然还未到自己平日练剑的时间,感叹一句这东家真是个怪人,哪有约人这么早见面的,想罢伸了个懒腰,纵使比平日里早了些,可依旧神清气爽,仿佛昨夜那奇怪的情绪是错觉一般。 推开门,又是新的一天。 第十五章 苏凉走到后院时,远远的便看到凉亭下有个人影,同大冷天还要摇着扇子的王守元不同,这位很应景的披了件厚厚的毛绒领子靛蓝色的斗篷,见苏凉过来才矜持的将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挥了挥,又很快缩了回去,苏凉的眼睛十分好使的看到了斗篷里面还有个银丝雕花的小手炉,不由挑了挑眉。 苏凉走进凉亭,这才发现凉亭四周竟也开着供暖的阵法,这般热度同室内也没什么区别,看来这闲来客栈的东家很是怕冷啊。 “女郎安好,冒昧打扰实属无奈,谁让我有个不省心的好友,在下云卿,这闲来客栈的东家。”云卿一副风淡云轻的口吻,示意苏凉坐下,这才伸手为苏凉倒了一盏茶,“云香彩,不算什么好茶,女郎将就着喝。” 苏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虽说闻着香气十足,入口却十分淡雅,没有一般茶叶那股苦涩的味道,还有浓浓的灵气氤氲,虽说比不上阿父的天山雪,却也是难得的好茶了。 “好友?”苏凉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指的谁?” “潜渊城的少城主,王守元。”云卿看着苏凉的样子,有些难以想象眼前的小女郎是昨夜轰动半个潜渊城的仙人,若不是玄一亲自送来的信,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年玩笑呢,毕竟就算王守元想恶作剧,玄一也不会同流合污的。 苏凉恍然大悟道,“他啊,昨夜我回去后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又发生什么,而是女郎你昨夜赶着去救他时,一柄剑御空而行,宛如流星划过半个城,惊动了几乎整个潜渊城的百姓,幸好女郎飞的高,没被看到面容,不然女郎怕是睡不了这么安稳。”云卿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且被看到直接进守元的包厢,更何况今日还是原定的给他择亲之日,所以今日一早,城主府便被围了个严实,怕给你惹来麻烦,城主府的人不好来联系你,便托我来给你说明情况。” “原来昨夜那个仙人说的是我啊。”苏凉歪歪头回想,好像回来之时是有人在说仙人什么的,只是当时情绪过于低迷,没想太多。 云卿看着苏凉,感觉有些头痛,开始思考传说中的对大国师的评价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城府深沉、高深莫测,再看看眼前的小女郎,一张白纸、毫无心机,难道大国师归隐后只喜欢纯粹的了? “那说明也不用这般早吧。”苏凉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还想再稍微睡一会儿。” “还有一事,守元想着不如就借着这仙人的说法,将今日的择亲取消,就说仙人看过守元的身子,三年不可成亲,等三年后,怕是没几个记得前两日的周絮儿了,只是这样的话,这仙人的来历便要说说清楚才好,不知女郎是否介意,说出大国师之女的身份?只是这话说了出去,总会有有心人能寻到女郎身上,怕是会给女郎平添许多麻烦。”云卿话说出口时颇有些不自在,这守元也太欺负这小女郎了,自己还要帮着自己的损友,实在是不够君子啊。 苏凉无所谓的摇摇头,“我本就是阿父的女儿,他是不是那什么国师,我都是他的女儿,这点我是不会去否认的,也不觉得这算什么麻烦,说出去也无所谓。” 云卿有些动容,这可真是何等可贵的赤子之心啊,想了想还是提醒苏凉,“大国师的女儿的身份,在殷国是福,也是祸,若是在其他城内,那是受人尊敬的很,在王城的话,便说不好了,毕竟当年大国师为了救普通百姓,得罪了不少的世家。” “无妨。”苏凉看了看时辰站起身来,“我阿父说过,我这一世,要凭着自己的心走,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告人,晨课的时间到了,可还有别的事?” 云卿有些怔怔地看着苏凉,开口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些言语在苏凉面前显得那么无趣,最终还是笑了笑,“无事了,愿女郎此后永远这般意气风发。” 苏凉点了点头,离开凉亭,走进花园之中,挥手拿出剑,一招一式的缓慢挥舞,四周的灵气随着剑的舞动,欢快的聚集在苏凉周身,云卿看着苏凉专心致志的样子,便不在打扰,默默起身离开,他还要去城主府同王守元商量之后的事情如何处理,谁能想到自己不过是病了几日,就错过了这么多事情,病的不是时候啊。 随后的几日里,虽然城中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那也降临八宝楼的仙人和少城主择亲取消之事,可苏凉的日子却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每天依旧是晨起练剑,然后在潜渊城闲逛,再次去言和堂看了二毛和小满,小满比之前好了许多,空闲之时便帮陈大娘打理药材,照顾陈医师的幼女,二毛大约是借着小满可爱嘴甜的福,同医馆里其他人也相处的很好,每个人似乎都过的很好,苏凉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离开了。 这日苏凉早早的起了床,去退了房,走出客栈时看到一块石头下意识想捡起来,弯腰到一半还是放弃了,这次她有目的地,在第一次听柳夫人说自己阿父的往事的时候就决定了的,去王城看看阿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出了潜渊城没走多远,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似乎在等人,苏凉也没在意,直接走了过去,驾车的玄一见苏凉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得不出声,“女郎留步,我家少城主在车内呢。” 苏凉看着玄一,有些不解,“玄一?你为何蒙着面?” “咳咳。”玄一掩饰性的拉了拉脸上的面巾,“这几日城主府周围盯梢的人多,我同少城主好不容易才躲开他们出来的,女郎,上车吧,送你一程。” 苏凉点头跳上马车,掀开帘子里面不仅有王守元,还有闲来客栈的东家云卿,“女郎要走也不同我们说一声,着实是生分了啊。”王守元见苏凉进来,颇有些哀怨的瞟了她一眼。 旁边的云卿看不下去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別这般不着调。” 苏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为何要同你们说?你们又不去,再说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今日要出城的?” “唉。”王守元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同女郎有些交情在的,云卿你看,她好生无情。” “今日女郎退房之时,小二便告知于我,想着女郎毕竟帮了守元良多,于情于理都应该来送上一送的。”云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不理会王守元的话。 苏凉有些不懂,“承古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了,为何要送我?” 听到苏凉的问话,王守元和云卿相视一眼,最终还是云卿问了出来,“其实在下听了守元讲的这几日发生的事,一直不太明白,当时女郎为何会帮守元?” “因为他需要帮助。”苏凉理所当然的回答,“而我又有时间去帮他。” “女郎就不怕我是坏人,承古派才是好人?”王守元忍不住插嘴问道。 “可承古派抓了城西的孩童,虐杀制成怨灵,这是坏事。”苏凉一脸认真的回答,不是很明白为何这般简单的道理他们还要问自己。 ………… 王守元有些心情复杂,云卿也是一言难尽的看着苏凉,苏凉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两人眼神里的含义,一头雾水,三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终王守元折扇抵着头叹息道:“要不我把玄一给你吧,你带着他我放心一点。” “不要。”苏凉果断拒绝。 王守元长叹一口气,眼神询问云卿,这可如何是好? 云卿见状问道:“女郎此行可是要去往王城?” 苏凉点点头。 云卿轻咳了一声,“我恰巧也要去往王城一趟,不如与女郎同行?” 王守元诧异的看着云卿,“云卿,你何时……”在云卿的眼神下硬生生改口,“何时回来啊?” “我去王城拜访一下旧友,前几日听说他到了王城,何时回来暂时未知。”云卿坦然的开口,看向苏凉,“女郎意下如何?” 苏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送我吗?为何你也要去王城?” “看望旧友而已,毕竟常年未见了。”云卿一脸真诚,苏凉总觉得好似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来,便点点头,“我都行。” “那我也去!”王守元刷的摇开折扇,试图加入。 却被云卿无情拒绝,“你不行,城中大小事务离不开你。”随后朝着外面喊道:“玄一,停车。” 当马车停下,王守元和玄一被赶下车,云卿理所当然的驾着马车朝着王城方向走去,留下王守元和玄一大眼瞪小眼。 “那好像是我们城主府的马车啊。” “少城主,云郎君拿您的东西也不是一两次了。” “这儿离潜渊城好几里地呢!” “要不玄一背您回去?” “……” 王守元看着玄一,叹口气,“怪不得苏女郎不愿意要你,玄一啊,几里地你家少城主我还是走的了的。” 说完不在管玄一朝着潜渊城走去,玄一不是很理解,但尽职尽责的跟上。 第十六章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虽是正午,天色却昏暗的厉害,让人瞧不出时辰来,远处山上皑皑白雪,近处树林苍茫一片,在这大雪之中界限不是那么分明,苏凉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若不是一早给马蹄上画了四个加热法阵,这马定是不愿意这么大冷的天还要上路。 走过一片林子,隐约能看见前面有个破败的道观,看着眼前的走的不情不愿的马儿,苏凉只好将马车停在道观中,稍作休息。 撩开帘子,云卿在一堆被褥中昏昏欲睡,感觉到马车不再晃动,这才勉强睁开眼皮,问道:“怎么停了?可是到了王城?” “没,应该还有段距离。”苏凉抽出之前云卿给的地图,翻开估算了一下,“大约还有五十里地,雪太大了,马车不好走,现停在一个道观中,看这破败的样子,应该是没人的。” 前些日子苏凉看着云卿驾马甚觉有趣,便将这活儿揽到了自己身上,云卿本是不乐意的,可天气越来越冷,自己身体越发受不住,只得将地图给了苏凉,自己躲进了有法阵的车内。 云卿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苏凉看他这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若是我不去王城,你一个人怕是到不了王城就死在半路了,为何还要去?” “女郎说笑了,死不了的,我只是畏寒的厉害,莫瞧我现在冷的动弹不得,到了春天,我能将玄一打的找不到北。”云卿试图挽回形象。 “不信。”苏凉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暖炉来,倒入水,放上两个灵币,没一会儿水便咕嘟咕嘟冒气泡来,挥挥手掏出一个大琉璃瓶来,将里面的粉末倒入水中,没一会儿浓稠的香味便冒了出来,稍微搅拌一下,感觉差不多了,便将分出成两碗,一碗塞给云卿,一碗自己吃。 云卿接过碗,对苏凉凭空掏东西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慢条斯理的拿着小勺子细细的喝起来,边吃边问道:“这罐粉末见你拿出来多次了,还没问是什么呢。” “灵米粉。”苏凉嘴里含着粥含糊的回道,“我阿父种的灵米磨成的粉,下山前我全带出来了。” 云卿顿了顿,吃的更为矜持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吃上大国师亲自种的灵米。 还没等云卿感慨完,原本窸窣的落雪声突然停下,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微弱的如诉如泣的声音从外面飘来,越来愈近,咚!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马车顶上,云卿的眼神倏然凌厉起来,裹起衣袍将佩剑拿在手中,警惕的看向马车顶部,细细的听着马车上的动静。 苏凉依旧小口小口的喝着米粉粥,看着云卿问道:“你在做什么?” “嘘。”云卿脸色严肃起来,“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外面?”苏凉将碗放下,直接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破败的围墙已被白雪覆盖,四周静悄悄的,朝着四周张望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现,回头看向云卿,“什么也没有。” 云卿的冷汗已经滴落下来,只见苏凉转头的瞬间,一只巨大的白色影子赫然出现在车辕上,马却没有任何反应,一张兽脸贴着苏凉的头顶看向云卿,突然咧嘴一笑,“这位郎君,你瞧我像什么呀?” 云卿只觉得自己心脏骤停,完全无法反应。 苏凉听到声音抬头看去,那兽脸也向下看向苏凉,眼神里充满着恶意的戏谑。 苏凉想了想,歪头道:“像白毛红瞳双马尾小萝莉。” …… 时间一时似乎停滞了,云卿震惊于为何苏凉会看着这么个怪物说出这种词来,还有小萝莉是什么?! 嘭的一声,一阵白烟从兽脸身上涌起,浓重的让人看不清东西,呛的苏凉和云卿一阵咳嗽,云卿手忙脚乱的拉开窗户上的帘子,挥着手试图将烟雾扇离,待烟雾散去,马车里多了一位有着一头垂地雪白发丝,红色双眸的小女郎,稚嫩的脸庞看着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一身华丽的道服松散的披在身上,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开口也是稚嫩的嗓音,“果然是那个狗东西教出来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苏凉冷下了脸,“离清,我阿父可没骂过你。” “切。”离清弹了弹袖子,“他有何资格骂我,狗东西,害得我变成这副模样,把我一个人扔在王城,自己逍遥快活,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阿父已经去世了。”苏凉看着离清,认真的说道,“我亲自烧的。” 原本一脸愤然的离清愕然的看着苏凉,“死了?”说着转身掀开帘子就要下车,却突然顿了一下,又回到了车上,斜斜地靠在车壁上,神情很是气愤,最后竟是气笑了,“真是个狗东西,死了也不来看我!” “阿父说若是你知道了,定要千方百计给他续命,他不想活着了,只是托我若是能见到你,向你问好。”苏凉平静的看着离清,这是阿父唯一提到过的人,还是自己救了一只小白狐时感叹的说了一句这毛白的真像离清啊,在自己在三追问下才告诉自己的。 “谁要给他续命,还千方百计?美的他。”离清呸了一声,“狗东西!” 说着这般狠的话,却还是手脚蜷缩在了一起,将头埋进手臂之中,有些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真的死了?” 苏凉点点头,想了想,将碗里剩下的粥递给他,“要不要吃点?” 离清端过碗,缩在角落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流了下来,边吃边骂道:“你也不是个好的,给吃的都是给你剩下的,那我当狗养啊?还有,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苏凉好脾气的摸摸离清的脑袋,被一巴掌打开也不在意,“马车上有我放的阵法,同阿父学的,若这世上真有人能无声无息接近,那便只有你了,况且,你的毛发同阿父说的一样,甚是雪白柔软。” 云卿默默坐下重新回到被褥中,放下剑扭过去头,对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发展状况麻木了,呵,同大国师有交情,而且还很深,这岁数起码三百年多岁,从怪物变成小女郎什么的,已经不值得惊讶了,只是捏着被褥的手指攥的有些发白,眼角有些微微抽搐。 离清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擦嘴角,又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脸上重新挂起骄傲的神情,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凉,“我素来知道他品味不好,没想到给你的法衣都这么丑。” 苏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袍,宝贵的摸了摸,“这是阿父亲自炼制的法衣,是我十岁的生辰礼。” “十岁生辰礼?”闻言离清更加鄙夷,“你如今几岁?” “十七。” “你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女郎了,还分辨不出美丑来?” “我觉得很好。”苏凉并不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总觉得不是很应该讨论这个话题,“离清为何在此?” “我前几日听说潜渊城有仙人现世,打着大国师的名号,说是他的女儿,哼,那个狗东西自从嫣然死后连个母蚊子都没碰过,怎么可能有个女儿。”离清抬起小脸,傲气的说道,“我手下的人探到你出了潜渊城朝着王城的方向来,算算路程也当是今日到了,我便在此地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只是没想到你还真同他有渊源。” 苏凉眨了眨眼,“阿父收养的我,认我为女的。” “知道了。”离清不耐烦的撇撇嘴,“那你来王城做什么?” “我在潜渊城时听说阿父以前在王城生活过,所以想去看看。”苏凉掏出水壶来,小小的喝了一口,马车里着实热了些。 “那他呢?”离清抬了抬下巴,看向被褥里默不作声的云卿,“这小家伙也是那狗东西养的吗?养得不怎么好啊。” “咳。”被指到的云卿不能再装鸵鸟,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在下潜渊城云氏云卿,见过小女郎,此次只是和苏女郎同路去王城,与大国师并不熟识。” 离清原本准备拿苏凉手中水壶的动作停了,转身正面看向云卿,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云卿愣住,有些探究看向苏凉,试图得到点什么提示。 苏凉准确的接收到了云卿的求助,提醒道:“离清是公的。” 公……公的?? 云卿看着笑的更加冰冷的离清,开口道:“离清大人。” “哼。”离清也不折腾他,只是狠狠的骂了句狗东西,随机转头看向苏凉,“你呢,你叫什么?” “苏凉。” “哈?为什么姓苏?” “好像是阿父捡到我时的木盆上,刻着一个苏字,阿父觉得应该是我的姓氏。” “这名字勉强,那我以后就唤你小凉子了。” “不行,不好听。” “那他叫你什么?” “阿父唤我阿凉。” “好吧,小凉子,雪停了,走,我带你去王城。” 马车外,太阳终于从乌云里露出脸来,洋洋洒洒的将光芒洒给大地,给苍茫的白雪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离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折叠几下便成一个纸人,轻轻一吹幻化成一个等身人形,向着三人弯腰鞠了一躬,便退出马车坐在外面驾车朝着王城走去,远处,一个巨大的城池隐约可见。 第十七章 王城的城墙没有潜渊城那般鬼斧神工,却也颇为气势恢宏,城墙上时不时闪过灵气光芒,应是护城的法阵,多个小法阵连在一起,串联成一个庞大的防御法阵,苏凉第一次见这般大的法阵,不由的啧啧称奇。 离清见状翻了个白眼,“毕竟是王城,整个殷国的政治中心,这群人惜命的狠,上次差点被晋国破了城,此后就很是在城墙上下了一番功夫。” 云卿斗篷里的手划拉着暖手炉的花纹,暗想这离清不愧是大国师时代的人,一个上一次就已经是两百年前。 城门处的守城兵大老远看见马车前的纸人,连忙跑过来,引着马车走向一条无人的道上,畅通无阻的进了城门,苏凉看着另一条路上排队的人,好奇的问道:“为何我们不用排队?” “因为我地位高。”离清得意的扬起下巴,小脸上一片炫耀之色,“在这王城,哪怕是王上,也要礼让我三分。” “为何?”苏凉不是很清楚,王上不应该是地位最高的人了么? “小国师,您回来了。”还没等离清回话,外面一声温和的声音传了进来,离清听到声音不开心的掀开帘子,只见外面站着一队白衣白袍,脸上带着白纱的人,恭敬的对着马车弯着腰,为首的人眉清目秀,甚是俊朗,同样一身白衣在他身上,愣是比别人更多出一份仙气来,看到离清掀开帘子,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来。 离清翻了个白眼,“檀音,你是属狗的吗?这都能找来?” “毕竟檀音的职责就是照顾小国师,小国师在哪儿,檀音就在哪儿。”檀音似乎早已习惯离清的话语,并不介意。 “我去恭房你怎么不也跟着?”离清有些来气。 “小国师,人前,还清注意礼仪。”檀音认真的提醒道,“有损小国师的威严。” 离清气的一句话都不想说,指了半天最终还是冷哼一声甩手进了马车,不想再看外面那个比狗东西还要狗东西的家伙。 苏凉忍不住笑出了声,离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气鼓鼓的双手环胸,不想说话。 外面的檀音自觉的跳上马车,将纸人折叠好塞进怀里,自己驾起马车慢悠悠的朝着国师府前进,其余的人熟练的跟在马车身后,安静的跟着走。 到了国师府,离清才勉为其难的将手搭在檀音手上,下了车,在国师府其他人的簇拥下往里走着,还不忘回头同苏凉交代,“我先去处理些事情,你们随檀玲去安顿一下,檀玲,给他们安排个住处,离我那儿近点的。” 一名女子闻言连忙的站了出来,恭敬的向着苏凉和云卿行了一礼:“小女檀玲,负责国师府的大小内务,两位贵客,这边请。” 苏凉没有意见的跟着檀玲走去,云卿稍稍放慢步伐靠近苏凉,小声说道,“苏女郎,我们这般直接入住国师府,怕是有些不妥。” “为何?”苏凉学着云卿也压低了声音。 “虽说这小国师曾是你阿父的好友,可你阿父已隐居三百年了,三百年未见,谁知还有多少交情。”云卿有些担忧,谁知这人的身份竟是小国师,传闻中小国师极少露面,几乎一直在国师府中,且一个大国师的女儿,对上一个现任的小国师,很难想象两人之间会安然无事。 “有的。”苏凉想了想,“阿父曾说他唯一能将性命交付的,只有离清,他们并不是普通好友。” 云卿闻言便不再多说,只是暗自思索脑海中关于小国师的种种事迹,毕竟印象中的小国师威严重的很,每次露面都带着厚重的面纱,一双眼睛冰冷无比,深不可测,所以见到离清幻化成人的时候,云卿并未将这个目空一切、娇蛮任性的小郎君同小国师联系起来,直到进了王城,看见国师府专有的道侍才知道,原来离清,就是那个深居简出的小国师,这可真是,真是一言难尽。 苏凉到没有对离清的身份有什么想法,毕竟在她看来,离清同自己阿父关系那般好,守着阿父的国师府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所以心思更多的放在周围的景色中,忽然看到一棵巨大的桃树,苏凉有些怔怔的看着上面的剑痕,不由停下来,摸了摸,粗糙的树皮划过手心,苏凉却觉得有些开心。 “这棵桃树相传是大国师亲手种的,至今已有三百年了,据说当时大国师特别喜爱这颗桃树,不仅给起了名字叫大桃,还亲自浇水施肥,这浇树的水都是用的灵泉水呢,现在这树结出来的桃子,在外面千金难求。”檀玲见苏凉停下,便也停了下来,同苏凉讲解到,“这剑痕到不是大国师留下的,大国师留下的剑痕在更上面,这些是小国师仿着那痕迹划的,说是每次想看都要仰着脖子,不舒服,反正都是一样的划痕,自己划也是一样的。” 苏凉弯了弯唇角,直接跳了上去,找到了阿父自己划的剑痕,果然是一摸一样,想起青云山上的桃树,摸了摸粗壮的枝干说道:“你可比小桃好多了,小桃就只有河水浇灌了。” 檀玲惊讶的看着直接跳上树的苏凉,有些慌张的喊道:“小女郎,快下来吧,这树上积雪未化,莫要摔着了。”然后又转头看向云卿,“郎君也劝一劝小女郎吧,这过于危险了。” 云卿见檀玲这般焦急,便仰头说道:“今后有的是时间去看,苏女郎还是下来吧,我们先去客房休整洗漱,连着好几日赶路,在下这衣服都有些味道了。” 苏凉轻轻跳了下来,落地无声,看向云卿,挥手掏出一套青灰色长袍来,“这件法衣给你,上面刻有清洁法阵,还有防御法阵,我瞧着应该合你身。” …… 云卿看着那灰扑扑的颜色,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嫌弃还是该欣喜,最终还是有些艰难的接过长袍,“那便多谢苏女郎了。” “不用。”苏凉伸手拍了拍呆滞住的檀玲,“醒醒,客房的路还需你带。” 檀玲猛的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妙,“对不住,您这边请。”领着苏凉往客房走去,暗自对苏凉更为恭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小小的女郎,竟同小国师一般有着神秘莫测的能力,一会儿可要同其他人交代清楚,莫要不小心怠慢了才是。 与此同时,城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上,周崇之捏着茶杯久久未喝进一口,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幕,颇有些心不在焉。 “崇之,你怎么不吃啊?”楚辞到是吃的很开心,这家店红烧肉深得他心,肥瘦相间,汁水浓郁,味道简直一绝。 “在想刚刚那马车里是谁。”周崇之将茶杯放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还能是谁。”楚辞撇了撇嘴,“那白花花的一片,肯定是那小国师了啊,也不知道国师府的人怎么想的,从头到脚一身白,脸上还要带个白面纱,出门就不怕掉雪坑里找不见。” “那是国师府的传统。”旁边的林萧插了一嘴,“毕竟当年大国师喜爱白色,国师府的道侍服便一直是白色,不过后来越来越严格起来,到如今确实有些扎眼了。” “不是,应该说不止是。”周崇之摇了摇头,“小国师我见过,他体内的灵力随多却均匀的仿佛一片雾气,同周围的灵气没什么两样,只是浓度厚点,若不是我的眼睛能看到这个人,我会以为是件法器,可今日马车内还有另一个人,他身上的灵力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 “化为实质?”楚辞有些不信,“或许不是人呢,万一是檀家人搞出来的新东西,不过是人形而已。” “应该不是,灵力的流动很有规律。”周崇之抬眼看向楚辞,皱着眉道,“看着如同看到祖爷爷一样,不,是比祖爷爷还要耀眼的多。” “算了,别想这个了,反正都在王城,总能碰上的。”林萧将筷子伸向最后一块红烧肉,“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在王城待上许多时日了,王上一直拖着不肯见你,有什么法子吗?” 周崇之看向窗外,路边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明日便是万寿节,宫里的帖子已经到我手里了,明日就进宫。” “到你手里了?”楚辞有些震惊,“什么时候的事?啊!林萧!我的红烧肉!那是最后一块了!”然而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林萧将红烧肉吃进嘴里,委屈的看着空了的盘子。 “你们两个,一个天天钻书房里研究罗盘,一个天天进后院里练习剑术,自是不知道了。”周崇之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好友,颇感头痛。 “嘿嘿,这不是刚有了新的想法嘛,放心,之后的事我绝对不会再推脱了!你说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发誓!”楚辞有些心虚的朝周崇之笑笑,惹来林萧一个白眼。 “你也是!没听见崇之说什么么?你个天天就只会练剑的剑痴!”楚辞不服气的看着事不关己的林萧。 “那也比某些人炸了书房强,好歹我没让崇之帮着收拾残局。” “你!”楚辞委屈巴巴的看向周崇之,“崇之,你看他!” 周崇之继续看着窗外,并不是很想理会这两个幼稚鬼。 第十八章 国师府内,多处地方积雪未化,配着府内走来走去的白衣道侍,景色显得异常奇妙,苏凉漫无目的四处闲逛,檀玲随着苏凉走,见苏凉对三百年前的痕迹感兴趣,便讲解起来,毕竟国师府被维护的很好,基本保持着三百年前的样子。 檀玲讲起国师府的一草一木、一屋一檐皆如数家珍,时常参杂一些大国师在时的趣事,苏凉听的分外认真,不由感叹道:“真是难为你们这般用心了。” 檀玲闻言有些自豪,笑意连连的道:“小女郎许是不知,我们檀家先祖自三百年前殷国未建时便跟随于大国师了,大国师仙风道骨,仁爱慈悲,曾尝试教于祖先修仙之法,可惜先祖福薄,并未习成,却在灵器一道上颇有慧根,在大国师的指引下,通过密法即使不能操控灵力也可以灵石为基打造各类灵器,这才有了后来的檀家,檀家人谨遵先祖遗命,世代侍奉国师府,自是要用心的。” “这样啊,怪不得你也姓檀,离清身旁的那个也姓檀。”苏凉了然的点点头。 檀玲却有些紧张的看了下四周,小声提醒道:“我也不知晓小女郎同小国师大人有何交情,只是现任的小国师大人分外不喜两件事,一是称他国师时不带小字,一是直接称呼其名。” “这般古怪的很?为何?”苏凉不解。 檀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不过进府之时便被告知了此事,若是不小心被听到了,小国师大人会生气的。” 苏凉看着檀玲身后,“生气的小国师大人走过来了。” 檀玲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只见离清抱着双臂,脸上挂着冷冷的笑着,看着苏凉,虽然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可檀玲依旧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被冻僵了,随即僵硬的俯身行礼,“小国师大人。” “刚刚在说什么呢?”离清也不看檀玲,一双圆眼半眯起冷飕飕的看着苏凉。 “在说你不喜别人对你称呼名字。” “哦?那你现在知道了,要如何做?” 苏凉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按辈分,我确实理应称呼你一声叔叔,可……”苏凉看着眼前离清这不如自己高的娇小身形和还有些许婴儿肥的精致脸庞,“着实有些难以开口。” “小凉子,我是不是有些惯着你了?嗯?”离清的眼神更加冰凉,小巧的下巴高高抬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苏凉背过身去不想看离清,不然总有一种仿佛自己在欺负幼童的错觉,道:“你尽量习惯吧,你看我都未曾怪过你叫我小凉子。” 离清磨磨牙,冷哼一声,转头交代檀玲:“把这狗东西养的小狗东西洗洗涮涮干净,别以为给自己套个避尘法阵就可以了,找一套合适正服,明日宫中有宴会,你陪我去。” “为何我也要去?”苏凉转过身来,有些不情愿。 离清露出个凉薄的笑意,“因为我古怪的很啊。”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后的檀音朝苏凉无害的笑了笑,趁离清没注意的空档,给了苏凉一个干的好的眼神。 苏凉眨了眨眼,这么爱记仇啊,怪不得一直骂阿父狗东西,这点子话语都要被反回来,看来确实当时同阿父说的一样,若不是一开始打不过,阿父早早就被离清抽筋拔骨了,不过虽然爱记仇,性子却是个极好的,毕竟自己只是阿父的养女,都能对自己这般好,想来也只是口上不饶人罢了。 檀玲等离清走后好久才缓过神来,拍拍胸口,有些后怕道:“小女郎,您都不怕的吗?” “怕什么?”被离清这么一搅和,苏凉也没闲逛的兴趣。 檀玲摇摇头,“罢了,小国师大人同您交情好,是我多嘴了。” 说完,便带着苏凉回了客房,吩咐其他道侍侍候苏凉沐浴,自己则暗暗记下苏凉的尺寸后连忙去寻找合适的正服。 被一群人看着沐浴的感受着实不是很好,偏偏他们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最后苏凉硬是将道侍们全都定住,一个个搬出门外,这才清净下来,但是国师府的浴池同自己之前用的木桶不一样,是一个占了整个房间的大池子,池子里还有刚刚道侍们洒下的花瓣,闻起来同离清身上那股味道倒是很相似,想来这原本应该是离清专用的,苏凉褪去衣物缓缓进入水中,当微微有些烫的水没过脖颈,苏凉舒服的叹了口气,这国师府,好生奢侈,也不知晓阿父到底是如何肯舍了这般好地方去只有土房子的青云山的。 当苏凉泡的昏昏欲睡之时,外边的忽然传出一声惊呼,檀玲的声音传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都站在门口不动?小女郎呢?” “我在里面。”苏凉扬声回道,挥手一点灵光超屋外散去,顿时听见几声急促的呼吸声,“我沐浴不喜别人在侧。” “是,那衣服我就给您放在外间,小女郎若是好了,叫我一声,正服繁杂,女郎一人怕是不好穿。” 苏凉嗯了一声,随后门外便无声响。 苏凉将整个身子泡在水里,有些闷闷的想,刚刚自己想错了,这国师府虽好,却很是不自在,离清瞧着倒是适应的很好,可依着阿父的性子,怕是很不喜这般出入皆有人随的。 待苏凉洗好穿着一身华丽繁杂的正服出现在离清面前的时,离清极其挑剔的上下打量一番,最后还是冷哼一声,“勉强,还不算丢人,走吧。” 苏凉发现现在的离清同之前极为不同,同自己相似的正服衬的他更为娇小,原本披散的白色长发被高高束起,挽成一个极为复杂的样子,头上重重的头饰让苏凉颇有些担心那细细的脖子是否能够坚持的住,一层厚重的面纱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感情的圆眼,整个人看起来硬生生有种疏离感,若不是那副嫌弃的语调没有变化,苏凉都有些怀疑是否认错了人。 同离清上了一辆纯白的马车,连拉车的的马都是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檀音驾着马车朝着王宫驶去,前后皆有白衣道侍开道跟随,苏凉瞧着瞧着,愣生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真的喜欢这里吗?”苏凉扭头问道。 离清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有些冷,“你看着王宫,恢弘大气,每个人都想爬上去,爬上去的人又都想阻碍旁人怕上去,哪怕是兄弟姐妹,父母亲族,亲情,在这王城中都不值一提,更何况那虚无缥缈的友情。” “你若不喜欢,离去便是。”苏凉随着离清的眼神看向王城那高大的红色宫墙,“这里应该没人拦得住你。” “可我不想走,我就想看看这座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离清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看向苏凉,“我原本想着它应该会逐渐腐朽堕落下去,最后消失的干干净净,可你看,它却越来越辉煌,越来越华贵,真是叫人,想拆了它啊。” 苏凉没再说话,离清挑了挑眉,“怎么?被我吓着了?” 苏凉摇摇头,“我阿父之前同我说,你执念过重,能放下还是早些放下的好,你看我阿父便已经放下了。” “放下?然后自己一个人死在无名小山上,连个墓碑都没有?”离清不屑的哼哼,“狗东西。” 苏凉想了想,到底没有反驳,怕是阿父不让自己为他立碑,情愿一把火烧个干净,其实应该也是没有放下的吧。 “小凉子,你已经来过王城了,也看过国师府了,以后有什么打算?要陪着我这个孤寡老人吗?”许是苏凉难得的沉默让马车内气氛有些许微妙,离清换了个话题。 苏凉摇摇头,“不,我要四处转转,看看这世界。” 离清嗤笑一声,不屑的往后一仰靠在靠枕上,“这破世界有什么好看的。” “可我一路走来,觉得甚是美好。”苏凉看着离清,“哪怕有些许不足,可终归是好的。” 离清躲过苏凉的眼睛,有些不清不楚的哼了一声,不知到底是何意。 “小国师,到宫门了。”马车外檀音轻生唤道,离清便掀开帘子,在檀音的搀扶下,下了车,宫门前已有不少人在排队进入,离清袖子往后一甩,抬着下巴一脸冷傲的朝前走去,苏凉连忙跟在后面。 “小国师大人。” “小国师大人今日来的早。” “小国师大人安好。” 周围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一路走过满耳都是问好声,离清充耳不闻,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过,直接进了宫。 国师府的其余道侍皆留在宫门外,静静等候。 待宫门外再也看不清离清的身影,周围人才小声的议论纷纷起来。 “这届的小国师看起来架子更大了些啊。” “小国师今日身后除了檀音还有一人,也不知是谁。” “也不知檀家人是如何做到的,每届的小国师都威严甚重,王上还是对檀家人过于宽容了些。” “嘘,小声些,那些道侍可还在呢,若是传到檀家人耳中,怕是落不下好。” “哼,我堂堂一个正卿,会怕他们?” 可话虽这么说,声音到底是压得更加低了,其他人也不再讨论,转为其他话题,一片恭维谦让中,进了宫门。 第十九章 进了宫门,自有宫内侍从前来引路,苏凉同离清走在一起,虽时而有入宴之人好奇的眼神打量过来,却也不敢多看,一路顺当的走进太华殿中。 离清身为小国师,确实同其他人不同,单独坐在半高的台子上,四周皆有白纱遮挡,外人只能隐约看到台子内的身影,其余参宴之人皆按品级分坐在大殿之内。 苏凉看着外面趁着宴会还未开始相互走动问好的众人,有些好奇道:“为何前面全是老者?” “宴会按照品级安排座位,前面那群胡子长的,都是费劲力气爬上来的,比后面的人多了几十年的努力,自然要老的多。”离清端正的坐在那里,虽看着严肃,可眼神里却透出无趣来,冲苏凉指了指桌前的点心,“这宴会上的点心,都难吃的要死,别指望能吃饱,今日更重要的,是来看戏。” 苏凉悄悄拿来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入口甜腻,连忙喝口茶水冲淡了下味道,确实不怎好吃,“那最前面还有四个年轻的呢?” “四个?”离清闻言眯了眯眼朝下看去,“奇怪,怎么多了一个?” “是道启书院的周崇之,今日宴会名单上有他。”身后的檀音开口解释道,“几日前便来了王城,可惜王上一直卧病为由未曾召见,今日应是第一次进宫。” “道启书院?”离清玩味的笑了笑,“说起来,这都二十年了呢。” “他也是周家人?”苏凉听到道启书院有点惊讶,这里莫不是也有承古派? “是周家人,不过这个周崇之有名的很,周家最后一个实验品,一个瑕疵品,伪素仙。他父亲便是大名鼎鼎的周朝暮,凭借一己之力带领着周家小辈推翻了承古派的现任院长,可惜自己孩子却是个实验品,真是讽刺。”离清看清楚了周崇之的长相,不由呸了一口,“长得倒是勉强能看。” 苏凉仔细看着最前面的四个年轻之人,三个长相颇为相似,眉目甚是硬朗,唯独一个,精致的不似郎君,正微笑的同那三人说着什么,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突然朝台子之上看了一眼,虽然隔着白纱,可苏凉总觉得他看到了自己,只见周崇之微愣一瞬,便继续同他人讲起话来,似乎并未看到什么。 “王上到~”一声略尖的声音传入殿内,顿时周围安静下来,数名宫娥整齐的排成两队从殿门进入,后面跟着一顶金色步辇,由二十八名侍从抬行,金漆涂色,雕刻镂空花纹,后面左右皆有宫娥手持掌扇,更有乐师不知在何处吹奏起乐器,丝竹之音传入耳中,更是添了几分庄重肃穆。 大殿之人皆分立两旁,让出道路来,躬身齐声喝道:“恭迎王上,恭祝王上万寿无疆。” 只见步辇之上,已经白发苍苍的殷王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略道沙哑道:“诸位免礼,在座的皆是我殷国栋梁,今日只当我们君臣共乐,无需多礼,开宴吧。” “多谢王上。”殿内众人在此行礼后,纷纷落座,殷王在宫娥的搀扶下坐在殿内最上方的高台之上,待殷王坐下后,殿内两旁陆续走出众多宫娥有条不紊的陆续上菜,中间台子上也有舞女登台,随着丝竹之声舞动着曼妙不已的身姿,宴会上一片祥和之气。 “父王,今日大喜之日,儿臣斗胆为承公讨个赏,承公年事已高,前些日子的无妄之灾属实让承公吃了不少苦啊。”正当苏凉尝试其他菜肴时,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最前方的四个座位中一个男子突然开口,苏凉便看向离清,小声问道:“你还未同我说,其余那三个人是谁。” “开口的是二王子商召,他旁边的是三公主商钰,对面的是四王子商祺。”听到商召开口,离清也终于不再那般无聊,兴致勃勃的同苏凉介绍道,“他说的承公,是下面第一排左手便的那个老头,正在吃瓜的那个,哈哈,你看他瓜都掉了。” 太华殿空旷巨大,商召着一句话声音不小,在殿内传出回音来,整个殿内皆被这句话怔住,连舞乐也停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突然安静下来。 高台之上的殷王抬了抬眼皮,看着下面的商召,俯视之下还能看到他眼里隐藏不住的兴奋之情,不由冷下了眼色,问道:“承公可有何想要孤王赏赐的?” 王承公擦了擦嘴角,起身拱手道:“多谢二王子抬爱,本就是臣识人不清,遭了算计,还好王上明察秋毫,还臣清白,王上未怪罪臣已是大恩,怎敢奢求赏赐?” 殷王闻言脸色缓和下来,“承公也确实受苦了,这样,将孤王的那幅寒山夜图送到承公府上,权当补偿承公了。” “臣惶恐。”王承公行礼坐下,脸上虽还端的住,苏凉却看到他吃饭的速度都快来几分,想来是很喜欢。 “行了,都愣着干嘛,继续。”殷王看着下面台子上已经跪了一片的舞女,挥了挥手,随即乐师继续奏乐,舞女们也起身继续跳舞。 “那王承公馋这寒山夜图许久了,这次王上竟然直接赏了给他,真是便宜他了,若是早知道几个月的牢狱之灾便能换来,怕不是早早的自己收拾行李去司寇监了。”离清扭头翻了个白眼,面纱后的嘴角很是不屑的撇了撇。 “司寇监?”苏凉对这些官职不是很了解。 “氏族不入刑,司寇监是专门关押犯了过错的氏族的地方,里边的环境不比王城内的客栈差。”离清难得好脾气的解释道,“快别说话,好玩的要来了。” “只怕单单一幅寒山夜图不能让承公释怀吧,若我是承公,定要将这背后之人也送入司寇监,才能出这口气啊。”商召不死心的继续开口。 “二哥,今日万寿节,过了。”商钰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家二哥,太过心急,太过明显了,大哥现在只是在东宫闭门思过,已经可见父王的态度了,这般咄咄逼人,定会惹父王不喜。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商召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心想趁此机会将大哥打入深渊,再也不能翻身。 “哦?”殷王放下酒杯看着商召,“你可是对孤王的决策有何异议?” 商召闻言连忙起身,抬头看不清殷王的表情,可那冰冷的声音还是浇灭了这些日子以来兴奋之情,颇有些不自在的回道:“儿臣不敢。” “哼。”殷王看着商召的样子,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颇为头痛的揉了揉额头,“那便给孤王老实吃饭,就显得你有一张嘴了。” “是。”商召耷拉着脑袋坐下,再也未出声。 “就这?”离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多精彩呢,这些个王子真的是越来越没有水平了!” 苏凉已经将位子上的菜肴统统尝了一遍,对一碗鸡蛋羹尤为喜爱,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离清见状将自己位子上的鸡蛋羹拿给她,一脸嫌弃道:“怎么着那狗东西不给你吃的啊?一碗鸡蛋羹都吃的香。” 苏凉无视离清的嫌弃,有些开心的接过鸡蛋羹,继续吃起来,看的离清连连摇头。 “父王,二哥虽说有些直了些,可大哥的事情总要有个交代的。”一直沉默的商祺也开了口,语气却委婉了许多。 殷王沉默的看着商祺,良久开口道:“你也觉得孤王的做的不对?” “儿臣不敢,只是父王还未做出决定不是吗?”商祺低头,仿佛在同殷王聊着日常小事一般的口吻。 殷王闭了闭眼,“孤王自有决断,今日先不说这些。” “是,父王,是儿臣多言了。”商祺闻言也并未多说。 对面的商召颇为不服的看着商祺,眼里全是挑衅,凭什么对他就那般严厉,对四弟就这般温和! 商祺无视了商召的眼神,安静的吃起饭来。 “这四王子倒是有点意思啊,还不算特别无聊。”离清饶有趣味的看着安静吃饭的商祺,扭头问檀音,“他可有给国师府递过帖子?” “未曾。”檀音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哦?那还真是有趣。”离清的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的说道。 宴会继续平平的进行着,期间再也没发生过别的事情,直到殷王离开,宴会结束,离清微微扭了扭酸软的脖子,有些埋怨道:“你说我为何要想不开来参加宫宴来受这般罪?宫里的厨子做的东西还不如檀清做的好吃。” “您既然选了这条路,自然要遵守规则的。”檀音上前轻轻为离清捏了捏肩膀,瞬间缓解了离清的疲劳。 苏凉悠悠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到觉得这菜还可以。” “真是可怜的小凉子啊,跟着那狗东西就这般没见过世面。”离清嫌弃的看着苏凉,“吃的还真不少。” 还未等苏凉反驳,台子上走来一名宫娥,恭敬的站在白纱外面说道:“小国师,王上请您留步,去太和殿商议些事情。” “太和殿?”檀音退后,离清双手合在身前,抬着下巴问道,“王上还请了谁?” “这便不知晓了。”宫娥低了低头,态度恭顺。 离清见问不出来,便也不为难她,冲苏凉扬了扬头,“走吧,你也同我一起。” “又没请我。”苏凉吃的有些饱,并不是很想去,摇头拒绝。 “我有说跟你商量吗?”离清奇怪的看着苏凉,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是不跟着我,你可出不了这宫。” 虽然苏凉觉得自己可以,但应该会很麻烦,最后还是随离清走去,一同前往太和殿。 第二十章 太和殿虽比着太华殿要小上些许,但由于没有那么多繁琐精美的装饰,到显得空旷的很,苏凉随离清进来时,殿内王座下方已经站了一人,仔细看去,正是刚刚宴会上的周崇之。 周崇之听到声响扭头看去,看到苏凉之时眼神闪烁了几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示好的笑来,被离清瞧见,刻意走上前,试图隔开他的视线。 “小国师来了。”王座上,殷王有些疲惫的坐在上面,两名内侍恭敬的守在两侧,“这是道启书院来的周崇之,周院长之子,孤王觉得这些事小国师也应该听听。” 离清审视的看着周崇之,声音冰冷的回道:“昔日王上出钱出力助了周朝暮一把,周朝暮许诺道启书院将二十年内无条件接受殷国送过去的氏族学子,倾尽全力教导,如今二十年已过,他自己不来,派你一个小郎君来同我殷国谈判?” “并非如此。”周崇之这才将目光移到离清身上,“二十年前王上对纳新派的相助,我同家父都铭记于心,如今道启书院只是一群醉心于学术的海外之所,小国师倒也不必对崇之这般戒备,此次崇之出岛,其实是有两件事。” 离清双手环胸,正准备询问,殷王却突然开口问道:“小国师,你身后这小女郎孤王好像未曾见过,不像檀家人啊,不如让小女郎先去后殿转转?” 正在专心盯着殿内地板上的纹路,思考是何种法阵的苏凉冷不丁被点了名,想了想似乎殿内除了自己也没有其他可被称之为小女郎的人了,便抬起头来看向殷王,“我可以出去了吗?” “还未介绍。”离清扭头狠狠瞪了苏凉一眼,转过头来高高抬起下巴,面纱后面扬起戏谑的笑容,“王上,这位是大国师的女儿,苏凉,完完整整的继承了大国师的衣钵。” “大国师?”殷王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锐利的看向苏凉,脑中飞快的思索着什么,最后缓缓坐下,慢慢开口道:“小国师可莫要说笑,大国师已隐居三百年了,虽说先祖有遗令禁止去王族和氏族子弟去青云山寻访大国师,可三百年,着实长了些啊。” “谁说不是呢,活了那般久,最终死在那破山上,不过还好留了个女儿。”离清看着殷王的表情有些被愉悦到,“这还真不是我在开玩笑呀,王上。” 殷王的表情阴晴不定起来,不禁开始反思,前两年是否做了什么错事,怎么今年就这么多事赶在了一起,若是单单是听闻大国师的死讯倒也没什么感觉,毕竟早已是三百年前的人,殷王从来不觉得大国师还活着,可这大国师的女儿,还继承了完整的衣钵,想到大国师当年的传闻,殷王觉得头似乎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苏女郎,抬起头孤王看看。”强压下脑中的思绪,殷王表面上硬是撑出一片慈爱的表情来,看的离清一双圆眼都眯了起来。 苏凉抬头看着王座上的殷王,只觉得上面的这个王上似乎有些心绪不宁的样子,想了想挥手掏出一块玉扔了上去,殷王身后的内侍瞬间出现在殷王前面,一手接下了玉,一手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匕首横在胸前,眼神冰冷的注视着苏凉,强烈的杀意直冲过去,离清一脸平静的上前一步挡在了苏凉面前。 “是能平心静气的灵玉,带着对身体有好处的。”苏凉解释道,“我看你似乎心绪不宁的,想来用的到。” 殷王招招手,那内侍立马散去了一身杀意,恭敬的将玉递给殷王,随后退到后面,继续恭敬的低头静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殷王感受着玉上传出的平和的感觉,再看看苏凉毫无惧色的脸,突然笑了出来,“不愧是大国师的女儿,属实是个妙人,在这待着吧,既然小国师希望你听,那孤王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崇之,莫要介意,继续讲吧。” “是,王上,崇之此次出岛其实有两件事,其一,同王上二十年前与家父的约定有关,经过道启书院各方商议,道启书院将不再单独对殷国无条件招收氏族学子。”周崇之顿了顿,看着脸色不好的殷王和看不清神色的小国师,继续开口道,“而是对天下,皆无条件招收弟子,无论氏族平民,只要有求学的意志,我道启书院将来者不拒,道启书院的传承,将完全向各国敞开。” “无论氏族平民?”殷王皱着眉,“恐怕会遭到许多氏族的反对,这对道启书院来讲,有何意义?” “有的,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周崇之好看的眉毛也微微皱起,“半年前,院内精通卜算一道的长辈突然逝去,这位长辈已多年未曾占卜,半年前突然福至心灵,算了一卦,只留下了八个字,逐民归来,万物复苏,随后身体突然化为粉尘散去,幸好有院内其他学子在旁,才不至于这八个字遗失,这般耗损生命的卜算,怕是窥得了大道啊。” “什么意思?”离清皱了皱眉,“这般模棱两可的算语,也算窥得了大道?” “天命不可窥,如今能留下八个字,依然是那位长辈的极限了。”周崇之摇了摇头,“道启书院研究许久,想来前四个字,同逐民相关的,怕不是只有那逐民关了,院内的长辈立马出岛调查,那维持了千年的法阵,似乎隐隐有了破裂的迹象,只怕不一定能撑多少年。” 看着思索的殷王和小国师,周崇之继续说道:“逐民关后面是个什么景象,谁也无从得知,所以此次我出岛的第二件事,便是将此事告知各国,好早做准备,我道启书院愿为此开放所有传承。” 殷王看向离清,“小国师如何看待此事?” “有什么不好?”离清开口道,“既然道启书院这般大方,我们当然要接着了,只是不知此事要如何实施才好?道启书院在海外小岛,若无专门的船只,便是有那求学之心,怕也是去不了啊。” “我家父的意思是,希望各国各自选出一处海港来,专供我道启书院的特定船只每月一次来返。”周崇之这才缓缓说出计划来。 “哈,好大的口气,张口就是一处海港。”离清冷冷的笑了一声,“怪不得这般大方,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道启书院也是为了天下。”周崇之不赞同的说道,“并非为了一己私利。” “那谁知道呢,一个莫名其妙的算语,竟然想换一处海港,脸可真不小啊。”离清翻了翻白眼,“就算算语是真的,后面不还跟着万物复苏四字吗?说不定是逐民关的法阵破了之后,世人又可修仙了呢。” “小国师,话重了。”殷王看着两人似乎要吵起来的样子,连忙制止道,“道启书院也是大义,单是开放传承,对各国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好事了。” “各国都开,那跟没开有何不同。”离清不屑的小声骂了一句,不过到底也没再多说。 “崇之,此事过于重大,孤王还需同三公商议一番,趁此时间,崇之不如在王城内再游玩几天,如何?”殷王捏了捏额头,感觉更加疲惫了些。 “无妨,此事确是过于重大,崇之此次只是先来告知,若王上同意,后面自会有道启书院的其他长辈前来商讨相关事宜,再过几日,崇之便要离了王城,去往他地。”周崇之也知道此事不能一蹴而就,也不催促。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早早回去吧。”殷王摆摆手下了逐客令,周崇之向着殷王行了一礼,这才离去,离清则直接不耐烦的待着苏凉直接走了出去,看着殷王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周崇之对这位小国师更加迷茫起来。 出了太和殿,周崇之紧赶两步追上离清和苏凉,挂起得体的笑容朝苏凉问道:“刚刚在殿内未曾问起,苏女郎是第一次来王城吗?” “是。”苏凉对眼前这个长相精致的同龄人很有好感,好奇的看着他。 “我比女郎早来几天,对王城大概熟悉了些,明日女郎若是得空,我带女郎去逛逛可好?”周崇之看着眼前灵气四溢的女郎,甚是感兴趣,不由出言相约。 “我还在这儿呢?做什么勾搭我家小女郎?”离清磨着牙隔开周崇之,“不愧是周家人,闻着味儿就跟上来了。” “小国师说错了。”周崇之看着身高刚到自己腰的离清,笑容不变的说道,“崇之贵重的是这双眼睛,是循着光来的,可不是味道。” “呸,什么登徒子,小凉子我们走,以后不要跟长得好看的郎君说话,没一个好东西。”离清碍于四周人来人往,只能暗呸一声,拉着苏凉头也不回的离开,“真是见了鬼了。” 苏凉有些不解的看着离清,“可离清你也是长得好看的郎君。” “我……”离清有些语噎,最后只能闷闷来了一句,“也就你还记得我是个郎君了,啊,想起来就烦!呸,狗东西!走了,回家睡觉。” 家啊,听着离清的话,苏凉突然有些开心起来,嗯,回家睡觉。 “干嘛笑的那么恶心,收回去!”离清回头看见苏凉,突然恶狠狠的说道,苏凉听了也不在意,甚至还好心情的摸了摸离清的头,惹的离清一阵炸毛,骂了句没大没小,却到底还是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待苏凉同离清回到国师府时,云卿已在门口等待多时,看着苏凉身上的正服,有些皱眉问道:“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这般久?” “去哪里还要同你交代不成?”离清突然有些看不惯云卿,原本窝在车内之时被一堆被褥堆的让人没注意长相,现在身披斗篷站在那里,突然显出了翩翩君子的模样来,再想到之前苏凉同此人一路同车好些日子,冷冷的反问一句后也不待他回答,便气呼呼的走进府内。 “小国师这是怎么了?”云卿莫名地看着离清的背影,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苏凉摇了摇头,“不知。” “算了,还没同我说去哪儿了?”云卿见状便也不执着,只当是小国师脾气古怪、喜怒不定,这倒也符合传闻。 “去了宫宴。”苏凉打了个小哈欠,虽说宴会上的菜肴好吃,可着实时间太久了些,现下有些困倦了。 “你们也去了宫宴?”云卿有些惊讶,“原本我要去寻故友,可惜人没在,说是去了宫宴,算了,不说了,看你这般困,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苏凉点点头,拖着正服朝客房走去,云卿看着她不协调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日,苏凉一觉睡醒,刚伸了个懒腰,门外的道侍听见响声,立马轻生问道:“小女郎可是醒了?小国师那儿来了客人,请您去一趟。” 刚睡醒的苏凉有些茫然,为何又要去见人?总觉得似乎来了国师府后便被离清强行拉去见了好多人,于是果断拒绝,“不去。” “小国师说,今日来的是您的客人。” “我的?”苏凉揉了揉脸,最终还是起了床,洗漱完毕后推开门,跟着道侍走去前厅,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府内的道侍看向苏凉的眼神比往日还要恭敬些,连领路的道侍都有些刻意的关心了下苏凉昨夜是否睡的安好,可有何喜欢的吃食,昨日这些道侍虽也恭敬,却更多的是对待客人一般,如今给苏凉的感觉,却仿佛像别的什么,苏凉有些不懂。 到了前厅,还未进门,便听见檀音那清冷的声线说道:“谢家主言重了,苏女郎只是同我家小国师有些交情,这才住在国师府,国师府对苏女郎并无任何限制,何谈监禁之说?” “哦?那为何不让她出来见我?”同檀音说话的是个娇小的女郎,语气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苏凉走了进去,离清不在,只有檀音坐在前厅上位,下位端坐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那人转过头来,惊喜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苏凉的手,雀跃的说道:“果然是凉姐姐,怎么到了王城也不来找我?可是被这国师府的人限住了自由?” 苏凉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 “你还说不是?!”谢韵昭闻言扭头看向檀音的目光带上丝丝愤怒,“若不昨日宫宴上我瞅着凉姐姐的身影颇为熟悉,还不知你们国师府要做出何等事来!” 檀音有些惊愕地看着说出确实二字的苏凉,无奈的开口:“苏女郎,你这般说小国师可是要生气的,谢家主,若国师府当真监禁了苏女郎,又怎会让您见到,一句谢家主认错了便能打发了您,不是吗?” 谢韵昭无法反驳,但仍倔强地道:“可我凉姐姐亲口确认了,你又怎么解释?” “这得看苏女郎如何解释了。”檀音看向苏凉,也很奇怪苏凉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离清昨日非要让我换上正服,非要拉我去太华殿参加宫宴,非要拉我去太和殿去见王上。”苏凉很是认真的道,“还不许我出去,这不算被限住了自由吗?” “呃……”谢韵昭同檀音皆有些失语,最后还是谢韵昭开口问道,“凉姐姐生性善良又心肠好,指不定是你们骗了她,这届的小国师才继任多久,怎么可能同凉姐姐有交情?” 檀音闻言有些好笑的看着谢韵昭:“谢家主又同苏女郎相识多久?怎么就知道苏女郎同我家小国师没有交情呢?” 谢韵昭顿了顿,倒也确实无话可说,便退了一步道:“既然国师府并不曾做出囚禁一事,那我邀凉姐姐出府游玩,想来国师府也不会阻拦吧?” “国师府自是不会阻拦,小国师说了,国师府永远是苏女郎的家,何时回,何时走,全凭苏女郎愿意。” “惺惺作态。”谢韵昭小声嘟囔了一句,没让檀音听见,转而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凉,“那今日凉姐姐可愿意同阿昭出门逛逛?” 苏凉想了想今日离清似乎不在府内,应该无事,便点了点头,“好。” 得到苏凉的回应,谢韵昭挑衅的看着檀音,小人得志般拉着苏凉离了国师府,檀音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颇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暗想这国师府的两位主子,一位喜怒不定、生性桀骜,一位温润如水、波澜不惊,倒也挺互补。 待出了国师府的大门,见真的未有人阻拦,谢韵昭这才放下了心,同苏凉抱怨道:“凉姐姐也是真无丝毫防人之心,昨日夜里宫宴结束后没多久,宫内便传来大国师的女儿现身在国师府的传言,我本不在乎这些,可宫宴上的小国师身旁的那人越看越像你,这才早早来确认一番,想不到真的是你。” 感受着这有些熟悉的自来熟的话语,苏凉终是想了起来,“是阿昭啊。” 谢韵昭有些震惊,“刚刚凉姐姐并未认出阿昭,便同阿昭出来了?”随后一手拍在额头上,“我早该想到的,凉姐姐你可真是。” “不是说出来逛逛吗?”苏凉看着府外热闹的大街,有些跃跃欲试,金王城之时是坐了马车直接从城门进了国师府,后又在国师府转,被拉去宫内参加宫宴,倒也还未有机会感受一下王城的景象。 谢韵昭原本想直接带苏凉回谢府,但看这样子便提议道:“凉姐姐可曾坐过船?若说王城最大的好玩之处,定要属镜湖上的花船了,凉姐姐可有兴趣?” 苏凉点了点头,“我还未曾坐过船。” “那便好,那我带凉姐姐去镜湖见识一番,王城的豪华之处。”谢韵昭见苏凉的感兴趣,便不在纠结于其他,只当带苏凉好好参观一下王城。 “王城同其他城池不同,殷国的大多数氏族都在王城有着住所,所以等级更为分明,整个王城是围绕着王宫一圈一圈往外延伸,越靠近王宫的府邸,地位越是显赫,王城的房子不是有钱便能买到的,还有有势,所以内环基本都是三公九卿和各大氏族的宅邸,外环就多了些其他商贩寒门之类的,这镜湖便是位于内外环之间,湖边种着珍贵的云樱花树,云樱花常年盛开不败,据说是因果关系的开国王上从海外得到的灵种,这么多年来,也只有镜湖周边的云樱花树长的最好,所以镜湖便成了这王城最外繁华热闹的一处地方。”一路走来,谢韵昭向苏凉介绍着王城的情况,同潜渊城的神秘古朴不同,王城内给人一种更为奢华的感受,一路走来,苏凉见到了不少人身上的配饰皆是灵石打造,那特有的灵光在阳光下微微发亮,苏凉有些惊叹,不愧是整个殷国的中心,果然富贵繁华。 “对了,阿昭到底还是想问一句,凉姐姐如何同小国师有了交情?”谢韵昭走了一路,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小国师不过是檀家人的扶持起来的傀儡罢了,莫不是想利用那小国师的样子迷惑凉姐姐?凉姐姐既然是大国师女儿,自当是国师府的主人,檀家人这么多年以来都以供奉国师府为由占据着国师府,定不甘心将国师府交给凉姐姐的。” “为何要将国师府交给我?”苏凉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关系,“那是阿父当年的住所,一直都是檀家人在打理,而且打理的很好。” “可檀家人一看就是狼子野心啊,每隔五年,便要寻来一位样貌旖丽的小女郎,以密法染成白发红瞳,然后被推上小国师之位,名义上是为殷国祈福,实际谁不知道,就是为了霸占大国师当年留下的那些东西,若不是檀家人的先祖确实侍奉过大国师,哪有什么资格染指国师府?”谢韵昭对檀家人的所作所为颇为不齿,自己母亲祖上也是同大国师有些交情的,大国师亲手做的传送符也传到了自己手里,更何况自己最艰难的时期,得益于传送符和苏凉的救助这才逃过一劫,所以颇为大国师感到不值。 “我到不这么认为认为。”苏凉摇了摇头,“檀家人做的很好。” “你莫不是檀家人给被骗了?”谢韵昭有些担忧的看着苏凉,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些,为何总让人这般放心不下。 “不是,善恶我还是分的清的。”苏凉认真的看着谢韵昭,“国师府里的檀家人同阿昭一样,都是真心待我好的,人心是不会说谎的,我看的出来,以后莫要说这些了,而且小国师。”苏凉顿了顿,想起离清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小国师也是有缘由的。” 谢韵昭看着苏凉认真的样子,想了想,笑道,“那想来是我多虑了,苏姐姐自己心中有数便好,若真有事,阿昭也应保得住凉姐姐,毕竟,我继承了谢氏,在这王城,多少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既然凉姐姐不介意这些,那今日便不说这些,看,镜湖到了。” 只见一大片粉嫩的花树如云朵般朦朦胧胧的飘在岸上,枝头上还有未曾化去的积雪,粉白之间,更透出一种梦幻之感,湖中大大小小各种船只缓缓的在湖中荡漾,干净的湖面倒映出远处的山,近处的树,美的不似人间。 第二十二章 镜湖之上,微波荡漾,冬日里暖阳正好,苏凉站在船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颇为舒畅。 “凉姐姐,我这画舫上的厨娘可是做鱼可是一绝,快来尝尝。”船上二楼谢韵昭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过来,苏凉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未吃上早饭,便转身上了舫楼,谢韵昭坐在中间,面前的桌子上一个小炉子正温着一小碗鱼汤,旁边还有几样小菜,一壶酒。 “这可是从镜湖里现捕现做的银丝鱼,鲜美的很。”见苏凉进来,谢韵昭便将鱼汤递给苏凉,然后便双手支在桌子上,托腮看着苏凉。 苏凉倒也不介意被看,慢条斯理的吃起鱼来,嫩滑无刺,且有丝丝灵气在汤中氤氲,苏凉不由得眯了眯眼,“确实好吃,这湖里的鱼很多吗?” “是很多,不过大多都是普通的鱼类,银丝鱼这种含有灵气的鱼,却稀少的很,非氏族船只,是不能随意捕捞的,也是今日凉姐姐来的巧,船夫也是刚刚捕上来的,立马做好送来的。” 苏凉点了点头,“那你就没得吃了?” “这镜湖上的画舫,十条有九条都是我谢氏外租的,自是从小便不缺这鱼吃的,只是给凉姐姐尝个鲜罢了。”谢韵昭笑起来露出圆圆的酒窝来,仿佛分外开心。 “这不是谢家主的私舫吗?怎么今日开了出来?”窗外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谢韵昭朝外面看去,竟是不知何时,被另一艘画舫赶了上来,这艘画舫虽比不上谢韵昭这艘精致,却也大的出奇,只见栏杆上已围了不少人,正好奇的看着谢韵昭的画舫。 谢韵昭听着那女声有些头疼,“我倒是忘了,三公主在镜湖设宴,我本是推了的,谁成想竟是今日。” 但既然碰上了,不出去打声招呼终归是不妥,便同苏凉告罪一声,走到栏杆处,回道:“三公主安好。” “还真是谢家主!”旁边一位小女郎惊呼出声,随后又笑道,“我们刚还同三公主打赌,这船里定不会是谢家主,毕竟今日游船宴,三公主也是请过谢家主的,可惜被推了呢。” 谢韵昭叹了口气,看着李宝莹那笑的异常欢乐的脸,明白这关并不是很好过,只能硬着头皮道:“阿昭近来忙的很,应是没注意到是三公主的帖子,还请三公主恕罪。” “谢家主刚遭遇变故,继承家主之位,忙些也是应该的。”商钰倒是并未计较这个,只是看向重重帷幔后的苏凉道,“只是能让谢家主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这镜湖的,应该不是常人吧,何不同诸位介绍一番?” “只是阿昭故友罢了,不值一提。”谢韵昭霎时明白三公主应该是冲着苏凉来的,毕竟今日自己去国师府之时并未刻意隐藏行踪。 “谢家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李宝莹不怀好意的问道,“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谢家主这般藏着掖着,连三公主的面子都请不出来?” 苏凉吃完了鱼,顿觉神清气爽,施施然的走出了帷幔,好奇的看着旁边这艘大上许多的画舫,“怎么了?” “哟,还自己出来了,谢家主,你还没人家大方呢。”见苏凉出来,李宝莹的笑意更浓了些,连带着其他人都哄笑起来,谢韵昭捏了捏拳头,担忧的看着苏凉,但在看到一脸平静的苏凉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担心着实多余了些,便从容了许多。 “还未同诸位介绍,苏凉,大国师之女。”谢韵昭落落大方的冲着画舫上的人介绍,随后又同苏凉介绍道,“前面这位是三公主,那个笑的有些傻气的女郎是李奉公之孙李宝莹,还有旁边这位未曾说过话的女郎是赵顺公之孙赵棠,其余的也都是各大氏族的贵女。” 苏凉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问道:“没有王氏的吗?”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讨论的众人突然停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谢韵昭小声解释道:“王氏同三公主不和,所以并不会来参加三公主的宴会。” 苏凉点点头,便不在意的转身欲走。 “苏女郎。”商钰开口叫住了苏凉,“听闻你继承了大国师的完整衣钵,今日碰上了也是有缘,不知可否同在座的展示一番?” 谢韵昭皱了皱眉,不明白三公主为何这般出言不逊,同以往沉稳的作风甚是不同,正欲开口帮忙,却看见苏凉转过身来,看着湖面思索片刻,足尖轻点,宛如风吹落叶般轻飘飘的跳上了三公主的画舫栏杆之上,将众人吓的皆后退半步,随后将手掌摊开伸向三公主,“看。” 只见苏凉掌心一朵灵气凝聚而成的云樱花,片片花瓣层层叠叠,灵光四溢的漂浮在半空之中,商钰面无表情的盯了一会儿苏凉,随后才看向苏凉手中的云樱花,半晌吐出一句:“甚是好看。” 苏凉满意的点了点头,“我阿父独创的,我也觉得甚是好看。” “可只是好看却也不行的。”商钰依旧有些不依不饶,“苏女郎可有别的?” 苏凉有些不解,“不要好看的,那你想看什么?” “比如,有些杀伐之气的。”商钰循循善诱的开口道,“大国师曾一剑斩断一江之水,救万民于水灾之中,苏女郎可能做到?” “三公主言重了,苏女郎还这般年幼,自是不能的。”苏凉还未开口,又有一艘小船速度飞快的挤了进来,林萧娴熟地划着船,楚辞坐在船尾摆弄着什么,开口的是周崇之,可令苏凉有些奇怪的是,云卿竟也在船上。 周崇之站在船头,抬头看向商钰,“你说是吧,三公主?” 商钰闻言微微一笑,“竟是周郎君,看来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这么多难得一见的人聚在这里,可真是令我这游船宴蓬荜生辉啊。” “能在此处见到三公主,也是有幸。”周崇之微笑,苏凉似乎在两人目光之中看到了雷电碰撞,抬头看看天,奇怪今日不曾有雨啊。 “苏女郎,快些下来,站在别人的栏杆上,终是不妥。”云卿有些无奈的朝苏凉喊道。 苏凉便直接跳到云卿旁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云卿捏了捏斗篷,将自己裹的更为严实一点,“刚刚你在做什么?怎么站到人家栏杆上去了,若是掉下去可如何是好?你可会水?” 苏凉将手中的还未散去的灵花拿给云卿看,“她说想看我同阿父都学了些什么,我在给她看。” 云卿眼角抽了一下,“从刚刚三公主的话来看,显然不是真的想看这个吧。” “是。”苏凉赞同的点点头,“她想我一剑斩断一江水。” 云卿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会儿没看着你啊。” 苏凉表示疑惑,但云卿并未在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周崇之和三公主。 “即然如此,崇之便不打扰三公主的宴会了。”这边周崇之同商钰已然谦让了些许回合,商钰见状便知今日是无法再继续了,便只能挥挥手,命船只离去。 待商钰的画舫走远,周崇之这才转身看着苏凉,笑容如同春风一般再脸上荡开,“苏女郎,又见面了。” “喂~”旁边还在自家画舫上的谢韵昭使劲的挥手,“凉姐姐,若是要叙旧,还是到我的画舫上来吧,我船大,站的下,你看那边的郎君,快要被挤下去了。” “嘿,你说谁快被挤下去了?”楚辞炸毛的看着谢韵昭,自己不过悄悄拿着罗盘想从外侧走过去靠近一下苏凉而已,怎么就快掉下去了?! “凉姐姐,快些回来吧。”谢韵昭也不理会楚辞,只是一声一声的唤着苏凉,苏凉有些无奈的应了一声,回到了画舫之上,其余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谢韵昭笑眯眯的牵过苏凉的手将其拉到身侧,问道:“凉姐姐,这些不相干的人都是谁啊?”不相干三字被咬的极重。 苏凉指了指云卿,“云卿。”随后又指了指周崇之,“周崇之。”最后看着林萧和楚辞摇了摇头,“不认识。” 然后又对云卿和周崇之指了指谢韵昭,“谢韵昭。” 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无言以对,最终还是些谢韵昭问道:“他们也是凉姐姐的朋友吗?” 苏凉想了想,“同阿昭一样,都是认识的。” 谢韵昭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路险且长,云卿倒是很是适应苏凉,拱手道:“在下云氏云卿,同苏女郎一路从潜渊城赶来王城。” “谢氏,谢韵昭。”谢韵昭也见状便也不指望苏凉,自行介绍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倒霉的谢家主啊。”楚辞看着谢韵昭啧啧道,“我叫楚辞,道启书院的学子。” “道启书院,林萧。”林萧一把拉过楚辞,阻止了楚辞的喋喋不休。 “道启书院,周崇之。”最后,周崇之看向苏凉的目光温柔似水,“昨日苏女郎还未曾回应我,可否愿意同我一起逛逛这王城?” “好。”苏凉无所谓的点点头,并不将之前离清的话放在心上。 其余人闻言转头看向周崇之,皆有些不可置信。 第二十三章 最终几人还是分别落座在舫楼之中,谢韵昭大方的拿出几坛好酒来,让厨娘上了几份小菜,边吃边聊起来,原本云卿看着苏凉拿起酒杯还皱了皱眉,但想着谢韵昭的年纪也不好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小声嘱咐道:“少喝点。” “这酒又不烈,多喝点也无妨,更何况在我谢氏的船上,便是醉了也无妨。”谢韵昭有些不满的看着云卿,“我一向听说云氏子弟风流不羁,不落凡尘,怎么管得这般多?竟是连喝杯酒也要说道一二了?” “谢家主说笑了,只是苏女郎毕竟还小,不适饮酒。”云卿有些无奈,不知这谢家主为何对自己似乎颇有敌意。 “那我比凉姐姐还要小呢,不也喝了?”谢韵昭反驳道。 “所以谢家主也应少喝些才是。”云卿倒是趁机说了出来,一碗水端的很是平稳。 “……”谢韵昭有些无言,原来这人竟是这么个性子的啊。 “苏女郎是吧。”这便楚辞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罗盘来,只见罗盘不断震动着,上面的灵针直直的指向苏凉,“能冒昧的问一句吗?你这是什么情况?我这寻灵盘还是上一次振的这么厉害,还是之前在潜渊城外边的小道上,可惜上次没找到原因,这次可算是看到源头了,能说说吗?是你身上带了条灵脉吗?还是有什么可以储存海量灵气的灵器?还是你身上有什么上古法器神器之类的?” 苏凉有些迟疑道:“灵脉应该没有吧,不过灵器、法器、阵法、符箓、神器、仙器、法衣,我都有。” 楚辞张大了嘴,颇为震惊的站起身来,“我只是随口一说啊,你你你你你都有??!!” 苏凉点点头,夹了一片凉拌黄瓜,“是啊,我都有。” 楚辞顿时有些激动起来,搓了搓手隔着桌子尝试去抓苏凉的手,被周崇之挡了回去,“楚辞。”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太过激动了。”楚辞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可她说她有神器哎!我已经心痒神器很久了啊!书院里的神器又不让我碰。”说着便双手合十虔诚的问道:“苏女郎,苏大人!能否让我稍微稍微研究一下神器?只要一日,啊不,半日就行,可以的话您就是我楚辞的再生父母!” “别丢人了。”林萧看着楚辞有些嫌弃,“书院的神器不让你碰是因为神器都有自己的灵智,若非是被选中的人,谁碰都是个死,便是苏女郎有神器又如何,若是不被神器选中,碰了也是个死,你死了倒是不要紧,还会给苏女郎添麻烦。” 楚辞闻言仍旧不死心道:“可苏女郎是大国师的女儿哎,万一有什么手段可以让我不被伤到呢?”说道最后,自己也觉得自己似乎说的有些离奇,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便是可以,也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云卿叹了口气,“楚辞,你如今同苏女郎才第一次见面,与礼不合。” 苏凉倒是无所谓,“倒是可以给你,不过我现在修为尚浅,还无法解除阿父给的禁制,所以虽然带在身上,但无法拿出来。” “什么禁制啊?”楚辞一听来了精神,“我对破禁颇些心得,说不定能帮你呢。” “神魂禁制。”苏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谢韵昭拿出来的这些酒确实不烈,果味浓郁,带着丝丝花香,也不知用何酿造。 “神魂啊。”楚辞瞬间泄了气,“现在几乎已经没有神魂方面的研究了,毕竟世人无法操控灵气之后,更是失去了对神魂的感应。” 苏凉到也不是很着急,毕竟只要正常修炼,自己能达到破禁的程度只是时间问题。 “苏女郎是带着这么多法器灵器,也不知上次再潜渊城外又是什么。”楚辞有些怅然的喝了一口酒,双眼略有些无神的看着外面的镜湖。 “十七八的女郎,灰色道袍,白玉戒指。”周崇之有些看不下去,提醒道,“应该也是苏女郎。” “啊。”楚辞闻言傻了眼,随后感慨道,“原来你就是那两个蠢贼说的女鬼啊,我们之前差点就遇上了啊。” “女鬼?”谢韵昭很是不屑,“凉姐姐长的这般好看,怎么能被形容为女鬼?何等的眼瞎?”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还错把苏凉当成专爱开膛破肚的女妖一事。 “还不是你家凉姐姐将别人一指点晕,似乎还有什么突然无法动弹什么的,玄的很呢。”楚辞想起当时自己并未相信那两人的话,现在看来,若是苏凉,便也不足为奇了。 “啊,他们啊。”苏凉有了点印象,“让我交出钱财,还要同我阿父写信要钱,我阿父都不在了,自然是无法同他写信的。” 云卿有些心疼的给苏凉夹了块肉,“想不到你竟然还在来潜渊城之前遇到了这种事,原本守元打算过了冬才去清剿那伙山贼,毕竟之前他们从未在冬日里下过山,谁成想竟是被你给碰到了,吓坏了吧。” 苏凉点点头,“是有点,下山之后第一次碰到恶意这般大的人。” “可怜的凉姐姐!”谢韵昭闻言有些难过的抱住苏凉,不住的安抚着,“以后阿昭再也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了。” 周崇之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默默喝了口酒,并不说话。 林萧眼角有些抽搐的同楚辞对视一眼,互相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解,到底谁被吓坏了啊?当时那俩大汉可是直接被放晕不说还被用树叶埋了哎,醒了第一句话就是在叫鬼啊。 苏凉推开谢韵昭的怀抱,“以后不会被吓到了。” “对了,既然我们都这么熟了,再叫苏女郎多绕口啊,就直接叫苏凉怎么样?”楚辞有些兴致勃勃的提议道,“以后都是朋友了嘛。” “谁跟你是朋友?厚脸皮。”谢韵昭有些嫌弃,“我看你是只想从凉姐姐这里套神器吧?” “我看行。”林萧难的同意了楚辞的说法,“毕竟都是一起喝过酒,游过船,怎么着也算朋友了,互相叫个名字也是应该的。” “那我便唤你阿凉,可行?”周崇之看向苏凉,声音有些不经意的试探道,“阿凉?” 苏凉怔了怔,谢韵昭的酒虽然不烈,喝了这么多杯却也有些微醺,听着这声阿凉,苏凉有些恍惚,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周崇之!你不要太过分啊!”谢韵昭怒视着周崇之,颇有些咬牙切齿。 “不太妥当吧。”云卿皱着眉看着周崇之,“这般亲昵,恐引人误会。” “那大家都这么叫嘛,云卿,你也可以这么叫啊,是不是啊,阿凉?”楚辞看见苏凉应了周崇之顿时眼睛一亮,“相逢即是有缘嘛。” 苏凉缓过神来,“无妨,只是个称呼。” 云卿无奈的看着苏凉,半天也不好意思唤一声阿凉出来,只好退一步道:“还是称苏凉吧。” “也行。”楚辞也无所谓,“苏凉,来,为庆祝今日相聚,干一杯!”说着举起酒杯,“来来来,一起一起,林萧,別吃你那酸黄瓜来,快来快来。” 看着有些醉意的楚辞,其他人不由笑了起来,谢韵昭虽还有些气,倒也觉得这四人确实值得深交,便不再阻拦,颇有些破罐破摔道:“喝就喝!今日若不喝完这些个酒,谁也下不去我谢氏的画舫!” “喝完就喝完,我告诉你,再喝酒这方面我还真没再怕的!崇之,上!给这位谢家主看看厉害!”楚辞显然有些飘飘然,一巴掌想拍在周崇之背上,却被躲了过去,直接拍在了桌子上,顿时双眼有些通红的扶着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崇之,“崇之,你躲我?” 周崇之端起酒杯悠悠的转过身,不是很想理会明显已经醉了的楚辞,林萧倒是很义气的站了起来,同楚辞一起和谢韵昭拼酒,虽然自己经常欺负楚辞,可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欺负! 周崇之看着三人颇为幼稚的行为,无奈的捏了捏额头,也有些醉意,便起身走到窗边,本想吹吹冷风,却有些惊讶的看着窗边摆设用的古琴,似乎并非凡品,一时有感而发,就地坐下,拨了两下试音,略微熟悉后,便行云流水的弹出一曲来,悠扬古朴的琴音在画舫内流荡,配着三人互不服气的拼酒之声,原本高山流水的调子,愣是弹出一股少年意气之音来,周崇之未曾注意,苏凉自琴音响起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眼神里有些怀念的味道。 听到周崇之的琴音,云卿也颇有些放开的拿根筷子随着节拍敲击酒杯,不得不说谢韵昭的画舫上皆是好物,这木筷击杯的声音都比寻常的悦耳许多,苏凉听着听着,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来,最后趴在桌子上,看着窗边白衣胜雪的周崇之,有些感慨道:“真是个好看的郎君。” 旁边的云卿没听太清,等低头打算继续听时,便看到苏凉已经闭上了双眼,随着琴声接近尾声,另外三人的声音也渐渐轻了下来,最终都趴在了桌子上,再起不能。 云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叹了口气,又扔了两块灵币在桌子旁边的加热法阵上,给每人盖上一块毯子,这才离开座位,走到周崇之旁边,“你也眼睁睁看着他们这般胡来。” “有何不可?”周崇之放松的靠在墙上,“好不容易出了书院,自然是要放松一些的。” “苏凉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云卿见状,也随他一起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镜湖,片片云樱花树不断的被风吹掉花瓣,混着雪沫在湖中肆意飞舞,甚是好看。 “素仙嘛。”周崇之有些不在意道,“书院现在又不在乎这个,承古派最后的人不也被守元看起来了。” “不只是这个。”云卿依旧有些担心,转过头来看着周崇之的眼睛,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你心中有数就好,苏凉心性太过于不谙世事了,而且这个时间出现,不一定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周崇之转过头,也看向云卿,“我知道的。” 第二十四章 待到众人酒醒时,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落了下去,收拾了残羹之后,谢韵昭有些依依不舍的问道:“凉姐姐真的不同我回谢府?我在谢府有座院子,里面种的全是各类珍品花卉,凉姐姐定没见过。” 苏凉摇了摇头,“晚上还是要回家的。” “家啊。”新韵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妥协道,“那好吧,若是在国师府住的不舒服,随时可以来找我。” “还有我还有我,我们住的客栈也随时欢迎你来,我可以和崇之睡一屋,给你腾出个房间来!”楚辞也连忙开口,双眼亮闪闪的看苏凉。 “行了,都别贫了,回国师府才是最合适的,走吧,时间有些晚了,小国师怕是要生气。”云卿轻轻咳一声,提醒道。 苏凉想了想离清的脾气,觉得应该不至于,但也点了点头。 “阿凉。”正待走时,周崇之开口唤住了苏凉,“莫要忘了明日的约。” 苏凉点点头表示知道,便同云卿一起下了画舫,朝着国师府走去。 “阿凉,莫要忘了明日的约。”谢韵昭见苏凉离去,有些阴阳怪气的学着周崇之的话,“有些人啊,眼里的兴趣都快要冒出来了,道启书院,哼哼。” “韵昭这便是误会我了,我虽有些私心,但待阿凉很是真诚的。”周崇之很是温和的说道,脸上的笑容十分赏心悦目,令人不由的信服他说的每一句话。 谢韵昭却搓了搓手臂,一脸难受道:“肉麻死了,你怎么这般叫我?” 楚辞看着谢韵昭的样子分外好笑,颇有些讨打的问道:“之前不是说了嘛,都是朋友,叫你谢家主也太见外了,你要是不喜欢被叫韵昭,我可以叫你阿昭、昭昭,怎么样?你喜欢哪个?” “你这脸皮,怕不是刻上了王城城墙上同款法阵。”谢韵昭皱了皱嘴角,最后还是嫌弃的接受了这个韵昭的这个叫法。 “行了,也确实不早了,散了回去吧,告辞。”周崇之看了看天,制止了楚辞的继续胡闹,同谢韵昭告辞后三人也下了画舫。 待画舫上只留下谢韵昭一人时,谢韵昭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走回舫楼,随意的躺在地板之上,喃喃自语:“真是的,别说凉姐姐,我自己也不想回谢府,谢韵昭啊谢韵昭,你这运气,还真是顶顶的好啊。” 待苏凉同云卿回到国师府时,果然看见了一脸冷笑的离清双手环胸的坐在大堂里,旁边的檀音悄悄冲他们摇了摇头,云卿顿时有些不妙之感。 “哟,还知道回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这云氏的小郎君私奔了去呢,真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孤寡老人啊。”离清双眼来回扫着二人,抽动了两下鼻子,顿时皱起秀气的眉毛,“谢氏酒楼的百千酿,镜湖旁的云樱花,你玩的倒是挺花啊,嗯?等会儿,怎么还有周家那小郎君的味道?” “今日同他遇上了。”苏凉倒是很是坦荡,挥手拿出一壶酒来,有些开心的说道,“阿昭的酒很是好喝,也给你带了一壶。” 离清一言难尽的接过苏凉递过来的酒壶,有些愤愤道:“没听出来我再说你吗?那狗东西到底怎么教你的?!” 苏凉不太明白离清为何好端端的又生气,只能好脾气的回道:“阿父说我能分辨出别人的心透漏出来的意念,所以随心就好,离清一直向我传达的暖暖的如同冬日里的被窝的感觉,所以话语如何并不重要。” 离清愣了愣,最终烦躁的挥挥手,“滚滚滚,滚回去洗洗睡,一身酒味,臭死了。” “好。”见离清不再询问,苏凉便直接转身走了出去,云卿默默的跟在苏凉身后,出了大堂之后才送了一口气,“这小国师还真是喜怒不定,可怕的很。” 苏凉摇了摇头,不认同道,“离清很好的,你为何总要怕他?” 云卿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国师的场景,到现在那股恐惧感还能让自己隐隐颤抖,不由的低头自嘲道,“许是我的心性还不够强大吧。” “我也这么觉得。”苏凉看着云卿,“离清很可爱的。” 说完便直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徒留云卿僵硬的脸站在原地,云卿努力从记忆里那张兽脸寻找着可称之为可爱的地方,但脑海里只留下可怕二字,云卿紧了紧斗篷,强行压下脑子里的画面,摇了摇头也回了房,劝诫自己不要多想。 大堂里离清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抖着腿,颇有些烦躁,檀音叹了口气,开口劝道:“小国师,苏女郎分辨的出人心是她的天赋,但语言往往才是最重要的。” “我当然知道!”离清有些气恼,“你还真当我是十二三的幼童不成?!” “您不是,这我们檀家人都知道的。”檀音看着离清,平静的说道,“可自从您得知了大国师的消息后,心已经乱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还活着的一日,便会护着檀家人一日,这是我和檀英的约定,但这并不代表我便卖给你们檀家人了!”离清有些恶狠狠的盯着檀音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小国师,您明知道檀家人没有一个人这般想的。”檀音突然单膝跪下,托起离清抖的有些发麻的腿轻轻揉捏着,“您是我们檀家人最珍贵的存在,没有大国师,便没有檀家先祖的起势,可没有您,便没有三百年来檀家人的安稳,檀家人对您永远忠诚,至死方休。” “呵。”离清有些失笑的看着檀音平静的脸,“我这是亲手给自己套上了一条链子啊。” 说完一脚踹开檀音,冷着脸走了出去,檀音也不在意,微笑的看着离开的离清,并未追上去。 苏凉回到房间,毫无睡意,便坐在桌子旁边,在书架上挑了本书来看,晚风习习,烛火微微,四周安静的有些静谧,突然屋顶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片瓦片被悄悄揭开,苏凉也不介意,继续翻页看着书。 过了许久,突然又是“嘭”的一声响,听起来似乎是瓦片被丢在了院子里,苏凉又翻了一页,纹丝未动。 终究还是没忍住,离清愤怒的踹了一脚房顶,冲苏凉喊道:“这你都看的下去?!” 苏凉揉了揉额头,走出屋子直接跳到屋顶,问道:“何事?” “我上你的屋顶,揭你的瓦,你都未曾发现,若是碰上坏人,你早跟那狗东西一样,死了。”离清看着苏凉,下巴高高抬起,一幅冷漠的神情。 “我发现了的。”苏凉看着有些无理取闹的离清,“我知道是你。” 离清瘪了瘪嘴,甚是委屈,“知道是我,为何还安稳的坐在那里看书?” “我以为你同阿父一样,也喜欢晚上看星星。”苏凉坐下,“阿父说天上的星星里面,应该有一颗是他的故乡。” “我跟他不一样,我是这方世界土生土长的。”离清也跟着坐下,将头靠在苏凉肩膀上,“那狗东西一开始同你一样,缺心眼的很,什么都敢往外说,也亏得运气好,养父母都是玄剑宗地位最为崇高的长老,不论是灵根还是天赋也都是极佳,不然早晚被人卖了去。” “阿父说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先碰到的便是你了。” “可不是吗,我当时刚要化形,却被天敌追赶受了重伤,原本只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讨得一口封来躲避,谁成想遇到这么个狗东西,小小年纪,见到我也不害怕,张口就是一句我看你像个白毛红瞳双马尾小萝莉,鬼知道那是什么,可口封已讨到不容更改,便只能幻化成这般人形,谁知道那狗东西当时脑子里想的什么?一般便是不说像人也会说个黄鼠狼狐狸之类的动物,我顶多再次修炼也就罢了,何苦像现在这样。”提起往事,离清有些牙根痒痒,“虽说托他的福逃过了天敌的追捕,可这幼童之姿多方不便也就罢了,还偏偏是个小女郎的样子,我可是个公的!公的啊!” 苏凉笑了笑,“我阿父同我说,当时看到你一身白毛渗着血,还硬要装作唬人的样子来,分外的可爱。” “哼哼,若不是他身上有着玄剑宗的护身剑气,而我又受了伤,定要打他一顿。”离清不屑的哼哼,随后又感慨道,“那狗东西当年真的是运气好到令人嫉妒,出生就是富贵人家,出门游玩也能被路过的玄剑宗大长老看上,此后更是出门遇神器,走路捡灵草,可惜也许是开始的运气太好了,后面越来越惨,先是仙门大战,被当成宗门种子封印在遗迹中六百年,好不容易被唤醒,又发现自己大半修为被压制的不能用,重回人间发现天地变换,物非人也非,好不容易找到了想做的事,救助百姓,招兵买马,攻城略地,然后又被自己最看重的兄弟被刺一刀,保不住自己的心爱之人,心灰意冷归隐山林,最后死的无声无息的,哈,谁听了不说一句可悲。” 苏凉沉默的听着,半晌开口道:“阿父从未同我说起过往事,只说世间糟心事多的很,不如山上清净,但还是让我自己去看看,看看这世间到底变成什么样,或许会是一个很是美好的世界。” 离清嗤笑一声,“美好?谁信谁脑子有……”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起身看着苏凉,“你觉得,你下山以来,所闻所见,如何?” “我觉得,甚是美好。”苏凉认真的回答到,“我遇到的人都很好,景也好看,食物也好吃,酒也好喝。” “呵,我懂了,我懂了,原来如此。”离清的神情颇有些复杂,“命中注定?不,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说着,离清有些失魂落魄的跳下了屋顶,跌跌撞撞的走出院子。 第二十五章 苏凉看着的失魂落魄走出院子的离清,最终躺了下来,仰起头望着星空,脸上平静的不可思议,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躺在屋顶上,发着呆。 第二日,苏凉又被早早的叫了起来,这次来的是周崇之,不过檀音不在,接待他的是檀玲,待苏凉进去后,檀玲便笑着招手,打趣道:“本想让您多睡会儿的,可周郎君一大早便来了,让客人久等不太好,想来您也不愿周郎君多等。” “多等一下也是无妨的,阿凉的话,多久我都是愿意的。”周崇之放下茶杯看向苏凉,目光温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看的檀玲捂嘴偷笑。 苏凉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不解道:“等我做什么?” 周崇之顿了顿,颇为无奈的开口,“自然是邀阿凉出门逛逛,昨日阿凉答应了我的。” 苏凉看看外面的天,晨光还未彻底亮起,雾蒙蒙的还有些许夜色未退,“这个点外出逛什么?” “王城外环有处早市,这个点刚刚开始,里面平常多是一些小吃摊子,今日有场比试,新开的醉香楼同王城里品德楼的厨艺比拼,想带你去看个热闹。”周崇之解释道,“品德楼是谢氏的产业,韵昭应该也会在。” “好。”苏凉还未曾见过这种事儿,颇有些感兴趣,便点头同意,正欲往外走时,被檀玲拦了下来。 檀玲笑盈盈的看着苏凉,“这外环远着呢,昨日是谢家主对国师府颇有怀疑,这才没拦着您随她走着出门,日后可不能这般了,好歹您也是国师府的人,哪能这般大大咧咧的走着去,若是遇到个不长眼,怕您受委屈,日后还是坐小国师的马车出门吧。” “不用,离清的马车跟着的人太多了。”想起上次进宫坐的马车,前后都是白衣道侍跟随,苏凉便直接拒接。 “开路的道侍都给您去了,只留两个道侍驾车,这样可好?”檀玲商量着,“若真是这个点开始,走着过去终归是慢的。” 于是苏凉便被半劝半拉的上了离清那顶纯白的马车,离开之时还看见檀玲开心的冲她挥手,“您玩的开心些。” 苏凉有些不明所以,“为何非要坐马车不可?” “大抵是小国师对我不放心吧。”周崇之笑了笑,看着马车内恭敬的随时注意自己的道侍,心情颇好。 “不放心什么?”苏凉还是不懂。 “可能是不放心阿凉的安危吧,怕我对阿凉下手。”周崇之好心的解释道。 苏凉眨了眨眼,认真的看向周崇之,“他不会不放心这个的,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很少。” “我知道阿凉修为了得,可有时候能受到伤害的并不只是身体,还有心。”周崇之好笑的看着苏凉,“只是你还不懂,小国师也只是过于小心罢了。” 苏凉似懂非懂,不在纠结这个问题,看着马车外面的雾蒙蒙的街景,道路两旁的几乎都是同样的高门大户,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出了内环周边瞬间不同起来,各式各样房子鳞次栉比,破有种争奇斗艳之感,街道两边已有许多小摊店铺开张,时而有路过的人好奇的看着这纯白的马车,道侍将马车停在早市门口,恭敬的同苏凉说道:“女郎,再往前马车便不能进了。” 苏凉点点头,从那车上下来,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早市惊叹不已,“这么早便有这么多人?” 周崇之也随之下了车,回道:“那醉香楼虽是新开的酒楼,却凭着独门的配方,也有不少食客支持,品德楼更不用说,谢氏的酒楼,在王城开了百年有余,积累的食客更是数不胜数,这次两家比拼厨艺,自然引人注目。” “新开的酒楼,为何能同百年老店比拼?”苏凉虽说不懂经营,却也看出了奇怪之处,“更何况阿昭也在。” 周崇之点点头,“阿凉说的没错,普通的新开酒楼,自然没有资格同品德楼一较高低,更遑论惊动谢氏家主,只是这醉香楼嘛,颇有些来头,醉香楼的东家姓李,李奉公的李。” “李奉公?”苏凉随周崇之往人流处走,四周皆是讨论此次比试之声,苏凉不由得靠近周崇之才听得清他的声音。 周崇之便顺势将苏凉护在身前,解释道:“殷国有十二城,各城城主分而治之,城主之上设有九卿,集中管理国内政事、民事、军事、刑事、财事、礼事,九卿之上设有三公,上达王上,下察民情,中领九卿,乃是王上之外,地位最高的三人。” 苏凉想起昨日里谢韵昭同自己的介绍那艘大画舫上之人,“那个笑的很傻气的李宝莹的爷爷。” “正是。”周崇之挡住撞过来的人,“不过只是隔了好几代的亲戚,虽说也还算是李氏族人,同李奉公的关系倒也没特别近。” “那为何还能同品德楼比试?”苏凉站住,看着前方的台子,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比试的台子附近。 周崇之随之站定,示意苏凉看向台子后上方,那里有两个高台,一红一蓝,红色高台之上,李宝莹颇为挑衅的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喊道:“谢家主,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不然你这品德楼百年的招牌,可就砸在你的手里了。” 蓝色高台上的谢韵昭气笑了,“好大的口气,不知晓李女郎哪里来的自信,一个新开的小店,能比的过我这品德楼?今日是给李奉公面子,才给你机会比上一场,若不然,小小的醉香楼,还没资格。” “是吗?”李宝莹并不生气,“谢家主倒是颇有谢商君的傲气在,可惜,谢商君走的早啊,不知道其他的,谢家主学了几成。” 谢韵昭闻言冷下脸来,“李女郎,你过了。” “哎呀,不小心戳到谢家主痛处了?那宝莹给你道个歉?”李宝莹看着谢韵昭的样子笑的更加灿烂,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满是讥讽。 谢韵昭微微抬起下巴,“你确实该给我道歉,不过我谢氏家主大人有大量,不同你个没身份的小辈见识。” “谢韵昭!”李宝莹脸上的笑容一滞,颇有些咬牙切齿,不过随即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你也就嘴上逞个强了,待今日败了,我看你这家主之位,坐的稳是不稳。” “这家主之位,我自然是稳得很,毕竟我阿父只有我一个女儿,不像某些人,明明是长女,却被一个幼弟强压一头。”谢韵昭气她对自己阿父不敬,自是狠狠的揭她的短。 “哼,谢家主,今日可不是让你来逞口舌之利的,希望品德楼的厨子,手艺也有你口才这般硬。”李宝莹也知晓自己在身份一事上辩不过谢韵昭,便也不在过多纠缠,直接退回了帐子内,若今日醉香楼胜了,便可踩着品德楼硬生生在这王城里分一杯羹出来,这可比同她谢韵昭斗嘴强的多。 见李宝莹自信满满的样子,谢韵昭皱着眉也回了帐子,帐子里,品德楼的掌柜和厨子都在,谢韵昭问道:“如何?” “谢家主,我保证那醉香楼的饭菜绝对比不上我做的,可那家防的严,我并未尝过那所谓的独门秘方,不过既然其他菜的水平放在那儿,那秘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调味品而已,绝对不可能赢的。”厨子很是自信的回道。 谢韵昭皱了皱眉,“那李宝莹是吃过品德楼的菜品的,她那舌头挑的很,不可能不知晓菜品之间的差距,大师傅的手艺我是信的过的,就怕她在別的地方耍花招,食材和灶台都再检查一遍,可别栽在这种地方了。” “您放心。”掌柜的回到,“食材、厨具、灶台,我都检查过了,连大师傅的饮食这两天我都严密监视了,绝对不会有一丝漏洞的。” 谢韵昭眉头还是未松开,“难道她真的打算靠一张秘方就能赢过品德楼?” “这不可能的。”厨子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此次比试分三场,三局两胜,点心、热菜、冷菜,三种都做法和口味差异极大,就算真有一个秘方可以提升菜品口感,也不可能三种口味都适合,所以我并不认为仅凭一个所谓的独门秘方,就能赢过这场比试。” 谢韵昭点点头,然后更加疑惑,“那她为何这般自信?”随后放弃了这个问题,“不论管她有什么底牌,我们做好自己的,一定能赢下这场比试。” “您放心。”掌柜和厨子齐声应道。 另一边,李宝莹看着眼前一幅纨绔之色的醉香楼的少东家李万,颇为嫌弃道:“你若赢不下这场比试,下场如何你是知道的。” “放心吧,表姐,那秘方您找人尝过的,没有人能吃了还能拒绝的,只要吃上一口,就再也离不开了。”李万笑眯眯的说道,“这可是我从晋国一个商人哪儿搜刮来的,那是他传家的宝贝,若不是被土匪截了商队,命都快保不住了,才不会拿出来求我救他的。” 想到醉香楼开业以来日日爆满的盛况,以及后院试吃过的人的样子,李宝莹点了点头,赞叹道:“做的不错,不过这秘方可得好好保管,以后能不能咬下来谢韵昭的肉,就靠它了。” 第二十六章 只听咚的一声铜锣响,一名老者高声呼道:“比试开始!双方请就位,第一场,点心类,主题为雪。” “雪?”台下一声惊呼,“也不知这题目谁放进去的?这大冷天的还要以雪为题,怕不是要台上那十个评委吃坏了肚子?” 随即便有人风轻云淡的回答道:“那不一定,只是以雪为题而已,若是只是外形似雪,倒也符合题目。” “老兄说的有理啊,看来也是个好食之人啊。” “哪里哪里,也就贪点口腹之欲而已,不值一提,哈哈,不值一提。”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出声解释道:“你们二位一看就知道不是王城之人吧?这王城的酒楼之间的比试,讲究个技、声、色、味、思,若单单只从外形上破题,那就注定是输了。” “还有这么多讲究?”闻言那两人惊奇的很,倒也不计较这人话语之间的嫌弃,一脸真诚的问道,“还请老哥给解释讲讲?什么是技……技什么来着?” “技、声、色、味、思。”老哥也颇为无奈,看着他俩真是不懂的样子,只得讲解道,“这技,是指做菜时的技巧,声,指做菜时的声响,色,指菜品的样子;味,顾名思义是菜品味道;至于这思嘛。”老哥卖了个关子,“等你尝到了才能体会到,说是说不明白的。” 苏凉看着旁边议论纷纷的人,也很是好奇,问道:“王城的厨师这么讲究吗?” 周崇之点点头,应道:“确实如此,毕竟王城不缺别的,氏族官员多的很,等级森严,自然也催生出许多为彰显身份而产生的诸多行为,民以食为天,这食,便是第一个。” 这时台上双方已准备就绪,苏凉便不在说话,仔细的看着台上二人。 只见二人互相拱手示意后,便各自选择自己的食材,随着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只见红色厨师一声轻喝,将面粉撒入盆中,随后转身将一只长嘴茶壶高高举起,背对着面盆向后甩去,水流在空中旋转晃动,最后悉数接入盆中,随即转身一拍桌子,将面盆弹起接入左手,右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一根短粗光滑的木棒,快速搅拌,随着木棒搅拌着面粉和水,撞击在木盆之上,竟有了节拍,奏出了乐声。 蓝色厨师也毫不落后,和着同样的节拍迅速将面粉和好,恰到好处的将面拉出层层细丝,伸手一扬,泛着丝丝屡屡白光的面丝在空中勾勒出雪花的图案来,再悉数收回手中,引起阵阵喝彩之声。 苏凉惊奇的看着台子上的二人,有些怀疑道:“这是……做菜?” “是啊。”周崇之也有些感叹,“若是在我们书院,这是要被师长们责骂的,浪费时间,浪费食材。” “上次的宫宴也没这般花哨。”苏凉看着台子上两人做菜时不断发出的声音,逐渐汇成一曲苍然的声乐来,这曲子,听着倒也确实让人想到了隆冬的深夜,簌簌飘雪。 周崇之闻言低头在苏凉耳边轻声说道,“宫宴,其实要比寻常酒楼里的菜品,难吃许多的,那上面的菜品都是开国时定下来的,更多的,只是一个象征,若不是有些重大节日必须开宴,王上自己怕也不是很想吃,你没看,哪怕是万寿节,也只是早早的结束了。” 苏凉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有那般难吃的点心。 台上的声乐已经进入了尾声,双方都到了收尾的阶段,突然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了开来,只见红方的厨师打开了一个黑色的罐子,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粉末取出一些,均匀的撒在点心之上,雪白的颗粒点缀在深红色花瓣状的点心上,恰似一片雪后红梅,傲然盛开,当红色厨师举起盘子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味道勾住了心神,似乎完全没有心情去看蓝色厨师的作品,甚至蓝色厨师自己也不由的看向红色厨师的盘子,眼神里流露出渴望之色。 苏凉在闻到这股奇异的味道时瞬间冷下了脸,有些面无表情的看着台子上的红色厨师,挥手掏出一个玉瓶出来,将玉瓶打开,一股更为浓郁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离得最近的周崇之毫无防备的被熏的脑子一阵战栗,反应颇为迅速的捂住口鼻。 其他人更是深受其害,不由大骂道:“这是什么味道?谁家小孩儿拉在这了还是怎么着?赶紧收拾了。” “好冲!熏的我眼睛痛。” “发生什么了?什么情况?” “呕—” “你别吐啊,天啊,更难受了。” 台下一阵兵荒马乱之时,苏凉直接隔过众人跳上台子,眼神冰冷的看着红色厨师,夺过黑色的罐子,随后单手掐诀,指尖一点火焰,将刚刚做好的点心烧的一丝不剩。 “苏凉,你做什么?!”高台之上,李宝莹满脸怒气的走出帐子,看着苏凉,“哪怕你同谢韵昭交好,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大国师教出来的女儿便是这样的吗?!” “凉姐姐?你怎么来了?”这边谢韵昭惊喜的从帐子里走出。 “大国师的女儿?”台下的味道在苏凉烧了那个点心之后逐渐消失,骚乱也平息下来,听见李宝莹的质问,全都惊奇的看着苏凉。 “你当真是大国师的女儿?可是这点心有何问题?”下面有人喊道。 李宝莹气急,朝着发问的人狠狠瞪了过去,“便是大国师的女儿也不可平白无故打断比试吧?一个点心而已,还未吃进肚里,能有什么问题?!你怕不是脑子坏了吧,说出这种话来。” 被李宝莹这么一说,那人也有些尴尬,连忙隐在人群中,不敢再吭声。 “阿凉不是肆意妄为之人,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不如李女郎听听阿凉的说法,再定罪也不迟。”周崇之站在台下仰头看着李宝莹。 “哦?”李宝莹眯了眯眼,思索片刻笑道,“想不到周郎君也在,那我便听听,苏女郎,你为何烧了这厨子的菜品?” “这罐东西,不能吃。”苏凉回道,“也不能闻。” “哈,为何?”李宝莹暗自攥紧了手,面上却是一幅不可思议的问道,“这可是醉香楼的独门秘方,难不成苏女郎见不得别人有好东西,想抢?” 苏凉摇摇头,“这里面有神游草和血菱。” “那有什么?”李宝莹不屑的笑了笑,“两个灵植而已,这不是很正常?” 苏凉皱了皱眉头,“这不正常。神游草,使人致幻,血菱,使人丧失痛觉,这两个混在一起,容易使人陷入癫狂,你没发现刚刚在场所有人都被味道吸引住了么?” 李宝莹闻言笑的更为讽刺,“我还当你说什么呢?这厨子手艺好,做出来的点心味道好,吸引人不是很正常?还陷入癫狂,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两种灵植还有这般功效?” “我一向不爱吃点心,刚刚确实也被味道吸引住了。” “是啊,点心而已,便是再好吃也不应该,刚刚那股刺鼻的味道出现之前,我看着那点心都流口水了,刺鼻的味道一出现,立马清醒了过来。”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 台下围观的人纷纷回忆起刚刚的情况,互相交流着,怀疑的看着苏凉手中的罐子。 “李女郎,我说你今日怎么这般自信满满,原来是想着下药啊。”谢韵昭看着李宝莹,眼神颇为不屑,“这般手段都使得出来,怪不得奉公更为看重李小郎君。” 听的李宝莹银牙都快咬碎了,半晌挤出来一句,“说话可是要将证据的,谢家主,这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证据啊。”谢韵昭笑着扬了扬头,“我凉姐姐手里的东西,拿去医馆检验一番便知,就是不知李女郎敢是不敢啊?” “说了半天,原来是图这秘方啊。”李宝莹缓了一缓,笑意不达眼底,“谢家主若是看上了这秘方早说啊,何必同苏女郎演上这么一出?” “不用去医馆。”苏凉插口道,“我有测灵石。” 李宝莹不可置信的看向苏凉,“测灵石?” 苏凉点点头,“若有毒,便会颜色变深,若有灵,便会颜色变浅。” “测灵石那么大,你便是真有也不能随身携带,还是要去往他处,莫不是想带着这秘方一走了之?”李宝莹嘴角略微勾起,也不知这苏凉到底怎么想的,只要自己不松口,还能如何? “不,我带了。”苏凉示意台子上的两个厨子让让,挥挥手,一块两人高的石头猛然落在灶台中间,将台子上的地板砸出来个小坑。 李宝莹眼角跳了两下,有些呆滞的看着台上的测灵石,这玩意儿怎么出现的?! 苏凉手指一点灵光,将黑罐打开,灵气牢牢堵住罐口,一丝粉末被灵气裹挟着飞向测灵石,只见原本灰色的测灵石沾染到粉末的瞬间变成浓郁的深色,这下,台上台下的人纷纷看向李宝莹。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李宝莹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转过头来看着从头懵到尾的李万,义愤填膺道:“竟然有毒?!李万!你竟敢骗我?!” 李万傻眼了,“不是,族姐,你……” 还未等李万说完,便被两旁的人堵住了嘴拉了下去,李宝莹整了整衣袖,转过身来泫然欲泣道:“竟然真的有毒,多亏了苏女郎见多识广,才没使得宝莹酿下大错,这醉香楼的东家本是李氏的旁枝,前些日子找到我说谢家主过于强势,酒楼开不下去,宝莹这才为其挺身而出,这般看来原是他骗了我。” 苏凉点点头,“这秘方以后莫要再用,说不得会有何后果。” “多谢苏女郎了。”李宝莹擦了擦眼泪,“那今日我便先行离去了,苏女郎,对不住了。”说完便带着人急匆匆下了高台速速离开。 台下围观的人这才有了反应,看着变成深色的测灵石和苏凉,欢呼起来,“果真是大国师的女儿!还是这般心善啊。” “是啊是啊,有大国师的风范啊!” “苏女郎,苏女郎!” 周崇之看着台上在欢呼中一脸淡然收起测灵石的苏凉,突然笑了笑。 第二十七章 红色厨师一脸茫然的看着苏凉回了挥手台上那两人多高的试灵石便消失不见,随后跳下台去,有些没搞懂为何这人直接烧了自己的点心不说,还抢了东家给自己的秘方调料,更要命的是那秘方还是有毒的,他有些脸色发白的看向身后的掌柜,可平常总对自己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掌柜的脸色更是如同见了鬼,比自己还要差上两分。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这比试可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品德楼赢,也要让对方心服口服才是,让他们继续。”高台之上谢韵昭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有人上台清理台上被苏凉砸出来的地板碎石,勉强能够继续比试。 一开始宣布比试开始的老者见状又敲响了铜锣,高声呼道:“比试继续!双方请就位,第二场,热菜类,主题为月。” 比试继续,红色厨师的菜品没了,第一局便就此作废,直接开始第二局,那厨师看着原本有些茫然的脸在听到比试继续时,用力揉了揉脸,将状态调整了过来,迅速准备起第二道菜来,蓝色厨师看着对面红色厨师的样子,不由的点了点头,也准备起来。 谢韵昭从高台上下来,挤到苏凉身旁,有些开心的问道:“凉姐姐也来看这场比试?” “嗯。”苏凉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周崇之,“崇之带我来的。” “咦?原来你也在啊,真没注意。”谢韵昭敷衍的看了眼周崇之,“不过现如今没了那所谓的独门秘方,这场比试便毫无疑问了。” 苏凉看着台子上那戏法般做菜的二人,只觉得各有千秋,便不甚理解的问道:“为何?我看他们做的都很好,便是被我烧掉的那份点心,若不去看它的毒性,应该也挺好吃的。” “不一样的。”谢韵昭摇了摇头,“你看台子上的十个评委,十个都是生在王城,长在王城之人,这醉香楼的厨师应不是王城之人,水平虽也不差,可吃亏在了对王城了解不多,以及经验上,小小年纪有这般厨艺很是难得,可也仅仅是难得罢了,我品德楼的厨师,那是世代供奉宫内的,不仅对王城人的口味了如指掌,更是家传渊源,不得不说,有时候时间,确实是个很难跨越的鸿沟,起码现在,他离跨过去,还有些差距的。” 苏凉点了点头,继续看了下去,结果果然如谢韵昭所说,两场下来,十位评委虽对红色厨师的菜品也赞不绝口,可最终还是蓝色厨师更胜一筹。 比试结束,台下的人自然也就散了去,对后面的两道菜津津乐道,互相约着定要去点上一份尝上一尝才是。 苏凉同周崇之也随着人群走出了早市,谢韵昭还要处理后续的事务,便没继续跟着。 出了早市,两位道侍面无表情的站在马车两侧,让出了早市的人流不自觉的隔出一条宽敞的道来,甚是显眼,见到苏凉出来,两位道侍才露出笑脸来,恭敬的将苏凉请上马车,问道:“苏女郎接下来可有要去的地方?” 苏凉坐回温暖的马车内,道侍连忙将一杯热茶递了上去,苏凉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舒适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周崇之,周崇之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好笑道,“去西山吧,那里的梅花这会儿开的正盛,不看上一次,着实可惜。”说完自己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苏凉点点头,冲道侍回到,“去西山。” “是。”道侍倒也没说什么,默默的驾车朝西山走去。 “阿凉似乎对灵植颇为了解?”马车上,周崇之提起刚才所遇之事,“那罐粉末阿凉打算如何处置?” “自我修出神识后,阿父便将许多玉简交于我,其中便有对许多灵植的详细描述。”苏凉挥挥手,将那个黑色罐子拿在手中,“至于这个,我想烧了它最为妥当。” “我看倒不如先放一放。”周崇之看着罐子有些皱眉,“当时并未察觉,现在仔细看来,这罐子的制作手法颇为熟悉。” “这罐子刻了法阵,可以防止气味的流失。”苏凉将罐子放到桌子上仔细观察起来,“我倒是未曾见过这种刻阵的手法。” 周崇之闭上一只眼睛,越看脸色越沉重起来,“是道启书院的手法,还是莫要烧了,待今日回去后让楚辞看看,醉香楼的东家可不应该拿的出这种东西来。” 苏凉皱了皱眉,有些不赞成道:“这东西过于危险了,毁了比较好。” “这般危险,自然还是要查清楚的好,不然你纵使烧了这一罐,难免会有其他的,总有你看不到的地方。”周崇之叹了口气,“斩草要除根才是。” 苏凉觉得有理,便将罐子推给周崇之,“那便给你了。” “別,这么大的罐子,我拿着也不安全,还是放到你的储物戒里吧。”周崇之摇了摇头,拒绝抱着这么大个危险物品。 苏凉便直接收了回去,轻轻摸了摸玉戒,没说什么。 到了西山脚下,天空飘起细细的雪花来,好在无风,倒也并未十分寒冷,道侍拿出油纸伞为苏凉撑上,不放心道:“苏女郎,下雪了,这山路怕是不好走,还要上去吗?” “无妨。”苏凉看着从道侍手中接过伞,呼出一口白色雾气来,“你们回马车上等吧,天冷,莫要冻出病了。” 两位道侍互相对视一眼,眼角弯了下来,“是,您路上小心。” 待苏凉同周崇之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周崇之才开口道:“阿凉同国师府的关系似乎很好。” “那当然。”苏凉点了点头,“国师府曾是我阿父的家,现在也是我的家。” 周崇之看着丝毫没有意识到的苏凉,不由提醒道:“可大国师毕竟三百年未见音讯了,国师府也有了小国师,阿凉是以什么身份住进国师府的呢?” “自然是我阿父的女儿。”苏凉奇怪的看着周崇之,“有何问题?” “那阿凉便是名正言顺的国师府的主人,可檀家人呢?檀家人扶持的小国师呢?”周崇之问道,“阿凉可有想过?” “家人。”苏凉理所当然的回道,“国师府是我的家,檀家人和离清自然是我的家人。” 周崇之停了下来,看着还继续往前走的苏凉,问道,“檀家人五年一选小国师,阿凉和每一届小国师都是家人吗?” 苏凉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周崇之,很是认真的说道:“不是的,只有离清才是。” 周崇之了然的点了点头,有些欣慰道:“阿凉分的清便好。” 苏凉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周崇之,“为何我总觉得,无论是你也好,阿昭也好,甚至是云卿和王守元,似乎都在担心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一直分的清的。” 周崇之看着认真的苏凉,不由笑出声来,揉了揉苏凉的脑袋,“还不是因为你,总是一副让人担心的样子。” 苏凉拍掉周崇之的手,继续往上走去,“这世上,我应当是最不需要担忧的人。” “也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啊。”周崇之看着苏凉的背影,小声的说道,可惜声音小的很,风一吹就散的无影无踪,并未被苏凉听到。 “你说的梅花,真的有吗?”苏凉看着前方依旧白茫茫的路,有些怀疑的问道。 “有的。”周崇之快步追了上去,同苏凉并排走在一起,“转过前面那条路,便到了。” 苏凉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没走多久,便听见些许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转过一条路,一片火红的梅林猛然映入眼帘,苏凉从未见过这般热烈的红色,傲然的开在山间,灿若云霞,极为绚丽,不由得惊住了。 “如何?不枉走上这一遭吧?”周崇之看着苏凉的样子,轻声笑道,“这世间的美景多的很,我这趟出岛,除了告知各国书院的决定和那条算语之外,也是想顺道看看各国的不同风景,毕竟书上得来终觉浅。” 苏凉赞同的点点头,“也是,只有亲眼看到了,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这世间的样子如何。” 走进梅林里面,欢声笑语更为清晰,有在林间追逐打闹乐此不疲的孩童,有约着三五好友一起席地而坐煮酒赏梅的年轻人,也有坐在树下悠闲饮茶下棋的老者,为整个梅林增添了不少生气,当看到有人在林中互诉衷肠之时,周崇之自然而然的挡住了苏凉的视线,引导着苏凉看向他处,苏凉倒也没注意,只是颇为享受的走在梅林中,感受着脚下积雪踩上去吱吱作响,待找到一处空位后,更是挥手拿出一条厚厚的毯子铺在地上,双手枕在头后,任由雪花飘落在脸上,眯起双眼,竟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周崇之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刚想伸手试图触碰苏凉,却猛然发现苏凉周身灵气转动,一层灵阵几乎瞬间包裹住苏凉全身,温热的气息从灵阵中缓缓散发出来,雪花还未落下便被隔开飘向四周。 周崇之连忙后退几步,才未被灵阵触碰到,看着毫无防备睡熟的苏凉,周崇之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最后轻声笑了出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啊,竟然是自主的护身灵阵。” 第二十八章 当苏凉同周崇之下山的时候,雪下的更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飘在天地间,很快将一切覆上了一层白色,苏凉朝四周望去,竟然一时之间看不到国师府那辆显眼的白色马车在哪儿,还是坐在马车外面的道侍,先瞧见了苏凉,直接将马车驾了过来。 “苏女郎,雪越发的大了,不如今日还是先回国师府吧。”待苏凉同周崇之上了马车,道侍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有些担忧的提议。 “好。”苏凉在山里玩了个尽兴,坐在马车上有些不愿动弹,转头看向周崇之,“你呢?” 周崇之想了想,开口道:“阿凉先同我回客栈可好?那个罐子的事还需同楚辞一起研究一下,早些解决为好。” 苏凉想了想也是,便点头同意,“那便去客栈。” 车内的道侍并未多说什么,同驾车的道侍说了一声,马车便朝着客栈的方向驶去,只是偶尔看着周崇之的眼神,颇有些不满。 周崇之有些无奈,不由的反思起自身是否真的不讨人喜欢。 一路无话,到了客栈,周崇之敲开楚辞的门,只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一抹灰而不自知楚辞茫然的开门,见到是周崇之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不是同苏凉外出游玩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出了点事,阿凉同我一起回来的。”周崇之侧开身,露出身后的苏凉。 楚辞猛的挠挠头,“你怎么带人回来也不提前说上一声啊,真是的,我还未梳洗呢!”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周崇之淡定的看着差点拍在自己脸上的门,转过头来同苏凉解释道:“楚辞就是这个性子,一旦做起研究来废寝忘食,昼夜颠倒的。” 苏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有时修炼也会不知不觉就过了好几日。” 没过一会儿,门在此被打开,楚辞恢复了一身翩翩少年郎的样子,笑嘻嘻的同苏凉打了声招呼后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苏凉挥手将罐子拿了出来,楚辞惊讶的看着苏凉这一手,双眼放光的看着苏凉的玉戒,“天啊,储物戒指,素仙真是便利啊,若我也能用就好了。” “少贫了。”周崇之结过罐子递给楚辞,“看看这个。” “一个破罐子有什么好看……”楚辞接过罐子有些不甚在意,翻来覆去看也只觉得普通,上下颠了两下,“还挺重的。” “上面刻了阵法,我瞧着,像是书院的手法。”周崇之制止了楚辞还想扔两下的举动。 楚辞挠了挠头,“等会儿,我检测一下。”说完抱着罐子便跑回屋内,周崇之同苏凉也跟了上去,只见屋里乱糟糟的一团,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随意的堆在桌子上,楚辞将桌子上的东西随意的推到一边,将罐子放了上去,从角落里翻出来两个奇怪的短棍,前端是一段晶莹剔透的透明色晶状体,尾部有暗金色的金属握把,只见楚辞一手一个,将两根短棍对齐,按动开关,两根短棍互相对着的一侧各自出现了淡淡的光晕互相交缠在一起,最终连成一层薄薄的光膜,楚辞小心翼翼的将这层光膜从上往下将罐子扫了一遍,只见光膜扫过的地方,细细的纹路逐渐亮起,勾勒出一个复杂的法阵来。 待整个罐子都被光膜扫过,一个完整的法阵呈现在罐子上,金色与黑色交织,有种莫名的蛊惑之感。 楚辞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罐子上的纹路,最终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崇之,“这里面放的什么东西啊?罐子本身就是密封防潮的材料,罐身上的法阵更是防震、防破、防气味流失,比书院里藏古籍的柜子还要严实啊。” “是一种毒药。”苏凉按住了罐口,制止了楚辞打开的想法,“一种气味都能影响到人的毒药。” “这么神奇?”楚辞双眼有些放光,随后又摇了摇头,“可惜我对药物这方面了解的不深,要是露儿在就好了,不过这刻阵的手法确实出自书院,但是这不对啊,书院里谁会闲着做这个,对了,你们哪儿来的这罐子啊。” “本是醉香楼的独门秘方,阿凉看出不妥来,当场验证了毒性,便拿了回来。”周崇之将早上的事同楚辞讲了讲。 楚辞挠了挠头,有些疑惑道:“那便更不对了呀,书院里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对吃的几乎都没什么兴趣,怎么会跟酒楼的秘方有关联?” “既然你们想不出来,那便去问知道的人。”苏凉看着毫无头绪的楚辞,想了想,开口道,“醉香楼的东家最后是被李宝莹带走的。” 周崇之点点头,“那也只能这样了。” “罐子我便拿走了。”苏凉挥了挥手,将桌子上的罐子收走,“若无他事,我回去了。” 周崇之想了想,没想出好的理由来,只得道:“那我送你。” “不用。”苏凉转身下了楼,坐上马车朝国师府驶去。 看着苏凉毫无留恋的离去,楚辞双手环胸,颇有些夸张的上下打量着周崇之,嘴里发出啧啧之声,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啊,崇之你也有今天。” “怎么了?”周崇之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 楚辞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平日里靠着你这张脸,书院里上到九十的师长,下到九岁小女郎都对你青睐有加,哪见过你都这么贴上去了,还对你这般冷淡的女郎啊。” “楚辞啊。”周崇之拍了拍楚辞笑的不住颤抖的肩膀,“你说的对,这般冷淡的阿凉着实伤了我的心,最近都心情不好,不能帮你看灵气是否稳定了。”然后施施然的转身离开。 “哎?不是,崇之,我就开个玩笑,别呀,崇之,你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崇之!”楚辞顿时想抽自己一巴掌,有些着急的追着周崇之出去。 刚好碰上回来的林萧,莫名的看着如靠批丧的楚辞,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辞叹了口气,将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引的林萧看着楚辞的眼神颇为嫌弃,“该,你这张嘴啊。” 楚辞颇为不服气,“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那可是周崇之哎。” 林萧点了点头,“是好笑,但我不会笨到当着人家面笑。” 楚辞有些泄气,“那怎么办啊,崇之要不帮我,又炸炉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拿到的材料,可不能都炸了啊。” “放心吧。”林萧整了整衣袖,颇有些幸灾乐祸,“反正你都炸了好几回了,炸多了总会有些手感的。” 楚辞气急,不再理会看热闹的林萧,泪眼汪汪的朝着周崇之追去。 这边苏凉刚回国师府,檀玲便带着一张请帖过来,“这是王氏的帖子,明日是王氏老夫人九十大寿,今日您离府没多久便送来的。” 苏凉拿着帖子,有些疑惑的问道:“我并不认识她,为何请我?” “自然是因为您是大国师的女儿呀。”檀玲笑的眉眼弯弯,看向苏凉的眼神里莫名有些慈祥的味道,“除了您,云郎君那里有一份,小国师那里也有一份,不过小国师惯来是不去这些个宴会的,这帖子里有宾客的名单,您看看,要不要去,随您。” 苏凉翻看着帖子上的名单,看到三公主的名字后,颇为奇怪,“阿昭同我说王氏同三公主不合,为何她也来参加王氏的宴?” “王城的三公九卿和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哪能因着小辈们的过节便不再来往。”檀玲同苏凉细细解释着,“三公主的游船宴向来只请同辈的郎君女郎们,王氏本家这一辈只有王世安这一根独苗,惯的有些骄纵,偏还身体不好,前几年捉弄了三公主,自此三公主便再也未请过他了,连带着王氏旁系的也不请了。” 苏凉点了点头,能把那般稳重的三公主气成这样,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捉弄。 “何况这次是王氏老夫人的寿宴,老夫人是王承公的母亲,几乎算的上是王城内辈分最高的人了,还是整岁的寿宴,届时估计连王上都会露面的,便是再有过节,三公主也是要来的,您要去吗?。” 苏凉手指划过名单后面李宝莹的名字,想起那罐子的事情还是要问她,便将帖子还给了檀玲,“去。” “是,那我去为您准备,毕竟是参加寿宴,还是要带些礼物的,正服也要穿的。”檀玲有些开心,往日里小国师都不去这些个宴会,苏凉若是去的话,自己便也可以跟着看看了。 苏凉点了点头,回了客房。 房间里,离清坐在椅子上,见苏凉进来,眉毛一挑,嫌弃道:“又穿着这身丑的要死的衣服出门?” “习惯了。”苏凉对离清见到自己便要挑三拣四一番的行为已经颇为习惯,问道:“你怎么来了?” “整个国师府都是我的,我哪里去不得?”离清颇为得意的扬起下巴,有些挑衅的看着苏凉,在苏凉平静的目光下逐渐败下阵来,瘪了瘪嘴,有些不情不愿的问道:“你都出门一整日了,我自然要来看看你何时回来。” 苏凉闻言笑了笑,摸了摸离清的脑袋,“你知道的,不用为我担忧的。” “我知道。”离清有些不自在的看着苏凉,“你是那个狗东西养出来的,即便不是素仙也有本事自保,可那周家的郎君明显有别的企图。” “无妨的。”苏凉坐在离清对面,“他没有恶意。” 离清闻言冷哼一声,不再提这个,“明日的宴会你要去?” “嗯。”苏凉讲罐子拿了出来,同离清讲了白日里发生的事,“要去问问李宝莹这罐子的来路的。” 离清看着罐子,有些好奇,“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 “有的。”苏凉收起罐子,回忆道,“那本玉简上曾有过记载,这毒的危害不在于让人癫狂,不过后面的有些不清不楚的,总之危害甚大。” “行吧。”离清点了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那你早日休息,宴会可是很累的。” 苏凉点了点头,目送离清离去后,吹了灯,上床休息。 第二十九章 第二日又是一大早,天还未亮,檀玲便在门外敲门呼唤,待苏凉应了一声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十几个道侍,一声令下,将还有些茫然的苏凉从床上架起,一层一层的正服穿戴整齐,随后束发上妆,折腾了好一会儿,待道侍们散开,檀玲走进看着苏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我们国师府该有的样子。” 苏凉挥了挥厚重的袖子,有些不开心,“这是做什么?” “这可是您身份公开后第一次赴宴,自然要慎重些,不能失了国师府脸面。”檀玲绕着苏凉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不愧是大国师的女儿,这般装扮也压的住。” 苏凉脑子里回想起幼时阿父一边同自己说人贵在诚信,一边抱着自己偷山下农户地里的地瓜被狗追的场景,不明白他有何脸面可言? 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没有反驳,任由檀玲挑选着贵重的发钗在自己头上比划,最终选了什么苏凉也未看清,等一切收拾好,已经快到巳时,大门处云卿已等候许久,看到苏凉的样子,一向温和的表情有些震惊,看向一旁笑的温柔的檀玲,最终选择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苏凉的肩膀,安慰道:“难为你了。” 苏凉有些莫名其妙,但云卿未再说什么,苏凉便也没有在意,做上国师府标志性的纯白马车,驾车的还是之前的两位道侍,这次除了马车之外前后依旧有众多道侍开路,苏凉双手支头看着马车外面,一路无话。 到了王府,大老远便看到红绸铺路,大门附近几乎挤满了马车,有机灵的小厮看见国师府的马车,立马安排着让出一条路来,门口本在同他人寒暄的中年男子见状,连忙让小厮带身旁的人入府,快步走向马车,拱手道:“小国师大人可是稀客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檀玲挑开马车,居高临下的看着来人,“看仔细些,来的不是小国师大人,是苏女郎。” “原来是苏女郎,失敬失敬,苏女郎能来也是王府的荣幸,里面请。”中年男子闻言一滞,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恭声请道。 苏凉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同檀玲云卿一起下了车,中年男子看向云卿,颇为开心,“云郎君也来了,可是许久没见您回王城了。” 云卿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有些感慨道:“许久不见了,福伯。” “您回来老夫人定会高兴的。”福伯笑容更加真实了些,“快些进去吧,我来领路。” 于是三人随着福伯一起朝府内走去,直接走进内院,福伯站在门外高声喊道:“老夫人,国师府苏凉女郎、云氏云卿郎君来给您贺寿。”说完便带着一行人进了屋内,原本欢声笑语不断的屋内忽然一静,一时之间带着或审视、或不屑、或惧怕的目光都看向苏凉,檀玲见状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瞬间所有人都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檀玲这才满意的弯了弯嘴角。 王老夫人揉了揉眼,看向先是看向了云卿,“阿卿来了啊,你母亲可还好?” “阿娘同阿父在外游玩,前些日子写信回来说是已经到了淮国。”云卿恭敬的行了个礼回道,“阿娘惦记着外祖母您呢。” “惦记?哼,要真惦记也不会十几年不回来一趟了,这王城同潜渊城离的可不远。”老夫人不信的摇了摇头,“只是可怜你,年纪小小,便独自守在府内,这次回来为了何事啊?我一个老婆子的生辰,定不会让你大老远跑这一趟吧。” 云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您教训的是,这次是陪大国师的女儿,苏凉来的。”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苏凉。 老夫人这才看向苏凉,眼神有些奇怪,有些冷淡的问道,“这便是大国师的女儿啊,你母亲为何人啊?” “老夫人,苏女郎乃是大国师收的养女,无父无母的。”檀玲替苏凉解释道。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眼神瞬间慈爱了许多,“收养的啊,好啊,快上来让我仔细瞧瞧。” 苏凉有些奇怪于老夫人的变化,走上前去问道:“为何收养的便是好?” 老夫人先是一怔,随后笑了起来,“真是个耿直的孩子,你怕是不知道,当初大国师曾同我王氏一女订下誓言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最后却害得她英年早逝,若他同别人有了后,我王氏的女儿岂不死不瞑目?” “娘,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老夫人旁边的妇人有些不赞同的道,“那都是好几辈之前的事了,同小辈有何关系。” “小辈?”老夫人颇为认真的看着苏凉道,“若要论辈分,我都要叫这苏女郎一声奶奶才是啊,哈哈哈哈。” “娘,您又开玩笑。”那妇人颇为无奈,略带歉意的看向苏凉,“苏女郎莫要介意,老夫人年纪大了,总爱说笑。” 苏凉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对辈分到不是很在意,不过阿父应是未曾负过王氏女的,毕竟除了我以外,阿父很少见人。” 老夫人闻言咳了一声,有些掩饰的解释道:“我也不过随口一说,自然是未曾怀疑过的,算了,你们这般年纪估计也不愿陪着这一屋子陌生的人听这些闲话,宴席还有些时辰才开呢,芝兰,你带他们在府内逛逛。” “是,祖母。”刚刚同苏凉说话的妇人身后走出来一名女子,冲苏凉笑了笑,“苏女郎,请吧。” 苏凉跟着王芝兰走出屋内,有些不太明白的问檀玲,“这便可以了?” “可以了。”檀玲有些无所谓道,“今日最重要的是您的首次露面,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着一开始进门后屋内其他人的目光,苏凉有些怀疑的问道,“檀玲,国师府当真地位很高么?” “当然。”檀玲理所当然的回道,“无论是大国师的名头,还是我们檀家人的灵器,都能让您在整个殷国横着走。” “凉姐姐?”还未走出院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谢韵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凉,“你、你怎么……” “阿昭?”苏凉停了下来,看着谢韵昭疑惑道,“我怎么了。” 谢韵昭感受到一股寒冷的视线看向自己,扭头便看见檀玲笑意森森的看向自己,只得干笑两声,“没什么,只是凉姐姐这般隆重的打扮,阿昭一时之间不太敢相认了。” “阿昭同苏女郎认识?”王芝兰好奇的看向谢韵昭和苏凉,询问道。 “自然是认识的。”谢韵昭走了过来,“当初在青云镇,便是凉姐姐救了我。” “你怎么不早说。”王芝兰有些惊讶的看着谢韵昭,随后连忙同苏凉行了个礼,“原来是你救了阿昭,这可是大恩,阿昭你也是,这种事情也不早些说出来,万一怠慢了苏女郎可如何是好?” 谢韵昭颇为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一时忘记了。” 苏凉倒是无所谓,“顺手而已,不值一提。” “那既然是你的恩人,便你去接待。”王芝兰点了点谢韵昭的头,“我得同祖母好好说说去。” “不用吧?”谢韵昭有些懵,但王芝兰已经小跑着走了。 “谢家主当时是在青云镇?”云卿也有些惊讶,“那为何不去潜渊城?” 谢韵昭皱了皱眉头,敷衍道:“当时是被追着跑,一路净挑人烟稀少的地儿走,哪里敢入城。” 云卿叹了口气,看着谢韵昭不想再提的样子,没再说什么。 ”说起来。“苏凉倒是突然想起个问题来,“当时阿昭是在被追杀,体内有云虫也是正常,可为何我在王城内,似乎看到许多人体内,也有云虫?” 谢韵昭脸色有些暗淡下来,同苏凉解释道:“王城氏族子弟金贵,以往出现过在城内被掳走的事件,找到之时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后来氏族便想了个法子,在体内种入特定的云虫,若是有人失踪,也可第一时间知道方位,便于救助,本事为了保护氏族子弟的手段,谁能知晓,这反而成了我被追杀的致命缺陷。” 苏凉愣了愣,不由的赞叹道:“云虫竟然还能这么用,想到此法的人着实聪慧。”随后拍了拍谢韵昭,“本来云虫便是为了追击所制,你被追杀,也算是正确的用法了。” 谢韵昭有些哭笑不得,“凉姐姐,你这……算了,说起来,国师府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凉姐姐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走到后院花园中,越来越多的人声传来,其中参杂着一个熟悉的笑声来,“我有什么好同她置气的,不过是有个好命,生在了谢家。” 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凉停里,李宝莹正笑的开心,“若不是那不知道哪儿来的苏凉掺和,这谢韵昭定是保不住那品德楼的。” 谢韵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是很理解为何明明输了,却还能将这事笑着同别人说,仿佛她才是那个赢了的人似的。 “我来问问李宝莹。”苏凉也看着前面的李宝莹,“那罐秘方到底从何而来。” 云卿好奇道:“什么罐子?” 谢韵昭将昨日之事同云卿说来一番,苏凉补充道:“后来崇之说,罐子上刻阵的手法应是出自道启书院。” “道启书院?”云卿皱了皱眉,“那确实应该问问清楚。” 第三十章 凉亭内有人注意到了苏凉一行人,悄悄扯了扯李宝莹的袖子,示意她往后看,李宝莹笑意盈盈的脸看见谢韵昭后,颇为嫌弃的啧了一口,小声嘟囔一句:“怎么阴魂不散的。” “你背后说人还好意思说我阴魂不散?”谢韵昭闻言气笑了,“你搞搞清楚,这是我母家,今日乃是我曾外祖母的寿辰。” 李宝莹一滞,随即淡了几分笑意,颇为嘲弄道:“曦和夫人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宝莹,过了。”李宝莹身后一名女郎皱了皱眉,小声劝阻道,“这还是在王府。” 谢韵昭也冷下了脸,目光不善的看向李宝莹,“你想清楚你在说些什么。” 李宝莹仿佛被这句话点怒了一般,看向谢韵昭的眼神透漏出深深的厌恶,冷笑道:“怎么?我那句话说的不对了?” 刚才说话的女郎连忙拉住李宝莹的手,将一块糕点塞入李宝莹口中,打了个圆场,“曦和夫人才情出众,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宝莹也是这般意思的。” 李宝莹在那女郎劝诫的眼神下,终究没再说什么,有些闷闷的将糕点嚼了嚼,咽了下去,问道:“谢家主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跟我争这两句口舌吧?” “我才懒得同你争这两句。”谢韵昭小小的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凉姐姐有事找你,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李宝莹刚平下去的火噌的一下又被点燃,又被那女郎死死按住。 云卿不赞同的看着谢韵昭,“你招惹她做什么?” 谢韵昭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苏凉开到道:“我想问问,醉香楼的秘方罐子是从何而来的?” “罐子?”李宝莹一愣,面色古怪的看着苏凉,“不就是随处可见的保存罐么?怎么,有谢家主在旁,苏女郎连个罐子都要问我要,看来这声凉姐姐叫的很是廉价啊。” 苏凉摇了摇头,“不一样,那罐子出自道启书院。” 李宝莹皱了皱眉,“道启书院?不可能,那罐子也不过是装了调料而已,哪里配的上让道启书院出手?况且那李万若是同道启书院有联系,何至于求到我这里。” 但看着苏凉认真的脸,李宝莹若有所思道,“那秘方我之前找人试过,无论加在哪道菜里都能增香不少,令人食欲大增,除了吃过之后总也忘不掉之外,根本没有其他问题,我还奇怪为何会被试灵石验出来有毒,且醉香楼在王城开了这些时日,也未听闻有什么问题,难道有问题的不是那秘方,而是那罐子?”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李宝莹有些忿忿不平地看向苏凉,“若不是你捣乱,何至于让醉香楼输了比试。” “那秘方确实有毒,虽然我还不清楚具体的毒性,但我劝你别再用。”苏凉认真的解释道,“只不过那罐子出自道启书院,所以想知道是从何流出的秘方。” 李宝莹看了看谢韵昭,又看了看苏凉,“你同谢韵昭是一伙儿的,我才不信你。” “李女郎。”檀玲插话道,“苏女郎代表的,是国师府,是我们檀家人。” 李宝莹有些忌惮的看了檀玲一眼,“那秘方是李万,就是醉香楼的东家,那秘方是他救了一个晋国的一个商人后得到的,那商人早就走了,并未留下任何信息。” 苏凉点了点头,问道:“那商人什么模样你知道吗?” “那我怎么会知道。”李宝莹理了理衣袖,又拿了块糕点放进嘴里,“李万只说是个中年男子,相貌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好,多谢。”苏凉见问不出来什么,便转身准备离开。 “哎,等会儿。”见苏凉要走,李宝莹下意识叫住了,“你这便走了?” “还有事?”苏凉疑惑的看向李宝莹,李宝莹张了张嘴,也觉得自己叫住苏凉的行为颇有些冒失,不自在的摇了摇头,“没有。” 苏凉便转身离开,谢韵昭看着李宝莹,悄悄指着苏凉用口型说道:“我的!” 李宝莹见状不屑的笑了笑,“谁稀罕。” 待苏凉一行人离开凉亭,李宝莹才冷下脸来,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谢韵昭!” “宝莹,其实你何必呢。” “对啊,宝莹,其实谢韵昭同我们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谢氏已经没有在王廷掌握实权的人,说是氏族,其实不过是商人而已,你又何必同她一般见识。” “就是,别气坏了自己了。” 其他人见状七嘴八舌的安慰起李宝莹来,李宝莹这才心情转好,笑着说道:“行了,我知道,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看见她便不顺心,不提这扫兴的事儿了,来,我们继续。” 凉亭内,又恢复一片欢笑之声。 这边苏凉一行人也继续朝前走着,谢韵昭充当起了领路者,同苏凉介绍起王府的景色来,逛的差不多宴席要开始才回去。 整个宴席上苏凉待的颇为不自在,不仅是厚重的正服束手束脚,更重要的是总有不认识的人上前来同苏凉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虽说大多都被檀玲和云卿挡了回去,可终归有漏网之鱼逮到苏凉,笑意不达眼底的问些奇怪的问题,让苏凉觉得异常的烦躁,不知如何作答,直到宴席结束,苏凉坐在马车上,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苏凉对于宴会有了深刻的认识,并决定若是可以,再也不会接帖子了,檀玲听了苏凉的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云卿则好笑的摇了摇头,告知苏凉,在王城,最不缺的便是宴会,几乎没日都要有些由头,这对氏族子弟来讲稀疏平常,苏凉听了之后,沉默了一路。 回了国师府,苏凉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子,离清饶有兴趣的问檀玲,“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本事能让小凉子这么大情绪?” 檀玲眉眼弯弯的将宴席上的事告诉了离清,离清笑的异常夸张,“知晓我为何从不去哪些个宴会了吧,浪费时间还膈应。” 檀玲闻言暗自叹了口气,这般看来在国师府办宴会的希望是彻底没有了。 第二日,苏凉刚练完剑,檀音便神色凝重的找了过来,“苏女郎,出大事了,小国师已经在马车上了,您也快些过去吧。” 苏凉一头雾水的跟着檀音出了门,上了马车,看着神情颇为玩味的离清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宫闭门思过那位,据说中毒了。”离清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宫内的医官都解不了,王上便召我们过去看看,哈,这闭门才多久,就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 “东宫那位?”苏凉思索了片刻,“太子?” “对啊,五十多的太子,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可惜王上身体还硬朗的很,这太子当的久了,自然心思便活络起来,现在王上只有三子一女,除了太子之外,二皇子、三公主、四皇子,都不过二十岁,你猜大皇子之后这么多年,为何没有其他皇子公主?”离清笑的有些冰冷。 苏凉摇了摇头,离清似乎也并不是真的问苏凉,接着说道:“自然是太子有个好母亲,一心一意为自己儿子铺路,可惜,没熬过王上,先走一步,留下太子一人,当了四十多年的太子,哈,你说好不好笑?” 苏凉沉默了一下,看着离清道:“不好笑。” 离清一下子冷了脸,一脸冰冷的盯着苏凉,半晌后点点头,“你说的对,一点都不好笑。”随即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苏凉。 这次马车被内侍领着,入了宫门,直奔东宫,东宫外已经围了一群人,见国师府的马车纷纷让出路来,离清神情倨傲的下了马车,身后跟着苏凉和檀音,直接进了宫门。 东宫内,殷王背着手看着殿门,大门紧闭的宫殿内,时不时传来痛苦的惨叫呜咽之声,见到离清和苏凉,殷王有些不抱希望的指了指殿门,声音低沉的说道:“小国师,去看看吧。” 离清看着殷王,讽刺的哼了声,走上前敲了敲门,一名小内侍轻轻开了条缝,见是离清立马将门打开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口子,待苏凉一行人进入殿内又立马关上,一片漆黑的殿内,小内侍小声同离清解释道:“小国师大人,太子殿下病的奇怪,见不得光,听不得声音,殿内便未点灯,殿下目前颇为焦躁,只能用布绑在床上,若不然便会在身上抓挠,严重的还会以头撞墙,医官们检查后都未发现什么,只能推测,是中了某种毒。” 离清皱了皱眉,“医官们未检测出来?” “是,未检测出来。” “那怎么断定是中了毒,万一只是他心态不好,自己把自己逼疯了呢。”离清有些嫌弃的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来到床前,看着被五花大绑不断挣扎的太子,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苏凉皱了皱眉,“是中毒了。” 离清有些奇异的扭头,“哦?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苏凉上前去,一指点在太子额头,灵光在指间闪烁,没一会儿一段细小的黑色灵气夹杂在灵光之中,从太子的额头上缓缓拔出,苏凉指间的灵光猛然一涨,强行将那缕黑色灵气碾压碎掉,原本还在不断挣扎的太子立马昏了过去,不再动弹。 小内侍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苏凉的动作太快,小内侍完全没有反应去制止,看着不再动弹的太子,有些惊恐的咽了口唾液。 “傻站着干嘛,已经好了,还不快开门,把王上叫进来。”离清一脚踢在小内侍的身上,小内侍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看着苏凉不赞同的眼神,离清抬起下巴,“顺脚而已。” 檀音叹了口气,“小国师,有损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