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宏图霸业》 第1章 穿越大周，从选妃开始 张宏睁开眼睛，揉了揉自己眉心。 高贵典雅的明黄色映入眼帘。 张宏看见，就在他正前方，站着正正好好十名美少女。 每一个少女，全都手握团扇，面若桃花，媚眼如丝。 尤其是这些少女的身材，更是一个比一个出挑，完美的曲线在紧身丝绸的包裹下一览无余。 咕咚…… 张宏咽了口唾沫。 绝色！ 每一个少女的身材样貌，都比他在电视上见过的那些大明星还要漂亮。 豆蔻年华的女孩气息，更是不断撩拨着张宏的色心。 如此美好的春梦？ 张宏站起，走向这些少女。 “啊……” 忽然，好似锤子扎入脑海的剧痛传来，张宏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 一股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张宏脑海！ 岁在甲子，大周王朝，张宏，大周王朝皇帝，字兆尘。 这具身体原主的作为，直接震惊到了张宏。 身为皇帝，登基几年，除了登基大典之外，居然没怎么上过朝！ 享乐方面，却发展的登峰造极。 除了皇宫，帝都城内，东南西北，居然还有四个偌大的行宫！ 原主一月一选妃，玩腻的，便扔到行宫不管不问。 后宫妃子，已经住满了两个行宫…… 原主都两年没上朝了，朝堂上下究竟如何，这原主丝毫不知！ 张宏的神色有些呆滞。 整整两年，朝堂没有天子！ 多少人的野心都要膨胀起来了？ 他刚刚穿越过来，还能当几天皇帝？ 原主这个王八蛋…… 张宏在心中狠狠骂了几句，美色在前的喜悦被担忧覆盖。 随即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无论如何，先要掌握基本信息，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被逼宫…… 刚走到门口，十名美少女忽然齐齐跪地，哭喊着上前抱住张宏小腿：“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张宏皱眉，不解道：“此次选妃终止，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一名美少女啜泣道：“陛下，若是您看不上我们，我们会被赐死的啊！求陛下仁慈，只要您让我们留下，我们愿意给陛下做牛做马！” “还有这样的道理？” 张宏问道：“谁会对你们下手，朕？” 这时，随侍小太监凑到张宏身边，小声道：“陛下，这都是商贾的女儿，死了也就死了，您犯不上为此生气。”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张宏心中怒极，但很快就想通了。 商贾的女儿，没社会地位的商贾…… 怪不得！ “这是朕的旨意？” 小太监谄媚道：“这种事哪需要陛下费心，她们既然不能让陛下满意，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 张宏盯着小太监，冷笑道：“朕问话，你便是这样回复的？” 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张宏，噗通跪地，连连叩首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原主动辄杀人，倒是唬住了小太监。 张宏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小太监。 “是，是秦总管，都是秦总管负责后宫的。”小太监声音颤抖着：“陛下饶命，陛下赎罪！” 花朵一般的女孩们，依旧蜷缩在一起哭泣着。 张宏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爱美好色，但随意取人性命，尤其是没任何错误的花季少女的性命，张宏真做不到。 “好一个秦季，让他滚过来见朕！” “朕倒要看看，谁给他的这个胆子！” 小太监和花季少女们全都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张宏，好似不认识这位君王一般。 “没听见吗？” 张宏踹了小太监一脚，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奴才马上去、马上去！” …… “陛下，陛下。” 不一会儿，公鸭嗓便传入张宏耳中。 正是太监总管秦季的声音！ 秦季端着拂尘，匆匆跑来，跪在张宏小腿边，熟练的给张宏捶腿，满脸堆笑，讨好道：“陛下，老奴有大喜事禀报！” 张宏居高临下，盯着秦季，倒是理解原主为啥抬爱秦季了。 捶腿的力道和手法如此熟练，关键是，作为太监总管，众目睽睽之下，对张宏如此尽心。 光是这一点，就让原主那个没有见识的家伙龙颜大悦，给足了他面子！ 张宏端起茶杯，冷冷笑道：“秦公公说来听听。” “是！” 秦季恭敬行了一礼，起身站到张宏身边，一挥拂尘，颐指气使道：“带上来！” 两名小太监托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陛下！”秦季拱手，老脸堆起笑容：“林贵妃肆意行走后宫，意欲对陛下不利，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处置！” 秦季心中窃喜，陛下和林贵妃成婚经年，都没和林贵妃圆房。 只因为林贵妃娘家名气大，才封了贵妃，陛下一直将其视作累赘。 这次自己立了如此大功，陛下还不得好好奖励一番？ “陛下，请陛下明察，臣妾只是想替陛下亲手做一碗羹汤。”女子被小太监扔在地上，连忙哭喊道。 张宏循着声音看过去，只是一眼，就被眼前的美妇人给迷住了。 林贵妃林慕雪，不似狐媚的妖艳美女，而是标准的古代美人。 面如银盆，眼如水杏。 完完全全，便是红楼梦书中的薛宝钗样貌！ 林贵妃一直规劝原主，是以在原主记忆中，对林贵妃很是愤恨。 但在张宏看来，这才是后宫之主该有的表率！ 原主这个混账！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不认罪！”秦季一挥拂尘，大声呵斥道。 “陛下，臣妾不敢，臣妾没有。” “没有？”秦季阴笑道：“早不见你晚不见你，为何今日给陛下熬汤？可见其心不轨！” 张宏从林贵妃的美貌中惊醒，盯住秦季。 秦季连忙道：“陛下放心，这次她一定在劫难逃。” 张宏都呆住了。 这指摘的理由，简直比莫须有还随意！ “陛下，前两日臣妾惹陛下生气，臣妾只是想向陛下赔罪，绝无二心。”林贵妃连忙分辨道。 张宏心中叹息一声，想起来了！ 林贵妃劝谏原主多关心民生，就被原主一顿拳脚相向。 原主这个混账！ 张宏伸出手，摸了摸秦季的脑袋。 秦季开心的嘿嘿笑着：“陛下圣手，多谢陛下。” 另一边，林贵妃面色苍白，全靠良好的教养和心理素质，才没当场倒下。 在她看来，这次凶多吉少！ 张宏笑道：“秦公公，莫非，这后宫是你家的？” 秦季骤然抬头，惊讶的看着张宏。 张宏依旧微笑着：“朕的贵妃想给朕熬一碗汤，居然要秦公公允许。秦公公说说，这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林贵妃抬起头，满眼惊愕的看着张宏。 陛下，好像是在为我出气？？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陛下吗！ 秦季总算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拜在地：“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张宏一挥手：“拉下去，杖责三十！” 身后亲兵，全都神色呆滞。 秦季，那可是最得陛下心意的太监总管，在后宫中横着走的老大，结果，居然要被杖责？ 还是小太监率先反应过来，喊道：“没听见陛下的吩咐吗？” 亲兵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诺！” …… 张宏上前握住林贵妃的手掌：“爱妃没事？” “陛下？” 林贵妃呆呆看着张宏。 这还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和陛下肌肤接触。 “爱妃受委屈了。” 林贵妃美目渗出泪水：“陛下，妾身……” 美人垂泪，张宏心中无比自责。 张宏搂住林贵妃，安慰道：“爱妃放心，朕在一日，便不会再让爱妃受委屈一次，随朕回去。” 林贵妃浑浑噩噩，被张宏搂着登上龙车。 一直到了自己的寝宫，被张宏抱着放在床上，林贵妃这才反应过来。 而张宏，恰好在定定的看着她。 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林贵妃顿时双颊绯红，声音如同蚊蚋：“陛下，您……” 软玉温香，腮红娇艳欲滴。 张宏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咽了下唾沫，一把将林贵妃搂在怀中，贴上了林贵妃那温软的嘴唇。 第2章 罢朝：惊世骇俗的创举 林贵妃背对张宏，双颊绯红。 大红灯烛的朦胧光影下，林贵妃面若桃花，娇艳欲滴。 林贵妃蜷缩成一团，好似乖巧的小兔子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她作为清流大家族的嫡女，入宫前后，都有教养嬷嬷教导男女之事的。 在她心中，男女人伦，是为、也只为绵延后嗣。 谁知…… 便在此时，一双手从她脖子下面探过来，环抱住她…… 林贵妃心底满是喜悦。 ……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 张宏睁开眼睛，见林贵妃已经穿戴齐备，正坐在床榻边上。 他的目光看过去，林贵妃马上低下头，害羞的红晕再一次浮上脸颊。 张宏看的如痴如醉，伸出胳膊，一把将林贵妃揽在怀中，林贵妃连忙低下头，小声道：“陛下，天光已经大了。” 对啊！ 张宏倒是愣怔了一下，他对古代具体事务知晓不多，但也知道，皇帝上早朝，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 “爱妃怎么不叫朕上朝？”这和记忆中林贵妃的人设不符合啊。 林贵妃嗫嚅道：“陛、陛下，没早朝了。” “啥？”张宏大惊失色。 难道说，自己只是贪欢一夜，便葬送了天子基业？ “陛下、陛下说无需早朝，是以、是以，便取消了大臣上朝。” 想起来了。 名臣耆宿，之前一遍遍上书劝谏他早朝来着。 那些家伙，全都被原主一个个打发掉了。 为了省却麻烦，原主更是宣旨，直接取消早朝，来了个釜底抽薪！ 张宏站在林贵妃床上，神色呆呆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原主。 人嘉靖几十年不上朝，也没取消早朝。 何不食肉糜和乐不思蜀，都安安稳稳坐在朝堂上神游万里。 原主这位仁兄，绝对惊天地泣鬼神！ “来人！”张宏大喝。 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请陛下吩咐！” “去，宣朕旨意，上朝。” “啊？”小太监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贵妃喜极而泣，泪汪汪看着张宏：“陛下、陛下当真要去上朝？” 张宏更加不忍，搂住林贵妃道：“爱妃放心，朕不会再那般孟浪了。” 林贵妃眼泪哗啦啦流下，感动道：“陛下能重整雄风，臣妾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林贵妃更加感动，抓着张宏胳膊哭泣不已。 她劝谏了好几次，结果每次都被陛下拳脚相加，却没想到，这次陛下居然会主动提议上朝。 只要陛下能重整大周江山，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小太监依旧呆滞的看着张宏，一时间，居然有些理解不了张宏的用意。 张宏冷冷扫了一眼，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奴才遵命！” 林贵妃站起，脸上挂着泪痕，嘴角却带着开心的笑容：“臣妾服侍陛下更衣。” 美人在前，珠泪暗垂，张宏一把将林贵妃拉到自己怀里。 “陛下，陛下……”林贵妃大惊失色：“您，您要上朝了。” “不急这一时，爱妃再陪陪朕。” 不过片刻，林贵妃已经全身瘫软，只是紧紧的箍着张宏脖子，媚眼如丝的看着张宏，被张宏看过去，又连忙娇羞的低下头。 …… 华阳宫。 刘贵妃对着铜镜，十六名侍女正在后面秩序井然的负责为她梳妆。 刘贵妃手指缓缓抚摸自己脸颊，笑吟吟道：“要去见陛下，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咱们那位陛下啊，可不就好这一口？” 说着轻呵一声，语气之中，全然不见尊敬，更多的却是嘲讽。 嬷嬷奉承道：“娘娘便是不打扮，这整个天下，还有谁能和娘娘相比？” 刘贵妃对着铜镜，嘴角含笑，抚摸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脸颊，嘴角边，却泛出冷笑。 就在此时，一早就出去打探的陪嫁大丫鬟匆匆进来，跪在身后。 刘贵妃冷冷道：“陛下昨夜留宿哪些新人了啊？” 丫鬟颤抖了一下，嗫嚅道：“陛下，陛下昨夜在林贵妃身边。” 刘贵妃一巴掌拍在桌上，冷厉道：“好一个贱蹄子，居然敢勾引圣上，本宫倒要看看，陛下这是打算做什么？” “陛下，陛下如今去上朝了。” “上朝？”刘贵妃盯着丫鬟，没反应过来：“上哪儿的朝？” “陛下让公公们去传唤大臣，还有、还有，昨日为了林贵妃，陛下杖责了秦公公。”丫鬟小声禀报道。 一时间，华阳宫寂静一片，服侍的丫鬟婆子公公，全都一动不动，神色呆滞。 秦公公，那可是最得陛下欢心，最能体察陛下心意之人，居然被打了！ 只贪图享乐的陛下，早就取消朝会了，今日却一反常态，跑去上朝？ 种种变故，简直是破天荒的奇闻。 “娘娘？”老嬷嬷有点担忧，那秦季公公，乃是娘娘的眼线。 陛下这般做，究竟有什么深意？ 刘贵妃倒是老神在在的重新坐定，端起茶杯，冷笑一声道：“看来，这位陛下又想重整雄风了。” “娘娘，那该如何？”老嬷嬷连忙道。 刘贵妃冷笑道：“最多三日热情罢了，朝堂有我父兄，慌什么？” 一众奴仆总算安下心来，连忙对刘贵妃宣示效忠。 至于那个荒唐的皇上，这些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 太极殿。 群臣议论纷纷，一个个皆神色担忧。 陛下早就取消了朝堂，如今局面，被刘家和齐家一手把持着。 这些朝臣，说到底，应该是刘家和齐家的家臣。 多少人，都只听过皇帝，从未见过。 那位皇帝的荒唐事情，所有人都清楚，本以为只要抱紧齐家或者刘家大腿，便能荣华一生。 今日陛下突然上朝，不知道打乱了多少臣子的谋划。 最终，这些慌乱情绪，全都汇聚到了刘言面前。 刘言乃文官之首，太极殿大学士，三公之首，任由群臣纷乱，刘言依旧双手拢在袖子里面，老神在在。 “刘公，您就说说，到底该如何应对啊！” “是啊刘公，我们都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今日面见君上，您不得指点一二？” 附和的群臣多了，刘言才冷冷扫视一圈。 顿时，所有人全都畏葸的避开刘言眼神。 刘言依旧双手拢在袖中，淡淡道：“怕什么，陛下不过玩腻歪了，想在朝堂上找找乐子罢了，若无乐子可找，陛下自然会回归后宫。” 群臣一想，当真是这么回事，便纷纷朝刘言行礼，一个个奉承不断。 朝堂之上，群臣重新乐呵起来，时近中午，小太监终于现身，扯着公鸭嗓大声道：“陛下驾到！” 第3章 铁板一块的朝堂 张宏是坐着龙车过来的。 一路上，总算见识了帝都皇宫的奢华。 不过，张宏依旧很淡定。 什么碧瓦飞甍，什么雕梁画栋，张宏统统没多大兴趣。 穿越前，张宏去过故宫，游过天坛，逛过颐和园，见识过大漠风光，看过不少西方建筑。 紫禁城虽然奢华，但怎么能和那些传世千年的、有文化积淀的建筑相比？ 但当张宏坐在龙椅上，目睹群臣山呼万岁，张宏的心境一下子不平静了。 他作为男人的野心和欲望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甚至，张宏瞬间明白了古代历史中，那些天家为何会骨肉相残。 无边的权利，谁不想要？ 这个帝位，这片天下，是我的了！ …… 群臣起身垂手侍立。 原主对朝政一事不知，张宏还没想好如何切入，刘言从文官集团中走出来，朝张宏拱手： “陛下，流民作乱，应天郡三十万税银丢失，请陛下速速定夺！” 武将集团，张宏不认识的一名将军站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蛮族往来边关，劫掠无度，我大周百姓深受其害，还望陛下定夺！” “请陛下速速定夺！” 文臣武将齐齐发声，居然全都跪拜了下来。 张宏一拍龙椅，喝道：“蛮族居然欺我边关，出兵征讨！” 文武依旧跪拜在地，没有一人应和。 张宏心中冷哼一声，这是给我下马威？ 老子坐龙椅，你们跪地板，看谁舒服？ 既然没人奏对，张宏也不着急，从奉茶宫女手中接过茶杯，慢慢品茗起来。 良久，终于有人忍不住。 一名武将抬头看了张宏一眼：“陛下圣明，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怕是……” “怕是什么？” 须发花白的户部尚书连忙道：“陛下，国库空虚，实在没钱远征啊。” 张宏仔细回忆。 原主继承皇位前，先皇励精图治，大周一片欣欣向荣，国库之中，足足有四千万两库银。 如今不过区区两年，居然国库空虚？ 张宏大怒：“先帝去后，国库充盈，区区两年，你便告诉朕国库空虚，户部尚书，你便是这样忠君体国的？”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户部尚书叩首嚎啕道：“陛下，老臣一体为国，从无偏私啊……” “这么说来，这些库银自己长翅膀飞走了？”张宏冷笑道。 户部尚书只是在那儿哀嚎，哭喊自己有罪，又说自己多么的忠君体国。 “拿户部账本上来，立刻！”张宏受不了了，大声呵斥道。 户部尚书偷偷去看刘言，刘言点头后，早有户部侍郎告罪退下，不一会儿，便奉上了厚厚一摞账本。 刘言好奇陛下举动，不过心中却没多少波澜。 所有库银，都有明确去向，不怕查。 而且，库银都是陛下自己花的，到时候陛下面上难看，说不定就不来上朝了呢？ …… 张宏坐在龙椅上，快速翻看着账本。 每个月的支出全都一模一样，不一会儿，张宏便看完了。 张宏捧着账本，有些目瞪口呆。 钱真的花了…… 先帝爷留下的家业，几乎全都是他一个人花掉的！ 修建四座行宫，每个月至少三四十万两的支出。 选妃安置，每个月五万到十万两不止。 还有最最费钱的，便是原主的出巡…… 每次出巡，御林军上万，后宫嫔妃侍女加起来，洋洋洒洒三四千。 铺路洒扫，修建别宫，侵占良田，人吃马嚼，山珍海味！ 人家乾隆几十年才败光雍正留下的家业，原主倒好，只用了短短两年！ 张宏心中冷哼一声，对原主真是恨透了。 却也明白一点，大周这些年风调雨顺，先帝爷留下的稳固根基尚在。 便是他糟蹋了先帝留下的家业，但每年税银，居然恰恰够各地官吏军士的俸禄。 骗鬼呢？ 若真如此，大周岂不是不堪一击，随便一个天灾兵祸，便要任人宰割？ 若真如此，先帝又是如何积攒下的几千万两？ 啪！ 清脆的响声传来，张宏将账本扔在地上，起身背手，怒道：“即刻停止行宫建造，停止选妃，没有安置的行宫该拆除拆除，该变卖变卖，丝毫不留！” 太极殿中，群臣寂静无声，纷纷抬头，全都震惊的看着张宏。 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位陛下，居然转性了？！ 难道说，当真要振作了吗？ 群臣一个个，皆偷偷去看刘言。 刘言深吸口气，知道自己不站出来不行了。 “陛下，万万不可！”刘言连忙道。 张宏站在龙椅前面，看着刘言。 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刘言心中有些惊惧，这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位陛下吗？ 如此乱局，居然能如此平静？ “陛下！” 刘言马上换成悲戚语调：“陛下，我大周天朝上国，陛下乃大周之主，若陛下变卖家业，皇室脸面何存，陛下脸面何存？” “我天朝上国的脸面又何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群臣齐齐附和。 刘言心中冷笑，陛下最是爱脸面。 再者，抬出了皇室和天朝上国脸面，陛下岂敢不从？ 刘言一个眼神，跪在不远处的工部尚书瞬间了然。 工部，历朝历代，都是六部中的清水衙门。 如今这位陛下大肆建造，工部才有源源不断的油水。 工部尚书，都成了刘言身边第一得力之人。 若陛下当真停止建造园林，哪来的油水？ 油水还罢了，没了源源不断的供应，他这位工部尚书，岂不是要从山林虎变成矮脚猫？ 为了自己的前程，必须拼一把！ 工部尚书颤巍巍站起，老泪纵横：“陛下！” “陛下，老臣一心为国，兢兢业业，时刻不敢懈怠，便是为了陛下的脸面啊，陛下如今却要停了修造，可见是老臣办事不力。” “陛下！”工部尚书大声喊道：“老臣办事不力，无颜面见天颜，若陛下不收回成命，老臣……老臣唯有血谏！” 刘言心中大喜，陛下不过是贪图享乐之辈，血腥一起，还不吓得尿裤子了？ 工部尚书更不犹豫，大声呼喊道：“陛下，老臣尽忠了！” 然后，便大步奔跑，便要撞殿而亡。 “大人，不可，不可啊！大人……”工部职方司郎中们连忙抱住工部尚书，大义在前，纷纷抬头盯着张宏：“陛下可是真要逼死我工部大人？” 群情激愤，刘言更加喜悦，那个只知享乐的浪荡子，吓傻了？ 刘言偷偷抬头，却见张宏依旧坐在龙椅上面，面色平静，甚至还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难道连老臣尽忠而死都不许吗？”工部尚书大喊大叫。 朝中文武，再一次齐齐劝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一次，文武声音清朗，而且一个个大义凛然，面容皆带怒色。 小太监哪见过这等场面，当场就吓傻了，声音带着哭丧：“陛下……” “哈哈哈哈，好！” 张宏骤然间大笑了起来。 群臣纷纷抬头，惊愕的看着张宏。 “放开他，让他尽忠！” 工部尚书顿时傻眼了，连忙去看刘言。 刘言缓缓点头，不用撞死，出血就行。 工部尚书紧咬牙关，刚要行动，张宏的声音再度传来：“若是不死，便非尽忠！” “陛下！”刘言气冲冲道：“陛下当真要当殿逼死大臣吗？” “朕逼死他？”张宏冷笑道：“刘爱卿说说，朕如何逼死他了？” “堂堂工部尚书，一部堂官之首，自当言出必践，更何况，这里是金銮殿！” 张宏哼了一声，看向工部尚书：“大人，请，若大人今日不能全忠孝节义，朕体大人之心，自然会让大人满意。” “陛下，陛下……”工部尚书终于大惊，嘴唇颤抖。 “来人，拖下去，杖毙！”张宏大声道：“工部尚书殿前死谏，公忠体国，谁要是污了工部尚书的忠名，便是和朕过不去！” 殿前侍卫匆匆来去，很快，大殿外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 不一会儿，侍卫回禀：“陛下，工部尚书已死！” 朝堂之上，文武群臣皆惊呆了。 堂堂陛下，居然不顾脸面，和群臣翻脸，还当殿杀人，杀的还是六部堂官？！ 一时间，大殿之上一片寂静，那些胆小的，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张宏扫视这些文武，强忍愤怒，声色俱厉：“无钱出兵平乱，任由蛮族侵扰，这便是你口中的体面，天朝上国的脸面吗？” 刘言抬头看向张宏，心惊胆战。 刘言轻敌了，一时间，居然无法应对，连忙去看另一名老臣，自己的政敌齐天。 齐天和刘言互相不对路，彼此争权夺利。 但在对付皇帝上面，却是利益一致。 皇帝不掌权，他们才有更多的权。 齐天颤巍巍起身，朝张宏拱手道：“陛下圣明！” 刘言连忙顺杆爬：“老臣糊涂，陛下圣明！” 一时间，群臣又是一片陛下圣明的赞誉。 “七日之内，全部变卖完毕，若有丝毫差池，户部尚书，便拎着脑袋再来见朕！” “老臣遵旨！”户部尚书连忙颤巍巍道。 “税银丢失一案，彻查到底，尔等但有牵连，休怪朕不客气！” 张宏说罢，大步离开。 小太监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扯着公鸭嗓喊道：“退朝！” 第4章 风月俏佳人 御书房。 没有名家典籍，没有堆积如山的奏折。 有的，只是铺陈奢华的大帐，以及大帐内的奢靡。 张宏揉着自己眉心，苦笑不已。 果然是芙蓉帐暖度春宵的派头。 停了朝政不说，就连御书房，都改成了享乐之地。 再想到原主留下的那一摊子破事，张宏更是无奈至极。 朝堂铁板一块，居然没有一人帮自己说话。 想想也能理解。 那些真心公忠体国的，早就被原主贬的贬，免的免，发的发。 如今留在朝堂上的，还能有什么好鸟？ 心累！ 张宏躺在芙蓉帐，枕着双臂，思考如何开展下一步工作。 不知道过去多久，张宏睁开眼睛，却见一双美目，正在定定的盯着自己。 樱桃小嘴，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白皙透亮的肌肤，夸张的腰臀比例，还有那瘦削却有力量感的大长腿…… 巧笑倩兮，面前女子屈膝福道：“臣妾见过陛下。” 低眉垂首，又给张宏抛了个媚眼。 真真是……仿佛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张宏一时间神色呆滞，差点喷出鼻血。 便是百年学究，山中老僧，见了这等货色，怕是都要血脉贲张，何况张宏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 “陛下！” 女子娇嗔道：“陛下这般看着臣妾，可是不认识臣妾了？” 声音如同黄鹂啼转，娇媚之外，又多了几分娇憨。 张宏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已然坐到张宏大腿上，搂着张宏脖子，泫然欲泣：“臣妾好想陛下啊。” 乖巧、娇媚、憨态可掬、楚楚可怜，又主动大胆。 短短片刻，便切换了几种形态，每一种，都是男人的死穴。 这哪个男人能消受啊！ 张宏激灵灵一个冷颤，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到脑门，一把搂住纤细小蛮腰。 “陛下……” 女子呻吟一声，面上顿时现出红晕，已然躺在床上，媚眼如丝的看着张宏。 张宏连忙站起，跑到桌边，抓起桌边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躁动的血脉，总算平复不少。 “咳咳……” 张宏清了清嗓子：“贵妃，这里是御书房，我朝祖制，后宫不得干政。” 这话说的张宏都没底气。 这御书房，哪有丝毫御书房的样子？ 刘贵妃，刘言的女儿，从床上爬起，噗通一声跪拜在地：“陛下果然不爱臣妾了，既然如此，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张宏明知道刘贵妃在胡说八道，但看到那娇滴滴的小模样，还是差点心动，当即呵斥道：“这是什么话，还不起来？” 刘贵妃啜泣道：“陛下，臣妾父亲为了陛下颜面，皇室颜面，却在朝堂上得罪了陛下，臣妾死不足惜，陛下，您处罚臣妾，无论如何，臣妾都依陛下。” 说着，刘贵妃已然抓住张宏大腿，双手灵巧，差点抓住张宏死穴。 靠！ 张宏连忙站起，避开刘贵妃，心中怒骂一声。 这谁受得了啊？ 差点就破防了！ 原主那个家伙，居然还好这一口？ 刘贵妃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忽然嘻嘻一笑：“陛下要和臣妾玩捉迷藏？” 捉你妹！ 张宏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刘贵妃忽然上前，一把搂住张宏，晶莹的大眼珠盯着张宏，吹气如兰：“陛下，臣妾抓住您了哦，是不是该给臣妾一个奖励啊？” 说话的同时，灵巧的双手下探，又去抚摸张宏的死穴。 “陛下，奖励奖励臣妾？” 张宏耳边酥酥痒痒，只觉得精神和肉身都要沉沦。 怪不得刘贵妃独得圣宠。 封建礼教时代，大家闺秀哪个不是端着？ 那些选妃来的女孩，看见皇帝，一个个心中畏惧，乖巧的和小兔子没区别。 刘贵妃，却能在各种情绪角色之间自然转换，而且足够大胆，足够敢玩。 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就扛不住！ “陛下……” 幽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张宏再也把持不住，抓住刘贵妃双肩，便要扔到床上。 谁知，刘贵妃却轻盈一闪，抖动的更加迷人，用手帕掩住小嘴：“臣妾在宫中沐浴焚香，静候陛下。” 说罢，还不忘朝张宏抛个媚眼，然后便轻盈的飘了出去。 幽香弥漫，夸张的身线依旧在张宏脑海里面不断闪现。 张宏足足喝了好几杯凉茶，总算稳定下来心神。 刘贵妃，绝对的倾城祸水。 有施妹喜，褒姒，甚至妲己，恐怕都无法和其相比。 就是可惜了，是刘家的人。 想到朝堂，张宏心神总算清明了不少。 眼下局面，当先乃是破局。 大周还没失民心，只要破局，文官集团便掀不起什么浪花。 张宏梳理着原主记忆，忽然眼前一亮：影卫！ 这是先帝爷留下的一支特务机构，有点类似血滴子，锦衣卫的性质，只听命皇帝，不参与朝政，和任何势力都没瓜葛。 影卫中人，都是孤儿，三四岁买来，自小秘密培养，超过五岁的都不要。 每一名影卫，都是绝顶高手。 据说，这些人时时刻刻都在皇帝身边，只是不显形罢了，一身神通，比忍者还要忍者。 有点玄奇，有点期待。 张宏大声道：“影卫！” 明黄亮堂的御书房，忽然起了薄雾。 张宏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一名中年人已然跪拜在张宏面前：“属下参见陛下！” 我靠！ 这神出鬼没，要是装鬼吓人，绝对一吓一个准。 “许卿快快请起！” 张宏连忙伸出双手，亲自将这位叫许沧的影卫头子搀扶了起来。 作为一个穿越者，张宏最不在乎的，便是礼贤下士了。 许沧却大惊失色，连忙道：“陛下，属下何德何能，万万不敢！” 张宏托着许沧双臂，笑道：“朕能登基大宝，享有今日，全靠许卿护卫，有何不敢？” 许沧又连忙跪下：“护卫陛下，乃是属下的职责，属下……” 张宏打断，又搀扶起许沧，笑道：“那便是了，朕这次想让许卿做些职责之外的事情。” 许沧低着头，恭敬道：“请陛下吩咐！” 许沧的声音在颤抖。 作为这个时代超一品高手，即便见识了张宏荒唐的所作所为，但许沧依旧全心效忠。 张宏乃是天子！ 天命神授！ 被天子两次亲自搀扶，许沧震惊、惊喜，更是生出效死力的决心。 “应天郡税银丢失一案，正要劳烦许卿。” 许沧大惊，又要跪下：“属下何谈劳烦，陛下……” 张宏再一次拖住许沧，笑道：“你我君臣一心，不必这般虚礼，许卿说说，多久能查出结果？” 许沧沉吟片刻，拱手道：“半个月之内，属下必然查清！” “好，那此事，朕就交由许卿了！” 许沧又恭敬的行了一礼，一闪身，直接在张宏面前消失。 第5章 翻版的袁绍 御书房重归冷清。 张宏坐下来，依旧揉着自己眉心。 还是没破局之法。 所谓政治，便是人事。 帝王之术，说穿了，很简单，不过是约束一批、打压一批、拉拢一批。 来来回回，就这三个步骤，经常换对象便是。 可现在…… 朝政大事，都被刘家的和齐家的分了。 张宏的御书房，连象征性的奏折都不送。 虽然听说刘家和齐家不对付，经常争权夺利，为一个官位，争的面红脖子粗，甚至大打出手。 但，这两家面对张宏，却是出奇一致的齐心，显然不想让皇帝分权。 如此境地，约束谁，打压谁，又拉拢谁？ 换来换去，蛋糕还是在人家的盘子里面，张宏估计自己就算累死，敌人也丝毫无损。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在朝堂安插自己的人手，如此一来，至少拉拢的对象有了。 张宏还在搜索原主记忆，小太监回道：“陛下，林娘娘来了。” 张宏点点头。 林贵妃亲自拎着饭盒，莲步轻移走来。 张宏只是一眼便呆了，林贵妃刚要行礼，张宏一把将林贵妃拉在自己大腿上坐下，勾了一下林贵妃下巴：“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温柔端庄的脸蛋上带着红晕，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活力与朝气。 男人其实很忠贞，永远不变心，永远只喜欢美女。 林贵妃惊呼一声，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大胆，当下红晕就绵延到了脖子，更加迷人。 “陛下。” 林贵妃有气无力：“陛下，这里是御书房。” 娇俏可人又腼腆害羞。 林贵妃还在挣扎，忽然发现，陛下双手依旧在自己身上抚摸起来。 昨晚那些害羞姿势不自觉浮现脑海，林贵妃全身都酥软了，娇嗔一声，再也把持不住…… …… 黄昏。 张宏搂着林贵妃，小太监忽然远远道：“陛下，刘贵妃差人传话，说给您准备了最好的酒菜，希望陛下早点过去。” 张宏脑海里面，顿时浮现出一身百变的刘贵妃。 倾国倾城的祸水…… 林贵妃温柔贤淑，刘贵妃则热情似火，娇冶妖媚，能在各种角色中自由切换。 说不想霸占这样的女人，张宏自己都不信。 但，为了坐稳天子之位，有时候不得不违背本能。 “朕知道了。”张宏淡淡道。 小太监不敢多说，匆匆退下。 天子行踪，哪是别人能过问，敢过问的？ 林贵妃连忙起身，仓皇道：“陛下……” 张宏将林贵妃拉到自己怀中，笑道：“放心，朕不会去的。” 林贵妃低着头，依旧有些害羞，但嘴角却浮现笑意。 张宏笑道：“看来，爱妃刚才开心了？” 刚才？ 林贵妃顿时又红晕到脖子，羞道：“陛下说哪儿去了，臣妾见陛下重整雄心才高兴的。” “这么说来，刚才朕没让爱妃开心？” “陛下！”林贵妃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陛下就会拿臣妾开心！” 张宏哈哈大笑，在充满弹性的臀部用力捏了一把。 美人在怀，张宏眼神却逐渐迷茫起来，轻轻叹息一声。 林贵妃连忙起身，迅速穿好衣服，跪在张宏身后，温柔的给张宏揉捏肩膀：“陛下何事忧心，能和臣妾说说吗？” 张宏思考片刻，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林贵妃娘家乃是清流世家，原主没贬斥林家之前，那也是门生故吏满天下的。 这样大家族里面长起来的女孩，对这个时代的认知，估计要远远超过张宏这个穿越者。 更加超过了张宏继承的原主记忆。 林贵妃听完，继续温柔的给张宏揉捏着，问道：“那、对于此人，陛下可有什么要求？” “要求？” 张宏思量片刻道：“首先一点，要在朝堂，其次，要有名望和一定的根基，再次……” 没有名望和根基，在朝堂如何援助张宏？又有何底气援助？ 林贵妃笑道：“再次，当然要对陛下绝对忠心？” “爱妃深得朕心！” 林贵妃依旧揉着张宏肩膀，动作却慢了下来。 “爱妃有话要说？” “陛下赎罪！”林贵妃忽然挪到张宏面前跪下：“陛下，臣妾的确有一个人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此人可能会对陛下不敬。” 张宏自嘲一笑：“这时候，尊敬朕的，还算什么忠臣？” “陛下！”林贵妃急道：“陛下不可妄自菲薄，都是臣妾的错……” 张宏笑着拉林贵妃在怀中坐下：“爱妃说说，是何人？” 林贵妃小声道：“王珪。” 张宏瞬间就想起来了，当即怒道：“这臭小子！” 纯粹是原主记忆作祟，只是提起这个名字，忽然就来了怒气。 林贵妃有点畏惧，身子颤抖了一下。 张宏也摆脱了原主记忆，哈哈大笑道：“贵妃提的好，朕现在便去瞧瞧这个家伙！” 王珪，王家这一代的嫡长子。 王家和林贵妃娘家林家一般，都是清流人家，有着偌大名声。 清流的清，不是清贫的清。 能称作清流人家的，必然家大业大，至少清流三世以上才能得这个名号。 而王家，原主也不记得清流了几世，总之很久很久。 原主对王珪深恨，乃是因为这小子身份特殊，而且学问很大，有天下楷模的称号，振臂一挥，天下士子莫不相从。 翻版的袁绍！ 当初，王珪为了阻止原主昏晕下去，率领无数士子，上了不知道多少奏折，更是在紫禁城门口和一干士子天天堵门，堵了大半年！ 那半年，原主都没敢出门…… 后来，原主还是以王家族人性命威胁，才让王珪消停了下来。 为了让这小子彻底消停，原主便将王珪养在了宫中，负责编纂史书，审阅起居注。 张宏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原主为了自己享乐，釜底抽薪，玩的真是6！ “起驾，去找王珪！”张宏大声吩咐道。 外面小太监连忙应诺。 林贵妃美目盯着张宏。 张宏笑道：“怎么了？” “只是，只是没想到，陛下如此关心朝政。” 张宏牵起林贵妃柔荑，笑道：“走，爱妃和朕一起。” 林贵妃再一次坐在龙车之上，今日不像昨日那般懵懂昏过去。 一路上，张宏一双手又不老实，林贵妃羞的无地自容，但看到陛下欢喜，心中却也渐渐欢喜起来。 第6章 周哀帝大战起居郎 带内眷见外人，乃是对外人最大的尊重。 比如张绣同学，便带嫂嫂邹氏服侍曹丞相，谁知，却被曹丞相强上了…… 然而…… 张宏的小算盘没打响！ 王珪坐在坐垫上面，正在打坐。 看到张宏，王珪翻了个白眼，睁着的眼睛反而闭上。 张宏不以为意，大步迈进，在王珪对面坐下。 “爱妃也坐！”张宏说着，一把搂住林贵妃腰肢。 “陛下……”林贵妃害羞嘤咛，连忙坐下，又偷偷去看对面王珪。 还好还好，王珪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看见这一幕。 不然……林贵妃脸颊一片红晕，心脏止不住噗通噗通乱跳。 好一会儿，林贵妃心神才平静下来，小声道：“王世兄？” 对面无动于衷，甚至还传来鼾声。 “世兄？”林贵妃惭愧的偷偷扫了一下陛下，生怕陛下生气。 谁知，陛下一双眼睛，正在直勾勾盯着自己雪白的脖颈。 林贵妃害羞的同时也很是甜蜜。 陛下真的回心转意了！ “世兄。” 林贵妃稍微提高声量：“陛下要励精图治，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世兄以天下为己任，真的要看着陛下孤掌难鸣吗？” 依旧无动于衷！ “王世兄！”林贵妃有点气恼：“王世兄便是这样忠君报国的吗？” 林贵妃气的娇喘吁吁，撅着嘴巴，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气死人了！ “爱妃放心。” 张宏笑着在林贵妃脸颊上抚摸了一下，忽然抡起胳膊。 啪！ 清脆的响声，在起居舍里面久久回响。 王珪直接被扇倒在地，脸庞上出现清晰的掌印。 “张宏！” 王珪愤然站起，满脸怒火：“我和你拼了！” 林贵妃花容惨白，焦急哭喊道：“住手，住手……” 张宏冷冷一笑，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王珪。 片刻后，王珪躺在地上，鼻青脸肿。 张宏拍了拍手掌，冷笑道：“要不要继续？” 王珪哼了一声，别过头，懒得去看张宏。 “爱妃先出去。” “啊？”林贵妃惊了一下：“我不，要是……” 张宏笑着拍了拍王珪肩膀：“爱妃觉得，就这样的货色，就算有歹心，是你夫君的对手吗？” 林贵妃看看张宏，又看看王珪，不由自主想到张宏那各种花样的折腾了。 抱着她的时候，她好似没重量一般，任由陛下折腾…… 林贵妃又羞红了脸颊，匆匆退走。 王珪下不来台了，大声喊道：“我……他是皇上，不然、不然我一拳头就能打死他！” 张宏在王珪身边坐下，拍着王珪肩膀，笑道：“老弟，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这个天下楷模，就是这样吹出来的？” 王珪哼了一声，顶开张宏手掌，正襟坐好，讥笑道：“我再不济，至少修身以正，天子富有四海，却只知贪图享乐，百年之后，我自当好好拜谒一番哀帝！” “不，不必百年，最多十年！” 张宏哈哈大笑：“老弟大可放心，朕不会是那哀帝，老弟要不要青史留名，便看今日抉择。” 王珪哼道：“即便青史留名，也是遗臭万年！” “哦，如此说来，老弟会神算？” 王珪终于大怒，跳脚站起，指着张宏骂道：“你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吗，先帝留下的大好河山，短短两年便豪强兼并，民不聊生，你……你觉得你这江山还能坐几天？” “你们王家便没有兼并？”张宏笑着问道。 “我……”王珪顿了一下，气冲冲道：“至少我们没逼死人，没霍乱天下！”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有人是最大的蛀虫！”王珪闷闷不乐的在一旁坐下。 张宏点头：“朕也这般认为，没想到，老弟和朕想一块儿去了。” 王珪转过头，惊讶的盯着张宏。 陛下当然不蠢！ 若是蠢，不会登上帝位。 为了享乐，做出的种种釜底抽薪之计，更是显现出陛下的聪明。 可，须知但凡帝王，最重视颜面。 越是将聪明才智用错地方的帝王，越是重视颜面。 可眼前的陛下怎么了？ 居然承认自己是最大的蛀虫？ 这要是传出去，有些宠宠欲动之辈，怕是会直接起兵，逼迫陛下退位。 反正陛下本人都承认过失了，说明圣上不圣明。 不圣明的圣上，当然不能再当圣上！ “你……你不害怕？”王珪嗫嚅说道，依旧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如何不怕？” “那你还……” “朕怕的是朝堂局面打不开，百姓无法安居乐业。” “那……”王珪咽了口唾沫：“既然如此，陛下还杖毙正二品尚书？” “可惜不能全部杖毙，不然的话，我大周万里河山，也能恢复一些锦绣。”张宏目视远方，出神道。 王珪依旧定定的盯着张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都要暗下来了，王珪起身，在张宏面前行了一礼，又恭敬跪拜在地：“臣愿赴汤蹈火，任由陛下差遣！” 张宏握住王珪双臂，哈哈大笑起来：“好，这龙兴第一功，便要有劳王卿！” “臣鞠躬尽瘁！”王珪又深深行了一礼：“请陛下吩咐！” 张宏一挥手，小太监连忙进来宣旨：“册封王珪为监察御史，赐黄荆节钺，全权调查税银丢失一案！” “臣接旨！” 捧着圣旨和节钺，王珪道：“陛下，臣现在便出发！” 张宏笑着拍了拍王珪肩膀：“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王珪又行了一礼，大步离开。 …… 第二日一早。 恢复原貌的御书房，张宏在翻看大臣名册。 都是刘家和齐家的人马！ 这年头的当官制度，依旧是两汉时期的察举制，就连九品中正制都没苗头，更不用说科举制度。 那举荐上来的人才，几乎还是刘家和齐家的人马。 朝堂，依旧是别人的！ 难道，要我像刘备一样，天天跑去外面求贤？ 且不说不知道谁是贤人，等真求来贤人，这朝堂怕早就改名换姓了。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手段了，科举制。 张宏又苦笑起来。 科举制度，耗钱颇多。 比如，贡院要修建，驿站要修建，乡试府试，都要修建…… 张宏还在苦思对策，就在此时，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大人们都到了。” 张宏连忙站起：“快快有请！” 第7章 与民同乐 “参见陛下！” 十多名耆老，纷纷朝张宏行礼。 “看座！” 老臣在张宏对面坐下，一个个神色冷淡。 其中两三个，甚至还耷拉下脑袋，眼看着要睡着了！ 张宏心中叹息一声，起身道：“诸位爱卿公忠体国，朕打算让诸位官复原职……” “陛下！” 一名老头起身，拱手道：“陛下之前训斥过，草民等人只知霍乱朝纲，草民不敢！” 耆老纷纷站起：“草民不敢！” “大胆！”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你们要抗旨？” “陛下！”颤巍巍的一名老头道：“陛下之前言说，我等终身不可起复，我们这是在遵旨。” 小太监瞠目结舌，气的面红脖子粗，只能求助张宏。 张宏放下茶杯，笑道：“诸位耆老所言，朕能理解，朕也有句话和诸位耆老说。” 没人理会张宏…… 张宏自嘲的笑了笑：“诸位不信任朕，说实话，朕也不信任诸位。” “既然如此，陛下还叫我们来做什么？” “所谓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所谓日久见人心，又所谓相忍为国，诸位爱卿是先帝，更是我大周的股肱之臣，既如此，为了我大周江山，朕和诸位爱卿都忍一忍，如何？” 没有人回话。 张宏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们便是这样对待先帝托付，对待我大周江山的？” “君不正，臣投外国！”一名耆老梗着脖子道。 “好，好一个臣投外国，先帝对你们如何，大周又对你们如何？” “个人委屈和家国之间，你们便是这般抉择的？不思清君侧，不思除奸佞，就想着自己的去处，这便是你们的回答？”张宏抓起杯子，直接扔在地上。 杯子破碎，所有老臣全都跪拜在地，面红耳赤。 陛下说的有道理！ 他们劝谏无果，被罢官之后，就整日无所事事，长吁短叹，愤世嫉俗。 应该的做法，不正如陛下所说，乃是清君侧吗？ 何况，看如今陛下的做法，显然是幡然悔悟了。 老臣小声议论片刻，终于，齐齐朝张宏拜道：“臣等愿为陛下驱使！” “起来！” “陛下！”一名老臣道：“但，陛下若要我们为陛下享乐行事，还望……” 张宏点头：“朕明白，彼此相看，接下来，还要有劳诸位。” 老臣齐齐行礼后告退离开。 …… 张宏翻着这些老臣的履历，不断点头。 着实不错！ 如此一来，朝堂上，至少有拉拢的对象了不是？ 不过，还是要开科举！ 民间兼并已经纷纷扰扰，继续推行察举制，推荐上来的，都是豪强世家子弟，兼并会越演越烈。 用不了几年，天下就会纷乱！ 张宏扔下履历，再次苦笑。 谁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哪次朝政更迭，不都是没钱惹的祸？ “许卿。” 面前空气波动了几下，许沧出现，拱手道：“陛下赎罪，税银一事还没汇报。” 张宏笑着摆摆手：“哪有那么快，朕唤许卿，是想问问哪家能抄家。” “抄家？”许沧不解的看着张宏：“陛下想抄谁，不就能抄谁吗？” 绝顶高手的思维，没一点政治觉悟。 张宏也不见怪，沉思片刻后道：“帝都贪污有钱的官员，但罪名不能是贪污，须得是杀害良家，还要事先找到苦主。” “嗯，不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张宏又补充了一句，免得逼反那些人。 “属下马上去查！” …… 黄昏时分，张宏面前空气波动了几下，许沧捧着卷宗现身。 “找到对象了？”张宏站起，激动的问道。 “陛下请看！” 许沧打开卷宗：“齐俊，齐天侄子，户部侍郎，陛下选秀女之事，便是由他负责，那些家中没少女的商家，几乎都被抄家了，影卫暗中计算，齐俊家中存银就有至少百万两，田地铺子加起来，足足五六百万两！” 现银百万两，财产加起来五六百万！ “苦主……” “陛下放心，已经找到了不下二十家苦主，属下都看管起来了！” 张宏接过卷宗，看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好，便是这家，拟旨，你率领影卫，直接抄家，但有抵抗，就地正法！” 户部侍郎，从三品，又有那么多的苦主，怕啥？ “属下领命！”片刻后，许沧双手捧着圣旨，恭敬一礼，随即消失。 …… 齐府。 齐俊左右两侧，各有四名绝色美女相陪。 齐俊躺在虎皮上面，搂着这些美女，正在舒服享受佳人的按摩。 忽然，前院传来哭喊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还有各种瓷器破碎的声音。 齐俊瞬间站起，一脚踢翻挡在面前的美女，大步朝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面前波动了一下，一把锋利的长剑，恰好抵着齐俊脖子。 齐俊大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叔叔是齐公，你们想死无葬身之地吗，还不束手就擒！” 许沧冷笑道：“奉旨抄家，齐大人想要反抗吗？” “奉旨？”齐俊愣怔了一下：“哪来的旨意？” 许沧一抖手，圣旨打开。 齐俊还在看圣旨上面内容，许沧一脚将齐俊踹翻在地：“看到圣旨，胆敢不跪，来人，拖下去！” “我看谁敢！” 齐俊愤怒的吼叫道：“我叔叔是齐公，齐公！你们敢对我动手，你们，你们等着……” “齐俊抗旨不尊，格杀勿论！” “我叔叔是齐公……” 齐俊还在睚眦欲裂的喊叫着，这些自小培养的影卫，哪还管那么多？ 许沧都下命令了，当下便有影卫上前，一剑戳入齐俊心口。 齐俊双手颤巍巍抓住长剑，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临死之前，嘴里满是鲜血，依旧嘟囔道：“我叔叔是齐公……” 然后，齐俊双手松开，直挺挺倒在地上。 …… 昭阳宫。 林贵妃蜷缩在张宏怀里，柔荑按在张宏坚实有力的胸膛，有点害羞，又有点期待。 “爱妃觉得，天子是不是要与民同乐？” 话语是正事，声音却温柔，气息掠过双耳，林贵妃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小声嗫嚅道：“陛下，陛下能这样想，臣妾很是开心。” “看来爱妃认可了，咱们的影卫在抄家，说不定大战了几百回合。” 林贵妃才刚反应过来，张宏有力的双手握着她的腰肢，已然将她放在了陛下身上。 “啊……”林贵妃惊叫一声。 “爱妃，与民同乐。” 林贵妃含羞的趴在张宏身上，顿时全身燥热。 这一夜，齐府刀光剑影，声嘶力竭的喊叫震天，血溅大地。 这一刻，昭阳宫刀光剑影 第8章 废察举，开科举 第二日，辰时二刻，太极殿。 张宏坐在龙椅上，接受群臣跪拜。 祖制五更上朝。 张宏改了时间，还是八点上班！ 朝堂无人反对。 这一点上，张宏倒是吃了原主的红利。 不然的话，更改祖制上朝时间，恐怕千难万难。 山呼万岁结束，群臣开始眼神交流。 户部尚书这才发现，他本部的侍郎没来。 朝堂就这么些人，都是刘家和齐家人，不是战友，就是对手，大家都知根知底。 户部侍郎，乃是从三品的大员。 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满打满算，数量还不到二十个。 是以，只是短短瞬间，群臣皆发现了户部侍郎的缺位。 这还不止！ 之前那些被陛下贬斥的老臣，今天居然都来了。 而且，一个个都穿着官服。 难道说，陛下给这些人复职了？ 一时间，群臣窃窃私语，小心打听起来。 张宏坐在龙椅上，对群臣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反而嘴角带着冷笑，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终于，齐天忍不住了，从人群中站起来，朝张宏一抱拳：“陛下，臣有事要奏！” 来了！ 张宏嘴角带笑：“齐卿请讲。” “户部侍郎忠君体国，陛下上任以来，时时处处，都在按照陛下吩咐办事，谁知昨日，陛下却下旨抄家，就连那孤儿寡母，也都被陛下收监大狱，老臣不知这是为何，还望陛下详解！” “若陛下觉得老臣不堪托付，请容老臣辞官归隐！” 文臣武将，一时间大半大声喊道：“请陛下容许我等辞官归隐！” 张宏心中冷笑。 让你们辞官归隐，你们贪污的钱财，都能立马拉拢起一支大军，当老子傻是不是？ 张宏刚要开口，刘言却走了出来，冷哼道：“齐天，你可是在说陛下做的不对，当殿谤君，乃是死罪！” 刘言丝毫不隐藏脸上的得意。 户部尚书是他的人，户部侍郎却是齐天的人。 如今户部侍郎没了，整个户部，就都是他的了，他如何不开心？ 再说了，上次齐天没帮他，这次他自然要给齐天一个教训。 齐天怒视刘言良久，终于软了声气：“老臣不敢，陛下，老臣只想知道是因为什么。” 刘言冷笑道：“昨日从户部侍郎家中抄出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珠宝，齐大人还问为了什么？这些年，齐侍郎没少贪污？” “陛下！” 齐天道：“贪污受贿，至多流放，为何要抄家灭族，还望陛下明示！” “陛下查问，抗旨不尊，杀了活该！” “你！” 齐天怒道：“刘言，我侄儿公忠为国，怎么可能抗旨不尊，陛下，此事分明有人陷害，一定是刘言，请陛下还我侄儿一个公道！” “陷害？” 刘言冷笑：“陛下明察，老臣清贫，老臣便是想要陷害，又哪来的那一车车金银珠宝？” “刘言，你这些年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齐大人所作所为，老臣同样清楚！” “哼！” “哼！” 刘言和齐天各自冷哼一声，两人皆一身孤傲，斗嘴结束。 这就完了？ 张宏有些失望。 狗咬狗，一嘴毛。 要是能在大殿上扯出彼此所作所为多好？ “陛下，请给老臣一个解释！”齐天再度开口。 贪污一事，向来罪不至死。 只要能补齐，那么无论多大的数额，最多就是贬斥或者流放。 另一个时空中，上下五千年的中华，贪污致死的朝代，只有反贪先锋朱重八一朝。 至于和珅，不仅仅因贪污而死，更多是乾隆都死了，他还不放权。 张宏早有准备，点点头，身边小太监当即扯着嗓子：“带上来！” 片刻后，金吾卫押送着六十多人，一个个神色惶惶，来到大殿。 “叩见、叩见陛下！” 所有人叩拜在地，身子都在哆嗦，一动都不敢动。 张宏没理会这些人，随手一挥，卷宗扔到齐天面前。 “齐大人好好看看，齐俊为了一己私欲，逼迫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又杀害了多少良家百姓！” 听闻齐俊之名，这些苦主终于来了胆子，纷纷哭喊道：“皇上，那齐俊杀了我家三个儿子，皇上，皇上您要给我们做主啊皇上！” “他、他抢走了草民的妻子，皇上，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刘言、齐天，所有文武，全都面色大变。 距离陛下重开朝政，这才过去几天？ 结果，陛下就找到了齐俊谋害的这么多苦主？ 而且一个个还是良民！ 家破人亡的良民，之前在什么地方，难道早就被陛下收容了？ 不然，吃什么，喝什么？ 刘言心中也很害怕。 陛下到底掌握了多少，对我之事，又知道多少？ 齐天终于看完卷宗，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哭喊道：“陛下，老臣认人不明，老臣治罪，请陛下责罚！” 张宏看向刘言，却见刘言低头，丝毫没落井下石的打算，张宏有点失望。 就在此时，昨天提拔的一名老臣道：“陛下，齐天是齐俊的举主，齐俊敢做此伤天害理之事，齐天罪不可赦！” “陛下，老臣惶恐……请陛下治罪！”齐天哭的声泪俱下，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齐公，你不仅是齐俊的举主，还是齐俊的叔叔，齐俊人品如何，难道你不清楚，你便是这样为陛下举荐人才？”另一名老臣呵斥道。 “陛下，老臣实在不知啊，老臣忧心国事，齐俊、齐俊做了什么，老臣真的不知……但，老臣失察，请陛下治罪！” “一句失察，便想了事？”又一名老臣哼道：“陛下，齐俊之所以胆大妄为，说不定便是齐天撑腰，请陛下罢免齐天！” “请陛下罢免齐天！”十多名老臣慷慨激昂，声音在大殿里面久久回响。 这些老臣还是有用的嘛！ 齐天继续哭泣道：“请陛下治罪！” “齐公请起。” 张宏重新在龙椅上坐下，笑道：“所为知人知面不知心，齐公不必放在心上。” 齐天连忙道：“多谢陛下！” “陛下……”复职的十多名老臣全都惊慌失色。 齐天啊！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就这么放过？ 一名老臣道：“那陛下的意思是，举不贤也没事吗？” 张宏满意点头，笑道：“爱卿说的是，人心多变，今日好，不一定明日好，谁敢保证举贤便能一生贤？可若无连坐，岂不是助长举不贤？可见，举贤制并不合理。” 没人讨论齐天的罪行了，所有人都偷偷盯着张宏。 陛下这是想做什么，难道要改变察举制？ 张宏笑道：“所以，朕的意思是，废除察举制，改为科举制。” 第9章 又一招釜底抽薪 科举？ 啥玩意？ 大臣们的目光，最终都落到刘言和齐天身上。 张宏昨日复职的那些大臣，这会儿也在面面相觑。 齐天被自家侄子牵连，低头不语。 刘言只能拱手：“请陛下明示！” 张宏微微一笑：“很简单，考评，量才取用。” 很简短的几个字，但，朝堂之上却瞬间安静下来。 文臣武将都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张宏。 这年头没有科举制，考评却是一直都有的。 官员政绩，要紧的地方三年一考评，不要紧的小地方五年一考评。 如今，却要将考评用在选才之上。 刘言和齐天低头交换了一下目光，皆没有掩饰脸上的惊慌。 察举制，他们推荐的都是自己人。 若改成科举制考评…… 他们当然不至于没人推荐，有才无德的人多了去了。 可，自家子侄、本族族人才干如何，刘言和齐天比谁都清楚。 科举制下，自家子侄上不来，那等他们两人百年之后，那些他们推荐上来的人，还会在乎他们家族吗？ 怎么可能！ 本来就是墙头草，哪里会念什么旧情？ 刘言和齐天都快渗出冷汗来了。 釜底抽薪！ 又一招釜底抽薪！ 陛下这是要断了他们家族的后路！ “陛下，万万不可！”刘言大声道。 “察举制乃是祖制，我大周沃野万里，能有今日荣光，便因依赖祖制，请陛下收回成命！”齐天也连忙道。 “请陛下收回成命！”满朝文武，又一次齐心协力。 不意外！ 张宏微笑着看向复职的老臣。 十多名老臣，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一个个瞠目结舌。 能在朝堂上站稳了的，哪一个会简单？ 刘言和齐天想到的，他们自然也想到了。 张宏的目光看过去，这些老臣马上明白了过来。 当下，十多名老臣齐齐大声道：“陛下圣明！” 刘言、齐天和所有文武，全都怒视那些老臣。 一名老臣大声道：“陛下乃是天下共主，考评选才，便是给每一个天下人希望，正是圣德明君之举！” 刘言怒道：“陛下容禀，陛下的方式自然圣明，但陛下要我等做什么，为陛下选才，本来就是我们臣子的职责，大人连这点担子都不愿意给陛下分担吗？” “没错，你这是偷奸耍滑！” “陛下，请贬斥这些奸臣，不想着为君分忧，居然只想自己享乐！” 齐天连忙顺杆爬：“老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臣愿为陛下分忧！” 文武再次齐齐站队，大声呼喊。 “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忽然在大殿之内响起。 “大胆！”刘言怒喝：“敢哄笑朝堂，来人，拖下去！” 果然有侍卫大步上前，便要拖走这名老臣。 张宏坐在龙椅上，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甚至还有些期待。 最好真拖下去！ 那样的话，便可名正言顺的治刘言一个僭越之罪。 而且还是在朝堂僭越，多好的把柄？ 然而，刘言却很快反应过来，拱手道：“请陛下下旨！” 张宏笑着摆摆手：“拖出去，杖毙！” 短暂的安静后，刘言大喜若狂，老臣一个个面色惨白愤慨。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刘言和齐天的党羽，纷纷大喜行礼，那些老臣则一个个面红脖子粗，甚至撸起袖子，眼看要大干一场。 张宏笑道：“我说的是侍卫。” 刘言、齐天和一众文武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老臣惊愕了一瞬，连撸起的袖子都来不及放下，纷纷躬身：“陛下圣明！” 刘言脸上闪过愤慨之色，上前一步。 恰好，张宏的目光也适时看来，好似带着无尽期待。 刘言心中咯噔一下，连忙低头，不敢再说。 这个老狐狸，瞬间就明白了陛下的打算。 金銮殿的侍卫，居然听别人的吩咐便上殿，本来就是死罪，他若是开口，只会倒霉！ 张宏有些失望，看向刚才狂笑的老臣。 这名老臣经历了一番过山车待遇，对这名陛下，却打心底认可起来，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沿袭祖制，察举选才，当然没有问题，但，我大周盛名在外，乾坤清朗，却不能让一些小人钻了空子，老臣建议，彻查全国官员，同罪治理举主！” 一干老臣纷纷道：“请陛下下旨！” 老臣很激动！ 他们举荐的官员当然不可能全部无辜，不过他们被罢官后，他们举荐的官员也早就被齐天和刘言摘掉了官帽，怎么牵连，都牵连不到他们身上，所以很是心安理得。 张宏沉吟片刻，笑着点头道：“爱卿提议甚好，不过，没有儿子说父亲的不是，先帝爷在位之事，便不必查了，就从朕登基查起！” 刘言和齐天顿时变色。 只查张宏登基以来之事，那朝堂上的这些人，岂不是要全部被摘帽子？ 多番牵连之下，他们两个都不能善终。 齐天更是畏惧，他还被自家侄子牵连着呢，若是闹出更多的牵连，恐怕今日都出不去这大殿。 “陛下圣明！老臣赞成科举！” “不过，”齐天马上转换路线：“陛下，全国选才，耗费巨大，如今国库空虚……” “正是！”刘言马上道：“陛下，能不能等国库充实后再开科举？” 张宏心中冷笑。 等国库充实？ 那就是永远不可能了！ 张宏点点头，身边小太监大声喊道：“带上来！” 一车车金银珠宝，明晃晃堆砌在车子上面推了上来。 一时间，金銮殿熠熠生辉，珠光宝气，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张宏哼道：“区区一个侍郎，便有偌大家业，齐大人，果然好教养啊！” 齐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陛下，老臣不知，老臣委实不知啊，请陛下治罪！” “国库空虚，朕倒要问问诸位大人，有谁问心无愧，敢让朕巡查一番？” 一时间，满朝文武纷纷低头，不敢去看张宏眼睛。 “看来诸位还有自知之明，那就好好办事，不然，小心朕继续抄家！” 张宏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满朝文武齐齐跪拜在地，连连叩首送君。 …… 刘府。 刘言坐在太师椅上，微闭双目，美婢轻柔的按摩着。 刘言两侧，齐齐整整站了三十多文武，皆焦急道：“刘公，您倒是说啊，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刘言睁开眼睛，心中也在哀叹。 陛下好似换了个人，招招击打要害。 这些人，大半是他举荐的。 牵连之下，他都不能幸免。 好厉害的手段！ 一时间，刘言也想不出来结果，便缓缓道：“请齐公来。” “刘公？”文武皆变色：“刘公您……” 刘言瞪了开言的武将一眼，没有解释。 他们的确是敌人，但面对陛下，却是战友。 第10章 病西施 御书房。 许沧现身，拱手道：“陛下，下朝之后，刘言与齐天单独会面，地点选择在花园，属下人手无法偷听，请陛下治罪！” 许沧心中很懊恼。 要是在房间里面会谈，影卫可随便藏身阴影或者房顶。 这两个老货，却选择了空旷的花园，甚至都远离水池，连潜水偷听都做不到。 张宏笑着摆摆手：“不用管他。” 许沧偷偷扫了一眼张宏，见陛下神色毫无变化，便拱拱手直接消失。 一刻钟后。 “叩见陛下！” 十多名老臣恭敬跪拜。 站起来后，一个个脸上带着无比兴奋的笑容，无比恭敬的神色。 这些人里面，好几个三朝老臣，经历无数事件。 但想到陛下今日在朝堂上面这一手，依旧无比佩服。 抄家齐俊，连坐齐天，明面上逼迫齐天不得不认可陛下决定。 又以这件事为突破口威慑朝臣，让本来不可能推行的政策真的推行了下去。 这一手太厉害了，比那些混迹朝堂几十年的大臣还厉害。 最关键的是科举制度，更加厉害。 一下子就堵死了刘家和齐家继续把持朝政的路子。 张宏笑笑，给这些老臣看座。 这些老臣还是有用的，政治觉悟和应对手段都有。 张宏简单介绍了一下科举制度，顺便将利弊全都列举了出来。 利，不用多说。 科举制最大的弊端，便是结党。 师生党，乡党，学派党…… 大明就是被党派争斗搞乱的！ 老臣再一次被惊呆了，定定的看着张宏。 他们都在想科举的好处，结果，陛下便想到了结党。 甚至连结党的种类都想的清晰明白。 这智慧，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 老臣脸上，浮现出更加敬佩的神色，一名老臣起身道：“陛下圣明，不过，陛下大可不必操心，结党之举，想来起码要在几十年之后，以陛下的圣明，那时候肯定想好了应对之法。” 张宏一想也是，又被老臣夸了几句，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此次开科，最好选寒门士子……” “老臣明白！”所有老臣连忙拱手。 政治便是人事，朝堂斗争，便是人事斗争。 谁掌握了人事，谁就能在斗争之中获胜。 这也是吏部从来都是六部第一，更有吏部天官称号的原因。 这些老臣，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一个个更是无比振奋。 能拉下刘言和齐天的人手，还朝堂清明，他们如何不欣喜？ 老臣一个个面带红光，好似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张宏挥手让老臣坐下，笑道：“对了，诸位可有什么人才举荐，若能早一步步入朝堂也是好的。” 兴致勃勃的老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脸上还带着僵硬的笑容，这些老臣的目光，全都落到张宏身上。 好皇帝！ 所有老臣心中，齐齐浮出这三个字。 陛下已经表态，官员犯事会连坐举主。 眼下要开科举制了，今后登上朝堂的官员，显然都会是科举制度下的人才。 那么，他们此刻举荐的人才，就会是最后一批察举制下的官员。 可……他们能保证举荐的人才将来不犯错吗？ 自然无法保证！ 他们都能想到这些，那么提出来的陛下，怎么可能想不到？ 陛下这是在试探他们的忠心，要他们纳投名状。 而且赤果果的提议…… 这样的帝王手段，连几位三朝老臣都想不到，一时间，老臣都佩服不已。 纳了投名状之人，今后一段时间，必然扶摇直上。 但，老臣还是在迟疑。 他们都这把岁数了！ 陛下英明神武，那陛下在世的年岁，肯定不会发生结党事故，推荐的人才崛起了，他们没多少好处。 若是犯事，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连坐。 一时间，老臣全都沉默。 白日里大笑的那名三朝元老深吸口气，起身拱手道：“陛下，老臣知晓一人！” 顿时，所有大臣都松了口气，钦佩的看着那名老臣。 张宏端起茶杯，笑道：“说说。” “李俊，寒门士子，才学过人却守身清正，人便在帝都，要不老臣……” 张宏笑着摆摆手：“不用，爱卿等会儿留下地址，朕让人去请。” 张宏也有些好奇，等这些老臣走后请进来，来个单独奏对看看。 这名三朝元老坐下，一名老臣站起，赔笑道：“陛下可还有事？” 他们都没举荐人才，实在有些害怕。 “今日叫诸位爱卿前来，便是为科举试题。” 老臣心中放松不少：“请陛下指点！” “人事、经济、军事……” 张宏停顿了一下：“大略这三个方向选拔，具体如何设置考题，诸位爱卿回去商议，拟题完毕后呈交上来便是。” 见不是选拔人才，老臣纷纷叩首：“老臣遵旨！” 张宏笑道：“好了，诸位爱卿下去。” …… 张宏躺在御书房，思考自己有什么错漏之处。 就在此时，环佩叮当的声音响起。 张宏睁开眼睛，便见一绝色美女低眉垂目，哀戚戚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 刘贵妃哀戚戚屈膝下拜。 长发披肩，再无多少修饰。 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简单的蜀锦长袍。 刘贵妃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双目，肩膀不自觉耸动了一下，蜀锦掩饰不住的波涛顿时汹涌起来。 “陛下……” 刘贵妃抬头，红着双目，悲伤道：“陛下，您答应臣妾要来却不来，臣妾可是做错什么惹陛下伤心了？” 说着，刘贵妃双目便泛出泪花，肩膀耸动的更加厉害。 张宏忍不住吞咽口水。 什么病西施，张宏原来是不信的。 生病娇弱的女孩子，能有多少吸引力？ 这一刻，张宏才明白古人诚不我欺。 病西施是真实存在的！ 点点梨花泪，滴滴诉相思。 张宏心都快化了，只想将面前女人抱在怀里，好好呵护一番。 张宏刚刚伸出手，刘贵妃已然抓住张宏手腕，直接扑到张宏怀里，抚摸着张宏胸膛，梨花带雨道：“臣妾还以为陛下厌烦了臣妾，臣妾，臣妾很是伤心了一夜。” 复又破涕为笑：“如今臣妾才知，陛下心中还有臣妾，臣妾又好开心。” 第11章 下有对策 “陛下，臣妾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呵气如兰。 张宏身子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刘贵妃已经搂着张宏胳膊腻歪，有心无心的用臀部磨蹭张宏。 “陛下，臣妾内里今日穿了什么，陛下想不想看看？” 卧槽！ 张宏血脉贲张，看向刘贵妃。 刘贵妃媚眼如丝，拉着张宏胳膊，身体便朝榻上倒下。 “咳咳咳……” 张宏咳嗽几声，勉强稳住心神，深吸口气：“这里是御书房，爱妃先回去歇着。” 刘贵妃立马梨花带雨：“陛下果然厌烦臣妾了吗？” 张宏现在也明白了，哪怕给一丁点机会，刘贵妃也能抓住爬上来。 而他对自己的定力…… 并不自信！ 当下，张宏便冷着脸：“朕还有国事要处理，怎么，爱妃要替朕分忧吗？” 刘贵妃看着张宏冷峻的脸庞，知晓一个应对不慎，甚至可能落下后宫干政的罪名，当下慢慢起身，耸动肩膀，当真哭泣道：“臣妾、臣妾只是……” 耸动的很有节奏，全身都跟着抖动。 张宏又差点控制不住，大声吩咐道：“送贵妃回宫！” 刘贵妃自知今日不能得宠，眼神中闪过愤恨，却依旧娇滴滴的福了福，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看的张宏又差点忍耐不住。 …… 昭阳宫。 林贵妃刚要行礼，风风火火走进来的张宏，已经一把将林贵妃揽在怀中。 “陛下……” 林贵妃顿时羞红了脸颊，这才下午…… “听闻、听闻陛下今日在朝堂打了个大胜仗，臣妾恭喜陛下……” 林贵妃声音如同蚊蚋，蜷缩和好似小松鼠一般的双手，小声说着，希望能转移陛下、甚至是自己的注意力。 “骄兵必败，朕打了个大胜仗，爱妃是不是该敲打敲打朕？” 还没想好应对，张宏已经吻上了林贵妃温热糯软的嘴唇。 林贵妃嘤咛一声，全身发热发软，倒在张宏怀中，紧紧勾着张宏脖子，被抱着放在了床上。 …… 刘府。 刘言依旧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难看。 “刘公，您和齐大人说了什么？” “是啊刘公，有应对办法了吗？” “刘公，不能开科举啊，科举一开，那朝堂之上，不都成了陛下的人马？” 面前呱噪。 刘言越想越是生气。 他和齐天会面，本来想着共进退，无论如何都要阻拦科举实施。 谁知，齐天滑不留手，就是不接他的话茬。 一会儿“老朽老了，该告老还乡了……” 一会儿又“老臣侄儿都被陛下抄家，把柄落在陛下手中，老朽还敢如何，一切都要仰赖刘大人了……” 总之，就是不肯给个准信。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刘言只觉得头疼，心中无名火起，怒吼道：“都给我住口！” 刘言起身，颤巍巍骂道：“你们，你们……” “贪污钱财，分享美婢，你们一个比一个积极，老子提携你们，是让你们帮老子做事，还是让老子帮你们做事？” 被指到的官员，一个个连忙低下头。 刘言更是愤怒：“老子要你们何用，今日若是想不出来办法，明日上殿，老子便将你们做的事情全都抖出来，举报有功，将功赎罪，看你们谁能跑得掉？” 文武急了，纷纷劝解道：“刘公息怒……” “还不去想！”刘言一脚踢翻跪的最近的一名官员。 官员不敢违逆，更何况刘言眼下正愤怒，谁也不敢直对刘言，一时间，官员纷纷逃窜。 刘言无力的瘫坐下来，想到这些人的无用，更是心中愤怒。 陛下才一招，就打的全趴下了！ 察举制，果然没用！ 但没用也得用，不然，家族会面对灭顶之灾！ 刘言强压愤怒，尽量耐心等待。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三名亲信官员才小心翼翼凑过来。 “什么结果？”刘言冷冷问道。 为首的官员嗫嚅道：“让、让我们几家的族人也去参加科举……” 刘言怒不可遏：“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计策？” “刘公。” 另一名官员连忙道：“百姓清贫，皆是氓首，哪来书籍可读，又哪来钱财拜师，怕是连识字的都没几个，只要我们世家子弟去科考，状元还不是咱们的？” 刘言沉思片刻，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这年头，平民个个氓首。 刘言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平民中，识字的还真没几个。 偶尔几个，最多也就会写自己的名字。 科考选才，肯定要考经义论述，那些寒门子弟会写个屁！ 搞半天，就想出来这么个计策，虽说有用，却没大用。 刘言强压愤怒，朝几人挥挥手。 官员明白刘言这是不打算追究了，当下一个个如蒙大赦，匆匆行礼后逃窜而走。 …… 齐府。 刘府之事，逃跑的官员闹的沸沸扬扬。 不过一刻钟时间，齐天便得知了前因后果。 齐天得意的笑了起来，哼道：“一群蠢货！” 一名官员连忙奉承道：“刘言岂能和大人相比，他能有今日的地位，不过是仗着有个狐媚的女儿罢了，而大人您，却是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荣华富贵。” 这话说的舒心，齐天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官员也全都跟着齐天，开心含笑。 大笑良久，还是有官员担忧道：“齐公，那个……下官知道齐公深谋远虑，不过，下官是个蠢笨的，还望齐公能指点一二。” “是啊是啊……” “请齐公指点指点……” 官员纷纷讨好又崇拜的看着齐天。 齐天很是满足这样的眼神，捋着自己胡须，笑问道：“我朝政令，出自何方？” “自然是中枢。”一名官员连忙道。 齐天笑着点头：“何处是中枢？” 当然是陛下！ 官员心中下意识出现这个答案，但很显然，这不是齐天想要的答案。 一名官员思考片刻，立马眉开眼笑道：“乃是内阁！” 齐天哈哈大笑起来。 余下官员，顿时明白过来。 一时间，所有官员纷纷朝齐天行礼：“大人深谋远虑，下官拜服！” 齐天捋着自己胡须，冷笑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个只知道贪图享乐之辈，居然敢跟老夫斗，嫌活的不耐烦了吗？” 第12章 陛下太不要脸了 朝堂。 张宏依旧稳坐在龙椅上，慢悠悠喝着茶水，嘴角边带着满足的笑意。 林贵妃越来越上道了。 林贵妃本来就贤淑大方，没多少小家子气。 一开始的害羞谨慎，实在是这个时代的限制。 如今张宏宠爱，林贵妃便越来越大方，便逐渐放开…… 只是，可怜了张宏老腰，现在还有些酸痛。 年纪轻轻，便温水泡枸杞。 一杯保健茶下肚，张宏看向下方群臣。 居然一个个都很乖觉！ 直到现在，都在安静等待，没吵没闹。 张宏冷冷一笑。 果然都是老狐狸，一个比一个奸猾。 张宏还等着朝臣吵闹呢，最好抓几个典型，再发一笔横财。 谁知，一个个这么知趣！ 见张宏喝茶完毕，一人立马出列：“陛下，臣有事上奏！” 张宏看到对方，从原主记忆获悉，此人是光禄寺卿刘宇。 光禄寺，负责皇室御用采办和祭祀等事，看似清闲，实际上油水很大。 品级也高，堂堂正正的正三品。 再者，这样一个和朝臣联系不大之人上奏，便是牵连，也牵连不到朝臣身上。 张宏随意扫了刘言一眼，笑道：“讲！” 刘宇又行了一礼，出班奏道：“陛下仁德爱明，推行科举，实乃我大周造化，天佑大周，遥想当年，上古圣皇……” “直说！”张宏没好气道。 一个负责祭祀的官员东拉西扯，估计扯上一天，都不一定能说到正题上面。 刘宇连忙行了一礼，恭敬道：“陛下开科取士，推行造化，我大周之福，天下万民之福，陛下乃是君父，天下万民，皆是陛下的子民，我等身为陛下子民，遇上陛下这般有道明君，实感无比庆幸……” “爱卿若再不说重点，就滚出去！” 刘宇面色变了一下，连忙道：“请陛下准奏，允许世家子弟参加科举！” 老臣中走出一人，焦急道：“陛下，万万不可，寒门士子，如何与世家子弟比肩，若让世家子弟参与科考，那寒门子弟，哪有出头之日？” “放肆！” 刘言怒喝一声，站出来道：“陛下仁政爱民，天下人士，皆是陛下的子民，大人难道要以贵贱论亲疏，让陛下背上识人不明的骂名吗？” “老臣附议！”刘言身后一名老臣站出来道：“何况最终量才选用，乃是陛下抉择，陛下圣明，难道不能从中发现美玉良才吗？” “臣等附议！”一时间，四分之三的大臣，纷纷躬身行礼。 张宏心中冷笑一声。 倒是处心积虑，给他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 什么美玉良才！ 纯粹胡说八道，给他一篮子烂番茄，还能从里面挑出来好桃子不成？ “可以！”张宏笑着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是马上开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怕啥？ 选上来的都是世家子弟，直接发配去建设边疆。 张宏倒想看看，他们有多少世家子弟能拿出来折腾。 发配几个，余下的世家子弟，怕是以后押着去考，都不敢去了。 刘言等人大喜，山呼万岁道：“陛下圣明！” 刘言自认为打赢了第一仗，满足退下，还不忘鄙夷的扫了一眼齐天。 齐天心中一凛，当下站出来道：“陛下，开科取士，乃是为国选材的大事，敢问陛下，此事由谁主办，科举试题，出自何方？” “自然是诸位老臣。” 张宏道：“诸位老臣多历经几朝，又是先帝时期的重臣。” “陛下圣明！” 齐天马上道：“老大人们的学问人品，老臣打心底佩服，但此等大事，涉及方方面面，岂能全部劳烦老大人们？” “哦？”张宏笑道：“那依爱卿意思，还要如何？” 齐天硬着头皮道：“陛下，我朝任何大事，都由内阁出面。” 八位内阁阁老马上站出来：“臣愿为陛下分忧！” 张宏看向一干老臣。 老臣们一个个都面红耳赤，面带不忿。 然而这个理由，便是他们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若不让内阁出面办理，便说明这是一件小事。 张宏目光看向八名阁老：“还望诸位秉公办差。” “老臣领旨！”八名阁老连忙兴奋的喊道。 “不想当官的考生不是好考生，没有人情的考场才是好考场，这句话，朕和诸位共勉。” “臣等遵旨！” 八名阁老连忙应声，都偷偷抬头，扫了一眼张宏，全都心中咯噔一下。 陛下脸上，带着很是热情的笑容，就好像他们都是一家人一般。 天子热切的笑意，向来不是好事！ 一时间，八名阁老心中都有些惴惴，但想到他们的靠山，很快，又什么都不害怕了。 “内阁宣旨全国，一个月后，准时科考，朕的东边行宫，便改造成考场。” 张宏直接站起，便要离开朝堂。 大周交通不便，一个月时间能赶来的外地士子，多半都是高门大户。 话他提前递到了，最好来个大的科举舞弊案，恰好掳一堆人！ 户部尚书面色一变，连忙站出来喊道：“陛下，那东边行宫，老臣、老臣已经卖掉了啊……” 张宏一愣，看向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脸上渗出冷汗，连忙低头。 张宏笑道：“朕上次怎么吩咐的？” 户部尚书唯唯诺诺道：“陛下、陛下让臣七日之内卖掉……” “到七日了吗？”张宏怒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不买回来！” “老臣遵旨，那银钱……” “自己办砸了事，还要朕给你擦屁股吗，自己去想办法，买不回来直接走人！” 张宏心情愉快，大步离开。 山呼万岁声中，户部尚书脸色苍白，软倒在了殿内，求助的看着刘言。 东边行宫，足足卖了六百万两。 上报户部的是五百万两，他们贪污了一百万…… 说好的七日之内呢？ 他还想着办差速度，能得陛下夸奖呢！ 结果……陛下太不要脸了！ 可他敢去找陛下哭诉吗？ 陛下恼了，认真查起来的话，贪污银钱的大罪，岂不是……一时间，户部尚书欲哭无泪。 现在要买回来，不仅贪污的一百万两要交出去，还要倒贴！ 户部尚书想死的心都有了。 刘言脸色难看，怒哼一声，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刘公，刘公，救命啊刘公……”户部尚书连忙追赶上去，哭喊连天。 …… 开科取士的消息，当日便传了开来。 内阁披红下发，直接用八百里加急传遍全国。 一时间，应天郡，顺天郡，承天郡等各个郡府的士子，纷纷急匆匆启程，准备参加科举，光宗耀祖。 第13章 骄傲的许沧 张宏心情很好。 仅仅两日后，户部尚书便哭丧着脸，说东边行宫买回来了，正在如火如荼的改建之中。 张宏大笔一挥，给户部尚书赐了块“勤勉政事”的牌匾。 下朝后，户部尚书抱着这块五百多万两买来的牌子，比死了老爹还开心。 …… 第三日。 御书房。 张宏躺在床榻上，林贵妃坐在张宏身上，拿着葡萄晃来晃去。 张宏几次张嘴都没得逞，林贵妃掩嘴轻笑，笑靥如花。 张宏一下子痴了，再加上两人身子摩擦，干柴烈火，张宏一个用力，便将林贵妃压在身下。 “陛下，不要……” 林贵妃娇羞的小声喊叫，却别过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张宏用力捏了一把，双手刚抓住林贵妃衣衫，正要一把撕开，小太监公鸭嗓喊道：“陛下，王珪大人求见！” 林贵妃本来就面颊绯红，羞臊之下，全身都红了起来，更加迷人。 王家和他们林家都是清流世家，她在入宫之前就认识王珪。 若是叫王珪看见她这般样貌…… 林贵妃连忙推开陛下，别过头快速整理起来。 张宏用力在林贵妃浑圆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晦气道：“让他进来！” 还好老子心理素质强大。 王珪匆匆进来，臊眉耷眼的行礼，脸上早没了往日那份桀骜。 “微臣有愧陛下！”王珪双膝跪地，双手托着节钺，也没心思去看旁的。 站在张宏身边的林贵妃见王珪没注意自己，心中舒了口气，脸上的红晕也在慢慢消退。 谁知就在此时，陛下一只手却放在自己浑圆臀部…… 林贵妃顿时红了脸，却不敢出声，只能无声扭动。 谁知，陛下反而越来越大胆，终于，林贵妃忍不住，嘤咛一声。 王珪抬头，张宏早就收回手掌，一本正色。 林贵妃心中大羞，低下头不敢去看王珪，心脏跳的好似小鹿，又心中欢喜，陛下故意这般做，是给王珪看，让别人知道陛下宠爱臣妾。 王珪连忙低头：“请陛下治罪！” 小太监匆匆前来，收回节钺。 “无妨。” 张宏不在乎的说道：“找不到线索，也是一条线索。” 王珪抬头，不解的看着张宏。 “你亲自出动，想来调动的官员不少？” “臣仔细查探了周遭，那里连大山都没多少，根本就没什么山贼……” “那不就是了？” 张宏笑道：“连山贼都没有，劫道之人，自然不是山贼，这本身就是线索。” 王珪看着张宏，神色惊愕，没想到还能这么解释，转念一想，完全合情合理。 “显然，帮你用心查探的那些官员早知道这点，越是帮你，越说明他们知道内情，你等会儿将那些用心的名单报上来就行，下去。” 王珪心中又是一震，这次佩服的看着陛下。 他有天下楷模的名声，博学多才，聪明睿智。 只是从来没处理过政务，是以对这里面不怎么懂。 谁曾想，这位也没政务经验的陛下，居然能从失败的调查里面，得出这样的结论。 王珪马上就想明白了，不管背后黑手是谁，真正让税银丢失的，显然是帮助他用心查案的那些官员。 枉他自诩聪明才智，这些日子却被那些官员蒙了双眼，还以为都是忠君爱国的好官员，还打算在陛下面前帮那些人说好话呢！ 谁知……这位陛下见事明白，而且抽丝剥茧，举一反三，他的失败，反而成了成功。 王珪起身，恭敬行礼，这次打心底佩服面前这位陛下。 上次是佩服陛下的决心，这次是佩服陛下的手段！ 王珪离开后，林贵妃一双美目也闪烁着光华，定定的盯着张宏。 陛下好圣明！ 林贵妃打心底欢喜，陛下这么厉害，那整顿朝堂，指日可待！ 林贵妃连忙给陛下揉肩：“陛下已经知晓犯官是谁，那……” “不用理会。”张宏笑着说道。 “啊？”林贵妃不解的看着陛下。 “一棒子打不死，就不挥棒子。” 林贵妃想明白了，点头道：“陛下圣明。” “陛下！”林贵妃低头羞臊，重重在张宏胸口锤了两下。 张宏哈哈一笑，顺势抱着林贵妃倒下。 …… 中午。 张宏端着养生茶，面前空气一阵波动，许沧现身：“陛下！” 张宏点点头：“对了，朕还没问过许卿，影卫总共多少人？” 许沧连忙拱手道：“陛下放心，影卫足有十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保卫陛下安全绝对没问题！” 张宏一口茶水喷出去，定定的看着许沧：“足有？” “正是！”许沧一脸自豪：“都是属下培养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张宏慢慢放下茶杯，无奈的看着许沧。 真当你们是少林十三棍僧啊！ “再培养一些，朕给你们拨款。” 张宏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有讹来的五百万两，手头宽松多了。 “属下领命！”许沧抱拳后，问道：“陛下，再培养几名？” 几名……张宏无奈道：“至少凑够百人。” 见许沧一脸惊奇，张宏也很是无语，只能转移话题：“对了，上次举荐的那人……” “李俊。” “对，李俊……” 许沧为难道：“陛下，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两次了，每次李俊都不来，要不属下绑了过来？” 张宏端着茶杯，冷哼道：“不用，朕亲自去请！” 真当自己是孔明了吗？ 要是个拿架子的，这次去了，直接吊起来打一顿出气！ 用过午膳，张宏换上常服，影卫暗中保卫，张宏身边只跟着两名同样穿着常服的小太监，离开禁宫，朝李俊所在的地方步行而去。 帝都很繁华！ 繁华到，超出了张宏的想象。 街道两边，都是雕栏玉砌，高屋明堂。 但，街上行人寂寥！ 一国风华，归根结底看的是人。 康乾盛世厉害？ 结果，马格尔尼过来一看，便总结“清政府好比是一艘破烂不堪的战舰”，结果证明，事实果然如此！ 如今的大周，便是盛世的末端。 建筑恢弘却没人气。 张宏尽量忍着怒气，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大周建设成真正的天朝上国！ 第14章 聪明用错了地方 李俊家宅是绝代风华建筑后面的农家小院。 到了此处，反而人多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一个个都穿着富贵，体型更加富贵。 进去的时候，脑满肥肠的富贵之辈皆神色紧张，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神色欣喜，跃跃欲试。 许沧从不远处走过来，小声解释道：“陛下，这些都是商户，来找李俊问计的，他就是因此不来。” 张宏微微皱眉，许沧继续解释道：“见一人，给其一百两，他还骂我们耽误他赚钱了。” 明白了！ 倒是个妙人！ 当下，张宏也不急躁，安静跟在那些富商身后排队。 前面一名富商笑嘻嘻递上一个包裹，李俊身边的小厮挑开，顿时金光大放。 张宏一下子瞪圆眼睛，惊异的看着这一幕，我靠，一百两黄金！ 官方比例，黄金和白银一比十。 实际上，一两黄金至少换十五两白银。 怪不得李俊不去…… 便是朝堂一品大员，炭敬冰敬工资加起来，一年也就不到两千两白银，再加上御赐田地，最多一万两明面收入。 李俊一天收入，就是一品大员一年的收入…… 面前富商唯唯诺诺道：“李公子，最近圣上停止修造，木材生意不好，您看……” 李俊端起茶壶，吸了一口，缓缓道：“田员外不必着急，等待便是。” “等待？”田员外不解道：“请李公子赐教！” 李俊笑道：“陛下不是要开科举吗，此事一旦施行，接下来几年，帝都便是文化中心，多少士子会前来帝都，那时候，帝都天天修造，田员外还怕没有生意？” “多谢李公子，多谢李公子！”田员外大喜过望，连忙从下人手中又接过一个包裹，递给李俊身边小厮，依旧是一百两黄金！ “李公子所说，田某记住了，不知……” 李俊扫了扫黄橙橙的光华，满足道：“田员外可多屯宅地，卖给那些士子。” 田员外思考半晌，朝李俊恭敬行礼后，无比振奋的离开。 敢情这是个炒房团的参谋！ 见识的确不凡。 张宏还没想到房产这一波呢，没想到被李俊想到了。 接下来便来个釜底抽薪，只租不售，看你如何嘚瑟！ 张宏笑着在李俊对面坐下。 李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神色慵懒，瞥了瞥张宏。 身边小厮马上上前，笑嘻嘻道：“这位公子，这座位钱……” 连老子都讹！ 张宏点点头，许沧会意，当下便率领影卫出手，将身后和附近的富商全都撵了出去。 李俊屋内挂着的诗画，一看就品味不俗。 小厮吓的后退，连连指着张宏：“你、你们敢，你们知道我家公子什么来历吗？” 李俊倒是老神在在，没有多少动容。 张宏笑道：“从房间布置来看，李公子学识不薄啊？” 李俊扫了一眼张宏身后随从，拿起烟杆，用力吸了一口，淡淡道：“皓首穷经，方悟读尽诗书无所用。” “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帝王不用，卖与识家……”李俊抽了一口烟杆：“而已！” 张宏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没去卖，如何知道不用？” 李俊神色鄙夷的白了张宏一眼。 张宏笑道：“看李兄神色，对咱们这位陛下颇有微词？” 李俊端着烟杆，哼道：“微词？” “索性左近无人，不是在下夸口，今日李兄所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李兄不妨仔细说说？” 李俊放下烟杆，冷笑道：“咱们这位陛下，乃是个聪明人！” “哦？” 张宏听了夸奖，心中喜悦，笑道：“既然如此，李兄为何不去朝堂试试呢，依我看，最近皇上已经改过自新，正是李兄这样的人才效忠之时。” “改过自新？”李俊冷冷道：“仁兄觉得，当真如此？” “难道不是？” “狗屁！” 李俊骂道：“不过是看国库没钱了，便想着整改一番，等国库有钱了，还不是继续霍霍，所以我才说，这位陛下是聪明人，但他一心为私，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难道是为了万古基业？” “若圣上昏晕，在下不才，也愿意倾力而为，但遇见一个无比自私，却脑聪目明，只知享乐的陛下，敢问仁兄，愿意前去给这种人卖命吗？” “不过是为以后的享乐做嫁衣裳而已！” 李俊哼了一声，越说越气：“我大周大好河山，看看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之前重用世家，盘剥百姓，此番没钱了，便开始打压世家，讨好寒门！” “等国库有钱了呢，还不是继续打压寒门，又扶持新的世家吗？这样的皇上，爱谁扶持谁扶持，还不如早点死了得了！” “煌煌大业，迟早要败在此人手中！”李俊盖棺定论道。 一番话，说的两个小太监无比愤怒，张宏面红耳赤。 但在心底，张宏不得不承认，李俊说的很对。 而且，这是有历史原型的！ 汉灵帝就很聪明，重用宦官和外戚享乐。 嘉靖也很聪明，同样重用宦官。 因为这种聪明人都知道，宦官和外戚与朝堂群臣不睦，甚至是敌对关系，宦官和外戚权利，全都且只来自皇上，只能效忠皇上。 可惜这等聪明的皇上，只想着自己享乐而没有心怀天下，最终，都弄的大好河山开始迅速走向下坡路。 汉亡自灵帝，明始亡于嘉靖！ 原主比灵帝和嘉靖更甚！ 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二鬼子学鬼子，往往比鬼子更加鬼子。 张宏摸了摸自己鼻子，尴尬道：“既然后果如此严重，皇上又聪慧，李兄何不去陛下身边仔细分说，便是陛下贪图享乐，以李兄的才智，应该也能让陛下听从一二？” 李俊狠狠吸了一口烟杆，无奈道：“仔细分说？如今朝堂被世家把控，在下一介白身，如何仔细分说？再者，这位陛下如此聪明，又岂能听的进去？” 张宏笑道：“自然能听的进去。” 李俊白了张宏一眼：“你又不是皇上！” 张宏笑了起来，朝小太监点了点头。 小太监早就一脸不忿了，英明神武的陛下，居然被当面讽刺了这么久，当先端着架子，扯着公鸭嗓喊道：“看好了，坐在你对面的，便是你口中的陛下！” 李俊微微张开嘴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张宏端起茶杯，嘴角带着笑意。 李俊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面前这位，当真是当今陛下？ 那个无比自私，无比好色的陛下？ 第15章 聪明人的用法 一般来说，脑聪目明，贪图享乐却没政绩的皇帝，都会用排场彰显自己的身份，也是为了掩饰心虚！ 这两年来，这位陛下便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每一次出行，都人山人海！ 禁卫军一层又一层，宫女美婢高歌一路又一路，钟鸣鼎食一番又一番…… 可此次怎么？ 李俊呆呆的看向皇上身边的太监，站在外面拦路的影卫，然后，目光又落到张宏身上。 李俊学识过人，又整日里当温州炒房团的狗头军师，见事也多，不是王珪那种大院出来、只知读书之人。 观其表，思其里，听其言，明其意…… 李俊见识的三教九流很多很多，自问不至于被诓骗。 此番和面前之人的对答，李俊就算知道了张宏身份，依旧无法将张宏和那位荒唐的陛下联系起来。 倒不是那位陛下没有这般的聪明才智。 而是这份坦率，这份平和的心境，完全不是一个只贪图享乐之辈该有的。 院内依旧一片寂静。 李俊身边的小厮在颤抖，都快哭出来了，却紧紧攥住自己双手，尽量不发出声音。 联想到自己刚才的不敬，小厮更加害怕。 张宏倒依旧无所谓，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来品茗一口，笑道：“对了，李兄之前的宅地提议，朕想了一下，可以只租不售……” 李俊舔了舔自己嘴唇：“陛下、陛下什么意思？” 张宏放下茶杯，笑道：“朕这边呢，恰好有个官缺，户部侍郎，李兄准备一下，明日上朝，官服朕等会儿差人送过来。” 张宏起身，小太监连忙帮张宏整理衣服，张宏笑道：“对了，李兄此处门庭若市，想来李兄才干无双，见招拆招朕可能不如李兄，但朕手握中枢，对付区区李兄，李兄觉得，以后还有这样的生意吗？” 说罢，张宏也不逗留，大步朝外走去。 一直走到院子门口，身后传来李俊声音：“陛下厚爱，微臣鞠躬尽瘁！” 张宏笑了笑，脚下动作丝毫没停。 影卫消失，关门闭户。 院子里面，李俊缓缓坐起。 “公子？” 只见李俊满脸泪水，却一直在低低笑着，好似癫狂了一般，小厮连忙拿来毛巾，小心翼翼的给李俊擦脸。 李俊接过毛巾，擦了好一会儿，依旧双目哭红。 小厮不忿，小声哼道：“圣上太蛮横了，果然是昏……” “住口！” 声音震耳欲聋，小厮吓了一跳，公子从来没对自己这般严格过，心中委屈，嘟囔道：“小的也是为公子着想，哪有这样逼人的？” 李俊将毛巾递到小厮手中，仰头望天，害怕自己又流出泪水，好一会儿，小厮放下脸盆毛巾过来，李俊情绪总算平静了一些。 “小牛，我将你从村里带出来……” 小牛连忙叩头道：“若非公子，小牛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他家的田产被豪强兼并掉了，母亲早亡，父兄被豪强打断了腿，没过多长时间也死了，只他一个等死。 李俊笑了笑：“你也跟我几年了，你觉得，陛下真的在为难我？” “难道不是吗？”小牛小声嘟囔道。 “陛下这是在给我面子。” 李俊声音缓慢：“实则，我早就被陛下折服了，陛下却还做出逼迫我上任的样子，如此，说出去，骂名陛下背，我是屈于淫威上任……” 说到此处，李俊心中感动，又一次不争气的流出泪水，却开心的笑了起来：“能辅佐这样的陛下，余生无憾……” “圣上知道公子会知道这些吗？”小牛绕口令般问道。 李俊笑了起来：“聪明人，无需事前勾结。” 小牛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不过，公子开心，他就开心！ 公子这些年给那些富商出主意，赚了很多很多的钱。 但，公子从来没真正开心过，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公子坐在书桌后面，大半时间都在沉默中忧愤悲伤。 …… “真的？” 御书房中，林贵妃听了张宏讲述，开心道：“那个李俊，当真这般厉害？” “是个人才！” 张宏笑着点头。 事后，张宏又让许沧去打探了一番李俊的行事。 这个年代，还是农桑为主，商人再富贵，都是下九流。 李俊却肯给商人出点子，说明不是那么清高。 而且，李俊出的点子，都暗合朝堂大势，那些商人赚起钱来，还不是事半功倍？ 有点安卧隆中而知天下三分的意思了！ “臣妾真开心。” 林贵妃脸上洋溢着花季少女的笑容，一点都不掩饰：“如此一来，陛下在朝堂上便有帮手，等陛下开科取士完毕，陛下就能真正着手政务，大干一场了！” 张宏笑道：“哦？爱妃怎么知道朕要大干一场？” “陛下、陛下才高万里，自然……” 话还没说完，林贵妃已然被张宏一把揽入怀中，手指挑拨着滑嫩的下巴， …… 张宏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宛若小猫一般乖巧的女孩，爱怜的刮了刮林贵妃的鼻子。 林贵妃却埋头在张宏怀中，肩膀耸动，带着哭腔道：“陛下如此宠爱臣妾，臣妾对不起陛下，到现在还没子嗣……” 张宏心中爱怜，搂着女子，笑道：“爱妃真有身子了，还如何服侍朕啊？” “陛下！”林贵妃还挂着盈盈泪珠，小拳头用力捶了一下。 张宏搂着林贵妃，温言道：“爱妃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朕对爱妃之情，矢志不改。” 张宏其实理解林贵妃的忧心。 毕竟，原主的作为深入人心。 林贵妃所想，陛下此刻爱怜她，不过是看在她青春年少，说不定宠爱就没了，还不如趁着这段时间，生个孩子傍身要紧。 此刻听闻这情意绵绵的话语，林贵妃抬头，泪珠哗啦啦的，感激的看着张宏。 陛下神情认真，爱怜的轻轻擦拭掉她脸颊上泪珠。 林贵妃打心底里感动，露出坏笑。 张宏还没反应过来，林贵妃已经窸窸窣窣，钻到被子里面 第17章 朝臣水平太烂了 张宏依旧每日上朝，听取政事。 东边行宫在如火如荼改建，来帝都的士子越来越多，帝都越来越繁华。 王珪这位天下楷模，在一众士子之中如鱼得水，又开始堵紫禁城了！ 已经堵了三天！ 上一次，是要陛下认罪写罪己诏。 写了罪己诏的皇上，基本上就没颜面了，会沦落到任由朝臣讥讽那种…… 这一次，王珪率领士子堵门，却是想给陛下叩头，效仿百姓献上万民伞之举，给陛下献上万士碑！ 齐家和刘家，依旧在朝堂上彼此嘲讽，夹枪带棒，却也不至于明面上攻讦。 除此之外，朝堂一片平静。 不过，谁都明白，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张宏回到御书房，气不打一处来：“把王珪提进来！” 不久，王珪满脸喜色，匆匆前来，恭敬叩拜：“微臣参见陛下！” 张宏直接将杯子摔在地上，怒道：“朕让你帮着李俊，这就是你帮忙的办法？” 王珪小心抬头，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道：“是……” “你，你还有脸说？”张宏大怒，要不是没杯子，不然这下非得砸到王珪脸上。 龙颜震怒，王珪擦了擦冷汗，小心翼翼道：“启禀陛下，这是李兄让微臣做的，而且，微臣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什么？”张宏大吃一惊：“李俊让你做的？” “陛下圣明！”李俊捧着书简进来，朝张宏叩首道。 张宏早就吩咐过小太监，李俊来了可直入御书房，当下恨恨坐下，没好气道：“说说，有什么道理！” 李俊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陛下，臣在查案。” 见张宏皱眉，李俊连忙解释道：“陛下，那些商贾之子，也是士子。” 张宏哭笑不得：“也是士子？” 王珪汗颜道：“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追风弄月，却比谁都积极。” “正是！” 李俊道：“若臣上门去查那些商贾之家，必然会落下行迹，怕是会被有心人阻挠。” “所以……”张宏逐渐听出门道来了。 “陛下圣明！” 李俊道：“没有比王兄更适合的人才了……” 王珪听到此处，更加汗颜，这夸奖，比辱骂还要凌厉！ “王兄乃天下楷模，那些商贾之子，又都打肿脸充士子，王兄号召力无双，接下来，陛下只要嘉奖一番，那些商贾之家，必然感恩戴德，还不知道会如何感激王兄呢。” “然后，打入内部？” 李俊笑道：“不过是询问一些商贾之事而已，不会露出任何风声的。”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平身！” 这办法都能想出来，李俊果然不按照常理出牌，这是给朕大大的惊喜啊！ 王珪总算放松了不少，起身讪讪笑着：“陛下，臣不才……” 张宏心情很好，摆摆手，不在乎的笑道：“你不过是不熟悉庶务政务罢了，跟着李俊好好学学，能学成天下楷模，还怕不会政务吗？” 李俊笑道：“正是，王兄大才，此事若非王兄，其他人也办不利索。” 赐座后，张宏笑道：“账簿查的如何？” 张宏根本没抱任何希望。 穿越之前的现代，笔笔资金都有流水，就算如此，那些财会大神做假账也能做的毫无痕迹，无处可查。 何况这个信息不透明的古代，诚如李俊所言，一个花瓶，可以报价十两，也可以报价十万两。 张宏不得不感叹，无论何时何地，古董字画，都是洗钱利器！ 李俊递上书简，道：“陛下，臣此番清查，累计发现假账八十多万两，坏账五六十万两。” 张宏拿着书简，难以置信道：“真的？” “臣怎敢欺瞒陛下？”李俊连忙站起。 张宏拿着书简，愤怒的拍在桌上，冷笑道：“好，很好！” 张宏真是气的不轻，哭笑不得。 堂堂户部，一群干什么吃的？ 距离他最早上朝，这都快半个月了。 上朝第一天，他就针对户部。 结果，这些人忙碌了半个月，连假账都做不完善？ 这等水准，简直比贪污更加误国误民，简直该死！ 张宏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贪污还能原谅，尸位素餐，绝对不能原谅！ 等抓住机会，户部这群王八蛋，一个都不放过！ 张宏紧咬牙关，狠狠的想着。 “陛下！” 王珪站起，拱手道：“那陛下，如何处罚此事？” “就这样！” 张宏哼了一声：“继续清查，一丝一毫都别放过，等最后一起清算！” “臣遵旨！”李俊和王珪连忙道。 “还有。” 李俊继续道：“户部侍郎齐俊走账，查出贪污至少两百万两，还有财产田地更是无数，陛下您看……” 张宏哼了一声，问道：“子琪觉得如何？” 子琪是王珪的字。 王珪愣怔了一下，连忙道：“自然是……” 李俊在一旁轻咳一声，倒是把张宏逗笑了。 王珪聪明才智同样无双，瞬间就想明白了：“陛下，户部尚书是刘言的人，户部侍郎的齐天的人。” 张宏拿着书简，没好气的笑骂道：“子琪，枉你也是天下楷模，人家一声咳嗽，你就改弦更张？” 王珪笑着，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陛下，臣这是见贤思齐。” 张宏哈哈大笑：“爱卿见事明白，子琪也能遇善从之，很好，这段时间，除了清查假账之外，科考方面花费……” 李俊连忙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别人贪墨一丝一毫！” “多出来一成。”张宏无所谓道：“该有的油水还是要有。” 李俊惊愕道：“陛下，这……” 张宏笑道：“无所谓，你隐晦表达一下，多出来的一成，便是他们分润的好处，若是还敢乱动手脚，别怪朕不客气！” 李俊还是不太理解，却依旧遵从道：“臣遵旨！” “陛下，尚书大人，依旧前来户部……” 张宏点点头：“他荣休了，不用理会，说了什么记下来便是。” 奏对到达尾声，王珪讪讪搓着双手：“陛下，那臣的奖赏表彰……” “滚！”张宏骂道：“明日上朝，扛着万士碑上殿，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啊？”王珪眼睛瞪大，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 “臣遵旨！”李俊乐呵呵替王珪应答，拉着王珪愉快离开。 第18章 开考 朝堂上。 张宏看着面前场景，乐不可支。 王珪和十多名士子一道，才将偌大的万士碑抬到大殿之内。 此时此刻，这些士子一个个跪拜在地，面色惨白，气喘吁吁。 “好！” 张宏巡视万士碑一圈，开心道：“王珪！” 王珪大喜，连忙道：“微臣接旨！” “爱卿身为士子领袖，支持科举，见事明白，功莫大焉，王珪官升一品，随从上殿士子，赐同进士出身！” 王珪早就知道内幕，当下配合道：“微臣叩谢天恩！” 王珪身后那十多名商家士子，则一个个被这天大的馅饼砸晕了。 进士啊…… 这段时间，科举选才宣传的沸沸扬扬，谁都知道，科举的最高等级是进士。 进士，便是天子门生，三品之下堂官，皆可不跪。 同进士出身，天子馆授完毕，外放的话，至少也是七品官起！ 那些商家士子，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一下子有了功名在身，而且还是天子门生，一时间面色潮红，惊喜之下，反而忘记了谢恩。 “此乃我大周第一次科举见证，这万士碑，便立在紫禁城正门旁边，朝臣上下朝可见，也宣示朕之决心，这件事，便交给你们负责！” “臣等遵旨！” 这一次，王珪身后士子终于反应过来，欣喜叩拜。 张宏挥挥手，这些商家士子不等吩咐，当下重新抬起木头，酒色掏空的身体一下子有了力量，抬着偌大的万士碑愉快离开。 刘言和齐天阵营的文臣武将，心中不忿，却一个个都保持着沉默。 甚至，刘言还在心中窃喜。 归根结底，这位陛下还是爱慕虚荣，如此一来，事情反而好办多了。 张宏站在龙椅前，目送王珪等人抬着万士碑离开，脸上笑容消失，目光冷厉，缓缓扫过殿上群臣。 群臣皆低头避开张宏目光。 张宏在龙椅上坐下，淡淡道：“此次开科取士，乃是我大周第一次，众卿皆用点心。” “臣等必当竭尽全力！”群臣声音整齐划一。 张宏冷哼一声，笑道：“如此甚好！” “但，有些话，朕和诸位爱卿先说明白，免得事后众卿抱怨朕不教而诛……” “请陛下训示！” “办差不利，还能原谅，但若心志不正，就别怪朕不客气，此番科考，朕只要众卿做到三件事！” 张宏朗声道：“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 说罢，张宏也不理会群臣，直接大步离开。 群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空了的龙椅山呼万岁。 …… 张宏去了一趟东边行宫，改造的不错。 就是……太舒服了！ 传统的贡院，就是木板隔间，比冷宫还冷宫。 东边行宫改建的贡院，相当于小家庭二十多平的堂屋。 张宏没多说什么。 反正银钱的大头，都是刘言党出的，挺好！ 余下时间，张宏都在御书房和内阁阁老与前朝老臣商议科考试题。 帝都一下子繁华起来，朝臣每日奏对，也都是关于科考之事。 没有其他糟心事。 每日下朝，又有越来越有风味的佳人陪伴，张宏的小日子着实不错。 时光如梭，转眼间，便到了科举前夕。 当日晚间，内阁一位阁老怀里揣着卷宗，兴奋的赶往齐府。 …… 翌日，东边行宫，全新的贡院外面。 老臣和四名阁老站在贡院门口，面前是密密麻麻，神色紧张兴奋又期待的考生。 一名老臣出列，朗声道：“本次科考，分为初试，殿试，御前奏对，最终量才选举，只看才干，不涉家世，无论寒门高门，一视同仁，请诸位士子安心作答！” 寒门士子顿时大喜，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 那些高门士子则一脸不屑，朝寒门士子冷笑。 老臣也不废话，朗声道：“开院！” 考生在士兵引领下，都非常乖觉，进入分到的房间。 禁卫军手握大刀，站在贡院门口，大声喊道：“会试期间，贡院封院，靠近贡院百步者，杀无赦！” 刚才还殷勤送别的士子家人，一时间纷纷变色，连连后退。 最后面的骏马高车上，分别站着齐天和刘言。 两人远远看向彼此，会心一笑，和善的朝彼此抱拳拱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交情有多好呢！ …… 御书房。 张宏在练毛笔字。 不得不说，书法真能静心。 张宏看似不在乎，但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这是第一次科考，要是没出彩的人才打响名头，对张宏的名声也有损。 面前一阵波动，许沧现身。 张宏落下最后一笔，放下毛笔，问道：“开考了？” 许沧拱手道：“正是，齐家和刘家选送的士子，都提前得到了答案，这是那些士子名单！” 张宏接过名单，随手放在旁边。 许沧不解，但陛下不过问，他也不多说。 “人带上来了？” 许沧一挥手，顿时，两名影卫拎着一个麻袋，扔在张宏面前。 麻袋窸窣，里面爬出来一人，当即怒喝道：“敢劫持我，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知道老子是谁，老子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抄家灭族！” 骂到此处，老人抬头，骤然看见一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噗通一声，老人连忙跪拜在地：“老臣叩见陛下！” 张宏笑道：“余阁老老而弥辣，果然是我大周之福。” “老臣、老臣惶恐。”余阁老声音颤巍巍道。 “惶恐？！” 张宏拿起名单，扔到余阁老面前：“这便是你的惶恐？朕在金銮殿上怎么说的？” 不用拿起名单，余阁老就看到了上面那些名字，顿时面如白纸，冷汗森森。 “朕如何说的？”张宏声音低沉，语气冷峻。 余阁老打了个哆嗦，畏葸道：“陛下、陛下说要公平……” “看来，余阁老还没老眼昏花，朕给余阁老一个机会，说出你背后之人，朕便免你死罪。” 余阁老身子颤抖起来，却连忙闭住嘴巴。 他要是说出来，全家都得遭殃！ 张宏冷笑道：“没想到，余阁老还是个忠义之人，只是这忠义，怕是用错了地方。” “陛下赎罪！”余阁老哭喊道：“老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念在……” 张宏摆摆手：“押入天牢，让余阁老冷静冷静。” 余阁老脸上表情顿时僵硬。 天牢！ 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这一身老骨头，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没等余阁老反应过来，影卫已然抓住余阁老，好似拎着死猪一般离开。 第19章 拔擢人才 “陛下……” 许沧更加不解的看着张宏，欲言又止。 张宏笑道：“许卿不用理会，朕自有计较。” 许沧依旧不解，却很守本分，行了一礼，逐渐在原地消失。 张宏重新拿起毛笔，心中冷笑。 一名阁老而已，先押着，看能不能等到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若是死在天牢，便死了，不必理会！ …… 初试很快结束，禁卫军亲自护送考卷，整整齐齐送入御书房。 第一次开科，时间仓促，却也有足足一千多士子参加。 张宏拿着许沧献上的名单，对照考卷。 果然，连续十多人的考卷，都诸多雷同。 窗外雨声潺潺，张宏冷笑一声，将这十多人的考卷随手扔掉，继续随意翻看着。 只是片刻，张宏就被面前文章吸引了，其中治国理念，颇为新奇却有用。 闫文阳！ 张宏记下这个名字，缓缓抬头。 老臣和内阁阁老纷纷起身。 张宏摆摆手：“有劳诸位爱卿，你们一人一半，各自挑出五十人。” “臣等遵旨！”老臣们和阁老连忙行礼。 小太监分数试卷，老臣们和阁老，都认真阅读起来。 天色将晚，双方总算挑选完毕，恭敬的将挑选出来的试卷奉上。 张宏笑道：“还要有劳严首辅去通知挑选出来的士子，让他们明日上殿奏对。” 严首辅连忙道：“老臣遵旨！” 张宏摆摆手：“诸位下去！” 众臣行礼告退。 推荐了李俊的老臣，却没随着众人告辞。 御书房只剩下两人后，老臣跪拜在地：“陛下……” 张宏笑道：“爱卿有事？” 老臣迟疑了一下，大声道：“陛下难道没看出来吗，内阁挑选的士子，皆来自高门世家……” 张宏笑道：“爱卿不必放在心上。” “陛下！” 老臣叩首道：“陛下，为国选才，岂能如此，请陛下下旨，重新遴选试卷！” 张宏没好气的摆摆手：“爱卿也累了，回去休息。” “陛下……” 见陛下不理会，这名老臣只能行礼告退。 …… 同一时间。 严首辅将名单一份递给从人，让其通知名单上面的士子，另外拿着一份，匆匆赶往齐府。 “齐公、齐公……” 严首辅无比兴奋，老迈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等进入书房，却见齐天正在和刘言举杯，两人笑呵呵的，宛若多年老友一般。 严首辅当即傻眼，抱着名单，朝刘言行礼道：“见过刘公。” 刘言笑呵呵道：“看严首辅如此神色，看来此次科考，齐公大有收获。” 齐天捋着自己胡子，哈哈笑道：“刘公过奖了，老朽和刘公同进退，何必分出彼此？” 刘言哈哈笑道：“齐公说的是！” 齐天哼道：“刘公是自己人，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严首辅心中腹诽，刘公是自己人？ 这两年，你们明争暗斗，死掉的人都足够发动一场小型战役了，就这还自己人？ 严首辅在朝堂上混了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当下兴奋道：“齐公，刘公，此次开科，咱们足足有六十多人进入殿试！” 齐天和刘言脸上的神色顿时不好看了。 严首辅连忙解释道：“陛下让那些老臣和臣等一起拔擢，这才、这才……” 刘言呵呵笑道：“原来如此，齐公，能有这个成绩也不错了。” 严首辅顿时讪讪微笑，讨好刘言。 齐天怒不可遏，哼道：“只是这样，你还高兴成这个样子？” 刘言笑道：“齐公此言差矣，至少该顾忌陛下脸面不是，那些寒门士子有什么害怕的，一无权势，二无后台，届时，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正是正是！” 严首辅连忙道：“齐公，陛下已经下旨，明日进行殿试。” “殿试内容拟定了？”齐天连忙问道。 “齐公明鉴！” 严首辅讨好道：“陛下已经确定殿试内容了，是治国之术，偏重保税增收。” 刘言捋着胡须，含笑不语。 齐天心中哼了一声，面子工程还是要照看到的，当下笑道：“派人通知，刘公看好的士子也点拨一下。” 刘言笑道：“齐公大义！” 严首辅连忙道：“下官马上去办！” 说罢，严首辅匆匆告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齐天笑道：“刘公，此番老夫透露殿试内容，老夫也不多要，关键位置，老夫分润十人便可！” 刘言马上哼道：“十人，你做梦，最多给你五人，再说，你当我打听不到吗？” “刘言，御前拔擢，要是没我的人，你能出挑几人，休要欺人太甚！” “要是没你的人，圣上选拔，说不定我的人更多呢，我不计较便是给齐公面子了！” “刘言……” 两人激烈争论起来，严首辅不敢多听，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 御书房。 张宏用过晚膳后，从内阁拔擢出来的这些试卷中挑出寒门士子。 仅仅两人！ 张宏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愤怒不已。 简直不堪入目！ 内容混乱不说，用的居然是文言和白话夹杂的文体…… 这年头的显学是经义。 白话文言什么的，张宏并不在乎。 但，连文言都写不好之人，可见其才学垃圾到了什么地步。 就这样的才学，居然被拔擢了出来！ 张宏愤怒之下，继续翻看试卷。 到最后，张宏双手按在两叠试卷上面，气的身子都在颤抖。 足足一个下午！ 老臣和内阁阁老就在他面前阅卷，一个个看的无比认真，时而感慨，时而郁闷，时而愤怒…… 看起来，一副忠君爱国，无比认真的样子。 结果，他最看好的闫文阳，居然没有入选！ 内阁阁老拔擢的试卷，好几份都是雷同卷…… 当着朕的面，为国选才都选成这个样子。 那朕不管事的时候，那些察举制下举荐上来的官员，又会是什么水平？ 张宏深深呼吸，尽量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 欺上瞒下，都欺到老子面前来了。 所谓上行下效，内阁如此大胆，便能推出下面之人会如何办事。 堂堂大周王朝，煌煌基业，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大周王朝，都烂到根子上了。 此番，必须好好整改一番才行！ 第20章 当殿奏对 朝堂。 张宏坐在龙椅上，冷峻的看着下面。 百名进士，纷纷叩拜在地，山呼万岁。 小太监喊话平身后，张宏目光缓缓扫过这些进士。 忐忑、惶恐、桀骜、不屑…… 各种表情，尽收眼底。 张宏心中冷哼，便要开启殿试。 他最看好之人都不在，这些进士，张宏看上的真没几个。 趁着殿试，恰好掳几个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登闻鼓轰隆隆响起。 张宏目光冷峻。 群臣也都闪现惊讶之色。 小太监察言观色，当即喝道：“大胆，将人带上来！” 张宏目光冷厉，看着齐天和刘言。 登闻鼓，从县衙到朝堂都有。 但，不是谁都能敲响登闻鼓的！ 县衙，有四人看守，朝堂，更是足足十二人看守！ 想要敲响登闻鼓，或者权大压下看守，或者冤情感动看守…… 无论何种结果，但凡登闻鼓响，那些看守都要吃三十大板。 能敲响朝堂登闻鼓的，岂非泛泛之辈，要说没刘言和齐天搞鬼，张宏真心不信！ 齐天和刘言，被陛下看的全身发毛，同样低头，心中不安思考着，到底是谁敲响了登闻鼓？ 不一会儿，殿前侍卫押着一人进来。 齐天马上出班：“此人扰乱朝堂，罪不可赦，请陛下下旨！” “臣附议！”刘言连忙站出来喊道。 张宏愣了一下，再看那人，衣服虽然干净，却是粗布材质。 难道说，当真不是齐天和刘言之人？ 来人神色坦荡，跪拜道：“草民闫文阳，叩见陛下！” 谁？ 张宏惊愕的长大嘴巴。 “天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 刘言当即就想让拉下去，但想到上次拉老臣的后果，连忙拱手道：“请陛下下旨！” 张宏看着闫文阳，但见对方眼角之处，颇见风霜，不过双目却清明闪亮，张宏心中先喜悦了几分，问道：“何事上殿？” 见惯风霜，赤子之心不改，不错！ 闫文阳大声道：“陛下开科，乃是为国选才，文章如何，草民不敢过问，但草民认为，文章之上，还有道德，此番拔擢的进士，就草民所知，刘璇、张邦和苏溪三人，都曾打杀良民，此种人品，怎堪陛下重托，请陛下明鉴！” 张宏笑吟吟看向内阁首辅。 严首辅连忙站出来，后背冷汗森森，连忙道：“陛下，老臣着实不知啊陛下……” 小太监主动帮张宏开口：“此等士子，欺君罔上，押入天牢问罪！” 三名士子当即软倒在地，哭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三人被拖走后，张宏笑道：“严卿不知，情有可原。” “多谢陛下！” “闫文阳才学如何？”张宏笑着问道。 严首辅心中咯噔一下！ 科考之前，便有世家高门打点，让他务必压下闫文阳，打点之人，恰好来自刘璇、张邦和苏溪之家。 不过，既然陛下不怪罪他那三人犯罪之事，严首辅心中安定不少，朗声道：“陛下明鉴，此人文章尚可，但陛下选才，要的是治国良才，此人所书，于国不仅无用，而且多有弊端，是以老臣才压下此人！” 张宏扫了一眼严首辅，冷笑一声。 到了这个地步，闫文阳落选之事，他反而不怪罪严首辅了。 一个讨好齐天被抬上来的首辅，才学也就那样。 看其洋洋得意的样子，显见内心深处，严首辅觉得他在公事公办。 尸位素餐！ 户部一群人连假账都做不好。 堂堂首辅，没识人之明！ 没能力却占其位，比有私心还害人！ “闫文阳揭发有功，特赐进士出身，参与殿选！” 张宏直接开口道：“殿试内容……” 世家子弟，脸上皆浮现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张宏笑道：“考选军事，针对域外蛮夷，诸位作答！” 一时间，刚才还欣喜的世家子弟，一个个骤然抬头，神色惊慌，呆滞的看着张宏。 齐天、刘言等人，更是手足无措，全都愤怒的去看严首辅。 两人的目光好似能杀人，严首辅手脚冰凉，颤颤巍巍，都快哭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陛下昨日不是拟定题目了吗？ 然而，殿选乃是陛下的权利，他敢问吗？ 张宏不理会群臣和进士反应，挥挥手，小太监马上拿出名单，朗声道：“谭炎！” 一名士子畏葸颤抖的站出来：“启、启禀陛下，草民注重民生，军事方面，实在，实在……” 张宏笑道：“无妨，民生军事，同等重要。” 谭炎脸上刚露出喜色，张宏便道：“爱卿注重民生，我边疆民生凋敝，便去改善北方边疆。” 谭炎直接瘫软在地！ 群臣皆倒吸凉气，齐天和刘言，同样纷纷变色。 “吴辽！” “陛、陛下，学生、学生认为，蛮夷骑兵厉害，我们、我们也该养马、养……草……草场……” 张宏点点头：“西疆沃野，爱卿去口外养马。” 吴辽瘫软在地。 一个个奏对，短短一个时辰，便有三十名士子被发配到了天南海北。 杀人都不一定能发配到那么远！ 群臣皆战栗。 还好，陛下没一概掳了，还是选了一些庶吉士，翰林学士。 接下来，有说选拔武将的，有说开设官方武馆的，有说和蛮夷讲和，通商获利的…… 终于，只剩下特别拔擢的闫文阳。 闫文阳行了一礼，朗声道：“陛下，学生以为，刚才诸位同侪所说，皆是本末倒置！” “大胆！”刘言当即怒喝。 张宏扫了一眼，刘言连忙低头。 “怎么说？”张宏笑道。 闫文阳没理会刘言，继续道：“陛下，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陛下让我等应对蛮夷，学生以为，却不必理会蛮夷！” “大胆！” “住口！” “狂妄！” “放肆！” 一时间，大殿上面群臣震怒，怒骂闫文阳。 闫文阳不动如山，等声音逐渐平静后，继续道：“陛下容禀，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是以学生以为，面对蛮夷，当务之急并不是用兵，而是治国！” “但有民财，国富则民强，届时，区区蛮夷，陛下心之所向，大军所指，何愁蛮夷不灭？” 一些察举上来的草包，都没听懂闫文阳在说什么。 有见识的老臣和李俊等人，都点头认可。 齐天和刘言阵营听懂了的文武，都偷偷去看陛下脸色。 “哈哈哈哈……”大笑声从龙椅那边传来。 齐天、刘言和严首辅等人心中，皆咯噔一下！ 第21章 士族寒心 大笑声中，张宏的目光落到刘言身上：“刘公。” “臣在！” 刘言心中更加警觉，不过多年的政治素养也不是盖的，表情掩饰的毫无痕迹，应对自然。 张宏笑着问道：“刘公说说，闫文阳所述如何？” 刘言心中腹诽，陛下您都那样笑了，这时候再问，谁说个不字，那不是和您别苗头吗？ “闫文阳大才，可堪治国！” 张宏笑着点头：“刘公见事分明，齐公觉得呢？” 齐天无语，我要是不认可，不就见事不明了？ “陛下圣明！” 张宏笑了起来，目光慢悠悠扫过，心中却着实欢快。 闫文阳见识真的不一般。 国富民强，上下嘴皮一碰，谁都能说出口。 但，古往今来，做到的能有几人几朝？ 王安石变法失败，郁然病逝。 雍正一体当差纳粮，结果被青史言为暴君。 实则，乾隆文字狱杀的无辜之辈，比雍正杀的多了去了，再者，雍正杀的都不无辜，只因针对的是掌握话语权的权贵。 世人只顾个人私利，谁还管天下大义？ 明朝没军饷打仗，李自成进入北京，搜刮的盆满钵满都走不动了！ 张宏的目光，最后落到严首辅身上：“严首辅，这便是你为朕选才的结果？” 严首辅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哭喊道：“陛下，老臣知罪，求陛下责罚……” 喊冤都不敢喊，也没人敢给严首辅说话。 陛下刚才已经以大义拿住了刘言和齐天，谁敢喊冤帮忙，那不是打齐天和刘言的脸吗？ 刘言双手拢在袖子里面，老神在在，心中很是欢喜，反正严首辅是齐天的人，撸了杀了他都不在乎。 齐天低着头，不用看，都能感觉到他这一党官员那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 可他能出头吗，又拿什么出头？ 齐天无比羞恼，只能低头避开所有目光，愤怒的面红耳赤。 张宏依旧含笑目视。 朝堂上，只有严首辅哭喊的声音。 张宏笑道：“看来，诸位爱卿还是识大体的！” 齐天心中骤然放松，便想上前，让陛下看在严首辅多年辛劳的份上放过一马。 谁知，齐天才刚打算迈步，陛下声音已然传出：“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严首辅骤然抬头，老脸都是泪水和惊恐：“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他这老胳膊老腿，三十板子下来，不死也要将养大半年的！ 张宏不为所动，反而直直对上严首辅目光。 严首辅的喊叫僵硬在嘴角，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一个只知道享乐之辈，此时此刻，目光坚毅清明，更有着无上权威。 严首辅率先败下阵来，被侍卫如同拖死猪一般拖了出去。 闷闷的板子声音和严首辅哭喊的老迈声音不断传来。 大殿上，群臣皆低头，不敢直面张宏的目光。 一直到声音消失许久，大殿上依旧寂然无声。 难道，陛下已经走了？ 有一些胆大的悄悄抬头，却见陛下正定定盯着一个方向。 越来越多的文武抬头，然后皆顺着陛下的目光看过去。 一时间，老臣心中振奋，刘言和齐天，却皆心中惴惴，更是紧张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陛下目光所视，乃是四十多名进士并排站立的地方。 这些进士，没有得授庶吉士，更不用说翰林学士了。 当殿奏对，没有任何结果，好处是，也没发配到蛮荒边夷。 刘言和齐天本来还在心中窃喜。 至少，这些士子有进士功名在身，就算殿上没有收获，接下来他们大可活动，让这些进士入朝为官。 结果，陛下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又要如何算账？ 四十多士子，面对陛下的目光，面对群臣的目光，一个个皆颤栗起来。 “如何混进来的，说！” 张宏一声断喝，一时间，这些士子全都瘫软在地，吓的涕泗横流，却没几人敢放声哭号。 张宏冷冷一笑：“天下治政，庶务繁多，朕今日只是问话，一个个便吓成这个样子，他日入朝为官，又如何为我大周建功？” 依旧鸦雀无声，刚才还稍微发声哭号的士子，这会儿连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一个个都紧紧攥着自己衣服，跪倒一片。 张宏冷笑道：“怎么，朕还问你们不得了？” 话音刚落，齐天上前道：“请陛下赎罪，陛下天颜，这些士子初次觐见，难免……” “哦？” 张宏笑吟吟道：“这么说来，齐公是为这些士子喊冤，觉得他们能入选，没有半点猫腻？” “老臣不敢！” 齐天连忙跪拜在地：“老臣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张宏怒道：“科考之前，朕如何说的？” 齐天嗫嚅道：“陛下说……要公平？” “敢情齐公觉得，这些士子拔擢在此，是公平的了？” 齐天面色大变，连忙低头叩首。 他自己打的小算盘，自己当然清楚。 就算陛下现在不清查，但此时此刻，陛下声威无双，随便抓几人出来拷问一番，还不是马上露馅？ 而且陛下为了避免不教而诛，有言在先…… 此次科举作弊，已经不仅仅是作弊了，是欺君、抗旨和作弊三合一的大罪！ 齐天偷偷用目光去瞟刘言。 刘言恨恨的瞪了齐天一眼，恨不得齐天立即死了算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尾巴这么长，是故意给陛下把柄吗？ 但，刘言不能不出面，那些瘫软在地的士子，其中一半是他的人…… “陛下！” 刘言连忙跪地道：“陛下，士子罔上，罪在不赦……” 张宏、李俊、齐天和所有群臣，皆惊讶的看向刘言。 刘言继续道：“但臣闻，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於君则热中。 陛下，这些士子敢胆大妄为，也是希望陛下看重，希望能造福我大周啊！” “若陛下一意孤行，岂不是让天下士族寒心？” “还望陛下看在他们一片赤诚，还是初犯，饶恕这些士子！” 群臣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刘言的意思。 一时间，齐党和刘党文武，纷纷跪地叩拜：“请陛下饶恕士子！” 高！ 挺高的一手，歪楼歪的很厉害啊。 张宏冷笑道：“刘公果然巧舌如簧，那依刘公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第22章 开府丞相 刘言和齐天心中发苦。 这是第一届科考，是陛下上位以来，除了享乐之外，做的最大、影响最深远的一件事情。 此次科举入选者，必然含金量最高，将来能走的最远。 天下世家，皆生出同样的侥幸。 所以，托了刘言和齐天路子的这些士子，都是那些大世家的嫡子嫡孙，还是在各个家族颇受看重的嫡子嫡孙。 四十多名士子身后，是四十多个庞大的世家。 若这些士子没落好，想都不用想，那些世家必然会和他们为难。 恨陛下？ 那是自然！ 但更加恨的，恐怕还是他们两人。 自古以来，无论天子多么的倒行逆施，都没人说天子罪过，打的都是清君侧的幌子。 那些世家大族集体发作起来，刘言和齐天二人，必然会成清君侧的首要人选。 而以陛下目前的举动来看，那些世家一旦闹腾着清君侧，陛下必然乐呵呵的绑着他们二人，送给那些世家让他们清君侧。 那他们两个就完了…… “陛下……” 刘言哭喊着叩首道：“朝堂决议，老臣何敢妄言，陛下裁决便是，老臣只希望，陛下能看在我大周江山份上，仁德治国！” 这就等于服软了。 张宏笑着问道：“齐公觉得呢？” 齐天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忙道：“请陛下一力裁决！” “君臣一心，很好！” 张宏开心的笑了起来，一拍巴掌：“刘公和齐公忠君爱国，朕怎能不听爱卿劝谏呢，闫文阳！” 闫文阳一直在看戏，没搞懂怎么矛头落到自己身上了，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臣在！” “闫文阳治国有术，深体朕心，特设丞相一职，开府治政，闫文阳为首任丞相！” “臣接旨！”闫文阳跪地叩拜，心中纳闷：“敢问陛下，这丞相……” 张宏笑道：“丞相另开府，纳丞相府官员，百官考核，岁税纳贡，民生修养，地方治政，皆由丞相负责！ 丞相府人员设置，以实务考核为上，不必计较科举，具体如何，爱卿自己斟酌便是。” 这是第一个行政部了！ 大周王朝，每个官员身边，都有或多或少的幕僚，这些幕僚可能不擅长科举，但本事不小的也不少。 张宏所在的那个历史，直到张之洞设立行政部，考不上科举的幕僚才终于有了一条新路子可走，这也是现代公务员体制的开端。 现代的公务员招收体制，当然比古代科举强八十倍。 但，大周士子都是以科举为己要，怎么可能懂别的专业？ 趁开丞相府，给别的人才设立专业官职，慢慢带风气！ …… 朝堂上，瞬间一片寂静。 丞相、开府！ 考核官员，管理地方…… 丞相的权柄，未免太大了？ 除了清闲的礼部和掌控军机的兵部，其余事务，岂不是都能由丞相管辖？ 而且人家还开府！ 这不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朝堂吗！ 丞相的职务，成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三公与内阁加起来，权柄都不如人家一名丞相！ 刘言和齐天面色苍白一片。 本来，朝堂上除了几个老臣和李俊之外，都是他们的人马。 他们本以为，陛下就算开科举提拔人才，也要徐徐图之，至少需要年，陛下的人手才能上朝说话。 而那时候，说不定陛下早就去贪图享乐了！ 但现在…… 陛下又来了一招绝计毒计。 不是釜底抽薪，而是将上面的热锅挪到了别的灶上。 刘言等人，就算众人拾柴火焰高，可火焰上面连锅都没有，再大的火又有何用？ 刘言和齐天都跪拜在地，震惊愤怒，然而，却不敢多说什么。 四十多名士子还没处理呢…… 他们一旦开口，恐怕那四十多名士子的治罪也会下来！ 冷冷清清中，刘言和齐天悄然抬头，却见陛下已然在大步离开。 两人看着张宏背影，脸上却是无边愤怒。 张宏没司马懿那狼顾技术，自然不知道刘言和齐天的举动。 再说，张宏也不在乎！ 小太监挥动拂尘，公鸭嗓朗声喊道：“宣闫文阳、李俊、王珪、康玺、景田……御书房奏对！” …… 御书房。 张宏让平身后，众人依旧神色呆滞。 李俊虽然见多识广，结识三教九流，但，陛下这样的创举，还是将李俊一拳头打晕了。 更不用说王珪、康玺、景田这些只知道读死书的士子！ 闫文阳倒是很稳，从这一点来看，闫文阳心理素质至少过关。 张宏端起茶杯，笑道：“闫卿是如何敲响登闻鼓的？” 闫文阳讪讪道：“臣说，臣是去查看登闻鼓的。” 张宏愣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办法简单却实用！ 天子禁宫，那些守护登闻鼓的侍卫，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 “好办法，”张宏笑道：“看在闫卿面上，侍卫此次免罚！” “叩谢陛下！”闫文阳喜悦道。 一旁小太监嗫嚅着低声道：“启、启禀陛下，已经、已经打完板子了……” 张宏停顿片刻，又哈哈大笑起来。 李俊拱手道：“陛下，臣颇有家资，看顾这些侍卫之事……” 张宏摆摆手：“宫闱之事，你们不必插手。” 张宏心情不错，李俊、王珪和诸多士子，也都逐渐放松下来。 “闫卿说说，开府治政的想法。” 闫文阳连忙道：“陛下厚爱，臣必当鞠躬尽瘁，忠君爱国……” “是君臣一体。” 张宏笑道：“闫卿有什么好的想法，随时可以来和朕商议，还有你们……” 新科进士齐齐拱手。 张宏笑道：“想历练文章的，便留在翰林院，王珪，你负责。” “啊？” 张宏没理会王珪，继续道：“想实干的，便去丞相府，如何开府，开什么部，闫卿决定之后上报朕便是。 还有，你们此番开府治政，掌握无上权柄，只需要向朕一人负责，至于别人，不用理会。”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齐齐下跪道：“唯以死效忠陛下！” “卿不负朕，朕自不会负卿！”张宏笑了笑：“下去，好好商议开府之事。” 张宏想举秦孝公和商鞅、或者雍正和田文镜的例子，可惜这两人都没善终，只得作罢。 不过，只要开府常态化，大家都慢慢接受这个新事物，从根本上改制的话，这些人便不会落得商鞅或者田文镜那样的下场。 一众进士都明白，陛下这是打算抑制世家，全都高声应是，个个神情兴奋。 第23章 狗咬狗 御书房。 张宏端着保健茶开心的笑了起来。 感觉自己深得嘉靖三昧，直接以丞相制衡群臣，看他们还如何闹腾？ 刘党和齐党想要制衡朝堂，必须先和丞相府扳手腕。 端看闫文阳的手段了！ 如果手段足够，那自己会清静许多。 若是手段不够…… 问题也不是很大，这不是还有自己这个最终裁判吗？ 慢慢来便是！ 看闫文阳敲响登闻鼓的做法，闫文阳应该也不是拘泥小节之人。 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感觉果然不错啊！ 反正军权在手，不必担心开府丞相一家独大。 这才是圣天子的治政之道么！ “出去走走！” 张宏站起，抖了抖龙袍。 小太监马上跑到门口，要宣龙车。 “不用了！” 张宏心情大好，背着双手，身后跟随着随侍太监，暗中有影卫保护。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御花园。 百花争艳的花丛中，张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荷塘边上，正在耐心垂钓的林贵妃。 小太监刚要口宣“陛下驾到”，却见张宏转身嘘声，连忙低头行礼，停步等候。 张宏静悄悄走到林贵妃身后，抓住林贵妃肩膀，用力往前一推又拉回来。 “啊……” 林贵妃惊呼一声，连忙往后，倒在张宏怀中。 惊慌之下，双脚乱踢，白嫩的双腿暴露无遗。 “陛下……” 林贵妃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就要挣脱行礼。 张宏怀里抱着林贵妃，抓住大长腿，手掌缓缓摩挲，一路向上。 “陛下……” 林贵妃顿时羞红脸颊，埋头在张宏怀中：“还有这么多人呢……” 张宏低头，依旧摩挲大长腿，凑到林贵妃耳边，低声道：“若是没人，爱妃是不是要和朕好好享受一番？” 耳根生痒，林贵妃貌若桃花，娇羞埋头，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好一会儿，才好似蚊蚋一般小声道：“嗯……” 微微点头，林贵妃顿时扑到张宏怀里，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这谁忍得住？ “都退下！” 张宏不由分说，一把抱起林贵妃。 纤薄的裙子包裹着浑圆的臀，刚刚抱起，林贵妃便感应到了又坚硬又滚烫的…… 小太监和小宫女还没来得及离开，张宏已经将林贵妃放在柔软平坦的草地上，撕开了衣衫。 林贵妃闭眼不敢看，又是害羞，又有种莫名的冲动，感知到裙子被撩起，闭着眼睛，直接盘在张宏腰间，用力扑了上去。 …… 丞相在开府。 朝堂之上，一片平静。 刘言和齐天的党羽，还没从科举的打压之中恢复过来，这时候岂敢多说什么？ 张宏真真过上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好日子！ 一转眼，三日后。 张宏躺在昭阳宫，林贵妃的大长腿化作绕指柔…… 一直折腾到午饭时分，两人这才停歇。 偌大的浴桶里面，张宏环抱着林贵妃，手掌感受着汗湿和热水覆盖之下双重的滑腻和柔嫩。 帘子轻启，小宫女红着脸，低着头，断断续续道：“陛、陛下，许、许沧大人求见……” 林贵妃连忙挣脱：“陛下，臣妾给陛下更衣。” 穿衣完毕，张宏大步朝外面走去。 经过小宫女身边，看着好似小松鼠一般低头乖巧的小宫女，张宏在小宫女鼻子上刮了一下。 小宫女激灵灵一个颤栗，脸颊羞红，更像小松鼠了。 乖巧可爱…… 张宏不由得心中一动，想到《末代皇帝》里面，溥仪在丝绸下的玩乐。 找个机会试试！ …… “陛下！” 堂屋中，许沧躬身道：“启禀陛下，找到了税银下落，属下要不要现在就去拿人？” 张宏端起茶杯，沉吟片刻，笑道：“不必。” “陛下……” “宣刘言御书房觐见！” 小太监连忙行礼告退，许沧等了片刻，也没等到陛下其他吩咐，便后退几步，消失在阴影之中。 …… 御书房。 “老臣叩见陛下！” “赐座！” 刘言在红木椅子上坐下，心中依旧惴惴，小心翼翼道：“陛下找老臣来，不知有何吩咐？” 刘言是真的害怕！ 此时此刻，刘言甚至希望面前的是有道明君，而不是他一点看不起的昏君。 有道明君，至少做什么都有规矩。 面前这位…… 要是性子上来，那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 严首辅还趴在家里养伤呢！太医说没有半年是起不来了！ 张宏笑吟吟道：“税银一事，刘公可有眉目？” 刘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话怎么说的？ 税银之事，根本没让他负责啊！ 噗通一声，刘言跪拜在地，哭喊道：“老臣惶恐，有负陛下重托！” 刘言冷汗都流出来了。 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这是要寻个由头治罪吗？ 让他辩解说没接这个任务，朝堂上敢，这里万万不敢！ 张宏笑道：“这个差事又没落到刘公头上，刘公这是什么意思？” 刘言泪汪汪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陛下，只觉得刚才这句话，简直比仙乐还要好听，再一次叩拜在地道：“陛下厚爱，老臣愿鞠躬尽瘁！” “是吗？” 张宏放下茶杯，笑道：“朕这边有件事，恰好要劳烦刘公。” 刘言趴在地上，心脏又剧烈颤抖了一下。 完了！ 本来就客气客气的，陛下居然当真了！ 怎么办？ 刘言都快哭了！ “朕收到消息，消失的税银，被人秘密运送到了帝都……” 没下文了！ 刘言心中电闪，只是一瞬，便大声道：“老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寻回税银，报答陛下！” 王珪调查的前因后果，陛下没隐瞒，刘言早就知晓了。 很显然，这笔银子被齐天贪墨了。 刘言心中得意的冷笑起来，齐天啊齐天，这次我是奉旨行事，你既然撞上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宏笑道：“爱卿办事老道，朕向来都是放心的，如此，便有劳爱卿！” 刘言再度叩头，不断的表决心。 刘言小心翼翼，离开紫禁城后，脸上谨慎消失，春风拂面，就差哈哈大笑了。 回到府中，刘言快速多方安排，有条不紊，务求不放过一个角落。 御书房中，张宏重新端起茶杯，看着外面天色，冷哼一声。 第24章 一个孽子的转变 刘府。 人员越聚越多。 每一个，都是帝都实权人物。 刘言捋着胡子，扫过面前文武，声色俱厉：“谁若是敢懈怠一分，休怪老夫不客气！” 文武齐齐拱手：“下官不敢！” 刘言面上总算露出几分笑容，笑道：“此番尔等寻回税银，齐天一党牵连之下，必然空缺颇多，老夫有功必赏！” 刚才还有些不忿的文武一个个瞪大眼睛，神情激动：“谢大人厚爱！” 刘言点点头：“去！” 文武又行了一礼，全都小跑告辞。 刘言捋着胡须，看着这些人一路小跑的背影，很是享受。 看看，老夫手底下的人，多听话？ 看看，老夫恩威并施，多英明神武？ 开心了片刻，刘言脸色又耷拉了下来。 有点郁闷！ 老夫这般英明神武，奖功罚过，执掌朝堂都绰绰有余，为何却让那个无能天子压住了呢？ …… 齐府。 齐敬躺在花园的小路上，美丽的婢女是他同伴。 手伸进美婢胸膛，躁动的心情在荡漾。 喔呜喔呜喔喔她们唱，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人生绝唱。 齐天老远就听见莺莺燕燕了，走过来，便看到了这夕阳映衬之下，花宅道路上无比香艳的一幕。 “混账！” 齐天大怒：“老子打死你！” 美婢连忙俯首跪地，齐敬不急不缓，穿好衣服，行了一礼，不满道：“爹爹干啥见面就打打杀杀……” “你还有理了？” 齐敬笑了起来：“爹听到儿子所做，等会儿夸儿子还说不定呢！” 齐天哼了一声：“整日花天酒地，你还知道些什么？” 齐敬不满道：“爹连儿子做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吗？” 齐天冷眼，气呼呼的！ “爹，你这段时间不都在忧心税银之事吗？” 齐敬胸膛拍的老响：“爹爹放心，儿子已经处理妥当，没一丝一毫错漏。” 齐天连忙道：“你做了什么？” 齐敬得意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齐天指着齐敬，手指颤抖：“你、你将税银运送到了帝都？” “爹爹觉得，儿子做的如何？” “你、你你你……” 齐天怒道：“孽子！在哪儿？还不快去处理掉，你是想看着老子死掉吗？” 齐天越想越是生气。 老子英明一生，如今位居三公高位，怎么就生下这么个不肖子？ “爹！” 齐敬不满道：“儿子藏的严严实实，就是蚂蚁都发现不了，您现在让儿子去处理，那岂不是故意露馅？” 齐天怒视着齐敬，哼了一声，无力的瘫坐下来，身后随从连忙送上椅子。 “爹！” 齐敬马上跑到齐天一边，笑嘻嘻道：“爹未免太过忧心了，不就是一个废物皇帝吗，有什么害怕的？” 齐天直接给齐敬一耳刮子：“你觉得圣上是废物吗？” 齐敬捂着脸庞，不悦道：“圣上就算不是废物，但贪图享乐，如今连六部都想甩出去，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齐天惊愕的看着齐敬。 狗嘴里面吐出象牙来了啊这是！ 齐天慢慢思索起来，越想越觉得儿子说的对！ “这是你自己想的？” “自然！”齐敬昂首挺胸道。 齐敬当然不会告诉老爹，这是一起逛青楼的士子所说。 齐敬自然也不会知道，那些士子，都是王珪手下，专门给这些官二代递话的。 “爹！” 齐敬再接再厉道：“别管那废物皇帝了，咱怕什么？” “咱家门生故吏遍布全国，区区皇帝小儿，敢对咱们出手？” 齐天哼了一声。 齐敬感觉有戏，继续道：“爹您想想，皇上此次动手，还不是你们折腾的太狠，国库里面没银子玩乐了，现在国库有些银子，皇上马上撒手享乐去了，咱怕什么？” “那位只贪图享乐的皇上，先不说能不能拔起咱们家，就说咱们家的根基多深厚，拔出来多费劲、多麻烦，那位会动手吗？” 齐天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不已。 “所以啊！” 齐敬越发得意道：“前面是爹您闹的太狠了，这次给皇上留点享乐的钱，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齐天纳罕的看着自己儿子，伸出手拍了拍儿子肩膀：“我儿长大了！” “谢谢爹！”齐敬很会来事。 齐天站起，扫了一眼莺莺燕燕的那些女孩：“刚才所说，不得泄露丝毫，她们都打杀了。” “爹！” 齐敬嘟囔道：“儿子刚买来的，好几个还没玩呢！” “那就赶紧！” 齐天哼道：“不能让她们和别人接触，早点打杀了事。” “恭送爹爹！” 齐天离开，女孩子听到自己的结局，全都哭喊起来。 梨花带雨，反而刺激到了齐敬，齐敬哈哈大笑着张开双臂：“老子来了……” …… 书房。 齐天缓缓敲击着桌面，思考着儿子不久前所说。 不得不说，儿子讲述的很有道理，连他都被说服了。 这位皇帝，的确只贪图享乐，麻烦事都不想沾手。 想着想着，齐天逐渐放松下来。 这段时间，便老实做人，低调做事，等熬过陛下这股子新鲜劲，还不愁没有风光日子吗？ 就是…… 闫文阳着实可恨！ 如今丞相府还没建好呢，闫文阳的手已经伸到了吏部。 开府第一天，闫文阳就跑到吏部，将吏部官员的十年考评和卷宗全都拿走了。 齐天有好几个要提拔之人，按照以往效率，这会儿那些人都上任了。 可现在…… 闫文阳一概留中不发！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陛下的话，齐天可以耗，但还有个闫文阳！ 想到此处，齐天摊开纸张，拿起毛笔，快速书写起来。 陛下的变化，朝堂的改善，老臣的起复，科举的施行，丞相府的建造…… 巨细无遗，没有丝毫遗漏！ 书写完毕，齐天又审阅了好几遍，确保没问题后，稍微用力敲了敲面前桌面。 身材瘦削的一人无声无息走进来，朝齐天拱手，依旧一言不发。 齐天也没交谈的想法，敲了敲折叠密封好的信函。 此人拿起信函，又朝齐天行了一礼，无声无息后退消失。 齐天走到窗口，开窗透气，嘴角逐渐泛起自信的笑容，冷哼一声道：“张宏，当初没老夫帮忙，你如何坐上天子之位？你以为自己的位子很稳吗？哼哼……” 第25章 民变 三日后。 许沧悄然现身：“陛下，刘言纵容官兵大肆出动，摊贩惶惶不敢出动，就连民宅都牵连无数，百姓怨声载道……” 许沧越说越愤慨：“请陛下下旨，治罪刘言！” “好！” 许沧愣怔了一下，呆呆的看着陛下。 这么爽利？ 许沧是个纯粹的武者，政事国事他不懂，便很安静的不插手，更不建言。 只是，刘言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但凡有眼睛，有耳朵之人，都能看出其中是非。 张宏毫不犹豫，拿起毛笔，刷刷写了起来，然后盖上玉玺。 许沧恭敬接过，却见上面写着“爱卿一心为公，可堪嘉奖！” “陛下，这……” 张宏笑道：“让小太监送过去。” 这不是圣旨。 张宏的书法更是稀烂。 但，有那一方大印，这张纸价格顿时飙升。 小太监从许沧手中接过，匆匆离开。 …… 五天后。 “陛下，不能再这样了啊陛下！” 许沧苦口婆心：“良民都被驱散了不少，刘言再这样下去，天怒人怨啊陛下！” 张宏微微一笑，继续提笔书写。 “勤勉嘉厚，赏八宝玉如意一对！” 许沧愕然。 …… 帝都。 百姓在哭喊。 “你们杀千刀的，放开我，那是我们家的房子！” 士兵拿着鞭子，直接抽打百姓：“抗旨不尊，想斩头吗？” “陛下嘉奖刘公勤勉嘉厚，搜寻税银，乃是国之大事，再敢阻挠，小心你们的脑袋！” 轰隆隆巨响声中，几十名士兵扛着巨大的木头，直接撞翻一排房屋。 …… 齐府。 齐天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焦躁不安。 好一个刘言！ 他们内斗的时候，都不敢这般大张旗鼓，结果现在，刘言这是要掘地三尺，不给他一丁点面子的节奏？ 得了陛下两次表扬后，刘言下面那些人，一个个简直如狼似虎！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税银真的会被找到。 该怎么做？ 齐天正在思考，耳边传来声音：“爹。” “不肖子！” 齐天上前，直接一巴掌扇在齐敬脸上：“要不是你运回税银，会有这么多破事吗？” 齐天越想越怒。 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狗屁！ 齐敬走进来，气冲冲坐下，不满道：“爹还没看明白吗？” “你说什么？”齐天怒气冲冲。 齐敬哼道：“帝都闹成这个样子，是个瞎子都能发现，可陛下不仅不管，还接连表扬刘言，爹直到现在，还以为和您作对的是刘言吗？” “这我自然知道！”齐天冷哼道。 这次刘言动作这么大，波及这么广，而且刘言那边也没隐瞒。 事情一开始，齐天就收到安插在刘言那边的内应来信了。 刘言身后站着的是陛下，这才是棘手之处！ 齐敬不满的嘟囔道：“爹爹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不行动，难道要等着税银被找到吗？” “你个逆子！”齐天怒道：“刘言身后的是陛下，你说，如何行动？” 他和刘言斗争都没彻底胜利，对付陛下，妄想改朝换代吗？ 齐敬更加不满了：“敢情爹爹就这些本事？” 齐天怒不可遏，伸出巴掌就想扇过去，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个糊涂儿子，一向只知道花天酒地，啥时候见识这么明白了？ “你……有什么想法？”齐天好奇的问道。 齐敬当即便乐呵起来：“儿子当然有想法，而且，还能一举解决这次的问题。” 齐敬笑呵呵的，等着父亲夸奖。 夸奖没等到，齐天却怒喝道：“还不快说！”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别别扭扭，齐天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齐敬缩了缩脑袋，凑近齐天，低声道：“民变！” “什么？”齐天惊呼一声，定定的看着齐敬：“你、你想造反？” 齐天冷汗都流出来了。 陛下这两年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但所用的，基本都是先帝留下来的库银，还没到剥削民脂民膏的地步。 换句话说，大周根基仍在！ 造反……就算齐天在京城能成功，地方勤王兵马一到，齐天全族都要被削首。 齐天一巴掌拍出去，怒道：“你想让我们齐氏一族灭门吗？” 齐敬揉着脖子，气冲冲道：“谁说要造反了，我说的是民变！”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齐敬越想越气：“刘言后面是陛下，我们不好插手，但可以让百姓喊冤啊！” 齐天思忖片刻，连忙问道：“怎么做？” 齐敬嘟囔道：“现在才……” “还不快说！”齐天都要跳脚了！ 齐敬闷闷不乐的坐下：“刘言不是拆毁了很多房屋吗，就暗中放消息，说这是陛下故意这样，不给老百姓活路，想要将整个帝都都变成自己的玩乐行宫。” 齐天有点痴呆的看着儿子，片刻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手掌轻拍齐敬肩膀：“我儿出息了，便这么做！” 齐敬嘿嘿笑道：“爹爹，我看上天香楼的头牌了……” “买！”齐天大手一挥：“都买回来！” “谢谢爹爹！”齐敬大喜拱手。 齐天行事迅速，齐党文武，也开始快速在暗中行动起来。 不过一天时间，帝都百姓便被煽动，齐聚紫禁城之外。 “还我家宅！” “皇帝出来，还我家的房子！” “皇帝灭我们家宅，我们住着不走了！” “狗皇帝出来！” 百姓喊叫声音不断，震耳欲聋，就连紫禁城之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齐党人马，便潜藏在人群之中，人群稍微安静，齐党人马便呐喊几嗓子，调动民众情绪。 群聚效应下，本来还畏葸的百姓，一个个壮着胆子大声喊叫求一个公平。 天子登基这两年来，倒行逆施，帝都党同伐异，多有乱局。 民众想到皇帝这两年的作为，越来越愤怒，喊叫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 御书房。 林贵妃一脸急色跑进去，却见陛下躺在榻上，眼睛上面盖着树叶，正在安然入睡。 林贵妃神色慌张，却不敢打扰陛下，便乖巧的坐在一边，安静的给陛下揉捏。 谁知一个不慎，却被陛下抓住手腕，用力一拉，便倒在了陛下怀中。 “陛下……”林贵妃焦急道。 “爱妃放心。”张宏在林贵妃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都是小事。” 林贵妃顿时红了脸颊，声音颤抖着：“当、当真？” “真不真，爱妃马上就知道了。” 第26章 左膀右臂 林贵妃依旧红着脸颊。 她和陛下身上，只盖着陛下的龙袍！ 龙袍下面，两人都光光的…… 就在此时，面前空气一阵波动，许沧现身而出。 “啊！” 林贵妃尖叫一声，连忙躲到龙袍里面。 许沧不为所动，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拱手道：“陛下！” 张宏点点头：“齐家那边，如何了？” 许沧道：“陛下料事如神，齐家正在庆贺！” 张宏笑了笑：“看来，该收网了。” 许沧大喜：“属下遵命！” 空气波动，许沧消失。 好一会儿，林贵妃才窸窸窣窣从龙袍里面爬出来。 小脑袋露出来，面若桃花，仰慕又开心的看着张宏：“陛下好厉害啊，原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一张网？” “这张网，网住了爱妃没有？” 林贵妃还没理解陛下是什么意思 掩映在龙袍下面，林贵妃面色潮红，娇艳欲滴，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 金銮殿。 张宏端着保健茶，身上残留着林贵妃身上的香味，还有她想喊不敢喊的时候，在张宏身上留下的一排排整齐的小牙印。 张宏慢慢喝了口茶，只觉得身心巨爽。 然而朝堂，却是死寂一片。 山呼万岁平身后，一个个都埋头不语。 税银找到了！ 昨天将夜，陛下亲自派遣御林军，直接将税银和看管税银之人全部带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谁也不知道。 那些看守之人，到底说了什么，说了多少，没人知晓。 齐党大半官员，皆心中惴惴，生怕牵连到自己。 刘言心中欢快。 这次自己没找到税银，没有功劳。 但有苦劳啊！ 何况，陛下还亲自手书表扬了两次。 刘言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想看陛下发作起来。 齐家这一次倒大霉了！ …… 小太监从张宏手中接过杯子，张宏缓缓站起。 文武群臣，头埋的更低了。 接着，便听到陛下一声冷笑。 一些胆小的，当即流出冷汗。 “好！” “好一个朝堂，好一个为国为民，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千里之外的税银丢失，却跑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你们居然没人发现，一个个都眼瞎了吗？” “这要是有个江洋大盗，是不是会直接出现在朕的卧榻？” 哗啦啦！ 群臣连忙跪拜在地。 “齐天！” “老臣在！”齐天连忙哭喊道：“请陛下责罚！” “责罚？” 张宏哼道：“朕如何敢责罚你啊，一个不小心，朕岂不是要闹出民变了？” 齐天面色大变，冷汗森森流出，匍匐在地。 张宏一甩袖子，哼道：“退朝！” 文武群臣，一个个皆抬头，惊愕的看着陛下离去的身影。 这就完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结束，齐天被下官搀扶着站起，面色苍白，心情却总算放松了不少。 陛下果然是玩乐的性子，这是嫌麻烦不管了吗？ 刘言冷眼盯着齐天，心中很是不忿。 陛下居然打算就这样放过齐天？ 就在此时，小太监扯着公鸭嗓喊道：“宣刘言、齐天御书房觐见！” 噗通一声，齐天直接摔倒在地。 刘言愣怔了一下，连忙拱手，兴奋道：“老臣遵旨！” 二人一道走向御书房。 刘言神情愉悦，齐天如丧考妣。 …… “坐！” 两人行礼后，张宏冷冷道。 “臣罪该万死！”齐天连忙跪倒在地。 “哦？”张宏冷笑道：“齐公罪在何处，朕怎么不知道？” 齐天哭道：“微臣有负陛下，不知下属居然敢贪污税银，请陛下治罪！” “陛下！” 刘言马上道：“便是下官贪污，足足三十万两税银如何运送到帝都的，又是如何藏在帝都的？齐公可不要说，远在应天郡的官吏，在帝都还有如此能量！” “齐公这般巧舌如簧，将天下人当傻子，又将陛下放在何处？” “陛下……”齐天哭道：“臣有罪！” 齐天心中深恨刘言，却不辩解，只是认罪。 因为他也知道，这件事已经被陛下抓住了把柄，辩解也于事无补。 “坐！”张宏冷冷道。 “陛下……” “怎么，还要朕搀扶着，齐公才能入座吗？” “老臣不敢！” 齐天激灵灵颤抖了一下，连忙站起，恭敬的低着头，在椅子上面坐下。 两人坐定后，张宏道：“两位仕途多年，朝堂内外，谁能比两位爱卿更高，朕视两位为朕的肱股，将朝堂交到你们手上，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齐天不敢回话。 刘言心中腹诽，那个闫文阳现在就比他们两个更高！ 再说了，这又没有他的事情，干嘛连他一道批评？ “刘公。” “老臣在！”刘言连忙站起。 “刘公可是不服？” “老臣不敢。”刘言连忙道：“圣明无过陛下，陛下深谋远虑，岂是老臣……” “深谋远虑？” 张宏一巴掌拍在桌上：“朕深谋远虑，让你们帮朕管理朝堂，结果，四千万库银，你们给朕管理的只剩几十万。 地方税银，任由下面官员巧取豪夺，这便是朕的深谋远虑吗？你们对得起朕吗？” 两人大惊，皆跪拜在地。 国库库银，分明是陛下您霍霍的啊…… 可，哪有有罪的天子？ “刘公，说说，此事该怎么处理！” 刘言心中委屈，不敢多话。 齐天紧张的心情却放松了不少。 陛下一概批评，很大可能，是打算揭过税银一案，不然，不会牵连刘言。 自己的处境一下子好多了…… 想到儿子的建议，齐天强压着心中窃喜，小声试探道：“陛下，臣为官多年，还有一些珍藏……” “多少？” 声音颤抖，急切明显。 齐天狂喜，果然，陛下还是那个贪图享乐的陛下。 自家儿子判断的没错，陛下此番振作，全因国库空虚，没钱享乐。 那么，国库有钱了，陛下是不是就会回归后宫，继续花天酒地？ 值得一试！ 齐天小声道：“二十、二十万两……” 张宏哼了一声。 齐天连忙道：“现银二十万，还有古玩字画……” 刘言总算反应过来，连忙道：“陛下，臣有三十万现银，也有珠宝字画……” 张宏开心的笑了起来：“两位爱卿，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多谢陛下！” 刘言和齐天皆颤巍巍站起。 第27章 微服私访 刘言和齐天皆在安静等待。 虽然心中不忍，但花钱保平安，值！ “刘公找寻税银，辛苦了。” “老臣惶恐……” 张宏冷冷道：“民宅破损，险些激起民变，齐大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齐天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说，他发动民变的事情被陛下知晓了？ “皆是老臣识人不明，劳累了陛下和刘公……” “是劳累了百姓！”张宏哼道。 齐天连忙道：“陛下圣明，老臣、老臣一定弥补百姓！” 张宏点点头：“齐公见事明白，破损民宅，全部恢复如初，百姓住入新民宅之前，还要有劳齐公照顾。” 齐天都快哭了。 修复那么多的民宅，照料那么多的百姓…… 花出去的银钱，怕是比上献给陛下的还要多好几倍！ “齐公负责修复，刘公负责监督。” “老臣遵旨！”刘言连忙道。 本来他心中还有怨言，此时此刻，却无比舒畅。 花三十万银子算什么？ 三百万都值得！ “去，御林军在宫外等候，朕就不劳烦两位爱卿了，银钱珍玩，让御林军带回来便是。” 刘言和齐天抬头，皆瞠目结舌。 他们自己献上，还能挑挑选选，蒙混过关。 让御林军去…… “老臣遵旨！”两人齐齐叩拜道。 一个时辰后，两拨御林军分别跟随齐天和刘言，到达两人府中。 御林军还拉着一排排车子…… 一场不动人的抄家开始了。 足足三个时辰才抄家结束…… 简直如同蝗虫过境，就连一些名贵的花草树木，都被御林军挖走了！ 齐府和刘府，桌子椅子都没剩下多少，昔日无比煊赫的两大府邸，如今好似两个凄凉的冷宫。 刘言和齐天心中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等到御林军离开，还要率领家眷，满脸堆笑讨好，劳烦天使之类的，还要献上御林军的辛苦钱…… …… “陛下！” 一日后，御书房。 李俊气冲冲道：“刘言没把柄也就算了，陛下为何还放了齐天？” 张宏正在练字，闻言笑道：“不然呢，爱卿说说，朕该如何做？” “自然是押入天牢问罪！”李俊毫不迟疑道。 “然后呢？”张宏笑道：“能治死罪？” 人家都说了是没看好下官。 那些看守税银之人，也不知道最顶端的人是谁，只是一些苦力而已。 “陛下下旨，自然可以！”李俊道。 张宏抬头，定定盯着李俊：“爱卿觉得，朕是那般肆意杀人之辈？” “臣不敢！”李俊连忙低头拱手：“请陛下治罪！” “坐！” 张宏道：“爱卿要记得，非常之时，才能行非常之事，朕若只顾快意，不顾法度，那朕……”和原主有什么区别？ “如何能振兴大周？” 李俊惊愕的盯着张宏一会儿，连忙跪倒在地：“微臣受教！” 李俊很聪明，很快就想通了，他的确操之过急了！ 陛下下旨，当然可以治罪齐天。 但，陛下如此不按照常理出牌，余下的齐党眼见在朝廷没有希望，只有绝望，说不定会做出什么难堪的事情出来。 张宏笑了笑：“爱卿能明白就好，拔出萝卜带出泥，朝堂一些官员是脓疮，但，朕要的是一次性挤破脓疮，而不是治标不治本，让其坏到骨头，坏我大周基业。” 李俊声音颤抖道：“陛下教诲，臣铭记在心！” 张宏摆摆手，李俊缓缓在凳子上坐下，擦了擦额头冷汗。 就在此时，闫文阳到来。 行礼过后，闫文阳直接开门见山：“陛下，这才短短几日，帝都城内，便有多个官员大肆贪赃枉法，京官勾结地方官员，更是层出不穷。 白天黑夜的，都有地方官员献上的一批又一批的孝敬，这是臣这几日来亲自查探，确凿无疑的几人，请陛下过目！” 张宏接过纸条，随意扫视一眼，笑道：“没想到，连京兆尹都牵连其中。” “陛下！” 闫文阳大声道：“京兆尹不是牵连，而是主谋，请陛下下旨褫夺京兆尹一切权柄！” “然后呢？”张宏笑着问道。 “然后……”闫文阳顿了一下：“自然是收押治罪！” “再然后呢？”张宏依旧微笑着：“爱卿觉得，何人可任职京兆尹？” 闫文阳看向张宏，面红耳赤，嗫嚅了半天，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论才干的话，面前便有一人，李俊完全足以胜任京兆尹的职位。 但，京兆尹是帝都长官，二品大员，和地方上更是勾连多多…… 拔掉京兆尹，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地方官。 那么，地方官治罪不治罪？ 治罪的话，陛下哪有那么多人才补充地方？ 不治罪的话，京兆尹都被撸了，那些牵连的地方官，肯定一个个心惊胆战，彼此勾连之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臣思虑不周，请陛下治罪！” 张宏笑着摆摆手：“爱卿有此心是好的，但爱卿如今开府治政，要通观全局，一棒子打不死的情况下，不能贸然行动。” “当然，爱卿也不能不作为，免得别人蹬鼻子上脸，这样，爱卿便抓几个牵连不多之辈，立立威望，顺便敲打敲打。” “多谢陛下厚爱！” 闫文阳感动道：“臣现在就去办理！” 陛下不仅不怪罪他，还认真指点他。 这份恩荣，闫文阳不敢忘却。 他本来就心思机敏，理解陛下的苦衷后，很快便想到了可供操作之辈，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去将那些人收押。 张宏起身，笑道：“不急，恰好朕也好几日没出宫了，咱们君臣便一起出去逛逛。” 闫文阳和李俊连忙低头：“微臣有罪！” 陛下没能出宫，是被民变的民众挡住了宫门。 张宏笑着摆手：“这不是挺好的吗，不用百姓出钱，百姓便能有新家，朕虽然让刘言监督百姓房屋建设，你这边也要暗中看着点。” “臣遵旨！”闫文阳连忙道。 “不过陛下……” 李俊担忧道：“如今帝都比较混乱，陛下万金之躯……” “无妨。”张宏笑道：“你当朕身边的保镖都是吃素的吗？” 许沧骤然现身，拱手道：“陛下放心，但凡属下在，便没有人能伤及陛下分毫！” 李俊和闫文阳都被吓呆了，此人怎么出现的？ 陛下身边，居然还有这等手段神鬼莫测之人？ 许沧扫了李俊和闫文阳一眼，有点不满，觉得自己的专业被轻视了，随即又在原地无声无息消失。 李俊和闫文阳互望一眼，都用力擦了擦自己双目，依旧没发现许沧是如何消失的。 张宏哈哈笑道：“如何？” 第28章 帝都大乱 帝都街道。 张宏在前，李俊和闫文阳陪伴两侧，暗中跟随着影卫。 三人都是常服，看起来像是富家公子一般。 “对了。” 张宏扇着扇子，笑着问道：“都城中，哪儿消息最灵通？” 闫文阳是乡下来的进士，自然不清楚这一点。 李俊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天香楼？” “青楼？”张宏好奇道。 “正是……”李俊嘟囔道：“不过陛下乃是天子……” 张宏马上摆手：“放心，朕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闫文阳和李俊都惊讶的看着张宏。 面前之人，当真是那个无比好色的陛下吗，居然连青楼都不去？ 张宏笑着摇摇头，觉得两人想差了。 自古奇女子，大多出自青楼。 好好的女子，都在家当大家闺秀，自然成不了奇女子。 张宏不是不想会会奇女子，来一段可歌可泣……只是，这个没任何保护措施的年代，张宏可不敢冒险！ “青楼之外呢？” “轩云楼！”李俊马上回道。 张军一抖折扇：“走，去看看！” …… 轩云楼，帝都最大的正经酒楼。 轩云楼总共六层，一层和二层，平民和寒门士子聚会之地。 三楼以上，基本上就是富家和官员的场所了。 倒不是轩云楼有此限制，而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张宏选择了二楼。 人员繁杂，闫文阳和李俊虽然有点不安，但也不方便劝谏，只能跟随坐下。 店小二刚刚上茶，拍桌子的清脆响声便骤然而起。 但见一人起身，大声道：“你们说的这么热闹，一会儿这个把总不好，一会儿那个千总胡作非为，要我说，这都是当今那位陛下的错！” 酒楼里面，一时间安静无声，所有人全都呆呆的看着这名站起来之人。 良久，一道弱弱的声音传来：“怎么、怎么会是陛下的错呢……陛下深居禁宫，哪会知道这些？” 此人哼道：“不知道？狗屁！” “识人不明，便是最大的错，再说了，之前咱们去禁宫门前坐了好几天，天子要是还不知道，难道是聋子瞎子吗？” “帝都落到如此地步，最大的罪过，就是当今天子，若非天子不作为，整日里只知道好色玩乐，堂堂大周，天子脚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依旧没有人立即回话，但不少人，却幅度不小的点头。 闫文阳大怒，一拍桌子站起，便要教训此人一顿。 他清楚陛下的所作所为，陛下掣肘甚多！ 即便如此，陛下也在全力为之，丝毫没有懈怠。 结果，却被这些人这般污蔑！ 闫文阳刚要跨步，却被张宏一把压住手掌。 说话之人也看了过来，朝闫文阳拱拱手：“看来，这位兄台有话要说？” 闫文阳脸上依旧满满不忿，张宏笑着说道：“我们三人刚从外地过来，听仁兄说的热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讥讽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阁下没有眼睛吗？” 这下子，就连李俊都站起来了。 张宏只能用扇子拦住李俊，笑道：“帝都繁华，仁兄所说，我们的确没看见。” 张宏说得是真的。 随着越来越多士子进入帝都，帝都比张宏上次暗访，人流多了不少。 那人气冲冲道：“表面繁华，内里早已腐朽！” “哦？”张宏笑道：“可是前不久找寻税银一事，不过我听闻，陛下已经让人建造房屋了啊，听说还要比之前的房屋更好，这不是好事吗？” 那人顿时道：“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是啊是啊……” 群众皆悲戚点头。 “房屋的确在修建，但房子建起来，怕是都没人住了。” “太乱了，我邻居王家那一家子，最近就被打劫了呢！” “打劫算什么，你们知道康家吗，以前可是大户啊，如今都被下狱了！” “康家，康家老公公为人最是和善了，怎么会被下狱？” “说是私藏逃犯，康家的宅子也充公了！” “怎么会……康家老爷子再小心不过，怎么会藏匿逃犯呢？” “哼哼……康老爷子和善，逃犯敲门，康老爷子见人可怜，便施舍一顿饭罢了，又哪知道是逃犯，结果，饭还没上呢，官差已经上门来拿人了。” “这……”众人皆倒吸凉气：“那逃犯，恐怕也……” 一名老人摇头道：“逃犯真假有什么要紧，咱们帝都好几家富家，官府用的都是这种手段，本来好好的殷实人家，现在不仅家产没了，人也在监牢里面等死，唉！这天下……” “还有呢，我们街道上李家的姑娘，那长得叫一个好看，本来好好的待字闺中，这次大乱出来，那姑娘被一个千总看上，便被……生生在大街上啊，就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那姑娘当场就拿簪子戳死了自己，可怜啊，姑娘的父兄前去理论，反而被一群流氓生生在街道上打死……” 闫文阳和李俊面色越来越难看，坐在张宏身边，紧紧攥着杯子。 百姓一旦放开，便越说越大胆，越说越多。 张宏也慢慢听明白了。 勾结地痞流氓，打杀掳掠那些没后台的贫民，官府不管，谁敢替那些贫民叫冤屈？ 稍微有点家业，有点根基的，便送逃犯进去人家家宅。 逃犯前脚刚刚入内，官兵马上上门，以窝藏逃犯的罪名逮捕良民，至于家产，当然也被官员瓜分掉了。 好看的女孩子，更是难逃一劫！ 张宏越听越怒，心中冷笑。 人类为恶的手段，果然是千篇一律。 大清刚刚入关那会儿，用的便是这一招对付汉人富家。 送逃犯或者家奴进入大富人家，然后上门捉人治罪，侵占人家家产。 刘言、齐天…… 若说这后面没有此二人背书，打死张宏都不相信。 看来，在利益面前，刘言和齐天放下了恩怨，决定齐齐发一笔大财。 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张宏本以为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齐天出钱，刘言监督，百姓不仅能安居乐业，还能得到新的房屋。 谁知…… 百姓不仅没能得到好处，还将自己赔进去了。 更有欺儿霸女之辈，趁着这次小乱，居然无恶不作。 张宏深吸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第29章 京城无冤 轩云楼里面，一楼和二楼，皆是百姓纷乱愤慨的议论。 张宏结账离开，走到楼外，呼吸到新鲜空气，面色总算好看了不少。 闫文阳面红脖子粗，也是气的不轻，拱手道：“陛下，帝都发生这么多事情，臣居然……都是臣的失职，请陛下治罪！” “陛下！” 李俊连忙道：“闫大人才刚刚上任，还在忙着开府选才，归纳过往……” 张宏打断李俊：“和你们没有关系，许沧。” “属下在！” 没人现身，声音却在三人耳边响起。 “带那个把总的人头回来……” 许沧刚刚应声，张宏道：“慢，不要人头，阉了他！” “属下遵命！” 一介武官，身体素质应该可以，能活下来？ 最好要活下来！ 一个国家，想要蒸蒸日上，当然需要完备的体系。 最好谁都能拢在这个体系之中。 这是张宏一直努力的方向。 但此时此刻，张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样的人，死几次都不为过，却不能让他轻易死了，要让他活着认识到自己的罪，为自己的罪孽受过。 张宏长出口气，压抑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去京兆尹府。” …… 京兆尹府。 朱红的大门，整洁的台阶，硕大的石狮子，不远处巨大又崭新的鸣冤鼓。 这便是京兆尹府衙所在！ 张宏看了，都不得不叫个好。 不知道内情的人见到这般煊赫的京兆尹府，必然会认为大周王朝富贵繁盛。 张宏三人看到眼前一幕，却齐齐黑了脸。 这才下午两三点，结果，京兆尹府已经关门大吉。 这还不止，巨大的鸣冤鼓旁边，连守护的侍卫都没有！ 李俊和闫文阳皆看向张宏。 “去！”张宏咬牙切齿道：“敲鼓！” 闫文阳郑重行礼，大步朝鸣冤鼓走去。 来到鸣冤鼓面前，闫文阳面色更加难看。 这么大的鸣冤鼓，居然没有鼓槌！ 闫文阳哼了一声，撸起袖子，双拳紧握，用力敲击起来。 他本来是寒门士子，在老家的时候，就是一边耕地，一边读书，标准的耕读之家，一身力气，远远不是王珪那样的清流士子能比拟的。 不得不说，京兆尹府登闻鼓的质量不错。 鼓声轰隆，短短瞬间，便吸引了不知道多少路人围观。 一名老人更是面色大变，急匆匆走到闫文阳身边，一把抱在闫文阳腰间，拖着闫文阳在台阶上滚了下来。 两人都摔了个鼻青脸肿。 闫文阳大怒，顾不上胳膊上面的伤痕，喝道：“你做什么？” 老人连忙拉住闫文阳小腿喊道：“好后生，快别去了，一会儿官差出来，你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啊！” “什么意思？”闫文阳愣住了。 一名热心的妇人道：“后生，你不是咱们都城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闫文阳更加不解了。 一名佝偻着腰的老头晃悠着脑袋，苦叹道：“大人们说过了，帝都之内，没有冤情，你这后生还……” “怎么会没有冤情？”闫文阳大声道：“就不久前，我就听到……” “听到算什么啊？”一名小青年哼道：“我们每日见到的都多了去了，可大人这样说了，谁还敢喊冤啊？” 闫文阳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这段时间主要负责开府建设，浏览官员的考评文书，万万没想到，帝都城内，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如此大胆。 “那……要是喊冤了呢？”闫文阳问道。 其实话说出来，闫文阳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兀自不敢相信而已。 “还能如何啊？” 一名老妪摇头道：“开始有人不信去喊冤，结果，唉……” “结果如何？”闫文阳大声道。 老妪摇头道：“没有结果。” 闫文阳更加不明白了，蹙眉道：“可是狗仗人势，欺压百姓？” “就是没结果。” 刚才那名青年道：“喊冤的人，包括一家子都没了，谁也不知道什么结果。” 午后的金色阳光洒落在身上，闫文阳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想到的，是喊冤的人被教训一顿，甚至收押治罪。 谁知，居然会是这样…… 好好的一个人，一家子，没有个说法，没有个道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 闫文阳去看陛下，见陛下同样紧紧攥着扇子，一脸怒色。 “有劳这位老丈。” 张宏朝扑倒闫文阳的老人道：“老丈还是赶紧去看伤。” 李俊上前一步，掏出一片金叶子塞到老人手中。 老人连连摆手：“这怎么敢……” “继续！” 闫文阳抱了抱拳，重新大步走向鸣冤鼓。 “不可啊！” 老人大声道：“你们这些后生，怎么不听人劝呢……” “不能去！”小青年冲出来，拦在闫文阳前面：“你这是找死！” “诸位！” 李俊大声道：“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大家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闫文阳早就怒不可遏，趁着李俊喊话，直接大步走向鸣冤鼓。 轰隆隆巨响声中，府衙外面，老少百姓皆畏惧担忧着，紧张的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 然而，大门依旧好端端矗立在原地，没有丝毫动静。 足足敲了半炷香时间！ 张宏黑着脸，咳嗽一声。 顿时，两名影卫从人群外面走过来，朝张宏拱手。 “拆了！”张宏冷冷道。 影卫拱手，大步朝大门走去。 张宏面色带着煞气，影卫身上，气势更是不断攀升。 一时间，百姓全都被张宏的威严和影卫的强大惊到，以至于纷纷后退，心惊之下，反而没人敢于说话。 等反应过来，两名影卫已经走到了大门面前。 “这位公子。”一名老人道：“这么大的门……” 话音未完，只听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就见那一丈多高、一丈多宽的两扇厚重大门，迎着阳光飞了起来！ 百姓纷纷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巨大的门扇一直在飞翔着…… 十多米远处的宽敞走廊上，是盘膝坐成一堆，正在喝酒吃肉的衙役。 衙役听到声音，纷纷抬头，紧接着，便看见巨大的黑影铺天盖地而来。 “妈呀……” 衙役惊慌哭喊起来，一些起身奔逃，一些匍匐滚爬。 衙役才刚刚行动，巨大的大门便轰隆落下，恰好砸在这些衙役身上。 哭喊戛然而止！ 朱红色的大门下面，斑斑血液汩汩流出。 第30章 憋屈的衙役 鸦雀无声！ 京兆尹府外面，百姓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两名影卫。 这还是人吗？ 厚重的朱红色大门，每一扇都几百斤重。 更不用说门扇稳固，就是十多人拿着撞木去撞，恐怕至少需要一刻钟才能撞开。 结果…… 穿着干练，看起来一点不雄壮的两名年轻人，一人一脚，偌大的京兆尹大门就飞起来了？ 老百姓虽然亲眼所见，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一些老头老太太，开始用力揉搓自己的眼睛。 张宏身边的李俊，不远处的闫文阳，两人的震惊没比老百姓好多少。 那两名影卫，却没有丝毫骄傲之色，甚至连呼吸和表情都没变化，两人各自一脚将大门踢飞，看都不看自己的成果，转身来到张宏面前，朝张宏拱手：“公子！” 张宏合上惊讶的嘴巴，这才反应过来，扇子在掌心用力拍了一下：“走！” 张宏大步走向京兆尹府，对影卫的身手，同样刮目相看。 怪不得当初许沧那般自豪。 这些影卫放出去，每一个都是万人敌的角色啊！ 李俊和闫文阳也用力摇了摇脑袋，张宏都跨过门槛了，两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 府衙大院内，张宏站在朱红色大门边，扫了一眼大门下面流出来的血水，抬起目光，看向关门闭户的府衙正堂。 这般大的动静下，足足一炷香时间，才有衙役从侧面跑出来。 衙役看到这一幕，只是惊慌了一瞬，便抽出腰间大刀，大声喊道：“兄弟们，抄家伙！” “点子硬，一起上！” “杀啊……” 衙役喊叫着，握着大刀，明晃晃的阳光照射下，一个个凶神恶煞，大步冲来。 老百姓这时总算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聚拢在府衙外面。 虽然没朱红色的大门了，但，积威之下，居然没一个百姓敢跨过门槛，全都在门外紧张的观望着。 …… 二十多衙役，刀光闪耀。 “陛下……”李俊凑到张宏耳边，紧张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请陛下暂避！” 另一边，闫文阳已经抓住张宏胳膊。 “无妨！” 张宏一抖扇子，冷哼一声，看着无比嚣张的衙役，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了。 李俊和闫文阳还要劝告，一名影卫上前一步，喝道：“谁敢？” 声音低沉！ 然而，声音中好似蕴含着无边力量。 一个人的声音，压过了所有衙役的声音，而且，声音还在衙役耳朵里面轰隆隆作响，一时间，所有衙役全都头皮发麻。 奔跑的势头减弱，不安的衙役纷纷站定，和张宏隔着门扇和血水，彼此对望着。 李俊和闫文阳看了看面前的、身边的影卫，两人依旧紧张，却逐渐放松下来。 这样的高手在，陛下的安危应该没问题的？ 两人一旦放松，便皆冷哼一声，恢复了文人才子的高贵儒雅气质。 张宏轻摇折扇，闫文阳和李俊一脸淡然，愤怒又不屑的看着这些衙役。 这里是京兆尹！ 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谁来了京兆尹，不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结果，今日大门被拆，同侪身死不说，罪魁祸首还神在在冷眼看着他们。 衙役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委屈，一名衙役拎起大刀，指着张宏道：“你们……什么人？” 闫文阳上前一步：“鸣冤鼓响，便该开堂问审，叫京兆尹出来！” 这名衙役愣怔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鸣冤鼓？哈哈哈哈……” 余下的衙役，也都乐不可支。 闫文阳怒不可遏：“笑什么？！” 衙役心中大定，只要是鸣冤的，谁不得上上下下打点，照顾好他们兄弟？ 便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大人的事情，是你们能过问的吗？” 衙役怒道：“大人早有命令，帝都无冤，你这是要和大人对着干吗？” 李俊哼道：“鸣冤鼓响，尔等还敢雌黄？” 衙役不屑道：“鸣冤鼓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你们敲响鸣冤鼓，打扰了大人的休息，还不束手就擒！” 说着，这名衙役大步走向闫文阳，一脸嘚瑟：“你们若是上下打点，我们弟兄们满意了，大人自然会见你们，不然，哼哼……” 说着，这名衙役拿出铁链，直接套住闫文阳脖子。 闫文阳大怒，趁着衙役双手抓着铁链，直接伸手，一只手抓住衙役衣领，另一条胳膊挥动。 啪…… 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 “你、你敢打我？”衙役捂着自己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闫文阳。 “打的就是你！” 闫文阳一把从脖子上扯下铁链，也不管什么文人的体面了，直接挥动铁链，一次次砸在这名衙役身上。 衙役扑倒在地，滚爬躲避，凄厉的喊道：“你们都得死，还等什么，快点上啊！” “杀了他们，快，搬救兵！” 余下的衙役抖动着长刀冲来，剩下两名衙役拉响炮仗。 面前影卫回头看向张宏。 张宏哼了一声，扇子拍击掌心。 影卫拱手，骤然迈出一步。 眼前一花，影卫直接消失。 紧接着，只看到一道黑影，来回穿梭在衙役群中。 但凡黑影穿过的地方，兵刃落地，衙役倒地。 不过一瞬，二十多名衙役，一个个皆蜷缩在地，抓着自己的胳膊，哭爹喊娘。 影卫重新现身，朝张宏拱手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张宏冷哼一声。 另一名影卫拱手，然后仰天长啸。 厚重的啸声传了出去。 紧接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甲胄震荡声中，纪律严明的一队士兵奔跑而来。 门口围观的百姓纷纷回头，看到士兵，一个个大惊失色，连忙退让，一些退让不及倒地的，当下连连叩头，哭喊求饶。 逃过去的百姓面色惨淡，心知那几个百姓完蛋了，却谁也不敢靠近。 然而，想象中的刀斧加身并没出现，士兵速度不减，却安静的绕过倒地百姓，奔跑到张宏一侧。 “拿下！”张宏断喝道。 士兵齐齐拱手，更不多话，也不顾衙役哭喊和威胁的声音，直接将在场衙役一堆捆起来。 但凡不听话的衙役，士兵便抡起胳膊，直接大巴掌扇过去。 只是片刻，就有几名衙役脸颊肿胀，几名衙役被扇的牙齿飞了出去，嘴角血迹斑斑。 衙役不敢喊叫了，断臂的疼痛袭来，衙役一个个都紧咬牙关，只是发出嘶嘶的吸气声音。 “好！” 短暂的寂静后，门口围观的百姓皆大声叫好，兴奋鼓掌。 第31章 一堆可怜人 亲兵很上道！ 捆绑了衙役后，给张宏搬来椅子。 张宏扫了一眼两名影卫。 可惜，影卫目不斜视…… 张宏心中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高素质人才奏是不一样，有性格，我喜欢！ 张宏在椅子上坐下，抖开扇子，哼道：“还有什么话说？” 衙役抬头，一个个皆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直到此时，衙役才真的害怕了。 他们平时鱼肉百姓，但在帝都当差，一些眼力见还是有的。 他们没见过这些士兵身上的甲胄。 但，这些甲胄的材质，比帝都兵马司的那些士兵好了几十倍。 毫无疑问，面前之人大有来头！ “大人……” 一名衙役哭喊道：“大人饶命啊，小人等也是奉命办事啊……” “饶命啊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张宏哼道：“奉命办事，奉谁的命？” 哭喊的衙役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 还能是谁的命令？ 这里是京兆尹衙门，他们是京兆尹衙役，当然是京兆尹的命令了？ 但，京兆尹乃是帝都长官，长袖善舞，上下都有关系，他们哪敢说出口？ “来人……” “大人、大人！” 一名衙役哭喊道：“小人说，小人说，求大人饶命！” 衙役皆连连点头。 他们真的害怕了。 面前之人，太不讲道理了！ 那个很厉害的高手直接打断他们胳膊。 这些士兵更是动不动就扇嘴巴，要是再不招，可能有生命危险！ 门板下压死的那些同侪，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大人，都是京兆尹大人，是他让我们这样做的，大人饶命啊……” “求大人饶命，我们也想好好办差，可这是上面大人的吩咐，小人岂敢不从啊大人！” “我！”一名衙役大声道：“大人，我还知道京兆尹大人的私事，只要大人饶了小人，小人敢指证京兆尹！” “小人也愿意指证京兆尹！” “小人也愿意！” 一时间，所有衙役都开始表决心。 “大人……”另一名衙役大声哭喊道：“求您主持公道啊，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小人的闺女都被京兆尹那个畜生糟蹋了啊大人！” 画风一转，另一名衙役哭喊道：“启禀大人，小人娘家的表妹也被那王八蛋糟蹋了，小人来此，就是想收集罪证告翻那个王八蛋！” “小人，小人的铺子都被京兆尹抢夺了！” “小人，小人的家姐也被那些王八蛋糟蹋了啊，求大人主持公道！”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面前衙役，一个个哭的好似死了亲娘。 门口围观的百姓，想到自己遭受的待遇，不少都偷偷擦拭眼角泪水。 李俊和闫文阳，同样面带为难，看向张宏。 不用说，两人也心软了。 张宏哼了一声，影卫立马喝道：“闭嘴！” 声音在耳边轰鸣，衙役立马闭嘴，只是一个个脸上，依旧噙满泪水，好似遭受了无比冤屈一般。 张宏平静的盯着这班衙役。 好一会儿后，张宏再一次问道：“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京兆尹齐大人！”衙役纷纷喊道。 “齐衡那个王八蛋，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场面再度嘈杂起来。 影卫身上冰寒的气势攀升，冷冷扫了一眼，顿时，衙役一个个畏葸后退，重新安静下来。 “这么说，你们的粮饷，也是齐衡发的？” 衙役皆愣怔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说，你们只为齐衡当差？” 张宏继续问道：“这大周天下，是他们齐家的吗？” 闫文阳和李俊齐齐变色，脸上不忍消失，再看向那些衙役的时候，两人又愤怒起来。 “大人，小人也是不得已啊大人……” “不得已？” 张宏冷笑道：“如何不得已，说来听听？” “好，京兆尹府，你们不得已，那你们外出鱼肉百姓，和地痞流氓沆瀣一气，故意送逃犯去殷实人家，抄家夺产也是不得已？” “你们的亲眷不得已？若不是你们自己送出去，齐衡闲了没事，跑去你们家里家访还是怎么的？” 闫文阳和李俊皆变色，佩服的看着陛下，心中不断点头。 齐衡乃是京兆尹这等大员，要什么女人得不到，还专门针对自己的手下人，纯粹吃饱了撑的！ 刚才他们两个还可怜这些衙役呢，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这些衙役上赶着巴结。 “堂堂帝都，天子脚下，京兆尹管理百姓治安，为民伸冤之地，结果，便是你们这个样子？” “一群杂碎，让你们留在这里，简直玷污此处，让你们吃皇粮，更是玷污我大周，来啊！” 甲胄士兵齐齐抱拳。 “拖出去，杖责五十！” “诺！” 士兵丝毫不犹豫，直接拖着衙役，大步朝外面走去。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 张宏冷冷道：“当真有冤便喊，不然，罪加一等！” 顿时，张开嘴巴的衙役纷纷闭嘴，一个个不敢再多说一句。 士兵拖着衙役，扔到京兆尹府前面一字排开。 围观百姓早就让开道路。 张宏三人走出来后，百姓们皆震惊钦佩又感动的看着张宏。 刚才那些衙役喊冤，百姓都被感动了，有些大胆的，甚至还想帮那些衙役求情。 谁知，这位大人不动声色，便辩驳的那些衙役无言以对。 百姓这才知道那些衙役的无耻，为了自己的前程，连自家女人都献上讨好，这样的衙役，怎么可能顾及老百姓的死活？ 句句在情，鞭辟入里，摆事实讲道理，便是受罚的一方，也不得不服气。 这样的大人，当真是…… “动手！” 张宏话音刚落，百姓纷纷跪拜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张宏愣怔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百姓齐齐长身行礼。 闫文阳和李俊脸上露出喜色，陛下厉害，他们与有荣焉。 然而，张宏却开心不起来。 只是处罚了一些衙役，百姓就这般开心，可见府衙黑暗成了什么样子，百姓对府衙的要求，低到了什么地步。 “大家请起！” 张宏大声道：“此处便是开端，有我在一日，一定不会让大家再遭受不白之冤！动刑！”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 第32章 保命要紧 话音从京兆尹府内传来。 两人下马，大步走来。 中年肥胖的一人看到趴在地上，断臂血流的衙役，冷笑一声。 旁边身高马大的一人顿时大怒，挥手道：“敢在府衙闹事，都给我拿下！” “诺！” 身后一班士兵齐齐大喝一声，手握长枪冲来。 亲兵顿时围在张宏面前，喝道：“谁敢乱来？” 齐衡抱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张老弟，没想到啊，这帝都之内，居然有人敢对张老弟的兵出手？” 李俊皱了一下没有，喊道：“你就是张把总？” 张把总抖了抖腰间大刀，齐衡笑道：“看来，还是张老弟的名声管用。” 对方承认了！ 想到不久前轩云楼听来之事，李俊顿时怒不可遏，大声道：“拿下！” 张宏面前的士兵没动，纷纷回头看向张宏。 齐衡愣了一下，见那些士兵没动，还以为不敢，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齐衡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拍打着张把总的肩膀，哭笑不得：“张老弟，我听见了什么，居然有人敢拿老弟？” 张把总冷哼一声，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居然这样不给自己脸，此事说出去，他在兄弟们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找死！” 张把总怒喝一声，舞动大刀，顿时光芒万丈，直取李俊。 张宏缓缓点了点头。 亲兵齐齐抽出腰刀上前。 影卫更是先行一步！ 刀光席卷了李俊面门，李俊不自觉颤抖起来。 忽然，一声凄厉的喊叫传出，紧接着，李俊只觉得脸上泼了一喷滚烫的热水。 李俊仓皇后退，闫文阳连忙搀扶住李俊。 李俊擦掉脸上斑驳，这才看到，那个张把总握着长刀的胳膊就掉在他的面前，张把总捂着自己肩膀，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张把总带着的士兵，哪里是禁卫亲兵的对手。 又加上主帅被断臂，早就没了士气，只是片刻，便被一个个打倒在地。 凉风嗖嗖…… 齐衡不自觉哆嗦了起来。 这些人是什么人，下手这般黑，这般狠？ 百姓也都呆滞住了。 他们不知道那个张把总是什么人，但，身在帝都，有些事他们还是明白的。 但凡帝都兵马司将校，非权爵之家子弟不可担任。 这也是为了保证兵马司不造反。 毕竟，帝都兵马司拱卫帝都，若一个白身成了兵马司将军，又没一大家子家人为人质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失心疯了，攻破禁宫，直接来个改朝换代。 地上，张把总断臂处还在流血，硕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张把总捂着断臂，双目射出愤恨目光，盯着张宏，咬牙切齿道：“你、你究竟是谁？” 张宏上前一步，踩在张把总断臂位置。 “啊……”张把总声嘶力竭的痛吼起来，只是一瞬，身子抖动了几下，直接疼晕过去。 张宏移开脚步，平静的走向齐衡，笑道：“齐大人刚才好大的口气？” 齐衡连连后退，颤抖的胳膊指着张宏。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吓之下，居然无法发声。 一直退到门槛，被门槛绊倒，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摔疼了，齐衡也总算能发声了，指着张宏，大声喊道：“你，你别过来！” 张宏脚步不停，冷冷笑道：“早知今日，齐大人何必当初？” “你，你想做什么？”齐衡颤抖着问道。 “做什么？” 张宏冷冷一笑，挥动扇子，坚硬的骨柄敲击在张宏脸颊上，顿时皮开肉绽：“齐大人说说，我这是在做什么？” 齐衡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张宏看着扇柄上面的血迹，随手将扇子递给身边亲兵，冷冷道：“继续。” 亲兵恭敬的接过扇子，抡起胳膊，眼看就要再度挥下。 “住手！” 齐衡骤然站起，怒道：“谁敢！” 这忽然的爆发，居然颇有声威！ 百姓惊吓之下，齐齐后退。 张宏一点不奇怪。 身居上位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子威严都培养不出来，那也太废物了！ “继续！” 亲兵没被吓退，毫不犹豫，坚硬的扇子再一次砸在齐衡脸上。 亲兵的力气，可比张宏大多了，何况是用尖锐的一边去砸。 扇子拉开，齐衡脸上好似被刀子割了一刀。 齐衡呆住了，眼看扇子就要再一次落下，齐衡愤怒的喊道：“我叔叔是齐天！” 百姓听到齐天大名，皆露出惊慌之色。 只是，亲兵却毫不犹豫，扇子再一次砸到齐衡脸上。 齐衡愤怒的看着士兵，没想到…… “当朝三公齐天！” 齐衡怒吼道：“你们，一个个都要死，都不得好死！”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齐衡声音越来越低，扇子敲击的声音依旧清脆。 片刻后，齐衡栽倒在地，昏晕了过去。 “公子。”亲兵回头请示。 “押走！” 张宏道：“你们几个，顺便去齐衡家里，直接抄家！” 亲兵纷纷拱手：“诺！” 当下，亲兵们拿着长枪，押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士兵和那些断臂的衙役。 昏晕的齐衡和张把总，被一名亲兵好似死猪一般拖在地上。 影卫跟随，以免这些家伙闹兵变。 他们的目的地是诏狱，天子亲自收监的地方，比天牢还天牢，与张宏不顺路。 转眼间，此处血迹依旧斑驳，却只剩下张宏，闫文阳和李俊三人。 当然，暗中还有好几名影卫。 张宏刚刚跨步，之前抱滚闫文阳的老人连忙站出来。 老人行动太快，一个趔趄，张宏伸手扶住，老人反而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张宏搀扶老人站稳，笑着问道：“老人家还有事？” “没！” 老人总算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没事的……” 张宏笑了笑，跨前一步。 老人连忙抓住张宏衣服，忧心道：“这位……大人，那齐天齐公，乃是当朝三公，齐衡更是齐天的亲侄子，您可不要……” “是啊是啊！” 百姓纷纷点头，皆面带忧色：“后生您还不知道，齐公在咱们帝都能一手遮天呢！” “可不能惹恼了齐公，您从哪儿来的，赶紧回去，不然要有危险了！” “官做不做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不能丢了命啊！”一名大妈啜泣道：“我孩儿也和你这么大，也和你这个样，结果就被……”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之前发话的青年拦在张宏面前：“这位大人，我知道一条小路，您跟我走，现在就逃，谁也找不到咱们的！” 张宏心中感动，拍了拍小青年肩膀：“我知道了！” 小青年大受鼓舞：“大人，快！” 张宏笑了笑，跟在小青年身后离开。 第33章 掌控身体 一刻钟后，紫禁城外。 小青年目瞪口呆，看看宏伟的紫禁城，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张宏：“你……” 小青年吞咽了一口唾沫：“你说这是你家？” 张宏笑道：“怎么，不行吗？” 小青年看看闫文阳，又看看李俊。 为首的宫卫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参见陛下！” 噗通一声，小青年趴在地上：“小人、草民……” “无妨。”张宏笑着摆摆手：“许沧。” “属下在！”白赶了一趟路的许沧拱手。 “你带着，不行的话，就补充成禁卫。” “属下遵命！” 张宏三人离开，小青年依旧难以置信。 不行就当禁卫？ 为官当为金吾卫，这下限，都是无边的上限了！ 那行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余二牛。” “跟我来，”许沧在前走着，感受到余二牛的紧张，问道：“这么说来，你还有个兄长？” “没有。” “那你的名字……”许沧回头，奇怪的扫了一眼。 余二牛尴尬道：“小人生下来的时候，家里的牛还剩下两头。” 许沧翻了个白眼，忍俊不禁。 …… 御书房。 闫文阳和李俊齐齐跪拜：“请陛下下旨，捉拿齐天问罪！” 张宏端着茶杯，笑着问道：“问罪，问什么罪？” “治下不严，御家无方！”李俊立马道。 “无德无畏，抗旨不尊！”闫文阳马上补充道。 “正是！”李俊愤慨道：“百姓房屋建设，乃是陛下亲自下旨，齐天居然敢如此盘剥，请陛下下旨捉拿！” 张宏放下茶杯，坐下来，笑着问道：“两位爱卿觉得，可以动齐天了？” 闫文阳和李俊连连点头。 张宏笑着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先清查帝都官员。”张宏道：“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整顿一番。” “微臣领旨！”闫文阳连忙行礼。 闫文阳等了一会儿，见陛下没有其他训示，只能行礼告退。 闫文阳心中依旧有些不服气，不过，今日陛下在京兆尹府衙的一番问话，彻底征服了他。 陛下才思敏捷，圣明无双，陛下这般做，肯定有陛下的道理，陛下的见识，肯定比他厉害，他只需要做好陛下安排的工作就是。 李俊站在张宏面前，依旧气哼哼的。 张宏笑道：“怎么，还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陛下态度温和，李俊也不是不知好歹，只是…… “陛下，臣就是觉得不服气，他们这般胡作非为，还能逍遥法外！” “谁说的？”张宏冷冷道：“你那边查的如何了？” 李俊立即拱手道：“启禀陛下，参与之人，臣已经全部查清。” “那背后之人？” “陛下放心！”李俊道：“不过是金钱来源和去向问题，臣一定尽快查清楚。” “如此甚好！”张宏点点头：“爱卿去忙，等你和闫文阳都查清楚，咱们便能动手了。” 李俊大喜：“臣遵旨！” …… 张宏躺在卧榻上，上下丢着小小的线缝皮球，在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亲兵进来回报：“启禀陛下，齐衡一家抄家所得，田产铺子等加起来，至少价值八十万两白银！” 张宏摆摆手，亲兵恭敬告退。 御书房中，张宏握着皮球，愤怒不已。 京兆尹，最大的地方官。 但，在帝都这个地盘，京兆尹只是从三品而已，还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结果，齐俊和齐衡两人，家产都达到百万！ 那正三品、二品一品，甚至齐天和刘言这些超品大员呢？ 但凡几个无休止的贪官，就能将一地甚至一个国家蛀空。 大周王朝的情形是，上上下下，偌大的朝堂，居然都是如此之辈。 张宏如何不心寒，如何不愤怒？ 张宏深吸口气，缓缓站起，走到御书房门口。 夕阳西下，江山如画。 张宏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和阳光，心中总算松快了一些。 慢慢来…… 自己劝李俊不要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结果自己却着相了。 张宏自嘲一笑，便要转身回去。 “陛下……” 哭泣的声音传来，张宏刚刚回头，发现自己的大腿被抱住了。 来人正是刘贵妃。 “陛下……” 刘贵妃跪在地上，抱着张宏大腿啜泣着：“陛下，臣妾知错了，求您原谅臣妾好不好？” “爱妃先起来。”张宏冷冷道。 穿越至今，张宏和刘贵妃接触并不多。 但原主的记忆中，却全都是刘贵妃的身形。 建造行宫，外出巡狩这等点子，都是刘贵妃提出来的。 刘贵妃劝谏的理由是，陛下乃是天下共主，自然要有天下共主的威仪。 结果，为了这威仪，几千万两的库银几乎消耗一空。 “陛下……” 刘贵妃哭泣的更加厉害，梨花带雨：“陛下，您这样说，是还没原谅臣妾吗，臣妾心中只有您啊陛下，难道您要让臣妾挖出心给陛下看吗？” “陛下，您不仅是皇上，也是臣妾的夫君啊，臣妾若是做错了什么，请陛下看在夫妻情分上，原宥臣妾，指点臣妾好不好？” “臣妾自从入宫以来，只想着好好服侍陛下，绝无二心！” “若……若陛下不信，臣妾敢指天起誓！” 张宏看着刘贵妃，心中冷哼一声。 刘贵妃有没有其他想法，原主和张宏都不知道。 但，忠心……就算忠心，又能如何？ 十长侍对汉灵帝自然忠心耿耿。 和珅对乾隆，那更是没话可说。 可，这不妨碍他们是大奸臣，是江山江河日下的罪魁祸首。 张宏不为所动，刘贵妃越说越是幽怨：“陛下，难道您忘记咱们新婚的那段时光了吗？” 脸颊泪珠斑驳，嘴角却带着向往和开心的笑容。 张宏对上刘贵妃的目光，不自觉心中一软，就想伸手搀扶刘贵妃。 生生忍住后，刘贵妃目光中露出无尽哀怜，抱着张宏大腿，凄然啜泣起来，身子抖动，居然也如此好看。 喂…… 张宏吃了一惊，抖动便抖动，你要干嘛？ 混杂着泪水的无暇脸蛋。 “咳咳咳……” 张宏咳嗽一声，大声道：“拖下去！” 再不拖下去，受不了了！ 刘贵妃对这具身体敏感区域的掌控，都在张宏自己的认知之上！ 小太监连忙跑过来，拖住刘贵妃双臂。 张宏总算得以逃脱，有点狼狈，而且，火急火燎的，真心想拉着这个女人好好折腾一番。 “陛下！” 刘贵妃连忙道：“臣妾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告知陛下！” 第34章 原汁原味的密函 张宏哭笑不得。 果然，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人类又是激素生物。 张宏心中明明对刘贵妃没什么想法，可被刘贵妃这么一撩拨，还是忍不住想要…… “什么事，说！” 张宏在书桌后面坐下：“就站在那里说，不能说的话，爱妃还是回去。” 反应还没下去呢！ 要是让刘贵妃过来，张宏真觉得会压制不住冲动。 “陛下。” 刘贵妃拿着帕子擦拭了一下泪珠：“能不能、能不能到臣妾宫里，臣妾详细给陛下说？” 说着，又朝张宏抛了个媚眼。 张宏拿起一份奏折，遮挡住刘贵妃目光，淡淡道：“爱妃若是没事，就回宫歇息去。” “我说，我说……臣妾说。” 刘贵妃低声道：“陛下，臣妾有一份密函，有这些年齐家犯事的所有证据。” 张宏睁大眼睛，骤然站起，激动道：“在哪儿？” “在、在……” 刘贵妃脸颊逐渐红晕，无比迷人，偷偷瞥了一眼张宏，开始窸窸窣窣宽衣解带…… “你、你做什么？”张宏吞咽了一口唾沫。 “陛下。”刘贵妃低声道：“臣妾为了保密，时刻藏在身上。” 若隐若现，无比迷人！ 刘贵妃手掌伸进去，忽然嘤咛一声：“臣妾、臣妾手臂无力，能不能劳烦陛下？” 张宏哼了一声。 刘贵妃顿时梨花带雨：“臣妾、臣妾不敢欺瞒陛下，如若臣妾所言有半分不实，臣妾愿意受陛下任何责罚！” 张宏黑着脸，但身子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又咽了下唾沫，慢慢走了过去。 刘贵妃跪在地上，双手拉开衣服，缓缓敞开，娇弱道：“就在、就在下面……” 居高临下，张宏的鼻血差一点就喷出来了…… 简直是完美身材！ 张宏别过目光，伸手去拿。 刘贵妃立即嘤咛一声，张宏又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温软…… 下意识的，张宏手掌改变了目的地。 刘贵妃舒服娇呼一声，抱住张宏胳膊，娇滴滴道：“陛下……” 声音入耳，张宏又颤抖了一下，却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探手找到密函，连忙抽手。 “陛下……” 刘贵妃皱眉道：“您弄疼臣妾了。” 便是皱眉，抱怨，都有着别样无比风情。 几乎完全呈现的胸膛，散发着刺激人食欲的香味儿，让人不由自主便想尝一口。 “爱妃下去！”张宏背对刘贵妃，几乎用尽全力才说出这句话。 “陛下……” “下去！”张宏大声喝道。 “臣妾……臣妾告退。”刘贵妃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张宏心脏不由自主跳动了一下，一股疼痛的感觉从心脏出发，一路绵延到鼻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刘贵妃离开一刻钟后，张宏总算平静下来。 倾城祸水！ 张宏心志都如此坚定了，还接连破防。 这要是遇见稍微心志不坚定的，只需要一瞬，就会被刘贵妃玩弄在鼓掌之中？ 果然术业有专攻哈！ 看看人家这水平，便是放到现代，估计都能和邓文迪打擂台不输的。 张宏胡思乱想了很久，躁动的血液和乱窜的激素总算逐渐平静下来。 深吸口气，张宏打开密函，又是一阵心血躁动。 刚才放在刘贵妃的胸膛，这是原味啊…… 张宏打开密函，只是扫了一遍，就面色大变。 上面巨细无遗的记载着齐天和其党羽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 “许沧！” “属下在！”许沧现身而出。 “送到闫文阳手中，让他直接行动！” 许沧接过密函，逐渐原地消失。 张宏站起，在御书房走了一圈又一圈。 无论睁眼闭眼，脑海里面都是刚才刘贵妃的样貌，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血液再一次躁动起来。 “摆驾，昭阳宫！” …… 昭阳宫。 林贵妃正在拨弄花草，忽然被人拦腰抱起。 林贵妃惊呼一声，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娇羞道：“陛下……” 宫女还来不及行礼，张宏已经抱着林贵妃大步走入卧室。 这一夜，林贵妃一夜没能安睡。 娇呼连连，声嘶力竭，响彻了整整一夜。 …… 齐府。 次日下午。 齐天坐在空荡荡的书房里面，看到眼前场景，便气不打一处来。 齐衡被抓了！ 而且被抓到诏狱里面了！ 齐天连探望都无法探望，更不用说互通消息。 唯一的好处是，陛下今日没有上朝。 可，有闫文阳在，陛下上朝不上朝，差别真的不是很大！ 再看到空荡荡的书房，齐天更加郁闷。 名贵的字画古董等珍藏，全都被陛下上次搜刮空了！ 那都是齐天的最爱，一时间，哪能买到那种稀世宝物？ 齐天越想越气。 就在此时，一名中年人匆匆奔跑进来：“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齐天愤怒至极，拍桌站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属下知罪！” 中年人哭丧道：“大人，昨天晚上，闫文阳调遣禁军行动了一夜，咱们、咱们在帝都的官员，几乎、几乎大半……” “大半怎么了？快说！” 齐天面色苍白，冷汗渗出，紧紧攥着拳头敲击着桌面。 其实，他能猜测出发生了什么，却依旧难以置信。 中年人低头小声道：“重则抄家，轻则流放，现在那些官员的家宅，都蒙着一层鲜血，不少人马，当场就被、就被格杀了……” 齐天紧紧攥着拳头，身子在剧烈颤抖。 “你，下去……” 好一会儿，齐天才无力道。 中年人刚刚出去，齐天顿时瘫软在了椅子上，好似身体被抽空，只觉得全身无力。 好一个张宏、好一个闫文阳！ 齐天身子颤抖着，无比愤怒，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眼中只知道享乐，无比懦弱的天子，一朝行动，居然如此干脆利落。 齐天再不抱任何幻想！ “好、好、好！” 齐天站起，咬牙切齿，颤颤巍巍铺纸研磨：“张宏，你不仁，休怪我无义，咱们的君臣缘分，到此结束！” 齐天手臂依旧在颤抖，但下笔却前所未有的畅快。 等书信写完，齐天审阅了一遍，身子颤抖逐渐缓解，想到这封书信带来的后果，齐天嘴角露出了嘲讽笑容。 第35章 后事之师 齐天是好似被抽空。 张宏，却是真的被抽空了！ 张宏闭着眼睛，想到一夜欢歌的美妙，嘴角噙着开心笑容。 林贵妃眼睛瞪的老大，好奇的打量着陛下。 看到陛下开心，想到昨夜的欢乐，林贵妃脸颊又红了起来，好似小松鼠一般试探着伸出手…… 张宏没想到，敌人居然如此狡猾，反而挑逗的他一腔火焰汹汹燃烧起来。 一日复又一夜，都没离开床榻。 …… 金銮殿。 闫文阳端正肃立，李俊脸上带着开心笑容，王珪和那些老臣，脸上却都有忧色。 小太监喊话“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完毕，朝堂依旧鸦雀无声。 “众卿没事，朕恰好有事！” 张宏冷冷道：“开午门，此次首犯，尽皆斩首，朕亲自监斩！” 话音刚落，百官齐齐抬头，惊愕的看着张宏。 “陛下不可！” 王珪率先出列，大声喊道：“陛下，万万不可！” 张宏皱眉，没想到率先出列的是王珪，不满道：“爱卿觉得，他们罪不至死？” “当然不是！”王珪连忙道：“陛下，臣闻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陛下身为天子，岂可……” “老臣附议！” 齐天站出来，大声道：“陛下，王大人所言甚是，再者，除非谋逆叛国大罪，我朝素有先例，皆秋后问斩，请陛下遵循祖制，收回成命！” 只要坚持下来，陛下能不能活到秋后还不一定呢！ 张宏扫了眼王珪，相信这家伙的确出于真心，就是太古板了。 “请陛下遵循祖制，秋后问斩！”齐天一党纷纷跪拜道。 “朕若是不呢？” “陛下承先皇继位，如此乱来，岂非不忠不孝！”一名老臣大声道：“若陛下不允，老臣今日唯有一死！” 张宏冷冷一笑，扫了一眼齐天。 好一个死谏！ 大明王朝，文官集团都喜欢死谏，甚至以死在金銮殿为荣。 结果便是，朝臣天天和皇帝吵架，都想着最好被皇帝赐死，名留青史，真正办事之人，反而越来越少。 “祖制？”张宏平静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般欺压良善，贪污枉法之徒，难道不是逼着百姓造反，逼着良善民变？与谋逆有何区别，齐公！” 民变…… 齐天激灵灵一个颤栗，苦涩道：“陛下圣明！” 张宏哼道：“齐公有见地，朕今日便放话此处，欺压良善，为官不仁，不以江山社稷为重者，与谋逆同罚，谁若觉得不妥，现在便可死谏！” 张宏说罢，大步离开。 “起驾！”小太监匆忙喊完，奔跑着追上张宏。 …… 午门！ 几十名官员，有文有武，此刻皆身穿囚服，跪成一排。 禁卫军维持监斩台秩序。 实际上，根本不用维持，百姓一个比一个安静。 这些官员，都是齐天手下出面办事之人，百姓大多认识，知晓这些官员的残忍。 如今虽然身穿囚服，但，只是看到这些官员的脸，百姓就会止不住颤栗。 就在此时，朗声传来：“陛下驾到！” 百姓纷纷匍匐跪地。 张宏来到监斩台，接过闫文阳递来的文书，扫了一眼，递给小太监。 小太监展开文书，扯着嗓子宣读起来。 小太监最后读到：“以上所陈，人证物证俱在，判处武大有、齐衡、齐农、百里方、田雨……一干官犯，斩立决！” 高台之上，犯官一片平静。 高台之下，百姓同样一片寂静，依旧难以置信。 百姓缓缓抬头，忽然，一名老头指着张宏，惊叫道：“我认识他！” “大胆！”亲兵怒喝。 张宏笑着摆摆手，老人激动之下，根本没看见亲兵，唾沫四溅，开始描述京兆尹府的场景。 老人越讲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涕泗横流，哭喊着跪拜在地：“青天大皇上！” 张宏哭笑不得，小太监盯着空中，喊道：“吉时已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犯官之中，忽然传来大笑，笑声猖狂。 “齐农，你敢以下犯上！”亲兵一枪砸在齐农身上，砸的齐农匍匐在地。 齐农双手背捆，阴笑道：“好、好一个陛下！” “张宏，我们应天齐家，大周第一显赫家族，大周能有今日，都是我们祖上打下来的，你敢杀我们，等着大周垮台！” 张宏笑道：“好，好一个应天齐家，齐天！” “老臣、老臣在！” 齐天连忙从人群里面滚爬出来，跪拜在地，哭喊道：“陛下明鉴啊，老臣家族，世世代代尽忠职守，丝毫不敢懈怠，此等不忠不义之人，实乃我家族蛀虫，老臣今日才看清齐农的真面目，陛下明正典刑，圣明无双！” 这还不止，齐天转身，一巴掌扇在齐农脸上：“我们齐家世代忠君为国，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让你们好好做官，效忠陛下，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家族，回报皇恩的吗？” 齐天哭喊道：“你、你们……” “上不尊天子，下不恤黎庶，还敢自称齐家儿郎，老臣、我、我杀了你！” 齐天忽然从亲兵腰间拔出大刀，一刀捅入齐农腹部。 齐农瞳孔睁大，嘴里喷出鲜血，兀自难以置信的看着齐天。 齐衡、百里方等人，一个个同样痴呆住了。 田雨怒喝道：“齐天，我们都是听你吩咐，你居然这般残害我们！” 齐衡脸颊皮开肉绽，依旧凄厉的喊道：“陛下，臣等愿为人证，我们所为，皆是齐天指使！” “陛下！” 齐天拎着血迹斑斑的大刀跪地哭喊道：“老臣御下无方，才使这些狼子野心之蛀虫残害我大周黎庶，老臣罪孽深重，请陛下一并责罚！” 说罢，齐天将大刀高举过顶。 张宏亲自走过去，从齐天手中接过大刀，笑道：“齐公一心为国，朕怎么可能不知，这些人猪狗不如，他们说的话，朕怎么会相信，齐公下去歇息。” 齐天哭泣跪拜道：“老臣，叩谢陛下！” 张宏将大刀扔出去，喊道：“行刑！” 刀斧手齐齐口喷烈酒，挥动刀刃。 顿时，脑袋不要钱一般滚落，血液喷涌。 刘言安静的站在后面，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嘴角却泛起得意的笑容。 张宏没理会这些，朗声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再敢贪赃枉法，今日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臣等谨遵圣训！”百官整齐划一跪拜在地。 第36章 太极手 路上，两边百姓夹道欢呼，芳龄的女孩子不断扔出自己的随身手帕香囊等物。 随行亲兵，一个个脸颊都红扑扑的，无比兴奋。 张宏坐在龙车上面，只是随意笑了笑。 古代，资讯不发达，又没有义务教育什么的，百姓十个里面十个是氓首，大字不识一个，能知道些什么呢？ 但凡军队征战，百姓都会这般欢呼一番，其实没任何意义，甚至，这算是古代百姓的政治义务，不这样做，要被吏员针对的！ 再者，就算百姓全都发自真心，那又如何？ 这只是一点点小胜利，张宏还不至于因此自大。 亲兵兴奋，朝堂文武就不好了。 张宏回头随便扫了一眼，只见朝堂文武，大多数神色萎靡，远远跟在后面，不少文官走路都在颤抖。 便是王珪和那些老臣，一个个都有些害怕。 李俊很好，面无表情。 闫文阳讪讪笑着，面色却有些苍白。 张宏能理解，便要收回目光。 忽然，张宏只感觉激灵灵一个冷颤，好似自己被某种强大的动物给盯上了一般。 “哼！” 许沧适时出列，冷哼一声，那股不安的感觉消失，张宏顺着许沧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名国字脸，身材高大，腰挎长剑，长相厚重的老实人。 张宏微微皱眉，紧接着便想起此人是谁了。 萧顺！ 大周最强军队，麒麟军的统帅，而且，还被敕封了忠勤公爵位。 边关蛮夷骚扰，却不敢大规模进军；刘言和齐天把持朝堂，鱼肉百姓，胡作非为，各地百姓没有举起反旗…… 种种种种，都是萧顺这位名将在镇着的原因。 萧顺出身边郡小家族，边郡那边，萧顺家族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所以，萧顺年纪轻轻，就在边军混了个千总的高位。 先帝时期，蛮夷诱敌深入草原，眼看大周二十万麒麟军落入敌方包围圈，就要全军覆没。 这时候，留守边关的萧顺，居然率领一千多名士兵，直接攻破蛮夷王庭，火烧王城，迫使蛮夷不得不撤退，直接拯救了二十万麒麟军。 虽说蛮夷是游牧形式，王城就是纷乱的部族聚集地，但能以一千多人火烧王庭，萧顺的强悍可见一斑。 萧顺自此入了麒麟军将帅之眼，救命之恩下，麒麟军将帅多有照顾提拔。 而萧顺也没辜负这份厚爱，萧顺大军所向，敌寇无不望风披靡。 这一路征战下来，萧顺这个边地武士，居然升到了麒麟军总将帅之位。 张宏冷冷一笑，要不是知道这家伙的战绩，真的要被萧顺这老好人的脸给蒙骗了。 谁知，萧顺目光正对张宏，同样冷冷一笑。 张宏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 御书房。 张宏站在书桌后面，甚至已经跨出去了一步。 张宏原本打算，萧顺一旦大礼参拜，便马上出去搀扶萧顺，君臣相乐一下。 反正作为一个现代人，张宏对礼仪是前所未有的开放。 结果…… 萧顺粗粗拱手：“臣甲胄在身，不便全礼，请陛下赎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宏扯了扯嘴角，你他妈还能再敷衍一些吗？ “大胆！”小太监喝道：“见陛下不跪……” 萧顺扫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顿时颤抖起来，嘴唇翕动，却没声音发出。 “陛下！” 萧顺拱手道：“臣之职责，是守护疆域完整，不是守护帝都，陛下招臣千里觐见，不知所为何事，若只是为了看杀头，臣已经看过了，陛下圣明，陛下做的很对，若没其他事，还有百万儿郎等着臣回去，臣告退！” 尼玛！ 张宏气不打一出来，敢情话全都让你说了。 “萧卿留步！” 萧顺转身，面无表情道：“陛下还有事，可是要给士兵发粮饷？” 张宏愣住了，问道：“粮饷……没发吗？” “陛下做了什么，陛下自己不知道吗？” 萧顺依旧面无表情，再度转身要走。 “赐座！”张宏朗声道。 小太监连忙搬来椅子，萧顺转身，盯着张宏看了好一会儿，才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面坐下，依旧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张宏。 张宏心中点头，对萧顺又高看了一些。 观萧顺所作所为，萧顺心中，肯定对自己这个陛下甚为不满，甚至愤恨。 然而，面上丝毫不显。 面对帝王，不卑不亢，这就是本事！ “萧将军的大名，朕早有耳闻……” 萧顺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宏。 张宏腹诽，这时候你不该谦虚谦虚吗？ 张宏感慨道：“当年萧将军一己之力，火烧敌人王庭……” “臣能有今日，上感先帝看重，下谢士卒一心，陛下若只是打算说这些已知之事，恕臣还有要事……” 张宏盯着萧顺，心中无比气愤。 哪有这样说话的，你说个谢皇恩浩荡也行啊，结果说先帝，这是丝毫没将老子放在眼里？ 然而，萧顺的眼神分明是在说，老子就是没将你放在眼里！ “军事乃是立国之本，萧将军又有公爵在身……” “臣为国尽忠，义不容辞！”萧顺再一次打断张宏。 张宏讪讪，这个萧顺也太难对付了，看来夸奖一招也没用！ 不过，这样直爽的将领，张宏反而喜欢，比一个眼神，心里面就有十七八个弯弯绕的那些奸臣好多了。 “萧将军是明白人，既然如此，明人面前，朕也不说暗话了，之前两年，的确是朕做的不对，还好尚未伤及国本，萧将军觉得，朕改过重来，还有没有机会？” 萧顺看着张宏，这便是逼着他表态了，如果说有机会，便是支持皇帝。 可，他毕竟是臣子，陛下都自认错误了，他能说人家没机会吗？ 然后呢，没机会，逼迫人家退位不成？ “陛下圣明！”萧顺拱手道：“日久见人心，等士卒粮饷到位，陛下究竟如何，天下自有公论。” 张宏含笑看着萧顺，没想到，自己的攻击，又一次被对方强大的太极云手给化解掉了。 “没错！” 张宏笑道：“日久见人心，爱卿说的甚是，爱卿远道而来，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歇息。” 萧顺离开后，张宏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顺看起来直白，但说话滴水不漏，技巧高超，的确是大才。 怪不得最讲究嫡系派别的麒麟军，会让这样一个外来人当上主帅。 只要心意是好的，那就不急！ 张宏还不信，原主两年霍霍的罪孽，自己一辈子还还不清吗？ 第37章 边关告急 御书房。 李俊惊道：“陛下，这……” 张宏摆摆手：“就这样。” “可……” “无妨！” 李俊眼睛里面闪烁出泪花。 陛下居然要裁剪宫中用度。 而且，一下子就裁剪了一半！ “这样的话，士卒的粮饷……” 李俊起身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 “不是竭尽全力，士卒的粮饷，必须保证！” “臣遵旨！” “对了，户部尚书那边？” 李俊笑了起来：“陛下放心，本部尚书已经托病不出了。” 一排排整齐的人头砍下来，户部尚书作为齐天的嫡系，总算见事明白了一些，知道避让的道理。 张宏点点头：“那就好，若他能安分守己，等这些麻烦事了结了，朕未必不能给他一个善终，不然，哼！” 君臣又单独聊了一会儿，李俊告退后，张宏在御书房揉着自己太阳穴。 忽然，面前光影一闪，许沧现身，恭敬道：“陛下。” 张宏稍微点点头。 许沧轻声道：“陛下，齐敬去了城北密林那边，不知道要做什么。” 张宏立马坐起，问道：“然后呢？齐天呢？” “齐天依旧闭门不出，陛下您看……” 说着，许沧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宏笑着摆摆手：“你想哪儿去了？” “陛下！” 许沧焦急道：“这个档口，齐敬还擅自行动，必然没有好事。” 张宏笑了起来：“是啊，必然没好事。” “那陛下还……”许沧不解道：“为何不直接了结了他？” 张宏盯着许沧，笑道：“爱卿是习武之人，对人身体最是了解，若是爱卿身上长了个脓疮，只是偶尔疼痛一下，还能忍受，但若是挑破的话，却会遭受剧痛，爱卿会如何做？” 许沧不假思索道：“当然要挑破，不然的话，等着烂到骨头，药石无医吗？” 张宏端起茶杯，笑道：“爱卿见事分明。” 许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陛下，这和齐敬有关系吗？” “盯紧了，不要被发现，下去。”张宏没好气道。 许沧行了一礼，缓缓消失，直到最后，脸上都满是不解的表情。 张宏笑着摇了摇头。 许沧是一介武夫，不能理解就不能理解。 …… 夜晚，昭阳宫。 林贵妃这名大家闺秀，如今越来越上道了。 人前贤淑，人后妩媚。 而且还举一反三，张宏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年代，都能享受到这般完美的服务。 两人正在鏖战，忽然，焦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属下有要事求见陛下！” 林贵妃吓了一跳，连忙从张宏身子上滑下去。 张宏气不打一处来，老子要是阳痿了，你们一个个都必须死！ 林贵妃连忙轻轻抚摸张宏胸膛，温柔道：“陛下，许大人这时候求见，必然是有要事，臣妾给陛下更衣。” 张宏深吸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龙车上，张宏没好气道：“什么事？” “陛下！” 许沧连忙道：“是边关士兵，一路骑马到禁宫的，臣已经安置在御书房了。” 边关？ 张宏一惊，连忙道：“还不快点？” 龙车加速，到达御书房，张宏连连奔跑进去。 但见一名士兵，此刻正躺在小太监怀里。 士兵甲胄破损，面色苍白，嘴唇干涩撕裂。 如果不是那一双眼睛还有神采，张宏都会将其看做死人，甚至是死了好几天的那种。 “请太医！” 张宏大声喊道。 然而，面前士兵却忽然拉住张宏胳膊，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愣是没有声音出来，只有干涩的喑哑声音。 许沧连忙端来茶水，士兵却固执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张宏伸手入胸口，顿时手掌感觉一阵滚烫。 张宏抽出里面的兽皮，郑重道：“你放心，太医马上就到……” 士兵眼神中却露出神采，艰难的牵动笑容，紧接着，头一歪，便彻底不省人事。 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瞪的老大。 张宏伸手，缓缓合上士兵眼睛。 其实在伸手入胸口的时候，张宏就知道这名士兵必死。 发烧如此严重，很显然，全身都坏死感染了。 看着士兵大腿内侧磨破的甲胄，和甲胄几乎贴合在一起的破烂血肉，张宏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好好安葬，家人……许沧去看一下他的子嗣，合适的你收了，不合适的便选作禁卫。” …… 御书房。 张宏手中依旧捧着兽皮，看着地上的那摊血液。 小太监要擦，张宏没让。 这是大周士卒为国牺牲的见证。 张宏虽然没亲见那名士卒一路而来的景象，但也能想到，必然是没有睡觉，没有吃喝，一路奔驰，才将军报及时送到。 军报送到了，谁知，这名士卒却直接死亡当场。 直到现在，张宏都不知道这名士卒叫什么名字。 张宏站起来，深吸口气。 便是为了这样的士卒，这样的百姓，他也不能让大周在自己手中垮下去。 …… 萧顺、闫文阳、先帝时期的十多名老臣、内阁成员进来，第一时间便看见了御书房的那一滩血迹。 萧顺顿时大怒，手掌已经紧握长刀：“陛下深夜召见，不知所为何来？” 掌控军权的大将军被召见，然后被皇帝密旨在禁宫杀掉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偏偏，面前这名陛下比那些昏君还不靠谱，萧顺不得不做他想。 “大胆！”一名老臣怒喝道：“面见陛下还带刀兵，萧顺，你想做什么？” 张宏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小太监连忙将染血的兽皮送到闫文阳手中。 “什么？” 闫文阳站起，惊道：“山海关告急？蛮夷要入侵我大周？” 一名老臣性子急，一把从闫文阳手中夺过兽皮，快速浏览一遍，身子止不住哆嗦起来。 萧顺哼了一声，瞥了张宏一眼，从这名老臣手中夺过兽皮，认真观看起来。 御书房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诸位手中所见，是用生命传递的消息，诸位面前所见，便是这名士兵最后的鲜血。” 一名阁老马上站起来：“为陛下而死，是这名士兵的荣耀……” “放屁！” 张宏大怒：“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是为了早一日送到军报，换成你，你会这样做吗？” “臣……臣义不容辞！” 张宏哼了一声：“诸位还是说说，此事该如何应对！” 第38章 袁崇焕 张宏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原主记忆中，对大周地理军事风物什么的，几乎没有了解。 张宏穿来后，一直忙着应付朝堂之事。 直到能搬倒齐家了，才宣召大将军萧顺觐见，笼络一下军中权贵。 谁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诸位！” 张宏看向阁老：“天下之事，皆出内阁，诸位有什么看法？” 张宏是诚心求教。 内阁阁老，却全都瞬间面色苍白。 他们都是张宏上任以来，靠着刘言和齐天的关系才当上的阁老。 这两年来忙碌的事情，只是欺上瞒下，揽权利揽银子。 军队？ 刘言和齐天不是不想插手，偏偏，萧顺这个人油盐不吃，水米不进。 不管刘言和齐天使用何种手段，威逼还是利诱，萧顺都无动于衷。 身为在外的大将军，一家子家眷，当然要留在帝都的。 刘言和齐天甚至以萧顺的家眷暗中威胁过，结果，萧顺只干巴巴回复：“他们能为国而死，是他们的福气，希望刘公和齐公不要客气。” “对了，齐公家族在应天郡很繁茂，顺天郡的刘公族人，对我军也多有照顾，闲来咱们亲近亲近。” 刘言和齐天彻底没办法了，私下里，骂了萧顺不知道多少次，但，还敢真对人家家眷出手？ 刘言和齐天对军队都一无所知，更何况内阁阁老？ 一名最老的阁老颤巍巍站起来，声音颤抖道：“陛下，您设置开府丞相，如今，权柄已经……” “朕问的是如今吗？” 张宏骂道：“蛮夷实力，我军军情这些，难道短短几天便会改天换地？” “陛下！” 另一名阁老连忙道：“请陛下降罪，萧顺一家独大，这两年来，军情如何，萧顺从来不给内阁上报，如今萧顺才刚刚觐见陛下，便有祸事发生，臣以为，臣以为……” “这是萧顺和蛮夷勾结，故意逼迫陛下，请陛下降罪萧顺！” 其余几名阁老也连忙站起来，大声道：“萧顺妄图篡逆，请陛下治罪！” 张宏心中震颤，连忙看向萧顺。 这些阁老肯定在胡说八道，他们连狗屁都不知道，萧顺当真谋逆，还会让他们知晓？ 偏偏，张宏却不得不多做他想。 实权将帅回京，边关生乱…… 这是有先例的。 袁崇焕这位抗清名将就这样做过，本来打的清军要死不活，结果就是不打死。 而且皇帝一召见，清军就在后面偷偷起兵，袁崇焕能几次三番活下来并被启用，和清军的帮忙分不开干系。 大清最终能入主中原，吴三桂帮忙最大，但也离不开袁崇焕的帮助。 所以大清投桃报李，袁崇焕的儿女在大清都生活的不错。 如今，萧顺……这样做，岂不是以个人能力为依仗，为了自己的安危，让无数百姓陪葬。 若萧顺当真是这样的人，那么，张宏就算吃败仗，也不能让萧顺继续领军。 萧顺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给你们汇报？” “便是不给你们汇报，本将麾下儿郎的军饷都被你们尽数盘剥，若是再给你们汇报，是不是连那些军屯之地，也要被你们拿走，本将和儿郎喝西北风吗？” “当兵，是拎着脑袋求富贵，没有军饷，谁还来参军，今日局面，臣萧顺敢说一句，无论身前身后，臣不惧任何审判，陛下若是信不过臣，臣这便求去！” 一名阁老怒道：“尔敢忤逆犯上，身为我大周子民，为我大周江山战死沙场，本就是他们的本分，我看是萧顺你信口雌黄，陛下……” “住口！” 张宏冷冷看向阁老。 大道理说说也就是了。 当然有忠臣！ 比如不久前那个士兵，就很忠心为国。 但不给钱粮，还想让士兵卖命，凭啥？ 大道理是要讲的，美好的前途是要描绘的，文化建设也是要搞的。 但只给愿景，不给实际的老板，肯定是流氓，这样的企业，必然没有前途。 再说，改朝换代，百姓还是百姓，不一定活不下去，人家将来都能活，为啥现在就给你卖命？ “军饷朕已经在筹备了，明日便能送到。” 萧顺惊讶的看着张宏，白日里才说的事情，明天就能办到，这位陛下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难道说，陛下真的改变了？ “臣愧对陛下！”萧顺道。 张宏摆摆手：“爱卿坐。” “陛下！” 闫文阳起身道：“臣倒是觉得，此事不急。” “胡扯！”一名阁老怒道：“外族入侵还不急，丞相大人倒是说说，什么才最急？” 闫文阳没理会阁老，继续道：“陛下，臣这些时日关注过蛮夷那边，其实，他们如今也到了换位之时，蛮夷不通教化，每次换位，内部必然生乱，所以他们必然没能力攻打我大周。” “此番来袭，依臣看，只是蛮夷一个部落想窥探我大周虚实，若不敌，那蛮夷自然……” “不过，山海关乃是我大周第一关，这两年虽然没多少新兵，但萧将军从未懈怠操练，军容齐整，一个部落的蛮夷，不可能打破山海关的，只要我们能坚持几天，蛮夷肯定退兵。” 张宏缓缓点头。 明白了！ 草原民族内部更迭，就看谁的地盘大，谁的拳头硬，谁的功劳多。 应该是靠近山海关的部落想打秋风，证明一下自己夺权的本事。 事情不成就跑，成了就抢…… 这般说来，的确没什么大事。 张宏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放松了不少。 “诸位阁老真是好大的本事！” “臣等不敢！”阁老齐齐跪拜在地。 “不敢？”张宏冷笑：“前面事情还没出呢，便想着后面先乱，朕不通军事，但也知道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你们却逼迫朕治罪萧将军，是想故意颠覆我大周吗？” “陛下！” 阁老齐齐哭喊道：“臣等冤枉、冤枉啊……” “冤枉？” 张宏冷笑一声：“今日之事，谁都可能冤枉，但你们，哼，好好跪着，你们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好了再开口！” 阁老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萧顺看着陛下，心中缓缓点头。 无论如何，陛下这次见识是对的，而且这么快就筹措够了粮饷，看来，陛下真的改过了。 看向这些阁老，萧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要是在军中，他就直接枭首示众了。 闫文阳静静看着，看这些阁老都被陛下压住了，忽然起身道：“陛下，臣有一个建议。” 第39章 组建新军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到闫文阳身上。 萧顺同样冷冷看了过去，上下扫视闫文阳，心中不怎么服气。 这次觐见陛下，萧顺对朝堂进行了全方面了解。 对陛下的科举选才，萧顺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让一个才刚刚科举的士子，负责一整个国家除了军队和礼乐之外的所有大事，萧顺不仅不服气，还不放心。 他倒要看看，闫文阳能提出什么建议。 闫文阳得到张宏点头认可后，直接道：“陛下，文臣科举选才，既然如此，武将为什么不行呢，是以臣提议，同样开武举选拔，组建一支新军！” 张宏闻言，心中很是开心。 对闫文阳想到这一层开心，对闫文阳提出来也开心。 这才是丞相该有的范，也是丞相该操心的大事。 不过，张宏对大周军事实在不了解，便看向萧顺。 “陛下！” 萧顺还没说话，一名阁老大声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 张宏目光冷冷：“为何不可？” “陛下！” 另一名阁老连忙道：“武将桀骜，若开武举拔擢白身之辈，有朝一日，这些白身当真领兵作战，中枢如何制约，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所有阁老齐齐拱手，就连先帝那几名老臣，也被阁老这一番话说动了。 张宏随意笑了笑，这次倒是没责备这些阁老。 上下五千年，中枢文臣，时时刻刻都想着制约武将。 着实，武将野性不驯，尤其远在天边的那些封疆大吏，便是帝王都很难制约。 封疆大吏和帝王，双方可以说是互相制衡的关系。 是以，和平时期的武将，基本都来自显赫大家族。 越是大的家族，越是有太多顾忌，这是几千年来，中枢文臣的整体想法。 这几名阁老的担忧很有道理。 但，张宏却一点儿都不认可。 他又不会搞到藩镇割据的局面。 而上下五千年中，边将冲击中枢，成功登上帝位的，唯有永乐大帝一人。 那还是冒险绕过济南，直捣黄龙，再加上本身就是皇族，勤王军实际上不敢全力攻打的缘故。 不然，中枢不乱，百姓不颠沛流离，边将想要作乱，纯粹痴人说梦。 百姓吃饱了撑的，跟你去改朝换代？ 若张宏连中枢都制约不住，致使百姓流离失所，那时候百姓起兵还是边将作乱，又有什么区别？ 是以，张宏笑吟吟看向萧顺：“萧将军觉得丞相的提议如何？” 萧顺依旧盯着张宏，听见张宏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陛下……不怕吗？” 萧顺能有今日，依靠的当然是自己的才干。 但若是没有家族帮衬，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千总，更不用说有今日的成就。 白身起家的武将，基本都在改朝换代，或者外族大肆入侵时候才会有。 如今大周还算太平，四野蛮夷，也无法对大周中枢造成实质性的冲击。 这时候开武举提拔白身，萧顺不得不承认，这个方略很是大胆，甚至有些前卫。 张宏哈哈笑道：“朕有萧将军，怕什么，再说，若朕真逼迫百姓起乱，那还不如边将起事，如此一来，即便当真改朝换代，遭受苦难的百姓也能更少一些不是？” “陛下！” 一名老臣起身，痛心疾首道：“陛下，社稷大事，岂能妄言，拔擢白身之事，还望陛下三思啊！” 萧顺震惊的看着张宏。 自古帝王皆多疑，但凡对自己帝位有威胁之人，都多番制衡制止抹杀。 面前这位陛下，居然如此坦荡，而且，以天子之尊，丝毫不顾忌改朝换代之事，好似在天子之位和百姓安危之间，这位陛下更加在乎百姓安危。 萧顺甚至大胆的想，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陛下会不会主动退位让贤？ 那可是古圣人的做法啊！ 面前这位陛下，都快比肩古圣人了！ 这样的陛下，值得全力效忠。 萧顺起身，恭敬道：“只要陛下粮饷到位，臣必当竭尽全力，一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张宏开心的笑了起来：“很好，那今日就这样，等朝议通过，这件事便交由闫卿和萧将军主持。” “臣遵旨！”两人同时起身，恭敬行礼。 …… 齐府。 书房中，齐天听着间谍的汇报，手中紧紧攥着杯子，烛光下，齐天手背苍白无血色，青筋迭起。 “大人，我们如何应对？” 齐天深吸口气，缓缓坐下来：“此事，和我们无关。” “大人……若是陛下撤换帝都兵马司……” “退下！”齐天怒道。 间谍吓了一跳，连忙行礼告退。 齐天握着杯子，眸子闪闪发光，哼道：“武举，兵马司，张宏，但愿你那时候还活着！” …… 刘府。 刘言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 刘言对面，是清一色青衫的十多名幕僚。 “诸位觉得，此事如何？”刘言终于停步，开口问道。 一名幕僚站起，问道：“刘公的意思是朝议，还是武举新兵？” “都说说！” “朝议的话……” 另一名幕僚道：“陛下此番打压齐天一派，又召萧顺觐见，如今陛下风头正盛，怕是……不好直撄其锋。” 刘言道：“说的有理，这么说来，便该考虑新军？” “正是！” 另一名幕僚起身道：“此事事关重大，陛下必然朝议，朝议之时，大人全力支持的话，将来……” 谁也没有说清楚，不过谁都听明白了。 刘言缓缓点头：“没错，陛下开武举组建新军，带兵之将是需要的，这段时间，咱们便在这个方向下功夫。” “大人英明！” 所有幕僚齐齐站起，大声喊道。 刘言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萧顺的麒麟军，他一直无法插手。 帝都兵马司，他和齐天安插的人手数量差不多，互相制衡之下，谁也无法彻底调动帝都兵马。 这支组建的新兵若能掌控在手，对他个人，对刘氏家族，都是不小的助力。 如今齐天受挫，朝堂之上，再无其他对手。 简直天助我也，这是刘家崛起的不二机会！ 刘言越想越是开心，爽朗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 第40章 密林粮草 朝堂上。 张宏扫过下方文武，将山海关入侵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文武群臣皆惊愕抬头，不少人直接颤栗起来。 张宏心中暗骂，刘言和齐天提拔起来的这些人，果然都不怎么靠谱！ “陛下！” 短暂的沉默后，刘言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立马站出来道：“蛮夷无道，撮尔小邦，居然敢攻击我天朝上国，请陛下下旨，出兵攻打蛮夷！” 出兵的话，萧顺便必须离开庙堂。 那么，朝堂上，再没人是他的对手，新军，还不稳稳攥在掌心？ 张宏盯着刘言，笑道：“这么说来，粮饷爱卿出得起？” 刘言抬头，愕然道：“陛下，难道粮饷……” 说着，刘言愤怒的去看齐天：“齐公，户部尚书是你保举的，难道你敢对大军粮饷动手？” 粮饷之事，刘言其实早就知道。 甚至，他还参与了分润。 他和齐天制约平衡，若非两人皆暗中许可，这么大的事情，户部尚书一个人如何敢做的出来？ 不过，他暗中许可，可从来没表态过，捅到陛下面前，他也能干干净净摘出来。 这时候，他当然要狠狠落井下石了！ 张宏一开始惊讶的看着刘言，片刻后，也就想明白刘言心中的弯弯绕了。 摘掉萧顺，打压齐天，好一手推波助澜。 “陛下！” 齐天立即跪地，哭喊道：“老臣实在不知啊陛下，此事、此事定然是户部尚书一人所为，老臣、老臣敢和户部尚书当面对质！” 刘言哼道：“那又如何，户部尚书是你保举的，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陛下，老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张宏懒得看两人演戏，便朝闫文阳点了点头。 当下，闫文阳又将蛮夷那边的形势说了一遍。 听到山海关能守住，不用出兵，朝堂武将，全都长舒口气。 他们多来自权爵人家，坐享帝都太平繁华，谁都不愿意真的外出征战。 齐天依旧跪在地上，刘言也没再落井下石。 今日朝堂之上，当面数落齐天，齐天还不敢还嘴，只能乖乖受着，刘言只觉得无比的欢快。 至于治罪齐天，刘言并不苛求，当务之急，乃是掌控新军。 闫文阳将开武举之事，重新讲述了一遍。 张宏懒懒问道：“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大可开诚布公。” 刘言再一次站出来，朗声道：“文武相济，陛下圣明！” 刘言一党，早就得了刘言的指示，当下齐齐道：“陛下圣明！” 四分之三的朝臣，一个比一个恭敬，反而让张宏有点没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自己的人望这么高了，朝堂之上，群臣居然不反对了？ “齐公？” 齐天颤抖了一下，连忙道：“陛下圣明！” 余下的四分之一，纷纷喊道：“陛下圣明！” 没意思！ “既如此，便这样决定，西边行宫，改建成武举营地，此事……便由刘公负责。” 至于拨款，对不起，没有！ 刘言大喜，连忙道：“臣遵旨！” 张宏摆摆手，小太监当即大声喊道：“退朝……” …… 帝都。 百姓听闻武举消息，一时间，整个帝都喧嚣了起来。 能生活在帝都的百姓，一般都不是贫民。 但想要科举成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开了武举，那不少人家中子弟，都能前去一试。 若是能取得功名的话，岂不是祖坟冒青烟？ 帝都耀武扬威的公子哥，大多都是权爵二代。 这些二代，一般都是恩荫的七品校尉。 见惯了这些权爵二代的风光，一时间，帝都适龄男子，全都跃跃欲试。 整个帝都，更是张灯结彩，光是爆竹就连续放了三天三夜！ 百姓口中，更是对当今圣上赞不绝口，一个个都说当今圣上，乃是罕见的有道明君。 …… 御书房。 王珪满面红光，笑着讲述帝都城内发生的一切。 “很开心？”张宏笑道。 王珪愣怔了一下，连忙起身：“陛下，可是臣说错什么话了？” 张宏笑着摆摆手：“坐，乐观是好事，但过度乐观却要不得。” 王珪讪讪笑道：“请陛下指点！” “要让百姓知道做武将的危险性……” “陛下放心！”王珪马上道：“这点百姓如何会不明白，自古武将都是在修罗场求富贵。” “知道不知道不重要，该做的宣传，你要宣传到位，告知百姓，做了新军士兵，便要做好战死的准备，朕选拔新军，不是让他们来享乐的。” “臣遵旨！” 张宏摆摆手，让王珪退下。 富贵谁都想要，可若是招收的兵士没有可能战死的思想觉悟，这样的士兵，还不如不要。 是以，武举之前，必须将此事说明白。 那些只想着出人头地，却不想效死之辈，就不要来浪费彼此的精力了。 王珪退下后，张宏脸上盖上扇子，刚要假寐一会儿，面前波动一闪，许沧现身：“陛下，齐敬那边，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张宏不置可否道。 许沧低声道：“密林之下，居然有偌大的仓库，仓库之中，皆是钱粮兵器，初步推算，至少可以养活一万大军半年时光！” 张宏豁然坐起，无比愤怒的喘着粗气。 能养活一万军队六个月？ “这么说来，比兵马司存粮还要多？” “正是！”许沧低声道：“陛下眼皮子底下，齐家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请陛下下旨，属下现在便去抄了齐家！” 张宏立马就想点头。 都要宣之于口了，心中却念头一闪，重新坐下，缓缓敲击桌面，认真思考起来。 在帝都私藏粮草军械，绝对够得上谋逆大罪，此次治罪齐家，名正言顺，能一下子连根拔起。 可……齐家是连根拔起了，这些军械粮草，又是给谁用的呢？ 总不能齐家没有兵马，私藏粮草军械，只是为了给家丁使用的？ 那，这些兵马是谁的，来自何方，如今隐藏在何处？ “陛下！” “你派人，将东西秘密转移到西边行宫，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那……”许沧不解道：“齐家呢，难道还放过吗？” “就这样。” “属下告退！”许沧带着一脸的郁闷，缓缓在原地消失。 第41章 凌雁秋 第二天，朝堂之上，刘言热切的汇报着行宫改建武举学院的种种，知趣的没有提银钱之事。 齐家风平浪静，不知道是密林粮草被运走还没发现，还是齐天的修养真的达到了这个高度。 武举在按部就班的发展。 边关那边，也有新的战报送来，山海关士兵成功抵挡住了敌人的侵略，敌人不过区区一万，不用调兵支援。 不过，敌人也不撤退，分散成散兵游勇，不断骚扰山海关。 张宏心中放松不少，便将此事交给萧顺，让萧顺发函前线便是。 如何应对，萧顺做的肯定比他好。 朝堂和地方，再一次风平浪静，好似大周上下，真的君臣相和。 御书房。 张宏放下卷宗，满意道：“爱卿做的甚好！” 拖欠了两年的士卒粮饷，在李俊筹措之下，总算全部补齐。 如今，萧顺已经派兵押解军饷前往各地军营了。 李俊面上却没有喜色：“谢陛下夸奖，只是，国库又……” “慢慢来。”张宏笑道。 “可，若是有……” “居安思危是好的。”张宏笑道：“但自己吓自己可就不好了，这不是还没有事情吗？” “陛下说的是，只是，国库空虚，臣心中真的不放心。” “大可放心！” 张宏笑道：“当真到了用钱的那一天，朕自有办法！” 李俊张开嘴巴，想问却没问。 陛下不说，便是没到说的时候。 李俊虽然很想知道，这点子眼力见还是有的。 张宏看到李俊渴望的眼神，同样没说的打算。 张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发国债！ 这段时间细细看起来，大周根基仍然稳固，帝都富商还是不少的，地方总体上还过得去。 皇室以皇帝名义发国债，就算为了讨好皇上，必然都有不少人购买。 不过，张宏还是不想走到这一步，最好自己当政的岁月，永远别走到这一步。 国债这东西，需要成熟完善的体制制约。 一旦滥用，后果不堪设想…… 且看另一边的漂亮国，要不是仗着自身强大，让全球帮忙消化，漂亮国早就不知道破产多少次了。 若张宏开了这个先河，却没好的体制制衡，那么，距离政府破产也就不远。 李俊又递上一卷卷宗，气冲冲道：“陛下，臣这段时日查阅，那些宫廷采购乱花钱之人，臣已经翔实记录……” 张宏点点头：“你这边有记录就行，需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是！” 李俊道：“那种贪墨人员多，但层层贪墨下来，每个人贪墨的其实不多，还能原宥，可……齐家却一举贪墨了百万银钱！” “百万？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李俊气道：“账本上面，写着是陛下赏赐八王爷的，臣本来也没在意，可这段时日，臣旁敲侧击问了几次后，却发现八王爷根本没收到什么赏赐。” “齐家假传圣旨？” 李俊摇头道：“也不是，陛下的确有过这样的口谕，不过……八王爷说，陛下是开玩笑的，谁也没有当真，齐家却……” 张宏揉着眉心，认真思索起来。 好一会儿，总算想到了相关场景。 好像是原主继位第一年，八王爷生日之时来宫中请安，当时原主喝的醉醺醺的，整日花天酒地，八王爷奉承了几句，原主大喜，便说赐给八王爷百万赏银，也让八王爷风光风光。 这件事过了就过了，谁也没有当真。 谁知，齐家居然直接转移了百万银钱！ 张宏怒道：“齐天好大的胆子！” 李俊立马起身道：“陛下，此事我们证据确凿，请陛下下旨捉拿齐天！” 张宏摆摆手：“你继续查，这件事先不要暴露，齐家之事，还不急。” “陛下……” 张宏哼道：“爱卿放心，朕不会放过齐家，只是，齐天还有他的用处罢了。” …… 李俊离开后，张宏站在御书房门口。 阳光洒在身上，微风吹拂，张宏却没丝毫快意。 张宏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抓住齐天，将其一拳头锤死。 国库百万银钱，居然如此大胆私取。 天子脚下，私藏军械粮饷！ 这还是齐天和刘言彼此制衡的结果。 若不彼此制衡呢？ 恐怕没等到张宏穿来，早就改朝换代了！ 张宏越想越生气，这还是明面上的，暗中，谁知道齐天在密谋什么？ “出去走走。” 张宏说着，迈出大步。 小太监扯开嗓子喊道：“陛下起驾！” “不用龙车，换便服。” 一刻钟后，张宏、许沧、小太监和另一名影卫随从，离开禁宫，漫步大街。 街道上热火朝天，和张宏刚刚穿来的时候相比，简直换了新颜。 科举之事，让文人定居在帝都的越来越多。 如今又要开武举，一时间，三教九流，皆纷纷汇聚帝都。 胸口碎大石的，口喷火焰的，长剑插喉咙的，变脸的，杂耍的…… 就是以往元宵庙会，帝都都没这般热闹 小太监长大嘴巴，惊愕的看着这一路上的表演，走到人少的地方，小太监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许大人，那些都是什么人，都好厉害啊，许大人是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许沧皱起眉头，哼了一声，懒得理会小太监。 他一个自小习武的强大武者，居然被小太监拿着和耍杂耍的对比！ 张宏却没心情欣赏这份热闹。 想到齐天暴露的越来越多的事情，还有藏在暗中的军队，心中发堵，便一意往安静的地方走去。 行到河边，河水清澈，和风徐徐，张宏在一颗石头上坐下，看着青山绿水，心中的郁闷总算纾解了不少。 张宏捡起石头，刚要往河水里面丢，忽然，悠扬的笛声传来。 许沧顿时站起，全身紧绷，就连张宏都感受到了许沧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势。 张宏拍了拍许沧肩膀，推开许沧，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但见远处河边大柳树上，一名女子站在其上，黑纱遮面，迎风而立。 “陛下，有内力！”许沧低声道。 张宏点点头，怪不得隔着这么远，都能清晰的听到笛声。 而且，风吹衣衫，女子那姣好的身形显露无疑。 劲风吹拂下，女子随着树干摇晃，但笛声却丝毫不受影响。 喧嚣世间，女子独自清净。 高洁之中，又多了几分决然。 张宏心中，莫名出现一个名字：凌雁秋。 这是……这个时代的侠女，她们的江湖是什么样子？ 不自觉的，张宏迈步走向女子。 第42章 路见不平 哪个男人，从小没有个侠客梦？ 只是，张宏穿越过来好一段时间了，也逐渐明白，不管你在江湖混的多风生水起，在庙堂眼中，也只是下九流，能做的，也就是跑路跑腿，看家护院这些活计。 纷乱年代，你还能去偷去抢。 可太平岁月，你一个不事生产的侠客想要走江湖，难道学李白到处入赘，花老丈人的钱，也要人家看得上你不是？ 所以，张宏很明白，现实中的侠客，和他想象中的侠客，完全是两个物种。 不过，毕竟是江湖中人不是？ 再说了，这还是个凌雁秋一般孤高的女子。 站的高，笛声中的意境也高，仿佛带人直上九霄，孤高绝傲，视觉骤然开阔。 张宏本来烦躁的心情，跟着开阔起来，便不由自主，走向大柳树。 近距离，张宏看到了女子孤高的身形。 完美的线条下，肌肉中好似蕴含着无边的力量。 宫中那些妃子，一个个来自富贵之家，皆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 面前女子的这份孤高和野性，反而更加迷人。 张宏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在下见过姑娘，萍水相逢……” “哼！” 笛声骤然停止，女子俏目含煞，怒视张宏，冷哼一声，然后…… 双手抱着树干，一点点爬了下来，一边快速爬，还一边恶狠狠瞪着张宏：“别和我说话！” 爬下树干后，女子身姿倒也轻盈，又用如刀的目光怒视了张宏一眼，袅袅婷婷远走。 张宏瞠目结舌，小太监看向许沧，笑呵呵道：“许大人不是说，这名女子身具内力吗？” 张宏也看向许沧。 许沧讪讪道：“笛声清高，若是没内力……可能是笛子构造特殊……” 张宏真是绝倒！ “欺人太甚！” 小太监怒道：“许大人，敢对陛下这般无礼，还不捉回来治罪！” 许沧当真就要出发，张宏连忙道：“住手！” “陛下！” 小太监气道：“对陛下如此不敬，砍头都算轻的了！” 张宏笑着摇摇头：“走，去街上走走。” 小太监顿时忘记了不快，连忙在前面伸手：“陛下请！” 张宏笑着在小太监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家伙自小入宫，对外面世界没任何记忆，入宫之后也没出去过，街道上的杂耍，对小太监来说，仿若有趣的天方夜谭。 而张宏听了孤高绝傲的一曲长笛，心中不快彻底消失不说，这会儿更是意气风发，同样想在帝都好好看看。 当下，几人在街上兴冲冲走着，小太监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路上就没合起来过，看什么都好玩，听什么都有趣！ 走了这么会儿，张宏有点累了。 这具身体的素质，勉强还是过关的。 就是，和林贵妃没日没夜的折腾，稍微有点消耗。 见路上有个包子铺，张宏便在桌上坐下，笑道：“坐下一起吃。” 小太监立马坐下，一脸兴奋的拿起筷子。 许沧却紧张道：“陛下，万万不可，若是有人下毒……” 小太监马上拍胸膛保证：“许大人放心，我给……少爷试毒！” 张宏摇头笑道：“是你自己想吃了？” 小太监讪讪笑道：“少爷圣明！” 许沧依旧带着愁容：“陛下，有些毒短时间不显……” “哪就那么多事了？” 张宏摆摆手：“快坐下，咱们随便选的地方，要是真有毒，这家店还能开到现在？” 小太监马上帮腔：“正是正是，我看这是百年老店，少爷选的岂会有错？” 另一位影卫道：“牌匾上红布还是新的，半个月前下过雨，红布无损，所以最多开张半个月。” 小太监瞠目结舌，张宏也是哭笑不得：“正好，恰好了解了解百姓生活。” 许沧和影卫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坐下。 四人叫了四笼包子。 张宏本来就是想填填肚子，顺便休息休息。 谁知一口咬下去，居然满口生香！ 小太监得了张宏的许可后，更是不断挥舞筷子，一边吃，一边惊道：“好吃好吃……” 张宏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很好吃。 相比宫中的珍馐美味，此处的包子，是标准的百姓餐食，没有过多的油水，没有珍贵的佐料，但却在里面夹杂了一些张宏认不出的野菜，别有一股清香。 张宏等人，都是吃大餐吃惯了的，忽然改善一下口味，每个人都吃的很是满足。 最终，每人足足吃了两笼包子，各个挺着肚皮，一脸满足笑容，朝禁宫走去。 这般走出不到几射之地，前面却传来嚷嚷声音，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小太监是个喜欢热闹的，便匆忙去看张宏。 张宏点头后，小太监兴奋的一抱拳，匆匆挤入人群。 只是片刻，小太监便欣喜的跑了回来：“陛……少爷，少爷，是那个骗了咱们的女子，正好被人堵住了，活该！” “去看看！” 张宏大步上前，两名影卫左右护卫，不见许沧和另一名影卫如何用力，围观人群，全都被他们轻松分开。 张宏没费丝毫力气，便走到了最内圈。 内圈里面，三人围着女子，女子紧紧握着笛子，面色苍白，却依旧清高绝傲的怒视着三人。 此三人，一人高瘦，一人人高马大，还有一名青年身材面相皆俊雅，却一脸阴柔。 阴柔的青年走向女子。 “你，你别过来！” 女子马上拿起长笛，对着青年道：“你，你要是敢动手，我父兄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 高瘦之人扛着大刀，大笑道：“你父兄当缩头乌龟，恰好拿了你，逼迫你父兄出来，你放心，我家少爷最是怜惜人的，今夜你就知道了，不过我们哥俩，却没那么温柔。” 阴柔青年一只手抓住笛子，另一只手便往女子脸颊上摸去，淫笑道：“柳家大小姐，果然好皮囊，等少爷玩够了，也让你们俩爽爽。” 两人同时抱拳道：“多谢少爷，这样的妮子才好玩，天香楼那些，一个个软踏踏的，实在没意思。” 阴柔青年得意的笑了起来：“人多事多，带走。” 高瘦之人挥舞大刀，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信不信老子一个个剁了你们！” 大刀带动呼啸风声，一时间，围观议论的百姓纷纷避让，甚至还有一些奔跑逃亡。 很快，原地只剩下张宏几人。 高瘦汉子怒道：“给脸不要脸，还不快滚！” 说着，大刀已然朝张宏面门挥舞而来！ 第43章 白蔷 劲风扑面而来！ 阳光照耀下，大刀闪烁着刺目光华。 “走啊！” “谁叫你们多管闲事了，快走！” 地面上，女子大声喊叫着。 “现在才想走，不觉得太迟了吗？”男子阴柔的笑着。 刀势袭来，张宏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壮汉神色之间露出凄厉之色，大吼一声：“死！” 大刀骤然落下，远处围观百姓一个个瑟瑟发抖。 女子不忍再看，闭上眼睛。 所有人都觉得，张宏的结局已然注定。 三名男子，显然也是这般认为的。 消瘦男子猖狂道：“敢阻拦我家少爷，这便是他的下场！” 说着，消瘦男子的胳膊指向张宏所在方向。 按照这名男子预料，此时此刻，张宏应该被一刀劈成了两半，毕竟，他对壮汉的实力可是有着全面了解的。 围观百姓，应该吓的哭爹喊娘，仓皇逃离。 然而，百姓只是呆滞的看着消瘦男子手臂所指。 消瘦男子心中大怒，便想抓几名距离近的百姓教训一顿，出发之前，随意瞥了一眼张宏所在。 这一瞥，消瘦男子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少、少爷……” 消瘦男子声音颤抖，神色惊惧。 阴柔青年用扇子托着女孩子面颊，好似在看货物一般仔细打量羞辱着女孩子。 听闻声音，青年不满转头：“怎么了？” 这一看，青年的目光同样顿住。 那柄大刀很准！ 刀尖瞄准的，正是张宏的眉心。 如果一刀劈斩下去，恰好能将张宏一刀两断。 大刀刀刃距离张宏眉心只有三寸…… 可就这三寸，仿佛成为了永远越不过去的天堑。 张宏身边一人，正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大刀刀刃。 壮汉那高大威猛的身躯在颤抖，肩膀的抖动尤其明显，而且，脸上渗出一层层的汗水！ 青年和瘦汉皆知道壮汉的力量。 此时此刻，壮汉显然用尽了全力，这样一刀下去，力劈山石都不在话下。 结果，居然连对面那个看起来很一般之人的两根手指都无法劈下去？ “一起上！”阴柔少年阴厉的喊叫一声。 消瘦汉子和阴柔少年对了一个眼神，忽然行动。 两人速度奇快，张宏这凡夫俗子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两人的速度。 只看见两人所在之地，影子一闪，两人随即原地消失。 紧接着，张宏感受到了毛骨悚然之意。 好似生命终结的那一霎，时间流逝一下子慢了下来。 张宏能清晰看见，消瘦汉子手握短刀，对准自己左侧脖颈。 阴柔青年手持扇子，对准的是张宏的太阳穴！ 而正前方，还有怒吼一声，再度用力的壮汉！ 三面攻击，一触即发！ 眼看张宏就要身死，甚至连全身而死都不一定做到，就在此时，许沧忽然大喝一声。 密集的两道闷响声音传出，紧接着，瘦汉和青年，全都远远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瞬间，还喷出一大口血液，喷了小太监一脸！ 壮汉终于惊悸，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张宏面前的许沧：“你、你们……” 许沧没有说话，甚至都没多看壮汉一眼，只是平平无奇的伸出手掌，拍出一记寸拳！ 壮汉瞬间面色苍白，胸膛骨骼的声音清晰可闻，抛下大刀，远远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壮汉，恰好砸在青年和瘦汉身上！ 三人皆面色溃败，嘴角鲜血流淌，颤巍巍想要站起。 大刀飞来，恰好插在阴柔少年面前，甚至划破了少年的一丝脸颊。 这是什么意思，少年三人都无比清楚，一时间，三人顿在原地，一个个惊恐的看着大刀，一动都不敢再动！ 围观的百姓，开始纷纷逃窜。 见血了！ 再不跑，帝都的衙役和兵马司的人来了，他们要全部被抓！ 这便是帝都的规矩，天子脚下，宁杀错不放过！ 即便最后证明他们无罪，但想要平安出来，不给人家差人大哥辛苦钱怎么行？ 很快，原地只剩下张宏几人。 女子依旧蹲在地上面，一侧脸颊都被青年拍红了。 女子丝毫没注意自己有些乱了的头发和衣衫，只是呆呆的看着张宏，神色之中，皆是佩服。 父兄皆习武，早年就教导过女子，动辄叫嚣不算什么，不动如山，才是真正的高人！ 眼前这几人，除了撒了一身血的小子在颤抖，其余三人，皆当得了高人二字。 尤其是中间那人，一看就是主人，是被攻击的对象，结果人家自始至终，都好端端站在原地，好似一切和自己无关一般。 这便是父兄口中的高人…… 想起她之前对这般高人的不敬，女子连忙站起，朝张宏几人抱了抱拳，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多谢、多谢几位仗义援手……” 然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声音入耳，张宏这才逐渐反应过来，要是他知道女子心中所想，估计得挖个坑钻进去掩饰丢脸。 张宏对许沧，有着十足的自信，所以没躲。 这毕竟不是金庸大侠笔下的江湖，真正厉害的人士，依旧属于帝王之家！ 一开始是自信的没躲，这会儿还稳端端的站着，实在是吓傻了！ 女子扭捏，红彤彤的脸颊，不似闺秀妩媚，有些乱了的头发和衣衫都没来得及收拾，不仅没有邋遢，反而给人一种旺盛的生命力之感，好似生长在山间的山茶花一般。 好玩！ 张宏笑了笑道：“姑娘不见外的话，一起喝杯茶如何？” 女子抬头快速瞥了一眼张宏几人，轻轻清了清嗓子，恢复干练，拱手道：“恩人相邀，岂可拒绝！” 说完后，女子又害羞的低下头，显然，还没忘记之前河边之事。 “姑娘请！”张宏自顾自走向附近一间茶铺。 小太监和另一名影卫走向青年三人，小太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糊了一脸血，心中正愤怒呢，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不过，他力气很小，这三名练家子虽然受伤，也不是小太监能撼动的。 踢的气喘吁吁了，影卫这才上前，冷冷道：“三位，请！” …… 张宏没理会影卫那边，小太监虽说年纪小，但能陪伴帝王的，都是宫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性情和办事能力都不会差。 茶馆老板本来想关门的，被许沧瞪了一眼，连忙迎出来，满脸堆笑：“几位贵人请，快快请坐！” 上茶完毕，女子起身端着清茶，正色道：“小女子白蔷，谢过恩公，恩公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忠义，白蔷在所不辞！” 第44章 武举三科 张宏端起茶杯，受了白蔷这杯茶。 白蔷面色好看了一些，在张宏对面坐下。 张宏笑道：“姑娘倒是有趣，一开始便拿话等着我？” “恩公见谅！” 白蔷很是干练，这会儿已经恢复不卑不亢：“恩公乃是高人，是小女子冒犯了。小女子虽然江湖漂泊，但父兄教导，忠义一日不敢忘！” 得，又戴了顶高帽子，他若是有非分要求，就不是高人了，而且还不忠不义…… “江湖？”张宏好奇道：“姑娘能不能详细说说，我对江湖向往已久。” 白蔷一把拍在桌上，怒道：“都是那个狗天子……” “咳咳咳……” 张宏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去。 白蔷顿时凌厉的盯着张宏，谨慎道：“你们……是朝廷的人？” 张宏哭笑不得，摆手道：“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 “哼，那又怎么了……”白蔷一脸不屑：“小女子虽然不懂这些，但先帝时期……” 张宏讪讪，连忙打断白蔷：“姑娘……还是说些江湖之事。” 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指着鼻子骂自己呢！ 白蔷脸上的神采消失，低眉垂目道：“我父兄，是漕帮的帮主和少帮主……” “漕帮？”张宏大吃一惊，拱手道：“失敬失敬！” 天下第一大帮派，自造船业兴起后，一直都是漕帮。 这是一群在码头搬搬抗抗，卖力气干活之人，全靠水道吃饭。 但，水运运送之物丰广，尤其是最值钱的丝绸盐铁，一直都多走水路，便不免被蟊贼盯上。 为了维持水路生计，漕帮对水上蟊贼，那是抓到就杀，而且全航运都有漕帮各地护航，比一地又一地的官府作用大多了！ “那你为何流落……” 白蔷很快就打起精神：“我要找到父兄，这次多谢恩人相救，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还望恩人告知名讳宅邸，等小女子找到父兄，一定上门道谢。” “那倒不用……” “多谢恩人！”白蔷抱拳道：“既如此，小女子不敢打扰恩人，这枚笛子，便当小女子的信物，他日恩人有事，直接将此物送往漕帮，漕帮上下，必全力相助！” 白蔷将笛子放在张宏面前，又行了一礼，直接转身就走。 一直到白蔷离开，张宏才反应过来，这么快就跑了？ “陛下。”许沧小声道：“要不要……” 张宏点点头，又摇摇头：“派几人暗中护卫。” 张宏抓起笛子，感受着白蔷手掌握持部位留下的温热，再想到白蔷的干练和决绝，开心的笑了出来，有趣！ …… “陛下！” 朝堂上，萧顺上前道：“武举场地改建完毕，录入名册之事业已处理妥帖，明日武举正式开始，请陛下驾临指点！” “好！”张宏喜道：“刘公、闫卿和萧将军办事得力，朕心甚喜！” 刘言和闫文阳连忙站出来：“不敢有负陛下重托！” …… 武举当日。 张宏驾临，光禄寺和礼部照样祭天焚表，分食祭祀。 一个时辰祭祀完毕，萧顺骑马越过密密麻麻站着的人群，朗声喊道：“今日武举，陛下亲自驾临，尔等应全力而为，武举出色者，皆入兵部馆授！” “万岁、万岁、万岁……”武人兴奋的喊喝不断。 张宏笑了笑，武举整体和文举的制度差不多。 科举得进士，不过是有了功名，还要进翰林院深造为官之道。 不能授庶吉士、进翰林院，却直接外放的进士，前途其实一般……先帝时期那几位老臣，如今就在翰林院负责教习庶吉士。 这些政策，王珪这个宣传人早就宣传过了，不用多说。 萧顺继续大声喊道：“武举分为三科，捉对厮杀、骑射、文考！今日陛下亲临，考核内容为骑射和捉对厮杀！” “万岁、万岁、万岁……” 张宏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他分明说的是单兵对战好不好！ 闫文阳对武举的顺序也不认可，认为应该先文考，刷下去一批人之后再考核武事。 但，张宏还是决定按照如今的顺序举办。 穷文富武，当真先文考的话，那些白身，会写自己名字的都是大才！ 只要前两项过关，文考之事，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若当真有帅才，当然锦上添花，若是啥都不懂，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只要身体好，武艺过关，忠心为国，便是丝毫不懂军事，也可以慢慢启用的。 就算最后做不到帅才，领一小队兵员操练总是没问题的？ 樊哙、程咬金或者吕布这些人，哪个又有帅才了？ 最后，还不都是靠着强大的身体素质，身先士卒的典范，都建立了偌大的功业吗？ 狭路相逢勇者胜，武将，最重要的还是身体素质！ 要那么多帅才，也没那么多帅位！ 萧顺训话完毕，骑马来到台下，拱手道：“请陛下上座！” 张宏点点头，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缓缓往高台走去。 这是刘言专门修建的硕大高台。 张宏真心觉得有些浪费了，但大好局面前，也不好多说刘言什么。 登上高台，硕大的校场儿郎，全都一览无余。 此次武举，比拼的是真才实学，不像文举一般害怕夹带，是以，便不需要像贡院那般禁止闲人靠近。 相反，校场还是全面开放的。 帝都世家商贾和百姓，几乎齐齐出门，来观看这有生以来第一遭的偌大盛事。 一个个，神情全都无比兴奋！ 高台很高！ 张宏坐在高台上，看不清远处的百姓面貌，但从那份纷扰中，却能看见百姓的兴奋。 巨大的九旒龙旗立起来后，百姓纷纷跪拜在地，兴奋的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耳，音调亢奋。 张宏笑了笑，果然是文化生活太缺失了，就这么点事情，一个个都兴奋成了什么样子？ 早有禁卫等在一旁，小太监点头后，立即拿着巨大的龙旗跪拜在地，高举过顶递给张宏。 张宏接过龙旗，向前几步，站在高台边缘的围栏处，用力挥动胳膊，龙旗迎风，猎猎作响。 萧顺骑在马上，拱了拱手，转身面向校场：“大周第一届武举，现在开始！” 百姓没那么多礼仪，也没什么人让他们平身，一时间纷纷站起，伸着脖子往里看。 白蔷同样夹杂在人群之中，神情兴奋，四处乱看。 忽然，白蔷看到了高台之上，递出龙旗，一个人站在栏杆边，居高临下，目视下方的张宏。 白蔷脑子里面嗡鸣了一下，张大嘴巴，久久无法合上，只是定定的盯着张宏，校场里面的人喊马嘶，无比嘈杂的背景，白蔷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第45章 开赌局 武人行事爽利。 萧顺更不喜欢扭扭捏捏，直接将武人分为三批。 第一批武人率先入场，武人之间彼此拉开距离，直接和身边最近的武人厮杀起来。 张宏居高临下，远远看着厮杀场，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切和预想的发展一模一样。 随着厮杀……对战逐渐分出胜负，胜利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 从衣着和武器就能分辨出来！ 那些寒门子弟，像样的衣衫没有也就罢了，张宏早就下过明令，今日武举，不能杀人，衣衫之事，还不算太严重。 但，像样的武器也没有…… 拿着竹竿子、木棍、镰刀或者斧头的都在所多有。 没有像样的武器，想要取胜，本来就千难万难。 五胡乱华之前，一直有一汉抵五胡的说法和明证。 三国都乱成什么样子了，鲜卑或者羌人，一个都打不进来！ 两晋时期，士大夫阶层更是不像话，只知道嗑药修仙，吞云吐雾，帝王几乎无兵可用，朝堂更是不修兵事，即便如此，两晋也支撑了一百多年…… 直到晋末，五胡的炼铁技术，才达到汉末水准，终于有了一把锋利趁手的大刀，趁着八王之乱，这才颠覆中原。 可见武器对武人的重要性。 一场场比试下来，寒门之子败多胜少，大多数都败在兵刃上面。 还没发挥几下呢，手里的斧头镰刀之辈，就被人家砍断手把挑飞，到此地步，只能认输。 也有一些不甘的，即便武器没了，身上也多出来很多刀剑伤痕，衣服破烂，全身血迹斑驳，相反，这些寒门子弟却越战越勇，最后宛若野兽，根本不管不顾的去扑击对方，反而胜利了几人。 只是，这样的寒门子弟，毕竟凤毛麟角罢了！ 第一轮对打很快结束，有伤的去治伤，没伤的继续上场比试骑射。 骑射考核，完全按照大周骑兵设置，每人身背五十支箭，百步之外射击。 刘言为首的文臣，刚才都在远处摆架子，什么士大夫阶层的规矩，君子远庖厨，不忍见杀戮什么的，这会儿到骑射了，一个个都凑到张宏两侧，认真观看起来。 毕竟，这属于君子六艺之一！ 这是小事，张宏只是随意笑笑，不以为意。 骑射进行的很快，富贵家子，再一次实现了大规模的胜利，而且，几乎是碾压姿态！ 张宏依旧笑吟吟看着，没一点不耐烦。 农耕年代，战马一直都是稀缺的军事资源，寒门之子，家里能有两头水牛耕地就不错了，不少寒门子弟，都是第一次看见战马，连骑马都不会，更不用说骑马射击了。 刘言凑到张宏身边，讪讪笑着，揪着自己的衣服，神色不太自然。 张宏笑着问道：“形势大好，刘公这是怎么了？” 刘言连忙拱手道：“陛下，臣、臣有一事启奏！” “哦，说来听听？” 刘言咽了一下唾沫，好似很艰难一般：“天下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创办武举，本来是给天下百姓一个晋身的机会，可……” “刘公有话直说！” “老臣斗胆！” 刘言道：“陛下也看见了，寒家子兵刃武器不行，骑射更是没有训练，和富家子一道相比，根本不占优势……” 张宏愕然，定定的看了刘言好一会儿，才温言道：“那依刘公所见，该如何做？” “陛下！” 刘言一脸的忠君爱国：“臣提议，给寒家子一个机会，此次比试不公，不如先让寒家子退却，等他们回家练习一番，下次武举之时再让寒家子参加！” 张宏定定的盯着刘言。 “老臣若言语有失，请陛下责罚！”刘言连忙低头道。 “陛下！”王珪站出来道：“臣觉得，刘公真是老成谋国之言，不若……” “战场上，敌人看你的出生吗？”张宏冷冷道。 “陛下教训的是。”刘言连忙道：“是臣浅薄，请陛下治罪！” 张宏摆摆手，收回目光，心中郁闷。 刘言的话乍一听，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语。 但，此次不让那些寒家子参加，他们回家之后，有条件，有精力好好习武吗？ 而且，还会给整个天下形成巨大的坏影响，会让寒家子认为，朝廷根本不想选拔寒家子当武将。 这时候又没有新闻联播，张宏可不敢觉得自己的想法，能精准的传递到全国。 这个时空中有位哀帝，据说还算克勤克俭，但，下面的官员形成官僚集团，皇帝的意见，根本无法传出庙堂。 据说，那位哀帝登基后选妃，圣旨都下了，只选20名秀女。 结果，官僚得了命令，便在全国大肆奸淫掳掠良家少女，谁敢反抗，便以抗旨治罪，抄家灭祖多有，不少人家破人亡。 这么一件小事，便让一个朝代落幕…… 张宏甚至能想象，此刻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口，那么很快，全国各地官吏，都会“奉旨”打压学武的寒家子。 毕竟，那些下级官吏，基本都是刘言和齐天的党羽。 不知道刘言是居心叵测，还是真的没想到后果。 张宏不再理会刘言，继续看向校场。 比试的二人骑马入场！ 一名寒家子，一名富家子。 张宏的目光，顿时被那名寒家子吸引。 寒家子看起来很瘦弱，但背负五十支箭矢箭篓，依旧身形挺拔。 顾盼之间，气态睥睨！ 这份气度，是武举迄今，张宏所见最出色的一人。 张宏心中满意，若是此人能一举夺魁的话，对寒家子而言，便是最大的宣传。 嗯，最好在来个鲜花着锦、烈火烹由，更大的发挥榜样的力量。 想到此处，张宏微微一笑，指着寒家子道：“朕觉得，此人不错，有武状元之姿！” 群臣愣了一下，纷纷看向这名寒家子。 王珪嗫嚅道：“陛下，此人身形如此瘦弱，能不能拉开弓箭还不知道呢……” “是吗？” 张宏笑道：“那这样如何，此二人比试，咱们君臣反正闲着无聊，不如开个小小赌局？朕便押此人胜利，诸位爱卿也可押注，朕押一百两！” 闫文阳立马笑道：“陛下雅兴，臣押另一人，五两！” 李俊笑呵呵道：“微臣相信陛下的判断，微臣跟一百两！” “刘公？” 刘言马上拱拱手，认真的看了两人一会儿，笑道：“臣也押另一人，一百两！” 张宏哈哈笑道：“很好，盘子开了，大家快来下注！” 群臣本来观看的很乏味，听到开了赌局，纷纷兴奋起来。 一时间，高台之上，君臣其乐融融，喊叫连连，纷纷下注自己看好之人！ 第46章 策马奔腾 牛角吹响！ “开始了！” 张宏抓住栏杆，紧张又兴奋。 张宏这边，总共押注了七八百两银子。 另一边，却足足有三千多两！ 等这名寒家子此次获胜，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张宏都可当场召见，然后将赢来的银两赏赐下去。 武举第一天，天子亲自赏赐寒家子，此事必然会迅速流传出去。 至于最终这名寒家子能取得什么名次，张宏并不关心。 天子看好寒家子、亲自赏赐寒家子的名声传出去，对于张宏来说就足够了！ 想到此人的重任，张宏自己反而禁不住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攥着栏杆，急促的喊道：“十环、十环！” 或许喜欢赌博，刻在了每个男人的基因里面。 或许，文武大臣只是为了凑趣！ 闫文阳站在张宏身边，也紧张起来，双拳紧握，小声喊道：“不中，不中！” 张宏哭笑不得！ 闫文阳才押了五两银子……结果就这么紧张，看其脸颊上起的青筋，是真的紧张！ 张宏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很欣慰。 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闫文阳很廉洁！ “十环、十环！” 李俊这个有钱人，纯粹是凑热闹，这会儿喊叫的比谁都起劲。 “不中、不中！” “十环、十环！” “就是不中，能拉开弓就不错了！” “你等着，最少八环，不然咱们再赌一百两？” “一百两算什么，要赌就赌一千两！” 一些武将也下场参与，平日里不对付的武将，甚至争吵起来，高台之上，一时间沸反盈天。 还好，刘言为了防止别人行刺陛下，高台和校场之间有一定距离，声音传不老远，不至于影响到校场武士的发挥。 …… 校场之上，寒家子轻轻驱马向前，哒哒的马蹄声中，寒家子和富家子并驾齐驱。 距离标靶百步，两人同时停步。 富家子上下扫视寒家子，嘴角带着明显的不屑：“小子，细胳膊细腿的，还真想比试不成，我劝你早点回家种地，免得等会儿连大弓都拉不开，你自己死活不要紧，陛下亲自看着呢，给陛下丢脸，给大周丢脸，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寒家子转头看向富家子。 “你小子是不是不服气！”富家子大怒：“等下场了，你给老子等着！” 旗令官挥动红色旗帜，大声喊道：“开始！” 富家子不屑道：“老子让你先来，你先拉开弓再说！” 富家子有恃无恐！ 总共五十个标靶，可以百步之外静止射击，也可以纵马射击。 环数相当的情况下，谁射完早谁胜利。 不过，大家都明白，几乎不可能环数相当，所以，几乎每个人都选择静止射击。 富家子神在在骑在马上，掂量着手中大弓，这可是一石大弓！ 军中弓兵用的，是一石二的弓矢。 那些弓兵，都是长年累月训练下来，才能举重若轻。 富家子本人好武，小时候家里还请过枪棒骑射老师，即便如此，他要全开弓，也许拼尽全力。 面前这个瘦猴，能拉动几次弓弦，又岂能射击到靶子？ 富家子有恃无恐！ 寒家子不言不语，弯弓搭箭。 “拉啊，老子看你怎么拉！” 话音刚落，寒家子骤然拉开大弓，嗖的一声，箭矢飞出！ 富家子连忙转头，目光跟随箭矢，但见箭矢直接射中靶心！ 富家子嘴巴张开，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寒家子依旧不说话，也没去看富家子，直接驱马奔向下一个靶子。 “你，你给老子等着！” 富家子气冲冲喊道：“老子看你能拉开几次！” 说着，富家子同样弯弓搭箭。 本来他射击技术娴熟，然而此刻，心中气愤之下，再看到正中靶心的箭矢，反而越来越紧张！ 尽量调整呼吸，富家子一箭射出，射中八环！ 呼…… 富家子长出口气，还不错！ 那个瘦猴技术再好能怎么样，一石大弓，五十次射击，不仅考验技巧，也考验身体素质！ 只要他保持这样的水准，还不信无法超越那名寒家子。 富家子复又得意起来，一边驱马往下一个标靶，一边看寒家子。 只是看了一眼，富家子整个人就惊呆了。 但见寒家子驱马到第二个标靶，马匹不仅没停下来，反而速度越来越快！ 奔马之上，寒家子弯弓搭箭，箭矢射出，同样正中靶心！ 寒家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富家子才刚刚到第二个标靶，寒家子已经射完五个，靶靶十环！ “你，你给我等着！” 富家子越来越着急，连忙在后面追赶。 等他射击第四个标靶，寒家子已经射击到了第十个，依旧全部十环！ 而且，马匹依旧在匀速奔跑。 富家子面色苍白，在马匹上面止不住颤抖起来，以至于第五个、第六个标靶，富家子全部脱靶！ “不，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他！”富家子越来越愤怒，成绩却越来越差。 高台上，闫文阳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痛心疾首：“怎么，怎么会这样，我的五两银子啊……” 张宏很开心，哈哈大笑起来。 “陛下凤睛龙目！” 刘言连忙拍马屁道：“陛下神目如电，老臣拜服！” “陛下神目，臣等拜服！”群臣纷纷拍马屁。 计能售出！ 张宏很开心，站在栏杆边上，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闫文阳讪讪道：“就是，臣的银子……” 李俊笑道：“愿赌服输，丞相是不是要耍赖？” “这……怎么会？”闫文阳哭丧着脸：“只是，那银钱，是臣要采买吃食的啊……” 张宏更加开心的大笑，转身拍了拍闫文阳肩膀，刚要嘉奖几句。 忽然，王珪喊道：“不好！” 张宏回头，便见正在奔跑的马匹忽然高高跃起，紧接着直接摔倒在地！ 马匹之上的寒家子，一下子被远远抛飞出去，在地面上滚了好远好远…… 高台上，喧嚣停歇，一片寂静。 比试的是骑射，而此人从马匹上面摔了下来。 那么，不管射击再出色，成绩都直接作废。 张宏脸皮跳动了几下，这才恢复平静。 校场中，寒家子从地面站起，不顾身上沾染的土壤草屑，朝旗令官走去。 步伐不见丝毫慌乱，就连箭篓和大弓都没任何损伤，完好无损的交了上去。 “陛下，好像不对劲……”王珪低声道。 儒生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王珪出身世家，自己御射的本事很一般，但眼力见还是有的。 第47章 情有可原 张宏心中冷哼一声。 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奔跑的马匹高高跃起，又重重跪下，人仰马翻。 当真遇见这般情形，马腿断折，人员受创，都是最轻的伤势了。 结果，马匹没事，人更没事！ “输了输了！” 张宏揉了揉自己脑袋，笑道：“大家把钱分分，要赌的自己玩，等朕再有看好的了，再和大家一起玩啊。” “多谢陛下！”群臣都很欢快，行礼后，李俊第一个大声喊道：“我刚输了一百两，这次继续押两百两，谁和我赌？” “我来！” 闫文阳马上撸起袖子：“这次我下……一两！” 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刘言笑道：“闫丞相，您是咱们文官之首，不给咱们文官打个样？” 闫文阳嘟囔道：“刘公，这都是我全部身家了。” 刘言哈哈笑道：“丞相放心，丞相上任快两个月了，下个月的月例也要发下来了，我们给丞相欠着好不好？” 群臣纷纷笑道：“没错没错，闫丞相欠着，等月例下来了再还我们便是。” 闫文阳佯怒道：“好啊，连我全部身家也不放过，还要我下个月的月例，这次看我如何通杀你们，下注下注！” 闫文阳和刘言带头，两人言笑晏晏，陛下表情平和，嘴角带笑，群臣都乐呵起来，高台之上，气氛无比欢快。 张宏含笑看着这一切，心中的郁结好了一些。 闫文阳这段时间历练下来，说话有体面多了。 搞政治，本来就要八面玲珑，这样子蛮好！ 又一次下注完成后，刘言讨好道：“陛下看好之人的确不错，可能是马匹的原因，陛下，要不臣……” 张宏笑道：“刘公好好玩便是，难道上战场了，也能在马匹身上找原因吗，还是说，刘公觉得朕输不起一百两银子？” 刘言连忙笑道：“老臣不敢！” 张宏摆摆手，让小太监拿过来椅子，坐在栏杆后面，继续观战。 比试继续进行。 骑射俱佳者，居然数量不少！ 大多数依旧是豪门子弟。 偶尔有几个出色的寒门子弟，几乎全都落得和第一人一样的下场。 要不就在奔马上面滚下来，要不连弓箭都故意拉不开，要不跑着跑着，背后的箭篓没稳固好，箭矢全都掉落在地…… 状况百出，无一例外，差不多都是射击到第十个标靶时候掉链子。 张宏不动如山，依旧笑呵呵观看着，偶尔还参与几次下注。 校场上，一整天比试，倒是君臣尽欢！ …… 西方行宫大殿，预设的武举文考之地。 张宏对面，坐着闫文阳、萧顺、李俊、王珪和一干老臣。 张宏缓缓放下茶杯：“萧将军觉得，此次武举如何？” 萧顺起身，拱手道：“陛下英明，我大周果然人杰地灵，不少将士只要稍加训练，便可直接入军参战！” “朕问的是今日比试！” 张宏没好气道：“难道萧将军就不觉得有异常？” “这……”萧顺尴尬道：“陛下可是在说那些白身？” 张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萧顺道：“的确有状况，但……臣觉得情有可原。” 李俊当即怒道：“萧将军什么意思，陛下视天下子民一体，难道萧将军觉得，白身不配为将吗？” 萧顺拱了拱手：“李大人所言自然有道理，但，若李大人尚且是白身，敢和权爵之子争锋吗，尤其这里是帝都，是天子脚下！” 王珪连忙站起来，声音都颤抖起来：“陛下，臣真的好好宣传了，说陛下只看本事，不看任何背景的……” 萧顺哼道：“便是如此，谁知究竟？若一个不慎，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做赌注？” “大胆萧顺！” 一名老臣起身，怒道：“什么叫拿性命做赌注，陛下金口玉言，你意思是陛下乃反复之人吗？” 萧顺大怒：“之前帝都如何，诸位身在帝都，难道都是瞎子吗？” “住口！” 张宏断喝一声，放慢语气：“都坐下！” 众人气哼哼看着彼此，各自甩袖不屑。 “萧将军说的有道理。”张宏笑道。 的确有道理！ 原主在位时期，帝都没人节制，权爵和豪富之家，在帝都胡作非为，动辄打杀百姓之事数不胜数。 寒家子有忌惮，不敢全力发挥也是有可能的。 若真是如此……只能是原主，是张宏的锅。 但若是有人暗中做鬼，张宏咬了咬牙！ 就在此时，许沧无声无息出现在萧顺身后，拱手道：“陛下！” 声音突兀响起，萧顺身子稍微颤抖了一下，连忙去握腰间长剑。 “如何？”张宏问道。 “诚如陛下所料！” 许沧气道：“那些寒家子，但凡退场者，能拿到百两补助。” 王珪擦了擦额头冷汗，庆幸自己宣传工作做到位了。 李俊冷冷道：“现在，萧将军还觉得情有可原吗？” 萧顺起身，拱手道：“陛下，李大人，是萧某的错，还望李大人不要怪罪。” “谁？”张宏问道。 许沧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他们……不敢说……” “好一个权爵之家！” 李俊气道：“陛下亲自督查武举，他们如此大胆不说，难道，他们比陛下还要高贵吗？” “陛下，臣愿全力彻查此事，请陛下允准！” 萧顺起身道：“陛下，此乃军务，请陛下许臣彻查，无论背后是谁，臣一定查出来不放过！” 张宏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有句话李卿说对了，朕倒要看看，这些人的威势当真比朕还大吗，那些撂挑子的寒家子，全请过来！” “属下领命！”许沧躬身行礼。 “吩咐备膳！” 小太监匆匆离开。 大殿之内，众人皆保持着无比的宁静。 分食宴上，张宏和闫文阳等人，全都保持着沉默，只是默默吃饭。 吃完不久，许沧带着一堆人上殿。 这些寒家子，神色之间多见凄慌，左看右看，蹑手蹑脚。 看到张宏等人，寒家子全都惊了一下，纷纷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小太监怒道：“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李俊更是怒骂道：“陛下为国选才，这是你们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为了区区百两，你们就卖了自己一生，甚至卖了你们的家族后人！” “皇、皇上……” 寒家子终于看到张宏身上的龙袍，一时间纷纷下跪，叩头不止！ 第48章 宣传效果 “起来。”张宏淡淡道。 “还不起来！”小太监怒喝一声，寒家子这才一个个站起来，全都低眉垂目，不敢多看周遭一眼。 李俊性子急，大声道：“谁给你们的钱，还不快说！” 寒家子低头交换着目光，最终，全都保持恭敬垂首站立的姿态，却没一个人敢开口。 萧顺起身，冷笑道：“好，果然是我大周好儿郎，陛下面前，宁肯欺君，也要保全幕后之人。” 王珪哼道：“便是贪官污吏，身边还有狗腿子呢！” 张宏摆摆手，让萧顺暂且退下。 他距离这么远，都感觉到萧顺身上那明显的杀气了。 “今日之事，朕不怪罪你们！” 张宏起身，走向这些寒家子：“但，你们若是保持沉默，便是做别人的家臣，朕请诸位而来，是看在诸位都是好儿郎的份上，若诸位不愿意为大周社稷出力，而是要保全别人的话……” “如此之辈，和乱臣贼子有什么两样？” 李俊气道：“公然欺君，破坏我朝武举，无论哪一项，都是天大的罪过，请陛下下旨，直接枭首治罪！” 萧顺和王珪说的弯弯绕，这些寒家子其实并不很懂意思，但乱臣贼子四个字一出来，所有人就全明白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皇上……” 寒家子纷纷跪地喊道：“我们不是乱臣贼子，我们是想要报效皇上啊……” “你们就是这样报效的吗？”李俊怒道。 “这位大人，什么意思啊？” “我们都能入军啊，大人，我们要入军的，不是乱臣贼子……” “皇上，我们真不是乱臣贼子……我们马上就能入军了。” 纷乱无比！ “你！” 张宏指着白天看好之人：“你来说，其他人都闭嘴！” 此人在人群中，同样鹤立鸡群。 好像有些话没听懂，脸上经常出现迷惑的表情，但自始至终，都没慌乱神色。 “说什么？”寒家子语气平静，表情不解。 张宏气不打一处来，李俊和萧顺等人，也都咬牙切齿。 “名字，家乡，年龄。” “小人苗有钱，家住城西瓦舍村，今年十八岁。”很干脆利落！ “王珪，你来问！”张宏后退，这样问下去，自己不累死也要气死！ 王珪行了一礼，向前道：“武举场上，为何作弊？” “作弊？”苗有钱一脸懵逼：“小人没有作弊啊……” “那你百两银子哪来的？”萧顺怒道。 苗有钱更加懵逼：“大人说是预先补贴的军饷……” “哪位大人？” “刘大人。” “你们故意失败，还不是作弊？”王珪也是气的不轻：“哪位刘大人？” 苗有钱摸了摸自己脑袋：“刘大人说，不失败，就不能入军了，哦，是指挥使刘大人。” 王珪大怒：“谁说的，我这几天天天宣传，武举胜利了，排名在前之人什么待遇，你难道不知道吗？” 苗有钱很老实的点头：“知道啊，说是要馆授的，不能入军，大人，我们都是奔着参军来的，不馆授。” 王珪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们知道什么是馆授吗？” 面前寒家子齐齐摇头，皆一脸懵逼。 王珪很尴尬，气恼的瞪了这些寒家子一会儿，转身跪地道：“陛下，都是臣宣传不到位，请陛下责罚！” 张宏摆摆手：“你们现在入军，只能从大头兵，伙头兵做起，一年半载的馆授之后，你们最低都是从八品的副尉，名次稍微好一点，就是七品校尉，你们可知道这些？” “还能当官？”苗有钱惊喜道。 面前寒家子，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好像天上掉下了大金饼一般。 “那现在，你们还愿意馆授吗？” “愿意愿意！”所有人啄木鸟一般连连点头。 “朕破例一次！” 张宏道：“明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重新比试，若还像今天这般作弊，就别怪朕不客气！” “不会不会……” 寒家子摇头很快，一个个乐呵呵道：“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们怎么会作弊呢，脑子又没病。” 王珪幽怨的看着这些寒家子，你们脑子没病才怪！ “皇上，”苗有钱按着自己胸口：“那，这银子……” “还不交出来！”李俊气道。 寒家子一个个不舍的交出银票，乱七八糟行了一大堆礼，随禁卫军退走。 “陛下，臣……” “与你无关。” “多谢陛下！”王珪连忙行礼。 张宏坐下，笑着摇了摇头。 他过高估计这个年代百姓的接受能力了。 他来的那个地方，几乎没有文盲。 便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比食铁兽还稀奇的文盲，光是看电视，就能得到很多有用的资料，拓宽视野。 而大周百姓，大多一辈子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劳动，隔着一座山对面是什么可能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了解王珪宣传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张宏冷笑道：“没想到，刘家倒是比齐天那边聪明。” 依靠信息不透明，骗了这些寒家子，还骗的那么逼真，寒家子还以为是为他们好呢！ “对了，这位指挥使是谁？” 王珪对帝都最了解，立马道：“陛下，是分副指挥使，如果臣没猜错，应该是刘煜。” “和刘言有关系？” “有！”王珪点头：“是本家，不过比较远。” 李俊当即不满道：“那又如何，他一个分副指挥使，若是没有刘言，还敢做这种事情吗？” 张宏一开始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指挥使插手呢！ 帝都兵马司拱卫帝都，军队本来不如麒麟军建制高，指挥使便是最高武将，正三品！ 结果，这位又分又副，一下子就调到从五品了，不上不下，中品官员。 “陛下，直接捉拿问罪，科举作弊之事，陛下早就在殿堂说过，如今治罪，谁敢说个不字？” 萧顺拱手道：“请陛下下旨！” 张宏点点头：“便由萧将军去拿人，至于审讯治罪，不必了，萧将军只需要保证，明日校场武举，此人能在场便是。” “臣遵旨！”萧顺拱手。 群臣离开，张宏坐着坐着，忽然笑了出来。 “陛下，您不生气？”小太监不解。 张宏笑道：“为什么要生气？” 刘言本家，权爵之家的分副指挥使，这宣传效果，可要比赏赐寒家子银钱好多了。 第49章 治不治罪，都听刘公的 校场。 张宏坐在天子御座之上，微微抬头看天。 刘言、齐天等人，偷偷私下里交换目光，一些八面玲珑的，凑到闫文阳身边，小声道：“丞相大人，不知陛下召见……” 说一半留一半，标准的文官作风。 闫文阳微微一笑，低声道：“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大人说是不是？” 文官愣怔了一下，连连点头道：“丞相说的是！” 闫文阳笑笑，不再理会这名文官。 这名文官偷偷朝刘言摇了摇头，一时间，群臣神色不一，有惊慌，有紧张，还有好奇。 按说，昨日校场比试已经完成，今日该殿试文考的。 结果，陛下不仅取消了殿试文考，还召见群臣在此处汇聚。 校场，参加考试的武人同样一个个神色紧张，不明白聚集在此处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一整排囚车远远驶来，萧顺骑在马上，亲自押送囚车。 为首的囚车里面，赫然是分副指挥使刘煜！ 刘言看到此幕，顿时面色苍白，偷偷扫了一眼张宏。 刘言隐忍不发，却紧咬牙关，狠狠的盯着萧顺。 囚车后面，还跟随着不知道多少老百姓，一个个皆无比好奇，远远张望讨论着！ 萧顺目不斜视，从为首的囚车里面将刘煜提溜出来，一路提到张宏面前，拱手道：“启禀陛下，罪犯已经带到，臣幸不辱命！” “将军辛苦！” 张宏点点头，扫了一眼刘言。 刘言连忙低头，愤怒的看看萧顺，又看看刘煜。 刘煜全身带伤，被萧顺狠狠扔在地上，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看到刘言，刘煜哭喊着匍匐冲向刘言：“族叔，族叔您救救侄儿啊……萧顺胆大妄为，他要发配侄儿，发配侄儿全家，求族叔救命啊！” “住口！” 刘言上去直接扇了刘煜一巴掌，愤怒道：“陛下面前，岂容你信口雌黄，有人挑拨是非，陛下圣明，难道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吗？” 萧顺顿时怒视刘言，上前一步，便要和刘言争论。 张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淡淡扫了一眼萧顺。 萧顺冷哼，依旧满脸不服，却没再纠缠刘言。 张宏一点不意外，现如今，萧顺对他吩咐的差事，都会认真执行。 但，明里暗里，还是在不满过去的他——原主！ 比如昨天，别人都在找幕后黑手，萧顺便直接将脏水泼到了张宏身上。 张宏笑道：“刘公放心，朕就算做不到让人心服口服，也不会糊里糊涂定罪。” 刘言连忙拱手：“陛下说的是，老臣惶恐，不知……” 张宏点点头。 萧顺得到机会，冷笑一声，讥讽道：“刘公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言强忍愤怒，咬牙：“请萧将军明示！” 萧顺不屑的笑着，一五一十，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讲述的明明白白。 刘言听罢，脸色不断变幻，难以置信的盯着刘煜，好像……真的不知道这回事！ 刘煜被族叔这般盯着，只感觉毛骨悚然，低头颤抖着，一个字也不敢出口。 “大胆！” 刘言大怒，一脚将刘煜踹翻在地：“陛下为国选材，何等大事，你居然敢欺上瞒下，你……你还有脸叫我保你，我，我杀了你……” 刘言神色匆匆，便要去拔侍卫的腰刀。 “族叔、族叔……”刘煜抱着刘言小腿，哭喊道：“族叔，侄儿罪不可赦，求您看在家父面上，给侄儿留个后啊，侄儿，侄儿……” 刘言眼泪滚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都是臣教养不周，请陛下责罚！” 小太监收到张宏眼色，连忙将刘言搀扶起来。 张宏笑道：“刘公不必忧心，便是亲生父母也生身不生心，何况刘煜只是爱卿本家，这件事和刘公没有关系。” “多谢陛下！”刘言泣泪。 “族叔，族叔！”刘煜哭喊道：“您一定要救救侄儿啊，他们要发配侄儿家眷，要发配到南国，族叔，侄儿求您了！” 咚咚咚！ 刘煜果然不愧是武将，磕头声音很响亮，却没发出一丁点喊叫声音。 南国…… 民风未开，不通教化、瘴气滋生……发配到南国，还哪有活路？ 最终的结果，便是被瘴气侵袭，身体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枯败，直到彻底死亡。 发南国，比凌迟还要渗人！ 清晨的阳光洒在高台上，然而，高台之上的群臣，却全都激灵灵一个冷颤。 “陛下。” 刘言再一次跪下，泣泪道：“刘煜胆大包天，罪大恶极，但……刘煜的妻小家人并不知道此事啊。” 刘煜连忙道：“陛下，陛下，此事罪臣一人为之，求陛下绕过罪臣家小啊……” 张宏点点头，李俊出列，展开账本，瞥了一眼刘言，冷冷道：“刘煜府中，抄检出白银三十万两，黄金三万两，珍贵奇玩价值至少二十万两，店面田地，加起来价值三十万两！” 张宏看向刘言：“刘公依旧觉得，刘煜家小冤枉？” 刘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闫文阳拱手道：“陛下圣明！刘煜家小平日锦奢享受，用的是刘煜贪赃枉法得来的钱，一朝犯事，就和他们没关系了吗，刘公，这是哪来的道理？” “可……那毕竟是南国，陛下……” “朕视天下子民为一体，刘煜明知此事，却故意打压寒门，枉顾国家抡才大典，让朕失德失心于寒门，刘公爱刘煜之心，便是朕爱天下子民之心，朕何尝不能理解，既然刘公求情，朕便允准刘公，放过刘煜。” 刘言、刘煜、齐天、萧顺、闫文阳、李俊和王珪等人，皆惊愕的看着张宏。 “罪臣拜谢陛下！”还是刘煜反应快，哭着连连叩头。 “不过！” 张宏转身道：“刘煜诓骗寒家子放弃武举，直接入军一事，也不能这么算了，既如此，便有劳刘公张罗，找到足够数量，大约三百名世家子入军，如此，应该能平复寒门怨怼，朕也给天下人有个交代，刘公觉得如何？” 刘言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看看刘煜，又看看陛下。 齐天躲在不远处，心中冰凉一片，暗道陛下好狠。 刘言若按照陛下所说去做，便要得罪几百世家。 若治罪刘煜，那么，便是刘言主动放弃刘煜、追究刘煜，刘言在他们家族的声望，必然会遭受影响。 刘言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跪拜在地，脑袋死死抵着地面，不敢看刘煜一眼，哭泣道：“刘煜罪不可赦，老臣……无话可说！” 刘煜呆呆的看着刘言，萧顺一挥手，士兵上前，押解刘煜。 快要从高台拖出去了，刘煜好似忽然反应过来，用力挣扎，阴厉凄厉的喊道：“刘言，你个老不死的，我来帝都给你办了多少肮脏事，陛下，罪臣一直忠君爱国的，是刘言……是刘言这个老不死的逼迫罪臣，罪臣才至于今日！” “陛下，罪臣知罪，罪臣愿意检举刘言，刘言，你悖逆陛下，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陛下……” 声音渐远，张宏走到刘言面前，含笑搀扶起刘言，笑道：“刘公一心为国，朕何尝不知，刘公要保重身体，不要让这等腌臜人的口舌玷污了刘公。” “谢、谢陛下关怀……”刘言面色苍白一片，声音颤抖不已。 第50章 虎贲军 张宏扶着刘言双臂，继续温言道：“刘公还要保重身子，重开大比，还要仰仗刘公呢。” 刘言缓缓跪下来：“老臣，遵旨！” 张宏拍拍刘言肩膀：“有劳刘公，今日大比，便由刘公负责，朕就不打扰刘公了。” 刘言匍匐跪倒在地。 张宏笑了笑，大步离开。 文武群臣，依旧愣怔在原地。 …… 帝都西郊。 战马嘶鸣声中，一骑远远奔来，看到龙车龙纛，翻身下马，马停人稳，来人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甘五拜见陛下！” 张宏伸手虚抬，笑道：“甘将军快快请起！” 甘五去看萧顺，萧顺微不可查颔首后，甘五这才站起。 张宏上下打量甘五，见甘五身躯雄壮，刚才骑马技能也不错，心中高兴。 此时此刻，刘煜一家子正在帝都游街示众，萧顺带来的亲兵亲自押送着，一边游街，一边宣称刘煜的罪孽。 要足足游街三天，才发配南国。 张宏等人出来的时候，不少人拖家带口前去观看。 宣传效果很好，张宏很开心。 甘五抱拳道：“末将已经征兵一万，最多半个月时间，便能凑够五万，请陛下放心！” 张宏笑道：“甘将军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不过，不是凑够五万，时间晚一点没事，却不能马虎了。” “谨遵圣训！”甘五立即朗声道。 “行了。”张宏远远看了眼大营，笑道：“将军继续操练，不用理会朕。” 甘五行了一礼，纵马奔出。 张宏远远看了会儿，没再通知甘五，直接返程。 新兵还在操练，这时候也没啥可看的！ …… 次日，朝堂！ 刘言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倒是没大变，只是精气神，却好似被耗尽了。 齐天站在另一边低着头，沉默不语。 两位曾经庙堂支柱，架空天子的权谋大臣，如今皆一堆破事，两人皆装的很像，偃旗息鼓。 张宏笑笑点头。 小太监当即扯起嗓子，大声喊道：“宣武状元上殿觐见！” 来人粗布麻衣，身形瘦削，但顾盼之间，目光清明。 “小人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张宏笑道：“朕倒是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夺了武状元。” 来人正是苗有钱。 苗有钱神色惴惴：“小人谢、谢过陛下爱护……” 张宏笑着摆手：“朕没有爱护过你，你能得武状元，依靠的是你自己的本事。” “陛下、陛下圣明！” “有这份上进之心是好的，经一事长一智，日后领兵作战，你也要记住此次教训，多查多听多看，且不可随意听信他人话语。” 说着，张宏瞥了刘言一眼。 刘言无动于衷。 “甘将军。” “末将在！”甘将军声音洪亮，大殿之上，群臣都震颤了一下。 “此次招募新军，有劳甘将军了，新军便命名为虎贲军，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陛下圣明！”群臣整齐划一。 “苗有钱。” 苗有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跪地道：“陛下！” 小太监打开圣旨，开始宣旨：“……特册封苗有钱为虎贲中郎将，统帅虎贲军，衔从三品。钦此！” 朝堂之上，忽然无比寂静。 群臣抬头，皆震惊的看着张宏。 张宏全然不理会这些目光，群臣的目光，便落到刘言和齐天二人身上。 两人皆被陛下敲打过，此刻罕见的保持着低眉垂首的姿态，好似害羞的小媳妇一般。 齐天阵营的文武还好，见齐天没反应，便纷纷收回目光。 刘言阵营的文武，虽然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却暴露了这些人真实的想法。 武举刘煜一事，这些人已经不可能无条件信任刘言了。 曾经那个一手托举起庙堂，他们视作无上权威的刘言，原来也只是普通人一个，面对罪责，连自己的本家都不保全，若真一朝东窗事发，还会保他们吗？ 萧顺同样去看刘言和齐天，看到两人这般姿态，毫不掩饰的怒哼一声，大步迈出，拱手道：“陛下，臣不认同！” “军国大事，岂可儿戏，苗有钱得中武状元，陛下要重用苗有钱，臣并无话说，但他一没带兵作战经验，二无名家教导，陛下当真要将虎贲军交给这样一个白身吗，还是说，陛下为了一人，甘愿舍弃五万儿郎的性命？” “陛下！” 一名老臣也连忙站出来道：“老臣附议萧将军，军国大事，实在不能这般草率啊陛下，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群臣纷纷拱手。 张宏起身，点点头：“这么说来，诸位爱卿都觉得是朕处置不善？” “臣等不敢！” 张宏呵呵一笑：“甘五！” “末将在！” “苗有钱为你上峰，你可不服？” 甘五吞咽了一下口水，当然不服！ 新兵是他辛辛苦苦招募来的，在此之前，他满心以为这支军队会交给自己统帅，结果，却交给了一个有些身手的白身，他如何服气？ “陛下安排，臣心服口服！” 张宏点点头：“苗有钱！” “臣、臣在！” “大军行止训练，你可有章法？” 苗有钱呆住了，没有啊……他不过乡间一白身，平日里靠武艺挣点钱而已。 “听说，你曾以三人打败过三十人？”张宏笑着问道。 苗有钱讪讪：“那些、那些不过是小毛贼，小人、小人在树林里面多骑马晃荡了几圈，他们就被吓跑了……” “不错，”张宏笑道：“兵者，诡道也，你跟随甘将军北上边关，要认真学习！” 苗有钱再笨也反应过来了，陛下这是在抬举他，还是大大的抬举他，当下按照礼部教导，大礼叩拜：“小人不敢辜负圣恩！” “有劳甘将军！”张宏冷冷扫视一圈群臣。 “末将……遵旨！”甘五不甘道。 张宏的确看好苗有钱，但，也不可能真的将五万士兵随意交到一个白身手中。 影卫已经仔细打探过苗有钱的来历了。 这家伙在家乡是游侠，和刘备很像，都是靠打蟊贼从小商贩手中收保护费。 而且，苗有钱为人古道热肠，也能得人，身边已经聚集起了一帮小农民。 刘备其人，各项才能泛泛，优点只三：脸皮厚、能得人、够忍耐。 苗有钱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得人的素质，只需要脸皮厚就行了。 至于忍耐，张宏擎天撑着，不需要！ “诸卿可有异议？” 萧顺心中叹息，他当然有异议，但那样的话，岂不是变成帮助甘五了？ 怎么，大军都得是你萧将军手下的人不成？ 军国大事你要一只手把持着吗？ “臣……无异议。” 第51章 逼宫 当夜，齐府！ 齐天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已经连续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了！ 齐天不累，坐在他对面的心腹幕僚却看的眼花缭乱，差点儿晕过去，终于忍不住起身：“齐公！” 齐天停下脚步，看向此人：“先生觉得，陛下……还会和之前那般吗？” 幕僚皱眉，良久后，缓慢却坚定的摇头道：“便是陛下回去享乐，如今内有开府丞相，外有领兵将军，恐怕……” 齐天怒哼道：“正是如此，老夫倒是没想到，以前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一招又一招手法，居然如此熟练，陛下居然让闫文阳搭上了萧顺这条线！” 幕僚叹道：“如此一来，便是陛下重归后宫，闫文阳，也动不得了！” 齐天仰头看着屋顶，长叹一声：“看来，我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幕僚没有说话，认可的点了点头。 “套车！”齐天一边吩咐，一边收拾衣襟。 …… 南城区一处普普通通的店铺里面。 晦暗灯火下，一人背对齐天，把玩着手中翡翠酒杯：“齐公急了？” “您……难道不急？”齐天小心翼翼道。 此人嘴角微不可见的牵动了一下，笑道：“我有什么急的，难道皇上还能治罪我？” 齐天面色一阵羞恼，刚要说话，此人继续道：“齐公莫急，离开之后，齐公只需要做两件事便可。” “哪两件？”齐天连忙问道。 “第一，密林之中武器粮饷，全部带到南郊。” 齐天大惊失色，面皮充血，好一会儿，才激动道：“遵命！” “第二件嘛……” 此人笑呵呵道：“这个当口，陛下既然爱管事，怎么能让陛下闲着呢，煽动群众之事，不必我亲自教导齐公？” “不敢劳烦大人！”齐天几乎马上回复道。 这个计策的效用，他已经想明白了。 转移武器粮饷，动静自然不小，若是帝都平和一片，难免会被有心人或者兵马司发现。 可若是群众暴动，那么，就必须帝都兵马司出动压制群众。 “可……”齐天犹豫道：“此计，之前已经使用过一次了啊……” “上次和此次，情形一般吗？”此人笑吟吟道：“上次齐大人孤掌难鸣，这次，不还是有刘公帮助吗？” “刘言会帮我？”齐天下意识问了一句，立即拱手道：“多谢大人指点！” 没错，正是如此！ 上次，他一个人办事，刘言没给他使绊子就不错了。 但这次，刘言连本家侄儿都没保下来，已经在朝堂上没脸了。 而且，陛下文举武举顺利进行的话，刘言那一点基业，迟早被陛下吃干抹净。 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同党的利益，一旦他起事，刘言不仅不会阻挠，还会全力帮助他。 想到这一点，齐天大喜，用力以拳锤掌，一时间只感觉无比振奋，又朝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带着无比的期待和急迫告退。 …… 密林。 齐天率领着自己这些年暗藏的嫡系人马，悄无声息便来到了此处。 这些人马，不属于帝都兵马司，不属于禁卫，平日里，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老百姓，身家清白。 培养这些人马，可花费了齐天老劲了…… 贪墨的八王爷那近百万银钱，就供给这些人马了。 不过，想到日后的无上荣宠，齐天又得意的笑了起来，值，太值了！ 夜色下，齐天缓缓点头，身边幕僚朗声喊道：“起！” 顿时，远处尘土飞扬，这些人马开始挖掘粮饷武器。 手下人眼尖，连忙给齐天端来椅子茶水。 齐天坐在椅子上，捧着杯子，嘴角带笑。 “张宏！” 齐天冷笑道：“你若是规矩，老夫何尝不想和你忠臣孝子一番，但你这般逼迫老夫，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哼哼！” 齐天还在畅想美好未来，忽然，一人急匆匆奔来，焦急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都、都不见了！” 齐天豁然站起：“你说什么？” 来人气喘吁吁：“大人，地库……空了！” 当啷！ 杯子掉落，摔在地上。 齐天面色苍白，大步迈出，却差点摔倒在地。 幕僚和来人搀扶着，齐天才走到地库。 等看到空空如也的地库，齐天再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良久，地库中，只剩下齐天和他的首席幕僚二人。 齐天一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靠着墙壁，颓然坐在潮湿的地面上，面色苍白，头发紊乱，好似一瞬间老去了十多岁一般。 “你说，陛下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陛下做的？”齐天抬头问道。 齐天的形象，使得幕僚大吃一惊。 双目充血，彷徨无助，却又好像要随时择人而噬一般。 幕僚沉默。 “说啊！” 齐天骤然站起，凄厉喊叫。 幕僚更加惊愕。 刘言和齐天在朝堂上面针锋相对，私下里，两人不知道给彼此使过多少绊子，死掉的人马，都足够发动一场小型战役了。 但在别人面前，刘言和齐天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从来都高贵体面。 如今却……声色俱厉，却掩饰不住齐天内心的惶急焦灼。 幕僚拱手道：“大人，骑虎难下！” 齐天喘着粗气，愤怒的看着幕僚，好一会儿后，颓然栽倒在地：“你说的没错……” …… 御书房。 王珪站在张宏对面，面色难看：“陛下，都是臣无能……臣……” “坐下！”张宏哼道。 张宏气不打一处来，却不是针对王珪。 自从他让苗有钱带兵后，第二天，整个帝都便刮起飓风，大街小巷，都在指责针对，言必称他是暴君。 这还不止！ 出宫采买的宫人禁卫，都会被愤怒的百姓上去撕打，严重影响了禁宫生活。 王珪接连三日调查下来，居然找不到罪魁祸首，煽动百姓之人很多，帝都大半的世家士家、权爵武家，都参与到了声讨之中，都像是罪魁祸首，却又都不是。 王珪惴惴不安坐下。 张宏刚要说话，忽然，亲兵急急来报：“陛下，不好了，齐天、齐天逼宫了！” “什么？”王珪率先站起，紧张道：“陛下快走！” 李俊怒道：“慌什么，多少人逼宫，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就在……就在宫城之外……密密麻麻的，人……很多很多……” 张宏起身，笑道：“看来，到收割之时了，李卿。” 李俊从袖中掏出一卷纸递上去：“臣时刻带在身上。” 张宏赞许点头，大步朝外走去。 第52章 兵变当真 “陛下！” 王珪大声哭喊道：“陛下万金之躯，岂能亲涉险地，该速速避退啊陛下……” 张宏没有理会王珪，脚下不停，大步走到皇城城楼。 城楼上，天子龙纛出现。 齐天眼尖，看到张宏出现，当即放声大骂道：“张宏，你身为天子，暴虐昏聩，速速退位让贤，不然，万民奋起，改天换日！” “打倒暴君，改天换日！” “打倒暴君，改天换日！” “打倒暴君，改天换日！” 齐天提前示意下，一时间，城楼下万千百姓，纷纷高声怒吼。 “陛下……” 王珪吓的脸都白了：“陛下，您还是……躲躲……” 王珪经义才学不错，见事大体上是明白的。 不过，王珪也有和大部分士子一般的脾性，说得好一点，就是擅长清谈，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起来，那是滔滔不绝，条条是道。 但，真做起来……就会原形毕露，变成纸上谈兵。 城墙下那些百姓的眼神，好似恨不得生吃人肉一般，王珪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到了。 “闫卿，你觉得呢？”张宏笑着问道。 “陛下！”王珪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闫文阳也有点紧张。 陛下一直看着自己。 以陛下对自己的信任，自己的提议，陛下多半会采纳。 若是当真有个什么万一…… 闫文阳看了看高大城墙，拱手正色道：“陛下、不可退！” “闫文阳，”王珪怒道：“你什么意思，这都什么地步了……”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闫卿说的没错，死社稷，本来就是君王的本分。” 闫文阳、李俊和一干老臣，顿时红了眼眶，纷纷拱手道：“臣等誓死不退！” 没错，死社稷的确是君王的本分，但哪个君王当真死社稷了？ 外敌来犯，君王恨不得第一时间抹干净脚底跑掉，这还不止，明明是逃亡，还要说成巡守，说成搜山检海！ 他们面前的陛下，一直以来的人设，只是贪图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昏聩君王，却有这份定性，这份……不畏死！ 他们作为臣子，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王珪哭道：“陛下知遇之恩，臣万死不能报，可……陛下还没子嗣啊！” 此话一出，闫文阳、李俊和老臣纷纷变色，老臣更是急切道：“王大人说的在理，陛下……” “无妨！” 张宏很淡定，笑着朝齐天道：“这么说来，齐公是要推翻朕了？” 笑话！ 自古权臣改朝换代，都是一步步一点点来，先培养声望，笼络人手，整个天下尽在掌中了都不敢称帝，要百官几番忠言直谏，才能不情不愿的登基，还要说不是自己想登基，实在是不敢辜负天下人，实在是被下面的臣子逼迫的，要哭哭啼啼上位…… 比如曹操父子、比如司马懿父子、比如赵匡胤，走的都是这条路子。 满清入关，顺治还称呼崇祯是自己的亲哥哥，多次在孝陵戴孝祭扫不说，更是对着这位亲哥哥的陵墓多番哭泣呢。 齐天是脑子秀逗了吗？ 他就算杀了自己，在天下，在军中有什么威望？ 到时候兵乱一起，第一个死的就是齐天，这家伙难道想学袁术？ 唯有农民起义，才敢说改天换日的！ 齐天怒骂道：“张宏，你暴虐无度，我不过是揭开你的真面目而已，君不正，臣投外国！” “打倒暴政，推翻暴君！” “打倒暴政，推翻暴君！” 齐天是个老狐狸，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发动兵变。 再说，他有啥能力发动兵变？ 他所要做的，是让张宏颜面扫地，声望受损。 如此一来，等某人起事的时候，帮助张宏之人就会大大减少，改天换日下，他在新君王手下，便是大功！ “陛下！” 闫文阳着急了：“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请陛下出兵镇压！” “请陛下出兵镇压！” 镇压吗？ 张宏看着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其中还有不少老弱百姓，张宏心中不忍。 再者，齐天不会有胆子当真攻打城楼的？ 还是别了…… 等这一波过去，便公开齐天大罪，名正言顺捉拿齐天，那时候，闹事的百姓应该也能逐渐消停下来。 可…… 张宏还没来得及拒绝，破空声响，劲风扑面！ “陛下小心！” 许沧骤然现身，一把抓住张宏腰带，提着张宏避开。 一支箭矢飞过，射在身后柱子上，还在嗡嗡颤抖作响。 若不是许沧见机行事的快，这会儿张宏怕是已经见阎王爷了！ 到了这个地步，根本不用张宏下旨，闫文阳已然大声喊道：“逆贼谋逆，格杀勿论！” 刚才的箭矢，城楼上禁卫都看的清清楚楚，一时间，纷纷扯开大弓，箭矢射出。 城楼下。 齐天呆呆的…… 怎么回事？ 谁出的手？ 他只是想让张宏声望受损，并没想着攻打啊！ 何况，就算张宏死了，皇位也和他没任何关系。 勤王兵到，他作为弑杀天子之人，会被第一个诛杀的啊…… 可现在…… 短短瞬间，便有不少人死在了箭矢之下，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甚至他也有可能死在飞箭之下！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 不杀张宏便是！ 到时候，拘禁张宏，让张宏主动退位给那位，手续齐全，名正言顺，他不是弑君者，而是功臣。 情形当真到这个地步的话，那位一定会出现的……对的，一定会！ 齐天在心中不断自我安慰，终于说服了自己，大声喊道：“诛杀暴君，一起上！” 齐天从怀中掏出一杆红色小旗子，用力挥动起来。 看到这面旗帜，隐藏在人群中的齐天人马终于不再犹豫，当下，这些人纷纷脱下宽大外衣，露出一身甲胄和明晃晃的刀剑，纷纷高举刀剑，大声喊道：“诛杀暴君！” 箭矢飞射，身边是甲胄齐全的兵士，老百姓这才反应过来，哭喊不断的声音中，老百姓仓皇奔逃。 “杀！” 齐天一边大声喊，一边匆匆往士兵群中退。 士兵挥舞刀剑，一个个无比兴奋，冲向城墙。 到这地步，王珪身子摇摇欲坠，反而不敢让陛下退走了！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又稳又准射出箭矢之人，此刻已经跟随奔逃的百姓，悄然无声离开。 第53章 里应外合 “看座！” 张宏话音刚落，早有侍卫亲自搬来椅子。 “给诸位大人也看座。”张宏坐下道。 一名老臣拱手道：“陛下不亚于上古圣君！” 张宏笑着问道：“上古圣君，可有临阵不退之事？” 老臣嗫嚅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讪讪笑笑坐下，紧紧攥着自己宽大的袍子撕扯着。 城墙高耸，禁军箭矢充足，那些逆贼一时间冲不上来，众人心情稍微放松些许，但却没一个如张宏这般举重若轻，好似没任何事情发生一样。 张宏同样笑笑，不以为意。 那些古圣君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被尊为圣君，都来自禅位。 这都闹到皇城被攻打了，攻打的一方还振振有词，说是推翻暴政，光是这一点说出去，张宏就一辈子成不了圣君。 再说，还有原主那两年霍霍呢…… 圣君什么的，还是算了。 暴君就暴君，张宏不屑的笑了笑，好像老子在乎区区名声一样？ 人祖龙还是暴君呢！ “攻城车！” 王珪骤然站起，大惊失色：“贼人，贼人早就想谋逆，陛下……” “调禁军过来！” “是！” 一名影卫退走。 “陛下……”王珪和老臣齐齐焦灼的喊道。 张宏笑道：“不急，真到了那一刻，朕也不会勉强。” 众人这才稍稍放心。 不一会儿，禁卫全部到来。 面对泼天的箭矢，守卫攻城车的士兵不断倒下。 真正的攻城车上面，还有一层厚重又巨大的甲盖，就是为了防止城上射击。 对付这种攻城车，只能是滚油明火。 是以，攻城车都在鏖战阶段出动，就是让城内一方没足够人马、足够时间调用滚油明火。 宫城被攻打的急，张宏一边没准备滚油明火。 反观齐天一方，能在城内藏匿的攻城车，自然无法和真正的攻城车相比，是以，还是叫张宏一方占据了上风。 短暂的惊惧过后，众人逐渐平静下来。 就在此时，一股不属于呐喊，不属于刀剑碰撞，不属于大弓射击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嘎吱吱…… 声音刺耳尖锐，瞬间传遍城墙内外！ 交战双方都听到了这道声音，双方罕见的停手沉默下来。 刚才还纷扰杂乱的战场，忽然万籁俱寂。 若非地面上躺着的血淋淋的尸体，都要以为此地太平无事了！ 李俊率先反应过来：“不好，是城门！” “许沧！”张宏大惊，大声喊道。 许沧不答话，抽出长剑，好似一道箭矢一般，射向城墙下方。 然而，为时已晚！ 巨大的宫门开启了一道缝隙。 齐天一方的士兵被压着射击，死在箭矢下面不知道多少。 活着的，大多都身上带伤，此刻早就杀红眼了，还哪管那许多！ 那一道开启的门缝，便是这些人眼中的一线光明。 “杀！” 齐天的人马兴奋激动的喊叫着，纷纷冲向宫门。 偌大的宫门，被成百上千士兵推着，即便许沧瞬间斩杀了勾结外贼开宫门的几名禁卫，面对惶惶大军，也已然于事无补。 许沧身后，十名影卫齐齐出动，刀剑飞舞，人头滚滚落地！ 但，红了眼的人眼中只有杀戮，至于生死…… 不管别人的生死，还是自己的生死，早就想不到了！ 短短一瞬，影卫便杀灭五六十人，可，更多的人依旧在纷涌而至，甚至绕过他们，冲向内城。 再这样下去，影卫会被彻底围困其中。 那时候，即便他们能飞天遁地，也只有一死…… 许沧眼珠子快速转动几下，大声道：“冲出去，护卫陛下！” 影卫齐齐跟随许沧，继续杀戮。 还好，越过他们的人不多，影卫面前，头颅不断飞起。 突围而出，许沧一马当先，匆匆冲向张宏所在，单膝跪地道：“陛下，城门失守，请陛下速速撤退！” 张宏惨淡的笑了笑。 撤退？ 退去哪儿？ 如今所在的城墙高耸，那些人想要杀上来，还要费一番气力。 可，下了城墙，便是平地，恐怕马上就是必死之局。 “去，请大将军前来护驾！” “属下遵旨！”许沧起身。 “慢着！” 闫文阳立即叫停许沧：“陛下，大将军对陛下多有不满……” “那属下就杀了他！”许沧眼珠子逐渐红了起来。 “许大人！”闫文阳拱手道：“你去请苗中郎将，大将军带着的只是随身护卫，本来就兵员不足，另派一人去请大将军。” 张宏点头后，许沧道：“属下马上去，大将军若是不从，要不要杀了大将军？” 即便他手下那些影卫，单兵对打，刺杀萧顺，都没任何难题。 “胡闹！”张宏喝止：“还不快去！” “你们五人保卫陛下，其他人随我出发！” 许沧率领另外八人，在城墙上快速奔走，奔走到战场之外，八人齐齐纵身跃下城墙，很快消失不见。 张宏重新在椅子上面坐下，缓缓道：“诸位大人也坐。” 萧顺来救驾……他就带了三百亲兵，数量的确不足。 再说，萧顺便是不来，张宏也不能杀掉萧顺，毕竟，这可是有着将军号、统帅几十万麒麟军的统帅。 但，自此之后，君臣之间，也就没什么情义了。 若是来，能抵挡一阵是一阵！ 苗有钱在西郊，距离有些远……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撑过这段时间。 齐天的人马已经冲到了宫城，正在和禁卫厮杀。 禁卫没占据上风！ 能当选禁卫的，哪一个又是普通人了？ 单人作战，禁卫至少能干掉齐天士兵三人。 可，这是战斗！ 禁卫身上，只有随身的一柄大刀，再无其他兵器。 反观齐天一方，长矛、弓箭、斧钺…… 各种厚重又长的兵器一道招呼，而且一道整体推进，就算武艺再厉害，碰不到对手又有什么用呢？ 禁卫靠着狠劲和过强的武艺，才能和齐天的人马杀个一比一平。 消耗战！ 可，禁卫的数量远远比不上对方，消耗下去，最终只能是…… 很快，士兵推进到了内城墙下。 “保护陛下！”禁卫纷纷喊叫着，舞动大刀，冲向齐天一方士兵，甚至不顾身死，跃空袭击。 还没靠近，跃空的禁卫就被竖起来的长枪插成了刺猬。 张宏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第54章 勤王救驾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通往城墙的阶梯就那么两处，禁卫居高临下，闪转腾挪，片刻之间，就杀死了十多名冲击而来的兵士。 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齐天一方依靠人多，将散落在其他地方的禁卫全部诛杀后，齐家的大部队，尽皆汇聚在了城墙之下。 禁卫依旧在效死抵抗，死亡一人，便补充一人。 只是，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巨大挥舞的斧钺，地利优势，快速被兵刃之间的悬殊抹平。 齐天在无数士兵手握盾甲护卫下，来到了城墙下面。 齐天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城墙之上，正在观看下方的张宏。 “张宏！” “哈哈哈哈……” 齐天手指张宏，猖狂大笑声音不绝于耳，甚至好似笑岔气了，笑弯了腰，用力拍击自己膝盖，好一会儿，才面红耳赤直身，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但，齐天脸上的兴奋神色，依旧没有减弱丝毫。 “哈哈哈哈……” 齐天指着张宏，再一次大笑起来：“张宏，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哈！” “你诛杀我家人族亲之时，你可想到会有今日，哈哈哈哈！” “张宏，你放着好好的大周帝王不做，只想着贪图享乐也就罢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国库没钱，便抄家灭功勋之家，今日种种，便是你的报应，哈哈哈哈……” “杀！” 齐天愤怒的喊道：“诛杀昏君，改天换日，封侯拜相有时！” 这一声喊叫，彻底激发了齐天一方士兵的冲杀之心。 一时间，喊杀震天，守护台阶的禁卫开始不断死去！ “哈哈哈哈……”齐天开心的大笑着，好几次笑岔气。 “齐天！” 李俊怒道：“时至今日，你还贼心不死，你那些手下，可有一个冤枉？随意虐杀良民，贪墨民脂民膏，陛下励精图治，还朝堂清明，你，你居然敢以下犯上，犯下谋逆大罪！” “张宏！” 齐天大声喊道：“吓傻了吗，不敢开口了吗，你在行宫那些女子身上的威风呢，在庙堂之上的装模作样呢？” 张宏心中愤恨又痛惜。 痛惜不断死去的禁卫。 愤恨那些里应外合，放齐天入宫城之辈。 至于齐天…… 张宏上前一步，盯着齐天，冷冷一笑。 想象中的声色俱厉或者呐喊彷徨并没有出现，相反，张宏目光清明，眸子闪亮，好似洞穿了人心，看透了虚实。 帝王之威！ 齐天不自觉噎住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齐天大怒。 怒张宏这时候还在装模作样，更愤怒自己只是看见张宏眼神，就心中惴惴…… “张宏！” 齐天大声骂道：“你等着，老子要活捉了你，让整个帝都，整个天下都看看你的真面目，你这个暴君，老子要让你死无全尸，留名青史，受万世万人唾骂！” 张宏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冷笑一声：“齐天，今日便是朕有不测，你可想过你的下场，犯上谋逆，谁人会容你？” 齐天早想过这个问题，杀了张宏，那是犯上谋逆，活捉张宏，逼迫张宏禅位，那他就是大功臣！ 齐天哈哈大笑道：“老子自然是开国辅运之重臣，张宏，无论你说什么，今日你都难逃一死！” “开国辅运？” 张宏冷笑：“你世受皇恩，不思忠君报本，居然敢犯上谋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最后两句，张宏声音骤然放开，帝王之威，一时间，声音传遍周遭。 交战双方，都被张宏的声威震慑住了。 “诸位！” 张宏朝下方将士拱手，手指一个方向，朗声道：“那边便是朕的私库，里面堆满了珍珠玉玩，随便一件，足够你们吃三辈子，你们不认识朕，朕也不认识你们，难道你们当真要跟着谋逆，世世代代，皆为乱臣贼子，皆为奴不得翻身吗？” 大周祖制，但凡谋逆之罪，一家一族，世世代代为奴籍！ 这句话一出，攻击的士兵手中顿时一停，一些心思清明的，不断看向张宏手臂所指的方向。 张宏再添上一句：“你们现在趁乱离开，无论你们带走什么，今日之事，朕既往不咎，朕在此指天盟誓！” “但！” “若你们执意攻击……” 张宏忽然吼道：“我张宏，今日以死明志，大周张氏，无论谁想荣登大宝，今日逆贼，必须全部诛杀，其族全戮！” 这句话说完，张宏好似用尽了一身力气，扶着城墙，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下方，一些心思敏锐的士兵，已经离开齐天，朝张宏所指的私库奔跑而去。 反正是平地，齐天被士兵围拢当间，也没法发现他们。 齐天，则面色苍白，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 张宏是昏君，是暴君……至少齐天是这么认为的。 但，若张宏真不被俘，真的在此死掉，那么，这番话，便是张宏的遗旨！ 无论张宏多昏聩，多暴虐，随着死亡，一笔揭过！ 新君想要登基，就必须遵从遗旨，不然，便不合礼法，不合祖制！ 为了帝位，有人会真的在乎他的死活？ 直到此时，齐天才终于后悔后怕起来。 张宏这番做派，显然不愿意被活捉…… 城墙上下，张宏喘气，齐天不言，一时间沉默的僵持起来。 便在此时，马蹄声响，紧接着，声振寰宇的大喊传来：“萧顺前来救驾！” 三百士兵，齐齐呐喊：“萧顺前来救驾！” 麒麟军，大周第一强兵！ 萧顺身边的亲兵，更是佼佼者之中的佼佼者。 三百士兵的喊声，压下了一切声音，却也惊醒了齐天。 萧顺…… 骑兵冲锋而来。 开阔场地上，步卒面对骑兵，只有等死的份！ 何况，这些还是万里挑一的优秀骑兵？ 骑兵纵跃而过，大刀不用挥舞，只要握紧，便如斩瓜切菜，多少人头滚滚翻飞！ 只是一瞬，骑兵已然攻破城门，齐天一方士兵哭喊声音遍地。 齐天一咬牙，凄厉的喊叫道：“杀了张宏！” 话音刚落，好似地龙翻身，大地都轻微颤抖起来。 有声音遥遥而来，渺渺而闻：“虎贲军前来救驾！” “杀！”齐天哭喊道：“快上，杀了张宏！” 第55章 身后事 城墙上！ 闫文阳、李俊、王珪和一干老臣转身，看到遮天蔽日，密密麻麻而来的虎贲军，一个个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陛、陛下……”王珪嘴唇颤抖，全身颤抖，却无比兴奋的哭泣道：“虎贲军来救驾了……” 说完这句话，王珪等人，好似都用尽了一身力气，一个接一个跌倒在地，但每个人都兴奋的哭泣起来。 张宏没有回头看，双手依旧紧紧握着城墙。 若不扶着城墙，他也会摔倒在地！ “杀啊！” 齐天凄厉的喊叫着：“弟兄们，杀了张宏，我们自己当皇帝，我们只有这一条路了！” 萧顺的麒麟军依旧在冲杀，越来越多的士兵死在血泊之中。 许是齐天的喊叫起了作用，许是士兵生出同仇敌忾之心，也许是哀兵之勇！ 总之，伴随着齐天这一声喊叫落下，齐天一方的强大士兵，纷纷扔掉偌大的斧钺长枪，换上轻便的大刀长剑，一个个声嘶力竭呐喊着，全然不顾自身，冲杀楼梯，冲向张宏。 局势再次逆转！ 禁卫本来一根弦绷的死紧死紧，萧顺到来的消息，让这根弦松了下来。 对面不顾死冲杀之下，禁卫反而无法抵抗。 张宏深吸口气，提起最后力气，大声喊道：“降者不杀……不罪！” 这一声喊叫，果然有了作用。 冲杀的厉害士兵停滞了一下，脸上神色变幻。 “谋逆之罪，岂能饶恕！” 齐天愤怒的吼叫道：“快抓住张宏，到时候要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这句话再一次起到了效果，刚才停下的士兵纷纷呐喊，更加神勇！ 为首一名手握大刀的士兵，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居然直直跃上城墙！ “暴君！” 士兵怒吼，再次跃起，直取张宏。 更多的士兵，源源不断扑上！ 五名影卫连忙护卫张宏，却无法出击杀敌。 这样下去……谁也不敢想！ 那名跃起的士兵越过众多禁卫，眼看就要突入内层圈子落地。 就在此时，破空声响，一支箭远远飞来，直接插入此人喉咙！ 这还不止！ 这支箭携带着无匹力量，直接带着这名士兵飞了一段，直直坠下城墙。 张宏连忙回头，但见苗有钱站在马背上，两侧还有两匹马奔驰随行。 苗有钱一马当先，身后几百步，是黑压压的虎贲军！ 马匹全速奔跑，苗有钱站在马背上，朗声喊道：“微臣救驾来迟！” 轰隆隆地面作响，苗有钱冲过城门，进入宫城…… “杀了张宏！”齐天凄厉喊叫着，还有机会！ 就在此时，传信的影卫沿着城墙奔跑而来，纷纷落到张宏身边，然后四散出手。 那些冲上城墙的士兵面对影卫，都不是一合之敌！ 肃清城墙，影卫自上往下杀戮贼兵，顺风顺水，无人可挡！ 当最后一名正在台阶上的士兵被许沧一剑枭首，两万虎贲军在甘五的率领下，终于轰隆隆越过宫城，手握长矛，齐齐上前。 齐天的士兵看到此幕，连连后退，纷纷扔掉手中兵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也没一个人敢反抗丝毫！ 唯一站着的，只有面色苍白的齐天！ 张宏在影卫护卫下，小太监搀扶下，缓缓走向下方。 萧顺、苗有钱和甘五纷纷跪地：“臣等救驾来迟，致使陛下受惊，请陛下治罪！” 张宏无力的摆摆手，径直走向齐天。 齐天紧咬牙关，怒视张宏，一梗脖子：“想杀就杀！” 张宏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齐天脑袋：“齐公为他人作嫁衣裳，可怜齐公一家，却要齐公亲自送走。” “你敢！”齐天忽然凄厉的喊叫道：“你敢！” 张宏笑着摇了摇头，还当你是朝堂上无人敢惹的齐公吗：“齐公很快就能看到了，若想稍解家门之罪，还是想想自己有没有价值。” 说罢，张宏不再理会齐天，直接离开。 …… 接连两日。 禁卫、萧顺亲兵和虎贲军，开始抄家拿人。 此一战，死伤了一半禁卫。 那些禁卫，平日里都是好兄弟，好哥们，却因为齐天起事，如今…… 活着的禁卫，一个个无比愤恨，抄家之时，倘若谁稍微不服气，直接拔刀斩杀。 整整两天，禁卫军、虎贲军和萧顺亲兵四散拿人，齐天族人、齐天党羽在帝都的，全部被捉拿到了诏狱。 诏狱塞不下，便扔在诏狱外面，由大军看护。 丞相府公文发往全国，但凡和齐天有牵连者，直接问罪捉拿。 闫文阳梳理卷宗，最终查出来和齐天牵连的地方官吏，足足有三百多人。 从齐天家族和党羽官员家中搜刮出来的财富，更是足足达到了一千万两之多！ 若是加上固产田地铺面等等，更是可达到两千万两。 这些固产田地，倒不算是贪污得来的。 历朝历代，文官集团的俸禄其实都不高，还能维持体面，就是依靠资产庞大，不用交税的固产。 越是绵延无尽的大家族，固产越是丰厚！ 比如李典帮曹操打仗，带的全是家族儿郎子弟兵，足足两万多人，吃喝嚼用都是自家的，都不用曹操养活……这还不算那些留守耕地之人，由此可见，李典一家的田地有多大。 也正是因此，雍正的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开了有功名者不缴税的五千年先河，彻底惹怒了全天下世家和文官集团。 王珪这个清流家族，据张宏调查，良田就有上万亩，山林果园有多少，连王珪也说不清楚…… “陛下。” 闫文阳有些担忧：“如此多地方官……怕是……” “无妨！” 张宏摆手：“捉拿问罪，宁缺毋滥，没有他们，大周还不是大周了？” 张宏冷哼一声，从闫文阳手中接过卷宗，大步离开。 这年头，各地都是家族治理，士绅管控。 只有民风彪悍的地方，迫切需要地方官压制，不然那些人随时会变成悍匪。 富庶清平之地，没地方官，当地士绅家族治理，说不定比有官还好。 年没人补缺，问题不大！ 恰好，齐天党羽去的地方，都是那些富庶清平之地，所以，必须掳了！ 张宏来到诏狱，将卷宗扔给齐天，在齐天对面坐下，一言不发的看着齐天。 第56章 并罚 齐天抬起头，几天前还俊雅的一人，此刻面色枯败，吊着眼屎，头发散乱，便是乡间老农，也要比此刻的齐天体面。 “齐公，依旧什么都不说？” “数千人的性命，比那一个人还重要？” 张宏笑道：“齐公果然是忠义之辈。” 齐天盯着张宏，忽然笑了起来，指着张宏，状若疯癫：“你怕了，哈哈哈哈，张宏，你怕了！” “我就算死了，你也不会好过，我会在阎王殿等你，哈哈哈哈……” “死，你觉得有这么简单？” 齐天脸色只是苍白了一瞬，再一次大笑起来：“张宏，你这个昏君，刑不上大夫，老子乃是超一品公爵，你敢？你敢吗，哈哈哈哈……” 张宏哼了一声，一挥手，士兵早就准备好了刑具，当下直接将齐天架在架子上，火红的烙铁烙在胸口，一股焦糊的肉香传来。 齐天声嘶力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多少。 不过，一旦停止用刑，齐天就会再一次破口大骂，无论狱卒如何用刑，齐天都没有丝毫招供的打算。 张宏阴着脸离开诏狱。 “陛下……” 小太监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看陛下脸色难看，想要转移转移陛下的注意力。 谁知，张宏反而笑着摆摆手：“回去！” “陛下，您不生气？”小太监一边搀扶张宏上龙车，一边惊讶的问道。 就算是他，都差点被齐天气炸了。 要不是他不好出手，他真想一刀了结掉齐天。 攻打禁宫，连累陛下和他都差点身死，结果到这会儿了，居然还不招供，简直死有余辜！ 龙车起驾，张宏笑道：“生气，为什么生气？” “可是……”小太监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可是什么：“此人到现在都不招供，太可气了啊！” 小太监愤愤不平。 张宏点点头：“的确可气，不过，难道你就没从中学到什么？” “学到什么？”小太监愕然。 “能登上高位之人，哪一个又能简单了？”张宏一边微笑，一边感慨。 齐天其人，学问经义方面，可以说很烂！ 所以他这一派党羽行事，便不怎么顾忌制度，大大咧咧。 但，齐天能登上如此高位，还是有优点的。 比如动心忍性！ 齐天没少被刘言讥讽过，打压过。 可齐天靠着自己这不多的优点，生生拉拢了一大批人到自己麾下，也是神奇！ 刘言和齐天，应该算作秀才党和杀猪党。 刘言一党，大多文绉绉的，比如刘煜插手武举，就不强行来，而是利诱没见识的寒家子。 反观齐天插手科举，能威逼绝对不利诱…… 杀猪党都能在朝堂之上争雄！ 张宏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见识到了！ …… 菜市口。 张贴榜文的墙边，聚拢着一批又一批百姓，围拢的里三层外三层。 榜文旁边，站着两名身穿明黄甲胄的士兵。 帝都百姓见识多，一看就知道这是宫城来的禁卫，是以，外面虽然推推搡搡，里面却还宽敞。 禁卫手握腰刀，朗声读道：“齐逆罪一，谋逆犯上，属大不赦，当灭九族；罪二，贪墨国库银钱一千万两，罪大恶极，罪当抄家；罪三，逼良为娼，杀戮良民，属大不赦，罪当流徙三千里；罪四，强占民田一千亩，罪大恶极，罪当抄家夺产……数罪并罚，逆党齐天一脉，参与谋逆、逼良为娼及杀害良民者，首犯三百人，皆两日后问斩！” “齐逆九族八百六十三人，在帝都一百九十人，两日后问斩；应天郡齐家族裔，许当地捉拿行刑，皆秋后问斩！” “其余从逆，发南国，抄家夺产，子孙后代，皆没入贱籍，世代不得翻身！” 按照典制，菜市口榜文官差只负责读三遍。 这一次，两名禁卫却轮换着来，至少读了三十遍。 “要杀一千多人……”一名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道：“皇帝陛下，也太……” “嘘！” 另一人一把将老头扯到没人的地方，小声又急切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那可是个暴君，这要是被官差听见了……” 老头大惊，两人连忙左右观瞧，见没人注意他们，两人神情这才稍缓。 这样的密谈和对话，几乎遍布整个帝都大街小巷。 宫城内外战事一起，良民早就关门闭户，生怕牵连自己，毕竟这是有先例的！ 是以，没人看到血液流淌的宫城大战，却都知道陛下要接连杀戮一千多人。 还有近三千人，要流徙到南国…… 那可是四千多活生生的生命啊！ 一时间，张宏暴君的言论遍布帝都，众口铄金，张宏算是彻底坐实暴君这个人设了！ …… 卫王府。 卫王，先帝十四子，张宏十四弟。 此时此刻，这位王爷坐在书房里面，双手紧紧按在书桌之上，脸上青筋一阵一阵跳动着，目光阴鸷，好似要择人而噬。 “王爷！” 一名腰挎佩刀，一身甲胄之人进来，朝卫王躬身道：“王爷，该用午膳了！” 卫王骤然站起，来到此人面前。 啪！ 清脆的响声，清亮的一巴掌！ 来人骤然抬头，震惊的看着卫王。 卫王大怒：“敢看本王，你打算刺王杀驾吗，你个狗奴才！” 卫王更是癫狂，巴掌不要钱一般扇在此人脸上，一边扇，一边骂骂咧咧：“这就是你的计划？！” “啊？！你说的万无一失呢，齐天一定会成功呢？” “现在呢？那些人马，你知道花费本王多少心血吗，全没了，全没了！” “还有脸叫本王吃饭，本王养着你们这帮蠢货，你们都是猪吗，狗彘不食，还不快滚！” 来人讪讪行了一礼，鼻青脸肿，还流着鼻血，低头离开书房。 小厮连忙跑进来，恭敬的搀扶卫王在椅子上坐下：“王爷稍安勿躁……” 卫王气喘吁吁，刚才打人，真的将他自己打累了！ “吩咐下去！” 卫王喘息着，愤怒道：“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谁要是再敢胆大妄为，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小厮连忙安慰道：“王爷放心，没人敢的……” “还不快去！”卫王一巴掌扇出。 小厮捂着脸颊，连连行礼。 一出门，却看到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甲胄之人。 “云将军，您……” “王爷的吩咐，本将知道了！” 云将军云冠说罢，握着大刀，大步离开。 第57章 背后之人 云冠回到自己宅邸。 美婢在脸上上药完毕，喏喏退下后，云冠脸上青筋跳动着，一巴掌拍下去，直接将面前案几从中拍断！ 这可是上好的檀香木桌子，都能用来摆坛接旨了！ 一掌之力，恐怖如斯！ 云冠喘息着粗气，无比愤怒。 挑拨齐天和皇上开战，分明是卫王认可的计谋，当时还大大夸奖了他。 齐天是个废柴，事情不成，结果来怪他了！ 怪也就罢了，他身为将军，却被这般羞辱！ 云冠越想越怒！ …… 朝堂上。 小太监打开圣旨，将齐天的罪状又宣布了一遍。 小太监宣旨之时，张宏一直有意无意的扫向刘言。 刘言自然也发现了陛下的目光，却不敢抬头去看陛下。 刘言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齐天要没了…… 包括圣旨上面的内容，早就张贴在菜市口了。 这一切，刘言早就知道！ 可，即便知道好长一段时间了，刘言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那可是齐天啊！ 和他共掌朝堂，和他瓜分天下的一等世袭公，超一品大员，门生故吏，个人势力遍布天下。 结果，这才过去短短两个月，齐天就没了！ 不仅齐天没了，齐天那遍布全国的势力，居然也跟着覆灭！ 恍若做梦！ 刘言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境地。 按照刘言的想法，陛下就算放权给闫文阳，也只是想制衡他和齐天。 以后的日子，不过是从他和齐天争鸣，换成三国演义而已。 毕竟，齐天把持着大半天下的官吏，当真对齐天出手，那大半个天下，难道不跟着反吗？ 帝王敢以兵事冒险吗？一个不慎，不仅仅满盘皆输，是要赔上性命和祖宗基业的！ 结果，陛下做了！ 而且，还做的如此利索，如此不拖泥带水。 想象中的全国大叛乱并没出现，齐天一脉倒地，甚至连地面都没砸响，更不用说改天换日了！ 刘言逐渐明白名正言顺的意思了。 只要占着大道理，这位陛下可是会不管不顾的！ 而又有多少人，愿意拿太平安乐的身家性命去冒险，赌一个未知成败的改朝换代呢？ 齐天倒了……那，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刘公觉得呢？” 刘言惊醒，他根本没听见陛下说了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的应对。 刘言马上跪地，大声恭敬道：“陛下圣明！” “刘公能这般想，朕心甚喜，今后还要多多仰赖刘公。” “老臣不敢！”刘言连忙道：“老臣只知忠君报国！” …… 御书房。 闫文阳、萧顺、李俊、苗有钱、甘五、王珪等人行礼之后，在张宏对面坐下。 许沧没有神出鬼没，而是站在张宏身边。 “陛下，”李俊道：“当务之急，乃是补充禁军，不知陛下……” 说到此处，萧顺和甘五全都眼前一亮。 禁军，对外便是金吾卫。 宫变这种事，一辈子遇见一次都算多的了！ 当真到了改朝换代那地步，只要人家打下拱卫帝都的兵马司，就算大局底定了，一般来说，都不会攻打禁宫的。 常规情况是，皇帝要么早早跑了，要么安静等着，在宫城颁布圣旨禅位，给自家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是以，禁卫一职，几乎是士兵最向往的职位。 不过，由于事关中枢、事关帝王，禁卫向来只在权爵之家拔擢。 当选禁卫的，比帝都兵马司的子弟还要位份高。 帝都兵马司子弟，五品以上的官爵之家，就能打点参军。 但想要成为禁卫，必须是真正的有爵人家子弟才行！ 结果，此次偷偷开门的，恰好是爵位比较高的那几家子弟。 那么，陛下会不会放开条件呢？ 若真放开的话，萧顺和甘五麾下，都有一批忠君且本领高超的好儿郎。 张宏点点头：“也对，这件事，便由……王珪负责。” “我？”王珪惊愕，一时间忘记了在皇上面前的称呼，连忙站起：“陛下，这……” 张宏笑道：“考教武艺，当然不需要你，是让你遴选人选。” 王珪家族是几世的清流大家，很富很富！ 但这般诗书传家之辈，不管再富，都标榜清流，永远看不起靠着祖宗吃饭的权爵之家。 富裕程度，其实两者没差多少，不过，清流人家传世靠的是规矩和教养，不像权爵之家，靠的是打仗御赐和搜刮……是以双方彼此看不上对方，是以士大夫阶层和权爵之家的矛盾，贯穿了整个古代史。 王珪的人品和眼力还是不错的，能得王珪认可之人，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萧顺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期待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是不问出身？” 张宏点头。 萧顺和甘五连忙站起：“多谢陛下！” “下去后，萧将军便和王珪一起，先拟个招收禁卫军的章程出来，大家讨论通过后，便按照这个章程施行。” 萧顺和王珪连忙行礼。 “如今禁宫……”闫文阳小心翼翼道。 留下的禁卫，都经过一场战火洗礼，按说没什么问题了。 但，谁又能说得准呢？ 禁卫没事，太监和宫女呢？ 开城门，太监和宫女也能打开的！ 张宏点头：“这件事，便交给许卿去调查。” “属下遵旨！”许沧抱拳道。 “记住，每个人都要仔细调查，不仅仅是禁卫，还有宫娥太监，从他们平日里交往之人，到去的勾栏瓦舍，或者出城骑射，外出采买之类，务必调查仔细！” “陛下放心！”许沧自信道：“只要有痕迹，属下一定查出来！” 众人都不以为意，只有李俊神色变了变，偷偷去瞥了一眼陛下。 陛下说的很直白，但，指出的问题却很关键。 李俊作为炒房团参谋，经常和商贾权贵交往，对这里面的弯弯绕反而比别人了解。 一个人若真有问题，平日里正大光明交往之人，一般都看不出来。 真正有心之人，都会在一些隐蔽之地和他人勾结，比如勾栏瓦舍，比如斗鸡走狗，比如城外狩猎等等…… 陛下不是整日只贪图享乐，从小到大，从来没干过实事吗，怎么连这些都知晓，简直能和衙门里面的老卒比肩了。 面前这个陛下，当真是那个只知道贪图享乐的陛下吗？ 李俊心中，不由得生出这般疑问。 当然，李俊不会傻到问出这种问题，除非他想作死！ 再说了，如今的陛下，比原来那个只知道享乐的陛下强了百倍，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提陛下的过往呢？ 张宏挥手让众人告退，闭上眼睛，稍作休憩。 禁宫少战事，甚至可以说不会有战事！ 这是常理，张宏如今面临的情况，却并不是常态。 齐天谋逆，但，齐天身后一定有人！ 不然，齐天脑子又没坏掉，干嘛攻打禁宫？ 向来想掌控禁宫的，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比如李世明玄武门之变，比如赵匡义斧声烛影…… 还有最不靠谱的，传位于四阿哥和传位十四阿哥…… 农民起义，都是要打趴下全国的！ 占据禁宫一毛钱好处都没，平白无故等勤王军来杀罢了。 唯有皇亲国戚，占据禁宫之后，才能在礼法上合规，才能让地方服气。 那么，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呢？ 无论是谁，这一波还没平，是以，禁宫都必须好好梳理一番，不能让任何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要做到固若金汤才行！ 第58章 急流勇退 刘府，正堂。 刘言看着自己本家坐着的那些普通椅子，自己坐着的没年份红木椅子，心中就是一阵郁闷。 真正的好家具，那可都是急不来的，不仅要有实用价值，还要附带一定的文化价值。 结果…… 满屋名贵家具，都让陛下搬空了！ 这段时间陛下盯的紧，刘言比较小心，也不敢乱花钱置办，只能用一般的家具。 他自小到大，就没用过这般没价值的家具，刘言心中无比憋屈。 但，想到齐天的下场，刘言心态又平和了一些。 若……他当真大肆妄为的话……刘言不敢再想下去了，朝一名老人道：“族叔……” 刘言家族，也是非常清贵的大家族，几乎能和王珪所在的王家媲美。 宛若三国时期的荀氏八龙与司马八达。 这种大家族里面，一般有一个人留守镇着。 而且，镇着的那个人，地位要比出去的那个人更高！ 比如，袁绍是庶子，袁术是嫡子。 高贵的嫡子守成就好，闯家业这等冒险的事情，还是交给次子庶子去，能闯出名堂，自然光宗耀祖，要是闯不出来，家族也不吃亏。 再比如袁世，同样是闯家业的庶子，袁大头在外威风八面，但回家面对嫡子兄长，还是要下跪的…… 如今刘言的功绩，已经远远盖过了留守家族的叔父一脉。 颤巍巍的白发老头抬头看了刘言一眼：“你的意思呢？” 刘言沉默片刻，深吸口气，缓缓道：“帝都，太过险峻！” 老头点点头，缓慢道：“你的意思是，想要急流勇退？” 刘言沉默，良久，才不甘的点头：“如今陛下风头正盛，若侄儿留在庙堂……族叔旁观者清，不知族叔觉得如何？” 白发老头沉默良久，终于重重点头：“也好，趁着陛下还没出手，急流勇退也不错，至于咱们本家，有你女儿在宫里，想必，陛下不会将事情做的太难看！” 刘言起身，恭敬的朝老头行了一礼：“多谢族叔体谅。” …… 昭阳宫。 张宏刚刚迈入大门，林贵妃惊慌迎出来，抓住张宏胳膊，声泪俱下：“陛下，臣妾、臣妾……臣妾好担忧陛下！” 林贵妃眼泪不断掉落。 “放心！” 张宏挽着林贵妃，笑着拍了拍林贵妃手背：“爱妃连朕都信不过了吗？” “臣妾没有。”林贵妃连忙摇头，但还是紧紧攥着张宏胳膊，生怕一旦放开，张宏就离自己而去。 张宏心中感动。 林贵妃平日里是最标准不过的大家闺秀。 此时此刻，却这般着急，甚至忘记了给自己行礼。 若非紧张到了极致，林贵妃怎么可能这般不懂礼？ 张宏搂着林贵妃坐下，亲自擦掉林贵妃脸上泪水，安慰道：“爱妃放心，朕好好的，全身上下，没有丝毫损伤。” “陛下，臣妾着实……着实担忧。”林贵妃坐着张宏大腿上，紧紧搂着张宏胳膊。 香气扑鼻抵着张宏脸颊。 张宏伸手拉开林贵妃衣衫：“爱妃当真在担忧朕吗，怎么还长肉了？” “陛下！” 林贵妃嘤咛一声，别过头不敢看张宏，直羞到了耳根子，张宏。 张宏抱起林贵妃，凑近耳朵，低声道：“这次朕面临险地，身边大臣都说朕无后，爱妃是不是该……” 林贵妃好似小松鼠一般瞥了一眼张宏，又连忙低下头，悄悄点头，声音如同蚊鸣道：“嗯……” …… 御书房。 张宏放下保健茶，手中握着名册，一边冷笑，一边翻阅。 几名太监在颤抖，都快哭出来了。 啪！ 册子重重扔在桌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几名老太监纷纷跪地哭喊起来。 “起来！”张宏喝道。 “陛下、陛下饶命，奴才也不知道啊陛下……” 张宏深吸口气，良久，才缓缓道：“朕不怪罪你们。” 老太监交换了一下目光，纷纷叩头：“拜谢陛下，拜谢陛下！” “但，你们的差事，也不用做了，出宫去，这些年你们贪墨的，朕不再计较！” 几名太监原本还想求情，听到张宏最后一句话，再也不敢说话，连连叩谢圣恩。 老太监刚刚走到门口，小太监端来茶水，愤愤然道：“陛下，这些奴才肯定脱不了干系，陛下为何还放过他们？” 张宏端起茶水，缓缓摇了摇头：“就这样，死的人够多了！” 张宏重新看向册子，冷笑一声。 禁宫宫女太监不过三千人，结果，各个家族权爵官员塞进来的宫女太监人数，就达到了五百多！ 张宏的一切行动，都被这些宫娥太监暴露了出去。 这还就罢了！ 要是再来一下，岂不是宫城又要失守？ 至于刚才离开的，是负责宫中采办采买等事情的老太监。 宫里有这么多奸细，和那些老太监脱不开关系。 不过，原主向来不管事，权爵官员送上来宫女太监，这些老太监一般不敢拒绝，还能收一笔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是以，这些人有错，也只是贪墨之罪，至于谋反……倒是没有！ 不然的话，张宏早就被毒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看在这份情面上，就放他们出去享福，反正都有钱！ “那……那些宫女太监？”小太监问道。 张宏冷笑一声：“直接斩首！” 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道：“陛下圣明！” …… 菜市口！ 这个地方，一直都是百姓最多的大市场。 是以，古代一直将监斩之地设置在菜市口，便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以儆效尤。 昨日一千多人头滚滚落地，流徙南国的队伍长达十多里。 血腥还飘扬在整个菜市场，买卖之人，一个个皆脸色苍白。 他们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那般砍头流徙的场景。 结果今日…… 又有五百多宫女太监跪在菜市口。 还都是模样标致，一个个看起来无比可怜的青少年…… 人头纷纷落地，那些少男少女的哭喊声一起，多少人家想到了自家孩儿，一时间，百姓都不忍再看。 但心中，无不恨上了张宏。 连那样小的孩子，那样标致的人儿也杀，张宏实实在在是古往今来的第一暴君！ 几乎所有人都在惊惧之中咒骂张宏。 一些胆大的婆子，更是匆匆回家，开始扎小人偷偷诅咒张宏！ 第59章 开学 朝堂。 山呼万岁，小太监喊话完毕，刘言第一个站出来，又一次三叩九拜，抬头泣道：“陛下，老臣如今精力不济，怕是无法再为陛下分忧了，还望陛下允准……” 刘言摸了摸眼泪，一脸不忍悲痛的苦道：“老臣、乞骸骨！” “陛下，乞骸骨是告老的意思。”小太监低声解释道。 张宏被气笑了！ 自古以来，皇上看好的进士入翰林院，从侍读侍讲开始熬资历，稍微出色一些的，最后基本都能入内阁晃悠一圈。 这些侍读侍讲，便是给皇帝阅读奏折，解释奏折的意思。 八股文太深奥了，没科举过的皇帝根本看不懂…… 可，现在还没八股文啊，一个乞骸骨，张宏还是懂的！ 张宏苦笑着摇了摇头：“刘公这是说什么话？” “刘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如今朕正要重用刘公，刘公岂可这时候离开？” “多谢陛下挽留。” 刘言坚决道：“臣自己知晓自己的身子，实在、实在是无法为陛下分忧了，还望陛下念在老臣……念在贵妃娘娘份上，能让老臣骸骨归乡。” 刘言不敢说自己忠君为国多年了，生怕陛下抓到话柄。 张宏依旧摇头道：“还是不妥！” “刘公也看到了，如今朝堂上下一堆事，再说，刘公身子总是可以慢慢调养的，前几日，刘公族人不就来帝都的不少，有族人看护，刘公不如再帮帮朕？” 刘言心中咯噔一下。 这次他族人从顺天郡而来，走的是商路，如今已经离开了，走的依旧是商家路子。 看门的兵马司，根本没发现异常。 刘言接族人入府，也是说采买一些杂物，而且当真采买了！ 族人在府中根本没留多少时间就架着货车走了。 见族人的时候，刘言让亲信将正堂看的严严实实，府里的丫鬟家丁都不知道此事，结果，陛下居然知道了？ 如何知道的？ 刘言是人精，自然知道陛下此刻提及这一点，不是让他追究如何知道的，而是在敲打他！ 刘言跪地道：“正因老臣身子不适，族人这才上门探望，老臣深受皇恩，返乡之后，一定好好约束族人，便是耗尽最后一口心血，也要教导族人忠君体国！” 张宏沉默片刻，慢慢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朕多心了，既然爱卿身子都到这地步了，朕岂能如此不恤臣子？” “叩谢陛下！”刘言哭哭啼啼道：“老臣只恨身子不适，无法报答皇恩。” 张宏笑着摆摆手：“爱卿快快请起，宣旨，刘公为国操劳多年，特赐一百御林军护卫刘公归乡，帮刘公看护家宅，赏黄金万两！” 刘言再度大礼叩拜，下了朝堂，在宫门外又是跪地三叩九拜，不舍不忍，频频回头。 这一场乞骸骨的戏，张宏和刘言都做的非常足！ 刘言返乡，还有御林军看护家宅，实在是莫大的殊荣！ 张宏和刘言都明白，这些御林军，乃是监督刘言之用。 这种事，两人心照不宣，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找死去提。 “齐逆谋乱，中枢尚能稳定，全仰赖诸卿以及我大周百姓，”张宏似乎很欢乐的说着：“尤其是我帝都百姓，面对逆贼，无丝毫恐惧惊慌，是以朝堂才能如今日一般稳固，说起来，诸卿功劳甚巨，朕正要好好感谢诸卿，感谢我大周百姓，帝都百姓！” 朝堂上臣子大多在心中翻白眼。 还感谢帝都百姓？ 您在帝都百姓心中，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暴君了，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在咒你死呢！ 这话也就在心中想一想，群臣纷纷跪地，叩拜道：“陛下上承天命，诸神护佑，自然遇难成祥，臣等惭愧！” 张宏站起来，哈哈大笑道：“诸位爱卿快快请起，今后还要仰赖诸位爱卿！” “不敢有负圣恩！”群臣再一次异口同声。 “甘五！” “末将在！” “甘五护驾有功，赐世袭锦乡伯，赏宅邸，加封兵部侍郎衔，一应军务如是！” 甘五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自古爵位只封武将，便是萧何这等大佬，都没能荣封爵位。 甘五身为武将，怎么可能没想着一朝封爵？ 乡伯，虽然是爵位里面最低的档次，但，那可是世袭啊！ 除非开国功臣，后面荡涤贼寇的爵位，一般都是流袭，依照公爵、侯爵、伯爵、庶民一路往下流……是以，深刻符合君子五世而斩的定律。 如今他这是世袭乡伯，那子子孙孙都是乡伯…… “臣，叩谢陛下！”甘五哭泣了，大礼叩拜。 不远处，李俊微微点头。 陛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此番封赏过后，甘五就彻底成陛下的人了。 作为有爵之家，他的家眷要迁到帝都宅邸的。 再者，就算甘五依旧心向萧顺，萧顺手下其他将领，也不会和甘五一条心了。 李俊自然乐见此幕！ 萧顺同样很快想到了陛下的谋算，不过，萧顺为人光明，麾下将领能得爵位，他真心为甘五开心。 张宏见萧顺表情，暗道自己小人之心了，继续道：“萧将军救驾及时，功莫大焉，封萧将军太子少师，超一品！” 萧顺同样愕然。 太子少师不过二品，他如今是超一品！ 但，这个虚衔的价值却很大，这说明，陛下将他当自己人不说，还打算将他留给下一代国君！ 也就是说，陛下当政时期，他的权利不会变更！ 萧顺立马叩拜：“臣叩谢陛下！” 张宏满意的点点头，至于苗有钱，就不用封赏了，赏赐了万两白银便算。 此战有功劳者，又多番奖励。 一时间，朝堂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其乐融融之中。 “朕觉得。”张宏笑道：“诸位爱卿馆授的不错，如今那些进士，一个个越发出息了，朕日常考问，一看就知道进益不少。” 诸位老臣连忙站出来：“谢陛下夸奖，也是诸位进士才德匹配。” 张宏又赏赐了诸位老臣一些财帛，笑道：“还有武举馆授，那些士兵也进益不少，可见，人才还是要培养的，再者，帝都百姓此番帮朕良多，朕不得不回报天下，朕由此出发，便想着修建两座学府，分作文武，不计出身招收贤才，不知道诸卿以为如何？” 张宏培养的人，刚才都被奖赏了一番，萧顺也威逼利诱了，自然没有异议。 其余大臣，齐天没了，刘言走了，如今在朝堂上再没靠山，岂敢和张宏作对？ 一时间，群臣纷纷跪地叩拜：“陛下圣明！” 第60章 拆了国子监 御书房。 李俊和户部尚书坐在张宏对面。 相比李俊的坦然，户部尚书则哆哆嗦嗦，只有一点点屁股架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袍服，冷汗都快流出来了。 “黄爱卿。” 噗通一声，户部尚书直接摔倒在地，老胳膊摔的差点断掉，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户部尚书顾不上这些，连忙调整成叩拜姿势，颤巍巍道：“臣、臣在……” 张宏笑道：“爱卿此次倒是能把持的住。” 张宏重归朝堂，让户部尚书修养后，这家伙也去户部晃悠过几次，被李俊无视了几次，再加上齐天因为科举一事被打击后，就彻底不出头了，当真留在府中静养。 其后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因为修造科举贡院，这家伙的银子也被齐天掳了个干净。 终归是他犯的错，大头齐天出，但户部尚书的钱财却全都被搜刮了去，甚至连一些店面和田产都卖了。 户部尚书被齐天疏远，又没了银钱…… 几十年朝堂混下来，落得如此田地，户部尚书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陛下他不敢得罪，齐天更加不敢…… 是以，只能整天窝在家里哀怨等死。 谁知惊变突起，齐天一党谋逆，斩首的斩首，流徙的流徙…… 得知此消息后，户部尚书坐在榻上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也是这家伙脑子快，当得知齐天兵败后，便第一时间写了奏折，将经他手的银钱全部罗列了出来，隐藏的账簿纷纷送上，等着陛下上门捉拿！ 结果，齐天党羽都被抓走了，他还好端端在家中！ 直到今日，终于被陛下召见，户部尚书如何不忐忑？ “臣、臣不敢……”户部尚书声音颤抖，哭泣道：“臣实不知齐天、齐逆居然敢犯上啊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张宏摆摆手：“爱卿多虑了，朕当日没治你罪，今日自也不会治罪于你，朕要开办学校，你便在学校里面当个教习。” 至于放这家伙离开，张宏肯定不准。 谁知道这家伙肚子里面还装着多少料？ 刘言那边的事情，还没掏出来呢！ “叩谢陛下！”户部尚书哭泣道：“臣自知罪该万死，今后一定不敢辜负陛下圣恩，唯以死报效陛下！” “行了！” 张宏道：“接下来，便由李卿接任户部尚书一职，你是老人，要多提点提点李卿。” 李俊站起，拱手道：“多谢陛下厚爱！” 两人眼神对上，皆微微一笑，对彼此的打算心照不宣。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心中却咯噔一下。 李俊是理财大才，这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将户部收拾的妥妥帖帖，他连插手都插不进去，还有什么能提点的？ 自然是刘言一党的银钱事了！ 可，他不想得罪刘言啊！ 户部尚书稍微抬头，便见陛下正含笑看着自己。 户部尚书连忙低头，心中悲伤，知道陛下这是在让他做抉择。 刘言和陛下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人！ 咬了咬牙，户部尚书跪拜道：“臣一定知无不言！” 李俊笑了起来：“下官在此先多谢大人提点了。” “不敢！”户部尚书连忙道：“臣只是一介教习，岂敢当李尚书大礼？” 很懂事嘛！ 张宏笑了笑，挥手让两人退下。 …… 国子监。 张宏看着偌大的石狮子，富贵堂华的大门，笑了笑，大步朝里面走去。 大周国子监，完全没做到后世国子监那般广纳天下英才，反而和汉朝的太学很相似，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汉朝太学，只有中品即五品以上官宦子弟，才有权利入学。 国子监也一模一样！ 作为全国最高教育机构，其目的不是教书育人，而是拜名师，混出身，然后在察举的时候拉帮结派好说话。 即便如此，国子监也是有大才的！ 汉朝太学那般不堪，大才还有卢植和蔡文姬父亲蔡邕等人呢！ 蔡邕是真正的大才，却不怎么通庶务，纯粹的书生。 卢植则是全才，几乎能和后世的王阳明稍稍比肩，若卢植晚生个二十年，可能就没三国什么事了！ 国子监内部冷冷清清！ 开科举，本来就断了国子监门生来源，不少人更是早早退学。 再加上最近大清洗，半数国子监官宦子弟流徙或者斩首。 所以，这般情形，倒是在预料之中。 迈入国子监，小太监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陛下驾到！” 张宏等了足足一刻钟，才看到三个白胡子老头不急不缓前来，见到张宏也不跪拜，拱了拱手：“拜见陛下，陛下请！” “有劳三位！”张宏笑着朝三人拱手。 进入内堂坐下，为首之人，国子监祭酒程拯拱手道：“陛下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可是要拆了这国子监卖钱？” “大胆！”小太监怒喝：“不要命了吗！” 程拯不为所动，好似老眼昏花了一般，呆呆的看着张宏。 张宏心中失笑，现在谁都说，自己抄家拿人杀人，是为了收拢钱财，以便更好享乐。 “没错！” 程拯和另外两名司业顿时站起，怒视张宏。 小太监咬牙切齿：“以下犯上，你们要谋逆吗？” 张宏摆摆手，让小太监退下，迎着三人目光，不急不缓道：“梅花香自苦寒来，用来学习的地方，装饰这般奢华靡费，简直浪费，本来就该拆了！” 程拯梗着脖子道：“你贪图享乐，便不是浪费！” 张宏不回答，继续道：“不过，拆除之后的银钱，全部用来建设新校，朕的旨意，想必三位先生已经知晓了，朕今日来，便是想请三位先生出山，在朕的学府之中继续担任要职。” “三位先生大才，朕是信任且仰慕的，但国子监……”张宏冷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结师生情谊，甚至可说是结党之地，还说什么教书育人，朕早就想拆了！”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 听到陛下赞扬，三人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下。 张宏拱手道：“请三位先生出山帮帮朕，今后大周天下，还要仰仗三位先生，仰仗三位的高徒！” 三人皆愕然…… 陛下……怎么不像他们听到的陛下？ 程拯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跪地道：“臣宁死不负圣恩！” 另外两人同样连忙跪地。 第61章 工作守则 张宏远去，程拯和另外两名司业还呆呆站在原地。 良久，三人缓缓回头，看向金碧辉煌，气象万千的国子监。 奢华吗？超级奢华！ 尊贵吗？无出其右！ 三人看习惯了，而且，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该有这般恢弘大气的装饰，是以，三人以往也就假装看不见，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但经陛下一指点出来，再看国子监，三人都感觉心中一阵阿堵！ 黄白之物在读书人眼中，向来都被视作阿堵物的！ 清流世家和权爵贵胄一直有矛盾，就是因为清流世家以读书人自居，看不起富贵奢华，更看不起阿堵物！ 但，流传几世的清流世家，并不见得就真正清贫了。 比如王珪家族的固产，可能超过了大周任何一位公侯。 比如魏晋时期的清河崔氏，一家一姓的站位，便足以决定胡人还是汉人入住中原。 这和有没有钱没关系，只是理念上的差别。 三人回头，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龙车，心中皆匪夷所思。 远去的那人，当真是穷奢极欲，什么都要做到最大最强最奢华的皇帝陛下？ “祭酒大人……”龙车消失在视线中后，两名司业很是不解，纷纷看向祭酒程拯，寻求解释。 程拯缓缓收回目光，以拳击掌，重重道：“无论如何，陛下大兴教学，两位贤弟，我们的机会来了！” 两名司业马上想明白了，可还保持着读书人的拘禁：“这么说，大人答应陛下了？” 程拯哈哈大笑道：“我等委身此处，不就是想教授一身所学，传道受业解惑吗，现在机会来了，自然要好好抓住，两位贤弟，且不论陛下，只要能教导学子不就是了？” 两名司业思想转过弯，连连点头，开心的笑道：“祭酒大人说的是！” 先前那些国子监学生，一个个就是来拉拢人情的，三人空有一身才学，结果，人家官宦子弟根本懒得学…… 三人都兴奋起来：“那，此处？” “拆了！” 程拯开心道：“陛下说的没错，拆了卖钱，咱们身为新学教师，自然要为新学出力！” “是！”两人齐齐朝程拯拱手，然后，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听说了吗，陛下兴新学，咱们贫民也能入学！” “哼，让你入学，你出得起束修吗？” “不要束修，只要年龄在20岁以下，回答几个国子监大人的问题，就能直接入学了，这还不止，据说入学了还管吃住呢！” “不会……”另一人张大嘴巴：“不要束修还管饭，那……那些老师吃什么，哪来的钱？” “你管这些干嘛，我弟弟已经入学了，我年纪大了轮不上，这次特意来找你，就是想你快快入学，报名的队伍老长老长了，再晚可赶不上了！而且，我已经说好了，要去参加新学建设，快走快走！” 另一人被中年汉子拉着，匆匆前往新学。 一路上，人群摩肩接踵，几乎全都奔往新学府所在。 子弟成功入学的家庭，纷纷带着干粮上前线，参与新学府建设。 一时间，压抑的帝都城焕发了全新的生机。 暴君的威压，在新学的如火如荼面前，逐渐被人们忘却。 …… 御书房。 张宏揉着自己的老腰，嘴角带笑。 这段时日，帝都百姓对他这个帝王的印象大大改观，到处都是说好话的…… 张宏其实不是很在乎，但林贵妃很在乎，很开心。 结果……林贵妃将这份喜悦化作动力，全都发挥到了张宏身上。 张宏几乎没怎么动，但架不住林贵妃这个好学生举一反三，撩的张宏不要不要的。 一整夜下来，张宏大多数时间躺着，老腰还是受了罪！ 张宏刚刚端起枸杞茶水，萧顺、李俊和王珪三人联袂而来。 行礼赐座后，王珪献上一卷名册，喜滋滋道：“陛下，多亏萧将军和李大人帮忙，微臣已经选好了全新的禁卫和宫娥，祖上三世，全都是良家。” 张宏点点头，小太监接过名册，送到张宏手中。 张宏看也不看，直接将名册放到一边，笑道：“三位爱卿选的人，朕自然是相信的，内宫之事，朕恰好也有些想法，三位爱卿一道看看。” 小太监连忙拿起张宏这段时日写的东西，递给三人。 王珪有点惴惴，陛下是不是对自己选的人不满意，当下直接念了出来：“紫禁城工作行为规范……” 看完后，萧顺钦佩的看着张宏，拱手道：“陛下圣明，便是禁宫都是歹人，此法面前，也无人能得手！” 李俊缓缓点头：“而且，此法还能用在军事之上！” “三位爱卿看着不错的话，再帮朕完善完善。” 张宏笑道：“等新人进来，王珪，便由你负责此事。” 王珪连忙起身：“微臣遵旨！” 当下，三人直接在张宏对面，小声又认真的议论起来。 张宏含笑看着这一幕。 王珪三人选择的人，张宏自然是相信的。 但，无所谓忠贞，不过是诱惑不够大而已。 张宏的这份行为规范，便是将每个人的工作全都落实到细则方面，能去的地方提前标注，到地方了打点签名，越过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地方乱窜直接问罪。 齐天背后的人还在暗中，若给那些禁卫天大的富贵，天大的权柄许诺，当真有人能抵抗住诱惑吗？ 不可能！ 再说，真抵抗住诱惑的人，心都早死了！ 那样的人，还不如不用呢！ 相比相信人心，张宏还是更加愿意相信制度。 张宏再一次慢悠悠端起茶杯，苗有钱和甘五却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御书房一幕，苗有钱愣怔了一下，连忙下跪行礼。 “末将拜见陛下！” 张宏摆摆手，两人刚刚站起，还没来得及赐座，苗有钱已然兴奋道：“陛下，末将觉得兵士习练成功了，可以直接作战，请陛下允准！” 张宏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萧顺站起，喝道：“胡闹，新军才训练不足一月，岂能仓促上战场？” 苗有钱身边，甘五在苦笑。 张宏摆摆手：“甘将军，你来说。” 甘五分别朝张宏和萧顺拱了拱手，又尴尬的挠了挠自己脑袋。 “陛下面前，还不直说！”萧顺没好气道。 实际上，张宏也不怎么相信新兵的战斗力。 才操练不到一个月啊，能成什么样子？ 甘五不好意思道：“将军，真的，真的可以了……” 第62章 最出乎意料的答案 苗有钱脸上带着开心自信的笑容。 御书房中，其他人一片寂静。 萧顺定定的看着甘五。 甘五一直是他的下属，这次回来觐见陛下，也是跟着他回来的。 甘五此人闷葫芦一个，话不多，但军事见识卓绝，而且也不骗人。 可，这才仅仅不到一个月啊…… 萧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苗有钱似乎早就想好了，拱手道：“请陛下和大将军莅临，末将和甘将军分别指挥，给陛下和大将军演武一次，若是陛下和大将军觉得行，末将便率领人马出动，若是不行，末将重新操练，如何？” 张宏哈哈笑道：“好你个苗有钱，居然和朕讨价还价？” 苗有钱讪讪笑道：“陛下皇恩浩荡，将士才无不全力操练的。” 张宏指着苗有钱大笑起来，气氛轻松下来，李俊和王珪也跟着笑。 “好！” 张宏起身：“既然如此，朕便看看你的成果，就现在，不必提前准备，可行？” 苗有钱和甘五齐齐大喜拱手：“拜谢陛下！” “几位爱卿一道，萧将军，你来做裁判！” …… 演武场。 “万岁、万岁、万岁！” 斧钺长矛，高高挥动，每一名将士脸蛋都红扑扑的，散发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张宏很满意，很想喊一嗓子“同志们辛苦了”。 张宏在帅位上坐下，旗令官挥动旗帜，大声喊道：“陛下入座，演练开始！” “万岁、万岁、万岁！” 京郊山上山下，士兵齐齐大声喊喝。 士兵喊喝完毕，当下，一场标准的军事演练开始。 山下士兵，皆持巨大的遁甲长矛，整齐划一的奔向山上。 山上滚下的檑木撞伤了一些士兵，后备士兵有条不紊的将受伤的士兵抬走，前面的士兵立马补位。 面对山上射击下来的漫天箭矢，士兵齐齐将遁甲盖在头顶，继续向前。 来到土垒的营寨面前，前排几千士兵纷纷放下手中长矛，抽出腰间大刀，开始劈砍营寨土垒。 不过半个时辰，堡垒就被大刀劈开了好几处硕大的缺口。 士兵纷纷拿起长枪，冲入堡垒，和里面的士兵厮杀了起来。 两万五对两万五。 标准的山上山下攻擂战。 双方还在厮杀，张宏对军事不是很懂，暂时看不出胜负。 不过，张宏也不在乎胜负，在乎的，是这些士兵的精神面貌。 但见每一名士兵脸上，都带着纯粹的决然。 即便是那些伤退的士兵，表情依旧庄重严肃。 军容军貌不错，士兵敢冲敢杀，军容整齐划一，对于张宏来说，这就足够了！ 张宏看向萧顺这位内行，见萧顺脸上也多有吃惊之色，心中缓缓颔首，对这些士兵有了更多的认可。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模式，其实很简单，就是单纯拼！ 士卒对上，武器相对平衡的话，就看谁麾下的士兵更敢拼，更不怕死。 只要敢打敢拼，几乎……就能赢！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原因，就是女真人足够不怕死，足够敢拼。 前仆后继，每个人拎着大刀不怕死，杀的一身血、一身伤，依旧整整齐齐一整行挥舞大刀不断斩杀，好似没有个人情绪，没有心理波动，活脱脱阎王一般的砍杀。 靠着这一招，女真从渺小部落，迅速打下偌大江山，等女真当真扩大，崛起后，这一招便不灵了…… 因为以前，女真都是部落同盟，上阵父子邻居兵，规模扩大后，便人心不一了。 也正因如此，华夏古代最强的军队，几乎都是乡党。 李典的部下来自自家，高顺的陷阵营来自亲朋联络推荐，更不用说大名鼎鼎的岳飞的岳家军、曾国藩的湘军…… 张宏从来没想到，偌大大周的士兵，居然能有这样的精神面貌。 可喜可贺！ 演练到黄昏时分，双方还没分出胜负，还在不断投入战斗。 轻伤的稍微包扎一下，重新参与了进去。 张宏挥挥手，旗令官连忙跑过来：“陛下。” “就到这儿，可以了，萧将军觉得呢？” 萧顺脸色变幻了好几下，起身拱手道：“恭喜陛下，知人善任！”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既然萧将军都这么说了，演练便到此为止！” 士兵都想在张宏面前挣脸面，甘五和苗有钱也不甘落后，又不能真正死战，这般演练下去，根本没有结局。 旗令官朝众人低低行了一礼，兴奋的站在高台上，用力挥舞旗帜。 不一会儿，甘五和苗有钱双双从山上奔下来，跪地行礼。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张宏站在台上虚虚一托，笑道：“将士之威，大大出乎朕和萧将军预料……” “陛下，微臣也没料到。”一旁王珪笑声道。 张宏哭笑不得，重重拍了拍王珪肩膀，笑道：“两位爱卿做的不错，短短个把月时间能有这般成就，朕心甚慰，说说，怎么做到的？” 苗有钱连忙道：“启禀陛下，都是陛下洪福齐天，将士才能上下一心，更有萧将军运筹帷幄，甘将军训练士卒之法出神入化……” “行了行了！”张宏笑着打断苗有钱：“萧将军和甘将军厉害，还需要你和朕说，甘将军，你来说说为何？” 萧顺和甘五神色都柔和了下来，张宏也心中满意。 这一个月，苗有钱进步很大，而且，知道轻重缓急了，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很好！ 甘五有点尴尬，看看张宏，又看看萧顺。 “直说便是！”张宏笑道。 “这个……”甘五讪讪道：“主要是，军饷到位，伙食不错，上次陛下给的奖励多，所以士卒才……” 张宏愣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 甘五神色依旧忐忑。 标准的答案，该是皇恩浩荡，士卒无不想报效国家…… 张宏笑道：“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们两个宣布下去，只要朕在位一日，哪怕朕吃糠咽菜，也不会亏待了士兵们的待遇，战阵之上，生老病死都有说法，家人奉养，也不用他们操心。” 萧顺、甘五和苗有钱惊愕了一瞬，三人齐齐跪拜在地：“拜谢陛下！” 陛下的说法看起很直白，很简单。 但……多少帝王，都将士兵视作自己的财产，认为士兵卖命是应该的。 实则，士兵入军，九成九没多大的理想抱负，只想着有口饭吃，有点军饷寄回家，国家能够赡养家中老人。 就这一点，几乎没有帝王做到！ 张宏的话很直白，却恰好照顾到了士卒最渴望的需求。 萧顺已经能想到，只要张宏真能做到赡养亡者家眷这一点，那大周士兵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不管南征北讨，都将一往无前！ 第63章 英烈碑 张宏看着不断聚拢而来，多要依靠同伴搀扶，身子摇摇晃晃，但却神色兴奋，依旧志气盎然的士兵，张宏很是满足，看的连连点头。 大周是封建王朝，张宏是封建王朝的帝王。 对于权爵之家，文臣武将，当然要以皇威震慑，要让他们说一不二，确保忠贞，因为，他们吃的是皇粮，享受的是皇家赐予的无边富贵。 但对普通百姓……张宏从来没想过以势压人。 眼前这些士兵，放到外面，便是普通百姓。 换做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帝王，人家都是普通百姓，靠自己在田地里谋生活，又没吃你家的皇粮，干嘛给你卖命？ 所以，张宏更多的，将这些士兵当做一个公司的员工来对待。 只讲前途，不给报酬的老板是流氓老板，张宏不想做这样的老板。 但只给报酬，不讲前途的公司，估计离混吃等死也不远了，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国企！ 报酬给了，让苗有钱和甘五去传达就是，这种事，不需要自己发声。 见士兵陆陆续续汇聚而来，张宏一挥胳膊，大声道：“抬上来！” 轰隆、轰隆…… 大地震动！ 所有士兵全都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待看到那一幕场景后，在场所有人，全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黑人抬……碑！ 一丈多高的黑色巨大石碑，表面光可鉴人，可见石质厚密，踩在地面上的脚印，更是下陷到了小腿部位。 这块石碑，起码几千斤…… 结果，抬着石碑的，是看起来并不如何雄壮的四名黑衣人。 轰！ 石碑落地竖立，巨大的重量，直接让石碑落地生根。 好一会儿，苗有钱、甘五和士兵才反应过来，陛下面前，居然有这般强大的勇士？ “万岁、万岁！” 士兵兴奋的喊叫起来，看着影卫，一个个眼神中流出敬重也艳羡。 张宏笑着压下士兵声音，指着石碑道：“这面石碑，朕打算命名为英烈碑，诸位将士一心为国，朕当以无边富贵，酬无上功绩，若诸位将士身有不测，其姓名都会刻入这面石碑，有朕在一日、大周在一日，石碑之上将士的后裔，朕和大周，代代赡养，绝不辜负，朕在此指天盟誓！” 说着，张宏来到石碑面前，接过王珪递上来的线香，亲自鞠躬行礼，将线香插在石碑面前。 校场安静一片。 这些将士，包括苗有钱在内，多是寒门或者中产出身。 他们对功勋什么的，其实不是很了解，但青史留名四个字还是知道的。 陛下这么做，那岂不是说，他们也能青史留名了？ 再者，陛下指天盟誓，那么，这便是大周的一项正规制度了。 想到战场身死，不仅能青史留名，世世代代，家眷还会被妥善赡养，而且，还是被皇家赡养…… 一时间，有些心情激动的，甚至当场就想找个敌人厮杀一番，看看谁先死，反正死了也不亏！ 将士们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张宏祭香完毕，重新登上高台，所有士兵纷纷跪地，红着眼眶，激昂的喊道：“万岁、万岁……” 张宏朝士兵庄重的行了一礼。 太单一了！ 这要是换成文臣，估计能骈四俪六的来一大堆，一整天都不带重样的，怪不得皇上那么喜欢小人呢…… 苗有钱和甘五交换了一下目光，将士一心，正该用命之时！ 两人上前跪拜道：“请陛下允准我军出关，荡涤蛮夷！” 张宏转头：“大将军觉得呢？” 萧顺早就被张宏一系列举动打晕了，自己都有些感动，都打算马上飞奔前线，率领自己的麒麟兵出关扫敌。 但，萧顺明白，这是陛下要让全新的虎贲军立威，立军，立名！ 何况，虎贲军士气正旺，此时用兵，可事半功倍。 萧顺拱手道：“陛下圣明！” 张宏笑着点头：“既然萧将军认可，那就给你们两日整军时间，可够？” 苗有钱和甘五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大喜跪拜：“末将叩谢陛下！” “起来！”张宏笑道：“有劳甘将军整军，苗有钱，你跟朕来一趟！” …… 御书房。 一名老臣走进来，看到御书房内的场景，吓的苦胆都要破了，连忙跪地，哭道：“老臣叩见陛下！” “平身，给房爱卿赐座！” 兵部尚书房万年，算是刘言一系的人马，不过牵连不是那么深。 毕竟，兵部尚书后面，还有萧顺这位后台。 这位房万年，昔年也是麒麟军里面的人才，可惜军功不够封爵，随着年老，便死了征战争爵位之心，选择回归庙堂，从一名军事家转化成了政治家。 萧顺笑道：“房大人，陛下召房大人前来，是为边关一事。” 房万年脸上的冷汗少了些许，放心不少，朝萧顺笑了笑，小心翼翼坐下后，斟酌着用词道：“不知……陛下想知道什么？” “爱卿觉得，该不该用兵？” 房万年抬头，有些震恐。 兵部尚书，只是后勤工作啊，这……胜利了还好，若是失败，那就是妄言兵事！ 自古败军之将，最次也是斩首，一般来说家眷都要充公发卖的！ 房万年冷汗又嗖嗖流出来，好一会儿后，终于咬牙道：“启禀陛下，正该用兵，且宜早不宜迟！” “哦？”张宏笑着问道：“这是为何？” “我军依靠险关，防守无虞，但迟迟未能出兵，反而让那些蛮夷以为我大周无人，这样下去，只会激发蛮夷野心，是以，还望陛下尽早用兵！” 张宏满意的点点头。 有道理！ 当年大宋很富庶，金人是想和大宋和平的，而且也确实立了海上盟约。 双方协同作战，结果……金人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无边富贵，疆域广袤的大宋，兵事居然弱到了那般地步。 所以金人和大宋前脚立约，不过短短三四年，金国便撕毁协议，攻击富庶的大宋，才有接下来的靖康耻。 若大周对蛮夷举动不管不顾，说不定蛮夷会生出什么样的野心，而且，诸多蛮夷部落见大周如此懦弱，恐怕会都想分一杯羹。 到那时候，大周周遭，估计都会被敌人攻击。 秦汉隋唐明清，都将抵御外敌，视作第一要务。 群雄逐鹿，李牧依旧抵抗胡人。 三国乱战，曹操马超和公孙瓒都没放松对外敌的监控和敲打。 朱棣迁都，康熙修建承德避暑山庄，都是为了更好的抵抗外敌。 “陛下！”苗有钱道：“陛下放心，末将一定荡涤蛮夷，若不能做到，末将愿提头来见！” 张宏哼道：“朕要你的头干嘛，踢球吗，好好打，打出我大周的威风！” “末将领命！”苗有钱讪讪道。 王珪小声道：“陛下，踢球……是什么意思？” 张宏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你妹！ 现在是你求知的时候吗，严肃点！ 第64章 天下乱 众人告退，张宏起身，脑海里面不自觉浮现出林贵妃曼妙身姿。 张宏嘴角带着遐想的猥琐笑容，刚要吩咐起驾，一人忽然进来，叩拜道：“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事？”张宏坐下，冷冷道。 面前之人，吏部尚书谷田，不属于齐天，也不属于刘言。 这并不是谷田骨头多硬，而是齐天和刘言权衡的结果。 吏部天官，掌控着全国官员的升迁考核，齐天和刘言，都不允许对方的人上位。 是以，便便宜了不站队，每日只是晃悠瞌睡，与世无争的谷田。 谷田上位后，两边皆不靠，却也两边都不得罪。 齐天和刘言打擂台，打出胜负了，让谷田走流程，谷田从不推辞。 吏部天官，变成了没有主心骨，只知道办事的吏员！ 张宏早就想将其掳掉了，只是最近没想到，谁曾想，这家伙还主动撞了上来。 谷田跪在地上道：“陛下，帝都官员缺位，百姓无人辖制，近来多有不法之举，请陛下早日定夺官员，还帝都清平！地方上的百姓也多有不法之举，越来越严重……” 张宏冷冷一笑：“哦，爱卿说的大有道理，不知道爱卿打算推荐谁，爱卿直说，朕一概允准！” 谷田抬头，震惊的看了一眼张宏，连忙跪地道：“陛下，老臣为国选才……” 张宏哼了一声，谷田不敢说下去了，连忙改口道：“陛下圣明，陛下知人善任，老臣不敢置喙。” “行了！” 张宏没好气的摆摆手：“去找丞相，天子脚下都乱了，当真笑话，若帝都官员不够，就出动兵马司，再不够，让丞相来找朕，朕出动禁卫，朕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谷田不敢多说，连忙唯唯诺诺退下。 小太监递上保健茶，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道：“陛下，若谷田真的送上人选……” 张宏笑道：“怎么，你觉得朕不会应允？” 小太监嘿嘿笑了笑：“陛下应允了的话，谁知道是谁的安排，但若陛下不应允，会损伤陛下的声誉。” “朕怎么会不应允？” 张宏笑道：“他要是敢送上来，朕就敢接受，不过这地方吗，去陪都便是。” 小太监愣了一下，大喜道：“陛下圣明！” …… 外面，谷田攥着袖子里面的名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份名册，是有人让他递上去的。 那个人，他不敢得罪！ 但，他最终没敢递上去。 陛下虽然看起来和蔼，但谷田心中却有种感觉，一旦他将名册递上去，遭受恶果的，不仅是名册上面之人，还有他！ 这么多年，他都囫囵过来了，要是临了倒霉，那多不划算？ 再说了，那位虽然厉害，但这位陛下也不简单，输赢还没定呢！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选择名正言顺的这位了。 刘言和齐天内斗，他不就这么囫囵过来了吗？ 至于那位会怪罪，谷田当然有说法！ 谷田心中忽然激灵灵一个冷颤，连忙加快脚步，朝丞相府走去。 …… 御书房，张宏紧紧攥着茶杯，心中愤怒。 刚才被谷田蒙混过关了，直到此刻，他才想到谷田话语里面的不对劲。 帝都乱，地方也乱？ 扯淡！ 帝都有点小乱，张宏还觉得能够相信。 可地方上跟着乱？ 古人所谓的圣人垂拱而治，是有大道理的！ 封建年代，又没有真正的大城市，地方基本都是乡族自治。 一地之人，姻亲血缘或者利益联结，基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是以，地方上的乡族维护治安，比中枢官员还要负责。 也不会出什么江洋大盗！ 放到现在，盗贼有市场，做了什么事情，打个的就跑到几百里之外了。 放在古代，乡族自治，彼此知根知底，来个生面孔，满乡族都防着你，你还如何实现自己的盗乱计谋？ 再者，当真成功了，带着财物跑路？ 地方上百姓哪来的财物？ 就算有些银钱，最多几块银子一些铜板，能扛多少？ 且不说能不能跑得过乡族庄勇，就算跑出去了，跑去哪儿？ 山里喝西北风？ 还是邻里乡族？ 一个带着钱财，神色慌张之辈，邻里乡族马上就想到异常，抓你还是轻的，朴素的乡野之人，估计一顿乱棍下去，直接打死算完。 是以，地方乱这个命题在太平岁月，根本就不成立。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有心人在背后捣乱！ 张宏冷笑一声，起身道：“走，出去转转！” 朕倒要亲自看看，帝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 “太行山匪盗上山了，据说已经聚集了一千多人！” “太湖那边，听说有个叫钟什么的，好像要在太湖立国了呢，叫什么大有之国！” “世道要乱了啊，你说，咱们那位皇上这下子……” “哼，就那位？只知道捞银子享乐，看着，要不了多久就……哼！” “别胡说！也不太对啊，皇上不是还开办学校了吗，这对我们平民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好事啊。” “你还没看明白吗？” “看明白什么？” “还能是什么，皇上用平民，不过是想继续抄家，继续揽钱享乐罢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么说来……” “便是如此，为了享乐，这位皇上想将全天下的钱财都弄到自己手中，窦员外多好的人啊，夏天施粥，冬天送棉衣，结果却……却被那昏君弄的家破人亡，不就是看中窦员外的财产了吗？” “走走走，别多说了，赶紧回家，世道要乱了，咱们都小心一点。” 两人匆匆离开，留下张宏站在原地，一脑门官司。 这……窦员外是谁啊？ 他根本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想想也能明白，估计是齐天党羽做的，好嘛，算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的用心，居然被这样歪曲？ 这还罢了，关键是说的有头有脸，还有证据佐证。 这可不像是一个连馆授都不知道啥意思的平头老百姓能看出的见解，起码也得是举人资质才行！ 所以，背后有高人在引导舆论啊！ 张宏面色阴沉了下来，强忍怒气，一路听着差不多的、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大步走进一家酒楼。 酒楼人员混杂，应该是消息最全面之地，他倒是要听听，自己还有哪些罪过。 第65章 高人天师 张宏、小太监、许沧和三名影卫，轻衣简从，很是平常的走向酒楼。 刚要进去，张宏忽然后退一步，看向站在酒楼不远处，正在朝一个方向张望的女子。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张宏还是瞬间认出了对方，白蔷！ 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 即便如此，白蔷身上那种野性，还是和帝都格格不入。 可爱！ 从后面能看见白蔷系着的面纱。 张宏心中忽然有种冲动，想走上前解开面纱，然后看白蔷会是什么反应。 想了一会儿，张宏笑着摇了摇头，进入酒楼。 还是算了！ 白蔷在找她父兄，再者，白蔷是江湖中人，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暗号之类，没必要理会。 张宏刚刚走上二楼，就见白蔷也迈入了酒楼，而且直奔二楼靠近里面的包厢，全程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谨慎着，倒是没发现张宏等人。 张宏在二楼栏杆处选择了一张大八仙桌，笑着摆摆手：“都坐下。” 张宏落座，小太监给张宏沏上茶水，马上跟着坐下。 许沧还好，其余三名影卫则憋着嘴，红着脸。 影卫自小培养，武功很高，见识……很低！ 他们的意识中，张宏不仅是他们的主人，甚至是他们的上帝。 现在要一起坐，三名影卫都有点受宠若惊，又难以接受。 “坐下！”张宏轻拍桌子：“杵在这儿，让别人看我们特殊吗？” 语气稍微严厉了一些，三名影卫却如蒙大赦，纷纷行了一礼，连忙坐下。 这就不是抬举，而是命令了！ 张宏摇了摇头。 小人畏威不畏德，自己的这些影卫怎么也……罢了罢了，慢慢改！ 张宏的选择很正确！ “你们知道吗，国子监被拆了！现在就摆在菜市场那边，咱们武皇帝用过的笔墨纸砚，都摆在那边卖呢！” “荒唐！堂堂天子，居然连武皇帝留下的遗物也卖掉，简直罪该……” “这还不止呢，听说了没，咱们帝都新建的宅子，全都被皇家收走了，只能在皇家手里租，都不能买了！” “哎，这是什么日子啊，这样下去，辛辛苦苦一辈子，连自己的一间屋子都没有吗？” “谁说不是呢，咱们自己盖房都不让了，还要官府批准，哪有这样的皇帝？” “哼，连武皇帝的东西都敢卖，我看，我们大周被霍霍完了，这位陛下连禁宫都敢卖掉！” 听到此处，小太监愤怒，许沧和三名影卫更是直接站起。 张宏压下几人，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 的确有见识！ 引导的很到位，而且，自始至终，引导舆论的都是一老一少。 不过内容嘛，纯粹胡说八道！ 武皇帝，那是大周很厉害的一位皇帝，也是很无脑的一位皇帝。 这位仁兄是大周第二任皇帝，小时候，皇考在外打江山，顾不上这位仁兄的教育，结果，这位整日在山间野地长大。 但，帝王血脉还是不错的，继位之后，不通文墨，更不会朝政，是以，这位仁兄便册封自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带着军队四处征战。 大周能有今日广袤的疆域，一半归功于这位仁兄。 不过，这位最终死在了征战途中，到死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哪来的笔墨纸砚？ 再者，房地产市场，张宏让李俊下手的足够早了，结果，那些被李俊教育过的商人，已经囤积了大片大片的地皮。 李俊几乎是强买强卖，才以翻倍的价格，从那些商人手中收回地皮。 不然，现在帝都的房价，早就涨上天了！ 张宏听了会儿，起身下楼。 进入这处酒楼消费的，基本是帝都的中产阶级。 张宏等人的衣衫，也挑不出什么特别。 张宏伸手按在青年肩膀，青年还在滔滔不绝，骤然被张宏按住，再一回头，率先看到了站在张宏身后，正在怒视着他的四名影卫。 青年顿时激灵灵一个冷颤，声音也断断续续起来：“你、你要做什么、这、这里是帝都……” “帝都早就乱了，不是吗？” 张宏自顾自坐下，笑道：“若帝都真如你说的这么乱，我现在打杀了你，岂不是也没人管？” 老人连忙站起来，拱手堆笑道：“这位小哥，我这孙子就会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贵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老人家坐。” 张宏笑道：“就是听你们说的有趣，我们过来就近听听而已。” 老人赔笑不断。 “对了，”张宏按住小青年肩膀，笑道：“这位小哥见识卓绝，还不知道在哪儿高就呢，这段时日，我也听了不少那位昏君之事了，就这位小哥说的最全面最有道理。” “哪能，哪能呢！” 老人连连摆手道：“小孩子家胡说……” 啪！ 张宏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位老人家，可是在看不起我？” 四名影卫强大的气势，瞬间落到老少二人身上。 “我说，我说！” 小青年快哭出来了，大声道：“我和爷爷都是听城外道观的黄天师说的，这位大人，求求您放过爷爷！” 大人二字一出，酒楼里面百姓停滞了一瞬，然后……嗖一下，就没影了。 掌柜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哭喊道：“还没付钱呢！” 小太监从袖中掏出一块黄金，哼道：“可够了？” 掌柜小心翼翼接过黄金，用力捏了捏，又用牙咬了咬，开心的笑了起来，躲在柜台后面不现身了！ 看到张宏这么大手笔，而且周围没其他人，老少被吓住了，不用逼供，当下一五一十，将老道的事情全都讲述了出来。 “走，去见见这位老道。” 张宏起身，没再理会老少二人。 “大人，”老人小声道：“黄天师很灵的，大人可千万不能得罪啊。” “很灵？” “很灵很灵！”老人连连点头：“天师说窦员外要倒霉，结果真的倒霉了……” 酒楼外面，阳光洒在脸上，张宏细细思索老人所说。 难道，真的是高人？ 张宏不迷信，但对一些古代的相术道术，却也不敢不信。 比如传的神乎其神，拥有九品观人之术的谢安，便从草莽中发现了刘裕。 这位寒门弟子，在谢安侄子大将军谢玄军中快速崛起，最终灭掉东晋，建立南朝宋，可惜天不假年…… 鲁迅更是评价刘裕乃南北朝唯一值得肯定的君主，裕之为功于天下，烈于曹操。 若无谢安看重，谢玄培养，刘裕又不会用五斗米道忽悠人，怎可能在士大夫环绕下杀出重围？ 那么，这个年代，当真有这样的高人吗？ 张宏还在胡思乱想，忽然，一人急急奔来，撞击到了张宏后背。 第66章 漕帮帮务 张宏顺势转身，撞击自己之人跌倒。 张宏下意识伸手，恰好将对方整个揽在怀中。 不是别人，正是白蔷！ 白蔷清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定定的盯着张宏，似乎还没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想到女孩子上树下树，不久前鬼头鬼脑的模样，张宏扶起白蔷，笑道：“没想到，又和姑娘见面了。” 白蔷连忙低下头，嗫嚅了几下，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张宏微笑着，却有点不解。 白蔷是那种野性美，野山茶花之属，怎么变得这般娇滴滴的？ 就在此时，三名大汉跟着跑了出来。 看到白蔷，当即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少爷看得上你，那是你的造化，哼哼，跑啊，继续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白蔷低着头，美目闪烁了几下，忽然后退到张宏身后，握住了张宏胳膊。 “我说怎么不跑了，原来还找到了个老相好，很好，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放肆！” 听到别人这般侮辱陛下，小太监大怒：“老子要砍了你们狗头！” 三人哈哈大笑：“一起上！” 不用张宏吩咐，只用了一名影卫出马，短短片刻，三人便倒在地上，痛呼呻吟。 小太监咬牙切齿，看到此幕，忽然拔出腰间小刀，磨刀霍霍走向三人。 三人顿时面色大变。 “不要杀人！” 小太监停滞了一下，闷闷不乐的收回小刀，上前开始对三人拳打脚踢。 张宏没理会这一幕，转身道：“姑娘若是方便的话，不如和我详细说说，我看能不能帮上姑娘什么？” 当然能！ 白蔷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衣服。 可是，面前之人，乃是皇上。 父兄教导，富贵乡没好人，温柔窝出来的，那更是大大的坏蛋。 比如追求自己的那名公子…… 再比如……面前的这位陛下！ 她这段时间在帝都，听了不知道这位陛下多少风言风语，就没一句好话。 但，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要是…… 白蔷抬头，怯生生扫了一眼张宏，又连忙低头，蚊蚋一般点头道：“嗯。” 在帝都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白蔷被吓到了，从野性子收敛成大家闺秀了？ 张宏如此想着，重新迈步酒楼。 包厢里面，茶点上来后，张宏挥手让小太监和影卫退下，亲自给白蔷沏上茶水，缓缓道：“姑娘先歇歇，等会儿再告诉我也无妨。” 白蔷又快速瞥了一眼张宏。 她本以为，这会儿张宏会对自己……若真那样做了，她也只能认了，然后便求恳张宏，让张宏救自己父兄。 结果，人家对她很有礼貌。 和她听来的陛下完全不一样，反倒把白蔷整不会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一会儿，一杯茶喝完，白蔷双手攥着茶杯，终于开口道：“是，是裘千仞……” 张宏嘴里一口茶差点喷出去，这啥名字？ “继续，继续。”张宏尴尬的摆摆手。 白蔷沉默片刻，继续道：“他……是来逼债的，说我要是再没钱，就让我用身子……用身子抵……” 张宏缓缓点头：“你欠人钱？” 白蔷顿时大怒：“鬼才欠钱，我父兄……” 想到对面的是陛下，白蔷又连忙收敛情绪，缓慢道：“我父兄多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欠钱？” “那是？” 白蔷涩声道：“我家父兄是漕帮的，管理漕运。” 张宏点头，这些白蔷之前都说过：“然后呢？” “我父兄神秘失踪后，其余路段的漕运人马，便不听从我们家族的命令了。” 白蔷愤愤然道：“而且，还有一些漕帮人马，甚至暗中做了盗匪，我们运送过去的东西，都在别的路段被抢劫了，然后……” “然后，事主便要求你们赔偿？” 白蔷艰难的点了点头，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你没报官？” “报官，哼！” 白蔷冷哼一声，这才想到对面是谁，对面这位，可是最大的官家，又放低声音道：“江湖事江湖了，只有那让人看不起之辈，才跑去报官！” 这种风气要改改！ 张宏点点头：“可是，你都跑到帝都了，怎么还？” 白蔷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暴露的，我只是在寻找父兄，结果裘千仞找到我，说有我父兄的消息，我跟来，却是、却是……” “他之前认识你？” 白蔷抬头，愕然的看着张宏，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道：“不认识啊……” 白蔷想明白了，对啊，对方之前根本不认识她！ 父兄在的时候，她经常在外面野，但没处理过帮务，是以生意往来之人，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怎么就…… “你们家出内贼了。”张宏断然道。 白蔷一巴掌拍在桌上：“怪不得我父兄失踪，帮中好些老兄弟立马就跑到别人麾下，原来他们早就算计好了！” 张宏在认真思考。 漕帮……天下第一大帮。 “你父亲要退位了？” “没有啊，我父兄都正当年呢……” 正当年！ 白蔷的父亲能搞定漕帮，说明有本事有手段。 漕帮这等有利益的团体，其实最忌讳动荡。 是以，若是他人没十足把握就动手，不会有人帮忙的，反而失道寡助，会被群起攻之。 张宏笑了笑，倒是和帝王之位有点相似！ 原主这些年不管事，正是漕帮有大富贵的时候，白蔷的父亲正当年，谁没事干，故意和白蔷父亲叫板，这不是和银子过不去吗？ 除非…… “有外人插手你们帮务了？”张宏问道：“还是很厉害的外人？” 白蔷抬头，惊愕的看着张宏。 刚才很随意的一番话，白蔷好多话还没说呢。 而且，她也不打算说。 结果，张宏就推理出来了？ 从张宏的反应来看，显然不是提前打探，而是就着她刚才话语推测出来的。 这么聪明的陛下，真的是别人口中那个只知道享乐，不管祖宗大业，不管天下黎庶的陛下吗？ 白蔷这般反应，张宏便明白自己猜对了，问道：“到底是谁，居然比你们漕帮势力还大？” 白蔷低下头隐忍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是官府中人……” 怪不得，张宏缓缓点头。 第67章 战略资源 混江湖的下九流，在官府眼中，永远都是下等人。 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陈近南同学建立了赫赫有名的天地会，都能和王爷面对面谈判，但回到家中……家族耆老，没一个人鸟他不说，甚至都想将其逐出家族。 这便是下九流的现状，而且，下九流也这般自我认知，总觉得在官差面前，低人一等。 “是谁？”张宏问道。 白蔷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额……那你到底都干什么了？ 张宏忍着没问，白蔷思考片刻，继续道：“好像，好像是刘家……？” “刘家？”张宏惊道：“刘言所在的刘家？” 白蔷点头又摇头，小声道：“我、我也不清楚，不过父兄说是刘家，好像有一些官运之物，刘家让父兄直接运到顺天郡，父兄运送了几次，官府有人怪罪下来，父兄只能拿帮中财产抵债，后面父兄就不打算运过去了，结果才断了几次，父兄就……” 说到此处，白蔷忍不住流出泪水。 好，好一个刘言，张宏心中暗恨，尽量平和的问道：“运送的是什么？” “盐、盐铁，好像是……”白蔷怯生生道。 张宏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倒是吓了白蔷一跳。 “没事。”张宏深吸口气，笑着朝白蔷摆摆手。 但，张宏心中却着实愤怒。 古代，盐铁是战略资源，而且，还是比粮草更加重要的战略资源。 是以，盐铁一直掌控在皇家手中，不容许任何外人染指。 结果，盐铁转运出去，居然能用银钱抵债？ 这么大的事情，根本没人上报给他！ 刘言家族在顺天郡耕耘多年，粮草多半齐备，再加上官运盐铁转送过去，这般说来，刘言这货已经具备了造反的条件，甚至想要造反？ “我知道了！” 张宏强忍怒气，沉声道：“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我帮你解决……会帮你妥善处理好的。” 无论如何，张宏都有一些责任不是？ 若非原主什么都不管，只想着捞钱，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朝堂上的文臣，都将手伸到盐铁里面去了。 简直闻所未闻！ “不，不必了……” 白蔷连忙摆手，她没处理过帮务，但父兄的教导还是放在心上的，且不可和官府产生勾结，不然的话，最终倒霉的必然是他们这些江湖中人。 父兄的下落不明，便是最直接的教训，这时候，白蔷岂敢和面前这位帝王扯上关系？ 再者说了，这位帝王的名声还那么的差！ 张宏笑道：“放心，我有我的考虑，也不全是为了你们家，所以你要感谢的话，大可不必，真要感谢，到时候送上一些银钱便是！” 白蔷听了前面，似懂非懂。 好像……这位名声很差的陛下，到处寻衅治罪权贵，就是为了人家家里的财产。 这种庙堂之事，她丝毫不了解，也不敢多说。 可听到后面，白蔷愕然张大嘴巴。 传言果然都是真的吗？ 你都是富有四海的陛下了，结果，还想要我们漕帮的那一点点银钱？ “我……我们家没钱了！”白蔷扯着袖子，小声道。 张宏哈哈大笑：“我就和姑娘说笑而已，姑娘大可放心，若是没钱，只要记住我的好便是！”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天也不早了，姑娘早点回去休息！” 白蔷不敢多说，连忙起身，非常不规范的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走出去好远好远，还能看到跟随在不远处护送的影卫。 心中的那份畏惧消失，一时间，白蔷有点怅然若失。 似乎…… 真的不像是传言口中的陛下啊。 那时候，她都做好被人家霸占甚至凌辱的打算了，只要能救父兄，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自始至终，人家都抱持守礼，反而，反而是她老是心中乱想！ 此时此刻，似乎、好像，怎么还有点失落了呢？ “啊？！” 白蔷惊呼一声，双手覆盖住自己发热发红的脸颊，我在想什么啊？！ 难道，我真的、真的想和他…… “呜呜呜！”白蔷捂着脸颊，害羞的叫了起来。 惹来路人观看的无数，白蔷更加羞臊，连忙加快脚步。 白蔷急匆匆迈开步伐，一路小跑回到租住的小院，又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颊总算不那么滚烫了。 白蔷在桌子旁边坐下，端起茶杯，脑海里面，不自觉浮现出张宏的样貌。 不知不觉中，白蔷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 御书房。 道观的天师一事，张宏吩咐给了影卫。 请来见见，看真是高人，还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有，后面有没有其他人指使。 “许沧。” “属下在！” “顺天郡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许沧摇头：“陛下派遣的士兵没有进入刘家内部，是以……” 张宏点点头：“知道了。” “要不要……”许沧迟疑了一下：“派人进入打探一番？” 张宏思索片刻：“暂时不必，就这样！” 刘言若是愿意顺势退下，和朝堂之间再无瓜葛的话，看在君臣一场的份上，张宏不介意给刘言和刘氏家族一份善终。 这些年的贪墨，甚至运送到刘家的盐铁，张宏都可以放下，都可以不追究。 让禁卫只在外面守护，不入刘家宅邸，也是张宏善待刘言的表现。 但，若是刘言还有别的想法，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张宏攥着茶杯，想了好一会儿，总算心平气和。 放下茶杯，张宏拿起毛笔，一边思量，一边按照记忆缓慢书写着什么东西。 小太监看到此幕，安静的放下帘子，在门口静悄悄守护着。 想到白日里听到的话语，小太监心中就是一阵愤恨。 真该让其他人看看陛下多么的劳累。 白日微服私访，都这时候了，还埋头写东西。 有这样的昏君吗？ 直到，一道曼妙的身姿在朦胧的光影下缓缓走来，小太监不自觉苦笑了起来。 好像……自己的想法又错误了呢！ 小太监又用力摇了摇头，陛下还是好陛下，又没留恋后宫，是后宫的妃子主动找上门来的！ 第68章 学府建设 御书房。 张宏拿起稿纸，对着烛光，一边思考一边检查。 上面写的内容，主要是新学的课程和老师的考核方式。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是需要教育不是？ 经义方面，张宏不置喙，一日两节课就行。 反正比经义，几十个张宏加起来，估计也比不上程拯一人，由程拯负责便是。 但理工，也要抓！ 至少要实现起步不是？ 堂堂帝王，还得对着烛光看东西，多憋屈啊！ 还好毛笔字大，这要是换做密密麻麻的小楷，估计用不了多久，张宏就得深度近视。 放下草案，张宏刚刚伸了个懒腰，小太监无声无息掀开帘子，小声道：“启禀陛下，林贵妃来了。” “快请！” 张宏从书桌边起身，林贵妃刚要行礼，张宏搀扶住林贵妃，笑道：“爱妃快快请起。” 林贵妃抓着张宏手腕，低声道：“臣妾听闻陛下……陛下深夜还在劳碌，是以，臣妾亲自给陛下熬了银耳莲子羹，还望陛下、陛下早点歇息。” 张宏接过羹汤，凑到林贵妃耳边，小声道：“爱妃是不是想朕了？” “陛下！” 林贵妃羞红过耳。 张宏将羹汤递给小太监，搂着林贵妃，大步往昭阳宫走去。 男人特有的体热传来，林贵妃心中一阵甜蜜，又一阵担忧，上床后，林贵妃小声道：“陛下也累了，要不就别……” “那，爱妃想不想要？朕的确累了，恐怕要劳烦爱妃了。” 林贵妃低下头，小声道：“嗯……” 没等张宏反应过来，林贵妃已经熟练吹灯，和谐！ …… “陛下！” 李俊捧着一卷册子，很是喜悦：“陛下，新学文院建设快要完成了，现在还剩一些收尾工作，账目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化了，这是账目，请陛下御览。” 张宏笑着摆摆手：“爱卿做事，朕岂会不放心，不用搞这些虚的，说说看，总共花用了多少银钱？” 李俊喜道：“前前后后，不足十万两！” “这么少？”张宏惊讶道。 他的别宫建设，每个月都要几十万两的！ 一整个学府，才花用十万两？ 新学分文武两院，文院就算没武院需要各种兵器这些消耗，但这花费，也实在太少了？ 李俊喜滋滋道：“也不是这么少，不过，国子监值钱的东西不少，那些东西卖掉后，国库只花用了十万两。” “原来如此。”张宏笑道：“程拯没贪墨？” 国子监值钱之物卖掉一事，张宏就那么一说，也派人去了，但跟程拯说了，一切由程拯做主，他派遣的人手，只负责帮程拯打下手。 “没有。”李俊感叹道：“臣也没想到，程祭酒居然这般严明，说起来，其中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就连臣见了都动心不已，结果，程祭酒一点都没动心，全都处理掉了。” 张宏笑着点了点头：“若非如此，程拯也做不成这个祭酒了！” 当然有很多才学官也做很高之辈，比如张居正。 但，真正学问立身之人，多半官都做的不是很大。 比如孔孟、蔡邕。 倒不是没能力做大官，只是心学都在学问上面，便忽视了人情练达，自然当不了大官。 唯一的例外王阳明，又是圣人，又是大官。 可，这位的大官，还是靠当将军指挥兵事大胜得到的……哲学方面的圣人，靠着军事当了大官，也是足够讽刺！ “对了，朕昨夜也写了一些东西，爱卿不妨看看。” 张宏将自己的稿子递给李俊。 李俊接过看了片刻，便眼前一亮，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张宏，又低下头，认真的观看起来。 刚接过的时候，李俊其实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陛下能得先帝看重，成就帝位，当然是聪明人！ 而且，帝王之家长起来的皇子，本来就擅长帝王之术，不奇怪。 但，李俊并不觉得陛下在文院方面，也能提出可靠的建议。 谁知这一看，李俊的目光就离不开了。 李俊所思所想，不过是让学子尽量好的得到教育，尽量公平的分配教学资源，除此之外，就没了…… 而陛下所写，不仅有教师之间的评定，还有学生之间的评定。 教师分为五级，分别为正高级教师、高级教师、一级教师、二级教师、三级教师，职称对应薪酬，对应在学院里面的地位。 学子每三个月考试一次，优秀者，不仅有大量银钱激励，而且毕业之后参加科举，还能享受一定的加分待遇。 就算无法科举入仕，若有其他所长，还能进入对应的行业为官。 比如只擅长文书，便可略过科举，直接修书或者编史，也可以到丞相府当书吏。 擅长算学，可入户部为吏员做起。 好一会儿，李俊才收回目光，起身佩服道：“陛下圣明！” 银钱还只是短期激励，后面的官吏和科举加分，则是长久的好处，甚至，不仅仅针对个人，是针对一家一族的大好处。 这等办法实施下来，哪个学子还会不用功？ “不过……”李俊道：“陛下，这地理，堪舆之事一直都有专人做……” “先这样，身为我大周学子，怎么能不知晓我大周江山风情。” 李俊点点头：“那，这化学是……” 什么东西？ 张宏笑道：“差不多相当于物质的变化，比如我身边这蜡烛燃烧，便属于化学反应。” 李俊摇摇头，尴尬道：“臣没听懂。” “不重要！” 张宏笑着摆手：“慢慢来便是。” “这个……”李俊迟疑道：“陛下说的，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臣从来没听闻过这门学问，又从哪儿找这懂化学的老师？” 李俊本身就相当于是混江湖的，各种学问都接触过。 若是连老师都找不到，又何来的教学呢？ 张宏也皱起了眉头。 总不能，他亲自跑去教学？ 而且，这是经义出仕的年代，又有几人愿意学化学呢？ 他是堂堂帝王，跑去当老师，那还不如学朱由校当木匠皇帝呢。 张宏缓缓敲击桌面，忽然心中一亮，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69章 招揽方士 方士！ 张宏脑海里面，顿时浮现出这群人。 想要一步到位开展化学，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方士天天炼丹，基本的化学原理是有经验的，张宏只需要大方向指点一番，再抽空按照记忆编写一些化学入门，不就可以了吗？ 理论指导实践，实践推动理论， 只要起步不走偏，发展出良好的科学思维，又有自己从旁指点，还怕理工不发展吗？ 相比成熟的科学知识，最重要的，反而是思想，绝对不能走偏！ 张宏所在的那个时空，方士其实很出名的。 徐福和卢生是负面，更多打着方士的幌子揽钱，不算。 真正集大成的正面人物，乃是大名鼎鼎的巴寡妇清！ 这位英杰女性靠着门下方士，垄断了战国时期的丹穴行业不说，还改良了冶铁技术，虎狼之秦的强大甲胄原材料，基本采用的都是这位的技术。 更不用说东晋的葛洪小仙翁，已经从表象之中总结出了一定的经验，触及到了化学的本质。 可惜，那个时空华夏道家的思想走错了路子…… 先有张角黄天当立，又有孙恩、卢循和徐道夫的五斗米道。 大汉和东晋的败亡，都源自道家门派掀动的内乱。 其后的当政者吸取教训，便打压道门，致使化学的发展，提前两千年被划上句号。 “陛下？” 张宏回过神，笑道：“爱卿放心，到时候，朕一定给爱卿足够的人才，再有三个月时间，可否彻底完工？” “陛下放心！”李俊欣喜道：“臣一定如期完工！” 陛下这是有了万全之策，既然如此，他不仅要保证完工，还要保证十全十美！ 文院的内部装饰建设，宿舍和学堂等等器具，李俊打算回去后，亲自督促进度。 那化学是什么样子，李俊也有些心痒难耐。 “好！”张宏道：“那朕就等爱卿的好消息，若是有什么需要……” “臣一定直接禀报陛下，请陛下协助！” 张宏哈哈笑道：“爱卿明白便好！” …… “许沧。” “属下在！”许沧现身而出，拱手道。 “裘千仞那边？”说起这个名字，张宏就一阵牙疼。 许沧低声道：“查清楚了，表面上只是个商人。” “那底下呢？”张宏端起保健茶，冷冷笑着，果然不简单！ 许沧摇头：“属下还没完全调查清楚，总之漕帮之事，和此人脱不开干系，好似很多反抗白姑娘一家的各地漕运家族，都暗中得了此人的很多银钱，偏偏……” “偏偏，他还只是个小商人，哪来的这么多银钱？” “陛下圣明！”许沧道。 张宏冷笑一声，所以，是刘言在明面上推出的人物？ “白姑娘父兄呢？” “找到了！” 许沧点头道：“属下让影卫抓了他们家的大管家，招供了囚禁白姑娘父兄之地，如今，白姑娘已经和父兄团聚了。” “做的不错！”张宏点头。 “属下还给白姑娘置办了新宅子，不会再有人找到白姑娘的，不过……” “说。” “那位管家若是放了，裘千仞那边……” “那就别放，你看着处理。” “属下遵命！”许沧道：“那，裘千仞其人……” “不用理会。” 张宏摆摆手：“朕倒是想看看，他还能有什么幺蛾子，不过，要密切监视！” “陛下放心！” 许沧道：“属下已经让人监视了，裘千仞一丝一毫，都不会逃过属下的眼睛。” 张宏点点头：“爱卿做事，朕自然是放心的，对了，爱卿的影卫数量……” 许沧苦涩道：“陛下，属下已经尽量训练了，但……短时间内，真不会有什么成果，怕是让陛下失望了。” 张宏笑道：“这有什么失望的，有你们十多人保护着，朕已经放心了，其他影卫不必那么严苛，学有所成能自保了，也让他们多出去历练历练，你们这些影卫的素质，你也看到了，除了爱卿你之外，一个个都是卓绝高手，都是武痴，保护朕，自然没的说，但爱卿觉得，若真有要事，朕……当真能委任他们吗？” 许沧尴尬低头，自然不能！ 那十三名影卫，都是他从小培养大的，一心只知道习武和保护陛下，对外界他事，几乎没有概念。 “陛下的意思是……”许沧神色一动，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忧的问道。 “朕便和爱卿直说了。” 张宏缓缓道：“政事方面有丞相，军事方面有萧将军和苗有钱，朕大略还是放心的，朕可以放手交给他们，但，那几位爱卿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一些细枝末节自然没有功夫，该朕知道的事情，朕只能依靠你们了。” 说的很委婉，但许沧完全听明白了，许沧连忙拱手道：“属下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知道就好！” 张宏笑道：“这段时间，就有劳爱卿了。” “属下不敢！” 御书房逐渐平静下来，小太监看到此幕，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宣，内阁阁老觐见！” 五名阁老，全都低眉垂首，一个比一个安守本分，战战兢兢进来，恭恭敬敬叩拜。 “赐座！” “拜谢陛下！” 五名阁老入座后，张宏端起茶杯，慢悠悠品茗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户部尚书早就将齐天之事全部抖搂了出来，后面又被张宏威慑了一番，刘言那边的贪墨之事，同样巨细无遗的写给了李俊。 如今这些老臣的底子，贪墨了多少银钱，什么途径贪墨的，用来做了什么，张宏全都一清二楚。 他这段时间没对这些阁老动手，本来还想着，能进入内阁的阁老，必然有着官场上的大智慧。 毕竟，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就很懂得进退不是？ 谁知，这些阁老一个个都装聋作哑，齐天被诛，刘言隐退，闫文阳开丞相府，内阁名存实亡。 结果呢？ 人家还安安稳稳当着阁老，就是不想着主动隐退。 当真是蠢到了极点，简直没一丁点为官的智慧，就这脑子，居然还做宰？ 刘言和齐天，估计也是看中这猪脑子，才让这些人入了内阁？ 想到此处，张宏端着茶杯，不自觉冷笑一声。 第70章 处置阁老 噗通！ 五名阁老，齐齐跪拜在地，连连叩拜道：“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哦？” 张宏放下茶杯，笑道：“五位阁老有功于江山社稷，朕感激都来不及，何谈赎罪呢，可是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不如五位阁老告诉朕，也让朕明白明白？” 五名阁老面色苍白，冷汗渗出，连忙改口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伴君如伴虎！ 五名阁老还是有些智慧的，来御书房的路上已经串通商议过了。 若陛下要治罪，根本没必要让他们来御书房一趟，直接传旨拿人便是。 既然在御书房召见，他们生机还是很大的。 申饬一番，罚没一番，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谁知，陛下根本没申饬，反而和他们和颜悦色。 情形出乎意料，这说明，陛下并不打算单纯的放过他们啊！ 一名阁老想到帝都之中流传的传言，连忙道：“陛下，老臣、老臣有祖传良田一千亩，有银钱一百三十万两，老臣、老臣愿意全部奉献给陛下！” 其余阁老听闻此话，心中清明，争先恐后道：“陛下，老臣家宅价值万金，良田有两千亩……” “老臣，老臣有银钱两百万两……” “陛下，老臣有帝都店面三十五家，总共价值一百五十万两……” 张宏越听越愤怒，忽然抓起茶杯，扔到地上。 茶杯碎裂，阁老纷纷跪地，颤抖不休。 张宏起身，气愤的声音都在颤抖：“好啊，你们、你们也以为，朕抓你们前来，是为了你们的银钱，啊？” “说啊！” 阁老一个个低下头，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的确，按照本分，那些都不是他们的…… 其中一名阁老的田地，甚至原先属于皇庄！ “家产罚没，充入国库！” 张宏哼道：“朕的私库，不会动用你们的一分一毫，你们可有不服？”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不敢？”张宏冷笑：“好，贪墨之罪，罚没家产，你们是不是觉得够委屈了，已经足够赎你们的罪了？” 阁老叩首，不敢多言。 但心中，的确是这般认为的！ 他们这种超品大员，除非谋逆，不然，便是再大的罪过，最多也是罚没家产，遣送回乡。 张宏缓缓坐下：“贪墨一事，朕不管你们心中作何想法，便到此为止，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说说别的事情了？” 阁老纷纷抬头，惊愕的看着张宏，还有啥别的事情？ 张宏慢悠悠道：“人员部署，钱粮转送，里应外合，这些，都和诸位阁老脱不开干系？” “陛下……”阁老哭泣着叩首，这是齐天的谋逆之罪啊！ 可，和他们没关系吗，当然不可能？ 他们身为内阁成员，陛下不理朝政期间，天下一切事，都和他们脱不开干系，何况，他们还真的暗中提供了不少便利！ “说的轻一些，你们是通敌，若是重一些，你们便是附逆，可有不服？” 阁老皆身子瘫软，有气无力道：“陛下圣明……” “刚才的架势呢？” 张宏气道：“你们不是想着朕只图你们的银钱吗？一个个多委屈似的，现在怎么都不说了？那是属于你的银钱吗，按照你们的本分，你们都该有多少？” “求陛下开恩！” 一名阁老哭泣道：“老臣罪该万死，陛下圣明，请陛下饶恕老臣家中家眷……” 其他阁老纷纷跟着求饶。 “罢了！” 张宏摆摆手：“朕跟你们说这些，不是想治你们的罪，朕没那闲工夫！” 阁老抬头，皆不解又惊讶的看着张宏。 张宏端起茶杯：“你们都是阁老，该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本分？” “忠君体国……”一名阁老连忙道。 “看来爱卿还不糊涂，去找丞相，帮丞相协理帝都防务，若帝都再有乱象，提头来见！诸位爱卿，眼下该知道如何做了？” “老臣、老臣遵旨！” “还不快滚！” 阁老纷纷叩首后，忙不迭匆匆离开。 “陛下！” 小太监不忿道：“这些家伙，一个个霸占良田民女，陛下有那么多的证据，为何不直接……干脆杀了他们得了！” “用人之际罢了。”张宏端起茶杯，笑着摇了摇头。 小太监依旧愤愤，不过陛下这般说，显然是有了定计，小太监便不再多说，安静在一旁侍立。 张宏倒是想的很简单，说的也是实话，的确是用人之际！ 帝都不比地方！ 地方官，张宏可以启用全没经验的进士，但帝都官员，却不行！ 大周几百年江山，帝都之内权爵贵胄，姻亲关系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老臣知根知底，做事情的时候能更好的把握分寸。 换成个新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当下的帝都，最重要的是稳定！ 至于那些阁老…… 若是他们有眼力见，便该知道好好当差，选择好站队，那么，看在他们历经几朝的份上，张宏不会再多计较，不介意和这些老臣善始善终。 若他们还不知道进退，尸位素餐，或者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么，便不能怪张宏心狠手辣了！ 那些阁老的命运，此刻都握在他们自己手上，将来如何，端看阁老们自己的选择。 …… “陛下，不好了！”许沧现身，神色紧张。 张宏骤然站起，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没抓到老道……老道不见了！” 张宏呆呆的看着许沧，等待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许沧有下文，才开口道：“就……这？” “正是！” 许沧气冲冲道：“陛下，眼下该怎么做？” 张宏坐下，哭笑不得道：“许卿说的这么严重，朕还以为又宫变了呢！” “可……”许沧气道：“陛下，影卫向来行踪诡秘，怎么、怎么会……” 许沧说着，愤恨的用拳头去锤击自己的掌心。 “看来，宫中还没肃清罢了！”张宏冷哼一声。 敌人用心果然巧妙！ “那，属下再去……” “不必！” 张宏打断许沧：“查不出来的！” 之前查不出来，之后应该也查不出来。 现下还藏在宫中的探子，必然身世清明，没丝毫可疑。 再说，张宏也不是很介意。 只要对方没能力开禁宫宫门，知晓一些事务能如何？ 帝位争霸，还是要光明正大比拼实力的。 影卫在身边，探子还能刺杀掉自己不成？ 若真落得嘉靖那般闹出壬寅宫变的下场，张宏还不如自己抹脖子了呢！ 第71章 飞箭传讯 帝都，刘言家宅。 荒草萋萋。 来来往往的，也只是一些老仆。 昔日的满堂贵胄，早就不知去向。 偌大的刘言家宅，一时间江河日下。 没了煊赫，没了体面！ 甚至，流浪儿、叫花子，都整日里躲在刘言家宅的高墙之下遮风挡雨。 这处宅子，已经成了体面人避之不及之地。 这一天晚上，却有几名黑衣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到达，又悄无声息的通过小门，进入刘家内宅。 曾经彻夜灯火通明的内宅，如今黑漆漆一片，便如冷宫一般冷清。 这些黑衣人没任何情绪，直奔目的地所在。 内宅的书房墙打开，顿时，一股温暖扑面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淡淡一笑，打了个手势，一个人迈步走下台阶。 谁也不曾想到，刘言家宅的地下，居然四通八达，隐藏着比地面上更加奢华的建筑群。 烛光照耀下，各种宝物华光璀璨。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本王早就想到刘公不简单，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装满南珠的箱子后面，迈步走出一人，正是刘言！ 刘言含笑拱手：“草民见过卫王！” 卫王连忙抓着刘言手腕，哈哈笑道：“刘公切莫多礼，刘公还是小王的长辈，小王如何承受刘公之礼？” “山野草民罢了。”刘言抽出胳膊道：“卫王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卫王环绕一圈，笑道：“刘公若是山野草民，这天下，多少山野草民怕是要羞愧自杀了，再说，刘公这一招偷天换日，怕是本王那位皇兄也不知晓，现在还在顺天郡巴巴的监视刘公呢！” 刘言变了脸面：“这么说来，卫王打算去揭发草民？” 卫王连忙笑道：“刘公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刘公一心为国，本该抬入名臣阁供奉，本王那位皇兄却如此苛待刘公，这岂不是寒了天下人之心吗，本王此来，是打算帮刘公讨个公道。” 刘言缓缓坐下：“卫王请坐！” “老夫山野草民，能了此残生便算不错，何谈公道不公道？” 卫王笑道：“若刘公当真是这般想法，为何还留在帝都不走？” 刘言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终究在帝都生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不舍罢了。” 卫王点头，一脸感慨：“刘公顾念旧情，本王佩服，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但，本王那位皇兄，显然不这么认为。” 刘言深吸口气，不悦道：“卫王今日前来，难道是来看草民笑话？” 卫王站起，朝刘言深施一礼，正色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如此，本王便和刘公直说了，本王欲起兵反正，请刘公协助！” 反正？ 刘言看着卫王，心中嗤笑。 虽然他和那位陛下如今关系不好，甚至一个不慎，可能被陛下宰掉。 可，你说反正…… 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吗？ 且不说当今陛下乃是先帝爷明召立储继位，便是你要反正，你也早点儿啊！ 陛下都在位两年多了，你这时候才说反正，谁信？ 卫王继续道：“本王可提供刘公三万精兵，事成之后，这三万精兵便是帝都卫戍，依旧交由刘公执掌！” 这就是共富贵的意思了，相当于将中枢安危全部交到了刘言手中。 “多谢王爷看中！” 刘言起身拱手道：“事关重大，老夫不过一介草民……” “刘公切莫再说此话！”卫王神色无比诚恳：“刘公乃国之栋梁，岂能在草野度过余生，将来还要仰仗刘公呢！” 刘言盯着卫王，良久，才缓缓点头道：“多谢卫王看重，不过，老朽需要考虑一二……” 卫王哈哈笑道：“这是自然，此乃本王兵符，那三万精兵便隐藏在西郊，刘公若要用，直接去调动便是！” 刘言沉默了一会儿，从卫王手中接过虎符。 卫王哈哈大笑：“有劳刘公，刘公今日之举，他日本王一定重重报答！” 刘言平静的笑着，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没有激动，同样没有惶恐。 一直到卫王消失，刘言开口道：“刘烨！” “父亲！”一名青年从黑暗中现身，朝刘言躬身行礼。 刘烨，刘言的亲子，刘煜同辈的堂兄弟。 刘言比齐天聪明，将儿子流放在外，熟悉天下，直到中枢大变，才召回儿子。 是以，刘烨比齐敬那道听途说的小聪明，智慧了不知道多少。 “你怎么看？”刘言问道。 “不可！”刘烨直截了当道。 刘言愣怔了一下，笑道：“总有理由的？” 刘烨躬身道：“父亲容禀，卫王若真有本事改天换日，早就在齐天那次的时候成功了，如今卫王又来找寻父亲，可见，卫王本身就没多大胜算，再者，陛下重归朝堂后，朝政逐渐清明，先不说反正名不正言不顺，一个不慎的话……” 刘言缓缓点头，却没顺着刘烨继续说。 他当然知道下场，毕竟，这可是谋逆，是唯一诛九族的大罪！ 可，乖乖等着，能有好结果吗？ 刘氏家族绵延数百年，难道要等着被陛下蚕食，最终大厦倾塌吗？ 刘言紧紧攥着虎符，紧皱眉头，心中无比纠结的思量着。 …… “陛下，陛下……” 昭阳宫，张宏激灵灵一下…… 林贵妃全身汗湿，软倒在张宏怀里。 轻柔的将林贵妃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朕出去看看。” 张宏披上衣服，表情阴沉。 迟早，许沧要将自己吓成阳痿…… “什么事？” “陛下请看！”许沧递上一支箭矢，箭矢上面绑着一小卷纸张。 “哪里来的？”张宏一边取下纸张打开观看，一边问道。 “射在了城门上，力大劲沉，影卫怕城门出事，便没敢追击，派遣一人送来此物。” 张宏将纸张揉成一团，攥在手中：“你们做的对。” “陛下……” “没事了，你先下去，告诫宫门值守，今日之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许沧行了一礼，匆匆告辞离开。 张宏依旧紧紧攥着纸张，看着清冷的月光，良久，才深吸口气，冷笑一声，转身回屋。 第72章 刘贵妃的秘密 “陛下……” 林贵妃声音慵懒，眼睛都睁不开了。 看着红润的脸颊，带着一点点香汗，反而娇艳欲滴的林贵妃，张宏俯下身子，在林贵妃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缓缓拍打被子。 林贵妃迷迷糊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张宏坐在床边，依旧缓慢的轻拍着。 纸张上面，只写着四个字：卫王谋逆！ 张宏深吸口气，将纸张在烛火上面烧掉。 相信吗？ 张宏也不清楚。 卫王…… 齐天谋反，张宏便得出结论，齐天身后必然站着皇族。 只有皇族子弟，才可能在入主中枢后，让天下兵马臣服。 换成任何一个人，分分钟被勤王军灭掉。 若纸张上面内容为真的话，那么，便完全符合推论！ 张宏还是不愿意相信，甚至不想相信。 好好的亲王他不香吗？ 为何要谋反呢？ 而且，还是在这时候谋反…… 再者，即便谋反，为啥要发动兵事呢？ 张宏真是想不通！ 一般来说，王爷在帝都谋反，会联络文臣，挟持太后，直接废掉帝王。 是以，华夏封建制度，几乎都是将王爷发配到各地就藩。 但藩王……兵力强盛了，同样会攻击中枢。 只是，难度比宫变提升了几十倍，而且，除却朱棣成功之外，再无其他人成功。 所以，就藩几乎是默认的处理王爷路劲。 大周还没采用就藩制度，帝王之家的王爷，多半留在帝都。 卫王既然要谋逆，为何不在原主荒唐的那段时间动手，反而选择这时候？ 而且，又是谁通风报信呢？ 张宏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答案。 …… 御书房。 许沧依旧一脸忧色：“陛下……” 纸张上面什么内容，许沧不知道。 但，陛下自从看过上面的内容后，从昨夜到现在，就一直忧心忡忡。 “还有……可用的影卫吗？” 影卫总共十三人，每个宫门两名影卫轮换，隐藏在张宏身边暗中保卫的四人。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许沧和另一名影卫可以机动行事了。 人马严重不足！ “陛下若有需要，属下亲自……” 张宏伸手打断许沧：“朕身边留两人就足够，你选择机灵的两人，让他们暗中留意卫王的一举一动。” “卫王？” 许沧张大嘴巴，一脸震惊，好一会儿，才讷讷道：“陛下，难道……” 张宏扫了一眼，许沧连忙闭上嘴巴：“属下明白，陛下放心！” …… “吩咐下去了？” 许沧拱手。 张宏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呢？ 良久，张宏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这个帝王，在百姓心中的名声大大的坏掉了，在皇族中……更加坏！ 若是对卫王动手，那么，张宏便会成为皇族的众矢之的。 而天下赚钱的关键产业，比如盐铁之类，都掌握在皇族手中，不在张宏手中！ 那时候，张宏就算找到卫王谋反的证据，比如最直观的，卫王养着的军队，也说不清楚…… 削藩要在有能力的时候削，张宏不想当建文帝！ 皇族会以为张宏要对他们动手，然后，很可能整个帝都，都会成为修罗场。 是以，只能忍着！ 张宏长长呼出口气，紧咬牙关，好一会儿才逐渐放松下来，拍了拍自己额头，笑道：“倒是忙忘记了，对了，朕还有件事情要交代你。” “陛下请讲！”许沧连忙严肃道。 张宏摆摆手：“这件事不怎么麻烦，让你手下其他人出去锻炼锻炼，帮朕寻找一些出名的方士。” “方士？” 许沧抬头，愕然道：“难道陛下想……陛下，方士之事，万万不可啊，属下习武多年，对人体最为了解，方士丹药，根本就不能……不能长生不死的！” “谁说朕要长生不死了？” 张宏失笑道：“怎么，你以为朕会相信方士的天方夜谭吗？” 啥叫天方夜谭？ 许沧见陛下目光清明，再联想到陛下重归朝堂后的一系列举措。 陛下应该……不至于那么糊涂？ 不会不会，若陛下真要让方士炼丹，就让林贵妃劝谏。 许沧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张宏在御书房枯坐了好一会儿，还是心绪难平，便前往御花园散步。 刚走了不到一刻钟，一人忽然匆匆而来，见到张宏，当即跪地哭泣道：“臣妾、臣妾见过陛下。” 张宏心中烦躁，甩开胳膊，淡淡道：“地上凉，爱妃起来。” 刘贵妃抓住张宏袖子，哭泣道：“陛下、陛下难道厌弃臣妾了吗，臣妾哪儿做错了，陛下告诉臣妾好不好，臣妾改，臣妾一定改！” 刘贵妃泪珠子不断掉落。 一段时日不见，整个人清瘦了不少，而且，面色也带着憔悴。 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皎洁如同明月。 对上刘贵妃的眼睛，张宏心中便不自觉的生出怜惜之意。 张宏别过头，淡淡道：“爱妃哪儿都没做错，朕最近朝堂事务忙了一些，爱妃先回宫休息。” “陛下、陛下……” 刘贵妃哭喊道：“您真的厌弃臣妾了吗，臣妾只想和您在一起啊，便是、便是化成骨、烧成灰、让臣妾没有来生，臣妾也只希望能和陛下在一起，陛下……” 张宏转过身，盯着刘贵妃。 刘贵妃连忙上前，抓住张宏衣袖：“陛下，此处距离臣妾的华阳宫不远，要不、要不，陛下到臣妾宫中歇息歇息？” 张宏定定的盯着刘贵妃，心中再无怜惜。 这等决绝的盟誓…… 张宏只听得一阵反胃！ 便是前世，张宏也接受不了这样纯粹的感情。 何况如今，张宏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整个大周的天子！ “这些话，爱妃今后不要说了。” 张宏冷冷道：“若是没别的事情，你们搀扶刘贵妃回去休息。” 两边宫女行了一礼，走到刘贵妃身边低声道：“贵妃娘娘。” 刘贵妃还在哭泣，张宏却转身就走。 眼看张宏便要消失在视线之中，刘贵妃好似下定了决心，忽然大声喊道：“陛下，臣妾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关于齐天的，臣妾、臣妾这就告诉陛下……” 第73章 敲打 张宏停下脚步，缓缓走向刘贵妃。 刘贵妃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和笑容：“陛下，臣妾做了您最爱吃的菜，要不，要不……” “爱妃要说什么？”张宏平静的问道。 “臣妾、臣妾……” “若是爱妃没其他事情的话……” “臣妾说，臣妾说……”刘贵妃连忙拉住张宏袖子，灵动的眼珠子观看周遭宫娥太监。 张宏挥动胳膊，宫娥太监皆行礼告退。 刘贵妃站起，低声道：“陛下，齐天、齐天谋逆，他背后有人……” 张宏笑道：“所以，爱妃早就知道？” 刘贵妃抬头，惊愕的看着张宏：“难道、难道，陛下也知道？” 张宏没有回答，而是在认真思索。 刘贵妃的答案，会不会是卫王？ 若是，刘贵妃知道他知道，会不会经由刘家告诉卫王？ 那么，本来想谋逆的卫王，会不会停止谋逆？ 若真如此的话…… 张宏就一辈子处置不了卫王了，但相应的，帝都也会稳定。 思索良久，张宏终于得出一个囫囵的结论。 便是卫王能消停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帝都动荡太频繁了，警告一下，卫王收手一段时日最好。 若是不收手，那时候他也能有更加完全的准备。 “区区卫王而已。” 刘贵妃瞳孔放大，身子颤抖了一下，嘴角喃喃，张宏没有听清在说什么。 不过，从刘贵妃的反应，张宏确定了纸条上面的内容是真的！ 刘贵妃没有再拉扯张宏的衣服，而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怎么、怎么可能？ 这件事，父亲才刚刚知道，然后便直接告诉了她！ 陛下明明才亲政短短个把月，谋逆这般的大事，父亲之前都未能探听明白，陛下怎么就…… 难道说，陛下已经彻底掌控了群臣，甚至……卫王那边，也有陛下的人？ 想到此处，刘贵妃身子又是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张宏平静的看着刘贵妃。 不得不说，刘贵妃的确是绝色美人。 此刻神色错愕，脸上还挂着泪水，但那凝脂一般的肌肤，依旧白里透红，甚至，连泪珠都挂不住。 希望此番能敲打卫王稳定一番，同时，刘言最好彻底稳定下来，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张宏搀扶起刘贵妃。 “陛下……” 张宏放开对方，淡淡道：“爱妃既然早就知道，现在才告诉朕，不觉得过了吗？” 刘贵妃表情僵硬了一瞬，连忙摇头道：“陛下，臣妾也是刚刚才知道……” “那又如何？” 张宏声音冷淡：“爱妃身为皇室中人，知晓这等消息，便该第一时间上报，结果呢，你不思报国，却只想着自己的一己荣宠，这是你一个贵妃该做的吗？” 刘贵妃只觉得寒气一阵一阵往上冒，低头啜泣道：“陛下，臣妾、臣妾知错了……” 沉默良久，张宏伸手抬起刘贵妃脸颊：“这里是皇宫，朕是天子！” 张宏平静的说道：“天下人，都是朕的子民，这等大事面前，你却只想着自己的荣宠，朕对你……好生失望！” 刘贵妃眼泪哗啦啦落下。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此事朕就当不知晓，爱妃好生在宫中，一生富贵，朕还是能允诺的，但若你再敢乱来……” “朕倒是想问问，你如何知道卫王谋逆之事的？” 说罢，张宏转身就走。 刘贵妃站在原地，只觉得通体生寒。 是啊，自己是如何知晓的？ 父亲送的消息？ 那，父亲为何不直接呈送陛下？ 父亲虽然告老了，但还有公爵爵位在身，依旧吃着皇粮，依旧是朝廷官爵。 光这一点，就足以捉拿父亲了！ 隐瞒不报，往大了说，甚至能扯上从逆的罪名。 虽然不至于族诛，但夺爵抄家，却不会有人觉得不公。 她自己呢？ 罪臣之后，还能在禁宫中富贵吗？ 刘贵妃很快想通了这些症结，却只是害怕了一瞬，心思便跑到了别的地方，身上的寒冷消失，脸上浮现出怨恨。 陛下，天下人都是您的子民？呵…… 既如此，为何日日和林贵妃纠缠在一起？ 要富贵，她出身公爵之家，哪儿没有富贵？ 想她早年间在禁宫行走，便是太后，都要小心翼翼的笼络她，结果…… 今日因，他日果！ 刘贵妃神色怨恨，恨上了张宏，更恨上了林贵妃。 …… 御书房。 林贵妃轻轻给张宏锤击肩膀。 自打昨天晚上被许沧叫走一次后，陛下的神色就一直不怎么舒展。 偏偏，林贵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不说，林贵妃自然不会去打听。 可，看着陛下这般神色，林贵妃却心中一阵一阵疼痛。 良久，林贵妃温言道：“臣妾、臣妾对不住陛下。” 张宏握住林贵妃柔嫩无骨的柔荑，拉着坐到自己腿上，笑道：“爱妃可是红杏出墙了？” “陛下！” 林贵妃嗔怪，小拳头在张宏胸膛砸了几下。 “爱妃是心大了啊，说说，看上谁了，也让朕一起开心开心。” “陛下，臣妾和您说正事呢！”林贵妃双臂勾在张宏脖子上，撅着嘴巴不去看张宏。 张宏伸手在林贵妃湿热的嘴唇上面刮了刮，笑道：“都能挂酱油瓶子了……” “臣妾不和陛下说了！” 林贵妃站起，转身要走。 张宏顺手一拉，林贵妃嘤咛一声，富有弹性的臀部砸到张宏大腿上。 张宏心中生出绮念，笑道：“好好好，朕不说了，爱妃说。” 林贵妃扭捏道：“臣妾、臣妾还未给陛下诞下子嗣……” “不急！” 张宏笑道：“朕年富力强，难道爱妃还怕没有子嗣吗？” “再说，没有子嗣，朕和爱妃才能这般快活不是？”张宏咬着林贵妃耳朵道。 耳朵酥痒，全身激灵灵一个颤抖，林贵妃紧紧搂住张宏脖子。 情到深处，情难自已。 张宏抱起林贵妃，朝御书房侧房的休息室走去。 外面，小太监心明眼亮，朝林贵妃的随侍宫娥打了个眼色。 帘子落下，小太监和宫娥安静的守护在御书房外面。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以及刻意压制着，无法掩饰害羞的叫喊。 宫娥红了脸颊，小太监一脸不屑的看着宫娥。 就是小家子气！ 看看他，就不动心！ 第74章 还是老臣好用 朝堂。 李俊双手捧着奏折，将新学建设巨细无遗的讲述了一遍。 齐天没了，刘言退了，内阁阁老不知去向。 房万年、谷田等人重新选择了站队，李俊执掌户部，看的铁桶一般。 掌管官员的吏部天官和掌管银钱的户部尚书李俊都站在陛下身后，外加兵部尚书房万年，大将军萧顺和虎贲军苗有钱、甘五。 陛下的手还伸不到大周大大小小的地方上。 但，陛下执掌了吏部、兵部和户部，中枢这边，却是陛下能一手遮天，一口说了算的。 是以，昔日朝堂争雄的局面不在，很多大臣，全都唯唯诺诺。 李俊启奏完毕，朝堂之上依旧一片寂静。 学府建设，李俊早就和张宏通过气，是以，张宏自然没有意见。 “诸卿觉得，李卿所说可有不妥？”张宏笑着问道。 依旧没有人说话。 张宏等了好一会儿，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声音不高，但在冷冷清清的朝堂上，却是如此的清晰。 群臣心中害怕，连忙齐齐出班，整齐划一道：“臣等不敢！” “不敢？” 张宏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不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养着你们，便是让你们说不敢的吗？” 群臣更加惶恐，纷纷跪地：“陛下息怒！” 张宏怒而站起，看着跪拜在地的这些大臣，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 指着群臣，胳膊颤抖了一会儿，张宏还是作罢。 罢了罢了！ 都是刘言和齐天捞上来的人，没一个能做事的。 齐天党羽几乎全军覆没，剩下没被牵连的，本身就是不被齐天看重，只知道唯唯诺诺打瞌睡的那种人。 刘言党羽如今都夹着尾巴做人，朝堂上几乎不开口！ 能力有限，心术不在张宏这边，是以，张宏对这些臣子的表现，能够理解，却无法原谅。 毕竟他们吃着皇粮，享受着皇家赐予的富贵。 换句话说，便是上梁山，也要交投名状。 结果这些人呢？ 一个个在朝堂上装哑巴，还想着永久的富贵吗？ 等卫王这边的事情解决了，这些大臣，一定要好好清理一番。 “闫文阳。” “臣在！” “诸位阁老，可还用着顺手？” “启禀陛下！”闫文阳道：“还行，李阁老清高，臣让他去看守西边城门了。” 张宏愣怔了一下，哈哈大笑：“好，爱卿看人很准，以李阁老的素质，西城门那边，必然一片清平！很好！” 自古东南富贵，西北穷僻。 便是帝都周遭，也是如此。 西门入城的，一般都是小门小户，百姓人家，李阁老去看门，就要全靠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了。 东门和南门，多富庶商人进出，对城门守卫的孝敬很多，这是默认的行规，只要不超过一定限度盘剥富商，张宏不会理会。 朝堂上，群臣惊恐。 消失了的阁老，去当大头兵了？ “程爱卿。” “臣在！”程拯出班。 “爱卿觉得，黄教员资质如何，可堪大用？” 群臣不解，黄教员是谁？堂堂朝会，干嘛说一个教员之事？ 程拯不知道是识趣还是不懂，依旧一脸诚恳：“陛下圣明，黄教员已经通过臣等考核，如今是二级教师资质。” 李俊点头，凑趣道：“陛下慧眼识珠，黄教师之前乃是户部尚书，为国培养才子，自然没有问题！” 张宏跟着点头，笑道：“学府学生，终究还是要为国出仕的，要说，还是做过官的爱卿培养的学生，用起来才最顺手。” 闫文阳和王珪齐齐出班，朗声道：“陛下圣明！” 其余臣子低着头，一张脸都绿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要将官员发配去当老师吗？ 一直到退朝，群臣都心中惴惴，生怕自己被点名，一不小心，就让去培养学生。 …… 御书房。 “陛下。” 许沧道：“属下找到了三名方士，都是……” 许沧想夸奖又不想夸奖，毕竟，夸奖的狠了，陛下相信了，真的打算长生怎么办？ 可不夸奖，却显得自己和手下人不会办事。 没花花心肠的许沧，被这一句话憋的面红耳赤，比和敌人大战了一场还要疲惫。 张宏笑着摆摆手：“行了，带朕去见见！” 许沧连忙道：“陛下请！” 方士被安排在翰林院。 张宏进去，三人起身，朝张宏躬身行礼：“草民拜见陛下！” 张宏细细打量三人面相。 不错！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一派修身养性的正气。 当然，张宏也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徐福和卢生能取信始皇帝，两人也是人杰！ 一个卷着大批财宝远赴东洋，一个气的始皇帝坑杀方士…… “陛下，”许沧指着年老的方士道：“这是华天师……华先生，这两位是华先生的高足……” “草民高蠡。” “草民华桥。” “草民董圃之。” “拜见陛下！” 张宏摆摆手：“坐，坐下聊！” 三人惴惴不安坐下，华桥率先开口道：“陛下，草民炼制的丹药，确实有一些效用，不知陛下……” 张宏笑道：“怎么，你觉得朕想长生吗？” 华桥紧张道：“草民不敢，只是，草民怕是力有不逮，还望陛下……” “你倒是诚实。”张宏笑了起来，对华桥的人品稍微放心了一些。 方士的丹药有效果吗？ 当然有，甚至可以说很有效果。 但，不用丹药，张宏也能做到丹药的效果。 比如一个人大病垂危，看起来一蹶不振，这时候砍上一刀，剧痛之下，那人必然能生龙活虎一下子…… 方士的丹药，差不多就是这个原理。 靠伤害内脏，刺激大脑，然后人忽然能起来了，大家就觉得很神奇。 实则，古代丹药原材料中八成以上是铅和水银，丹药对人体的伤害，比砍一刀还要大！ 所以，服用丹药追求短暂的精神，还不如给自己来一刀痛快！ 一般的丹药，和弄和弄就行，但真正厉害的丹药，却要用炉火一点点炼制。 炉火…… 想到此处，张宏笑着问道：“三位先生炼丹之时，可是经常炸炉？” 高蠡和董圃之不解，华桥却是惊讶的瞥了一眼张宏，连忙垂首道：“的确经常炸炉，陛下如何知晓？” 第75章 掌心雷 张宏笑着点头。 看来，高蠡和董圃之，还在和弄和弄的阶段。 华桥则登堂入室，到开炉炼丹的地步了。 张宏没有再说话，而是保持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可惜没有胡子，不然捋几下，效果估计更好！ 高蠡和董圃之还在迷惑，华桥却越来越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道：“陛下、陛下难道知晓其中原因？” “听过一点。” 张宏笑道：“不过是简单的化学反应而已，你们弄错了顺序，加错了材料，最终结果，自然只能是炸炉。” “化学反应？” 华桥一脸不解，期待：“陛下，可否详细说说？” “草民炼制丹药，都是按照先贤留下的典籍操作的，可……可就是……” 张宏笑道：“先贤留下的典籍，那么，你可曾听闻，有那位先贤确确实实飞升了？” 华桥噎住了，强行辩解道：“终归、终归……” “且不说这些，你们随身带炼丹材料了？” “带了，带了！” 华桥连连点头：“陛下可是要炼丹？” “朕找你们来，自然有用得上你们的地方，先将材料拿出来朕看看。” 华桥不敢怠慢，连忙从书生背篓里面，小心翼翼的起出一个又一个竹编盒子。 那份小心，简直比对待珍贵古玩还要认真！ 很快，竹编盒子打开，在张宏面前排列成了一整排。 张宏一一看过，认真辨认，好家伙！ 水银、铅、石膏、云母、童子尿、硫磺、雄黄、硝石，甚至还有黏糊糊的石油…… 古代内丹系统，讲究阴阳调和实现飞升。 用的最多的，便是白色的水银和黑色的铅这两种重金属。 因为符合太极图的阴阳鱼颜色…… 硝石，雄黄等物，是水银和铅融合的添加剂。 “这是……” 张宏指着黏糊糊的，没分离的石油问道。 华桥很是紧张：“陛下，这是草民从东海边渔民手中得到的，此物比铅更加符合太极理论，而且上善若水，陛下您看……” 华桥戳了一下石油，石油软趴趴蠕动了几下又恢复原状。 华桥一脸兴奋：“据当地渔民说，这是海底的珍宝，草民便想，若是能以此物置换水银，那么炼制出来的丹药，会不会……”实现阴阳调和，白日飞升！ 珍宝你妹！ 张宏无语，指着石油道：“这是石油，树林被大海覆盖，动植物尸体形成的，就是燃料，和蜡烛差不多。” “这……这怎么可能？”华桥自然不信：“蜡烛怎么能和此物相比？” “蜂蜡是白色的，和此物混合，不更加符合太极理论吗？”张宏没好气道。 “是啊师父……”小圆脸董圃之一想果然如此，连忙说道，结果被华桥一个白眼。 华桥正色道：“陛下，草民虽然没能力炼制出神丹，但先贤留下的学问，还请陛下不要污蔑！” 一旁许沧都听懵逼了，陛下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了解？ 许沧心中钦佩陛下的同时又非常担忧。 难道说，陛下早就开始研究炼丹，想要长生不死了？ 华桥这样说了，张宏却并没生气。 毕竟，这年代科学还没发展。 华桥若不是坚信能炼制出神丹，干嘛还在丹药上面下苦功夫？ “神丹神药，或许有，不过先生拿出的这些东西，都是寻常。” 华桥又是一阵气闷却不敢发作。 “看来，诸位还是不信？”张宏笑着问道。 华桥嘴巴蠕动了几下，终于开口道：“草民不敢！” “没事！” 张宏挥手道：“拿些木炭来，磨成粉末。” 至于硫磺和硝石，此处就有。 穿越者必备的简易火药制作方法，一硝二黄三木炭之说，张宏自然是知道的。 不一会儿，小太监拿来木炭粉，在张宏吩咐下，又将硝石和硫磺都磨成粉末。 张宏没有称重，而是按照体积，大略配置。 反正又不追求多大的效果，只要能爆燃就行！ 其后，张宏找来一副厚重的兽皮手套戴在手上，将粉末放在自己掌心。 阳光西斜，屋子里面有点暗。 “陛下，这是？”许沧担忧道：“会不会有危险？” 手套都这么厚了，能有什么危险？ 张宏笑着接过火折子，沉默片刻，在边缘点燃。 砰！ 火焰爆开，火花四溅。 众人都被晃了眼。 董圃之直接摔倒在地，哭喊道：“掌心雷，是掌心雷！” 张宏眼睛也被刺激到了，这会儿还在流泪呢，听到董圃之所说，真真一脸无语。 张宏还没教训董圃之，结果，翰林院四十多翰林学士却全都信了。 陛下来了，他们都偷偷藏在外面偷听。 此刻亲见此幕，再听到董圃之喊叫，一个个皆张大嘴巴，一脸痴呆。 好一会儿，几名机灵的翰林学士反应过来，匆匆奔向老臣所在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什么规矩？”老臣不悦道：“陛下马上要委任你们入仕，还这般大惊小怪！” “不是，不是！” 翰林学士喊叫半天，这才站好：“老师，出大事了，陛下会掌心雷！” “什么？”老臣站起惊呼。 “真的！”另一名学士帮腔：“我们刚才都看到了，陛下一伸手，便有刺眼的电光和响亮的雷鸣！” 其实那声音一点都不响亮，但这些学士因为相信，已经下意识修改了自己的记忆。 “陛下果然是真龙天子，连掌心雷都会！” “你说，陛下会不会五雷正法？” “别胡说！”老臣气冲冲道：“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看看！” 张宏自然不知道，自这一日起，人们口口相传，窃窃私语中，都说他会掌心雷，会道家无上法诀五雷正法…… …… “这只是基本的反应而已！” 张宏无力的解释着：“比这神奇的反应多了去了，你们若是想学，朕教你们便是。” 华桥、董圃之和高蠡连连点头，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 恰好此时，三名老臣联袂走了进来，齐齐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 张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不可？” “陛下，掌心雷何等神通，岂能轻易教授别人？” 这下，换张宏目瞪口呆了，看看董圃之，又看看三名老臣。 董圃之圆脸偷偷吐了下舌头，不安的低下头。 第76章 万物起源 房间周遭清空。 方圆百米，都有小太监和影卫看着。 张宏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哭笑不得。 老臣依旧小心翼翼道：“陛下……真的会掌心雷？” 会你妹！ 这家伙看似一脸紧张和正色，但那一脸的八卦却出卖了他！ 张宏思考片刻，朝许沧吩咐道：“叫程拯来！” 张宏本来的意思，只是和方士探讨一些化学，让方士产生科学理念。 谁知老臣匆匆跑来了，还跟自己说什么掌心雷，五雷正法，一个比一个认真！ 再不改善，张宏岂不是涉嫌宣扬迷信？ 既然如此，那便叫程拯到来，顺便说一说。 今后新学府还是程拯负责，若程拯思想过不去科学这一关，那言传身教之下，可想而知新学府的学子会是什么想法！ “老臣见过陛下！”程拯来的很快！ “程爱卿坐。” 程拯坐下，屁股刚刚沾到椅子，又连忙站起，小心翼翼又无比期待的问道：“臣听闻，陛下炼成了掌心雷？” 你妹！ 张宏看过去，果然看见许沧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朕和几位先生探讨了一下方术，爱卿也知道，朕打算在新学府开设化学这门课。” 程拯点头，知道，却不知道是干嘛的！ “几位方士呢，今后会专门负责这门学科，是以，朕叫爱卿来，是想和爱卿探讨探讨这方面的道学。” 程拯起身，朝华桥拱了拱手，然而神色之中的不屑，几乎要直白的表露出来了。 三名方士讪讪笑了笑，对于这等待遇，虽然憋屈，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对于道家学问，自古以来，大家都很钦佩。 但对于道教的手段……正人君子唯恐避之不及。 比如关羽同志，他爷爷就是搞道家学说的，给关羽起字叫长生，结果张角一反，关羽立马改名云长，以示和道家划清界限。 而那时候的关羽，还因为打死了人，推着个破板车在到处流浪呢…… 一个罪犯都是这等态度，更不用说程拯了！ “不知陛下要探讨什么学问？”程拯问道。 “就叫科学，可以先从化学入手。” 程拯还是不理解：“臣洗耳恭听！” 张宏摆摆手：“爱卿有话直说便是，咱们便从起源开始谈起！” “起源？” “没错，天地起源，爱卿说说。” 程拯略一思索，直接道：“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故天去地九万里。” “好！”张宏道：“那咱们先说说盘古，爱卿觉得，盘古代表什么？” 程拯嗫嚅，他哪知道？ 张宏不以为意，继续道：“不如这样，咱们便将盘古视作某种超自然力量？” “陛下的意思是？” “混沌之中，万物不明，这种超自然力量爆发，搅乱了混沌，然后分清浊，定乾坤，诸位觉得，这个说法如何？” 程拯和老臣想了想，皆拱手道：“陛下圣明！”的确能解释通。 “但，”张宏话锋一转：“既然原先是混沌，即便清浊化为天地，可世间万物，日月星辰，又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大神所化！ 程拯心中浮现出标准答案，不过，这个答案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作为一个大学问家，程拯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请陛下指示！” “朕的理解是，大爆炸之后，混沌之中，分出原子，原子汇聚，然后形成世间万物，日月星辰。” 程拯思考片刻，依旧能解释的通：“陛下的意思是，万物皆是原子汇聚，那整个天地，都是同一种原子吗？” “当然不是！” 张宏笑道：“原子是构成物质的基本单元，但构成物质的不同，却要引入另一个概念，元素！” “什么是元素？”一名老臣连忙问道。 张宏开始捋着记忆，仔细讲述。 程拯收起最初的不情愿，到后面几乎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有时候，张宏也要想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答程拯。 这般探讨，转眼间，便到了午夜时分！ 程拯现阶段的疑惑终于被解开。 然后，程拯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宇宙起源，天生万物，陛下这样一解释，就全能说通了！ 光是这一项成就，陛下就能和那些古圣人比肩！ “掌握了元素之间的规律和变化，便可掌握一切造物！” 这是陛下的最后断言。 如果，陛下说的都是对的……那么，天地万物，岂不是皆能派上用场？ 甚至还能从万物之中总结规律，甚至预测未来！ 程拯越想越是敬畏。 什么天人五行学说，五德轮回学说，在陛下的学说面前，统统破败不堪，无法自圆其说。 “老臣受教！” 良久，程拯起身行礼，问道：“可，陛下所说这些，如何验证，元素又如何区分，如何辨别，甚至……如何确认某一种元素？” 张宏也被问住了，只能回道：“现阶段还无法准确区分每一种元素，但一些常用的，简单的，我们却能分辨出来，比如木炭，便是碳元素，那么，不管他化作木头、炭块、煤块还是金刚石，只要是碳元素，就都有燃烧的特性。” “那，水也是一种元素？” “不是，水是由……” “陛下，草民这块海底奇珍，居然也只是炭块吗？” “别丢人现眼了，赶紧收起来！” …… “行了行了！” 张宏撑不住了，堂堂国子监祭酒程拯，此刻宛若求知若渴的小孩子一般，啥都想问。 “朕回去编写一些材料，你们先自学，有什么不懂的，到时候再来问朕，还有你们三个。” 三名方士连忙站起，一脸恭敬。 “朕刚才演示的爆燃你们也看到了，接下来，你们帮朕进行改良，制作炸药。” “炸药？” “嗯，炸药，朕等会儿会给你们一些简单的入门知识，至于如何制造强效炸药，就看你们的了。” 三人一脸犯难，张宏道：“放心，要是有什么不懂，朕也会帮助你们的。” “多谢陛下！”三名方士连忙行礼，董圃之圆圆脸瞥了一下周遭，小声道：“陛下，您这么厉害，是不是去天上看过啊，要不您收我们为徒？” 滚蛋！ 张宏气的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第77章 践行 日光倾城。 张宏在御书房骤然坐起，暗道糟糕。 说好了，要送苗有钱的虎贲军上前线的！ “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小太监回道。 “抓紧抓紧！”张宏起身：“去叫龙车！” …… 城外。 所有士兵站在英烈碑之后，全都伸长脖子，看着城门方向。 “将军！” 一名千总小声道：“陛下，不会不来了？” 甘五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苗有钱回头看向身后士兵，心中难受。 大军出征，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 即便苗有钱，也很想陛下送行，更不用说麾下将士了。 这段时间，兵部对他们有求必应，换上了全新的甲胄和刀兵，后勤伙食，都和麒麟军一个标准。 每一名士兵，都在心中感激陛下，此番面见，还要感谢陛下。 若陛下不来，对大军士气，必然会产生影响。 苗有钱知道这些，但陛下真不来，那肯定也有不来的道理！ 苗有钱调转马头，朗声道：“陛下日理万机，若陛下不来，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们作为陛下的新军，正当为国分忧，为陛下分忧！” “为国分忧，为陛下分忧！” 士兵齐齐大声喊喝起来。 甘五跟着喊道：“荡涤蛮夷，扫清寰宇！” “荡涤蛮夷，扫清寰宇！” “荡涤蛮夷，扫清寰宇！” 随着高呼，士兵的士气越来越高。 苗有钱和甘五打马各处，引导士兵高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眼看着就要到午时了，苗有钱和甘五在前军汇聚。 “陛下，怕是真来不了了！”甘五低声道。 苗有钱依旧看着城门方向。 甘五骑马在一旁，两人都好似望夫石一般。 没了两人引导，刚刚提升的士气在烈日照耀下，又开始快速滑落。 “甘将军……”苗有钱断断续续讪讪道：“你说，陛下……” 甘五笑道：“将军放心，咱们的军容士气在此处放着，无论如何，此次出征，都会给陛下一个交代的！” “将军说的是！”苗有钱抱拳。 甘五在一旁看的暗暗好笑。 苗有钱的想法，甘五其实完全能理解。 他就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那时候，便是被把总或者千总表扬一两句，甘五都能暗中快乐好几天。 虎贲军出动，天子亲自誓师的话，整个军队的士气，都会焕然一新。 这个道理，便是放在现代也适用。 更不用说封建王朝，百姓心中，陛下便是真龙天子。 出征送行，沾染一些龙气，每个人心中都会更有底。 君父君父，对于封建年代的士兵来说，这个称谓很恰当。 唯有那些经历过尸山血海的老兵，才会不怎么在乎天子。 正午！ 苗有钱收回目光，低头小声叹息一番，收敛心中失落。 重新抬头，苗有钱依旧是那个盎然的武状元，大声喊道：“后军变前军，即刻出发！” 旗令官收到指令，当即挥动令旗。 一时间，五万大军开始慢吞吞变阵，不少士兵都转过身了，依旧回头张望。 苗有钱抽出大刀，指着天空，大声喊道：“出发！” 士兵没感染苗有钱的热情，何况苗有钱声音虽高，却也没多少热情。 慢慢悠悠…… 足足一刻钟时间，大军才变阵完毕。 苗有钱便要驱马在前。 按照原先部署，苗有钱前面领军，甘五在后面带着辎重压阵。 就在此时，喊叫声音远远传来：“陛下驾到！” “陛下来了！” “陛下真的来了！” “我早就说过的，咱们是陛下建立的第一支军队，陛下怎么会不来呢？” 士兵们激动相告，不等苗有钱军令便纷纷转身，每一名士兵都很激动。 甚至有一些，流出激动的泪水！ 苗有钱都差点流泪，连忙调转马头，一马当先，和甘五先后来到龙车面前。 两人翻身下马，跪拜道：“恭迎陛下！” 张宏在龙车上站起，看看两人，又看看两人身后士兵，笑道：“苗有钱，甘五，这就是你们给朕带的军容，朕刚才在远处看，你们一个变阵，就变了近一刻钟，这要是遇见敌人，你们怎么打？” 苗有钱起身，转身喊道：“陛下说我们虎贲军军容不行，弟兄们，我们服不服！” “不服，不服！”所有士兵全都大声喊喝起来。 这一次，苗有钱的声音足够热血，士兵足够热情！ 张宏站在龙车上，满意的看着昂扬的士气，拱手道：“诸位将士，今日是朕来迟，朕在此先向诸位将士赔罪！” 躬身行礼后，张宏大声道：“诸君今日出征，是为我大周，为朕荡涤蛮夷，他日归来，朕一定亲到城外三十里迎接！” “万岁，万岁，万岁……” “蛮夷肆虐，诸位将士有没有战胜蛮夷的信心？” “荡涤蛮夷，扫清寰宇！”士兵们兴奋的大声喊叫。 “好！” 张宏鼓掌：“朕便在此等待诸位将士的好消息，来人，上酒！” 早有兵部吏员推车上前。 苗有钱和甘五派遣亲兵，每一名士兵全都分到碗酒。 张宏站在龙车上，举起大碗道：“诸将！饮胜。” 所有人高高举起大碗，一半多的酒水，全都洒在地上。 所谓饮胜，便是饮剩，必须剩下酒水，讨个好口彩！ 张宏入乡随俗，率先将酒碗摔在地上。 将士整齐划一，齐齐摔碎酒碗，一个个脸颊红扑扑的，兴奋的喊道：“万岁，万岁！” 张宏下龙车，神色郑重：“苗有钱，甘将军是你的前辈，兵事方面，要多听他的，不能因为想要立功，就孤军深入，葬送大军，听到了吗？” “陛下放心！”苗有钱兴奋道：“末将专门讨教过萧将军和甘将军，绝对不会胆大妄为的！” “朕不懂兵事，何况将在外，全靠你们，今日，朕便将这五万儿郎全部托付给你们二人！” “末将定不辱使命！”苗有钱和甘五连忙跪地，大声道。 “行了，启程！”张宏笑着搀扶起二人。 两人又依依不舍的、恭敬的朝张宏行了一礼。 张宏站在龙车上，目送这支军队远去。 一直到军队消失在视线之中，张宏才收回目光，回转龙车。 第78章 逐鹿天下 龙车边，一名影卫不解道：“陛下，不过是小范围征讨，您为何亲自相送？” 若是虎贲军去和敌国大战，当然要亲自相送。 可这不过是守城之战，规格不高！ 就算胜利的多漂亮，将帅也不会封侯。 这般军队出征，君王多不会亲自相送的。 “大征小讨，都是战斗，何况朕答应相送，自然要说到做到。” 都是会死人的！ 而且还是正当年的青少年！ 影卫点点头又摇摇头，刚要再度询问，却收到了许沧的警告目光，连忙低下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张宏也是没睡好，便在龙车之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刘府，地下。 “父亲！”刘烨朝刘言躬身。 “怎么了？”刘言看着面前这笔字，拿出自己的私印，重重盖在上面。 作为世家出来的书生，刘言同样爱好书法。 可他的书法着实一般般。 谁知，连番遭逢大变后，刘言的书法反而进益不少。 便是刘言自己看了，也能明显看出进益。 刘言只能在心中苦笑，怪不得那些大才都怀才不遇，想必唯有人生的起起落落落落落，才能在艺术上面有所成就？ “宫中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刘言连忙问道。 刘烨低下头，咕哝道：“陛下、陛下还是不理会妹妹……” 刘言盖上私印，缓缓坐下，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好，好一个张宏，既然他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 “父亲？”刘烨惊道：“难道您打算和卫王合作？” “不然呢？” 刘言愤愤然道：“若你妹妹受宠能生下皇长子，登上后位，咱们刘家还有指望，可现在呢？” “陛下监视着我们刘家不说，就连你妹妹都不闻不问，陛下这是想做什么？这是想让我们刘家绝后，像齐家一样绝后！” “不、不会……” 刘烨不太肯定的说道：“这段时间，陛下多注重休养生息，再没有大的举动啊……” “哼！” 刘言冷哼：“若陛下当真有了大的举动，人家先动，还有我们的机会吗？” “未免，太过凶险了……” 刘言拍了拍刘烨肩膀，苦笑道：“为父何尝不知？若陛下只贪图享乐，你妹妹受宠的话，卫王想要谋逆，为父第一个不答应，但现在……” “你也看到了，皇上不愿意被任何人掣肘，为父那两年来做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放过，若君恩如海，那君心……更是深不见底，为父不能赌，因为为父牵连的不仅仅是自身，还有咱们刘家几千儿郎！” 刘烨被说服了，拱手道：“父亲说的是！” 刘言点点头：“你知道便好，此事结束后，为父会退隐，届时，你接替为父出班就行。” “父亲，这……” “不用说了，你去请卫王过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未到，声先至。 卫王很是开心，远远便拱手道：“看来，刘公终于想通了？” “卫王请坐！” 卫王坐下，率先开口道：“刘公放心，一朝改天换日之后，刘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三公，朝堂之事，本王还要多多依仗刘公！” 刘言摆摆手，这些顺理成章，他不怕卫王不给好处。 “王爷还是先说说，打算如何做？” “正要听刘公高见！”卫王起身，很恭敬道。 刘言摇头笑了笑：“老夫若是有高见，岂能落到这般地步？” “刘公这话不对！” 卫王当即道：“他是天子，刘公是臣子，恶贯满盈的君王，对付一名臣子也是很简单的，刘公的才能如何，本王知晓，天下人更加知晓，刘公切莫妄自菲薄！” 好话谁不愿意听，刘言心中喜悦，点头道：“王爷说的是，老夫的确有一些想法，正要和王爷商议。” “刘公请讲！” 刘言又思忖片刻，方才开口道：“老夫的意思是，先从顺天郡开始。” 卫王皱眉：“顺天郡，那不是刘公的老家吗，难道刘公想在地方起兵？” 太慢了！ 卫王等不及！ 刘言愕然，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 地方起兵？脑子坏掉了！ 什么借口？ 清君侧，清谁？ 闫文阳还是李俊？ 人家才刚刚开始施政你就喊清君侧，谁信？ 反正？ 皇家之事，自然要皇家子弟起事，你想反正，总要推出来个皇家子弟？ 罢了罢了！ 刘言心中苦笑，却又安慰自己。 卫王比当今陛下蠢，到时候，自家权柄岂不是更大，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制造一些混乱，转移中枢的注意力而已。”刘言缓缓解释道。 “刘公这么说本王就听懂了！” 卫王大喜道：“就按照刘公之言，齐天那个蠢货，还想直接攻打禁宫，简直愚不可及！” 你才愚不可及！ 皇家起兵，就求出其不意，在勤王军反应过来之前，砍死皇上，逼迫太后，改天换日！ 齐天的做法没错，不过失败了而已。 如今禁宫禁卫情形如何，刘言丝毫不知，是以才打算转移中枢注意力的。 越是交谈，刘言越是对卫王的智慧感到担忧。 …… 卫王离开后，刘言抽出一张又一张条子，条子上面是官员的名号，以及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刘烨看的瞠目结舌：“父亲，难道您早就……” 刘言抬头，刘烨连忙低头：“请父亲吩咐！” “你率领死士，亲自将这些送到对应的官员手中，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父亲放心！” 刘烨大声道：“儿子明白！” “去。”刘言摆摆手。 很快，地下只剩下刘言一人。 刘言坐在书桌边，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张宏不堪一击，卫王成功上位。 这位能力很不行，整个朝堂，都成了刘言的一言堂。 随着时间推移，刘言彻底掌控了朝政和军事，便自封为王，逼迫卫王禅位。 而刘言，终于正儿八经的坐到了金銮殿龙椅之上。 悠悠醒来，想到梦境中的美好愿景，刘言嘴角浮现出期待又讽刺的笑容。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第79章 国之栋梁是什么 御书房。 张宏靠着椅子，头很靠后，正在完全放空自我。 小太监忽然匆匆而来：“陛下、陛下，太后驾到！” 太后？ 张宏骤然坐好，一脸惊讶。 他知道有太后，就是原主的生母。 不过，原主不理朝政，整日贪图享乐，太后规劝了几次，原主那个王八蛋不仅不听，还和太后大吵了一架。 其后，太后就不怎么管原主了，任由原主乱来。 怎么现在？ 搞不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宏走到御书房门口，躬身道：“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年纪五十岁上下，但放到外面，别人怎么都会觉得也就三十多。 太后气色很好，华贵高雅，端庄之中，依旧带着成熟女性的风韵，不过眉宇之间，张宏都能看到些许愁绪。 坐定后，张宏率先开口：“母后前来，可是有什么要教导儿臣的？” 他做的违背祖制的事情不少，如果太后拿此说项的话，张宏只能说：对不起，不送！ 太后盯着张宏，张宏反而率先不自然了，太后才幽幽道：“你这样，很好……” 然后，太后拿着帕子，泪水眼见流了出来。 反倒弄的张宏手足无措：“母后有什么话还望直说，儿子听着呢！” 太后缓缓擦拭掉眼角泪水，笑道：“朝堂上的事情，哀家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不懂，但看你处理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哀家着实为你开心，为先帝爷高兴。” 那你来干啥？ “母后过誉了……” “先不说这些。” 太后打断张宏：“后宫不干政，朝堂之事，哀家不便置喙，也不会管你，但你应该知道，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 张宏茫然道：“边境稳定？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太子！” 太后气急道：“是太子，国无储君，如失栋梁，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太子啊……张宏摸摸自己鼻子：“母后，朕还春秋鼎盛……” “鼎盛？你比武皇帝还鼎盛吗？” 张宏腹诽，比不过比不过，那位是和人玩命的主，张宏不及万一：“朕又不会上前线……” “禁宫都变成前线了，齐逆谋反之事，难道你忘记了，若当时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你让哀家……” “人家武皇帝还留后呢，你呢，登基两年，却一无所出，这样下去，你、你知道会生出多少乱子吗？” 太后抽泣鼻子，眼泪哗啦啦落下。 太后的担忧没错！ 如果皇帝没孩子，所有皇室都会想着将自家子弟过继给皇帝，一些胆大的，甚至会生出取而代之的野心。 谋反这种事，一旦开头就停不下来了。 就算你想停下来，你手下人也不会答应的，人家就想挣大富贵，你停下来，岂不是和人家对着干吗？ 是以，赵匡胤黄袍加身，到底是赵匡胤的意思，还是那一班兄弟的意思，永远说不清楚。 “母后！”张宏起身，轻抚太后后背：“朕又不是武皇帝，不会那么莽撞的，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那也不行！” 太后直截了当道：“齐逆谋反，他身后必然还有人，你性子又是如此，哀家执拗不过你，但我大周基业，却不能断送在你手里，必须要有太子，尽快！” 张宏惊愕的看着太后：“母后，也猜到了？” 太后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而是哼道：“你若是没有太子，别人拿刀架在哀家脖子上，哀家怎么办？” “这，不会到这一步的……”张宏讪讪笑着，却不得不佩服太后的智慧。 的确，张宏被叛军杀死的话，为了大周，太后必须宣布废掉张宏，重立皇帝。 她若是不这样做，不仅仅是自己性命不保，连她家族也要全部完蛋。 而且她还会名留青史，背负万载骂名！ 为了死掉的亲生儿子，不管大周社稷，不顾天下黎庶，致使太平天下进入乱世…… “哀家已经安排好了，明日选秀，储秀宫，皇帝早点过来，哀家不打扰皇帝了！你若是不答应，就让哀家早点死掉，免得碍你的眼。” 说罢，太后起身就走。 张宏还没反应过来呢，老太太已经没影子了。 还能说什么，张宏只能苦笑！ 昨夜没休息后，今日又出城送走大军。 张宏本来就有点疲惫，被太后这一折腾，整个人都不好了。 “出去逛逛，对了，叫林贵妃过来。” …… 御花园，张宏牵着林贵妃柔荑，身后是跟随着的，长长的宫娥太监序列。 “臣妾、臣妾……” 林贵妃声音很低，好似小仓鼠一般瞥了张宏一眼，小心翼翼道：“臣妾听说，太后、太后娘娘要给陛下纳妃？” 林贵妃虽然是贵妃，但按照封建礼制，她在禁宫中依旧是奴婢，是没资格称呼太后为母后的，有此权利者，必须得是皇后。 “老人家速度太快，朕大意了，没有闪……”张宏笑着说道。 雷厉风行！ 张宏真是佩服。 一开始还哭哭啼啼的，结果到了说正事的阶段，都没给张宏多少反应的机会，人家哗啦啦说完，起身就走！ 有魄力，怪不得能在后宫呼风唤雨，怪不得能将原主扶上帝位。 母亲给儿子找老婆，名正言顺，张宏想要叫苦也没地方叫。 行，就这样！ 到时候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不是？ 张宏没心情和太后为此事吵架，更没必要。 “妾身、妾身不能为陛下生儿育女，陛下、陛下应该多去其他姐妹宫中的……” “你愿意？”张宏笑着问道。 林贵妃眼眶浮现泪花：“臣妾自然不愿，但陛下是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岂能、岂能独宠臣妾？” 张宏搂着林贵妃，温言道：“爱妃放心，孩子会有的，就算没有孩子，朕对爱妃的心意也不会变的。” “嗯！”林贵妃重重点头，抱紧了张宏。 两人相拥，张宏心中喜悦，还是林贵妃懂事，体贴人。 这要是换成刘贵妃，恐怕第一时间，便是撺掇张宏去和太后再吵一架。 当夜，张宏化喜悦为动力，好好体贴了林贵妃一晚上。 林贵妃更是生猛，好似要失去张宏一般，折腾了张宏一整夜。 第80章 选秀偶遇 储秀宫。 张宏脚步虚浮踉跄，顶着很大的黑眼圈，朝太后行礼道：“母后。” 太后有点不悦。 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在太后眼中，在天下的婆母眼中，都是没什么价值的！ 可……太后什么都没说。 那个林贵妃还算老实温厚，不是狐媚子。 如果是刘贵妃，太后估计会说，但说了又能如何，当初不还是和张宏吵了一架吗？ “皇帝坐。”太后神色淡淡，微微点头。 一旁的老嬷嬷见此情形，挥手道：“进来！” 一道道倩影排成队列，步履轻巧又稳重，头上是巨大的头面和耀眼的华胜，胸前和手腕上，更是不知道戴着多少南珠翡翠…… 偏偏，每一个女孩子走起来，都没丝毫声音发出。 张宏看的瞠目结舌，好技艺！ 不过很快，张宏就没心情去看了，他打算和周公谈谈。 女孩子好看吗？ 当然！ 选给皇帝的，能不好看吗，又不是满清那种皇家和各个家族联姻，顾不上姿色，只追求利益。 但再好看，张宏这会儿也着实没兴味。 任谁被林贵妃那样折腾一夜，第二天，都要生出红粉骷髅之心，不过，林贵妃不是骷髅。 想到林贵妃昨天晚上的手段，张宏嘴角又浮现出笑容。 “皇帝！”沉闷的、不悦的声音传来。 张宏骤然惊醒，差点从椅子上面摔下去，连忙擦了擦自己口水，赔笑道：“母后……” “噗嗤……” 清楚的笑声响起！ 顿时，储秀宫一片寂静！ 太后和其身边的嬷嬷脸上，阴云密布，眼看着便要化作滚滚雷霆。 这可比自己的掌心雷厉害多了！ “谁在发笑？”嬷嬷阴冷的声音响起。 顿时，秀女纷纷让路。 只是一眼，张宏就认出了对方是谁：白蔷！ 之前掩藏在其他秀女后面，张宏没看见白蔷。 张宏看着白蔷，神色有些呆滞，微微张开嘴巴。 白蔷……怎么会？ 这是个在江湖长起来的、山茶花那般野性的女孩子，怎么会跑来选秀女？ 而且白蔷口口声声，都是父兄的教导，要和官府撇开关系。 张宏越想越搞不懂。 还有，张宏不是让影卫解救了白蔷父兄，还给白蔷安排新的住处了吗，怎么又…… 而且此时此刻，白蔷虽然低着头，但脸上依旧能看出憔悴之色。 这可完全不符合白蔷的人设啊！ 这是父兄失踪，依旧会爬上树，只为吹吹笛子，心态很好的女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蔷低着头，太后、宫娥、嬷嬷们和身边秀女的目光，如同刀剑一般。 即便是她，此刻也心中惴惴不安，想去看张宏，却又不敢看。 而此时，嬷嬷已经大马金刀走向白蔷，眼看便要手起掌落，一巴掌扇到白蔷脸上。 “咳咳……”太后很故意的咳嗽声音响起。 嬷嬷连忙回头，顺着太后目光看到了陛下。 太后嘴角露出笑容，缓缓点了下头。 嬷嬷瞬间就明白了，扇向白蔷的手掌轻柔的划过白蔷脸颊，如春风拂面笑道：“姑娘真是天生丽质，这皮肤、这身段，滋滋……姑娘跟老奴来。” 白蔷不知道要去哪儿，惊慌之下，连忙抬头看向张宏，目光中有求助之色。 下意识的，张宏想起在外面的多次偶遇，笑着朝白蔷点了点头。 白蔷嘴角浮现出一点点笑容，跟着嬷嬷离开。 “看来，哀家没白劳动。”太后在一旁笑吟吟道：“这些姑娘，陛下觉得怎么样？” “都挺好！”张宏章口就来。 “既然如此！”太后笑的更欢乐了：“那就全部留下！” “万万不可！” 张宏大惊，低声苦笑道：“子嗣重要，但儿子的身子就不重要吗？” 太后瞬间变脸：“你既然知道身子重要，当初便不该……” 下面的话没说，但太后目光好似看透了一切。 张宏讪讪笑了笑，起身道：“多谢母后操持，朕尽量尽早诞下子嗣，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 张宏转身道：“行了，你们也退下！” 学太后的，先斩后奏！ 太后自然不好当众驳张宏的面子，便缓缓点了点头。 嬷嬷带着余下的女孩子，袅袅婷婷离开。 张宏悄悄走开，刚要脚下抹泥滑走，太后的声音传来：“皇帝！” “母后！” 张宏站住，笑呵呵的，很是恭敬。 “皇帝认识？” “不认识！”张宏连忙摇头，心中惊讶，不得不说，后宫里面能混出来的，果然修炼了火眼金睛。 “你能看上，是她的福分。” “母后说的是……” “但哀家的福分……”太后又拿手帕擦拭眼眶，泪水哗啦啦落下：“哀家虽然贵为太后，但也是你的娘亲，哀家不过想抱个孙子而已……” 张宏严重怀疑太后的手帕用生化武器泡过，不然的话，怎么泪水出来的这么轻易。 “儿臣尽力、尽力……” “林贵妃是好的！” “是，是！”张宏不理解啥意思。 “但！”太后话锋一转：“你要宠爱谁，那是你的自由，若没子嗣，便是对先帝爷的不孝，是对天下人的不负责！” “儿子明白了！”张宏很是郁闷，只能拱手。 “去。” 太后带着泪水，含笑挥动手帕：“我看那女子是个益男相，赶紧生个孩子出来。” 张宏苦笑着行礼告退。 这都哪儿跟哪儿？ 不过，张宏倒是很好奇白蔷为什么会入宫。 而且…… 想到白蔷站在大树上吹笛子，戴着面纱偷偷摸摸的场景，张宏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笑容。 “陛下……”龙车都起驾了，陛下还没说去哪儿！ “去……对了，白蔷去哪儿了？” 小太监见过白蔷，也认识白蔷，当下直接道：“尚礼局，白姑娘刚刚入宫，还要学习宫廷规矩，盥洗检查，等确认无误后，便可送上牌子。” 确认啥？黄花无误？ “去尚礼局！”张宏直接道。 “陛下，这、这不合规矩……” “朕违背的规矩还少吗，还不快走？” 小太监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起驾尚礼局！” 白蔷那性子，想要在尚礼局出师，怕是需要一段时间！ 而且，张宏心中喜欢的，是那个很是大胆，很是野性的白蔷，并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规规矩矩的白蔷。 第81章 白蔷的心思 尚礼局。 一进去，就看见了一群又一群的小丫头和小毛孩子。 此处等同禁宫之内的礼部。 官员将帅的奏对礼仪培训，属于礼部。 宫娥太监，新入宫的秀女，以及册封的诰命夫人礼仪，便在此处培训。 原主留下的名声还是有用的，见到张宏到来，小太监只是吩咐了一声，那些原本黑着脸的教养嬷嬷虽然不情不愿，却也不敢违逆张宏的意思。 毕竟，原主在的时候，那可是在禁宫敢胡乱杀人的！ 就这样，张宏轻轻松松，便解救白蔷脱离苦海。 妃子的地位册封，其实是皇后的活计，只是张宏还没子嗣，更没立皇后，也懒得劳烦太后，便越俎代庖，直接册封白蔷为淑仪。 这些都是小事，张宏让小太监去给白蔷挑几名身世清白，为人可靠的宫娥服侍。 小太监告辞离开后，御书房之内，只剩下张宏和白蔷面面相觑。 白蔷神色拘禁，眉宇之间，清晰可见越来越清楚的愁绪。 以往双方见面，都是平等关系，现在白蔷这般，也说得过去！ 张宏率先开口，笑道：“当日一别，咱们居然能在这种情形下见面，真是没想到啊……” “对了，朕的身份，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白蔷声音很低，抬头快速瞥了张宏一眼，又连忙低下头，有点害羞的说道：“奇、奇怪的……” 张宏抓住白蔷双手。 白蔷下意识想抽手，但稍微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 “今后，你就是朕的妃子了。” 白蔷面红过耳，好一会儿，才低低应声：“嗯！” 张宏柔声道：“接下来，咱们便是一家人了，你此次进宫，可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吗？ 白蔷又抬头，快速瞥了张宏一眼。 当然是有苦衷的，不然为何进宫？ 可，有苦衷，好像也不止这一条解决之法啊…… 一个在山野间自由自在长大的女孩子，对男女之事有些了解，更多的却是懵懂。 直到此刻，白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进宫这条路。 潜意识里，她果然还想见见那个帮扶她，没有丝毫架子的君王吗？ 白蔷想不明白，更说不明白，但被张宏温暖有力的手掌握着，白蔷只觉得心中寒意退却，心中暖烘烘的，好似一切都有了依靠。 “陛下，我……臣妾……”白蔷声音带上哭腔。 张宏顺势将白蔷搂在怀里，轻拍安慰道：“朕和你相识在草莽，不用在乎宫中礼仪，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白蔷心中甜蜜，用力点了点头，又瞥了张宏一眼，小声道：“我、我还没感谢陛下找回父兄，赐下宅子的恩德。” 张宏笑道：“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朕只是给舅兄和岳父一处小宅子，朕还以为你会怨怪朕呢！” 白蔷破涕为笑，嗔了张宏一眼。 “对了，你父兄，”张宏问道：“你父兄不是最不赞成和官员扯上关系吗，怎么你……” 白蔷羞涩道：“是、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张宏愣怔了一下，心中甜蜜，紧紧搂住白蔷。 白蔷虽然是个野性的女孩子，但也是生在礼教制度下的女孩子，能说出这番话，足可见情谊！ “那你父兄那边？” 提起父兄，白蔷忽然流出泪水：“父亲、父亲他……” 白蔷擦拭了一下泪水，抽泣着说道：“陛下将父兄送回来后，父兄本来就遭受非人待遇，没吃没穿的，一身武艺几乎十不存一，为了能在帝都生活下去，父兄便出门卖艺，谁知、谁知……” “怎么了？”张宏连忙问道。 “父亲是被兄长背着回来的，兄长说，父亲被同行、被歹人打断了一条腿……”说到此处，白蔷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而且，而且那些人还上门、上门说，三日之内，若凑不够一万两银子，就要杀了父兄、还有臣妾……” 张宏搂着白蔷，表情无比阴寒。 “许沧！” “属下在！”声音先到，许沧在片刻后现身。 白蔷连忙挣脱张宏怀抱，羞红脸转身擦拭脸颊泪水。 张宏拉白蔷坐下，问道：“这种事，多不多？” 许沧摇头：“闻所未闻。” 见张宏依旧不解，许沧解释道：“便是陛下……刘言和齐逆主持朝堂的那段日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卖艺人之间彼此拆台多有，但打残他人，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杀灭全家，真有这份本领的人，还干嘛去卖艺？” 张宏冷笑：“所以，背后又是有心人所为咯！” “陛下放心！”许沧拱手道：“属下马上就去调查。” 张宏点头：“去！” 许沧离开后，张宏拉着白蔷坐下，安慰道：“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是朕的人了，便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更不会欺负你父兄，朕马上派太医前去瞧病。” “多谢、多谢陛下。” 白蔷垂泪道：“只是父亲的腿……” 张宏又安慰了白蔷一会儿，拉着白蔷站起，笑道：“你以往都在山野间玩，恰好看看朕的禁宫和山野之间哪儿好看，走，朕带你逛逛。” 两人一路闲逛。 白蔷习惯了山野间草莽生长的那些植物，此刻看到精心雕琢的御花园景象，女子本来爱美，白蔷一番愁肠逐渐纾解。 再加上还有张宏在一旁胡乱解释，白蔷脸颊上笑意便越来越多，偷偷看张宏的时候，眼眶中也带着盈盈情意。 皇上不像县太爷一样审案子，所以白蔷并不知道皇上到底做什么工作，但白蔷知道，皇上富有四海，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的。 帝都几番变乱，甚至还有人谋逆的时候，白蔷都是身在帝都的！ 皇上享受着这般大的富贵，遭受着各种明争暗斗，却还花费这么多时间陪她逛园子，开解她的心怀，白蔷心中感动，便主动拉起张宏手掌，羞涩道：“陛、陛下若有事要忙，我、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不怕跑丢了？”张宏笑着刮了一下白蔷鼻子。 白蔷惊愕，俏脸含煞，好似要吃人一般，反应过来两人的关系后，白蔷连忙低头，更加羞涩。 张宏也有点不好意思，哈哈大笑道：“也好，既然如此，朕带你去昭阳宫，让林贵妃带着你四处逛逛，你在内宫也没亲人，以后有什么事，找朕和林贵妃便是！” 第82章 帝都民变 林贵妃一看见白蔷就喜欢上了。 作为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孩，林贵妃所在的林家虽然家世清明，但对那些富贵豪门里面的弯弯绕，林贵妃同样清楚无比。 别说公爵王爵了，便是中品官员家园，妻妾斗争、嫡子庶子争锋都屡见不鲜。 是以，林贵妃虽然出身大家，却一点也不喜欢大家族内部的那种肮脏。 白蔷这样的出身，林贵妃反而觉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再加上林贵妃那端淑贤雅的气派作风，即便白蔷这个野丫头，也很快败在了林贵妃那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上。 不过一会儿，两人便姐姐妹妹起来。 张宏看着欢乐，心中总算放下心来。 这便是古代的大家闺秀！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看似随意，但却会让人如沐春风，这才是真正的教养！ 曹公笔下的那些闺秀，一个都称不上大家！ 当然，若真当的上大家，怎么显得贾家大厦将倾呢？ 只有一个薛宝钗勉强算得上，却被自己母亲的无能和兄长的颛蒙给糟蹋了！ 张宏回到御书房，想到白蔷和自己对谈时候的拘禁害羞，以及偶尔表露出来的小情趣，心中乐呵呵的，提起毛笔，打算泼墨一番。 “陛下！” 就在此时，一声哭号从门口传来，老弱的老臣不老朽了，直接奔跑到张宏书桌对面，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哭号道：“陛下，老臣有罪，老臣有负陛下重托……” 张宏扔下毛笔，看着谷田：“爱卿何事？” “陛下！”谷田哭道：“陛下，帝都、帝都……” “怎么了，快说！” “帝都大乱了啊陛下，”谷田颤巍巍着身子：“老臣辜负陛下的重托，老臣，老臣……” “许沧！” “属下在！” “去找闫文阳！” 许沧刚出门，就差点和闫文阳撞了个满怀。 张宏紧张的盯着闫文阳，见闫文阳虽然一脑门子官司，神色之间，却依旧没有很慌张，依旧很遵从礼制朝自己行礼。 “起来，赐座，别哭了！” 闫文阳和谷田坐下，谷田还在擦拭纵横老泪。 “说说，怎么回事！” “陛下……”谷田又哭号起来。 “闭嘴！”张宏看向闫文阳：“闫卿，你来说！” 闫文阳起身行了一礼，复又坐下，忧心忡忡道：“陛下，帝都之中，乱象渐显，百姓人心惶惶，这两日时间，大大小小的打斗就发生了十多起，死伤的百姓足有……足有三十二人！” “陛下……” 张宏瞪了一眼，谷田连忙闭嘴。 “京兆尹的吏员呢，若是不行，兵马司也来不及镇压吗？” 闫文阳看了眼谷田，拱手道：“陛下，下面调度……不顺畅……” “谁？”张宏问道：“你们两个的话，下面的官员也敢不听？” 闫文阳苦涩道：“不是不听，而是不及时，是以……” 张宏缓缓点头：“恰好不在？” “陛下圣明！” 张宏冷笑一声，明白了！ 闫文阳和谷田，一个是开府丞相，一个是吏部尚书，两人都没有直接干涉下层兵员的权利。 调动京兆尹的兵士，需要京兆尹的吏员。 帝都兵马司的军马，需要兵马司的上峰。 结果在生乱的当口，两边的官员恰好不在其位…… 好手段！ 张宏听到后，不知道怎么了，心中并没有很生气，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来了！ 自从齐天率兵攻打禁宫后，张宏就明白会有这么一天。 这段时间，张宏老是想着这一天什么时候到达，虽然明面上不显，但张宏心中的压力却并不小。 此番对方当真发动了，张宏反而放松了下来，好似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头！ “还有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张宏平静的问道。 闫文阳沉默了一下，开口道：“陛下赎罪，臣等还没查出根由……” “说事情！”张宏打断闫文阳：“根由先不急，等会儿再说！” “陛下说的是，”闫文阳道：“天子脚下，便是有一些好勇斗狠之辈，又能有多少呢，便是慢慢清理都没什么大问题，可依臣粗略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些人好像、好像……” “不是好勇斗狠之辈？” “陛下圣明！”闫文阳道：“杀伤百姓的兵刃，好几件都是军械标准。” 张宏缓缓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闫文阳犯难道：“如今帝都都在传，陛下、陛下您揽够了银钱，又要、又要开始享乐了，陛下又重新选拔秀女，恰好，恰好对上了……是以帝都百姓，多人心惶惶……不少、不少百姓打算离开帝都。” 张宏的脸黑下来了。 百姓迁移，看似事情很小，但对整个帝都，甚至中枢的打击都会很大！ 这年头又不像后世身份制度那么完善。 百姓只是住在一个地方的话，周围知根知底，顾着脸面，百姓彼此也不怎么敢犯事。 但若打算离开故地到新地方讨生活，一些人的心思就动了。 劫一笔还算小的！ 杀人越货，凌辱良家之类的事情都会频频发生，而迁移的百姓，路上也不会太平。 最终能成功迁移到新地方，安身立命的，能达到一半就最多了！ 张宏断然下旨道：“此事朕会调查，闫文阳！” “臣在！” “马上吩咐下去，沿路官府护卫要离开的百姓，设置粥棚接济，朕也会让兵马司沿路设防，但凡有人在迁徙百姓中生事，不必上报，格杀勿论！” “臣遵旨！” “陛下！”李俊走进来，看到闫文阳和谷田，只是愣了一下，直接汇报道：“陛下，帝都不太平，修建学校的工人不敢前来，甚至不少、不少工匠都打算离开帝都……” “刚才朕已经和闫卿交代过了，你们下去，首要任务是保证治安平顺，然后再慢慢调查，渎职的，不管故意还是不故意，一概查明，行了，下去！” 三人离开后，张宏起身，在御书房一边踱步，一边思考。 安排应该没问题！ 那些在流民中生变的百姓，可能只是小小的地痞流氓，当然罪不至死。 但，若放任这种情形发展，最终会引起民变，届时死伤的百姓更多。 是以，张宏虽然知道不妥，也只能这样下令。 卫王！ 好！ 张宏冷笑，朕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后手！ 第83章 大将军的来意 张宏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才发现自己想漏了一点。 卫王，这位自己的弟弟，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传出谣言，煽动小范围的民变，有原主打下的好基础在，卫王只需要动用一些人员，去青楼酒肆传播一番，就能起到效果，这一点，张宏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张宏漏掉的是，京兆尹和帝都兵马司的官员渎职一事。 京兆尹的吏员，可能都够不上品级。 便是帝都兵马司那些直接官员，多的也就是把总千总，最多绕上几名刘煜那样的分副指挥使，最大不过五六品，基本都是七品或者从七品直接领着小队。 这种品级的官员，在帝都死一百个，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关键是，这些人背后的势力！ 张宏是打算拔擢白身的，可如今，那些武举最终入选之士还都在馆授，还没直接提拔呢！ 所以兵马司的那些个把总千总，依旧是权爵之家的弟子担当。 也就是说，卫王和帝都权爵之家有一腿，很多的权爵之家，有很多腿！ 厉害！ 张宏不得不感叹，复又笑了起来。 很好很好！ 赌的大，赢得多！ 对于卫王和那些权爵之家来说是如此，对于张宏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呢？ 等拔掉卫王和那些权爵之家，自己不也能享受一番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待遇了？ 张宏还在遐想，许沧忽然现身，手中拿着一封信递给张宏：“陛下，顺天郡士兵来报，说、说顺天郡最近发生了多起惨案，有……有上百良民死伤，顺天郡百姓口中，都纷纷言说要变天了……” “若是、若是再这样下去，顺天郡，怕是要生出民变之事！” 张宏接过信封，直接问道：“何人所为？” 许沧为难道：“陛下派遣去的兵士，只是盯着刘言一家，是以……没有线索。” “朕知道了！” 张宏接过信件，阅览完毕，冷笑道：“好，很好，连刘言也插手其中了！” “陛下，那……要不属下直接？” 张宏笑着摇头：“朕派你去刺杀吗，亏你想的出来！” 吕雉杀韩信，好歹还用了竹剑，官样文章做的过去。 张宏若是刺杀大臣，那他这个天子，可就真的没必要再当了！ “叫闫文阳来！” 许沧刚要离开，张宏复又道：“李俊和王珪也一起叫来！” 一个时辰后，三人才匆匆到来。 三人皆面色疲惫。 行礼过后，三人坐在张宏对面。 张宏点头后，小太监将信件递到闫文阳手中。 三人逐一阅览完毕后，李俊怒道：“刘言这厮，他居然也敢谋逆！” “李大人慎言！”闫文阳呵斥道：“现下没有任何证据，李大人不要胡乱攀扯！” 李俊气道：“顺天郡是刘言的老巢，便是当地官府也不敢制衡，若不是刘言，顺天郡岂会生出这么多事情？！” “那也要慎言！”闫文阳定定的盯着李俊：“谋逆大罪，岂可轻言定罪？” “怪不得帝都生乱，看来丞相是收了刘言的好处！”李俊直接站起，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 张宏打断两人：“闫卿说的有道理，在没确凿证据之前，千万不可下定论！” 李俊沉默片刻，躬身道：“臣知罪！” 谋逆乃是唯一诛九族的大罪，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扯出这个说法，最后损伤的是陛下的颜面、陛下的声望。 李俊此刻也想到这一点了，刚才就是心中愤怒，才直接宣之于口。 “三位爱卿在朕面前说说没事，只要不外出议论就行，闫卿！” “臣在！” “调令如何了？” “启禀陛下，臣已经加盖丞相府官印，紧急送到各处了！” 张宏点点头：“那就好，顺天郡之事……” 李俊立马站起：“陛下，臣愿前往顺天郡弹压，看谁还敢生事！” 张宏笑着摇头：“朕若是让你去顺天郡，你怕是要直接灭了刘家？” “臣不敢！”李俊又咕哝道：“反正也不冤！” “不必再说了！” 张宏直接下令道：“既然学校工人不来，那就直接暂停学校建设，朕接下来颁发圣旨，暂由你负责帝都一切防务，帝都兵马司、甚至朕的禁卫，你都可以随时调遣。” “臣遵旨！”李俊虽然不情不愿，还是起身领命。 “王珪！” 王珪起身，很配合道：“臣一定配合李大人工作，尽量抹杀掉这股谣言。” “不是尽量，是一定！” “臣遵旨！”王珪连忙道。 “顺天郡那边，便有劳闫卿走一趟。” 闫文阳起身道：“臣一定不负使命！” “朕会给你节钺令符，顺天郡一事，一定要查的清楚明白，无论牵扯到谁，你都可以直接查办，若冥顽不灵，许你先斩后奏。” “多谢陛下！” “回去跟李卿交接一下，尽量今日便出发，都行动起来。”张宏摆摆手。 三人离开后，张宏道：“帝都之事，便交给你来调查，顺便磨炼一下新训练之人。” 许沧郑重道：“陛下放心，属下一定查办清楚！” 许沧心情激动。 自己的这一支人马，终于不再简简单单是陛下的护卫，要从后台走向明面了。 这份差事，他不仅要办好，还要办的漂漂亮亮，妥妥帖帖！ “由你看着，朕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要记住，你的人马训练不简单，且不可明火执仗大包大揽。” “属下明白！”许沧道：“属下会吩咐他们，在暗中调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就很好，行了，你去安排，顺便也是帮你筛选人员。” 许沧行了一礼，无声无息告辞。 张宏揉着眉心，继续认真思考着。 局面上看起来，应该没有错失之处。 接下来，且看对面如何发牌便是。 就在此时，小太监匆匆进来道：“陛下，大将军来了！” 张宏愣怔了一下，豁然站起：“是什么事？” 小太监急道：“奴才也不知道……” “快请！” 命令下达，张宏心中却一阵烦躁。 这个节点，萧顺来做什么？ 难道…… 卫王直接动手了吗？ 萧顺刚要行礼，张宏已经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搀扶住萧顺：“坐下，什么事快说！” 第84章 新军的应对 由不得张宏不担心！ 萧顺这张牌，是张宏的底牌，同样，也是张宏隐藏在暗中的底线。 如果连底线都被突破，那，张宏手中，就只剩下可能并不和自己一条心的帝都兵马司，以及人员不怎么充足的禁宫禁卫两波人马了！ 张宏问话的同时，认真打量着萧顺。 萧顺行止从容，神色也不疲惫，身上也没杀伐痕迹，张宏心中总算放松了不少。 萧顺起身禀报道：“陛下放心，末将此次来，没有别人发现！” 张宏坐了下来，点头笑道：“刚才朕也是着急了，还以为萧将军带来的又是坏消息呢！” 早在离开之前，张宏就和萧顺交代过他的任务。 萧顺愣怔了一笑，也笑着说道：“若真如此，陛下只会看到臣的骸骨！” 张宏摆摆手：“朕谁的骸骨也不想看见，外面的情形，爱卿应该也看到了，说说，爱卿因何进宫？” 萧顺笑道：“臣是来给陛下报喜，第二批新军，已经训练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这么快？！” 张宏惊愕了一瞬，拍掌笑道：“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朕正一筹莫展呢，爱卿就给朕送来这么个好消息，说说，爱卿想要什么奖赏？” 萧顺连忙道：“为陛下尽忠，乃是臣子的本分，臣岂敢？” 张宏笑道：“爱卿就不必和朕客气了，你们尽忠，朕自然要有奖赏，不然为啥要你们平白无故尽忠？” “这样，新军既然训练完毕，便叫背嵬军，依旧交由爱卿统帅如何？” 华夏古代五大军队，李世明的玄甲军、成吉思汗的怯薛军、袁崇焕的关宁军、东晋北府兵和岳飞的背嵬军。 其中，背嵬军乃是冷兵器时代第一军队，生平作战，从无一败！ 张宏现在很需要这个名字壮胆。 萧顺震惊的看着张宏。 “爱卿有什么担忧，直说便是！”张宏笑着说道。 萧顺拱手道：“臣斗胆，陛下，臣已经统帅着大周最强的麒麟军，若还统帅背嵬军的话，怕是会遭人非议，而且，也对陛下名声有损。” 这倒也是！ 张宏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自古帝王和权臣之间，不是信任两个字能说清楚的。 便是再忠心的臣子，把他放在曹操加九锡的那个时候，都难免背叛。 这世界上，又有几个霍光、有几个张居正呢？ 便是张宏真相信萧顺，萧顺也一直效忠，可今后的朝堂不用干活了，整日里听大臣唠叨就够受的。 张宏知道归知道，可没办法解决啊！ 问题的关键是，他手上根本没可用之将！ 张宏笑道：“爱卿果然忠贞，朕又何尝不知此事，只是爱卿也看到了，目前朕身边就这个样子，若是爱卿不统帅，又有谁能统帅？” 何况很可能短期内就有大变，让萧顺召集驻守边关的将帅回来？ 来不来得及另说，这是舍本逐末了！ “多谢陛下看重！” 萧顺道：“陛下所虑，正是臣子所虑，臣今日来此，除了要交付新军之外，还打算向陛下推荐一人为将帅！” “哦？”张宏笑道：“将军快快讲来！” “乃是武举榜眼，庞学义！”萧顺恭敬道。 张宏皱眉。 武举榜眼，张宏自然知道。 这个庞学义也是白身，如今还在馆授。 “朕是信得过爱卿的，爱卿觉得，此人当真可行？尤其是眼下！” 张宏心中，还是更偏向让萧顺带军的。 等这一波过去，萧顺推荐谁，张宏都会采纳。 可现在这么个当口，让一个之前没战阵经验之人来带兵？ 说实话，换成苗有钱，张宏都不相信！ 苗有钱去边关作战，张宏倒是放心的。 这一路行止，苗有钱有足够的时间和士兵上下打成一片，届时有甘五在旁边帮衬着，只要调度从容，便不会出什么大错，至于小错，在张宏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可帝都这边的情况不一样，是丝毫出不得一丁点差错！ 萧顺显然听明白张宏强调的意思了，拱手道：“陛下放心，馆授之时，臣经常过去观看考校，此人若非帅才，臣绝对不敢在此时推荐给陛下！” “行！” 张宏思考片刻，终于重重点头：“既然爱卿都这样说了，朕自然要应允，不过，这段时间，还要继续劳烦爱卿在一旁掠阵。” 萧顺连忙道：“多谢陛下，臣义不容辞！” “好了好了！” 张宏笑道：“既然事情解决了，爱卿不必站着了，坐下说话，对了，庞学义……” “就在宫外等候陛下旨意。”萧顺道。 张宏哈哈大笑，指着萧顺道：“好啊，爱卿将人都带来了，若是朕不答应的话，爱卿打算如何收场？” 萧顺也跟着笑了起来：“陛下心胸宽广，用人不拘一格，臣也是知晓这一点，才敢带庞学义前来的。” “行了行了！”张宏笑着摆手：“就别拍朕的马屁了，朕是信任爱卿，但庞学义如何，还要他自己证明！” “这是自然！”萧顺连忙颔首。 “去，叫庞学义过来。”张宏朝小太监道。 小太监行了一礼，匆匆告退。 不一会儿，庞学义到来。 张宏笑了起来，怪不得萧顺会看上庞学义了。 手大脚长，身躯雄伟，可比苗有钱那消瘦的身形好看多了，一看就有猛将资质！ 至于是不是帅才，这个真的看不出来。 “草民庞学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庞学义进入御书房，连忙跪拜在地。 张宏笑道：“大将军帮你说了好些好话，说你能带好新军，眼下的局面也能应付好，说说，你有没有信心？” 庞学义抬头，惊愕的扫了一眼萧顺，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叩拜道：“多谢陛下，多谢大将军……” “朕说的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张宏笑着摇头，倒是不以为意，这天大的权柄砸下来，是谁也要慌乱一会儿。 “直说便是！”萧顺在一旁笑着提点。 庞学义沉默片刻，终于重重点头道：“有！” “哦？”张宏惊讶的看看萧顺，笑着问道：“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草民、草民的办法是……”庞学义有点结巴道：“陛下离开禁宫……” 第85章 刘言的暗线 萧顺骤然变色，起身怒道：“还不住口！” “陛下！” 萧顺惶恐道：“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萧顺被吓的不轻。 堂堂帝王，远离中枢，跑路搜山检海？ 那是最无能，最憋屈的帝王才会选择的道路。 而且到了那一步，还能不能挽回？ 就算侥天之幸挽回了，帝王的名声也彻底坏掉了。 张宏同样不悦。 何况自始至终，张宏都没想过离开。 就算卫王有别的动作，有别的军马，萧顺带军，还怕不能胜利吗？ 帝都城墙那么厚高，萧顺这位战阵大将军领军，还是守城之战，敌人想要全胜，至少需要三倍兵马！ 便是不能全歼敌人，反贼的士气，能和正统军队的士气相比吗？ 只要耗上半个月，勤王军一到，反贼还不是土崩瓦解？ 庞学义身子有点颤抖，不过声音还算稳重：“陛下，大将军，我、我的意思是，陛下不等生乱就离开……这样的话，便是真有战争，百姓伤亡也会最少。” 萧顺神色和缓了一些，依旧担忧的看着张宏。 张宏在认真思考其中的可能性，见萧顺和庞学义越来越紧张，笑道：“行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回去好好训练新军，记住，你既然是背嵬军主帅了，该想的，是如何取胜，至于百姓之事，朕和朝堂诸卿自有定论。” “多谢陛下！”萧顺连忙行礼。 …… 刘府，地下。 卫王端起酒杯，红着脸颊，神色激动：“这一杯，本王敬刘公，如今张宏自顾不暇，刘公这法子，可比齐天那个废物强多了，刘公请！” 刘言在心底虽然不怎么看得起卫王，但如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事成之日，还要借助卫王的皇族身份，是以，刘言表现的言笑晏晏：“卫王请！” 三杯酒下肚，卫王哈哈大笑道：“刘公果然大才，此番行动果然立竿见影，不知道，刘公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可是要直接动兵？” 说到此处，卫王眉毛都在止不住跳跃着，心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荣登九五之时的场景了。 “卫王稍安勿躁。” 刘言微笑着放下酒杯：“如今老夫和卫王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夫身家性命都和卫王绑定在一起，自然会全力帮卫王操持！” 卫王开心大笑，豪爽的摆手道：“刘公说笑了，什么是帮本王操持，本王是打算和刘公共富贵的！” 苟富贵莫相忘吗？ 刘言心中冷笑，面上不仅不显，甚至还多出激动之色，端起酒杯，恭敬道：“多谢卫王！” 卫王大笑，跟着站起，豪气干云道：“刘公请！” 重新坐下后，刘言笑道：“正要禀报卫王，老夫在这些事件之外，还埋伏下了一条暗线。” “暗线？” 卫王左右看了一遭，激动的搓着双手：“刘公还有手段？” 似乎也发觉自己太过迫切，卫王马上拍击自己胸膛，胸膛啪啪响，卫王大声道：“刘公放心，只要刘公为本王做事，本王不会忘记刘公的好处，成事的那一天，刘公想要什么样的好处，本王都不会吝啬分毫！” 刘言笑着拱手道：“多谢卫王，老夫为卫王谋划，自然无不可告知卫王之事。” “哦？”卫王连忙凑近刘言，猴急道：“暗线是什么，刘公说来听听？” 刘言心中鄙夷，却捋着自己胡须道：“这条暗线，并不在帝都！” “那是在哪儿？”卫王马上问道。 “卫王不妨想想？”刘言笑着说道。 卫王愣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刘公直说便是，刘公放心，将来朝堂之事，本王可是要全权托付给刘公的！” 刘言心中更加鄙视卫王。 这样的货色，还想荣登九五？ 大周地盘就那么大，哪儿紧急，哪儿是要害之地，难道连这也不知道吗？ 真是无可救药！ 刘言笑道：“在岭南！” “岭南？” 卫王不解：“为何要在岭南，就算不在帝都，拱卫帝都之地不是更好？” 刘言心中叹息，却笑着解释道：“拱卫帝都之地生乱，不过是提前暴露我们而已，卫王不妨想想，岭南产什么？” “荔枝！”卫王下意识回道，又马上笑了起来：“刘公直说！” 刘言笑道：“粮草！” “岭南向来都是粮草重地，北方军需粮草，秋冬时期，近半都要靠岭南供应，若是岭南生乱，我们掌控住了粮草的话……” 这下子卫王听明白了，哈哈笑道：“如此一来，我们还怕没有兵马吗？” 刘言依旧笑着摇头。 卫王愣怔了一下：“刘公是什么意思？” 刘言笑着解释道：“届时，必然需要各地兵马前去弹压，而那时候……” “那时候，帝都必然空虚，只要我们举旗，便直接事成？” 卫王起身，大笑着朝刘言躬身道：“本王他日江山，刘公有全部功劳，刘公放心，本王绝对不会忘记刘公的功劳！” 刘言连忙搀扶起卫王，笑道：“此事一出，便是决胜之时，卫王的三万兵马攻打禁宫绰绰有余，但……” 卫王马上拍胸膛：“这有何难，本王还有两万军队，便一起给了刘公！” 说着，卫王直接大方的从腰间拿出虎符，递给刘言。 刘言起身，接过虎符，认真道：“如此，老夫一定不辱使命！” 卫王拍着刘言肩膀，哈哈笑道：“刘公快坐，快坐，坐下吃菜！” 刘言又行了一礼，这才笑着坐下。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畅谈。 卫王被刘言巴结的全身熨帖，自然不知道，刘言心中无比鄙视他。 而这一手，也是刘言得知卫王的兵马数量后的部署。 如今，卫王的大部队全部握在刘言手中，当真事成那一日，刘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卫王便是不愿意，这几万大军在刘言手中，卫王还能翻了天去？ 想到此处，刘言更加欢喜，连连劝酒。 卫王丝毫不知刘言心中所想，拉着刘言有说有笑，到最后彻底喝醉，还是被手下人扛着回去的。 刘言握着手中虎符，刚才酒醉的状态消失不见，刘烨适时现身：“父亲。” 刘言将虎符递给刘烨，笑道：“看来，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刘烨接过虎符，行礼道：“儿子明白！” 第86章 选择出击 御书房。 李俊和王珪坐在张宏对面，两人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张宏苦笑道：“不用绷着个脸，事情已经比朕想象的好多了！” 李俊和王珪连忙站起，朝张宏行礼，两人脸上，依旧都是自责。 张宏挥挥手，让两人都坐下。 李俊和王珪做的不错。 暴乱被弹压了下去，打算离开帝都的百姓数量也不多，没有造成太大乱局。 就是，民意和言论，依旧没多大改观！ “臣、臣……”王珪羞臊的满脸通红，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哭道：“臣有负陛下圣恩！” “起来！”张宏没好气道：“朕都没怪你，你怪自己做什么，今日叫你们前来，是让你们做事，不是听你哭的！” 王珪又叩拜一次，缓缓起身，坐到椅子上，依旧在擦拭自己的眼泪。 张宏是真的不怪责王珪。 敌人狡猾只是一方面，而且还是很小的一方面。 真正要怪，只能怪原主！ 臭名声早就深入人心了，张宏穿过来之后，虽然在努力做事，但到现在，连朝堂都没完全肃清。 甚至，肃清朝堂之举，也被污蔑为抄家夺钱…… 张宏都不知道如何辩白，更何况王珪？ “大赦！”张宏缓缓道。 “陛下，这……”李俊连忙站起：“万万不可啊陛下！” 王珪也跟着说道：“陛下就是想要大赦，也师出无名啊！” 张宏笑道：“怎么无名了？前不久齐天谋逆，朕得天地神明庇佑，举国黎庶襄助，才能诛杀齐天，这不就是个很好的理由吗？” 帝都和天下，真的不能再这样乱下去了。 大赦不是目的，宣扬齐天的罪责才是！ 当然，大赦必须有名目，不然的话，也没多少人感激，反而会让歹徒更加猖狂。 比如东汉末年，灵帝时期，一开始三年一大赦，后来都发展到一年一大赦了。 时代乱了，不大赦监狱都关不下了！ 张角同学便是看准朝廷啥都大赦这一点，直接起兵造反，当然，几天就夭折了，捉拿下狱，结果……果然被赦免！ 有了第一次造反的经验教训，张角同学知耻后勇，再接再厉，发愤图强，第二次造反，终于轰轰烈烈，成功将东汉江山拉下马！ “当然，谋逆之罪，不在赦免行列之中。”张宏又加上一句。 李俊和王珪思考着，片刻后，两人齐齐道：“陛下圣明！” 张宏重归朝堂时间不久，如今在监狱里面的，大多都是刘言和齐天治政时候被关进去的，冤屈的比有罪的多，此番大赦，没有不妥之处。 张宏点头：“如此，朕马上下发圣旨，你们两个去忙！” 帝都，天子脚下，近水楼台先得月。 当日晚间，陛下大赦天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帝都。 既然有大赦天下，那么，大赦天下的因由，自然被跟着提起。 “陛下真龙天子，我们都误会陛下了，那些人乃是谋逆大罪，罪不可赦，活该抄家灭族！” “哼，到底怎么样谁知道呢，怎知不是陛下将人家逼急了，人家这才谋反的吗？” “陛下逼急了的能有几人，攻打禁宫的可有上万，你这纯粹胡说八道！” “就算如此，陛下此前是什么样子，那你如何解释？” 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不欢而散。 两人的对话精神，几乎可以扩展到整个帝都百姓。 百姓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被治罪的罪有应得，一派却坚信都是皇上逼反臣子。 …… “陛下，结果出来了。”许沧递上卷宗。 张宏看了会儿，点头道：“不错！” 和怀疑的内容相似，帝都权爵之家的那些子弟，十成中有三成参与了渎职，帝都生乱那几天，恰好轮到这些人值勤。 而且大多数还都是换的差事…… 至于被换的那些人，许沧一时间也没定论，张宏倒是也没怪罪，也不会太怎么怀疑。 毕竟都是平日里一起斗鸡走狗的哥们，要求换个班，没什么大不了的，上升不到附逆的地步。 “陛下，要不要属下……” 许沧兴奋道：“属下现在直接去拿人？！” 这次调查，许沧手下培养的人出了大力气，许沧也体验到了指使手下时候权利的滋味。 若是能捉拿那些权爵之家的子弟，那岂不是…… 许沧越想就越是想马上行动，恨不得现在就得圣旨。 张宏将册子放下，端起茶杯道：“不急。” 帝都虽然还有流言蜚语，但有李俊的整顿，王珪的宣传双管齐下，至少表面上逐渐太平了。 这时候去捉拿那些权爵之家的子弟，平白让敌人警惕不说，最多也就是渎职罪，打几十板子就没了，不值当！ 见许沧一脸失望，张宏笑道：“不过，恰好有个案子交给你，你去拿人，直接押送到大理寺！” 许沧立马兴奋起来：“请陛下吩咐！” “白蔷，”张宏顿了一下道：“白淑仪家中之事，不也调查清楚了吗，裘千仞为了暗中掌控漕帮，多少人命都清清楚楚，就对他下手！” …… 夜晚。 张宏对面坐着三名惴惴不安的老臣，分别是大理寺卿扈成，刑部尚书燕洵和都察院夏中。 三法司齐备！ 张宏刚用过晚饭，正在喝消食茶。 对面三人，全都惴惴不安。 “陛、陛下……”最老的扈成最先开口：“不知，陛下召我等前来，有、有什么吩咐？” “有什么吩咐？” 张宏将茶杯重重顿到桌上，三人连忙站起，跪拜在地。 张宏哼道：“还问朕有什么吩咐，帝都生乱，你们三法司最近在做什么，可调查出什么结果了？” “老臣、老臣惶恐……” “你们才不惶恐！”张宏哼道：“这等小事，居然还需要朕亲自出马，主犯朕已经命人押送大理寺了，接下来有劳三位爱卿审讯查办，不知道是不是劳烦了三位？” “臣等不敢，臣等不敢！”三人连连叩首。 “知道不敢还不快去！”张宏怒道：“还要朕帮你们结案抄家吗？” 三人连连叩首，又连连起身退出。 外面冷风一吹，三人又齐齐哆嗦，齐齐转身看御书房方向。 收回目光，三人静悄悄交换了一下视线，脚步加快走向大理寺。 虽然谁都没说什么，但三人心中明白，那个杀伐果断，动辄抄家的陛下又回来了。 此次他们三人若是不能好好办差，那么，被罢官抄家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 再者，押在大理寺的，三人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陛下都亲自吩咐押送，必然罪责不小。 三人要好好审讯，务求直接钉死！ 第87章 出口转内销 三法司动作很快，宝刀未老。 当天晚上便审结完案，第二天一早，直接拿人抄家。 这一次，倒是没人再说张宏什么坏话，看见拿人的，全都拍手称快。 实在是裘千仞太嚣张了，比权爵子弟还要嚣张，还要无耻！ 放高利贷，打杀良民之类的，裘千仞光天化日就敢做！ 其实，裘千仞做的，可能还远远比不上一些权爵子弟的烂账。 不过，那些权爵子弟到底家族多年传承，毕竟有点脑子，家里有人，就是对良家做了什么事情，也会小心遮掩下去。 不会像裘千仞一般张扬的唯恐无人不知。 第二天一早，大理寺卿扈成，刑部尚书燕洵和都察院夏中三人联袂到来。 每个人都好似纵欲过度一般，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躬身叩拜：“拜见陛下！” 张宏挥挥手让三人起身，端起茶杯，慢悠悠道：“三位爱卿可查出什么了？” 扈成、燕洵和夏中低头交换了一下目光，扈成拱手道：“正要跟陛下汇报！” 刑部尚书燕洵连忙将奏折递给小太监，小太监转送张宏。 张宏没有接奏折，而是直接问道：“说说，犯了什么事情。” “陛下圣明！” 扈成率先拍马屁道：“老臣失职，老臣等人也没想到，堂堂天子脚下，帝都城内，居然还有这等歹人藏身，多亏陛下龙睛凤瞳，远瞻千里，才能使这等歹人无遁形之地……” “行了行了！” 张宏不耐烦道：“国家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来拍朕马屁的吗，还不快说！” “是、是！” 三人尴尬的讪讪笑着，斟酌了一下，扈成拱手道：“陛下，情由已经审查清楚，人证物证俱在，那裘千仞打算……打算谋逆！” 说着，三人都小范围抬头翻眼，紧张的去看张宏。 这个说法，倒是把张宏吓了一跳，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去，坐直身子问道：“当真？” 三人有点畏惧，但看到摆放在张宏面前的奏折，只能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 夏中道：“陛下，流言蜚语致使帝都生乱，裘千仞在其中出力不少，这是其一！” “其二，盐铁粮饷，大部分依靠漕运运输，裘千仞居然想一手掌控漕帮，掌控漕运，谋逆之心，简直、简直……路人皆知，老臣恨不得生啖其肉！” “再者！”夏中补充道：“裘千仞还和刘言有牵连，刘言已退，却还在帝都闹事，此心昭然若揭！” 夏中说完，还一脸愤懑，扈成和燕洵连连点头。 张宏震惊了！ 漕运有官船，不过，官船真的是象征意义居多，真正运输的时候，也就打个头，让蟊贼不敢动而已，主力还是民间船只。 毕竟，盐铁一年也就大批量运送那么几回，太平年月，粮饷慢慢走陆路就行，没必要保留大批量的官船和人员编制。 但，这也和谋逆没关系啊？ “哈哈哈哈……” 张宏反应过来，大笑道：“还是三位爱卿会审案子，如此，便有劳三位爱卿了。” 三人连忙站起，心中长舒口气，可以过关了，面上却一派严肃：“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等的荣幸！” 至于和谋逆有没有关系，三人才不理会那么多。 这是陛下亲自交代的案子。 再说了，查案讲究穷根究底，裘千仞有多大能量，能做多少事情，结果却使得帝都大乱？ 他们是三法司，又不是青天大老爷，反正宰了裘千仞也不怨，至于安置一个什么罪名，看陛下的喜好便是！ 不得不说，三法司毕竟是在刑讯之上干老了的。 拿人的动作快，审查出结果快，对外公布更快！ 三人从御书房离开不到一个时辰，菜市口，东西南北四门，便贴上了裘千仞的罪刑告知文书。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依旧在快速行动，穿梭帝都，将和裘千仞有牵连之人，纷纷捉拿下狱。 一个白天，又查抄了十多家平日里鱼肉百姓的富户。 百姓这次皆大为称赞，跟在被抄家的罪人身边，兴奋激动的喊叫打骂。 王珪借着这股东风，忽然放出一个流言，说陛下原先捉拿裘千仞，乃是为了给白淑仪出气，万万没想到，裘千仞会做出谋逆这等大事。 人类的本性，不喜欢平平无奇，更喜欢传奇故事。 何况事涉帝王，那更是越传奇越好！ 一时间，张宏在帝都百姓心中，居然刷了一波好感。 “皇上天命所归，神明庇佑，”老人双手合十，连连念佛道：“白娘娘恰好入宫，陛下恰好捉拿问罪，恰好便捉住了乱臣贼子，皇上乃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这是普通老百姓的心声。 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注意力，自然和男性不同。 帝都城中，不知道多少姑娘都被帝王痴情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这个故事风传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个时辰，便实现了出口转内销，传到了宫中。 听到这个故事，白蔷一脸愕然。 等反应过来后，痴痴的坐在梳妆台前，手里紧紧攥着帕子，声音很低：“陛下……” 白蔷脑海里面，浮现出和张宏相遇相识的全过程。 陛下身为君王，日理万机，居然专门抽出时间来解决她的事情，帮她父兄讨回公道。 白蔷无比感激，无比感动。 就在此时，小太监的公鸭嗓响起：“陛下驾到！” “陛下？” 白蔷惊呼一声，急匆匆跑了出去。 张宏才刚刚跨过门槛，白蔷就直接扑到了张宏怀里，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张宏，大眼睛水汪汪一片。 张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额……” 白蔷连忙退后几步，这才发现自己太过主动，顿时红了脸颊、红了脖子。 白蔷不熟练的行礼道：“臣妾谢、谢过陛下为臣妾所做之事。” 张宏搀扶起白蔷，笑道：“你都知道了？” 白蔷大眼睛扫了一眼张宏，用力点头，感动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张宏安慰道：“太医来回禀过了，你父亲伤势不重，正骨之后，不会落下残疾的，今后你放宽心就是，有什么事，都有朕！” 白蔷缓缓点头，迈着小脚步往屋里走去。 张宏又闲话了一会儿，看白蔷虽然害羞，但精气神比昨天好多了，眉间的紧张也纾解了，便起身笑道：“那行，你好好休息，有事直接跟朕说就行。” 说罢，张宏大步朝外走去。 “陛下！” 白蔷忽然抬头，叫住张宏。 张宏回头，白蔷又连忙低下头，紧紧攥着帕子道：“陛下要不、要不、别走了……” 声音好似小猫在叫。 张宏闻言，靠近白蔷，将白蔷紧紧搂在怀中抱起…… 第88章 远行 这种事，终究不能让女孩子主动不是？ 在度过最初的彷徨不安后，在张宏的讲解和引导下，白蔷虽然还是红着一张脸，但灯烛熄灭，反正也没人看见，白蔷一咬牙，一狠心，便恢复了平日里特有的那股生机。 当日光照进屋子，白蔷枕在张宏胸膛，脸颊红润，娇艳欲滴。 心中的门槛一旦迈过，白蔷身上的羞涩顿时消失一空。 而且，这一夜下来，白蔷知晓自己的心思就在张宏身上，如今两人相守，白蔷心中甜蜜，只觉得山珍海味，也比不过此刻的安静。 不过…… “陛下，”白蔷害羞，幽幽道：“陛下要去上朝了，要不、要不……再疼臣妾一次……” 说着，某只大胆的手已经行动。 …… 御书房。 “奇怪了。” 许沧摸不着头脑：“陛下，一夜之后，帝都忽然安稳下来了，奇怪了！” 难道，王珪编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不成？ 陛下当真是真命天子，白蔷入宫，恰好机缘巧合，揪出了逆贼？ 陛下和白蔷在一起了，然后就风调雨顺，天下太平了？ 张宏端着保健茶，笑呵呵不说话，心中还想着和白蔷之间的美好回忆呢。 就在此时，一名影卫悄无声息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闫丞相送来的密函。” 许沧接过，连忙送到张宏手中。 张宏打开阅览，片刻后，将密函递给许沧。 顺天郡的乱局，大略已经平定下来了。 之所以如此纷乱，和帝都的手法大同小异。 都是暴民闹事，官府出兵不力。 顺天郡死亡百姓比帝都多，因为帝都的吏员兵卫只是渎职，而顺天郡本地的官员……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出动，任由乱子发酵。 刘家在顺天郡便是土皇帝，再加上刘言在朝堂的超然地位，当地官员哪敢得罪刘家，一个个都上门讨好。 顺天郡的本地官员，几乎都是刘言提拔上来的，属于刘言一党。 闫文阳已经将本地为首的十三名官员就地正法，接管了顺天郡的官署和防务。 刘家也被看管了起来，城内暂时没有别的异常。 不过…… 却有一个名叫义虎帮的帮派，据说足足有上万人马，就在顺天郡不远处的山脉之中啸聚山林。 闫文阳带的兵马不足，无法讨贼。 此次上密函，主要是想向张宏要兵，希望张宏可以发圣旨借调附近卫所兵马前去讨贼。 “陛下。”许沧道：“属下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义虎帮啊，这……” 张宏看了许沧一眼，笑道：“是吗，看来又是有心人的手段了！” 古代帮派很多很多！ 一般来说，都是占山为王，小打小闹，唯一的诉求，便是不交税。 越是山贼林立的地方，当地的地理条件一般都不怎么好，是以，官府对那些山贼，一般不理会。 山贼也都见好就收，依旧做着耕种的工作。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甚至遇上江洋大盗什么的，那些山贼还会帮官府拿人。 唯有那些自大到不知死活的，比如梁山宋江、太行山张燕，才会想着崛起一把…… 而顺天郡作为刘家祖宅所在，周围地理条件不错，百姓耕种就足以丰衣足食，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干嘛去啸聚山林？ 张宏顺手就想写调兵镇压的条子让人拟旨，但提起笔，却顿住了。 张宏脑海里面，出现庞学义的提议。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一发不可收。 再者，张宏穿来到现在，也没见识过大周风物。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转转？ 张宏起身，在御书房踱步思考。 最终，确定下来了，可行！ …… 御书房。 萧顺、李俊和王珪全都面色大变：“什么，陛下要微服私访？” 李俊连忙道：“陛下，如今局面纷纭，还未彻底肃清，万万不可擅离中枢啊陛下！” 王珪拱手道：“臣附议。” 这两人的反应，张宏猜都能猜出来，便笑着问道：“大将军觉得呢？” 萧顺在低头思索，起身道：“臣觉得可行！” “萧顺！” 李俊当即怒道：“陛下出门在外，若中枢生变，谁来主持，还是你早就心怀不轨！” 萧顺没有和李俊争论，而是缓缓道：“陛下身边的影卫身手如何，本将比李大人更有发言权！” 直到现在，萧顺也无法忘记许沧突兀出现时候，他身上流出的冷汗。 “你……” “再者。”萧顺打断李俊，继续道：“便是当真中枢生变，我等在朝，难道便不能替陛下分忧了吗？” “陛下！”萧顺拱手：“臣说句忌讳之言，若真有兵事，陛下在不在帝都，差别不大，当真、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臣一定马上提麒麟军万里勤王，陛下身在中枢之外，反而比在中枢更加安全。” 王珪被说服了，缓缓点头。 李俊依旧有些愤怒，但神色之间，颇见动摇。 张宏笑道：“萧将军已经说明白了，朕也就不多说了，留下你们在帝都，朕是完全放心的，朕离开这段日子，便有劳三位爱卿，朕离开之事，不许让任何人知晓。” “臣等遵旨！”三人连忙行礼。 …… 昭阳宫。 林贵妃惊愕的看着张宏：“陛下、陛下为何要？” “臣妾想和陛下一起去！” 张宏握住林贵妃双手，笑道：“朕是微服私访，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真有那一天了，朕一定带着爱妃遍览大好河山。” “可陛下外出，谁在身边照顾？”林贵妃一脸担忧。 这个担忧很有道理，古代权爵之家出生的子弟，有不少靠着自己双手成就大将军的，自然不是四体不勤，但却的的确确，五谷不分。 因为没必要！ 不过，张宏却没这个担忧，他又不是原主，前世的经验还在。 “爱妃放心。”张宏搂着林贵妃，凑近笑道：“朕都要走了，爱妃不打算给朕留一份美好的回忆吗？” 林贵妃瞬间就懂了，反正如今和张宏也熟稔了，一点不扭捏，便开始解张宏衣服，给张宏抛了个媚眼，乖巧又妩媚的蹲了下去。 第90章 秀才遇到兵 “许沧！” “属下在！” “让你的人出动调查，朕要知道关乎义虎帮的一切，三日时间，够不够？” 许沧大为振奋，连忙道：“属下一定做到！” 上次帝都暗调一番，许沧手下的人累积了经验，许沧早就想找陛下要差事了，听到张宏吩咐，兴奋的行礼过后，匆匆下去安排。 “陛下，这……成吗？” 闫文阳不太肯定的说道：“许大人一直身在禁宫，陛下这次又没率领大军，若是打草惊蛇……” “放心。” 张宏笑道：“许沧也是自江湖中来，这里面的弯弯绕，他比咱们都明白，不会有问题的。” 其实，山匪这种事，完全不难调查来源。 闫文阳就是太正了，以官府的名义调查，百姓就算知道，如何敢说？ 官府又不可能将山匪一网打尽，哪怕真开战了，但凡逃出去几个山匪，人家要报复你们一家几口良民，不还是轻而易举吗？ “走，陪朕出去逛逛。” “陛下，许大人还没回来，陛下此时外出？” 张宏笑着拍了拍手掌，门窗打开，一身黑衣的十多名影卫从不同方向现身。 闫文阳张大嘴巴，神色呆滞。 他刚才跟着许沧到来，分明没其他人的啊！ 这些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过道都是咯吱咯吱的木质地板，怎么没一点声音，这些人就忽然出现了？ 张宏又挥挥手，十多名影卫在闫文阳眼皮子底下逐渐消失。 如何消失的，闫文阳愣是没看清楚，再一次用力揉了揉自己眼睛。 张宏看着好笑，起身拍了拍闫文阳肩膀：“走！” 闫文阳连忙起身向前，帮张宏开门。 两人走在顺天郡街道上，影卫在暗中跟随保护。 张宏一直在看顺天郡的风物。 建筑角度来说，顺天郡和帝都不能比。 帝都主街两边的建筑，最次也是小二楼，而是还都装饰华丽。 顺天郡这边，路边店面多是一层的房屋。 不过，也有比帝都好的地方！ 比如说，民俗！ 天子脚下，便是帝都百姓，一个个都心中骄傲。 是以大街之上看到的行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傲气。 就连那些开店的，也丝毫没顾客是上帝的觉悟，你走在路上，人家搭理都不怎么搭理你。 反正能开在主街的店铺，背后必然有人，再说了，人家的服务对象也不是你一个平头老百姓。 顺天郡的百姓，就好多了。 张宏目光看过去，店面里面的伙计老板连忙起身，脸上带着笑容揽客。 便是张宏不理会离开，伙计和老板依旧含笑相送，并没有因为不理会而生出怨气。 “陛下。” 闫文阳笑道：“这里的干果不错，臣去给陛下买一点。” 排队的人不少！ 应该是这年头的网红店。 张宏笑了笑，自顾自去排队。 前面还有好多人呢！ 闫文阳不忍张宏排队等候，苦着脸道：“陛……少爷，这种小事，您让我去做就行，您怎么……” 张宏嗑着瓜子，笑道：“这有什么？” “终归、终归您的身份……”闫文阳谨慎的观察周遭。 “别看了！” 张宏好笑道：“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只有融入百姓，才能了解百姓遇到的问题不是。” “噗嗤……”一声明显讥讽的轻笑从后面传来。 闫文阳大怒，还没转身，便喝道：“谁在发笑？！” 张宏跟着转身，便看见了一个穿着布衣，形容爽朗，腰间还挎着一柄……破剑的女孩子！ 女孩子身上衣衫干净，不过边缘之处多有磨损，显然是穿的日子不短。 张宏笑着朝女孩子点了点头，刚要回头，女孩子却没理会张宏，径直气冲冲朝闫文阳道：“登徒子，你看什么？” 闫文阳气不打一处来，想他生来谨慎，直到现在，家里就一个通房丫鬟，除了母亲和通房之外，连第三个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居然说他登徒子！ 可，大街之上，当真和一个女孩子吵架吗？ 看着闫文阳涨红的脸，张宏一点也不义气的笑了起来，就差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女孩子恼了，握住腰间破剑：“本姑娘这般好笑？” 张宏连连摆手，强忍笑意：“没有，没有，姑娘别放在心上。” 女孩子上上下下打量张宏和闫文阳，越是打量，嘴角的鄙夷越是明显。 握着破剑，不屑的哼道：“还融入百姓，当真以为自己是皇上还是天王老子下凡不成，笑掉人的大牙了！” “了解民生，和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关系？”张宏笑吟吟道。 “吆吆吆！” 女孩子嘴巴不饶人，脸上的讥讽一点都不掩饰：“看来有人真当自己是皇上了啊，草民叩见皇上……” 女孩子夸张又不屑的稍微弯了下膝盖，冷笑道：“哪儿来的蠢货，还融入百姓，当自己不是百姓吗？” “你！” 闫文阳大怒，居然敢这般说陛下：“你嘴巴放干净点！” 女孩子一挺胸膛，握住腰间破剑：“姑奶奶就是这样，你能怎么样？” 闫文阳下意识后退，指着女孩子，气的颤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宏又一次不义气的笑了起来。 “连姑奶奶都对付不了，干啥，还想治国平天下吗，丢人！” 女孩子不屑的笑着，见张宏正在低头偷笑，怒道：“你可有不服？” “没、没有。” 张宏强行正色，拱手道：“姑娘说的是，我们记下了。” “算你识相！” 女孩子哼了一声：“不就是有几个破钱的公子哥吗，装模作样，还融入百姓？我呸！” “你、你你你你你……”闫文阳气急。 “我什么？” 女孩子再度一挺胸膛，见闫文阳再度退缩，不屑道：“两个小白脸，丢人现眼！” “我！”闫文阳怒道：“我们就是体察民情，怎么了？” “好啊！” 女孩子笑道：“我恰好知晓一些体察民情的好地方，既然你们这么厉害，有本事跟我来啊！” 女孩子说着，脸上的讥讽笑容更甚，转身握着腰间破剑，昂首挺胸，大步而走，神态比纨绔还要纨绔！ 闫文阳紧紧攥着双拳，关节发白，身子都被气的颤抖。 张宏忍俊不禁，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第91章 上坟 眼看着女孩子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张宏沉吟一瞬，大步跟上。 “陛下！” 闫文阳连忙凑到张宏身边，低声又紧张的说道：“这女子不是好人，陛下千万不能中计！” “中什么计？”张宏笑道：“再说了，我看着像个好人。” 当然，不是这个年代的好姑娘。 这般外放豪爽的女孩子，张宏还是第一次见。 跟着拐了个弯，嚣张得意的女子终于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张宏和闫文阳二人。 “你们！” 女孩子转身，冷冷盯着二人：“想做什么？” 张宏站住，笑道：“不是姑娘让我们跟着吗？” “我叫你跟着你就跟着，那我叫你……” 女孩子顿住，似乎就是她这般豪爽，说出吃屎之类的话语也实在难听。 “姑娘放心。”张宏笑道：“我们不会给姑娘添乱的。” “添乱？！” 女孩子脸上现出不屑：“就凭你们，姑奶奶一指头就能碾死你们，既然你们要跟着，行，跟着！” “太嚣张了，简直太嚣张了！”闫文阳愤愤不平，如果眼神能杀人，女孩子早就被闫文阳大卸八块了！ 女孩子越走越远，越来越偏僻。 闫文阳越来越紧张，就在想要拉住张宏，坚决不让张宏跟下去之时，女孩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处破烂却硕大的建筑群。 应该是富家或者官员弃置多年的宅子，也可能是抄家灭族之类的后果。 女孩子站定，回头不屑的扫了张宏和闫文阳一眼，推开门走进去。 张宏和闫文阳跟上。 寂静无声！ 宅子空空破败，张宏和闫文阳站在女孩子身后，不明白女孩子带他们来此做什么。 “姐姐……” 就在此时，孩童稚嫩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是孩童的声音。 足足几十个孩子，脏兮兮的小脚丫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几乎全都赤脚奔跑而来。 衣服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只有那一双眸子，却闪耀着小孩子眼睛才能发出的清明。 “姐姐回来了，姐姐……” 一群小孩子围拢到女孩子身边，靠的近的，亲切的抓住女孩子胳膊衣服拉扯着。 远一点的，也想要和女孩子亲近。 “乖哦。” 女孩子蹲下身子，脸上的讥讽消失，换成了真心的喜悦，刮了刮几个小孩子鼻子，笑道：“姐姐不在，你们有没有听话啊？” “听话！”小孩子齐声喊道。 “那你们有没有不听姐姐的话，到处乱跑啊？” “乱跑……”小孩子再一次齐声喊道。 张宏差点栽倒在地，女孩子脸上出现一抹羞红，怒视了张宏一眼，转向小孩子，又是一脸大姐姐的亲切柔和：“你们先去玩，姐姐等会儿陪你们玩好不好？” “好！”小孩子齐声喊叫，不一会儿，便四散分开，在破败的园子里面乱跑起来。 虽然衣服破烂，甚至连鞋子都没有，但每个小孩子脸上，都充斥着没心没肺的喜悦在撒欢。 这样的小孩子去到外面，无疑会沦为乞儿，一旦有个极端天气，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而此时此刻，这些小孩子能这么放松的玩耍，很显然，是这个女孩子的功劳。 “你笑什么？”女孩子站起，气冲冲的盯着张宏。 张宏收起笑容，缓缓摇了摇头：“看到小孩子开心，姑娘做的事情，功莫大焉。” 女孩子随手抚了抚，便在台阶上坐下，不屑道：“功莫大焉，怎么，你还要给我封侯不成？” 张宏在女孩子边上不远处坐下，看着玩闹的小孩子，笑道：“好啊，姑娘想要个什么侯？” “登徒子！” 女孩子冷笑：“公侯将相难道少了，也没见百姓的日子有多好过？” “这倒也是！” 张宏看着玩闹的小孩子，缓缓点头，神色严肃。 反而把女孩子噎住了，气道：“你就会顺着姑奶奶说话吗，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说说，这些孩子怎么办，哼！” 女孩子自然没希望张宏给答案，只是气恼而已。 张宏和闫文阳，却都认真思考起来。 片刻后，张宏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开办学府，先培养个几年，到十三四岁，应该足以自力更生了！” 张宏也想要这样的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最好一直接受到成年。 但，这个时代的条件不允许！ 是以，这是最无奈的办法，也是张宏目前能做到的，唯一的办法！ 闫文阳点头道：“少爷说的是，我看可以，钱粮方面，应该问题不大！” 闫文阳脑海里面快速计算了一番支出。 小孩子吃穿不多，衣服能一茬续着一茬反复用，培养的年月也不是太久，投入不大！ 女孩子缓缓转过头，认真的盯着张宏和闫文阳。 这还是女孩子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们。 张宏笑着问道：“怎么了？” 女孩子近乎咬牙切齿：“所以，你们当真是官府的人？” “姑娘不久前，不还说我是皇上吗？”张宏笑着说道。 “好，很好！” 女孩子站了起来，虽然嘴角带笑，但嘴角的阴厉和愤怒，也是一览无余：“就是因为官府，他们才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吃没得吃，穿没得穿！” “你们不思悔改，居然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女孩子冷笑：“怎么，还要我们感激涕零吗，是不是还要我们虔诚叩拜，你们这些狗官才能满意？” “怎么说话的？！”闫文阳怒道。 “说话？” 女孩子笑了起来：“姑奶奶才懒得和你们废话，既然你们是官府的人，来了此处，就别想走了，看看他们，他们的父母兄弟，就是因为你们官府，如今早就身死多年，杀了你们，正好给他们赔罪，来啊！” 女孩子话语落地，冷冷清清的破败院子里面，忽然跑出来十多名青年。 每一个青年，都差不多十七八岁，比张宏还要小一些。 这些青年腰间挎刀，皆是一脸愤怒，只是片刻，便将张宏和闫文阳团团围在当间。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闫文阳紧张道。 女孩子不再理会张宏和闫文阳二人，直接下令道：“拿下他们，恰好给我们死去的弟兄上坟！” 第92章 得而诛之 上坟？ 闫文阳连忙拦在张宏前面，无比紧张。 他没处理好顺天郡的事情，陛下亲自来帮他，结果，却落得陛下身陷险地！ 陛下要是掉一根头发，那把他剃成秃子也还不清啊！ 怎么办，怎么办？ 影卫呢，怎么还不现身？ 闫文阳张开双臂，尽量将张宏拦在身后，身子在哆嗦，冷汗都流出来了！ 张宏失笑，拍了拍闫文阳肩膀。 闫文阳回头，脸上冷汗森森，嗓子干涩，蠕动了一下喉咙，却不知道和张宏说什么。 以自己的身手…… 难道，陛下当真要栽在这里吗？ 闫文阳欲哭无泪！ “不必这么严肃。”张宏笑着说道。 “可……”可什么？闫文阳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发愣之时，张宏已经绕过闫文阳，笑着朝女孩子道：“姑娘一个小女孩子，煞气就这么大，不好？” 女孩子大怒，你才是小孩子，你们全家都是小孩子！ “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杀掉狗官，天经地义！” “姑娘说的是！” 张宏笑着点头：“不过，姑娘怎知道，我们是贪官污吏，是狗官呢？” “少说废话！” 女孩子气愤道：“当今天下，是官就是狗官，杀了你们，一点不冤！天下变成这个样子，孩子们无家可归，难道和你们没有关系？” 张宏心中一窒，这倒的确有关系！ “若真如姑娘说的这么严重的话，那这个天下，岂不是到处揭竿而起了？”张宏尽量平和道：“我看姑娘和诸位都是英雄好汉，见识过人，那么应该清楚，这大周天下，大部分还是清平的，只是偶尔有一些地方有问题而已。” “岂能因一二硕鼠，姑娘就否定整个天下的治理呢？” 好话谁都愿意听，女孩子和青年听张宏说他们是英雄好汉，神色和缓了不少。 而且，张宏说的的确有道理！ 他们虽没有经历过前朝，但也听说过前朝末年的事迹。 据说那时候，百姓皆无耕地，只能卖儿卖女，到最后，甚至连儿女都卖不出去，以至于每个村落城镇周遭的山沟沟里面，都扔满了弃婴。 相比那时候，这些小孩子虽然无家可归，但至少，没沦落到成为山沟沟里面的弃婴不是？ 张宏看着孩子，心中叹息，抱拳道：“诸位的好意，我们如何不明白，只是诸位也应该明白，天造九补，必有一缺，世上哪来十全十美之事？” “治政治国，同样如是，所以，在个别人和大部分人面前，只能保证大部分人的生活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尤其是生产力没起来的古代，你出生在西北边塞，那么，除非你当官，不然，任凭你多聪明睿智，也不可能获得大富贵！ 路远，商贸不通。 耕地？天气恶劣！ 打家劫舍？百姓家里都不够糊口，劫谁？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女孩子盯着张宏，忽然冷笑：“果然伶牙俐齿，当官的就只长着一张嘴吗？” “道理越辩越明，姑娘应该明白。” “好！” 女孩子握紧腰间破剑：“我承认你刚才说的有道理，那按照你的意思，为了大多数人，便要让其他人去死了吗？” “姑娘钻牛角尖了……” “我钻牛角尖？”女孩子冷笑着打断张宏，凄然讥讽：“你倒是厉害，那你倒是看看，多少无家可归的孤儿，多少流浪在外死了也不得安宁的枯骨，你有本事，去跟他们说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说的天花乱坠，怎么不去看看你们官商勾结的膏粱厚被？” 女孩子越说越是气愤：“只要你们在指缝漏一丁点出来，这些孩子便不用整日躲在这里忍饥挨冻，不是说为大多数人吗，那些官商家里的人，难道比他们这样的小孩子还多，难道比流离失所，冻饿而死的枯骨还多吗？” 一番话密集的说下来，直说的闫文阳无比羞愧，张宏也在心中叹息。 自古上位者，都只看见别人想让他看见之事，是以，才有何不食肉糜。 而人的私心，便是到了黄河也心不死的！ 晋朝天下，几乎被士大夫瓜分，稳坐朝堂的司马氏财富，可能还不如几家士大夫。 可，除了谢家和恒家帮着出钱出兵打仗，其他士大夫家族全都无动于衷，最终终于被边地民族入侵，呼啦啦大厦倾颓，别说保全财产了，连自己和无数家眷的小命都丢了！ 那些多年的士大夫家族，一个比一个有见识，他们不知道后果吗？ 只是，刀子没割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知道疼罢了！ 好像，这是儒家门生的通病？ 晋末乱华，宋末蒙古，清末八国联军…… 汉人内部朝代更替，沿用的依旧是儒家显学，依旧要笼络华夏那些世家大族。 几朝几代积攒下来，国家财富不断积累到个人手中，再加上不交税的世家特权，国家日渐贫弱，引来外敌入侵！ 这次外出，大有所获！ 张宏朝众人拱手道：“姑娘说的是，我们来此，便是解决这件事情的。” “解决？！” 女孩子更加不屑：“如何解决，杀贪官污吏吗，顺天郡的官员，前不久不是杀了一批吗，结果呢，那些钱财呢，还不是入了官家的口袋，换个人而已，难道就能好了吗？” “自然不是！” 张宏道：“既然我们到了此处，也知晓了这里的情形，那么此事，我们肯定会妥善解决，诚如我刚才所说，从那些贪官手中查没的财产，我们会用来修建学堂，姑娘且看便是。” “你说的……” 女孩子盯着张宏，难以置信道：“是真的？” “你当我们少爷是什么人？”闫文阳马上道。 张宏平和笑道：“自然是真的，姑娘若是信不过，不如便随我来，那些财产现在都被查封着，姑娘若是有认识的泥瓦班子，学校建设，收归流浪儿之事，我可以交给姑娘负责！” “大姐！” 一名青年终于忍无可忍道：“大姐千万不能听信了这些人的胡话，素来当官的，哪有一个好的，他们要是骗走了大姐，还不知道会对大姐做什么呢！” “说的是！” 其余青年齐齐又喊又叫：“大姐，下令！” “贪官污吏，没一个冤枉的，杀了他们，正好给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一些性子急的，根本不等女孩子吩咐，直接大步上前，一把将闫文阳的后领子抓住，眼看着大刀便要抹掉闫文阳的脖子！ 而女孩子，依旧定定的看着张宏，好似难以置信到失神了一般！ 第93章 义虎帮成因 “住手！” 张宏断喝！ 顿时，冷风起。 十多名影卫倏忽现身。 一名影卫直接出现在闫文阳面前，二指捏住大刀刀刃，顿时，那柄大刀便动弹也无法动弹。 影卫轻轻一拍，青年跌跌撞撞后退，闫文阳面色苍白，连忙退到张宏身边。 没有张宏下令，影卫不好动手杀人，便都齐齐守护在张宏身边。 “大姐！” 一名青年焦急的喊道：“大姐看到了吗，他们分明有备而来，就是想杀了咱们，大姐，下令，咱们和他们拼了！” “拼了！” “拼了！” 顿时，这些青年都挥舞刀剑，大声喊叫起来，一个个满脸杀气。 便是这处废宅的那些小孩子，也都一个个站了出来，在台阶下的院子里面怒视着张宏等人。 虽然小孩子没什么杀伤力，但那怨恨的眼神，却比成年人更加纯粹，更加刺人，看的张宏一阵心痛，都不敢和小孩子正对。 女孩子缓缓抬起头，正对着张宏，良久，才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姑娘放心。” 张宏道：“眼前局势姑娘也看清楚了，我要离开的话，姑娘的人估计也阻拦不住，是以，我根本没必要为了讨好姑娘而胡说。” “猖狂！” 一名青年怒叫一声，挥舞大刀冲向张宏。 只是，他们不过是一些草莽好汉，怎能和许沧精心训练了十多年，以杀人为唯一目的的影卫相比？ 影卫随随便便侧身，避开袭来的大刀，轻轻巧巧的用肩膀撞击青年胸膛，青年一口气顿时上不来，在影卫的撞击下，直直飞了出去！ 其他青年眼见此幕，一个个眼中喷火，纷纷咆哮着冲来，眼看便要发生一场大战。 影卫也已经拔出刀剑！ “住手！” 张宏和女孩子同时开口。 影卫令行禁止，马上聚拢在张宏身边。 而那些青年，却纷纷转头，双目喷火，不甘道：“大姐！” “去看成林兄弟，你们叫我大姐，还听不听我的？” 青年们纷纷叹气，却也连忙跑到飞出去的青年身边搀扶起对方。 影卫没下杀手，那个叫成林的青年只是胸口疼痛，倒是没有别的大碍。 “你们……走！”女孩子深深看了张宏一眼，主动让开道路。 “住口！”青年们刚要开口，便被女子喝止。 张宏朝女孩子拱了拱手，大步离开。 青年们全都怒视着张宏，但自家大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青年们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张宏和闫文阳身上，眼神好似能吃人一般！ 这一番折腾，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用过晚饭，张宏端起杯子，刚刚沾了沾茶水，闫文阳终于忍不住道：“陛下，为何不将这些人捉拿治罪？” 张宏抿了一口茶水，苦笑道：“也算情有可原。” “陛下！” 闫文阳急促道：“情有可原的多了去了，可他们今日啸聚，明日便可能为匪，陛下若是可怜他们，便该此时收监治罪，这些人罪不至死，流放军中，也比这样放任着强啊！” 张宏点点头，想要入军，也不是每个人能入军的！ 首先，你得是良籍，其次，三代以上，都要没犯罪记录。 太平年月的士兵是很吃香的。 的确是个好办法！ “行了！” 张宏摆摆手：“这些事情再议，先说说顺天郡的情况。” 闫文阳脸庞通红：“都是臣的不是，才让陛下身涉险地……” “朕又没有怪你，说情况！” 闫文阳连忙行了一礼，在张宏对面坐下，认真讲述这段时日顺天郡的变化。 讲述完毕后，闫文阳试探着问道：“陛下，刘家那边，要不要……臣派人前去查问？” 张宏讥笑道：“查问什么，此次乱局，不是和刘家没任何干系吗？” 没干系才怪！ 不过，刘言比齐天聪明，顺天郡的事情，从闫文阳掌握的情况来看，刘家居然片叶未沾身。 闫文阳也明白这点，不好意思道：“都是臣无能！” 张宏摆摆手，也没打算怪罪闫文阳。 就在此时，许沧忽然出现，呈上折子：“陛下，义虎帮的事情，属下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 “这么快？”闫文阳站起，大惊失色。 他都调查多长时间了，调查出来的情况很多，但眉目繁多，以至于根本理不清具体线索。 结果，许沧的人马，这才出动大半日啊！ 看到闫文阳这般表情，许沧心中也很得意，谦虚道：“属下写了折子，不然的话，其实能更早送到陛下面前。” 张宏接过折子，笑道：“做的不错！” 这种伪装百姓问询的手段，果然比官府明刀执杖去问有效果的多。 张宏只是看了片刻，就面色微变。 闫文阳察言观色，连忙起身，小心翼翼道：“陛下……” 张宏沉默着，将折子递给闫文阳：“爱卿自己看。” 陛下声音之中，有疲惫，有焦虑。 便是今日面对女子手下那些青年的刀剑，陛下也谈笑风生，闫文阳好生仰慕。 结果一封折子就…… 难道，当真很严重？ 闫文阳连忙接过折子，认真观看起来。 片刻后，闫文阳惊道：“这……义虎帮居然是横跨三山五郡的大帮派，这怎么可能？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 许沧解释道：“他们一直以商贾掩饰身份，地方官府又不想剿匪，朝堂又是……自然、自然便没人上报了。” 剿匪要钱粮的！ 刘言和齐天安排出去的那些地方官，只想着揽银子，干嘛苦巴巴去剿匪？ 甚至反向逼迫不少人家破人亡，不得不落草为寇，才终于有了义虎帮如今的基业！ “刘言可恨，齐天可恨！”闫文阳怒不可遏：“陛下，光是这一条，就足以捉拿刘言问罪了，请陛下下旨！” 张宏没心情捉拿刘言问罪，缓缓道：“朕担忧的不是这个，你看看义虎帮成员的来历。” “成员来历？” 闫文阳不解，又看了一遍，抬头道：“多是被官府逼迫落草的百姓，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好像想通了一点，闫文阳正色拱手：“陛下，不管因何原因落草，落草就是落草，陛下千万不能妇人之仁啊！” 第94章 一锅端 “朕还不至于那么仁慈！” 张宏冷笑：“看看前期成员。” 闫文阳又看了一遍：“都是孤儿，陛下，这……”有什么不妥？ “这才是麻烦！” 张宏缓缓道：“那些走投无路落草的百姓，咱们振之以威怒，他们想来也不敢和朝廷对抗，关键是这些孤儿……” 从小培养，心中善恶定性，早就不信任朝廷，甚至不怕死，更不用说畏惧朝廷了！ 义虎帮，一开始等同于丐帮，就是一群乞儿凑在一起折腾，折腾出了点名目，便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然后转身一变，以其庞大的人员数量，慢慢改造成了一个相对正统的江湖帮派。 而其当家的，居然是个叫做温无情的女人！ 一听就是后面改的名字。 不过，能将义虎帮发展到这般地步，笼络几万人马，这个温无情着实厉害。 “那……”闫文阳道：“咱们该怎么做？” 闫文阳也想到问题的难度了，比如影卫，便从小培养，只效忠陛下，陛下让去死，那些影卫估计都不会眨眼！ “怎么办？” 张宏起身冷笑：“越是硬仗，越要向前，顺天郡不是有个义虎帮的堂口吗，恰好！许沧！” “属下在！”许沧一脸兴奋。 “给你一夜时间准备，可够？” “陛下放心！”许沧行了一礼，直接告辞。 闫文阳看着许沧消失，问道：“陛下，既然那些人坚韧，为何不夜袭？” “回去准备！” 张宏笑道：“王师出征，自然要堂堂正正！” 闫文阳受教，连忙行礼。 实则，张宏才不在乎什么堂堂正正。 只是江湖汉子，多在夜晚行动，清晨时分，反而是他们最放松之时！ …… 第二天一早，许沧来到张宏身边，低声道：“陛下，属下的人马已经全部到位包围了那个堂口，便是他们有三头六臂也飞不出去，就等陛下下令！” “好！” 张宏点头：“带路！” 许沧连忙在前面带路。 张宏一行人，加上闫文阳和许沧，也不过十多人而已。 是以，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一切和张宏预想的一样，清晨时分，这个堂口还没开门，冷冷清清！ 张宏稍微侧头，许沧连忙上前：“请陛下吩咐！” 张宏一挥手：“轰开！” “遵命！” 许沧抱拳后退，朝身后五名影卫点了点头。 那五名影卫行了一礼，齐齐走向这个堂口不怎么雄伟的大门。 五人互望，眼神交流，彼此点头后，五人手掌按在大门上面，齐齐催动内力。 轰然一声巨响，大门直接飞了出去！ 三百多明晃晃甲胄的士兵，从周围街道的犄角旮旯里面跑出来，只是瞬间，便冲入这个堂口。 里面传来愤怒的吼叫，兵刃的碰撞声音。 不过，仅仅持续了一刻钟时间，许沧匆匆奔跑出来，一脸兴奋，朝张宏抱拳道：“陛下，已经解决了！” 张宏点点头，跟着许沧入内。 这个堂口，常驻人口总共一百多。 此次战斗，死亡人数起码十多人，都是义虎帮之人！ 三打一，还是出其不意，许沧训练的精兵骤然发动的攻击，还能死亡这么多，可见对手的勇悍不怕死。 便是那些被押在地上的义虎帮成员，都大多身上带伤。 很明显，不将这些人打伤的话，对方明知落不了好，依旧不愿意投降。 张宏进去，所有人全都抬头。 士兵和影卫恭敬，义虎帮成员，则一个个双目喷火，恨不得杀了张宏。 三百士兵都身穿上好甲胄，背后背着长剑，腰间挎着大刀，手中握着长枪。 义虎帮的成员看不出那些甲胄来自哪支军队，但这样好的装备，不用说，只有朝廷才能出得起！ 是以，张宏这一路进去，义虎帮成员只是怨恨的看着张宏和士兵，没人怒骂，也没人叫屈。 张宏在椅子上坐下，影卫马上提来一人，摔倒在张宏面前，许沧道：“他便是这个堂口的堂主。” 这位堂主胸口染血，大口大口喘息着，很明显，胸腔内部可能都有伤。 但，对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阴鸷的怨恨，却没半分畏惧。 闫文阳怒道：“可还有什么话说？” “呸！” 堂主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老子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便是，想要让爷爷服气，哈哈哈哈……咳咳咳……” “乱臣贼子！”闫文阳气的身子都在颤抖：“你犯上作乱，你还有理了你！” “犯上作乱？”堂主好似听见了不得的笑话一般，大笑道：“哈哈哈咳咳……没错，老子就是犯上作乱，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许沧道：“想保住你们性命的话，便说出你们的总堂所在！” 堂主讥讽的看着许沧，却是连废话都懒得废话了。 许沧上前一步，一把将堂主提溜起来，内力催动。 只是片刻，堂主便面红耳赤，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许沧将堂主扔在地上，冷冷道：“说不说？” 堂主瘫软在地上，身子还在颤抖。 但眼神中，却射出无比怨恨：“你们、你们这些狗官，迟早都要死，都要死，哈哈哈哈……” 许沧大怒，便要出手了结掉此人。 “好了！”张宏起身：“押送监狱慢慢审。” 许沧连忙应是，以他的性子，是打算一个个折磨着杀过去的！ 张宏也是知道这点，才阻止了许沧。 …… 顺天郡郊区，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 一人身上染血，嘴唇干裂，急匆匆奔跑而来。 村中青壮连忙上前，扶住此人问道：“刘三兄弟，怎么了？” 刘三嘴唇颤抖着，焦急道：“当家的呢，大姐呢？” 青壮连忙扛着刘三，匆匆到大姐住着的小院。 “什么？！”温无情一拍桌子，骤然站起：“堂口被端了？” 刘三哭泣道：“大姐，就、就我一个跑出来了，其他兄弟、其他兄弟……” 温无情俏脸含煞：“扶刘三兄弟下去歇息，点齐人马，随我来！” 边上青壮连忙应是，走到门口吹起腰间别着的牛号。 “大姐……”刘三泣道：“求大姐带上我，我就算死，也要和堂口的兄弟死在一起，我不是惜命逃窜，只是要回来报信，求求大姐……” 温无情目光柔和了一些，亲自搀扶起刘三，声音坚韧：“刘三兄弟放心，咱们的人，他们一个也别想带走！” 第95章 大盗和乱臣 顺天郡监狱，在顺天郡西南角。 每个地方的监狱，基本都在城市的角落。 毕竟，监狱只是看犯人的地方，难不成还在黄金区给他们住房？ 而那一群人，又不怎么听话，几乎是被士兵拖拖拉拉着来的。 是以，此时已经快要中午了，还没能将全部人犯扔到监狱里面。 就在此时，人喊马嘶的声音响起。 不过一刻钟时间，便见尘土飞扬中，前面几人跃马前来，后面跟着黑压压的壮丁，每个人手中都拎着各种武器，直冲张宏等人而来。 “列队！” 许沧大喝一声。 顿时，百名士兵上前，齐齐张开长弓。 “放！”随着许沧胳膊落下，箭矢凌空坠落，恰好落到奔跑的人马前面。 马上之人连忙勒马，奔跑的青壮停步，一时间，对面人仰马嘶！ 许沧这才上前，平静的看着对方整理。 对面阵型重新列好后，许沧喝道：“什么人，敢和官兵作对？” 许沧自打知道陛下有意让他手下的人马发光发热后，就好几次找萧顺讨教练兵治兵之法。 再加上许沧的这些士兵，所有的兵器都是最好的，比禁卫还要好，是以刚才一出手，区区百人，便震慑住了对面密密麻麻的起码千人！ 这第一波箭射，很明显是留了面子的，若真齐齐射过去，此时此刻，对面怕已经倒在地上百人！ 然而，对面的人没丝毫领情的准备，反而在缓缓散开。 很明显，这是打算用人数优势来包夹了！ 张宏这边的士兵，随着对面移动而移动，纷纷弯弓搭箭，警惕的看着对面。 倒是被抓起来的这些人，纷纷大声喊叫：“大姐，不要管我们，你们快走！” “当家的您要保重，去提咱们的大军过来，为我们报仇！” …… 许沧奔跑到张宏身边，焦急道：“陛下您看……” 实际上，许沧是打算开战的！ 检验一番自己训练的成果，同时也让自己的人在陛下面前长长脸。 但，许沧跟着张宏这么长时间了，对张宏的性子基本了解。 自打陛下重归朝堂后，对于那些权爵官员富贵之家，陛下出手毫不留情。 但对平头老百姓，陛下则很少怪罪，是以，许沧才前来请示。 张宏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是抬头看着对面，神色惊愕。 “陛下？”许沧稍微加大音量。 张宏这才反应过来，朝闫文阳道：“你……你去，和他们交涉一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让他们马上撤退，朕可以不追究。” 闫文阳只是震惊了一瞬，张宏道：“你也跟着！” 许沧连忙领命，有许沧跟着，闫文阳心中底气大增，分开士兵，大步走向对面。 张宏抬头，重新看向对面马上那个英姿勃发的身影。 大当家的、大姐！ 难道是温无情？ 张宏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女子，恰好是昨天他跟着去，打算绑架他上坟的女子。 如果真是温无情的话，一切倒也对的上。 比如收养的那些孩子…… 张宏认出了女子，却因为张宏在影卫护卫圈中，影卫和张宏都身着常服，女子没发现张宏。 …… 马上，温无情认出了闫文阳，神色之间，颇见错愕。 闫文阳刚刚近前，温无情咬牙切齿道：“是你！你抓了我的人马？” 许沧在侧，闫文阳底气大增，朝温无情拱拱手，不卑不亢，顺便扫视了一下正在四散的义虎帮成员，笑道：“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和姑娘遇见。” “少说废话！”温无情怒道：“我真恨昨日没有杀了你们！” 闫文阳虽然不懂军事，但双方悬殊的装备情况，却是一目了然，当下不屑道：“我家主人看在和姑娘昨日的一面之缘上，不打算计较今日之事，姑娘还是速速退去，不然……” 闫文阳哼道：“就你们这些人，这样的武器，经得住几次箭射，更不用说我家主人身份尊贵，难道你们想被抄家灭族，株连九族吗？” “除非放了我们兄弟，不然，今日咱们就血战一场，看你们能赢，还是我们能胜！” 闫文阳盯着温无情，讥讽道：“昨日所见，姑娘也算性情良善之人，今日不仅要和官兵作对，还要让自己的弟兄死于面前吗？你便是这样做当家的？” 温无情面色更变，看着对面日光下熠熠生辉的甲胄和箭矢。 旁边一壮汉却大怒道：“大姐，别和他们废话，放着兄弟不救，我等还有何脸面做人？” 此人忽然举起大刀，大声喊道：“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其他人，纷纷挥动破刀烂剑，大声喊喝起来。 一时间，倒也士气连天！ 温无情盯着闫文阳，冷冷道：“还不快滚！” “大人，回去。” 闫文阳本来就生气又害怕。 许沧这么一说，闫文阳再不犹豫，转身就走。 许沧连忙跟上，恨不得回去后就立即开战。 ……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闫文阳和许沧刚刚穿过前面弯弓搭箭的士兵，上千人呈半包围圈，群情激昂的喊叫着，一步步向前靠近。 “陛下，他们……”闫文阳犯难。 “朕看到了！” 张宏心中生出怒火。 本来，他还觉得义虎帮的人虽然啸聚山林，有谋反嫌疑，但至少没做打家劫舍的勾当，算是盗亦有道。 也打算按照闫文阳的说法，尽快解决掉这些人，给这些人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去处。 结果……装备悬殊，人员素质悬殊，还是官兵的情况下，对方居然敢直接大胆冲杀？ 张宏越想越怒，大步迈出。 “陛下……” 许沧和闫文阳全都大惊，连忙跟上张宏。 张宏分开弓箭手，站在最前面，怒视着马上的女子。 温无情终于看见张宏，一时间，神色也有些错愕。 十多名影卫，纷纷聚拢到张宏身边。 张宏怒道：“你们可知，此刻之前，你们不过是江洋大盗，便是收监也罪不至死，若执迷不悟，便是犯上谋逆！” 温无情看看张宏，又看看张宏身边的那些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之人，却一个个群情激动，甚至想要直接冲杀。 第96章 乱战和威胁 温无情马匹停在原地，目光从张宏身上移开，认真打量许沧为首的黑衣人。 昨日和黑衣人小小打了个照面，对方肩膀轻轻撞击了一下，便让己方的人出击落空。 而此时此刻，张宏身边有十多名黑衣人，从刚才的走路来看，每个人都是不染尘埃的高手。 很明显，张宏是这些人里面的老大。 想要快速解决战斗，抓住张宏便可一局定胜负。 可，有这么多人护卫着…… 温无情心中还在犹豫，张宏已然上前几步，冷冷道：“姑娘还不离开，真打算和官军作对吗？” “你、你先放了他们！”温无情下意识回嘴道。 张宏气不打一处来：“如今是官军在办案，你的人涉案，你让我放了他们？” 温无情咬牙切齿道：“要是你不放，便是拼到鱼死网破，只剩最后一人，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其他人再一次纷纷喊叫起来。 “大胆！”闫文阳怒喝。 张宏定定的看着温无情：“你可知道，今日但凡开战，你们便是谋反之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甚至连你们的家人亲族都会被株连治罪？” “哈！” 女子忽然不屑的笑了：“还谋逆大罪，你说说就算谋逆吗？谁不知道，要定谋逆，必须天子圣旨！” “糊涂！” 张宏呵斥道：“你们今日所为，传到庙堂中枢的话，不是谋逆是什么？难道你和天子有亲，皇上还会放过你们？” “皇上？” 温无情讥讽的不屑道：“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狗皇帝，只知道在禁宫享乐，还会给我们定谋逆大罪，做梦！” “大胆！”闫文阳气的身子都在颤抖，指着温无情：“陛下、陛下天威，岂是你能置喙！” 温无情更加不屑：“我呸，还天威，他真那么厉害，就站在姑奶奶面前啊，看姑奶奶不一刀劈了这个狗皇帝！” 闫文阳面色苍白，嘴唇翕动着。 张宏脸庞被打的啪啪响，也是无比气闷！ “陛下……”许沧朝张宏拱手，目光却在盯着温无情。 张宏明白，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许沧便会出动。 可…… 没等张宏下令，温无情骤然娇喝一声：“杀！” 马蹄轰隆，直接冲向张宏。 “好胆！”许沧大怒，直接飞身而起。 温无情眼看便要冲到张宏面前，却发现后脖颈一紧，紧接着，便被许沧轻巧从马匹上面提溜了起来。 而依旧张扬着冲击的战马，眼看就要撞击到张宏身上，却听怦然闷响中，战马朝侧面飞了出去，砸伤不知道多少己方弟兄。 三名影卫站在张宏面前，连武器都没动，甚至面色都不见潮红，就这般将战马推飞了出去！ 温无情被许沧提溜着落到张宏身边，都没从错愕之中反应过来。 直到被重重掼在地上，温无情这才回神，抬头看看张宏，又看看张宏身边的影卫。 此时此刻，周遭已经喊杀震天。 便是张宏身边，也有不断冲击的庄勇。 这种情形下，便是许沧也顾不得张宏心思了，直接抽出长剑，和影卫一道挥舞。 但凡靠近张宏这边的，几乎一个照面，要么心口、要么喉咙被刺，全都软踏踏倒了下去。 更远处，那些士兵没了保护张宏的掣肘，反而大开大合。 每个人本来就武艺不凡，装备精良，再加上许沧找萧顺取经后，又磨炼过军阵。 对付这些散兵游勇，几乎可以说手到擒来！ 看着不断倒下的弟兄们，温无情终于流出泪水。 “还不下令？”张宏喝道。 温无情抬头，愕然又怨恨的看着张宏，下令，下什么令？ “叫住手啊！”闫文阳心中不忍，也是怒不可遏：“难道你要看着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女子紧咬嘴唇，甚至连嘴唇都咬出血了。 但看到不断倒下的弟兄们，女子终于无法支撑，大声哭喊道：“都住手，快快住手！” 由近及远！ 足足半柱香时间，双方的战斗才告一段落。 “大姐？”其他人发现温无情被俘，纷纷惊呼，便要来解救温无情。 “住手，不要动！”温无情焦急的喊道。 至于许沧训练的士兵，一直保持着进退有据的军阵，对方不上赶着送死，他们便很快围拢到张宏身边，将张宏和女子看在当间。 “全部带走！”张宏没好气道。 “属下遵命！”许沧连忙行礼。 许沧率领两百士兵，押送堂口和此番前来作乱的几百人离开。 看温无情被围在当间，其他人虽然无比愤怒，但为了大姐的性命，还是纷纷扔掉手中兵刃，不舍的、垂头丧气的跟着士兵前进。 余下一百士兵，快速打扫战场。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晒在脸上，温无情却感觉到了无边的寒冷。 但士兵押送人员远走，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温无情这才收回目光，看着张宏：“你……你打算对他们做什么？” “做什么？” 张宏没好气道：“本来只是缉盗，你们这么一闹，变成了谋逆，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温无情脸上的悲伤忽然消失，反而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 张宏怒道：“和官府明着打斗，你知道这是多大罪吗？” 温无情讥笑道：“大不了一死罢了，我们敢做这行，难道还怕死吗？但你们，你觉得会有好日子过？” 张宏也被气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不然的话，你们还会继续对我出手？” “你明白便好！” “我放你回去！” 温无情嘴角刚现出讥讽之色，张宏冷冷道：“随便你怎么想，你觉得我要是怕了的话，就带你们的人再来，但我最后忠告一次，到此为止，不然的话，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行了，滚！” 闫文阳大急，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张宏转身就走。 温无情错愕的看着张宏，一直到张宏消失在视线之中，温无情脸上的错愕消失，反而现出无比的冷厉和怨恨。 打扫战场的士兵在运送尸体，却没管在一旁没人理会的马匹。 温无情翻身上马，战马嘶鸣声中，温无情快马加鞭，瞄准一个方向，很快消失无踪。 第97章 邀约 顺天郡，牢房外面。 此次监押来的人数实在太多，顺天郡的牢房根本塞不下，便由顺天郡的衙役和狱卒在地面上用栅栏围了起来，士兵负责看守。 张宏在栅栏外面等待着。 这种审讯的事情，张宏直接交给了许沧和他手下的人马。 一来，张宏的确不擅长这种乱糟糟的审讯。 二来，许沧和其人马，也该锻炼锻炼刑讯方面的能力了，此次恰好可以用来练手。 半个时辰后，许沧一脸疲惫而来。 张宏含笑看着许沧。 许沧的功夫深到了什么地步，张宏都没概念。 不过，和奔马赛跑一个时辰，许沧都能面不改色气不喘。 结果，这才审讯了短短半个时辰，便这般疲惫。 看来，是遇上硬茬子了！ “陛下……” “直说！”许沧刚要行礼，张宏打断许沧道。 许沧起身道：“启禀陛下，原先那些堂口中人，乃是江湖中人，但后面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百姓。” “百姓？”张宏冷笑道：“还地地道道？” 许沧嗫嚅了一下，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虚汗，点头道：“的的确确是如此，不过……也算是义虎帮的成员。” 张宏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许沧苦笑道：“启禀陛下，他们原先、原先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加入义虎帮后，义虎帮占据了几个村子，便放他们下山，他们就又成老百姓了……” “不过，若是义虎帮有事的话，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响应，是以此次才触怒陛下。” 张宏缓缓点头，心中生出对温无情的佩服。 义虎帮成员采用的这种方式，早几百年军队就开始使用了：军屯！ 不过，军屯有朝廷背书，田地都是朝廷划归，自然没人有二话。 义虎帮却能像模像样的军屯，不用说，义虎帮和当地官员之间，肯定有着猫腻。 既然当地官员都被闫文阳解决掉了，张宏也懒得继续过问。 温无情能想到军屯，还能和官府打点好关系，以匪帮姿态，名正言顺的占地耕地，能力的确不简单！ 张宏哼道：“提起刀为匪，放下刀为民，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怪不得你一直找不到义虎帮的具体来源。” 闫文阳讪讪：“臣、臣知罪……” 许沧道：“陛下，那这些人？” “谋逆大罪，还用问吗？”张宏没好气道。 华夏几千年治安，并不怕明面上的江洋大盗，怕的就是这样的家伙。 梁山贼寇聚则为盗，散则为渔民。 单雄信便是用这种方式，完成了家业积累。 截杀过路官员或者富商，一旦成功，马上恢复农民，当地官府都抓不到线索。 这种人，比江洋大盗的危害还要大！ 闫文阳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陛下……” 这些都是百姓啊！ 此时此刻，闫文阳心中开始后悔了，后悔陛下来到顺天郡！ 且不说闫文阳不忍这些百姓就此身死，光说杀了这些百姓，那么，陛下在天下百姓心目中，就会彻头彻尾沦落成暴君。 目前阶段，陛下虽然杀的人多，但都是贪官污吏，或者巧取豪夺的豪绅阶层。 “万万不可啊陛下！”闫文阳大声将自己的想法讲述了一遍。 张宏冷笑：“他们谋逆在先，怎么，为了名声，朕还不能治罪了？”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闫文阳连忙道：“只是，陛下该分轻重缓急……” 轻重缓急吗？ 张宏正在思索，一名影卫快速奔来，在张宏面前站定拱手道：“启禀陛下，属下跟到了义虎帮的老巢，兄弟们正盯着呢！” “好！” 张宏兴奋的一拍椅子：“闫卿！” “臣在！”闫文阳连忙躬身。 “你去请温无情来，说不定，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呢。”张宏笑吟吟道。 “合作，陛下，这……” “她的兄弟还都在咱们这儿，你放心去便是。”张宏笑着说道。 闫文阳连忙行礼应下。 此刻他关心的不是自己的性命问题，而是温无情会不会来，还有那些百姓的生死，想到此处，闫文阳试探道：“陛下……要不，要不，人家来的话，减弱一些那些百姓的罪责？” 张宏目光看了过来，闫文阳连忙低头：“臣马上出发，马上出发！” “如何定罪，要温无情和朕说。” 闫文阳听到此话，知道减罪有戏，连忙道：“多谢陛下！” 这次，闫文阳再不犹豫丝毫，直接跟随影卫出动。 …… 关阳岭，绵延几千里的密林大山。 密林之中的一片平地上，温无情握着腰间破剑，神色冷厉无情，脸上依旧可见淡淡泪痕。 温无情左右，两名壮汉大声喊道：“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其他人纷纷跟着喊叫。 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兵器情况，都比那些庄勇强大许多。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十分愤慨，战意盎然，恨不得立即出发。 “解救兄弟，灭杀狗官！”温无情拔出破剑，娇喝一声。 “解救兄弟，灭杀狗官！” “解救兄弟，灭杀狗官！” 山上山下，一时间都是义虎帮成员的喊叫。 正在爬山的闫文阳听到这声音，心中咯噔一下。 等义虎帮出兵，他再去找温无情的话，说不定不仅见不到温无情，还会被义虎帮成员直接祭旗，想到此处，闫文阳加快脚步。 眼看着义虎帮大军便要出动，闫文阳终于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且慢！”闫文阳嘶哑着嗓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叫。 只是，他的声音虚弱，连自己都不怎么能听见。 “慢着！”身边的影卫发声，顿时盖过了嘈杂的士气，声音传入每一名义虎帮成员耳中。 顿时，所有成员回头，纷纷或者惊愕、或者震怒的看向声音来源。 温无情目力很好，闫文阳站的位置又高，温无情一眼就认出了闫文阳。 然后，温无情缓缓张开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 怎么找到义虎帮巢穴的？ 她这一路前来，快马加鞭，走的都是没有人走，只有她知道的偏僻小路。 一路上，也确认没有人跟踪。 结果，自己才刚刚完成整军，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惊愕之余，温无情俏脸含煞，这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两旁成员看到温无情表情，当即喝道：“杀了他们！” 第98章 归顺 话音刚落，靠近闫文阳不远处的义虎帮成员已然冲来。 这里是义虎帮总堂，向来无人知晓。 闫文阳等人不是义虎帮成员，知晓了此地，那么就该死也必死。 再者，这些成员知晓自家兄弟被官府拿了，此刻一个个正愤怒呢，还管你闫文阳是谁？ 除了陪同的一名影卫，又有三名影卫忽然现身，将闫文阳护在身后。 闫文阳大声喊道：“温姑娘，你不想救自家兄弟了吗？” 这次喘匀了呼吸，声音传到了温无情耳边。 温无情身边两人见温无情有些意动，立即大声喊道：“动手！” 温无情总算反应过来，喝道：“住手！” 大当家的话最是管用，刀兵加身的瞬间，所有义虎帮成员齐齐住手。 看着明晃晃密麻麻的刀剑，闫文阳一阵腿软，擦了擦额头汗水，由影卫护卫着，来到了温无情面前。 “温姑娘！”闫文阳朝温无情拱手。 义虎帮上万成员，皆目眦欲裂的看着闫文阳，闫文阳背对那些目光，依旧毛骨悚然，此刻只是强行淡定。 温无情看看闫文阳，又看看闫文阳身边四名影卫：“我处之所在，是他们跟着找到的？” 闫文阳迷惑一瞬便明白了过来，想到影卫的身手，心中有了不少底气道：“正是，姑娘快马，但在我家大人的侍卫面前，怕是还不够看！” “好胆！”温无情身边壮汉怒道：“大姐，此人敢当着咱们看不起众兄弟，请大姐下令，我们一对一单挑，死生不论！” 温无情旁边的不少义虎帮成员全都意动，更是愤愤然喊叫，不过，被温无情一个眼神全都压制住了。 温无情心中叹息，不是她涨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实在是，自家这些兄弟，都是从泥塘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敢打敢拼方面，自然勇不畏死，可和这些黑衣人单对单？ 怕是一回合就会被人家了结掉。 温无情冷笑道：“所以你此次来，便是来宣示你们的厉害？不劳这位大人费心，我们马上出兵，到时候刀对刀，硬碰硬，谁更厉害，自然一目了然！” “没错！”一把大刀直指闫文阳：“还不快滚回去洗干净脖子！” 闫文阳表情和穆，庄重道：“姑娘已经犯下塌天大祸，还不知道悔改，难道要泥足深陷不成？” “塌天大祸？”温无情不屑，讥笑道：“自打我们出生以来，便犯了你们的罪，若我们守着你们的规矩做人，今时今日，这山上山下的弟兄，能活下来的还有几人？这位大人好大的口气！” 这话说的……闫文阳一阵尴尬。 却也不得不承认，温无情说的在理。 如果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人的话，这些人不是冻饿而死在路边，就是被大户抓去当奴隶过劳死。 闫文阳有些惭愧，有些自责，便好声好气道：“姑娘的兄弟犯上，光是这一条，不用陛下圣旨，都能直接格杀，但我家大人念在姑娘和众位好汉还算光明磊落的份上，特意让我来请姑娘。” “好一个官府，你们想瓮中捉鳖吗？！”另一名壮汉骂道。 “住口！”温无情一阵气恼，那名壮汉似乎也发现口误，连连道：“大姐，我不是说你是鳖……” 闫文阳拱手道：“今日我孤身来此，便是我和我家大人的诚意，姑娘，就算不为自己，为了那些庄勇兄弟，姑娘也该和我家大人一见。” “我家大人仁慈体恤，若非可怜那些庄勇，钦佩诸位好汉，断然不必让我前来多此一举。” 闫文阳做了个罗圈揖，朗声道：“摆在诸位面前的，是唯一的生路，还望诸位好好思量！” “不用思量了！” 温无情直接道：“我跟你走。” “大姐！” “大姐，不可啊！” 众人震惊之下，纷纷大声喊叫，甚至一些冲动之辈，直接挥舞大刀，想要当场斩杀闫文阳。 “住手，听我说！” 影卫打飞出去三人，温无情连忙大声喊道：“我们出兵，是为了我们的兄弟，我此次跟他们前去，也是为了我们的兄弟，若是我三日之内没有回信，那你们便……” 温无情骤然放大声音，喊道：“血洗顺天郡，拯救我们的兄弟！” 闫文阳在心中叹息。 温无情的确是个不让须眉的女孩子，轻轻松松，便压下了躁动的汉子。 可，这最后的交代，未免太情绪化了！ 就算血洗了顺天郡又能如何？ 王朝大军面前，还不是死路一条？ 希望，陛下能和温无情谈论出个好结果！ …… 客栈下面，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甲胄森森的士兵，每个人都目不斜视。 温无情看着坐在对面，正在品茶的张宏，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些士兵的甲胄，远远不是本地卫所士兵能配备的。 再者，本地卫所的士兵，整日鱼肉百姓，脑满肠肥，和下面那些士兵根本无法比。 从这两点，温无情便知道，面前这名男子，肯定不是一般人，更不是小小的卫所指挥。 张宏放下茶杯，笑了笑。 一旁许沧马上拱手道：“我家主人，便是当今天子！” 天子？！ 温无情耳边嗡鸣，一方面，是许沧功力深厚，那声音直入脑海，另一方面，则是这两个字的强大分量！ 温无情差点跌倒在地，还好影卫见机快，在温无情身后放了一把椅子。 温无情瘫软在椅子上，依旧难以置信的看看张宏，又看看许沧。 对面之人，难道当真是天子？ 张宏站了起来，看着窗外，背对温无情：“朕之前之所以放姑娘离开，就是怕姑娘的手下异动，结果，姑娘才刚刚回去，居然就想起兵造反……” 张宏回头，笑道：“姑娘觉得，这便是你报答朕的恩情吗？” “你、你想做什么？”温无情词不达意，声音颤抖着问道。 张宏那看似平静的笑容，此刻好似一座大山一样，让温无情喘不过气！ “无他！” 张宏又背对温无情道：“朕所以请姑娘来，还是为了消弭刀兵，但姑娘的义虎帮已经成势，朕不可能放任不管，是以，姑娘只剩下两条路可走，要么投降归顺，要么和朕的大军拼上一场，姑娘睿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第99章 劝说 大军？ 温无情身子又止不住颤抖了一下：“你是说，你们有大军……” 温无情现在还记得，那三百士兵整齐的军容，精良的装备。 要是有两三千那样的军队，她的义虎帮兄弟，怕是凶多吉少！ 闫文阳见温无情还纠缠这些，连忙呵斥道：“废话，天子出动，怎么可能没有大军护驾，姑娘还不快快应允陛下？” 温无情吞咽了一下唾沫，心中苦涩。 当真是皇上？ 若真是皇上的话，那么，义虎帮的兄弟，就算能胜利一两次，但在源源不断的大军面前，最终结果，依旧只有一个死字！ 温无情走南闯北，和多地官府之间都有勾结，是以，对朝廷大军还是有所知晓的。 这些年，地方上腐败，朝堂昏聩，但，麒麟军却一直独善其身，不涉地方，不理会朝堂。 是以，麒麟军的军容，丝毫没遭受影响。 义虎帮兄弟和麒麟军对拼？ 温无情面色一片苍白，脑海里面，已经浮现出翻飞的尸体。 那些尸体，都是自己兄弟的…… “我……”温无情嗓子干涩：“我需要想一下……” “自然！” 张宏转身，自信道：“不过姑娘只有一柱香时间！” 说罢，张宏迈步，直接和许沧离开这处房间。 影卫退却，房门关上。 房间里面，只剩下温无情和闫文阳两个人。 温无情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盯着闫文阳道：“他……当真是皇上？” 不都说，当今天子不理政事，只知道在后宫享乐吗？ 而且，一干朝政大权，都掌握在奸臣手中。 温无情不知晓朝堂具体如何，但这两年民间变乱多生，他们不少人都是受害者，这一点，温无情还是明白的。 可，她所见过几面的张宏，一派从容，不乏正人君子之象，又有刚才展现的威严。 这样的一个人，当真是只知道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在温柔乡里面的软蛋皇帝？ “废话！” 闫文阳也是一脸着急：“姑娘在此地经营多年，顺天郡刘家何等势大，姑娘应该明白的？” 温无情下意识点点头，却不明白闫文阳说这些做什么。 闫文阳解释道：“刘家势大，还在官府之上，若不是陛下亲自下旨，谁敢对此地的官员治罪，顺天郡这些天的变故，难道姑娘就没有其他想法？” 温无情嗫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官府大变，她当然是思考过的。 不过这两年来，官员经常轮换，是以温无情才没放在心上。 此刻经闫文阳点出来，温无情才发现自己思考错漏之处。 以前官员轮换，最多罢免，而且不牵涉下面的吏员。 可这次，上面的官员直接斩首，下面的吏员也被发配充军。 这样大规模的官府动荡，可不是得真正的大人物才能操作吗？ “那……你是谁？”温无情好似言不由衷，只是在没话找话。 闫文阳拱手道：“让姑娘见笑了，不才乃是当朝丞相！” “丞相？” 温无情蹙眉：“那是什么官职？” “现在还是管官职的时候吗！” 闫文阳大声又无奈：“姑娘，陛下只给姑娘一柱香时间，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姑娘还不抓紧时间，若是一柱香过去，你知道自己那些兄弟的下场吗？” “什么样的人？”温无情木木的问道。 闫文阳仰天长叹，真是欲哭无泪。 温无情却逐渐清明过来了，朝闫文阳道：“大人深入险地，小女子也能看出来，大人是真不想我们的兄弟和官军作对，可、可是，大人也应该让小女子心中有底？” “就算他是皇上，但他要我们投靠他，去做那些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情，难道我们也得跟着去做吗？” 闫文阳看着女子，点点头，在温无情对面坐下：“姑娘思虑周全，倒是我急切了，行，既然还有时间，姑娘想知道什么就问。” 温无情停顿了一瞬，问道：“不是说皇帝陛下……是个只知道在禁宫享乐之人吗，怎么……” 事关天子，在心中怎么怒骂都无所谓，但在人家的官员面前，还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温无情也不敢将话说的太难听。 闫文阳有点害臊，陛下的过往，他是真的不愿意多说，更不愿意想起。 当下，闫文阳清了清嗓子，朝上拱手道：“姑娘听差了，在下经年读书，一朝科举，才有今日的地位，在下虽不敢说学问如何，但对历朝历代的帝王历史，可以说如数家珍！” 废话！ 温无情扫了闫文阳一眼，她虽然不知道啥是科举，怎么入仕，但想当官的，要是连历朝历代的帝王历史都不知道，还去政坛混，那不是找死吗？ 闫文阳一脸大义凛然：“上古圣王，无有文字流传，本人不敢置喙，但可考的历朝历代帝王之中，不是我自夸，还没人超越当今陛下！” “甚至就算对上一些上古圣王，当今陛下的所作所为，也完全不遑多让！” 温无情看着一脸钦佩，表情无比肃穆的闫文阳，只觉得……魔幻！ 闫文阳口中的皇上，和她听说的皇上，当真是一个人吗？ 闫文阳看到温无情表情，笑道：“看来姑娘不信？” 没等温无情说话，闫文阳继续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和姑娘分说分说，陛下主持朝政以来的壮举！” “这第一件，便是废察举，开科举，不问出身，广纳贤才，光是这一项，陛下便有天下为公，天下大同的博大胸襟……” 见温无情一脸茫然，闫文阳停下来看着温无情。 温无情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闫文阳自嘲了一下，可不，温无情毕竟只是草莽，怎么听得懂这些？ 当下，闫文阳将这些内容以尽量平白的话语讲述了一遍。 他也来自草莽民间，知晓百姓的日常用语。 听闫文阳一番分析后，温无情呆呆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闫文阳：“你、你是说，只要读书，老百姓也能当官？” “还要考试！”闫文阳连忙补充道：“经过科举才行。” 然而，温无情已经忽略了闫文阳后面的话语，彻底被惊愕在了当场。 寒门只需要读书，就能当官？ 这话听着，就好似天方夜谭一般虚幻。 第100章 安排 “那……女孩子能不能当官？”温无情期待的问道。 闫文阳被噎住了，挠了挠自己脑袋：“这个，目前……还没听说！” 见温无情眼神中闪过失落，闫文阳连忙道：“这还不止，陛下不仅开文举，而且大开武举！” “武举？”温无情目光之中射出神采，果然来了兴趣：“和武功有关？” “没错！” 闫文阳一脸感慨加钦佩道：“陛下新组建的虎贲军军士，全都来自寒门，包括虎贲军的统帅苗有钱，在此之前，都一文不名，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如今，虎贲军已经前往边关，荡涤蛮夷，待苗有钱建功立业归来，届时，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闫文阳看向温无情：“姑娘归顺陛下之后，陛下仁慈，姑娘麾下的义虎帮兄弟，同样可以成为陛下的大军，为国出力，成就王侯霸业！” 温无情瞳孔瞪的老大老大：“你、你说的是真的？” “陛下容人之心，超越上古圣王！”闫文阳笑道：“姑娘届时便知！” “还有！” 闫文阳趁热打铁道：“此次顺天郡生乱，上百良家卷入其中，陛下命我前来，便是问罪那些官员，当地欺辱良善的官员和豪绅，已经全部被我捉拿下狱，这一点，姑娘应该早就知晓。” 温无情缓缓点头，这些她当然知道。 闫文阳笑道：“的确，地方上有些人不顾百姓死活，只知道自己享乐，为此陛下直接罢免了全国三百多官员，更不知道问罪了多少吏员，便是朝堂上一二品的大员，只要不是心向百姓者，陛下皆不饶恕！” “如今朝堂上下焕然一新，随着陛下到来，这股新风已经吹到了顺天郡，姑娘以往所为，情有可原，但今时今日，还要执迷不悟吗？” 对上言语凿凿的闫文阳，温无情一个草莽姑娘不怎么会说话，而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闫文阳那真诚且钦佩的表情，却深深打动了温无情。 再者，闫文阳所说，恰好能和温无情知道的情况对上。 这段时间以来，顺天郡的确太平了不少，再没有豪强欺压百姓，也没有官吏勒索良善。 更不用说，归顺皇上后，她那些兄弟，都能转身成为军士。 温无情能有今日基业，自然不是笨蛋。 义虎帮能发展到这般地步，纯粹是地方上纷乱的原因。 若皇上真如闫文阳所说，那么，用不了多久，地方就会太平下来。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就会成为官府的眼中钉，只有拔掉才行！ 再者说了，从匪帮转换成军士，这样好的机会…… 不管是为了其他兄弟，还是为了山上的那些兄弟，温无情都没有办法拒绝！ 房间里面，闫文阳和温无情都在沉默。 忽然，门扇打开。 闫文阳连忙站起：“陛下！” 同时，闫文阳用眼神不断去看温无情。 温无情缓缓站起，朝张宏屈膝行礼。 张宏在窗边坐下，笑着问道：“姑娘考虑的如何？” 闫文阳连连使眼色，温无情沉吟了很短片刻，咬咬牙，抬头面对张宏：“我愿意！” 张宏略显意外。 还以为要多磨一段时间呢！ 不过这样也好，省下刀兵，对谁都好！ 至于为什么愿意，张宏并不打算过问，自然是闫文阳口才了得了！ “好！” 张宏拍手笑道：“姑娘能做此选择，朕很欣慰！” “不过……”温无情连忙道：“我那些兄弟呢，你……是不是该放他们出来？” “朕相信姑娘言而有信！” 温无情梗着脖子道：“当然，你当我们义虎帮是官府中人吗？” 闫文阳惊惧的都颤抖了起来，这位真是什么都敢说！ 还好，张宏依旧笑吟吟的，神色之间，也没多少怒色，闫文阳这才放心不少。 “那就好！” 张宏微微颔首，笑道：“他们以后有姑娘约束，想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为，既然如此，朕也就放心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你、你还想做什么？”温无情焦急道：“刚才你的人说，我只要归顺了，你还会让我的人从军的！” “陛下……”闫文阳大急，他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没有应允啊！ 张宏摆摆手，笑道：“姑娘有此见识很好，看在姑娘诚心的份上，那些庄勇三日后放归，姑娘那些堂口的兄弟么……” 温无情紧张的舔了下自己嘴唇。 “便将他们充作当地卫所兵士，将功补过，姑娘觉得如何？” 温无情美丽的眼睛瞪的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充作卫所兵士？ 这……目前还是罪犯，一朝改过，直接成了吏员？ 激动喜悦之下，眼泪直接哗啦啦流下，温无情跪在地上，郑重的朝张宏泣泪拜道：“民女叩谢皇上。” 张宏笑着摆手：“起来，姑娘不还说三日不归，就要血洗顺天郡吗？” 温无情梨花带雨，又脸颊通红，小声道：“皇上，民女……” 张宏笑着摆了摆手：“朕没有怪罪姑娘的意思，行了，姑娘赶紧回去安排安排，顺便将你们义虎帮所有势力分布及成员多少全部交上来，朕也好给你们安排。” 这话温无情听懂了。 皇上要安排她的兄弟，当然要知道有多少人，都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擅长什么。 皇上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皇上是真的想给她的兄弟一份好的去处。 温无情感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重重的叩了个头，然后起身转身，抹着眼泪，大步朝外走去。 等走到门口，温无情下意识回头，见张宏含笑朝自己重重点头。 只是简简单单的点头，温无情却骤然心中一阵温暖。 这些年，她带着兄弟们打拼，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每时每刻，温无情都心中疲惫，只是为了兄弟们，她不得不做干练爽朗的大姐大。 但张宏刚才重重的点头，温煦的眼神，直接融入温无情心神。 就好似……终于找到了靠山，再也不用什么都自己背，什么都自己扛了。 温无情脸红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匆匆离开。 第101章 情报网 顺天郡百姓被豁免了罪责，混堂口的江湖草莽，一转身成了当地卫所的士兵。 闫文阳由衷的欣喜，欢快的嘴巴都合不拢。 换谁谁开心！ 本来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和义虎帮开战，战端一开，不知道多少人要死于沙场，多少家庭要失去孩子父亲…… 可现在，不用战斗了，没了死亡不说，本来该是敌人的人，还成为了己方的生力军，闫文阳能不乐呵吗？ 张宏指着闫文阳摇头笑道：“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捡钱了呢！” 闫文阳连忙谄笑道：“陛下，臣这可比捡钱开心多了，这可是上万黎庶！” 张宏笑着摇摇头，不过，闫文阳能将黎庶的性命放在银钱之上，张宏心中还是很满意的：“对了，接下来交接事务，就由你全权负责，这段时间看好了，且不可再生事端！” “陛下放心！”闫文阳振奋行礼：“如今有陛下招揽的生力军，看谁还敢再多事！” 张宏笑着摆摆手：“行了，去！” 闫文阳恭敬的行了一礼，乐呵呵离开。 …… 第二天，客栈。 温无情站在张宏对面，小心翼翼地揪着自己的衣服，时而偷偷看一眼张宏，心中焦急又紧张。 茶几上面，铺开展示着温无情送来的义虎帮势力分布图，许沧手中，还拿着厚厚的义虎帮成员名册。 良久，张宏才从势力分布图中抽身，抬起头，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闫文阳察言观色，看到温无情的紧张，便帮温无情开口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宏缓缓摇头：“那倒没有！” 然后，张宏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了温无情身上。 “陛、陛下……”温无情声音很低很低，惴惴不安道：“怎、怎么了？” 她来此之前，专门去监狱探视过自己堂口的兄弟。 昨日傍晚，闫文阳亲自去监狱和堂口的兄弟会面，宣发了让他们补上当地卫所的诏书。 温无情心中感动，当时就流泪了，也知道陛下和闫文阳，确确实实，诚心诚意是在为自己的兄弟打算。 是以此时，温无情得失心很重，所以才很紧张。 张宏摇了摇头，复又笑道：“朕倒是没有想到，姑娘的势力居然遍布大江南北！” 闫文阳看看张宏，又看看温无情，同样惊愕的张大嘴巴，不自觉走向茶几，看向那张势力分布图。 只是扫视了一瞬，闫文阳便惊呼道：“这么多？” 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点少数也有几十上百，而且几乎覆盖了全国大半疆域！ 闫文阳只觉得身子一阵发寒，这会儿又真心感激神明保佑，让陛下到来。 若陛下不亲自驾临，而是准了他的奏折，直接派遣军队前来弹压的话，那么…… 想到地图上面那一个个点都燃起战火，闫文阳额头不自觉渗出冷汗。 连忙擦了擦额头冷汗，闫文阳转身盯着温无情：“你们……怎么……这么多？” 温无情扭捏着说道：“都、都只是一些乡野村民，帮里、帮里的兄弟外出，就在那些地方歇歇脚……” 闫文阳连忙再看，发现地图标注的点，的的确确都是乡野。 温无情也很犯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些下属的村野百姓，几乎都是被逼迫的走投无路的黎庶。 义虎帮兄弟走南闯北，便帮助当地无家可归的百姓买田守业。 那些得了田地的黎庶，就成了义虎帮的下属成员，帮义虎帮打探消息，招揽一些生意，义虎帮兄弟在全国流转的时候，便去那些乡野歇息。 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那些百姓之所以会流离失所，不得不投靠义虎帮，归根结底，还不是朝堂不清，官吏贪污？ 这种话，要温无情如何当着张宏说出口？ 张宏笑着摆摆手：“姑娘不必惶恐，本来朕就有这个想法，姑娘恰好有人员，如此，这些人便能马上派上用场。” 想法？ 什么想法？ 温无情抬头，不解的看着张宏。 “许沧！” “属下在！”许沧连忙拱手。 “分散全国的这些百姓，就交由你去联络，朕的情报网，便全权交给你负责，还要劳烦姑娘派遣几人，帮许沧带路认人。” 情报网，什么意思？ 温无情不懂，但却看出来了，就连这些乡野兄弟，都能派上用场，温无情心中喜悦，连忙道：“都听陛下的！” 本来，温无情担忧这些兄弟没了去处，没了投靠。 毕竟，这些兄弟分散全国，都是有家有口的。 以前靠着打探消息，招揽生意，勉强足够糊口。 没了义虎帮的话，这些兄弟和家人可能很快就会挨饿，没想到，居然也能有用，温无情开心的笑了起来。 许沧朝温无情行了一礼，温无情连忙回礼。 “行了行了！” 张宏笑着摆手：“对了，之前不还是和姑娘说过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温无情连忙抬头，大眼睛瞪的老大，又担忧又期待。 “学校。”张宏笑着说道：“姑娘忘记了？” “啊？！” 温无情惊呼一声，连忙低头小声道：“记、记得……” 想到那时候自己和手下兄弟对皇上的无礼，温无情就是一阵害羞，脸颊热的都要冒气了！ 张宏笑道：“朕说到做到，不久后，朕便会离开此地……” “皇上要走？”温无情抬头，大眼睛闪烁着惊愕。 闫文阳摇头笑道：“皇上当然要回归中枢，不然还一直在这里吗，不得不说，姑娘的面子可真够大的，让皇上亲自前来处理。” 温无情不好意思的攥着自己的衣服：“我们、我们也不想的……” “不说这些了，此次顺天郡查抄的银钱，便交给姑娘处置，至于学校的地点嘛，我看之前那处废宅就不错，你们义虎帮成员，直接在原地建造就行，另外……” “义虎帮这个名字不要用了，朕不久前新建了虎贲军，以后你们便作为虎贲军的下属，暂且改名忠虎军，驻地也选择在学校旁边，怎么规划，你们自己做主就行。” 这就成军了？ 温无情连忙下拜，感激涕零道：“民女叩谢陛下！” 第102章 聚餐 张宏含笑看着这一幕。 自古忠义难两全。 但凡义气为上，便要不忠，这是必然！ 民间侠客喜欢义气，但中枢庙堂之辈，没一个人喜欢义气之辈。 先这样，忠虎军再看情况慢慢调理，嗯，主要交给苗有钱和甘五，张宏才懒得为那两人出工出力，反正目前不急。 “许沧，你带人和温姑娘交接一下，需要派遣什么人前往，提前选好，需要注意的，让温姑娘提前告知，你也好方便行事。” 许沧行礼：“属下明白！” 温无情也连忙道：“民女告退。” 又悄悄扫了一眼张宏，温无情心中荡漾起笑意。 陛下说话真好听！ 还她提前告知？ 她连情报网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提前告知？ 想到兄弟和那些庄勇都有了依靠，温无情心中暖烘烘的。 “对了！” 张宏笑道：“顺天郡的事情告一段落，朕明日便会返回，温姑娘若是没事的话，晚上一起用饭，也算朕为温姑娘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 我本来就在顺天郡啊，有什么好接风的？ 不过，想到张宏就要离开，温无情又感觉心中空落落的，连忙道：“民女遵命。” 张宏笑着摆摆手。 …… 傍晚。 看着热火朝天却烟尘杂乱的空地，温无情一脸错愕。 她还带着三名兄弟呢！ 那三名兄弟，一听说要和皇上一起用餐，一个个开心的什么似的，以为能吃上传说中的龙肝凤髓了呢！ 结果这…… 温无情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找到张宏，却找到了闫文阳。 “你、你……” 看着撸起袖子，一脸煤灰的闫文阳，温无情好一会儿没能认出来：“你是闫大人？” 闫文阳抱着一堆柴火，呵呵笑道：“温姑娘来了啊，快请坐！” “皇、皇上呢？”温无情小声问道。 闫文阳努了努嘴。 温无情看了一会儿，只看到一个正在对着奇怪的架子烤肉的背影。 闫文阳用力点了点头，温无情嘴巴缓缓张开，难以置信道：“真、真的是皇上？” 张宏听到声音，回头笑道：“温姑娘来了啊，先坐，马上就好！” 温无情呆滞了好一会儿，连忙跪拜道：“民女叩见皇上。” 跟随温无情的三兄弟跟着跪拜，却都头抬的老高老高，看看张宏，又看看温无情。 张宏笑着朝四人点点头：“先坐，马上就好！” 然后，便重新投入到烤串大业之中。 “大姐，这、这真的是皇上？” 三人兀自难以置信。 皇上亲自为他们烤肉？ 闫文阳好气道：“不然呢，我脑袋多了一个不想要了，敢让人假冒天子吗，快坐快坐，我还要给陛下添炭呢！” 闫文阳摇头笑着离开。 温无情四人在侍卫引导下入座，依旧难以想象这一切。 尤其看着手法娴熟，烤肉翻转翻飞的场面，温无情心绪更是复杂无比。 这个人，真的是皇上？ 温无情虽然生长自草莽，什么都会。 但她也明白，稍微有点家业的子弟，都不事生产，不通庶务，更不用说生长在皇家的皇子天子了，还是一个以享乐出名的天子！ 一直到烤肉上桌，张宏接过侍卫递上来的毛巾擦手，笑着说道：“好了，开吃！” 温无情还是没能从惊诧之中反应过来，只是木木的随着张宏拿起烤肉。 “好吃！” 温无情的一名兄弟咬了一口，便大声赞道：“大姐，我还以为要吃那干巴巴的烤肉呢，没想到皇上的烤肉，居然这么好吃！” 说着，此人大口撸串。 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张宏心中欢快，端起酒杯，笑道：“这位兄弟畅快，温姑娘，从今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为咱们的情义，干一杯！” 一家人？ 温无情脸颊顿时红了，连忙端起酒杯。 偏偏身边的兄弟不上道，见陛下没有架子，便开心道：“皇上您不知道，大姐平日里都说您……” “咳咳咳！” “你咳嗽什么，还有老三，你戳我干什么？” 另外两人都尴尬的低下头，兀自开心的壮汉继续道：“大姐老说您只知道贪图享乐，留恋后宫，是个大大的色痞昏君，我早就知道皇上不是这样的人，今日一看，果然不是？！” 张宏笑吟吟道：“哦，温姑娘还说了朕什么？” “大姐还说……” 温无情终于忍不下去了，连忙打断自家兄弟：“皇上，我、我……” 张宏不以为忤，反正也都是事实，笑道：“温姑娘不用在意，功过本来就要任人评说，不过今后……” 张宏正色道：“顺天郡官员没到位之前，顺天郡庶务，便交由姑娘和几位将军负责了，朕今日呢，一来是给诸位洗尘，二来也是和诸位分说分说。” “前事种种，朕都可以不在乎，但既然做了朕的将帅，若是让朕知道诸位有什么枉法之处，说不得，朕只能不顾念旧恩了。” 这话说的认真，温无情连忙道：“陛下放心，民女一定尽心竭力。” 偏偏兄弟还是不上道，听陛下称呼他们将军，一个个胸膛拍的啪啪响保证。 这顿饭，温无情吃的又是开心、又是害羞、又是担忧。 尾声时分，张宏笑着说道：“等顺天郡步入正轨后，温姑娘不妨到帝都看看，我看温姑娘走南闯北，却独独没去过帝都。” “谢、谢陛下，”温无情连忙道：“民女会考虑的。” 她之前不愿意去帝都，全因那地方规矩森严，官宦众多，还有一个好色无比的天子，温无情不敢去！ 但现在……看着英姿勃发，须眉浓郁，一脸勃勃生机，盎然气象，男子气概万千的皇上，温无情不自觉心中一动，又连忙低下头，用杯子遮住自己的脸颊。 烧烤本来就比正经的大餐自如随意，再加上好酒管够，张宏又态度随意，没有上位者的架子。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了天黑时分，那三名壮汉还拉着许沧和一些影卫拼酒。 对上内力深厚的高手，三名壮汉那粗把式，最后自然落败，不省人事被抬走。 温无情更加脸红，只觉得自己兄弟丢人丢大发了，朝张宏急急行了一礼，转身便俏脸含煞，大步奔走离开，打算好好教训教训手下的兄弟。 第103章 路遇镖局 来时以商家身份掩护，回去，自然不必。 不过，也不轻松！ “陛下，这是我们兄弟在山间采摘的一些土仪，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温无情害羞的献上几大车各种土产。 主要是羊肚菌、蘑菇干、干蕨菜等等…… 张宏当场就乐开了花，连连摆手：“不会嫌弃，怎么会嫌弃呢，对了，这儿这东西很多吗？” 宫中各种美食，却都是以时令蔬菜搭配獐子袍子肉居多。 这年代的技术，自然做不到真菌培育，野菜自己种植。 是以，羊肚菌蕨菜这种，张宏每年也就能吃到一两口，有时候还根本吃不到。 见皇上开心，温无情连忙道：“关阳岭这种东西很多，陛下喜欢的话，我、我们每年都可以给陛下采摘。” “好！”张宏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姑娘来帝都的话，一定要给朕带一些。” 温无情和众兄弟开心的连连点头。 张宏登上车架，笑着挥挥手：“行了，赶紧回去，朕的学堂还等着你们建设呢！” 温无情等人连忙行礼，一直目送车架和部队消失在视线之中，温无情这才收回目光。 “大姐，皇上人真不错，没得话说……” “闭嘴！”温无情呵斥道：“陛下也是你能浑说的吗？以后你们都是朝廷的将官了，切忌胡说八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众兄弟连连点头。 …… 一路无事。 自然无事。 便是这样人数的商队，那些山贼都不敢妄动，更何况队列森严，武器甲胄寒光闪烁的军队？ 不过…… 张宏看着前面黑压压的车队道：“去看看！” 影卫拱手离开，不过片刻便汇报道：“陛下，前面的是镖局，我们要不要……” “绕一下，不要干扰人家。” “是！” 影卫领命，宣布下去，士兵得令，齐齐走到大路边上，以长长的纵列前进，不干涉占据主路的镖局。 张宏在车架上掀开帘子，好奇的打量着镖局。 这还是穿来第一次见镖局呢！ 但见那些车架用三匹马拉车，车子依旧沉重，后面还有四名趟子手负责推车。 这样的车子绵延了一路！ 是哪个大户还是哪个官爵？ 张宏好奇，却也没询问的打算。 人家搬家，关他什么事？ 不过，对上张宏的目光，那些趟子手脸上都带着汗水，张宏便笑着朝这些人点点头。 也不容易哈！ 结果，那些汉子连忙低头，脸上的汗水更多了！ 张宏笑着摇头，却也没有理会。 眼看双方就这样错过，忽然，身后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 “怎么回事？”张宏问道。 许沧站在车架上远眺，片刻后回道：“陛下，镖局那些人都跑了！” “跑了？” 张宏一边从车架里面出来，一边问道：“不是原地休息？” “绝对不是！” 许沧搀扶着张宏在车架上站稳道：“都跑了，而且连拉车的马匹都卸下来跑了！” 张宏也看到了！ 镖师骑马，趟子手尾随，一个比一个惊慌。 “陛下！”许沧拱手。 张宏点头：“都捉回来！” “诺！”许沧兴奋的一行礼，随即长啸一声。 顿时，十名影卫率先出动，一百名甲胄士兵骑马追随。 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人都押到了张宏面前。 这还是这些人回来的拖沓，不然速度还能更快。 而此时，所有沉重的箱子也已经被打开。 几十个沉重的大箱子里面，全都是散发着寒光的、整齐摆放的大刀长矛。 张宏坐在车架上，看着这些跪拜在地的镖师和趟子手，冷冷问道：“这是什么？” 为首的镖师连忙叩首：“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啊……” “大胆！”许沧怒喝道：“不知道是什么，见到我们，为什么转身就跑？” 镖师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不敢说话。 他也是高手，才能负责这么重要的物品押送。 可面对影卫，只一回合就被人家扔在了地上！ “再敢胡言乱语，当场格杀！”许沧气道。 “送往何处？”张宏问道。 “帝、帝都！”镖师颤巍巍道。 许沧和影卫，全都瞬间变色。 “帝都何处，谁人？”许沧大声道。 “不、不知……” “不知？”许沧生气，直接拔出长剑架在镖师脖子上。 镖师哭喊道：“这位大人，小人着实不知啊，只知道送到帝都，便会有人前来收货，其他的、其他的，小人真的不知！” “那，何人委托？”许沧冷冷道：“这你应该知道？” 镖师依旧摇头：“大人，小人真的不敢欺瞒大人，送来货物的就是几个普通人，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许沧被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们做镖局，难道连朝廷政策都不知道吗，私自押送军械乃是死罪，你们还敢接这样的生意，还说丝毫不知？” “真的丝毫不知啊！”镖师哭喊道：“小人也知道罪责不浅，不过、不过，这两年我们都不敢乱动，可别的镖局经常运送违禁物事赚了大钱，我家东家看不过去，这才，这才……没曾想第一单生意就遇上了大人，饶命啊大人！” 许沧气呼呼喘气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去看张宏。 “继续押送上路。” 张宏道：“不是到了帝都有人接货吗，若是接货，你们将功折罪，如若不然……” “大人，小人绝对不敢欺瞒大人！”镖师连连叩首。 张宏摆摆手，让许沧带人下去：“你安排几名影卫混在其中，正常上路，咱们挑小路提前。” 许沧领命下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许沧回来，张宏所在队伍轻车上路，便是温无情送的土仪，都扔给了镖局那边。 反正最后都会收回来！ “陛下。”许沧面色严肃，有人私自运送军械入帝都，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不必理会！”张宏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许沧不敢再问，只能好好驾车。 轿子里面，张宏闭目思索。 看来，卫王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张宏冷笑，也好！ 本以为在他回去之前，卫王就会动手，却没想到，现在还在运送军械。 不过，张宏却放松了不少。 这说明，卫王原先的部队，军械并不充足。 这种情况下，卫王部队训练的情况也有限。 对上萧顺亲自训练的背嵬军，哼！ 第104章 瞒天过海 张宏一行人，轻车简从，快马加鞭，化整为零，无声无息回归帝都。 按照镖局前行的速度，起码还需要一天，镖局才能到达帝都。 到时候…… 张宏冷笑着，也期待着。 …… 与此同时，卫王府。 王府长史薛林一身儒衫，匆匆而来，走到卫王面前，躬身行礼道：“启禀殿下，六成武器已经到位，还有一批，正在运送前来的路上。” 长史这个官职，丞相府，大将军府等皆有设置，基本等同于正式幕僚，视所在府邸决定品级。 不过，藩王长史，却全都由中枢直接指派。 藩王长史的职权只有一个，辖制和约束藩王，若是藩王有异变，速速汇报中枢。 只是，原主不理会朝堂接连两年，卫王看到此番情形，直接大刀阔斧，将先帝爷赐下的长史偷偷暗杀。 彼时朝堂之上，刘言和齐天忙着争锋，谁也不想得罪卫王，本该由皇上亲自指派的长史，却成了卫王推荐的自己人。 薛林是卫王的人，当然不可能将卫王的行动报告给中枢。 甚至，这段时日，薛林越来越受重用，更加卖力，恨不得卫王早日荣登九五，那样一来，他便能迎来权倾天下的大富贵！ “做的好！” 卫王在园林里面喂食珍禽，转头笑道：“至于这一批兵刃，便不用理会了。” 薛林一惊：“殿下，这……” 卫王笑道：“长史不妨想想，之前的军械，咱们都暗中走山路水路，为何这一批，本王却要走阳光大道？” “下官愚钝，”薛林躬身道：“还望殿下指点。” 卫王指着薛林笑道：“长史不是愚钝，是求全责备了。” 说着，卫王从栅栏处开门走出来，接过太监递上来的茶杯，笑道：“皇兄重归朝堂，收摄天下权柄，皇兄的手虽然还伸不到整个天下，但覆盖帝都却绰绰有余？” 薛林懂了：“殿下的意思是，这批军械，是殿下故意……” 卫王刮着茶叶，笑道：“若非这批军械吸引了注意力，其他的军械，岂能这般顺遂到位？” 薛林惊道：“殿下的意思是，这批军械，早被皇上盯上了？” 卫王没有再说，只是笑吟吟的端起茶杯，沾了沾茶水。 “殿下英明！”薛林连忙行礼。 “不是明日接手吗？”卫王笑道：“不用接手了，不过，长史不妨派人去看看热闹。” 薛林行礼告辞。 第二日，薛林乔装打扮，隐藏在百姓之中看着入城的军械。 军械到达指定地点，足足三个时辰都没异样。 薛林都等到快天黑了，有点忍不住，便想上前接手这批军械。 毕竟，这也是大批银钱打造出来的不是？ 谁知，他刚要解开伪装，上前认领，押送军械的镖局却顺着黑衣人转向移动，去的方向，恰好是陛下新建的武校所在！ 薛林当时冷汗就下来了，心中对卫王殿下的钦佩，宛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 御书房，许沧匆匆而来。 张宏昨天到来时候已经天黑，便没去后宫，直接在御书房歇息。 马车颠簸的身子都快散架了，张宏怕去了后宫，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自己珍爱的妃子身上说不行，那不符合张宏的人设！ 一夜安睡，此刻张宏神清气爽，正端着茶杯细细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和林贵妃开战稳固中枢、诞下栋梁的大业，便见到了匆匆而来的许沧。 “什么事？”张宏放下茶杯，笑道：“你现在也算有自己手下的人了，若是小事，何必自己奔忙？” 许沧咽了下唾沫润了润嗓子，摇头道：“陛下，不是小事！” 说着，许沧奉上细细的一卷纸：“陛下，咱们离开的消息，恐怕被有心人知道了，这是刚刚射入禁宫的密函。” 张宏接过，朝许沧摆摆手。 被有心人知晓，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何况，张宏在顺天郡时候，也没刻意隐藏身份。 打的就是措手不及！ 骤然到达顺天郡，顺天郡那边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解决了顺天郡的问题。 这次回来的又快，等顺天郡将消息送到帝都，他估计也差不多到达帝都了。 这都是已经揭过的事情，现在被人知晓，完全没有问题。 张宏打开密函，扫了一眼，神色沉重了下来。 “陛下……”许沧道：“可有需要属下做的？” “有事朕会找你，”张宏将密函在烛火上面点燃：“最近你的重心，还是尽快和义虎帮成员做好交接，建设好情报网。” “属下明白！” 张宏摆摆手，许沧躬身告退。 “传旨！” “陛下！”小太监连忙上前。 “告知李俊和王珪，最近入城的车队，都要认真细致的检查，但凡有违禁品，直接收监，若是军械，无论数量多寡，马上报知朕！” “让李俊记住一点，明松暗紧！” 小太监行了一礼，匆匆忙忙离开。 张宏坐了下来，重新端起茶杯。 密函上面说，卫王那边，已经运送了大半军械。 不过，还有更多的军械在秘密运送而来的路上。 张宏发现的那一批军械，本就是卫王放弃的，故意吸引人耳目的。 卫王！ 张宏哼了一声。 倒是没想到，卫王瞒天过海做的这般好。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有收获了！ 其实，对于有没有收获，张宏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之所以这般做，不过是能拦下一批是一批。 拦下一批，真发生战斗的那一刻，可能就会少死一些士兵。 卫王那边军械都没全部到位，那训练的情况，肯定更加不堪入目！ 密函送来的是坏消息，但在张宏眼中，反而是好消息。 是以，相对关心军械，张宏更加关心屡次送来密函之人是谁。 此人对卫王的部署如此清楚，难道是卫王身边之人？ 长史？ 张宏摇头。 原先的长史早就被换了，如今的长史薛林，乃是卫王的自己人。 不仅卫王一个人这般，原主不理会朝堂的那两年，半数以上的藩王，都将长史换成了自己人。 这都是小事！ 只要那些藩王不谋反，张宏可以慢慢收拢大权，最后再动那些长史。 张宏很想知道此人是谁，甚至想要让影卫去调查。 但想了想，还是罢了！ 他这边开启调查，就会留下蛛丝马迹，触动卫王人员。 若是卫王那边也有细心且睿智的人物在，可能会通过他的调查反调查出此人是谁，毕竟，此人是卫王的人，卫王的人手调查，肯定比张宏的人手方便，也更加知晓底细。 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第105章 锦衣卫 一个时辰后，李俊和王珪联袂而来。 “启禀陛下！” 李俊道：“陛下的旨意，臣已经传达九门，就是不知，陛下要找寻的是？” “对外说朕重归朝堂，要好好规制典制便是。” 李俊连忙道：“臣就是这般吩咐的。” 张宏点点头：“这就行，坐！” 两人坐定，张宏笑着问道：“说说，朕离开这段时日，帝都可发生过什么大事？” 李俊放松的笑道：“都和陛下之前料想的差不多，不过是想掀起一些小乱子，臣派人在各个路口岗哨后，这种事基本已经杜绝了！” “做的不错！” 张宏笑着点头。 的确做的不错！ 帝都兵马司的士兵，想要岗哨整个帝都，显然人员不足。 何况，这些士兵还要负责守护城门。 李俊能做到帝都不生乱，说明对帝都进行了全面了解，对人员的安排到位。 甚至，能让兵马司那些权爵之家、只会斗鸡走狗的子弟安安稳稳做岗哨，这种种手段，都证明了李俊的能力。 “舆论呢？”张宏问道。 李俊尴尬，王珪顿时红了脸，站起来，期期艾艾道：“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说，怎么回事！” 王珪慢吞吞道：“还是、还是老样子，支持陛下的百姓多了，但那些不支持陛下的人，放出来的流言反而、反而更……更加难听。” “就这些？”张宏问道。 “就、就这些。”王珪连忙跪下：“请陛下治罪！” 张宏笑着摆摆手：“朕还当有什么大事呢，这不是没事吗？” “可，”王珪连忙道：“那些话着实难听……” “这有什么？” 张宏不以为意，笑道：“朕没能遂了有些人的意，他们心中的不满自然会放大，不用放在心上。” 李俊和王珪都被张宏这超脱的一句话惊到了。 帝王权威，不容亵渎。 就算再英明的天子，也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坏话。 往好点说，这叫议论朝政。 往坏点说，这叫谤君！ 这条罪，虽然不至于抄家灭族，但对当事人，是可以直接斩首的！ 结果，陛下居然这般看得开，这般不放在心上？ 李俊和王珪惊愕的同时，也被张宏的胸襟气概征服。 “还有其他事情吗，比如帝都乱局，有没有牵扯到刘言身上？”张宏问道。 “没有！”李俊断然摇头：“臣这段时日也捉拿了一些闹事之人，抽丝剥茧，也联系不到刘言身上。” 王珪连忙跟着道：“臣跟一些学友和富家子弟聚会之时，也打探过这方面的消息，好似……刘言自从致仕后，就真的在安心养老。” 李俊和王珪全都皱起眉头。 这不正常！ 张宏哼道：“安心养老？刘言会安心养老？” “那，陛下，可需要臣做些什么？”李俊连忙道：“这段时日，地方上不少官吏被押送入帝都，罪责臣已经基本审问出来，光是连坐一项，就能对刘言治罪！” “治罪？”张宏笑着问道：“什么罪，难道还能治死罪吗？” 李俊嗫嚅道：“应该、应该不能！” 连坐的最高罪责，是罢免和罚没家产，连充军都无法做到！ 当然，若举荐的人谋反，却能按照附逆论处。 可如今，刘言已经致仕，至于罚没家产，刘言名下能有多少家产？ 举人不明的连坐不追究家族，真正的家产，恐怕早就落到刘言家族手中了，而且连手续肯定都做的很好，不是刘言当官时期获得的家产，而是刘言家族的祖产。 如此一来，连坐对刘言的治罪，最多就是圣谕申饬！ 没一丁点意思，反而不如这样慢慢养着。 “帝都这边的事情，你们做的很好，如今闫文阳还未返回，你们切不可放松警惕。” 李俊和王珪连忙站起来，朗声道：“臣等一定谨记圣训！” 张宏摆摆手，让两人告退。 张宏看着侍立在不远处的许沧，朝许沧招招手。 “陛下！”许沧连忙过来：“请陛下吩咐！” 看着许沧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张宏笑道：“吩咐什么吩咐，现在还没到你们真正出力的时候，而且朕想了下，你们的人数太少了！” 许沧惊愕道：“陛下，都好几百了，还少？” “好几百够什么？” 张宏摇头道：“总共三百，此次为构建情报网，撒出去了一百，这些士兵以后就在外面活动，你说还剩下多少？” “那也还有两百多呢……”许沧低声道。 他原先总共十三名手下，如今总共三百多，许沧觉得做什么都够了，又不用自己的人上前线！ “朕给你们的规划是，监察百官，监察全国，随时向朕汇报全国任何地方的异动，你倒是说说，两三百人够不够？” 许沧睁大眼睛，震惊道：“监察百官和全国？陛下，这……” “怎么，要打退堂鼓吗？”张宏笑着问道。 “臣不敢！”许沧连忙道。 “甚至……”张宏顿了一下，继续道：“官员稽查，自开刑狱，刺探敌情，掌握军心，这些事情，将来都要交到你手上，你选人的这段时间，先接手诏狱，熟悉熟悉刑狱之事。” 许沧一双眼睛瞪大，结结巴巴道：“陛下，这、这……” 许沧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陛下这样做，不是绕过了三法司，甚至插手了帝王几乎不插手的军务吗？ 这岂不是，在现今的朝堂之外，再建设一个小朝堂？ 许沧大道理不懂，但朴素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令出多门，下面官员不知道该如何办事，不知道该听谁的，反而做不到令行禁止！ “这……不太合适？”许沧小声道。 他也想有权柄，帮陛下做事。 可他幻想最多的不过是：对外，在全国建立情报网，帮陛下收集有人异动的消息。 对内，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对于许沧来说，这就足够了！ 张宏看出了许沧脸上的犯难，笑道：“怎么，朕将政事交给闫文阳，朕连监查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么一说，许沧豁然开朗。 对啊，他的影卫只负责监查，最多刑狱审讯，却不参与到政务之中。 “属下明白了！” 许沧抱拳，大声道：“陛下放心，属下一定尽快建立好队伍！” “尽快是对的！”张宏点头道：“不过，你的人打探来的消息，直接上达天听，是以，人员的素质也很重要，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问问萧顺李俊或者王珪他们。” 许沧只是愕然了一瞬，连忙道：“属下明白！” 第106章 地龙翻身 许沧的确明白了。 问萧顺、李俊和王珪？ 或许陛下的确有让他学习的意思，此次招收人员的底细，还要麻烦李俊和王珪打探，队伍训练，许沧还要再找萧顺取经。 但，陛下真正的用意，显然不在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将此事提前告知萧顺等人。 许沧本以为，他的影卫职权这么大，却要一直活在黑暗之中。 许沧无可无不可，但……陛下豢养一批活在黑暗之中的影卫，却失了天子的堂堂正正，如今张宏率先将一切说明，一时间，许沧只觉得满心都是干劲。 看着许沧兴冲冲离开，张宏端起茶杯，笑着摇了摇头。 锦衣卫是需要的！ 但，张宏却不想锦衣卫变成血滴子！ 他是名正言顺，有先帝爷诏书，有顾命大臣认可，有太后懿旨加封的天子，不像四阿哥……上位多年，给空虚的国库补充了六千万两白银，让儿子花天酒地了好几十年…… 结果，就连儿子都没领情，乾隆上位不久，便和满清最后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太子的后人眉来眼去！ “陛下……” 温柔的声音传来，林贵妃身后的婢女拎着食盒，林贵妃行了一礼，接过食盒，一边在张宏面前打开摆放，一边说道：“陛下远行劳累，臣妾昨日不敢打扰陛下，今日便做了些陛下素日爱吃的小吃。” 张宏看着面前摆放整整齐齐的小碟子，接过筷子，打趣的笑道：“都是爱妃做的？” “陛下可是嫌弃臣妾？”林贵妃揪着帕子，故意噘嘴娇羞道。 张宏心神不自觉一动，拉着林贵妃在身边坐下。 女孩子嫁人后，若是被宠着爱着，反而会越活越小。 此刻的林贵妃，便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张宏还记得初见林贵妃的时候，林贵妃一派端庄大气。 此时此刻，却满满都是小女孩子的娇羞，容颜也比那时候可人许多。 “陛下……” 林贵妃稍微扭捏了一下，抬头瞥了瞥侍立的宫娥太监。 小太监有眼力见，连忙挥手，带着宫娥太监纷纷退下。 “现在没人了，爱妃可满意了？”张宏手掌从林贵妃衣领子里面伸进去。 “陛下！”林贵妃连忙道：“陛下先吃东西，吃了东西，才、才有力气……” 张宏愣了一下，林贵妃连忙挣脱，亲自给张宏喂食。 这一顿饭吃的，两人都口干舌燥。 等不及让宫娥太监收拾，张宏和林贵妃匆匆回到昭阳宫。 月明如水！ 林贵妃紧紧搂住张宏，温柔轻柔的抚摸着，脸上全是满足的娇羞。 忽然，一阵巨响传来，甚至连整个宫廷都在颤抖！ 林贵妃面色大变，张宏起身后，林贵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被子掩着身子坐起，身子在剧烈颤抖，断断续续的泣泪道：“陛、陛下，是……地龙、地龙吗？” 林贵妃面色苍白，嘴唇干涩，一脸惊惧。 张宏将林贵妃揽在怀中，笑着说道：“爱妃放心，不是什么地龙。” “不是、不是地龙？”林贵妃身子依旧在颤抖：“那、那是什么？” “不仅不是灾厄，”张宏笑道：“兴许还是祥瑞！” “祥瑞？”林贵妃狐疑，虽然张宏嘴边带着笑容，但林贵妃心中还是一阵阵寒意。 张宏搂着林贵妃，轻轻摩擦抚慰着。 对于林贵妃的反应，张宏完全理解！ 地龙翻身，便是地震！ 古人当然不知道地震的科学原理，便以为这是天兆。 而中枢所在之地地龙翻身，那便是天谴，只针对天子的天谴！ 天子至少也要下罪己诏的！ 若是天子魄力不足，恐怕还会被有心人借此做文章，甚至权柄旁落。 比如东汉末年，洛阳一朝地震，灵帝同学虽说没下罪己诏，但权柄却逐渐落到大将军何进手中。 何进一个屠夫为何能让洛阳的将帅舍弃灵帝选择他？ 灵帝的行为是一方面，地龙翻身，却占据了更大的一方面。 军中士卒没什么才学，庙堂之事根本不理解，但天子所在的帝都都地龙翻身了，那天子肯定不得天意，这便是士卒最朴素的想法。 不过……古人不懂得地质层断带什么的，建都和建大城市之地，却基本全都选择在板块中央，很少选择板块边缘挤压、可能引起地震的断带，风水堪舆之说，还是有大智慧的！ 张宏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见林贵妃倚着自己，疲累加心神紧张之下，这会儿已经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张宏微笑着，温柔的将林贵妃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穿衣起身。 “陛下……”刚要开门离开，林贵妃忽然惊醒。 “爱妃放心。”张宏回头笑道：“你好好睡，朕出去看看就回来。” 林贵妃担忧且不舍的看着张宏。 张宏刚一出门，许沧便满脸忧心。 “哪儿传来的？”张宏直接问道。 许沧愣了一下，连忙道：“是、是新学那边！” 张宏笑了起来：“走，去看看！” 许沧连忙应是，龙车早就在一旁等候。 龙车刚刚出禁宫，却见闫文阳一脸担忧，在宫门外面走来走去，不断以拳捶掌，低头逡巡，根本没发现龙车。 许沧轻轻咳嗽了一声，闫文阳听见声音，看到来人，连忙上前：“臣拜见陛下！” 张宏点点头：“起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 闫文阳一脸疲惫加紧张：“臣本打算回家，明日觐见陛下，谁知、谁知……陛下，这……” “这是小事，”张宏摆摆手：“既然回来了，便随朕一道去看看！” 小事？ 闫文阳愕然不解，不过，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闫文阳只能跟随。 闫文阳一边走，一边思索。 这次的地龙翻身，着实处处透着奇怪之处。 听声音和刚开始的震颤，的确是地龙翻身没错。 见了陛下后，见陛下胸有成竹，闫文阳忽然觉得有了依靠，心绪便逐渐沉淀下来，此刻再一想，才发现其中的不寻常。 地龙翻身，不都该是建筑震荡受损吗？ 结果这次，建筑没动荡，更谈不上受损。 好似，这次的地龙是冲着人来的一般……直到现在，闫文阳耳边都嗡嗡嗡的。 奇怪，着实奇怪！ 闫文阳用力摇了摇头，连忙跟上龙车。 第107章 物力无穷 卫王府。 左右两名美婢环侍中，卫王骤然坐起。 短暂的错愕后，卫王喝道：“召见云将军，薛长史，快去！” 不一会儿，云冠和薛林双双到来：“拜见殿下！” 卫王摆摆手：“坐！” 薛林率先道：“殿下可是在忧心刚才的声响？” 卫王点头：“没错，这声响如此惊人，却好似……好似不是……” 卫王没继续说下去。 薛林道：“殿下明鉴，的确不是地龙翻身。” 薛林一个名义上监督卫王的长史翻身成为卫王第一幕僚，这些智慧还是有的。 “那是什么？”卫王连忙问道。 这下子，薛林和云冠全都沉默低头。 卫王见两人模样，便知两人也不清楚。 未知永远比已知恐惧，三人坐在大厅之中，全都沉着一张脸，一时间，好似乌云笼罩了卫王府。 …… 学校。 远远的，便看见了翻滚着黑云的火焰。 官方的水龙队已经出动到达，正在全力灭火。 程拯和一干老臣，此时也已经匆匆赶来。 专门批给方士的那一片房屋，此刻全都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张宏心中生出侥幸，还好提前将方士的房屋和其他房屋隔开了好远一段距离，不然这乱爆开的火星子，怕是要将整个新学学府全都点燃。 只见方士华桥、高蠡和董圃之三人，全都一脸焦黑，甚至连头发都被烧成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卷卷。 不过，三人的目光却比所有人都明亮，看到张宏的车架，三人连忙跑过来，兴冲冲叩拜道：“参见陛下！” 三人喜笑颜开，嘴巴都快要裂到耳根子去了！ 张宏哼道：“敢情没将你们炸死，你们这会儿还开心，说说，怎么回事？” 华桥擦了擦额头，却发现全身都是碳灰，摩擦的额头一阵生疼，华桥喏喏道：“那个……我们按照陛下的指点，一边配备火药，一边……找寻容易点燃的东西……谁知，谁知……” 华桥连忙朝徒弟使了个眼色，高蠡还没反应过来，苗圃之却连忙道：“陛下让咱们研究的火药已经成功了，只需要小小一点，就能炸开一整块石头！” 说罢，苗圃之得意洋洋，若不是程拯和一干老臣好似死了娘的怒视表情盯着，这小子都快要晃起来了！ 张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朕让你们找寻低燃高爆之物，是让你们和火药混合在一起吗？” “说说，今日有此灾难，是不是你们将白磷和火药堆积在一起了？” 苗圃之没想着自省，反而惊讶的问道：“陛下如何得知的？” 还如何得知！ 看着滚滚的浓烟，张宏哼道：“还剩下那些材料，重新来，给朕看看！” “马上，马上！”华桥连忙笑嘻嘻道。 “白磷少一些，足够引爆就行！”张宏没好气道。 “陛下，这……为什么啊？”高蠡嘟囔道。 “还为什么？”张宏指着浓烟道：“你看看这样子，换成是你，你能用吗？” 华桥三人连忙讪讪的低下头。 的确浓烟滚滚……真用作武器的话，一不小心，自己也会被卷入浓烟之中。 这还是好的！ 张宏却知道，白磷手榴弹，乃是全球都禁用的热武器。 燃烧面积广，气体危害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换成这个冷兵器时代的古代，那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眼下的条件，没办法制作其他引爆物，只能使用白磷、硫磺等物，但却不能将重心放在白磷之上。 看那三个方士丝毫不理会一身一脸的碳灰，又开始兴冲冲忙碌起来，程拯连忙上前道：“陛下乃九五之躯，此处危险，还望陛下稍避。” “无妨！” 张宏摆摆手：“朕若是离开，那才是真的危险！” 三方士抬头，全都朝张宏嘿嘿一笑。 张宏看着三人灿烂的笑容，真是被气笑了。 这三人全身心都沉浸在火药和炸药的美感之中，浑然忘我，众人的目光好似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结果却还这么开心。 罢了！ 人情世故无可救药，至少是专业的人才不是？ 眼看着又要添加大量白磷，张宏连忙喝止：“少一点！” 苗圃之胳膊哆嗦了一下，总算收住手。 张宏蹲在一旁，和三人一道，亲自小心翼翼开始上手。 足足一个时辰后，张宏身上都满是火药灰。 不过，一个还算满足的手榴弹总算制作完成！ 看着面前的这个酒壶一样的物什，闫文阳好奇道：“陛下，不久前的响声，真的是这样的东西弄出来的？” 张宏后退几步，看着苗圃之兴奋的握着酒壶，点燃引线，还回头朝张宏一笑。 “快扔出去！”张宏喝道。 苗圃之露出洁白的牙齿，用力挥动胳膊，扔到滚滚浓烟里面。 顿时，一声轰鸣，那些笼罩在地面上的浓烟瞬间被冲开，好似巨大的蘑菇一般缓缓上升。 这一刻，便是最不懂技术的老臣都傻了！ 他们别的不清楚，但能一下子驱散这么大一片浓烟，那得是多大的力量啊？ 尤其是那缓缓上升的巨大云朵，真真应了一句古话：煌煌天威，深不可测！ 耳边还在嗡鸣，除了张宏之外，其他人全都张大了嘴巴。 就连许沧都紧握腰间长剑，神色呆滞，看看蘑菇云，又看看圆圆脸的小青年苗圃之。 许沧眼中，苗圃之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青年，他不动手不动脚，都能以强劲的内力直接震翻苗圃之。 结果，就这样一小青年扔出去的小小酒壶，就能发挥出这般强大的能量。 若这般力量作用到自己身上……许沧不自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很好！” 张宏鼓掌：“今日事成，大家都有功劳，宣朕旨意，华桥师徒三人，皆赏赐白银一千两，帝都三进宅邸一座。” “臣遵旨！”闫文阳连忙道。 张宏看着依旧目瞪口呆的程拯，笑着拍了拍程拯肩膀：“先生现在可信朕所说的了？” 程拯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人力有尽，物力无穷，臣此刻才知晓陛下的深意，陛下放心，将来的教习之中，臣一定宣扬陛下的理念！” 三名方士也连忙谢恩。 张宏笑着点点头：“这只是初步成果，你们还要继续研究，研究出不用引燃，压力之下就能爆燃的炸药，那时候才算真正功成……” 顿了一下，张宏笑道：“不过，眼下此物也足够用了，闫卿，让工部赶制手榴弹，具体如何制造，按照华桥三人的意见来。” 第108章 保密协议 昭阳宫。 张宏在婢女服侍下洗澡过后，一身清爽，钻入被窝，怜惜的看着熟睡的林贵妃。 谁知，林贵妃忽然睁开眼睛，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林贵妃顿了一下，连忙拉起被子，害羞的将自己藏在被子下面。 张宏笑着在一旁躺下，胳膊穿过脖子，林贵妃窸窸窣窣靠在张宏胸膛上，柔荑摩挲着张宏胸膛，担忧道：“陛下……” “爱妃放心。” 张宏笑着说道：“朕已经全都处理好了！” 见张宏开心，林贵妃心中的担忧跟着放下，也开心起来：“陛下天命所归，逢凶化吉，臣妾替陛下开心。” “是吗？” 张宏对着林贵妃笑道：“爱妃可知道怎么样让朕开心？” 林贵妃眼睛闪烁了几下，瞪了一眼张宏，窸窸窣窣，又爬到了被子里面。 张宏长长的发出一声呻吟…… …… “陛下！” 钦天监监正洪北溪颤巍巍道：“昨夜帝都突发不明声响，老臣夜观天象，见紫薇异动，荧惑守心，怕是、怕是……” “老臣提议，请陛下焚表祭天！” 一时间，除了闫文阳和李俊之外，其他人纷纷站出来，跟着喊道：“请陛下焚表祭天！” 就连王珪这家伙都在其中！ 张宏点头道：“好，三日之后，朕焚表祭天，如此，便有劳爱卿了。” 洪北溪没想到这么顺遂，连忙道：“老臣不敢！能为陛下效力，是老臣的荣幸！” 荧惑守心吗？ 张宏看着洪北溪，不知道这老头是故意这样说，还是真的荧惑守心。 若真是荧惑守心，那还对上了！ 卫王迟早要异动，可不主中枢大变吗？ 张宏笑着摇摇头，驱散这个想法，差点连自己都被绕进去、要相信迷信了！ 朝堂之上，洪北溪一字一句，认真说着焚表祭天的注意事项。 最首要的，便是陛下自此刻起，不能再食荤腥，戒色戒怒戒嗔等等、每日要以鲜花沐浴，用洪北溪提供的熏香熏自己…… 说着，这老头还在袖子中掏出好几个香囊一一献上，神色无比庄重道：“陛下，这是神明喜欢的几种香料，陛下请选择一种。” 张宏接过香囊一阵无语。 敢情你见过神明不成？ 张宏后悔了！ 钦天监和太医院地位相当，监正和院正，都是正五品官职。 钦天监还不如太医院吃香呢！ 那些太医都在帝都有自己的药店，官爵人家请一次太医，便狠狠光顾一番药店。 结果这会儿，洪北溪侃侃而谈，光禄寺少卿刘宇和礼部尚书钟朗，都在一边听着洪北溪的教导，连连点头，并说回去认真准备。 “简单一点！” 张宏苦笑道：“不过焚表祭天而已，没必要这般庄重，耗费银钱都不知道多少……” “陛下！”洪北溪打断张宏，庄重无比道：“此乃明告上天，岂能草率，若是让上苍看见陛下不诚，降下灾厄的话怎么办？” “正是！”礼部尚书钟朗也连忙道：“陛下只需要沐浴焚香便是，余下的事情，臣等会替陛下准备好，此事还请陛下听洪老监正的！” 其余大臣，也都纷纷行礼劝谏。 张宏还能说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好在只有三天，忍忍也就过去了。 散朝后，从来没人理会的洪北溪带着礼部和光禄寺官员，雄赳赳气昂昂。 张宏召见闫文阳、李俊、王珪和兵部尚书在御书房觐见。 李俊出了朝堂，刚要前往御书房，便被洪北溪叫住：“李大人！” “洪大人。”李俊笑着拱手，钦天监这种冷门单位，若非昨夜声响，其内官员一辈子都在钦天监养老，刘言和齐天自然懒得理会对方，对方也不和任何人同流合污，主要没人看得上…… 是以，还算持身守正，李俊便客气了一些。 谁知，洪北溪当下便哼道：“李大人这是要去何处？陛下三日后便要焚表祭天，李大人难道打算户部不开门，拖延向上苍明志的时间吗？” “陛下召见……” “是陛下大，还是祭告上天要紧？”洪北溪没好气道。 李俊无奈，只能让太监前去通传。 张宏听了，也笑的差点喷出一口茶水，摆摆手道：“让李俊跟着去。” 看到张宏这般态度，面前的工部尚书颜苍连忙起身道：“陛下，天大地大，为今焚表祭天最大，还望陛下……”端正态度！ 张宏闷闷不乐的坐下，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跳了！ “朕自登基以来，爱卿这还是第一次奏对？” “老臣惶恐。” “要爱卿做何事，想来闫卿已经和爱卿说过了。” “陛下圣明！” 颜苍道：“老臣一定尽心竭力。” “这就好，”张宏点头：“朕今日叫爱卿来，只是想叮嘱一句，今日之事，工部之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颜苍连忙站起，郑重道：“老臣敢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让任何人知晓此事！” 张宏满意的点点头：“爱卿这样说，朕就放心了，签字画押。” 颜苍呆住了，看着小太监递上来的文书：“陛下，这、这是……” 张宏没有理会，颜苍看过后，冷汗都流下来了。 上面写的内容，大差不差，就是他说的内容。 如果工部泄露了消息，他本人死罪，全家都要当官奴发卖到口外…… 颜苍颤抖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张宏笑道：“朕当然相信爱卿，不过公事公办，无规矩不成方圆，有这张文书在手，他日若有什么事情，朕和爱卿都便宜应对，爱卿说是不是？” 颜苍唯唯诺诺道：“陛下、陛下圣明！” 这一幕，看的闫文阳目瞪口呆。 张宏收起保密协议，笑道：“至于另一边，朕已经派人守住了，你现在过去说一声，这里还有几封文书，你让他们每人签一份带回来。” 岂止几份？ 至少十多份，昨夜在场每个人一封都足够了！ “吩咐下去，不管工部还是学院，若有人想要刺探内情，格杀勿论。” “臣遵旨！”闫文阳连忙起身，庄重行礼。 这件事，比闫文阳想象的还严重！ 张宏亲自签名画押，盖上了玉玺的文书就足以说明一切！ 以往玉玺只盖在圣旨上面，今时今日，却盖在一张文书上面和别人签署，这事还能小？ 第109章 苦肉计 卫王府。 卫王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脸上的阴沉和困惑，与上次一模一样。 想到这一点，云冠只觉得脸颊又火辣辣生疼，看向卫王的目光不自觉便生发出恨意。 还好，没有注意力落到他身上，云冠低下头，缓缓呼吸，调整心神，当再抬头的时候，目光清明。 恰好，卫王的目光也落到了云冠身上：“云将军。” “殿下！”云冠连忙站起。 “帝都之内发生这等大事，必须知晓！” 一旁薛林连忙应和道：“殿下说的是！” “请殿下吩咐！”云冠拱手道。 “好！” 卫王上前一步，握住云冠双手，亲热道：“本王将来的富贵，就全托到将军身上了，将军辛苦！” 薛林感动的流眼泪：“殿下仁慈，我等做属下的，岂能不为殿下卖命？” 云冠也连忙跪在地上：“殿下放心，云冠便算舍弃这条性命，也会帮殿下打探到消息！” 卫王连忙搀扶起云冠，郑重摇头道：“云将军乃是本王腰胆，本王怎忍心云将军有任何损伤？” “殿下……”云冠声音哽咽。 卫王深情的看着云冠，最后重重握着云冠手腕道：“一切，全仰仗云将军了！” 云冠重重行礼，沙场老将，眼泪都掉下来了！ 一旁薛林的眼泪更是哗啦啦掉落，感动的一塌糊涂。 出了屋子，凉风一吹，云冠擦掉泪痕，脸上感动的表情消失，无悲无喜，大步离开。 …… 新学校。 闫文阳还在和方士三人，程拯和老臣等人签署保密协议，忽然，隐隐约约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闫文阳连忙起身出门，站在门口焦急的看着。 一刻钟后，一名影卫上前道：“启禀丞相，来人四人，其中三人被我们格杀，一人逃跑，此处人手不足，我们怕追击之时，反而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是以……” 闫文阳点头：“你们做的没错，可知晓是何方来人？” 影卫摇头：“皆黑衣裹面，无法查探。” “我知道了，诸位辛苦，下去。” 影卫离开后，方士华桥凑到闫文阳身边，讷讷道：“丞相大人，此事、此事……真的这么要紧？” 闫文阳转身道：“不然呢，陛下会亲自加盖玉玺和你们签文书？只要先生老老实实呆在学校，便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老实、一定老实！”华桥轻拍着自己胸口，连连应和。 …… 卫王府。 “殿下……噗……” 云冠刚刚开口，便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 卫王连忙搀扶起云冠：“云将军、云将军，传太医，快……且慢，让本王府上的太医过来！” 云冠强自行礼道：“殿下，末将无能、末将……” “云将军稍安勿躁！”薛林劝道：“当务之急，乃是云将军的伤势！” 云冠面色惨白，摇头道：“末将未能完成殿下的吩咐，死不足惜……” 说是这般说，但卫王正当用人之际，他军中将校，都是云冠训练出来的。 临阵换将，乃是大忌，卫王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连忙道：“养伤要紧，将军快快躺下。” 卫王身边的小厮连忙上前，和薛林一起将云冠搀扶到床榻上。 喝下太医开的中药后，云冠的面色总算好看了一下，挣扎着坐起说道：“末将亲率心腹前往，谁知、谁知……” “那地方宛若龙潭虎穴，更有不知道多少高手坐镇，末将辜负殿下，就连小柳他们三个都……都……”云冠啜泣道：“他们为了护我，齐齐丧身当场……殿下，末将……” “云将军！” 卫王连忙上前，扶着云冠躺下：“云将军好好养伤，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云将军的身子最要紧。” 云冠感动道：“殿下体恤，末将永生不忘！” 卫王又安慰了云冠一阵，这才和薛林一起来到书房。 “殿下？”薛林小心翼翼道：“殿下可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卫王转过头，目光阴鸷。 薛林连忙避开卫王目光，小声道：“云将军……” 卫王缓缓摇头：“云将军为本王全身心练军，此次更是亲涉险地，本王怎么会不放心云将军？” “殿下英明！”薛林连忙道。 卫王是真的没怀疑云冠。 毕竟，云冠口中的小柳三人，是卫王亲自赐给云冠的。 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单对单的话，云冠都不是任何一人的对手。 而且，这三人都对卫王忠心耿耿，等同于卫王的伴当。 三人牺牲，云冠左肩被刺了一剑，此种情形，卫王怎么可能怀疑云冠？ 倒是…… 卫王哼道：“皇兄看的真紧，看来，不是小事。” “要不，”薛林道：“问问刘公？” “好！” 卫王沉吟片刻，点头道：“你去，让刘公来见本王。” 薛林连忙行礼告退。 …… 快要天亮时分，卫王看着乡下老农装扮的刘言，连忙起身迎接，笑道：“刘公怎么这般打扮？” 刘言刚要行礼，卫王搀扶住刘言，笑道：“刘公乃是本王长辈，不可不可，刘公快快请坐！” 卫王坐下后，刘言跟着落座，笑道：“老夫不过一告老老朽，这身打扮，最是合适不过。” 卫王哈哈笑道：“刘公豁达，今日之潜，焉知不是他日之飞升？” 两人“志同道合”，刘言若是谦虚，那岂不是不看好卫王的事业，便笑着说道：“王爷说的是，不知，王爷找老朽前来……” 卫王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后，才将自己的打算，云冠的受伤讲述了一遍。 “此间必有古怪！”卫王说罢结论，看向刘言。 刘言点头：“王爷说的有道理，那依王爷的意思？” 卫王看着刘言道：“除此之外，本王派人打探来的消息，帝都各门的检查也比之前更加严厉，刘公之前所说的岭南之事呢，怎么还没有出事？” “此事，自然需要慢慢谋划……” “那现在到什么地步了？”卫王连忙问道。 刘言笑道：“王爷就算不问，老夫也打算说的，启禀王爷，如今恰好谋划完成，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岭南便会如王爷所愿。” 卫王愣怔了一下，连忙起身，朝刘言拱手道：“有劳刘公，刚才是本王急切，还望刘公莫怪。” 刘言连忙搀扶住卫王道：“老朽能为王爷出力，乃是老朽的荣幸，王爷这样可折煞老朽了！” 两人看着彼此，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110章 凄凉宅子 张宏在御花园散步。 工部已经着手制造手榴弹外壳，三名方士联络了一些流落民间的方士人手，正在秘密配置新火药。 除却小小的刺探一事，再没其他幺蛾子，一切都步入正轨。 想到将来的手榴弹，张宏心中开心，精神放松，便在御花园漫步。 忽然，张宏看到了在一棵大树下面，仰头看着大树发呆的白蔷。 御花园中，基本都是修剪到三米以下的花树。 毕竟有花堪折直须折，宫内众人，也不等着这些树上面的果子吃，树长那么高还要仰头看，丧失了观赏价值、插花的玩意。 张宏静悄悄走到白蔷身边，笑道：“怎么了，可是想爬上去？” 白蔷这才反应过来，看到来人，连忙就要行礼。 张宏扶起白蔷，握着白蔷芊芊素手，笑道：“宫里规矩多，不过朕不在意，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张宏揽白蔷入怀，抬头看着大树，笑道：“朕还是喜欢初见你时候的样子。” 白蔷想到那时候的场景，也是脸颊稍微红了起来。 张宏回头，这才发现白蔷面色有些苍白，眉宇不开，其间凝聚着厚厚的愁绪。 “怎么了？”张宏问道：“可是在宫里不舒服？” 白蔷连忙摇头，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有人为难你？”张宏再问。 白蔷还是摇头，啜泣道：“陛下……”话未说完，就扑到了张宏怀里。 张宏搂着白蔷，轻轻拍着：“和朕说说，你已经是朕的人了，朕若是不能替你主持公道，要这天下还有什么用？” 白蔷抬头，泪眼汪汪的看了一眼张宏，小声道：“是臣妾的父兄，他们……他们又被歹人相逼……” “何事？”张宏问道。 “是、是讨债的人……” “你父兄欠人钱了？”张宏道：“你怎么不和朕说？” 白蔷连忙摇头：“不是的，有陛下赐下的宅子和银钱，父兄生活本来没事的，可……可谁知，就在几天前，却有不认识的人上门，口口声声说我父兄欠了他们的银钱……” “那不是我父兄欠的！”白蔷泣泪道：“是我父兄在漕帮的时候，漕帮走的单子，谁知却、却……最后赚的钱，也没落到我父兄手中……” “朕知道了。” 张宏安慰道：“你先好好休息，这都是小事，不要为这种事烦心，伤了身子就不好了，朕现在就去帮你处理。” “谢谢、谢谢陛下……” 张宏看着怀中美人，亲了亲白蔷嘴唇，笑道：“好了，不就是一些银钱吗，朕富有天下，这都是小事！” 白蔷害羞的低下头，心中却好似吃了蜜一样甜美。 …… 御书房。 “查，仔仔细细查！” 张宏怒道：“何人所为，何人主使，全都查个干干净净！” 许沧连忙道：“陛下息怒……” “息怒？”张宏哼道：“你让朕如何息怒？明知白蔷已经是朕的人了，若真欠钱也就罢了，朕帮着还，拿理不清的生意账做事，这不是打朕的脸是什么？” 许沧这才明白其中的关节，连忙郑重道：“臣马上去查！” 张宏缓缓坐下，依旧气不打一处来。 这年头的商业制度还不完善，不过，合作伙伴之间，银钱提前或者货后交割之事也已经成为常态。 结果，对方居然拿着生意上的欠钱来找白蔷父兄讨债？ 且不说白蔷父兄早就被逼迫的离了漕帮，便是还在漕帮，这也是整个漕帮的债务，不是白蔷父兄二人的！ 对方如此做，分明就是想给张宏难堪。 要是连这口气都忍下，他还干嘛做这个天子？ …… 黄昏时分，许沧到来，禀报道：“启禀陛下，调查清楚了。” “讲！” “是刘言家族的人……” 见张宏面色不善，许沧连忙补充道：“远方族亲。” 张宏哼道：“那么这讨债，有没有道理？” 许沧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张宏问的意思，忙道：“以前运送的一批货物出了岔子，损失颇多，不过这件事好像已经揭过了，谁知……” “要不，属下派人去漕帮调查调查？” 张宏摆手：“不用了，你安排一下，明日朕出宫看看。” 许沧连忙应是。 有个屁的道理！ 再说了，就算有道理，那也要既找漕帮，又找白蔷父兄。 企业欠的钱，首先要落到企业身上，其后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追究法人。 如今白蔷父兄早就不是法人了，还是被逼迫离开，又没有瞒天过海，故意隐藏财产躲藏。 便是按照最公正的法理来论，这笔债务，都和白蔷父兄没丝毫关系。 …… 第二日中午时分，张宏、许沧、小太监三人乔装出了禁宫。 白蔷父兄的宅子本来就是影卫负责买的，有影卫带路，很快就到了这处小院子里面。 位置还不错！ 张宏缓缓点头，就在商业街后面第一排，不至于喧嚣吵闹，出门的话也方便。 不过…… 当张宏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形，脸上顿时现出怒色：“这便是你们买的宅子？” 房间还好，可偌大的院子里面，除了一个大水缸和破旧的扫把之外，居然空无一物！ 张宏进去的左手边就是厨房。 此刻厨房门开着，灶台上面，除了几个脏兮兮的土豆之外，同样空无一物！ “这……”许沧连忙道：“陛下，属下着实不知！” 直到此时，正房屋子打开，一名青年连忙上前，朝张宏跪拜道：“草民叩见皇上！” 张宏看着面前青年，眉眼之间，和白蔷有几分相似，应该是白蔷兄长白药。 “你认识朕？”张宏问道。 “刚才皇上所说，草民在房间听见了。” 白药为难道：“皇上请不要为难诸位大人，诸位大人都在好好照料我们父子，只是、只是……” 白药咬了咬牙，深吸口气道：“这里面的物事，都被那些人搬空了，这才、这才……” 许沧舒了口气，张宏让小太监将人扶起来，跟着白药进入正房。 一股寒怆凄凉顿时扑面而来！ 房间地面的砖块都没了……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座破炕、一张破席子…… 为了不让地面尘土飞扬，以至于撒了过多的水，寒意浸人。 土炕上的中年人一脸晦气，受伤的腿就那样裸露在外，甚至连盖着的被子都没。 再看白药和其父亲白庆功身上的破烂衣衫，张宏深吸口气，才压制住心中愤怒。 白庆功本来腿断了，太医接骨后，还能慢慢复原。 但这样裸露在外，且不说细菌感染什么的，就这简陋潮湿的环境，当真复原了，也会落下一辈子的老寒腿，一身武艺算是废了！ 第111章 讨债 “不用起来了……” “扶你父亲到院子里面，不要每日这样躺着，对伤腿不好……” “买几个凳子回来，以后老人多在院子里面晒晒太阳，不要整日躺在屋子里面。” 小太监买回来凳子，白药刚搀扶着白庆功坐下，便有几人找上门来。 白庆功和白药看到此幕，双双面色大变。 张宏站在白药身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强大压抑的气机，听见咯吱作响的紧握拳头声音。 张宏回头，笑着拍了拍白药肩膀。 白药呆滞了一下，甚至那强大的气机都刺激到了张宏的手掌。 看到张宏后，白药眼中的愤怒逐渐消失，气机缓缓平和了下来，连忙搀扶将要站起的白庆功起身。 张宏心中慨叹。 白药的身手如何，张宏没见识过，但，人家刚才展现出来的气机，说明了其强大的内力。 这般身手，这般内力之人，别说几个混混了，就是一群，也是三拳两脚的事情？ 结果呢？ 自始至终，人家都强自忍耐着，没有做任何动手打人的事情。 这是什么？ 这是在给张宏保全脸面，作为淑妃家人，别说作奸犯科了，委屈到了这般地步，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反观刘言族人…… 张宏回过头，已经一脸怒气。 许沧和小太监看到张宏表情，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几个混混大摇大摆进来，趾高气昂，用鼻孔盯着张宏几人道：“吆，不是说没钱了吗，这凳子可不便宜啊……” “我们根本就没欠钱！”白药强忍着怒气道。 “没欠钱？” “兄弟们说说，他们欠钱了没有？” “当然欠了，我亲眼看到的！” “要是没欠钱，帝都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谁都不找，偏偏找上你们？” “就是就是！” “和这种废物废话什么，东西带走，三日之后，要是还不还钱的话，直接烧了房子！” 说着，便有几人上前，要从白庆功老爷子屁股下面拿走凳子。 许沧盯着张宏，见张宏微微颔首，眼看这几人的手掌就要触及凳子，许沧忽然拔剑。 “啊……” “贼厮大胆！” “大哥，杀了他们！” 一时间，疼痛和愤怒的喊叫充斥着整个院子。 而许沧已经收回长剑，重新站到张宏身边。 张宏这才看到，伸手的那几名混混虎口处，都被许沧的长剑划开了一点点…… 白庆功和白药，同样震惊的看着许沧。 他们父子二人，也是江湖草莽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当年能创下那般基业，实力非凡。 放在江湖之中，父子二人都是高手！ 可，民不与官斗！ 在漕帮被逼迫而走，流落江湖，甚至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找不到。 面对天涯海角的追捕，源源不断的人马，这两名高手，最终落到被人家囚禁的地步！ 也是因为这段经历，父子二人皆心灰意冷，在帝都谨小慎微，生怕再惹事。 但作为武者，对功夫的一丁点骄傲还是有的，父子二人在功夫方面，还没真正服气过谁。 却没想到，他们这等高手，连许沧如何出招的都没发现，许沧已然刺伤好几人。 白药的眼睛里面，浮现出钦佩期待的神色。 “你、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用鼻孔看人的混混老大气怒的全身都在颤抖：“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帝都，这是天子脚下！你们敢胡乱伤人，叫人、快去叫人！” “大胆！”小太监怒喝，便要阻止。 张宏笑着拦住小太监，任由对方前去叫人。 那些混混平日里打鸡骂狗，从来没人敢反抗他们，什么时候遭受过痛苦？ 虽然只划开了一点点伤口，混混喊叫的声音却一个比一个大。 此处宅子距离主街不远，是以，这般大呼小叫便传到了主街。 不过片刻，这处宅子外面，密密麻麻围满了吃瓜群众。 “这些人……好像是刘家家奴？” “又来鱼肉贫民？” “小点声，你不想活了？” “唉，这家子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忍忍就过去了，干嘛和这种人计较啊？” 百姓议论纷纷，看向张宏等人的眼神，有悲悯，有感慨，也有嘲笑不自量力。 不过片刻，便有一队人马加速前来。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百姓喊叫着，连连避让。 身穿京兆尹府甲胄的一队人大步前来，皆握着腰间大刀，粗略扫视了一下院中情形，头头的目光便落到张宏身上，大臂一挥喊道：“来啊，抓起来！” “谁敢？！”许沧骤然拔剑，小太监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 张宏冷笑道：“好大的威风，便是私自斗殴，你们要抓人询问，是不是也该一概询问？天子脚下当差，这便是你们的规矩？” “狗屁规矩！” 头头骂道：“老子便是规矩，你敢拒捕犯上？” “犯上吗？”张宏笑道：“好，我也很好奇，怎么做才是犯上。” 官兵皆大怒：“歹人拒捕抗命，抄家伙，死伤不论！” 刀出鞘，官兵呼啸着冲来。 张宏点点头，许沧一声长啸，顿时，隐藏在暗中的四名影卫现身。 这些官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捆了，押起来！” “你们，你们敢！” “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对官兵出手，还敢对官兵用私刑？” 小太监早就气狠了，抓着喊叫声音大的上去就是啪啪啪几个耳光子。 官兵头子脸上现出阴厉，刚要开口喝骂，小太监直接一脚踹在脸上，顿时鼻血混着牙齿乱飞…… 围观的百姓吓傻了。 就是那几个前来讨债的混混，也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其余士兵看到头头被打，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如此这般，再无一人敢叫嚣反抗，全都乖乖跟着影卫离开。 张宏笑着点头：“做的不错。” “还不散了！”小太监朝张宏嘿嘿一笑，还不忘朝门口围观的百姓喊喝。 横的怕蛮的，蛮的怕不要命的！ 那些混混横，官兵蛮，百姓心中，张宏等人敢对官兵出手，分明就是不要命！ 是以，吃瓜群众匆匆离开，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皇上。” 白庆功跪倒在地：“都是草民的家事，劳烦皇上，草民、草民、草民对不起皇上。” 张宏搀扶起白庆功，笑道：“这有什么，以后朕还有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那时候不就能对得起了？” 白庆功和白药父子互望一眼，又要跪拜：“愿为皇上赴汤蹈火！” 第112章 天兵 父子都是老江湖，听出了张宏话语里面的暗示，心中有了期盼，本来心灰意冷的父子二人，在张宏离开的时候，目光之中都多出了精光。 张宏又告诉许沧，让他找王珪，给这父子俩安排几个家仆伺候。 刚刚回到御书房，没想到白蔷早就在御书房门口等待着。 张宏扶起白蔷，一道进入御书房。 白蔷感受着张宏那有力且温暖的手掌，抬头看了看张宏，又连忙低下头。 张宏拉着白蔷坐在自己大腿上，笑道：“你父兄那边的事情呢，朕亲自去看了，也让人去解决了。” “谢、谢过陛下……” 白蔷声音很低很低：“臣妾很开心，不过、不过……” 张宏笑着刮了一下白蔷的下巴：“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怎么，和朕也不方便说吗？” 白蔷连忙摇头：“不、不是……是、是我想父兄了，想回去照顾照顾他们。” 说罢，白蔷连忙低头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合适，可是……” 说着，白蔷的眼泪掉了下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 张宏擦掉白蔷的眼泪，笑道：“等那边收拾好了，你就过去。” 白蔷惊讶的看着张宏：“陛下，这……” 她这个提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张宏也能理解白蔷的反应。 一入宫门深似海！ 宫中嫔妃，除了跟随皇上巡狩出游，几乎是不可能单独出宫的。 便是皇上恩典，允许出宫探视家人，也要种种礼仪规制，最经典的，便是元妃省亲那一套。 不过，张宏却不在乎这些。 白蔷又说道：“我可以回去帮着收拾的，皇上，我……” “行！” 张宏在白蔷脑门上轻敲了一下：“不过朕答应了你这件事，那你是不是应该拿啥交换交换？” “用啥交换？”白蔷天真的问道。 白蔷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为了让这场交易值得，白蔷使出了浑身解数。 一直到午后时分，白蔷才满脸娇羞的回去休息。 要好好收拾一下，总不能这个样子去见父兄 许沧无声无息走了进来道：“陛下，审出来了，都是刘年家中的奴仆，就连那个官兵头子，原先也是刘年家中的家生子。” 张宏皱眉：“那不是奴籍吗，怎么还当上官兵了？” 奴籍充军都不能当军人，基本上都是负责军人衣物盥洗，刷马桶掏厕所等等…… 许沧只能苦笑。 张宏也明白过来了，很明显，又是原主时期的锅。 “不用理会，”张宏道：“押着就是，他们不是讨债吗，你派几人上门，此刻起便堵住刘年家大门，让他们还钱。” “陛下，这……” 许沧不解道：“他们没欠钱啊。” “白蔷父兄难道就欠钱了？”张宏气道。 “属下领命！”许沧看出了张宏脸上的怒色，连忙行礼告退。 陛下的心情，许沧逐渐想明白了。 这件事不仅要做，还要大张旗鼓，大大咧咧的做。 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要让别人看到陛下的决心。 陛下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但别人若是有出格的行动，触及到陛下的颜面，陛下同样不会容忍。 一丁点都不会容忍！ 想通这些，许沧再没顾忌，行事风格大刀阔斧。 当下，许沧便点起一百自己麾下的士兵，每个人身上穿着崭新发光的甲胄，挂着寒意森冷的大弓，背着锋锐逼人的箭矢，手握王器金枪斧钺，直奔刘年家宅所在。 大周承平多年！ 先帝爷在位时期，仁政治国，与民休息，才在国库积攒下偌大的家业。 原主登基后，也就是能折腾，但对百姓之事，不闻不问。 虽然有齐天谋逆一事，但那件事情发生在禁宫，齐天的人马到达禁宫之前，都是平民装扮。 是以，帝都百姓，至少几十年没有见过这般森严的甲兵了。 当这支队伍从禁宫出来后，看到的百姓顿时变了颜色。 偏偏，刘年作为刘家的偏支族亲，还是经商为主的商贾，即便他再和刘言官商勾结，再富可敌国，也没有政治地位住在帝都皇城的核心区域，甚至还比不上一些耕读传家的清流门第，是以刘年的家宅，几乎在帝都边缘。 这支队伍，便这样大张旗鼓，走过了大半个帝都。 许沧这次很聪明，在部队出发的同时，便另外派遣手下去找了王珪。 这位负责宣传的同志如今很上道，是以，这支队伍行进到的地方，流言也恰好跟随而至。 百姓知晓这支队伍的目的之后，心中的惶恐消失，反而纷纷跟随在队伍后面，颇为好奇。 不得不说，天子脚下的百姓就是不一般，换做平头老百姓，光是看到这样的阵仗，怕早就逃到山里去了。 帝都百姓不仅不跑，反而跟随着，小声议论。 “这是陛下的军队？禁卫军吗？果然是天兵啊，只有天兵，才能有这样的气象……” “不是不是！”旁边一人捋着胡须摇头：“禁卫军不是这样的打扮，而且，禁卫军也没这样的军容。” “你看看这些小哥，每一个都看起来这么精神，要是、要是……” 一些女眷女孩子掩嘴偷笑，大姑娘小媳妇的香囊，更是不断扔向这支队伍。 偏偏，许沧按照影卫标准培养出来的军队令行禁止，好似根本没看见这些，依旧整齐行军。 大姑娘小媳妇在失落之余，便开始八卦：“听说，这支队伍是去给皇上讨公道的？” “不是陛下，是白淑仪……”一位闺阁美女幽幽叹息道：“皇上果然重情，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几个这样有担当的好男儿……” 其他女孩子齐齐啐了一口，取笑道：“那你进宫去当娘娘啊……” 大老爷们议论的内容，却和女孩子不一样，一名酸儒摇头晃脑道：“陛下之前已经为白淑仪出过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刘年仗着家族拿大，居然还敢缕缕上门相逼，人白淑仪娘家父兄多厚道的人啊，可他们居然还次次欺辱，这不是打陛下脸吗？” “这大周天下，到底是陛下的，还是他们刘家的，陛下这般，已经仁至义尽了，要老夫说啊，这等无君无父之辈，就该直接斩头！” 周围围观的百姓连连点头：“黄老说的有理，陛下的确仁慈！” 第113章 仗势欺人 阵仗大的后果便是，许沧刚刚率领士兵到达，刘年已经在家门口等候了。 看到这般气象森严的士兵，刘年心脏咯噔一下，差点摔倒，朝身边小厮咬牙道：“我兄长什么时候到来？” 小厮也被士兵散发的寒意吓到了，结结巴巴道：“已、已经去、去禀报了，应、应该快、快了……” 刘年提起一口气，强自在脸上堆起笑容，朝许沧拱手笑道：“这位大人辛苦了，不知草民所犯何事，有劳大人亲临，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进府一叙？” 许沧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刘年，高手的杀伐气息，更是不断逼向刘年。 眼看刘年便要踉跄着跌倒，许沧这才开口道：“不必，阁下只需还钱！” “还、还钱？”刘年惊道：“我什么时候欠了大人的钱？” “你不必知道！” 刘年脸一黑，差点跌倒。 自古欠钱的是大爷，没见过要钱这么横的！ 偏偏，围观的百姓听到许沧这样说，不仅没觉得不妥，反而掩嘴偷笑，一个个摆明了要看刘年的笑话。 “好！” 刘年被气到了，咬牙切齿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口气，当真欠钱，我们刘家五世三公，更有在宫中当贵妃的娘娘，难道还会欠着你的钱不还吗？” “可这位大人连我在何处欠钱，欠了多少都不告知，难道，这便是天家法度，是我大周的法度吗？” 刘年也是见过大人物的，再者，他名义上经商，实则是为刘言奔走，经常在刘言身边。 刘言言语之中，丝毫没将皇上放在眼中，刘年有样学样，对禁宫那位天地，同样没丝毫敬畏之心。 刘年此刻的表现，就好比小孩的厌恶，一般随着大人。 大人若是不喜欢某个亲戚子弟或者朋友，那么小孩也会跟着甩脸色一般。 许沧冷笑：“怎么，仗着刘家的家世，便可欠钱不还，强行抵赖了吗？” “帝都这么多人家，我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来找你要债，不是你欠我钱什么？” 刘年张口结舌，这、这不是自己给那些家奴教导的说辞吗，怎么跑到自己身上了？ 许沧冷冷一笑，逼人的气魄再现，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你们不打算还钱，我们只能自己讨要，来啊！” 士兵整齐一诺，十人一小队，在刘年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直接奔入刘年家宅。 刘年的家宅不过是三进院子，这倒不是他不想搞大或者没钱搞大，实在是再大，就有僭越嫌疑。 不过，正因为小，反而精。 里面从最基本的杯盘桌椅，一件件都是能说得出来历的珍品。 各种玉玩珍器，孤本画藏，更是价值连城。 士兵一番搜捡，拿出来的物事，就连许沧看了都感觉富贵逼人。 围观百姓看了，更是大声叫好。 许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刘年是怎么搬空白蔷父兄一家的，许沧便原样奉还。 刘年看着进进出出的士兵，越来越空虚的家宅，到最后…… 一队士兵握着大刀，走向刘年。 刘年吓得软了，靠在大门上才没摔倒，小队长却很是平静道：“这扇门也要带走，麻烦让让。” 不等刘年反应过来，士兵上前，三下两下，便熟练的卸走大门，刘年直接摔倒在地。 本来繁华富庶的院落，一下子变的冷清凄清…… 刘年颓然坐倒在地，心中悲凉的同时，又生出无边怨恨。 安土重迁，家宅兴旺，是每个人骨子里面带来的传统观念。 今日、今日…… 刘年咬牙切齿，目中喷火看着许沧和一众忙碌的士兵。 他这些年的搜集积攒，居然被一朝带走，这口气，不能忍！ 许沧自然看见了刘年的目光，不过他没打算理会，而是照旧指挥搬家。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刘言做乡翁装扮，匆匆而来。 听闻族弟刘年家宅迎来大军，刘言当下大惊，难道这家伙趁着自己这段时间隐居在外面搞事情了？ 无论出了何事，总要搞清楚才是。 至于自己告老没归乡之事……刘言实在不怎么放在心上。 文官告老，必须归乡，主要是防止继续以自己的影响力在朝堂拉帮结派。 武将告老，但凡三品以上，却必须住在帝都，却是为了防止回乡偷偷养兵。 若是不按照典制进行，查明没谋反行迹的话，也就是圣谕申饬一下，终归告老之人，帝王不会太为难。 再者，刘言在帝都之事，不少他的人都知晓。 只要不让皇上知道，大家面子上能过得去就是了。 结果……刘言才刚刚到达，便看到了许沧那冷峻的表情，挺拔的身姿！ 刘言转身就走！ 不管了！ 不能管，他也不想管，更不敢管，也管不到。 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细细打探就是，这个当口，千万不能出别的事情了。 谁知，刘言刚刚转身，身后便传来声音：“刘……公？” 声音似乎不太肯定，但说话的呼气，却吹到了耳朵。 刘言激灵灵颤抖了一下，缓缓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许沧，连忙笑着拱手：“原来是许大人，老朽有礼。” “不敢！”许沧微微避开身子，鹰视睥睨着刘言。 刘言心中一阵愤恨，想当初他呼风唤雨，如今，却要被一个侍卫级别的人物用这等目光盯着，还得陪着笑脸。 “刘公不是告老了吗？”许沧冷冷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般的……及时？！” 许沧拖长了语调。 “家里有些事，老夫恰好需要处理一二，便来了帝都，正要向皇上告罪！” 刘言的语气也逐渐冰冷起来：“怎么，许大人连这都要管吗？” “刘公之事，自有皇上明断！” 许沧冷冷道：“不过，既然刘公来了，此间事情牵扯到刘公，我自然要负责告知。” 刘言嘴唇翕动了几下，本来想说自己啥都不知道，和自己没关系的，但最后只能作罢，拱手道：“有劳许大人了！” 许沧三下五除二，便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 “刘公觉得，刘年这么大胆，是仗势欺人呢，还是仗势欺人？” 刘言怒视许沧，许沧不为所动。 刘言一身冰寒，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可以说刘年没处置好债务纠纷。 往大了说，那便是故意打皇上的脸。 再来个仗势欺人……便会牵扯到刘言身上。 想到此处，刘言忽然来了力气，大步迈出。 第114章 礼制 啪！ 清脆的响声传出。 刘年捂着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扇自己嘴巴之人。 刘言指着刘年，怒气大骂道：“你……你，平日里，你仗着有我护持，便这般胆大妄为吗，居然敢和娘娘的娘家作对，你、你……” 刘言胳膊颤抖着，却连连朝刘年使眼色。 刘年反应过来后，立即跪地哭泣道：“兄长，都是我颟顸，弟弟不知道那是娘娘啊……” 说着，刘年哭着跪上来，去拉扯刘言衣衫。 刘言一脚将刘年踹翻在地，喝骂道：“那是娘娘的问题吗，陛下多仁慈的君王，若你有理有据，陛下岂会为这些事情惩罚你，你连证据都没有，便去找人要账，你……” 刘言又重重踢了刘年一脚：“往日都是我护着你，却不想你连做生意都做不好，从今日起，你便滚回老家，一辈子不许离开，要是让我再知道你有为非作歹之事，皇上饶你，我第一个不饶你！” 刘年痴呆了，定定的看着刘言。 回老家？ 帝都繁华无双，就算此地家宅财物都被拿走，但他还有大量的田产铺子等固产，钱庄上还存着不少银钱，重新置办，不过几天的事情。 却要回老家那清贫之地？ 刘言又补上一脚：“还不感谢陛下厚恩？！” 刘年兀自不服：“皇上他……” 刘言大怒，一巴掌扇在刘年脸上：“圣上是你能议论的吗？” 刘年捂着脸颊，为难道：“兄长不还……” 刘言大惊，这次直接一脚踹在刘年脸上，呵斥道：“这等糊涂之辈，还不抓起来，快抓起来！” 刘言急的都要在原地跳脚了，跟随而来的长随上前，连忙将刘年托起，甚至直接在刘年口中塞了一团东西。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刘年开口了！ 再说下去，谁也不知道刘年嘴里面会跑出来什么，甚至污蔑皇上的话语都有可能…… 刘年目光中射出怨恨和不甘，刘言目不斜视，只是定定的盯着刘年，气的身子都在颤抖。 面对刘言的威严，刘年最终低头，任由别人托着进入院子。 刘言双拳紧握，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神，回过身，脸上又是痛惜、又是讨好的笑容，朝许沧拱手道：“许大人见笑了，老夫家宅不宁，惹得陛下不快，陛下允许的话，老夫马上跟随许大人回去请罪。” “不必了。”许沧淡淡道。 刘言又讨好的笑了笑，继续道：“此番劳累许大人了，许大人放心，此事老夫一定会从严处置，给陛下、给淑仪娘娘一个交代。” 许沧粗粗朝刘言拱了拱手，率领士兵，扛着金银细软，玉器古玩，再一次招摇过市，大摇大摆离开。 其中好用的日常家具，许沧直接送到了白蔷父兄白庆功和白药家里。 一些珍贵的古玩玉器字画等等，交到李俊手上，全都充入国库。 得知此事后，百姓对皇上又是一阵大大的褒奖。 犯官抄家，皇上私库都要和国库三七开的，换上嘉靖这等只知自己享乐的皇帝，更是直接七三开，七成进入皇上私库，三成充入国库。 …… 御书房，许沧将一切巨细无遗上报给张宏。 “做的不错。”张宏笑着点头：“不过，你怎么认出刘言的，难道还有什么诀窍？” 那老头一身乡农打扮，而且只是一个照面就匆忙转身，还隐藏在人群之中。 许沧笑道：“陛下过奖，刘公身形挺拔，丰姿俊采，虽然在人群中，却好似鹤立鸡群，是以属下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宏拿起毛笔，指着许沧，笑着摇了摇头。 许沧显然是在挖苦刘言。 不过，张宏却很满意。 许沧能通过背影，一眼就认出刘言，说明许沧办事用心，对这些老家伙足够熟悉。 当然，多年习武练就的眼力也不是盖的，是以才能仅仅通过背影，便认出正主。 就在此时，一名小宫女进来，怯生生道：“启、启禀陛下，淑仪、淑仪娘娘想来谢、谢恩……” 小丫头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张宏笑着点点头：“去。” 小宫女行了一礼，又紧张又开心的回去禀报。 “陛下！” 许沧微微皱眉道：“娘娘虽然来自草野，但只要进了皇宫，便是陛下的人，娘娘出去，代表的是陛下、是皇家，娘娘荣归，岂能、岂能住在那种地方？” “不然呢？”张宏笑道：“那院子朕也去过，齐齐整整，有什么不好？” “可，终究是皇家的颜面……” 许沧皱眉道：“再者，娘娘已经是陛下的人了，此番回去，难免抛头露面，这、这……” 许沧“这”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多理由，只能道：“这不合典制。” 只能这般说，不然呢？ 难道说要是娘娘和某个男人瞧对眼了，一枝红杏出墙来？ 张宏却丝毫没放在心上，笑着摇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朕觉得，礼制这种东西，是用来彰显礼仪造化的，若是用来故意约束，甚至刻薄他人，岂不是失去了礼制的原有意义，你觉得呢？” 写《女诫》的班昭姐姐，自己还以女儿身当过官呢，写这个东西，纯粹就是完成官方任务，汉朝没人当真，那年头流行托妻献子，曹操就收了很多寡妇呢！ 写《女则》的，更是大名鼎鼎的长孙皇后，有唐一代，女人的地位如何，毋庸置疑。 便是朱熹同学的灭人欲，繁华富庶的宋朝，同样没人理会。 怪都怪朱重八同学，硬要给自己找个显赫的祖宗……从此，朱熹成了圣人，礼制从彰显教化，转变成了折磨人。 许沧涨红了脸，尴尬的笑道：“陛下、属下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您说的这些大道理，属下怎能明白？” “那就这样！”张宏顿了一下，又道：“跟王珪也这样说说，不然那家伙又来烦朕！” “属下遵命！”许沧连忙道。 …… 丞相府。 “陛下真是这么说的？”王珪拿着一卷经书，惊愕道。 许沧苦笑着点头：“可是有什么不对？” 王珪摇头，感慨道：“陛下圣明，有古圣王之风范，哪有什么不对？” 许沧不太理解，不就是让白淑仪回家了吗，怎么还和古圣王扯上关系了？ 不过，王珪没有意见还认同陛下，许沧便也跟着开心。 第115章 乱起 焚表祭天，足足折腾了张宏一整个上午。 钦天监的人，总算走了…… 这几天，张宏被钦天监洪北溪派来的人看的死死的，连后宫宫女都不怎么让说话。 白蔷要离开，张宏当时心痒难耐，换做平时，肯定来一发再让白蔷走。 结果，连手都没牵上呢，就被洪北溪派来的小愣头青给拦住了…… 张宏只能苦笑作罢！ 不过，总算结束了。 洪北溪听了愣头青的禀报，来到张宏面前，拱手道：“陛下诚心，天日可鉴，不过，陛下还当持身守正，后宫之事……” “滚！”张宏没好气道。 “陛下！”洪北溪丝毫不怕，大声道：“陛下当务之急，乃是尽快诞下皇嗣……” “爱卿说的是这个啊？” 张宏笑了起来，拍了拍老头肩膀：“爱卿放心，朕一定尽心竭力。” “此次祭告上天，朕很满意，爱卿辛苦了，传旨，赏赐爱卿纹银三千两。” 说罢，不等洪北溪谢恩，张宏已经大步离开。 …… 昭阳宫。 张宏躺在林贵妃身边，张开胳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放松，一脸的享受。 林贵妃面若桃花，窸窸窣窣爬到张宏胸膛，刚刚将林贵妃压在身下，忽然…… “陛下、陛下……” 小太监公鸭嗓兴奋的喊叫着，更是直接冲了进来。 林贵妃害羞，连忙藏到张宏身子下面，被子里面，大白天的！ “奴才该死！” 看到双手撑着，后背光光，正在用不善眼神看过来的陛下，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说！”张宏气道。 每次都这样，次次都如此！ 小太监不敢抬头，连忙道：“陛下，边关大胜，斩获蛮夷无数，随军报还送上了蛮夷头领的头颅。” 说罢，小太监叩头几次，连忙退走。 林贵妃怯生生将脑袋从被子里面探出来，张宏俯下身，笑着在林贵妃额头上亲了一下…… …… “这才是穿越者应该有的生活啊！” 张宏喝着保健茶，悠然躺在椅子上，一脸满足。 边关大胜，搞事的那个头领被苗有钱诛杀，如今只剩下一些逃窜之辈，苗有钱在驻军的同时，扫荡余孽。 帝都和平繁盛，秩序井然，停建的学校重新开工。 一开始通过科举的四十多士子，这会儿已经馆授完毕，外放到一些小地方为官历练。 城门看守，外松内紧，却也再没发现其他变故。 端是好情形！ 张宏每日只需要上朝听听汇报，然后便和林贵妃一起游园，兴之所至，到处留下了两人爱的痕迹。 至于滞留帝都的刘言，张宏没理会。 刘言很老实，没结交大臣，也没展现出别的作为，张宏最多申饬一顿，让刘言早点返回…… 与其如此，还不如刘言待在帝都呢。 此人虽然是文臣，但告老还乡，在地方上搞事的话，能量绝对比武将厉害。 这样危险的东西，还是在眼前比较放心。 不过…… 张宏端起茶杯，缓缓踱步到御书房外面，感受着洒在身上的温暖阳光。 卫王怎么没动静了呢？ 这都好多天了，张宏撒出去的影卫，许沧初步掌握的义虎帮情报网，都没任何消息。 地方和中枢，全都一片平静。 难道，卫王转性了？ 不打算动手了？ 别啊！ 快刀斩乱麻多好？ 一辈子这样生受着，那多悲催？ …… 刘府。 依旧冷清，不过，刘言从地下搬出来了。 一身打扮和妆容中规中矩，没一丁点异常的一人匆匆行走在凄清的偌大院子里面，直入刘言书房，拱手道：“启禀刘公，岭南那边，此时已经乱起！” 刘言愕然了一瞬，哈哈大笑道：“好，很好！” 大笑良久，刘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快去请卫王……不，还是老夫自己前去！” 当下，刘言开始乔装打扮成家丁模样，轻车简从，装作采办，径直前往卫王府。 张宏在担忧卫王变卦，卫王却在担忧刘言变卦。 这些年来，卫王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偏偏这件事情……就是迟迟不成！ 卫王都派人前去问询好几次了，刘言每次都老神在在，让卫王稍安勿躁。 哪个能稍安勿躁啊？ 看着刘言那一脸淡定的表情，卫王真想来上一拳，看看刘言能不能稍安勿躁。 听闻刘言到来，卫王脸上便是一阵怒火。 “殿下稍安勿躁。”薛林连忙劝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卫王哼道：“若他还和本王打哈哈，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这是自然。”薛林笑着，朝小厮吩咐道：“快请！” 刘言进来，卫王坐在主座上，脸色阴沉的盯着刘言。 薛林笑着迎道：“刘公请坐。” “见过殿下。”刘言笑着行礼后，便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夜了，”卫王冷冷道：“刘公不一直说稍安勿躁吗，不知道此刻前来，有什么要教导本王的？” “老夫岂敢。” 刘言笑着拱手：“老夫此来，是想告知卫王一个好消息。” 见卫王没兴趣，薛林连忙笑着问道：“敢问刘公是什么消息，劳烦刘公亲自上门。” 刘言扫了眼神色冷峻的卫王，捋着自己胡须道：“岭南道叛乱，已经发生。” 卫王哼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站起，惊喜道：“刘公说什么？” “殿下……” 卫王定定盯着刘言，片刻后，大笑着朝刘言拱手：“多谢刘公，此番事成，本王一定好好感谢刘公！” 刘言连忙站起，笑着搀扶起卫王，笑道：“殿下说笑了，能为殿下效劳，是老夫的福分，不过，殿下已知消息，接下来，殿下可有计划？” 卫王笑道：“便按照之前计划行事，刘公觉得如何？” “一切都听殿下的。”刘言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王开心的大笑：“备宴，本王要和刘公尽兴一番，不醉不归！” 刘言在一旁笑着应了下来。 第116章 无计可施 这一夜，卫王府丝竹管弦之声不断，吊着嗓子的靡靡之音响彻了一整夜。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灌下醒酒汤后，卫王脑子依旧沉重疼痛，但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好。 隐忍多年，终于等到了！ 想着那熟悉的、却没触碰过的帝王宝座，卫王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大声道：“云将军！” “末将在！”养好伤势的云冠连忙起身，慨然行礼。 …… 御书房。 张宏对面，坐着闫文阳、萧顺、李俊和王珪四人，许沧侍立一旁。 宫娥太监，全都远远避开议政。 “岭南道叛乱？”张宏握着军报，声音没有愤怒，反而有种匪夷所思在其中。 萧顺起身道：“实是如此！” “真的叛乱了？”张宏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陛下！”萧顺站起来，言语激烈道：“军国大事，谁敢儿戏？” 张宏看出了萧顺眼中的不满，缓缓摇头道：“朕不是不相信萧将军的治军手段，只是……岭南道为什么会叛乱？” 就算全天下叛乱，也不应该是岭南啊！ 岭南的水果，不用说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岭南的粮食，几乎供应了大周大半军队。 这还不止，岭南还有一项最赚钱的生意，食盐！ 大周盐税，足足占据了整个国家税收的五分之一。 当地百姓家里有粮，手里有钱，便是王朝末年，天下刀兵四起，也从来没听说过岭南道百姓主动叛乱之事啊。 这个问题…… 所有人全都沉默。 闫文阳、李俊和王珪都提拔上来不久。 作为想要为官的士子，对当朝历史，山川地理，都要有最基本了解的。 正因为了解，三人心中想法和张宏一般无二，也不明白岭南为何会生叛乱。 至于许沧，一直生活在禁宫之内，以前醉心武学，对其他事不关心不在乎，这段时间，知晓陛下对自己的安排后，才逼着自己读书学事。 一时间，张宏、闫文阳、李俊、王珪和许沧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萧顺身上。 萧顺犯难…… 他是个有心政治家的军事家，可，他还正当壮年，真正打算从政，怎么也得五十往后…… 是以，萧顺也不知道岭南生乱的根本原因。 看到萧顺神色，张宏却想岔了，连忙问道：“难道是岭南王？” “不是。” 萧顺摇头道：“岭南王年事已高，卧病在床多年。” “陛下不必担忧。”闫文阳看张宏面色不展，劝解道。 “为何？”张宏连忙问道，难道说，闫文阳又有独特且正确的见解，一如上次边关蛮夷民族入侵一般？ 闫文阳看出了张宏眼中的期待，斟酌着说道：“陛下，岭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财富民丰，当地百姓衣食无忧。” “再者，造反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这种情形之下，臣料想，不管岭南是谁想作乱，当地从乱者的黎庶必然不多，是以……陛下不必太过担忧。” 萧顺、李俊、王珪三人连连点头。 就连一旁的许沧，紧张的神色也放松了不少。 张宏听了，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不解，只能由王珪出头问道：“陛下，臣觉得丞相说的很有道理，难道有什么不对？” 萧顺和李俊全都朝王珪缓缓颔首，众人的目光落到张宏身上。 张宏坐好道：“闫卿说的的确有道理，但这件事情，却要一分为二来看。” “请陛下指点！”闫文阳拱手道。 张宏摆摆手，继续道：“刚才闫卿所说，的确句句属实，百姓不从逆是真的，但如此情形下，当地卫所、甚至当地百姓，估计也不会全力讨逆，这是其一。” “其二，谋反之人有钱有粮，当地百姓不从逆，却大可用这些钱粮在其他地方招兵。” 宋朝用一整个国家朝代，向世人证明了民富国弱的结局。 岭南的富足百姓，便如同宋朝的百姓一般，战斗力……张宏不敢指望。 众人皆面色大变。 萧顺却是钦佩的看着张宏。 军报这才刚刚送上，陛下便能想到这些？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陛下才识，当之无愧！ 御书房中，一时间寂然无声。 陛下说的的确有道理。 偏偏，如今送来的第一封军报，很明显是乱起瞬间送出来的，只说岭南生乱，却没时间调查是何方生乱，何人主使。 这也无可厚非！ 烽火台望火，得知变乱后第一时间送出消息总是对的。 常规操作，就是先得知变乱的消息，朝堂中枢立马布局钱粮军队，后面来的消息细致了，中枢钱粮军队也调配到位了，时间恰好对上，便可商议对策，出动大军。 现在嘛……只能一边筹集军粮，一边等待后面的军报到来。 其实，仅仅是岭南叛乱的话，张宏一点不担心。 所谓北上南下。 自古以来，从南方起兵能成事的，也就一个朱重八同学。 朱重八之所以能成事，全靠元朝蒙古人帮忙。 蒙古人入主中原，却丝毫没将自己当成中原的主人，没想着经营中原，依旧过着草原游牧民族的生活，具体来说便是：丰时享乐，穷时劫掠。 随着享乐上限的不断提高，蒙古人从偶尔劫掠，变成天天劫掠…… 南方靠着好地方好山水，百姓存下了一口气，北方百姓，却都垂垂待死，无主动反抗之能力，但烈火烹油还是可以的。 是以南方的大火烧过来，北方百姓跟着烧…… 不然的话，冷兵器时代，南方和北方争雄，基本没战胜的可能。 便如当前！ 是以，张宏紧张的，并不是岭南道的叛乱，而是这叛乱带来的连锁反应，带来的后遗症！ 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卫王呢！ 南方叛乱，卫王能大作文章，就算不做，一向富庶的南方都叛乱了，张宏的帝王威严也会受损。 若是不能尽快平乱，天下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流言，等到时机成熟，卫王振臂一挥……或许，真有可能一朝成事。 若这是卫王的谋划的话，那么，卫王比张宏想象的要厉害。 至少在人心向背这一块，卫王拿捏的死死的。 只是，这些话不能宣之于口，尤其是卫王之事，不能从他这个帝王口中说出。 一时间，众人也只能沉默。 第117章 故人来 萧顺是有些不耐烦的。 他内心深处，就没怎么将岭南叛乱放在心上。 作为冷兵器时代杀阵之中拼杀出来的将帅，萧顺心中，是真的没将南方人的战斗力放在心上。 何况，就算那些人在当地成事，想要北上？ 做梦！ 只要他们敢离开那山区，就算集结三十万大军，萧顺只需要提五万麒麟军前去，就有信心敢在北方平原上将逆贼全歼了。 是以，萧顺不太明白，聪明睿智的陛下，怎么会在这时候犯难。 不过是一地的叛乱而已。 还是很不可能成事的南方叛乱。 萧顺刚要起身说话，忽然，小太监匆匆进来，小声且不好意思的禀报道：“启禀陛下，禁宫门外，有名女子求见、求见陛下……” 女子求见？ “胡闹！”王珪呵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通传这些消息，还不下去！” 王珪连忙歉然的去看众人。 都怪他宣传工作做的太好，将陛下宣传成了情圣，以至最近禁宫门外，整日里都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等着求见陛下、期待着被陛下垂青。 其中尤其有一些有姿色的寡妇，更是妩媚娇艳，王珪每看见一次，心中就一阵恶寒。 小太监连忙摆手道：“奴才岂非不知好歹，实在是、实在是……” “有话直说！”张宏道：“难道有人逼着你不成？” 小太监有了张宏撑腰，神色稍缓，这才流利道：“启禀陛下，这位姑娘和别人不同，她说、她说……” 小太监环视了一圈，小声道：“这位姑娘说，她知道一些叛乱的消息。” 众人皆惊。 这封军报才刚刚送来，萧顺接到后，第一时间就送到了陛下面前。 如今，这个消息只有在场的几人知道，还在保密状态，怎么就…… “怕不是刺客？”王珪喃喃道：“消息掐的这么准，陛下，说不定这就是故意……” 张宏打断王珪，笑道：“爱卿话本看多了不成，故意用这个消息来接近朕，然后来刺杀朕？” 萧顺、闫文阳和李俊全都朝王珪白眼，许沧更是气冲冲的看着王珪。 语气这么严肃，当他许沧和影卫是摆着看的吗？ 王珪闭嘴，讪讪的笑着低头。 “请！”张宏淡淡道。 小太监连忙退走，不一会儿，便领着一名女子进来。 女子始终低着头，到了御书房，还紧紧跟在小太监身后，小太监都站住了，女子依旧在往前走，直接撞在了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刚要回话，被这一撞，一口气没上来，回头恶狠狠瞪了身后姑娘一眼。 这下子，张宏便认出亦步亦趋跟在小太监身后的女子是谁了，起身笑道：“无情姑娘，你怎么来了，快赐座！” 温无情连忙跪拜在地：“民女叩见陛下。” 张宏笑道：“起来起来，快点起来。” 小太监没跟随张宏去顺天郡，是以并不认识温无情。 此刻看见张宏神色，惊愕了一瞬，便连忙搀扶起温无情。 温无情低眉垂首，俏立当下。 不过，温无情神色之间，更见温柔和大方，少了当初的锋锐和草莽，多了女孩子的娇柔，显得颇为迷人。 张宏一转念，也就明白温无情的转变原因了。 以前，温无情虽然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大姐大。 但身在江湖，过的是朝不保夕，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日子。 是以，手下兄弟，快活一日算一日，可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但温无情这个当家人，却不得不为手下兄弟考虑前途。 如此说来，梁山结局，实在不能怪宋江一人。 可身为草莽贼寇之辈，哪有什么前途？ 每每想起后事，温无情这个大姐大心中只有惶惑，只有焦虑。 是以，温无情只能用豪爽掩盖无措，用锋锐掩饰彷徨。 如今一众兄弟都有了好前途，温无情卸下了心中最大的胆子，依旧当着大姐大，便可以从容教诲下面兄弟，便养出了这份温柔出来。 温无情坐下后，张宏笑道：“朕当日和姑娘约定帝都重会，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到了姑娘……” 温无情连忙站起，绯红着脸颊道：“民女、民女不是想见陛下才、才来的……” 说着，温无情小拳头攥紧，一脸害羞紧张。 看的萧顺几人都笑了起来。 张宏瞪了一眼，闫文阳等人才连忙敛去笑容。 “坐！” 温无情重新落座后，张宏转变话题道：“无情姑娘说，知道岭南叛乱的消息？” 王珪差点失笑，实在是这个名字，的确很有话本里面冷面女杀手的气质。 提到正事，温无情没了娇羞之态，大大方方道：“启禀陛下，我们义虎帮兄弟前不久去在那边做生意，便听闻了这个消息，说是那边好像在密谋叛乱，其后又有叛乱的消息送来，民女知道不能耽搁了，便匆匆前来告知陛下。” 张宏点头。 萧顺、闫文阳、李俊和王珪却全都吃惊的看着温无情。 温无情早就知道叛乱的消息了？ 确认叛乱后才上京，这岂不是说，温无情得知确切消息，比军报还要更早？ 四人全都收起小觑之心，尤其是萧顺，更是钦佩感慨。 军国兵乱大事，他这名大将军，居然比一个草莽帮派的女孩子知道的更晚，还要晚好几天的样子！ 许沧却看着张宏，心中缓缓点头，终于知道陛下让他建立情报网的目的了。 一个草莽女子，提前几天就能知道岭南将要生乱的消息，如果他能将情报网撒到全国的话，那么，陛下岂不是也能早点知道，早点应对？ 张宏跟着问道：“姑娘忠节，朕很感激，赏赐之事后说，姑娘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何人生乱，为何生乱？” 温无情被众人的目光盯着，再想到这一路进来看到的无上繁华，又被张宏追问，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李俊已然大声且愤慨道：“可是当地官吏欺压百姓？” 温无情又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回头便看见一脸煞气的李俊。 张宏喝道：“还不坐下，不知道让无情姑娘先说吗？” 李俊坐下了，却还不忘叮嘱道：“姑娘直说便是，若是官吏所为，定不让他好过！” 这嫉恶如仇的热切，张宏只能无奈摇头，温言道：“无情姑娘直说便是。” 第118章 暗兵暗旨 过了这么长时间，温无情总算逐渐适应了御书房的氛围。 何况，张宏一直平和温柔的看着她，这又给了温无情很大的勇气，温无情心中思忖了一下话语，觉得没有问题，便开口道：“不关官吏的事。” “那是什么？”李俊连忙问道：“可是豪绅……” 被张宏盯着，李俊只能闭嘴。 温无情摇头道：“也不是豪绅大族，而是、而是……” 温无情瞥了一眼张宏，用蚊蚋一般的音量小声道：“是帝都……” “什么？”萧顺惊呼。 温无情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是帝都出去的消息，也是帝都出去的人马！” “这……这怎么可能？”闫文阳喃喃：“姑娘能确定？” 温无情用力点头：“乔装打扮的士兵我兄弟都遇见过不少，后面推动的人，的的确确来自帝都，不少士兵也都是帝都这边出去的。” “晦气！” 萧顺一巴掌拍在自己膝盖，神色恶狠狠的，又是愤怒，又是恼羞：“终日打雁，没想到却被雁啄了眼睛！”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帝都，而且，还是在暗中活动。 结果，在他这位名震大周，刘言和齐天都不敢动的大将军眼皮子底下，居然有军队调动，不仅如此，还远赴千里，酿成兵祸。 萧顺越想越是生气愤怒，对自己生气，对敌人愤怒。 张宏却笑了起来：“这不是还没酿成大祸吗，萧将军有什么好晦气的？” “陛下！” 萧顺起身，抱拳道：“请陛下给臣一万精兵，臣马上出发，荡平贼寇！” 张宏笑着问道：“如今才刚知道兵乱由来，乱军多少，谁人主使犹未可知，萧将军便说一万兵能平乱？” “臣愿立军令状！”萧顺大声且愤慨道。 “先坐下！”张宏摆摆手：“萧将军恼怒朕明白，但兵事岂能乱来。” 萧顺依旧不甘，甚至带上了脾气：“难道，陛下不打算出兵吗？” “坐下！”张宏喝道。 萧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臣僭越。” 张宏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萧顺，萧顺只能兀自不甘的坐下。 “陛下，”温无情试探着说道：“陛下若是出兵的话，我们义虎帮、忠虎军愿意出兵。” 对上温无情，张宏神色和蔼多了，笑着说道：“还不到那个时候，这件事且慢慢商议，姑娘要不……先下去休息。” 张宏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茶，只是笑吟吟的盯着闫文阳和萧顺。 两人再愚笨也知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双双站起，拱手道：“陛下，温姑娘本来就是军中人，再者前来送了消息，在此并无不妥。” 这本来就是张宏的意思，闫文阳和萧顺上道，张宏立马笑着点头：“既然丞相和大将军都觉得不必，姑娘就留下来旁听。” 温无情起身行了一礼，想说话，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乖巧坐下。 张宏端着杯子，在很认真的思索。 岭南叛乱的主力源自帝都，兵马……也源自帝都？ 很有可能！ 怪不得后面没军械运送到帝都了，看来，那些没分配到军械的士兵，转移到了岭南，成为了叛乱的主力。 避开天子和庙堂，其余军械，自然安安稳稳到了士兵手中。 是个麻烦！ 也是个陷阱。 偏偏，张宏明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兵事便是如此，人家发招，你必须得接着。 所处的位置越高，在兵事方面，便越容不得失败。 不然，上下离心，蝴蝶翅膀，真的会快速演变成滔天飓风。 比如霸王同学一败就涂地，刘邦这个破落户，却可以一败再败。 “陛下！” 萧顺再一次站了起来：“陛下若是不愿意大军调动，臣愿意孤身前往岭南，在当地募兵诛杀叛逆。” “萧将军忠心朕明白，不过，也要分孰轻孰重。” “兵事面前，岂有轻重？”萧顺大声道：“陛下打算如何做，请陛下示下！” 当地募兵？ 速度太慢了！ 若真的是岭南起家的乱军，萧顺的办法倒是可以一试。 但，那些人主力是从帝都过去的，在岭南起兵，不过是转移庙堂的注意力而已。 如果庙堂不出兵，那些人也不会将岭南作为大本营稳扎稳打，恐怕会很快转移到其他地方，再度掀起变乱。 到时候，就是打游击战，甚至多地生乱的节奏…… 但，如果他这边派遣大军讨逆的话，卫王还留在帝都周遭的暗兵，恐怕会瞬间起事。 直到此刻，张宏不得不承认，卫王的确有几把刷子。 这一手看似转移注意力的做法，打的张宏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 无论如何，不能让地方上到处生乱。 既然如此，那就…… “传旨！” 众人连忙站起，恭敬拱手。 “传令庞学义，率领新军，即刻行军，由水路前往岭南讨逆。” “臣等遵旨！”闫文阳和萧顺等人连忙道。 萧顺还是有些不满：“陛下，谋逆大事，为何不让末将……” 闫文阳同样欲言又止。 张宏朝萧顺笑道：“朕留大将军在身边，自然是有用的。” 萧顺不解的看着张宏，张宏也不解释，提笔刷刷写上几个字，经由许沧递给萧顺。 这段时间寄情美人和笔墨之间，这笔字总算能见人了。 萧顺看了纸张上面的内容，面色突变道：“陛下，难道……” 张宏伸手打断萧顺。 萧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收入怀中，恭敬道：“臣遵旨！” 这张纸上面虽然没有盖玉玺，也不是天子传旨用的麻纸，但上面的内容着实惊心动魄，其分量丝毫不亚于圣旨。 “萧将军明白便可。” 张宏笑着问道：“可有困难？” 萧顺朗声道：“陛下放心，不过宵小而已。” 张宏哈哈笑道：“就该有萧将军这般气魄，行了，你回去准备！” 萧顺没有意见，何况此事的确不容怠慢，行了一礼，匆匆告辞。 别人不知道纸张上面写着什么内容，不过陛下以暗旨的名目交代萧顺，他们也不会去打听。 张宏这才转向闫文阳，问道：“有什么问题？” 闫文阳断断续续道：“陛下，水路、这、这个……运送几十船粮草还行，但运送几万大军，怕是、船只不够……而且，若有个风急浪险的，那士兵岂不……” 张宏恍然，点头道：“闫卿说的有道理！” 第119章 运河与船只 非常有道理！ 张宏只是一时间没想明白，便按照前世的经验行事了。 实则这年头的船只，便是官船，最多也就三四间厢房，水手都是挤在甲板下面的。 更大的船只，没有技术，也没有必要。 战争时期，粮饷通过陆路运输，非战时期，盐铁之类，便在水路上慢悠悠晃。 运送粮饷盐铁的那些货船，也没有真正的风帆大船。 圣旨征召民船的话，倒是能凑够船只，运送三万大军。 可那样的船只…… 再加上不熟稔船只，不熟稔水性的士兵，一个不小心翻几艘船只，损失个几十上百士兵，对军心士气，都是莫大的打击。 是以，这个办法的确不能采用。 “既然如此！” 张宏道：“那就走陆路，无论如何，眼下都要快。” “臣遵旨！”闫文阳连忙道。 事情到此便算告一段落。 兵事面前，李俊和王珪也没什么话说，两人起身分别道：“陛下放心，粮饷银钱，臣一定筹措到位。” “乱兵之议，臣会尽量压制引导。” 张宏点点头，三人行礼，齐齐告辞。 温无情见三人都走了，连忙站起，怯生生道：“我、我也走了……” 张宏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无情姑娘在帝都有住处吗，要不朕给你安排？” 帝都之内当然不乏高档次的客栈，但以温无情没官身的身份，还是没资格享受的。 “不、不用……”温无情连忙摆手道：“我们义虎帮、忠虎军在这边也有几处宅子，我能住的。” 张宏笑道：“倒是没想到，姑娘都将分号开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 “没有、没有……” “朕和姑娘开个玩笑。”张宏笑道：“行了，姑娘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温无情很不标准的行了一礼，仓皇离开。 御书房中，只剩下张宏、许沧和小太监三人。 大事结束，两人齐齐闪到一边，安静待着。 张宏拎起毛笔，在纸上胡乱勾画起来。 上面所绘，正是一风帆大船。 大船，运河。 这两件事必须做！ 交通条件限制的古代，大规模物资运输，必须有运河大船。 若是没杨广开通京杭运河，也不会有唐朝的贞观盛世。 不过，目前这件事却不急，张宏也不想落得杨广一般下场。 可以先从目前河流能容纳的船只开始，慢慢提升百姓生活，再一点点扩充运河。 等卫王这件事情彻底平息了，便交给闫文阳主理，李俊和王珪找寻人才。 当天，张宏没什么兴致，只是抱着林贵妃安睡。 林贵妃躺在陛下怀中，反而一脸满足。 陛下不想要，还来她这儿睡，这才是真正的爱意。 林贵妃感动的不行，一夜没被滋润，结果，第二日神色更见娇艳，张宏倒是始料未及。 …… 卫王府。 刘言干脆在卫王府住下了。 相比刘言的淡定，卫王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刘言老眼实在受不了卫王这样在眼前晃悠，便到门口椅子上坐着。 中午时分。 一名日常装扮的小厮匆匆跑来，看都不看刘言一眼，直接冲入书房，噗通跪在地上，一边大喘气，一边兴奋道：“启、启禀王爷，新军、新军全部出动了，目标、目标是岭南。” 刘言恰好跟了进来，站在门口，听到了小厮的传话。 两人隔着门槛互望，一时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赏！” 卫王好爽道：“赏黄金百两！” 小厮大喜，连连叩拜：“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小厮离开后，卫王、刘言和薛林三人又兴奋了好一会儿，才各自落座。 至于云冠，则在整军忙碌。 卫王朝刘言拱手道：“此番多谢刘公谋划！” 刘言笑道：“殿下客气了，不过，这才刚刚开局而已。” 卫王连连点头：“刘公说的是，不知刘公，接下来该如何做？” 卫王对刘言的谋划，现在是打心底里佩服。 之前还以为刘言退了，接下来行事会有掣肘。 结果你看看，人家悄无声息，便转移了一部分精锐前往岭南，在百姓富足安乐，民风淳朴的岭南，生生掀起了一场变乱，转移了帝都的新军，除掉了卫王最大的顾虑。 且不说刘言手段，这个办法，卫王也能想到。 但落到实施层面，卫王就做不到了！ 帝都和岭南相隔甚远，一路上官府卫所不知道多少，大军行止，传递消息，都要经过驿站官府，卫王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结果刘言出马，不仅顺顺利利做成了，而且，还没丝毫蛛丝马迹露出来。 光是刘言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就值得卫王郑重对待。 刘言拱手道：“殿下放心，之前殿下交给老夫的军队，如今都由犬子统帅着，再过两日，等这批新军足够远离帝都了，老夫便让犬子率领军队前来帝都。” “好！” 卫王重重拍击扶手，开心道：“刘公放心，本王今日当着刘公的面保证，等本王成事之后，刘公家族和子嗣，必有万年不败之富贵荣华。” 刘言连忙站起，大喜行礼道：“拜谢陛下！” 卫王跟着站起，连忙搀扶住刘言，笑道：“刘公宛若本王长辈，快快请坐！” 重新落座后，刘言委婉道：“中枢行事，几乎只有一次，事成之后，诏书方面……” 卫王摆手道：“刘公放心，这些问题不大！” 但愿，不过这些都不怎么重要。 刘言腹诽了一句，继续道：“为了确保胜算，恐怕还要劳烦殿下的军队。” “这是自然！”卫王笑道：“本王当着刘公的面保证，大军入城，不会有任何行事阻碍！” 刘言终于放心，拱手道：“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卫王笑道：“正该如此，刘公留下，今日咱们不醉不归，等到后日，一起杀入禁宫，改天换日！” 刘言起身行礼道：“多谢殿下厚爱，不过，老夫还要帮殿下奔走奔走，是以……” 卫王连忙站起，朝刘言行礼道：“刘公辛苦，本王都记住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鉴于刘言身份不方便，卫王这才没亲自相送。 不过，当刘言离开卫王府邸，进入轿子里面后，脸上的笑容突兀消失，甚至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第120章 手雷 武校。 文院还没建设完成，武校却已经改建成功！ 主要是武校的改建工作很少很少，还不如文院的百分之一。 文院是建设，武校则是破坏。 将原先行宫恢弘的房屋弄倒，铺平地面，便算成功。 这年头，又不可能在地面上铺草坪或者橡胶，能有个这么大的场地，就足够了！ 不过，武校目前还没招生，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张宏此前没来过这处行宫，不过从原主的记忆里面，也看到过这处行宫的奢华。 改建成眼前只有冷清几排宿舍，剩下都是空场地的模样，张宏一点都不可惜。 人才才是第一生产力！ 颠龙倒凤，有知冷知热、落落大方的林贵妃，娇美性野的白蔷，张宏目前尚且满足。 美女张宏当然也爱，不过连一丁点感情都没，甚至彼此丝毫不熟悉的美女那样……行事的时候还好，结束了，总觉得空落落的，还不如没有！ 再者，为了更长远的富贵享受，也不能整日贪图享乐不是？ 看着地面上长出来的小小野草，张宏心情好多了。 野草都有这般旺盛的生命力，何况人乎？ 萧顺坐在一间冷冷清清的宿舍里面，正在盘膝打坐。 就连张宏到了，萧顺都没发现，依旧沉浸其中。 张宏咳嗽了一声，萧顺这才醒过来，连忙起身行礼：“拜见陛下！” 张宏在简陋的床榻上坐下，摆摆手：“萧将军也坐。” 两人坐定后，许沧和小太监离开巡视，务必不让任何人靠近此处。 张宏看着萧顺，心中缓缓点头。 古话说，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张无忌要将学过的武功全忘了，才能使出太极剑。 萧顺这位南征北战，没有败绩的大将军，此刻还能这般平静，这份修养和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至少张宏就比不上。 张宏笑着问道：“萧将军在想什么？” 萧顺笑道：“陛下说笑了，末将没得想，时间难过，便坐在此处耗着罢了。” 张宏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萧将军果然好兴致！” 也好气魄！ 须知，一般人越是临大事，心中越是不安，反而越多计较。 比如诸葛亮，连个士卒吃喝拉撒都要计较，结果司马懿得知这个消息，就知道诸葛亮心中没底，快要挂了，结果果然如是。 萧顺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陛下，此事……当真？”至于是什么事情，当然不能说出口。 张宏笑着反问：“萧将军觉得，岭南叛军有可能成事吗？” 萧顺不屑道：“做梦，便是陛下放着不管，一地地卫所他们都打不上来！” “这不就是了？” 张宏冷冷笑道：“这个道理，就连朕都明白，那背后之人岂会不明白？明知必败却还要行事，图什么？” “正是这个理，”萧顺拱手道：“陛下圣明！” 张宏笑着摆手：“别想着捧朕了，兵士方面……” “陛下放心！” 萧顺拱手，一脸严肃从容：“末将已经点齐士兵，今日傍晚，便可悄悄入宫。” “好！”张宏起身道：“大将军做事，朕自然是放心的，既然如此，朕就不打扰大将军了。” “陛下，不打算看看兵士？”萧顺问道。 张宏摆摆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朕不懂，不必看了。” 萧顺错愕了一会儿，连忙躬身行礼。 张宏离开后，萧顺重新盘膝打坐，不过，心中却着实激荡。 如果事情真如陛下所说，那么这些士兵，便是保护陛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结果，陛下连看都不看，就全权交给他处置…… 说起来，陛下重归朝堂后，他对陛下的助力最少，陛下却还愿意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到他的手上。 萧顺心中感激，便是为了这份信任，他也要好好行事，必然不叫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好受。 承平日久，看来这些人是忘记麒麟军了！ …… 张宏在龙车上闭目休憩。 对于萧顺，张宏是完全信任的。 萧顺若不打算效忠，只为利益的话，原主昏聩的那两年，萧顺随时能投靠刘言或者齐天。 拉入萧顺这个生力军，那么另外一方，必然败北。 情形真如此发展，就算张宏穿过来，面对军政统一的局面，估计没有个年，朝堂都不可能有自己的人。 再诛心一点，那时候，萧顺甚至可以以清君侧为借口起兵的。 结果，萧顺两样都没选！ 张宏穿过来后，看似没需要萧顺帮多少忙，但若非萧顺的麒麟军向着张宏，张宏在庙堂也不敢那般大胆行事。 是以，张宏丝毫不怀疑萧顺，鉴于萧顺的本事，也愿意将整个身家托付给萧顺。 龙车晃晃悠悠，来到了文院。 “拜见陛下！”华桥、高蠡和苗圃之齐齐跪拜在地，一脸兴奋。 没等张宏询问，苗圃之率先显摆道：“启禀陛下，我们已经制作了五百多手雷，正打算给陛下送过去呢！” 张宏哑然，送过去干嘛，炸死朕？ “手雷？”张宏疑惑道：“为何是这个名字？” 苗圃之刚要解释，被师父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头连忙住嘴。 华桥讨好道：“启禀陛下，我们能有今日成就，全靠陛下当日示范的掌心雷，手雷制作出来后，我们想叫掌雷来着，可名字不好听，便改成了手雷，这都是陛下当日龙手的功劳。” 说罢，华桥、高蠡和苗圃之全都一脸淳朴的嘿嘿傻笑。 这段时日，他们要什么有什么，日常都有人服侍，吃的都是平日里见都没见过的，想要什么材料，马上有人采办，可比当初到处奔波，为了一件材料动辄跑几天几夜舒服多了。 能全身心的放开研究，还取得了偌大的成绩，三人如何不兴奋？ 张宏听了这个解释，点头笑道：“你们起的名字不错，不对，是很好，那以后，便叫这个名字！” “多谢陛下！”三人连忙行礼。 张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在一旁指导一下，许沧。” “属下在！” “你将调教得用的人马上派过来，向三位先生学习如何使用手雷，然后，那些手雷便交给你了。” “属下明白！”许沧行了一礼，匆匆告辞离开。 “陛下，”苗圃之兴奋道：“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华桥当即一巴掌，苗圃之连忙低头。 张宏站起，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门口，看着天光，自言自语道：“但愿！” 第121章 机会主义 御书房。 张宏听了三人的汇报，点头认可。 军饷方面，李俊已经筹措完善，第一批军饷随着庞学义一同上路，余下的军饷在送来的路上，没有问题。 城防方面，帝都兵马司这段时间本身就被盯得紧，也不用刻意叮嘱什么，闫文阳只需要时时巡视，下面的人就不敢乱来。 舆论方面，王珪还没开始行动，因为帝都百姓还不知道岭南叛乱的消息。 王珪说了自己的全盘规划，张宏淡淡点头，心中不置可否。 倒不是说王珪的规划不完美。 这次王珪动用了他在士林中的士子团体，联合了帝都不少富商之家二代，这些人再派遣手下一同宣扬消息，众口铄金，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只是…… 怕是用不上了！ 这一切显然是卫王的部署，卫王当务之急，便是借着这股东风快速行事。 可能不等岭南叛乱的消息在帝都百姓之中发酵，卫王就会起兵逼宫。 在逼宫面前，岭南叛乱还算什么？？ 是以，王珪的提议，多半等不到实施阶段。 “对了！” 眼看三人汇报完毕，就要离开，张宏开口道：“这段时日，你们也都小心一点，没事不要随便出门，有事的话，身边也多带上一些随从，总之万事小心，此事过后，朕还要好好重用你们呢！” 三人听出了张宏话语里面的暗示，心中喜悦，连忙朝张宏行礼：“拜谢陛下！” 张宏摆摆手：“行了，下去，若是没什么大事，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 离开御书房后，三人依旧一脸不解。 “李兄。” 王珪皱眉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俊笑道：“陛下深谋远虑，岂是我等能够知晓，不过既然陛下这样吩咐，我们便这般行事就是！” 闫文阳点头道：“李大人说的在理！” …… 一夜无话。 第二次，阴云环绕帝都。 城外，刘烨纵马来到刘言身边，朝刘言抱拳道：“父亲！” 刘烨游学几年，学问如何，刘言不太清楚，也没必要考教，之前又没科举制度，察举制下，他刘言的儿子，贵妃的弟弟，难道还没有大官做吗？ 不过，骑马的技艺却很娴熟。 看着肤色略黑，略带风霜，却掩饰不住的矫健英姿，刘言满足点头。 然后，父子二人一道勒马，看着远处城墙高耸的帝都。 良久，两人一道勒马转身，一边走向黑压压的大军，刘烨一边道：“父亲放心，这些士兵，孩儿这段时间都在亲自操练！” 刘言点头：“甚好！” 刘言不是领军之将，没战阵杀伐经验，也没打算成为将帅。 不过，军中基本道理，刘言还是明白的。 将军领着士兵，只要打了胜仗，士兵就会完全信任这名将军。 这也是武将不好辖制的根本原因。 而眼下…… 这场战争，决定的不止胜败，而且还是皇权的归属。 一旦胜利，这些士兵，便都是新皇登基的开国之人，届时赏赐名望，都会大大提升。 而且，士兵还会和刘烨，会和他们刘家彻底绑定在一起。 另，卫王已经大方的跟刘言说过，一旦事成，这支军队就会成为朝廷正轨建军，完全交由刘言。 想到此处，一股暖流在刘言体内流过，刘言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干劲，在士兵面前勒马，大声道：“将士们！” 士兵齐齐抬头，看向刘言和刘烨。 这段时日，他们训练虽然辛苦，但军械优质，甲胄精全，而且，每日的伙食都有肉蛋。 这还不止！ 此次行动之前，每一名士兵都得到了奖赏。 便是最普通的士兵，都得到百两优质纹银。 这些士兵一家一年，最多也就十二三两收入，此次还未行动，便得到了百两赏银，还有接下来的大富贵…… 此时此刻，每一名心中双目喷火，燃烧着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对战斗的渴望！ 刘言大声道：“老夫和诸位将士齐聚于此，接下来共享江山荣华，还是同赴阎罗，全看诸位将士的了！” 说着，刘言在马上，朝大军郑重拱手。 “万岁、万岁、万岁……”士兵齐齐大声喊叫起来。 刘言道：“事成之后，论功行赏，第一个登上禁宫城墙者，封三品都尉，世袭罔替！” 话音刚落，所有士兵脸上，全都露出狂喜神色。 刘言继续喊道：“每一名参战士兵，战后最少赏银五百两，若诸位将士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些银钱都会送到诸位将士家中，该封赏的官位，同样会让诸位将士的子嗣亲人继承！” 这话一出，士兵齐齐振奋哗然。 刘言和刘烨满足的看着这一幕，良久，两人齐齐勒马转身，拔出腰间长剑，剑指帝都，大声喊道：“改天换日，便在今朝！” 身后，士兵齐齐呐喊：“杀！” 偌大的喊叫声中，士兵奔行，一时间烟尘环绕。 “皇帝残暴，忠奸不分；废昏立明，匡复大周！” “皇帝残暴，忠奸不分；废昏立明，匡复大周！” 士兵按照预演的口号，一边行军，一边大声喊喝。 …… 但凡乱局，必生流民匪寇。 这些人平日里可能只敢小偷小摸，作奸犯科，但骨子里面的不安分天性挥之不去，便是天上下雨，也想着多捞几滴，何况这等乱局之下，会有何等大的机会！ 大军入城，就算一遍再一遍强调纪律，都难免抢掠发生，何况刘言的军队，根本就没想过约束这种人，甚至还在大声鼓动这些机会主义者。 “禁宫都是美女，打破禁宫，捉了皇帝，瓜分后宫美女了！” 本来只想小偷小摸的机会主义者听到这话，再看到黑压压的军队，转念一想，居然有不少人拎起农具，跟随在军队后面…… 这些人想清楚了，对啊，禁宫都是美女…… 面对这般大军，皇上能依靠的，只有禁宫里面那些美女。 床上之欢，那些美女在行，杀人灭口，美女还能是大军的对手？ 想到床上之欢，不少机会主义者心中生出绮念，嘴角露出笑容，甚至贪婪的舔舐了一番自己的嘴唇，随即扬起农具，跟着士兵大声喊喝起来！ 第122章 大战之前 黑压压的大军越过城门，整齐划一，朝禁宫行进。 卫王身穿一身黑色甲胄，如同融入了此刻的天地，脸上带着自信且阴鸷的笑容。 对皇位的自信，对某人的暗恨！ 薛林纵马来到卫王身边，朝卫王拱手道：“恭喜殿下，大军入城，此事已经成了一半！” 卫王缓缓颔首，马蹄哒哒，一派骄傲高贵，跟随在大军之后。 …… 御书房。 萧顺骤然站起，握住腰间长剑，朝张宏拱手道：“陛下！” 张宏点头：“有劳萧将军！” “谢陛下！” 萧顺粗粗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张宏跟随着萧顺出来，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即便情势紧急，萧顺步伐却依旧稳定，一点也没乱，也没急着奔跑，狼行虎步，当真不世出的虎将做派。 这般走出几百步后，萧顺忽然站定，拔出长剑，长啸一声。 啸声震荡，宛若龙吟！ 一时间，隐藏在禁宫各处的士兵纷纷出动，但见森森兵刃寒光不断发出。 这些士兵背着百支箭篓，挎着大刀大弓，手中握着长枪或者斧钺，随着萧顺的啸声开始快步奔跑就位。 即便如此，这些奔跑的军士，除了踩踏地面的声音和甲胄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发出。 一身军械，好似长在了这些军士身上一般，齐齐整整，稳稳定定！ 张宏心中点头，萧顺的治军本领，果然非凡！ 便在此时，许沧忽然在身边现身，拱手道：“陛下……” 张宏回头，见许沧面色有些苍白，点点头：“何事？” “陛、陛下……”许沧声音都在颤抖：“已经查探过了，敌军足有五万，而且、而且还鼓动了帝都百姓……” 说罢，许沧抬头，直直的看着张宏。 张宏轻笑了一下：“不就是五万吗，你怕什么？” “陛下！”许沧提高音量道：“敌人有备而来，数倍于我！” 许沧忽然跪拜在地，拱手道：“臣恳请陛下，东出巡狩！” 张宏愣了一下，问道：“怎么，连你都觉得朕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属下不敢！”许沧连忙道：“只是，陛下如今尚无子嗣……” 兵逼禁宫，按照成例，都是皇后带着子嗣跑，皇上留下来独守江山。 当然，也有皇上跑了，让儿子挡枪的。 “既然不敢！”张宏冷冷道：“便按照之前所说前去部署！” 许沧还想再劝，可看到张宏脸上的寒意，大声道：“属下万死！” 说罢，许沧匆忙离开，按照原先定好的计划，却部署影卫和手雷。 “陛下……” 张宏刚要前往城墙，林贵妃和白蔷匆匆跑来，两人一脸汗水，脸上的脂粉都糊开了。 张宏心中感动，神色却无比平静：“若是劝朕巡狩的话，两位爱妃就先回去。” 江山大义什么的，张宏也不指望林贵妃和白蔷理解，所以两人说一些什么，张宏也不会怪罪。 但，心中恐怕还是会失望的？ 张宏看似平静的看着两位气质和风采全然不同的爱人，心中着实有些紧张。 林贵妃却惊讶道：“巡狩？” 林贵妃用力摇头：“臣妾明白陛下，臣妾只是想陪着陛下！” 白蔷没林贵妃会说话，只能在一旁用力点头。 倒打一耙，反而让张宏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 张宏开心的大笑起来，伸出双臂，将林贵妃和白蔷揽在怀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拥右抱，张宏身穿帝王金甲，朗声大笑不绝，与林贵妃和白蔷一道登上禁宫城墙。 士兵还在奔跑传令，布防。 听见张宏的笑声，齐齐在奔跑途中回头。 一时间，不管是萧顺的士兵，还是许沧的影卫，全都对张宏刮目相看，心中生出差不多的想法。 张宏是帝王，一个只知道享乐的帝王！ 若是兵败，他们作为俘虏，最多发为奴籍，但张宏却是确确实实，必然身死！ 连同林贵妃和白蔷，同样会被赐死殉葬。 面对可能的必死局面，一个贪图享乐的帝王，两名如花似玉娇滴滴的美人，都无一丝一毫惧色，反而亲临前线。 他们这些七尺男儿，岂能被陛下、被女孩子比下去？ 一时间，士兵和影卫全都生发出无穷战意！ 张宏拥着林贵妃和白蔷，一脸满足，登上了禁宫城墙。 “陛下……”萧顺正站在城墙上远观敌势，见到陛下和贵妃、淑仪到来，萧顺连忙拱手道：“陛下岂可……” 张宏笑着打断萧顺：“这是朕的江山，朕不守护，谁来守护？” 一旁，林贵妃和白蔷也是一脸骄傲美满，心中充满爱意的看着张宏。 萧顺心中钦佩，又行了一礼，便继续观看敌人，调整对策。 张宏来到萧顺身边，身穿甲胄，和萧顺一道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自始至终，神色都无比平静。 萧顺调整士兵的同时，不断去偷看皇上，却见陛下一直保持着从容，丝毫没因敌人势大而有什么惊慌神色。 萧顺心中无比感慨，无比佩服。 他和陛下一个年岁的时候，已经率领千人火烧了敌人中军大帐，看起来，他建功立业更早。 但萧顺自己知道，那时候的举动，不过是觉得在察举制下，此番兵败，他朝中无人，军中不亲，多半会沦为替罪羊。 再者，他是边关出身，大周兵败，他自己会身死不说，边关的父老乡亲，家眷亲族，也会沦为那些蛮夷肆虐的对象。 是以，当时萧顺是孤注一掷，愤怒冲昏了头脑，并没想那么多，自然没有惧怕。 其后，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了，萧顺想到当年的场景，心中都会不自觉生出惧怕。 若再来一次，他绝对不敢走同样的路子…… 反观陛下！ 只要此刻出外巡狩，帝都之外，有麒麟军、虎贲军和忠虎军，勤王号令一出，反攻倒算，易如反掌，结果，陛下依旧坚定的站在前线。 光是这份胆魄，就比同年龄段的萧顺厉害不知道多少。 萧顺心中感佩的同时，更是生出竭尽死力报效，不被陛下比下去的决心！ 另一边，影卫也在快速布局，携带手雷的影卫，此刻已经全部到位，大战，一触即发！ 第123章 两刻钟 华阳宫。 刘贵妃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死死揪着手中的帕子。 “娘娘……”宫女小小声。 “你说，林贵妃和白淑仪那两个贱婢，都在陛下身边？” 宫女连忙点头：“娘娘要不要……” “去，当然得去！”刘贵妃冷笑道：“不去，怎么证明我才是陛下最信重之人？” 最信重？ 宫女满脸的不解，这话便是骗禁宫里面的老鼠都骗不过去？ “奴婢马上安排车架……” “不必！”刘贵妃打断宫女：“带上小翠他们几个，另外，让秦公公带几个小厮陪同本宫！” 宫女连忙告退，刘贵妃却坐了下来，想到父兄密信中透露的内容，嘴角边逐渐浮现不屑的冷笑，哼道：“张宏，哼哼！” …… 天空下起了小雨。 伴随着小雨一起到来的，还有刘言率领的五万大军。 大军后面和周遭，还有不少不明真相的机会主义者。 极目之处，都是黑压压的敌军。 “皇帝残暴，忠奸不分；废昏立明，匡复大周！” “皇帝残暴，忠奸不分；废昏立明，匡复大周！” 张宏站在城墙上，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心中倒是……有些佩服。 不得不说，刘言就比齐天聪明多了，看看人家这口号喊的！ 同样是针对皇帝，清君侧之外，最好的借口便是废昏立明，而且，好似李渊当年搞隋朝，用的就是这个口号。 以至于李渊成功占据大义，其后上位登基，都没多少阻碍，也没多少掣肘。 不然，儒家崛起的年代，大义名分这事情很难搞的！ 同为汉家江山，曹家和司马家，都不得不搞禅让。 赵匡胤就要对人家柴后主一家礼遇，都不好自称皇帝，改叫官家。 顺治还得认死了的崇祯为干哥哥，还要说他本来就是得了这位干哥哥的意思才入主的中原，打死李自成，是在为干哥哥复仇。 见城墙上迟迟没动静，刘言和刘烨终于忍不住了，刘烨止住士兵喊叫，刘言盯着张宏，怒声喊道：“张宏，你昏聩愚昧，贪图享乐，忠奸不分，你若还念着大周祖业，便该速速退位，废昏立明，不然！” 刘言咆哮道：“今日禁宫之下，便是你的死地，拿你去祭奠大周先祖，祭奠天下黎庶！” 萧顺大怒，便要发动第一轮箭雨，谁知，张宏却不慌不忙上前。 “识相的，速速退位！”刘烨喊叫道。 “速速退位！”一时间，城墙之下，都是士兵的喊叫。 张宏看过去一个眼神，许沧骤然站出，大声长啸：“住口！” 强劲的内力，都让面前的小雨纷纷偏离。 这一声，直接盖住了城墙下面无边无际的士卒声音。 平静了！ 张宏盯着刘言，不急不缓：“刘公所说有趣，朕登基至今，亲政不过两个多月，刘公却主理朝政足足两年，若真如刘公所说，千里之堤崩溃的话，却不知，是溃败在刘公手中，还是朕的手中啊，请刘公指点指点？” 前排的将官，全都惊愕的去看父子二人。 刘言和刘烨纷纷面色大变。 那些后面的士兵，都是没见识的，只会跟着鼓噪。 但前排这些将官，却大多都是大家族里面出来的，是察举制下的精英家族，也是刘言对那些家族的笼络。 这样的家族子弟，学问可能很烂，但见识绝对不差！ 而且，皇上说的有道理！ 光是这一番话，大义，便在皇上那边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已经有将官的眼神开始异样，若再这样对峙下去，还不知道皇上会说出什么来呢！ 若是策动了己方将官，不需要多，只需要一支千人小队，就能让己方士气彻底瓦解。 想到此处，父子对望一眼，刘言刘烨齐齐抽出腰间长剑，剑指张宏，大声呐喊：“杀！” “杀！” 将官率领士兵，越过刘言和刘烨，奔跑向禁宫冲杀而来。 萧顺断喝：“放箭！” 旗令官连忙挥动旗帜，身后壮士开始擂鼓。 轰隆隆的鼓声中，箭矢如雨落下。 然而…… 敌军死亡，可能最多也就数十！ 倒不是萧顺的士兵箭矢不厉害，实则是敌人防御坚固。 刘言此次动兵，比齐天准备的充足了一百倍！ 前排士兵，不仅带着攻城车，攻城车上面覆盖着巨大的甲盖，好似移动的大房子不说，那些前排士兵头顶，还举着崭新的盾牌。 箭矢射击上去，纷纷被盾牌反弹了出去。 而此时，前排的士兵已经触及到了城墙，一些人开始搭云梯，大多数士兵，一只手高举盾牌，一只手握着大刀，挥舞大刀，开始劈斩城墙。 明显的，城墙都感受到了撞击！ 看到此幕，刘言指着张宏，哈哈大笑起来：“张宏，你就只有这一点本事吗？” 张宏没有理会刘言，而是直接问道：“能坚持多久？” 萧顺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宏的意思，连忙道：“最多、半个时辰……” “拿椅子来！”张宏道。 萧顺不解，不过，小太监还是连忙拿来椅子。 张宏在椅子上面坐下，平静的看着下方。 “陛下……” “两刻钟！”张宏打断萧顺，朝许沧道：“两刻钟之后，第一轮！” 许沧连忙拱手：“属下遵命！” “你的士兵，这会儿养精蓄锐，届时大杀！” “末将领命！”萧顺大声道。 张宏点头，由两人去发号施令。 城墙之上，接到命令的影卫全都严阵以待，紧张的等待着。 接到命令的士兵却……一个个都傻了眼！ 这些士兵，都是萧顺亲自操练出来的，见过不少攻城之战。 下面士兵虽然只用大刀劈砍城墙，但，人多力量大，他们也这样劈砍过别的城墙，只要打开一个缺口，便要全完了啊！ 结果，陛下还要再等待两刻钟，到底在等待什么？ 不过，看到陛下那么淡定，甚至还带着笑容，萧顺的士兵不再妄动，全都生出无边耐心，打算到时候好好搏杀，为大将军、为麒麟军打出威风。 城墙下，刘言和刘烨也都傻了眼。 这……什么剧情，怎么不按照套路走啊？ 不过，这是好事！ 己方士兵，即便没有盾牌的士兵，这会儿都涌到了城墙下面，按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能入主皇宫。 想到此处，刘言哈哈大笑，指着张宏：“张宏，只会苟延残喘了吗，有本事打开城门，真刀真枪拼杀一场啊？！” 第124章 替身 张宏冷笑…… 真刀真枪拼杀？ 那还干嘛修建城墙，甚至修建万里长城？ 笑话！ 他这边不应答，下面的人反而更加桀骜，甚至连那些将官士兵，一个个都放肆的嘲讽起来。 直听的许沧一佛出世二佛涅盘，气冲冲道：“陛下，属下去宰了这厮！” “然后呢？”张宏笑着问道。 许沧功夫很高，带上最原初的十三影卫，说不定真的能杀掉刘言。 可，面对黑压压的大军，许沧和十三影卫，恐怕都要折戟当场。 张宏依旧无比宁静：“你将来的价值，可比眼下的刘言大多了，再说，不过是死前的嘶鸣而已，不必理会。” 想到张宏的吩咐，未来的重任，许沧连忙拱手道：“属下愚昧，谢陛下指点！” 张宏摆摆手。 一旁，萧顺紧紧握着腰间长剑，关节处都见发白，可见用力。 张宏笑道：“萧将军稍安勿躁。” 萧顺朝张宏投来一个很难看的笑容：“陛下勇武！”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稍安勿躁？ 实则，陛下到底什么打算，萧顺都不明白。 但，陛下都敢拿自己的性命作陪，萧顺又有何不敢？ 有舍命陪君子之说，身边之人，却是堂堂帝王，便是身死，也不亏了！ 想到此处，萧顺总算放松了些许。 …… 城墙下面，刘烨朝刘言道：“父亲，不太对劲……陛下，好像在坐以待毙……” 刘言瞪了刘烨一眼，再度剑指高空，呐喊道：“城墙马上倒了，城门马上被破，将士们，加把劲，荣华富贵，便在眼前！” “第一个进入禁宫，赏黄金万两，封三品都尉，世袭罔替！” “宫中美色财帛，都是将士们的，将士们，杀啊！” 刘言不断纵马，在后面加油鼓劲。 不得不说，效果很好！ 本来疲惫的士兵听到这些话，一个个眼睛里面生光，忽然爆发出无边的勇力，城墙震颤的幅度再一次加大！ 刘言喊了好几分钟，纵马在刘烨面前站定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刘烨连忙打马在刘言旁边，轻抚父亲后背。 刘言总算长长出了口气，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张宏。 岂止不对劲？ 简直大大的不对劲！ 张宏自打重归朝堂以来，釜底抽薪玩的多溜啊？ 哪次可见张宏吃亏了？ 结果这次，张宏居然以身家性命陪着玩，而且还是不动弹，任由他们打着玩？ 难道是……想到张宏惯用的釜底抽薪伎俩，刘言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坐在城墙上的，莫非是张宏的替身？ 若真如此，那这的确是一招超绝的釜底抽薪。 但…… 刘言忽然冷笑了起来。 只要攻破禁宫，大事做成，这个替身，便会成为真正的张宏。 便是张宏在外面喊喝，可中枢已定，先皇身死，他们便可占据大义，名正言顺的斥责真正的张宏为假冒之辈。 众口铄金，真的也成假的，假的也成真的！ 刘言自认为想破了张宏的计谋，寒意满满的脸上，逐渐现出笑容。 …… 城墙上，许沧忽然拱手道：“陛下！” 张宏差点睡着了，一个激灵：“时间到了？” 许沧和萧顺齐齐感慨，陛下心真大，城墙地动山摇的，下面呐喊连天，陛下居然都能睡着！ 张宏也不想睡，实在是白噪音太好用了，而且坐着无聊，雨天本来就适合小憩。 “到了！”许沧重重回答，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杀意和愤怒，看了下面的士兵和远处的刘言一眼。 “那就好！” 张宏站了起来：“动手！” “喏！”许沧大声应是，然后站直身子，目视下方，放声长啸。 啸声之中，好似要发泄无边愤怒、无边杀意！ 听见的人，都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灵的冷颤。 便是刘言和刘烨，也被这充满内力的啸声惊了，座下马匹，更是差点乱跑。 好容易稳住马匹，刘言冷笑道：“黔驴技穷……” 言犹在耳，便在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物事忽然从天而降，紧接着，便是…… 轰！ 好似雷公发怒，地龙扬威！ 巨大的轰鸣声中，刘言耳膜里面传来尖锐的刺耳声音，座下马匹，更是直接跃起，将刘言和刘烨两人掀翻在地！ “父亲！”刘烨连忙搀扶起刘言，看着儿子脸上的血迹，刘言惊道：“你、你怎么了？” “儿子没事，父亲您……”刘烨同样一脸紧张。 刘言感觉到了脸上的冰冷之物，连忙在脸上抹了一把，却见入手心的，赫然是烂了的血肉！ 强忍着呕吐感觉，刘言喃喃道：“这、这是谁、谁的……” 没人给刘言答案，不过，刘言马上就看到了答案。 便见上百黑色不明物体，纷纷从城墙上面扔下，四面八方，落到了士兵聚集最密集的城墙不远处。 轰、轰、轰轰轰…… 震裂不断，爆鸣不休，血肉翻飞！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士兵，转瞬之间，便化作血肉翻飞冲天，连全尸都没能保住！ “这、这……”刘言在颤抖，搀扶着刘言的刘烨同样在剧烈颤抖。 这是什么？ 这是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这一刻，刘言和刘烨，全都想到了不久前帝都深夜的那一声巨响。 当时只道是寻常，谁知…… …… “啊！” 大军后面，身披黑色甲胄，一脸高贵的卫王愤怒咆哮：“云冠，本王要杀了你！” 都怪云冠！ 他本来的想法，是无论如何，都要探明那声巨响到底是什么的。 可云冠重伤，还送掉了他手下最厉害的三名高手，卫王只能不了了之。 却没想到，那声巨响，居然能带来这么强大的力量。 卫王生吃了云冠的心都有了！ “殿下！”薛林连忙道：“殿下慎言！” 如今，卫王的军队不在刘言手中，便在云冠手上。 卫王是妥妥的光杆司令，何况目前正是该两人效死力的时候，怎可这时间胡言乱语？ 薛林凑近卫王，小声道：“此间事了，卫王大事已成，届时如何处置云冠，还不是卫王一句话的事情？” 卫王总算压下怒气，朝身边亲兵传令道：“去，告知刘言，给本王打，便是耗到最后一兵一卒，都要给本王打下来！” 亲兵得令，连忙离开。 第125章 宫门开 马匹死掉了，跑乱了！ 原先跟着打算打秋风的机会主义者，本来站在刘言和刘烨这一边，显得人多势众。 然而现在，这些机会主义者一发现苗头不对，立马提着镰刀铁锹，率先哭喊着逃亡…… 一般来说，真正的大战时候，最后面押后的队伍，都是最精锐的、由主帅亲自或者主帅亲信率领的、主帅亲自训练的督战队。 这支队伍的装备最为精良，在军中地位最高，职能也只有一个，主帅没下令撤退，若是有人想私自逃离，便格杀勿论！ 卫王和刘言都明白这个道理，可偏偏……他们都以为十拿九稳，只想着一举攻占禁宫，便没有设置督战队。 暴走逃亡的机会主义者，让其余士兵看到了另一条出路。 一时间，那些后面的士兵开始哭爹喊娘，纷纷逃亡…… 卫王派遣的传令士兵，差点被裹挟在逃亡的士兵之中带走。 等找到刘言和刘烨，却见父子二人在亲兵护卫下，全都面色苍白。 城池下面的士兵，一个个都在颤抖，一丁点战意都没有！ 刘言全身发寒，四肢颤抖，愤怒怨恨的看着城墙之上的张宏。 面前不远处，便是爆炸过的地方！ 那里堆积的尸山血海，本来都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士兵。 他的士兵！ 此战过后，这支军队就会成为他刘言的，成为他们刘家的！ 届时，刘言便能实现军政一把抓，那时候，他想要什么，还不是张张嘴的事情？ 结果现在…… 刘言颤抖着，怨恨的看着张宏，却也明白张宏为什么不闪不避，还在城墙上坐视攻城之事了！ 五万大军分散着，张宏坐视不管，便给了五万大军莫大的勇气。 再加上刘言纵马的高声喊喝，富贵悬赏，一时间，士兵黑压压汇聚在了城墙之下。 然后，便是那从天而降的神秘力量…… 好，好一个张宏！ 刘言咬牙切齿！ 他居然成了张宏的帮凶？！ “刘公！” 传令兵看着失神落魄，好似魂不守舍的刘言，大声喊道：“刘公，卫王的命令……” 刘言双目充血，怒视着传令兵。 传令兵被这般模样的刘言吓了一跳，没等传令兵说话，刘言怒吼道：“还不快滚！” “卫王的命令是……” 啪！ 清脆的巴掌和脸颊的碰撞声音传出，刘言怒视传令兵好一会儿，脸上带着血肉凝结而成的干痂，双目血红，此刻好似修罗！ 便是卫王的传令兵，也被刘言这般样貌吓了一跳。 刘言狂吼一声，刚要下令，忽然，空中再度落下那看起来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黑色物体！ 刘言和刘烨，甚至所有士兵，全都呆呆的看着手雷降落。 血肉翻飞，尸横遍野！ 所有士兵，所有将官，在这般不属于人类的力量，超出了他们想象的力量面前，全都麻木了！ …… 城墙上，萧顺、林贵妃、白蔷，以及萧顺麾下的所有士兵，同样麻木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看看下面，又看看张宏。 看看张宏，又看看下面！ 便是萧顺这等见多识广，心志坚定的大将，都被这一幕惊到了。 一个人都没死，就灭掉了敌人这么多士兵…… 这还不止！ 死在手雷下面的，可能也就成百上千，真正厉害的，是对敌人士气的打击。 这才短短片刻，选择逃亡的士兵恐怕没有两万，都超过一万了！ 只要再维持这样的优势两刻钟，敌人岂不是会全盘崩溃？ 萧顺、林贵妃、白蔷和萧顺麾下将帅士兵，全都惊愕的看着张宏，惊为天人！ 张宏站在城墙上，却很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这不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遥想当年，大魔导师刘秀同学一招大召唤术，陨石天降，最终以两万士兵，战胜四十万大军。 手雷虽然比不上陨石，但一万和五万的差距，也能抹平两万和四十万的差距？ 事情在按照张宏的预想发展，逃亡的士兵越来越多！ …… 按照张宏的预想发展，便是没按照刘言的想法进行。 刘言在最初的惊愕过后，逐渐反应了过来。 虽然依旧不知道降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显然不是神法，只是某种未知的、人为操控的力量而已。 既然是人操控的，便能用人打败，何况，他的人马…… 刘言重新骑上亲兵捉来的马匹，登高一望，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他的士兵，居然在撒欢逃跑！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不等打开城门，他这边士兵会全部跑掉！ “打破禁宫，杀了张宏！” “不许逃跑！” 刘言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忽然从腰间拔出一物点燃，氤氲的红色烟雾飘飞而起。 刘言举着这个火折子一般的物事，在亲兵守护下不断奔马喊喝。 远处，卫王神色冷厉，同样在愤怒的颤抖。 但，卫王总算稳住了自己，怒声喊道：“放箭！” 卫王亲兵数量不多，但甲胄出色，箭矢精良，训练有素。 箭矢如雨，接连飞出。 逃亡在前面的士兵，转眼间便有上百倒地哀嚎。 卫王怒吼道：“谁敢逃亡，这就是下场！” 然后，卫王和亲兵一道纵马前行，马匹奔行，大刀挥舞，一时间，又有上百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战马纵横冲杀了好几次，总数近千的逃亡士兵，倒在了大刀奔马之下。 如此努力，卫王总算稳住了士兵，再没士兵敢大肆逃亡了！ …… 刘言也在纵马奔跑，一边奔跑，一边怒吼着鼓舞士气。 存活下来的士兵，在刘言的喊叫声中，一个个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看到遍地的死尸，感受着脚下黏糊的血液，再加上刘言的喊叫，这些士兵一个个逐渐握紧手中兵刃，双目充血！ 就在此时，刘言忽然大声喊道：“门开了，给我杀！” 士兵纷纷顺着刘言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禁宫大门不远处，一扇小门正在缓缓打开。 “第一个杀入者，赏黄金万两，拜上将军！” 刘言和刘烨齐齐鼓动。 一时间，这些杀意纵横，双目充血的士兵，好似找到了唯一的出路，纷纷呐喊着，怒吼着，冲向那唯一开着的小门！ 第126章 无理手 城墙上下。 所有人都被这一波突变惊到。 “陛下！” 萧顺和许沧，齐齐朝张宏抱拳，目眦欲裂，身上绽放着连张宏都感受到了冲击的杀气战意。 “余下手雷捆绑在一起，投入小门外面！” “萧顺，带领你的人马守住！” 许沧和萧顺齐齐行礼，两人先后长啸一声，匆匆离开张宏身边。 许沧离开，马上有影卫上前，将张宏几乎彻底包拢其中。 张宏心中恼怒，喝道：“让开！” 八名影卫连忙让路，不过，却依旧紧紧守护在张宏两侧，防备可能没料想到的袭击。 张宏心中愤怒。 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宫中！ 上一次，禁宫有人帮着开门，已经清算过了一遍，没想到，历史又一次重演！ 无论谁的人，背后是谁，这种犯上叛逆大罪，都不可能赦免！ 城墙上，张宏深深呼吸良久，才逐渐压下躁动的愤怒。 并不是他没考虑到内鬼一事，而是从心底，张宏觉得内鬼不可能成功。 就算有，也肯定数量寥寥无几。 如今，城墙上下，都是萧顺训练的亲兵，便是宫中有几人里通外面，又能成什么事？ 没成想，还是发生了！ 张宏极目，看到了一身黑色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目光冷冽，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卫王。 远远的，看见卫王嘴角浮现出冷笑。 张宏笑了笑，平和的朝远处的卫王颔首。 卫王以为自己必胜，很可惜，张宏也有这样的想法，接下来，便是见真章的时候！ 大军后面，卫王顿时暴怒。 禁宫已经开门了，他的人马，足足是禁宫士兵的好几倍，没想到，张宏居然还这般拿大！ 这一刻，卫王恨不得马上攻下禁宫，将张宏踩在自己脚底下，让天下万民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谁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还有，站在张宏左右的林贵妃和白淑仪…… 居然齐齐顺着张宏的目光，凑近张宏身边低语，张宏还笑了起来，好似在嘲笑他。 “贱人！”卫王怒不可遏：“这两个贱人！” 话音刚落，薛林大声喊道：“殿下……” 薛林声音带着哭腔，不用问询，卫王便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从高墙之上远远抛出。 光是能抛出此物，就说明对方身手高超。 现在不是计较身手的时候，那个东西上面，在燃烧着火焰…… 卫王和薛林睁大眼睛，屏息凝神，好似知道了是什么，却又不敢相信的等待着。 轰！！！ 一声炸响，证实了卫王和薛林心中的猜想，打破了两人心中的侥幸。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士兵，此刻化作翻飞的血肉！ 甚至，破碎的血肉血浆四散飞舞，都飞舞到了卫王这边，混合着天空下的小雨，哗啦啦落到了卫王和薛林身上！ 两人骑在战马身上，一动不动，全都痴呆了。 城墙之下，那些在攻击小门的士兵，同样痴呆了！ 最前方在城墙下面的士兵，回头张望身后，看到的是翻飞的血肉，涌动的血色浪潮…… 后面的士兵，看到的是堵塞了前进道路的尸山血海！ 一时间，前后被手雷炸死的尸体堆砌成了一座小山，成为天然的屏障。 没死的士兵在哀嚎！ 雨水落到身上，每一名亲眼看到此幕的士兵，包括萧顺的麒麟军，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便是传闻中的修罗地狱，恐怕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萧顺也惊呆了！ 但，他毕竟是不世出的良将，知道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当下大声喊道：“杀！” 说着，萧顺一马当先，冲向敌人。 萧顺麾下亲兵，看到主帅冲杀，纷纷喊叫着跟随主帅，冲杀敌兵。 尸山血海后面，刘言声嘶力竭：“杀，都给我杀！” “敢退却一步，我杀你全家！” 刘言彻底癫狂了，亲自挥动代表身份的长剑胡乱挥舞起来。 不知道是刘言的威吓起了作用，还是士兵知道退无可退，当下只有冲杀一途。 总之，在被炸死上千士兵，偷偷逃亡数千士兵之后，余下的士兵好似发疯了一般，齐齐冲向那个小门！ 一时间，修罗血海的杀戮在小小的宫门之处展开！ 远处，卫王看的目瞪口呆！ 用力摇了摇头，卫王才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这……怎么回事？ 这次作战计划，刘言和卫王反复商讨过，演示过。 那扇打开的小门，也在两人商讨演示的预算之中。 小门开了，当然要进攻，但却不是这般进攻。 那只是尚膳监宫娥太监用来采买宫廷食品，萝卜白菜所走的小门。 五人并排，便会塞的满满当当！ 按照原先的预想，小门只负责吸引禁宫里面士兵的注意力，真正的攻击手段，还是轰击城门，劈砍城墙。 只要攻开城门，劈塌城墙，敌人的士气就会瞬间垮塌。 最关键的是，己方士兵是对方的好几倍，只有宫门正门大开，或者城墙倒塌，大开大合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人数优势。 可现在……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卫王看不到小门里面的厮杀，但想想也能想到那边的情形。 不想着发挥己方的优势，却去和萧顺的麒麟军、和禁宫的禁卫拼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招数。 他们的士兵便算军械崭新优质，甲胄精全，可怎么可能是万里挑一的禁卫，经历无数大小战斗的麒麟军的对手啊？！ 刘言！ 卫王气的咬牙切齿，生吃了刘言的心思都有了。 刘言一向无比稳重，谋定后动，这会儿怎么…… 卫王抬头，再一次和张宏目光对上，见张宏依旧嘴角含笑，平静的看着自己。 卫王心中咯噔一下，看着眼前局势，己方士兵几乎放弃劈砍城墙，轰击城门，全都在刘言的大喊大叫下，纷纷跑去那个开了的小门和敌人拼杀。 卫王仰天长叹，无语泪流。 本来该是打乱敌人计划，出其不意牵制敌人的无理手，却让己方所有人都发了疯，纷纷去填那个填不满的窟窿。 大事已去，大势已去！ 卫王再不犹豫，狠狠的瞪了张宏一眼，直接调转马匹，无声无息，纵马逃离！ 身边亲兵惊愕了一瞬，纷纷跟随卫王，打马离开，选择了逃亡。 第127章 贵妃和将士 额…… 张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就跑了？ 的的确确是跑了！ “去追！”张宏喝道：“留下两人，都去追！” “喏！”影卫连忙抱拳，然后六名影卫沿着城墙快速奔跑，几个腾挪，便降落到城墙之下，在小雨之中奔跑起来。 疾逾奔马！ 转眼间，就和卫王的亲兵一道，消失在了小雨迷蒙的视线之中。 张宏紧紧攥着拳头，深吸口气。 其实，卫王自此逃跑，想要成大事，已经没了可能。 但，张宏依旧不打算放过卫王。 岭南还在叛乱！ 如果卫王和岭南那些叛军汇聚，到处打游击的话，还不知道多少百姓会遭殃。 卫王失败，被抓住的话注定身死。 如此情形下，卫王做事将再无顾虑，岭南叛军，又没中枢粮饷供应，且不说这些士兵杀人越货，凌辱民女，便是吃饭这一项，就不知道会给多少百姓带来多少苦难。 一定要追上！ 张宏看着消失的影卫和卫王，心中在恨恨祈祷着。 忽然，许沧来到张宏身边，一脸晦气道：“陛下，开城门的人……抓住了！” 张宏点头：“带上来！” “带上来！”许沧一挥手。 顿时，金色甲胄的几人托着一群人，纷纷掼倒在张宏面前。 为首之人，赫然是娇滴滴的，千娇百媚的刘贵妃！ 刘贵妃身后的老奴，正是张宏刚刚穿来时候，打破了屁股的太监秦季。 张宏盯着刘贵妃，气怒不已。 没想到！ 堂堂贵妃，居然串联外人谋逆。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当他这个帝王如何苛待后宫宫女呢！ 张宏便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早前张宏还信誓旦旦，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落到嘉靖一般下场。 可现在…… 这和壬寅宫变，相似度也太高了！ 张宏走上前，直接在刘贵妃脸上扇了一巴掌。 若是闫文阳和王珪等人在场，可能还会劝谏张宏，比如帝王不能亲刑场，更不能亲自沾染血污之类。 但张宏身边的是许沧，许沧恨不得将刘贵妃这些人全都碎尸万段！ 刘贵妃喷出一口血沫子，怒视着张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凄厉的喊叫道：“张宏，你只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出气吗，你算什么天子？” 张宏又要上前，被林贵妃一把拉住，匆忙劝解道：“陛下不可……” 看到林贵妃紧张的神情，张宏心中温柔，拍了拍林贵妃胳膊，在椅子上面坐下，冷笑道：“朕不算什么天子？那朕倒要问问，你心目中的天子是什么模样？” “卫王那样的，还是你父兄那样的？”张宏哼道。 刘贵妃一时愕然。 看着张宏清明的眼神，刘贵妃忽然心中一阵慌乱。 她在后宫怨天尤人，深恨得不到之前的宠爱，得不到无上荣耀的后位，这才…… 可现在，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看到城墙下面血泊流成了小河，刘贵妃忽然冷静了！ 出身大家，贪赃枉法的自私之辈，其实见事是很明白的。 比如和珅、比如王莽…… 不过是欲壑难填而已。 面前的陛下……还有城墙下声嘶力竭的父兄，已经早早逃亡的卫王…… 刘贵妃心中无比混乱，混乱之中，眼泪流了出来，想到自己的结局，刘贵妃忽然站起，凄厉的喊道：“张宏，我也曾一心向你，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你留恋后宫，万千宠爱，我天天在等你幡然悔悟，可等你悔悟了，你却再也不理会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这样的人，就是该死，哈哈哈哈……” “我们还有大军，你等着，你今日必死！” “那些肮脏的事情，你当全天下人都不知道吗，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许沧面色大变，连忙上前一掌，闭住了刘贵妃的穴位。 张宏依旧平静的看着刘贵妃：“你见事既然这般明白，那在朕荒唐的时候，不想着时时劝解，却联合你父亲，一再送上美女，只为了将朕笼络在后宫，笼络在你们刘家掌心，这便是你给朕的幡然悔悟？” “你父兄在外面想要做什么，你当朕不知道？你不想着阻止，却想着更高的位置，你觉得，你配得上目前这个位置吗，更不用说后位！” 刘贵妃不能说话，双目充血，怒视着张宏。 “你若安安静静待在后宫，便是你父兄谋逆，朕也不会牵连你，保你一生荣华，朕还是能做到的，可现在……” 张宏心中叹息，这是真话！ 他不想、也不敢太过接近刘贵妃，但怎么对付刘贵妃一介女子，张宏真没想过。 毕竟刘言的决定，不是刘贵妃能左右的。 可现在…… 张宏摆摆手：“其他人都扔下去，至于贵妃……挂在城墙上，看着朕如何取胜。” “属下遵命！”许沧抱拳，朝他训练的士兵一点头。 顿时，这些士兵托着哭喊的宫娥太监，直接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林贵妃和白蔷，都被这一幕吓到了，一时间脸色有些苍白。 张宏握住两人手掌，强笑着安慰了一下。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时候，如果不对这些人处以极刑，己方士兵心中会埋怨抱怨。 尤其是还在小门厮杀，已经有兄弟倒在血泊之中的麒麟军，更是会暗中怨恨张宏。 宫娥太监凄厉的喊叫声中，纷纷坠入城下，肉身直接摔碎，血浆爆开。 一时间，城池下面的刘言士兵，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刘言看着挂在城墙上的女儿，声嘶力竭的喊叫道：“张宏，你狼心狗肺，连一个女人，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放过！你不得好死！” “朕放过她？” 张宏怒视着刘言：“枉死的将士何辜？” “你女儿的性命是性命，朕的将士，便不是性命了吗？” 城池下面，正在和敌人短兵相接的麒麟军士兵和禁卫，全都被张宏的喊话感动到，一些心理素质不怎么样的士兵，激动的流下泪水，高声呐喊：“誓死效忠陛下，杀！” 刘言的士兵听了张宏话语，不自觉回头去看己方主帅。 哪有一丁点对将士的仁慈之心？ 一些伤重无法作战的兄弟刚刚退下来，便会被刘言的亲兵补上，直接结果掉性命。 城墙之上的皇上，城墙之下的刘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短兵相接的将士没工夫想那么多，一个不慎，便可能人头落地。 但相接的只有一个小门，更多士兵，都拥堵在小门外面，是被刘言的亲兵逼迫上来的。 此刻，这些只是拥堵，却无所事事的士兵，心中都活泛起来。 第128章 真男人 许沧眼神好。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跟着萧顺讨教并且实践了一些治军事务，对军队有了更多的认识和了解。 此刻，许沧便第一时间发现了城墙下面的变化，连忙朝张宏拱手道：“陛下，敌军、敌军好像要退……士兵在退！” 张宏顺着许沧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士兵虽然在跟随着刘言大声喊叫，耀武扬威。 但，身子却是在逐渐远离激战的小门！ 一些心思活泛的，已经顺着城墙根脚，开始偷偷退却了，一旦离开刘言和刘烨的视线，争战的核心，这些士兵马上扔下武器，撒腿就跑。 张宏愣怔了一瞬，心中大喜，朝下方士兵大声喊道：“犯上谋乱，诛杀九族！” 城池下面，士兵不知道张宏这时候喊这个做什么。 刘言和刘烨却都心中一喜，惩罚来的越严重，只会让己方的士兵更加拼命。 他们恨不得张宏再恐吓己方士兵一番。 然而，张宏话锋一转道：“不过，朕念在你们无知，只要此刻投诚，朕便不和你们计较！” 投诚？ 城池下面的士兵呆住了，刘言和刘烨的表情同样僵硬在了脸上。 张宏大喝道：“诛杀逆贼有功无过，诛杀刘言和刘烨，朕重重有赏！” 张宏朝许沧点点头，许沧立马上前，内力震荡，大声喊喝道：“陛下仁慈，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还是说，陛下天威，你们想再领略一次？！” 许沧神色冷峻，目光冰冷的扫过城池下面的士兵。 陛下天威…… 所有士兵心中全都咯噔一下，那神秘的力量，居然是陛下的天威？ 再加上许沧内力震荡的声音，本来就容易攻心，再看到眼下的局势…… 一时间，士兵纷纷看向刘言和刘烨。 不少士兵，手掌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长矛和斧钺，一步步小心试探着，开始靠近刘言和刘烨。 张宏朝许沧赞许点头，许沧大为欣喜，不过，神色却更加冷峻，大声喝道：“还等什么？” “啊！” 下面有士兵在喊叫着，冲向刘言和刘烨，虽然这名士兵马上被二人的亲兵斩杀，但，越来越多的士兵行动了起来，转眼间，便将刘言和刘烨围拢了起来。 张宏目光含笑，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当领导的概要，只是奖惩二字。 而要树立领导的权威，便是奖赏的时候自己出面，惩罚的时候让手下人行动。 那些该死的随便，至于能活下来的，最好让其知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抓住错处，让对方心服口服，如此，领导无所不知的权威便会通过奖惩二则散发出去。 这也是张宏着力让许沧打造情报网的最主要原因。 此刻让许沧做了次恶人，果然效果甚好！ 对张宏效果甚好，对刘言和刘烨，便是灭顶之灾。 两人看着不久前还听从他们命令的士兵，此刻却转向将他们围在了当间，黑压压的士兵，里三层外无数层…… 刘言和刘烨，连同两人的亲兵，全都面色苍白，身体发寒，心中颤抖。 刘言忽然举起长剑，苍白的脸色青筋浮现，声嘶力竭的喊叫道：“杀！” “杀了张宏，拜大将军，世袭罔替！快给我杀！” 然而，没有士兵行动。 所有士兵的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刘言和刘烨。 一名将士哼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刘公还打算欺骗我们送死吗？” 刘烨大怒：“狗胆，你敢和我父这般说话？” 那名将士啐出一口血沫子，哼道：“你们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还世袭罔替的大将军，你们自己相信吗，不过是想让我们送死罢了，我呸！” 看到将士们不善的眼神，刘言和刘烨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几乎要蜷缩在一起。 文官没世袭的，武将世袭的却很多很多。 不过这些武将，一般都是当地卫所的将帅，只负责保护地方，最高不超过从三品。 真正的封疆大吏，或者统帅帝国军队，南征北讨的大将军，当然不可能世袭。 若真世袭了，那还不如皇上直接将皇位禅让了呢！ 刘言和刘烨的话语骗骗普通氓首还行。 偏偏，此刻距离他们最近的，乃是刘言和刘烨之前暗中勾结拉拢，出身大家的世家子弟…… …… “张宏！” 刘贵妃激荡之下，穴位居然开了，凄厉的叫骂起来：“你黑了心肝，让别人帮你出头，你还是那个软蛋，哈哈哈哈……” “朝堂的事情你不敢管，以前交给我父亲，现在交给别人，如今人家攻城，你连当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你是个软蛋，永远的软蛋，你不得好死！” 许沧面色大变，这话……该不会在说皇上的某些阴私问题？ 难道，皇上至今无有子嗣，便是……不对，林贵妃和白淑仪的叫声骗不了人！ 许沧在心中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匆忙上前，在刘贵妃脖颈处一点指，封住了刘贵妃的穴位。 连他这个知情者都会生出别样的想法，其他人还不知道如何想呢？ 不能再让这个疯子说话了！ 许沧有点忐忑，有点焦躁的看向张宏。 张宏不为所动，反倒是林贵妃上前一步，挽住张宏胳膊，一脸柔情仰视着张宏道：“嫁给陛下后，臣妾才知道什么是真男人。” 这句话比什么辩白，如何反驳都要有用。 尤其是林贵妃脸上那娇艳欲滴的神情，已然清楚的表达了一切。 张宏搂住林贵妃，心中生出一阵绮念、一阵骄傲和喜悦，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贵妃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贵妃。 这还是那个之前需要看她眼色，一丁点都没被她放在眼里之人吗？ 而且，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份柔情蜜意，那份燃烧的欲望之火…… 刘贵妃忽然心中深恨，目光中好似要喷射出怨毒的火焰，可惜她被许沧封闭了穴位，此刻只能喑哑着嗓子嘶鸣。 张宏朝许沧摆摆手，许沧再不客气，直接吩咐道：“吊起来！” 便是死了都活该，差点毁了陛下的一世英名！ 如果让其他人认为陛下有那方面的疾病，那陛下这天子根本长久不了！ 许沧恨死刘贵妃了，那些影卫丝毫不客气，直接绑住刘贵妃双手，将刘贵妃从城墙扔了出去。 第129章 敢作敢当 心爱的女儿被当物事扔了出来，凄风骤雨之中，正在随风飘荡。 刘言差点喷出一口鲜血，心中愤怒至极，痛恨至极，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朝城墙上面的张宏愤怒的喝骂道：“张宏，你身为堂堂帝王，却对自己的枕边人，对一个女子这般用刑，你不得好死！” 敢做就要敢当！ 张宏丝毫没理会刘言，直接吩咐到：“捆了刘言！” 旗令官连忙挥动旗帜传讯，将城墙上面看到的局面和张宏的吩咐全都传送了出去。 “将军！” 亲兵看到旗帜，兴奋的喊叫。 萧顺骑在战马之上，没有亲自冲杀，而是守护在小门后面。 看到旗帜传达的简要讯息，萧顺大声喊道：“打开宫门！” 吱吱呀呀的刺耳声响中，被敌人撞击的破破烂烂的城门缓缓打开。 萧顺一马当先，身边全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经百战的麒麟军亲兵。 光是看到这一幕，已经丧失战意的士兵纷纷胆寒。 “缴械投降！”萧顺举起长剑，朗声喊道。 “缴械投降！”身边亲兵，纷纷举起大刀，跟着喊叫。 寒光闪耀！ 一时间，所有士兵纷纷扔下手中兵器，给萧顺和亲兵让开一条道路。 萧顺便这样骑着战马来到了刘言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刘言。 “绑了！” 萧顺短暂的吩咐了一句，直接调转战马。 刘言气的全身都在颤抖。 想当初，萧顺虽然没投靠他和齐天任何一党，但为了士卒粮饷，萧顺在写来的军报上面，屡屡奉承讨好二人。 结果此刻…… “萧顺……” 啪！ 刘言刚说出萧顺的名字，便被亲兵一巴掌扇在脸上。 亲兵的力道，可不是张宏能比肩的，刘言直接掉落了几颗牙齿。 亲兵恶狠狠道：“大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 刘言怨恨的看向亲兵，亲兵挥动拳头，直接一拳砸在刘言鼻梁：“还敢不服？” 刘言嘴巴和鼻子充满血腥，却再也不敢和这些子较劲了，心中暗恨，却只能低下头避开亲兵目光，任由父子二人被五花大绑起来。 …… 城墙之上。 张宏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面前的父子父女三人。 “谋逆大罪，刘公应该知道后果？” 三人抬头，全都惊愕的看着张宏。 直到这一刻，三人才真正怕了。 “陛下……”刘贵妃哭喊。 张宏没理会，直接道：“抄家灭族，族诛！” “属下领命！”许沧立即拱手，吩咐了下去。 很快，便有上百影卫浩浩荡荡出发，目标自然是刘言在帝都的家宅。 “传令忠虎军，顺天郡刘家族人，当地诛杀，刘家家仆，全部发卖充军！” “末将领旨！”萧顺拱手行礼。 刘言、刘烨和刘贵妃三人，纷纷跪地哭泣拜道：“陛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宏冷冷看着三人：“刘公若急流勇退，朕不会再用你，但你们这一家的富贵荣华，依旧可以绵延无尽，可现在……” 张宏摊开双手。 他说的是实话！ 刘言和王珪这样的大家族，强抢个民女，打杀几个良民，都不是什么大罪过，一般来说都是用钱抵罪，最多推出来一两个家仆就了事。 封建王朝，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张宏也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对这样的大家族彻底动手。 那样的话，天下世家都会寒心，甚至会掀起什么动荡，张宏都不敢想！ 曹操的军饷兵员，前期就靠着夏侯、乐进和李典几家家族子弟，便能聚起那么庞大的力量，可见世家的强大。 至于现在，犯上谋逆，当然必须诛杀！ 不然，他堂堂天子的威严和威信何在？ 难道放回去，让这家伙学张角积攒造反经验，下次直接成功吗？ “陛下！” 刘言哭泣着爬向张宏：“陛下，臣真的知错了，是卫王，都是卫王！” 刘言泣泪喊叫道：“是卫王逼迫的老臣，他以老臣全家性命要挟要老臣帮忙，老臣要是不帮忙，全家都要死在卫王手中啊陛下……老臣死不足惜，还望陛下放过老臣子女啊陛下……” 刘言接连叩头，额头沁出血迹。 张宏看着刘言，任由刘言发挥。 刘言说完，见张宏平静的看着自己，心中莫名心虚了一下，连忙低下头。 “卫王？” 张宏冷笑：“以刘公的手段，还怕制衡不了卫王？” “便是卫王逼迫，你为何不告知朕，让朕替你做主？” “陛下……” “住口！”许沧接收到张宏眼色，大步上前，身上杀伐气息弥漫，直接吓住了刘言和刘烨。 “陛下。”小太监端着盘子，匆忙而来。 张宏点点头，目光看向刘贵妃：“你既嫁入禁宫，便算是朕的人，朕会留你全尸，鸩酒和白绫，你选一样。” 刘贵妃嘴唇颤抖，哭喊道：“陛下……” 张宏心中疲累，直接起身离开。 小太监也是气狠了，连累的他都差点身死，直接让其他太监按住刘贵妃，喝道：“说，选什么？” 刘贵妃当然不想选，最终被小太监按住灌下毒酒。 看着女儿嘴里吐着血液，就那样软倒在自己面前，逐渐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刘言哭嚎着，昏晕在了原地。 刘烨依旧被影卫按在地上，愤怒怨恨的看着张宏。 张宏直视刘烨：“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今日种种，都是你们的选择。” 张宏走向城墙，看着不断搬运的尸身：“让那么多人因你们的野心去死，这般死法，太过便宜你们了。” 刘烨这才感受到惧怕，想到那些传说之中的酷刑，不自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张宏挥挥手，小太监抬着刘贵妃的尸身，影卫押着刘言和刘烨离开。 “陛下，先回去歇息。”林贵妃看张宏面色疲惫，在一旁温言道。 萧顺和许沧连忙上前，言说他们会搞定这边，让陛下回宫休息，龙体要紧什么的。 张宏笑着摆手：“不妨事，有始有终才行，爱妃。” “陛下！” “吩咐御膳房，给所有将士熬姜汤，朕就在这里，和所有将士一起。” 萧顺立即跪拜在地，感激道：“陛下天恩！” 第130章 钝刀子割肉 御书房。 张宏喝下浓浓的一碗姜汤，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流转全身，张宏舒泰了不少，笑道：“爱妃这姜汤够劲！” 白蔷连忙接过空碗，一脸欢喜。 许沧匆匆进来，见到白蔷停顿了一下。 “直说！” “陛下！”许沧拱手道：“属下有罪！” “说事！”张宏没好气道。 许沧连忙跪倒在地：“陛下，属下低估了卫王亲兵的能力，他们、他们……” “卫王跑了？” 许沧悭声道：“本来，影卫都击伤卫王、逆王了，可他手下亲兵拼死反扑，便、便让卫王逃脱了……” 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张宏，许沧连忙道：“属下已经找大将军借调了亲兵，派遣了更多影卫追击，陛下，要不属下亲自……” “不必！”张宏问道：“卫王往什么方向逃窜了？” “应该、应该是北荒那边。”许沧道。 张宏点头：“保持追击就行，能抓住当然最好，便是抓不住……你做的很好，下去。” “多谢陛下！”许沧感动的行了一礼。 连他自己都不满意，还很好？ 白蔷轻轻揉捏着张宏肩膀，试探着问道：“逆王跑了，陛下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张宏按住白蔷素手，拉到自己怀中，笑道：“朕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不在大周霍霍，随便他跑去哪儿！” 如果留在大周，还和岭南那边的乱军勾结在一起，变成游击战的话，张宏的确会担心。 但现在嘛！ 卫王选择逃跑的是北边北荒方向，一南一北，那随便他跑。 卫王的影响力，还远远比不上刘言。 是以，只要卫王离开大周，便威胁不到张宏，更联络不到百姓，张宏有什么好担忧的？ 当然，能抓到枭首最好！ …… 帝都，雨过天晴。 无数百姓汇聚在禁宫不远处，看着被刀劈斧砍、斑驳累累的城墙，一个个神色惊愕。 其中负责讲述的，居然是帝都那些机会主义者…… 张宏倒是没怎么追究这些机会主义者。 一来，没法追究，人家不承认，张宏又不知道是谁，还能屈打成招吗？ 再者，这些人没给张宏带来损伤，反而率先逃跑之举，霍乱了敌人的军心士气。 功过相抵，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张宏知道其中有谁，自然不会放过。 对百姓之中的机会主义者，便这样轻轻揭过了。 可一道又一道圣旨，却从皇宫发出。 闫文阳会同三法司亲自查问附逆之事。 但凡和刘言、和卫王有勾结者，帝都兵马司、甚至禁卫、甚至萧顺的麒麟军，亲自上门捉人。 一时间，但凡帝都的世家豪族，几乎全都被捉去大理寺问罪。 刘言当年一手遮天，权倾天下，没人干净！ 张宏倒是没赶尽杀绝，那些之前和刘言有勾结者就算了，此次知晓刘言谋反，还偷偷帮助刘言者，直接判了斩立决。 不过，张宏也没轻松放过那些人。 在监狱里面深造了好长一段时间，罚没了一大批世家的家产，才将那些人放回去。 一时间，天下世家全都各自畏惧。 因为他们都不干净！ 如今虽然被放回来了，但陛下抓着这个把柄，随时可以发作。 附逆！ 可大可小，可有可无，端看陛下如何解释，偏偏，他们都和刘言有勾结，说是附逆，他们也无从抵赖。 而百姓看着不断运送到城外的、堆积如山，一日又一日撒上石灰，不断掩埋的无数尸体，同样心中胆寒。 战后清扫，便这样不急不缓的进行着。 尸体每日都在处理，刑部和大理寺，每日都在拿人。 菜市口每天午时都在杀人。 帝都的消息，飞速传遍天下。 一时间，天下畏惧！ 这一日，闫文阳、李俊和王珪齐齐到达御书房奏对，主要是一些附逆之辈的行由处罚，该轻还是重，最终由陛下决断。 这事结束后，王珪忍不住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拱手道：“陛下，此事……” 顿了一下，王珪道：“此事何不从速解决，如今百姓、百姓皆畏服陛下，对陛下的名声恐怕……” 李俊直接打断王珪：“小人畏威不畏德，他们畏惧陛下不是应该的吗，若是早畏惧陛下，那些投机取巧者，岂敢跟随叛逆随行？” 王珪讪讪，不知道怎么回话。 张宏笑着点头，李俊所说，恰好对上张宏的胃口。 帝王权倾天下，想要让百姓敬服……完全没有可能！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就宋祖一个在活着的时候名声好一点，那是用几乎放弃兵事，放弃燕云十六州换来的名声，最后还被自己弟弟搞了。 那样的名声，还不如不要！ 所以，还不如畏服的好！ “闫卿觉得呢？”张宏笑着问道。 闫文阳连忙站起，恭敬道：“陛下，众口难调，想要做事，便要忍受非议。”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闫卿说的甚是，捉拿问罪之事继续，不要停。” “臣遵旨！” 闫文阳道：“不过，通过这些天问罪，首要罪犯，几乎已经打尽，接下来，臣打算慢慢行之。” “很好，就这样！”张宏笑着点头。 该招的，之前都招了，该捉拿问罪的，也都捉拿问罪了。 余下的，不过小鱼小虾，可处理可不处理的那种。 闫文阳领略了张宏的想法，钝刀子割肉，慢慢来，尽量将这场清算的时间延长，让那些人多害怕一段时间，多准备一些赎身的钱。 同时，也是警告天下所有世家，如今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他们和刘言家族，怎么可能撇开关系？ “不过……” 闫文阳道：“陛下，地方官员的问题……” 张宏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 齐天谋逆，刘言谋逆，牵连出来的地方直接长官，就有近五百之多。 如今派遣出去的，只有馆授完毕的四十多科举士子，而且还都在历练，没真正一方为政的经验。 人才，严重不足啊！ “你们有什么看法？”张宏问道。 的确麻烦！ 至少那些偏远的郡县，必须快点调配官员。 帝都接连兵乱，岭南又有谋反之事，如果中枢不派遣官员安定人心的话，谁也不知道当地百姓会不会胡思乱想，进而做出糊涂的举动。 毕竟，没有官府引导，讯息不通，好消息也可能传成坏消息，再有有心人挑拨几下，说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第131章 九品制度 三人沉默。 学校还没建设完成，没有招生。 再说，即便招生了，想要培养出可以主理一任地方的官员，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至于科举…… 当今年代，在氓首之中找识字之人，比在江河里面找大象还难！ 科举制度才刚刚开启，民间还没形成书中自有黄金屋的理念。 难！ 沉默良久，还是王珪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张宏。 “怎么搞的，都学会在朕面前遮遮掩掩了！”张宏笑骂道。 “臣不敢！”王珪连忙低下头。 “说。”张宏道：“朕还不会因为建议谏言就治罪？” 王珪咽了下唾沫，连忙道：“陛下圣明……” “别拍马屁，直说！” 王珪又看了看闫文阳和李俊，小小声道：“莫不……还是用察举制？” 见李俊当即怒目，王珪连忙道：“只是用这一次应急，等学校招收生员，以后便不用了。” 李俊面色总算好看了一下，闫文阳看向张宏，显然同意王珪的办法。 “不行！” 张宏直接摇头：“这是开历史的倒车，这个先例不能开！” 事急从权是对的，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却不能改变。 若是今日开了这个先例，那日后呢？ 比如某个地方忽然缺少官员了，甚至缺少封疆大吏之类的干臣了，将那些撸下去的再提上来？ 三人没话说了，是完全想不到该如何解决此事了。 张宏沉默良久，缓缓道：“便用九品中正制！” “全国推选贤良功德之人，此事闫卿负责，派遣吏员赴各地考评定绩，人员方面，让许沧协助你！” 遍布全国的情报网，恰好可以派上用场。 “臣遵旨！”闫文阳首先应下，才问道：“陛下，这九品是……” “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张宏道：“分为九个层级，由地方推荐，你派遣专人考评个人品行，然后统一确定品级高低，按品级高低决定任免的优先顺序。” 闫文阳行了一礼：“不过，全国展开的话，恐怕……时间上会来不及。” “那就先在帝都周边展开，要做就要做漂亮，如果还没推广到全国，官员实缺已经足够，这个方法就叫停，其后继续按照科举制度进行。” 闫文阳总算放心了，如此一来，自己手下的人手也就够用了：“陛下圣明！” 张宏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强调到：“朕最后强调一点，下品无寒门，上品无士族！” “臣遵旨！”闫文阳立马明白了意思。 张宏摆摆手，让闫文阳自己去拟旨，再让小太监加盖玉玺就行。 陈群发明的九品中正制，成功取代了举孝廉，的确让魏晋政坛清明了那么一段时间。 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最终考评的权利掌握在朝廷官员手中，这些官员可能一开始是白身，但没有几年，官员所在的家族就演变成了士家…… 士家之间的勾结一旦开始，本来公平公正公开的一项制度，被人为玩坏，考评时候，变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为了防止此事出现，张宏便刻意强调了一遍。 寒门士子，只要推举上来，就脱离下品。 士族子弟，便是再优秀，最高只能中上！ 至于绝对的公平？ 哪有那东西！ 比如此次考评选举，靠近帝都的，便近水楼台先得月，远离帝都的边远地区，可能不等消息送到，官员人数都满了，这个政策都取消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 北荒。 云冠骑在战马上，看到了荒野之中的无数军帐。 影卫来捉拿卫王的时候，云冠是想要协助影卫的。 可他身边亲兵数量无法和卫王的比肩，何况卫王脱身的很快，便是云冠协助，也没办法阻拦卫王。 既然如此，云冠便舍下原先想法，选择跟随卫王逃离。 如此，卫王去了哪儿，想做什么，他至少能够知道，可以汇报给陛下。 此刻，看到这些军帐，云冠却紧张了起来。 若是外族，还和卫王联手的话…… “殿下！”云冠连忙道：“情形不明，请殿下绕行！” 一旁薛林也劝谏道：“殿下，云将军说的在理！” 卫王面色有些苍白，胸口还包裹着厚厚的白布，看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咳咳咳……” 大笑牵动伤势，卫王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朝二人笑道：“有何不明，这本来就是本王的军队！” 云冠和薛林齐齐瞪大眼睛，看看卫王，又看看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军帐。 便在此时，马蹄声轰隆隆响起，上千人的精锐骑兵到达，这些骑兵在距离卫王百米之外，纷纷减速，在十米之外驻足，纷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拜见王爷！” “殿下英明！” 薛林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拍马屁道：“殿下有这些军队，重整军容，再战河山有何难？” 云冠也连忙表态：“末将愿为殿下效死！” 卫王朝二人笑道：“两位和本王一道死里逃生，忠心如何，本王自然知晓，不过，目下不宜多动。” “这是为何？”薛林立马问道：“殿下这些军队，怕是比麒麟军还多？” “有十五万，”卫王没有回答，而是转而问道：“云将军觉得呢？” 云冠蹙眉，看了看远方军帐：“莫非，殿下的骑兵不足？” 北方往往战胜南方，人员素质只占据很小一方面，最大的因素，便是骑兵！ 冷兵器时代，一骑抵五步，一名骑兵，等同于五名步兵。 但在实际战斗中，骑兵所抵，远远大于五步！ 平原旷野，能征善战的一万精锐骑兵纵横，轻轻松松便能打败十万步兵！ 一次性全歼不现实，骑兵依靠灵活的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杀伐之力，可以往来纵横。 耗个十天半个月，冲杀个几十次，步兵必败！ 卫王有十五万大军，萧顺的麒麟军，除了固定驻守各地边关的机动部队，只有五万骑兵。 卫王神色严肃的点头：“云将军猜测的没错，所以，本王会在这里驻足一段时日，接下来的重点，便是和边关外族买马养马，训练骑兵！” 云冠和薛林连忙朝卫王拱手：“殿下英明！” 第132章 门阀 昭阳宫。 白蔷紧紧搂着张宏，闭着双目，一脸羞红。 张宏面前，林贵妃躺在床上，同样害羞的不敢睁开眼睛。 “陛下！” 靠！ 白蔷和林贵妃齐齐睁开眼睛，两人看到彼此，齐齐害羞，齐齐躲藏到了被子里面。 “什么事？”张宏气冲冲道。 “陛下，有一封未署名的密信。”许沧道：“和之前密函上的字体一样。” 卫王的人？ 张宏心中郁闷，在两人脸颊上各自重重亲了一口，掐了一把道：“等着朕！” 穿衣出来，张宏接过密函，一边打开，一边问道：“怎么得到的？” “有名士兵找到追击的萧将军亲兵和属下的影卫，言说要亲自呈送陛下。” “来人是谁？” 许沧停顿了一下：“没说，不过，我们将那名士兵扣留下来，还送到了帝都，陛下您看……” “胡闹！” 张宏喝道：“还不快点放了！” “陛下，这……” “不能就这么放了，用你的情报网秘密送回去，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此事！” “属下遵命！”许沧连忙道。 看着许沧离开，张宏也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原主不在朝堂的两年，卫王便一直在北荒那边养兵…… 不过，忌惮麒麟军的骑兵，这些远在边地的士兵，却也不敢进入中原，和麒麟军交锋。 如今，沉下心思养马，扩容骑兵？ 岭南在用兵，地方上没官吏，不宜、也没钱打仗。 便让卫王再逍遥一阵子！ 张宏将密信烧掉，转身，喜悦的喊叫道：“爱妃，朕来了！” ……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朝政清明，后宫刺激。 张宏这段时日很爽。 所以，当李俊报上来学校建设完成之事后，张宏立马起驾，前往六部。 “招生之事，之前大概方略已经定下了，此次招生，定要严格把关！” “臣明白！”李俊躬身道。 张宏点头：“其余的，你看着办就是。” 对于李俊，张宏还是完全信任的。 有能力，有手段，有见识，而且嫉恶如仇，就是最后这一点，在官场行走不怎么好！ 不过，张宏护着，估计也没人敢对李俊如何。 御驾再行，经过吏部的时候，偌大的争吵声音传来，直接吵醒了坐在龙车之上闭目养神，想着今夜三人行的张宏。 “怎么回事？”张宏沉声问道。 “奴才马上去问！”小太监连忙道。 “不必，朕过去。” 小太监连忙指挥龙车前往吏部。 “陛下驾到！” 吏部所有官员匆匆跑出来跪拜在地，山呼万岁。 张宏看着谷田为首的吏部官员问道：“怎么回事？” 谷田抬头：“陛下……” 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脸色犯难。 文臣就这一点不好，非常喜欢说话留一半，给自己留退路。 张宏走进去坐下，让谷田一个人进来。 谷田刚要跪拜，张宏摆摆手：“说事情！” 谷田行了一礼，这才断断续续道：“启禀、启禀陛下，我们、我们按照丞相的指示遴选人才，考评资格……” “没有问题，然后呢？”张宏道。 谷田噗通一声跪拜在地：“陛下，老臣有罪！” “说，朕恕你无罪！”张宏没好气道。 谷田重重叩头，起身郁闷道：“陛下，下面报上来的人员，几乎都是门阀家族之人，老臣便和同僚争论了一二，居然、居然还有一些门阀家族的子弟，亲自找到了吏部，老臣、老臣……” 看着谷田为难的表情，张宏起身，拍了拍谷田肩膀：“朕知道了，你这边按照丞相指示把关就好，至于门阀之事，朕自会解决！” “老臣叩谢陛下！”谷田感激，颤巍巍跪拜在地。 张宏笑了笑：“爱卿持身守正，做的不错！” “老臣万死！”谷田连忙道。 张宏点点头，坐着龙车离开，在龙车上面思考着。 门阀，是门第和阀阅的合称。 门第没有限制，但凡良籍，几乎都算门第，至于门第高低，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可阀阅！ 非权势之家，功勋之辈，贵族望族，官僚世家，不足以称呼阀阅。 门阀为官，种子播撒天下，便会形成更多的士族世家。 这个年代的人又相对淳朴，如今的道德观念，对自己的恩主，几乎是要全权服从并且服务的。 这些门阀子弟出仕之后，家族不断壮大，地盘不断增多，奴仆不断收纳…… 到最后，会汇聚成一股巨大的不安分因素。 该如何解决呢？ 张宏皱眉，偏偏，这些门阀最近也没什么大的异动。 抓小的错误打压？ 张宏最终决定，便按照这个方式进行。 这年头，不强抢一些民女，霸占一些民田，还算什么特权阶级，算什么门阀士族？ 另外，还能给日渐空虚的国库增添一笔银子不是？ …… 御书房，张宏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闫文阳和李俊。 本以为闫文阳会赞成，谁知，闫文阳连忙站起，神色都有些惊慌：“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哦？”张宏不解：“为何？” “陛下！” 闫文阳沉声道：“齐天、刘言和卫王先后谋反，已经对付了一些大族，那些世家大族，如今各个风声鹤唳。” “再者，如今岭南还未平乱，若是在此时针对这些门阀士族，一不小心出什么岔子的话……” 张宏用力拍击了一下自己脑袋：“爱卿说的有理，的确不宜多动！” 乱局之下，一动不如一静。 卫王逃窜到了北荒，钱粮之事，李俊安排的井井有条，萧顺留在兵部远控作战策略。 是以，张宏这段时间快活下来，几乎忘记岭南还在平乱这档子事情了！ 见张宏很轻松便接受了自己的建议，闫文阳长舒口气，看了眼李俊，欲言又止。 又来！ 张宏笑着摇头：“爱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李俊起身道：“陛下，是臣的提议。” “什么提议？”张宏问道。 “减免赋税！”李俊道：“臣建议，请陛下减免帝都一年赋税！” 第133章 手里有粮 减免赋税？ 张宏皱眉。 这项举措对百姓来说，当然是好事。 但，外有岭南叛乱，卫王陈兵北荒。 内有宫城修补，学校建设，将来学生的衣食补贴。 “国库银钱够用？”张宏问道。 “自然不够。”李俊道。 张宏被噎住了，不够你还说减免赋税！ 再者，减免赋税这种事，最要一碗水端平。 别的政策，甚至科举之事，南北向来都不公平，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百姓不懂大道理，不会太在乎。 但赋税一项，却影响着百姓的衣食住行，稍有处置不好，便可能激起民变。 民变一旦生出，甚至可以说，比门阀世家还要难处理。 李俊连忙解释道：“不过，等各地官员上任，收齐今年赋税之后，国库银钱应该会稍微宽裕一些。” 张宏缓缓点头：“爱卿说的有道理，可为什么给帝都减免赋税，就因为他们在天子脚下？” 眼不见心不烦，别的地方的百姓看不见，就不管了？ 李俊道：“陛下明鉴，帝都接连兵祸，齐逆那次还好，可逆王和刘言这次……” “萧将军虽然清理的很快，但那些逃窜的兵员，甚至一些不怀好意之辈，都给帝都百姓造成了颇大的损失，这是其一。” “其二，陛下亲政以来，帝都事务多变，影响深远，如今帝都百姓皆人心惶惶不说，一些贫寒之家，可能连生存都有困难。” “陛下减免赋税，可以让这些百姓生存下去，还能安稳帝都人心，是以臣觉得，陛下该给帝都百姓减免赋税，以示宽仁！” 张宏笑着摆手：“宽仁什么的算了，朕不想要！” 李俊脸色一变，刚要再说，张宏笑道：“不过，减免赋税一事可行，便以战损名义，反正是户部的差事，你全权负责便是。” 李俊被张宏的大转变晃悠了一下，直到闫文阳轻轻咳嗽一声，李俊才连忙跪拜在地：“陛下圣明！” “既然门阀还不能动，那就先这样！” 张宏朝闫文阳道：“如何考评，如何安排任职，你自己看着办。” 闫文阳思忖了一会儿，拱手道：“陛下，这些人就安排在帝都周遭的富庶区域如何？” 张宏笑着点头：“爱卿想的很好！” “另外，新官上任之后，除了平定地方，还要抓紧赋税一事。” “臣遵旨！” 张宏摆手让两人离开。 门阀家族的子弟，安排在帝都周遭。 拱卫帝都的周边县城，情形自然比偏远地方富庶许多。 如此一来，门阀家族的士子满意，朝堂这边，也可以就近看着。 若是有个不臣之举，随时都能发动兵马提溜回来。 如果在偏远边区的话，消息一来一回就要几个月时间，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张宏可能都收不到消息。 即便收到消息，距离处置到位，也会过去几个月时间，对当地百姓伤害太大了！ 闫文阳这个办法很好！ …… “陛下，属下安排了影卫，一直在监督卫王那边的军事，若有异动，会第一时间飞马来报！”许沧汇报道：“另外，那名士兵也安然无恙送回去了，沿途没有人发现。” “这就不错！” 张宏点头：“对了，无情姑娘那边的网络，你接手的怎么样了？” 网络？ 许沧不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不过却明白整句话的意思：“已经接手完成，同样有属下训练的兵士留在各地，暗中刺探消息。” “嗯，你去找找丞相，从他那边拿着名单，接下来多注意门阀士族出仕之人。” “属下遵旨！”许沧行礼告退。 张宏在御书房坐下，重新开始思考。 岭南！ 也不知道战事如何了。 算下来，双方应该接兵了。 解决了岭南的乱局后，张宏恰好可以接管当地盐务。 占据赋税五分之一的盐税，一直把持在岭南王和当地官吏手中。 原主以前从不管事，这笔偌大的税收，进入国库的只有一点点。 直接找岭南王索要，名不正言不顺。 找人前去调查，人家搞盐务几十年，账目上查出来问题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但这次的机会却不错。 岭南生乱，不管和岭南王、和当地官吏有没有关系，他们难辞其咎。 张宏有大军在手，战胜之师的昂扬战意面前，还有谁敢说个不字？ 想到此处，张宏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人也精神的站了起来。 “陛下起驾！” 小太监看到此幕，连忙大声喊喝。 龙车到来，不用张宏吩咐，直接抬着张宏去了昭阳宫。 “好小子，不错啊！” 张宏笑着拍了小太监一巴掌，小太监顿时满脸堆笑，乐呵呵的笑声不断。 林贵妃和白蔷连忙出来迎驾，张宏一边一个，拉着二人进入房间。 …… 春宵苦短日高起。 张宏睁开眼睛，左右分别躺着林贵妃和白蔷，柔软和芳香袭来。 搂着两人，张宏嘴角带笑，这才是穿越者应该过的生活啊！ 然后，张宏享受的闭上眼睛。 朝中无事，天下太平。 文武院校，学生陆陆续续入学。 减免赋税和招收学生入学这两个政策扎实的实施了下去。 帝都人心总算平定了下来，甚至，张宏还收获了一波好名声！ 在王珪的宣传之下，一切罪责，全都落到了卫王、刘言和齐天三人身上。 张宏每日去朝堂上亮个相，单独约几个人奏对一会儿，余下的时间和精力，几乎都花在了林贵妃和白蔷身上。 累并快活着！ 转眼间，这般充实的日子便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天，张宏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正在慢慢吹拂。 李俊满脸喜色的走进来，拱手道：“陛下，喜事，大喜事！” 张宏放下杯子，让李俊落座后，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第一批赋税已经上缴！” 李俊开心道：“此次税银有二百万两，粮食布匹盐铁等物加起来，足有四百多万两的价值！” “已经收上来一半了？”张宏惊喜道。 李俊也乐呵呵着：“正是，有了这笔钱，今年便可无忧了！” “不错，不错！” 张宏也开心的大笑起来。 手里有粮，果然心中不慌！ 这笔钱粮来的恰到好处，恰好，张宏心中有一个亟待实现的想法！ 第134章 要想富，先修路 朝堂。 欢乐升平！ 税银到达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人！ 那么多皇车押着税银粮饷招摇过市。 别说朝堂之上这些官员了，就是被免除赋税的帝都百姓，一个个都喜上眉梢，有些大户人家，权爵富贵者，光是炮仗就放了十里…… 只看帝都和朝堂，偌大的大周，赫然一派海晏河清，盛世昌平之象！ 只是，这盛世，非张宏所愿。 山呼万岁，群臣贺表。 张宏全都乐呵呵的受了，无论如何，手里有钱了不是？ 至于这些官员的讨好，不管是出于帮他这个帝王的真心，还是想要赏赐或者露脸，都不重要！ 群臣贺奏完毕，一个个脸上带着喜色，巴巴的看着张宏。 张宏心中失笑，佯装不知！ 帝都大捷，如今岁银收了一多半，家国社稷，都是莫大的喜事。 伴随着这等大喜事的，必然是大犒赏！ 比如帝都百姓，都免除了一年的赋税。 他们这些在朝堂之上为官作宰，帮陛下分担重任的中枢大臣，难道还会被帝都百姓比下去吗？ 是以，一个个大臣，全都巴巴的等着张宏的赏赐。 张宏佯装沉吟，良久，才开口道：“岭南道叛乱尚未平息……” 一句话，所有大臣面色立变。 天下还不太平，还没到赏赐的时间。 不过，群臣在短暂的惊愕过后，纷纷道：“陛下天命所归，平息岭南叛乱，指日可待！” 不急！ 中枢大臣，都断断续续打听到了前线的消息。 叛乱虽然未平，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等叛乱平息了，自然会有赏赐下来！ 反正岁银已经入了国库，怕什么？ 张宏点头：“诸位爱卿说的甚是，不过，区区岭南道，面对我大周天兵，居然还未平息，可见其中有大问题，萧将军！” “末将在！”萧顺从武将队伍中走出来，大马金刀，还不忘睥睨那些一脸讨好的群臣一眼。 顿时，群臣纷纷畏葸的避开萧顺目光。 朝堂永远文武对立，而文臣，永远都是看不起武将的！ 不管萧顺的战绩多么辉煌，听起来多么惊人，他们没亲眼见识不是？ 再说了，又没见萧顺亲自上阵杀人，不过是遥遥指挥而已！ 一些骄傲自满的文臣，觉得把自己放在前线，都能和萧顺做出差不多的成绩，甚至远胜萧顺！ 这是真的，也是对的！ 不过前提是，敌我双方力量都明晰的情况下！ 萧顺在战斗的时候，却不知道敌方的人员力量重点部署。 一旦取消这个前提，那些文臣放到前线，就两眼一抹黑了！ 可这次，他们却都见识到了萧顺的强大和杀伐。 张宏遵守了自己的诺言，那些跟随刘言叛乱的普通士兵，大多数就地解散，真有罪责的，发到边关军中为奴。 军中的将官，却都没怎么放过。 负责斩首的，恰好便是萧顺！ 萧顺腰间那把长剑之下，这段时日不知道砍掉了多少将官的头颅。 是以此刻，萧顺只是一个眼神，朝堂文臣脑海里面，就浮现出萧顺神色平静，步伐不乱，一个接一个砍下人头的场景…… 甚至一下胆小的文臣，都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张宏看到这一幕，心中甚为满意，问道：“萧将军觉得，朕说的有没有道理？” “陛下圣明！” 萧顺立即捧场道：“陛下大军远胜岭南叛军，之所以尚未平乱，只因一个缘由。” “哦？”张宏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敢问萧将军，到底是何缘由？” “路途！” 萧顺直接道：“南方山野，错落纵横，陛下大军虽骁勇善战，但当地路途错落复杂，山势多变，是以才影响大军行动，使得叛乱至今尚未平息！” “原来如此！” 张宏一边缓缓点头，一边思忖道：“既如此，不若……” 停顿了一下，张宏道：“修路！正好岁银到达，恰好可用在修路之上！” “陛下圣明！”萧顺、闫文阳、李俊和王珪等人立马抱拳行礼。 群臣傻眼了！ 自古以来，修路造渠，虽说利国利民，却也损耗甚巨，而且，短期之内，根本就没有效益…… 一般来说，都是哪个地方有需求了，地方报上来，中枢批准，地方和中枢共同出钱，小打小闹救急行事。 再说，岭南那种地方，一直都是山区，也不影响当地人的正常富庶生活，陛下为何偏偏…… “陛下！” 一名老臣站了出来，一脸正气：“陛下修路为民，老臣感佩不已，但修路之事，遥无止境，劳民伤财不说，若是摊子铺的太大，甚至还有可能动摇国本，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群臣纷纷拱手。 “如何个动摇国本？”张宏不以为忤，笑着问道。 这名老臣马上道：“陛下，修路一旦开始，百姓遍地徭役，必然耽误春种秋收，来年的岁贡收不上来也就罢了，便是百姓，怕也要流离失所，酿成流民之变啊！” 张宏点头，说的很有道理！ 冷兵器时代，耕种是基石，不可动摇、且最为重要的基石。 始皇帝和隋炀帝有远瞻，却没看到脚下地基都开始摇摇晃晃…… “爱卿说的有道理！” 张宏笑道：“是以，朕打算今冬修路，另外，免除徭役，直接雇佣本地青壮。” “陛下……什么意思？”一名老臣讷讷不解，帮国家修路，本来就是百姓的职责。 结果免除徭役，还雇佣？ 张宏笑道：“前来修路的青壮，按照绩效，一个月最高可以领二两银子，至于绩效如何考评，大家好奇的话，事后找李大人索要便是。” “陛下的意思是，还给徭役百姓钱？”一名大臣一脸的匪夷所思。 “怎么，有什么不妥？”张宏笑着问道。 “陛下！”一名老臣大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服徭役本来就是黎庶的本分，岂可、岂可再给俸禄？” 群臣纷纷点头，更有一些老头大声道：“陛下，此先例万万不可开啊，陛下开此先例，岂不是鼓舞黎庶争上之心，让他们不安于贫苦，不想着耕种吗？” “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第135章 修路的门槛 张宏看着激动的群臣，心中冷笑。 古代商贾很有钱，但却地位最低，当然，除了皇商！ 传三世的贫苦耕读之家，都敢指着商贾脸面大骂，而如果达不到刑事标准，事情闹到本地衙门，衙门不管对错，都是无条件支持耕读之家的，至少明面上是这个流程。 官方之所以如此打压商贾，就是怕百姓见商贾富足，再要是有了社会地位的话，那还不一个个都跑去当商贾，谁还老老实实当平头百姓苦哈哈种地？ 如今，只是给修路之人一些报酬，群臣就这么激动，上升到动摇国本之上了。 张宏真是……无言以对！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张宏看着群臣：“诸卿都是社稷肱骨，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吗，百姓帮国家修路，朕给他们俸禄怎么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张宏哼道：“诸卿口口声声大道理，朕今日倒是要问一句，既然如此，你们谁可愿意放弃官饷，平白无故为朕办事？” 朝堂之上，群臣全都低下头。 官饷，包含冰敬、炭敬、粮补、田庄和铺面收入、月俸，乃是所有朝臣明面上的所有收入。 没了这些收入，他们岂不是只能靠受贿的钱来过日子了？ 虽说他们经常受贿，但这种事岂能明说？ 张宏冷笑了起来：“诸卿一口一个忠君，一口一个爱国，今日朕算是见识了！” “臣等死罪！”群臣纷纷跪地。 “死？” 张宏真生气了：“你们死了有什么用，这天下会天平，还是岭南叛乱会自动平息？” “今日中枢有钱有粮，百姓今冬无事，恰好可用来修路富民，结果你们一个个横加阻挠，你们便是这样为朕谋江山，为大周谋万世太平的吗？” 没等群臣告罪，一旁萧顺同样一脸怒气的看着这些大臣：“道路不通，军中儿郎冻饿疾病而死于途中无数，诸位大人的性命是命，我军中儿郎的命，难道便不是命了吗？” 这话说完，萧顺杀气腾腾，但凡抬头的大臣，都被萧顺一瞪眼扫了回去。 大臣知晓此事不可更改，还有萧顺这么个煞神镇着，纷纷改弦更张：“臣等聆听陛下圣裁！” 张宏站起，哼道：“就此决定，详细计划，丞相和户部拟定便是！” 说罢，张宏起身就走。 …… 御书房，张宏愉快的吹着热茶。 这件事，他提前和萧顺、闫文阳、李俊等人都通过气了，今日朝堂之上，才能如此顺遂。 君臣一心，果然是有好处的！ 万历同学就是想不清楚这一点，才最终郁郁而终的！ 这货年轻冲动的时候，随手临幸了个小宫女，过了就忘了…… 直到自己喜欢的郑贵妃生下儿子朱常洵，万历便想立朱常洵为太子。 嫡长继承制度下，群臣自然不答应！ 既然皇后无嫡，便该立长，不管宫女还是贵妃，都是庶子。 结果，万历偏偏不信邪，不想着和大臣搞好关系，直接不上朝了！ 这一不上朝，就是整整三十年。 不仅不上朝，还一直搞事，削弱群臣权柄。 最终，万历也没熬过文官集团的逼迫，含着眼泪立了他都没怎么见过，更谈不上受宠的朱常洛。 反观嘉靖，这位同学虽然也不上朝，但却时常和内阁成员联络感情，以至于朝堂上下，谁都对嘉靖客客气气，嘉靖那么荒唐，都闹出后宫宫变了，就因为和大臣关系搞的好，朝堂之上，便没人为难嘉靖。 以人为鉴，果然可以明得失啊！ 张宏在御书房愉快感慨的时候，要修路的消息却已经不胫而走，流传到了整个帝都。 一时间，秋收完成，无所事事的帝都百姓，一个个都心动了！ 条件太诱惑人了！ 以前每年服徭役，还要自己带着饭，一个不小心，就死在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了！ 如今，青壮年只要干的好，一个月就能收入二两银子！ 便是妇人去做饭，最少都能收入五百钱！ 五口之家耕种一年，最后能挣十多两银子顶天了，在春耕之前劳作三个月就能赚大半年的钱，何乐而不为？ 百姓躁动，纷纷等着征召消息的同时，也有些患得患失。 一般来说，冬季易水修渠，正当时节，可修路……马上就要入冬了，能行吗？ 相比普通百姓的患得患失，商人却没想那么多。 不管什么时候修路，沙土石头都是要的？ 他们要是能揽下这个差事，运送沙土石头到位，其中还不知道能赚多少呢！ 一时间，这些商人又开始到处跑关系找门路，囤货居奇。 如此情形下，闫文阳、李俊和王珪三人一道到来。 “陛下，这是臣拟的奖惩措施，请陛下过目。”李俊送上工资方案。 小太监刚从李俊手中接过文书，张宏已经笑着摆手：“不必看了，朕也不知道劳动力如何，第一个月全额发放，当做基准，后面再慢慢完善！” 李俊眉间的紧蹙放松了下来，拱手道：“陛下圣明，臣也是这般想的！” 这段时间难死李俊了！ 这是个陌生的领域，虽然他才高八斗，但没经验就是没经验，如今可以一边积攒经验，一边改善工资方案，李俊总算放心下来。 “不过……” 闫文阳忧心道：“陛下，冬季修路，粮饷运输和开山之事，勉强还能忍受，但铺砌沙土石头之类，这样修起来的路，怕是……” 张宏笑道：“春雨一灌，反而没用，不如不修？” “陛下圣明！”闫文阳道：“臣正是这个意思。” “放心。” 张宏笑道：“这件事朕早有计较，总之不会让此事发生的。” 有什么计较？ 三人懵懂不知，不过看陛下双目清明，何况他们也禀报过情况了，三人只得告辞，只能选择相信陛下。 若是没好的方案，到时候再劝谏！ 张宏目送三人离开，点点头又摇摇头。 冬季砂石铺路，加水分分钟凝固，看起来平整有序的路面之下，其实到处都是空洞。 一旦春雨落下，路面就成了窟窿。 不过，这只是针对砂石泥土，换种方案呢？ 何况，是张宏早就想好的方案！ 想到此处，张宏笑了起来：“摆驾！” 第136章 损兵折将 武校！ 远处，新招收的学员在负重奔跑。 如今选拔的这些寒家子，将来多半会成为军中士官，中层中坚力量。 是以，萧顺对这些学员都很看重，入学的先要，便是从体力筛选。 负重五十斤，日行五十里必须达到！ 达不到的，扫地出门！ 别人以为将官可能并不需要多强大的身体素质，但萧顺从一名千夫长杀出来的将帅，却很明白，将官的身体素质，要比士兵还要好，甚至要好出许多才行！ 唯有如此，当真的遇见大战险战难战之时，将官若能身先士卒，勇力惊人，对己方的士气，敌人的战意都会产生莫大影响，甚至一锤定江山都有可能。 这些事情张宏不是很懂，便全权交给萧顺处理。 张宏此来的目的，是来找方士师徒。 文院要开始招生了，学生会越来越多。 文院场地紧凑，将来学员会越来越多，方士最近研究的又都是炸药，实在不适合待在文院那边。 至于武校这边，反正大量场地都空闲着，随便方士怎么折腾怎么炸，而且，也能让来此的学生提前适应炸药。 张宏到达的消息传来，华桥、高蠡和苗圃之三人都一脸火药灰，却一个比一个兴奋的迎接了出来。 三人手底下，如今都有一帮人打下手。 从风餐露宿到处找寻材料的方士，一下子变成能指挥一堆人实验的大佬，三人如何不开心？ 拜见完毕后，华桥兴奋的搓着双手：“陛下，我们按照陛下的想法，继续改良炸药，如今炸药的爆燃效果，要比上次宫城守卫战时候的强大了一倍多，要是再有人攻打禁宫……” 小太监顿时怒视华桥，华桥连忙讪讪低下头：“陛下，老朽死罪！” 张宏笑着摆摆手：“无妨，炸药一事，继续实验，今日朕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请陛下吩咐！”华桥、高蠡和苗圃之三人，连忙朝张宏拱手，脸上带着求知若渴的表情。 “朕今日来呢，是想让三位先生帮朕烧制一种泥土。” “烧制泥土？” 华桥皱眉：“陛下，这种事不是该交给官窑负责吗？” 高蠡和苗圃之也连忙点头。 如今他们沉浸在尝试炸药爆燃的高威力武器之中，烧制泥土，不过是为了弄一些更高级高贵的瓷器罢了，三人实在不怎么感兴趣！ “当然要交给官窑负责。” 张宏笑道：“不过这前期如何配比，还需要三位实验出来才行。” “陛下吩咐，我们自然尽力！” 华桥道：“不过，陛下想要烧制什么样的泥土？” “水泥！” “水泥？”三人皆不解：“陛下，此物……有什么特殊？” 听名字很寻常啊。 张宏笑着解释：“便是泥土，不过烧制出来后，要是细细的粉末，加水凝结之后，要比石头更加坚硬，除此之外，还要能粘结石头砖块。” “比石头还硬？”三人皆张口结舌：“陛下，这、这怎么可能？” 苗圃之更是小小声吐槽道：“既然如此，干嘛不直接用石头？” “总之，你们按照朕的指示做就是了，所用的原材料呢，是石灰石、黏土、铁矿渣，石灰石和黏土你们找官窑讨要，铁矿渣去找兵部，朕会让他们配合你们。” “实验成功的时间呢，就定在入冬之前，修路启动阶段，如何？” “这……”华桥讷讷道：“当真能成？” “朕说能成，自然能成，怎么，你们不相信朕？” 华桥心中惊了，连忙道：“老朽不敢，陛下吩咐，老朽一定竭尽全力，不过……” “只要你竭尽全力，就不会不成！” 张宏淡淡道：“朕都给你们提供原材料了，不过是调整其中配比，还有至少一个月时间，你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三人知道皇上这是下死命令了，连忙道：“我等唯有效死！” 张宏摆摆手：“行了，别在这儿磨蹭了，赶紧去调配材料！” 三人行礼，纷纷吩咐手下人分别前往官窑和兵部索要材料。 张宏又看了一番新炸药的演示过程，威力的确增强了足足一倍。 给三人各赏赐了一些黄白之物，张宏御驾回返。 …… “陛下……”小太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靠！ 林贵妃连忙滑下来，钻入被子里面。 张宏气冲冲喝道：“什么事？” “陛下，兵部急报，丞相和大将军已经在御书房等候陛下了！”小太监有些畏葸的讲述着。 咳！ 张宏无语，无奈的苦笑着，反倒惹的林贵妃噗嗤笑了出来。 一笑倾城！ 张宏不自觉就想发作，林贵妃连忙起身：“陛下，臣妾服侍陛下更衣。” “行！” 张宏笑着在林贵妃鼻子上面刮了一下：“等着朕！” 林贵妃羞涩抬头，大眼睛扑闪着点头。 …… 御书房。 “陛下……” “坐！” 张宏在书桌后面坐下，喝着保健茶，补了补缺水的身子：“说，什么事？” “臣有罪！” 萧顺起身道：“臣之前说，岭南王不可能谋逆，谁知、谁知……” “谋逆的是岭南王？” 张宏惊道：“不是说，岭南王都起不来了吗？” 萧顺晦气道：“谁说不是？末将也没想到……” “还有什么事，一道说了！”张宏没好气道。 “此次、此次叛乱，岭南王仗着地利，使得、使得我军新军损伤颇重……”萧顺神色尴尬。 “多少？”张宏沉声问道。 “一、一万……”萧顺沉痛道：“足足一万将士，无法回归故里。” “人呢？！” 张宏瞬间站起：“捉到没，押送到什么地方了，多久上京？” 足足一万！ 五分之一！ 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百姓的赋税，才能养得起一万只用征战的青壮士兵。 攻打禁宫的大战，双方加起来的死伤都没一万，结果，一个地方上的谋逆，居然损失了一万士兵！ 还是萧顺亲自招兵，亲自训练的精锐之师。 张宏心中愠怒，恨不得将岭南王大卸八块。 第137章 幕后黑手 “陛下息怒！” 闫文阳连忙起身道：“大军已经胜利，岭南王一家如今在被押解前来的路上，用不了几天，便可到达帝都。” 张宏看着紧张的闫文阳和心虚的萧顺，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平和了一些。 “既然胜利了，萧将军不必时时放在心上，此事将军有功无过。” “末将拜谢陛下！” 萧顺当即跪地，郑重的给张宏行了一礼：“不过……” 萧顺抬起头，面色犯难。 “陛下，庞学义此次，臣看来，可以将功折罪……”闫文阳也试探的看向张宏。 “萧将军觉得呢？”即便战胜之师，损兵折将过甚的话，将帅都难逃干系，若是战败，那就只有抄家灭门一途了！ 这很不人道，但军事无法马虎，若不重重惩罚战败之将，带兵的将军，都舍不得自己部下兵员出力，都想着多多领兵，谁还身先士卒？ “请陛下圣裁！”萧顺犯难，这件事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大殿杖责三十！依旧领军，将功折罪，罪责未清之前，无俸禄饷银，如何，行，那就这样。” 萧顺和闫文阳都是聪明人，脑子只是转了一下，纷纷跪地：“陛下圣明！” 这个惩罚极好！ 大殿杖责，庞学义大大的丢了面子，群臣眼见此幕，也不会再为难庞学义或者陛下。 但，庞学义没有丢兵权，这是其一。 其二，那些士兵知道庞学义替他们受了板子，必然会更加感激庞学义，而且会知耻后勇，这支军队的战斗力都能提升！ 至于俸禄饷银…… 不久前，庞学义一文不名，可能还需要俸禄饷银讨生活。 但此战过后，庞学义已经比闫文阳富了几万倍，饷银什么的，可有可无！ 战胜之师回朝，战利品当然要上缴国库，不过，三成战利品却会返回去，给将帅和士兵瓜分。 甚至有些将军，明明得了百万战利品，最终只上缴一半，只要不做的太过，不全装入自己口袋，不惹怒下面士兵，中枢对这种事，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件事到此为止。 张宏端着茶杯，看了眼萧顺，皱眉思索。 岭南王都躺在床上快死的人了，忽然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了？ 这样的传说人物，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岭南王真这么有大志向，为啥不早点行动，要等自己老迈不堪了才动手？ 这事不对，不科学，不符合常识！ 一般来说，随着年龄增长，人的进取之心是降低的，这是自然法则，能对抗的少之又少。 比如始皇帝，年轻时候巡狩遇见大河拦路，一怒之下，直接让兵士给大河改道，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就过去了。 等到年老时候，始皇帝却开始祭祀河神，修桥铺路…… 姜尚廉颇司马懿那样的，都不是自己当家做主，当然敢干！ 可当家做主，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比如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依旧不敢当天子…… 除非，岭南王背后有人，这货不是当家做主之人，和姜子牙廉颇之类的属性差不多，只是个出力之人。 那么，背后之人，便是卫王和刘言？ 初看有道理，具体深思……狗屁不通！ 岭南王乃是封疆大吏，海外天子。 而且还是掌握大周一半盐田，占据少半粮饷的富饶之地的海外天子。 岭南王当了一辈子王爷，难道不明白，不管谁当上天子，都不可能让他更加豪富吗？ 再豪富，就要比天子还豪富了好不好？！ 如果，背后还有人的话，会是谁呢？ 张宏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闫文阳和萧顺面色大变，两人齐齐站起：“陛下，臣马上着兵部去查问！” “末将马上吩咐地方卫所……”萧顺也连忙道。 张宏伸手打断二人。 两人站着，都神色紧张的等候着。 他们此次进宫，一来是报军报，但真正重要的，还是想为庞学义求情。 至于更多，两人想过，却没想到。 本以为岭南王后面，只有卫王和刘言，现在陛下一说，两人才发现自己之前想的多么粗疏。 钦佩陛下的同时，心中更加急迫。 不管岭南王后面是谁，这个到现在都没丝毫痕迹外泄之人，显然比卫王和刘言更加难对付。 而且，对方还是隐身的……未知才最可怕！ 这相当于随时随地，都有个定时炸弹埋着，偏偏谁也不知道埋在哪儿，什么时候引爆。 若是在陛下身边引爆……两人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张宏思考片刻，终于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闫文阳和萧顺齐齐惊呼。 张宏点头：“没错，你们二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余的，权当没有便是！” 若是让两人开始查探，必然会打草惊蛇。 “可……” 张宏笑道：“岭南王这不是押解上来了吗，等岭南王一家子到了，再慢慢审问便是。” 闫文阳和萧顺只得拱手：“臣等遵旨！” 两人离开后，张宏沉声：“许沧！” “属下在！”许沧一脸严肃：“陛下，可是要属下……” 张宏点头：“马上派你的人前往，将岭南王接到帝都！” “属下明白！”许沧严肃抱拳，随即消失。 这段时间，许沧开始着手一些政事，知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当下，许沧直接派遣出五名他自小培养的优秀影卫，等这几名影卫无声无息，趁着夜色离开帝都后，许沧这才悄无声息返回，朝张宏报讯。 张宏缓缓点头：“如此就好！” 五名影卫保一个岭南王，应该问题不大？ 何况，还有随军护卫。 至于……若是真的遇上什么事端，岭南王的家眷，自然只能放弃了。 当然，能全须全尾到来最好，不强求！ “陛下放心！” 许沧又安慰道：“属下影卫皆双马换乘，最多两日，便能接手岭南王，不出五日，岭南王就能到达帝都，届时情由如何，一审便知！” 张宏只是缓缓点头，希望！ 不过，还是不立fg了，免得乌鸦嘴。 “行了，朕回去歇息，你们也退下！” 许沧行礼告退，小太监连忙安排龙车，将张宏送到昭阳宫。 第138章 内乱 匆匆三日。 闫文阳，萧顺一道到来，身边还跟着许沧。 三人皆垂头丧气，一脸苦相。 看三人神色，张宏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能同时劳动萧顺和许沧的，只有岭南王一事。 “是岭南王出事了？”张宏问道。 “陛下圣明！”闫文阳行了一礼，神色郁闷：“押送的士兵刚刚传来讯息，岭南王一家……核心家人，都死在了一场袭击之下，如今还活下来的，只有一些不受宠的女眷和庶子这些……” “到底怎么回事？” 张宏盛怒，他这边才部署行动不久，结果，岭南王就死了？ 从送信回来的时间来看，许沧的影卫还没到达，尚且没来得及接手，岭南王就被人刺杀了？！ 萧顺好似吞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但还是强忍着这股恶心道：“押送的士兵劳累了一天，刚刚停歇下来，打算生火做饭，谁知忽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便……” “士兵们反应不及，这才被这些奸人得手！” 说到此处，萧顺攥紧拳头，压抑着一身的怒火。 要是让他知晓后面是谁，这会儿都有提五万麒麟军精锐出动的打算了！ “行了！” 张宏见三人犯难，也知道这件事不怪任何一个人：“不过这也证明，岭南王身后必然还有别人。” 张宏冷笑：“没想到，却是让我们猜对了！” “陛下！” 萧顺抱拳：“臣愿提兵去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如何查？”张宏问道。 萧顺恨恨道：“联合本地卫所，但凡户籍不明或者不是本地户籍，直接捉拿，顺便也能清除当地山贼！” 张宏被萧顺表决心吓了一跳，都忘记原先的愤怒了，连连摆手：“萧将军还要在武校任教……” “陛下！”萧顺大声道：“臣身边将领，都可以当武校老师，并不需要臣每日盯着！” 说罢，萧顺眼巴巴的看着张宏，其中的求恳意思再明显不过。 张宏依旧摇头道：“这样不妥，且不说会不会打草惊蛇，快要入冬了，便是粮饷，都是一大笔消耗。” 萧顺欲言又止。 如果将修路的粮饷用在大军上面，他绝对能查出幕后之人。 不过，这话不好开口！ 就连萧顺自己，都觉得他的作为有些过，只是，幕后之人居然如此大胆，公然行刺，萧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许沧！” “属下在！”许沧连忙站出来。 “这件事便交由你的情报网负责，方法呢，就按照刚才萧将军所说，从户籍和贼寇之流入手。” 许沧踌躇满志：“属下定不让陛下失望！” 萧顺自己没能成行，但提出的想法得到了陛下的认可，萧顺心气总算顺了一些，叮嘱许沧道：“许大人，若发现贼寇势大，请随时来找本将！” 许沧朝萧顺拱手：“有劳将军！” “行了，就到这里，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至于岭南王身死之事，你们自己想个名头，总之不要外泄此事。” 三人连忙行礼告退。 张宏坐在御书房，想到这一桩桩事件，兀自心中恶心。 萧顺那样说的时候，张宏心中真的生出冲动，不如让萧顺提大军在全国扫一遍…… 但想了想，也就算了！ 靠镇压得来的江山稳固，其实并不见得有多稳固。 始皇帝晚年屡屡巡狩，不就是看出江山不稳固，所以才到处镇压百姓吗？ 结果呢？ 张宏还在乱想，李俊到来。 “什么事？”张宏问道。 “陛下！” 李俊脸上带着笑容：“招生已经完成，招收的都是三世之内，家世清明的子弟，臣打算明日聚齐师生，还望陛下可以前来观瞻。” 张宏起身笑道：“这是大好事，朕如何会不前往，行了，你回去安排，明日辰时二刻，朕准时到！” 李俊又行了一礼，喜滋滋告辞离开。 张宏心情总算舒畅了一些。 这些学生可以一边培养，一边外放。 挑选有才干的，提前外放出去历练。 等历练满了，还可以继续入学培养…… 嗯，有点党校那意思了！ 来年春天…… 这批学子里面出色的，可以放到地方上，从吏员历练起来。 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开科取士完成，过关的吏员直接转变成官员。 举国上下，就不用再为官员缺失、人才缺失的问题头疼了。 良性循环一旦形成，教育为本的理念就会深入人心。 教育培养的人才，又能带动各地发展。 张宏满脑子都是好场景，已经畅想到了几十年后，大周盛世，万邦来朝的场景。 可惜…… “陛下！”来人是房万年，正在恭敬行礼，却捧着奏折，一脸紧张，还不忘偷偷抬头看了张宏一眼。 张宏坐了下来，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奏折，哼道：“看来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陛下圣明！”房万年连忙躬身：“是、是幽州军报，当地、当地出现了不少流窜的蛮夷……” 张宏打开奏折：“有什么发现？” 房万年摇头：“官军一旦行动，那些蛮夷就消失无踪，百姓都说遇见了蛮夷，实则、实则到现在，官军也没和蛮夷照面过，不过、不过当地还是报了上来，陛下您看……” “留中不发，就这样！”张宏看完奏折，朝房万年摆摆手：“你去找萧将军谈谈，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想法，同时送信给幽州那边，抓活的，搞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 “老臣遵旨！”房万年连忙行礼。 房万年消失后，张宏哼了一声，将奏折重重扔在桌上。 恰好，安排完任务的许沧返回，问道：“陛下？” 张宏指了指奏折。 许沧看完，惊道：“这、苗将军和甘将军都大胜了，怎么还？” “亡我之心不死！” 张宏站在窗口，冷冷道：“岭南兵事，刺杀岭南王，如今又在幽州流窜，这种种之后，若说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陛下，要不属下亲自前往幽州！”许沧道：“幽州地处边关附近，若是当地生出兵祸……” “不用理会！”张宏淡淡道。 “陛下，这……” “有人很明显想看着我们乱，既然如此，朕偏不如他们的意，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139章 传承 天下之战，归根结底就四个字：以强击弱！ 所谓的以弱胜强，若是加上天时地利人谋划等等分解下来，已然强弱易主。 如今，有敌人隐藏在黑暗之中。 不过，张宏并不怕！ 从眼下局势，到全国情报，张宏都是强盛的那一方。 只要他不自己先乱，稳扎稳打，国家和军队，都能一步步继续强盛，张宏倒是想看看，谁能熬得过谁！ 所以，第二日，张宏雄赳赳气昂昂前往学校。 李俊早就说了皇上要来的消息。 学校里面，学子一个个神色都无比紧张。 这也不怪他们。 今天之前，他们可能还是田地里面种地的，上山下河打猎捞鱼的，在酒楼店铺里面当小厮打杂的…… 无一例外，都是下等人之中的下等人，别说见皇上了，就连县太爷，他们都没资格见到。 如今不仅能见到皇上，而且，皇上还是亲自来看他们的。 情势调转的实在太快，这些学子又怎么能适应呢？ 学校外面，百姓人山人海，却没学子的这份紧张。 当张宏的龙车现身，百姓顿时沸腾了，兴奋的山呼万岁。 尤其是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更是拿出自己最得意的绣活香囊帕子，不要钱一般往张宏身上招呼。 张宏差点被砸晕…… 还好，这些禁卫经历了两次禁宫保卫战，多经杀伐，如今一个个身上都养出了杀气。 禁卫纷纷握紧腰间大刀，虎视眈眈。 凑热闹的百姓被这样的眼神一望，顿时心生恐惧，不自觉后退。 张宏在龙车上面站起，一路含笑朝百姓挥手致意。 百姓纷纷跪地兴奋叩拜，一个个脑袋抬的老高，就想目睹帝王之威！ 张宏和善，禁卫威严。 这一切，恰好满足了天子脚下百姓对皇权的想象，一时间，大多百姓都被张宏折服。 只是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就不满意的瘪着嘴，这些个禁卫，也太不近人情了！ 龙车穿过百姓，进入崭新的学校。 李俊和程拯陪同在张宏左右，亦步亦趋。 一路走过去，两边都是学生。 相比帝都百姓的热情和兴奋，学校里面的学生全都无比恭敬，低着头，连抬头看张宏一眼都不敢！ 张宏笑着一路扫视这些学子，偶尔和某个学子目光对上的话，学子还会畏葸的连忙缩回脑袋，一些胆子小的，当即冷汗就下来了。 程拯唯有苦笑，这些学子都还是蛮优秀的，人品悟性方面都没问题，可没经历过大事，没见过大阵仗，所以看起来便畏头畏尾，无比的小心翼翼！ 张宏倒是也不以为意，但心中……当然不怎么满意，不过气质这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最重要的，乃是一个人的自信，自信上来了，气质当然会跟上。 按照本来的安排，张宏是要站在高台上面演讲的。 所有师生，也都恭敬的抬起脑袋，期待的看着张宏。 张宏停顿了一会儿，朝程拯道：“有劳先生，还是让学生围着朕坐下，今日初见，朕和大家说说话。” 程拯惊了一下，连忙拱手：“陛下真乃圣天子也！” 张宏坐下，笑着摇头。 什么圣天子？！ 这种围坐论学，乃是孔丘教导学生，孟子稷下学宫论学时候的方法，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张宏就尝试一下，还上升到圣天子了？ 上前学生按照程拯安排，全都围绕着张宏而坐，这些学生的眼神依旧躲闪，目光依旧畏葸，依旧一副小家子气。 张宏笑了笑，开口道：“今日朕来呢，主要目的是看看大家，也让大家看看朕，朕和大家一样，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并没有三头六臂，所以，大家没必要这般畏惧朕，以后天下，还要朕和大家一起治理。”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效果！ 畏葸的还是畏葸，畏缩的还是畏缩！ 张宏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大家齐聚一堂，朕便仿效圣人论学，也和大家开一个议题，就论……咱们从何而来，程先生觉得如何？” “陛下圣明！”程拯连忙道。 张宏笑道：“先生乃是学校祭酒，便由先生先说。” 程拯拱手领命，从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圣人教化说起，洋洋洒洒，一路演说到当今天下。 学子听的个个点头不已，一脸钦佩。 程拯讲完后道：“陛下，您觉得……” 张宏笑道：“先生所言，自然无有不对，这是天下大义，不过，朕倒更想听听个人的见解。” 张宏指着不远处一名学生道：“你，就是你，你说说，你是如何来的？” 那名学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终于断断续续的说道：“父、父母生的……” 老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反观张宏，却郑重点头：“那你的父亲呢？” “爷爷、爷爷生的……”这名学子更加害怕了，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爷爷自然是曾祖父生的了？” 学生讪讪笑了笑，挠了挠自己脑袋。 程拯和李俊等人，却全都听出韵味来了，郑重的看着张宏。 张宏扫过在场学子，严肃道：“今日在座诸位，都可以想想自己从何而来，你们能坐在此地，你们的祖父要生下你们父亲，你们曾祖父要生下你们祖父，你们的高祖要生下你们曾祖……” “你们体内的血脉，是你们祖上几代人，几十代人，甚至几百代人代代相传，才能传承到你们身上。 这期间，可能有兵祸，有动乱，有天灾，你们也都经过一些事了，该知道这无数代的传承后面，你们的先祖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但他们都克服了，传下了自己的血脉，传承到今日，你们才能和朕坐在一起！ 不论你们的出生如何，光是先祖的这份传承，你们就不比任何人低贱，不比任何人卑微！” 程拯、李俊、老先生和学子，全都被张宏这直白的大白话动容。 他们从来没往这个方面想过，现在一想，每个人只觉得全身战栗，一股敬畏之意油然而生。 敬畏那不朽不断的传承，敬畏自己的血脉！ 本来畏葸的青年学子，一个个也都抬起头，神色之中，满满都是感慨。 他们出身低微，见识过太过夭折的贫家子，平时根本不怎么将性命，甚至是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都自认低人一等。 可现在，经由陛下一说，他们才明白自己的血脉是何等的珍贵！ 想到先祖不畏艰险，一代又一代战胜天灾人祸，传下血脉之举，每一个学子，都觉得热血澎湃。 “我等传承千万年，终于传承到今日，而今后的天下，看朕，也看诸君！”张宏忽然提高声音道：“诸君皆是少年，是我大周的未来，更是这整个天下的未来！” 第140章 接二连三 张宏起身，目光扫过所有人：“故诸君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美哉我少年大周，与天不老！壮哉我少年大周，与国无疆！” 李俊、程拯、老先生和学子，全都被张宏这番演讲打动，纷纷起身挥舞胳膊，双目噙着泪水，大声喊喝：“与天不老，与国无疆！” “与天不老，与国无疆！” “与天不老，与国无疆！” 看着学子双目之中爆射出来的精光，张宏心中满足，也举起双臂，和学子一起大声喊喝。 每一名学子，全都激动的热泪盈眶，拳拳之意，其表可见。 每一名学子，都没了妄自菲薄，有着的是热忱的激动，进取的决心。 看着这些学子充满朝气的脸庞，张宏整个人瞬间充满了斗志和骄傲，眼泪也不自觉流了出来。 …… 御书房。 张宏用过午膳，李俊到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学子已经全部安排到位。” 张宏点头：“你做事朕还是放心的。” 李俊连忙行礼，却站在书桌对面，不多说话，也没告退的意思。 张宏问道：“还有事？” 李俊连忙道：“正是……臣没想到，陛下才学……” 张宏摆摆手：“说事。” 盗窃的才学，有什么好说的？ 目的达到就行，没必要纠结。 “是，是！”李俊连连道：“是这样的，这不是马上中秋了吗，中秋诗会，届时不少文人才子，都会齐聚河畔，陛下若是前往的话，定能折服那些才子，说不定还能替中枢招揽一批人才，陛下您看……” 张宏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这件事你去安排，到时候朕前往便是！” 李俊大喜，连忙道：“陛下圣明！” 张宏笑着目送李俊离开。 外面的才子，有真才实学的不多，但也不少！ 这种才子，多半来自小富之家，甚至是一些落魄了的世家子弟。 察举制下，他们和官员没勾结，自然没有门路做官。 几百年这样延续下来，这些才子反而都不做官了，而是专心经营家族。 比如出了荀彧的荀氏家族，比如司马懿的司马家族，都是这样的情况。 曹操让荀彧当官，还算顺利。 让司马懿……曹操足足逼迫了七年，司马懿装病卧床七年都不愿当官，最终曹操以司马懿一家性命相威胁，司马懿这才不情不愿从卧榻上面起来，而此时，司马懿已经三十岁高龄！ 如果其中也有潜龙的话，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就算没有，出去见识见识，转悠转悠也不错。 …… “陛下。” 许沧道：“岭南王还活着的那些庶子妻妾说，岭南王和帝都黄觉一家关系莫逆……” “这有问题吗？”张宏问道。 虽然朝廷禁止地方官结交京官，但……地方官不结交才不正常！ 结交意味着还有野心，还想升官，不想升官的官，还不如不做官。 海瑞那样的，上下五千年也就一个。 只要不掺和谋逆，不掺和皇家立储，中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黄觉一家，都是刘言提起来的。”许沧小声道。 张宏眼睛顿时睁大：“那黄觉一家呢，现在？” 许沧一脸颓丧：“属下的人送回来消息，属下马上带人去了黄觉家，结果、结果……黄觉一家，只剩下奴仆了，主家全部死在了血泊之中……” “陛下！” 许沧跪在地上：“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 张宏摆摆手：“起来。” 许沧连忙站起，不声不响站在张宏身边，知道这时候，张宏在认真思考，不便打扰。 张宏的确在思考。 如果是刘言和卫王干的，那么，根本没必要灭口岭南王和黄觉一家。 看来不是！ 这说明，隐藏在幕后的，依旧只有刺杀岭南王的那个黑手。 看不见的黑手！ 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的方面，敌人未知，谁也不知道会在何处何时发难。 好的方面，影卫的情报网逐渐遍布全国，都没发现任何大规模势力的异常，说明对方人手不足，没能力发动堂堂正正的一战，只能用这种方式搅乱局面。 但，也不排除依旧是卫王的人马在作祟，就是想让张宏这边率先内乱。 而对方接连出手，显然被张宏猜中了，他这边坐得住，对方却坐不住。 想到此处，张宏朝许沧道：“影卫外松内紧就行，这件事到此为止，没必要太过夸大。” “陛下……”许沧急道：“他们都敢在帝都周边杀人了！” “不然呢？”张宏笑着说道：“难道我们还真能将帝都翻过来找几个歹人吗，你只要安排好护卫，慢慢查访就是，对方既然接二连三出手，那么很快，应该就有下一次出手，不管他们出手多少次，只要咱们抓住一次，便能一网打尽。” 许沧明白了，拱手道：“陛下圣明，属下马上去安排！” 张宏点头摆手。 …… 昭阳宫。 林贵妃拿着写着少年说的纸张，脸颊绯红，不断去看张宏。 张宏笑着捏住林贵妃脸颊：“偷偷摸摸看什么呢？” “陛下……” 林贵妃娇嗔着挣脱开来，又开始情愫满满的看着张宏，看的张宏都有些不自然了，林贵妃才道：“臣妾没想到，陛下的才学居然、居然这般渊博。” “这算什么？”张宏笑道：“爱妃若是喜欢的话，比这厉害百倍的，朕随手拈来！” 林贵妃嘟着嘴巴嗔道：“陛下就知道骗臣妾！” 看着林贵妃的小女儿做派，张宏哈哈大笑，将林贵妃搂在怀中：“爱妃不信啊，行，中秋诗会，朕就带爱妃去见识见识！” “多谢陛下！”林贵妃出身世家，自然喜欢文墨。 “不过，爱妃是不是该……”张宏淫笑道。 林贵妃马上就明白了，红着脸颊，开始给张宏宽衣解带。 第141章 盛情相邀 中秋！ 这一年事情实在太多了！ 光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逼宫，就结结实实的遇见了两次。 每一次，还都酿成偌大的兵祸。 更不用说中枢官员，帝都官员，一茬又一茬的倒下去，帝都的菜市口地面上，到现在都浸淫着鲜血的味道。 张宏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但张宏手下，闫文阳等人却不能这样想。 这毕竟是张宏正式亲政的第一年，也是他们这些人参与治国的第一年。 不管是为了安抚人心，还是为了给陛下长面子，都必须大贺中秋，给帝都百姓，给整个国家的国人看看帝都的生机，大周的朝气！ 是以，此次整个八月，都放开夜禁。 商贾这一个月来帝都经商，都不必纳税。 如此政策刺激下，一时间，全国各地商贾，都想着来帝都分一杯羹。 毕竟，论消费能力，哪儿比帝都强？ 士人才子，更是一个个络绎不绝，来到帝都。 皇上不是开新学了吗，虽说文无第一，但古往今来，论文的比试，可比论武的比试多了去了。 就连孟子这等大圣人，都一年又一年到处跑，抓住机会就想和人论辩一番。 出名与获得别人的见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种种情由之下，中秋的帝都，无比奢华，无比热闹，无比太平。 当张宏带着林贵妃离开禁宫，踏入帝都，林贵妃被眼前昌盛的景象吓了一跳。 来来往往的黎庶小贩，或者行色匆匆，或者一脸从容。 但不管哪一种，百姓脸上都带着安乐和满足，丝毫没大战之后的紧促或者慌张之相。 见林贵妃长大嘴巴，有点惊愣的看着这一切，张宏微笑着，牵起纤纤素手。 林贵妃顿时红了脸颊，低着头，却满心都是欢愉。 …… 花团锦簇，荣华富贵。 更难得的是，盛大豪华的装饰之下，丝毫不给人豪奢之感，反而给人一种亲近自然，潋滟水面衬托下，面前的花船，好似从高绝的仙乡归来一般。 张宏牵着林贵妃手掌，闫文阳和李俊跟随在后，几人一道登船。 张宏一边走，一边看，不停的点头。 花船很盛大，很宏大。 不过，这种花船的船舶技术，其实很是不高。 无法承受大吨位远距离风浪肆虐的运输，也就在无风无浪的帝都运河平静漂流。 “陛下，那边在斗诗。”李俊凑到张宏身边，小声道。 “好！” 李俊话音刚落，叫好声起。 张宏笑了笑，牵着林贵妃走向那边。 有许沧和影卫随行，虽然面前是围拢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张宏等人，还是轻轻松松，就进入了最内圈之中。 低低的台子上面，一名花娘子轻纱遮面，抱着琵琶轻轻拨弄，美目落在站在身边的青年身上，夜色中，烛光下，都能看到花娘子眼神里面透出来的无比柔情。 张宏微微笑，也不知道轻纱之下是什么样子，身材怎么样…… 刚遐想了一丁点，林贵妃忽然掐了一下张宏。 “啊……”张宏没注意，下意识疼痛出声。 台子上面，俊朗的青年本来在朝下面的人含笑拱手，听见张宏声音，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张宏身上。 俊朗的青年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容，可当一眼看到林贵妃…… 青年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林贵妃端庄大气，秀外慧中，一看便是名门出来的大家闺秀。 偏偏此刻，林贵妃挽着张宏胳膊，又被张宏牵着手掌，众目睽睽之下，林贵妃脸颊绯红，紧紧的贴在张宏身上，又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小女儿做派。 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就这样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端庄大气和秀美可爱，居然在同一人身上发出！ 这份气质，顿时连花娘子都比下去了。 所有人纷纷退出一段距离，看向张宏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眼神一交汇，这些才子心中燃烧起汹汹的胜负欲。 这样的美人，居然跟着这样一个人！ 本来得了花娘子青睐的俊朗青年，对比了一下花娘子和林贵妃的气质，都觉得花娘子没想象中那么香了。 “这位仁兄！” 台上的俊朗青年拱手：“小生尚柏，不知道仁兄如何称呼？” 说着，还不忘瞥了一眼林贵妃，向张宏挑衅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张宏依旧握着林贵妃素手，连拱手都没，只是点点头：“刚才听了几句，尚兄才学不错！” 才学不错…… 这些人早就看张宏不顺眼了，一人立马上前，用鼻子瞪着张宏：“你小子怎么说话的，知道尚兄是什么人吗？！” 接着竖起大拇指：“翰林院，之前翰林院的第一才子，我大周的第一才子！” 有人马上不屑的用下巴瞪着张宏：“尚兄才学，可以和古大家媲美，不少诗稿流传全国，你居然说不错，尚兄乃是程拯祭酒的亲传弟子，小子，你什么来路，报上你的老师！” 张宏哑然失笑。 这话很对，很有时代特色！ 察举制下，一个人想要出名当官，必须有与能力匹配的长辈。 比如公孙瓒远在辽西，公孙家族，乃是辽西最大的世家，结果，公孙瓒还不得不巴巴跑到洛阳拜卢植为师。 韩遂这样的家伙，虽然在洛阳深造过，但因为没什么厉害的老师，就不得不垂头丧气回家。 曹操的老师，乃是东汉最刚直不屈、位及三公的桥玄大佬，也是这位大佬，下了曹操治世能臣的断语。 当然，若家世清贵，家学渊源，是没必要找老师的，比如袁绍、荀彧。 张宏虽然废除了察举制，但察举制留在世间的影响还没过去。 张宏这一笑，顿时惹了大祸。 一时间，所有才子慷慨激昂，脸红脖子粗的开始批判张宏。 甚至一些情绪激动的，已经撸起袖子，要武斗不要文斗了！ 这是对他们的嘲讽，对他们的嗤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子，今日你不留下点什么来，别想离开花船！” “没错，当着花娘子，你敢嗤笑我们，你当我们是谁？！” “砸场子的吗，尚兄放心，今日这小子，我们帮尚兄对付了！” 撸袖子的越来越多，已经将张宏包圆了。 许沧大怒，要不是张宏瞪了一眼，这会儿怕是已经要发作了。 内力催动，估计就能吓倒这些人。 张宏微微一笑道：“既然诸位盛情相邀，我便却之不恭了！” 第142章 剽窃 额…… 才子们都有点赧然。 他们这都是武斗的架势，人家还说盛情相邀。 毕竟要脸的，才子们的脸皮红了一下。 尚柏站了出来，朝张宏拱手道：“仁兄大度，看来才学也必惊人，请！” 张宏含笑朝尚柏点头，心中却不置可否。 尚柏说话看似平和中正，实则暗含逼迫。 不得不说，才学和为人处世，都是人才！ 张宏刚要上前，林贵妃却拉住了张宏，蹙眉紧张的看着张宏。 陛下的少年说…… 林贵妃都能背下来了，她感动的一塌糊涂，也知道陛下才学惊人。 可，少年说所述，都是恢弘的家国天下气象，符合张宏的帝王身份。 而大周承平多年，盛世之下，文风便不自觉走上了婉约的路子。 便是偶尔有潇洒飘逸的，也都是寄情田园山水之流。 张宏出生皇家，生长富贵，怎么可能会那样的文风？ 张宏看出了林贵妃的担忧，轻拍手掌，笑道：“放心。” 林贵妃兀自担忧，却也只能放开张宏。 这一幕，让那些刚刚赧然的才子，再一次生出对张宏的愤慨之心。 张宏站上台子，和尚柏含笑抱拳，彼此拱手。 张宏穿过来后，经常在御书房练习书法，对当前文风也有一定的了解。 时代如何，文风如何。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而越是乱世，越能激荡出各种思想文风。 比如战国的百家争鸣，汉末的放荡无羁和气势激烈，盛唐末年的李杜，后主李煜，南宋末年的李清照等等…… 承平岁月，相对注重辞藻的华丽，至于思想上面的追求，反而没那么较真。 眼下便是承平年代，这时期的才子文风，整体偏向东晋时期的隐逸风格。 不过，佳作永远是佳作，张宏站在台上，看着夜色下的运河，一首诗歌浮上心头。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只是开篇两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有才子随着张宏的目光，看到倒映在运河中的硕大月亮，一个个屏息凝神，无比不安又无比期待的看着张宏。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壮阔运河，清朗圆月之下，所有人都呆滞住了。 宛若一幅美好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张开，楚楚动人。 这还罢了！ 独自流浪的才子，听到“不知江月待何人”、“可怜春半不还家”之时，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父母亡故的，听到“人生代代无穷已”之时，想到了已经身死的双亲，再想到自己体内流着的父母血脉，父母对自己的期许，各种感情交织。 便是尚柏这位大才子，眼角都噙着泪水。 曼妙的画卷，独行天地的怆然，可望而不可即的失落，好似所有心境，都描绘在了这一首诗中。 诸位才子还沉浸在这首诗歌的无上画卷之中，张宏却再度开口：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刚才的画卷得到了衍生和升华。 个人的情绪，伴随着这一手将进酒抒发到了无比的高潮，有着纵横恣肆的快意和狂放。 刚才的种种感慨，好似全都随着一杯酒荡然无存。 这还不止！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盛世绮丽的秋天，便这样徐徐如画，在场每个人再度动容，想着他们的相思，他们的渴望，他们的抱负……可现在，他们站在花船之上，一个个不都孑然一身吗？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恰好和相思对上，每个人心中，骤然浮现出自己能抓到的，也应该抓住的机会，境界豁然开朗，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壮志未酬，然而等待着来日显身手的慷慨。 背完这一首，张宏回首，恰好和同样看向自己的林贵妃目光对上。 林贵妃泪水珠子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这会儿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眼泪哗哗的，一步跨上高台，奔向张宏，撞入张宏怀中。 花船之上，寂然无声，只有林贵妃偶尔止不住的啜泣。 才子们脸上多挂着泪水，但控制情绪比林贵妃高明，便没有声音发出来。 张宏被林贵妃抱着，朝尚柏、朝此地的才子笑着抱了抱拳，转身下台。 才子们纷纷让开，仰视着张宏，如同在仰望天人。 短短片刻，张宏就做出了这么多诗歌，无论哪一首拿出去，都能让洛阳纸贵，让青楼女子疯狂。 怀抱琵琶，泪眼朦胧，依旧定定盯着张宏的花娘子的表现，生动的说明了这一点。 尚柏等人本打算放过张宏的，一瞥眼看到花娘子的表情，尚柏心中一阵愠怒，朝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 “慢着！” 一声突兀的断喝，将众人从无边感慨之中拉了回来，一人大步走来，在张宏面前站住，拱手道：“这些诗歌的造诣和境界，着实惊人，不过，公子身为读书人，却剽窃他人之物，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吗？” 林贵妃连忙攥紧张宏衣袖，紧张的看着张宏。 难道，陛下的诗歌，都是剽窃而来？ 张宏看着来人，笑道：“你如何便知道这是我剽窃的？” 那人哼道：“不然呢，你才多大年纪，去过多少地方，经历过多少事情，就能写出这样的诗歌了，依我看，定是剽窃！” “对，就是剽窃！” “肯定是剽窃，说，你剽窃了哪位先生的大作！” 一时间，很多才子纷纷颐指气使，怒喝张宏。 张宏不由得笑了起来，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当真是这么想的，你们身为大周才子，都是这样的看法？” 第143章 霜冷清秋 张宏嘴角，不屑的表情再清楚不过。 才子们纷纷低头，不敢和张宏对视。 学识这东西，谁都知道该如何培养，便是多读书！ 但文采……却不是读书能读出来的，有些人可能读书寥寥，但着书立传就是厉害，不得不服。 有些人可能学富五车，但自己着书……却没能力，只能做编纂评述之类的工作。 若是以经历判定一个人的学问，那如今的圣人经学，全都一文不名，因为那些着书立传的圣人，并没有真正的治国平天下过。 他们要是承认了张宏的话语，不仅显得自己见识短浅，甚至还欺师灭祖…… 出首为难张宏的才子也知道不能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立马转移话题道：“好，刚才的且不论，那咱们便先定下主旨，若你还能做出这等水平的诗歌，我们便承认你技高一筹，如何？” 张宏看着眼下这架势，笑着点头：“可以，出题！” 这骄傲的态度！ 面前才子心中哼了一声，才道：“便让你讨个便宜，今日既然中秋，便以中秋为题！” 说罢，便开始用鼻子睥睨张宏。 在场才子，一个个看着张宏，却都在心中思索，反而为难起来。 应景对题的诗歌……反而很好做！ 主要是前人留下的宝藏丰厚，随随便便用典引用，就能成就一篇很应景、很对题，气势高，句子佳的诗歌。 但那样的诗歌，也就能看得过去，想要真正出名流传，几乎没有可能。 重大节日方面，该写的，前人都写完了！ 这些才子各自在心中拟写，也都紧张的看着张宏。 张宏笑道：“这有何难！” 才子们又是一阵气恼。 张宏握着林贵妃柔软的手掌，含情脉脉的笑笑，朗声开口：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句念完，两人手掌紧紧攥在一起，看着彼此，情谊都要溢出来了。 “本、本是中秋，说不定也是你早就做、做好的！既然、既然如此，你便以月亮为题，再做一首，我们才会信你！” 闫文阳和李俊又担忧的看着张宏。 月亮定题，难度比中秋还要大！ 张宏刚才所做，就和月亮分不开关系。 如今单独月亮，显然是不愿意张宏再做中秋诗了。 可，谈及月亮，有几人不说中秋？ 林贵妃这次却不着急了，而是神光熠熠的盯着张宏，美目倩兮，溢着满满的期待和满足。 直到现在，她心中都是“蓦然回首”和“千里共婵娟”，满心都是缠绵悱恻，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 张宏笑着接过花娘子一脸倾慕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朗声读道：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气象万千，豁然开朗！ 便是本来气怒的尚柏，也被这一首诗歌折服，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低头叹息，是啊，古人今人若流水…… 如此佳境，正该对酒当歌，他却因为心中的一点儿绮念和不满，抓着一个人欺负，应该不应该？ 合不合他的身份？ 值得不值得？ “仁兄大才！” 尚柏发自内心的朝张宏拱手：“今日过后，仁兄才名必将名扬天下，还不知道仁兄名讳，希望仁兄不吝赐教。” 张宏粗粗拱手：“张宏！” “原来是张兄！” 尚柏为首，才子们纷纷朝张宏抱拳行礼。 他们都处在惊心动魄和感慨万千之中，丝毫没将张宏的名字和帝王联系起来，也是想不到帝王会登上花船，和他们斗诗。 当然，更想不到帝王会有这般才学。 这些才子都知道，当今天子，是个只知道享乐的颟顸之辈。 “不知张兄仙乡何处，师从何人？”尚柏诚恳问询。 乡党和师生党，永远是最坚固的两个党派。 当世大才就那么几人，了解之后，他们就能和张宏亲近亲近，称兄道弟了。 谁知，张宏没理会尚柏，而是看着皎洁明月，自顾自念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首歌实在直白，实在没什么文采和境界。 但北方中秋，此时已经夜寒，不久便有寒霜。 霜冷清秋！ 漂泊在外的游子，心中更冷。 众人齐齐看着空中月亮，全都被这首直白的诗歌打动，连张宏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现。 总之，等他们反应过来，张宏和林贵妃已然消失不见。 “陛下大才啊！” 走在路上，李俊搓着双手，一脸的钦佩：“陛下，您是如何做到的，能不能教教臣？” 李俊虽然是温州炒房团的参谋，但也是个文人。 不过，他读书是为明理，增长见识，学习经验教训，文风文体文采方面……实在很一般！ 但作为文人，谁不想自己能做出流传千古的名作呢？ 陛下平时也没见读书。 他没启用之前，陛下更加不可能读书！ 是以，李俊觉得陛下必然有着某种窍门。 林贵妃也一脸欣喜，虽然夜色有点凉了，但林贵妃紧紧挽着张宏胳膊，好似雀跃的小鹿一般，连连点头道：“是啊陛下，您到底怎么做到的，怎么一下子就做了那么多的诗歌，还都是名篇？” 林贵妃出身大家族，是有这个鉴赏水准的。 张宏在林贵妃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不是人人都会吗？” 李俊和林贵妃愣怔了一下，两人差点栽倒。 张宏却笑吟吟走路，抬头看着天上明月。 是啊，人人都会…… 不过，是在另一个时空里面。 第144章 唯物主义 文院。 程拯拿着尚柏送上来的诗稿，足足阅读了半个多时辰，才抬头道：“此人……现在何处？” 尚柏苦笑着摇头：“他吟诵完最后这首，趁着大家观看月色，无声无息消失了。” 见尚柏欲言又止，程拯问道：“还有什么？” “不过……”尚柏道：“此人和当今皇上，却是相同的名讳，这……老师您看？” 程拯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抖着手中的诗稿笑道：“怎么，你觉得这是陛下所作？” “就是奇怪。” 尚柏跟着笑道：“而且学生来见老师之前，有人找上学生，说皇上要召见学生……” 顿了一下，尚柏继续道：“老师接触过陛下，不知老师如何看？” 程拯捋着胡子笑道：“不奇怪，如今中枢缺人，科举展开也无才可选，既然陛下召见，你去就是了。” “老师，您……” 程拯打断尚柏：“为师知道你心中的疑惑，为何为师变的这么快对不对？” 程拯感慨道：“咱们这位陛下乃是大大的聪明人，而且如今已经彻底回头，武功方面，不用为师多说，你应该也见识到了，只是文治……说实话，若是你这次不回来，为师也要派人去寻找你的，现在你回来了，陛下恰好召见，岂不正好？” 程拯说的稀松平常，但尚柏了解程拯，知道程拯能这样说，便是对当今皇上天大的赞扬。 不过，尚柏还是不服气道：“皇上自然是聪明人，不然怎么能荣登九五，只是……” 程拯再一次打断尚柏：“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像陛下这样的聪明人，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舒心，对？” “老师明鉴！”尚柏拱手。 他实在信不过张宏！ 这样的人，他接触的太多太多了。 原先一起求学的那些官爵子弟中，类似张宏的同窗一抓一大把。 每一个都是聪明人，尚柏自愧不如。 但，那些聪明人仗着祖宗荫庇，只知道贪图享乐，完全没有进取之心。 皇上……和他那些同窗几乎一模一样。 等朝堂理清楚，所有的权柄都抓在自己的掌心后，当今皇帝陛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还是会回到后宫，继续贪图享乐的？！ 若是如此，尚柏还不如到处流浪，体验不同风俗，见识帝国的好风光呢！ 程拯摇头笑道：“为师一开始也有过你这样的担忧，不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为师可以说，当今皇上，有古圣王之气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尚柏瞳孔睁大，惊愕的看着老师程拯。 这还是那个学子满天下，刘言和齐天多番拉拢都无动于衷，只是专心研究经义，编书立传的老师吗？ 那般颟顸的皇上，在老师口中，居然能媲美古圣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拯捋着自己胡须笑道：“不过，这毕竟只是为师的见解，既然陛下召见你，你去见就是了，陛下有容人之心，若是你不满意，直接拒绝，不会有事的。” “学生正有此意！”尚柏朝程拯拱手行礼，还是难以相信这样的话语会从自家老师口中说出来。 那位皇上的行事，尚柏大多都听闻了。 亲政以来，杀戮不断！ 结果，老师却说有容人之心？ 告别程拯，尚柏失魂落魄的走在前往禁宫的街道上。 走不了几步，耳边就会传来大姑娘小媳妇的惊呼。 昨天晚上的那些诗歌，今天已经流传到了整个帝都。 惊才绝艳！ 大周立国以来，诗歌方面，几乎就没出现过这般惊世骇俗的成就。 看着那些到书肆买下诗歌，只是看了几眼，就紧紧抱在怀中，冷冷清秋，却一脸春意盎然的大姑娘小媳妇，尚柏笑着摇了摇头，加快脚步。 …… 御书房。 张宏正在练字，林贵妃侍立一旁，脸颊上还带着绯红，同样一脸的春意。 她认识了一个全新的陛下…… 昨天晚上过的无比充实又无比新鲜。 直到现在，林贵妃都觉得身子暖烘烘的，身上都是陛下的温热。 陛下的书法，在林贵妃眼中也是如此的完美！ 实际上，张宏的书法这段时间锻炼下来，的确可以入眼了。 但距离写出自己的风格，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更不用说完美！ 就在此时，小太监前来禀报：“陛下，尚柏求见！” 尚柏？ 张宏放下毛笔，笑道：“快请！” 御书房外面，尚柏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不过却没多想，跟随在小太监身后进入御书房，跪地叩拜道：“草民尚柏叩见陛下！” 张宏哈哈笑道：“昨夜一别，没想到和尚兄这么快就再见到了，尚兄快快请坐！” 昨夜一别？ 尚柏抬头，看见了笑吟吟的张宏，笑吟吟的林贵妃，惊道：“你、你是……” 知晓自己反应过度，尚柏连忙低头：“草民失礼，请陛下责罚！” 张宏笑着搀扶起尚柏：“这算什么，本来朕就想找尚兄，不过估计尚兄应该在和花娘子愉悦，却不曾想尚兄这么快就来了，快坐！” 尚柏几乎糊里糊涂坐下，脑子懵懵的，都没怎么听见张宏说话。 那些诗歌，那波澜壮阔，波谲云诡的气象，当真出自面前这位帝王？ 尚柏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这、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面前不仅有张宏，还有林贵妃…… 尚柏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又连忙起身：“草民昨日冒犯陛下……” 张宏摆摆手打断尚柏：“文人嘛，就该有傲骨，朕都没在意，尚兄还要揪着不放吗？” “草民不敢！”尚柏几乎下意识回答。 回答完毕，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多么糊涂。 与此同时，对面前的帝王，尚柏真心感佩起来。 堂堂帝王，被几番冒犯，不仅没有见怪，而且还给他这么好的台阶下。 光是这份气度，就不是多少人能有的。 尚柏重新落座后，张宏笑道：“听闻尚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朕找尚兄的意思呢，是打算让尚兄入学院，编纂新学教材，当然，尚兄若是有其他所长所想，也能和朕直接说。” “新学教材？”尚柏不解，经义那么多，足够学子学习的了，还编纂什么？ 张宏点头：“新学方面呢，朕打算推行唯物主义，之前朕和程拯爱卿讨论过，不过程拯爱卿也要教学，目前还没人系统主持这方面工作，尚兄不如试试？” 尚柏沉吟片刻，抱拳道：“陛下，臣可不可以和老师讨论过后再做决定？” “当然！”张宏笑着说道：“尚兄去留随意，不过，朕还是希望尚兄能够留下！” 第145章 民不与官斗 尚柏离开后，林贵妃问道：“陛下，他会留下？” “自然！” 张宏很自信的说道：“他和程拯讨论过后，必然会留下！” 尚柏不仅经义方面才学过人，而且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对于物力方面的见解，应该要超出程拯这个老学究，而且思维也比老头子开放。 尚柏不会见识不到物力无穷这门理论的新奇和自洽。 如今的五德轮回，三才互补，阴阳一炁论等等学说，都无法穷天人之变，解释一切。 唯有张宏提出的原子元素理论，才能将一切解释清楚。 作为一个有志学问的才子，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教材编纂出来后，大周便能走在唯物主义的道路上不断变强，这是其一。 其二，尚柏留下，还能吸引一大批才子加入，加快学科的传播，加速学科的完善。 王珪是士人领袖类的角色，但才学……毕竟没尚柏扎实出色，这家伙有点类似袁绍。 袁绍一家四世三公，本人更是天下楷模，天下士子，都以和袁绍能交往为荣。 但那些士子，都是冲着名声去的，有谁真的会和袁绍探讨学问吗？ 再说，袁绍也没有足够的学问让天下士子折服啊！ 张宏一边思考，一边连连点头。 很好很好，武功上路，文治开启，大周的美好未来，等着朕！ …… 张宏所料没错，第二日一早，尚柏就黑着眼眶前来，接受了张宏的任命。 这家伙和程拯足足探讨了一整夜没睡，被张宏提出的理论震惊的五荤八素的！ 张宏给了尚柏翰林院总编修的官位，至于职务，尚柏自便，张宏不干涉。 尚柏匆匆行礼过后，也不回去睡觉，直接跑去找方士看无穷物力的演示实验去了！ 送走尚柏，张宏对还留在御书房的闫文阳和李俊道：“什么事，说！” 朝堂之上，两人就一脸官司，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下朝之后，张宏就将两人叫到了御书房里面。 闫文阳和李俊互望了一眼，闫文阳拱手道：“陛下，帝都附近的几座山头，早就包出去了……” “这朕知道。”张宏问道：“怎么了，难道是那些人犯了事？” 今古一般。 天子脚下，便是周围的山庄，都是寸土寸金。 每朝建朝后，皇家都会将帝都周遭山庄田地收回自己手中。 可以说，除了皇家默许的道观寺庙，帝都周遭，没有一寸土地是无主的。 这些收回来的山庄田地，一般都会赐给开国功勋。 来自山庄田地的收入，一开始也是那些功勋的主要收入，至于后面…… 权爵功勋，田地保留，但那些附带的山头，好一点的，就自己种一些瓜果，养一些獐狍野鹿，差一点的，都会转手卖掉。 闫文阳所谓的包出去，其实是转手卖掉的意思。 不过，由于是皇家赏赐，权爵功勋人家的家仆，帝都周边山庄田地里面的那些管事，派头可比外地入帝都的七品官员还足，欺男霸女、杀伤人命之流在所多有，所以张宏才有此一问。 闫文阳摇头，讨好的笑道：“陛下亲政以来，帝都上下都血洗了好几次，给那些奴才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那就好！ 张宏点头，又不解的看着闫文阳，既然如此，闫文阳说这个做什么？ 闫文阳看出了陛下眼中的疑惑，连忙解释道：“陛下，帝都附近修桥铺路的石头，全都来自附近那几座山头，以前用量少还好，如今上上下下都说陛下打算修造一条直通岭南道的道路，是以、是以……” 张宏听明白了，笑着说道：“坐地起价？” “陛下圣明！” 闫文阳一脸恼怒：“那些个奸商，他们得了天子脚下的便利，就是少赚一些，这条路修造下来，还不知道要赚多少呢，结果他们、他们居然……” 李俊起身拱手道：“陛下，臣招揽几名工匠计算了一番，如今库银里面的钱财，全部用来购买石料，怕是才堪堪足够。” “也就是说，买了石料，咱们就再没钱开工了？”张宏笑着问道。 闫文阳和李俊全都一脸怒气冲冲的点头。 李俊哼道：“要不，陛下下旨，直接打压他们！” 张宏笑着摇头：“民不与官斗，官不争民利。” “陛下圣明。” 闫文阳拱手：“可、可眼下这局面……” 通往岭南道的道路，是陛下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大工程。 现在风声放出去了，帝都百姓，周边百姓，沿路往岭南道的百姓，全都翘首以盼，等着快点开工，快点赚钱。 这要是办砸了，打的是陛下的颜面，也是他们这些新贵朝臣的脸面！ 想到无解之处，闫文阳好几次都要忍不住去教训那些人一顿。 “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他们要如何就如何，至于修路一事，朕自有计较。” 两人见陛下成竹在胸，只能拱手应是。 “对了。” 张宏端起保健茶，抿了一口，忽然想到一事：“之前发出去的那些首辅阁老们呢，应该……是在巡查帝都，看大门对？” 放下茶杯，张宏笑道：“他们做的怎么样？” 闫文阳也笑了起来：“陛下圣明，这些位大人一个个都是聪明人，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消极怠工，如今陛下江山越坐越稳，这些大人们全都忠于职守，比那些青壮年还要尽职尽责。” “不错！” 张宏笑着点头：“他们自然是聪明人，不然的话，当初怎么能爬到那样的高位，既然他们知错能改，能看清楚局势，朕倒不是不能重新启用他们……” 沉吟片刻，张宏道：“这样，再观察一个月，他们依旧实心办事的话，便征召回返朝堂，至于官位权责如何安置，你这边多操心一些。” “臣遵旨！”闫文阳连忙起身拱手。 “就这样！”张宏朝两人摆摆手。 闫文阳和李俊连忙起身行礼，恭敬告退。 张宏坐在椅子上，在思索方士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实在太慢了有木有？！ 他都提供原材料了，只是调整一下配比而已，怎么就这么慢呢？ 算了，再等等，这才刚过完中秋，张宏强行让自己耐心下来。 第146章 不安分家族 张宏坐在椅子上假寐着。 小太监来到张宏身边，低声道：“陛下，无情姑娘求见。” 张宏睁开眼睛，脑海里面浮现出那个腰挎破剑，一身大姐大风范的女子，想到在顺天郡那边的纠缠，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笑着说道：“快宣！” 不一会儿，温无情来到御书房：“民女叩见陛下！” 张宏哈哈笑道：“无情姑娘快快请起，赐座！” 温无情低着头坐下，张宏看着依旧挎在腰间的破剑，笑了笑问道：“不知无情姑娘有什么事？” 温无情连忙站起，张宏压了压手掌：“坐下说！” 复又坐下，温无情这才开口道：“陛下，叛军谋逆，所用军械数量庞大，民女之前就觉得，以刘言一家的能力，是没有能力打造这么多军械的，是以、是以，民女就让帮中的兄弟悄悄查访。” “有结果了？”张宏震惊道。 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曾想过，却没深思。 总觉得以刘言权倾朝野的能耐，再加上始终在暗中谋划的卫王手段，说不定两人就有这般通天的能耐呢？ 是以，张宏追查了那些和刘言有着明面往来之人，也打杀罚没了不少家族，却没再继续细查。 谁知，温无情无声无息，居然还在追查此事。 偏偏，见事还这么明白！ 温无情有点不好意思：“民女只是、只是查出了一些眉目，还没、还没确凿的证据。” “说说！” 张宏道：“姑娘说说自己查出来的，姑娘不方便查的，朕颁布圣旨让姑娘名正言顺的查！” 温无情眼睛里面绽放出欣喜的光彩，又一次匆忙站起。 重新让温无情坐下后，温无情左右观看了一番，在确定附近没人…… 张宏看着失笑。 这里是御书房，如果连御书房都不安全的话，那张宏这个皇帝也没必要继续做下去了。 温无情终于开口：“好像、好像是李家的人……” “李家？”张宏皱眉，帝都附近，好似没听说过这么个家族啊。 再说了，能资助刘言的，必然是非常强盛，非常强大的家族。 温无情点头道：“陇右李家，据民女的兄弟说，那边之前打造了偷偷运输了很多的军械。” “陇右李家？”张宏站起，一脸惊愕，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温无情也连忙跟着站起，忐忑问道：“陛下，怎、怎么了？” 张宏轻微喘息了几下，压下心中波动，笑着开口：“姑娘坐，没事。” 温无情缓缓坐下，一双美目不断去看陛下，眼神里面写满了担忧。 张宏却完全没发现温无情的目光，心中在兀自震惊。 难道说，那边的李家想要谋反？ 陇右虽然归入大周，但交通不便，民风彪悍，如同蜀道一般，基本保持着地方自治的特色。 相比蜀道那边的人乐天知命，安享太平，陇右的人，却永远都是一群不安分分子。 老秦从陇右起家，唐朝李氏一家同样出自陇右…… 结果，皆建立了赫赫有名的盛大统一王朝。 张宏缓缓敲击着桌面，思索了好一会儿，心中才放松不少。 李家投资刘言和卫王，说明他们对东出没多大信心。 大周天下，虽然谈不上昌盛，但至少太平，也没逼迫百姓到易子易妻的地步。 是以，陇右就算有人想要东出，但进入关中平原，却没民间基础。 估计李家的人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选择投资刘言和卫王。 这说明，眼下没有兵事！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反而不是怎么处置李家，而是搞通和陇右的交通。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去除这个后患。 不然的话，没了李家，还会有秦家王家…… 陇右那边地理环境一般般，丰年足够养活，灾年就不行了！ 再加上和边地民族杂居的情形，当地耕织的百姓，也染上了游牧民族抢一把就跑，老想着机会主义的作风。 唯有打通道路，才能从根本上改善地理和人文对陇右百姓的双重影响。 “李家在当地，应该一手遮天？” 张宏笑着问道：“姑娘是怎么打探出来的？” 温无情脸红了，好一阵才小声道：“我们、我们和他们有生意……” 说完，抬头看了张宏一眼，连忙站起表态道：“陛下，民女现在就让……” “不必！” 张宏打断温无情，笑道：“能赚他们的钱，何乐而不为呢，不仅要做，还要好好做！” 人漂亮国为啥要四处开战？ 就是为了卖自己的武器给敌人，发战争财啊！ 和谁过不去，都不要和钱过不去。 温无情缓缓坐下，看向张宏的目光之中，柔情似水。 她并不知道张宏心中的真实想法，还以为这是张宏在关照他们。 正常的、便利的道路，早就有和官员勾结的商户去做了。 义虎帮以前在官员之中没有根基，只能去做那些道路不通畅，运输繁杂，甚至多危险的买卖。 陇右那边，他们的买卖规模不小。 陛下……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让他们继续和陇右那边做生意？ 即便知道了对方可能是乱臣贼子，为了他们义虎帮的兄弟，却依旧让做交易。 温无情感动的稀里糊涂，偷偷看一眼张宏，脸颊都红彤彤的…… 而且，温无情还知道，如今帝都流传的那个大才子，就是陛下本人。 陛下治国理政，文武全才……顺天郡如今发展蒸蒸日上，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全都在学堂读书习武，当地治安大好，百姓衣食无忧。 而且，居然还是那么厉害的才子！ 这天下，还有什么是陛下不会的吗？ 温无情又偷偷看了眼张宏，小心脏不自觉剧烈的跳动起来，就连嘴唇都有些干涩了。 张宏思索了一会儿，严肃的说道：“你们调查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之前问询过此事的兄弟，也让他们小心行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温无情马上就明白了，陛下依旧在关切她，关切她那些兄弟。 “民女、民女叩谢陛下。” 温无情连忙站起来，感动的叩拜行礼，声音里面都带着哽咽。 第147章 水泥成功 当尚柏招揽来一堆才子，开始全新的学问研究；当大才子的诗作从帝都流传到了地方，帝都百姓因为迟迟无法找到这位大才子，新鲜感随着时间被磨平后，老方士华桥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起驾！” 张宏直接吩咐，龙车前往武校。 同时收到消息的，还有闫文阳、李俊、王珪和尚柏等人。 萧顺早就在武校里面等待，迎接张宏到达方士们的研究场地。 “陛下，您看……” 华桥一手泥土，手中还托着一块水泥凝结的砖头：“这只昨日凝结的，都和石头一般硬……” 华桥有点心虚，实际上，水泥凝结成的石头，就算能达到石头的硬度，却达不到石头的强度。 张宏接过石头，看着面前堆积的水泥，开心的笑了起来，拍着华桥肩膀笑道：“没错，就是这东西，粘结石头的效果实验了吗？” “陛下请看！”华桥见陛下没有生气，反而喜悦，连忙指向一旁凝结起来的石块和砖块。 “我们凝结了好几种石头砖块，各种都尝试了……”华桥讨好的说着。 张宏蹲下身子，细细打量凝结起来的砖块，笑着点头：“没错，这就是朕想要的东西，烧制温度和配比，都详细记录了？” 苗圃之连忙道：“陛下请看，都详细记录了！” 张宏接过苗圃之手中的册子，随便翻看了一些。 从一号配比，如今已经尝试到了六十多号，产出合格水泥的配比，是在四十多号。 “不错！” 张宏将册子还给苗圃之：“朕倒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学会科学的实验方法了。” 啥叫科学的实验方法？ 华桥三师徒不懂，不过，三人能看出陛下这是在表扬他们，连忙欣喜的行礼道：“多谢陛下褒奖！” “行了！” 张宏笑着摆手：“这次你们做了好事，天大的好事，朕要重重奖赏你们，说说，有什么想要的？” 高蠡一脸欣喜，又一脸好奇道：“陛下，这东西……难道比炸药还有用？” “都有用！” 张宏笑着点头：“不过，若综合来看，这东西的价值，远远在炸药之上！” 热兵器的发明和运用，代表着一个全新时代的未来。 但若没有基石，只有热兵器，那么，那个全新的未来，便宛若空中楼阁。 比如大明！ 明成祖时期神机营搞出来的大炮领先全球，郑和同学下西洋，这东西就发挥了大威力，成就了朱棣时代万邦来朝的盛景。 但大明国内国情，依旧延续着最基本的耕织制度，没想着开海路走航运做生意，甚至还闭关锁国，区区百年，造船业和火炮行业，就被西班牙全面超越。 水泥的发明运用，昭示着全新官道的诞生。 交通发达了，方便百姓流动，而百姓一旦方便流动，各种地方的物资也会跟着流动。 全新的经济体系，甚至全新的局面都会到来！ 这时候，闫文阳等人也到达了。 尚柏看着面前堆积的黑青色的水泥，疑惑道：“陛下，这东西的作用，真的比炸药还大？” 炸药的威力，他可是亲自见识过的！ 张宏很开心：“具体如何，诸位爱卿日后就会知晓，闫卿！” “臣在！” “联系工部，官窑，马上按照华桥他们提供的配比，开始烧制水泥，至于烧制水泥的地点……” “陛下！” 闫文阳道：“就选择在制造炸弹的场子旁边如何，那地方地广人稀，建造道路的话，也方便水泥运输！” “好！” 张宏笑着点头：“那就这么决定，烧制的第一批水泥，就用在皇宫铺路上！” “臣遵旨！”闫文阳连忙道。 李俊、王珪、尚柏等人，都去观摩水泥，查看水泥凝结出来的石头，水泥粘结的石块和砖头，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好奇，一脸震惊。 尚柏对张宏，更增添了几分钦佩，也越加笃定张宏提出唯物主义理论的正确。 张宏看着指甲里面都塞满泥土的一众方士，笑着问道：“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华桥很有政治觉悟，连忙道：“该有的，我们已经都有了，老朽岂敢再劳烦陛下，何况这都是陛下的功劳……” “朕只是提出方向而已，具体还是你们搞出来的，不必谦虚。” 华桥连忙道：“陛下，我等真不是谦虚，只要能保持这样的研究氛围，我们就都很满足了！” 张宏拍了拍华桥肩膀，笑道：“怎么，不想着攒更多的钱，将来周游天下，寻求长生不死药了？” 一旁闫文阳和尚柏等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大大的聪明人，受的是圣人经义的教导，鬼怪之说，他们都无法确定，但长生不死什么的，这些人没一个相信…… 华桥讪讪的搓了搓自己双手：“陛下几句话提点，就能制造出雷神一般力量的炸药，又能制造出这等传说之中的神土，若是真能有长生不死药，那也掌控在陛下手中不是？” 张宏愣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朕可没长生不死药，你们要是抱着这个希望留下，那朕可要让你们失望了。” 华桥忙道：“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宏摆手打断华桥：“朕明白，诸位醉心研究，朕甚为钦佩，但诸位做了贡献，朕却不能不赏赐，便……华桥师徒三人，每人赏赐一座三进宅院，余下每人一座两进院落，另，华桥师徒三人，每人赏赐白银千两，余人五百两……” “这些钱，就从朕的私库里面出了，李卿。” “臣在！”李俊连忙道。 “朕私库应该还有一些值钱的珍玩，拿出去卖掉。” 众人齐齐变色，纷纷朝张宏躬身劝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张宏笑着打断众人：“修路最重要，那些珍玩留着也没用，就这么决定了！” 张宏决心都下了，而且已经在离开，李俊只能连忙道：“微臣遵旨！” 尚柏和一众才子看着张宏背影，全都惊愕的目瞪口呆。 后宫嫔妃的赏赐，用的是皇家私库。 但其他情况下，陛下的赏赐都走国库。 水泥这样的大事，陛下走的是私库，这是其一。 其二，听陛下的意思，陛下的私库之中，已经没有现成的银钱，沦落到了要倒卖珍玩的地步？！ 惊愕过后，尚柏等人皆是感动，无比的感动。 这样的皇上，这样的帝王，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做到？ 第148章 官不争民利 这天过后，陛下新发明出一种泥土，可以瞬间成型，可以连接万物，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消息不胫而走。 帝都大大小小的酒楼里面，几乎都在议论这种神奇的材料。 “怎么可能？”一位脑满肠肥的商人将面前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不屑道：“哪会有这样的泥土，难道是传说中的九天息壤不成？” 瘦削的汉子却一脸担忧：“这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朝中不少大臣都在说，若是、若是陛下真发明了呢？之前的手雷威力如何，大家都见到了的！” 其实，在场没一人见到手雷的威力。 见识到的，是那些无家无产的机会主义者。 那些家伙事后吹嘘，为了掩饰自己当时逃跑的窘迫，当然要将手雷的威力不断夸大，一再夸大。 传言几番流传下来，如今帝都百姓心中，手雷乃是一种魔法。 手中握着手雷，便能引来天雷轰击地面…… “可是，直到现在，也没人收购石头啊……” 他们开采出来的石头，就堆在山上，如今工人还在开采。 “怕什么，修路不还没开始吗？继续开采，陛下摊子铺的这么大，难道还能不修路了？” 众人自然连忙称是。 不过，一些心思机敏之辈，却匆匆停下开采，打算看看局势再说。 没过几天，这些人就看到了第一批水泥的效果。 禁宫外面，大臣每日上朝的必经之路上，铺设了一条长达百米的水泥路。 光滑平整，没有丝毫坑洼。 又无比坚硬，每日人来人往，车马不断，那段水泥路都保持着最开始的样貌。 甚至下雨过后，只需要泼水冲洗一番，就会重新焕发如新。 上朝的大臣倒是无所谓，但那些大臣的奴仆，却交口称赞，将这条路夸成了天上没有，地上绝无。 以往马车多汇聚的地方，路面总是不平，一不小心，车轮陷在里面，就可能别断轴承。 如今，马车又顺又稳，那些给官员装车的奴仆，是发自内心的赞扬着这条道路。 天子脚下，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永远是帝王、是中枢那些官员。 关于此事，帝王和官员没人说话，那话语权，就转移到帝王和官员的奴仆身上。 古人有言“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又有言“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说的是大家仆人的社会地位，同样，也代表了这些人的见识。 是以，当官员的奴仆交口称赞那条路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成了！ …… 还是原来的酒楼，还是原来的客人。 只是此刻，所有石料商人全都垂头丧气。 就连原先丝毫不在意此事、那位脑满肠肥的商人，此刻也一脑门官司，一直喝着闷酒，一直摇头叹息。 咚！ 这家伙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顿，拱手道：“诸位，无论如何，那些石头都是咱们辛辛苦苦开采出来的，便是此次陛下修路用不上，帝都建造还少了吗？” “房屋修造，花园装饰，哪里用不着石头？” “帝都什么都少，就是有钱人最多，陛下前不久大力整治，将来还不知道多少人会成为帝都显贵呢，等到那时候，还担心咱们的石头派不上用场吗？” “所以！”胖子重重道：“只要大家都挺住，咱们的石头便不愁卖不出去！” “对！” “没错！” “就听王老哥的！” 商人们纷纷大声喊喝，端起酒杯，一时间倒也壮阔激烈。 谁知，这名胖子此番鼓舞完众人，回头就哭到了李俊面前…… 李俊看着站在面前的胖子，笑道：“王员外，以前我是草民，当然可以给王员外出主意，不过我如今已经是陛下的官员，办事要考虑陛下，考虑天下。” “李大人！” 王员外擦拭自己眼眶，泣泪道：“大人，您说做生意要看政策的啊，老王我这次将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要是石头卖不出去，我不仅会一贫如洗，甚至还欠下了不少债务啊，求大人看在咱们往昔的情分上……” “怎么？”李俊打断，笑着问道：“你要本官花公幤让你发财？” 胖子连连摆手：“大人，小人岂敢，岂敢啊，只要、只要大人能成本价，对，成本价，能让小人不亏本就行！” 李俊笑着送客，同时前往御书房，将这件事告知了张宏。 “可以！” 张宏放下书卷，笑道：“就这一家，你看着办！” 第二天，胖子再度上门，终于感动了李俊。 胖子成功脱身，直接选择在帝都消失。 一时间，那些被坑了的商人怒骂不休，甚至都打算雇佣杀手，把胖子找出来碎尸万段。 商人逐利不逐义，更不会意气用事触犯国法，愤怒的咒骂了胖子一下午，其余商人再一次形成不降价联盟。 谁知，从酒楼离开，纷纷立誓绝不降价，坚决死守的商人，大半汇聚在了户部求见李俊…… 商人皆愤懑的看着彼此，开始好说歹说，愿意以成本价出售石头。 不过，李俊一个人都没见。 第二日，商人降价到了八成，李俊依旧没见。 第三日，石料降价到了六成，李俊还是没见。 第四日，商人们咬着牙齿，将价格降到成本价的五成，哭喊着求恳，李俊看不过，终于勉为其难的接见，勉为其难的收购了这些商人手中的石料。 一时间，商人们都感激涕零。 但除此之外，还和这些商人们签署了协议，接下来一年的石头，依旧保持这个价格，由他们负责供应…… 拿着文书，商人们一个个好似死了爹娘，全都木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宏听了李俊描述的商人表情，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官不争民利。 但前提是，民不与官斗。 这些商人一个个都想着发国难财，就别怪张宏不客气了！ 再说了，能拿下帝都周边的山头，没人脉没关系能做到吗？ 几十年经营下来，一个个都不知道富成什么样子了，这次就让他们大大出血一遭，也让他们长长教训。 李俊在张宏对面凑合着微笑着，对陛下这一手操作，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不是李俊早就认识胖子，甚至要怀疑胖子是陛下安插的奸细了！ 第149章 哭太庙 原材料到位，新的工厂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官窑停下御用烧制，直接烧制水泥。 是以，当张宏以半价征收了大批石料，还和想着发国难财的商人签署了长期协议后，第一批水泥已经运送到位。 水泥路从原先禁宫那段路开始延伸，很快便铺好了帝都的主干道，然后从城外开始，继续铺路。 清秋时节，帝都百姓，却全都热火朝天。 大周帝国，也焕发了全新的生机。 张宏微服私访了好几次，看着这一幕，也是满心欢喜。 如果在现代化的社会，水泥路……其实一点都不实用。 动辄几十吨上百吨的大卡车轰隆隆过去，硬度足够，强度却不足够的水泥路，瞬间就会成为碎屑，裂成一块块小块。 但在这个年代，最有效的运输方法还是牛车马车。 车辆的吨位，取决于牛马能拉动的重量。 而那些重量，还远远达不到压垮水泥路的层次。 是以，水泥路在这个年代，兼具好看又实用的功效。 帝都百姓遭受了无数年的泥泞，几乎瞬间就爱上了水泥路。 每一个黎庶百姓，都以身为大周子民为荣。 干起活来，更是充满了顽强拼搏的精神！ 与此同时，菜市口却张贴了一张榜文，详细的解释了水泥路的修造规划。 这条官路从京畿道出发，途径河南道，山南道，最后才进入岭南道，总共四道十六郡，一百多个县。 帝都百姓大喜！ 当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沿线的百姓更是狂喜。 纷纷等着水泥路修造到自己家门口的那一日，也等着可以跟随这条路开工赚钱。 可…… 朝堂之上的群臣，一个个都沉下了脸色。 如今他们都大概了解水泥的产生原理了。 矿石来源，燃料来源，建造道路，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不太懂得造价的中枢群臣粗粗算了下，发现想要彻底打通这条道路，居然……要五六千万两银钱！ 这还是粗粗算下来的。 如果算上暴雨暑热，大雪封路等的影响停工，还不知道要多花掉多少银钱呢！ 是以，这一日上朝，群臣纷纷开始言说此事。 “陛下！” 一名老臣语重心长，充满了对大周朝廷的担忧，直接质问道：“陛下可曾计算过，要修通这样一条道路，到底需要多少银钱，我大周岁贡足够不足够应付？” 张宏笑着问道：“不如爱卿说说？” “六千万！” 这名老臣气冲冲的大声道：“六千万两白银！足足我们大周五六年的税银，难道陛下要全部投入到这条道路里面吗？” “这五六年，且不论陛下如何生活，我们有没有俸禄，单说大周将校吏员，军饷钱粮从哪儿出？” “若是有个天灾人祸，国库空虚，我大周又要如何应对？” 群臣纷纷跪地，但一个个却都挺直着脊梁，朝张宏拱手，朗声喊道：“请陛下下旨，停止官道修造！” “请陛下下旨，停止官道修造！” “请陛下下旨，停止官道修造！” 如同山呼万岁，群臣接连呼喊了三次，才齐齐跪拜恳请。 “诸位爱卿平身！” “陛下！” 没人起来，一开始的老臣雄赳赳气昂昂道：“陛下这是在动摇国本，在葬送我大周天下，若陛下不答允臣等，臣等就不起来！” “陛下！”另一名老臣也急迫道：“如今卫王还没归案，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中枢银钱亏空，陛下该如何应对？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朝堂之上，又是群臣的大声恳求。 张宏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倒是没怎么生气，因为，这些大臣说的都对！ 如果修路真的全靠岁银的话，那么，便是将大周掏空，也不足以抹平这个亏空。 张宏这个天子，将会比隋炀帝更加短命。 不过，这些大臣没发现修路之后的另外商机，且不说商品方便流通之后，会给大周带来多大的生机和活力，光是多出来的税收一项，估计就足以支付修路的费用。 当然，这也不能怪张宏面前的群臣。 毕竟，这只是农耕社会，距离小商品化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更不用说进入商业社会了。 他们脑子里面根本没这个概念，自然不会有那么超卓的见识。 “不用说了！” 张宏直接打断众人：“这条路已经开工，而且规划朕已经送到了沿路，诸位便该知道，这件事不会就此停下！” “陛下！” 一名老臣泣泪道：“陛下这是要将大周江山置于不顾吗？” 好几名老臣，全都抬头看着张宏。 那目光之中，充满了怪责和悲伤。 “诸位爱卿大可放心！” 张宏笑着说道：“此事朕已有全部计较，只要今冬过去，到了来年，诸位爱卿就会明白了。” “可……” 一名老臣大声道：“陛下这般做，惹得天怒人怨，老臣怕大周江山都坚持不到明年啊！” “住口！” 李俊立马大声呵斥：“吴大人，这是什么地方，你如何敢这般说话？” 老吴大人泣泪道：“臣冒犯天颜，但，若陛下不撤销圣命，老臣便是去哭太庙，也会在列祖列宗面前，在诸位先皇的英灵面前这般言说陛下！” “如若要老臣闭嘴！” 老吴大人忽然起身，急匆匆上前几步，在张宏面前的台阶下跪下叩头：“请陛下现在就治臣死罪！” 好几名老臣跟随老吴大人的脚步，纷纷跪拜在台阶面前叩头：“请陛下治臣死罪！” 张宏看着就跪在面前不远处，随时都要嗝屁了的几名老臣，只能摇头苦笑。 他是帝王，当然可以治这些臣子，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对付刘言和齐天，张宏用的就是这种说一不二的法门。 但，这是权宜之计，终究不是好好的治国方略。 今日治罪这些老臣，会得罪朝堂臣子，甚至全天下的臣子。 朱元璋杀了无数臣子，那是老朱同学精力好，可以每日连轴转十八个小时用来办公，还全年无休…… 张宏做不到，是以，将来不管治国治天下，还要仰仗这些臣子。 “诸位爱卿起来。” 张宏无奈的说道：“既然到了这一步，看来朕不说说自己的想法，是无法让诸位爱卿服气了。” 第150章 帝王术 没有一名老臣起来。 相反，这些老臣还一个个老当益壮，梗着脖子盯着张宏，静等着张宏的解释。 张宏苦笑，看来，无法说服这批老臣的话，估计一下朝，这群家伙就会跑去哭太庙…… 然后，跑到太后身边，让太后换天子？ 张宏笑了笑，说道：“朕想过了，等这条路建成之后，可以收取过路费，比如距离帝都最近的郡县，一个月后就能建成，届时，便可直接征收过路费，以后皆可如此，建成一小段，便收取这一小段的过路费。” “如此一来，光是这一项收入，就能覆盖大半以上的建设成本，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张宏想象中的群臣拥戴并没有发生，相反，每个人全都惊愕的看着张宏。 “陛下！” 老吴大人再度泣泪哭喊：“陛下身为天子，居然收取黎庶的过路费，我大周尊严何在，陛下天子荣威何在，陛下这般做，岂不是和拦路打劫的山贼土匪一般无二？” “陛下，我大周建国立业何等艰险，陛下难道要抛却祖宗名望，只是为自己揽钱吗？” 张宏真生气了：“揽钱？” “朕怎么揽钱了，不是你们说修造官道银钱不够，朕提出解决办法，你们却来说朕，既然如此，你们跟朕说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群臣全都不说话了。 古代官员就这一点不好。 大多数时候，官员还是会用心用力好好办事的。 但当想不到解决办法的时候……便会死谏皇上，让皇上收回成命！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陛下……”王珪也跟着这些大臣发声了。 张宏瞪了一眼，王珪连忙缩回脑袋，张宏没好气道：“朕今日便如了你们的意，这第一段路修造完成之后，开始收路费，若民怨沸腾，皆不愿意交过路费，朕便取消接下来的路途修造，如何？” 没等大臣说话，张宏继续道：“但若是百姓即便交过路费，依旧要修造道路，那时候，谁要是再以什么借口来说事，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张宏说罢，直接拂袖离开。 小太监也愣怔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扯着公鸭嗓大声喊道：“退朝！” …… 御书房。 张宏灌下好几杯茶水，心中的愠怒总算平息了下来。 见张宏面色好转了不少，李俊连忙起身，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这过路费……” 张宏点点头：“朕大概想了一下，成年百姓每次通行五文钱，至于老幼就免了，商人运送货物，便按照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一缴纳，十文钱起。” “另外，各地不都是有地方卫所吗，这收钱的职务就交给他们，以后他们就沿着官道边上一边收钱一边训练，顺便也能荡涤官道两侧的匪寇。” 张宏早就想收拾地方卫所了。 这些家伙…… 没战事的时候，平白吃着国家的粮饷，上山剿匪什么的，根本就出不了力。 而一旦真的生了乱子，国家面临大祸，地方卫所的兵员，几乎没任何效用。 最关键的是，地方卫所，是吃空饷的大户！ 三百人编制的地方卫所里面，真正在岗的，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但领取钱粮军饷，却都是按照三百发放的。 如今将地方卫所改道在收费站，在官道边，一来给匪寇压迫作用，让他们不得不清缴匪寇，二者，也是将这群家伙暴露出来。 如此一来，他们有多少人，过路的百姓都能看到，吃空饷的事情，至少能解决一些。 闫文阳和李俊全都细细咂摸起来。 良久，两人全都起身，朝张宏拱手道：“陛下圣明！” 不过，还是有疑惑…… 闫文阳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若百姓不愿意缴纳过路费的话，难道，当真要……” 取消官道修造？ 张宏高深莫测的微笑道：“放心，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 闫文阳和李俊不明白为啥不可能发生，不过…… 既然陛下这样胸有成竹，他们只能遵从。 再者，若是百姓真的不愿意交钱，宁愿多走冤枉路也要避开官道，那大周的税银，根本不足以支撑官道修造。 到时候，不停也得停！ 想到此处，闫文阳和李俊对张宏又是满心的钦佩。 朝堂之上，陛下看似服软了，给了那些大臣一个选择。 实际上，那根本就不是选择，只是按照实际条件出发得出的结论罢了！ 陛下的帝王术，越来越高明了，两人身为陛下亲政后提拔的权臣近臣，自然乐见其成。 …… 张宏趁着闲暇，跑去帝都微服私访了半天。 关于修路，但凡交谈涉及的，百姓皆交口称赞。 改善了生活环境不说，还让帝都真正的黎庶百姓挣到了钱。 张宏走在路上，脸上带着笑容，心中也很开心。 这才是修路本该有的反馈嘛！ 朝堂之上那些大臣，简直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了。 百姓的呼声，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 有了百姓的认可，张宏心中的那些不快荡然无存，重新燃起了斗志，投入到了和群臣战斗的序列当中。 …… 次日朝堂。 一片寂静！ 张宏含笑看着这一幕，等着大臣开口。 结果，张宏等待良久，群臣都好似哑巴了一般，全都闭口不言。 反而弄的张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宏都打好底稿了！ 若是当真有人开口，就拿民间百姓的议论堵这些大臣的嘴，问问他们这些官员是干嘛吃的？ 至于现在……张宏心中的小九九，自然派不上用场了。 揉了揉自己眉心，张宏开口道：“此次修造涉及颇多颇广，是以，朕打算安排专人全程跟踪，负责官道修造，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一时间，群臣纷纷抬头，倒是没多少震惊，一个个脸上都是紧张或者期待的神色。 张宏愣怔了一下，也就想明白了。 目前修造的这些道路，集中在帝都城内或者帝都附近。 一方面，闫文阳和李俊共同看着。 另一方面，张宏亲政以来，多番打压，手段刚硬残忍，没人敢在这时候刺头。 但，山高皇帝远！ 群臣皆知道，修路之事，迟早要指派专人负责，不可能让闫文阳和李俊一直负责。 再说，闫文阳和李俊身在帝都，也没能力负责。 这个人选，谁都想要得到！ 第151章 修路难 “陛下圣明！” 昨日还打算哭太庙的老吴大人率先站出来：“不知陛下打算派谁前往？” 张宏笑了笑，平静的说道：“诸位大人以为呢？” “陛下！” 老吴大人连忙道：“此事关乎国家社稷，陛下也说了波及颇多颇广，是以老臣认为，该选择一名德才兼备，得陛下天心，得百姓人望的官员前往，不然，光是这一路和官员百姓打交道，调解纠纷，推进工程都是问题！” “臣等附议！”一群臣子连忙躬身拱手。 闫文阳和李俊全都变了脸色，萧顺不屑的哼了一声。 张宏笑吟吟看着这些臣子。 直接说不就是了？ 老吴大人的意思是，他手下这些新贵，闫文阳和李俊等人，目前根基还不深厚，没有百姓人望，调解不了地方上和官员之间的问题。 也就是，要派遣以前的老臣。 张宏重重点头：“那吴爱卿的意思呢？” 老吴大人嗫嚅了起来，看看张宏，又看看身边的群臣。 他当出头鸟，不管谁最后得了这个好处，都不会忘记他一份好处，官场之上，这便是官官相护的规矩。 可，现在陛下让他说一个人选…… 这样一来，他就要得罪一大批人了。 想他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混到这个年纪，这个高度容易吗？ 如今眼看着要退下去了，却要做得罪人的事情吗？ 老吴大人还没想好该不该开口，张宏已然大声道：“爱卿的苦心，朕明白，爱卿忠君爱国，有劳爱卿了！” 老吴大人抬头，一脸懵逼。 陛下明白什么了？ 还有，陛下打算做什么？ 老吴大人还没想明白呢，张宏继续开口道：“诸位爱卿也都看到了，吴爱卿从地方到朝堂，历练四十余载，然而，依旧不知道该派遣谁督促此事，诸位爱卿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 直到此刻，大臣还没搞懂陛下是什么意思。 张宏紧接着说道：“德才兼备，得朕心，得民望，怎么，若是不得民望，这件事便推进不下去了吗？” “朕拿出国库银钱，给本该服徭役的百姓发着工资，这般好的事情，看来还有人要多番阻拦，到底他们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 “他们是朕的臣子，还是朕是他们的臣子？” “陛下息怒！”群臣齐齐跪地，大声叩拜。 张宏哼道：“朕意已决，此番督促修造的官员领钦差位，赐黄金节钺，全权负责修造，但凡地方上不配合，有先斩后奏之权！” 朝堂之上，群臣全都被张宏这句话震惊到了。 一个负责修造官道的官员，再大再大，最多也就提拔到工部侍郎层次，也就是从三品官位。 可现在，陛下居然让其领钦差，还假节钺！ 这、这权柄…… 可是，他们能说个不吗？ 老吴大人本来逼迫陛下的言辞，现在被陛下反过来用来逼迫他们了！ 老吴大人抬头悄悄扫了下陛下，看到了陛下脸上的愠怒，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山呼：“陛下圣明！” 一时间，群臣如同墙头草，齐齐高声喊道：“陛下圣明！” 张宏这才坐下，依旧气怒道：“吴爱卿！” “老臣在！”老吴大人连忙回话，声音都在颤抖。 “爱卿觉得，具体哪儿推进有难题，哪儿无法推进，不如和朕提前说说，朕也好给钦差多带些人马，提前打点？” 萧顺马上站出来，拱手道：“陛下，末将麒麟军愿护送钦差大人！” 老吴大人都快要哭出来了，推进有难题是他说的，可，那就是一个口号，现在陛下却要他说具体的地方。 你干脆让我说名字得了！ 老吴大人跪地泣泪道：“陛下，老臣口不择言，请陛下降罪！” 张宏却严肃郑重的摇头：“不然，朕倒是觉得，吴爱卿说的大有道理，你、你们几个，和吴爱卿一道，回去之后，便细细调查，三日之后给朕汇报，朕要知道到底哪儿有问题，哪儿会阻拦修路！” 张宏指到的，恰好是昨日一起跪在张宏面前劝谏的那些大臣。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张宏怒道。 这些大臣纷纷跪地，连忙道：“臣等遵旨！” 张宏这才缓缓点头：“诸位爱卿都是国之重臣，想必不会让朕失望！” 这些大臣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啊？！ 这事情到底该如何收场。 其他大臣看到陛下这一手，本来想推荐自己人选的，这会儿都不敢上前了，生怕陛下又挑选出头鸟来打。 张宏等待良久，目光扫过，所有人全都低头，不敢和张宏目光对视。 张宏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王珪！” 一直在低头发呆，神游万里的王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李俊推了一下，王珪这才连忙出班：“陛下！” “此事，便交由你负责，朝议之后你来御书房，朕赐你黄金节钺。” 王珪傻了眼，神色呆滞。 他虽然是最早投靠陛下之人，但陛下亲政以来，他反而帮助陛下最少，是以，王珪就不怎么露头了。 再者，王珪虽然是士子领袖，但却心地纯正，对自己也有明确的自我认知，看到陛下勤于政务，政令多有利天下，有利大周，王珪心中满足，就没太多的奢望了。 委实是对比太强烈，陛下原先太胡来了，如今陛下能转变过来，王珪便别无他求。 可现在，陛下居然要让他负责这么大一摊子事情。 而且还领钦差，假节钺！ 重任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王珪只觉得身子都在飘摇，被打晕了！ 又是李俊重重推了一下，王珪跌倒在地，又连忙跪好，大声道：“微臣领旨！” 张宏目光扫过群臣：“诸卿可有异议？” 大臣们低下头，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只能齐齐道：“陛下圣明！” 这都安排好了，还再问他们，陛下今日战斗力这般厉害，谁还敢说个不字？ 张宏笑着点头，起身离开。 小太监扯着嗓子，朗声喊道：“退朝！” 群臣缓缓起身，每一名大臣的目光，几乎都扫过王珪。 看的王珪全身都不自在，强自忍着才没变色。 第152章 商帮 “李兄，这……”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王珪一脸难色：“陛下这样安排，我……” 李俊笑道：“王兄放心便是，陛下高瞻远瞩，既然选了王兄，自然有陛下的深意，王兄马上要领钦差，可不能办砸了这差事。” 王珪连忙道：“当然不会，不过……李兄说陛下的深意是指……” 闫文阳笑呵呵道：“我们几人之中，只有王兄出自世家大族，若是选择了别人，还不知道那些大臣要怎么闹腾呢，如今选择了王兄，那些人看在王兄的面子上，便也勉强接受了。” “不过！”李俊郑重严肃的说道：“王兄还是要放明白才行。” “请李兄指点！”王珪连忙道。 “王兄出身世家，接下来，那些人不仅会找王兄求恳，甚至还会找到王兄家族身上，若是王兄一个把持不好，没有让陛下满意的话……” 后面没说，但王珪也明白了，连连点头道：“多谢两位指点，我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艰难，两位大人大可放心，陛下既然给了我这个职务，我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再说，我们家族耕读传家，和那些人没太多牵扯，不会有事的！” 闫文阳和李俊都笑了起来。 耕读传家，耕出了上万亩的田地，数不清的山林？ 不过，相比其他啥都想插手的世家，王珪家族的确是清流家族，老实本分。 估计正因为这一点，陛下才一直没动王珪家族，才给王珪这个任命！ 三人言笑晏晏的交谈着，一起来到了御书房。 拜见张宏后，三人全都一脸严肃的坐下。 王珪率先开口：“微臣感激陛下厚爱，只是……” 停顿了一下，王珪面带难色开口道：“微臣定会全力以赴，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只是、只是，微臣之前从来没处理过庶务，如今陛下、陛下直接让微臣负责这么大的事情，微臣害怕、害怕有负陛下天恩。” 张宏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历练的问题罢了，帝都附近，如今已经在开始建设了，这段时间，你慢慢从李俊手中接手，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李俊便是，等到你离开帝都，负责地方，应该也全部学会了？” 王珪连忙道：“多谢陛下指点，微臣保证尽心竭力！” 张宏点点头：“修路方面，没什么大的问题，朕给你的权利，不要滥用，但也不要不用，明白了？” 王珪思索了一会儿，连忙道：“微臣明白，若是地方上有人阻挠，微臣一定秉公行事！” 张宏笑着摇头：“不是秉公。” 王珪傻眼了：“那，陛下的意思是……” 张宏冷笑：“无理阻挠，直接诛杀！” 话音刚落，闫文阳、李俊和王珪身子全都颤抖了一下，惊讶的看着张宏。 张宏笑笑，说道：“朕随便说一个情况，比如，要修造的道路要经过人家的祖坟，就算补偿了，也答应帮人家动迁，结果人家就是不愿意呢？” “这……难道也要……”王珪失神，也要诛杀吗？ 张宏摇头：“朕不会针对百姓，你们在后方铺路，前方就该清障，若遇见这样的情形，当地官员，直接捉拿问罪，若是还有不服，当地诛杀。” 三人皆吸了一口凉气。 张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说道：“恶心人的事情多了去了，若是一开始忍让，甚至找寻情理法的支持，这样的事情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怕是朕有生之年，都看不到这条路铺成了，所以，为了让这样的事情少发生，就要动重刑！” 闫文阳、李俊和王珪思考片刻，全都明白了此事的严重和严肃，三人总算明白陛下的严苛要求了。 民不与官斗。 当地官府给钱补贴，还帮着迁居迁坟之类，百姓岂敢不从？ 若百姓誓死不从，那基本可以断定，后面有有心人在支持添乱。 不管有心人是谁，当地官员，肯定脱不开干系。 陛下的方法看似粗糙，只是一刀切，却恰好打蛇七寸。 不然，真要细细审查，还寻找后面的有心人的话，时间浪费掉了，都不一定有收获。 还不如重压震慑一番，反而来的轻省。 “还有什么事情？”张宏见三人想明白了，笑着问道。 “陛下！” 李俊神色有些犯难：“国库的银钱，怕是……怕是不够。” “不够？” 张宏皱眉：“连第一段道路都支持不下来吗？” 若是能支持住第一段道路，就能通过收钱，慢慢缓解。 修造的道路越多，收的钱也就越多，就能形成良性循环，所以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段道路的修造。 “不全是。” 李俊连忙解释：“若是税收跟上的话，足够支撑第一条道路建好，但，就怕来年春天的税银不能及时到位，这样的话，就会拖累修路进程。” 张宏点头，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大周地大物博，说是春税，等到全部就位，有时候就到夏末甚至入秋了。 没办法，交通运输速度制约！ 李俊提出了这个疑问，看来，也是周全的考虑过了。 银钱粮饷，看似不会缺少，实则会形成断档。 一旦断档，工程空耗，对民心士气都是偌大的打击，还会耽误不少人错过春种。 等银钱到位，又要重新上马，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问题呢。 如今看似折服了的臣子，随便搞几个幺蛾子，修路都有可能不了了之。 这就好像烂尾楼一般，刚烂尾的时候，开发商工程商都想着尽快筹措资金，尽快解决。 一旦不能尽快重新开工，烂尾楼，多半就彻底烂尾了…… 所以，千万不能断档！ 张宏思索良久，脑海里面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问道：“帝都这边，有没有商会，大的商人集体这些？” 三人都不知道陛下的意思，李俊如实道：“有一些，不过，没有陛下说的这么正规，多半就是在帝都有个落脚点，收集消息之类。” 张宏点头。 记忆中，商会这东西，一开始好像叫商帮，萌芽于唐朝，兴起在宋朝，巅峰在明朝。 大周所处的发展，还没达到系统性形成商会的地步，不过，和张宏的想法没有干涉。 第153章 商贸司 “陛下，难道要……” 闫文阳停顿了一下，不过目光之中，有着深深的忧虑。 很明显，这家伙以为张宏想对那些商户下手了，毕竟原主什么不做啊？张宏对商户下手，是再正常不过、省心不过的手段了。 闫文阳赞成在社会地位上打击商贾，却不赞成用政治手段霸占商贾的钱财。 这事情要是做了，最终损害的还是中枢的权威，陛下的声望。 张宏笑着说道：“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怎么，以为朕要劫富济贫吗？” 三人全都讪讪笑着低头，他们的确是那样想的！ 再说了，真要劫富济贫的话，这时候的商人，实际上是没多少钱财的。 真正赚钱的生意，都掌控在官员或者大家族手中，纯正有钱的商人，近乎没有，要是有，那肯定也只是某一个势力的代言人罢了。 “朕的意思呢，是创建一个全新的部门，就叫商贸司。” “商贸司？”三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全新的名词，闫文阳问道：“陛下，这个部门，是做什么的？” “官路修好后，商业行为必然会增多，目前阶段的任务呢，是先了解涉及各方面的生意，制定各行业的标准，指导商品价格等等。” “另外，其他地方缺什么，有此物之地的小商人不知道，但中枢清楚，便可以以此指导小商人走商路，将需要的产品卖到需要的地方。” “等到这些都迈入正轨之后，商贸司在做这些的同时，职能还要扩大，包括在全国开设分部，建立独属于官方的钱庄，发行官方的银票，甚至从民间吸收百姓手中的存钱，给百姓一定利息，还可以进行投资。” “投资？”李俊连忙问道：“就是扶持？” “没错！” 张宏笑着点头：“比如某人有和水泥这样实用的新技术或者新发明，他自己没能力生产，我们便可以投资，和他共同生产之类。” “当然，也可以在地方上投资，比如某些地方有了灾害，田地收成不够，但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我们便可以在当地投资，一来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二者，也帮国库赚一些银钱。”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便是控价，生活必需品，比如粮食食盐的价格，必须遵循商贸司规定，不得在灾年发国难财……” 重要消费品市场调控和重要生产资料流通管理的责任，监测分析市场运行、商品供求状况，调查分析商品价格信息，进行预测预警和信息引导…… 张宏记得的商贸司职能里面，就有这样一段很直白很实用的话语。 不过，目前他只能这样和三人解释，一切还要从实践出发。 大概的意思也讲清楚了，这个部门真正建立后，再一点点补缺，一点点实践着前进，总比一下子拍脑袋全部建立起来，最终却发现没有来的强！ 闫文阳和王珪听的一脑门子官司。 此二人，一个自幼苦读，一个虽然出身世家，但五指不沾阳春水，不通庶务，根本就没听懂张宏说的意思。 只有李俊，越听越觉得有味道，有意思，等张宏停下讲述，李俊一双眼睛明亮，熠熠生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舔舐了一下自己嘴唇，声音颤抖着道：“陛下，新成立的商贸司，臣、臣能不能过去？” “过去？” 张宏摇头笑道：“你现在不是管着户部吗，那一大摊子事情也不老少，这个部门新建立起来，必然要十分劳累，朕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人力有尽。” “陛下！” 李俊焦急的说道：“臣可以辞掉户部官职的！” 张宏看着李俊：“户部尚书，可是正经的正二品，朕虽然还没决定官品，但想来不会超过户部。” 李俊连忙道：“陛下，官品没关系的，臣之前在民间帮人出主意的时候，攒下了很大一批银钱，只要陛下让臣去商贸司，臣不要俸禄也行！” 一旁闫文阳抽了抽嘴角，就他现在还是穷光蛋。 偌大的宅子，他都不敢养仆人，没钱支付…… 张宏看了看李俊，缓缓收回目光。 要说适合的话，李俊的确最为适合。 这年头，对商业活动了解的士人，万中无一。 李俊当温州炒房团参谋的时候，几句话就能挣那么大一笔钱，已经证明了李俊信息分析提炼，把握局势的能力。 “那户部呢？”张宏问道。 如果是工部或者礼部，张宏这会儿直接就点头了。 但户部，总管国家税收钱粮，目前还有修路这码子事情，是以，户部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李俊低头思索着，片刻后抬头道：“陛下，就让尚柏尚兄主管户部如何？” “尚柏？” 张宏皱眉：“那家伙不是纯粹的才子吗？” 用在实事上，张宏对尚柏比王珪还不放心。 王珪养名望是为了成名，然后做事，尚柏那家伙，很显然是真心喜欢经义才学，这样的才子，真能做好户部工作？ “陛下放心！” 李俊连忙道：“尚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虽然看似一身才气，但精通庶务，也有为陛下分忧之心，尚兄绝对可以的！” “你看着行？”张宏问道。 李俊郑重道：“臣和尚兄交谈过几次，依臣的看法，没人比尚兄更加适合了！” “行！” 张宏点头：“那就传尚柏过来，朕和他聊聊，若是可以的话，就让他接管户部，你组建商贸司。” 李俊大喜，直接大礼参拜：“叩谢陛下！” “行了行了！” 张宏笑着摆手：“都下去。” 李俊在才学方面的眼光，张宏或许不怎么相信。 但看一个人在庶务，尤其是经营户部方面，张宏还是放心的，毕竟，李俊是这方面的专家。 三人告辞离开，小太监也匆匆前往学校去请尚柏。 张宏沉默片刻，提起毛笔，开始循着记忆，一点点制定商贸司该做的事情。 不能全然按照记忆来，那就脱离实践了。 但也不能没有目标和章程，信马由缰的乱来。 先写个概要交给李俊，让李俊遵循着实践起来，余下的，在商贸司经营过程之中，一点点查漏补缺。 第154章 卑贱商贾 尚柏听了张宏的话语，也是好一阵没有反应过来。 张宏笑着说道：“不懂的呢，可以随时找李俊问询，商贸司组建的这段时间，李俊还是会负责户部的，只要你们做好交接就没问题，朕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兴趣做这些庶务。” 尚柏刚要说话，张宏打断尚柏道：“不用考虑朕是怎么想的，就说说你自己，如果你当真醉心学问的话，朕完全能理解，但户部是掌控全国钱粮的部门，其重要程度，应该不必朕多说，你若是不愿意，就算此刻应下了，那将来肯定也做不好！” 尚柏在才学方面的能力，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智慧，真的用心户部，不会做不好的。 可有智慧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心中没有太大抱负，没有野心，必然当不好官。 毕竟，当官可比当才子累多了，尤其是户部，更是庶务繁多。 孟浩然同学和苏轼同学就都很有才学，而且看起来也有抱负，但两人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到了学问之上，以至于两人在政治方面，几乎小学生水平，虽然慧眼能看见一些个问题，但却连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更何谈为官治国了！ 这不是两人不聪明，而是心力毕竟有限，偏重一方面，肯定会忽略另外一方面。 尚柏认真沉吟良久，起身拱手道：“学生愿意！” 言简意赅，倒是让张宏愣怔了一下，张宏笑道：“这样就很好，记住，不要委屈自己，若感觉委屈了自己，那么在做事的时候，心理必然会生出逆反情绪，下意识之中，可能会坏事，明白了？” 什么逆反情绪下意识的，尚柏没太明白这些词语，但整体意思，尚柏却明白了，连忙表态道：“学生早年求学之时，便以为国出力为目标，今时今日，初心不改，学生必然不辜负陛下和诸位大人的厚爱！” 张宏笑着摆摆手：“以后不必自称学生了，还有，诸位大人厚爱什么的，完全不必考虑，你只需要为大周江山，为大周黎庶负责。” 尚柏心中一动，连忙跪地叩拜：“微臣遵旨！” 张宏笑着让尚柏去找李俊学习的同时慢慢交接。 古代察举制度下，举荐自己之人，便是自己的恩主。 若是恩主犯了事，都会连累被举荐之人，这还算轻的！ 如果恩主家中有了丧事，被举荐之人要穿麻戴孝的，恩主死了，被举荐之人都要和恩主的子嗣一道服齐衰的！ 尚柏要顶替李俊，成为户部尚书一事，很快传遍了朝堂，传遍了帝都。 没人有什么意见。 反正户部早就把持在陛下手中，别人一根手指头都进不去。 不管如何换人，户部都是陛下的人，和群臣有什么关系呢？ 换个人，说不定比李俊还好对付一些。 是以，群臣对这件事，反而是赞成的居多。 相比此事，群臣更加关心的是李俊的去向。 …… 三日后，陛下在朝堂明旨下发了诏书，李俊的全新安排也下来了，成为了商贸司的部长，暂定从四品，但，却不受六部任何一个部门管辖，直接向陛下和丞相汇报。 光是这一点，便可以看出这实在是一个位卑权重的官位。 与此同时，商贸司的职务同样下发了下来。 目前公布出来的，是指导和管辖全国的商业经营，换句话说，只要是商业活动，都在商贸司的管辖范围之内。 朝堂之上，群臣全都惊了。 如果只是指导，他们才懒得管，爱怎么指导怎么指导，关键是，对方还有管辖的权利！ 这就有点麻烦了。 封建王朝最赚钱的买卖，无非就是盐务、开矿、漕运和边贸。 开国之时，这些买卖都有了归属，或者掌握在皇家手中，或者，被皇上赏赐给开国功勋经营，以无上之富贵，酬谢无边之功绩什么的。 如今大周几世经营下来，这些买卖，早就不属于皇家了。 比如岭南那边的盐务，之前便掌握在岭南王手中。 皇上借此收拢了岭南的盐务，但别的产业，还在其他商人手中。 而且几世流传下来，官商勾结之类的越发频繁，占据着开矿、漕运之类买卖的家族，为了富贵无穷，早就和不知道多少大臣，多少家族靠着利益或者姻亲的关系结成了偌大的攻守同盟。 刘言和齐天在位的时候，刘言就掌握着开矿，齐天则把持着边贸，这两样大头赚的钱，全都进入了两人的腰包，进入国库里面的，只是很少一点。 可以说，如今朝堂的这些大臣，就算自己本人没有那些重要买卖的股份，但杂七杂八的关系扯下来，他们都和那些重要买卖脱不开干系。 群臣开始快速交换眼神，然后又齐齐低下头。 老吴大人再一次身先士卒，老当益壮，老而弥辣：“陛下！” 老吴大人朗声道：“老臣觉得此事不妥，有违祖制！” 违背祖制，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张宏笑着问道：“哦，怎么说？” 老吴大人见陛下态度亲和，连忙道：“我大周农耕为本，商贾卑贱，如今陛下专门为商贾设立商贸司，还直接向陛下和丞相大人汇报，陛下，这不是在抬高商贾的地位吗？是以违背祖制，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群臣纷纷附议：“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尚柏双手拢在袖子里面，心情无比紧张。 他内心感觉这些大人说的道理有点儿歪，不过一时间，尚柏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有点担忧的看了一眼陛下。 李俊怒视着这些大臣，对方说到祖制上面去了，还直接指向他负责的部门，他虽然想开口，但按照规矩，他这时候是要回避的，只能同样将希望寄托在陛下的身上。 张宏笑了笑：“朕倒是有个问题，商贾怎么说，也是我大周的黎庶？” 老吴大人立马道：“这是自然，不过和农耕家族相比，商贾卑贱！” “那和罪犯呢，杀人越货之类的？”张宏笑着问道。 老吴大人嘴角嗫嚅了几下：“商贾、商贾是平头百姓……” 张宏笑着点点头：“和谋逆之人呢，或者，和屡屡欺我大周的边族蛮夷呢？” 老吴大人道：“老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张宏笑着说道：“按照吴爱卿的意思，三法司，是不是没必要设置了，还是要裁撤官爵，降低官品？” 顿了一下，张宏继续笑道：“自然了，兵部也要裁撤对不对，朕的将帅兵士，是不是也要降低官品，降低俸禄？” 第155章 李公子 老吴大人心中咯噔一下，这才知道坏事了。 商贾卑贱，可人家怎么也是平头老百姓，总比罪犯强？ 三法司都是管罪犯的，一个个都高高在上，和六部平齐。 谋逆和边患蛮夷，更是人人得而诛之，防备谋逆和边患的将帅，乃是大周的中流砥柱，按照他的说法，人家的地位岂不是更低？ 萧顺和兵部尚书房万年冷厉的目光看了过来，老吴大人等大臣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寒冷。 “陛下……” 老吴大人哭着跪在地上：“老臣糊涂，请陛下责罚！” 张宏微笑着，平静的说道：“吴爱卿才不糊涂，不过是效忠的对象不同罢了。” 这句话深意厉害，老吴大人和跪在其身后的群臣，一时间只觉得全身冷飕飕的，冷汗不自觉就流出来了。 “陛下……”群臣齐齐泣泪哭喊。 张宏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直接起身，大步离开。 留下一大堆文武呆呆的跪在地上，愕然的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龙椅。 闫文阳和尚柏是读书人，讲求与人为善，和光同尘。 萧顺和李俊就不这样想了，两人看着这些依旧跪着的大臣，全都不屑的冷哼冷笑，声音格外刺耳。 至于王珪……已经跟随修路大军，亲临一线，去实地学习和指挥去了。 尚柏跟在李俊身边。 如今户部尚书的官位给他了，但户部那么多事情，尚柏还需要和李俊学习。 李俊这边呢，商贸司还在学校里面招人才，还没建立起来，是以，李俊在面谈人才的间隙，便带着尚柏，解答尚柏的疑惑。 尚柏这是第一次参与朝会，一直到走出禁宫，这才长舒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膛，回头看了眼身后垂头丧气的老臣，低声道：“陛下……可真厉害！” 尚柏着实没想到，陛下居然会用这种方式破局。 尚柏这会儿想明白了，老吴大人说的祖制，根本就是胡扯淡！ 商贾地位低下，和陛下要不要管他们有什么干系？ 难道地位低下，便不配当大周子民，甚至不配大周朝廷管辖了吗？ 而陛下所说，同样没多大道理！ 罪犯和边地蛮夷，损害着大周黎庶的利益，自然要重重管辖。 商贾却没这个问题，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 但，陛下用这个歪理对付那些老臣，那些老臣就算想明白了，难道还敢反驳不成？ 若是用这个借口来说事，陛下自然也能顺水推舟。 毕竟，你们说商贾没损害国家利益，陛下就要选择相信吗？ 要不要直接派遣钦差，先调查一波？ 如此一来，本来循序渐进，慢慢管理商贾的商贸司，马上会变成直属陛下，调查大周商人的刑狱司，甚至连三法司都能拉下场作陪。 那么，这些大臣身后的主子，便会马上面临灭顶之灾。 尚柏越想，越佩服陛下的智慧，也对朝堂的波谲云诡，有了更多的认知。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里面，暗含着不知道多少刀子，后面还不知道跟着多少后续…… 李俊点头微笑。 的确，陛下的手段，就连李俊都自愧不如。 闫文阳却是一脸严肃慎重：“陛下亲政，无非是想要个清明的朝堂，可这都多长时间了，朝政依旧如此，我等深受皇恩，居然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哎……” 李俊和尚柏听了，全都叹息出声。 闫文阳和李俊都做了不少事。 可现在想来…… 李俊紧紧握住自己拳头：“本人自诩精细，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居然只有苦劳，却没多少功劳，这次在商贸司，我一定要帮陛下打个大胜仗！” 尚柏也重重点头道：“下官如今才知道陛下艰险，两位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敢懈怠！” 闫文阳看着两人，苦笑着说道：“但愿，我等共勉！” 李俊和尚柏齐齐大声道：“共勉！” …… 帝都。 一个平平无奇，没有名贵家具，却收拾的非常精细，深秋菊花香满地的二进小院子里面，十多人围坐在一起。 居中的，赫然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公子。 “李公子。” 老吴大人率先站起来，一脸丧气道：“非是我等不用心，如此这般，我等也没办法阻止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商贸司建成……” “是啊！” 其余大臣连忙站起来：“李公子，不是我们不想出力，实在是陛下所说，我等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啊！” 被称作李公子的青年淡淡微笑着，一脸的风轻云淡，笑着说道：“诸位大人请坐，家父让小可待在帝都，不过是帮家族看看，顺便传递一些消息罢了，小可在诸位大人面前只是一介晚辈，何敢指摘诸位大人？” “李公子！” 老吴大人连忙道：“您这样说就折煞我们了啊，陇右李氏天下闻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若不是李公子家族放弃前嫌，拥护大周，大周有没有今日基业还不一定呢，我等对贵家族只有尊敬的份，公子乃是李家下一任家主，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要比我们尊贵的！” 其余大臣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李公子淡淡微笑着，依旧云淡风轻，还帮诸位大人亲自沏茶，诸位大人好一番谦让，茶水入杯后，李公子才笑着说道：“那依诸位大人看呢，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大人全都傻了眼。 老吴大人连忙放下茶杯，讪讪笑道：“李公子，我们也就在朝堂之上能帮公子喊几嗓子，可这事、这事……” 其余大人连连点头：“李公子，我们说到底还是陛下的臣子，怎么能和陛下作对呢？” 李公子笑道：“是吗？皇上有此一手，想来有更多的打算，我们李家的生意，诸位大人有多少份额，要不要我给诸位大人细细数数，或者，干脆我直接上报给皇上？想来皇上得知这些，一定会很开心，诸位大人觉得呢？” “别！” 老吴大人连忙打断李公子，讨好的笑道：“李公子，咱们都是自己人，这样做算什么吗？这不是寒自己人的心吗？” 李公子冷冷笑着，扫过在场大人们的脸：“小可将诸位当自己人，可诸位大人，却没将小可当自己人啊！” 老吴大人看了看身后大臣，深吸口气，攥紧拳头：“既然公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公子说怎么做，我们便怎么做！” 第156章 商贾的力量 送走一干大臣，李公子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清冷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愠怒。 一旁的小厮连忙上前，递上暖手，担忧的问道：“公子，眼下我们该如何做？” 陇右多矿石，还靠近边地。 如今，陇右那边的采矿和边贸，全都掌控在他们李家手中，已经掌控了几百上千年。 陛下弄个商贸司，统管全国商业，便是短时间不拿李家开刀，但商贸司一旦建立起来，便占着名正言顺。 接下来，就会变成人家怎么说，李家怎么做…… 千年积攒下来的偌大家业，迟早要被钝刀子割肉一般消耗干净。 这一点，就连小厮都能想明白，又何况李公子？ 李公子手中抱着暖炉，问道：“父亲还有多久到达帝都？” “应该不出三日。”小厮连忙答道。 李公子深吸口气：“此事，只能等父亲到来再说了！” 他作为李家在帝都的话事人，一般的事情，当然可以处理。 只是这件事，就算他有想法，有处理的权利，但干系太大，下面很多人都不一定会听他的。 比如刚才，那些大人口口声声自己人，口口声声听他的。 但他真吩咐了什么，那些大人就会按照他说的做？ 官场上混的人，各个滑不溜秋，李公子如何不明白？ “给别的几家送消息，便以李家的名义，邀请各地家主前来帝都，共商此事！” 小厮连忙领命离开。 …… 御书房。 张宏将许沧送上来的消息递给萧顺，笑道：“没想到，这些家族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啊，朕还没说什么呢，他们这么急着做什么？” 萧顺看了上面的内容，气冲冲道：“便是末将这个武夫也看出此事的好处了，这些家族享受着大周给的无边富贵，居然想着拆陛下的台，只要陛下一声吩咐，末将马上提大军剿了这些人！” 张宏笑着摆摆手。 如此简单粗暴的处理，且不说这些家族所在的各地会生乱，光是当地的人心也不服。 张宏占着大义，慢慢来便是。 这些人若是不动弹，张宏还真不好动手。 可，他们这么急着动了，恰好符合张宏的设想。 若是再犯个大事，不就名正言顺能搞掉了吗？ “对了。” 张宏问道：“百姓对这个政策怎么看？” 防止谣言传播的最好方式，就是公布真相。 商贸司确定建立后，张宏便将商贸司目前想到的职能写下来，贴在了菜市口。 如今，帝都和周遭百姓，应该都知道相应消息了。 许沧拱手，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百姓和那些小商贩皆称赞陛下，说陛下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有道明君！” 张宏摆摆手，心中却也开心。 果然，百姓还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他们自己种田地做小生意，在东西上市之前，都是两眼一抹黑。 如今有了官方统一指导，他们做事心中就有了底气。 而且，百姓都吃过灾年大户屯粮涨价的苦，光是中枢负责稳定粮价这一条，就赢得了广大老百姓的全力支持。 “军务还是要抓好！”张宏缓缓道。 萧顺试探着问道：“陛下……在担心卫王？” 张宏摇摇头，又点点头。 世家成为门阀，本来就会滋生野心。 此前他们不断扩张，总算野心有地方消耗。 如今张宏要打压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商贾卑贱，但张宏一点也不敢小看商贾。 范蠡不说了，后来才跑去做商人的。 且看吕不韦，若非这家伙给即墨田单不断提供粮草，齐国早就被乐毅直接灭掉了，哪还有田单一气下几十座城，复活齐国的故事？ 秦朝没巴寡妇清的钱粮和军饷支持，也没足够的刀兵征战六国。 曹操纯靠门阀起家。 拓跋珪要不是得了清河崔氏崔浩的帮忙，怕是连慕容复先祖慕容垂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建立北魏王朝了。 朱元璋要不是靠着沈万三大批大批的钱财供应，根本就没钱造船只，也谈不上在鄱阳湖火烧掉陈友谅的铁索连舟，直接搞死对方六十万大军了。 重重教训放在眼前，张宏知道商人的破坏力。 这些人自己当老大，气魄和能力估计都不足。 但抱上大腿暗中搞破坏就厉害了！ …… 萧顺离开的同时，李公子小院落的书房里面，六位大佬围成一圈坐着，全都面色冰寒。 陇右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河东张氏。 全国近半的银钱和田地，都掌握在这几人手中。 每一家家中，家丁奴仆不计其数，训练有素的私兵，都有好几万…… 是以，便是改朝换代的大浪潮劈打下来，只要他们顺风投降，得了天下的皇帝都不敢和他们开战，还要厚待他们 几番改朝换代，从来如此。 铁打的门阀，流水的江山。 他们本来好端端经营田地，经营生意，你好我好大家好。 谁知，好好的太平年代，一个浪潮却打到他们身上了，这让这些个大佬怎么忍？ “李逵兄长，贵家族绵延时间最长，兄长又是我们之中最年长的，该如何做，请兄长拿个主意！” 名叫李逵的李家族长养尊处优，虽然五十多岁了，看起来依旧三十多，堪堪四十的样子。 这个年代的百姓，四十岁都是老人了，皱纹堆累，牙齿掉光，垂垂老矣是常态，这一切，一丁点没落在李逵身上。 李逵容貌儒雅，笑着说道：“为兄只是痴长诸位贤弟几年，诸位贤弟也知道，我们李家远在西北，对于庙堂的弯弯绕，为兄如何明白，还要仰仗诸位贤弟才是！” “断供！” 博陵崔氏的大家长崔铖气冲冲道：“皇上不是要管理我们吗，行，那我们就断供，盐铁粮饷，漕运边贸，全都停下，看皇上和百姓如何交代，我还就不信了，哼！” 家主们苦笑…… 李逵摇头笑道：“崔贤弟的办法……怎么说呢，这就变成我们和皇上苦耗了，崔贤弟家族兴旺，或许能耗下去，可为兄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怕是耗不起啊！” 其余家族家长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耗不起，是不忍放弃一天就好几十万两的流水…… 第157章 家族协商 崔铖看着李逵道：“那依李兄之见呢？” 他们崔家家族在博陵，虽然不是最原初最正统的中原地区，但至少挨着不是，也是沃野千里的平原。 是以，崔铖对西北边地的李家，心中就不怎么看得起。 “诸位贤弟，看来都不赞成当今陛下的做法？”李逵扫视众人，笑着问道。 崔铖直接不客气道：“这不是废话吗，若是赞成，咱们还聚在这儿做什么？” 李逵轻轻扫了一眼崔铖，眼角阴霾一闪而逝，却没见怎么生气：“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先说说眼下的局势，我们能和陛下直接对抗吗？” “自然不能！” 李逵自问自答：“且不说陛下在其他方面，至少军心兵力方面，我们远远不是陛下的对手，那么，我们要遏制陛下这个决定，便不能斗勇，只能斗智！” “这还不是废话吗？”崔铖再一次没好气的说道。 同样身在边地的河东张氏大家长张盛连忙道：“崔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兄在为我们分析局势，崔兄若是不愿意和我们为伍，直接离去便是！” 崔铖哼了一声，倒是也没有离去。 “李兄继续。”张盛笑着打圆场：“如何个斗智法？” 李逵朝张盛笑了笑，继续问道：“诸位且想想，目下阶段，陛下最缺什么？” 崔铖又想讥讽，不过这次好几名大家长的眼神都不善的看了过来，崔铖只能收起讥讽，不耐烦的说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银钱了，若非为了银钱，陛下干嘛设立这个商贸司？” 其他人不怎么喜欢崔铖的态度，却全都认可崔铖的见解，皆点头称是，目光落到李逵身上。 李逵捋着自己的虬髯，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 张盛好奇又不解道：“不是银钱，还能是什么？” “人才！” 李逵自信的笑道：“陛下亲政才不过两个月，却先后多次生出兵乱和地方乱政，如今又开学校，又建造官道，陛下最为缺失的并不是银钱，而是人才！” 其余人全都恍然大悟，就连崔铖，也有点佩服的看着李逵。 还是张盛发声，笑着说道：“还是李兄见识卓绝，可……陛下即便缺失人才，还是能慢慢网罗的啊，难道我们能让天下的人才都不给陛下做事？” 笑话！ 这比造反还要难好不好？ 谁知，李逵却笑着说道：“张贤弟说到点子上了，只要陛下无人可用，那这件事，不就不了了之？” “看来，大周万万黎庶，尽在李兄掌中？”崔铖不客气的讥讽道。 张盛再一次打圆场：“李兄到底什么意思，就别卖关子了！” 李逵捋着自己胡须，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儿子，儿子点头确认安全后，李逵低下头。 六人全都凑近，脑袋几乎挨在一起，李逵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这才开口道：“刺杀！” “什么？”范阳卢氏的大家长卢邦惊呼。 荥阳郑氏的大家长郑景直接摇头道：“刺杀中枢大臣，如同谋逆，且不说有没有效果，陛下能不能追查到咱们，光此一招，必然惹怒陛下，诸位难道想惹怒当今陛下吗？这位天子是什么样的人，诸位应该清楚！” 在场众人，全都激灵灵一个冷颤。 张宏是什么样的人？ 亲政以来，朝堂逐渐清明，吏治改良效果显着，民间安乐了不少，就连他们做生意都顺利了不少。 但！ 除此之外，张宏杀掉的人头成千上万，流放到各地的囚犯更是数不胜数。 帝都那些历尽几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全部折在张宏手中的都数不胜数。 甚至为了对付刘言家族中的一介小小商贾，都出动了禁卫…… 在这些大家长心中，目下的张宏，骨子里还是原主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啥都敢干，啥都敢乱来的人格！ 刺杀大臣的事情一旦做出，调查……当然调查不出什么，他们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可，以当今天子的性格，什么都调查不出来的话，怕是会直接发飙，直接对他们这些大家族出兵！ 这会儿，所有人都不怎么认同李逵了。 这家伙仗着自己的家族在边地，即便陛下清算，大军到达也要好长时间，就不考虑其他人的家族了吗？ 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好办法，居然迎来了所有人的反对，李逵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既然如此，一起等死就是，看陛下先宰谁！”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我们都听你的吗，李家什么时候成我们的领袖了？”崔铖不客气道。 李逵大怒，直接撸起袖子站起：“臭小子，老子看你不顺眼……” “两位！” 张盛大声喊喝，集中目光后，连忙按住李逵和崔铖的胳膊，笑着说道：“大家同舟共济，怎么好自己先乱了呢？” 李逵和崔铖都哼了一声，却也就着这个台阶下了，两人闷闷不乐的坐下。 “难道，只能听之任之了吗？”郑景皱眉道。 张盛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很低：“倒也未必。” “张兄有办法？” “快快讲来！”卢邦和郑景连忙道。 张盛沉吟了一会儿，眼看李逵不耐烦了，这才低声道：“诸位可还记得卫王？” “自然！” 郑景连忙配合道：“逆王谋反，不过一日功夫，便仓皇奔逃，早就是全天下的笑柄了……” 见张盛脸色不善，郑景这才反应过来：“张兄的意思，莫非是……” 李逵一脸不屑：“丧家之犬罢了，陛下亲政不过两月，他就被一退，这种颟顸之辈，有什么合作价值？” 张盛却摇头郑重道：“陛下能突兀建功，靠的是麒麟军的骁勇死守，更靠的是突兀出现的炸药手雷！” “尤其是手雷，当时士兵都被惊吓到了，这才纷纷倒戈，不然，以卫王的准备，诸位觉得当真没有胜算？” “过去之事，再讨论有什么意义！”李逵不屑道：“败了就是败了！” 张盛笑着说道：“知耻而后勇，卫王麾下，如今可大有军队，可见卫王高瞻远瞩，卫王缺失的，不过是人力物力，尤其是可以在平原纵横的骑兵和军械，若是我们能帮上卫王这个忙呢？” 第158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 “十五万？！” 当听到卫王军队的士兵数量，在场的这些大家族家长，全都惊呼出声，崔铖立马问道：“张兄所言当真？” 张盛笑着说道：“这种事情，诸位兄台一查便知。” 众人依旧一脸震惊表情。 陛下亲政之前，不算地方卫所，不算帝都兵马司的驻守，整个大周建制的军队，只有萧顺的五万麒麟军而已。 卫王的手中，居然还有十五万兵马！ 麒麟军，虎贲军，忠虎军和背嵬军加起来，最多也就是这个数量了？！ 张盛笑吟吟的等待了一会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到了李逵身上。 “此事可行！” 李逵重重拍打自己膝盖：“陛下弄出这么多幺蛾子，纯粹是闲得慌，我们可以支援卫王，但卫王必须给陛下找些事情做！” 张盛连忙点头：“如此一来，陛下要麻烦的便不是我们，而是卫王了！” “那就让卫王出兵！” 崔铖立马道：“卫王的军队不是比陛下的多吗，直接出兵，再好不过！” 张盛却连忙摇头，笑着劝道：“崔兄所说当然有理，不过卫王目下在北方，出兵的话，前方大部分都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平原，卫王的骑兵还没训练起来，若是被麒麟军骑兵纵横……” 张盛没有直接说结果，而是语重心长的劝道：“诸位兄台，我们就算不想卫王成事，也不能让卫王这么快败亡是不是？” “有理！” 郑景点头道：“若是卫王败亡，陛下气焰，还有谁敢阻拦？但……我们援助卫王，卫王却不出兵，这算什么，依旧要我们顶着陛下的压力吗？” 众人皆气呼呼的：“没错，没有这个道理！” 争议不下之时，李逵忽然出言：“那就让卫王建国！” 所有人皆一窒，惊愕的看向李逵。 只是一瞬，这些大家长脸上全都泛出笑容，纷纷朝李逵拱手：“李兄高明！” 卫王是逆王！ 如今，卫王远逃北荒，不管卫王有多少军队，如何吆喝，只要中枢定性卫王是丧家之犬，不去理会，中枢和陛下的声望和面子无碍。 但，卫王一旦建国，那便是打中枢、打皇上的脸！ 皇上和中枢都不得不管。 不然，你宣称的逆王都建国了，你的声望和面子还往哪儿搁？ 而且，卫王远在北荒，麒麟军想要一举剿灭卫王，光是粮饷运输就不方便。 两边纠缠，如此最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 最好形成割据形势，尾大不掉！ 如此，陛下便要一直为卫王的事情烦心，自然没工夫专门对付他们。 而卫王那边也要依仗他们。 他们这些大家族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就这么定了！” 张盛兴奋的朝众人抱拳：“既然这是李兄提出的好想法，我提议，便由贤侄李瑞前往和卫王交涉，诸位觉得如何？” 李逵满意的笑了起来，众人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认可了张盛的提议。 若卫王真能成事，那最先和卫王接洽之人，将来的富贵也必然最大。 从这个角度来说，每个大家长都想派自己的人前往。 但，卫王不一定真能成事！ 这就是一个豪赌，既然如此，让给李家又何妨？ “多谢诸位叔伯厚爱！” 李瑞连忙站出来，朝这些大家长谦逊行礼：“小子一定将诸位叔伯的意见，完整转达为卫王！” 商议底定，诸事大吉，李逵起身，爽朗的大笑道：“我等天南海北，多年不得一聚，今日便由愚兄做东，大家不醉不归，如何？” 其他大家长纷纷起身，一派豪爽的应了下来。 李瑞操持完当日饮宴，第二天一早，带着几个身手厉害的家仆，轻车简从上路，直接前往北荒。 …… 北荒。 卫王随同云冠，巡视正在操练的军队。 卫王脸上挂着笑容，然而眼角，却有舒展不开的阴霾。 开心和担忧兼具。 卫王开心的是，北荒这地方虽然苦寒，但军中兵士在云冠手下，在这种苦寒的环境下，军容更加整齐，不用和别人交战，光是看士气，就知道战斗力起来了。 若是以眼下的这些士兵去攻打禁宫，就算数量减半，恐怕也早就拿下来了，不至于像当初一般，只是一些手雷轰炸，还没造成多少人死伤呢，自己的士兵就纷纷跑了…… 果然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吗？ 卫王的阴霾，却来自另一方面。 粮饷和军械！ 皇上不理朝政的那两年，卫王全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往北荒输送了不知道多少银钱粮草，因此，目下士兵才不至于饿肚子。 依靠北荒军屯，是无法自给自足的！ 最终，还是要去攻打大周，才能获得自己所需的粮草和军械。 可……时间不在卫王这一边啊！ 如今连战马数量都没到位，骑兵要训练起来，还不知道多少时日才行。 恐怕没等到纵横的骑兵成功建制，他这边的粮饷就不足够士兵填饱肚子了。 每当想到此处，卫王就一肚子闷气。 他不是没想过办法，想让那些门阀给他输送粮草军械。 甚至，卫王是去求恳的，没打算白要，只要价格便宜一些，他买！ 结果，原先一个个对他无比恭敬的门阀家族，得知他战败的消息后，居然全都不假辞色。 薛林甚至连那些家族的大家长都没见到，就被人家轰出来了。 卫王紧咬牙关，手中紧紧攥着马鞭。 他有一日能登顶中原，一定要将那些门阀全部捉出来杀掉！ 男的杀掉，女的充入官坊做妓女，非如此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恨！ 卫王还在想事，一名亲兵却急急纵马而来，翻身下马跪地，动作一气呵成，没等卫王询问，直接开口道：“启禀殿下，陇右李家长公子李瑞来访！” 卫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神色有些呆滞。 “谁？”云冠问道，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陇右李家长公子李瑞！”亲兵又重复了一遍。 卫王哼道：“他来何事？” 他刚才就想着如何处置这些家伙呢，结果对方却送上门来了，哪还有什么好脸色？ 薛林看到此幕，却连忙劝解道：“殿下，不管对方想做什么，不若去见见再说？” 卫王沉默片刻，才点点头，哼道：“带路！” 第159章 为了将士 卫王大帐。 “李瑞拜见殿下！” 卫王没理会在一旁躬身拱手的李瑞，亲兵帮卫王卸下甲胄，卫王在主座坐下，这才开口：“云将军和薛先生都坐！” 依旧没理会李瑞。 李瑞笑笑，转向卫王，依旧躬身拱手，没丝毫不耐。 薛林连忙出来打圆场，朝李瑞抱拳：“李公子。” “薛先生！” 薛林笑道：“不敢，老朽不过是李家奴仆也能驱逐的野狗一条罢了，不知道李公子今日上门有何要事，难道还觉得当日欺辱老夫不够，如今要欺辱到殿下头上吗？” 云冠立马站起，握住腰间大刀。 亲兵更是一个个怒目而视，眼看一个不和，就要砍掉李瑞脑袋。 卫王满足的扫了眼云冠，端起茶杯，依旧不理会李瑞。 “这位是云将军！” 李瑞笑着拱手：“将军神威，小子久仰，今日才算见识，小子不虚此行！” 说着，李瑞又面对薛林：“薛先生见谅，不过是不知轻重的一些奴仆而已，父亲和小子知晓此事后，已经重重惩罚那些奴仆了，今日小子上门，一者，便是向薛先生赔罪，二来，小子代表六大家族，来商谈和卫王合作之事！” 薛林张了张嘴巴，最终忍住讥讽的意思，问道：“合作，还六大家族，李公子什么意思？” 李瑞笑着朝卫王拱手道：“我们李家和各位叔伯家族，全都对殿下仰慕已久，殿下未能入主中枢，诸位叔伯皆深感遗憾，却也为殿下不平，是以才委托小子此次前来，希望能够帮到殿下一二。” 卫王又不是傻子，当即冷笑道：“商人重义，本王今日还是第一遭听说！” “没错！”云冠气冲冲道：“你们若是真想帮助殿下，薛先生上门求见之时，你们又是什么态度，眼下却来找殿下，是打算让殿下帮你们出头做什么？！” 薛林哼道：“李公子好俊的口才，你将我们殿下当什么人了，是你们家族的奴仆吗？” “殿下！” 李瑞面向卫王，深深行了一礼，一脸由衷的钦佩：“殿下身边的薛先生和云将军，果然文修武德，小子钦佩至极，观今日气象，合盖殿下入住中枢！” 一句话，将三人都夸奖了一遍。 伸手不打笑脸人，刚才故意难堪了这么会儿，人家还这么真心诚意，也没恼怒，薛林看了眼卫王眼色，也知道不好太过，这才坐下道：“所谓精诚合作，若不精诚，不如不合作。李公子既然来了，是不是该说说为何和我们合作？” 云冠帮腔道：“那些个没用的废话，李公子就不必说了！” 李瑞朝薛林和云冠笑着拱手：“两位说的甚是，既然如此，小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下，李瑞丝毫没有隐瞒，将所有事情全都讲述了一遍。 并不是李瑞想自爆其短，而是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陛下都在菜市口公开张贴榜文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全盘说出，换取卫王这边的信任。 云冠直接站起，一脸怒气朝卫王拱手：“殿下，这些家族分明是将殿下当马前卒，请殿下下令，末将马上宰了这厮！”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李瑞。 “云将军！” 薛林连忙站起：“云将军说什么胡话，还不快快坐下，这事要如何，还要卫王决断！” 薛林和云冠的举动，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卫王看向李瑞，淡淡道：“要本王如何协助，还有，在此之前，你们这些家族打算如何协助本王？” 李瑞拱手道：“启禀殿下，最终如何决议，还要看殿下和各位叔伯，不过小子在来之前，各位叔伯已经给小子放话，无论如何，殿下的十五万大军饱暖，我们还是必须要保证的，这算是我们和殿下合作的一份诚意！” 卫王和薛林互望一眼，全都被这份魄力镇住了。 卫王最为担忧的，就是粮饷问题，结果人家一出口就直接解决？！ “要殿下帮你们出力，光有粮饷怎么行？”薛林马上补充道。 “这是自然！” 李瑞笑着说道：“粮饷，是我们和殿下合作的诚意，接下来，便要看殿下的诚意了。” “大胆！” 云冠再一次站出来：“殿下面前，你居然如此无礼……” 卫王伸手打断云冠，问道：“你们要如何？” “小子岂敢！” 李瑞连忙道：“当然是殿下拿主意了，我们只是希望殿下能转移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殿下！”云冠再一次急道：“骑兵训练不足，数量不够，这些人分明是要殿下拿自己的军队去送死，不怀好意！” 卫王看向李瑞。 李瑞拱手道：“诸位叔伯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们岂敢让殿下的军队去做无用功呢，那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是以，诸位叔伯的意思是，希望殿下能早登九五！” “废话！” 云冠骂道：“胡说八道，还说不是为了消耗殿下的军队，不动大军，如何登上大宝？” 李瑞笑道：“如何不行？” “北荒旷野无边，殿下在北荒，兵强马壮，势力第一，本来就是无冕天子，殿下所需要做的，只是振臂一呼，将有实无名，化作名实相符而已，又何来消耗军队之说？” 卫王和薛林互望一眼，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份诱饵太大了！ 对于有志于那个宝座的人来说，这几乎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且看袁术，他就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实力吗？ 当然知道！ 可看到庶长兄袁绍那么出色，他这个嫡子如何安心，即便实力不济，还是选择了登基。 这也就罢了！ 再说刘备，曹操要加九锡当魏王，在邺城建自己诸侯国的时候，人荀彧还反抗了呢，最终还因为这事和曹操分崩离析。 可刘备呢？这位事事以汉室正统自诩、口口声声想着匡扶汉室的皇叔，自己却跑去登基了！ 便是曹操当了诸侯王，汉献帝还是天子好不好…… 刘备登基的时候，汉献帝还活的好好的！ 刘备不知道这对自己多年积攒的美名来说是个大大的污点吗？ 不是不知道，只是抗拒不了那诱惑而已！ 更何况，卫王打懂事起，就想着登基称帝了。 本来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台阶下，卫王心意如何，薛林岂能不明白？ 是以，当卫王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薛林马上站起，朝卫王拱手，大声道：“殿下！请殿下为了我军将士，登基称帝！” 第160章 狩猎 当皇上，绝对不能说自己想当皇上。 最好是文武大臣三请三辞，然后才不情不愿上位。 卫王帐下聚集不起来文臣，但武将数量却不少。 云冠看到此幕，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当下也跪地拱手道：“为了大军将士，请殿下登基称帝！” 卫王自然不许！ 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 第二日，云冠和薛林便联络了卫王帐下勉强算得上的文武，聚齐三百人齐齐劝谏卫王登基，与此同时，加紧赶制皇帝冕服。 卫王同样不许，怒斥众人！ 第二日、第三日…… 卫王依旧怒斥众人，薛林一个手势过去，卫王身边的亲兵当即架住卫王，薛林亲自上手，帮卫王穿上了皇帝冕服。 照样要哭泣一番…… 身着皇帝冕服，心中无比愉悦的卫王看着跪地山呼万岁的文武，擦拭着自己的眼泪道：“朕和诸卿在此卧薪尝胆，本想攻入中枢，给诸位无边富贵，谁知，朕却在这种情形下不得不……” 干巴巴的挤出一些泪水，卫王泣泪道：“诸卿快快请起，日后，还要仰仗诸卿才是！” 薛林连忙道：“陛下，您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便要发愤图强！” 卫王哭泣道：“这根本就不是朕想要的！” “陛下！”薛林大声喝道：“陛下若不能经营好代国，却要让我等成为乱臣贼子吗？” 一句话，卫王愕然了。 好一会儿，卫王才止住泪水，情真意切的扫过下面跪着的文武，感动道：“爱卿说的是，为了诸位爱卿，朕也要好好当这个天子！” “正是如此！”薛林大喜道：“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再一次山呼万岁，代国君主张窦册封薛林为当朝太师，统摄文臣。 云冠为开国大将军，统摄武将。 又四处发布天子诏书，汇聚北荒百姓，正式建立皇都！ 重重政令虽然密集，却不见仓皇，明眼人都知道，卫王这是早就想当皇上了，当然，不会有人戳穿就是了。 …… 帝都，御书房。 “不错，不错！” 张宏放下奏折，笑着说道：“王珪办事越来越稳重了！” 张宏所说的情况，真的真实上演了！ 不过，不是祖坟，而是一家人的祖祠拦住了官道。 王珪面上犯难，听了当地官员和祖祠主人的哭泣后，表面作罢，背地里却找到当地卫所的指挥官，当指挥官偷偷将祖祠主人带过来，他要单独审讯。 指挥官和当地官员早就是一丘之貉，这个消息立马传递给了当地官员。 王珪是钦差，假节钺，当地官员自然无法拒绝王珪的单独审讯，便狠下心，将那家的家主给偷偷杀掉了，只说那家主害怕王珪打击报复，偷偷逃亡了…… 但那一家的老弱病幼还在，纷纷哭到王珪面前要人。 关键时刻，对面官员内部出来一文一武，直接检举揭发卫所指挥官和当地官员，将实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 这一文一武，本来就是王珪暗中收买的。 如此一招，王珪直接拿下了当地文武，文武尽皆斩首，给了祖祠所在那家子一大笔抄家得来的钱财，帮忙迁移了祖祠，这件事正式完美落幕。 李俊笑着说道：“陛下慧眼识人，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事。” 张宏听着这吹捧，指着李俊，哈哈大笑道：“朕倒是没想到，爱卿拍马屁也能拍的这么舒服？” 李俊老脸一红，尴尬道：“陛下，微臣这不是拍马屁，是真这般认为，王兄和尚兄在各自的位置上都非常出色，比微臣当初强多了！” 尚柏连忙站起：“李大人抬举下官了，若非陛下信任，丞相和李大人指点，下官哪能……” 张宏摆手打断三人：“行了行了，真心办事挺好，就不必谦虚了！” “陛下圣明！”三人齐齐拱手。 张宏无语，笑着摇摇头：“说说，你们三人联袂入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闫文阳站起来道：“陛下，按照成例，三日后便是秋狩，不知陛下……” 原主在位的时候，一直在女人身上耕耘，自然没参与过秋狩。 张宏思考了很短一会儿，便点头道：“去，为何不去！” “文院和武院的学子也都带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闫文阳连忙道：“臣现在就去安排！” 秋狩是好事，能彰显陛下的威风！ 陛下现在都没皇嗣，那么，向世人证明陛下身体好，实际上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张宏却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让武校和文院的学子出门历练历练。 整日都待在学校里面，连假期都没有，实在太辛苦了！ …… 三日后，天子龙纛下，张宏骑在战马之上，看着面前以萧顺和程拯为首的学子，笑着说道：“诸位学子学习虽然要紧，但身体更加要紧，再者说，射击也是六艺之一，今日便不和武院的学生比了，就和朕比，你们平均下来，数量只要能胜过朕，就算你们胜利，朕重重有赏！” “陛下！” 程拯骑在马上，倒也有一番风采，不悦道：“陛下说六艺是我等艺业之一，既然如此，我等岂能甘于人后？” 张宏笑道：“先生的意思是，愿意和武院学子比？” 程拯扫了一眼武院那边的学子，看到一个个鼓起来的肌肉，心中激灵灵一下，还是梗着脖子道：“正是，我文院学子，可甘愿落于武院之后？” “当然不愿！”学生们，才子们一个个大声喊道。 萧顺哈哈大笑道：“老程先生壮怀激烈……” 程拯当即吹胡子瞪眼睛：“老夫不老！” 萧顺腹诽，那还自称老夫？拱手道：“陛下，我们武院学生平均下来，若无法超过文院三倍，便算我们输！” 程拯依旧不服气：“我们才要超过你们三倍！” 张宏看着两边擦出来的火花，哈哈大笑道：“好，大家都有雄心壮志，朕心甚慰，既如此，便以朕射猎双倍为基准，只要超过朕双倍，朕都重重有赏！” “个人射猎最多最好的，赏百金，加金吾卫！” 文武学子全都眼睛直了，纷纷期待又喜悦的躬身：“叩谢陛下！” 张宏率先调转马头，举起大弓，大声喊道：“出发！” 萧顺率领武院学子一马当先，程拯真的老当益壮，居然也纵马奔跑在前面！ 看着这一幕，张宏开心的哈哈大笑。 第161章 刺杀 张宏一直含笑看着充满战意的双方。 一直等到双方马匹扬起的尘土都落幕了，张宏这才不急不缓打马，随便选择了一个不同的方向前进。 …… 一个时辰后…… 张宏骑在马上，微微皱眉。 到现在，张宏猎了三只兔子，五只野鸡。 以张宏的箭术来说，这简直是逆天的收入。 不过，兔子和野鸡，都是别人赶过来的…… 皇家狩猎，禁卫负责驱赶动物到皇上视线内，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张宏有这收入，也就不奇怪了。 张宏感觉不对的是，禁卫都负责驱赶动物了，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动物，依旧很少很少！ 此处皇家猎场，算上今年，都三年没人狩猎了。 百姓当然不敢进入皇家猎场围猎，按理说，獐狍野鹿这些，应该很多很多才对。 可直到现在，张宏就看到了两只傻狍子。 张宏都没射中…… 负责看管猎场的奴仆抓了动物卖？ 可能！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罪不至死，大不了事后调查一番就是。 此刻却是大喜的日子，没必要为这些小事烦心。 张宏厘清思绪，挥动马鞭喝道：“驾！” 闫文阳、李俊、尚柏、许沧和影卫禁卫，连忙跟上张宏。 面前是一片密林，不过，作为皇家猎场，专门有开辟出可以奔马的小路。 张宏等人刚刚骑马进入，树林里面忽然响起了密集的沙沙声音。 马匹速度不慢，耳边本来有风声，张宏不以为意，还当成是风声吹动树叶。 “陛下小心！” 许沧惊恐的喊叫声传来，与此同时，许沧刚刚跃起，直接越过张宏，站在张宏面前。 影卫立即将张宏团团围在当间，纷纷拉动弓弦。 箭无虚发！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冲来的黑衣人死在了影卫手中。 闫文阳、李俊和尚柏全都拦在张宏面前，看到此幕，连带张宏一起，众人全都舒了口气。 忽然，站在前方的许沧骤然转身，惊呼道：“陛下……” 张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见了尖锐的破空声音。 闫文阳看到了许沧目光所视方向，连忙转身，将张宏扑倒在地，大声喊道：“救驾……” 话音刚落，张宏清晰的感应到了从闫文阳身上传来的颤抖。 鲜血从闫文阳嘴角滑落！ “闫卿！” 张宏连忙翻身，将闫文阳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然而，闫文阳依旧紧闭双目，面庞青紫，显然是中毒昏迷了过去。 怒啸声中，许沧直接冲天而起。 只是一瞬，许沧落地，目中喷火，大声喊道：“格杀勿论！” 影卫齐齐大喝一声：“诺！” 然后好似影子一般四散游弋开来。 许沧跪在张宏面前，直到此时，才传来闷重的两道声响。 原来是许沧直接冲入树冠，将躲在树冠射箭之人，直接一刀两断！ “陛下……”许沧红着双目，叩头道：“属下救驾不力，请陛下……” “抓活口！”张宏抬头，同样红着双目，盯着许沧。 许沧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站起，接连长啸出声。 奔跑杀戮的影卫，纷纷长啸回应。 许沧回身，刚要跪拜在地，张宏压制的喑哑嗓音传来：“找御医！” 许沧连忙小心翼翼的抱起闫文阳，迈开大步，奔向外面！ 张宏、李俊和尚柏匆忙打马跟在后面。 …… 猎场中军大帐！ 李俊、尚柏、许沧和亲兵，全都肃立当场，不敢发出一言。 张宏一直坐在闫文阳身边，神色紧张，双目更是充斥着鲜血。 随驾御医到来后，李俊连忙上前拱手：“陛下，丞相大人吉人天相，还望陛下……” 张宏目光越过李俊，咬牙切齿：“封锁猎场！” “属下遵命！” 许沧连忙道：“便是一只苍蝇，属下也不会放过！” 张宏收回目光，许沧连忙让亲兵到处传讯。 张宏重新在闫文阳身边轻轻坐下，一脸惶急。 李俊和尚柏无限感慨，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半盏茶后，御医颤颤巍巍站起：“陛下……” “快说！”张宏喝道。 御医连忙跪地：“陛、陛下，箭矢有毒……” “说解决办法！”张宏怒目。 御医颤抖着：“不知，不知何毒，实在、实在……” 看到张宏鲜血充斥双目的目光，御医连连叩头：“微臣该死，微臣学艺不精，还望陛下赎罪，微臣该死！” 张宏心中烦躁，骤然站起，一脚将御医踢翻：“还不快滚！” 御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匆匆逃离。 看着面庞青色越来越严重的闫文阳，张宏抬头，嘴唇干涩，目光有些痴呆。 李俊和尚柏连忙跪地：“陛下，保重身子要紧！” “陛下！” 许沧连忙道：“属下认识一名外科圣手，不知……” “还不快去！” 许沧匆匆站起，片刻后进来：“属下已经加急去请了，还望陛下……” 张宏看着昏迷不醒的闫文阳，深吸口气，刚刚站起来，就觉得脑子一阵嗡鸣。 许沧连忙上前搀扶住张宏。 “抓住了多少人？”张宏问道。 “活口八人！”许沧连忙回道。 “带朕去！”张宏说罢，直接大步迈出。 李俊和尚柏连忙跟上。 原先堆放军械的空房子里面，影卫看守着活捉的八人。 “谁派你们来的？”张宏在影卫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冷冷问道。 黑衣人扫了张宏一眼，面带不屑，甚至还啐出唾沫。 “大胆！” 小太监尖锐着嗓子喊道：“敢无视陛下，敲烂他们的嘴！” 许沧愕然，连忙看向张宏。 张宏缓缓点头。 影卫立即就明白了，当即抽出棍子，直接敲打黑衣人的嘴巴。 忽然，一名黑衣人紧紧闭上嘴巴，清晰可见舌头在活动。 许沧大步上前，直接一巴掌拍在此人脸颊，打飞出来不少牙齿，其中一颗，恰好是黑色的！ 看到此幕，其他影卫全都明白了，纷纷用棍子撬开黑衣人嘴巴，拔掉黑衣人嘴巴里面的黑色牙齿。 “现在说了，朕留一命！” 张宏淡淡道：“不说，便送入天牢，死生不能！” “还不快说！”许沧催动内力喝道。 黑衣人已经嘴不能言，但那一双眼睛，依旧没丝毫屈服的迹象。 许沧明白，这些人是什么都不会说了，直接吩咐道：“押入天牢，让他们好好活着！” 第162章 亲兵 张宏站在空地上，身后是安静无声的许沧和禁卫。 深秋时分，秋风呼啸。 这时候的猎物，都储备了一身脂肪准备过冬，是最肥美的时候。 按照张宏本来的预想，狩猎结束后，是要在猎场举办一场露天烧烤，好好热闹热闹的。 可现在…… 张宏紧紧攥着自己拳头，心中愤怒。 这里是皇家猎场！ 结果，有人公然行刺？！ 提前的清场没做吗？ 居然混进来那么多的刺客！ 简直闻所未闻。 想到闫文阳，张宏又心中难受。 闫文阳是文臣！ 古代文臣君臣名义口号喊的震天响，但护驾这事儿，的确从来和文臣没多大关系。 假如张宏若身遭不测，那么，跟随张宏的禁卫和许沧等影卫，全部必死。 甚至连大将军萧顺及其麾下将领，即便能保住一条命，却也要被充军流放的。 但文臣……闫文阳、李俊和尚柏等人，就算新天子上任，最多也就是罢官去职，却不好治罪，也没理由治罪的。 因为他们不负责护驾的执事，没有护驾的能力，那么，自然不必担负护驾的责任。 结果，关键时刻，若非闫文阳扑了上来，恐怕此时此刻，张宏早就已经…… 思绪刚刚发散到此处，忽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 紧接着，便见萧顺一马当先，其后跟随着萧顺亲兵，一个个面色惊慌而来。 这些人在张宏十多步外面纷纷勒马下马，跪拜在前，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张宏依旧看着远方，没理会萧顺等人。 又有三骑到来，两侧是两名影卫，居中的不必说，自然是许沧口中的圣手。 马匹刚停，影卫还没来得及行礼，张宏已然开口道：“先去看诊！” 影卫不敢怠慢，连忙领着外科圣手前往。 一刻钟后，许沧匆匆而来：“陛下，丞相、丞相大人醒了！” 张宏跟着许沧，进入中军大帐。 闫文阳看到张宏，眼神挣扎着。 张宏连忙上前，一只手握住闫文阳手掌，另一只手按住闫文阳肩膀，声音有些喑哑：“闫卿好好养伤……” 闫文阳眼神转动了几下，落到了许沧和萧顺身上，无比干涩的声音传出：“陛下……” 许沧便是木头，这会儿也该明白了，连忙上前：“丞相大人放心，陛下已经无碍。” 闫文阳嘴角牵动出根本看不出的微笑，握着张宏的手掌忽然脱力，虚脱躺下，眼睛闭上。 张宏大惊，连忙去看这名圣手。 “陛下！” 老头连忙跪在地上，声音苦涩道：“箭矢带毒，已经深入骨髓，草民、草民实在没有办法。” “解毒散呢，就没任何办法？”张宏沉声。 “这位大人命好，还好射击在了骨头之上，不然、不然这会儿，怕是已经肠穿肚烂……” 闫文阳睁开眼睛，艰难的说道：“陛、陛下，臣死而无憾……” “闫卿莫要多说！” 张宏握住闫文阳手掌：“朕不会让你死的！” 闫文阳艰难的笑了笑，只是闭上眼睛，却有一行清泪流了出来。 君臣相知，共安天下，这不就是自己的一生追求吗？ 他又何尝想死？ 可，医治不死病，他这是必死病，又岂是说一句不死就不死的？ …… 大帐外面，老头颤巍巍道：“陛下，草民、草民……” “若是刮骨疗伤呢？”张宏直接开口。 老头愣怔住了，好一会儿后才到：“陛下，这……” “有没有可能治好？”张宏问道。 “草民、草民实在不知……”老头都快要跪下了。 张宏深吸口气：“那就去做！” 不做，闫文阳必死。 既然如此，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张宏也不希望错过。 进入大帐，将此事告知闫文阳，闫文阳倒是颇为豁达，还强笑着说自己居然能有此番奇遇。 张宏定定的看着闫文阳，终究只是紧紧握了握闫文阳手掌，径直离开大帐。 张宏不懂医学，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这年头的麻药，甚至一直到清末的麻药，毒品的性质更多一些，都是麻痹中枢神经，没办法就某个部位进行局部麻醉的。 这东西量大了，不把人麻醉死，也要麻醉成傻子。 再者，以这年头的技术，也提纯不了能麻醉死人的麻药。 偏偏，闫文阳要动刀的地方是骨头！ 骨骼都连着神经，其痛楚，本来就比血肉痛楚敏感千百倍。 他怕自己呆在大帐看不下去，也不忍看自己的丞相遭受那般痛楚。 所以只能离开！ 但很快，闫文阳声嘶力竭的叫喊还是远远传了过来。 风声呼啸，听着那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便是萧顺这等带兵之将，都感觉全身凉飕飕的。 而此时，负责实地勘察的禁卫匆匆前来。 张宏离开大帐一段距离，为首的禁卫才一脸难色的禀报道：“启禀陛下，猎场和密林之中，并没发现异常……” “没有异常？！” 张宏咬牙切齿：“也就是说，这些人是神兵天降了？” 忽然就出现在猎场，而猎场在他到来之前的清理，他到来之后的防备，全都是放着看的不成？ 禁卫抬头看了眼张宏和其身边的那些大人们，又连忙低头。 “说！”张宏呵斥道。 禁卫匆忙跪地：“属下罪该万死，之前、之前清理猎场之时，有借调萧将军的士兵，那些士兵好像、好像也没有离开猎场……” 张宏转身看向萧顺。 萧顺一惊，连忙在张宏面前跪下：“陛下，末将……” 张宏红着眼睛，打断萧顺：“萧将军只说，有没有这件事？” “有！” 萧顺承认后，朝自己的亲兵吩咐道：“去，抓杜兴过来！” 亲兵不敢说话，抱拳之后，匆忙离开。 萧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陛下也没发话，只能这般跪在陛下面前。 一时间，寂然无声！ 李俊看了会儿，终于看不下去，拱手道：“陛下，此事臣也知晓，是丞相特别让萧将军属下参与的，与萧将军……” 张宏回头，李俊看到张宏眼中的血丝，瞬间不敢再言。 萧顺依旧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管与他有没有关系，如果真的是他手下人干的，他脱不开牵连之罪。 是以，目前要紧的是捉来杜兴，审问明白！ 第163章 狩猎结束 张宏看着萧顺，良久，才开口道：“萧将军起身。” 李俊一说，张宏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后，更加觉得对不起闫文阳。 清理皇家猎场，还会缺少人？ 有成例祖制先不说，若是放出风，外人可以帮陛下清理，那、朝堂上三四品的大员，说不定都会上赶着去做这事。 闫文阳之所以调遣萧顺的亲兵，很简单，给萧顺的亲兵一些恩典。 为何要给恩典呢？ 当然是拉拢萧顺！ 闫文阳这不是在帮自己拉拢，而是在帮张宏稳军中人心。 若真是那个什么杜兴干的…… 那从头到尾，闫文阳真的是遭受无妄之灾，偏偏这所有的无妄之灾，全都是为了保护张宏，保护张宏的帝位更加稳固。 风声之中，闫文阳喊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了。 众人站在山上，不知不觉间，居然过去了两个时辰。 就在此时，萧顺派出去的一队亲兵慌慌张张到来，下午的秋日，已经有些寒意。 但每个人脸上，全都一脸汗水，汗水甚至浸透了厚重的衣服！ 亲兵到达，远远翻身下马，更是直接瘫软到地上起不来了！ 看到此幕，萧顺已经知道了结果，连忙跪拜在张宏面前：“陛下，末将死罪！” “怎么回事？” 张宏没理会萧顺，目光看着那些亲兵。 亲兵终于站了起来，匆匆奔跑到萧顺身后，跪拜在地，泣泪道：“陛下，将军，杜兴、杜兴不见了……” 这些亲兵回去后，马上调动了萧顺的所有亲兵去寻找，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杜兴，很明显，杜兴畏罪潜逃了。 事情到这个地步，即便傻子也知道，杜兴和此事脱不开干系。 张宏盯着萧顺：“萧将军的亲兵……” 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但一股寒意，却从萧顺脚底散发，顿时凉透全身！ 萧顺连忙叩头：“末将死罪！” “若非丞相，萧将军的确死罪。”张宏淡淡道。 萧顺心中咯噔一下，瞬间就想明白了。 若是张宏有个好歹，此处的文臣最多落得个罢免回乡，但他们这些武将，却不会有一个幸免。 甚至连家眷，都要全部充军发卖的…… 萧顺和亲兵长跪在地，全都颤抖不已。 张宏转身，看向大帐方向。 一刻钟后，外科圣手双臂颤抖着出来。 张宏连忙上前，紧紧攥着老头双手：“如何？” 老头双手被捏痛了，但这是陛下，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连忙道：“恭喜陛下，附骨之毒已除……” “那就是没问题了？”张宏匆忙问道。 “该是、该是如此……” 老头解释道：“还有一些毒性散发到了血肉，还需调养……”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张宏总算松开老头双手，连连点头良久，忽然朝老头长揖道：“有劳先生！” “草民不敢！” 老头大惊，连忙跪拜在地。 “许沧，好好护送先生回去，等朕回宫后，再厚赏先生！” 许沧领命，让影卫先护送老头回家。 …… 大帐内，闫文阳脸色苍白，嘴唇干涩，双目充满血丝，嘴角还在一阵阵抽搐。 古代的麻药…… 张宏只是看到这一幕，就能想到闫文阳遭受的痛楚，只能握住闫文阳双手，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臣……已经无事了……”闫文阳艰难的牵动出一个笑容，反而转向安慰张宏。 张宏心中难受，只是轻轻拍了拍闫文阳肩膀，便连忙别过头大步离开，以免自己泪水掉出来。 第二日一早，闫文阳修养了一夜，总算恢复了些精气神。 秋猎自然无疾而终，张宏留下几名影卫和一队禁卫在此看护闫文阳，率领其他人先行离开。 …… 御书房，张宏饮下热茶，看着林贵妃担忧蹙眉的神情，将林贵妃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刮了刮林贵妃的琼鼻笑道：“爱妃不必担心，朕又没事。” 林贵妃用力点点头，连忙安慰道：“陛下，丞相吉人天相，陛下天命护佑，所以陛下和丞相才能双双无事，陛下坐拥四海，天命所归，当此之时，陛下不该被这些仇恨蒙蔽双目，而是该早行必要之事，捉拿真凶，给丞相一个交代才对！” 看着林贵妃无比认真的神色，张宏愣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爱妃说的对，朕确实着相了，多谢爱妃提点！” 陛下话是这样说的，可手太不老实了，为什么捏她大腿？ “陛下……” 林贵妃面色有些羞红：“臣妾是认真的。” “知道知道。” 张宏搂着林贵妃，爱怜的抚摸着：“爱妃担忧朕，朕都明白，爱妃放心，朕不会做什么蠢事的。” 听到此话，林贵妃神色总算放开，揽着张宏脖子，用力点了点头。 可仅仅一瞬，林贵妃紧致的大腿就感应到了某些异样，还有陛下不老实的双手。 “陛下……” 张宏没有说话，而是顺势抱起林贵妃进入原主改造的御书房休息间。 …… 休息间，林贵妃面色潮红，心中却说不出的喜悦，全身也暖烘烘的。 张宏一朝发泄，心绪解开，重新坐下，也觉得神清气爽。 不多时，许沧领着外科圣手到来。 “草民叩见陛下！” “先生快快请起。”张宏虚托手掌，笑着说道。 老头颤颤巍巍坐下，张宏问道：“还不知道先生名讳。” “贱名有辱清听，草民纪霄。”老头起身，连忙回道。 纪霄，这名字很霸气啊！ 而且，老头说话文绉绉的，张宏笑着问道：“先生读过书？” 话一出口，张宏自己都觉得是废话，自己先笑了出来。 人家堂堂圣手级别的大夫，读过的医书奇志之类书籍，怕是数不胜数！ “陛下圣明，”纪霄讪讪道：“早年间读书，也想着做官来着……” 张宏缓缓点头，后来没能继续，自然是没人帮着举荐。 一般来说，十六岁、最晚十八岁还没被当地大人看上，那就不用等了，一辈子都不会有人举荐的。 “先生留在宫中如何？”张宏问道：“御医，虽然官品不高，但好歹也是个官。” 纪霄连忙拱手：“多谢陛下厚爱，宫中贵人便是有病，也用不着草民，草民醉心医学，也不愿意在宫中蹉跎时光，还望陛下谅解。” 外科圣手，在宫中的确没多大发挥余地。 张宏愣怔了一下，笑着点头道：“好，就听先生的，许沧，赐先生百金，先生若是无事，随时都能来宫中坐坐，咱们探讨探讨医学之术。” 第164章 女子的心思 “许沧。” “陛下！”送走纪霄，许沧连忙拱手。 “那个人……” “杜兴！” 张宏点头：“正是，你全面搜查。” 说罢，张宏起身，林贵妃还在里面呢！ 谁知，许沧没有执行命令，反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为难。 “怎么了？”张宏问道。 “陛下！” 许沧连忙跪下：“大将军已经派人四处捉拿此贼，属下再、再插手的话……” “都行刺朕了，还要顾及萧顺的脸面吗？”张宏怒道。 许沧连忙叩首：“属下马上去安排！” 眼看许沧就要消失，张宏吩咐道：“秘密调查。” 许沧放心不少，欣喜道：“属下马上去安排！” 张宏摆摆手，许沧后退离开。 张宏并不是给萧顺脸，都行刺他了，那么，上升到什么层次都没有话说。 只是，明火执仗搜查，反而效果不好罢了。 …… 帝都，一处平平无奇的院子里面，一身粗布衣服，依旧掩饰不住曼妙身材的女子正在拿着竹筒，一点点给院子里面凋落的花朵浇水。 浇水完毕，女子缓缓蹲下，双手托腮，先是盯着秋季凋落的花朵，可仅仅片刻，不由自主的，女子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禁宫所在的方向！ 女子就那样托着腮，发着呆，嘴角却满满展露出一丝笑容，曼妙俏皮，幸福美满，明艳动人，便是花开盛景，也掩饰不住女子眼神中溢出来的欢愉，欢愉带动出来的灵动。 匆匆脚步声响起，一名显然身手不一般的青年奔跑进入院子，看到此幕，顿时呆滞住了。 小青年张大嘴巴看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道：“大姐……” 小青年心中无比惊讶，比男人还霸气的大姐这是怎么了？ 女子这才发现院子里面来了别人，连忙站起：“什么事？” 话音出口，脑子里面又浮现刚才想象的画面，一时间脸颊绯红，却是连忙转身，不让自己在小弟面前丢脸。 “陛下遇刺了……” “什么？！” 顾不得其他了，女子匆忙上前，紧张道：“陛下人呢，他怎么样，快，咱们现在去看陛下！” 小青年诧异的看着女子：“陛下没事，可大姐你……” 女子总算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小青年脑门上：“为啥不一口气说完？” 说罢，又想到自己刚才过激的反应，又是一阵害羞，居然直接跑到屋子里面关起门，却是谁也不见了！ 一刻钟后。 “大姐……” “滚！” 门口青年一阵愕然：“大姐，我是小五……” 房门已然打开，女子兴奋的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小五看着女子眼中闪烁的光辉，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被闪瞎了，百思不得其解：“大姐，来了消息，大姐为何还这么开心？” 他们这种混江湖的，消息传达不易，是以报忧不报喜。 女子又要害羞了，却握住腰间破剑，气冲冲道：“快说！” 这般气度，小五顿时适应不少，连忙道：“大姐，幽州那边，蛮夷现身了，这是新来的消息……” 话音刚落，手中的兽皮便被女子一把夺走，女子仔细看了好几遍，重重合上兽皮道：“果然，总算！” 咬牙切齿，但眼角却带着谁都能看出来的笑容。 小五忍不住问道：“大姐，你……没事？” 女子给小五一个白眼，径直迈步离开：“我要入宫见皇上，陛下遇刺之事，让小七立即发动人马调查……” 走到门口，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咱们现在都是陛下的人，幽州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不报！” 小五还待在原地，女子气冲冲道：“明白了吗？” 小五连忙点头：“明白啊，陛下都给兄弟们发皇粮的，大姐干嘛专门强调？” 女子生怒又生羞，哼了一声，匆匆离开。 …… 御书房。 张宏看着面前的女子，和那无比具有标志性的腰间破剑，笑着说道：“看来，帝都的水土还算养人？” 此女子，自然是当初顺天郡的大姐大温无情了。 温无情虽然一身粗布衣服，但脸上早就没了昔日的桀骜，也没桀骜掩饰之下的愁绪，是以看起来，当初很霸气的女孩，如今神色之间，居然真成了一个温柔的姑娘。 联想到这彼此之间的反差，张宏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无情下意识嘟囔起嘴巴，甚至狠狠瞪了张宏一眼，但马上就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对面的是什么人，又连忙低下头，将本能去抓握腰间小破剑的手掌用力在衣服上摩挲着。 张宏看到此幕，很快就推理出了温无情的心情，更是感觉好笑，丝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起来。 温无情无语的低下头，有点恼羞成怒，从袖子里面掏出兽皮道：“陛下，我是来送幽州消息的！” 张宏差点岔气，大笑逐渐停下来后，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兽皮。 张宏嘴角的笑容消失，缓缓皱起眉头。 幽州蛮夷明目张胆的出现了！ 而且，这次不是官府一到就消失，而是纵马奔驰，有时候还会挑衅官兵，然后靠着精良的马术逃跑。 对官府都敢如此，对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草原民族的习性，总是春夏放牧，秋冬劫掠。 这些人早就劫掠成性，在幽州的这些蛮夷，不仅没有丢失优良传统，还发扬光大，几乎日一次劫掠，劫掠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张宏看完兽皮，缓缓放下，深吸口气，问道：“这些人具体什么来历？” 温无情直接道：“就是蛮夷啊，从边地或者草原来的……” 她很好奇，陛下怎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张宏顿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朕的意思是，这些人后面是谁，他们这般大胆，还有没有其他消息，比如有没有形成某个组织，甚至和幽州本地官吏也有勾连之类？” 温无情摇头，撅着嘴巴，失望道：“我不知道……” 她本以为此次汇报消息，必然对陛下帮助很大，结果，陛下第一个问题她就回答不上来，就很郁闷，也很恼怒。 看着女孩撅起的嘴巴，张宏忽然生出了某种好玩的冲动，想要捏住温无情双唇。 当然只是想一想，张宏笑着摇摇头：“许沧！” 第165章 厉害老头 “臣等叩见陛下！” “平身！” 张宏虚托手掌：“赐座！” “多谢陛下！” 兵部尚书房万年和吏部尚书谷田行礼之后，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当然不安！ 陛下没对外直接公布猎场之事，还在暗中调查。 但作为六部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陛下遇刺之事？ 而这时候陛下找他们来，委以重任也就罢了，若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和陛下遇刺有了联系，那两人怎么办？ 是以，两人此刻全都在担心自己，以至于即便看到身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房万年和谷田都没产生任何多余的想法。 张宏却没想到那么多，点了点头，小太监连忙拿起兽皮，递到房万年手中。 房万年看罢，心中长舒口气，总算不是找自己麻烦，自己也没被牵连，面上却愤慨道：“蛮夷欺我！” “陛下！” 房万年豁然站起：“老臣虽老，但也看不得蛮夷这般欺我惶惶大周，若陛下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老臣万死不辞！” 温无情嘴巴微微张开，一双美目惊愕的看着站在身边，身材高大的老头。 刚才进来的时候，不都佝偻着身躯，颤颤巍巍的，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要被刮倒起不来了。 怎么这才一转眼，此人身上豁然便爆发出一股战意，散发的气势，比她手底下那些很厉害的兄弟还要强大。 谷田也连忙站起：“吏治不清，万事不明，请陛下吩咐！” 张宏看着两人，非常满意的点头：“两位爱卿所说，恰如朕之所想。” 两人连忙拱手。 “坐！” 张宏挥挥手，继续道：“按照消息来看，蛮夷不过区区几百人，但这几百人，却能一直在幽州活动，朕觉得此事不太简单，房卿怎么看？” 房万年连忙道：“陛下圣明，当地兵士但凡有所作为，也不至于让蛮夷一直劫掠！” 说完，房万年气呼呼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杀意。 张宏缓缓点头：“房卿是从军中下来的，这里面的弯弯绕应该比谁都明白，是以，朕打算派房卿亲自前往，一来弹压……覆灭这些蛮夷，二者，也整顿整顿当地卫所。” 房万年豁然站起：“老臣义不容辞！” 张宏笑着点头。 不得不说，房万年能从军中混到朝堂，这份慷慨气度，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房万年不是帅臣，所以从军事家转为政治家。 但普天之下，上下五千年，总共才出了几个帅臣呢？ 房万年在麒麟军本身就做到了将臣，如今在朝堂又是一部尚书，军政一起抓的手段，又有多少人能比拟？ 再看到房万年此刻的态度，张宏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目光转向谷田，谷田连忙站起：“陛下，老臣也愿意前往，整顿当地吏治！” 张宏心中满意，点头道：“有两位爱卿前往，朕就放心了。” 两人连忙起身拱手：“谢陛下厚爱！” 二人都是官场混了一辈子的，如今的情势，两人如何不清楚？ 陛下遇刺，丞相遭殃，大将军被牵连…… 无论幕后黑手是谁，这个人都太歹毒了。 如果仅仅是刺杀陛下，甚至陛下身死……陛下还有不少兄弟，宗室庞大，大周安稳，太后健在的情况下，只需要朝堂公议，太后懿旨推举新君登基便是，对大周造不成多大的实质性损伤。 偏偏，对方刺杀陛下的时候，大将军也在！ 不管在不在陛下身边，总之在场。 如此一来，陛下若当真身死，大将军就要陪葬。 而麒麟军，也必然因此混乱，甚至分崩离析，甚至挥刀向朝堂，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便看如今，即便行刺不成，很多事情，大将军都不方便出面了，甚至，就算没有圣旨申饬，短时间大将军也不能离开帝都，不然，谁知道有心人会怎么想？ 两人知道陛下的难处，对幕后之人同样痛恨不已，但两人更明白自己的职责。 越是动乱之时，越要安稳！ 陛下既然启用他们，他们便要帮助陛下，安稳上下。 “顺便带一千麒麟军过去，至于总指挥……” 张宏停顿片刻：“便由房卿担任！” 房万年眼睛里面骤然射出光芒，兴奋道：“老臣领旨！” 张宏笑着挥挥手：“两位爱卿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发。” 两人行礼告退，走到门口转身的时候，好似约定好了一般，齐齐好奇的扫了眼温无情。 温无情也正在看两个老头，目光一对上，温无情顿时心中一虚，好似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连忙站起，但下意识之间，又握住了腰间小破剑。 张宏看到此幕，笑着说道：“朕遇刺一次，无情姑娘觉得，还有人敢在御书房来第二次吗？” 温无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手掌从小破剑上面移开，低下头，不好意思道：“陛下，我、我……” 张宏笑着摆手：“不必多说，咱们当初也算是患难之交，姑娘随意便是！” 患难之交吗？ 温无情一时间有点惘然。 然后又是一阵害羞。 的确是患难！ 不过，患难的时候并没交情，而且陛下的患难，还都是她造成的。 “陛下，我、我……” 张宏笑着说道：“姑娘在帝都一段时间，怎么变得……忽然就大家闺秀了？” “我没有！”温无情连忙抬头，大声反驳道。 张宏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就是了，这才是朕认识的无情姑娘么，姑娘觉得，朕的安排如何？” “当然、当然很好！”温无情尽量不低头回道。 张宏笑着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是啊，很好！” 身边没可用之人，只能送老臣上前线了！ 老臣办事当然是妥帖的，可没人在身边，却是张宏的软肋。 “不过，陛下为何如此着急？”温无情有点不解。 她不知道那两个老头的身份，但房万年身上骤然发出的气势来看，那两个老头必然不简单。 陛下直接派出去这么两个厉害的老头，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 “边地维稳，本来就任重道远。” 张宏笑着解释道：“何况，又是非常之时！” 温无情点点头，明白了，随即，温无情握住破剑，义正辞严：“陛下放心，我一定帮陛下抓到行刺之人！” 第166章 戏耍天子 张宏看着温无情无比郑重，无比认真的表情，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温无情有点不悦，小声嘟囔道：“陛下又取笑我！” 张宏笑着摇头：“绝对没有，只是看姑娘洒脱，朕心中也快慰了不少。” 是吗？ 温无情大眼睛偷偷扫了一眼张宏，又连忙移开目光，心中有点窃喜。 能让陛下开心，温无情也跟着开心了起来，可转念想到自己的心情，温无情又有点害羞。 “姑娘不必劳累。” 张宏笑着说道：“宵小而已，处之不惊便是，再说，朕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坐这个位子？” 温无情连忙道：“陛下，我是说真的……” 张宏笑着打断温无情：“朕当然知道，姑娘此次报讯，就功劳颇大，好了，姑娘回去歇息，这些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温无情噘了噘嘴，心中有很多很多想法，却只能行礼告辞。 …… 帝都。 杜兴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上，甚至还偶尔去路边摊买点东西吃，神色无比从容，一身做派，和帝都官爵之家的富二代没丝毫区别。 天子脚下，这样的二代多了去了。 便是偶尔有兵士经过，注意力都不会在杜兴身上多停留一秒。 当然，杜兴也不会将自己的脸凑到这些兵士面前。 萧顺治军严谨，武艺又高。 能当选为萧顺亲兵的兵士，几乎全都是万里挑一之辈。 杜兴不仅是萧顺亲兵，还是亲兵校尉。 是以，杜兴的战斗经验，心理素质都是一等一的。 那件事后，杜兴没仓皇逃窜，也没找任何人援手，反而平静的找了个地方躲藏了起来。 如今，更是风声鹤唳。 皇上和大将军，都不知道撒出去多少人在找他，偏偏，他就在天子脚下，就在帝都大摇大摆。 想到此处，杜兴脸上便展现出无比得意之色。 连皇上和大将军都被他耍了，这份得意可不是虚的！ 就这样，杜兴左摇右晃，晃到了一处小宅门口，砰砰砸门。 大门打开，老仆脸上本来还带着愠怒，待看到来人面庞，老仆忽然跌倒在地，身子颤抖着，指着杜兴：“你、你……” “哈哈哈哈！” 杜兴得意大笑，进入院子，顺手关门，还搀扶起老仆，顺便拍了拍老仆身上尘土，更加得意道：“老伯，自己院子里面都站不稳，可要小心身子了啊！” 老仆怒视杜兴，他是站不稳吗？ “你为何还在……”老仆咬牙切齿。 杜兴却没理会老仆，而是径直走向房间。 恰好此时，房间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杜兴站定，好整以暇，笑着朝那人拱手：“李家主！” 台阶之上，披着大氅，身姿挺拔之人，赫然是李氏大家长李逵。 李逵看着杜兴，笑了起来：“杜校尉胆略过人，老夫佩服，请！” “过奖过奖！” 杜兴笑着拱拱手，走过李逵身边，进入房间，自己先坐了下来。 端起茶杯，杜兴笑着说道：“为了李家主的大业，我放弃了前程身份，李家主是不是该好好赏赐一番？” 李逵哈哈大笑：“那是自然，说说，杜校尉想要什么？” 杜兴放下茶杯，笑着说道：“不多，对李家主来说，九牛一毛罢了，只需要给我一万两银钱就行。” 李逵笑着点头：“的确不多，福伯！” 老仆狠狠瞪了一眼杜兴，不过，杜兴不为所动。 老仆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沓银钱，没好气道：“给！” 杜兴搓了搓双手，起身朝李逵拱手：“多谢李家主了！” 李逵笑呵呵点头：“好说，好说！” 从老仆手中抓住银票，偏偏，老仆还紧紧攥着银票…… 杜兴神色发狠，怒视老仆。 就在此时，李逵忽然暴起，拿起茶壶，直接敲击在杜兴后脑勺。 杜兴只觉得听到了天塌地陷的一声巨响，脑子昏沉，反而没怎么感受到疼痛，缓缓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李逵。 茶壶破碎，李逵扔掉把手，对上杜兴目光，丝毫不惧，笑着说道：“杜校尉放心，该校尉的钱都是校尉的。” 说着，李逵伸出大手，攥住了杜兴喉咙。 杜兴神智一片清明，偏偏，身体却一点都不受控制。 好似灵魂真的脱离了身体，正在旁观这一切一般。 直到这一刻，杜兴都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般下场。 他是谁？ 是贫家而起，没有丝毫根基，却年纪轻轻，便选为大将军亲兵，成了校尉，前途远大之辈。 即便行刺陛下不成，他都没慌乱分毫，反而在帝都大摇大摆，直是一派枭雄模样，连天子和大将军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杜兴心中都佩服自己。 自己这样的人杰，怎么会、怎么可能一事无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偏偏，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杜兴眼神中的愤恨越来越浓烈，但全身却越来越没力气。 终于，李逵放开双手，杜兴依旧睁着不瞑目的双目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李逵拍了拍双手，大步离开房间，笑着说道：“福伯，打扫一下。” 老仆同样神色不变，甚至，还将那一万两银票，全都塞到了杜兴怀中！ 对于李氏这样几百上千年的大家族来说，不说富可敌国，但杜兴有句话说对了，一万两对李氏家族来说，的确九牛一毛！ …… 郊外。 张宏和萧顺站在一起。 水沟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陛下，还找到了这个。” 温无情话音刚落，身边兄弟迟疑了一下，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万两银票双手奉上。 张宏自然不会接：“就当赏赐，留着。” 那小青年大喜，连忙将银票揣回怀里，开心道：“陛下真仗义！” 张宏笑笑，拍了拍萧顺肩膀，转身离开。 验明无误，此人正是杜兴。 张宏心中愤怒，却没必要对着一个死人发脾气，浪费自己的感情。 张宏离开后，萧顺缓缓蹲了下来，看着面前这具尸体。 萧顺想不通，怎么会如此？ 杜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颇为进取的寒家子。 也是他非常看好的青年将校。 可，本该有大好前途的杜兴，为何要行刺陛下。 难道，仅仅为了一万两银子？ “大将军……”身边亲兵拱手。 萧顺起身，心中各种思绪压下，平静道：“摘头颅，挂城门三日。” “诺！”亲兵得令，马上动刀割下头颅，至于无头的尸体，谁都没有理会，任由其在水沟里面烂着。 第167章 临摹 御书房，张宏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许沧身子一颤，下意识拱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杜兴死，线索断。 这时候，许沧拿什么开口？ “去天牢！”张宏开口。 “陛下！”许沧连忙劝谏：“陛下九五之尊，岂能去这种地方？” 更多的大道理许沧也不知道，但他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封建年代的道德标准是，君子见其生不愿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而皇上作为君子之中的天子、君父，更是要严格遵守这套道德标准的。 监狱、天牢等折磨人的地方，天子是不应该去的。 张宏瞪了许沧一眼，大步迈出。 许沧无奈，只能连忙跟上，倒也再没多话。 一方面，许沧本人就不怎么熟悉，也不怎么认可那套道德标准。 再者，杜兴这么快身死，还被人扔到外面，摆明有人想要恶心陛下。 不然的话，都能做到行刺陛下，无声无息杀掉杜兴，还放下一万两银票的人，难道没能力毁尸灭迹吗？ 便是许沧都愤恨不已，何况陛下！ 既然如此，许沧干嘛苦劝陛下呢？ 这会儿，许沧都有亲自出手教训那些黑衣人的冲动了。 龙车来到天牢，小太监来不及口宣驾到，张宏已然大步朝天牢里面迈入。 早有影卫在前面带路。 黑衣人被押在天牢里面的最下层，最里面。 张宏忍着怒气，脚步匆匆，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全都紧紧跟随在张宏身后。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了，一直在侧面跟随的影卫刚刚走到张宏前面，打算介绍一二。 可忽然，这名影卫顿住了，所有人全都顿住了！ 只见面前站着一名内官，内官双手紧紧攥着腰带，腰带缠绕在一名黑衣人的脖子上面，内官身边，都是死掉的黑衣人！ “段公公，你……” 影卫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愕然出声。 段公公却率先反应过来，忽然从腰间抽出匕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刺到自己脖子。 “拦下！” 段公公手掌刚触摸到匕首，许沧便已大喝出声。 然而，地牢狭窄，许沧面前站着陛下，他根本过不去，也不敢跳跃在张宏头上过去。 站在张宏面前的影卫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许沧一眼。 就是这一眼耽误了时间，但影卫反应过来，甚至不及回头，便骤然冲到段公公身边。 然而，那柄匕首已经刺入段公公脖颈，血液溅射了影卫一脸。 滚烫的鲜血喷在脸上，却让这名影卫彻底清醒了过来。 影卫随软倒的段公公尸体一道跪拜在张宏面前：“陛下，属下……段公公说，是奉陛下旨意前来……” 张宏深吸口气：“搜身！” “是！” 影卫顾不上身上的血污，连忙在段公公身上翻找起来。 片刻后，影卫双手递上一张纸条：“陛下！” 张宏接过纸条，凑着牢里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攥紧纸条，转身大步离开。 …… 御书房。 张宏面前摆放着那张纸条，上面的内容，便是杀掉所有黑衣人。 张宏抬头：“段公公是什么职务？” “尚宝监。”小太监连忙道。 张宏点点头：“也就是说，段公公和外面，并无多少联络？” 尚宝监，主要负责皇宫各宫的印信文书，给后宫妃子制造印玺，算是尚礼监的下属单位。 小太监停顿了一下，说道：“陛下最近无多少册封，应该、应该没多少沟通。” “去，调查此人行踪！” 小太监连忙拱手，将差事吩咐了出去。 …… 一个时辰后，脚步声响起，小太监连忙出去，本以为是自己派出去的太监，却没想到是李俊，连忙道：“李大人！” 李俊点点头，进入御书房，行礼过后，李俊坐在张宏对面，正襟危坐，却什么话都没说。 张宏笑道：“爱卿是来陪朕坐坐？” 李俊连忙起身，担忧道：“陛下，气大伤身，丞相逐渐好转，陛下切莫因小失大。” 张宏摆摆手：“坐着，朕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李俊行礼坐下，双方复又无声。 一刻钟后，又有脚步声响起，这次小太监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外面窃窃私语片刻，小太监连忙进来禀报道：“陛下料事如神，那贼杀的段公公，这几日果然没出过宫！” 张宏愕然，怎么就他料事如神了？ 看到小太监和李俊紧张的神色，又想到自己刚刚狩猎归来，林贵妃不宣而至的拘谨，张宏渐渐明白过来了。 这些人都在害怕，害怕他变成原主，一怒之下，不管青红皂白，不管祖宗基业大开杀戒。 张宏笑了笑：“大家放心，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朕还是能分清楚轻重缓急的。” 小太监直接喜极而泣，李俊连忙跪地：“陛下圣明！” 张宏笑道：“爱卿既然来了，看看此物。” 小太监连忙擦擦眼泪，将纸条递给李俊。 李俊看完，再联想到小太监刚才的禀报，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陛下，内宫之中……” 李俊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勃然变色，甚至紧张的扫视周围。 那个段公公这几日没有出宫过，纸条上面的墨迹很新，最多写下来两三日。 这是废话，距离陛下被行刺到现在，也才不过短短四天。 也就是说，内宫之中，还有人和那个段公公勾连，不然，段公公都得不到这个纸条。 “帝都有擅长临摹的书法家吗？”张宏问道。 李俊点头：“有，陛下的意思是……” “去找！” 李俊将纸条交还给小太监，连忙行礼告退。 …… 一个时辰后，李俊带着一个中年人进入御书房。 行礼过后，小太监将纸条交给中年人。 中年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拱手道：“陛下，上面字迹幼稚，临摹并无难度，不知道陛下要临摹什么内容？” 张宏早就有腹案：“便写，今夜御花园，刺杀天子。” 中年人点点头，反应过来是什么内容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陛下，这、这……草民……” 中年人连连叩头不止。 “写！” 张宏喝道：“写完出宫，朕让你写的，与你何干？” 中年人又求助的哭丧着看向李俊。 “先生写。” 李俊安慰道：“你这是奉旨，陛下不仅不罪，还会赏赐。” 张宏无奈道：“行，便赏赐白银百两。” 第168章 魑魅魍魉 书法家临摹的几十张纸条，全都被影卫偷偷塞到了太监们活动和休息的地方。 尤其是那个段公公的主要活动地点，更是没一丁点遗漏，可以说能放纸条的地方都放置了。 不必如何详细解释，李俊也知道陛下想要做什么。 “陛下！”噗通一声，李俊忽然跪倒在地，抬头看着张宏，言语恳切：“陛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乃是天子，岂能亲临矢石之地？” 张宏笑道：“怎么，爱卿是觉得，那些人真能刺杀朕成功？” “臣不敢！” 李俊连忙道：“但无论如何，陛下也不该、不该以身涉险！” 就连一旁许沧也连忙道：“陛下，属下觉得李大人说的有道理，不如属下让影卫装扮成陛下……” “朕意已决！” 张宏笑着打断二人：“两位爱卿说的当然有道理，如若无事，就当我们赏月了，但若是真有人出来行刺，两位爱卿觉得，此人能隐藏在宫廷之中，会看不出是朕还是替身吗？” 李俊和许沧全都沉默了下来。 诚如陛下所言，如今禁宫之中的宫女太监，许沧已经细细调查过两次了。 齐天谋逆后一次，刘言叛乱后一次。 按照调查来看，所有人全都身家清白。 可，还是出了段公公那样的事情…… 这说明，对方在禁宫之中隐藏极深，心思更是过人的深沉。 这样的人，恐怕对陛下的一言一行，饮食喜好之类，全都巨细无遗的掌握了。 仓促之间找寻替身，怎么可能瞒过这种人？ “陛下！” 李俊再拜：“即便如此，陛下也不该亲临险地，陛下天命所归，占据大义，此时可以缓缓图之，便是禁宫之中有那种人存在，可他们的主子不外乎就是外面那些人，只要陛下降服了外面那些不臣之辈，禁宫逆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陛下有个闪失，岂不是山河倾覆？”李俊大声道。 许沧不说话了，似乎被李俊的态度给吓到了，又似乎被李俊说服了。 张宏起身笑道：“爱卿说的有道理，有诸位爱卿辅佐，有个八年十年，朝堂上下，咱们当然能肃清，但爱卿，就因为这些人，我们当真要忍让个八年十年吗？” “爱卿不用说了！” 张宏打断欲言又止的李俊：“朕就算忍让，那也是为大周江山，为天下万民，因为这种人忍让，哼！” 李俊不敢再说，只能叩拜道：“陛下圣明！” “起来。” 张宏笑道：“今夜，爱卿便和朕一道，好好看看这御花园的风景。” 李俊连忙拱手：“谢陛下厚爱。” “摆宴！” 张宏大声道：“朕要和李卿在御花园宴饮！” 小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出去吩咐厨房。 …… 御花园，李俊心思重重，张宏却一派从容。 有影卫在暗中护卫，禁卫偷偷布置到位，就算那些人里面卧虎藏龙，还能比影卫、比许沧厉害？ 而且，张宏也想明白了，谋划刺杀他的人，多半来自那些门阀世家，断然不会是卫王！ 卫王谋逆已经是定案，便是张宏身死，也马上有其他宗室子弟接替皇位。 那些宗室子弟此时此刻上位，在原主只顾享乐，张宏对权贵家族来说的倒行逆施面前，肯定比张宏更得人心，得朝堂上下的拥戴，大周江山，只会更加稳固，更加和卫王没有关系。 到底会是谁呢？ 张宏端起酒杯，慢悠悠的品了一口。 二更了！ “陛下！” 李俊神色担忧的拱手：“这时候还没人，应该是不会……请陛下回宫歇息。” 张宏放下酒杯，笑了笑。 对于没有夜生活的古代来说，秋天的十点多，的确可以算作深夜了。 “不急。” 张宏笑着说道：“李卿若是困了的话，便先行回去。” 李俊无奈，这是他困不困的问题吗？ 月黑风高好不好？ 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凉亭，周遭都黑黢黢的！ 李俊自然不怕什么鬼神，但眼睛却不住去瞟周遭的黑暗，只觉得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的黑暗之中，好似蕴含着无边的危险。 甚至一个不小心，当真就会有魑魅魍魉从其中窜出来，直接…… 李俊不敢想下去了，只能尽量让自己从容一些。 又等了大约一刻钟，张宏起身拍了拍手，笑着说道：“看来，的确是朕想多了。” “陛下圣明！”李俊心中长舒口气，连忙朝张宏拱手。 然而，张宏没理会李俊，却是已经大步迈出，几步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虽然有小太监在前面拎着灯笼，但那小小的灯笼烛光，不一会儿便被黑暗吞没。 这也无妨！ 终归陛下回去了，比什么都重要。 李俊不自觉擦了擦额头冷汗。 不对？ 等等！ 陛下去的方向，好像……不是御书房，也不是昭阳宫？ 至于是哪儿，李俊对内宫不熟悉，不知道。 可…… 李俊刚刚想到此处，黑夜之中，明显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刀剑挥动的声音！ “杀！” 凄厉的，用尽全部力气的声音，来自太监的声音！ 李俊刚要迈步，却发现全身瘫软，直接摔倒在凉亭之中。 与此同时，更是有一道黑影直接越过扑倒在地的李俊，从凉亭里面飞了过去，遁入了黑暗之中。 黑黢黢的黑暗之中，真的隐藏着魑魅魍魉！ “陛下……” 李俊伸出胳膊，用尽全力呼喊提醒。 这是他目下唯一能做的了！ 话音刚落，光明大放！ 火药爆燃成一个巨大的圆圈，瞬间照亮了以凉亭为中心的方圆百米。 爆燃的光华敛去，依旧有点燃了一圈的高台火把提供着光明。 光与影的交界之中，足足二十多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出现，轻盈的冲向陛下所在！ 而陛下身边，只有许沧和小太监两人！ “陛下……” 李俊踉跄奔跑起来，奔向陛下所在。 就算许沧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应付四面八方来袭的敌人。 李俊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让陛下亲涉险地的！ 此时此刻，李俊只希望能奔跑到陛下面前，帮陛下挡住一刀也是好的啊！ 挡住一刀，陛下便能多出一刀的时间，暗中的守卫说不定就有时间到位了呢？ 李俊刚刚奔跑出两步，到陛下身边还有好一段距离…… 秋夜之中，寒光再放，风声再起！ 第169章 笛声烛影 李俊呆滞在了原地，好似在看热闹的戏曲一般。 影卫翻着跟头，以各种刁钻古怪的姿势出现，纷纷降落到陛下身边。 禁卫军身着金色甲胄，挥动刀剑，将方圆百步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的是戏曲！ 那些翻腾挥舞刀剑的黑衣人，动作潇洒美观，和影卫的对打，配合的恰到好处。 无论他们如何攻击，如何挥舞刀剑，影卫恰好能抓住最关键的空档，直接一刀一脚，一巴掌一脚，端是演练的天衣无缝！ 挥舞兵刃冲上去的黑衣人，全都潇洒的翻滚了下来。 李俊心中的不真实感更加严重…… “杀！” 又是那公鸭嗓，无比凄厉，无比愤怒的响起。 所有黑衣人齐齐震动手中刀剑，无比整齐的喊喝一声，虽然只有二十多人，还都是公鸭嗓，但在这寒夜之中，这些人的声音却好似千军万马一般，李俊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直到此刻，李俊才从虚幻回到现实。 同样回到现实的，还有许沧和影卫。 “全力出手！”许沧怒喝。 刚才打退这些人，本来是想着活捉的。 谁知道，每一名黑衣人都有武艺在身，而且，此时此刻冲击的幅度和队列，显然蕴含了某种军阵手段。 许沧从萧顺处学习了不少军阵知识，瞬间就看出了这一点。 看出来后，便是难以压制的愤怒。 堂堂禁宫之中，天子身边，居然有这么多对天子心怀不轨之辈！ 这也就罢了，偏偏，这些人每个人身怀武艺不说，而且还演练了军阵杀伐之法。 什么时候学习的武艺，啥时候演练的阵法？ 这都是许沧的疏忽！ 因为这个疏忽，陛下就算杀了他，连他自己都不觉得冤枉。 许沧手下的这些影卫也都怒了。 作为陛下身边最核心的保卫人员，他们平日里啥都不用管，只需要专心习练自己的武功就行。 可这不代表他们没脾气。 刚才他们都好生出手，只是将这些黑衣人打出去，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结果，这些家伙还不领情，居然还想拼命！ 如今有了许沧下令，影卫再不留手，纷纷主动出击。 对方便是动用了军阵一般的攻击手段，但毕竟人员太少，地形宽广，影卫从不同角度几乎突兀出现，直接打乱了黑衣人的军阵，打飞了他们手中武器，更是直接下重手，当场杀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都身负重伤，丧失了战斗能力。 禁卫纷纷上前，每一名黑衣人，都被两名禁卫的刀剑架在了脖子上。 纷乱的御花园，在短暂的嘈杂之后重归平静。 李俊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张宏面前，紧张的行礼道：“陛下圣安？” “朕躬安。” 张宏按照标准答案回复了一句，上前一步，笑着拍了拍李俊肩膀：“事情已经结束，爱卿回去休息。” “陛下，臣……” 李俊悄悄抬头，却发现陛下在好奇的看着某个方位，连忙扭头去看。 却见明亮的火把照耀下，白蔷手中拎着一把短剑，额头还带着一点点细汗，正站在那边气喘吁吁。 张宏大步走向白蔷，牵起白蔷手掌，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 白蔷连忙将握着短剑的手藏到身后。 张宏搂住白蔷，好奇道：“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白蔷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小声道：“我、我担忧陛下……” 张宏心中温暖又甜蜜，笑着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走，陪朕回去歇息，对了，爱妃不是擅长吹笛吗，恰好应景！” 白蔷脸色红彤彤的，被陛下牵着手，亦步亦趋离开。 直到房间里面只剩下一盏红烛，白蔷才明白陛下口中的吹笛是什么意思，害羞的抬头看了眼陛下，看到陛下的期待眼神后，白蔷闭上眼睛，张开樱桃小嘴…… …… 翌日，御书房，许沧跪在张宏面前。 “请罪的话就不必说了。” 张宏打断许沧：“审问出来了？” 许沧连忙道：“审问出来了，居然是刑龙那厮！” 说着，许沧咬牙切齿。 “刑龙？” 张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奇道：“看你的表情，此人好像不一般？” 小太监连忙补充道：“陛下，宫廷对外采买的车队，都是此人负责的。” “属下有罪！” 许沧连忙拱手道：“便是陛下的衣食，也是此人采买，他当差二十多年，属下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他，若是、若是……” 张宏摆手：“这不是没出事吗，人呢？” “已经监押起来了！”许沧愤愤道。 “可供出主使？” 小太监和许沧全都低下头。 张宏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陛下！” 许沧连忙自辩：“内宫太监都不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他们都是从不同村落随便选出来培养的，他们都不知道培养他们的人的名姓，是以……恐怕只有刑龙才知道幕后之人，所以，属下也不敢大刑伺候。” 张宏点点头，倒是可以理解。 如果真的大刑伺候，一个不小心那家伙嗝屁了，唯一的线索岂不是断掉了？ 想到幕后黑手，张宏心中冷笑愤怒。 果然心思缜密，伏脉于千里之外。 从各个不同的村落培养一批自己人，让这些人入宫当太监，结果从头到尾，这些太监连自己的主人都不知道是谁，只在暗中以约定的纸条传递消息。 这还罢了！ 那些太监有在宫中好多年的，岂不是说，幕后之人至少十年前就开始行此事了？ 在内宫安插自己人手，到底想要做什么？ “提上来！” 张宏强忍怒气：“朕亲自会会他！” “诺！”许沧欲言又止，但还是压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反正刑龙已经被捉了，身上也带着镣铐，无法对陛下造成什么威胁。 半个时辰后，刑龙被禁卫扔在了御书房外面。 张宏晒着秋日太阳，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 真的平平无奇，给人一种很朴素，很老实的感觉。 内秀啊！ 张宏感慨一番，问道：“你就是刑龙？” 刑龙抬头盯着张宏，嘴角缓缓牵动出笑容。 “狗胆！” 小太监大怒，直接用拂尘棍子敲击在刑龙脸上。 顿时，刑龙嘴角破裂，鲜血渗出。 然而，刑龙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啐出口中血沫子，对着张宏，猖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170章 巫蛊之术 “天子！” 刑龙看着张宏，癫狂道：“狗屁天子，连自己身边都搞不定，还想君临天下，哈哈哈哈……” “若是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一百次了，龙车之下塞毒针，饭菜里面添毒药，只可恨，我居然被你们这样的伎俩给牵扯了进来，想要我招，我呸！” “陛下！” 许沧一巴掌拍倒刑龙，不敢让这家伙再多说了：“陛下，此人已经失心疯，岂能面见天颜，陛下放心，此事属下一定妥善处置！” 刑龙目光之中的不屑，嘴角的冷笑依旧一目了然。 张宏对上这目光，反而笑了起来：“也对，不伤人性命的法子多了去了！” “属下明白！” 许沧连忙拱手：“拖下去！” 禁卫上前，拖着枷锁，好似拖死狗一般将刑龙扯了下去。 刑龙刚要开口喝骂，许沧眼尖，直接一剑拍击在刑龙脸颊。 这下子，刑龙就算想说话都没法说话了，牙齿都喷出去不少！ …… 中午时分，许沧进入御书房，面色有点灰败。 “陛下……” 许沧噗通跪地：“我们能用到的方法都用上了，刑龙双臂断折，双腿残废，谁知，谁知……属下无能，请陛下责罚！” “看来，咱们是遇上一个硬骨头了啊！” 张宏冷笑：“就是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居然能让他这般忠心。” “请陛下责罚！”许沧埋头叩首。 张宏摆手：“不是责罚的问题，此人能为他的主子这般保守秘密，越说明他的主子不好对付，难道，便没有其他办法了？” 许沧忽然抬头，眼珠子一转，连忙朝张宏拱手。 张宏盯着许沧：“想起什么来了？” 许沧道：“陛下可曾听说过巫蛊之术？” “自然！”张宏点头：“不过你听朕亲说过科学，也见识过科学，怎么，还相信这世间真有巫术？” “属下不知！” 许沧老老实实道：“巫术之流，属下不敢置喙，但西南蛊术，属下知道确有其事，好像有一些蛊虫，能够让人吐露一切秘密。” 张宏皱眉，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穿越的这个世界有没有超自然力量存在，张宏也不确定，至少目前没见过。 不过蛊术，的确没超越科学。 说起来，这东西就等同于生化武器一类，吐真剂不就真实存在吗？ 这年头的蛊术，用生化武器达到某一种特定效果，并不为奇，屠呦呦的青蒿素，还是从小仙翁葛洪的医药方子里面得来的灵感呢。 张宏看向许沧。 许沧有点挫败的低头：“让陛下失望了，属下、属下并不认识此般人物。” “起来。” 张宏倒是没有怪罪许沧，许沧虽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在他穿过来之前，许沧手下只有十三人，每日的工作，都只是隐藏暗中，保护张宏。 原主那样的调性，许沧连面都没露过几次，影卫真的是名实相符，只存在在原主的影子之中，和外人没一点沟通，更不用说结识远在西南的蛊术人物了。 可，张宏还是有点失落和生气的。 就要这样放过幕后之人不成？ 刑龙被断四肢还不开口交待，说明这家伙很硬气，而且也明白他必然难逃一死。 许沧的安排当然没问题，刑龙如今自戕也没办法成功。 可真不想活了，以那家伙的硬气，直接不吃不喝，谁也没办法不是？ 若刑龙身死，幕后之人岂不是就要这样溜走？ 张宏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对了！” 张宏脑海里面忽然电光一闪：“无情姑娘不是交游广阔吗，你去找无情姑娘，告诉她，只要她能帮朕找到这方面的人才，她想要什么，朕都绝对不会亏待，越快越好！” 许沧也是眼前一亮，拱手过后，匆匆离开。 …… 不到一个时辰，许沧大步进来，兴冲冲拱手：“陛下，属下带温姑娘过来了，温姑娘说恰好认识这样的人，而且此人正往帝都而来，陛下召见的话，很快就可以见到！” 许沧身后，跟着气喘吁吁，鼻子上面渗出一层小汗珠的温无情，腰间依旧悬挂着那把很标志性的小破剑。 张宏看着许沧摇头，果真是大写的直男啊，人家姑娘都累成那个样子了，他就没发现一丁点吗？ “姑娘坐！” 张宏虚托手掌，等温无情落座后，张宏也有点期待：“无情姑娘当真认识这样的人才？” 温无情还在调整呼吸，看了陛下一眼，一口气没到位，反而喘息的更加厉害了。 张宏起身道：“姑娘若当真认识这样的人，能让此人为朕效力这一次的话，姑娘便是最大的功臣，朕不敢说挽救国家社稷，但救驾之功少不了，姑娘想要什么赏赐，直说就行，朕统统满足！” 张宏说的是真的，也是由衷的。 幕后之人的手伸的太长也太远了，而且此人心思缜密，比卫王和刘言还要难对付。 这话听到温无情耳中，温无情下意识的，却有点不悦的撅起嘴巴。 在陛下心中，我为陛下做事，居然是冲着功名富贵，金银利禄来的吗？ 若是没事的话，陛下是不是永远也想不起我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姑娘，姑娘？” 温无情还在遐思，耳边传来许沧的声音。 温无情连忙站起，下意识瞥了张宏一眼，看到那和善看向自己的笑容，温无情立马想到了自己刚才心中的胡思乱想，不自觉脸颊绯红，左手抓住了右手的食指，羞恼的不行！ 张宏摆手：“急什么，无情姑娘被你带着跑了一路，真以为谁都有你这份体格啊？” 许沧讪讪笑着拱手，复又急切的问道：“姑娘现在可好点了？” 是好点了的事情吗？ 温无情心中更加失落，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低着头，不情不愿道：“启禀皇上，民女确实认识一个姐妹，她恰好要来帝都看我，应该、应该明日能到。” “明日？” 张宏大喜，亲自走出来，站在温无情面前，差点就要握住温无情双手…… 反应过来后，张宏收回双手，哈哈大笑着掩饰尴尬：“姑娘此番立了大功，现下就回去联络如何，等此事了结，朕一定让姑娘满意！” 第171章 蛊术秘密 次日一早，官道上。 水泥路无比平整，行人商队络绎不绝，效率很高！ 看守城门的士兵，每日早晚都会洒扫官道。 帝都城池内的官道，由路边的商家、百姓或者官员宅邸的仆役负责洒扫自家门前的道路。 相比其他城市的夯土官道，帝都的官道，简直干净整洁的不像是这个时代该有。 交通方便，守城士兵纪律严明，一点也不多收取百姓和商人的赋税，是以，来帝都的百姓和商人越来越多，帝都越来越繁华。 帝都清平，文学和武学两院，给全国百姓带来了肉眼可见的上升渠道。 是以，整个国家的有钱人，虽然不至于搬家，但自家有出息的子弟，几乎都送到了帝都，就想着能入文院或者武院，或者参加科考。 帝都日渐繁华，经济发展迅速，商人的货物卖的比之前快，比之前更有利！ 这般情形下，守城士兵在单个百姓身上收到的钱财变少，但整体数额相比之前，居然实现了翻番！ 来帝都的百姓和商人，甚至守城的士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从此处看，帝都太平祥和。 温无情就站在官道上，脸上却没百姓和商人的从容，反而一脸紧张。 “大姐，帝都真热闹啊。” 小七跟随温无情出来，嘴里叼着稻草，看着来往匆匆的百姓商人，商人车队上面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雀跃不已：“咱们院子外面看起来还一般，没想到城门这儿，居然这么热闹，要是我能当个守城士兵，每日光是看热闹不给钱我都愿意！” 温无情瞪了小七一眼：“我们是来等姚霜的，还是让你出来看热闹的？” 小七嘿嘿一笑：“这不是不矛盾吗，姚霜姐姐怕是午时才到，大姐这会儿就……” 一句话还没说完，远处一匹马快速奔来。 姚霜布巾裹面，鲜衣怒马，看到温无情，更是打马催促。 温无情连忙迎上去，姚霜已经从快马上面翻身下来，放开快马，径直奔向温无情，紧紧抓住温无情双手，开心道：“我故意说晚了一个时辰，没想到姐姐这么早就来等我了，姐姐对我真好！” 说着，姚霜雀跃的要跳起来了，开心的蹦跳着，还紧紧抓着温无情双手。 温无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姚霜一把揽在怀中，用力拥抱着，姚霜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想姐姐了……” 姚霜性子跳脱，温无情被渲染之下，本来也开心了起来。 可听到姚霜的话语，想到自己之所以这么早来等姚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姚霜肩膀，笑道：“好了好了，大庭广众的……” “我不管！” 姚霜牵着温无情双手，雀跃的朝前蹦蹦跳跳：“总之我看到姐姐了，我就是开心！” 温无情被拉着跑，更加不好意思了。 小七牵马跟了上来，他好不容易制服烈马，便有点不悦，讽刺道：“你当大姐真的是来等你啊，大姐是为了皇上等你！” 姚霜脸色瞬间就变了：“你说什么？” 伴随着姚霜的声音，甚至能听见一些虫子鸣叫的声音。 看着姚霜好似丐帮弟子的衣服，衣服上面挂着的诸多口袋，再想到姚霜一身本领，小七连忙笑道：“我们都是一大早就来等姚姐姐了，姚姐姐还是第一次来帝都，姐姐上马，我给姐姐牵马！” 姚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敲了小七脑门一下，牵着温无情：“姐姐这么早就来等我，姐姐辛苦了，要不咱们一起骑马，我这匹马可是千里良驹！” “那我怎么办？”小七连忙喊道。 姚霜一梗脖子，开心的说道：“当然是为我们牵马了，你说对姐姐？” 温无情下意识笑着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 “姐姐不开心？”姚霜连忙握住温无情双手，一脸杀伐的瞪了小七一眼：“是不是有人欺负姐姐，姐姐直说，我现在就毒死他！” “不是不是！”吓的温无情连忙摇头，笑道：“妹妹想多了，我的兄弟都成了官家的兵马，谁敢欺负你姐姐不是？” “那倒是！” 姚霜又开心了起来：“姐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被别人欺负了呢？” 温无情跟着笑了笑，复又有点缩头缩脑道：“小七有句话说的没错，我这次是来等妹妹的……” “我就知道……” “不过，”温无情打断姚霜：“姐姐是希望妹妹能早点入宫，帮陛下办事。” 姚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吓的小七连忙站远一点。 “姐姐？” 姚霜拉着温无情的双手，声音有点颤抖：“姐姐真不是来等我的？” “怎么会呢？”温无情连忙笑道：“我知道妹妹的本事，妹妹帮陛下解决了事情后，咱们恰好、恰好能一起吃饭不是？” “姐姐不早点说？” 姚霜又开心的笑了起来：“为了姐姐，我自然什么都愿意的，咱们快快走，忙完吃饭，姐姐准备了什么，我可打算好好吃一顿的。” 温无情见到此幕，跟着笑了起来：“放心，不会让你吃破产的！” …… 御书房。 姚霜跟着温无情这一路走来，见姐姐连步伐都换了，没一点英姿飒爽的霸气，反而和那些宫女一样，走的亦步亦趋。 此时来到御书房门口，温无情更是紧张，连呼吸都有点紧迫，又一次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衣着，甚至还用双手去触摸头发。 姚霜什么都没说，心中却很是不悦。 以至于见到张宏，也只是跟着温无情粗粗行礼。 张宏站起相迎，笑着问道：“无情姑娘说姚姑娘乃是蛊术大家，用的是不是蛊虫，如何培养的，都有什么效果，姑娘能不能展示展示？” 姚霜看着温无情，却见姐姐虽然在闪躲，但所有注意力，一直都在张宏身上。 姚霜更加生气了，直接冷哼一声。 “大胆！”小太监适时出声，大声喊喝。 温无情被这一声喊惊醒，连忙站起：“陛下，妹妹那边的规矩，蛊术不传外人的，妹妹这才……” 张宏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着摆手：“无妨，既然姑娘不方便，朕又怎会强迫姑娘，走，咱们直接去天牢便是。” 温无情连忙站起，跟随在张宏身后，走出两步，才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连忙回头，一把抓住姚霜手腕，紧紧跟上张宏。 第172章 遍地狼烟 天牢。 名叫刑龙的车夫软踏踏倒在漆黑潮湿的监牢里面。 四肢断裂，甚至是碎断，刑龙此刻想要硬也硬不起来。 被狱卒如同死猪一般拖到张宏等人面前，又泼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刑龙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不过，到底是醒了过来。 “呸！”刑龙啐出一口唾沫，牵动了身上伤势，顿时眉头紧皱，颤抖了一下。 但就很轻微的一下，刑龙忍住疼痛，再看向张宏的时候，嘴角倾斜，目光之中的不屑展露无疑。 到了这种地步，张宏没必要也没心情再和这种人说话。 对方的价值，只在他保守的那个秘密上，性命什么的，一文不值。 张宏目光看向姚霜。 姚霜不为所动，甚至根本就没理会张宏的目光。 温无情有点着急，连忙握住姚霜手掌用力捏了捏。 姚霜盯着温无情，看到了对方神情中的紧张和焦急，不悦的嘟着嘴唇。 温无情笑了笑，姚霜下意识就要展露笑容，但心中却更加难受了。 狠狠的刮了张宏一眼，姚霜哼了一声，大步走向刑龙。 刑龙也一直在看姚霜，猜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毕竟，张宏这位天子的目光都在姚霜身上，那么，姚霜定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姚霜一脸不悦，一身霸道，好似连张宏这位天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这份气势，反而撼动了自始至终都无比硬气的刑龙。 双方距离还有五六步，刑龙忽然有点心虚，连忙张口：“你……” 就这一刹那，姚霜忽然一抖手臂。 隔着姚霜的背影，张宏什么都没看见。 刑龙却是刚刚张口，就没办法再说话了。 捂着自己脖子，用力干呕了几下，这才痛恨的看着姚霜：“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姚霜白了刑龙一眼，转身又得意且不屑的扫了眼张宏，看的一旁小太监大怒，差点上去和姚霜掐架。 张宏抬手制止小太监，没理会姚霜一个小女孩的挑衅，只是盯着刑龙。 刑龙虽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只能用力干呕。 可惜，连双臂都被大刑伺候断了，刑龙想用手指扣也没办法！ 姚霜站在温无情身边，顺便牵住温无情手掌，不屑的说道：“若是让你呕出来，姑娘的蛊术岂不是白练了？” “蛊术？！” 刑龙面色瞬间苍白，震惊了只是一瞬，忽然梗着脖子，便要用后脑勺撞向身后靠着的墙壁。 当然不可能成功！ 即便在牢狱里面，随时都有两名影卫保护，就是为了防止刑龙自戕。 刑龙的后脑勺被影卫的手掌温柔托住，目光之中只剩怨恨！ “需要多久？”张宏问道。 姚霜又被温无情用力捏了一下手掌，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一刻钟！” 张宏点点头，那很快了。 其实，姚霜话音刚落，刑龙的眼神就开始涣散了。 一刻钟后，刑龙依旧靠在墙壁上，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偶尔抽搐一下，其余样貌，和死人根本没差！ 甚至，偶尔嘴角还会裂开吃吃笑个不停！ 果然是强大的致幻毒品吗？ 张宏点点头，许沧刚要上前，谁知，小太监更加心急，当即上前一步：“说，谁指使你的，你在为谁效力？” “嘿嘿……” 刑龙抬头，朝小太监开心的笑了起来，倒是吓了小太监一跳，几乎蹦跳着跑到许沧身边。 “切！”姚霜的不屑被温无情制止。 另一边，刑龙淌着口水，得意的笑着：“你们、你们都不会有、不会有好下场的，李公子、李公子迟早为我、为我报仇……” “李公子是谁？”温无情连忙大声喝道。 “嘿嘿……”刑龙得意的笑了起来，忽然癫狂的大声喊道：“李瑞公子，陇右李家，哈哈哈哈，你们怕不怕！” 到此为止！ 张宏起身就走，没再看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兀自在得意大吼大叫的刑龙。 便是温无情脸上，也满是担忧神色。 陇右李家！ 对方实在是太强大了。 温无情经营的义虎帮遍布全国，也算是一等一的帮派了，可他们能做的，只是联络贫民，走危险的道路逃避税收，搞一些平常人根本看不上的危险活计而已。 陇右李家，实际上掌握着整个陇右不说，甚至在整个大周官吏中，都不知道多少官员被对方收买了。 收买的对象不止文臣，甚至连各地卫所的无数武官，每年都收到李家的不少孝敬。 明明吃着皇粮，应该帮皇上镇守当地的地方卫所，甚至会成为那些门阀大家在当地的明面护持，幕后打手。 而如今，这个李家居然对陛下出手了…… 若是对方当真起事，和那么多地方卫所的将官士兵联合起来，那陛下的江山……岂不是瞬间遍地狼烟？ 温无情越想越是紧张，越感觉身躯寒冷，心中焦急。 姚霜握着温无情的手掌，注意力一直在温无情身上，温无情的神色变化，甚至体温变化，都落入了姚霜的感触之中。 …… 张宏笑着朝两人道：“此番有劳两位姑娘，许沧，赐姚姑娘百金，你替朕送两位姑娘先回去。” “属下领命！”许沧连忙拱手：“两位姑娘，请……” “陛下！” 温无情忽然紧张的喊喝一声，嘴唇干涩，就连嗓音也有点干哑。 张宏回头，自然能看出温无情神色之中的紧张，本来白里透红的肌肤，此刻一片苍白。 张宏想了想，笑着安慰道：“无情姑娘大可放心，事情不大，便是真的有事，朕也不会贸然动用忠虎军的。” 温无情呆在当场，张宏已经坐上龙车离开。 一直到龙车消失在视线，温无情才有点怆然的收回目光。 陛下……为何会这样认为，难道在陛下心中，我真的只是在担忧自己的兄弟们吗？ 温无情的确有在担忧，但她更加担忧陛下的处境。 她失落陛下不知道她的心，却因为陛下为她考虑，让她不必在兄弟面前为难，又有点感动。 两种感情交织，一时间，温无情反而有些魂不守舍，几乎是被姚霜牵着，如同木偶一般离开。 第173章 江湖事 小院子里面。 温无情呆呆的坐在台阶上。 宅子很好，古色古香，就连台阶都是木质的。 即便如此，深秋寒凉，姚霜刚刚坐下，就被凉的跳了起来。 反观温无情，依旧失魂落魄，好似魂飞渺渺。 姚霜心中一阵疼惜，不顾寒凉在温无情身边坐下，将温无情揽在自己怀中。 姚霜脑海里面，出现两人相识相知的场景。 那时候，温无情经营帮派到了西南，和学习处理家事的姚霜相识。 两人一个从小学习蛊术，甚少出门，一个却走遍了大江南北。 按说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却无比投缘。 温无情在西南的那段时间，两人几乎日夜不离。 温无情能拿下西南很多生意，还是姚霜在其中牵线搭桥。 当然，姚霜也从温无情身上学习到了不少为人处世的经验教训。 温无情办事顺畅，真心感激彼时还天真无邪的姚霜，将姚霜当妹妹看待。 姚霜也佩服温无情的为人处事，日日缠在温无情身边，让温无情讲述天南河北的风俗人情。 温无情告别之时，姚霜还大哭了一场，还被温无情当笑话看了。 姚霜当时赌气离开，只是，随着年龄渐长，姚霜却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时时刻刻都在想念温无情，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姚霜都以为那是对大姐姐的想念和钦佩。 直到，父亲让她开始和一些族中青年子弟相亲，经历了几次不顺后，姚霜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她对这个姐姐，不是钦佩，而是钦慕，甚至……爱慕！ 那时候她就想早点来找温无情，想着两人再次见面，又能食则同席，睡则同榻，要是能抱着姐姐，闻着姐姐身上的芳香，让姐姐抚摸自己已经发育起来的身子…… 按照姚霜的预想，本来这时候，应该是她被姐姐搂在怀中，朝姐姐撒娇的…… 想到此处，再看看依旧有些失魂落魄的温无情，姚霜身子一震，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心中酸痛！ 不过，姚霜毕竟是江湖儿女，说天真娇憨也罢，说没经历多少磨砺，随心所欲也行，姚霜在台阶上站定，抓住温无情双手，大声喊道：“姐姐！” 温无情愕然抬头，好一会儿才回魂，笑着起身：“让妹妹见笑了，说好要为妹妹接风洗尘的……” “姐姐！” 姚霜打断温无情，盯着温无情双眼：“姐姐、姐姐是不是喜欢那个皇上？” 虽然神态霸道，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姚霜还是止不住一阵鼻酸，只是强忍着而已。 温无情笑着避开姚霜目光：“妹妹说笑了，陛下是天子……” “天子又怎么了？” 姚霜大声道：“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只有别人配不上姐姐，岂有姐姐配不上别人？” 温无情愕然了一瞬，笑着摇头，在姚霜鼻子上刮了一下：“傻丫头……” 姚霜抓住温无情葱白的手指，看着苍白肌肤下，近乎晶莹剔透的脸颊，姚霜心中又是一阵波澜。 她在来的路上曾幻想过，姐姐的手指是什么样子，什么味道，若是轻轻抚摸自己的话，会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 姚霜强忍住情绪的波动，紧紧抓着温无情手指，和温无情正色相对：“姐姐，你、你……” 温无情被姚霜这认真的眼神一直盯着，反而有些慌乱，笑着掩饰道：“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温无情率先扭头就走，拉着姚霜。 然而，姚霜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无情回头，刚要笑着说话，姚霜已然大步上前，凑到温无情面前，咫尺之间，呼吸相闻，姚霜依旧握着温无情手指，逼视着温无情道：“姐姐，我喜欢你！” 温无情愣怔了一下，避开姚霜目光，笑着说道：“傻丫头，姐姐也喜欢你啊。” “不是那种喜欢！” 姚霜眼眶浮现出泪花，声音带着哽咽：“姐姐知道的，我就想和以前一样，和姐姐在一起……” 温无情连忙抽回自己手掌，依旧不敢正视姚霜：“妹妹说什么呢？” 姚霜微微抽泣着，擦拭了一下浮现出来的泪花，脸颊带泪笑道：“我喜欢姐姐，不过，姐姐既然有心上人了，我自然不会让姐姐为难，不就是一个皇上吗，姐姐不敢说，我去说！” 说罢，姚霜一马当先，大步迈出。 温无情大惊，连忙追了上去：“妹妹、妹妹……” 听见熟悉的声音，想到当年姐姐亲昵的呼喊，如今声音里面的惊慌，姚霜更加伤心，一边抹泪，一边奔跑。 温无情紧紧追随着，虽然抓住了姚霜，但帝都繁华，行人熙熙攘攘，何况事关陛下，温无情也不敢在街道上大肆喧哗此事，只能跟着姚霜奔跑，尽量降低姚霜的速度，打算寻个没人的地方和姚霜细细分说，劝解姚霜。 前面恰好有一条小巷，温无情扯着姚霜走向那条小巷。 姚霜依旧在伤心抹泪，不过，等两人站住后，姚霜擦掉泪水，强自让神色平静下来，有点生气道：“姐姐到底在怕什么，若是皇上不知道姐姐的珍贵，我、我直接给他下情蛊便是！” 温无情大吃一惊：“妹妹不要胡说，我……好了，咱们先回去，姐姐亲自给你做饭好不好？” 不等姚霜回话，温无情扯着姚霜迈步就走。 只是，刚刚走出两步，小巷两侧，便都被人堵住了！ 前后各四人，总共八人，每一人腰间，全都悬挂着刀剑，而且没有剑袍，不是文人的君子之剑，而是武夫的杀戮之剑。 温无情连忙将姚霜拦在自己身后，还没来得及发问，对方却先开口了，讽刺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了一遍，讥笑着说道：“义虎帮帮主，巫蛊一族的圣女，两位莫大名声，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却不曾想，你们不自珍自爱，居然做了朝廷的鹰犬。” 姚霜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出，此刻有人寻衅，姚霜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上前一步：“姑奶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吗？”为首之人一脸讥讽：“江湖事江湖了，两位既然做了朝廷鹰犬，江湖中人，便都有权利去管，本人如何不能管？” “狗贼！”姚霜怒喝一声：“姑奶奶也是你能管的！” 第174章 打脸天子 温无情再一次将姚霜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对方：“你想做什么？” 什么江湖事江湖了，温无情从来就没听过。 而且，只有朝政混乱，天子昏聩，专门迫害良民，天下民不聊生的时候，武人替朝廷卖命，才会被说成朝廷鹰犬。 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太平年节，谁不愿意帮官家卖命？ 哪有纯粹的江湖之辈，没有官府在后面撑腰，江湖之辈能打出名堂？ 为首之人握着腰间长剑，笑道：“也简单，我家当家的希望和温姑娘成一门好事，从此之后便是一家人了，一起替天行道，如何？” “你们当家的是谁？”温无情沉声问道。 姚霜已经气得身子都在颤抖了。 姐姐不是自己的也就罢了！ 姚霜虽然看不顺眼那个皇上，但人家毕竟是皇上。 可现在…… 什么狗屁人物，一个当家的还想和自己姐姐成好事？ 还藏头露尾的，让手下喽啰出面，姚霜心中，这些人当家的已经被她看作贼眉鼠眼那一种！ 让姐姐去和这种人成好事，那还不如杀了她得了！ “放肆，敢玷污我姐姐！” 姚霜怒喝一声，气劲鼓荡，骤然抽出，修长苗条的身子轻盈转了一圈，仿若仙子！ 却有一条蛊虫从姚霜袖中飞出，去势如同飞矢！ 温无情愣怔了一瞬，也知道必须下场了，当即娇喝一声，抽出腰间小破剑。 然而，对方行动更快！ 几乎在姚霜越过温无情的瞬间，为首之人骤然拔出长剑，挽出一朵硕大的剑花！ 姚霜射出去的蛊虫，直接被对方的剑花搅碎！ 姚霜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萎靡！ 温无情刚刚抽出剑，为首之人已然再度跨步，剑刃在姚霜脖颈用力一击，姚霜晃悠了几下，眼看是要昏倒！ 为首之人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姚霜肩膀，随手一挥，直接将姚霜扔到身后，被身后手下人接住，直接刀剑架在了脖子上面。 刚刚抽出小破剑的温无情瞬间呆滞在了原地，呆滞了一瞬，温无情骤然转身，打算突围。 只要突围出去，将这里的消息告知陛下，妹妹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温无情能当义虎帮的大姐，靠的是行事利落，待人以诚的态度，却并不是靠自己手中小破剑打下的江山！ 她自己都是贫家女，没什么武艺传承，更没什么奇遇的名家教授，只会一些基本的攻防手段，岂是有心而来的这些人的对手？ 只是几招，温无情手中小破剑便飞了出去，她自己也被对方击晕，浑浑噩噩中，被对方扛着带走。 …… 御书房。 张宏看着摆放在桌子上面的小破剑，抬头看向许沧。 许沧连忙低头。 “他们就那样扛着人，大摇大摆在街上奔跑？”张宏问道。 陛下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许沧却能听出来陛下声音之中的震怒。 便是许沧，同样愤怒不已。 这是天子脚下，帝都城中！ 温无情和姚霜二人，就在不久前还在帮陛下做事，结果，却恰好被人劫走。 出手之人能那般准确的把握温无情和姚霜二人的行踪，若说此前没在天牢那边看到二人，推测出二人在帮陛下做事，傻子都不会相信。 那么，出手之人既然得手，还故意在大街上招摇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打陛下这位天子的脸，甚至还隐隐告诫一些人，这就是帮陛下做事的下场。 换成任何一个人，这会儿恐怕都跳脚了，陛下能这般沉稳，光是这份心理素质，就已经超越了许沧。 “也不尽然。” 许沧连忙道：“他们只是奔行了很小一段，就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不然、不然兵马司士兵，早就拦下他们了……” 张宏握着温无情的小破剑冷笑道：“这么说来，朕还要为帝都的治安骄傲，感谢他们替朕留脸？” 噗通一声，许沧跪倒在地：“陛下放心，属下已经让人开始查探了，不管对方是谁，都逃不出帝都！” 张宏强忍愤怒，深吸口气：“去安慰一下无情姑娘在帝都的兄弟。” 许沧等了一会儿，见陛下再没其他吩咐，连忙拱手告退。 御书房中，一时间只剩下张宏一人。 张宏缓缓将小破剑放在桌上，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捶在桌子上面骂道：“王八蛋！” “陛下保重龙体。”小太监连忙上前，声音在微微颤抖。 张宏看了过去，小太监差点泪水下来，连忙跪在地上。 张宏心中怒极，但看到小太监畏惧神情，总算强压住心中愤怒。 小太监的畏惧，和不久前李俊的担忧如出一辙，都是害怕张宏原主回魂。 张宏缓缓坐下，盯着面前的小破剑，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其实不用思索，都知道这件事是谁所做。 若说这段时间有谁专门盯着天牢，盯着张宏，除了李家，还能有谁？ 禁宫太监出事，李家或许并不知道，但有很大概率知道，且不论。 刑龙这个随时能出入内外，负责帮宫廷采买，帮李家传递消息的马车夫出事，李家瞬间就能知晓。 然后，看到了张宏龙车离开禁宫，去了天牢，看到了跟随在张宏身边的温无情和姚霜，继而对两人出手…… 至于对张宏出手？ 张宏现在不是刚刚穿过来的雏了，知晓江湖人的本事，也知晓江湖人的规矩。 没有金庸大侠笔下的瑰丽，真正的绝世高手，就在他的身边！ 便是《西游记》这样的神魔小说，都没违背这个规律。 孙悟空大闹天宫，好不容易跑到凌霄宝殿，结果，却和恰好当日当值的佑圣真君部下佐使王灵官打了个旗鼓相当，进退不能。 恰好当值站岗而已！ 许沧手下的十三名影卫，每一名都能发挥王灵官的职责，何况江湖之中，根本就没什么孙悟空。 现在困难的是，该怎么对李家出手！ 一来，李氏家族远在陇右，无法仓促包圆。 二者，他对留守帝都的李家之人出手，不说那些人只是传递消息的族人或者奴仆，分量不够没必要，若是逼急了对方，对温无情和姚霜下手怎么办？ 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宏还在思索，萧顺忽然急急走了进来。 行礼完毕，张宏问道：“什么事？” 第175章 镇北王 萧顺看到了陛下书桌上面的那把小破剑，心中虽然好奇，却没什么心思多理会。 因为，相比他马上要汇报的消息来说，陛下书桌上就算放着手雷，也只是小事一件。 “陛下！” 萧顺神色惶恐：“逆王、逆王、逆王在北荒称帝了！” “称帝？” 张宏大惊，骤然站起，几乎惊呼出声。 萧顺连忙低头避开张宏目光，自然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他回答。 张宏缓缓坐下：“爱卿也坐！” 萧顺行礼坐下，安静等待着。 他很想得知陛下的处理方法，甚至很想出征，但总要给陛下反应的时间不是？ 称帝！ 张宏咬牙切齿。 卫王远遁北荒，虽然还有大军，还是朝廷的威胁。 但，毕竟跑了不是，而且也的的确确，是溃败而走。 有这个说法在，张宏可以暂时不理会卫王，专心修路，组建商贸司，富国强民。 一旦这两样做成，国富民强，卫王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可现在，对方居然称帝了！ 这对张宏没丝毫影响，甚至连很一般很一般的官员，都不会因此事遭受多少影响。 但下对百姓呢？ 这年头的百姓，民智未开，自然相信天命那一套。 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张宏若是不管卫王，不理会对方称帝，有心人算计折腾起来，民心向背必然遭受影响。 而且会是很大的影响！ 卫王这是逼迫张宏不得不对付他。 可……卫王不是马匹不足，骑兵不够，甚至粮饷也不够吗？ 按说这时候，稍微有点脑子，不应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吗？ 卫王怎么反着来了呢？ “萧卿！” “陛下！”萧顺连忙站起。 张宏将自己的思虑说了一遍，问道：“萧卿怎么看？” “陛下圣明！” 萧顺拱手道：“但陛下，此事不管幕后情由如何，逆王既然称帝，陛下就必须面对，而且要尽早面对，尽早讨逆。” 张宏缓缓点头：“萧卿说的有道理，不过……” 顿了一下，张宏道：“萧卿稍待，这般大事，还是要大家齐聚商议才是。” “自然。”萧顺连忙拱手。 …… 御书房。 张宏对面，坐着萧顺、李俊、尚柏和一众阁老。 闫文阳受伤后，这些阁老便从看城门带士兵的工作告别，重新成为阁老。 萧顺将卫王称帝的事情说了出来，阁老们还没反应过来，张宏又将他被接连行刺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这下子，不仅是阁老，就连萧顺也震怒站起，朝张宏拱手道：“陛下，李家不过一豪右家族，他们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皇家恩典，陛下天恩。他们不思报本，居然敢行刺陛下，请陛下许臣领军一万，臣先去平了李家！” “没错，正该如此！”阁老们纷纷谏言：“陛下，萧将军说的有道理，他们不过是区区门阀，豪富之家而已，居然敢阻拦陛下，甚至行刺陛下，便该满门抄斩！” 张宏倒是丝毫不怀疑阁老们此刻激动的心情。 自古以来，权贵豪富和士大夫阶层，一直都是互相看不上的。 豪富觉得士大夫装逼，士大夫觉得豪富奢靡，不文雅，是野蛮人。 “区区门阀而已吗？”张宏冷笑。 既然都叫门阀了，岂能再加区区二字？ 阁老们虽然不知道陛下到底打算怎么做，但这句话的讥讽却是听明白了。 一名阁老连忙站起：“陛下，老臣有奏！” “讲来！” “陛下可令苗有钱和甘五将军率领大军北上，联合镇北王边肇，一同试压逆王，对逆王用兵！” “胡闹！” 萧顺骤然呵斥道：“边肇虽然是镇北王，但朝堂上下，谁不知道边肇幕文华风流，根本没有将才，若是让苗有钱和甘五汇合，到时候谁为将帅，难道让边肇当将帅吗？” 阁老讪讪不能言。 张宏摆摆手，让阁老坐下。 对方的急切表态，张宏也能理解，毕竟，肯定不想再跑去看城门不是？ 大周没有异姓不能封王的传统，边肇所在的边家，好像是武皇帝时候南征北讨，最后功勋封王。 而且，镇北王乃是实权王爵，边肇手下，好像可以养足足近十万大军！ 如今在位的边肇，是二代还是三代来着，张宏想不起来，原主不关心，是以这方面的记忆模糊。 不过，边肇的文采诗才，却在大周赫赫有名。 “派人去找边肇的话，能不能让边肇让出大军掌控权？”张宏问道。 “臣愿意一试！”萧顺连忙起身：“不过，臣也不太敢肯定……” “天高皇帝远。” 张宏笑了笑：“总之，肯定要先和边肇谈好，然后才能再论北伐还是其他。” 大军行进，粮饷运送，都要通过镇北王的领地。 “边肇是个聪明人，但愿他知道该如何做。” 萧顺拱手，至于陛下如何知道边肇是聪明人的，萧顺不理解，却也不在乎。 张宏的想法也很简单，边肇不仅是聪明人，甚至还是个大大的聪明人！ 实权王爵，领军之将，不宣扬无边武勇，却将自己好文采的消息搞的满天下都知道，这什么意思？ 还不是为了打消中枢猜忌，他好好在塞外当他的封疆大吏吗？ 既然绕不开，那就好好谈。 若是边肇不长眼，真的想当个聪明人置身其外，或者两边下注，只能再说，目前，且抱希望的同时进行准备。 “逆王一事，等边肇那边有回信再论。” 张宏道：“门阀呢，诸卿有什么想法？” 阁老们欲言又止。 他们当然都想表现，但都没什么太好的想法。 是以眼下，每一名阁老都很惊慌，生怕陛下再让他们去看城门，去巡大街。 张宏没这个想法，只是挥挥手让阁老们离开。 顿时，阁老们如蒙大赦，纷纷朝张宏行大礼之后匆匆告辞。 “不必着急。”张宏笑着朝萧顺说道：“卫王想要成事岂能那么简单。” “臣自然知道这一点。”萧顺诚恳道：“可若是有心人配合的话……” 很明显，有心人还不少！ 张宏只是笑着拍拍萧顺肩膀：“朕有四海，萧卿有麒麟军，若还没办法的话，只能说是天意如何了，不是吗？” “陛下圣明！”萧顺心悦诚服的拱手。 相比逆王称帝，萧顺其实更害怕张宏一急之下什么都不管，又跑去享乐。 既然陛下正常，萧顺还有五万精兵在手，区区逆王，若非山高路远，萧顺还真不放在眼中。 第176章 南北分治 镇北王府。 镇北王边肇穿着一身丝绸衣衫，踩着鞋子，柔顺熏香的头发披在肩头，断然一副翩翩美男子样貌。 这一身潇洒俊逸，就和武将扯不上丝毫关系。 没见过镇北王的人看到边肇，一定会将其认为是文学之士。 此时此刻，边肇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根稻草，正在逗弄笼子里面的小鸟。 镇北王家中妇孺奴仆，同样仿效清流之家，奴仆全都穿着锦边棉衣。 忽然，一名小厮匆匆跑来，朝镇北王拱手，双手握着一个折子：“殿下……” 边肇回头扫了一眼，小厮连忙改口：“启禀公子，代国太师薛林奉上天子手书求见殿下……公子。” 边肇接过折子，一边浏览，一边笑着发声：“卫王好大的心气，和我联手，大周唾手可得，其后南北分治，共分大周，呵……” 讥讽的笑着，边肇直接将折子扔在地上。 听到南北分治，便是面前小厮都不自觉一阵心动。 他们的殿下喜欢当文人，可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殿下的势力。 殿下想要更进一步，完全没有可能！ 再进就要当皇上了好不好！ 可现在，却有一个大好的前程摆在了殿下面前，别人动大军，自家殿下只需要协助，事成之后，分治天下！ 这个诱惑着实太大了，小厮自然也想自家殿下更上一步。 却没想到，殿下居然随手将折子扔掉。 金箔包皮的折子还在熠熠生辉。 小厮舔舐了一下嘴唇，问道：“那，公子，那位太师……” “什么太师？”边肇不屑道：“打出去！” “诺！”小厮连忙领命行礼。 至于折子上面那一层金箔，作为镇北王的亲信，这名小厮还不把那点好处放在眼里。 王府外面，得了传信的薛林脸上笑容骤然僵硬，好似被谁当面敲了一棍子一般。 他是天使！ 天子的使臣！ 就是不算这一层，他也是堂堂一朝太师，国政全都出自他手，怎么算，都要比一个王爷显赫好不好？ 结果现在…… 薛林看着面前巨大威武的两个石狮子，当即冷哼一声，便要摆天使架子讥讽镇北王一顿。 可薛林才刚刚发出声音，便迎来了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王府外面的卫士，一个个拔出刀剑，虎视眈眈着薛林一行人。 薛林再不敢发作，心中哼了一声，面露不屑，转身甩着大袖，大步离开。 只是，才刚刚转身，薛林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这可怎么交代啊！ 他都能想象陛下到时候的愤怒，甚至朝堂文武，说不定都会因此而弹劾他。 可让他当真缠着去求见镇北王，对方实权王爷，掌控着近十万大军，薛林也没那个胆子。 不管多么不愿意面对，此时此刻，薛林只能、也只有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一途了！ …… 帝都，禁宫，御书房。 张宏看到许沧的表情，就知道结果如何了，但还是问道：“如何？” 许沧拱手，艰难道：“依旧没两位姑娘的消息，陛下，要不……”扩大搜索规模？ 这一点，张宏早就想过了，不太行！ 就好比不能判人贩子死刑，免得那些丧尽天良之辈暴露之后，破罐子破摔在人质身上一般，张宏也不好大规模搜捕，只能动用许沧手底下人，帝都兵马司兵士外松内紧，慢慢搜寻。 也怕逼急了对方破罐子破摔，真的杀掉，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得不偿失！ “不过……”许沧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张宏。 “说！” 许沧连忙道：“陛下，属下的人潜藏在李府，好像听到说……要用姚霜姑娘，和蛊族做交易……” 张宏皱眉：“姚姑娘这么重要？” 那些人做交易，交易的内容，必然是欺君犯上之事。 姚霜一条命，居然敢让西南蛊族欺君犯上？ 许沧苦笑：“属下也是刚刚才知道，姚姑娘居然是蛊族这一代的圣女！” 张宏点点头：“怪不得脾气那么不好！” 当然，张宏也不会和姚霜一个女孩子计较什么，何况西南那地方，是真的不通王化，更何况，人家毕竟帮助了自己。 至于人在李家手中，张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就是不知道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对了。” 张宏问道：“能不能抓住李家家仆拷问？” “可以是可以……”许沧为难道：“不过，那是个小院子，李逵身边就只有一名老仆，余下的奴仆，都是在帝都这边买的，家世清白，而且也没全家入李家奴籍。” “相当于雇工？” “差不多。”许沧为难道：“所以属下觉得，那些人多半不知道两位姑娘的去向。” “有道理！” 张宏起身，一边踱步，一边思考：“那，你们伪装一下，抓了那个老仆，当着李逵面也没关系，只要不让别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别让别人知道是朕做的就行。” 许沧马上兴冲冲抱拳：“属下领旨！” …… 短短一个时辰，许沧垂头丧气而来。 “如何？”张宏问道。 “请陛下降罪！” 许沧跪地道：“谁曾想那老头居然也是个高手，眼见不敌我们，看到李逵离开后，居然当场自戕，我们只能打劫一些财物离开。” 张宏咬牙切齿，好一会儿，总算压下心中怒火。 虽然愤怒，但张宏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怪许沧等人，只能怪那个老仆伪装的好。 至于抓李逵，当然不能做！ 那样，就相当于和门阀开战了。 就算没证据说是张宏做的，其他门阀联合，肯定要逼问中枢，甚至逼问陛下的。 逼问当然没结果，最终，就会变成张宏治政不明，执政无能。 想到此处，张宏刚刚平息的怒火差点又窜上来，恨不得直接发动大军和那些门阀拼一场。 就在此时，小太监匆匆进来：“陛下，李大人求见。” 张宏坐下，喝了杯茶，清了清嗓子，才朝小太监挥挥手。 李俊行礼完毕，张宏立马问道：“如何？” 李俊同样面带为难之色：“陛下，帝都那些豪富，都不太愿意加入商贸司……” 第177章 大聚会 张宏安静的听完了李俊的全部汇报。 “这么说来，目前加入商贸司的，只有你以前的一些商人朋友？” “陛下明鉴。” 李俊拱手，与此同时，李俊心中很受伤。 李俊想不明白，加入商贸司的好处那么多，为什么那些豪富商户都不愿意加入商贸司。 更不用说，这是陛下亲自抓的一项工作，将来还要亲自开钱庄的！ 以后通行的银票，必然要全部出自商贸司，而不是民间钱庄自行印发。 一旦此事成功，陛下只需要削减铜币铸造，商贸司的银票必然通行全国，光是这一点，陛下就能卡死所有商户。 那些商家，到底在想什么啊？！ “豪富如何说？”张宏问道。 “也没有什么说法。”李俊道：“就是不愿意，臣亲自上门，那些人倒是彬彬有礼，但臣一旦提起商贸司之事，人家就不开口了。” 张宏笑着点头：“果然是聪明人！” 至少明面上，不和李俊这位朝廷命官翻脸。 至于加入商贸司，既然一开始说了是自由加入，那么此时此刻，就不能逼迫人家加入了。 商贸司的职责规划什么的，都清清楚楚贴在菜市口呢！ “商人赋税什么的，调查清楚了？”张宏问道。 李俊连忙从袖中掏出折子：“帝都周边的豪富商家，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远处的，臣大略算了一下那些大家族的，具体的还没……” “无妨。” 张宏接过折子：“见微知着，应该都差不多。” 只是看了片刻，张宏惊道：“上缴的赋税，只有应缴的十分之一？” 大周商业税，缴税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三。 按照李俊对帝都周边商人的调查结果，真正上缴国库的，居然只有千分之二三，甚至没有！ 简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张宏翻到后面，又有一些商户的现身说法，按照那些商户的说法，他们前前后后，总共花出去了至少一成货物总值的钱财，甚至最高能达到三成。 “这又是什么意思？”张宏问道。 “陛下明鉴。” 李俊连忙解释道：“商家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上上下下打点。” “打点什么？” “当地官吏，地方卫所，还有、还有当地豪强之类……” 张宏冷笑一声，将折子摔在桌子上：“也就是说，地方官吏和士兵，甚至当地豪强拿的钱，都比朕的国库要多？” 李俊低头不敢对视，很显然，事实的确如此。 张宏坐了下来，看着李俊送上的折子，闷闷不乐。 至于多么生气，倒也不至于。 本来在古代，这就是常态。 毕竟山高皇帝远，得罪宰相，也不能得罪门房。 宰相还和你讲一二三四五，但门房却啥话不说，直接将你打出去怎么搞？ 偏偏，此事必须解决。 不解决，商贸司根本无法推行。 沉吟良久，张宏开口道：“你以朕的名义邀请那些商户，就说重阳佳节，朕请他们饮宴。” 陛下请商人饮宴？ 李俊立马就想规劝的，这对商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殊荣好不好？ 但一转念，李俊便息了劝谏的心思，陛下听不听是一回事，再者说，陛下不出面，李俊也无法推行商贸司政策。 偏偏李俊知道商贸司成就后的巨大潜力，是以，只能让陛下出面了。 “臣无能，以至于陛下九五至尊……” 张宏摆手打断李俊：“去，觉着符合身份的全部请来，若是不来，直接捉拿！” “臣领旨！”李俊连忙行礼告退。 如果那些商户拒绝，自然也有说法，抗旨不尊。 “许沧。” “属下在！”许沧连忙现身。 “可以大肆搜寻了。” 张宏缓缓道：“朕会让兵马司配合你，趁着邀请商户的名义。” 许沧明白过来，连忙行礼：“陛下放心，属下定然不让陛下失望！” 张宏摆摆手，许沧连忙离开，自去行动。 随着李俊公开圣旨，平静的帝都再一次喧嚣了起来。 京兆尹官吏，帝都兵马司将士，甚至不少禁宫禁卫，都开始大肆在帝都活动起来，甚至到处搜捡。 对外名义，自然是某些商家悖逆陛下旨意，居然想拒绝陛下宴请之类。 别说，还真有打算逃走的商家，被捉住了好几名。 这些漏网之鱼，不过是做给人看的罢了，真正的目的，自然不在此处。 再说了，真正的大户也不敢跑。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只能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心中祈祷着等待。 至于心怀不轨，冷眼旁观者，终究只是小众。 一转眼，便是三日后。 含元殿，已经密密麻麻，足足上百商人世家、门阀豪族之辈汇聚此处，以李逵为首，皆在等候陛下。 黄昏时分，张宏身边只跟着一名小太监，轻车简从，大步而来。 李逵连忙带着商户，齐齐朝张宏叩拜行礼：“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张宏摆摆手，一边坐下，一边笑着说道：“大家也都入座。” 叩谢圣恩后，在李逵带领下，众人各怀心思，却也乖乖入座。 这时候，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不是？ 张宏这才抬头扫过这些商人，看到为首的几人，却是愣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朕倒是没有想到，朕一道圣旨，居然能请到咱们大周六大豪族家主。” 荥阳郑氏的大家长郑景连忙起身，拱手笑道：“陛下说笑了，我等皆是大周子民，陛下圣旨相召，我等岂敢不从？” 张宏笑道：“郑家长忠君体国，朕心甚慰，不过，圣旨下去才区区三日，诸位如何到达的？” 短短三日，就算用飞的，圣旨都传不到他们家族所在，更不用说还能前来面君了！ 郑景不慌不忙道：“启禀陛下，自从听闻陛下打算设立商贸司后，我等众人便汇聚帝都了。” “原来如此！” 张宏点点头：“不过，郑家长有句话说错了。” 郑景面色一变，连忙讨好笑道：“请陛下指点。” 张宏端起酒杯：“商贸司，朕不是打算设立，而是已经设立！” 也是个滑不溜秋的，居然将已成的事实，说成正在筹备，难道还想反复？张宏心中冷笑一声。 果然，张宏话音刚落，在场豪富大多变了脸色。 第178章 三选一 短暂的寂静后，博陵崔氏的大家长崔铖起身拱手：“陛下……” “不必多礼。” 崔铖还是又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陛下说商贸司已经成立，陛下的意思是，即便全天下的商家都不同意，陛下也要推行此事吗？” 座下商家面色再变，一时间，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崔铖，偶尔偷偷看一眼张宏。 “崔家长能代替天下商家？”张宏笑着问道。 崔铖一脸庄重，刚要回话，张宏已然继续道：“再说，有何不可？” 崔铖愣怔了一下，反而换成一副无比沉重的样子，拱手说道：“陛下岂不闻倒行逆施？” “倒行逆施？” 张宏冷笑，拿出李俊送上的折子冷冷道：“这是朕对诸位的一些调查，诸位有没有兴趣看看？” 折子握在陛下手中，陛下没给，谁敢主动言说？ 一时间，多数人保持沉默，李逵起身拱手道：“请陛下明示！” “自然要明示！” 啪的一声，张宏将折子扔在桌上，冷冷扫视一番，问道：“在此诸位，都经商多年，大周商税多少，诸位比谁都应该明白？” “这是自然！” 李逵声音爽朗：“三分商税，自古皆然。” “自古皆然？”张宏盯着李逵：“那敢问李家长，你们上缴到国库的是多少？” “陛下！” 李逵拱手，大声道：“我等上缴，向来只多不少！” “只多不少？”张宏冷笑。 “正是！”李逵大声回应，一时间，下面商户全都点头。 “的确只多不少！” 张宏声音放缓：“根据朕的调查，付出一成的，还算是最少的，对不对？” 商户埋首点头。 “然而，进入国库的，却不到三分的一成，李家长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张宏问道。 “陛下，”李逵朗声道：“此乃吏治不清，与我等有何干系？” 不少商户再一次点头，他们这些没多大根基的，付出三成的都有！ “吏治不清？” 张宏骤然提高声音，喝道：“当真是吏治不清吗？还是说，你们宁愿将钱财交给官吏兵士，也不上缴国库？” “余人也就罢了，但你们这些豪富之家，一句吏治不清就能说得清楚，还是说，你们这是打算勾连地方官吏，意图谋朝篡位？” “陛下！” 短暂的冷清后，李逵、崔铖、郑景等人纷纷离座跪地：“陛下明鉴，我等忠君之心，天日可表……” 张宏打断这些人，冷冷道：“论迹不论心，诸位的心思如何，朕看不清楚，再说了，当真要看清楚，难道要朕挖心以观吗？” 一时间，人人惊惧不能言。 便是李逵这等大家长，此刻也有些战栗。 面前这位，可是曾经荒唐无边的天子啊！ 盛怒之下，真的有可能对他们施行挖心手段的！ 张宏看着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众人，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吏治不清吗？ 当然有这个原因。 对于中小商家来说，这是被剥削的主要原因。 但对于李家、崔家等门阀，这个理由实在说不过去。 他们本身的实力势力，远远超越大多数官吏，地方上那些官吏，还不被人家看在眼里。 所以，说他们勾连地方，谋逆中枢，强行搞的话，也能说的过去。 吏治不清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人心了。 商家宁愿相信多拿了他们钱财的当地官吏，也不相信征收三分税收的朝堂中枢…… 所谓宁愿相信行贿，也不相信体制。 这是这个民族几千年来的优良传统了，即便张宏穿来之前的现代，人心依旧如此，从这个方面出发，倒是不能怪责中小商家。 当然，不怪罪，不等于就此放过。 “起来！”好一会儿，张宏才淡淡道。 所有人静悄悄起身，却也不敢入座，全都垂首站立当地。 “朕刚才所说，李家长怎么看？”张宏问道。 “陛下圣明！” 李逵拱手：“陛下自然龙睛凤瞳，高瞻远瞩，但陛下，商事运行，自有千古未变之规矩，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张宏打断李逵，怒喝道：“所以李家长，依旧打算勾连地方，依旧不打算将中枢，将朕放在眼里是不是？” “草民不敢！”李逵连忙拱手。 “你才不是草民！” 张宏盯着下方商家，断喝道：“朕既然请了诸位，今日便一次性将话说明白，加入商贸司和勾连地方之间，你们只能二选一，若是什么都不愿意选，便去当你们口中的草民！” 商户皆低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所有商家其实都明白，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不加入商贸司，会被陛下认为勾连地方官吏。 这还是轻的！ 再进一步，便是无视中枢，打算谋逆，那时候，抄家灭族，还不是人家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九成商户，其实已经打算表忠心了，毕竟，他们只是社会地位很低的商贾而已，连一般的官吏都不敢得罪，又如何敢得罪皇上？ 只是前面还顶着李逵、崔铖和郑景等人，他们才不敢主动表忠心罢了。 张宏扫视了一圈，继续道：“当然，大家被地方官吏盘剥之事，朕也不会坐视不理，今后商贸司会在全国各地设立常驻巡查官员。 加入商贸司的商户，只需要向国家上缴一次税收，朝廷颁发明证文书，文书在手，地方官吏还敢盘剥的话，可以直接找李大人，也可以御前直奏，朕断然不会让诸位被再度盘剥。” 这句话，终于动摇了那些一般商户。 他们就怕加入商贸司，被商贸司盘剥一笔之后，还被地方继续盘剥。 如今，只需要上缴三分税收，便有商贸司保护，甚至有皇上亲口保证的文书保护，动辄二三成的盘剥、违逆皇上旨意和遵循旨意、付出三分税收之间如何选择，再明白不过。 不管李逵等人了！ 一时间，后面那些商户纷纷跪地，声音一点不齐：“我等草民愿意加入商贸司！” 张宏点点头，又淡淡道：“看来诸位大家长，是当真打算勾结地方，违逆中枢了？” 有兵戈的声音响起！ 门阀家族的大家长再不敢迟疑，纷纷跪地叩拜：“我等愿意加入商贸司！” 几人的喊喝，比其他商户的声音整齐多了。 张宏心中冷笑，面上自然不动声色，含笑点头：“诸位忠君体国，朕心甚慰！” 第179章 兵马大元帅 宴会继续进行。 不过，主事者却变成了李俊和尚柏。 李俊负责这些人加入商贸司后的统一管理，尚柏负责税收一块。 不能一蹴而就，却要开始慢慢施行政策，在施行中一点点更改。 具体事务，就不必张宏亲自去操心规划了。 何况，张宏也没有那个能力和精力。 门阀家族的不情愿是必然的。 他们交好地方官吏，就是为了拉拢。 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剥削者，而不是被剥削者。 别的商户想要在他们所在的地方经商，不仅要被当地官府剥削，还要这些大家族点头认可。 至于如何让这些大家族点头认可，当然是上人家的船，和人家五五、甚至四六、甚至三七分账！ 而拿大头的，必然是这些大家族。 现在陛下一个商贸司，三分税，便断了这些大家族的所有分润来源，人家岂会乐意？ 换成张宏，张宏也不乐意。 不过，形势比人强，张宏不能明着对这些人出手，用这种方式，他们只能受着。 若是不愿意受着，打算起兵的话，恰好符合张宏的预期。 大道理在中枢，又不是没了饭辙，不是官逼民反，他们起事能成多少？ …… “陛下！” 张宏刚刚离开宴会，走出不过多远，许沧匆匆上来禀报：“找到两位姑娘所在了。” 张宏一惊，旋即大喜：“在什么地方，如何找到的？” 不等许沧开口，张宏立马道：“现在能出发营救？” 许沧刚刚点头，张宏继续道：“马上出发，朕一道前往！” 许沧下意识就想劝谏，但看到跟随在张宏身边的影卫禁卫，以及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便连忙朝张宏拱手：“正要请陛下御驾亲征！” 张宏一时间无语，只能笑着摇头。 这算什么御驾亲征？ 不过，总算穿上甲胄，骑上战马，在影卫和禁卫的保护下，趁着夜色匆匆出动。 帝都宵禁执行的很好。 其实平日里，帝都的宵禁并不是很严。 不过这几日，帝都吏员、帝都兵马司兵士、天子禁卫多有调动，一直在帝都追查抗旨商户，以至于民心不安，是以一旦天黑，百姓便早早回家，生怕牵连。 所以，一路顺畅，众人奔马前行。 许沧也在前行途中，将事由跟张宏讲述清楚了。 原来，兵马司这几日巡查，居然根本没结果！ 之所以能找到她们，还是李逵在赴宴之前见了看起来很稀松平常的二人。 许沧跟随这二人，终于找到了被囚禁着的温无情和姚霜。 她们被关押的地点，乃是隶属帝都的紫金山脚。 紫金山属于皇家，而且还是享受祭祀的神山之一，自然没有开发，平日里也没人敢去那个地方。 怪不得迟迟查不出温无情和姚霜二人的下落。 至于李逵能将人安排在紫金山，倒是不怎么奇怪。 享受祭祀的神山数量不多，却也不少。 负责看守神山的，可能也就几个人，被收买或者被杀掉，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月色正好。 张宏身着元戎甲胄，在影卫和禁卫的拱卫下，纵马倒也恣肆。 但凡有心兵事的皇帝，几乎都会自封天下兵马大元帅。 大周有开国先祖和武皇帝那位战痴，偏偏两人都成就了莫大基业，是以，大周天子登基，不必自封，就自动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一身元戎甲胄，也是和皇帝冠冕一道制作的。 离开繁华民居，战马奔驰山区。 山区依旧是泥土地面，张宏一行人数量不过三百，是以战马奔驰，也没有多大的声音发出。 月色之下，也没有打火把行军。 几乎无声无息，便到达了紫金山脚下，看到了仅仅几座看守紫金山的房子，更多的却是仓促立起来的营寨。 显然，便是李家的人了！ 禁卫和影卫皆无声无息拔出斧钺长矛大刀，许沧看向张宏。 张宏点点头，同样抽出腰间元戎长剑，骤然指向前方。 许沧得令，提起内力，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夜色之中，神山悬崖峭壁之下，许沧提振内力的声音鼓荡传出，在山林间激荡起无边回声。 一时间，飞鸟惊，狡兔奔，颇有石破天惊，神灵显化的迹象。 营寨豪勇本来是仓促聚集起来的，大多数都是李逵手下雇佣的附近游侠，甚至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 此刻骤然听闻皇上驾到，没等到厮杀，这些游侠便率先乱了起来。 聪明的游侠，直接当场选择逃亡，便是一些头铁的，此刻也没敢上前厮杀，而是匆匆去找温无情和姚霜，打算按照任务，挟持二人逃亡。 这便是雇佣军的弊端！ 华夏多个朝代，都有雇佣军，尤其以战国为最。 雇佣军拿钱办事，截获皆属于自己的默认行规下，顺势作战，雇佣军的战斗力比肩魏武卒，秦锐士。 一旦逆风，雇佣军便跑的比谁都快。 此刻显然是逆风！ 雇佣军也没丢掉自己的优良传统。 便是那些想着挟持温无情和姚霜的附近游侠，也只是大步奔跑而已，哪有战马奔腾的速度快，又岂能赶上影卫奔行的速度？ 只是片刻，这些奔跑游侠便惊讶的发现，有好几人好似鬼魅一般，只带动一些风声，便从身边擦肩而过。 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身后纵横的战马杀到，禁卫挥动长矛大刀，携带着战马奔腾的力量，武器但凡触碰，这些游侠当场翻飞，落地身死！ 不到一刻钟时间，战斗解决，比张宏预想的快了几十倍！ 张宏在许沧和禁卫护持下，终于纵马来到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外面，翻身下马。 与此同时，影卫保护着温无情和姚霜从房间里面出来。 温无情和姚霜早就听到了厮杀和喊叫声音，身子虚弱，不敢外出。 而且，两人的主要心思，还放在趁乱逃亡一事上。 对于为何有战斗，到底谁和谁在厮杀，两人不清楚，也没想搞清楚，只想着跑掉。 谁知刚刚开了窗户，影卫就跑了进来，两人几乎是被挟持着离开房间的。 此刻看到张宏，温无情和姚霜都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短暂的惊愕过后，温无情忽然奔向张宏。 张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温无情就紧紧抱住张宏，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反而弄的张宏措手不及。 第180章 策马奔腾 事已至此…… 张宏也不能推开温无情，只能轻轻拍着温无情肩膀安慰着。 而且，张宏早就看清楚了，温无情名义上是义虎帮的大姐大，但内心里，却一直都是个小女孩。 不过是实势逼迫，内心慈爱，为了一大帮子无家可归的兄弟，不得不隐藏内心中的柔软，逼迫自己坚强而已。 这边温无情紧紧搂着张宏，泪水宣泄，隔着元戎甲胄，丝毫感受不到张宏身上的温度，准确来说，还有一些冰冷。 但温无情心中暖烘烘的，就连流出的泪水同样滚烫。 另一边，姚霜在影卫护卫下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切，虽然什么表示都没有，但同样心中感动。 毕竟，张宏的身份在那里！ 对方乃是真正的九五至尊，天下共主，堂堂正正的天子！ 一国至尊，夜色之中，只带着两百多人就亲自出动拯救她们，就凭这一点，姚霜都不好再给张宏脸色。 她只是有点任性，但作为蛊族圣女，岂能不知道天子的尊贵？ 就算皇后甚至太后被人捉拿了，天子也不该随意行动的，若要行动，起码也要带好几万大军护卫的？ 帝都兵马司，就有至少五千兵马。 现在跟在张宏身边的，只有区区几百人而已。 冲着这份情谊，姚霜也不得不感动。 姐姐抱着张宏的那点不快，只能隐藏心中。 张宏轻拍温无情，好一会儿后，见温无情依旧紧紧搂着自己，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这才不得不开口安慰道：“没事了，这些日子受苦了，抓紧回去，你也能好好歇歇。” 听到张宏声音，温无情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放开怀抱，后退几步，抬头看了眼张宏，欲言又止又低头，顿时脸颊绯红。 张宏笑着说道：“无妨，遭难之下，一时惊慌也难免。” 一时惊慌吗？ 听到张宏安慰的话语，温无情反而一阵落寞。 她冲上去紧紧抱住张宏，的确是一时惊喜。 可，她的情由，并不全都是一时惊喜啊！ “多谢陛下……” 温无情刚要行礼，张宏笑着搀扶住温无情，温无情很想再度跃入张宏怀抱，却连忙抽回自己胳膊。 看到温无情这般惊慌的举动，张宏笑了笑，转向姚霜：“朕后面才知道，姚姑娘居然是蛊族如今的圣女，姚姑娘这般身份还来相助朕，朕该好好谢谢才是。” 姚霜下意识就开始拌嘴：“你已经谢过了……” 姐姐目光看过来，姚霜才低头屈膝道：“无论如何，民女都要多谢皇上这次营救。” 张宏笑着摆手：“两位姑娘本就因为朕才被俘，朕来营救理所应当，不必放在心上。” 姚霜嘟嘴，一脸不满。 不是张宏说的不好，而是人家说的太好了！ 听起来，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还帮她们二人辩解了一番。 可，张宏是天子啊，当今年代，为天子效命甚至效死，说穿了，本来不就是他们的职责吗？ 张宏一番辩解，反而让姚霜再度落在下风，大受打击。 因为，她不得不佩服张宏的风度心胸，然后便发现，无论什么方面，自己都远远比不上张宏…… 这样的话，她还有什么资格和张宏争夺姐姐？ “对了。” 张宏问道：“当初捉拿你们的人？” “不在了！” 姚霜很直接，被温无情瞪了一眼后，这才不情不愿的解释道：“那些人把我们二人扔在这里后，就一直再没现身！” 就在此时，一名影卫上来禀报：“启禀陛下，属下审问了几人，这些人都是附近的游侠，他们并不知道是被何人差遣，那些活口……” “充军！” 禁卫领命，立马下去执行。 这年头的游侠，其实说是地痞也能说通。 总之，就是不愿意安守本分之人，这种人哪个年代都有。 说到底，刘邦和刘备在起事之前，其实诸多相似，刘邦是地痞，刘备是游侠。 真正有大抱负的政治家，哪个愿意安分呢？ 想要杜绝这种人，完全没有可能！ 当然，只要治政清明，这种人也没可能翻身。 既然是被敌人招揽，直接杀头，也没人敢二话。 不过，张宏懒得和这种人计较，就这样。 张宏刚要转身，姚霜忽然上前一步：“我……” 张宏回头，姚霜总算行了一礼：“皇上，我、我要走了……” 虽然是在向张宏禀报，但姚霜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温无情，甚至有泫然欲泣之态。 温无情有点为难，尤其是得知了姚霜心意之后…… 但最终，温无情还是上前，握住姚霜素手。 “回蛊族？”温无情问道。 姚霜依旧盯着温无情，强忍着落泪冲动，点头道：“没错，皇上今日救了我，别的我不敢说，我们蛊族无论如何，都不会替别人做事，和皇上作对的。” 张宏哈哈一笑，朝姚霜拱手道：“这般说来，朕还要感谢姚姑娘。” 姚霜更加不满，哼了一声。 张宏笑道：“安排人护送姚姑娘。” 许沧连忙领命，直接给姚霜派遣了两名影卫。 温无情拉着姚霜远走一段距离，殷切告别了一会儿，目送姚霜上马离开后，这才红着眼眶走过来。 “走！” 张宏骑上战马，许沧连忙给温无情牵来马匹。 眼看着进入帝都，温无情忽然盯着张宏：“陛、陛下，我、我能不能入宫？” 张宏盯着温无情，便是再傻也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温无情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手中的缰绳。 一个不慎下，却感觉身边暖烘烘的…… 陛下御马到了她身边，而且，伸出了手臂…… 温无情惊愕了一瞬，忽然心中一甜，骤然生出莫大的勇气，抓着张宏胳膊，轻盈一跃，纵入张宏怀中。 两人共乘一骑，在影卫和禁卫护卫下，纵马奔驰起来。 身后传来越来越温暖的呼吸，呼吸入耳，麻痒从耳朵绵延到了全身。 温无情身子越来越燥热，紧紧攥着衣服，一动都不敢动。 战马长驱直入，一直到达御书房才停下来。 早有太监连忙牵住马匹，张宏翻身下马，伸出胳膊。 温无情低着头，抓住张宏手臂，还没落地，便被张宏抱在怀中。 “陛、陛下……”温无情小小声，好似耗子一般扫了一眼张宏，又连忙收回目光。 张宏在温无情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抱着温无情，大步进入御书房。 第181章 又是祖制 温无情是有些害怕的！ 温无情不是大家闺秀，当然，即便是大家闺秀，到这一步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大家闺秀在出嫁之前，都会有老妈妈或者老嬷嬷教导房内事务。 温无情不必教导！ 她一个混帮派的女子，接触三教九流，这种事情早就明白。 可明白不代表不害怕，毕竟她没经历过。 死刑犯还知道自己要被砍头了呢，会不害怕吗？ 温无情听过兄弟们浑家的很多说法。 比如，有些男人喜欢女孩子主动一些，放开一切。 有些男人，反而喜欢女孩子拘谨一些，却又要适当迎合，显得男性手段高超。 回到眼前，温无情自己身上，她该如何做？ 皇家有什么样的规矩？ 如果是大家闺秀，这会儿会怎么样？ 温无情还听说，男人不疼惜的话，会很痛很痛……难以忍受的疼痛。 有些男人看到女性的疼痛，会更加兴奋，但是有些男人，却会因此失去兴致…… 各种矛盾，矛盾的温无情都想哭！ 不过很快，温无情就没这些心思了。 软榻之上，红烛映衬的暧昧光线之下，陛下的动作是如此的轻柔和缓，又是如此的让人忘我…… 真正的忘我！ 一时间，那些兄弟们浑家说的话语全部消失，温无情脑海里面的紧张荡然无存，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又是如此的满足。 等温无情反应过来，她和陛下，居然已经以最原始，却最亲切的姿态拥抱在一起…… 她闭上了眼睛，好似抱着一个滚烫的火炉，全身暖洋洋的，只想舒展。 就在这时，温无情感受到了疼痛。 也没很痛！ 只是短暂的莫名其妙之类的感觉过后，便是发自内心的满足。一夜时光，居然悄无声息过去。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清晨时分，张宏搂着紧致曼妙的腰肢，在耳边吻了一下道：“不亏是大当家的，就是心大，睡的这么死？” 只是感觉耳边酥酥痒痒的，温无情刚刚醒来，就听见了那首诗。 什么意思？ 温无情一点都不明白，什么成岭又成峰，什么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过，陛下马上埋首在她胸前！ 温无情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有天光照在身上，温无情害羞也害怕死了。 昨夜还没感觉，这会儿不仅肚子有点痛，更多的是害怕。 “陛下该上朝了。”温无情小声嘟囔道，匆忙收回自己的手掌。 张宏却已经将温无情翻到自己身上，重重亲了一口：“还有时间！” 温无情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温暖再度下来。 安静的御书房，再一次传来声音，配合着清晨的虫鸣鸟叫，听的小宫女都脸红不已。 …… 镇北王府。 边肇依旧真文士自风流的打扮，好似北地寒风，都无法侵蚀这位文士分毫。 小厮匆匆前来：“报……” “启禀公子，萧将军麾下亲兵首领简晁求见！” 边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发声：“有请！” 书房，简晁腰挎大刀，大步上前拱手：“末将简晁，拜见镇北王殿下！” “简将军坐。” 边肇没丝毫架子，端起茶杯，笑着说道：“听闻大将军在帝都帮陛下统御武校，训练将官，简将军身为萧将军亲兵首领，不在萧将军身边卫护，却来本王这儿，是何道理？” 简晁拱手道：“是何道理，殿下难道不明白？” “哦？”边肇笑道：“本王如何就该明白？” “北荒之地，逆王称帝，殿下难道不知道？” “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殿下身为陛下臣子，不该举兵讨逆吗？”简晁大声道。 “举兵讨逆？”边肇笑着问道。 “当然！”简晁大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萧将军愿意？”边肇微微一笑，继续道：“陛下……也愿意？” 简晁大怒，直接站起：“殿下将陛下和萧将军想成何等人物了？” 边肇依旧微笑着：“简将军请坐，咱们好好分说分说。” 简晁哼了一声：“如何分说，殿下不愿意为陛下出兵，难道要投贼？” 边肇麾下将帅大怒，被边肇制止，边肇继续温言说道：“本王职责，简将军自然知道？” 简晁拱了拱手：“殿下拱卫北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便是了。” 边肇笑道：“本王的职责，只是拱卫北地，若本王起兵，岂不是坏了祖制？” 简晁刚要再说，边肇已然继续道：“若陛下当真下旨，本王自然无所不从，可简将军也应该明白，本王动了，那天下其他地方的兵马呢，是不是也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各地卫所，也要轻易离开地方，为陛下驱使讨逆吗？” “这如何能一样！”简晁连忙辩解道：“各地卫所，最多几百将士，岂能和殿下近十万大军相比？” 边肇笑着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此制一开，谁知接下来情形如何呢？再说，本王行动，将萧将军置于何等局面不是？” 边肇打断简晁，笑道：“简将军放心，本王不会投贼，再者，简将军也无法做主，便将今日本王所说，如实汇报陛下和大将军便是。” 简晁当即道：“若殿下让出兵权，本将如何不能做主？” “大胆！” “放肆！” 边肇没有再说，只是笑着离开。 简晁被一干愤怒的将官围拢着，却也知道目前情形，不是自己能动摇的了。 不过，终究探知了镇北王的意思，这也是他代替萧顺前来的目的。 既然目的达成，简晁知道不好和这些将官起龃龉，只能压下心中不满，拱手离开。 简晁快马加鞭，一人三马，日夜不歇，赶往帝都汇报消息。 萧顺得了回报，立即写上奏折，入宫见驾。 御书房，张宏将萧顺送上来的奏疏随手扔在桌上，笑着说道：“果然是聪明人！” 萧顺刚要说话，张宏已然继续道：“却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萧顺当即点头：“陛下圣明，末将也是这个意思！” “那，萧将军觉得，此事该如何做？”张宏问道。 第182章 出使 边肇聪明的将皮球踢回了张宏和萧顺手中。 镇北王的职责，当然是镇北了！ 而且，这家伙还拿各地卫所说事！ 倒是不无道理。 因为说到底，镇北王的镇北军，同样可以算作卫所部队，不过是很大的卫所罢了。 真正负责南征北战的军队，则是萧顺的麒麟军、苗有钱和甘五的背嵬军这等成建制的军队。 卫所军队，不能离开地方，也只负责拱卫地方。 当然，中枢内乱的话，天下兵马都有义务勤王，这个另说。 卫王在北荒称帝，而北荒那地方，并不算是大周领土。 是以，如果陛下要出动军队，便算开荒远征，应该调动成建制的机动军队，而不是调动他们这些军械粮饷都比不上人家的卫所军队。 边肇拒绝的理由太堂而皇之了！ 成建制的机动军队，吃的是中枢兵部直接拨的军械粮饷。 地方卫所的粮饷，却多是由地方负责。 当然，边肇这样的镇北王不算，那家伙的军械粮饷，同样是中枢管理。 可他偏偏将自己和地方卫所混为一谈。 聪明有之，眼界却太小了！ 萧顺面对陛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镇北王的保证有用吗？ 很有用！ 但敢相信吗？ 给萧顺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这不关信任，而是形势。 萧顺一句话，决定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前途，甚至有可能是大周几百年的基业！ 如果萧顺顺顺利利到达北荒，身后镇北王忽然反水，且不说攻打他，只要断绝中枢输送的粮饷军械，萧顺和麒麟军就要被困死在北荒。 一旦镇北王反水，麒麟军就会迅速丧失军心士气，丧失战斗力，只会成为逆王刀下鱼肉。 这等后果面前，边肇说我忠诚不二，我就相信你忠诚不二啊？ 那心也未免太大了！ 张宏看着萧顺，沉默了会儿，也算想明白了后果。 镇北王这一关，必须过！ 而不能任由对方囫囵，毕竟一个反复，就可能是举国无存的局面，真的不能因为一句话就相信任何人。 虽然张宏心中，镇北王这样的聪明人不会断绝麒麟军的粮草。 但万一呢？ 万一萧顺攻势不顺利，这种聪明人比谁都会看局势下菜碟，那时候怎么办？ “给边肇回信，他能遵循本分，朕心甚慰。” 张宏顿了一下，继续道：“之前是朕孟浪了，赏边肇千金，安抚一下。” 萧顺连忙起身领旨，却也看出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看似在自我怪责，安抚边肇。 但心中，显然已经对边肇不满了，只是为了江山稳定，不得不退让罢了。 作为最大建制军队麒麟军的统帅，作为最高阶的武将，萧顺心中愧疚，却也感念陛下求全之心，只能连忙应下。 …… 上午送走萧顺，下午，阁老们和尚柏齐齐到达。 “什么事？”张宏问道。 阁老们纷纷去看尚柏。 尚柏这个户部尚书，是他们拉来凑人头的。 毕竟是陛下提携的新人，这段时间，这些阁老对尚柏、李俊这些人多有照顾帮衬，不就是为了此刻？ 尚柏当然明白阁老们的心思，何况眼下这事，就是一个上报的事情而已，至于帮阁老做出格的事情，他和李俊都不会做。 当然，阁老们也不敢有非分想法，毕竟怕再去看城门。 目前这种局面，有大家的心照不宣，也有陛下的乐见其成。 “启禀陛下。” 尚柏起身奏道：“房尚书和谷尚书传来消息，已经荡涤了幽州蛮夷，另外，和蛮夷有勾连的官吏，也一并槛车入狱，请陛下示下。” “首犯斩，从犯发。” 张宏皱眉：“这种事情，房谷两位尚书，还要朕亲自指示？” “不止此事。” 尚柏连忙道：“境内蛮夷虽平，但幽州境外，依旧有蛮夷经常往来，甚至偶尔还会入境，按照两位尚书审问得知的内容，蛮夷是在窥我虚实……” “伺机进军？”张宏冷笑。 “陛下圣明。”尚柏连忙拱手，复又问道：“是以，两位尚书便想请问陛下，此事如何处置？” 张宏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诸位爱卿怎么看？” 阁老们纷纷站起，短暂沉默后，为首的阁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法：“启禀陛下，经我们几人商议，我们的意思是，直接以房尚书为使，出使蛮夷，相约和平。” 张宏点头：“可以！” 阁老们纷纷大喜，张宏复又问道：“若蛮夷不许呢？” “若是不许，冬季过后，直接发大军征讨！”阁老没有丝毫犹豫道。 张宏笑着反问：“会有效果？” 蛮夷秋冬劫掠成性，春夏之间，他们也需要放牧，也知道内地需要耕种好不好。 “蛮夷不通教化，房大人谙熟兵事，必然能逼迫蛮夷！” 阁老继续道：“再者，我大周能耗得起一两年，蛮夷却远远耗不起，是以必然有效！” 其实，商贸司经营没起来，官道过路费没收起来之前，大周同样耗不起…… 不过，可以尝试，也只能尝试。 “便这般说！”张宏点头：“另外，许房万年调兵权责，特殊时期，苗有钱的背嵬军以房万年的命令为主。” “陛下圣明！”阁老们纷纷行礼。 …… 御书房终于平静了下来。 温无情从后面走出来，依旧红着脸。 张宏笑着拉过温无情，在自己大腿上坐下。 “臣妾、臣妾不知道陛下居然这般忙碌。”温无情小声道：“陛下辛苦了？” 张宏怀抱温无情，双手向上抚摸，贴着后背说道：“知道朕辛苦，你不该表示表示？” 温无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陛下双手开始揉捏，而且越来越用力的时候，温无情瞬间就想到了陛下的动作，顿时就明白了。 只是害羞了一瞬，温无情心中开始生出期待，生出喜悦，挣扎着站起，牵着张宏，几乎是拉扯着张宏。 张宏在床上坐下后，温无情快速脱掉外衣，过来帮张宏脱外衣。 这份主动，吓了张宏一跳，惊吓过后便是惊喜。 张宏期待着，等待着，任由不熟练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来回，不熟练的身子不断摸索摩挲。。。。。。 第183章 商家逆反 城南！ 一处小院子里面，八人聚集在一起，神色之间，皆带着仓皇之意。 这八人，赫然是当初打晕温无情和姚霜，扛走二人之辈！ 余下七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为首之人身上。 “大哥！”终于有人止不住开口。 为首男子也是生气了，骤然站起，握着腰间长剑：“此事我自向家主请罪，与你们无关！” 话是这样说，但从为首男子紧紧抓着剑柄的手掌就能看出，男子同样紧张无比。 其余兄弟这会儿担忧自己，就算看见了男子的动作，也丝毫没嘲笑的心情。 在外，他们都是能独当一方，能调动大批银钱招人办事的强者。 可在李家，他们只是奴仆而已！ 甚至，他们的家眷都是李家的奴仆。 事情败露，温无情和姚霜被顺利带走，他们招揽的人小半死亡，活下来的，也都被发配充军。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官方并没抓住他们，从那些人身上，无法倒推出李家，掌握不了李家和这件事牵连的证据。 这个说法，几乎是他们唯一能够活命的可能。 但具体要不要他们活命，主动权并没掌握在他们手中，而是在李逵手中。 众人相顾无言，良久之后，为首男子终于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大步离开。 而当天晚上，李逵乔装打扮，来到了八人落脚的小院。 “家主！” 八人纷纷跪地行礼，倒是没有多惊讶。 这种时候，他们当然不能亲自上门请罪。 若是家主的住处还被监视着呢？ 若是温无情和姚霜之一，恰好认出了他们，将他们和李家联系起来，甚至一网打尽呢？ 那样的话，就相当于直接给对方递刀子了。 不过，还是有些惊讶的！ 为首男子中午才找人递出去的消息，结果这才晚上，李逵就亲自来了。 是来问罪处理的吗？每个人全都心中惴惴。 “起来！”李逵不耐烦的一挥胳膊，大步进入房间，在主座坐下。 “家主赎罪。”八人进来后，为首男子连忙拱手：“属下等人时时小心，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想……” “这些废话就不必说了！” 李逵打断为首男子。 一时间，八人纷纷跪地，为首男子拔出长剑，双手奉上，低头哽咽道：“属下该死，还望家主惩罚属下后，能绕过属下的家小……” 物伤其类。 其余七人也都低下头，神色悲戚。 李逵从为首男子手中接过长剑，为首男子剧烈颤抖起来，却不敢反抗丝毫，只是长跪在地，反而将自己的脖子露了出来。 “孙河。” 为首男子，便是孙河了，依旧保持着长跪姿势：“属下、属下在……” 李逵抚摸着手中长剑，缓缓问道：“你从小便在李家长大，你觉得，我是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的那种人吗？” 当然是！ 八人心中，几乎都是一般想法。 对于李家族人，李逵这个大家长自然厚道的没话说。 但对于外姓奴仆，一旦事情办不好，责罚甚至要命的事情多了去了。 “家主仁慈……”孙河只能泣泪着回道。 李逵忽然扔掉长剑，大步朝外走出。 “家主？！”其余七人纷纷愕然。 李逵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转身，说道：“失利一次而已，也是对手强大，此次作罢！” 八人全都惊愕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后，纷纷调转身子，朝李逵叩拜道：“拜谢家主！” 皆真心诚意！ 他们这种奴籍之人，就算放弃家小选择逃亡，李逵只需要给衙门一封文书，衙门便会以逃奴罪追杀他们，天涯海角，都无立足之地。 毕竟，这还是半奴隶社会！ 李逵居然赦免了他们，一时间，每个人全都感恩戴德不已。 李逵没有转身！ 即便如此，李逵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饮宴被陛下算计，差点被看作勾连地方的反贼，不情不愿加入了商贸司。 谁知饮宴一结束，就得知了温无情和姚霜被带走，招揽的游侠被充军的消息。 换做往日，李逵早就开始杀人了。 反正是他的家奴，就算当着皇上的面杀掉，道理也在他这边。 可，这是在帝都！ 他带来的人不多，只能物尽其用。 李逵强忍着愤怒，才没回头去斩杀那几个没用的东西。 …… 御书房。 张宏一脸满足。 几乎是从黄昏折腾到深夜，然后才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张宏没怎么动，只需要享受就行。 是以，张宏此刻无比滋润，温无情却回去休息了。 想到就开心！ 李俊却一脸晦气的走了进来，将张宏的好心情冲走了一半。 当然，张宏不至于因此生气。 身子滋润，张宏心情也豁达不少，放下茶杯，笑着问道：“什么事？” 李俊行礼坐下，又连忙站起，拱手道：“陛下，加入商贸司的商家，觉得还不如不加入，这几天又在闹腾……” “闹腾什么？”张宏问道。 李俊为难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如实相告。 原来，饮宴当场，在张宏的威逼利诱之下，赴宴的所有商家全都加入了商贸司。 其后，李俊便按照张宏的指示，结合帝都住户和商家的东西，一边居中调配，一边积累经验。 谁知，李俊满打满算以为会畅销的商品，滞销了，积攒了，甚至还不如那些商家平日里自主售卖…… “商品质量之类……有没有人故意使坏？”张宏问道。 李俊摇头：“调查过的，质量没问题，也没人敢在这时候使坏，陛下，臣无能！” “这有什么？” 张宏笑着说道：“才刚刚起步而已，慢慢积攒经验便是。” “臣明白。”李俊苦笑：“只是那些商家……” 张宏轻轻敲击桌面，一边思索，一边问道：“群情汹涌？” “目前还不至于，但臣害怕拖下去的话，会……” 倒是个问题。 眼下虽然在帝都试点，积累经验，但若是名声不好，如何全国推广？ 毕竟，这第一波商家，几乎是张宏用暴力手段让那些人服从的。 这种事终究讲究自愿，不能一直靠暴力手段，让商家不断产生逆反情绪。 解决办法，解决办法…… 张宏不断敲击着桌面，不断思考着，犯难着。 李俊在对面站的全身难受。 这种事，本该他处理的，可他和下面人商量了一遍又一遍，都找不出好的方法，不得已，只能求到陛下面前，却不曾想让陛下犯难了。 张宏思考许久，忽然灵光一闪。 第184章 美色误人 “退税？”听了张宏讲述，李俊一脸惊愕。 便是一旁的小太监，同样一脸震惊。 进入国库的钱，退回去？！ 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收税天经地义，万年不变的至尊法则啊，这、这个先例一开，置王法何地，置皇上何地？ 张宏却得意的站了起来：“没错，对商户退税，目前阶段，统计帝都那些商家的营业收入，低于多少不收税，按照三成商家不收税来计算，高于一定层次退税一半，按照五分商家数量来计算。” “当然，不收税的商家，最终收入肯定不能越过收税的商家，中间这些，可以阶梯收税。” “阶梯这项实不实行，你自己看着办，暂时不重要，就按照退税来，另外，暂时的商会制度也可以开办起来了。” 李俊又不懂了，甚至连重复都无法重复，只能一脸懵逼的去看小太监。 “会员，会员制度。” 张宏笑着重复，将会员制度认认真真讲述了一遍。 李俊领悟的很快。 这年头虽然没有会员制度，但熟客什么的打折赠送之类，已经早就出现，这个制度，只是那种方法上面的延伸和翻新而已，不难理解。 只是…… “陛下，退税一事……” “不必说了。”张宏打断李俊：“就按照朕所说的去办理！” 李俊还是不太能接受，却也不敢违背陛下，只能拱手告退。 张宏目送李俊离开，笑了起来。 退税当然不是为了退税，哪个执政之辈会这么蠢？ 而是要通过拉拢人数更多的中小商家，实现对高资产者的阶梯收税、多收税。 当然，目前还不能放出去这个消息，不然，那些门阀怕是要和张宏拼命。 只有那些家伙不得不接受，也无法造成乱子的情况下，才能彻底展开这项政策。 眼下虽然多艰辛，但至少可期待的前途很美好不是？ 就是，有点想不一样的味道了！ “去昭阳宫！”张宏放下保健茶，搓着双手。 小太监一脸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怎么，你觉得朕的身子不行？” “属下不敢。”小太监连忙低头。 张宏笑着摆摆手，小太监连忙跑出去，扯着公鸭嗓喊道：“摆驾昭阳宫！” …… 当张宏在林贵妃那儿歇息的时候，远在北荒的大将军云冠，正在奋笔耕耘…… 手握毛笔，快速在纸张上面书写着。 笔笔如刀，虽然书法很一般，但上面内容蕴含的强劲笔力，好似刀光剑影，要跃然而出一般。 云冠是真的生气且愤怒，卫王的军队数量，已经达到了近三十万！ 须知道，按照这个年代的生产条件，想要保证百姓的基本生活水准，算上长途运输的车马消耗，百人养一兵都算不错的了。 这百人，还都要算青壮劳力，要除去老幼病残。 游牧民族全民皆兵；乱世大军横行，根本没考虑生产，只想着拼死活下去，不在其中。 那么此时，以北荒的生产力，足够养得起三十万大军吗？ 连十万都养不起！ 卫王还敢养这么多兵，全靠门阀给的给养。 而北荒的百姓好端端的，谁愿意给一个明显是流亡途中组建出来的政府当兵啊，何况当兵都没粮饷…… 卫王采用的办法是拉壮丁。 壮丁拉来了，那些缺失壮丁的家小，就算靠着积攒度过今年寒冬，明年寒冬呢？八成以上必冻饿而死！ 甚至，在卫王倾尽全力养育大军的剥削制度下，能不能活到明年冬天都是未知数。 偏偏，下旨的是卫王，行事的却是云冠。 家人分离的惨状，此刻还在云冠脑海里面，栩栩如生。 云冠握着纸张，闭上眼睛，有泪水浮现了一点点。 当云冠睁开眼睛，悲戚消失，神色坚定，唤来自己培养的亲兵，将装好的信封递了出去。 作为当朝第一大将军，虽然军中有卫王的亲信当监军，云冠没完全掌握兵权。 但靠这个身份，经营独属于自己的亲兵和几十名秘密人员，依旧是小事一桩。 消息若是外泄，云冠自然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可卫王如今越来越癫狂，拉壮丁家破人亡，训练不如意便草菅人命。 卫王这般疯狂，只要知道云冠以往做过的事情，云冠都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条路走到底，希望那位皇上能快点率军过来，彻底殄灭卫王。 信件送出去了，云冠缓缓坐下，反而有些担忧起来。 千里之外的帝都，那位天子在做什么？ 依旧清明吗，还是故态复萌，又贪图享乐去了？ 想了很多很多，也很久很久，终究，云冠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想，都于事无补，不如好好做事。 当下，云冠穿好甲胄，挎着长剑，大步走出府邸，骑上战马，直奔校场。 天色昏暗，要有云雨了吗？ …… 好几番云雨。 张宏躺了下来，温无情很顺遂便趴在了张宏身上，脸颊绯红，身子发热，脸蛋红彤彤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张宏重重捏了一把，笑道：“满意了？” “陛下不是也满意了？”温无情调皮的说道。 张宏一时间无言以对，故作不悦：“朕睡了，你继续。” 也是真的累了，张宏本来就是开个玩笑，结果，真的睡过去了。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张宏看见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用力刮了刮琼鼻，取笑道：“你真饥渴。” 温无情故意皱眉，靠着张宏身上：“不是陛下让我这样的吗？” 张宏笑得不行，惊讶道：“没想到你这么听话啊？” “若是陛下有那个意愿，我当然愿意……”温无情狡黠的扫了一眼张宏。 “那朕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男人！” “啊……” 温无情故作惊呼，却很开心的抱着他。 不过片刻，房内盖过了清早叽叽喳喳鸟儿的声音…… 最终，张宏不得不临时罢掉今日早朝…… 怪不得陆游和焦仲卿的母亲，都要逼迫儿子休妻…… 美色误人更误事啊！ 第185章 粮食危机 张宏搂着温无情，感受怀中的温暖，只觉得全身舒泰。 一直到快中午时分，小太监实在忍不住了，全程低头，不多看一眼，拿着拂尘，揣着双手小碎步进来，隔着屏风道：“陛下，该用膳了。” 早就该用膳了！ 小太监咬牙切齿，恨恨的！ “送过来就行。” 小太监离开后，温无情总算害羞起来，连忙道：“我给陛下更衣。” “不急。”张宏笑着将温无情重新拉在自己怀中，笑着说道：“朕想了一下，你那些兄弟，还是你来掌管。” “可……”温无情连忙道：“我现在在宫中，是陛下的妃子啊。” 温无情就算对大家闺秀什么的不太懂，但陛下的妃子轻易不能外出之事她还是知道的。 “无妨，你继续住在宫外，这样也方便来往。” “陛下……”温无情惊愕了一瞬，泪水盈眶：“陛下……”重复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身子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张宏连忙紧紧搂住温无情，笑道：“怎么，害怕朕提裤子不认账吗？” 这样说，那就是认账了，何况陛下紧抱自己，温热体温传来的瞬间，温无情就明白了陛下的心意。 堂堂九五至尊，居然这样说话，温无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马上又瘪着嘴巴，故作不悦。 “朕会派人保护你的，不过终究没这么轻易见了。”张宏忽然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温无情重重点了点头：“陛下艰难，我知道的，我一定好好替陛下办事。” 张宏捏了温无情一把：“办事再说，以后不容易见了，还不抓紧办大事！” 温无情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张宏压在了身下。 小太监带着传膳的太监宫女到达，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喊叫，气的咬牙切齿。 …… 张宏到达御书房，才知道尚柏居然已经等待了足足一个时辰。 见张宏对小太监面色不善，尚柏连忙拱手道：“陛下，都是一些小事，是臣说公公不必通报陛下的。” 张宏点点头坐下。 尚柏坐下后，开口道：“李大人最近很忙碌，臣不敢擅专，才劳烦陛下……” “无妨，说说。”张宏端起杯子，笑着说道。 尚柏行了一礼，开始讲述自己这段时间在户部的工作。 秋冬时节，该结算的也结算了，户部这边，其实没多重要的工作。 而这个年代的户部工作，虽然也有些统筹内容，却没多少关于来年的规划什么的。 所以，尚柏在户部的工作，基本就是熟悉工作内容，翻阅以往每一年各地赋税之类，没什么大的事件，自然没什么大的问题。 张宏缓缓喝着保健茶，一边听，一边思考着。 尚柏能做到这个地步，足够自律，也足够好了。 可这样一个人才放在户部，每天翻阅往年卷宗，似乎有点浪费啊。 听完尚柏汇报后，张宏点点头，又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朕刚才想了一下，你去当文院校长。” “校长？”尚柏不解的看着张宏。 张宏放下茶杯，笑着说道：“等同于大祭酒，不过你过去后就改名。” 尚柏连忙起身：“陛下，臣……” 张宏摆摆手：“不是让你扔下户部的工作，马上入冬了，整个冬季你差不多都闲着，如果有事，你自然回来处理户部工作，朕也会招你前来，但，程拯年龄毕竟大了，对于一些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不足。” “陛下！” 尚柏连忙道：“微臣感谢陛下厚爱，可微臣岂能和老师相比？微臣才疏学浅，如何能担当此大任？” 对于士林士子来说，大祭酒一职，的确又清且贵，桃李满天下，在一些士大夫心中，这个职位都能比肩三公，甚至身后美誉，多半要超过三公的。 张宏笑道：“你若是才疏学浅，那整个大周，还有谁敢说自己是饱学之士？” 尚柏本想说陛下您就饱学，却不好反驳，只能听着。 张宏继续道：“程拯祭酒保留，变成荣誉祭酒，在学院的地位如故，朕让你过去，不单单是看中你的才学，也是让你这个青年人给学院带来朝气，给学子指引方向，朕在学院的讲话你应该也听说了，学院之重，丝毫不在户部之下，若是看到将来，学院之重，远远在所有部司之上。” “而朕目前真正放心，真正能用的也只有你，等今冬过去，那边的教学工作应该能步入正轨，届时，你再回来专门听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尚柏自知无法拒绝，何况这的确是很大的一份殊荣，便连忙起身：“微臣谢陛下天恩，微臣一定鞠躬尽瘁。” 张宏摆摆手：“也不必那么辛苦，用心做就足够了。” “谢陛下厚爱。”尚柏又行了一礼，却站在原地低头不动，没坐下的意思，也没离开的打算。 张宏都重新端起杯子了，就算在民间，这个举动的意思也再清楚不过啊，尚柏这是怎么了？ “还有事？”张宏问道。 尚柏连忙应道：“正是，不过，臣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知道。” 这绕口令！ 张宏放下杯子，笑道：“讲来！” 尚柏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最近顺天郡出现了大量的粮食短缺。” 粮食……大量短缺？ 张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天郡？” 尚柏连忙躬身：“正是顺天郡！” 张宏起身走到门口，整个人都不好了。 顺天郡？ 说帝都粮食短缺，都比顺天郡更加让人信服好不好？ 毕竟，帝都豪富居多，不事生产的也居多。 顺天郡，那是地丰水美的地方，正因为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刘家才在顺天郡落脚。 张宏去过顺天郡，刘家因为谋逆牵连，主家抄斩流放，家资田地全部收归国家，目前虽说还没分田赏赐下去，但终究少了一个盘剥百姓之辈啊。 再说了，那也是义虎帮的大老巢，如今更有前义虎帮，现下的忠虎军坐镇，哪家豪强敢跑去当地剥削，不怕忠虎军那些人又变成匪徒？ 可，这就更加说不通了啊！ “到底怎么回事？”张宏实在想不通，也忍不住道：“顺天郡如何会出现粮食短缺，谁人在后面作怪？” 第186章 通货膨胀 “陛下圣明！” 尚柏连忙行礼解释道：“主要是运送到当地的粮食价格飞涨，以当地百姓的收入，根本就买不起粮食，这才、这才……” 张宏冷哼一声：“只有顺天郡如此？” 尚柏为难的点头：“据臣所知，就顺天郡。” “上朝！”张宏骤然喝道。 上朝？ 尚柏和小太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陛下将卯时上朝改到辰时二刻，可现在，这都要过午时，快要下午了啊。 “陛下，您免了今日的早朝。”小太监连忙小声提醒。 张宏回头瞪了一眼：“朕看不懂天光吗？” 小太监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属下领旨。” 尚柏心中也有些惴惴，甚至都快要渗出冷汗了。 紧急朝会之事，在所多有，当然不是什么大事。 军情紧急，天灾人祸什么的，都会召开紧急朝会。 这种朝会，却不需要通知所有官员，三公内阁六部堂官以及在各部司值班的官员前来商议就行。 这些人是中枢的支柱，是权利的天花板，完全能够做出任何决断。 可现在，陛下居然要在下午汇聚所有官员朝会。 这就有点出格了！ 尚柏当日离开太学，就是看不过去原主的所作所为，那么此刻，陛下身上，原主的性格复苏了多少？ 想到此处，尚柏更加担忧，却不敢劝谏。 张宏看出了尚柏的紧张，语气和缓下来：“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去歇会，顺便吃点东西。” 尚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激动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哽咽道：“臣叩谢陛下……” 张宏托住就要叩拜的尚柏，摆摆手让对方离开。 …… 朝堂。 群臣在下面交头接耳，一个个神色都惊慌不已。 如今，逆王在北荒称帝的消息早就众人皆知。 当然不是张宏和萧顺这边泄露出去的，不过，朝堂官员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配在朝堂当官了。 是以此刻，百官交头接耳的内容，都是军事方面，都是逆王兵变等等，百官的注意力，也都在萧顺身上。 尚柏知晓内情，却乐意当个透明人。 内阁阁老，其余高官老臣，都没将顺天郡的事情当回事，便该有此折磨。 再者说了，陛下紧急召开大朝会，具体是不是顺天郡的内容尚柏也不知道，这时候为什么要多说？ 交头接耳了一刻钟，张宏终于上殿。 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平身！”小太监看了张宏一眼，见张宏不为所动，立马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百官起身，一个个全都低着头，却又止不住去偷瞥张宏，复又连忙低头。 张宏沉着脸色，一一扫过百官。 百官皆心中惴惴，目光瞄准阁老们，想让阁老们出头打破寂静之时，张宏却先开了口。 张宏直接冷哼一声：“朕不过罢朝一次，居然便出了这般大事，若是朕再多睡会儿，是不是等朕醒来，这江山便要易主？” 噗通！ 百官纷纷跪拜在地，山呼道：“臣等有罪！” 虽然依旧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不妨碍百官先行认罪。 阁老这时候没办法端着，也不能端着了，其中一名阁老抬头拱手：“陛下，可是逆王兵变？若是如此，老臣恳请陛下保重龙体，逆王兵马，岂能和我大周百战之师麒麟军相比？” “逆王？” 张宏哼道：“区区逆王，还能动摇朕的江山，能动摇朕的根基？不过最多兵变而已，就算成事，他依旧是我大周皇室族裔，大周社稷依旧巩固，而你们做的，却是让乾坤颠覆，社稷倾塌之事！” 百官一方面震惊于陛下的心胸和魄力，另一方面，却更加不明白了。 “还望陛下指点。”阁老颤巍巍道：“罪臣、罪臣实不知陛下所指……” “不知朕所指吗？”张宏语气冷峻：“尚柏。” “臣在！”尚柏连忙出列。 “顺天郡之事，你给大家说说。” 尚柏连忙行了一礼，心中感激陛下周全，只是让他叙述此事，却没说他将此事上报一事。 当然，这事根本瞒不住人，但陛下这话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态度，陛下在护着他。 当下，尚柏将顺天郡粮价上涨，百姓缺粮之事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一遍。 实际上，用不着尚柏细致讲述，朝堂大臣，大多数都知晓此事内情。 等尚柏讲完后，百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就为这？ 陛下就紧急召集百官，来了个临时大朝会？ 太小题大做了？！ 群臣心中不忿，甚至对陛下这位天子的眼力见识有点不屑。 “陛下！” 一名阁老连忙出列奏对道：“要不，让顺天郡当地官员说说？” 这是老成之见，其实也是置身事外之法。 张宏点点头，两名顺天郡出身的官员不得不出班奏对。 此二人恨极了阁老。 百官心意，便是他们心意。 那些阁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吗？ 当然知道！ 只是不想担事情，却拿他们出来作项而已。 然而，这时候，不是和阁老计较的时候，他们也没和阁老计较的资本。 忍下心中愤怒，面上惶恐，一名官员在心中深吸口气，讨好着笑道：“陛下，此事臣也知晓，不过，快要入冬，这都是正常的粮价波动，往年皆是、皆是如此，陛下不该，也不必……”大惊小怪！ 最后四个字没敢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大胆！”小太监怒喝：“当殿谤君，你是活腻歪了吗？” “臣有罪。”这名官员噗通一声，连忙跪在地上。 张宏没理会跪着的官员，目光再次冷冽的一一扫过百官：“所以，众卿都觉得朕在大惊小怪？” 没人说话，但大多数人心中，的的确确是这样的想法。 “一斗米两百文，你们觉得这是正常的粮价波动？”张宏怒不可遏。 一斗米近十三斤，唐开元年间通货膨胀，开元通宝铸造的满大街都是，也是流传到现代最多的铜板，即便如此，开元年间的一斗米也只需要十文！ 那是盛唐！ 如今的大周，能和盛唐时候相比？ 正常冬季时节，一斗米就五文钱左右。 “陛下，这、这……” 阁老们知道必须他们出面了，嗫嚅着道：“陛下，今年收成本来一般，陛下又有修路工程，消耗粮食多了一些，有此、有此现象，也是正常、正常之事……” “再、再者，粮价波动，只在一地，远在他乡，我等、我等也没办法……” 第187章 论迹又论心 “涨幅四十倍，你们没办法？” 张宏咬牙切齿：“是你们同流合污压榨百姓，还是视天下百姓于无物？” “陛下！” 阁老们纷纷哭泣叩拜：“陛下，臣等一心效忠陛下，岂敢勾连他人，请陛下明察！” “明察吗？”张宏冷笑一声：“恐怕不等朕查清楚，这江山已经易主！” 这下子，百官皆不懂了，神色惊愕。 张宏看向下方文武：“尚柏，你说说，天下乱起，以致改朝换代，根由何在？” 尚柏下意识出班，听到陛下的问话内容，却不由得心中一凛，郑重拱手奏对：“启禀陛下，中枢争权夺利，藩王和实权将帅势大欺主等皆有可能，但真正能一击致命，使乾坤倒悬，社稷倾塌者……” 尚柏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低头躬身：“在黎庶！” “听见了吗？”张宏怒喝：“在黎庶！” 陈胜吴广、张角张宝张梁、孙恩卢循徐道覆、裘甫黄巢、朱元璋陈友谅、李自成、文天祥…… 民间百姓囿于见识能力和手段，或许不能夺取且守住胜利果实，但他们是民心向背，起事的破坏力席卷程度，却没任何争权夺利之辈能够比拟。 “刘言齐天，卫王张窦，在天下黎庶面前，在朕眼里，通通算个狗屁！” 尚柏道理讲通了，百官也都明白了，一个个跪拜在地，心中惊惧交加。 萧顺、李俊和尚柏等人，却都心中无比激动，无比感慨。 “你们，是当真打算颠覆朕的江山，还是和其他人同流合污？”张宏声音不高，缓缓问道。 “陛下……”百官泣泪再拜，却无一个人敢辩驳什么，只是一脸悲痛：“臣等有罪！” 张宏气不打一处来，一句有罪，便能将一切揭过吗？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太监在贼眉鼠眼的看张宏身边的小太监。 张宏正生气呢，直接喝道：“什么事？” 那名太监连忙小跑到达御前，叩拜在地，举起书信：“启禀、启禀陛下，李氏、陇右李氏开仓放粮，解决、解决了顺天郡的粮价、粮价危机。” 温无情送进禁宫的书信！ 陇右李氏！ 张宏接过书信，更是无名火起，喝道：“看见了吗，商人重利呢，人家还知道家国颠覆，跟着倾塌的道理，你们呢，一个个就是这样当官的？” 群臣惊恐叩拜不提，张宏却已经拿着书信，直接大步离开。 …… 一刻钟后，御书房。 阁老们，李俊、尚柏和萧顺皆坐在张宏对面。 “书信的内容，你们都知道了，怎么看啊？”张宏抿了口茶水，放下杯子问道。 阁老们快速交换目光，几人为官多年，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当下，第一名阁老起身拱手：“启禀陛下，李家远在陇右，如何能骤然解决顺天郡的危机，是不是和他们脱不开干系，更甚者，他们是不是故作此事，收买人心，臣以为，必须给李氏家族一个教训。” 另一名阁老马上跟上：“陛下说过论迹不论心，无论如何，李氏终究帮朝廷解决了一次大危机，那么便是此次事件的功臣，陛下应该奖赏！” 两名阁老选择不同策略，如此，陛下不管选择哪种，他们都建言献策了不是？ 当然，从发言的顺序就能看出来，阁老还是明白张宏心思的，重在惩罚李氏之上。 是以很快，其余三名阁老中，两名赞成惩罚李氏，一名支持赏赐。 张宏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书信，缓缓点头：“两位爱卿说的是，论迹不论心，李氏既然解朕倒悬，便该赏赐，拟旨，封李逵为安乡侯，超一品，顺延一代。” 小太监连忙拱手，自有学士负责拟旨。 “论迹就这样，接下来，是不是该论心了？”张宏道。 倒是没有人觉得惊讶，也不值得惊讶。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 赏赐愈加煊赫，惩罚的时候，才能更顺理成章不是？ 至于论迹不论心，升斗小民可行，但泱泱大国，对上在陇右几乎是土皇帝的李家，怎么可能？ 国与国之间，是庞大的两个机器在较量，是超脱在个人之上的，是要论迹又论心的。 便是现代，不也是如此？ 要不是万磁王力挽狂澜，古巴导弹危机，早就造成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此事着实可疑。” 刚才替李氏求功的阁老道：“不过，这件事出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李氏有心报效陛下的话，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张宏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话，但阁老还是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你们都知道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啊！ “安乡侯领旨之后，是要入宫谢恩啊，不如，陛下到时候当面问询？” 张宏这下真是彻底无语了。 以李逵那家伙的心理素质，会吓一下就交代吗？ “毕竟是显赫大族，”阁老连忙找补：“没有真凭实据之前，陛下总不好逼迫太过。” 有道理！ 张宏缓缓点头。 可，难道要咽下这只恶心的苍蝇不成？ “陛下！” 尚柏看不下去了，起身瞪了那些阁老一眼，拱手道：“既然不能当面翻脸，背后调查不就是了？” “若顺天郡的粮价一事，根本就是李氏抬上去的呢，以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现在却来当这个好人，这不是故意收买民心，故意虚弱中枢权威，让天下只知他们李家，却不知道有皇上吗？” “慎言！”一名阁老立马喝道。 “有什么好慎言的？！” 尚柏气冲冲道：“地方遇到问题，诸位大人知情不报，却让别人解决了，长此以往，谁还知道陛下，谁还在乎中枢？” 不知道这些阁老是自己蠢，还是分明同流合污，有些难听的话语，尚柏作为一个读书人，真的不忍说出口，但对这些阁老的谨慎和置身事外，是真的看不过去了。 张宏缓缓点头：“就这么办！” “不过，”话锋一转，张宏看向这些阁老：“今日奏对之事，若是流传出去的话，莫怪朕只论心不论迹，也别说朕言之不预。” 阁老们纷纷起身，惊恐道：“陛下，臣等岂敢……” “最好不敢！”张宏懒得再废话，直接摆手让这些家伙退下。 第188章 只知有李 “你去了顺天郡，暗中查访，若是遇到什么危机，直接去找当地忠虎军，他们会全力协助你的。” “臣省的！”尚柏连忙拱手：“陛下放心，臣在外游历几年，不会坏事的。” 张宏却笑着摇了摇头：“朕不是说这个，不过，忠虎军那边，掌控权不在朕的手中，这样，你出发之前去找一下无情，让她给你印信。” 尚柏拱手，压下心中奇怪。 温无情和陛下的消息，又没人遮掩，但凡有心人都知道。 偏偏，做了陛下妃子的温无情，依旧在外面自如行走，而且连忠虎军都在温无情手中。 不得不说，陛下果然好大胆！ 不过，温无情孤家寡人一个，如今也没有皇子，倒是没必要这时候就劝谏外戚干政之类。 这种事情，其实从民间起来的李俊显然比尚柏一介文人更加适合。 甚至闫文阳也比尚柏适合。 可，李俊要负责商贸司，走不开，闫文阳还在养伤。 只能托付给尚柏了，民间走访，再加上忠虎军在当地的渗透，应该问题不大？ 再说，就算调查不出来什么，其实也没啥大事。 李家一家的危机，总比整个顺天郡百姓民不聊生，然后揭竿而起要强不是？ …… “陛下！” 许沧兴冲冲拱手：“启禀陛下，属下已经确定锦衣卫的人选了！” 张宏一时间愕然。 他都快将这件事情忘记了好不好！ “这么慢？” 许沧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好一会儿，才尴尬道：“陛下，这些人今后都是重中之重，属下招人之后，还要在一次次历练之中筛选，就现在选出来的这些人，属下都觉得不过关呢！” 张宏笑着摆手：“筛选是对的，不过差不多就行，用着不行，以后慢慢裁撤就是，重要的是，先将架子搭起来。” “陛下圣明！” 许沧拱手道：“属下也是这样想的，正因如此，属下就想，这些人的前期训练，属下最好跟着……” 张宏点头：“这是自然，你自去忙便是。” “属下会将所有影卫全部留下，可这样的话，陛下身边，岂不是……” “有你的全部影卫在，朕还怕什么？”张宏笑着说道：“放心，若是朕真到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刺杀的地步，那这个天子不做也罢。” 许沧还要再说，张宏打断许沧，摆手道：“行了，去！” …… 顺天郡。 听尚柏提起李家，老头顿时双手合十过头，连连感激道：“这位后生，李家那可都是大善人啊，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解救咱们黎民百姓的，要是没有李家大善人，老头这一把骨头，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呢！” 絮絮叨叨，老头又说了好多关于李家的事情。 似乎发现不对了，老头拄着拐杖，匆忙走开几步，斜视尚柏三人：“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打算对李家的大善人做不好的事情？” 说话的同时，老头已经紧紧攥住拐杖，甚至有挥动的迹象。 显然，一言不合，老头就要以垂死之身与尚柏拼命。 尚柏笑道：“老丈想多了，我们是游学的学子，听闻李家仗义，这才……” 老头立马眉开眼笑：“你们是学子啊，学子好，有用，这时候正该去李家，他们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三人皆皱眉，尚柏笑着说道：“老丈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我等学子就算要投靠，也该投靠皇上，报效皇上不是？” 老头脸色瞬间就耷拉下来了：“狗屁的皇上，依老头看啦，还不如没这个皇上，要不是他养出刘言这样的家族，我们顺天郡怎么会缺衣少食，还不如让李家的大善人当皇上呢！” “慎言！”尚柏语气严肃。 老头一脸不惧，甚至还一脸不屑：“慎言个屁！老头孤家寡人，就是皇上来了也这么说，他要是想对李家大善人动手，先问问老头这一把老骨头答应不答应！” 尚柏三人心中无比气愤。 但又能如何？ 总不能真的和这个老头动手？ 只能粗粗抱拳告别。 一路走访下来，尚柏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事情比想象之中更加严重！ 当地百姓，虽不到只知有李，不知有张的地步，但对皇家、对皇上和中枢，别说没丝毫敬畏了，提起来不破口大骂就是好的！ 可以说，顺天郡几乎成了李家的江山。 这时候，若是李家的人振臂一呼，顺天郡百姓，怕是要应者云集的！ 尚柏将这一切细细记录下来，停了走访。 没必要再走访了，百姓心中定见已成，口口相传，整个顺天郡都是这个氛围，不是尚柏靠几句口舌能分辨清楚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接下来的重点，只能落在李家身上。 尚柏拿着温无情的印信，去找在郊外的忠虎军。 …… 御书房。 张宏正在埋首练字，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响起。 张宏抬头，微微皱眉，就见闫文阳在仆从搀扶下走了进来。 张宏连忙走出来，亲自搀扶闫文阳坐下。 “陛下……”闫文阳就要起身。 “坐着别动！”张宏压住闫文阳，笑着说道：“又没什么大事，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谢陛下感念，”闫文阳道：“不过，臣已经无大碍了，眼下又是多事之秋，陛下尚且在忙碌，臣怎好一直静养？” 张宏笑着摇头：“大国之下，什么时候不是多事之秋，至于说朕多忙碌，也不见得。” “陛下。” 闫文阳连忙道：“当然，大国事务不休，可如今之事，却非是小事，还望陛下许臣出门，臣实在不想待在家中了！” “也行！” 思考片刻，张宏笑着点头：“那就留下，梳理梳理六部上下，其他的不必管，也不用太累。” “多谢陛下……” 闫文阳还要再说，张宏道：“让闫卿的轿子直接过来，抬着回去便是。” 官轿直通御书房，估计闫文阳是独一份。 不过，诚如闫文阳所说，眼下这种事情，终究只是小节。 朝堂上下，也没人因为这件事情多议论什么。 张宏说卫王张窦是跳梁小丑，但人家都称帝了，将士越来越多的消息还是不断传入帝都。 如今帝都上下都在担心卫王，兵事面前，陛下对丞相的特殊礼遇，没几个人有心情放在心上。 第189章 默认的约定 兜兜转转，房万年总算找到了蛮夷王庭所在。 虽然说是王庭，实际上，就是聚集的帐篷多，铺就的兽皮多的草场而已。 而且，蛮夷这种游牧民族，王庭随着季节，时时刻刻都在迁移。 是以眼前的王庭，还不如大周一般的镇子规模。 如今的蛮夷王上，是个叫贺兰勇的小孩子，真正的当权者，是贺兰勇的大兄贺兰猛。 对此，房万年这位使者，自然是嗤之以鼻。 民间百姓，都是长子自立，幼子守家。 而皇室王室，权爵之家，自然和百姓不能一样。 国赖长君！ 让小孩子掌权，无法压制外戚、宗室、朝堂大臣的事情多了去了，是以大周王化之地，形成了嫡长制度。 反观蛮夷，依旧沿用黎庶百姓幼子守家的作风，是以蛮夷每一次权利更迭，几乎都会有腥风血雨，实在粗鄙！ 进入王帐，房万年粗粗朝小孩子贺兰勇拱了拱手：“外使见过王上！” “大胆！”贺兰猛喝道：“见到我家王上，还不跪拜？” 房万年不急不缓：“本官乃上邦天使，如同陛下亲临，没让你们跪拜就不错了，区区王爵，还没资格让本官叩拜！” “来人，给我拿下！”贺兰猛喝道：“敢不敬王上，先打三十大板！” 马上有一身腥膻的甲兵上前，将房万年挟持住了。 房万年不仅不急，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小王上忍不住问道。 “蛮夷粗鄙，本官今日总算见识到了，本官身死，陛下恰好发兵，哈哈哈哈，等到来年今日，本官大仇得报，陛下必将对尔等犁庭扫穴，本官一死换天兵至此，不亏、不亏，哈哈哈哈……” 小王上顿时面色大变，看向贺兰猛的眼神充满了惊慌和求助。 小王上年纪十一二岁，还没能力压服蛮夷各部，也没能力处置蛮夷各部的事务。 但作为老王上的幼子，光是口耳相传，就知道蛮夷和大周之间的差距。 人口差距，兵马差距，最最重要的是，武器差距！ 蛮夷连人手一把大刀都做不到，而大周骑兵，却人手长矛，腰间还悬挂着锋锐的刀剑。 甚至据说大周的精锐骑兵，都有一身铁质甲胄！ 当真正面交战，蛮夷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无数年下来，情形一直如此。 好在他们是游牧民族，打不过就跑，反正没有庙堂，一身轻松。 而他们也不敢真正和大周大军接战，这些年来，都是趁着秋冬骚扰大周边关，顺便抢劫一番就满足了。 现在听到房万年这么说，小王上怎么可能不心惊？ 贺兰猛到底比小王上见识多，没让甲兵将房万年拖下去，却也没有放开，只是冷笑道：“犁庭扫穴？好大的口气，你们大周自家内乱，卫王已称天子，你们连代国都无法解决，还有余力对我们出兵？” 房万年对上贺兰猛的目光，不急不缓：“阁下当真这般认为？” “哼！”贺兰猛气冲冲道：“难道不是实情？” “自然是实情！” 贺兰猛倒是愣怔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房万年却已然继续道：“不过，我天朝陛下已经有言，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便是眼下被逆王拖累，你们觉得逆王能够成事？” “等到陛下腾出手，你们还有几分活路？” 贺兰猛冷笑起来：“这位大人说的好听，既然如此，阁下还何必出使？” “给你们一个提醒而已！”房万年不为所动。 “什么提醒？”小王上连忙问道。 “自此刻起，你们王庭和我们大周，约为父子之国，王上认我天朝天子为父，一切以我朝陛下旨意行事，自然可避过战乱，不然……” 贺兰猛怒道：“痴心妄想！” 房万年懒得再废话：“既然如此，阁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贺兰猛被房万年这泼皮一般的气势弄的下不来台，小王上毕竟当了一段时间的王上，只能笑着抚慰道：“还不放开房大人，让房大人见笑了，大人远来出使辛苦，大周天子既然愿意和我族约定，本王自也乐意，不过须是兄弟之邦……” “最多君臣之邦！”房万年断然道：“而且，你们各部兵马，不得肆扰大周边境，不然来年开春，我朝天子必然亲率大军前来！” “届时，你们要么堂堂正正战一场，要么四处逃窜，看你们来年冬日，还有多少积蓄，还能不能立起如今这般的王庭！” 贺兰猛和小王上全都心惊。 若果真如此，来年春夏被大军逼迫，没放牧收成的话，他们冬季真的要冻饿而死！ 小王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笑道：“大人岂不是在说笑？” 贺兰猛哼道：“肆扰边关之事，我家王上会加以制止，但君臣之国，休想，兄弟之邦，阁下便这样回大周天子，若是大周天子不愿，我草原健儿，难道还怕一战？” 房万年哼哼道：“本使自会将话语带到，但诸位想好要承担的后果！” “不送！”贺兰猛一声令下，甲兵直接将房万年推搡了出去。 “大人……” 随行的官吏士兵连忙搀扶起房万年，一个个面色都有些惊慌。 他们没见过这般对待使臣的方式，也没见过这般短暂的出使。 房万年搀扶下站起，依旧一脸不忿的对着王帐冷哼几声，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上马离开。 直到离开王庭好一段距离，房万年心神一松，整个人忽然软了下来。 不过，房万年脸上却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至少……任务完成了不是？ 蛮夷答应约束犯边的部落，眼下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于依靠出使和蛮夷之间和平，房万年历任军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蛮夷秋冬抢劫，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习性，唯有兵力镇压，打残打怕，才能换来一段时间的和平。 …… 王帐内。 “大兄……”小王上有点紧张：“大周那边，不会当真派遣大军？” 他才刚刚继位啊！ 蛮夷各部的首领都还没认全呢，这时候开战？ 实在有点害怕！ “王上莫忧！”贺兰猛同样一脸不忿：“大周既然这般逼迫我们，背弃彼此之间的默认约定，就休怪我们无情！” “什么默认约定？”小王上贺兰勇不解的问道。 “秋冬之际，我们象征性劫掠一番，”贺兰猛气冲冲道：“不过死几个百姓，对大周来说九牛一毛，他们居然为了几个百姓要和咱们开战，既然如此，咱们就转投卫王，不，代国天子！” 小王上即便年幼，听到这话，也有点儿目瞪口呆。 咱们杀人家的百姓，人家过来指责咱们，怎么好像咱们受了委屈？ 第190章 未来之约 代国。 薛林这位太师，这些日子诸事不顺。 薛林倒也没有多少怨言。 便是陛下，又顺到了哪儿？ 没有根基，仓促立起来的朝廷，靠着拉壮丁凑起来的军队。 这样的政权，怎么可能顺利？ 不过，薛林明白，这是草创阶段的常态，陛下如今掌控的规模，已经比大周太祖起事时候的规模大了几百倍。 只要事成，便有天大的富贵等待着他。 只是不顺也就罢了，薛林做好了忍受的打算，相忍为国嘛！ 偏偏，想要做事，却发现无事可做！ 百姓家里都被拉了壮丁，不说十室九空，但十室九困却是真的。 那些被拉了壮丁的家庭，一家比一家过的苦难。 施政，无非是让百姓能活下去，能从百姓手中收到更多税收，更长久的税收。 可如今再收税，百姓就要冻饿而死了！ 他这位太师，每日心思重重，无所事事，还要不断安抚陛下，不然的话，还不知道陛下会做出什么来呢！ 薛林拿着卷宗，看着一个个推荐文书，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政权还没稳固，目前的重心，应该是训练大军，安稳中枢，上下一心，以备征讨。 结果，朝堂上下跟随卫王的从属，一个个都上书言说自己的不易和辛苦，字里行间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官太小了，配不上他们的辛苦！ 每日看的官文，都是这种东西。 偏偏，人家大臣上书了，他还要一一回复，为了朝堂稳定，还要好心好意的劝解。 当朝太师做成这个样子，薛林能不生气吗？ “辛苦个屁！”薛林忍无可忍，将文书重重扔在地上。 恰好此时，门房匆匆进来，禀报消息。 “谁？”薛林看着门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门房连忙道：“启禀老爷，蛮夷王庭帐下特使百里奇。” …… “怎么说？”代国天子张窦忽然来了精神，目光逼人。 “启禀陛下！”薛林看了身边百里奇一眼，连忙道：“蛮夷王庭希望和陛下约为兄弟之邦，他们会帮陛下募集十万兵马粮草，甚至关键时刻，可以帮陛下出战，等陛下事成后，需要每年给王庭送上翻倍的粮饷。” 薛林心中是有点不满意的。 这个约定，虽说看起来像是兄弟之邦，可事成之后，陛下当真给蛮夷王庭年年送粮饷，那不成了上贡，成了君臣之邦了吗？ 中原核心政权，只有外邦来朝，还从来没有向外邦称臣的历史呢！ 不过眼下，这的确是一个难以拒绝的约定。 反正一切要等到事成之后。 而事成之后，陛下坐拥天下，区区蛮夷，还敢逼迫陛下不成，约定什么的，撕毁就是了。 国与国之间的约定，本来就建立在实力和兵力之上，没什么不诚信或者丢人之类的说法。 张窦看着薛林的暗示，很快就想明白了，哈哈大笑着下来，亲自握住百里奇双手：“好，很好，有劳使者回话，就说朕同意这个约定了，等到事成那日，朕定和贵族王上、不，朕定亲自邀约幼弟，共享大周繁华！” 百里奇大为感动，连忙朝卫王躬身：“外臣拜谢陛下，外臣这便回复我家王上！” “不急！” 张窦握着百里奇手腕，开心道：“朕要亲自接待使者，薛卿，吩咐上下，以国礼接待百里使者。” “臣领旨！”薛林连忙拱手道。 …… 顺天郡，城郊，忠虎军总部，同时，也是顺天郡学校所在。 名义上是学校，其实，说成孤儿收容所更加恰当。 忠虎军本身都是民间乞丐之类的出身，对教育什么的能有多上心？ 学校里面的孤儿，之前都跟着忠虎军成年人，偷摸之类的事情做的多了去了，哪有心情安心读书？ 请来的几位先生，都被学生和忠虎军将士给气走了。 不过，这些人对他们的大姐大依旧忠心，对陛下也是拜服，在吃了皇粮后，总算再没出去为非作歹。 此刻，尚柏面前的书桌上，放着整整一排书札。 就在旁边，还有一名忠虎军的将领在脱了鞋子抠脚…… 到底天气寒冷了，没什么脚臭。 不过，不冷吗？ 尚柏只是皱眉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和眼下要担心的事情相比，这等作风问题，实在不值一提。 “这些，都是真的？”尚柏抬头问道。 抠脚的将领顿时不乐意了：“我说尚大人，你这是不相信我们兄弟的能力吗，区区一个李家，我们兄弟都给你内外调查几十遍了……” “才三遍！”尚柏纠正道。 将领气冲冲道：“我们兄弟调查的结果，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如今都三就是三了，你还不满意，怎么，你有我家大姐的印信，就不将我们兄弟当人了是不是？” “有劳将军。”尚柏朝将领拱手。 人家客客气气，将领也不好太过，反而讪讪嘟囔道：“尚大人，知道您为陛下办事，手下兄弟如何敢不尽力，这些消息，那都是十成十的，可您干嘛老是不相信我们兄弟？” 尚柏摇头，郑重道：“这等消息面前，一切与信任无关，便是你家大姐在此，陛下在此，在下也会这般做。” “啥意思？” “总之，有劳将军。”尚柏拱手道：“就到这里，今天晚上在下就走。” “别啊……”将领连忙起身，压住尚柏肩膀，讨好着笑道：“我们还没好好招待大人呢……” 酸臭味来了！ 尚柏强忍着，抬头笑道：“将军放心，陛下和你们大姐那边，在下自会美言。” “呵呵，哈哈……”将领挠头：“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次大功，本来就在忠虎军诸位兄弟。” 将领用力拍打自己胸膛：“尚大人仗义，既然如此，我也不拦着尚大人了，马车早就给尚大人准备好了……” 尚柏却摇头道：“马车不行，我们轻装简从离开，反而更加安全。” “啥？”将领道：“安全，谁还敢对尚大人出手，当老子腰间的刀是吃肉的吗？” “走路看看风景也是好的。”尚柏笑道。 将领笑着摇头：“想不通你们这些读书人，好好的马车不坐，居然要走路，行，那就听大人的吩咐！” 第191章 追杀 说是走，当然不可能真走，尚柏三人是骑马离开的。 至于真实的担忧，尚柏自然不会告知忠虎军。 李家那些人，可是连皇上都敢刺杀的。 他区区一介官员，人家有什么不敢做的。 要是发现他调查出来的东西，李家怕是连军队都能出动。 用过晚饭，三人背着包裹，也没让忠虎军送别，直接在院内拱手，在后门告别就是。 忠虎军所在的地方本来是城郊，不过半个时辰，三人三马就出了顺天郡城。 城外还有一些破宅子，这些宅子里面，秋冬之季，都有无家可归之人来此遮风挡雨。 忠虎军那些人虽然行事粗鲁，但心地不错，隔三差五，都会开放粥棚赈济贫弱，倒是让这些破宅子里面聚集的乞丐越来越多。 这是好事！ 尚柏点头，心中也开心，总比这些乞丐在秋冬冻饿而死要好。 此处的乞丐受了忠虎军的赈济，对忠虎军很是感激，尚柏三人骑马经过的时候，乞丐多出来看望，全都带着讨好的笑容。 尚柏缓缓驱马，笑着朝众人点头，不一会儿就走过了此处，心中倒是没多想。 “大人！” 就在此时，随从一名亲兵上前：“恐怕不对。” “什么事？”尚柏问道。 “刚才有几人的眼神不对！”亲兵想了想，又补充道：“好似在盯着猎物！” “这有什么？” 尚柏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还少吗？ 给他人恩惠，大部分人心中感激，但也有那少部分的，会觉得你有那么多，居然才给我这么一点点，你这个人良心坏透了，甚至会怨恨上你。 不足为奇，不放在心上就是。 亲兵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大人，还是不对，有几人杀意明显！” 尚柏皱眉，这两名亲兵都是陛下拨给他的禁卫，身手了得，而且全程参与了两次禁宫保卫战。 兵事方面，尚柏还是信任二人眼力见的，至少比他靠谱不是？ 还没等尚柏说话，日落时分，刚刚有点昏黑的天色之中，忽然有几人手握刀兵，疾逾奔马冲来。 “大人快走！”两名亲兵各自抽出长剑，在尚柏骑着的马屁股上面刺了一下，惊马奔出的同时，两人纷纷跃下马匹，更是当场刺穿马匹喉咙，这才严阵以待来袭之人。 尚柏好不容易重新掌控奔马，回头便看到了二人马匹倒地的一幕。 一时间，尚柏泪水流出，当即就想转身去接二人。 然而，感受到身后沉甸甸的包袱，尚柏擦掉眼泪，双手握紧缰绳，却是大喝一声：“驾！” …… 亲兵和来袭敌人很快交手。 总共八人，赫然是当初劫走温无情和姚霜的简晁八人。 李逵饶恕八人后，也知道八人无法再在帝都待下去了。 李家又要在顺天郡行事，便让八人乔装改扮来到了顺天郡。 粮食的事情解决后，八人并没有离开顺天郡，而是每日都蹲在忠虎军附近，盯着忠虎军的一举一动。 尚柏三人到达的当天晚上，便有感念李家恩德的当地百姓将三人调查的事情报了上去。 简晁等人，早就在守株待兔。 那些乞丐有什么消息都会上报忠虎军，是以八人藏在忠虎军附近，偶尔混入乞丐当中，却也不敢带上战马，怕忠虎军知道后和他们动手。 果然被他们等到了！ 简晁等人一直在小路跟随，直到离开顺天郡一段距离，便是展开战斗，忠虎军也听不到声响之时，简晁八人终于现身。 亲兵一身杀气，刚刚接战，便以凌厉杀招，直接斩杀了对面二人。 八人变成了六人。 但，每个人不仅没退，反而激发了凶意，开始联手强攻。 他们本来都是李家家仆，妻小都在李家手中，战死当场，事后汇报上去，妻小还能有个好的结局。 若是避战，加上上次行事不利，李家可能会杀了妻小。 这般因素下，六人越战越勇。 两名亲兵到底不是绝顶高手，一对一能赢，此刻被六人围攻，很快就陷入苦战之中。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趁机刺伤了四人。 而在一刻钟后，他们终于体力不支，当场倒地。 只剩下简晁和另一人站在原地，气喘吁吁，两人都咬牙切齿，看着倒在地上的尸首，恨不得饮血啖肉。 简晁等人并不认识尚柏，但这会儿也知道尚柏不简单了，不然，身边哪有这么厉害的亲兵，亲兵的武器和甲胄，怎么可能这么出色？ 很明显，这就是前来调查李家的三人，而且，很有可能是皇上的人。 想到此处，简晁咬牙道：“不杀了那人，你我都没活命！” 另一人紧握长剑，身子在微微颤抖，却也重重点头。 两人再不犹疑，全都握着长剑，看了眼倒地身死的战马，只能咬紧牙关，全力奔跑！ 简晁和伙伴身为武人的能耐很快展现了出来。 负重长行，他们可能还不如经过训练的士兵。 但轻装简从短距离奔驰，速度却快过奔马。 而且在跑出一段距离后，胸腔的滞涩冲开，气息反而更加悠长。 两人红着脸颊，奔跑的越来越快。 一刻钟多一点，便看见了纵马奔跑的尚柏。 简晁一边奔跑，一边抬起胳膊，嗖的一声，一枚袖箭飞出！ 袖箭射在了马屁股上，马匹吃痛，嘶鸣一声，反而奔跑的更快！ 两人气闷，却再度提起脚步，开始追逐。 马匹之上，尚柏不断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二人，听着马匹越来越粗的喘息，心中无比慌乱。 又纵马奔腾了一段距离，尚柏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忽然勒马转向。 目光所及，是一片斜坡草地。 二人在草地上面，应该不及平整的官道？ 这可能是尚柏唯一的活路…… 然而，马匹刚刚转头，一枚袖箭在黑暗中凌空飞来，恰好击中马匹的脖子！ 马匹嘶鸣奔跑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尚柏翻滚落地，直接被马匹滚烫的血液溅射了一身。 坐在地上，尚柏脑子懵懵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远处，简晁和伙伴却都逐渐放缓脚步，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这都成？ “哈哈哈哈！” 两人放肆大笑，兴奋的挥舞刀剑，不急不缓走向尚柏。 第192章 自身难保 两人的笑声惊醒了尚柏。 尚柏能感觉到疼痛，却不知道哪儿疼痛。 此时此刻，尚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调查的东西必须带给陛下，必须！ 抓着包裹，尚柏开始全力奔跑。 “哈哈哈哈……” 嗖！ 两人大笑着，挥舞着刀剑，偶尔有袖箭在尚柏身边飞过，完全将尚柏当成了任由他们玩弄的掌中老鼠。 尚柏如何不知道这点，但眼下，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只是埋头奔跑。 跑了不到两三分钟，在尚柏的主观意识中，却好似跑了半辈子一般漫长。 胸膛好似要炸开，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堵塞，尚柏一口气都上不来了！ 流着眼泪，就在尚柏将要放弃之时，忽然，尚柏视线中出现了一架马车。 揉了揉有些朦胧的泪眼，尚柏终于确定，不是幻觉，是实打实的马车！ 一下子有了力气，尚柏大步奔跑，直接从马车后面攀援而上，却一个倒栽葱，栽倒在了马车里面。 “啊！” 清脆的惊呼声音响起，尚柏来不及看对方是谁，连忙揭开布帘，趴在马车后面，一边紧紧盯着身后，一边大声喊道：“快跑，快跑！” 前面车帘子揭开，驾车的中年人看到里面，同样一脸错愕。 圆圆脸的小丫头早就被血腥吓的攥紧手帕，蜷缩成了一团。 倒是鹅蛋脸的姑娘还算镇定，咽了下口水后吩咐道：“忠叔，快跑！” 中年人缩回脑袋，断喝一声，马车全力奔跑起来。 简晁和同伴没想到还有这变故，两人惊愣了一瞬，纷纷提起脚步。 然而，长途奔行下，一口气卸掉，哪能那么轻易提起？ 两人是武人，又不是绝顶高手。 一边喝骂，一边射出袖箭，终究是没追赶上马车，两人反而丧失全部力气，栽倒在了路边。 …… 一个时辰后。 马匹奔行慢了下来，逐渐变成小跑，走路。 鹅蛋脸的小姐搂着小丫头，盯着一动不动的后背，这才开口道：“公子、公子……” 没人应声！ 小丫头鼓起勇气，靠近尚柏，探出脑袋，却发现尚柏双手依旧紧紧抓着轿板，脑袋却耷拉在双手上面，俨然沉沉昏迷了过去。 小丫头一脸不忿，噘着嘴巴：“小姐，咱们提心吊胆的，他倒好，直接睡了过去！” 小姐强忍着血腥刺鼻，早就上上下下打量过了。 尚柏一身衣服装饰，皆是最标准的士子装。 这年头不是士子，有样学样都学不像，比如玉佩穗子要多长，别在哪边等等，都有讲究。 既然是士子，看来是遇到劫道的了。 “忠叔。” “小姐。”中年人探头进来。 “这位公子昏过去了，有劳忠叔，让他躺着歇会儿。” “扔下去得了！”小丫头不悦道。 “不得胡说！”倒是忠叔凶巴巴道：“小姐心地良善，岂能如此？” “不过小姐，咱们也不知道此人好歹，要不先捆起来？” “要是对咱们不利，早就动手了，”小姐反驳，但看到忠叔眼神，还是笑道：“就依忠叔的。” 尚柏醒来，才发现全身被绳子捆了一圈又一圈，反而再度闭上眼睛，叹息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其余的，无可奉告！” “噗嗤……” 听到笑声，尚柏睁开眼睛，这才看到蜷缩在一旁的小姐和丫头。 愕然了一瞬，尚柏尴尬道：“有劳、有劳小姐了，我以为自己落入了贼人手中。” “快快放开我，我要马上赶往帝都，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尚柏忽然睁大眼睛，焦急道。 小姐愣了一下，笑道：“公子放心，我们也恰好要去帝都，不过，不知道公子……” 尚柏有点为难，艰难坐起：“小姐救命之恩，按说在下该知无不言，可……” 小姐掩嘴轻笑：“既然事关重大，公子不说便是。” “对了，我的包袱……” 小丫头将包袱扔了过来：“臭烘烘的，谁稀罕！” “能不能放开在下？” 尚柏盯着包袱道：“在下接下来自己走就行，免得连累诸位。” “现在才想到连累，知道我们昨夜怎么过来的吗？”小丫头委屈道。 尚柏讪讪：“情急之下，多有得罪，不知小姐去帝都做什么，能帮上忙的，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哟哟哟！”小丫头讥讽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我们小姐才能活着，天子脚下，你能做什么，太能吹了？” 尚柏不好说自己的身份，只能道：“在下力微，竭尽全力而已！” 小丫头刚要讥讽，小姐拦住，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帝都变化很大，皇上掌握了雷神的力量，还铺了天庭一样的道路，就是去看看。” “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小丫头不满又骄傲道：“告诉你，我家小姐要去面见陛下！” “别胡说！” 小姐连忙打断小丫头，苦笑道：“不瞒公子，我们家经营本地官窑，陛下亲政后，御用瓷器几乎停滞，而烧制水泥的材料我们家附近就有，这次去，主要是让叔伯们帮着疏通一下，看能不能让我们也负责一部分水泥的烧制。” 尚柏点点头，反而警惕了起来：“小姐贵姓？” “你连自己名字都没……” 小姐又一次拦住小丫头，笑道：“聂彩柔。” 尚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厉害的聂家，看来不是门阀之流，心中倒是长舒口气。 “既然如此，在下便和小姐一道前往，也会帮小姐吆喝几句的。” 聂彩柔笑了笑，却也没有当真。 小丫头更是不屑的“切”了一声。 …… 御书房。 张宏翻阅着带着腥臭的折子。 和猜测之中的一模一样，顺天郡的事情，的的确确，是李家自导自演。 没有多惊讶，只是有些生气。 但当张宏翻开最后一封折子后，却骤然大惊失色，握着折子站起，好一会儿后才问道：“这里面的内容？” “臣派人前后查探了三遍，还看到了偷偷运送的车队，走的正是前往北荒的小路，那些车夫也都说是去北荒，不过，到底有没有到达北荒，臣也、也……” “这就足够了！” 张宏打断尚柏：“难道还能要你跟着去北荒吗，这次做的不错！” 尚柏连忙行礼：“只是，陛下派遣给臣的禁卫……” “朕会安抚他们家人，你先等会儿，传萧顺！” 小太监连忙吩咐了下去，尚柏坐在原地，却欲言又止。 第193章 一张小卡片 张宏看着尚柏这副表情，问道：“可是想要什么赏赐？” “不必为难。” 张宏笑道：“有功不赏，体制威严何在，本来就是应该的。” “陛下圣明！” 尚柏起身道：“臣自己并不想要赏赐，而是想给别人，是以才……” “说说？” 尚柏行了一礼，将聂彩柔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张宏点点头：“倒是小事，运送方便的话……” “绝对方便！”尚柏连忙道。 “不过，既然经营官窑，想必也有一定的势力，小错什么的，朕自然不在乎，但若她的家族有大事，你也应该知道后果。” “臣调查过了！” 尚柏连忙道：“他们家族看不出来问题，若日后出了问题，臣愿意受牵连之责！” “那就一并解决了，听到了，等萧将军觐见结束后，让她过来，对了，到时候也让贵妃到场。” 小太监连忙行礼。 …… 萧顺听了消息，只是沉吟片刻，便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对李家动手，要么对逆王出兵？”张宏道。 “陛下圣明！”萧顺有点惊讶。 张宏苦笑了一下：“不过，对李家动手，门阀势力依旧庞大，内乱必起，逆王肯定动兵，但对逆王动手，大军北上，后方能够安定？” “陛下深谋远虑！” 萧顺拱手道：“兵事面前，岂有万全之事，末将无能，但逆王那边，首当其冲！” 张宏点头：“若是大军得胜，以胜利之势，一切皆可为？” “陛下说的是，不过……”萧顺停顿了一下：“本来五万麒麟军骑兵，臣便敢去前线搏杀，但眼下情形，却要快速决胜负，麒麟军加上步卒，拉长补给线的话，目前最多能召集八万，怕是……” “既然如此，那就征兵！”张宏断然道。 萧顺一脸为难：“可如此一来，国库银钱不足，发不下去军饷，反而会影响士卒士气。” “还有多少钱？”张宏问道。 尚柏连忙站起：“启禀陛下，还有五十多万两现银……” 扩军十万的话，五十万两，最多足够三个月的军饷。 这还是纯粹的军饷，算上运输车队的消耗，一个多月就消耗没了！ 张宏就算开金手指也没办法啊！ 又不能瞬间变出银子来。 就在此时，李俊前来。 行礼过后，李俊一脸兴奋：“启禀陛下，陛下税收改革之后，加入商会的商家都不打算退了，这段时日下来，经营正好！” 张宏点点头，对于中小商家来说，不仅免税，还有商贸司文书保护，都不用打点沿路官员兵卒了，当然会拥护，只是靠经营税收补充国库，区区帝都一个商会的生意，短时间内，根本没多大效果。 “这还不止！” 李俊又道：“陛下提出的会员制度，如今已经有数百近千的会员了，最高的至尊会员，足足拍卖到了十万两！” “那，总共多少钱？”张宏连忙问道。 “眼下有近六十多万两，不过还在快速增加！”李俊补充道。 “这样节省一点，至少够四个月了，你将银钱充入国库，还有，既然这个模式可行，马上在帝都周边开始复制，拉上当地官员和卫所，让利给他们一些，尽快上马！” “臣明白！”李俊兴冲冲道：“臣此次前来，就是想这般做。” 李俊离开后，萧顺和尚柏还在呆滞之中。 商贸司建立的商会搞的会员制度，萧顺并不陌生，宣传的整个帝都都知道。 萧顺这样的一品大员，自然赠送了会员金卡，纯金的，上面烙印着钻石会员几个字。 不过，也就几两黄金，萧顺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一个名头，一张小卡片，就能卖这么多银子？”萧顺一脸愕然，实在想不通，那些有钱人都是傻子吗？ 张宏笑道：“傻不傻不管，钱财到位就行，现在也有银钱了，就按照十万征兵，如何？” “末将领旨！” 萧顺起身拱手道：“另外，可以提前调拨河北道的三万兵马和河南道的两万兵马。” “建制军队，由你调配，加上背嵬军和虎贲军，凑够三十万大军就行。”张宏道。 …… 聂彩柔手中紧紧攥着帕子，小婢则扯着聂彩柔的衣袖。 主仆二人跟在太监身后，低头脚步匆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刚到达帝都，惊讶了一会儿帝都的水泥官道，跑去商会花一万两买了个会员，和商贸司的官员熟悉了下。 还没来得及找在帝都熟悉的叔伯沟通上下，居然真的就被陛下召见了！ 自始至终，聂彩柔都没想过能被陛下召见，能让工部大人们认可，让他们家烧制水泥，她就谢天谢地了！ 变化来的太快，为何会如此，聂彩柔一脑门子官司。 他们家负责当地官窑，虽说也有官品在身。 不过，只是七品匠人而已，连县官都比不过，面对传旨内官，聂彩柔只顾着惊吓了，也不敢打听。 进入御书房，聂彩柔连忙按照内官路上提点，跪拜在地：“小女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张宏埋首看着折子，没有理会，一旁林贵妃笑着说道：“聂姑娘请起。” 主仆又行一礼，颤巍巍起身，自然不敢抬头。 “聂姑娘对尚大人有大恩，也算对陛下有功，坐。”林贵妃笑着说道。 对陛下有功？ 还有，谁是尚大人？ 聂彩柔在太监端来的杌子上面坐下，当然不敢挑剔，只是偷瞄两侧。 然后，便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椅子上，正在含笑点头的尚柏。 聂彩柔嘴巴微微张开，小丫头已经跳了起来：“你是……” “大胆！”小太监断喝，小丫头连忙捂住自己嘴巴，聂彩柔更是当即跪地。 “无妨。”林贵妃笑着说道：“聂姑娘之事，本宫已经听说了，有功当赏，陛下自然不会吝啬，不过陛下和本宫都对聂姑娘家不熟悉，便是尚大人作保，也要知道聂姑娘家有没有不法之举。” “没、没有的……”聂彩柔颤抖着声音道：“小女家只烧制官窑，父亲谨慎，不敢有任何事情。” “如此甚好。”林贵妃笑道：“这就算姑娘自己作保了，若是日后查出来什么事，姑娘不要怪责任何人。” “不敢的……” 林贵妃笑了笑：“既然如此，便由尚大人带着聂姑娘去办条陈。” 尚柏立马起身拱手，喜道：“微臣领旨！” 第194章 封侯非我意 尚柏和小太监一道前往工部。 毕竟是陛下旨意，当然要内官去宣。 出了皇宫，小婢总算放开了一些，忍不住道：“你真的能见到皇上？” 尚柏失笑：“刚才不是见过了吗？” 聂彩柔低着头道：“此番多谢大人，小女不知道大人尊贵，若是路上怠慢……” 尚柏笑着打断聂彩柔：“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说这些就见外了。” 聂彩柔偷偷抬头，明亮的大眼睛对上尚柏清正的眼神，两人皆心中惴惴一下，连忙避开彼此目光。 …… 林贵妃替张宏揉着双肩，笑道：“尚柏好像对聂姑娘有意思？” 刚才目光十成里面九成九都在聂彩柔身上。 张宏笑着将林贵妃拉到自己怀中：“朕也对你有意思。” “陛下……” 林贵妃扭捏了一下，有点欢喜，也有点害羞。 “他们日后再说，咱们也日后再说。” 啥就日后再说？ 林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张宏已经抱起林贵妃，走向后面的休息间。 “陛下真坏！”林贵妃害羞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话是如此说，却已经开始给张宏宽衣解带。 …… 黄昏。 房万年一路奔行，老胳膊老腿都快断掉了，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帝都。 仓促梳洗，换上朝服，房万年来到御书房，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焦急道：“陛下……” 张宏亲自搀扶起房万年，老头喝了杯茶后，神色总算好了许多。 “慢慢说。”张宏道：“不急于这一时，可是蛮夷要兵变？” 房万年拱手道：“老臣幸不辱命，只是、只是……” 房万年充满了羞惭之色：“只是，老臣留下亲兵监视蛮夷王庭，却看见老臣离开不久，蛮夷亲兵直接北上去了北荒，陛下，怕是蛮夷已经和逆王、和逆王勾连了啊！” “这样吗？”张宏缓缓点头。 “陛下！”房万年站起，身子还有些颤颤巍巍，语气却无比激动：“不能坐视不理啊陛下，若是他们勾连起来，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呢！” 张宏点点头，在思考。 张窦和蛮夷那边大军出动来攻击大周的话，反而省了张宏这边长途跋涉，运送粮饷的辛苦。 但，以蛮夷的作风，以卫王的隐忍，显然不会犯这个低级错误。 张窦毕竟出自大周皇室，对大周的建制军队和边防情况了解，若是将这些消息告知蛮夷，双方联手的话，从此之后，军队薄弱的边关，可能会一直被蛮夷肆扰。 所以，诚如房万年所说，这件事情，必须慎重考虑，必须严肃对待。 张宏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面：“房爱卿说的是，萧顺那边已经开始征兵了，让他抓紧征兵和训练的进度，还有岭南那边！” “岭南王身死之后的军队，全部归萧顺管辖，可以调配差遣起来了！” “陛下？！”房万年听到这句话，惊愣了一瞬，连忙拱手道：“岭南大军……” 张宏打断房万年：“朕知道爱卿的忧虑，南方山区多贼寇，但与逆王和蛮夷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可以慢慢料理。” 房万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拱手：“陛下圣明！”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山区和水中的贼寇，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为了活命，为了免税，只要官府不逼迫，这些人反而会帮着官府维护地方，一般来说，不会也不敢扩大规模。 贼寇的终极追求，便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侠盗，成为护三村的好汉。 封建年代，上下沟通不畅，地方吏治不可能清明，山地和水中的贼寇是剿不完的，一般都是安抚为主。 但，若是外边乱起，朝廷就必须加征税收和徭役，再加上不想送死的乱兵逃兵，山寨或者水中贼寇的势力就会迅速坐大，酿成大乱。 比如三国时期的太行山张燕，北宋末年、南宋时期的洞庭湖钟相，都是趁着乱子发展起来的。 是以，安内必先攘外！ “不过，”见张宏神色不好，房万年连忙禀报道：“镇北王倒是做的不错，咱们一些边地百姓被逆王掳走后，镇北王马上派兵前去讨回，逆王那边也没敢得罪镇北王，全都送了回来。” “这倒是个好消息！”张宏笑着点头。 当然，张宏也并不意外。 镇北王那边，张宏早就想过了。 那家伙是个大大的聪明人，在他和张窦没分出胜负之前，镇北王多半会守自己的本分。 但，若是他这边失败了，那镇北王会如何做，就谁也不知道了！ 不过，镇北王能主动讨要百姓，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好消息不是？ “不过，不能这么轻易放过李家！” “李家？” 房万年刚刚回来，还不知道李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解的问道：“陛下，和李家有什么关系？” 张宏冷笑道：“若非李家援助，张窦在北荒，哪来的军械粮草？” 房万年睁大眼睛，好一会儿都难以接受：“李家……居然资助逆王？” “好大的胆子！” 房万年一巴掌拍击在椅子扶手上面，起身愤慨道：“陛下，老臣虽老，但依旧能领兵带将，请陛下许老臣一万精兵，老臣一定料理了李家！” 张宏笑着摆摆手：“先坐！” 房万年坐下后，张宏道：“军械粮草，的确是李家在输送，不过他们走的都是小路，而且如今，大部分军械和粮草已经输送到位，这时候再和李家开战，反而增添内乱。” 房万年不忿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张宏笑着摇摇头：“只是眼下，李家不是主要矛盾罢了，给个教训就行。” “如何给教训？”房万年连忙问道。 “李逵还在帝都，你去找他，就说此次军需军械，让他们李家负责。” “可……” 房万年呆滞住了：“陛下，为何还要资敌？” 军械铸造，这可是好大一笔收入啊！ “欠着。”张宏笑道：“你去问问李逵愿不愿意便是。” 欠着？ 房万年吞咽了一口唾沫：“那，若是李逵不愿意呢？” “那就让他们李家组三千庄勇，保家卫国，人人有责不是？再说了，子弟兵毕竟厉害，何况他现在都封侯了，岂能不为国家出力？” 李典就是被曹操这样逼着带庄丁上阵的。 封侯？ 房万年惊愣的看着陛下，陛下居然给李家封侯了！ 不过，这一手棋真的太妙了，既然成了大周权爵，当然要为大周出力。 第195章 双输局面 “李侯爷，接旨！”房万年笑着说道。 “臣……接旨！”李逵咬牙切齿！ 李逵刚刚接过圣旨，房万年已经笑着拱手：“下官拜见李侯爷！” 李逵连忙搀扶住房万年，笑着说道：“房大人是几朝老臣，在下这个爵位，不过是……” 房万年打断李逵，拱手笑道：“侯爷，爵位便是爵位，侯爷超一品，下官礼拜侯爷，本来理所应当！” 李逵一只手托着圣旨，一只手搀扶着房万年，咬牙切齿的笑着：“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房万年笑呵呵道：“下官早就知道侯爷知晓大义，不然的话，也不会帮朝廷解决顺天郡危机了，此番宵小作乱，想必侯爷报国之心，已经急不可耐了？” 急不可耐个你娘的锤子！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李逵强笑着应和，邀请房万年坐下后，李逵又一脸犯难道：“在下报国之心，我们李家报国之心，皆天日可昭，不过房大人，军械铸造，向来直属陛下，兵部直接管理，在下家族就算想帮陛下分忧，也没那个能力不是？” 房万年端起茶杯，笑道：“这么说，李侯爷是打算出庄勇了，侯爷拳拳之心，下官一定上报陛下，陛下必然不吝赏赐！” “别别别……” 李逵连忙拦住房万年，笑道：“房大人，在下当然想全力报国，不过房大人也知道，陇右虽然属于大周，但也算是边地了，向来地广人稀，仓促之间，在下如何能凑出来三千庄勇？” 房万年盯着李逵，冷笑道：“那依侯爷的意思呢？” 李逵沉吟了一会儿，故作为难道：“不如这样如何，三百，老夫帮陛下凑三百人，这三百人的军械粮饷，全部由老夫负责！” 房万年心中冷笑，即便你出三千，你家子弟兵的军械粮饷，都要由你负责，而且还要当前锋的！ “看来，侯爷有余力资助逆王，却无余力报效陛下？” “这话怎么说的？！”李逵连忙站起，急躁道：“房大人这话怎么说的，我们李家深受大周厚恩，报国还嫌力不能及呢，怎么会资助逆王，房大人莫要胡说！” “是胡说吗？” 房万年平静的说道：“李侯爷若是觉得陛下圣旨过于为难，老夫便替陛下做主，将圣旨张贴到菜市口，让天下百姓帮李侯爷评评理，如何？” 没等李逵反应过来，房万年继续道：“对了，陛下还查到了一些军械之事，顺便也一并发表出来，让侯爷看看陛下的诚意，也让陛下看看侯爷的为难？” 李逵面色变化了好几下，终于忍住，朝房万年拱手道：“陛下天恩，臣谨领旨！” 房万年笑道：“这便是了，侯爷忠君爱国，等陛下得胜后，侯爷提供十万军械的军功无人能及，还有大富贵等着侯爷呢！” “十万？”李逵一脸惊愕：“这么多，这怎么可能……” 房万年转过头，冷笑看着李逵。 李逵咬牙切齿：“行，既然陛下厚爱，那在下倾力而为！” 房万年笑了笑，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对了，陛下既然给侯爷赐了宅子，侯爷便搬过去，不然的话，岂不是要叫别人说陛下不重视侯爷，或者，侯爷不懂得感受君恩，侯爷说是不是？” “房大人说的是！”李逵拱手。 至于这句话的意思，两人都是聪明人，不必要多说，不就是让他李逵不能离开帝都吗？ 李逵心中愤恨，宣旨的人一离开，当即将圣旨扔在地上，气不能平，喝道：“滚出来！” 帘子后面，简晁现身，当即颤抖着跪拜在地：“家主，属下无能，属下无能！” 李逵深吸口气，缓缓坐下：“卫王那边，盈利多少？” 简晁声音颤抖，断断续续道：“若，若家主要献上十万军械的、的话，盈利、盈利就没有了……” 原来，卫王在原主没亲政的那两年，除了在北荒囤积大军之外，还输送了不少银钱。 对于此刻的卫王来说，军械粮饷的重要性，是银钱的百倍。 是以，李家在给卫王输送军械过程中，赚取了好几倍的银钱利润。 正因有了大批量的银钱，李家才在顺天郡收买人心，反正没损伤李家分毫。 谁曾想…… 李逵看着地上的圣旨，更是无比愤怒，偏偏不知道如何发泄。 收买人心之举，会触怒皇上这点，李逵早就想过，而且越怒越好，最好对他们李家做点什么，那样的话，人心向背在何处，不是再明显不过？ 可偏偏，皇上什么都没对李家做，反而还直接封侯！ 这也就罢了，不过损失一些粮食，再说，顺天郡百姓人心，不还是偏向他们这边吗？ 所以当时，李逵也是一笑置之，至少，恶心到张宏了不是？ 谁知，局面居然发展到了眼下这般地步。 他在顺天郡的举动，反而最终恶心到了自己。 那个安乡侯的爵位，如今变成了他的囚笼！ “家主？” 简晁试探着问道：“难道，真的要给皇上提供军械？” “不然呢？！” 李逵骤然暴怒，一脚踢翻简晁。 简晁连忙起身，重新跪好。 李逵依旧怒不可遏，谁叫皇上抓到了他们李家帮卫王输送军械粮饷的把柄呢？ 若是没抓到，皇上对他们李家动手，那么天下豪富之家，都会心有戚戚，都会站在他们李家这边。 可皇上既然有了这个把柄，那其他家族，怎么还可能趟这趟浑水？ 这时候翻脸，李家没有丝毫胜算，只能任由人家拿捏了！ 李逵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也不知道皇上胜利好，还是卫王胜利好。 皇上胜利了，看在他们李家提供军械的份上，说不定真的放弃前事，真的还奖赏军功呢？ 可不奖赏的话，皇上届时有战胜之师，别说李家了，所有豪富之家联合起来，恐怕都压不住皇上的气焰。 那卫王胜利了呢？ 本来双方还是同盟，可在他替皇上提供军械一事后，卫王不找他算账就算好的了。 好端端的局面，怎么会变成这般，怎么会成为双输的局面？ 李逵想不通，便越加愤怒，一脚一脚去踹跪在地上的简晁。 好在简晁武人出身，皮糙肉厚，这才保下一条小命。 第196章 金戈铁马 御书房。 “征兵进展很顺利？”张宏长大嘴巴，一脸愕然，口里的茶水都差点儿喷出去。 “正是如此！”萧顺笑着拱手，对征兵工作的顺利，也是非常满意。 “怎么会如此？”张宏皱眉：“可告知征兵后的去处？” “这是自然。”萧顺道：“若是欺骗士兵，眼下虽然能骗来士兵，但等真到战斗的那一刻，士兵军心士气尽丧，这样的部队不仅没有战斗力，甚至还会拖后腿！” 张宏点头，萧顺所说，正是他的担忧。 几十几百个长时间培养的亲兵，人家会为你无条件效死。 但大规模的部队，士兵的基本知情权还是要保证的，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张宏一脸不解：“他们知道是出北荒讨逆，还愿意入军？” 天寒地冻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张宏实在想不通。 李俊看到张宏神色，笑着解释道：“其实一点不难理解，而且，这也是托陛下洪福。” 张宏摆摆手：“和朕什么关系，说事！” 萧顺笑道：“诚如李大人所说，正是陛下洪福，修路一事，赏罚分明，从无工钱拖欠，如今国库有钱，第一段官道开始陆陆续续有了收入，商会收入明显，百姓都知道陛下有钱，也知道陛下不会贪墨士卒军饷，又有手雷等助力，百姓当然愿意踊跃从军了。” “可终究是兵事，甚至还是大战啊？” 李俊道：“之前禁宫保卫战中的身死士卒，陛下抚恤优厚，榜样在前，百姓皆愿意为陛下效死！” 萧顺也连忙道：“这都是陛下的天恩！” 张宏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却只能苦笑一声。 这算是天恩吗？ 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观，的确算。 但从张宏个人角度来说，却只能苦笑。 百姓是真的困苦，真的没有上升渠道，所以，为了军饷，甚至为了死后的抚恤，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搏一个出身，搏一个前途。 “越是如此，便越不能松懈！” 张宏道：“大军征战，死伤在所难免，但军械精良，训练有素，能减少伤亡，就要尽量减少伤亡！” “末将领旨！”萧顺连忙拱手，对陛下爱民之心，一时感佩，甚至有点奇怪，眼前的陛下，真的是当初为了自己享乐，不顾朝政，不顾天下百姓的那个陛下吗？ “军械方面如何？”征兵顺利，张宏总算放心不少。 虽说这年头大军征伐，是可以强制徭役甚至入军的，比如木兰她阿爷一般。 但那样征收的士兵，毕竟不如自愿入军的战意高昂。 萧顺乐呵呵笑了起来：“陛下对李家所做，着实痛快，军械末将亲自检点，断然不会出问题，而且前不久在边关也缴获了一批军械，如今正在押送前来的路上，新兵最缺乏的军械，算是彻底解决了。” “李家军械，那是要还钱的。”张宏笑着说道。 萧顺和李俊也都笑了起来。 要不要还，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如今李家被陛下拿捏住了，将来李家安安稳稳，继续帮助陛下，对付门阀之流，国库充盈了，李家有功勋的话，陛下说不定会还钱。 但李家若是还不老实，还想着出幺蛾子的话，那就等着清算，还还钱？！ “截获的军械，出自李家？”张宏问道。 “正是！”萧顺点头，严肃道：“虽然样式有些改变，但材质和质量却骗不了人，都是出自李家，不过，运送之人，都是雇佣的商队，他们也不认识自己的雇主。” 张宏思考片刻道：“那就这样，守好边关，这件事当做不知道就好了！” “陛下圣明！” 两人都知道尚柏带来的消息，明白正因为这个消息，陛下才能拿捏住李家。 然则，眼下能拿捏住李家就不错了，若是对李家出手的话，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情来呢，征讨逆王之事，必然会被拖延。 是以，陛下能隐忍下来，萧顺和李俊都真心庆幸也佩服。 “兵事就这样。” 张宏问道：“修路的事情如何了？” 李俊笑道：“天气影响，进度难免有点慢，不过后方水泥输送到前方，恰好路途稍微远了一点，总体上来说，只要水泥到达，修路就会跟着进展，陛下不必担忧。” “那就好！”张宏笑着说道。 至于进度问题，天时气候影响，张宏倒是没有苛责。 只要一直顺利进展下去就行。 ……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 最终的征收兵员数目，居然一下子达到了十五万！ 军械方面，从李家敲诈了一大笔，又有工部赶制，倒是足够对付。 真正的问题，依旧是军饷银钱！ 冷兵器时代，不管出过多少以少胜多，以弱击强的典型战役，但那些战役都不可复制，不是常态。 人多力量大，却是冷兵器时代颠扑不破的真理，也是最能调动士气的东西。 是以，当这么多的兵员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朝堂上下，就连文官都兴奋不已，觉得此战基本稳了。 正是出于这个考量，张宏大臂一挥，直接将这些兵员全部征收了下来。 再加上河南河北道的五万士兵，第二批新军的三万，以及大将军统御的八万士兵，顺天郡的忠虎军，这支军队的数量，直接超越三十万，达到了三十一万多！ 这般庞大的军队，便是当初太祖南征北战，武皇帝开疆辟土都没用上。 朝堂上下振奋，张宏也很激动。 盛唐强汉天天被后人歌颂，深恨不能生在那个年代。 现在女子怎么想，张宏并不清楚。 但男性对那个时代的向往，不就是金戈铁马，四夷宾服吗？ 这般难得的机会，张宏怎能错过？ 甚至，张宏都有种忍不住的冲动，只想现在就率领大军厮杀，现在便穿上元戎甲胄，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身份，和卫王来个决一死战。 不过，张宏总算知道这是现实，而不是角色扮演的游戏，总算没有太过冲动，而是按照典制，将此事在朝堂之上进行了公开。 一时间，因为兵员汇聚，军容整齐而皆振奋激动的文武百官，瞬间呆滞在了原地，好似被一棍子敲晕了一般。 第197章 吉祥物 “陛下！” 阁老们第一个出列，当即跪拜在地：“如今天下安泰，不过区区逆王，何必陛下亲征？” 有了阁老带头，一时间，百官纷纷叩拜。 “陛下，国无储君，如失栋梁啊陛下！” 老吴大人出列，声泪齐下：“陛下若是有个闪失，那我大周江山社稷，煌煌基业，难道要无以为继，甚或内乱四起吗？” “请陛下三思！” “求陛下三思！” 百官一个比一个激动，叩拜一个比一个用力。 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张宏分辨不清楚，也没有必要分辨。 而且，真要说道理的话，百官有几百个道理。 按照封建王朝的习俗来说，道理完全不在张宏这边，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讲道理。 张宏扫了眼旁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惴惴吞咽了一下唾沫，终于不得不站出来，扯着公鸭嗓喊道：“陛下有旨！” 一些官员还在哭泣，大多数官员还在痛心叩拜，听到此语，齐齐抬头去看张宏，短暂的惊愕之后，又齐齐低下头迎接圣旨。 小太监又看了眼张宏，张宏笑着点点头，小太监这才鼓起勇气，朗声喊道：“陛下圣旨，加封闫文阳为知军国重事，领公相，一切朝务，皆由闫文阳处置！” 知军国重事？ 公相？ 这两个头衔，百官还是第一次听说，但军国重事四个字里面蕴含的庞大意蕴，百官又岂能不了解？ 如今丞相已然凌驾在所有官员之上，那么公相、那么知军国重事…… 而且一朝朝务，皆由闫文阳处置，也就是说，闫文阳能够军政一把抓。 有些心思机敏的，已经想到了陛下的打算，陛下这是将朝政完全交给了闫文阳，甚至，若陛下有不测的话，连继承人的问题都交给了闫文阳！ “陛下！” 一名官员激动道：“闫文阳该杀！” 其余官员反应过来，纷纷激动的喊道：“闫文阳奸贼，蒙蔽圣听，请陛下斩闫文阳以正人心国法！” “朕意已决！” 张宏打断叫嚷的百官群臣：“怎么，你们是觉得朕亲自前往，不能战而胜之吗？” “陛下！” 阁老激动道：“区区逆王，天兵所至，自然望风而降，可陛下万金之躯，不该轻涉险地啊！” 张宏哼道：“若朕不亲自领军前往，如何彰显朕之决心，如何让士兵相信此战必胜？军心士气，你们可能够担待？” “陛下……” “不必说了，朕离开之后，朝务由闫文阳负责，若有百官不服，自有太后决断。” 小太监连忙扯起嗓子，大声喊道：“退朝！” 刚要劝谏的百官，此刻只能纷纷跪地，礼送陛下。 而且，连劝谏都不好劝谏了！ 陛下一个影响军心的大名头压下来，百官只觉得脑袋一个比一个大。 有些官员是真的担心陛下安危，不过还有一些，却是无所谓的态度。 甚至，心中还隐隐觉得，陛下死在前线更好呢，换成任何一人，都没这位陛下这么能折腾，能轻易就杀朝廷重臣？ 不过，不管是谁，都对闫文阳怒目以对，恨不得生吃了闫文阳！ …… 御书房。 闫文阳、萧顺、李俊和尚柏坐在对面，四人皆面色严肃，一脸心事。 最心思重重的，莫过于萧顺。 朝堂之上，萧顺没有大力劝谏，因为萧顺明白，陛下既然下定了决心，劝谏根本不会有效果。 但…… 眼前这位陛下，自从萧顺回归朝堂以来，东敲西打，赏功罚过，制衡百官的帝王之术越来越熟练。 尤其是对付李家那一手，便是现在想起来，萧顺都佩服不已。 可以说，陛下是难得的圣主明君。 但是！ 不得不说但是。 面前这位陛下，偏偏有过整整两年的荒唐经历，如今清明才只半年。 若是到了前线，陛下又荒唐了呢？ 便是一开始不荒唐，眼看战事顺利，得意之下荒唐了呢？ 须知军国兵事，乃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之事。 萧顺如何能不担忧？ 要说陛下御驾亲征有好处吗，当然有！ 诚如陛下所说，陛下御驾亲征，彰显了陛下对此战的信心，对军心士气来说，没有比这更有效果之事了。 可，萧顺宁愿带兵稳扎稳打，也不愿意陛下这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捆绑在身上。 闫文阳是觉得肩膀上的胆子太重了。 不是不想做事，而是怕辜负陛下的信任。 陛下给他加知军国重事头衔，便是将整个大周都交给他了。 若陛下真有个闪失的话……他怎么办？ 李俊和尚柏，担忧大局之外，也担忧陛下水土不服之类。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各人也有各人的考量。 张宏坐在对面，倒是早就对每个人的心思有所把握。 倒不是说张宏厉害到能窥探人心，而是有足够的阅历，或者说，看古装剧的阅历。 封建王朝，臣子心目中的天子该是什么样子？ 才不是什么唐宗汉武秦皇，而应该是泥塑木雕，垂拱而治，啥都不管的吉祥物最好！ 这样的天子，就算没有大的作为，至少也不会有大的错误。 政事全部由百官处理，百官彼此制衡的结果便是稳定，不左不右，守成为主。 比如大明！ 大明皇室，除了朱元璋和朱棣父子二人，以及崇祯皇帝这三位，余下那些皇帝，一个比一个混账，没有一个用心在朝堂上面。 结果呢，大明党争多么汹涌，朝堂多么污秽，还不是绵延了两百多年，要不是小冰河时期的气候危机和泛滥的瘟疫，大明都不一定亡国。 反观大清！ 皇帝一个比一个精明能干，百官皆是奴才，天下治政，都以皇帝为主，可以说朝堂一片清明，上下一心，结果呢，也没比大明多几年不是？ 张宏不想事必躬行，更不想做一个泥塑木雕的吉祥物。 那么眼下，就要抚慰好面前这几人。 至于百官，抚慰不过来，只能劳累闫文阳，让他在大方向掌好舵了。 想到此处，张宏笑道：“萧将军在担心什么？” 萧顺连忙站起拱手，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好一会儿后才道：“陛下信任末将，末将便是肝脑涂地，也会报效君恩！” 第198章 走前准备 听了萧顺回话，张宏笑着点点头。 果然和自己的猜测没差，萧顺这样说，不就是为了掌控指挥军权吗？ 张宏笑道：“萧将军多心了，朕此次前往呢，纯粹是给士兵加油打气，至于指挥作战之事，朕一个门外汉也不懂，皆要仰仗萧将军的。” 萧顺有点尴尬道：“是末将小觑了陛下，请陛下降罪，不过，若军事顺利……” 张宏摆摆手：“不管顺逆，既然以萧将军为将，朕就不会过问，萧将军大可放心。” 萧顺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连忙拱手：“陛下圣明，臣感激不尽，唯有以死报答陛下！” 张宏笑着摆摆手：“你要是死了，谁来替朕指挥大军？” “朕走之后，朝堂以稳定为主。” 这是应该的，没有皇上的朝堂，大家只能按部就班，便是闫文阳这位知军国重事，这位公相，也不敢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臣领旨！”闫文阳连忙站起。 “不过，若是有人不服，或者看朕离开了，就想着故意生事的话，那也不必顾虑，直接斩杀！” 刚才心情有点放松的闫文阳瞬间紧张起来了：“陛下，臣……” 帝王不在朝堂，有人想祸乱朝纲的话，最有效的手段当然是严刑重典，闫文阳不是不认可陛下的说法，而是以他目前在朝堂的根基，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不用想都知道，届时闫文阳若真的打算对谁动手，那整个朝堂百官，几乎没几个人会站在闫文阳身边。 一个不慎，甚至反而会酿成党争，甚至将闫文阳拉下马都有可能。 张宏笑道：“放心，朕已经准备了万全之策。” 闫文阳连忙抬头。 张宏道：“届时你直接去找太后，朕已经和太后说好了，但凡你所奏请，太后无有不从，直接以太后懿旨斩杀就行。” 皇上不在，那么太后最大。 甚至即便皇上在，名义上太后也是比皇上大的。 当然，仅仅名义上！ 而此刻，陛下为了能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能放开手管理朝堂，居然拉出太后来给自己背锅。 这是多大的优容，又是多大的信任？ 闫文阳忍着腰间伤痛，跪地泣泪道：“陛下，臣……” “好了！” 张宏笑道：“都去忙，还有一大堆事情呢，朕信任你，是知道你不会辜负朕的信任，好好做事！” “臣领旨！”闫文阳止住泪水，感动叩头。 …… 昭阳宫。 张宏一脸苦笑，头大如斗。 太后那边的安排，纯粹是先斩后奏，刚才张宏去请安，顺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被好一顿训斥…… 还好，虽然不情不愿，太后最后总算是答应下来了。 张宏刚刚走过院门，便见林贵妃急匆匆而来，双颊潮红，好似带着某种异常坚定的决心一般。 没等张宏反应过来，林贵妃已然拉住张宏手掌，大步走向内屋。 这么主动？ 宁静娴雅的林贵妃，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一时间，张宏心中满是期待。 而林贵妃果然没辜负张宏这份期待！ 宫女太监才刚刚离开，张宏还没开口呢，林贵妃就红着脸颊，激动、不舍、甚至想要霸占等各种情绪交织着，扑到了张宏怀中。 …… 一夜过后。 看到张宏揉着自己的腰缓缓坐起，林贵妃藏在被子里面，偷偷笑了起来。 只是修长的美腿却在被子外面。 看到这紧致的大长腿，想着被子里面的美人，张宏就气不打一处来：“免朝！” 听到此语，林贵妃有点惊愕，小脑袋从被子里面探了出来。 谁知，张宏早就已经脱下衣服，一个纵跃，直接钻到了被子里面，在林贵妃的屁股上面重重一巴掌：“折腾的朕动弹不了，开心了？” 林贵妃连忙抱住张宏，娇声道：“陛下……” “朕还没开心呢，现在换朕了！” …… 半个时辰过去了。 “陛下，臣妾好满足……” 说完，林贵妃又害羞的埋首在张宏怀中。 张宏重重拍了一巴掌，笑道：“怎么，你满足了，这是要赶朕走人，提裤子不认账？” “陛下！” 林贵妃葱白的手指在张宏身上缓缓划过，低声道：“臣妾这几日食欲有点不好，陪着陛下折腾了许久，再没精力让陛下满足了，所以、所以是想让陛下去陪陪其他姐妹的……” 张宏爱怜的将林贵妃搂在怀中：“身子不好为什么不早说，还折腾了一整夜。” “陛下、陛下这不是马上要离开了吗？臣妾害怕……” 张宏将林贵妃搂的更紧，笑道：“怕什么，难道你还害怕朕回不来吗？放心就是了。” 林贵妃抬头，认真的盯着张宏：“那陛下和臣妾约定好了，一定平安归来！” 看着伊人无比认真郑重的表情，张宏亲了一口，同样庄重道：“朕和爱妃约好了，一定平安归来！” 林贵妃开心的笑了起来，差点激动的流出泪水，又连忙埋首张宏怀中。 接下来几日，张宏都直接免朝。 一方面，上朝没什么大事。 另一方面，也是帮闫文阳坐镇，趁着他还在，让闫文阳开始全权处理朝堂政务。 至少目前来看，闫文阳做的不错，没什么大事，小事方面，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军事方面，张宏也去视察了几番，主要是萧顺在处理，以张宏的见识来看，萧顺处理的不错。 要让士兵听将军的话，无外乎两种方式。 第一种，此人有着威名。 第二种，士兵对这位将军熟悉，愿意为其卖命。 不然，你空降一个头领去作战，士兵为啥听你的？ 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买卖好不好！人家拿着自己的性命让你积攒经验吗？ 所以才有临阵不换将之说，比如明朝快速覆灭，就与崇祯不断临阵换将脱不开关系，虽然干系不大。 所以将门之后，在军中总是能快速赢得下层士兵的信任。 此番有威名的，也就萧顺和其部下，不过那些人都在麒麟军，临阵不换将，依旧保持原样。 新兵的将官，都是萧顺在武校培养出来的学员，这些学员无法用战功服人，眼下只能通过作风服人。 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吃喝操练都和士兵在一起。 第199章 睡就睡，谁怕谁 如此多日，新兵军容终于成型，也都服气萧顺选择的将官。 提前运输的粮草，业已到达幽州，总算可以从容北上。 朝堂，张宏身着元戎甲胄，待百官山呼万岁后，直接道：“选户部、吏部和刑部郎君随行，检点粮草，但凡查实贪污，可直接捉拿问罪。” 百官犹疑了一阵，齐齐拱手：“陛下圣明！” 成建制的军队，虽说属于兵部管辖，但实际上…… 大将军的军功官位，大多时候都要比六部尚书还要高一层的，军中提拔或者刑罚，六部基本插不进去手。 此刻陛下发话，百官皆以为这是陛下在优容他们，让他们这些朝堂重臣辖制武将。 以文御武，这是士大夫阶层的终极追求，朝堂之上的文官集团如何会不乐意？ 张宏却没想那么深远，只是大军新兵多，各地汇聚来的兵员多，所有兵员操练，都要用在战场之上，实在不愿意腾出人手专门处理这种事情，所以权利放给六部而已。 总之，这件事在朝堂上面快速通过，三部尚书当朝便拟出名单，那些人不必回家，直接入军随行。 张宏也没回后宫，散朝之后，直接身着元戎甲胄，骑着战马，身后架着天子龙纛奔行了一阵，让大军都切实看见陛下出发后，张宏便进入四马轿子，先行北上。 天子远征车架，虽然比不上张居正三十二人抬着轿子近六十平方的大小，却也能比得上乾隆南巡的规模了。 足足近二十平，有床铺和桌椅！ 还有几口堆砌在一起的大箱子，里面都是已经盖了玉玺，却没有内容，差了天子朱批的圣旨。 这些圣旨，是为了方便前线直接赏赐，这是萧顺的提议。 按照典制，但凡战斗，都是等战事结束，兵部再统一清点战功，论功行赏。 萧顺的意思是，陛下既然亲征，那在前线战功明确的情形下，陛下可以直接封赏将官，对陛下的权威，对士卒的士气都会有大大的提升。 张宏想了想，也就从善如流了。 这个年代的特质！ 军官想要提升，不仅要有军功，还要有人帮你在朝堂说话。 而帮你说话的那个人，就会成为你的举主，察举制度下，你就和人家绑定在了一起，人家便是你的恩主。 张宏直接提拔将官，那些将官的恩主就会变成张宏，将官荣耀的同时，会更加效忠陛下。 不得不说，萧顺这个建议提的很好！ 张宏还在思索，忽然，一个箱子里面传来声响。 张宏皱眉，这才刚刚出帝都，还都是平整的水泥路，他也没察觉到任何颠簸，箱子怎么？ 怀着好奇的心情，张宏打开箱子。 幽香传来，紧接着，张宏便看到了一张娇俏的娃娃脸，明眸皓齿，正在定定的盯着张宏。 不过却不是在对张宏微笑，而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张宏。 “姚霜？” 张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里面？” 姚霜哼了一声，轻盈的从箱子里面跳出来：“姐姐让我在里面的！” “无情？”张宏笑着摇头：“无情让你跟着做什么，你的蛊虫，难道还能对付成千上万的大军？” “怎么不能！” 姚霜顿时双手叉腰：“再说了，就算我不能对付大军，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我也比那些庸医厉害？” 这倒是！ 这年头，蛊族和方士对药石的理解，可能还在大夫之上。 不过，一个喜欢给人下蛊，一个喜欢尝试长生不死药。 想到蛊虫，张宏连忙摆手：“姑娘好意朕心领了，不过朕没那么娇柔，不必医治，现在才刚出发，你还是赶紧回去。” 姚霜不仅没走，反而将箱子翻下来，直接在箱子上面盘腿做好，恨恨道：“还想让我治病，我不毒死你就算好的了！” 姚霜龇牙咧嘴，露出尖尖的、可爱的小虎牙咂巴嘴巴，好似要将张宏一口咬死。 张宏被逗笑了：“再怎么说，朕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姚霜愣怔了一下，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片刻后，姚霜忽然从箱子上面滑下来站定，双手叉腰，一脸理所当然：“你才恩将仇报，明明是你先恩将仇报的！”都快哭了！ “这话怎么说的？”张宏笑着摇头。 姚霜眼眶沁出泪水，哭喊道：“姐姐，你对姐姐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无情啊？” 张宏笑道：“朕和你姐姐如何，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不满意，朕也能理解，不过……和你也没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 姚霜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喜欢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额……张宏一时间呆在原地，拉拉？ 可是，我为什么要知道，何况根本就不知道啊！ 就算知道，那也和姚霜没多大关系！ “这种事情，总是要两个人愿意不是，你喜欢无情，那无情喜欢你吗？” “当然！”姚霜当即怒目以对。 张宏失笑：“好，即便无情喜欢你，那她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姚霜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下来，拿袖子揩了把脸，这才哭喊道：“要不是你，姐姐肯定是愿意的！” “可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 张宏要无语了：“你就算年纪小，但也应该知道，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 “你怎么知道姐姐不愿意？” 要是愿意，为什么还…… 张宏实在没心情纠缠，北荒战事，才是张宏要关注之事好不好！ “行了，姑娘下车，此去多凶险，要不你去问问你姐姐也行。” “我不！” 姚霜忽然又在箱子上面坐了下来，一脸怒目：“我跟定你了！” 张宏笑着摇头：“怎么，无情和朕在一起你不乐意，那你还跟着朕做什么，难道也打算和朕在一起？” “没错！” 姚霜一脸理所应当：“我不仅要和你在一起，还要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对了，你还要封我个贵妃让我和你在一起，这样我就能揭穿你的真面目，然后让姐姐离开你，姐姐就会和我在一起了！” 这逻辑……张宏看着姚霜认真又气恼的神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你要当朕的贵妃？”张宏愕然：“那你知道朕的妃子平日里都做什么吗？” “不就是睡觉吗？” 姚霜已经大步走来，颇有宽衣解带的架势：“睡就睡，我还怕了你不成？！” 第200章 不迎 “陛下，这……” 萧顺看着躺在床上的姚霜，也是一脸惊愕。 张宏还在苦笑，姚霜已经坐起，大声的宣示主权：“我是皇上的贵妃，不能在这里吗？” 萧顺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张宏，却见陛下在苦笑。 内中情由如何，萧顺一点不清楚。 不过，这与大事无干，陛下时至今日才三名妃子，便是算上眼前这个也才四个，一点儿不多。 想到此处，萧顺朝姚霜拱手道：“末将见过娘娘！” 姚霜不仅没开心，反而被气了个够呛，看见张宏多了个妃子，这些人不是该指责张宏，甚至帮姐姐教训张宏吗？ “无妨。” 张宏只能笑道：“萧将军有话就说。” 萧顺拱手坐下，在桌上展开堪舆图，开始细细讲述自己的行军部署计划。 虽然张宏说了让他全权处理兵事，不干涉兵事，但张宏在此处，人家还是名正言顺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知情权是必须的！ 张宏也颇为感兴趣的听着。 当然，最终的计划，依旧按照萧顺的想法执行。 张宏一不了解兵事，二不了解北荒，这时候就不必添乱了。 “陛下，可有什么不妥？”禀报完毕，萧顺问道。 张宏摆摆手：“你和将士多商议便是，朕这边没什么意见……” “是你无能，不会给意见！”姚霜不客气的怼道。 萧顺顿时面色大变、甚至大怒看向姚霜，从军多年的杀伐之气明显逸散了出来。 虽然只一瞬，萧顺就想到彼此身份并收回了目光，但就那片刻的一眼，也看的姚霜全身冰寒，不自觉拉起被子，做起了缩头乌龟。 萧顺离开后，张宏忍俊不禁道：“还说朕没用，结果被人家看了一眼就害怕了，那你不是还不如朕？” 姚霜顿时龇牙咧嘴，又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欲要择人而噬。 张宏看着可乐，笑着在姚霜的小酒窝上面点了一下。 姚霜一愣，好似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小酒窝更加可爱了，手掌轻柔的拍击身边空位，声音温柔道：“陛下，快来睡觉了……” 张宏一身鸡皮疙瘩，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这拙劣的妩媚着实好玩，不过，这丫头也未免太痴傻了？ 睡一觉，就能抓住他的把柄，让无情离开自己？ 不怕睡一觉反而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连自己都丢失了？ 张宏心中生出邪恶感觉，但片刻后还是摇头。 离开前的这几日，张宏日日芙蓉帐暖醉春宵，这会儿生理需求不强烈。 再说了，对上一个啥都不懂，还自以为聪明的傻丫头，张宏真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下手。 何况还在远征的路上！ 总之，无论姚霜如何挑逗，张宏都无动于衷，不动如山。 再说了，张宏穿过来之后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穿过来之前没经历多少人事，但电视上看的多了！ 是以，姚霜的那点挑逗在张宏眼中，比西施效颦还要可笑。 姚霜自然不知道她被陛下当成了沿路散心的小丑，还在一边气恼，一边推陈出新，反而勾起了张宏的好奇心和期待心，那更是不能和姚霜睡觉了。 两人一路玩乐，张宏无比开心，时常朗朗大笑。 每当此时，姚霜便咬牙切齿，片刻之后又故作妩媚，却只换来张宏再度大笑。 如此情形下，张宏心境反而比在帝都的时候还要放松，每日都过的很充实，每日也过的很短暂。 以至于根本没什么旅途劳累，张宏就到达了北疆云州。 云州城外，车马暂时驻足。 这么多大军，当然无法进入云州，而是要在这边安营扎寨。 张宏和萧顺是可以不等的，不过为了展现自己上下一家亲的态度，张宏不仅停了车架，还专门骑马巡视安营扎寨之事。 也不知道收买人心有没有管用，反正看到天子龙纛的士兵，全都恭敬虔诚又喜悦的朝张宏行礼，倒是大大满足了一把张宏的虚荣心。 此刻，张宏和萧顺重新骑马回到距离云州十里之地。 “陛下，将军！” 一名亲兵朝二人抱拳道：“陛下亲至，镇北王该出三十里迎接才是，结果他居然都没出迎，请陛下下旨，将军下令，属下现在便去擒拿了镇北王！” 萧顺同样面带不忿，看向张宏。 “走！” 张宏没理会萧顺和亲兵，当先纵马：“他上门，岂有朕上门速度快，不必耽搁了，出发！” “诺！”兵士马上行礼，脸上带着兴奋，甚至还检查了一遍身上兵刃，做好了和镇北王开战的准备。 …… 镇北王府外面。 “微臣叩见陛下，未能远迎，还望陛下赎罪！” “边肇！” 张宏亲兵当即喝骂道：“你也知道未能远迎，怠慢陛下之罪，是该一句赎罪就能揭过的吗？” 张宏骑在马上，平静的看着镇北王，倒是想看看这位聪明人想要说些什么。 “陛下赎罪！” 边肇不急不缓，神态肃穆又恭敬道：“臣也知道此举不妥，但为了大周基业，臣不得不为！” “狗屁，你这是孩视陛下，还敢强词夺理，来人，直接抓起来了！” 萧顺也哼道：“王爷殿下，就算你有什么考量，是不是也该事先禀报陛下，今日这般怠慢陛下，治你个孩视陛下之罪，便是现在杀了你，传到天下，也没人会说半句陛下不是？” “自然，自然！” 边肇依旧一副笑吟吟认罪的样子，反而话锋一转：“不过，臣却想知道，此事陛下如何看？” “朕的看法？” 张宏笑道：“所以归根结底，镇北王是不信任朕，怕朕夺了你的兵权？” “微臣岂敢？！”边肇连忙讨好的笑着拱手道。 “既然不敢，是不是让人散了？不然的话，朕还以为你要对朕取而代之呢！” 萧顺和亲兵，顿时皆怒目而视。 边肇依旧保持着拱手姿态，却是没命令口宣。 “镇北王胜利了！” 张宏淡淡道：“朕不撤你的兵权便是。” 边肇忽然跪地：“陛下大智大勇，微臣叩迎陛下！” 随着这句话说出，附近围观的百姓，开始快速散开。 张宏心中冷笑，大军行止，天子龙纛，就算北地百姓粗野，但怎么可能敢围观呢？ 果然，这些都是边肇的人！ 第201章 仗着聪明做傻事 这个插曲过后，镇北王立即亲自搀扶张宏下马，搀扶张宏前行。 事先不知道边肇身份的人看了此幕，还以为边肇是张宏身边的亲兵甚至太监呢！ 别说，那保养很好的细腻皮肤，真的有太监相。 萧顺就看的很腻歪，演义说书里面的那种奸人，多半就是边肇此刻的形貌。 坐定后，边肇更是没丝毫王爷的架子，亲自给张宏沏茶，给萧顺倒水。 萧顺却一把抓住边肇手腕，冷冷看着边肇。 边肇同样不急不缓，反而笑着说道：“本王和萧将军多年不见，萧将军是不是也想本王了，无妨，今夜咱们同榻而眠便是！” 萧顺一阵恶寒，放开边肇后，才惊觉被这家伙骗了，当即怒目道：“敢问殿下，您是哪儿的王爷？” 边肇立马笑道：“萧将军可是糊涂了，本王自然是大周的王爷。” 萧顺哼道：“既然如此，逆王北荒称帝，殿下为何不出兵讨逆？” 边肇叹息一声，朝张宏拱手道：“关于此事，臣之前就有奏对，不知道陛下如何看？” “大胆！” 萧顺怒喝，握住放在一旁的长剑：“边肇，你可是在逼迫陛下？” 边肇立马跪了下来，连忙叩首道：“陛下，微臣岂敢？” 张宏摆摆手制止萧顺，搀扶起边肇，笑着说道：“边卿。” “臣在！”边肇连忙拱手：“请陛下训示！” 张宏笑道：“训示什么的，朕就不必说了，不过边卿，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 边肇惊愣了一瞬，忽然面色大变道：“陛下，微臣岂敢？” “岂敢？” 张宏冷笑一声：“你不出兵，朕拿你没有办法，但你今日安排他人，朕要撤了你的兵权的话，那些人是不是便要诛杀朕？” “臣绝没有此意！” “有没有有什么要紧？” 张宏淡淡的说道：“边卿觉得，朕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 “伐掉逆王！”边肇连忙道：“不过陛下，先帝让臣……” 张宏打断边肇：“朕亲政不久，朝堂上下多有不服，才有那么多人看不惯朕的所作所为，觉得朕软弱可欺，边卿今日所为，怕是也一脉相承？” 边肇身子止不住抖动起来：“陛下，臣……” “朕今日饶恕了边卿，边卿觉得，天下百姓会觉得朕大度呢，还是朕软弱可欺？” “或者，朕治罪边卿的话，天下百姓又会怎么说，朕容不下有功之臣？今日在座的诸位将军，多半会因朕对边卿的处置而心寒，边卿便是想到这一点，想着兵事在前，才敢拿捏朕的对不对？” “陛下，臣……” “你拿捏对了！” 张宏笑着说道：“朕看在乃父祖份上，也不会为难边卿，且今后北边之事，还要有劳边卿，不过边卿也记住，按照朝堂上诸位文臣的说法，你这会儿是什么下场，边卿素来文采出众，想来明白！” “陛下，臣……” “吃好了，走，边卿的心意朕明白了。” 颤抖着送走众人，向来自诩风流，从容不迫的边肇当场软倒，奴仆抬着回到床榻，边肇依旧颤抖不已。 “殿下……”亲兵小心翼翼。 “整备兵事！”寂静了一会儿后，边肇忽然大声道：“保证北伐军队的军需运输通道，若是上下有半点搪塞，直接治罪，本王亲自治罪，快，吩咐下去！” 亲兵惊愕的看着边肇，被边肇怒目以对后，匆忙出去传令。 …… 城外营寨。 “陛下何不治罪边肇？” 萧顺握剑跪地道：“边肇所作所为，我等亲眼目睹，岂会相信陛下是凉薄之人？” 萧顺身后将领，比如庞学义等人，也都纷纷跟着跪地。 张宏笑着摆摆手：“岂能这时候治罪，再说了，边肇做的也没错不是，张窦就在不远处，却一直没侵染我大周分毫，毕竟是边肇的功勋。” 萧顺还要再说，张宏道：“行了，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行军呢，就这样！” 只能到此为止！ 不生气？ 怎么可能，张宏都快气疯了好不好！ 偏偏，诚如张宏给边肇所说，边肇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张宏的确要考虑萧顺这些将领，不过，没有张宏说的那么严重，就算真的治罪边肇，萧顺等人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真正担忧的是后方！ 兵事这东西，向来最考验朝局安稳，甚至考验整个天下。 前线一丁点风吹草动，绵延到消息闭塞的后方，就会酿成一场风暴。 那些门阀豪富，指不定就等着抓消息发作呢！ 张宏若是罢免甚至治罪边肇，便是压制住边肇训练的亲兵，等这个消息一旦传到后方，恐怕从朝堂到地方，瞬间就会纷乱。 那些抓住消息的门阀豪富，说不定就会和卫王来个里应外合。 这才是张宏真正担忧的点。 是以，即便张宏是百般的不情愿，心中是多么的生气，但大战当前，大局为重，只能忍了！ “生气了？” 姚霜稚嫩的脸颊凑到张宏面前，一脸的期待，煞是可爱。 张宏忽然心中一动，凑了上去，在姚霜那娇俏的嘴唇上用力亲了上去。 姚霜骤然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片刻后，姚霜才反应过来，连忙撤回自己脑袋，不断扇嘴：“呸呸呸……” 张宏乐呵道：“不是要陪朕睡觉吗，这就受不了了？” “睡觉和这个能一样吗？！” 姚霜也不知道心中怎么想的，反正言语上肯定不能吃亏，当即反驳起来。 “哦，那你说说，睡觉该是什么样子？” “你，你要做什么？”姚霜连忙双手捂住自己才刚刚发育，还达不到温软程度，依旧硬邦邦的小鸟胸脯。 “你说呢？”张宏淫笑着：“你不是要做朕的妃子吗，朕现在就满足你？” 姚霜咬牙切齿的挣扎着，后退着，一直触碰到边缘，忽然闭上眼睛，好似慷慨就义一般张开手臂：“来！” 张宏摇头失笑，好玩。 “陛下！”外面传来声音：“这是镇北王送来的情报。” 张宏从车窗接过折子，朝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姚霜一晃，得意道：“怎么样，还不是朕胜利了？” 姚霜立马冷哼，想到自己居然落于下风，反而更加生气了！ 第203章 连营 张宏看着面前的地图，一脸懵。 习惯了手机导航，就算是现代地图，张宏能看出山川湖泊和阡陌交通就不错了。 眼前这副地图，用的是大周的技术手法绘制的，在张宏眼中，只是几个黑团团，甚至都没有道路和河流。 那些黑团，应该是山峰，可道路和河流呢？全靠脑补？ “陛下请看！” 萧顺指着地图上面的一处灰白：“此处是一处湖泊，是逆贼那边的主要水源地……” 张宏抬头，愕然的看着萧顺：怎么看出来的？ 介绍了好一会儿，萧顺抬头，见陛下满脸不解，连忙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宏摆摆手，又点点头：“地图太不直观了，上下将校，也不一定能看懂地图，改用沙盘！” 张宏说话的同时，去看那些萧顺在武校培养的将领。 没一个将领感同身受！ 张宏备受打击，敢情现场就自己看不懂地图？ “沙盘？”萧顺问道：“陛下，沙盘是什么？” “就是模型！” 张宏道：“缩小山川比例，用沙子堆砌地图，以后作战之时，就采用这个办法，现在开始！” 萧顺还是不理解，不过，在张宏指点之下，很快，木头做的围栏和地基制造了出来，里面倒满了沙子。 按照山川大小，放置不同大小的石块，在沙土上面勾勒出河流道路，有名字的，全都贴上名字，没名字的，暂时用代号，或者直接取名就行。 反正天下山川的最终命名权利掌握在张宏手中。 不过一个时辰，沙盘制造完毕。 将领看着面前他们亲自制作的沙盘，全都笑着点头：“的确直观多了！” “没错，我军大军的行止，也能直接标示在沙盘上面，方便陛下和将军居中指挥！” 张宏笑着挥挥手，亲兵马上拿出成建制军队的木牌，放置在军队目前驻扎的区域。 如此一来，更加直观！ “陛下圣明，”萧顺捧场道：“如此巧思布置，逆贼必然在劫难逃！” 张宏摆手：“不必拍马屁，现在朕能看懂了，说说具体形势！” 萧顺神色有点尴尬，一旁将领也都偷偷笑了起来。 不过，陛下都坦诚看不懂刚才堪舆图了，萧顺的这点尴尬不算什么。 萧顺拱手行礼后，拿着树枝，开始一一讲解：“陛下请看，此处便是逆贼的水源所在，不过在水源前方，这些石块代表着的，是整整十八座城池，这十八座城池互为倚仗，攻打其中一座，其他城池必然会前来援助，骚扰我军后方。” “这里是三条溪涧，如今天冷路滑，地利不在我军这边，且上游都有逆贼部署，也不适合行军。” 张宏看着地图，点点头问道：“这么说来，就没有进军路途了？” “陛下！” 一名将领忽然朝张宏拱手道：“末将只需要一千骑兵，定然能打开一条道路，重创逆贼！大军跟随在后，陛下天威，定能一举廓清逆贼！” 萧顺立马皱眉，不过张宏在前，便没有说话。 张宏想了会儿，直接摇头道：“不可，便是前锋一路顺利，后面也会演变成遭遇战。” 然后会成持续战，消耗战！ 消耗战这个想法，张宏早就否掉了，自然不能采用。 萧顺在心中点头。 陛下虽然对军事不怎么了解，但大局观不错！ 长远来看，大周当然能消耗死逆王。 可眼下，大周后方不宁，而且军需运输路途遥远。 一旦后方出现变故，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是以此刻，便不能采用直接进攻的方略。 随着这名将领的提议被否掉，中军大帐，所有将领一时间全都沉默下来。 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张宏身上！ 搞什么？！ 张宏无语，真的拿他当主帅啊！ 眼下，张宏只能将目光落到沙盘之上，佯装在思索。 看着看着，张宏脑海里面，忽然浮现出一场熟悉的战斗。 官渡之战！ 那场战斗中，袁绍用连营方法，逼迫的曹操一方的兵马没有发挥余地，只能采用连营来对抗。 但囿于兵力弱势，曹操连营死伤惨重，曹操都对着军中的民夫老头开始哭泣了。 不过，却因三国乱世粮草缺乏，曹操摸了袁绍的粮草后，袁绍一方立马没了军心士气。 不然正面对抗，曹操必败无疑。 由连营想到陆逊的火烧连营。 刘备同样采用连营方式，不过，袁绍采用的是连横推进，刘备采用的却是合纵突击。 两场连营，袁绍和刘备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但用在眼下……似乎可行？ “张窦哪来的十八座城池？”张宏问道。 “启禀陛下！” 一名斥候禀报道：“逆王这些城池，都是以前百姓生活的村镇改造而来。” “也就是说，并不如何坚固，若是我们能够突击行军的话，是可以攻破一处的？” “陛下圣明！” 萧顺马上想到了可能性：“用上陛下的武器，只要其他城池晚一个时辰发现，我们便有可能攻下一座城池！” “然后起连营！” 张宏拍手：“好，暂且就按照这个方法来，说说，看哪座城池满足条件。” “陛下，这里如何？” 萧顺指着一座城池道：“这座城池改造时间最晚，最易攻破！” 萧顺指着的，是一座名叫荣城的城池，的确在十八座城池连横的中心。 不过，这座城池却建立在半山腰上。 居高临下，攻击难度颇大。 “短期之内，能攻下来？”张宏皱眉道。 不能！ 提前准备好弓箭檑木，根本就攻打不下来。 而且人家互为援助，又不能像对付马谡那样在山下切断水源。 萧顺沉思了会儿，忽然道：“陛下，我们可以绕后！” “没错！”萧顺兴奋的以拳击掌：“陛下请看，我们可以从此处出兵，一方面攻击丰川城，另外派遣大军从后方登山，反而给敌人来个居高临下！” 张宏抬头，见在场所有将领全都兴奋了起来，看来这个方略的确可行。 “大将军是此战总指挥，既然大将军觉得可行，那就按照这个方略执行！” “末将领旨！”萧顺立马拱手，一脸兴奋。 “好了，去准备！” 第204章 底线 当日晚间。 “陛下，已经调度完成，前锋两千，大军三万，还有两万随后，一道攻打丰川城！” 张宏点头：“那荣城？” “同样三万！”萧顺道：“不过，真正的攻城器械，都会用于荣城方面，等前锋和敌人接战后，那三万大军便直扑后山，攻打荣城！” 萧顺说到这里，神色略显犹豫，似乎欲言又止。 “还有事情？”张宏笑着问道：“你也算战场老手了，既然决定了，便该一往无前才是！” 萧顺脸上明显带着愁绪。 “陛下教训的是！” 萧顺拱手道：“计划既然确定，全军上下只需要执行就行，末将身为将帅，更该胸有成竹，鼓舞士气，不过……” 停顿了一下，萧顺道：“刚才斥候来报，逆王抓捕的大周百姓，大多数都在荣城。” 张宏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对方会驱赶百姓为前驱？” “正是。”萧顺道：“不过陛下放心，兵事面前，末将断不会妇人之仁。” “那你的意思是？” “请陛下明日远离战场，后撤三十里！” 张宏笑着说道：“所以，你是害怕朕背上杀伤子民的名声？” “陛下！” 萧顺跪拜在地：“陛下贵为天子，这种事情，便是知道也不该宣之于口的！” 张宏心中感动，亲自搀扶萧顺坐下。 真正杀民杀降之类的任务，没有帝王参与，将帅吃饱了撑的去做？ 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大军，也是因为昭襄王的默认。 结果事后，白起却被抛弃，最后还被赐死。 张宏笑道：“朕最多只是背负骂名，可你有没有想过，等此战结束，或许短时间内不显，但长久下去，必然会反噬到你身上？” 这是必然的！ 那些文人士大夫，全都无比清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但在知晓此事后，却会马上站在死去的百姓一方声讨萧顺。 这是他们代表朝堂、甚至代表天子的政治正确，必须给天下百姓的交代。 萧顺又要跪下来，张宏摆摆手，萧顺才站着拱手道：“末将能帮陛下平定逆王，已然再无遗憾！但陛下却……” “不必说了！” 张宏打断萧顺：“就按照之前的方略行事，凡我大周百姓，虽远必救，而若是我们破城顺利的话，百姓倒戈，岂不是反而能增加我们的胜算？” 话说到这个地步，萧顺知道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感动的拱手道：“末将定不让陛下失望！” …… 逆王王城。 薛林盯着百里奇，气冲冲道：“百里使者，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秋冬劫掠，不是你们的传统吗，如今大周大军就在左近，你们为何不出兵？” 百里奇朝张窦和薛林分别拱手：“陛下和太师的意思，是要我们几千骑兵，去和大周几十万大军硬碰硬？” “陛下哪是这种意思！” 薛林气怒道：“骚扰，你们不是最擅长骚扰吗，如今为何还不动？” 百里奇道：“陛下，太师，两位都出身大周，那也应该明白，我们骚扰之地，都是无大军驻扎之地，若是我们去骚扰大周军队，反而被人家骑兵包围了呢？两位一句话，就想让我们全族儿郎送死吗？” 薛林还要再说，张窦打断薛林，率先开口道：“具体什么要求，这些废话便不必说了！” 百里奇抱拳道：“还是陛下圣明，既然如此，外臣便直说了，我家王上要陛下三座城池，另加方圆三千里放牧土地，若陛下允许，我们立马驻扎城池，帮陛下守护。” “三千里！” 薛林怒道：“你当我代国的土地都是白白得来的吗？” “一座城池，一千里！” 张窦直接道：“若是不行，使者坐看我方战斗便可！” 百里奇拱手道：“外使会禀报我家王上，不过我家王上早就明确说过，这是底线！” “这也是朕的底线！”张窦咬牙切齿，怒目看着百里奇。 百里奇没有争辩，而是低头躬身，避开张窦目光。 “传令下去！” 张窦气呼呼道：“所有城池，全都加强防守，如今地利在我，只要我们能守住他们前几波攻击，便能直接反攻，甚至直捣黄龙，到时候，朕对此战有功者，皆不吝赏赐！” “陛下圣明！”薛林和云冠，连忙率领文武朝张窦躬身。 …… 第二日一早，响亮的牛角声中，两千前锋骑兵率先出动，三万大军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声势浩大，直取丰川城。 这段时日，十八座城池的将帅每日都派出去大批量的斥候。 双方斥候相遇厮杀之事都在所多有。 张宏一方了解敌人部署，敌人那边，同样清楚张宏这边大军驻扎。 是以，三万大军才出动两个时辰，还不到中午，斥候便将消息送到了丰川城。 丰川城守将握着斥候送来的消息，止不住颤抖起来：“他们……居然要来攻打本城？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十八座城池中，丰川城是能排行前三的大城池。 光听名字，就知道此地以前不是小小村镇，而是一座真正的城池。 谁都觉得，丰川城不会成为率先攻击的对象。 是以，这名将帅才全力钻营，和薛林搞好关系后，让自己当了丰川城的守将。 按照他的预想，其他城池被困，他这边让亲兵领军前往救援便是。 若是其他城池垮塌，那也和他没关系，他能理直气壮的回到王都，回到陛下身边不是？ 结果，丰川城怎么成了敌人率先攻打的目标？ 这位没军事经验的将帅，顿时手足无措。 “将军！” 一旁亲兵实在看不下去了，拱手道：“为今之计，该巡视城防，同时通知陛下和附近城池，让其他城池支援我们！” “没错！” 这名将帅自己没本事，却有能听进去意见的好处：“马上派人去送信，本将要亲自巡视城防！” 很快，战马从丰川城的角门奔驰而出，带着消息，分别前往王都和附近城池汇报求援。 而与此同时，张宏亲自跟随三万麒麟军精兵，正式出发前往荣城。 天子龙纛下，张宏身穿天下兵马大元帅甲胄，手握长剑，目视前方，气象雍容且从容。 这支军队上下，都能看到天子龙纛，甚至能远远看见高处的张宏，大军士气高昂，士兵一个比一个兴奋，都想着要为皇上长脸，要让皇上看到自己的勇武。 第205章 城池争夺战 士兵兴奋，姚霜却有点不开心。 “十六个人，就为了帮你抬这个台子？”姚霜站在张宏身边，嘟囔道：“大张旗鼓的，真浪费！” 张宏笑着摇头：“你说的不对！” 姚霜下意识就要反驳，不过害怕又让张宏胜利，开始伸出葱白手指，一个一个数了起来。 “就是十六个！”数了两遍，姚霜盯着张宏，气愤道：“哪儿不对了？” 张宏笑道：“其实是八十人，分为五队，随时轮换保证速度。” 姚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太不要脸了！ “足足八十人，就为了抬着你？” 张宏笑道：“你不是也在上面吗？” 再者，确切的说，这些人抬着的是天子龙纛。 古代没有无线通信，旗帜便是战场的信号。 中军将帅的旗帜往哪个方向移动，士兵便会下意识跟着移动。 而若是旗帜倒地，表示主帅身死，这场战斗基本上宣告结束。 比如靖难之役中，李景隆亲率六十万大军，团团包围了朱棣，就要按照建文帝的指示活捉朱棣，结果关键时刻，旗杆被风吹断了…… 密密麻麻的士兵一看旗帜倒地，都以为主帅死了，那还打个毛啊，赶紧跑路投降！ 可怜李景隆，明明都看见朱棣了，却不得不跟着上马飞奔逃亡。 跑的慢一点，就要被己方那些喊着主帅死了的逃兵给踩死！ …… 姚霜听了张宏的话，走到大木板边上，就要跳下去。 哼了一声，姚霜又跑了回来：“我是贵妃，干嘛要下去？” 张宏笑着搂住姚霜：“这就对了！” 姚霜朝张宏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样抱着，的确比孤零零站着暖和多了。 麒麟军在攻打丰川城的大军掩护下，成功走老路没被发现，然后迅速掉头，来到了荣城所在山峰的后面，面前是一条围绕着山川的溪涧。 而恰好此刻，对面斥候沿着大山奔马，看见了硕大的天子龙纛，以及“萧”字帅旗！ 斥候顿时呆在了原地。 不是要去攻打丰川城吗？ 怎么，萧顺的帅旗和天子龙纛，居然出现在了此处？ 没等这些斥候反应过来，前锋中的两名影卫直接从战马上面飞跃过溪涧，落到对面四名斥候面前。 斥候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饮恨在了影卫刀下。 这支军队，都是跟随萧顺南征北战的老兵，不必另外传令，当下在各自将官队长的率领下，开始无声无息沿着大山奔跑起来。 一个时辰后，张宏和萧顺到达山巅，二人双双骑在战马之上，身后是天子龙纛和“萧”字帅旗。 两人的亲兵，脸上全都红扑扑的，看着下方城池，皆无比激动。 萧顺看向张宏，张宏笑着点头。 随后，萧顺缓缓抽出腰间长剑，指向下方。 顿时，密密麻麻的士兵呼喊着，开始在山上狂奔而下。 …… 荣城。 作为距离丰川城最近的城池，荣城守将最先收到消息，此刻刚刚调集了三千援军，正在对援军训话。 这些援军，都在城池正门前方的空地上，都在认真的听着主帅的训话。 结果，喊叫和震荡从城池后面，从山上传了下来…… 一时间，援军和主帅皆面向后山，全都神情呆滞。 怎么回事？ 短暂的错愕后，主帅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敌人绕后，快快守城，守城！” 顾不上支援了，自己的城池都要被攻打了好不好！ 这名主帅话音刚落，呐喊着的麒麟军精锐从密林里面奔跑了出来，与其一道出来的，还有几辆巨大的推车。 推车稳定后，麒麟军开始点火。 紧接着，一声好似苍穹炸开的声音在山上响起，巨大的炸弹轰击在了城池后方稍显薄弱的城墙上面，直接将城墙炸开一个缺口。 连带整个城池的城墙都在晃动！ 而此时，荣城主帅才刚刚登上城墙，还在大声呐喊。 面对这般天人威力，荣城的所有将士再一次呆住了。 他们都是张窦早早洒在北荒的种子，都没见识到当初的禁宫保卫战，并不知道详情，此刻是第一次见识这种不属于人类的威力。 荣城将士在呆滞，麒麟军却率先反应过来，纷纷纵马奔跑进入城池，一边占领城池，一边大声喊道：“陛下亲至，拯救大周黎庶！” “大周百姓，揭竿而起，拨乱反正！” 呐喊声中，麒麟军步兵涌上城墙，斩杀城墙卫士。 而麒麟军的精锐骑兵，更是挡者披靡，斩杀马下不计其数。 荣城之内，大周百姓和士兵一般懵逼。 但看到奔驰的战马，听到战马上面士兵的喊叫，想到在老家时候的生活，再想到被俘虏到此，没日没夜猪狗不如的日子。 大周黎庶感动之余，更是愤怒的红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百姓纷纷拿起手边工具，跟随骑兵奔跑起来，一边呐喊，一边和城内的贼兵对抗。 以往，一个贼兵看管着几十个百姓，这些百姓都不敢反抗丝毫。 但当百姓站起来后，顿时强弱易主，看守的士兵刚刚长大嘴巴，几乎还没来得及呵斥，就淹没在了百姓手中的各种工具里面，等百姓奔腾而过，这些士兵几乎被砸成了肉泥。 随着时间推移，骑兵纵横，城池所有关口，全都落入了麒麟军掌控之中，张窦士兵被迫分散，进入了巷战模式。 然而，这座城池都是由百姓建造的，百姓兴奋的奔跑在前，带领着大周士兵完成一次次成功的围追堵截。 守方熟悉城池，巷战有利守方。 只是现在，守城的一方反而成了弱势，被人家熟练的围追堵截，他们反而不熟悉自己生活的城市了！ 一些心思机敏的士兵，更是匆忙脱下身上逆王一方的甲胄，举着大刀，呼喊的比谁都起劲：“大周百姓们，跟我一起，诛杀逆贼了！” 还真有百姓和麒麟军被蛊惑，跟着这些士兵追杀贼兵。 不过，这些都是小插曲。 当城池骤然被破，麒麟军精锐涌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荣城争夺战的结局。 短短两个时辰，巷战即告结束，荣城还活着的三千多士兵，全都卸甲受降，正跪在城门不远处，恰好是他们不久前集合所在，雄心勃勃，打算支援丰川城，将敌人一网打尽的地方。 第206章 干嘛费劲呢 当张宏和萧顺一道骑马到达城门处，麒麟军士兵和大周百姓，群情振奋，皆大呼万岁不止。 投降的士兵，则一个个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这些事情，就不必张宏亲自过问了，张宏此番过来，只是象征性的出现一下，让士兵看到自己果真随行战场，增强士兵的士气而已。 一旁姚霜就看的很生气，明明张宏什么都没做，这会儿好像功劳都是张宏的一样，太气人了！ 张宏看着振奋的士兵，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片刻后，张宏吩咐道：“开府库，城中所有银钱全部赏赐出去，要一一分发到士兵手中。” “陛下，这……” 张宏摆手打断萧顺：“我知道将军在担忧什么，无妨，银钱不多，愿意自己带着的带着，不愿意的就交到军需处，趁着运送粮饷，帮士兵送回老家便可。” 萧顺总算放心下来，朝张宏拱手道：“陛下圣明！” 夺取城池后，蛮夷和侵略者会扫荡城池内一切财物，商贾和百姓财物都不放过。 张宏代表的是王师，当然不能做这么丢份的事情，不过城池官署府库里面的银钱，那是一定要劫掠的。 按照常例，这些银钱都会暂时封存，战后清点出价值上报兵部，兵部按照规矩抽三成，余下七成由主帅赏赐军中，兵部不再过问。 不过，主帅在上报兵部的时候就会少上报一些，赏赐军中的时候再赏赐个一半，主帅和将领，都能揽下一半银钱。 是以但凡武将都很富有。 像岳飞和袁崇焕那样清廉的将领，上下五千年也就两人而已。 张宏这般做，倒不是害怕萧顺贪污，人家做着随时会掉脑袋的营生，张宏还不会跟这点钱财过不去，此举依旧不过是为了军心士气而已。 果然，当传令官将张宏的命令传达下去后，士兵和百姓再一次振奋的喊叫起来：“万岁、万岁！” 百姓虽然得不到什么赏赐，但至少自己家里的财物不用被卷走了不是？ 姚霜又不爽了，嘟囔道：“又不是拿自己的银钱，干嘛这么激动？” 张宏已经调转马匹，走向官署，闻言笑道：“没听过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所以啊，你生下来那一刻就是朕的了！” 姚霜哼了一声，忽然双手叉腰，得意道：“那你来睡我啊！” “等着，今晚就睡！”张宏说着，被姚霜逗笑，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萧顺等将帅只能低着头，强忍着笑意。 …… 荣城官署。 “陛下，此人便是此地主将朱九！” “陛下，臣、罪臣……” 朱九一身民服，忽然哭泣道：“陛下，罪臣也是大周子民啊陛下，还望陛下怜悯……” 张宏打断朱九：“放心，朕不会要你的性命。” 朱九抬头，愕然了一瞬，泪水哗啦啦落下，连连叩头：“罪臣叩谢陛下，叩谢陛下……” “不过，你还需要为朕做一件事情。” “请陛下吩咐！” “回去告诉张窦。” 张宏缓缓道：“让他马上投降，看在同为皇室的份上，朕会饶他族人，不然，所有城池，所有将帅，都会成为张窦的陪葬。” “另外，你们若能擒拿张窦，擒首献降，朕依旧认你们的功绩，去。” 仓皇叩拜后，朱九不敢停留，连忙转身奔跑离开。 至于战马，当然是没有的了！ 朱九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被推搡着近乎扔出城门，看着城池上面矗立的大周旗帜，朱九只能忍住心中的恐惧和颤栗，双手紧紧抱着双肩，踉踉跄跄朝王都奔跑而去。 …… 王都。 “陛下、陛下还说……” 薛林怒道：“张宏乃是窃国逆贼，我们陛下，才是唯一的天子！” 朱九连忙道：“是、是，张宏、张宏还说，若能擒拿、擒拿陛下，擒首献降，按照、按照大周制度、制度奖赏……” 朝堂上下，一时间寂然无声。 张窦忽然站起，将手中把玩的玉如意狠狠摔在地上：“张宏欺人太甚！” “陛下息怒！”朝中文武连忙站出来，齐齐朝张窦躬身。 “陛下！” 薛林道：“张宏一方如此仓促进军，显然打算速战速决，眼下我们更加明确了，张宏一方是无法长久耗下去的，所以此时，还要陛下振作，只要我们能挺住这个冬天，等到来年，何愁大业不成？” 张窦冷冷的看着薛林。 仓促进军吗？ 若是仓促进军，便该被以逸待劳的己方给迅速击溃才是。 结果…… 按照朱九所说，只是几声巨响配合地动山摇过后，城池就被轰开了一个口子。 短短两个时辰，整个城池就变成了敌人所有。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狗屁的仓促进军！ 不过，张窦能在中枢的眼皮子底下输送十五万军队，输送无数的银钱到达北荒，基本的素养和能力还是有的。 张窦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焦躁，缓缓点头：“太师说的没错，敌人远来，军需粮饷输送路途遥远，而我们以逸待劳，眼下应该避其锋芒，防守为要。” “陛下圣明！”文武齐齐大声呼喊。 张窦在龙椅上坐下来：“说说，诸位觉得，张宏接下来会攻打何处？” “必然是丰川城！” 一名兵部官员上前，直接了当道：“陛下，如今逆贼占领了荣城，丰川城外，又囤积着逆贼军队，恰好两军合一，而攻打下丰川城，逆贼便有了真正的大本营！” 张窦扫视了一圈，看向一人，开口道：“云将军觉得如何？” 云冠作为坐镇王都的大将军，乃是此战的居中总指挥。 云冠又不能未卜先知，当然不知道张宏那边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过，北荒多平原，张宏大军行动无法隐藏，接下来做好张宏大军附近的城池防御工作，然后看对手的路线再做最终抉择也不迟。 但，为什么要那么费劲呢？ 想到此处，云冠从中而出，拱手道：“启禀陛下，末将觉得这位大人说的没错。” 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干嘛费劲呢？ “好！” 张窦果然信了，大声道：“传旨，全力防守丰川城，调动附近兵马驰援！” 第207章 二选一 好一会儿，姚霜才反应过来，当即冷哼一声转身，直接背对张宏。 张宏笑着将姚霜搂在怀中 张宏嘴角带着笑容，姚霜一脸红晕蜷缩着，一动都不敢动。 两人一个坦然开怀，一个满怀心思。 结果，张宏睡过去了，姚霜的大眼睛还在一眨一眨，惊觉张宏熟睡后，姚霜无比气恼，却只能委屈巴巴的抱着自己，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日清晨，沙盘面前。 “陛下！” 一名亲兵进来禀报道：“百姓在外面汇聚，皆想当面感激陛下，而且还准备了不少土仪，打算进献陛下、顺便劳军。” 张宏点点头：“让他们安心回去，告诉百姓，等此战结束，朕自会让他们回家，至于劳军就不必了，朕的军队不会侵犯他们的。” 但凡大军过境，不管是官军还是贼兵，当地士绅劳军都成默认成规了，其实就是害怕军队放肆起来，烧杀抢掠。 亲兵奉旨离开，将张宏的旨意宣布下去后，短短片刻，外面传来了兴奋的山呼万岁声音。 这一波高潮过去后，百姓纷纷散开，此处很快恢复了平静。 “说说。” 张宏道：“接下来该进攻何处，何时进军。” 萧顺拱手道：“陛下圣明，末将想着一鼓作气，此番我军大胜，正该抓紧行军才是，不过对城池的选择方面……还没决定下来。” “那先说说你们的想法。” 萧顺道：“末将等人昨夜便商议了，如今丰川城外总共汇聚了我们五万士兵，若是占领丰川城的话，就能和荣城连接起来，互为犄角，我们在此处便能彻底站稳脚跟，而且军需通道也会全面打开，不过……” “不过，作战目标已经暴露，若是攻城不顺，会陷入到拉锯战之中？”张宏说道。 “陛下圣明！” 萧顺拱手道：“这正是我们的担忧之处。” 一旦拉锯，对军需的考验大大增加，远攻一方，必然不如坐守一方轻松，昨日一战下城的士气也会很快被消耗掉。 张宏看着面前沙盘，指向荣城正对不远处的另一座城池，问道：“攻击通城如何？” 萧顺道：“我们也想过攻击这座城池，一旦通城入手，那么，不管军需还是行军道路，都要比占据丰川城还要有利，但这有利是双向的。” 张宏缓缓点头：“有利我们，也有利于敌人！” 通城，城如其名，通达南北。 张宏一方的道路是通畅了，但相应的，张窦一方到达通城的道路同样是通畅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通城作为通畅南北道路的核心，的确是重中之重。 却正因为是重中之重，双方必争之地，反而成了鸡肋一般的地方。 因为不管谁占据了，敌人肯定要攻打，弄的反而谁都没多大心思去占据通城。 有点类似中国古代的济南府，通往大名府的核心要地，兵家必争之地，实际上，却没多少兵家愿意在济南干耗…… 大金不愿意干耗，便将济南割让伪齐，让其辖制南宋。 朱棣同学更是绝，直接绕过济南抄后…… 总共十八座城池，每一座城池都有好坏两个方面。 萧顺等人研讨了一夜，必然讨论了所有的可能性，为了互为犄角，形成连营之势，最终将目标确定在了丰川城和通城，只等张宏做最终决断而已。 真正的战斗，没有什么火烧赤壁，也没什么空城计，无非是考虑到所有局面，综合选择最有利于己方的局面，然后稳扎稳打，犯尽量少的错误，死尽量少的士兵，一点点扩大胜势而已。 张宏一拳砸在沙盘的木栏杆上面：“攻打通城！” 萧顺和将帅表情几乎没有变化，齐齐朝张宏拱手：“末将领命！” 也就二选一，等待陛下最终决断而已。 无论陛下选择哪座城池，萧顺等人都不会有意见，只需要全力攻打便是。 既然已经决定要攻打通城，萧顺直接开始下令。 荣城挑选出一万兵马，直接浩浩荡荡出发，驰援丰川城。 萧顺则让一队亲兵快马回去，直接另派军队攻打通城。 当这一万兵马到达丰川城，早就驻守在丰川城下方的大周士兵齐齐上马，纵横在丰川城之外，大声叫嚷喝骂喊话，一时间烟尘滚滚，好不威风。 不过，丰川城城墙之上，士兵同样站的密密麻麻。 喝骂喊叫的声音，丝毫不比城外纵马的大周士兵弱小分毫。 一个叫嚷着开城门决战，一个叫嚷着让对手来攻击。 一时间，双方口诛笔伐，叫嚷的好不热闹。 若是萧顺这样的将帅守护城池，必然知道敌人目的不纯。 明明又多汇聚了一万大军，足足六万大军在城外奔驰喝骂，却连象征性的攻击都不做，只是喝骂叫嚷。 喝骂叫嚷，真能破城不成？ 偏偏，丰川城的守城将军是个颟顸的、钻营上位的，根本不懂军务，看着汇聚的越来越多的军队，不仅没有发现异常，反而志得意满，哈哈大笑道：“陛下果然英明，早就知道他们要攻打本城，如今本城固若金汤，本将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攻打？来啊，传讯陛下，便说敌人果真攻打本城！” “诺！”一旁亲兵连忙应答。 “不过！”这名将领继续道：“让陛下不必担忧，有陛下派遣的援军，他们想要拿下本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亲兵得令，马上纵马离开。 几乎同一时间，萧顺也收到了亲兵来报，匆忙将亲兵的消息禀报给张宏：“启禀陛下，庞学义率领虎贲军和后进军总共五万，正在赶往通城的路上！” 张宏点头：“你自己看着办便是，这一次，朕就不随行了。” “末将领旨！”萧顺朝张宏深深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开。 第208章 幻听幻视 “怕有危险，不敢去了？” 姚霜双腿盘坐在床上，一脸得意。 张宏笑着凑近姚霜。 “你，你想做什么？” 张宏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直接吻住姚霜娇俏可爱的嘴巴。 “呜呜呜……” “呸呸呸……” 姚霜恶狠狠的盯着张宏，都快要哭了。 张宏哈哈大笑着，将姚霜揽在自己怀中，感受着小女孩身上的芬芳，看到姚霜气急败坏的表情，更是开心不已。 至于说害怕危险什么的…… 那倒绝对没有！ 再说了，不管战事顺利不顺利，他堂堂天子，会出什么问题？ 除非敌人忽然出现天兵天将，将他们所有人全部包圆，不然，天子要逃跑，那不比打个哈欠容易？ 不过是有了昨日的大胜，士气高昂，不必张宏主动现身鼓舞士气而已。 再者，张宏亲自到达的话，就算张宏只当吉祥物，主帅功绩还是要算在张宏头上的。 这次让贤，纯粹是让萧顺和庞学义等人积攒军功罢了。 拉扯了一下姚霜滑腻紧致的脸颊，张宏还是笑着将目的说了出来。 “你真这么好心？”姚霜嘟囔道：“我看就是怕死！” 张宏又笑着凑过去，姚霜连忙闪开。 不过，想到刚才两人接吻，姚霜一颗心又砰砰跳动不休。 …… “拜见大将军！”庞学义在马上朝萧顺拱手。 这位萧顺举荐的将帅，经历过平乱岭南之战后，如今气度从容，真的有将领的风范了。 至于有没有帅臣风范，短时间之内还看不出来，何况那也不是萧顺该操心的事情。 萧顺看向庞学义带着的军队。 军容整齐，上下严肃。 萧顺点点头，抽出腰间长剑，指向前方。 旗令官立即打起“萧”字帅旗，更多的旗令官开始挥舞旗帜。 当帅旗打起，所有士兵顿时轰然。 萧！ 独一份的帅旗，很明显是萧顺。 一时间，不知情的士兵全都兴奋了起来，当下按照旗令，开始兴奋的喊叫，开始纵马奔跑！ 距离通城只剩下十里，通城守将这才发现敌人。 等守将急躁的汇聚所有将士，勒令上下完成整备，终于站立在城墙之上的时候，黑压压的大军，距离通城已经不过五里！ 而且，“萧”字帅旗，并没有矗立中军，而是一马当先！ 银光闪耀！ 陪伴在萧顺身边的，正是萧顺的亲兵，也是战斗力最强悍，装备最精良的铁浮屠！ 人马皆全甲！ 这样的骑兵，野外作战，几乎没有短板。 只是攻城，却没多大用处。 不过，鼓舞士气，震慑敌人却足够。 “这、这怎么可能？” 通城守将看着耀眼的一片银光，看着巨大的“萧”字帅旗，喃喃道：“他们怎么可能攻打此处？” 没有人回答！ 中午时分，甲胄映衬阳光熠熠生辉，想到铁浮屠的强大，每个士兵都觉得身子一片冰寒。 萧顺率领亲兵，继续勒马前行。 守将终于反应过来，挥舞手臂，大声喊道：“放箭！” 距离还有一里，说远不远，说近，可以说近在咫尺！ 双方都能听见对方军队的呼吸声音！ 不过，毕竟还有一里，只是人工二石的弓箭，便是靠着高墙射击到萧顺面前，也已经没了力气。 落到那些铁浮屠身上，只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一丁点效果没有！ 萧顺是来鼓舞士气的，自然不会身穿铁浮屠。 不过，那些靠近萧顺的箭矢，全都被萧顺的亲兵轻易用剑格挡开来。 本来就没多少力气，估计真的射击在萧顺身上，最多也就是射破皮肉而已！ 三百铁浮屠，就这样站在城下一里之外，银光闪耀中，以萧顺为中心，全都一动不动。 短短片刻，射击出去的箭矢就有成千上万！ 一些惊慌的士兵，甚至将箭篓里面的箭矢全部都射击出去了！ 守将终于发觉不对劲了，喃喃道：“这是做什么，他这是做什么？” “将军！” 一名将校终于开口道：“依我看，他就是在这里阻止我们，不让我们支援丰川城！” “当真如此？”守将皱眉，总感觉这个答案不对。 真的守路的话，干嘛靠的这么近，还用得上萧顺亲至？ 可不是如此的话，那又是什么意思？ 攻城之战，骑兵在前，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做好防守！” 不管了，防守肯定是没错的！ 守将大声喊喝道：“补充箭矢，快，补充箭矢！” 城墙上面，士兵听到命令，急匆匆快速奔跑起来，纷纷去补充自己箭篓。 看到城墙上面的骚动，萧顺忽然拔出长剑。 身边亲兵，开始快速挥舞令旗。 无声无息中，后面的士兵开始大步奔跑。 短短一里差距，快速撵上了前面的铁浮屠。 城池守将刚刚看到此幕，铁浮屠齐齐大声喊喝：“杀！” 然后，这些骑兵纷纷擎出手中兵刃，挥舞斧钺长矛，一时间，光芒更加耀眼，喊叫和光芒欲夺人魂。 守将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拿着斧钺长矛纵马奔驰，砍城墙吗？ 可马上，城池上面的守将就看到了后面情形。 “攻城车，是攻城车，火油、火油准备！” 刚刚完成补充箭篓，还没到位的士兵又匆匆去准备火油。 城墙上面依旧一片纷乱，火油才刚刚到位，守将眼中的攻城车却在三百米之外停下。 没等守将反应过来，青天白日下，远处的攻城车上面忽然有耀眼的光芒闪耀了一下。 紧接着便是……轰！ 守将摇摇欲坠，直到此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自己生病了？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巨响传来，怎么耳中嗡鸣，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 又怎么可能地动山摇，好似这坚固的城墙摇摇欲坠？ 真的生病了吗？ 据说有时候气急攻心，会出现头晕目眩和耳鸣等症状，看来，当真是气急攻心！ 守将还在深吸气调整呢，就听见有亲兵在耳边大声哭喊：“将军，城破了！” 城破了？ 守将一时间依旧没反应过来。 还出现幻听了？ 守将看向城池下方。 怎么还有幻视？ 铁浮屠真的纵马狂奔，真的消失在视线之中。 穿过城墙了不成？ 守将连忙伸出脑袋，看向城下。 便见城门所在，黑烟滚滚，巨大的城门，此刻赫然倒在地上…… 第209章 悲喜交加 “将军，快走！” 亲兵大声喊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守将踉踉跄跄，从城墙的一侧走到另一侧，看到了又一场幻视。 铁浮屠纵马所过之处，城内士兵纷纷被掀飞杀灭，如入无人之境！ 更多的士兵兴奋的呐喊着，奔跑着，奔涌进入通城。 好似烈火燎原，己方势力，快速被敌人军士覆盖！ “不可能，这不可能……” 守将跌倒在地，手脚冰凉，依旧喃喃不已。 不可能，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亲兵看到此幕，知道将军已经失魂落魄，被吓破胆子了，当下再不犹豫，直接扛起守将，在城墙上面快速奔跑起来。 城池杀戮，一时间没人理会城墙上面的奔跑，还真让亲兵扛着守将跑到了一处小门所在。 亲兵匆匆下了城墙，打开小门，扛着守将飞奔离开，直奔王都。 马背上面，守将趴在战马之上，被颠簸的五荤三素，依旧喃喃不休：“不可能，这不可能……” …… “好！” 张窦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诸位所料不差，张宏果然选择了攻打丰川！” 薛林立马出列：“陛下，丰川城已经是龙潭虎穴，张宏选择攻打丰川，正中陛下下怀，正好看他泥足深陷！他能骸骨还乡，都要看陛下的仁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窦得意，大笑不止：“这都是诸位之功，都有赏赐！” 薛林立即领袖文武，跪拜在地：“陛下洪福齐天，臣等恭贺陛下！” “陛下洪福齐天，臣等恭贺陛下！” 朝堂之上，可以说歌舞升平，张窦狂放的大笑声中，忽然有禁卫急急奔跑进来，跪地道：“启禀陛下，宇文将军求见！” 名号宇文的，只有守护通城的将领。 “宣！” 身边太监立马拉长嗓子喊道：“宣宇文将军觐见！” 宇文将军失魂落魄，垂着双手，一路小跑。 张窦依旧一脸得意，笑道：“爱卿是不是想要争功啊，放心，少不了爱卿的功劳……” 刚刚说到此处，宇文将军终于近前，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哭喊道：“陛下，通城、通城失陷、失陷了啊……” “你说什么？” 张窦脸上笑容顿时僵硬，刚才还跪在地上，脸上都带着笑意的文武顿时惊愣住了。 薛林当即站起，大声呵斥道：“军国大事，岂容妄言？！” “陛下……罪臣、罪臣该死！” 宇文将军哭喊道：“通城，通城真的失陷了啊……” 噗通！ 张窦摔倒在龙椅上，要不是太监搀扶，怕是会直接摔在地上。 “怎么、怎么可能？”张窦喃喃。 “说，到底怎么回事？！”薛林怒喝道。 宇文将军断断续续，却也一五一十，将城池失陷的过程讲述了个清楚明白。 “传旨、传旨！” 张窦愤怒的吼叫道：“败军之将，斩、斩！” “还愣着做什么，枭首示众，马上斩！” “陛下……”宇文将军抬头哭喊：“罪臣……” “斩！”张窦声嘶力竭！ 禁卫立马上前，如同拖着死狗一般，将哭喊不休的宇文将军拖了出去。 片刻之后，木匣子送上，里面正是宇文将军死不瞑目，依旧惊愣无比，依旧泪流纵横的脑袋。 除薛林之外，群臣依旧保持着跪拜姿势。 不过，云冠却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 宇文败军之将，该死吗？ 当然该死！ 领军之将，享大富贵，就要担大干系，又不是国足主帅…… 不过，却不该是这种死法！ 眼下下狱，然后调查战局进展，看有没有玩忽职守，故意纵敌之类。 然后，再看只杀其一人，还是连带家族。 如果不是他的过错，当然，依旧要杀掉。 不过，人死之后，该有的哀抚却还是要有的。 可现在，不问青红皂白，没有明正典刑，堂堂率军之将，就这样直接杀掉，如同杀掉一只小鸡？ 这哪是天子做派？ 云冠心中有种兔死狐悲的悲悯。 下朝之后，云冠独自坐在书房，良久良久…… 一直到天黑时分，小厮进来：“老爷，您该用饭了。” “送过来。” 小厮行礼，就要给云冠点燃蜡烛。 “不必！”云冠打断小厮。 小厮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去准备饭菜。 等到饭菜摆上，云冠终于还是让小厮点燃了蜡烛。 对着蜡烛，云冠没有一丁点食欲，又过去了好久好久。 云冠终于起身，深吸口气，摊开纸张，开始书写起来。 …… 通城。 如今，这座城池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之中。 荣城的做法再现，通城的库银，依旧全部赏赐给此番攻击的将士。 两座城池里面的降兵，都变成了如今的苦力。 不过，他们用大周百姓的时候，都不给吃饱穿暖，如今他们虽然是苦力，虽然劳累，至少留下了一条命，还能吃饱穿暖。 是以，降兵不仅没丝毫不满，反而深切感激张宏，干活也格外卖力。 毕竟，谁叫他们是贼兵呢？ 这还和两国交战不一样！ 若是两国交战，有所谓杀降不详的说法，而且放到外面名声也不好。 但他们不一样！ 卫王本来是大周皇室，篡权不成，却自己建立了代国伪政权，那么，他们都算是从逆之辈，乃是乱臣贼子。 而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张宏就算将他们全部杀了，都没杀降不详的说法，也不会有人说张宏什么坏话。 偏偏，人家还给了他们活路，还让他们吃饱穿暖，能不感激吗？ 百姓也很感激！ 大军居然对他们秋毫无犯！ 这在这个年代，简直如同天书奇谈，是以不少百姓，也加入了城池建设之中。 一时间，通城战争的阴霾只持续了不过几个时辰，便被热火朝天的建设局面所覆盖，充满了朝气，浑然和不久前的修罗场扯不上丝毫干系。 撒石灰，下葬，做简单的法事…… 这些都是应有之事，不必多说。 张宏亲自默哀，更是让活着的士兵感佩不已。 张宏心中肃穆，毕竟，这是战斗，这是为他牺牲的士兵。 虽然不知道他穿来的这个世界有没有鬼神，但尊重死者肯定没错。 不过，当张宏一脸肃穆，刚刚进入正在修缮的城门，就见萧顺在亲兵率领之下，亲自奔马前来。 “怎么了？”张宏问道。 不是让萧顺处理城内事务，顺便提拔一些士官，暂时管理城池吗？ 第210章 虑胜先虑败 “陛下……” 萧顺面色不好，欲言又止，终于没有多说，而是看向张宏身边影卫和姚霜。 张宏点点头，影卫马上知趣离开一段距离，姚霜不仅没离开，反而靠的更近了，好似在宣示主权。 张宏没说什么，萧顺无法，只能将折子递给张宏。 只是看了一瞬，张宏就抬起头惊道：“当真？” “末将不敢擅专，”萧顺道：“是以才来禀报陛下。” “送信之人？” “混在降兵之中，塞给末将亲兵后就跑了，末将、末将……” “与你无关，先回去！” 亲兵肯定不重视。 干嘛要重视？ 城池都打下来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大事不成？ 等发现里面内容，人家却早就混入降兵之中不见了，却是不能怪责萧顺。 通城官署中，张宏又拿出几份纸条，一一摆在萧顺、庞学义等将领面前。 其他纸条上面的内容，如今早就是过期许久的消息了。 “是不是一个人的字？”张宏问道。 以张宏这段时间在书法上面下的功夫来看，的的确确是一个人的字。 将领们一一比对，对书法有所了解之人皆点头。 大周以前是察举制，没有出身，不管战功如何，都不可能真正成为上游。 是以眼下这群人中，除了庞学义之外，其他将领的家世都不错，自小都接受过教育，只是文不成，才选择了武路子。 “是一个人的笔迹！” 萧顺道：“字迹模仿也就罢了，端看此人行文凌厉，必然是个武人，文人模仿的书法，断然不会有这种凌厉迹象！” 张宏跟着点头，将纸条和折子都收起来道：“今日之事，只有我们知晓。” “诺！”众将齐齐拱手，萧顺补充道：“陛下放心，亲兵只告知了末将，末将已经叮嘱他了！” 张宏点头坐下：“大家都坐！” 姚霜第一个坐下，还紧紧搂住张宏胳膊。 张宏笑了笑，想摸摸姚霜可爱的鼻子，终究忍住，待众人落座后道：“如此看来，这份折子里面的兵力部署是真的了。” “能和斥候的消息印证！”萧顺道。 “陛下！” 庞学义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兴北城不过区区一万敌人，而且距离通城如此之近，我们现在出兵，岂不是能直接拿下？” “慎言！” 萧顺喝道：“便算是真的，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小儿科，你承担的起失败的后果吗？” “没错。” 张宏笑着说道：“萧将军的话有道理，不虑胜先虑败，萧将军的指点可记住了？” 庞学义只能拱手道：“谢陛下和萧将军提点，末将记住了！” 张宏点点头：“那就这样，你率领三万虎贲军攻打兴北，还有同样薄弱的永梁，之前支援丰川城的一万兵马调回来，萧将军指派两万去攻打。” 将领齐齐起身，皆兴奋道：“末将领旨！” “对了，” 将领都走到门口了，张宏忽然晃动了一下折子，说道：“就说斥候得到消息，兴北城只有八千守军，永梁不过一万，去！” 实际上，兴北有一万，永梁足足有一万五！ 萧顺等人马上就明白了，皆兴奋的行礼告辞。 往少了说，即便事后消息流出去，张窦也会认为是张宏这边的斥候给力。 再者，也没说准不是？ 至于让三万打一万，两万打一万五，则是纯粹考虑双方的战斗力。 庞学义的虎贲军，目前就参与了岭南和通城两场战役。 萧顺的麒麟军，却是大周几百年流传下来的成建制军队，也是大周最强的军队。 萧顺也明白这一点，知道陛下要给庞学义军功，不过，另一些军功算是给他们麒麟军了，倒是彼此平衡。 再说了，庞学义还是他举荐给陛下的，他就更没什么话说了。 当天晚上，庞学义直接率兵出动。 第二日清晨，支援丰川城的一万兵马偷偷撤回来后，萧顺让名下一名叫做焦化的将领为领军，率领两万麒麟军前往永梁。 官署除了影卫和禁卫，大军皆调度了起来。 姚霜又不满意了：“张窦也太不济了，没想到攻城这么简单，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既然如此，为啥不让姐姐的忠虎军也跟着过来？” 张宏失笑，亲了姚霜一下，对上姚霜的怒目，笑道：“干嘛，也来争军功？” “不然呢？” 姚霜气急败坏：“明明就这么简单的，我都能出去作战！” “然后呢？” 张宏笑着问道：“忠虎军若是真的立了军功，真的独立建制后，你觉得会如何？” “姐姐风光无限，不会被你欺负了！”姚霜理所当然道。 张宏点头：“的确如此，可再接着呢？” “什么再接着，你到底什么意思？”姚霜嘟囔道：“明明就是不愿意！” “无情是朕的妃子，还在帮朕做事，可以内外行走，如果她再有一支成建制的军队，若是她想篡夺皇权的话，到时候谁人能制？” 姚霜睁大眼睛，忽然愤怒道：“你就这么不相信姐姐？” 张宏将姚霜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摸了摸小姑娘的胸脯，小姑娘扭动避开后，张宏笑着解释道：“朕要是不相信无情，就不会让她内外行走了，而军国大事，整个天下，不是朕一句相信就能解决的，朝堂文武，刚才在眼前的将领们会怎么看？” “届时，朕若护着无情，中枢和将领都会哗变，若不护着无情，只能打散忠虎军，并且让无情永远困在禁宫，这样的结局你就满意？”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便是闫文阳和李俊这些张宏的核心心腹，肯定也会逼迫张宏的。 毕竟帝王大位，岂能因一句相信别人，就给人家改朝换代的刀子？ 姚霜渐渐想明白了，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道：“是、是我想岔了，你、你平日里都要想这么多事情吗？” 张宏笑着摇头：“倒也不是，我现在就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姚霜好奇道。 张宏上下打量了姚霜，看的姚霜都不好意思了，直接拦腰将姚霜抱起，一边朝卧室走，一边亲了小嘴唇一下，笑道：“睡你。” “你！” 姚霜顿时大怒，拳头开始锤击张宏：“放开我，快放开我！” 第211章 想杀不能杀 “你是蜻蜓吗？” 姚霜嘟囔道：“还是天子呢，没吃过饭啊！” 折腾的感觉……莫名的不错，没有姚霜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全身暖烘烘的，随着一次又一次碰撞，好似要融化一般，直到现在，姚霜体内都留存着温暖，脸颊也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不过，看到张宏还趴在自己身上贪婪的吸吮着，虽然麻酥酥的，感觉依旧不错，但姚霜就是不肯认输，至少表面不能服气。 张宏开心的大笑着，又一次凑了上来，吻住姚霜娇俏的嘴唇。 “滚开，滚开！” 姚霜又一次用自己的小拳头锤击张宏，嘴里面呜呜呜的叫骂着。 只是，不过片刻，姚霜就开始气喘吁吁，不自觉跟着蠕动，连不服输的那点态度都无法保持了，只剩下本能的、想要更舒服的迎合。 …… 四日后。 张宏搂着姚霜，姚霜坐在张宏大腿上，撅着嘴巴，一脸不悦。 对张宏生气，对自己更加生气。 怎么、怎么就……怎么真就？！ 怎么又？！ 姚霜连忙捂住自己红彤彤，火辣辣的双颊，明明在生气，怎么又想到那方面去了！ 就在此时，萧顺匆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看到此幕，萧顺愕然了一下，权当看不见，躬身拱手：“恭喜陛下，两座城池已然顺利拿下！” 等萧顺再抬头，却见姚霜扭捏着腰肢，急匆匆跑掉了。 有点奇怪，这个小女孩不是最喜欢有外人的时候表现和陛下的亲密吗？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萧顺也不关心。 “好！” 张宏重重拍击在椅子扶手上面，朗声道：“做的好，说说，该如何赏赐？” 说着，张宏已经让随行亲兵打开了早就携带的箱子。 萧顺愣怔了一下，连忙拱手道：“陛下圣明，下城之功，目前尚未清算清楚，不过升一级没有问题！”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张宏说着接过圣旨，完成朱批，直接将圣旨递给萧顺。 萧顺接过圣旨，看着上面空白的姓名和官衔位置，惊道：“陛下，这……” 张宏笑着摆手：“应有的事情罢了，你帮朕填上便是。” 萧顺恭敬的行了一礼，站在一旁，填上了庞学义和另一名将官的姓名官衔。 主帅下城，升一级都是最低层次的提拔了，最高可以连升三级。 荣城的主帅是张宏，通城的主帅是萧顺，已经升无可升，只能作罢。 眼下这两座城池，圣旨恰好派上用场，而这个小小的升迁，也主要是为了军心士气。 兴北和永梁两座城池，距离通城都差不多两百多里。 按照这个年代急行军的速度，在保存战斗力的前提下，最快是一日八十里，这就要走两天半。 快马回来报信，也需要整整一天，如今才刚刚过去四日，战胜的消息已经到达。 算上战斗的时间，确认胜利，战后整理的时间，也就是说，战斗最长持续不过两个时辰。 这么短的时间，又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以，前线估计还没清点好伤员数量，但死伤肯定不多。 这是大胜，纯粹的大胜，当然要好好赏赐。 待萧顺将圣旨填好，张宏朗声道：“传旨，全军大贺！” 萧顺将圣旨递给亲兵捧着，连忙朝张宏拱手：“陛下圣明，末将正有此意，虽然作战顺利，但眼下士兵的确需要休憩一二。” 张宏点头：“那就大贺三日！” 当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军需官开始从后方运送早就准备好的酒肉，镇北王边肇同样攒出上百牛车的酒肉，正在加急送往前线。 大周军队上下全都沸腾了起来。 便是那些百姓，甚至连降兵都分到了一碗酒水。 一时间，百姓和降兵皆感激涕零，不断夸赞张宏，贬损张窦。 张宏在这些人心中，成了真正的真龙下凡，而张窦，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 代国王都。 张窦太阳穴青筋跳动着，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之上，怒声喝道：“好一个蛮夷王，当朕是跳梁小丑吗？” 百里奇不急不缓拱手道：“外使岂敢，我家王上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绝对没有？” 薛林怒道：“那使者说说，蛮夷王到底什么意思，居然要五座城池，五千里放牧，口气未免太大了，你们才付出了多少？” 百里奇面向薛林道：“太师大人说的，外使并不认可！” 薛林哼了一声，你当然不认可，你小子说的，老子同样不认可！ 不过，没必要和这种人做口舌之辩罢了！ 朝堂之上没人理会百里奇，百里奇依旧从容，朝张窦拱手道：“陛下，并不是我家王上狮子大开口，之前只要三座城池，皆因那时候局面尚且从容，我家王上只是尽帮扶之义，但现在，情形却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短短七日，丢失了四座城池！ 只是，当着张窦铁青的面庞，谁也不好说出来，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百里奇却没这方面的顾虑，直接道：“陛下短短几日，便丢失了四座城池，再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代国会直接亡国？” “大胆！” “跪下！” “杀了他！” 就连薛林也拱手气道：“陛下，百里奇当殿谤君，该杀！” 张窦气的紧握拳头，身子在剧烈颤抖。 他何尝不想杀掉百里奇，何尝不知道百里奇该杀？ 但是，想杀该杀和能杀之间，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比如，他更想张宏死掉，结果，人家还不是好端端的活着？！ 强忍着心中愤怒，张窦缓缓坐下，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呼吸，盯着百里奇，冷笑一声：“所以，你们王上便让你来羞辱朕？” “快说！” “说话！” 大殿之上，群情汹涌喊喝，好似要吞吃了百里奇一般。 百里奇依旧平静，朝张窦拱手道：“陛下，外使再度来此，是为了我们两邦永续，若是为了挖苦陛下，一封书信便可，何必外使亲至？” 第212章 这就是战争 薛林见百里奇又卖关子，气道：“怎么，百里使者还要陛下亲自询问吗？” “外使不敢！” 百里奇抱拳道：“陛下，眼下的情形和那时候并不一样，眼下，陛下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大胆！” “慎言！” 更是有急脾气的武将，直接抽出腰间刀剑，一时间，大殿里面喧哗和兵刃出鞘的声音不断。 百里奇好似听不见这些声音，继续道：“陛下，代国与我们边族，乃是兄弟友邦，如今代国有难，我家王上自然会全力协助，不过，既然双方作为兄弟友邦，按照我家王上的意思呢，两家不应该分而共治吗？” “妄言，大胆，杀了他！” 殿上众人再度愤怒起来，和边地蛮夷分而共治，即便这些文武都接受不了，他们毕竟出身大周，出身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文治昌盛的大周，怎么可能接受这个条件？ 百里奇依旧不理会群臣，说道：“不过，还算我家大伯明理，考虑到眼下陛下还在战时，只需要五座城池，五千里放牧土地，就会帮陛下全力出兵，若是陛下不答应的话，那么，我家大伯这番好意就要被辜负了，而按照我家王上的意思，显然是要和陛下分而治之的。” 张窦紧紧攥着拳头，愤怒的看着百里奇。 狗屁王上！ 贺兰勇那小子如今不过是个小孩，蛮夷的真正权柄，不都在所谓大伯的贺兰猛手中吗？ 结果在百里奇口中，小王上贺兰勇不仅主意很大，就连胃口都很大。 反而是贺兰猛这位小王上的大兄，好似在帮代国说好话。 说到底，不过是红脸和白脸，张窦感觉气愤的是，两张脸都让一个人唱了，偏偏，他还有苦说不出！ 眼下能不引入外援吗？ 当然不能！ 四座城池，代国足足损失了六万将士。 本来势均力敌的双方，此消彼长之下，如今双方的将士差距就达到了五六万，若是人家收编降兵，这差距还能扩大到七八万！ 其实，七八万差距也没啥……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一场大战的人数一旦超过十万，再多基本上都是数字了，多出来的士卒，基本没发挥的余地。 最多十万分出胜负，余下的，胜者所向披靡，败者望风披靡罢了！ 代国还有二十多万军队，按照这个理论，根本不用引入外援。 但，这个理论的前提，是双方士气保持一致的情形下才成立。 如今，大周已经搞定了代国六万军队，距离十万仅仅剩下四万，代国的士气军心，已经在剧烈动荡。 等这个数字扩大到十万，军心士气，就会一朝沦丧，代国的结局，只有俯首投降一途。 所以，引入外援的主要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提振代国的军心士气。 当然，能打仗最好。 想到此处，张窦站了起来。 朝堂文武喧哗停止，齐齐看向张窦。 张窦缓缓深呼吸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百里奇面前。 一些武将再一次握紧腰间刀剑，打算陛下下令，便直接将百里奇千刀万剐。 张窦却握住百里奇的手腕骤然举起，大声喊道：“代国与边族，永为兄弟友邦！” 这句话说出，等于宣布了张窦的决定。 想到要给边地蛮夷那么大的好处，朝堂文武心中都不愉快。 但想到蛮夷能带来的军队，文武心中忽然又稳定了不少。 如此一来，至少能抵抗住大周军队的进攻了？ 文武都没发觉自己的心境变化。 一开始，他们想着的是挡住前几波进攻，然后反击大周，然后直捣黄龙，最终占据天下。 可现在，他们只想着能挡住大周，能在北荒这里立足…… …… 通城，夜晚。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不过，将士们显然没感受到这股凉风，在酒精的助推下，举办着沸反盈天的篝火晚会。 每一名将士，都发自内心的兴奋，火烤的、酒喝的，脸上全都红扑扑的。 张宏站在官署高处，端着酒杯，遥遥望着这一切。 姚霜揽着张宏胳膊，火光和清月映照下，也真心为张宏开心，不过，面上肯定不能表露丝毫，看起来面无表情。 张宏含笑看着热闹的士兵，抬头看看月色，再看向城外。 脸上的笑容消失，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了？”姚霜下意识问完，立马嘟囔道：“我才懒得关心你！” 张宏顺手将杯子递给亲兵，在姚霜鼻子上刮了一下，笑了笑，再度看着远处，忽然开口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姚霜对诗词什么的一窍不通，但却听明白了这首诗直白的意思，不自觉顺着张宏目光看了过去。 就在几天前，死去士兵下葬的时候，她跟随张宏在场。 结果现在…… 城内的欢呼振奋和城外的凄凉坟茔，形成了再强烈不过的对比。 这就是战争吗？ 这就是战争！ 收回目光，姚霜定定的看着张宏。 原来，他还记着那些死去的将士，却要表现出比谁都振奋的模样，亲自对着士兵兴奋的演说，振奋的喝酒。 原来，做一个帝王居然并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连自己的真实心境都无法表述。 只有远离众人的地方，在夜色衬托之下，才能稍微表达自己的心情。 一时间，姚霜忽然感觉有些怜悯，至少，她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向来都是不管不顾的！ 搂着胳膊，感受着张宏身上的体温，姚霜不发一言，却将张宏搂的更加紧了。 张宏有点诧异，按照常理，小丫头这时候该和自己斗嘴才是，这是怎么了？ 看过去才发现，晶莹剔透的眼睛上面，居然浮着一层泪花。 “怎么了？”张宏将姚霜搂在自己怀中，轻轻擦掉小姑娘的泪水，柔声问道。 姚霜摇了摇头，只是将张宏搂的更紧。 少女香味扑鼻而来，张宏笑着在姚霜额头亲了一下。 就在此时，一名校尉在影卫带领下匆匆前来。 校尉一身甲胄，头发脏乱，远远就能闻见汗味。 这是庞学义虎贲军中校尉。 此次庆贺，所有城池一起举办，对方没跟着庆贺，怎么这时候匆匆前来？ “怎么了？”张宏立马问道。 校尉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陛下，庞将军拦截到一路军饷，足足六千多石！” 第213章 攻守之间 六千多石！ 换算下来，也就是足足十万斤！ “从何而来？”张宏问道。 校尉沉默了一下，还是马上开口道：“来自、来自河东、河东张氏……” 说完，校尉连忙低头，不敢看张宏眼睛。 毕竟，河东张氏的名头，他从小就知道。 这可是富可敌国的大家族，谁曾想，对方居然支援卫王。 这要是还在后方犯事的话，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眼前这名校尉，还不知道李家早就和张窦私通款曲之事，是以才如此震惊，以至于话语都有些不顺。 张宏点点头：“朕知道了，回去告知庞学义，东西交给军需官统一调拨就行，其余的，权当不知道就行。” 校尉疑惑了一瞬，还是连忙拱手：“末将领命！” “朕就不留你了，免得其他人猜测，去。”张宏摆摆手。 影卫带着校尉离开后，姚霜才看出张宏脸上的无奈之色。 没有多少愤怒，只是无奈！ 姚霜都气的咬牙切齿，身为大周豪门，居然资敌！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才对，陛下怎么…… “你，不生气？”姚霜试探着，好奇的问道。 张宏笑了笑，搂着姚霜，点头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是，他们明明是咱们大周……” “咱们大周吗？”张宏笑着刮了刮姚霜鼻子，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姚霜张嘴，张宏连忙抽手才没被叼住。 姚霜正自得意呢，张宏看着姚霜，反而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姚霜哼了一声：“为什么不生气，那些粮饷不都是大周的吗？” “商人逐利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张宏笑着解释道。 “可……可这样做不对！”姚霜气急，她无法具体分析，只能气呼呼的这样说。 “想这些做什么？” 张宏笑着点了点姚霜额头：“还皱眉，再这样下去，你打算早生皱纹，比无情还老得快吗？” “我才懒得气呢！” 姚霜气呼呼哼道：“反正和我无关！” “这就对了，走，回去睡觉！”说着，张宏牵着姚霜大步走向卧室。 姚霜心中惴惴的，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只能装哑巴被张宏牵着走。 对于张氏资助张窦一事，张宏的确没有很生气。 或者说，早就想到了，如今不过落实了而已。 商贾争利，但面对官家，他们却最能团结在一起。 李逵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杀头的买卖，却还一意孤行，自己一个人做？以一家对抗一国？ 所以，必然有同谋同侪，如今只是落实了张家而已，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同谋隐藏暗中，没有被张宏发现。 …… 第二日，代国王都。 此刻的王都，和大周攻占的四座城池一样，全都静悄悄的。 那四座城池安静，皆因士兵喧嚣恣肆了一夜，这会儿都沉浸在美美的睡眠之中。 代国王都自上而下的安静，却是由于畏惧。 百姓不敢高声语，但私底下却议论纷纷，也早就知道了四座城池接连失陷的消息。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大军就能打到这座城池了？ 百姓怎么办？ 会不会被拉壮丁，让本来已经没青壮的家庭老幼也去守城？ 或者，就算不拉壮丁，大军打进来屠城的话怎么办？ 百姓胡思乱想，当然想不出好办法。 眼下他们的应对，只能是关门闭户，蜷缩在家中，希望关起门，外面的事情就会和自家无关。 上下几千年，但凡战争，百姓要么跑到山里，要么就是这种方式应对，无话可说。 朝堂之上，却同样一片寂静。 不过，相对百姓的惶惶然，代国天子张窦却面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最后，终于一拳头重重锤击在龙椅之上，愤怒的吼叫道：“混账！” 当然混账！ 薛林心中帮陛下补齐话语。 大周士兵攻占了哪些城池，在哪儿重兵屯守，都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据说接连几日，大周军队上下都在欢庆胜利，除了斥候照常奔马巡查之外，大周军队这段时间都在享乐。 结果，张盛一家运送的粮草，居然恰好凑到了大周军队眼皮子底下，岂止混账，简直愚蠢！ 就不能提前打听清楚消息吗？ 那样的话，就算遇见斥候，最多十人、正常四人一队的斥候，还能对数量几百人的运粮队构成威胁？ 就算被发现了，实在没机会将粮饷运送过来，也能提前烧掉，不至于落入敌人手中啊。 哪像现在，又一个此消彼长，就连朝堂大臣都开始担忧了，担忧再耗下去，耗死的不是大周，而是代国！ 张窦总算压下了愤怒，也不得不压下愤怒，看向群臣，声音疲惫：“诸卿说说，现在该如何？” 蛮夷都是骑兵，行军速度飞快。 但要到达战场，还需要至少天。 而天后…… 这场大战当然不会结束，但只要张宏再打下几座城池，己方士兵损失就达到十万这个临界线了。 那时候，己方的军心士气将彻底丧失，再接下去，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陛下！” 薛林站出来，大声道：“如今需要一场胜利，而且是大胜，臣建议，陛下放弃外围城池，直接调集十五万大军攻击兴北城，荡涤贼兵，顺便夺回失陷粮草！” 张窦当然知道需要一场大胜，可大胜哪那么简单？ “陛下！” 云冠站出来，朝张窦拱手道：“此举万万不可，若是一举下城还好，若是不能，便会陷入苦战，放弃的城池被敌人占据，我方大军岂不是要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陛下！” 文官马上出来，纷纷赞成云冠的意见：“陛下，薛林该杀，如今局势，薛林居然还让陛下孤注一掷，这是置陛下性命，置陛下江山社稷于不顾，请陛下斩杀薛林，以平民愤！” “请陛下斩杀薛林，以平民愤！”一时间，朝堂上下，都是文官的声音。 而那些文官，九成九都是薛林提拔起来的…… 云冠保持着躬身拱手动作，神色一片错愕，搞不懂这算什么形势。 武将没人帮自己，文官却集体声援？ 薛林却心中门清，眼下只能苦笑。 这便是文官集团的秉性，求稳有余，进取不足。 战和之间，文官肯定选和。 攻守之间，文官肯定选守。 历朝历代，不都是如此吗？ 反正就算改朝换代了，他们还是士大夫，就算不能入仕，阶层依旧高过九成黎庶，门第依旧富贵，子孙继续出仕。 至于钱财……士大夫阶层不必为此忧心，就算啥都不做，多的是商贾愿意和他们阶层结亲，随便打发几个庶子庶女结亲，钱财不就源源而来了吗？ 既然如此，干嘛要全力一搏，甚至不小心将自己也陷进去呢？ 第214章 喜欢战斗吗 “陛下！” 薛林提高声音，就要说自己的主张和理由，谁知，却被张窦打断：“朕意已决，就按照云将军的方略执行！谨守城池，以待援兵！” 张窦比谁都需要，也比谁都渴望一场大胜。 甚至有那么一刻，张窦是想赞成薛林意思，甚至更加激进，自己率军亲征，直接放手一搏的。 但！ 当张窦听到朝堂文官的声音，看到武将畏惧低下的头颅，张窦只能在心中叹息，赞成云冠的意见。 连朝堂大臣都畏惧成这个样子了，那前线将士呢？ 那些文官慷慨激昂，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畏惧罢了。 这种情形下，别说被围困，只要不能快速下城，己方的军心士气就会快速丧失，等不到蛮夷小王那边的援军到来，他的代国，别说没取而代之的那一天，甚至就此覆灭都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张窦有些疲惫的挥挥手，只能寄希望于蛮夷那边的骑兵，希望他们能提振己方的军心士气。 …… 三日后。 张宏和萧顺等将帅齐聚官署，面前摆放着沙盘。 “陛下！” 萧顺当先拱手道：“丰川城可以动了。” “哦？”张宏笑着问道：“这是为何？附近城池中，丰川城兵马应该最多？” 根据斥候消息，聚集到丰川城的士兵越来越多，按照这个道理，丰川城如今的坚固程度，仅次于代国王都？ 萧顺马上拱手道：“这都是陛下洪福齐天，末将细细研究了丰川城的防御布置，和其他将军商量之后，得出了一致结论。” “什么结论？”张宏笑着问道。 萧顺说道：“丰川城守将，实在是颟顸之辈，城防布置，简直一塌糊涂！” 其余将官，也都重重点头，脸上带着对丰川城守将的明显不屑。 一名将官忍不住道：“那么多军士，居然不知道好好部署，就一股脑涌在城墙之上，暴殄天物！” “这有什么不对吗？”张宏皱眉，他不懂军事，守城之战，不就是该直面敌人吗？ 萧顺认真道：“陛下，守城之战，既然不打算主动出击，就该全力防守。” 说了等于没说！张宏不悦的瞪了一眼。 萧顺讪讪笑了笑，连忙解释道：“陛下，末将的意思是，既然丰川城打算防守，那么，要么在城外深沟堡垒拒马，要么在城内建造第二层城墙，同时起炮车防御大军冲击。” 张宏缓缓点头，总算明白了，笑着说道：“也算物力无穷，这样的话，最能节省人力，而效果也比人力防御强？” “正是如此！” 萧顺道：“结果，按照斥候这几日传来的消息，对方只起了几座炮车，丰川城内外，居然再无其他部署，这、这……” 萧顺笑着摇头：“在我军大炮面前，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好！” 张宏点头：“既然诸位将军觉得此事可行，那就行动，对了，还有什么部署？” “还有这三座城池！” 萧顺指着沙盘道：“荣城士兵支援丰川城，这三座城池，恰好可以派遣通城、兴北城和永梁城的兵马前去攻打，而我军后方大本营的士兵，恰好在这段时间移驻到这三座城池之内。” “如此一来，我方大军，便能全线赶上，后勤压力也会大减。”张宏点头道：“好，那就按照萧将军的部署行动，具体如何实施，诸位将军商量好就行。” “末将领旨！” 众将齐齐朝张宏拱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振奋期待的笑容。 这不奇怪！ 作为武将，要是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没有赌徒一般的期待和激动，那就不必干这门营生了。 虽说太平最好，但好男儿谁不想沙场争雄，建功立业？ 再说了，战斗能越早结束，他们这些居中策议的将领，便能越早结算军功。 更何况，这里面两位将领，此次会前往前线做主将，一旦成事，功劳大大的有！ 见张宏没话，所有将领很快离开，恨不得马上到达前线，开始战斗一般。 想到那天晚上的那首诗，姚霜噘着嘴巴，不乐意的嘟囔道：“明明要去杀人，这些人怎么还这么高兴！” “功业马上得，身为武将，一生都可能遇不见一次真正的大战，如今大战在前，高兴才是对的。”张宏笑着说道。 姚霜哼了一声道：“那你高兴吗？” 一句话，反而把张宏问住了。 刚穿来的那会儿，张宏的确期待着金戈铁马的壮阔生活，即便现在，脑海里面也有那种冲动。 但看到层层叠叠的尸体就那样堆砌着，撒上一层石灰草草埋葬…… 喜欢还是不喜欢战斗，一时间，张宏也说不清了。 不过，看到姚霜巴掌大的可爱脸颊，皱着的琼鼻和噘着的嘴巴，张宏一把将姚霜揽在怀中，凑到耳边道：“和你战斗的话，朕当然高兴！” 姚霜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张宏一把抱起，大步走向官署后院。 “放开我，放开我！” 姚霜小拳头象征性的锤击张宏：“我腰还疼呢，你属狗的吗？” 当一遍遍舔舐的姚霜全身酥麻的时候，姚霜终于明白，张宏不是属狗，是真的狗！ …… 军令如山！ 何况士气正旺，所有士兵都期待着下一场战斗，下一场胜利，下一场赏赐！ 是以，当大将军的军令传到各个城池，每一个城池里面的士兵都迅速完成集结，开始迅速往附近的城池推进。 诚如萧顺所说，丰川城的守将的确是个颟顸之辈。 看到大周大军调动，开始大规模攻城，那家伙根本没守，第一时间自己先跑了…… 虽然将旗还插在城头，但士兵来来回回，很快，守将跑了的消息便传遍全军。 而没了主将，士兵顿时哗变。 胆大心细的士兵卷了银钱从后城门跑路，留下胆小的士兵和将领，连忙开城投降，迎接王师。 第二日晚上，张宏双手还塞在姚霜衣领子里面，正在取暖呢，外面就传来了萧顺兴奋的回报声音：“恭喜陛下，丰川城成功拿下，我军损失不到一千！” “这么少？” 张宏待在原地，双手都忘记拿出来了，有点惊愣的问道：“怎么这么快？” 第215章 月神福庇苍生 姚霜双颊绯红，只想逃离…… 她向来宣示主权，不过是为了让张宏难堪。 这会儿难堪的是自己，怎么不想逃离？ 姚霜挣扎了一下，就传来敏感和疼痛，只能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心中恨透了张宏。 萧顺只能无视陛下的所为，将战斗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的张宏目瞪口呆，姚霜也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不自觉发表意见道：“这、这也太没用了……” “哈哈哈哈，好！” 大笑出声，张宏才发现自己的处境，连忙将双手抽出来，尴尬的咳嗽几声，朝萧顺点头：“很好，非常好，照例赏赐，先下去！” 萧顺恨不得早点离开，匆匆行礼告辞。 房间里面，张宏和姚霜面对面，两人皆定定看着彼此。 “我咬死你！” 姚霜忽然啊呜一声扑了上来，直直扑到张宏怀中，龇牙咧嘴，张牙舞爪。 张宏抱着姚霜，哈哈大笑着原地转了起来。 到最后，两人齐齐倒在床上，早就忘记一开始的不快，开始焦躁的、笨拙又急切的帮对方宽衣解带。 …… 三日后，所有城池的汇报到达，其余三座城池，全都一鼓拿下。 而且一次比一次顺利！ 大炮在前轰开城门，骑兵纵横入城，甚至都没遭到多少像样的抵抗，那些城池就纷纷选择了投降。 至此，强弱之别，彻彻底底巩固。 代国王都，上下一片冰寒。 之前是正常的寂静，这会儿，便好似冰封了的寂静。 甚至，就连犬吠都没了……好似那些狗彘，都知道眼下情形的危急一般。 代国大殿上，血流如注。 倒在地上的，正是丰川城守将的尸首。 与这位守将一起到达的，还有其他三座城池失陷的消息。 张窦怒不可遏，直接抽出象征身份的天子剑，给丰川城守将亲自来了个身首分离。 朝堂之上，文武寂然。 没人想着劝谏，到这一步，众人都想着如何自保，他们被俘虏的那一刻，如何在张宏面前陈情，如何将自己的罪责降到最低。 “陛下……” 声音传来，太师薛林匆匆到达。 结果，第一眼便看到了这血淋淋的一幕。 薛林身子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心中叹息一声。 都到这个地步了，实在没必要再劝说陛下顾及天子身份什么的。 希望陛下此举，能震慑其他城池的守将，虽然薛林也知道希望不大…… “还不拖下去打扫，都是死人吗？”薛林愤怒的吼道。 殿内侍卫总算反应过来，急匆匆开始收拾。 片刻后，殿内血迹总算擦干净，但血腥味依旧扑鼻。 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场朝会，在众人的疲惫，张窦的愤怒和无力中匆匆结束。 御书房，张窦看着站在面前，身形如同苍松一般挺拔，虽然脸上皱纹堆垒，但皮肤潮红，拄着乌木拐杖，一脸仙风道骨的老头，皱眉望向薛林，又看向老头，起身拱手：“先生何以教我？” 老头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捋着胡须，一脸从容，无比虔诚道：“月神福庇苍生！” 听到这话，张窦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直接愤怒的看向薛林。 他让薛林在民间找能人异士，结果，给他找来一个传教的家伙？ 这种家伙的话语，对下层氓首或许有很大的吸引力，但张窦毕竟出身皇家，接受了基本教育好不好，怎么会相信这种家伙的胡言乱语。 “陛下。” 薛林连忙道：“班杜大师乃是贺兰王身边的神师……” 听了此话，张窦对这位仙风道骨的老头更加厌恶了。 边地未开化蛮夷的一名祭祀…… 总算考虑到贺兰勇那小王的面子，张窦不情不愿道：“有劳大师了，来啊，赏赐大师千金，朕还有要事，就不留大师吃饭了。” “陛下！” 班杜大师依旧一脸淡然，好似真的得道成仙一般，风轻云淡的说道：“陛下沐浴在月光之下，却要选择无视月神的光辉吗？” 张窦终于忍不住了，愤怒的吼道：“狗屁月神，既然那么厉害，你让月神下凡啊，让月神降下神光，杀掉张宏，能不能做到？” “月神福庇苍生，对潜心信仰供奉者……” “来啊，拖出去，拖出去！”张窦怒不可遏的喊道。 直到班杜神师被拖出去，张窦依旧恨意难平，一个化缘打秋风的，居然欺骗到了自己头上。 “还不快滚！”看着惴惴不安的薛林，张窦愤怒的喝道。 薛林只能仓促行礼，然后急急离开。 直到出离禁宫，薛林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额头上居然沁满了一层汗珠。 薛林心中，对这一幕好似似曾相识。 冷风一吹，薛林终于想起来了。 张宏！ 没错，便是张宏！ 当殿杀人的张窦，和刚登基那时候的张宏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的表现，更是如出一辙。 正因为张宏那时候的所作所为，薛林才全力帮张窦张罗。 结果现在…… 张宏迷途知返，权柄日渐巩固，对大周的治理逐步迈入正轨。 而薛林选择的仁王圣君，却走上了另一条路子！ 这便是命运吗，难以逆转的命运？ 薛林一时间无比颓丧，却也只能收起心中颓丧，朝班杜拱手道：“大师莫怪，陛下……” 班杜老头打断薛林，似乎丝毫不以为意，笑道：“月神福庇苍生，能不能享受月神恩泽，全在个人选择，大人不必见怪。” “多谢大师谅解，”薛林连忙道：“此番劳累大师了，本官做东请大师过府一叙？” 班杜摇头，看着空中，笑道：“多谢大人美意，不过，还有更多苍生等着月神的福佑，老夫就此告辞，大人莫送！” 薛林笑着拱手送别。 实际上，他也没心思款待班杜大师。 这般客气，不过是看在老头乃是贺兰勇帐下第一神师的身份上。 走了就走了！ 薛林身为士子，本来也不相信班杜老头嘴里的那些话。 月神福佑吗？ 薛林苦笑着摇头，怕是日神没庇护…… 第216章 骂战 代国王都，朝堂。 文臣武将齐聚一堂，却没丝毫声音发出。 甚至，一些胆小的文臣，这会儿身子都在颤抖，就连武将，也都没多少精气神。 张窦坐在龙椅上面，紧紧攥着拳头，更是充满了无力感。 这还是自打出生以来，张窦第一次这般无力。 便是在和刘言联手，然后匆匆败逃的那时候，张窦都没生出过无力感觉。 因为他知道，北荒还有自己提前准备的十五万大军，只要训练好那些军队，届时直接南下扫荡，还不是轻而易举？ 谁知、谁知…… 他苦心经营了许多年的基业，距离张宏亲政才短短半年就要宣告结束。 谁能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何如？ 大周军队在攻打下八座城池之后，攻打丰川城的军队一分为二，攻打通城、兴北城和永梁城的军队继续出动。 五路大军全胜，又攻陷了五座城池！ 原来十八座互为犄角，可看作连营的城池，就这样被彻底破解。 自己的连营，成了敌人的连营，如今的代国，几乎处在大周的包围圈里面。 直到此时，张窦才深深懊恼起来，懊恼自己一开始采取守势。 那时候，敌人明明刚刚到来，按照兵法所说，正是击其半渡，以逸待劳的好机会。 可……张窦扫了一眼云昭。 是云昭这位大将军提出来的全面防守，不过，也是朝堂之上群臣、尤其是文臣认可推进的战略。 这会儿再怪责谁，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朕意已决！”张窦忽然开口。 文武百官纷纷抬头，紧张的看着张窦。 其中不少人，甚至是想让张窦选择投降的！ “就按照之前薛太师说的做，放弃余下城池，全军汇聚王都，和大周军队决一死战！” “陛下……” 一瞬间，至少二三十文臣匆忙站出来。 “朕意已决！”张窦近乎喊叫的愤怒出声：“军令如山，谁再多言，定斩不饶！” 想要劝谏的臣子只能低头。 既然说是军令了，眼下他们只能接受，不过这些人心中，却开始思考后路。 张窦坐在龙椅上，面色冷峻的哼了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臣子心中所想？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张窦对这些臣子，可以说……毫无办法！ 一旦斩杀，兔死狐悲之下，怕是整个朝堂都会瞬间瓦解。 等胜利了，再和这些人算账，刚才站出来的，张窦都一一记在了心中。 至于这个决定，乃不得已而为之，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代国军队士气已失，大周军队一旦推进，那五座城池的士兵多半会直接投降。 既然如此，还不如全部抽调回来。 如此一来，王都便有了超过十万的大军。 虽然大周吸收降兵后，如今军队数量已经接近四十万。 但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这些降兵的确增强了大周的军队数量，增强了大周军队的军心士气。 坏处便是，一旦大周军队攻击不顺，这些降兵会再次倒戈。 所以，张窦这边的十万军队，只要能在孤注一掷的条件下，率先重创大周军队，让其损失惨重一些，动摇其军心士气。 那么，胜利，未必没有属于代国的可能。 “报！” 禁卫忽然跑进来，跪在地上，兴奋道：“启禀陛下，贺兰王伯率领三万骑兵正式到达，请陛下下旨！” 听了这个消息，文臣武将瞬间兴奋了起来，张窦在龙椅上站起，豪气万丈道：“大开城门，朕要亲自迎接王伯！” “陛下洪福齐天，定可一战而胜！”群臣皆兴奋的拱手作贺。 ……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大周军队齐聚代国王都，这最后一战，张宏终于亲自上场。 城墙上方，城墙之下，皆矗立着巨大的天子龙纛。 王都城池之外，更是汇聚着黑压压无数骑兵，为首之将，赫然是来自边族的贺兰猛。 小王上贺兰勇当然不会来！ 毕竟，边族和代国是兄弟之邦，这是帮忙，而不是命令。 可能会身死的帮忙，主人怎么可能亲自到场？ 若是父子之邦，那小王上便不得不亲身驾到。 对面的骑兵缓缓分开一条道路，六马拉车，张窦站在天子龙纛之下，缓缓现身而出。 贺兰猛在一旁骑马随行。 萧顺、庞学义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张宏身上。 古典车战战斗…… 春秋之前的战斗方式，正式接战之前，双方主将要出去骂战，皆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名正言顺，在士气上打击敌人。 进入战国，随着铁质武器取代青铜器，骑兵取代车战，战前骂战逐渐消亡。 不过，面对很大规模的战斗，对面出来骂战的话，为了表示尊重，另一边基本也会安排车架，主帅出去骂战。 看着张窦的车架越来越近，张宏想了想，在萧顺等人期待的目光中随意点了点头。 战场中间，彼此带了多少人都一目了然，一般不超过三十人，就是为了避免双方骂战演变成冲突战斗。 张窦那边，算上贺兰勇的边族骑兵，恰好三十。 张宏这边，萧顺和庞学义骑马陪同左右，同样缓缓朝对面而去。 “张宏！” 双方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彼此车架停下，张窦忽然拔出腰间长剑，指着张宏，愤怒又凄厉的吼叫道：“为什么是你，凭什么？” “我自小学文学武，从军治政，帮父皇解决了多少朝务，可最后，为什么会是你？” “你哪一点能比得上我，看看你上位时候做的那些事情，你对得起大周的列祖列宗吗？” “如今你更是修官道，建工厂，百姓哀苦，民不聊生，大周迟早要毁在你的手中！” “身为帝王，你不为江山社稷着想，短短两年，便耗尽先帝留下的四千万国幤，你还有什么资格守护大周祖业，当大周的天子！” “我不为我，为大周基业，也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天怒人怨，民心不属，罪该万死的帝王！” 萧顺和庞学义皆一脸愤怒，可这种场合，没他们插嘴的份，两人只能愤怒的看着张窦，顺便期待张宏能说些什么。 谁知，张宏只是平静的听着，根本没多少反应。 张窦忽然挥舞长剑，神情激动，满脸泪痕，剑指苍天：“不肖子孙张窦上告大周列祖列宗、皇天后土，今日数张宏十大罪，其罪一……” 第218章 老生常谈 代国王都，将领就地点算战功，论功行赏。 三日后，战功清点完毕，张宏带着的圣旨几乎全部发出去后，代国文武官吏，也全都捉拿到案，送入囚牢。 至于接下来如何审理，如何治罪，就不必张宏这边操心了，反正早就带着刑部官员，恰好在此时派上用场。 城池内外，士兵皆在修养生息。 张宏坐在张窦建设的御书房，手中握着卷宗，看着面前这名谨慎站立的青年道：“云曲？” “末将在！”云曲连忙朝张宏拱手。 张宏放下卷宗，笑着摆摆手：“北荒需要修养，知道？” “大将军说过了！”云曲连忙道：“逆王强夺加此战影响，需要好好治理。” 张宏点头道：“没错，萧顺向朕推荐了你，你自己怎么看？” 云曲惊愣了一下，连忙跪地道：“谢大将军提携，陛下厚恩，末将、末将必定、必定全力而为！” “如此甚好！” 张宏笑道：“朕就将北荒交给你了，记住，朕和萧顺看重的，虽然有你的军事能力，但更重要的，是你的治政能力。” “末将明白！” “行了，下去。”张宏笑着摆手道：“你不在此次战功升迁里面，具体调令，接下来吏部会去找你。” 云曲行礼过后，兴奋告辞。 张宏看着面前卷宗，胡乱思索着。 云曲这个萧顺身边校尉，此战之中，几乎没立下功劳…… 原因也很简单，云曲不是武将，反而更像是萧顺身边的幕僚。 行政部门毕竟还没诞生，幕僚只能跟着主人水涨船高，但说到底，依旧没有出身。 武将行列还好，萧顺还能提拔。 若是换成文官，便是丞相的幕僚，没有出身的情况下，依旧得不到任何官职。 萧顺对云曲大加赞赏，张宏只能说，希望！ 云曲能得萧顺赏识，那说明在军事方面的水平肯定不错，不过地方治理……不行的话，再专门派遣文官就是。 张宏收回思绪，看向面前。 桌前不远处还跪着一人，正是云冠。 “所以，之前都是你向朕传递消息？”张宏问道。 云冠连忙道：“能帮上陛下一丁点忙，罪臣便是身死也无憾了。” 张宏摆摆手：“你立下如此大功，朕不会让你身死……” 云冠立即叩首：“罪臣叩谢陛下！” “不过。”张宏道：“你身为张窦身边的大将军，位极人臣，为何还要反抗张窦？” “陛下才是先帝亲立，名正言顺的天子……” 张宏打断云昭，笑道：“云将军，你觉得这话朕会相信？” “罪臣不敢。” 云冠连忙叩首：“陛下圣明，实在是逆王不得人心，罪臣、罪臣就算想效死，逆王却依旧不放心罪臣，反而扣留罪臣家眷，罪臣这才、这才……请陛下降罪！” “身为武将，家眷扣留不是常事吗？”张宏道：“难不成，张窦还虐待你的家眷？” “那、那倒没有……”云冠嗫嚅了一会儿，终于叩首道：“陛下圣明，逆王并非虐待罪臣家眷，而是、而是、而是毫无帝王威严，居然对臣下私自用刑，罪臣、罪臣便被逆王……” 云冠不敢隐瞒，全须全尾讲述了经过。 张宏听完，笑着问道：“朕明白了，所以你便心生不满？” 云冠抬头惊愕的看了张宏一眼，连忙叩首道：“陛下，罪臣……实在是罪臣不愿从逆！” “无论如何，你最后总算立下大功，降兵自然要发为徭役，你便管理这些徭役。” “罪臣叩谢陛下！”云冠头颅深深抵在地面上，痛哭出声。 张宏没再理会云冠，直接让其退下。 什么不愿从逆，既然如此，为何当初和张窦搅合在一起？ 云冠所做，的确帮了张宏大忙，甚至给个更高的赏赐，张宏都不吝啬。 但，云冠的心境未免太差了！ 都要造反的人了，就因为被针对了，被扇了几巴掌，居然就动摇了。 领大军当大官，没坚韧不拔的意志怎么行？ 不过，云冠最后率领三万大军逃离的那一刻，军容却非常整齐。 看来，是个擅长治军，不擅长战斗的将领…… 既然如此，就将这个才能用在管理徭役身上。 反正以云冠的心理素质，张宏也不觉得他真的敢再反。 至此，这场战斗算是全面结束。 最终清算，即便大周这边损失很小，但死掉的士兵数量也足足达到了近两万，受伤接近三万。 不过，战果惊人！ 张窦代国贼兵伤亡加起来达到了近十万，还有数千边族骑兵死亡当场。 前前后后汇总下来，张窦的兵力，居然达到了近四十万！ 不过，分散在十八座城池，再加不少都是后期拉的壮丁，所以战斗力才这么弱的。 那些拉的壮丁全部遣返，张宏也没治罪。 此次发徭役的，主要是最早跟随张窦，来自大周的那批军队。 萧顺进来的时候，张宏恰好写完一张纸，看到萧顺，笑着随手递给萧顺。 上面内容，却是老生常谈，依旧是让边族蛮夷年年纳贡，岁岁称臣，约为父子之国。 “陛下，这……”萧顺看完，为难道：“他们，应该不会答应？” “不答应就不答应。” 张宏笑笑：“反正不答应的后果也写在上面了。” 张宏又没打算感化那些家伙，约为君臣之国，附属友邦，华夏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华夏对那些友邦每年只收取一些上贡，那些家伙遭受外敌入侵，华夏还会无条件驰援。 结果到最后呢？ 一旦华夏遭殃，所谓友邦比谁跳的都欢，丝毫没有想过恩情 所以，国与国之间根本不必也不该考虑什么恩情友情，一切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只有打服，没有威服或者恩服一说。 “属下马上安排，”萧顺拱手道：“不管答不答应，都尽快给陛下回信！” 张宏笑着点头：“去。” 第219章 御前咨询 回程，房车里面。 姚霜靠着张宏，躺在张宏臂弯里面，小脸蛋一脸恬静放松，红扑扑的，正在睡觉。 张宏臂弯搂着姚霜，手掌却不老实的伸进姚霜胸口，放在里面取暖。 北荒官道不是水泥路，所以偶尔会颠簸一下。 每当这时候，姚霜那里就好似小鸟的喙一般，轻轻的啄一下张宏的手掌心，暖暖的，好舒服。 张宏看着小姑娘放松依赖的表情，忽然心中一动，凑在温润的嘴唇上面，轻轻吻了一下。 姚霜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伸出双臂搂住张宏，脸颊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张宏刮了刮小姑娘鼻子，嘴角含笑，也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睡眠。 岁月静好！ 少女的香味和温软的床铺，都让张宏迷醉。 不知道过去多久，房车停下，张宏刚刚睁开眼睛，看着依旧熟睡的小女孩，心中温暖之时，亲兵在窗外禀报道：“陛下，快到燕州了，镇北王出城五十里迎接陛下！” “知道了，继续前行。” 亲兵马上离开，姚霜睁开眼睛，依旧朦胧道：“到了？” “还能再休息休息。” 张宏说着，将姚霜重新搂在怀中，满足自己的手感。 至于镇北王边肇，随他去！ 当初前来的时候，这家伙连出城十里迎接都不做，甚至还在王府周围暗中部署军士伪装百姓。 如今，却跑出来五十里前来迎接。 怪罪吗，倒也不至于。 但让张宏亲自接见，顺便勉励几句，那也想多了！ 镇北王边肇果然是聪明人，亲兵将陛下口谕传递到前方，边肇表情肃穆的接了口谕，起身之后，却已然恢复文人士子的潇洒，好像陛下没接见对其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而且，还骑马到萧顺身边，笑呵呵和萧顺交谈。 萧顺不咸不淡，边肇便和其他将帅开始说笑，一点都没王爷的架子！ …… 镇北王府。 边肇从下方座位起身，端起酒杯，一脸开心道：“恭贺陛下荡平逆贼！” 表情无比虔诚认真，说罢马上跪拜在地。 边肇这一边的人员，纷纷离席，跟随在边肇身后跪拜在地，端着酒杯喊道：“恭喜陛下荡平逆贼！” “诸卿有心了。”张宏没端起杯子，而是笑着说道：“既如此，便由萧将军替朕饮胜！” “末将遵旨！” 萧顺立马拱手，端起面前酒杯看向边肇。 边肇还打算说些什么，萧顺已经一饮而尽，萧顺这列的武将，动作整齐划一。 边肇只能连忙饮下酒水，回归座位。 “陛下久在帝都，此番贼寇既平，四海清平，不如陛下多待几日，领略一番北国风光？”边肇继续道：“臣恰好知道几个好去处，不如便让臣为陛下做向导……” “镇北王殿下！” 萧顺直接喝道：“边族蛮夷从逆，如今尚未对我大周有所交代，这便是殿下口中的四海清平吗？” 边肇顿了一下，连忙出列跪地道：“陛下赎罪，臣、臣未曾想到这一点。” 萧顺哼了一声，张宏盯着边肇，缓缓道：“无妨，先入座。” 边肇小心翼翼入座后，张宏依旧盯着边肇。 “陛下，臣……”边肇声音颤抖起来，拱手道：“之前的确是臣对陛下不敬，请陛下降罪！” 张宏摆摆手，目光一一扫过边肇这一列的人员。 每个人都气度超然，一派盛世清流的模样，别说有边关男儿的凶悍了，就连一丁点武将的痕迹都没有。 边肇的确聪明，从张宏神色的稍微变化之中，就猜到了张宏心中所想，连忙拱手道：“启禀陛下，这些人都不是臣帐下武将，是臣专门找来的贤老，以备陛下咨询。” 张宏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边肇这个答案，说道：“爱卿果然聪明，不过希望爱卿明白，有能力坏事的，也都是聪明人！” 比如上升到帝王层面，颟顸的帝王，连群臣都无法掌控，那么，即便山河崩，肯定和帝王脱不开干系，但主要责任肯定不是帝王的。 边肇立马跪地：“陛下教训的是，臣谨遵圣训，今后定不敢怠慢差事！” 边肇如此知趣，人家一个王爷一遍又一遍的叩首赔罪，何况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边肇依旧是封疆大吏，张宏也不想将事情做的太过，便笑着点头：“边卿是聪明人，既然明白，那朕就不多说了。” “臣下岂敢！”边肇连忙道：“陛下教诲，乃是臣的荣幸！”声音十分真诚。 张宏笑了笑，看向边肇身边仙风道骨的老头，笑着问道：“这位贤老是？” “启禀陛下！” 边肇连忙解释道：“这位是班杜大师，大师云游天下，见解非凡。” 张宏笑道：“哦，敢问班杜大师，对朕可有指点？” 班杜连忙起身拱手：“贫道不敢，不过，月神福庇苍生，不知陛下……” 张宏愣了一下，笑着摆摆手，懒得听老头再说了。 一个传教的家伙？ 其实，这年头的很多经学或者道士，人家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比如五德终始说、天人合一，甚至内丹外丹说，虽然以张宏的眼光看来，没一丁点用途。 但在这个年代，的确够用了，而且人家也都是从自然之中总结出来的这些哲学理论。 这是人家不聪明吗？ 当然不是，不过是时代限制罢了。 若身边老头能说出这样的学问，张宏不介意征召身边，成为御前咨询，顺便给边肇一个面子。 不过，既然是传教的家伙，那还是算了，张宏瞬间就没多大兴致了。 这场饮宴，便在这种寡淡的气氛中走向尾声。 张宏并没有接受边肇的挽留，而是直接登上房车，重新启程。 边肇等人，当然出城三十里送别。 一直到天子车架消失在视线之中，站在边肇身边的班杜依旧紧紧攥着手中拐杖，目光更是紧紧盯着天子消失的方向，目不转睛。 “班杜大师？班杜大师？” 边肇接连喊了两声，老头才反应过来，笑着告罪道：“让殿下见笑了。” 边肇丝毫没架子，笑着摆手：“大师说笑了，天子权柄，谁不艳羡？” 班杜心中一动，看似不经意的笑道：“怎么，殿下也有这番爱好？” 边肇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天子当然威风，但日理万机，还不如当个闲散王爷，闲云野鹤不好吗？” 班杜心中有点失落，面上却丝毫不显，笑着说道：“王爷见事分明，老朽佩服！” 第220章 将功折罪 帝都及其周边。 虽然天气逐渐寒冷，但这些城池乡镇，此刻却全都热火朝天。 天子亲征，大获全胜，如今正载誉归来。 张宏车架经过的乡镇村庄，几乎全都夹道迎接。 不同于远方城池百姓出城劳军，纯粹是害怕军队侵犯地方，帝都和周边乡镇百姓的这份喜悦激动，完完全全出自真心。 要说哪个地方百姓最不愿意动荡，自然是帝都及其周边了。 毕竟，这里是王国的中心，封建年代，朝堂中枢所在，便是最繁华的所在。 更何况，张宏亲政以来，改革措施不断，如今来到帝都的商人才子越来越多，帝都改造如火如荼，帝都百姓有了更多收入，附近百姓的田产之物，卖出了更高的价格。 即便眼下到了秋冬，周边百姓跟着修路，每个月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可以说，日子正好，还在往更好的方向迈进。 习惯了荣华的帝都富贵之家，就算并不愿意上战场扞卫这份和平，但若谁破坏这份和平，他们在心里怨恨咒骂，那是逃不脱的！ 眼下陛下荡平逆贼，大周发展更好，他们未来的日子也会更好，如何不开心，如何不激动？ 朝堂官员按照礼制，中规中矩的在闫文阳率领下，出城十里等候。 而帝都百姓，却出城三十里迎接！ 从距离帝都三十里的官道开始，路面两侧，都是激动的帝都百姓，好似赶大集，唱大戏，热闹无比。 距离城池十里。 张宏终于从房车露面。 远近百姓看到此幕，全都兴奋的呼喊起来。 “臣等拜见陛下！” 中枢文武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外面围观的百姓，一边兴奋的呼喊着，一边跟随中枢群臣脚步，也都纷纷跪地，混乱的山呼万岁。 张宏站在车架上，笑着朝两侧百姓挥手。 一时间，那些百姓更加兴奋，要不是兵马司卫戍工作做的还不错，那些百姓都要直冲车架了。 “平身！” 张宏看向面前群臣，笑了笑道：“诸卿这段时日留守中枢，也都辛苦了。” 说罢，张宏直接转身，回到房车里面。 文武还没来得及感恩，一时间全都呆滞在原地。 不过，随着车架启程，他们只能连忙让开道路，跟随在车架后面。 房车里面，姚霜紧紧握着小拳头，看到张宏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就低下头，嘟着嘴，一脸的焦虑。 张宏在小姑娘额头亲了一下，笑着问道：“怎么了？” 姚霜小拳头忽然密集的捶打在张宏胸口：“都是你，弄成这个样子，现在怎么办，我怎么跟姐姐交代？” 张宏抓住小拳头，顺势躺下，将姚霜拉到自己怀中，笑着说道：“一开始不是你主动的吗？” “谁、谁知道你会那样……” 姚霜郁闷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张宏凑近姚霜耳朵：“距离回城，还有一段距离。” “什么意思？”姚霜没反应过来，刚刚抬起一些身子，张宏已经开始解姚霜衣服。 “外面那么多人，还那么吵……” “恰好没人听见你的声音了啊。” 姚霜死死按着自己衣服，但很快就告失败…… …… 御书房。 闫文阳为首，阁老随行，全都站在对面。 张宏缓缓喝着茶水，全当看不见这一幕。 几人惴惴不安，不断抬起头看张宏，又连忙低头。 足足煎熬了半个多时辰，张宏这才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道：“都坐！” 心中依旧惴惴，但几人还是连忙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便传来一声冷笑。 阁老们的目光，瞬间全都落到了闫文阳身上。 闫文阳只能开口：“陛下……” 张宏直接打断闫文阳：“怎么，朝堂上下，只是丞相一人在管事做事吗？” 阁老们知道躲不过去了，连忙起身：“臣等知罪！不过，具体何事，还望陛下明示。” 既然躲不过去，主动相询，总比继续当缩头乌龟强。 张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朕明示，那要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朕现在问的是境内情况，还要朕来回答你们吗？” 阁老们皆犯难，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宏哼了一声，将庞学义写的折子直接随手扔了出去：“诸位大人自己看看！” 颤巍巍捡起脚边折子，只是看了一眼，为首的阁老便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 “你问朕，朕问谁？” 张宏哼道：“朕也想问怎么可能，朕在前线对敌，朕的后方，朕的子民，居然在给逆贼运送粮饷！” “你们知道此战死亡多少士兵，两万，足足两万，每一车送给敌人的粮饷军械，都变成了砍在我大周士兵身上的刀剑，你们一句不知道，朕也想说不知道，但谁给死去的将士交代，是朕，还是你们？！” “陛下恕罪！” 众人纷纷跪拜在地，阁老们哭喊道：“陛下，臣等实在、实在不知此事啊，还望、还望陛下明察……” “明察个屁！” 张宏骤然喝道：“朕为什么明察，就为了你们这一点点清白，这一点点委屈吗，为了你们的清白委屈，朕反而要不理会死去的将士，反过来要朕抚慰你们那脆弱的心灵吗？” “臣等不敢……” “站起来！” 群臣连忙颤巍巍站起，依旧不敢看张宏一眼。 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陛下这是真的愤怒了。 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能了结。 “陛、陛下……”一名阁老小心翼翼问道：“支援逆王的是？” 那封折子上面，只写了发现粮车之事，并没有明确写出犯事的是谁。 张宏看向这名阁老，对方畏葸的低下脑袋后，张宏冷冷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万千黎庶了，他们心向逆王，恨不得节衣缩食，箪食壶浆迎接张窦，不是吗？” 阁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陛下恕罪，老臣、臣……” “恕罪？” “朕恕罪容易，但死去的将士可以复活吗？” 张宏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道：“诸位都是中枢顶梁柱，朝堂之上的一品大员，只知恕罪，便不知道将功折罪吗？” 第221章 摊丁入亩 话说到这个地步，阁老们终于知道躲无可躲了。 出头那名阁老的意思很明显，是抓典型！ 谁提供的粮草，就对谁出手。 陛下却说是万千黎庶……众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陛下的说辞。 再说了，就算一个王朝的末年，百姓穷困无比，只能揭竿而起的情况下，也不过是为了一碗饭在卖命而已。 哪个百姓不喜欢太平？ 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件事不仅仅要抓典型，要连窝端！ 而将功折罪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想出连窝端的办法出来。 “陛下，”一名阁老小心翼翼道：“门阀世家，毕竟有上千年的底蕴，若是骤然对他们出手的话……” 剩下的阁老没有说，也不敢说。 张宏笑道：“是啊，门阀世家，都有上千年的底蕴，反观王朝，至多不过几百年命数，既然如此，还不如去服务那些门阀，诸位说对不对？” “老臣万万不敢有此想法……”说话的阁老声音颤抖着，连忙跪地道。 张宏没理会跪在地上的阁老，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每个人都下意识避开张宏目光，手掌贴着膝盖，一动不动。 缩头乌龟！ 张宏心中有点生气，但也知道生气无用，只能深吸口气，尽量压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道：“尚柏。” “臣在！”尚柏连忙站起，同样心中惴惴。 作为一个经典的士子，尚柏承认门阀的危害，但对张宏打算采取的措施，其实是不怎么认可的。 不过，陛下才学才智皆过人，此次尚柏完全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也知道陛下此举必然有深意，他下去后慢慢请教别人就是，他能入座御书房，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的办事能力就摆在那里，这么大的事情，必然轮不到他的头上，谁知，陛下却第一个叫到了他，尚柏如何不担忧？ “坐下说。”张宏笑着压压手掌。 尚柏坐定后，张宏笑着问道：“朕开科举了，你来说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尚柏又要站起，看到张宏目光后，连忙坐定，却是很快出言道：“陛下光是此举，便能比肩古之仁王圣主！” 这是尚柏的真心话，也是很多读书人心中的想法，不用思考，没拍马屁。 “是啊！” 张宏笑着点头：“能比肩仁王圣主，朕开科举的目的，想必你们都明白，那你再说说，科举取士，取的是寒家子多，还是富家子多？” “自然、自然是富家子多……” 这还用问吗？ 尚柏游历过大江南北，知晓民间疾苦。 真正的寒家子，每日勤勤恳恳，无比辛劳，一年到头下来，堪堪够吃，过年能改善改善伙食就不错了，哪来的钱财读书，又哪来的时间读书？ “然后呢？” 张宏笑了笑，继续道：“便算偶尔有寒家子中第入了官场，上下左右，身边皆是异类，他能做到独善其身吗？” “朕的天下，最终还不是落到这些人手中，至于改朝换代什么的，人家都是上千年的门阀世家，又能有多大影响，反正重走一遍上位的流程便是。” 在座都是聪明人，虽然陛下说的很轻松从容，却听到了陛下话语之中的弦外之音。 结党！ 事情发展到陛下所说那个地步后，便是无结党之名，也有了结党之实。 那么，既然是结党，必须要有党派的领袖，富家子的领袖，自然要在豪富之中产生，门阀家族成为党魁的可能性很大。 至此，结党成功，自然而然，便会发展到下一步，营私！ 尚柏感佩的看了眼张宏，陛下果然高瞻远瞩！ 张宏倒不是高瞻远瞩，而是知晓那些历史罢了。 晋朝就倒在门阀各自为治，掌控的权柄甚至超越皇室司马家族，不执行皇室命令之上。 科举制度下的明朝，南方富庶，北方贫苦，以至于每年中第的进士，四分之三来自南方，南北对立，朝堂结党汹涌。 成祖朱棣之后，大明中枢几百年一直在党争，便是嘉靖对中枢掌控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同样没止住汹涌党争。 张宏又看向李俊，笑着问道：“你这段时间负责商贸司，说说商人的情况，比如咱们帝都，随便选一个，比如香料商家。” 李俊也早就意会了陛下的用意，当即拱手道：“启禀陛下，香料供应来自不同地方，商人有不同的门路，按照常理，香料商家应该五花八门，但时至今日，帝都真正繁盛的香料商家，不过三家而已！” “哦，这是为何？”张宏笑着问道。 “一些来自外地的商家，一开始的确能打开局面，但本地商家可以抱团，低价竞争外地商家的同时，以更高价联系外地商家的供应商，外地商家自然支撑不住，最后只能败走。” 张宏点点头：“这还只是一方面，更何况，本地商家还有官吏支援呢。” “陛下圣明！”李俊立马捧场道。 “想必，诸位都听明白了？”张宏问道。 所有人匆忙点头之余，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寒。 官场结党的领袖，将来必然出自富裕阶层。 官商勾结之下，整个大周的商路，都可能被那些门阀垄断。 然后，便可扩大这份垄断优势，不断侵占田产土地，到最后，整个大周土地都落入门阀掌控都不是不可能！ 一名阁老连忙站起来道：“陛下教训的是，之前是臣愚钝……” 张宏打断对方：“说办法！” 这名阁老只能坐下，好一会儿，一名阁老才开口道：“陛下，不若苛以重税？” “如何重税法？”张宏说着，顺便扫了眼李俊。 “清查田产！”这名阁老很快回道：“别人代持，充入寺观者皆清查清楚，罚没寺观田产，按照田产亩数收税！” 张宏点头：“不错，的确是个好办法。” 摊丁入亩，四哥哥的好手段！ 当然，晋朝也用过差不多的方式，土断。 只是…… 张宏笑着说道：“那诸位说说，何人能负责这个差事？” 李俊立马站了起来：“陛下，臣愿往，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待！” 第222章 巡视锦衣卫 张宏看了眼李俊，依旧微笑着问道：“说说，何人可差遣？” 阁老们全都偷偷扫了眼李俊，又连忙低下头。 这种得罪人的差事，当然没有人愿意去。 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这个差事要断的，何止是普通人的财路，是绵延上千年的门阀的财路…… 先不说有没有能力做成，那些门阀是什么人？ 那可是敢上下打通，派人进入皇家猎场刺杀陛下的主…… 这个差事的消息一旦放出去，恐怕还没等执行官员走出帝都，就要无端暴毙了！ “就这样，”张宏也没打算逼迫，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李俊真的做成了的话，那就只能……忠义孤臣枉痴心了…… 田文镜生前封疆大吏，何等风光，可等四哥哥一死，田文镜家族二世而亡，据说连女儿都被仇家卖到窑子里面了…… 李俊的下场，也不会比田文镜好，因为，他不仅会得罪门阀，还会得罪朝堂上所有官员，这些官员，家里就没有一些隐藏的土地吗？ 就算张宏能护着李俊，但两人身后呢？ 朝堂汹涌！ 将来的帝王为了中枢稳定，必须处理掉李俊，而没有权柄护佑的李俊后人，必然沦为被报复的对象。 秦惠文王坚定的秉持了其父孝公和大良造商鞅制定的治国策略，上位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杀商鞅！ 届时，李俊和田文镜的下场一模一样！ 目前大周还没走到那一步，便是真的要走这一步，张宏也不想让个别官员无端背上仇恨，而是会以中枢权柄，在各个地方缓慢推行。 所以目前，这个方案只能pass。 李俊有点不甘的坐了下来，好一会儿后，李俊忽然拱手道：“陛下，既然重税不成，那不如诱以重利？” 张宏微微皱眉。 李俊马上解释道：“陛下说过，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如此，不如将那些门阀主要经营的商品增税，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选择逃税，我们便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张宏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不妥，不等我们抓到把柄，百姓便会最先遭受影响。” 众人又提了几个建议，却全都属于不能执行的那种。 要么时机不对，要么起效的时间太长，要么就是打击面太广。 张宏只能苦笑：“看来，只能找寻他们犯法的证据了。” 纠结了这么久，张宏倒是想明白了。 朝堂和门阀，都是庞然大物。 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对抗，根本不是扔出肉包子便能引诱到狗那么简单的事情。 “行了，回去。” 张宏无力的摆手道：“顺便再想想办法，至于今日奏对，就不必朕多说了。”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今日之事，当然没人敢外传一句。 如今陛下平了逆贼，军队上下一心，陛下的权威一时无两，这时候谁敢触怒陛下？何况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张宏托着下巴，也在苦思对策，就在此时，许沧匆匆进来，行跪拜大礼道：“属下恭贺陛下得胜回朝。” 张宏挥挥手，许沧站起后，张宏笑着问道：“就为这事来一趟？” 许沧罕见的不好意思道：“不、不全是……” “那是？”张宏站起，充满期待。 许沧不再扭捏，拱手道：“正要向陛下汇报，启禀陛下，属下觉得锦衣卫已经训练完成，请陛下巡视！” 张宏大步走到许沧身边，重重拍击许沧肩膀，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走，朕现在就去巡视！” 许沧惊喜道：“多谢陛下！” 巡视，自然是走过场！ 许沧都说可以了，张宏自然没什么意见，不然呢，亲自下场和许沧训练的人员来一场对打检验吗？ 许沧的确安排了训练人员的对打，不过，就张宏这看过一些武侠电影和小说的水准，根本看不出人家打的精不精彩，更看不出人家有没有真才实学！ 动作一点都不飘逸…… 张宏耐心的看完许沧的展示后，近三百锦衣卫纷纷汇聚到张宏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张宏。 训练一开始，锦衣卫就知道了自己将来的定位。 直属陛下，只为陛下负责，只执行陛下的命令。 封建王朝，这个身份的吸引力不必多言，是以，每个人全都铆足了劲的训练，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就。 张宏是真没看明白，不过却看到了这些人眼中的期待，笑着说道：“不错，朕很满意！” 一时间，每个人脸上全都荡漾起兴奋的笑容，若不是张宏在场，怕是要直接庆贺了。 御书房，听了全新的命令后，许沧兴奋拱手道：“陛下放心，属下一定不负厚望！” 张宏点点头：“记住，保密，接下来锦衣卫的工作，首要内容都是保密，除了朕之外，消息不得对任何人泄露。” 许沧拱手一礼，迫不及待的离开。 许沧也明白，让陛下巡视，象征意义居多，陛下没能力，也没工夫一一检验每个人的训练成果，自然也就无法看出他的用心了。 真正的检验在办事！ 只有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才算不辜负陛下的厚待，才算让陛下满意，让陛下认可自己。 很快，许沧一脸严肃，挑选锦衣卫，将命令传递了下去。 接到任务的锦衣卫更是与有荣焉，纷纷兴奋的出发前往各地，开始工作。 …… 昭阳宫。 张宏手掌缓缓划过林贵妃如绸缎一般滑腻的肌肤…… 林贵妃忽然嘤咛一声，好似压抑已久的情绪得到了爆发，又好似火山迎来了喷发，居然一个翻身，直接将张宏压在身下。 然后不管不顾，大刀阔斧，剧烈动荡起来。 …… 李逵当日的小院里面，李逵做普通商人打扮，位居首位。 一众门阀在帝都的话事人，全都忧色重重的盯着李逵。 李逵扫了这些人一眼，心中更是愤怒无比。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皇上赐下的府邸里面，几乎形同犯人。 今日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跑出来，联络众人汇聚，结果，这些人就这样看着自己，干啥，打算什么都让自己扛吗？ 李逵哼了一声，冷冷道：“诸位，说说！” 第223章 战略资源 众人收回目光，开始思考。 李逵的不满，众人当然明白。 卫王败亡，前期投资全都打了水漂。 这也就罢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损失。 关键是，李逵在顺天郡煽风点火，收买人心之举，却被皇上轻易化解，一个爵位，便拴住了李逵，让李逵无法顺遂行事，其后又敲诈了一大笔军械，可以说，在场众人中，李逵损失最大。 所以，就连与李逵不合的崔铖，这会儿也没针锋相对。 沉默，寂静！ 相反，外面却热火朝天。 这段时日，帝都每日如同过节一般热闹，家家户户都在庆祝陛下大胜，庆祝陛下荣归，和此地的凄凉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对比越是鲜明，几大门阀的话事人心中就越是难受。 此时此刻，谁心中没憋着一肚子火呢？ 但，生气发火能有什么用处？ 感受到众人越来越不耐烦，张盛率先开口道：“诸位，眼下不是咱们干耗的时候，再怎么说，也要拿出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解决办法？” 崔铖冷冷道：“当初便是张兄提议，大家才上了这艘船，如今张兄却知道来做好人了？” “你！”张盛愤怒，指着崔铖颤抖道：“老夫让你做什么，难道你便做什么吗？” 崔铖哼道：“当然不会，但我们对逆王不熟，若非张兄一力作保，又何至于今日？” 几大家族话事人虽然没有附和，心中却多赞同点头。 他们和逆王张窦山南海北，无从了解，全都是因为相信张盛，才选择和逆王站在一条路上。 结果，逆王也太不经事了！ 短短月余，几十万大军，居然就全部被攻破。 众人心中恨不得将逆王千刀万剐，自然也暗暗恨上了张盛。 看到大家表情，张盛如何不明白众人如何想的，当即冷笑道：“好、好、好，既然诸位都觉得老夫是罪魁祸首，老夫走便是了！” 张盛骤然站起，一甩袖子，冷冷道：“不过，老夫车翻了，诸位也别想全身而退！” “你什么意思？！”崔铖同样站起，怒视张盛：“你在威胁我们？” 张盛冷哼一声，懒得说话。 “好了！” 关键时刻，李逵一声断喝：“现在是斗气争锋的时候吗？” 张盛和崔铖皆冷哼一声，不过，在李逵注视下，两人终究坐了下来。 “功过分的再明白又有什么用？” 李逵道：“难道我们分清楚功过，皇上就不会对付我们了吗，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些事情里面抽身，如何保全大家伙。” “李兄说的是，”另一名话事人连忙打圆场道：“此次我们虽然都有所损失，但我们家族绵延千年，又不是那些小商小贩，这等损失，我看大家都不必放在心上了，就此揭过如何？” 张盛冷冷笑道：“就怕有些人不愿意！” 崔铖立马大怒：“张盛，你什么意思？” “行了！” 李逵再度喝道：“若是还想争锋，现在就滚出去，大家要死一块死，要是不想死的，就好好商议办法！” 崔铖朝张盛拱了拱手，张盛点点头，算是接受。 至于两人明显都气呼呼的，其他人只能当做看不见。 “先说说。”李逵有气无力道：“诸位觉得，皇上接下来会不会放过我们？” 张盛和崔铖皆冷着面庞，其他人皆毫无例外的苦笑着摇头。 皇上刚刚亲政那时候，根基不稳，朝堂和地方都没多少是自己人，都打算对他们门阀出手。 现如今，皇上亲率大军，一战而胜，赏罚分明。 死伤的将士家眷感恩戴德，活着的将士与有荣焉。 天下兵马，都在皇上掌中。 这些人不知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却也都明白，此时此刻，乃是皇上根基最稳之时，便是杀一些大臣，做一些出格之事，都没人敢说什么。 既然如此，人家还干嘛对你留手，就因为心情好？ 没人说话，倒是也不例外，李逵点点头：“看来，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处境，那就再说说，眼下我们该如何做，才能保全大家伙？” 众人心中皆生出无力感。 皇上掌控了那么庞大的军队，他们之前能想出来的办法，在绝对实力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没有办法……”张盛摇头，一脸苦涩。 反正他是真的想不出办法！ “好！” 李逵依旧不意外，继续道：“那就按照没有办法来应对。” 众人皆愕然的看着李逵，没有办法还如何应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李逵心中冷笑，苦笑着叹息，却只能继续道：“皇上若是想要出手，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既然如此，只能寄希望于皇上能不出手了！” 崔铖呆滞道：“这、这……就是李兄的办法？” “没错！”李逵点头道：“至少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什么都没做好不好，这算什么狗屁办法？ 总算这几人都是明白人，没有吐槽。 张盛皱眉道：“李兄到底什么意思？” 李逵再一次扫视众人一遍，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乐意，但李逵还是开口道：“眼下，既然没有办法，那我们只能先退一步了！” “如何退？”张盛跟着问道。 一众话事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李逵身上。 甚至还有那么个别人蹙起眉头，显然在怀疑李逵的用心。 “放弃盐铁！”李逵冷冷道，懒得理会有些人的多思多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彼此倾轧的家伙，活该被皇上抓住把柄然后了账。 “什么？”李逵这话一出，众人齐齐惊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逵。 他们这些门阀世家，能源源不断、绵延富贵千年，靠的当然不是名下无边无际的田亩，依靠的是掌握的绝对资源。 尤其是战略资源！ 这个年代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便是盐铁。 尤其遇到战乱，盐铁的重要性更是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一旦出现战乱年代，每一个可能成事的诸侯，都需要他们的帮助。 当然，他们也会多方投资。 正是靠着盐铁的多方投资，他们门阀家族才能绵延上千年，结果现在…… 李逵一出口，就让他们放弃盐铁，这不是在说笑？ 第224章 如果有一天 短暂的惊讶过后，再经由心中一番思考，惊讶消失，众人依旧定定的看着李逵，甚至开始怀疑起李逵的“良苦用心”。 难道说……李逵被陛下收买了？ 别人还只是想想，崔铖却直接宣之于口，冷笑一声道：“侯爷果然忠君爱国！” 李逵顿时怒视崔铖，崔铖丝毫不惧，目光迎上。 眼看两人都脸红脖子粗就要吵架，众人却也连忙劝住。 “李兄，”张盛皱眉道：“也不怪崔兄多想，李兄这个办法，实在、实在是……这不是让大家伙放弃立身之本吗？” 众人皆点头，等待着李逵的解答。 张盛虽然帮崔铖转圜了一下，崔铖却依旧冷着脸。 李逵已经没那么多激情和这些人置气了，胳膊肘杵着一旁桌子，懒懒的道：“若是放弃一些钱财，便能换取眼下太平，诸位会不会做？” “这是自然！”张盛立马配合道：“不过，盐铁可不是……” “不是钱财吗？” 李逵冷笑一声道：“诸位什么心思，大家都是同路人，我怎么不清楚，真若有那么一天，盐铁不还是诸位的，放在眼下，盐铁除了是钱财之外，诸位说说，还能是什么？” 对啊！ 众人恍然大悟。 真有乱世再起的那么一天，中枢自然丧失了约束地方的能力，那么，在他们地盘之上的盐铁，依旧会成为他们的，崛起的诸侯，依旧需要他们的盐铁支持，他们依旧能依靠盐铁，换取在新朝的好处。 如今中枢权威重，靠着那些盐铁，他们又不可能反抗中枢，既然如此，不过是多一些钱财收入而已。 “多谢李兄！”崔铖朝李逵抱拳拱手。 “李兄大才，”张盛感慨的拱手道：“当真是一叶障目，若非李兄指点，我等还不知道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没错没错。” “正是正是，李兄这个办法甚好，那接下来就这么做，对了李兄，可还有别的办法，还望李兄指点！” 众人的神态直接来了个大转折，全都毕恭毕敬。 李逵应和着笑了笑，将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出人出力，帮助官道修建。 加入商贸司，全力支持商贸司的发展。 没有任何异议，李逵的提议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毕竟，到了连盐铁都要放弃的局面了，出人出力和加入商贸司与放弃盐铁相比，真的不值一提。 希望皇上能高抬贵手！ 众人只能怀抱希望散去，慢慢开始着手此事。 …… 御书房。 张宏拿着一封折子，折子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李逵等人的对话内容。 许沧正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讲述自己的安排。 听完讲述，张宏笑着点头道：“做的不错。” 李逵之所以能安然外出，原来是许沧布下的局，不过是将明面上的监视用更隐秘的监控调换了而已。 “多谢陛下夸奖！” 许沧兴冲冲道：“不过，陛下一战而胜的效果真的太好了，那些门阀平日里趾高气昂，如今终于服气陛下了，陛下，接下来是不是该考虑接手他们的盐铁了？” 张宏合上折子，笑着说道：“接手盐铁吗？” 许沧愣了一下，连忙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那可是大大的一笔钱财啊！” “李逵最后说的，你怎么看？”张宏问道。 许沧回想了一下，问道：“陛下说的是……李逵口中的乱世？” 虽然李逵没说乱世，没说兵祸，但结合上下，李逵口中的那一天到底指代什么，再明白不过了。 张宏点了点头。 许沧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拱手道：“陛下，李逵大不敬属实，但属下觉得，陛下不该因此忧虑。” “为何？”张宏笑着问道。 “陛下远征获胜了，但大军和官道，依旧要消耗无数银钱军饷，属下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银钱危机，陛下只要接手盐铁，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银钱补充，以陛下的能力，天下太平，江山万世，那么那一天，岂不是永远不会到来，自然可以慢慢对付李逵他们！” 张宏皱眉，缓缓点头，又缓缓摇头。 许沧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只能在一旁安静的等待。 “不妥！”思考良久，张宏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许沧骤然问出声后，才连忙低头拱手：“属下失礼。” 张宏笑着摆摆手：“受之以惠，再动手就没那么方便了。” “可，他们放弃盐铁的话，就和一般的世家差不多了，陛下、为何执意要对他们动手？”许沧很是不解。 这些门阀放弃掉战略资源的话，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田亩了，和一些庞大的士大夫家族差不多。 搞不懂！ 张宏笑了笑，却是没有解释，摆摆手道：“就到这里，继续监视。” 许沧连忙拱手告退。 张宏重新拿起折子，浏览那些人的对话。 如果事情真的按照许沧所说的发展，江山基业能万世不朽的话，那么，的确没必要对门阀动手。 但，一旦接手了门阀的盐铁产业，赏赐是必须的，而且还不能是小赏赐，必须是大大的赏赐。 届时，门阀都成了权爵之家，当真安分守己的话，张宏还如何出手？ 至于真正安分守己？ 怎么可能，再说了，门阀交出来的盐铁产业，就是他们全部的盐铁产业吗？ 时日推移下，门阀丢失盐铁的怨念只会越来越深，而靠着爵位出入朝堂的门阀，说不定能更早完成结党之实，遮蔽上下，架空张宏…… 就算这个担忧有点过了，但留着门阀，门阀的手掌迟早会深入中枢这一点，却是确定无疑的。 而那时候，门阀甚至能影响到中枢层面上的一些政策制定。 再接下来，便是资本主义国家熟练的套路了，用钱财帮助自己党派的人治理地方，建立功业，进入中枢，直到能操控中枢…… 所以，从后果来计较，张宏都断然不会放过门阀。 更何况，他们之前还资敌，算是从逆。 作为堂堂帝王，张宏若是连从逆的人都能放过，那心未免也太大了！ 第225章 转舵门阀 门阀的漂亮话说的很好听。 张宏看过折子后的第三日，门阀便以李逵这位安乡侯为枢纽，联名陈情上书，说乃是为了庆贺陛下荡平逆贼，一举建功，值此普天同庆之日，他们愿意放弃各自所属的盐铁产业，为陛下表功。 一时间，朝堂上下，大为振奋！ 就在上书的同时，门阀还在民间造势，将这个消息连同给陛下、给大周带来的好处一并宣扬了出去。 一时间，帝都百姓也兴奋的庆贺了起来，延续着陛下大胜的庆贺继续庆贺。 百姓不太懂门阀宣传的一些理论，什么每年带来多少国库收入，用这些国库收入，可以养多少士兵之类的…… 不过百姓却知道，盐铁既然直接归属陛下，那么，高昂的税收总能降低一些？ 盐铁税收降低，也就意味着售价降低，他们采买农具盐巴也就能更加便宜，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当然要庆贺！ 只是，最高处的张宏，却格外的冷静，接过折子，当殿嘉奖了李逵几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让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恨不得马上去接管盐铁的一些臣子很是着急，接连几日朝会，都在询问此事。 好在张宏如今权威日盛，这些人问的全都小心翼翼。 张宏也在打马虎眼，没有直接说拒绝，当然也不会指派人前去接管。 那些想接管盐铁从中取利的官员，只能无奈的继续和陛下打马虎眼，几次过后也就明白了，陛下可能没这方面的心思。 这件当初让朝堂上下，让整个帝都都无比振奋的事情，随着时间推移，就这样被张宏冷处理掉了。 没人再提，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 御书房。 白蔷在缓缓给张宏揉按肩膀。 “陛下不开心吗？” 张宏握住白蔷手指，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笑着摇头。 “那是……” “就是觉得有些麻烦罢了！” 白蔷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当初父兄管理漕运，他们是两个人，都整日忙的足不沾地，陛下管理整个国家，自然不会轻松。” 张宏刮了白蔷鼻子一下，笑道：“这是谁和你说的，还是你一夜之间长大了？” 说着，张宏手掌伸向白蔷胸前。 “陛下！” 白蔷不好意思的靠在张宏怀里，却任由张宏手掌伸入自己衣领子。 “也不是啦，是姐姐教导，还有父兄也跟我说了一些。”白蔷红着脸蛋，小声说着，全身止不住痒痒的，搂住张宏腰间，靠在张宏胸膛。 一时间吹气如兰。 一夜鏖战，张宏又被勾的心思动荡，手掌再次用力，刚要带着白蔷进入休息间，忽然，门口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白蔷连忙从张宏怀中挣脱，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逃跑进入休息间。 张宏也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道：“何事？” 来的是闫文阳！ 如果是许沧或者李俊，张宏才不会尴尬。 闫文阳行礼过后禀报道：“陛下，官道的事，如今修建到了河南道，马上要进入洛阳，却被当地百姓阻住了。” “被百姓阻住？”张宏皱眉：“朕不是给了王珪生杀大权吗？” 闫文阳苦笑道：“当地官吏早早就找王珪汇报了此事，而且，一直都站在王珪这边，帮着王珪修路，也帮着王珪劝导百姓，但效果……”闫文阳无奈摇头。 张宏点头笑道：“看来，王珪这个权柄用的不错，至少早就掌握了官吏不是，不过，当地百姓，居然敢和官吏抗衡？”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民不与官斗，居然不是真理了？ 闫文阳听出了张宏的言外之意，点头无奈道：“别的地方，当然不敢，不过，洛阳百姓却是敢的。” “这是为何？” “启禀陛下！”闫文阳拱手道：“洛阳卢氏，出过两位三代帝师，卢氏在洛阳一手遮天，便是先帝对洛阳卢氏，也是礼遇有加，是以……” “所以客大欺主，当地百姓，便敢不遵从朕的官吏？”张宏冷冷道。 “也不全是，”闫文阳道：“平日还好，而且洛阳的税收每年都很及时，所以以往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谁知遇见这等大事，当地百姓却……” “卢氏，似乎不是六大门阀？”张宏问道。 “不是。”闫文阳道：“不过据臣得到的消息，这些年来，尤其是陛下登基之后，卢氏和朝堂关系开始快速降温，反而勾结上了门阀，靠着其他门阀的资助，洛阳周边的很多营生，如今都落入了卢氏掌控。” 张宏缓缓点头：“有魄力，有手段，好一个卢氏！” 出过两位三代帝师的清贵大家族，这样的家族，只要愿意出仕，便是刘言和齐天，恐怕都要给人家一个好的去处。 结果，整个卢氏，没一人经营官场，反而和门阀勾结！ 缘由何在？ 当然是看出原主行事不妥，甚至想到了乱世将至之类的，然后，生出清贵士大夫家族转舵千年门阀的心思。 其他门阀对这样清贵家族的加入，自然双手欢迎，很快便养大了卢氏。 那么卢氏如今此举，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说，是在给六大门阀充当试探者呢？ 倒是没必要计较了，反正，既然卢氏都转舵打算当门阀了，还阻住了修路大业，狠狠敲打便是。 “可有人手？”张宏问道。 “有！”闫文阳马上道：“臣府中吏员申索可担当此任，不过……” “不过什么？”张宏问道：“能办事就行，至于别的不要紧。” “多谢陛下，不过，申索身高四尺……” 张宏笑着摇头：“朕还当是什么事情呢，行了，宣申索！” 小太监领旨，匆匆离开。 不到半个时辰，申索匆匆到达，跪地山呼万岁。 “朕找你来，应该知道用意了？”张宏问道。 “知道！”申索个头不高，声音却很洪亮道：“陛下放心，臣定妥善处理！” “哦？”张宏看着个头小小，肤色黝黑的申索，笑着问道：“如何妥善处理？” “臣打算直接入城，调动当地卫所军队，控制洛阳！”申索不急不缓，显然成竹在胸。 张宏笑了起来：“你说控制就控制？当地官吏都没办法，人家为啥听你的？” “陛下，臣相貌不扬，自可从容入城，若是城内不遵从臣的差遣，陛下便能以谋逆论罪卢氏，直接大大出手，臣死不足惜！” 第226章 必杀局 张宏笑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以你的性命，给朕一个名正言顺出手的理由？” 申索虽然个子小，却一点都不小家子气，也跟着笑了起来：“陛下圣明，不过臣人小位卑，自然担当不起，所以，还请陛下御赐金牌！” “朕怎么觉得，你是来骗官位的？”张宏越发可乐了。 “陛下明鉴。”申索乐呵呵抱拳道。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好，朕便赐你金牌节钺，马上出发！” “臣领旨！”申索连忙跪地叩头，抬起头，脸上露出满足又得意的笑容。 张宏亲自送闫文阳和申索走到门口，对于申索的反应，张宏不仅不反感，而且觉得这样才真实。 张宏虽然有打算从丞相府开始，有步骤的设立各种行政部门，取消幕僚这个阶层，用现代化的手段选拔专业人才，而不是任何事务都依靠文学科举。 但时至目前，这个条件还不成熟，闫文阳丞相府的幕僚，依旧没有出身，更不用说有官位了。 申索便是如此！ 而且，古代科举是有规矩的，残疾人不得出仕。 察举制下倒是没这个规定，但却更加严格，因为，谁也不可能浪费掉宝贵的察举资格推举残疾。 申索当然不是残疾，不过这小个头，考官若是以有辱威名的理由拒绝，便是闫文阳都不能替申索说话，不然，闫文阳一开始就不会那么为难了。 而现在，张宏虽然没给申索任何官位，只是让他负责洛阳一事，但能得金牌，假节钺者，按照礼制，最起码也得是六品官员。 申索一举从白身变成正六品，要是不开心激动，那才是真正的假！ 至于申索如何处置洛阳之事，张宏并不怎么担心。 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 接到圣旨后，申索到吏部报到，吏部官员虽然惊愕，但还是快速给申索办好了一应官员文书，恰好是正六品官位。 当天晚上，申索带着几名仆从，直接快马加鞭，赶往洛阳。 洛阳官署。 洛阳卢氏的当家人卢霖听闻消息，匆匆赶到官署。 张宏的猜测是对的，卢霖的确没有和中枢作对的打算，此举不过是试探一下中枢而已。 以他祖上的清名，大不了到时候上奏一道折子请罪，这就算最严重了？ 当卢霖看到坐在主座，正在大喇喇喝茶的申索，差点没笑出声。 卢霖家族虽然在朝门阀的方向转变，根子里却还算是士大夫阶层，卢霖也没有太失礼，而是笑着朝申索拱手道：“白身拜见大人。” “客气了！” 申索头也不抬，淡淡道：“先生坐！” 便是王珪这位天下楷模面对卢霖，都客客气气，一个三寸丁居然这般狂妄，卢霖心中顿时生气了，冷冷道：“大人莫非是来管修路之事？” 申索抬头：“如何，本官管不得吗？” “当然不是！” 卢霖粗粗拱手道：“不过，大人应该知道洛阳的苦楚，既然大人来了，白身恰好有一封折子，不如大人带给陛下？” 申索道：“先生是让本官给你当跑腿？” “大人说笑了，白身并没有这个意思。” 申索笑道：“其实也无妨，换做往日，本官想给先生做跑腿，怕是都不够资格？” 这是实话，用申索这样黑黢黢的三寸丁，连卢霖都觉得丢人。 “本官替陛下问几句话！” 卢霖拱手：“大人请讲！” “先生说有苦衷，什么苦衷？” “冬日苦寒，整修官道，便要拆除民居，那些百姓无处安身，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冻死吗？” 申索点点头，笑道：“先生关怀百姓，本官佩服，既然如此，那来年春日如何？” 卢霖笑着拱手道：“大人说笑了，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最为要紧，若是整修官道，百姓来往不便，难道要耽误了春耕吗，若是如此，来年没有秋收，要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 “有道理！” 申索依旧笑着点头：“这么说来，来年夏日不错？” “夏日最为繁忙……” “那来年秋日？” “正是秋收之时……” 申索抬头，哈哈大笑起来：“先生聪慧，倒是本官小家子气了，先生快快请坐！” 卢霖哼道：“大人什么意思，这便是白身的苦衷，大人既然替陛下询问，是不是也该给白身一个答复？” “自然！”申索笑道：“先生请坐，等黄将军到达后，本官自然会一并交代。” “有劳大人！”卢霖拱拱手坐了下来。 片刻后，洛阳卫戍将军黄介到达，看到三寸丁的申索，也是愣怔了一下，干脆行礼都不行礼，直接在一旁大喇喇坐下，用鼻子看着申索道：“大人此来什么意思，洛阳有困难，陛下难道打算攻城吗？” 申索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忽然大喝一声：“关门！” 声音洪亮，倒是吓了黄介和卢霖一跳。 官署厚重的大门轰隆隆关上。 啪！ 金牌重重拍击在桌子上面，卢霖和黄介连忙起身，刚要对金牌行礼，申索已然开口道：“今日屋内，只有两人可以离开！” “你……什么意思？”黄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申索端起茶杯，笑着说道：“黄将军还不明白吗，陛下赐本官金牌节钺，如今本官身边只有金牌，两位觉得，节钺去了何处？” 申索喝了口茶水，笑着解释道：“刚才黄将军有件事说对了，没错，本官正是用节钺去调兵了，两位接下来有两个选择，要么杀掉本官，和本官调动的兵马真刀真枪干一场，要么……” “两位杀掉对方一人，如此一来，本官作证，阻拦官道的罪责，都会推在死去之人身上，另外，死掉之人为何身死，自然是因为想刺杀本钦差，两位明白了？” 卢霖和黄介目瞪口呆，却也明白申索的意思了。 死掉的人想刺杀钦差，另一人出手，便名正言顺了，而且大大有功。 关键是，刺杀钦差，形同谋逆，另一人的家族，恐怕要全部陷在此处！ 卢霖忽然笑了起来：“申大人说笑了，申大人才带了多少人，堂堂洛阳官署，申大人说封就封？” “没错！”黄介哼道：“我们现在便离开，你能奈何？” 啪！ 又一件明晃晃的东西拍在桌上，乃是一把匕首。 申索笑道：“本官说过，只能活着离开两人，两位要一并离开，本官自会自戕！” 第227章 不如自杀 卢霖和黄介再一次呆住了。 申索死在此处，即便是自戕，那和被他们两个杀死有区别吗？ 没一丁点区别好不好？ 人家刚刚得了官位，黄金节钺，兴冲冲前来处置洛阳一事，结果你们却说人家在洛阳自杀…… 鬼相信啊，肯定是被你们逼死的！ 逼死钦差和刺杀钦差，没有区别，依旧形同谋逆。 卢霖和黄介敢谋逆吗？ 逆王声势那么浩大，都被陛下一个月轻松解决，他们两个……做梦呢？ 直到此刻，两人终于知晓厉害了，卢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泪道：“申大人，都是小人愚钝，还望申大人开恩，小人、小人死不足惜，请、请大人绕过小人，至少让小人有伸冤的机会……” 卢霖忽然大声道：“申大人，小人……小人愿意检举，小人之所以阻拦官道，乃是其他门阀逼迫小人，还望大人开恩！” “大人！” 黄介也连忙跪在地上，大声分辨道：“末将、末将这个职位是虚的啊，卢家、他们卢家在洛阳一手遮天，下面没人听末将的，末将还能如何，末将实在不敢阻拦陛下大业，求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 申索好整以暇喝着茶水，好似根本看不到这一切，听不见任何声音，任由两人叩头哭泣。 良久，申索缓缓放下茶杯，说道：“看来，两位都下不了决心啊。” 卢霖和黄介还没反应过来，申索却拿起桌上匕首，笑着说道：“不过，我却是能下定决心的，离开陛下之前，我就做好了赴死准备，和两位搏斗的话，本官自认不是对手。” 申索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还是自戕体面一点！” 说罢，申索起身，认准帝都所在方向，抖动官服，开始行三叩九拜大礼。 礼毕，申索起身，手掌缓缓抚摸过匕首。 “且慢！” “大人且慢！” 卢霖和黄介几乎同时出声。 黄介更是拔出腰间大刀，讨好的笑道：“大人，稍等，稍等……” 说着，怒目以对卢霖，喝道：“卢霖，你们卢氏掌控洛阳，架空老子，老子早就看不下去了，你们还勾连逆王，打算谋逆，今日当着钦差大人的面，老子杀了你！” 一向清贵的卢霖，便是那些门阀，都对卢霖彬彬有礼，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局面？ “你、你……”一个昔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家伙，这会儿却拿着刀子指着自己，卢霖虽然愤怒，却没丧失理智，大声咆哮道：“黄介，莫要中计，便是杀了钦差，我们卢家也能保全你，保全你的家眷！” 黄介匆忙扫了眼申索。 申索微笑着说道：“黄将军，机不可失。” 黄介自知没有办法了，骤然咆哮一声，冲向卢霖。 一刀刺入，冰寒刺骨！ 卢霖双手抓着黄介手腕，难以置信的看着黄介。 黄介……真的敢杀他？ 他们卢家掌控着整个洛阳，便是在整个天下都赫赫有名，黄介一个无名小卒，要不是投靠他们卢家，哪来的今日富贵？ 这个平日里对他们卢家门房都点头哈腰之辈，今日……居然当真对他出刀？ 卢霖不甘，甚至直到此刻，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然而，黄介这一刀直接贯穿卢霖肚腹，卢霖虽然死不瞑目，但死了，就是死了！ 申索笑了起来：“黄将军果然忠心，今日之举，本官定会报知陛下。” “多谢，多谢大人……” 黄介连忙抽回手掌，却连插在卢霖腹部的大刀都顾不上了。 “不过，还有一事没处理？”申索笑着说道。 “何、何事？”黄介颤抖着问道。 “将卢霖刺杀本钦差，卢氏一家从逆逆王，故意阻拦陛下大政，拿其族人？” “末将明白、明白……”黄介连忙点头，踉踉跄跄，就要朝外面奔跑出去。 “且慢！” 申索叫住黄介，将金牌递到黄介手中，笑道：“黄大人下属，不都是卢氏之人吗，既然如此，黄大人便用这面金牌，让城外士兵捉拿就是。” “明白、明白！”黄介染着鲜血的双手接过金牌，连连点头。 申索看着地上已经死透了的卢霖，笑了笑，迈动小短腿，大步朝外面走去。 黄介手持金牌出城。 申索一路下来，见到卫所便以节钺抽调一半兵力。 如今城外，足足有上千人马。 黄介亲自带领着这上千人马，洛阳守军自然不会多过问，一些心思机敏的，也不过是匆匆去卢氏告密罢了。 还没等告密者离开卢氏庄园，上千兵马已经将卢氏庄园团团围住。 申索现身说法，黄介亲自做人证，钉死了卢霖刺杀钦差的罪状，卢氏族人皆被这个消息惊到，一时间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上千兵马纷纷出动，开始捉拿卢氏族人。 最终，只有一个偏房子嗣因为外出采购才幸免于难，其余卢氏族人，全都以卢霖谋逆的罪名连坐，收监入狱。 没了卢氏这个顶梁柱，直接上司又跟着钦差大人团团转，洛阳守军就算平日里慑于卢氏淫威，贪图卢氏钱财听卢氏的话，这会儿也不至于为了卢氏拼自己的命。 很快，洛阳的守军被黄介打散，和卢氏勾连过多的告密者同样以从逆罪名收监，那些只是收了钱财的见风使舵之辈，马上纷纷投靠在了黄介名下，捉拿卢氏族人比谁都卖力。 没了阻碍，官道修建正式开始，进入洛阳。 申索依旧留在当地，打算好好收尾，不过，处置的全过程，却巨细无遗的写了汇报折子。 张宏看到汇报，哈哈大笑起来，朝闫文阳道：“不错，这个人才推选的很好！” 闫文阳连忙拱手：“皆是陛下知人善任。” 张宏端起茶杯，乐呵呵的说道：“想来，门阀那边也差不多该收到消息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怎么的，张宏忽然很期待看到那些门阀家族的反应。 “对了，申索做的很好，回来之后，好好奖赏！” “多谢陛下！”闫文阳连忙抱拳道。 申索事情办的出色，作为举主，闫文阳发自内心的开心。 虽然陛下早就说要取消察举制度，但几百年的思想约束，闫文阳下意识就将自己代入了举主的角色里面。 第228章 提线木偶 李逵在帝都的小院里面，门阀的话事人再度汇聚一堂。 时间推移，帝都庆贺场面消失，但帝都依旧热闹非凡。 门阀加入商贸司的举动，算是推动帝都繁华的一个小小推手。 至于其他…… 全无效果！ 皇上连盐铁都没打算接手，至于帮助修建官道之举，因为无利可图，朝堂大臣没人过问，张宏更是从来没提起过，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商贸司那边倒是殷勤对待。 不过，一个刚刚设立的部门而已，在所有人眼中，如何能和六部相比？ 他们的退让示好，别说换来任何好处了，关键是，人家连理会都没理会。 这也就罢了！ 偏偏…… 所有人看着衣衫褴褛，身上冻疮一块又一块，多处皮肤溃烂的脏兮兮青年，洛阳卢氏的偏房子嗣卢佺。 “诸位家主，”卢佺哭诉道：“叔父、叔父真没谋逆之心啊，叔父想做什么，诸位家主都、都明白，还望、还望诸位家主帮叔父作证，求求、求求诸位家主了！” 说着，卢佺连连叩头。 卢氏背上刺杀钦差的名头，连坐之下，本族必然要被杀掉的！ 卢佺虽然是偏房，可也算是卢氏本族，而且，他的家眷也都被收监在了当地啊！ 众人看着卢佺，皆神色冰冷，心中更是冷哼。 作证？ 他们如何作证？ 去金銮殿上，说：陛下啊，卢霖并没打算谋逆，不过是为我们办事，我们就是想恶心恶心您？您放了卢家人好不好？ 那不是找死吗！ 张盛清了清嗓子道：“贤侄有心了，贤侄先下去休息，如何营救你们家族，我们自会商议。” “真、真的？”卢佺抬头，惊喜的问道。 虽然他也算卢氏一员，但出身偏房，本族非本家，他在卢氏家族里面，其实就是个比较体面的奴仆，负责的也是油水很高的采买之事，没接受过正统的教育，自然听不出张盛话语里面的敷衍。 张盛亲自搀扶起卢佺，笑着说道：“当然，看在卢兄的面子上，我们自当全力而为。” “这么、这么说，”卢佺惊喜道：“诸位家主打算向陛下作证了？” 所有人都面色一变，张盛笑着点头：“这是自然，贤侄先下去休息，换身衣服，等我们商议结束，便给贤侄一个答复好不好？” 卢佺感动的涕泪道：“小子、小子谢过诸位家主。” 仆从领着卢佺离开后，张盛看向李逵问道：“李兄……” 崔铖打断张盛，冷冷道：“还能如何，自然是灭口！” 张盛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看向李逵。 李逵缓缓点头道：“那便灭口。” 众人连心境都没波动一下。 说到底，卢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而且最好死了！ 那家伙一看就心情波动，而且不懂大局，要是知道他们并不想营救卢氏，自由活动的话，说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来呢！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死掉，干干净净。 张盛心境倒是波动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卢佺的性命，而是因为皇上的果决。 洛阳卢氏还不算门阀，只是在朝门阀转变而已。 有着两位帝师的偌大家族，只因为想要转舵门阀，只因为试探了一下皇上的心思，卢霖就被无情杀掉，还冠上刺杀钦差的罪责。 看来，皇上果然是容不下他们这些门阀了！ 崔铖依旧气不能平，哼道：“卢氏都这么蠢吗？” 众人心中不自觉便认可了崔铖的判断。 干嘛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 比如他们，真正帮助逆王，做了从逆之举，李逵更是派人刺杀皇上。 但时至今日，皇上不还是没丝毫证据在手，奈何不了他们吗？ 卢霖是真的蠢！ 但皇上，也是真的果决，真的无情！ 李逵深吸口气道：“皇上的心意，如今我们应该都明白了，卢氏自取灭亡，就不必多说了，眼下说说我们该如何做！” 崔铖哼道：“还能如何做，示好都不成，难道要我们死吗？” 张盛苦笑道：“卢霖已经死了……” 众人皆惊愕的看向张盛，纷纷色变。 皇上的意思，果然是要他们死掉吗？ 李逵缓缓点头道：“张兄说的在理，皇上的意思，恐怕不止是我们死掉，甚至连我们家族……” 李逵没有继续说下去，众人也都明白了。 也要和卢霖家族一般被收监下狱！ 崔铖一拳砸在面前桌上：“既然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崔兄，你……”张盛惊讶的看着崔铖，这家伙的意思，难道是起兵反叛？ 李逵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头道：“崔兄说的甚是，既然注定死路一条，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崔兄，说说你的想法！” 崔铖朝众人拱拱手，说道：“眼下起兵，仓促不说，我们也没有多大胜算，既然如此，我们便破坏根基！” “如何做？”张盛连忙问道。 “破坏、阻拦修路，遏制商贸司发展，不让国库有钱过冬，再者，提高商品价格，不让百姓安居乐业！” “好办法！”李逵同样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就这么做！” 阻拦修路，就要白白花钱而无进展。 遏制商贸司，便断了国库进钱的一条路。 国库没钱，大军就会发不出军饷，中枢官员就没有足够的俸禄。 提升商品价格，百姓就会怨言四起。 最后，军队，中枢官员和百姓的怨念，自然只会汇聚到张宏一人身上。 张宏这位帝王的权威便会快速削减。 当这份权威被削减到一定程度，达到军队不归心的地步，那么，他们这些门阀携民意拉拢中枢和军队，甚至反过来制约张宏，还不是水到渠成？ 届时，他们就能客大欺主，将张宏变成提线木偶。 想通其中关节，每个人都兴奋起来，开始商议具体的行动细节。 一直到日暮时分，门阀话事人开始各自伪装散开，按照商议，部署属于己方的行动内容。 至于卢佺…… 没人想起，这个人已经被彻底遗忘，就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第229章 唐门 门阀这次的行动又快又密。 六大门阀依旧留在商贸司，但那些门阀扶持的商家，却全都在一日之内退出了商贸司！ 紧接着便是，各种商品价格开始迅速攀升。 从木材石料，到食品衣物。 短短三日，便足足上涨了三倍之多！ 一时间，帝都百姓怨言四起，朝会之上，群臣表情皆是阴霾一片。 商品价格攀升还没想出来好的解决办法，第四日清晨的朝会路上，居然有十多名大臣遭遇了刺杀。 六部之首，堂堂吏部天官的吏部尚书谷田，更是死在了这场刺杀之中！ 谷田靠着超卓的地位，活过了刘言和齐天时代。 张宏亲政后，虽然没刻意亲近谷田，但不得不说，谷田在吏部尚书这个位子上，至少做的勤勤恳恳，无过有功。 谁知…… 一些活下来参加朝会的臣子，此刻就直接在大殿之上，御医正在治疗外伤。 朝堂之上，群臣噤声。 大家偶尔抬头扫一眼张宏，又连忙低下头。 这会儿，群臣没有丝毫议政的心思了，都在思考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帝都城内，更是一片死寂。 百姓都不怎么敢出门了，前几天还沸反盈天，热闹非凡的都城，如今冷寂的像是一座鬼城！ 张宏在朝会待了一会儿，直接大步离开。 御书房，张宏对闫文阳和许沧吩咐道：“出动兵马司，封锁城池，锦衣卫搜捕逆贼，一旦发现，格杀无论！” 闫文阳和许沧连忙拱手领旨。 帝都封禁，兵马司士兵开始配上马匹在城内巡视。 这股刺杀风潮总算被遏制住，然而，依旧没找到贼人的蛛丝马迹。 又过一日，尚柏匆匆前来。 “何事？”张宏问道。 尚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泪道：“陛下，商、商贸司被火、火烧了……” 张宏骤然站起，连忙问道：“李俊呢？” 自从商贸司建立以来，李俊就很少回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商贸司办公。 “不、不见了……”尚柏声音颤抖着说道。 张宏跌坐在椅子上面，心中却放松不少。 既然没找到尸体，那就说明，李俊多半还活着。 虽然可能在贼人手中，但比死掉好多了不是？ 就在此时，许沧匆匆前来，身边还跟着一人，正是白蔷兄长白药。 张宏朝两人点点头，行礼过后，白药小心翼翼掏出手帕打开，亮出手帕包着的匕首道：“陛下，这是谷田大人身死的凶器。” 张宏看着白药，白药连忙解释道：“谷田大人并未被命中命门，之所以身死，乃是上面的毒药。” 见张宏依旧不解，许沧连忙道：“启禀陛下，这是江湖人的把戏。” “你认识？”张宏盯着白药，激动的问道。 白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属下、属下也不熟悉，不过，毒药药性霸道，见血封喉，传言、传言只有蜀中唐门，才能配置出这般厉害的毒药！” “好一个蜀中唐门！”张宏咬牙切齿。 白药连忙跪地道：“陛下，属下和唐门打过交道，愿意前往蜀中查探虚实！” “不必！” 张宏深吸口气道：“一来一往，时间不在我们这边，当务之急，乃是找到这些人，找到李俊！” 看着银光闪闪的匕首，张宏问道：“这种毒药，配置很困难？” 白药连忙道：“陛下圣明，据属下所知，便是唐门，想要配置这种毒药也不容易，虽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毒药，但按照传言，这种毒药价值需十倍重量的黄金！” 这就是了！ 张宏缓缓点头。 这年头的毒药，最致命的还是砒霜。 砒霜的毒理，主要是靠强大的侵蚀能力毁坏脏腑，让人痛苦死去。 以这把匕首的大小，便是整个都侵染砒霜，刺入人体，依靠毁坏脏腑致死，最快也要七八天时间！ 和所谓的吞金自杀差不多。 匕首侵染，便能见血封喉的毒药，多半是某种有机毒品，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生化武器。 这年头，自然没能力制备生化武器，那就只能是动植物的提取物。 另一个时空中，因为巴寡妇清养着诸多方士，对药理毒理研究超越了时代，然后孕育出现的蜀中唐门，这个时空依旧存在吗？ 张宏忽然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陛下？”许沧和白药连忙跟上，紧张的看着张宏。 “去忙！” 张宏朝两人道：“朕去找无情。” “陛下，您出禁宫……”许沧担忧道。 张宏打断许沧：“不还是有你留下的影卫吗。” 影卫现身，纷纷朝许沧拱手。 许沧前行了几步，终究没有跟上。 按照白药所说，唐门暗器厉害，但门人武学并不如何出众。 何况，唐门这种厉害的毒药也不多。 八名影卫在陛下身边，应该能护佑陛下安全？ 虽然这般想着，但许沧还是立马抽调了二十名锦衣卫，二十名禁卫随行陛下，这才放心离开。 …… 小院里面。 姚霜正坐在木板台阶上晒太阳。 看到张宏进来，姚霜好似惊到的小兔子一般连忙站起，下意识就要逃跑。 可是，身形却好似定住了一般，姚霜只是呆呆的看着张宏。 等反应过来，张宏已经站在面前，并且刮了刮她的鼻子。 姚霜顿时皱起琼鼻，小拳头便要朝张宏身上招呼。 就在此时，身后脚步声响起，姚霜顿时一脸红晕，直接跑向另一个房间，紧闭房门，打死也不肯出来了。 温无情恰好看到此幕，摇头笑道：“霜儿还是小孩性子，陛下莫要见怪。” 张宏将温无情揽在怀中，两人一道进屋，笑着说道：“朕怎么会见怪呢？她什么性子，朕还不清楚吗？” 温无情连忙岔开话题道：“陛下，您是为刺杀一事而来？” 路上的事情，姚霜已经和温无情说了。 吃醋吗？ 当然有！ 不过，作为这个时代的女性，温无情很快就想通了。 寻常士子都三妻四妾，更何况陛下乃是天潢贵胄。 再说了，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那可是传为千古美谈的！ 温无情甚至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想着，她和妹妹姚霜一起侍奉张宏的话，会有什么感受？ 只是眼下不适合，温无情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230章 无所谓皇权 张宏握住温无情温软的手掌，点点头，将许沧和白药的汇报讲述了一遍。 “蜀中唐门？”温无情惊道：“他们……怎么会？” “你认识？”张宏问道。 温无情连忙道：“去过，他们总部在璧山唐家堡，那地方依靠天险，唐门向来与世无争的……” 温无情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那，他们在帝都？” 温无情思索了好一会儿后道：“对了，他们在帝都的确有一个联络点，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我也没有去过，不知道现在……” “足够了！” 张宏握住温无情双手：“咱们现在就去！” 温无情也知道事态紧急，连忙跟上张宏。 …… 城南，废弃多年、传言闹鬼的院子里面，李俊被捆在桩子上面。 一群衣衫显然不同于帝都之人汇聚在院子里面。 为首之人盯着李俊，匕首在李俊脸上缓缓划过，笑道：“李大人果然刚硬，不过是让李大人出具一份文书罢了，就这么困难？” 李俊盎然仰起头，用鼻子瞪着此人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面前之人笑吟吟道：“李大人这种大人物，我们岂敢杀害，不过，李大人想要好过，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话音刚落，一名脸上一道伤疤的粗壮汉子抽出绑在腰间的鞭子，挥舞鞭子，鞭打在李俊身上。 短暂的痛楚后，一股钻心麻痒传遍全身，好似由内而外，被无数蚂蚁在噬咬每一个部位一般。 比简单的疼痛难受千万倍！ 刚硬如李俊，也瞬间流出泪水，剧烈颤抖起来。 若是能够选择，李俊这会儿宁愿即刻身死，也不愿意遭受这等折磨。 为首之人笑着说道：“大人刚硬，在下佩服，不过，不知道大人能坚持几时？” 此人一挥手，手下人拿着麻袋，便要套在李俊头上。 忽然，破败的大门直接破碎，许沧单手握剑，一马当先站在门口。 看到李俊，许沧惊呼道：“李大人！” 喊话的同时，许沧骤然暴起，迅捷飞来。 冲上去拦路的几人，纷纷被许沧剑光杀死，许沧速度没受到丝毫影响。 眼看便要到达李俊面前，李俊脖颈上，忽然出现一把匕首。 为首之人大声喊道：“住手，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刚刚奔入院子里面的影卫和锦衣卫纷纷停步，外面团团围绕着的士兵，一个个拉动弓弦，却也只能僵持。 张宏和温无情一道，大步走了进来。 李俊看到此幕，忽然大声喊叫起来：“陛下，快、快，杀了、杀了他们，不用、不用管臣死活！” 实际上，李俊这会儿宁愿被一箭射死，也不愿意遭受万千蚂蚁噬咬身心的感受。 李俊双目血红，声音嘶哑，身体更是在剧烈颤抖。 看到此幕，联想到李俊一向以来的刚硬，张宏瞬间就明白了，李俊中毒了！ 多半还是折磨人的毒药。 “好！” 张宏冷峻道：“好一个璧山唐家堡，李俊有一丝好歹，整个蜀中唐门，就都等着陪葬，来人！” 士兵们纷纷涌入，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士兵，几乎塞满了整个院子。 只有十多名唐门弟子，全都围在李俊身边，每个人脸色都青一阵紫一阵的，神色惊慌，看向为首之人。 怎么可能？ 对面之人是谁，李俊喊话的当口就明晰了。 对于他们这种隐世门派，什么皇权，什么帝王，他们统统不在乎！ 这也是他们敢接下这单生意，甚至刺杀一品大员的原因。 可现在，皇上一口就叫破了他们隐世的门派所在！ 这怎么可能？ 怎么办？ 对面那位，可是皇上！ 他们的确并不怎么在乎皇权，但这句话，其实应该反过来说，应该是皇权根本不在乎他们这种隐世的山野门派，所以他们才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如今他们被皇权，被皇上亲自盯上了，他们能逃脱的话，还能跑回老巢报信，举家搬迁。 但…… 看周遭这密密麻麻的架势，对面握剑之人的凌厉武功，他们能逃脱吗？ 杀了李俊，他们马上身死。 挟持李俊，人家不动手，一直跟着呢？ 对面那人出手干净利落，一脚就能踹碎大门，一步就能跨越几十米距离，飞行途中轻轻松松结果了他们好几名弟子，用毒？ 别搞笑了，毒药没撒到人家身上，就会被人家的内力逼回来。 跟着耗下去，最终耗死的依旧是他们。 他们赶不回去报信，皇上调动大军，唐家堡是有一些机关暗器，可在大军突袭之下，有人能存活下来？ 当啷！ 为首之人的匕首掉在地上，此人跪地叩头，接连叩拜三次后抬起头，朝张宏道：“希望、希望皇上能答应我们一个请求。” “说！” “放我们走！” 此人说道：“只要皇上放我们离开，我们现在就放了李大人！” “陛下，不要……”李俊艰难的喊道。 “可以！”张宏直接了当道：“你们是想通风报信，就看朕的旨意快，还是你们的脚程快。” 唐门弟子再度变色。 短距离内，当然是他们的脚程快。 但，人家可以动用八百里加急的专用官道，无数人马不眠不休全速传递消息，他们靠着脚程…… 为首之人叩拜在地道：“草民愿意留下，任由陛下处置，还望陛下放了草民兄弟。” “师兄！”其他人纷纷喊喝。 “朕可以都放过你们，”张宏道：“不过，要看你们的价值。” “多谢陛下！”为首之人连忙叩首，然后起身，快速给李俊解开毒药。 毒性消除，李俊刚才虽然忍着没喊，但那种折磨实在太难受了，李俊瞬间便昏迷了过去。 为首之人再度叩首道：“还望陛下恩典，草民想葬下几位师弟后，再来为陛下效力。” “可以！”张宏点头。 士兵迅速分开一条道路，不过，却有两名影卫跟随在抬着尸身的这些人后面。 唐门弟子只当看不见两名影卫，匆匆离开。 …… 李俊的宅子里面，当御医确认李俊身上无余毒后，张宏总算长舒口气。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前来禀报道：“陛下，影卫大人传令说，唐门想在城外和陛下见面。” “大胆！”许沧怒道：“陛下，属下现在就去捉这些人回来！” 第231章 真凶落网 张宏并没有愤怒，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唐门的家伙都是傻子吗？ 现在他们手上没有任何砝码，不主动来见，居然还谈条件？ “回宫。”张宏牵住温无情手掌道。 许沧马上拱手：“陛下放心，属下马上捉拿那些人来见！” 张宏摆手道：“不必，他们不是想见朕吗，朕等会儿去见他们便是。” 这次的主要目标是营救李俊。 既然李俊已经没危险了，几个江湖门派的弟子，张宏真不怎么放在心上。 就算整个江湖门派，对张宏来说也是小鱼小虾。 御书房，休息间。 到这个地方，外加宫女太监都被陛下遣出去了，温无情顿时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何况，陛下离开这么多天，这还是陛下回来以后，两人第一次相守。 温无情转身靠在张宏怀中，当张宏吻上来后，温无情那一点点害羞引发的矜持瞬间失守，两人气息粗重的纠缠在一起，开始帮对方宽衣解带。 …… 城外，一处破宅子里面。 唐门十一名弟子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他们让皇上来这里，纯粹是因为不想去拜见皇上。 毕竟，那可是天子！ 在这儿的话，他们心中压力就能小一点。 这几人只为自己的感受考虑，却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张宏是天子！ 他们让天子亲自前来，这个行为本身，就相当于是胁迫了。 作为隐世门派弟子，这些家伙根本没想那么多。 可随着时间推移，天子没到，每个人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而且，还有更多的锦衣卫到达，将他们彻底围住。 他们彻彻底底，成了困兽。 连斗都不敢斗的困兽！ 直到这时候，遭遇了挫折的十一人，终于不再按照本能行事，终于明白问题的症结在什么地方了。 到了晚间，十一人连饭都没得吃，终于坚持不住了，唐达，这位十一人的大师兄来到门边，哭丧着脸求恳道：“两位、两位大人……我们、我们愿意、愿意拜见陛下，求、求两位大人带、带路……” 然而，两名影卫好似机器人一般一动不动，只是用眼睛随意的瞥了唐达一眼。 就这一眼，便展现了影卫超强的内功修为，强大的气势，直接让唐达呼吸阻塞。 一夜煎熬，又冻又饿…… 唐达等人也总算是想明白了，他们怎么能和堂堂天子相比，能让人家主动前来？ “大人！” 一直到第二日中午，唐达再也忍受不住了。 无形的压力和饥寒交迫下，唐达跪地道：“求两位大人开恩，我们、我们有事要向陛下汇报。” 然而，影卫依旧一动不动，只是两人身上散发的气势更强。 唐达再一次铩羽而归。 十一人在废宅子里面，个个面色铁青，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看这架势，皇上的打算，难道是让他们冻饿而死？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直到这一刻，十一人才真正开始懊悔，懊悔不该听信他人之言，不该和堂堂帝王为难！ 他们门派隐世多年，天下事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以至于他们居然生出看不起天下人的想法。 现在明白是明白过来了，可他们……还有将来，还有下一次机会吗？ 黄昏。 一名圆圆脸的小青年再也忍受不住了。 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又被困在废院子里面忍受冬日严寒。 小青年眼泪哗啦啦流出，忽然拔出腰间小瓶子，就要往自己嘴里倒。 “师弟住手！”十人齐齐大喝！ 然而，那名小青年刚才就蹲在一旁哭泣，十人也都饥寒交迫，有点距离，以至于阻止不及。 眼看小青年就要服毒自尽，破风声起，一柄飞镖骤然飞来，打飞了小青年手中的毒瓶。 十一人皆愕然看向门口，便见张宏一身常服，大步走来，脸上带着笑容道：“堂堂唐门弟子，便只有这一点能耐吗？” 十一人连忙跪下叩头，便是寻死的小青年也不例外。 张宏在十一人面前不远处站定，马上有禁卫搬来奢华的椅子，张宏坐下后，又给张宏盖上厚重的虎皮毯子。 两相对比，十一人更加凄凉。 却也让十一人更加明白人家的强大，他们的弱小。 “皇上……” 唐达哭喊着道：“都是小人猪油蒙了心，是富商，都是那些富商给小人钱财，小人、小人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十一人连连叩首。 张宏冷笑道：“即便如此，你们也知道自己所做之事，知道杀害朝堂大员，形同谋逆？” 十一人全都低下头，唐达兀自不甘的哭泣道：“皇上，小人着实不知，小人等人是隐世门派，不知道要杀害的人是谁……” “是官员总知道？” “知、知道……”唐达颓然低头。 “还是一品大员。”张宏声音低沉道。 十一人骤然抬头，一脸惊愕。 唐达喃喃道：“一品、一品大员？” “朕既然来了，那让你们死，也会让你们死个明白。” 张宏一摆手，白药连忙上前，拿出手帕包着的匕首。 “谁的匕首，出来赎罪，这件事了结后，朕再和你们谈剩下的，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谈，你们身死后，唐门老少，都会去黄泉路陪伴你们，不至于孤单。” 白药包起匕首，扔到唐达面前。 唐达颤巍巍拾起匕首，忽然抬头，大声道：“皇上，都是小人的罪过！” 刚要自戕，许沧直接出剑，将匕首挑飞。 “诸位既然出身隐世门派，朕今日便教导诸位一则典章，历朝历代，顶包替死，形同欺君，诸位明白了？” “朕给诸位一炷香时间！” “我的！”刚才要自戕的小青年忽然站出来，大声哭喊道：“都是我做的……” 十一人皆恸哭争抢起来，一时间无比混乱。 张宏接过暖手，闭上眼睛，懒得理会这些人。 看到此幕，十一人心中更加冰凉畏惧。 当小青年用匕首划破自己脖子，很快身死后，张宏吩咐道：“枭首，送到谷田大人府上。” 马上有禁卫上前，熟练的割掉小青年头颅装入匣子带走。 唐达十人看着无头尸身，更加悲戚、更加愤恨、同时也……更加畏惧！ 第232章 草寇而已 愤恨张宏吗？ 当然不是，也不敢！ 他们愤恨的是那些强大的门阀家族。 那些家族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权有权，要人有人，却偏偏找上了他们。 为什么？ 当然不会是因为他们的能力，而是他们这些人，从一开始就被那些强大的家族当做了弃子。 也是他们封闭多年，居然忽视了权柄的强大，帝王的能力。 此时此刻，小师弟的无头尸身就冰冷的躺在他们身边。 还有不久前身死的那些师兄弟……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门阀，都是雇佣他们的人。 十人围在冰冷的无头尸身旁边，每个人都悲从中来，紧紧攥着拳头，眼眶噙着泪花，悲愤不已。 不过，张宏却没心思和这些人在这里耗着。 再说了，真的有点冷！ “首恶伏诛，诸位让朕来，朕来了，现在，是不是该说说诸位的打算了？” 唐达十人连忙看向张宏，心中全都激灵灵一个冷颤，唐门弟子的目光，皆集中在唐达一人身上。 每个人心中更加悲戚，却也更加明白了帝王的强大。 他们情同手足的小师弟，帝王让他死，他就得死，而且，当着他们的面枭首，他们都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他们心中无边的伤痛，对于人家来说，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件小事，完成这件小事，人家才愿意继续和他们交谈。 “皇、皇上要谈什么？”唐达声音有一点喑哑，更有一点畏惧和颤抖的问道。 张宏看了身边人一眼，笑了起来：“不是你们叫朕来的吗，这么说，诸位和朕没有话说？” “陛下日理万机，你们是在消遣陛下吗？”小太监立马大声怒喝道。 十人皆惊惧，唐达连忙道：“草民、草民不敢……” “不敢？！” 小太监气冲冲道：“陛下如约而至，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若是依咱，这会儿你们手脚尽断，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陛下身边更有蛊族圣女，到时候什么问不出来？” 十人再度颤抖起来。 蛊族圣女什么的，现在还顾不上考虑，只是，人家的确可以让他们手脚尽断，生死不能，不过是点个头的事情罢了！ 那位行动快捷如鬼魅的高手，这会儿已经手握剑柄，蓄势待发了！ “皇上饶命、皇上恕罪……”唐达连忙叩首：“都是小人猪油蒙了心，皇上要治罪的话，治罪小人一人就行……” “陛下代表天理法度，恕尔等罪，却让天下人如何评价陛下，你们是要陷陛下于不忠不义吗？”小太监再度大声喝道。 张宏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堂堂帝王，说不义也就罢了，何来的不忠？ 不过，唐达十人都颤抖的像是筛子了，再这样威吓下去没有效果，只是浪费时间，张宏便点头道：“恕罪自然不可能，不过，将功折罪，朕却是认同的。” 小太监连忙朝张宏拱手：“陛下圣明！” 张宏笑着挥挥手，看向唐达：“说说，诸位可有折罪的功绩？” “皇上！” 唐达忽然喊道：“有的，我们有的！” “还不快说！”小太监立马怒喝道。 唐达刻意停顿了一下，本来是想和张宏谈谈条件什么的，可被小太监这么一呵斥，被影卫和锦衣卫目光逼视，唐达顿时畏葸了，忙不迭的说道：“我们认识联络我们的人，对了，那个人来自洛阳，有着洛阳的口音！” 张宏皱眉，一旁许沧马上呵斥道：“胡言乱语，你们要蒙蔽圣听吗，洛阳卢家，已经尽数伏诛，哪来的洛阳来人？” 尽数伏诛？ 唐达十人再度颤抖起来。 他们门派隐世在璧山唐家堡，但他们这些人却也偷摸摸在世间行走，把握天下局势什么的。 洛阳卢家的赫赫大名，他们当然知晓。 出过两位三代帝师，在洛阳当地一手遮天，比他们唐门强大几百倍的家族，结果，尽数伏诛？ “还不如实招来？！”小太监喝道。 唐达惊醒，惊惧的泪水都出来了，泣道：“皇上，草民绝对不敢欺瞒皇上，联络我们的，绝对是洛阳口音，还望皇上详查！” 十人皆叩首在地，颤抖不已。 小太监还要呵斥，张宏伸手打断小太监，说道：“知道了，许沧，那人的详细情报，接下来你负责便是。” “属下遵命！”许沧连忙拱手。 “抓到那人，证明你们所言非虚，才算证实了你们的价值，明白吗？”张宏道。 “明白、明白！”十人不断叩首：“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若是你们真的帮上忙了，朕当然也不会吝啬奖赏，比如对你们十人的个人奖赏，也可以针对你们门派奖赏，给你们门派划分区域，让唐门可以名正言顺开门收徒。” 十人有点没搞明白，他们唐门要收徒，啥时候需要官方认可，需要皇上同意了？ 张宏笑着说道：“说起来，那璧山唐家堡，应该也是朕的地盘？” “自然！”许沧笑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服王法之辈，自然是占山为王的草寇！” 唐达十人算是听明白了，一个个更是心中悲凉。 他们引以为豪，传世几百年的隐世门派，在人家口中，居然只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偏偏，即便唐达十人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的确有道理。 李俊听了这番话语，皱眉道：“陛下，毕竟是不服王法之辈，陛下为何还给他们恩典，甚至奖赏，可以相信吗？” 张宏笑着说道：“一群草寇而已，顺手的话就用着，不听话除掉就是了，即便给他们整个蜀中，难道还能成事了？” 李俊想了一会儿，点头笑道：“陛下说的是，的确不必放在心上。” 唐达十人心中更加悲凉。 璧山唐家堡，隐世经营多年，如今也就一个小镇子的规模。 可人家开口便是整个蜀中！ 而且，整个蜀中，都好似没被人家看在眼里。 这份气度，这份差距！ 彻底镇住了唐达八人，也让八人再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想着好好办事，以图保全门派，保全门人。 至于扩张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第233章 心有猛虎 御书房。 唐达十人，已经交由锦衣卫去处理了，不必张宏理会。 张宏之前所说，的确有震慑十人的意思，但也是实情。 隐世门派，可能有一些特别的传承，可能能造就强大的高手，但要说能成事……肯定没有可能！ 尤其那还是蜀中的隐世门派，虽然在西南，却也算是在南方！ 南方胜利北方的，就朱元璋一人而已！ 那也是元人实在不将华夏百姓当人对待，北方汉人，几乎被元人荡涤了好几十遍，别说豪杰了，就连普通百姓都杀的没剩下多少，朱元璋才能最终得享高位。 即便如此，朱元璋掌权多年后，便发现了南方政权的缺陷。 若非朱标病逝，朱元璋早就迁都西安了。 张宏摇摇头，驱除遐思，端起茶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看来，门阀不能留了。” “陛下圣明！” 闫文阳连忙起身道：“他们敢公然刺杀陛下，刺杀中枢大臣，即便陛下能安抚下来，最多眼下安稳，若是再出现别的事情，还会故态复萌。” “不止！”尚柏跟着说道：“眼下陛下安抚，会损伤陛下权威，让那些人看轻陛下，安抚之后，反而会给对方提供蓄力的时间，下次出事的话，必然比这次更加严重，更加难以对付！” 张宏一拍桌子：“好，针对门阀方略就此确定，接下来说说，应该采用什么办法！” 张宏心中大为振奋。 实际上，门阀刚刚露头的时候，张宏就想着将这些家伙彻底打压下去的。 那时候有顾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王珪和尚柏这种文人，还是不赞成彻底打压门阀的。 张宏可以以帝王权威命令这些人去做事。 但治国大事，张宏又不可能亲力亲为，所以要用的人，最好、甚至必须政见相同。 如今，连尚柏都认为门阀必须灭亡，尚柏的看法，能够代表文人士子的看法，时机已经成熟了。 说到办法，大家又都沉默了下来。 门阀不愧是经营上千年的庞然大物，即便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明确证据指向他们。 张宏若是当真对门阀动手，理亏的便是张宏一方。 而且，民间现在还流传着张宏接连逼反刘言和齐天，诛杀一大群权贵臣子，都是为了抄家贪钱。 没有证据，张宏直接动手的话，会彻底坐实这个说辞。 门阀再在地方上一闹腾，后患不小！ “要不，继续派个钦差？”张宏笑着问道。 “不可！” 尚柏连忙道：“陛下，此事卢氏理亏在先，其余门阀，至少明面上在本分经营，陛下用何理由派遣钦差？即便陛下当真派遣了钦差，再行同样事，损伤的依旧是陛下的权威。” 闫文阳和李俊皆认可的点头，搞的张宏一阵郁闷。 其实，当真派遣钦差的话，随便就能找个由头，比如查税……但在这个节点派遣钦差，实在有些狼来了的意思。 既然三人都觉得不行，张宏也只能压下这个想法。 “没有证据，陛下不能明着出手，可不出手，就永远找不到证据……”闫文阳苦笑道。 李俊和尚柏跟着点头，两人皆蹙眉。 张宏缓缓颔首，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看来，只能用反间计了！” “反间计？”李俊一脸不解的看着张宏。 这年头经义学问什么的，保持着汉朝时期的水平。 不过，却没孙子兵法问世。 张宏解释一番后，李俊马上道：“陛下的意思是，用间？” “正是！” 张宏道：“既然眼下从外部攻破不方便，那只能从内部动手了，六大门阀无数人，难道个个还对门阀忠心耿耿吗？” “可人选方面……”闫文阳道：“必然要用地位不低之人，就算取得了成果，事后……” “不必担心，”张宏笑着说道：“总比现在好对付？” 三人全都点头，这倒也是！ “行了，人选什么的，锦衣卫调查负责就行，商会那边如何了，说说。” “正在重建，”李俊道：“这次事件，对商贸司打击很大，继前不久很多商家退出商贸司后，这几天越来越多的商家开始退出……” 李俊一脸为难。 闫文阳和尚柏同样一脸为难。 商贸司本来是成立起来不久的部门，还没形成自己的声望，结果，就被一群江湖豪贼给一锅端了！ 连自己都保不住的商贸司，商家当然会开始不信任什么的。 “无妨。” 张宏笑着说道：“流失就流失，颁布命令，退出商贸司的，永久不得再加入。” “陛下，这……”李俊连忙道：“会不会有点过了？” “过什么过？”张宏哼道：“一丁点风吹草动就退出，再说了，其中有多少是门阀鼓动的，想必你们也清楚，既然他们那么愿意听门阀的话，让他们好好听就是了。” “臣明白了！”李俊拱手道：“臣回去马上办！” 闫文阳和尚柏也都听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不仅要针对门阀，而且，还要针对那些听从门阀话语的商人。 只要门阀一倒，那些商人也会跟着倒塌。 眼下来看，打击面未免太广，但长远来看，反而是一件好事。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商人和门阀到底勾连到了什么地步，难道费心费力调查不计其数的商人，然后定罪甚至杀掉？ 还不如直接剥夺行商权利，给他们一条活路。 这是威慑，也是恩遇。 …… 昭阳宫。 张宏躺在林贵妃大腿上面，伊人正在为张宏轻轻按摩脑袋。 滚圆有力的大腿！ 温香扑鼻而来，张宏忍不住深嗅蔷薇，心生猛虎，伸手到某个地方…… “陛下！” 林贵妃红着脸噘嘴道：“陛下都这么忙了，还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所以，”张宏坐起，笑着问道：“你这是在怀疑朕的身体？” “哪有？”林贵妃连忙低头嘟囔道：“臣妾在关心陛下好不好？” “那朕也关心关心爱妃。” “怎么、怎么关心？” 林贵妃刚刚抬头，还在试探发问，便被张宏扳过身子，一巴掌拍在某个部位，趴在后背，凑到耳边道：“试试爱妃的肌肉紧实不紧实……” 第234章 造化弄人 林贵妃躺在张宏怀中，脸颊红扑扑的，鼻子上冒出香汗珠子，煞是可爱。 张宏一边搂着林贵妃，一边挪动手掌，闭上眼睛，享受着放空的美好……以及软糯。 好一会儿后，林贵妃开口道：“陛下……打算对门阀出手了？” 张宏睁开眼睛，有点惊讶，笑着问道：“怎么猜到的？” 林贵妃皱起琼鼻，不满道：“臣妾早就看不惯那些门阀了，仗着权势在地方作威作福，如今居然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犯事，活该！” 张宏用大拇指擦掉琼鼻上面的香汗，说道：“的确活该，但庞然大物，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臣妾有一个办法！”林贵妃忽然爬上张宏的身子，兴奋的说道。 “不好！”张宏骤然睁大眼睛。 “怎么了？”林贵妃连忙紧张的问道。 “被你碰了一下，又起来了……” “陛下……”林贵妃羞恼道：“臣妾在和陛下说正事！” 张宏笑着拍拍后背：“说正事，说正事，不过，先放进去再说。” 林贵妃害羞低头，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放进去后，趴在张宏身上，开始一点点的挪动。 “还不说正事？”张宏笑着在脑袋上敲了一下。 “别出来……”刚要动，又被张宏按住。 林贵妃强忍着挪动带来的感觉，道：“陛下不是针对了洛阳卢氏吗，他们家族，是和我们家族交好的。” “门当户对！”张宏说着，顺便又挪移了一下身上人，弄的林贵妃差点喊出来。 洛阳卢氏家族出过两位三代帝师，没转舵门阀之前，的确是一等一的清流世家。 “不过，卢氏已经完蛋了……” “臣妾的意思是。”林贵妃紧紧抓着张宏双肩，尽量保持不动，以免遭受刺激，说道：“卢氏二房的卢霄，早就对卢霖不满了，陛下或许能利用此人。” “卢霖的弟弟？”张宏问道，顺手又挪动了一下林贵妃身体。 林贵妃生怒，一拳砸在张宏胸口：“臣妾说的是二房！” “明白了。”张宏笑着将林贵妃扶起，接下来要做什么，林贵妃自然明白。 …… 几日后，御书房。 卢霄身上青一片紫一片，为了见驾，专门更换了干净衣衫，但这些伤势，说明对方在监牢生涯显然不轻松。 张宏放下保健茶，看向卢霄：“让你来的意思，应该知道了？” 卢霄骤然发怒，破口大骂道：“昏君，你作为堂堂帝王，不修仁政，不施王道，居然行奸诈之术，你不得好死！” 小太监上去就是当脸一拳，打的卢霄头晕眼花，鼻血乱喷。 血流止住后，卢霄依旧愤怒的看着张宏，但看到站在张宏一旁的小太监，刚刚张开的嘴巴又连忙闭上。 张宏笑着说道：“看来，足下也是聪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 “士可杀不可辱！”卢霄气呼呼道：“昏君……” 小太监一捏拳头，卢霄顿时寂然，甚至畏葸的下意识闪躲了一下，捂住自己脸颊。 “有道理。” 张宏点头道：“不过，你们卢氏在转舵门阀的那一刻，足下便和士这个字没关系了？” 卢霄梗着脖子，依旧气呼呼的，双目却闪出黯淡神色。 这年头的士只是士大夫，阶层森严，不是你觉得自己所作所为，甚至别人认可你是士，你就能是士的，必须是书香门第对应的清流世家子弟。 “洛阳卢氏，出过两位三朝帝师，也是一等一的清流家族，门阀的危害，不用朕和你多说？” 卢霄梗着脖子哼道：“当然不用！” 实际上，落到今日这般局面，卢霄并不觉得冤枉，甚至早有预料。 强大的豪门历经多年，成长成了门阀。 这个过程，可能无比辛苦，可能兢兢业业，可能秋毫无犯。 但，成为门阀的那一刻，就成了当地名实相符的土皇帝！ 改朝换代，门阀依旧存在，以至于人们逐渐适应了门阀的存在，甚至连中枢都默认了这种局面，任由门阀继续做大。 但说到底，这是家天下的王朝！ 人家能忍受已经存在的门阀，便乐意看新的门阀诞生吗？ 卢霄都懂得这个道理，出了两位三代帝师的卢家其他人都是傻子，都不懂吗？ 当然不是！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之人，眼前这位皇上！ 想到此处，卢霄又抬头快速看了一眼张宏。 张宏初登基的时候，卢家也想着投靠新主，再现祖上辉煌，做一流的清流世家的。 可谁知，他们的投靠没有迎来丝毫反馈，新皇上登基之后，直接就不上朝了！ 后来在罢免了一大群忠直的老臣后，更是直接取消了朝会。 朝堂大事，天下大事，全都落到了齐天和刘言手中。 卢家想要靠着新皇崛起的愿望破灭，刘言和齐天旗鼓相等，卢家谁都不愿意也不敢得罪，自然，也就不能投靠任何一方了。 这种情况下，家大业大的卢家，总要自保？ 面对胃口越来越大、权柄甚至快要等同于皇上的刘言和齐天，卢家还能如何自保？ 为了不激怒另一方，不能投靠任何一方，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和门阀成为盟友！ 卢霄当时不赞同，是觉得成为门阀，有辱卢家祖上。 却也没有反对，因为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只有和门阀联手，成为门阀，才是为卢家的子孙负责。 谁曾想…… 卢家苦心经营两年，终于从清流转变成门阀了，结果，只图享乐，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的皇上忽然杀回来了。 而且，一旦杀回来，各种手段便层出不穷，又快又准。 短短半年，料理了霸占朝堂的刘言和齐天，打败了暗中经营几十年的逆王张窦，如今，更是直接将手伸到了门阀…… 卢家这个新晋门阀，只是粗粗试探了一下，就被安上了谋反逆贼的不赦大罪！ 事到如今，卢霄痛恨皇上的无情和冷血。 至于卢家落到今日这般地步的元凶，卢霄却只能叹息造化弄人。 不然的话，为何卢家会落到这般田地？ 为何想要成为清流，遇上了只图享乐的帝王。 好不容易转舵成为门阀，和门阀取得了友好接触，皇上忽然就杀回来开始处理门阀了？ 除了天意，卢霄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第235章 帮你背锅 张宏一直平静的等待着。 卢霄眸子里面神光不再，黯淡低头后，张宏开口道：“朕所以见你，是朕爱妃的推荐。” “林贵妃？”卢霄惊愕道：“娘娘？” 张宏后宫中的贵妃，只有林慕雪一人。 张宏点头：“没错，按照朕的想法，是断然不会给你们机会的，不过，既然朕的爱妃推荐了你，朕便愿意网开一面，至于你是要替朕办事，还是让朕的爱妃白白推荐，就看你自己的了。” 卢霄神色挣扎起来。 此时此刻，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所有的卢家人。 族长族兄卢霖已经身死，整个卢家都背上了谋逆的罪名。 他若是放弃这个机会，那么，卢家的男丁斩首，女眷发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可，卢家冤枉！ 卢家根本没有谋逆，为什么还要遭受这般后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面前之人造成的，难道，自己还要替这个人卖命吗？ 卢霄紧紧攥着拳头，用力咬着牙齿，好一会儿后，卢霄终于叩首道：“臣……愿意为陛下效死！” 接连叩首三次后，卢霄抬头，眼眶里面有泪花在打转：“不过，臣还有请求……” 张宏打断卢霄，笑着说道：“只要你用心办事，卢氏你这一脉可以保全，依旧可以当清流世家。事情结束后，看你功劳如何，再决定如何奖赏，当然，功劳颇大的话，便是让你直接入中枢，朕也不会吝啬。” 卢霄睁大瞳孔，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直接入中枢？！ 所有在帝都的六品以上官员，都要参与十天一次的大朝会。 广义上来说，这些官员，全都可以算中枢官员。 但狭义的中枢，只是内阁阁员与六部堂官及郎中。 也就是说，最低四品官起步！ 这个结果，超出了卢霄预想的最好结果。 一时间，卢霄心驰神遥，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机会。 “那……”卢霄舔舐了一下嘴唇，总算清明了过来：“族兄那一脉呢？” “自然是不能留了。”张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卢霄再一次瞪大眼睛。 “朕已经杀了卢霖，让其他人活下来，朕无所谓，但你觉得那样的话，你还能驾驭卢家吗？所以，这个恶名朕帮你背着便是，不用谢恩。” 卢霄目眦欲裂的盯着张宏，再一次紧紧攥住拳头，泪水盈眶。 那些族人，他的族人，居然全都要…… 然而，卢霄不得不承认皇上说的对，考虑的比他全面。 真有功成的那一刻，卢霄转身直接入中枢，卢霖一支的族人，必然会心怀怨恨。 这怨恨当然不敢向皇上发泄，那么，只能发泄在卢霄这一支的头上。 届时，为了卢家，为了他这一支，卢霄都不得不出手驱除、甚至杀戮族兄那一支的族人后裔…… 没有办法了！ 卢霄跪倒在地，泪水哗啦啦流出，强忍着叩首道：“臣，拜谢陛下天恩！” 张宏笑着摆手：“行了，下去，你的身份问题，朕会帮你搞定，余下的，便看你自己的了。” 卢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锦衣卫直接带走。 …… 三日后，钦差申索回归帝都，漫长车队运载的，都是此次抄家所得。 槛车里面，更是有上百卢氏家眷。 与囚犯和银钱一起到达帝都的，还有另外一条消息。 车队回归帝都路途中，居然遭到贼人袭击。 申索一方准备不足，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胆大包天之辈，只能仓促应对。 对面在死伤三人的情况下，居然救出了卢霖的族弟，洛阳卢氏的二把手卢霄。 皇帝大怒，下令各地严查卢霄行迹，更是当殿斥责了申索。 申索的功绩全部抹掉，重新发回丞相府继续当吏员。 京兆府的吏员，帝都兵马司的兵马，日日巡查帝都，找寻贼人。 一时间，帝都风声鹤唳！ 与此同时，商贸司的新政也发布了出来。 已经退出商贸司的商家，直接登记造册，永不许加入商贸司。 一些本打算退出的商家，反而犹疑了起来。 不退出，缴纳的钱财倒是不多，但，会遭到其他商户的针对，而且针对他们的，都是有门阀作为靠山的大户！ 退出，那毕竟是官方机构，要是将来再生出什么限制政策的话，他们商人难道还和官方机构开战吗？ 一时间，小商小户集体噤声，夹在两大势力之间，畏葸不敢言，更不敢动！ 再加上兵马司一直巡查，贼人神出鬼没，帝都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帝都的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比张宏贪图享乐，动辄杀人的时候还要寒冷！ …… 大朝会。 百官皆无精打采，甚至有些畏缩姿态。 皇上脾气古怪，谁也不知道朝堂上会生出什么事情，本来上朝就充满了压力。 现在倒好，还有贼人在暗中刺杀，连路上都不安宁了！ 帝都百官，何时这么窝囊过？ 愤怒郁闷的同时，更加害怕，毕竟，死掉了一个六部堂官，时至今日，陛下给谷田尚书献祭了一颗脑袋，说是杀了谷田大人的元凶。 谁知道是不是元凶…… 那颗脑袋就是个小年轻，一个无名之辈！ 那样的家伙，能在帝都刺杀大臣，能搞的帝都风声鹤唳？ 百官不敢质疑陛下，却也没相信陛下。 元凶没有落网，他们依旧随时有危险！ 百官的心思全都用在自保上面了，就连睡觉都不敢睡死，生怕像商贸司那样被人家一把火烧了。 这种情况下，哪还有精力处理政事？ 能活着上朝就不容易了！ 张宏看着无精打采的百官，只能在心中苦笑。 还在帝都作乱的贼人，在帝都兵马司巡查下，其实已经没能力搞大规模的破坏了。 偏偏，那些家伙多半来自江湖门派。 面对军阵杀伐，再厉害的武功招式，便是强悍如同许沧，在精锐骑兵纵横下也只有饮恨的份。 可这里是帝都，不是战场。 飞檐走壁，逃窜隐藏，却是江湖门人的吃饭手段。 帝都兵马司的将士，也没能力深入帝都每个角落…… 眼下，只能如此！ “诸卿放心。”张宏道：“萧将军已经在归来途中，届时，宵小自会一网打尽。” 百官顿时抬头看向张宏，每个人脸上都现出振奋神色，然后齐齐跪拜在地，大声喊道：“陛下圣明！” 第236章 一城一国 张宏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许沧，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便是差距！ 单打独斗，十个萧顺都不是许沧的对手。 但，萧顺的威望，一百个许沧也比不上。 暂时就这样，看到百官这样的脸色，张宏也没了议政的心思。 …… 三日后，一处破旧的宅子里面。 “啪！” 崔铖一巴掌拍击在本来就破烂的桌子上面，一时间，屋内尘土飞扬。 崔铖怒视卢霄，咬牙切齿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卢霄吓了一跳，连忙站起，声音颤抖：“崔、崔兄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 崔铖直接一把掀飞桌子：“我们崔家留在洛阳之人，为何都暴露了？！” “这、这怎么可能？”卢霄颤抖道：“难道，还有人知道崔兄族人的部署？” “狗屁！”崔铖大怒道：“除了你们兄弟，还能是谁，卢霖身死，便只有你知道了，说，是不是你告的密？！” 崔铖愤怒的盯着卢霄，要不是其他人拉扯着，这会儿怕是吃了卢霄的心思都有。 “崔兄！” 卢霄提起声音：“在下家眷都被关在监狱，若我告密，何至于等到此时？崔兄既然不信在下，那就杀了在下，反正我们卢家没任何价值了！” 张盛连忙规劝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崔兄也是气急了，卢老弟莫怪。” “崔兄，你心情不好大家能理解，但卢老弟心情就好吗？或许皇上找到了其他蛛丝马迹呢，虽说如今只有卢老弟知道崔兄在洛阳的部署，但还有其他人联络不是？” “狗屁！” 崔铖气哼哼道：“从来都是单向联络，其他人哪能尽知，我看，就是卢霄投靠了张宏，不然的话，为何独独他能跑出来！” “好了！” 李逵大喝道：“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卢老弟逃跑一事，我们早已经确认再三，没有任何问题，崔兄谁都不相信，是不是连我也不相信，我还是皇上亲封的安乡侯呢！” 崔铖哼了一声，依旧愤怒的盯着卢霄：“我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没有，那就少说废话！” 李逵干脆道：“正是勠力同心之时，若还只顾着内讧，别怪我不客气！” 崔铖哼了哼，朝李逵抱拳道：“既然李兄愿意作保，在下无话可说，李兄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卢老弟先坐。” 卢霄朝李逵和张盛抱了抱拳，缓缓坐下，同样冷冰冰看着崔铖。 “老弟放心。” 李逵道：“此事结束后，我等自会帮老弟重建家族。” 卢霄惊了一下，连忙感动的泣泪道：“多谢、多谢李兄，多谢诸位兄长……” 李逵点点头，看向崔铖，继续道：“崔家损失颇大，看似是崔兄一家之事，却和我们脱不开干系！” 崔铖也朝李逵抱拳。 李逵点头后道：“不过，眼下我们已经没有退让的地步了，接下来恐怕还要劳烦崔兄。” “什么意思？”崔铖警惕道：“李兄让我们崔家做出头鸟？” “没错！”李逵直接点头。 崔铖冷笑起来：“然后呢，让我们崔家和卢家下场一般？李兄算盘打的真好，既然如此，大家干脆一起死！” “崔兄！”张盛喝道：“先听李兄说完！” “我的意思呢！”李逵道：“既然皇上在洛阳发动，那我们也就在洛阳应对，我们中除了崔兄和卢老弟之外，其他人在洛阳都没有多少部署，当然，也不能让崔兄白白出力，此番需用的钱财，便由我们几家分摊，崔兄出人，如何？” 几大家族话事人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反驳，而是齐齐看向崔铖。 崔铖沉默了一会儿，朝李逵抱拳道：“李兄仗义，若诸位愿意，我们崔家愿意再辛劳一些！” “那就这样说定了！” 李逵道：“我们每家出二百万两，有这些钱，洛阳之事，就有劳崔兄了！” 这话一出口，卢霄顿时惊呆在原地。 二百万两！ 一开口就是二百万两！ 他们卢氏在洛阳也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了，但每年能收入二十万两就算顶天！ 便是整个大周王朝，每年税收也不过千万两，这几家门阀针对洛阳一座城池出的钱财，居然比得上大周王朝一年的税收了，当真富可敌国！ 总算卢霄知道账目不是这么个算法。 大周收上来的那些税收，是除去地方自留资金的，地方官府、乡勇和卫所士兵的俸禄，皆由地方负责。 中枢税收，负责养中枢官员和直属军队，比如麒麟军。 真正算下来的话，每年发放给地方官员、乡勇和卫所士兵的俸禄，至少是税收的好几倍。 门阀的确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但让他们给全国的士兵、官员、吏员、乡勇、卫所等地方发放俸禄，最多几个月，再大的门阀都要破产。 卢霄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止不住心惊。 那可是二百万两啊！ 而且还是每一家二百万两，就算崔家不出钱只出人，只针对区区洛阳，就凑出了足足一千万两白银。 这么多银钱，买下整个洛阳都足够了，足够洛阳成为独立国度，长治久安。 连长治久安都足够，那么，用来捣乱，岂不是更加省心省力？ 当日聚会结束后，卢霄马上将会谈的消息上报给身边影卫，影卫在夜色下悄悄离开，直奔皇宫。 当初救援卢霄的，本来就是张宏派遣的影卫和锦衣卫。 这些人都是以卢霄豢养的死士身份出现，所以，并没有暴露风险。 …… 第二日，御书房。 小太监将昨夜影卫前来上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为防泄密，卢霄传递的消息都不留文书，直接口口相传。 听到小太监讲述，闫文阳、萧顺、李俊、尚柏等人，皆呆愣在原地。 “他们……”尚柏喃喃自语，难以置信道：“居然能拿出千万两？” “还只是针对一个洛阳……”李俊也有点神思不属。 针对一个洛阳，就拿出了大周王朝一整年的税收！ “陛下，”萧顺咽了口唾沫，这才艰难的开口道：“陛下打算如何做？” 第238章 凉薄 王珪心中惴惴，更是无比惊惧。 相反，张宏和闫文阳等人，却是着实松了口气。 洛阳之事的确麻烦。 不过，这和他们之前担忧之事比起来，却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意思了。 闫文阳等人之前担忧门阀动用钞能力，直接拉出上百万大军，雄心勃勃，声势浩荡，做出动摇国本的事情出来。 结果，钞能力是动用了，不过却只是哄抬物价，煽动百姓而已。 说实话，李俊心中是有点失落的。 不一会儿，许沧和白药双双到来。 “陛下，锦衣卫已经掌握了门阀在洛阳的部署。”许沧拱手道。 “卢霄那边传来的消息，属下和许大人印证过了，应该是真的。”白药补充道。 张宏点点头，许沧摊开地图，开始讲述锦衣卫探查的结果，白药偶尔在一旁补充几句卢霄传递回来的情报。 “如何？”听完汇报，张宏看向萧顺。 “陛下……” 王珪连忙道：“臣离开的时候，门阀虽然没有汇聚军队，但现在……” 萧顺哼道：“怎么，王大人这是在质疑我们麒麟军的战斗力？” 王珪连忙摆手：“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不过，门阀收买了当地百姓，要是百姓阻拦大军的话……” “百姓为门阀做事？”李俊皱眉：“物价不都是门阀哄抬上去的吗？” 王珪苦笑道：“百姓以为是我们做的……而且，而且据说门阀设置了粥棚……” “原来如此！” 张宏笑道：“顺天郡事件重演吗？” “正是！”王珪道：“要不、要不陛下依旧按照顺天郡那事，给门阀一份赏赐？” 这下子，就连尚柏都不替王珪说话了。 萧顺用鼻子瞪着王珪，根本懒得废话。 闫文阳只能出来做老好人，笑着说道：“王兄，陛下的权威可不是这般消耗的！” 但凡闹事就给赏赐，那不是鼓励天下人闹事吗？ 玉帝给孙悟空好处，那是根本就没将大圣放在眼里，人家执掌天道，什么道祖、什么佛老都要听玉帝的命令，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人家懒得理会，反正天道之下，人家第一永不变。 张宏的江山又不是铁打的，自己又不是玉帝，干嘛一次次忍着！ “陛下！” 萧顺抱拳道：“即便百姓阻拦又如何，臣铁浮屠直接冲进去便是！” 张宏看着摆放在面前的地图：“是个办法，不过……” 当真到那个地步的话，大军当然可以冲锋！ 不过，张宏还是不希望百姓过多死伤。 又讨论了一些方案后，众人告退，麒麟军直接出发，前往洛阳。 …… 第二日一早，御书房。 许沧跪在下面，叩首道：“惊扰到陛下，都是属下的不是，请陛下降罪！” 萧顺、闫文阳、李俊、尚柏和王珪几人，皆正襟危坐，神色震怒。 发生的事情，实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原来昨日夜间，禁宫居然迎来了足足上百名黑衣人攻击！ 当然，连第一道城墙都没有越过，就被许沧率领影卫到达，直接全部诛杀。 萧顺等人震怒不在于造成的后果，而在于对方的胆大包天。 张宏笑着摆手：“不关你的事情，算下来，也是朕没料想到的缘故。” “啊？”许沧抬头，惊愕的看着张宏。 张宏笑道：“门阀割据洛阳之事都做了，却没有豢养大军，这就说明，他们必然要在其他方向出力。” 这话一说，众人都明白了，闫文阳连忙起身：“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行了。” 张宏笑着说道：“又没什么损失，不过，既然门阀都打脸到朕了，朕也不能继续忍着，门阀在帝都的部署都掌握了？” 许沧连忙道：“陛下放心，都掌握了！” 全靠卢霄的情报！ 那些门阀有死士和雇佣的江湖门人护持，在帝都形同鬼魅。 除了一个有着爵位的李逵之外，其他人行踪飘忽不定，锦衣卫多次摸查，居然都没找到那些人的落脚点。 直到卢霄打入内部…… “既然如此，就动手！” 张宏道：“对了，动手之前，就说明日朕邀请那些家主过来赴宴。” “属下遵命！”许沧连忙道。 帝都已经寂静如同鬼城一般好几天。 可今日的冷清，却一举打破了之前几十天保持的良好记录。 洛阳闹反叛，帝都早就人心惶惶，天子脚下的百姓素质，普通百姓就是不能比。 帝都商人百姓，几乎都在时时刻刻留意朝堂，留意禁宫的一举一动，甚至已经打包好了钱财，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是以，当萧顺几人从御书房离开后，禁宫昨夜被黑衣人攻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帝都。 外地举起反旗，禁宫再度遭受攻击。 战事当真要来了！ 这是百姓的心声，这种情况下，百姓哪还敢上街？ 要不是兵马在帝都来来往往，百姓早就跑路了。 如今，大家都在等待跑路的一个机会。 相比百姓的惶恐紧张，门阀中人，却全都逸逸然，甚至有点兴奋，除了卢霄一人。 “卢老弟，怎么回事？”张盛笑着问道。 当然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啊！ 禁宫被袭击，他却没有报信，陛下事后怪罪的话怎么办？ 卢霄无奈道：“诸位兄长，直接、直接去攻打禁宫，是不是、未免也……” 他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啊！ 崔铖冷哼道：“不过死几个人罢了，死掉的又不是你们卢家人，足下担忧什么？” “可，毕竟会惹怒皇上啊！” 李逵冷冷笑道：“我们想忍着，人家也不放过我们，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当然有！比如卢霄全家还在皇上手中…… “李兄说的有道理。” 卢霄点头道：“但，以诸位兄长在帝都的部署，根本无法攻击到皇上，既然如此……” 张盛笑着解释道：“谁说我们要攻击皇上了？” “那……”卢霄一脸不解的看着张盛，同时一股寒冷的感觉瞬间绵延全身。 这些人！ 这些人，真的不将他人当人！ 不管他们有什么深层次的目的，但很显然，派遣出去的那些人员，根本就是让去送死的。 好凉薄！ 他们卢家虽然转舵成了门阀，却还达不到这般凉薄的地步！ 第239章 诛心诛迹 李逵一巴掌拍在卢霄肩膀上，吓得卢霄激灵灵一个冷颤，差点大叫出声，瞬间面色苍白。 李逵哈哈大笑起来，笑道：“卢老弟觉得，洛阳反叛和帝都混乱，哪个效果最好？” “当然、当然是帝都……”卢霄畏葸的讪讪道，李逵手掌很有力，不会是发现什么，所以才没告诉他昨夜的行动？ 想到此处，卢霄冷汗都下来了。 不过，卢霄却是想多了，李逵兴奋道：“这便是了，老弟也说过，咱们的人马不足以颠覆帝都，既然如此，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了！” “李兄的意思是……”卢霄问道。 张盛捋着胡须笑道：“今日帝都，比以往任何一日都风声鹤唳，卢老弟觉得，若是多行几次这样的事情，帝都百姓会如何？” 卢霄惊讶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反观李逵等人，全都得意的笑了起来。 禁宫日日被攻击，皇上却迟迟不能抓住罪魁祸首的话，那么，帝王声望，中枢权柄，全都会大受影响。 不仅帝都百姓会逃亡，帝都逐渐混乱，连地方上都可能会因此不稳。 太大胆了！ 但不得不说，也太凉薄了，居然要用无数人命换取这个结果。 这一刻，卢霄只想逃离此处，逃离这些人。 每个人都笑吟吟的，但在卢霄眼中，每个人都变成了食人恶魔，和这些人相比，卢霄只觉得张宏是那么的可靠，采用的手段是那么的温和…… 六大门阀当场商议好了今夜的行动，然后全都兴奋离开。 谁知，他们刚刚到达宅子，锦衣卫直接找上门来！ 一时间，除却李逵之外，所有门阀的家主全都呆在原地。 怎么可能？！ 他们在帝都的宅子每隔几日便更换一次，每次选择入住的，都是再普通不过，故意避开兵马巡查重点区域的宅子。 这样的宅子，几乎遍布整个帝都，锦衣卫是如何准确找上他们的？ 总算门阀当家人心理素质不错，短暂错愕后匆忙接旨。 送走宣旨之人后，各大门阀当家人回归房间，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忙派人取消了今夜行动。 …… 第二日，午时，武校。 数百锦衣卫，数千麒麟军，全都安安静静，等在原地。 一直到黄昏时分，禁宫高处旗帜挥动，锦衣卫和士兵瞬间起身，队伍散开，奔向各处。 与此同时，禁宫。 张宏看着坐在下面的门阀话事人，端起酒杯，笑着问道：“除了李侯之外，其余五大家族派来的，居然全都是朕不认识之人，朕的圣旨，居然这么不值钱吗？” 至于卢霄，当然没来，那家伙现在依旧是暗子。 李逵连忙站起，讨好着笑道：“陛下说笑了，诸位家主又不常住帝都，许是有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大胆！”小太监喝道：“李侯的意思是，他们的事情，还要比陛下的圣旨更大吗？” 李逵连忙跪地道：“陛下恕罪，当然是陛下的圣旨更大，不过，各位家主的确有事也是真的。” 张宏笑道：“李侯这般说，不还是说朕的圣旨没用吗？” “臣万万不敢！” 李逵紧张的解释道：“此番、此番家主们前来帝都，本就是来为陛下分忧解难的，此次未能参与盛宴，应该是寻找办法，打算效忠陛下的……” “哦？”张宏笑道：“这倒是新奇，李侯详细说说。” “是，是！” 李逵匆忙点头道：“家主们乃是为洛阳之事而来，从臣处得知详细消息后，此刻已经开始行动，打算帮陛下化解此次危机了。” “是吗？”张宏道：“朕都没想到化解之法，不知道诸位家主打算如何化解？” “洛阳之乱，起于粮价飞涨，百姓无力购买，臣和诸位家主商议之后，打算匀出一些我们手上的粮食，全力安抚洛阳百姓。” 张宏点点头：“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洛阳之乱，和李侯、和诸位家主们没有丝毫关系？” 李逵骤然抬头，无比惊愕的看着张宏，又连忙低头叩首道：“陛下，我等皆忠君爱国，怎么、怎么可能和此事有关？” “没错！” 李逵身边一人直接站起，朝张宏粗粗拱手道：“陛下今日让我等前来赴宴，是打算故意为我等栽赃罪责吗？” “大周太祖起事，我等几家便全力资助太祖银钱，方才有大周今日，我等对大周的忠心绵延数代，天日可鉴，陛下一番话，却要抹除太祖和我等先祖的情分，抹掉我等先祖的功绩吗？” 其他人纷纷点头，甚至丝毫不客气的直视张宏，等待答复。 张宏却依旧淡淡的笑着问道：“李侯说说，你们李家能有今日，与大周有没有关系？” 李逵马上应道：“若无大周，若无陛下，焉有我李家今日，大周对我等家族有天高海阔之恩，我等对大周皆忠心不二！” 张宏点头：“李侯果然是明白人，这么说来，诸位家族，自然不会卖国了？” “陛下！”李逵泣道：“陛下便是要我等赴汤蹈火，我等也心甘情愿，怎么、怎么可能会不忠大周？” “有道理。” 张宏笑着点头，继续问道：“朕还有一事不明，按照李侯的说法，诸位家族和我大周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正是如此！”李逵连忙道。 “太祖起事的时候，诸位家族就有能力资助太祖，这样说的话，诸位也受了前朝大恩，怎么不思报效，反而要投靠太祖呢？” 额…… 便是李逵，一时间都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一人连忙道：“陛下容禀，前朝天数已尽，民心不属，理应改朝换代！” “足下能看透天道？”张宏笑着问道。 那人涨红了脸，嗫嚅道：“自然、自然不能……” 李逵没了惶恐，没了凄然，擦掉泪水，朝张宏拱手道：“陛下不听我等辩解，这是打算诛心？” “果然，只有李侯是明白人，至于有没有诛心，诸位自己明白。” “陛下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回去了？”李逵保持着拱手姿态：“陛下杀掉我等，有没有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张宏笑着问道。 第240章 脱罪 “我们家族分散各地，却因洛阳乱事汇聚帝都，帮陛下奔走，陛下却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诛杀我等，天下人如何看，我们家族会如何反应？”李逵盯着张宏，冷冷说道。 “是吗？” 张宏笑道：“本来是朕的事情，你们却来帮朕奔走，朕说你们打算邀买人心，图谋大业，似乎也没问题？” 你大爷！ 李逵一时气结，差点直接骂出口。 李逵干脆站了起来，一甩袖子道：“我等已经送上门来，陛下要如何便如何！” “没错，要如何便如何！”余人纷纷站起，全都怒视张宏，没有丝毫惧怕。 “很好！”张宏道：“这是宴会，打斗什么的不好看，诸位既然有自觉，朕也省的麻烦，请诸位移步天牢。” 所有人瞳孔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真的……敢？！ 惊愕之下，这几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宏已经转身离开，禁卫瞬间拔出刀剑，对准李逵等人。 而与此同时，锦衣卫和军队，已经成功端掉了门阀部署在帝都的势力。 死伤过半！ 活下来的全都提审，重刑拷打，不过，再揪出来的，只有很小一部分。 三日后，这场肃清宣告达到尾声。 张盛，崔铖等门阀家主，全都被扔进了天牢里面。 至于李逵口中的去帮助洛阳解困，自然是骗鬼的话！ …… 天牢。 按照张宏的指示，门阀大佬全都塞到了一间牢房里面。 至于牢房的大小，那不是张宏操心的问题。 狱卒在前面引领着，张宏看到了济济一堂的诸位门阀大佬。 牢门打开，塞的密密麻麻的李逵等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牢房里面全部挤出来。 每个人全都面色苍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却也全都愤怒的看着张宏。 “不用行礼。” 张宏笑着说道：“大家都坐。” 所有人都怒视张宏，最终，当然全都坐了下来。 不到十平米的牢房里面，足足塞满了十多个人，坐都坐不下去，足足站了好几天！ 再让他们站着，也站不住啊！ “李侯不是说大家都是功臣，帮朕去解决洛阳乱事了吗，怎么诸位却在此处相遇了？”张宏笑着问道。 李逵怒视张宏，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上去和张宏肉搏一场，最终，李逵还是忍住了冲动，盯着张宏，咬牙切齿道：“怎么、做到的？！” “大胆！”小太监怒喝一声，上去就是当脸一拳。 换做平日，李逵的身材和身手，直接来个背摔，小太监这会儿怕是早就见阎王了。 不过，李逵耗在天牢几日没吃没喝没睡，小太监这一手却习练的炉火纯青，自然一招见效。 顿时，李逵鼻血喷涌，骤然站起，却又摔倒在地。 “要对朕出手？” 张宏笑道：“这就是李侯口中的忠心吗？” 李逵不断擦拭鼻血，依旧怒视着张宏，重复问道：“怎么、做到的？！” 小太监又要行动，张宏挥手制止，问道：“具体什么事？” “一网打尽！”李逵身子愤怒到颤抖的问道。 所有人都怒视着张宏，震怒之外，更多的是震惊。 帝都不是他们门阀的地盘，但作为皇权所在，天下中心，已然经营上千年、每次改朝换代，都能抓住机会的门阀，怎么可能放过帝都？ 他们在帝都明着暗着的势力足足有几十处。 从大大小小的商户，到再普通不过的百姓，甚至到路边的乞儿…… 结果，短短三日时间，他们在帝都的势力就被张宏一网打尽。 李逵虽然没亲眼看到，却听后面进来的崔铖等人说了。 直到现在，他们都想不出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张宏缓缓扫过众人，笑道：“李侯还没想明白吗，自然是你们之中出了内奸。” 所有人神色全都一窒，甚至下意识看向周遭之人。 李逵哼道：“我等都到这个地步了，陛下身为天子，还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等，不觉得有辱天子威严吗？” 张宏摊开双手，笑道：“朕可以不来的，反正诸位马上就要上路了，既然来了，朕自然如实相告，诸位要是不相信的话，等见到阎王爷，自然知道朕所说真伪。” 的确出了内奸，不过内奸是卢霄，不是面前这几人罢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露出狐疑之色，甚至有人丝毫不客气的看向自己所怀疑的目标。 “别听他的！” 李逵大声喝道：“真是如此，内奸为何还留在此处？” “放心。”张宏笑道：“最后一刻，会让诸位知晓内奸是谁的！” 所有人再一次动摇起来，面色更加苍白。 内奸什么的……他们只是愤怒，可听张宏的意思，这是要他们的命！ 而且，很快就会要他们的命！ “我们犯了什么罪？” 李逵盯着张宏道：“陛下忌惮我们，便对我们出手，说出去天下人会服气吗？” “盐铁军械，结党营私，诸位没有做？” “做了！”李逵梗着脖子，不服气道：“我们有和当地官府合作，几百年来，一直是这种模式，而且我们李家还给陛下赠送了十万大军的军械，如果这些都是罪过，为何当地官府不管？” 张宏苦笑着摇了摇头。 盐铁开矿，都是皇家才能做的买卖。 到了地方，官府和门阀显贵合作，虽然于理不合，却因情有可原和麻烦，便逐渐绵延了下来，逐渐成为常态。 “所以张窦一事，你们也都是清白的？”张宏哼道。 众人皆变色，这件事一旦查实，他们便是从逆之罪。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早就处理好了尾巴。 李逵再一次梗着脖子道：“陛下想处理我们便直说，我等和逆王绝无勾连，陛下何必污人清白？” “清白？” 张宏笑道：“薛林还在流放，云冠在建设北荒，要不要朕带回来和你们分说分说？” 实际上，薛林早就死掉了…… “对质便对质！” 李逵道：“没错，我们的确和边族做过生意，我们李家本来就在边关，既然朝廷没有封禁边贸，这不算罪过，至于买卖粮草的是谁，我们只做生意，并不过问！” 第241章 最后的晚餐 张宏都想替李逵鼓掌了。 真的合理！ 古代边贸只要开着，就是自由市场，自由交易，甚至比现代还要自由。 倒不是古代官员心胸多么宽广，眼界多么超前，实在是信息和能力跟不上，管不到。 能多收钱，少办事，干嘛劳心劳力呢？ 所以，古代一旦和附近边族开战，便会直接一刀切、关闭边贸。 张宏刚刚穿过来那会儿，边族蛮夷就开始肆扰，当时就有人建言关闭边贸，张宏自然没有采用。 闭关锁国什么的，那一次的教训就足够了，张宏并不想亲自领略。 那么，李逵的说法便合情合理，既然边贸开着，张窦的人买到他们的粮草，没有任何问题！ “放心。” 张宏笑道：“等你们死后，朕会将你们资助张窦的细节全部烧给你们，不会让你们含冤而死。” “要杀就杀！” 李逵气冲冲道：“若非我们祖上，大周焉有今日，皇上既然决心已定，何必浪费口舌，想要看我们笑话的话，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那再说说别的。” 张宏依旧和蔼道：“你们家族在当地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总是真的？” “是又如何？” 李逵不客气道：“我等所做，焉能和陛下比肩，若说谁欺男霸女最厉害，没人能和陛下媲美？” “大胆！”小太监再度怒喝一声，张宏都没反应过来，拳头便砸到了李逵脸上。 李逵双目血红，更加愤怒的盯着张宏。 李逵啐出一口血沫子道：“陛下是人上人，我等难道就不是人上人了？我们家族上千年苦心经营才有今日，杀戮凌辱一些又能如何，不过是卑贱之人罢了，陛下为这种人难为我们？” 所有门阀中人全都盯着张宏，显然深以为李逵说的在理。 很有道理！ 张宏也缓缓颔首。 按照这个年代的制度来说，李逵说的很有道理。 比如奴仆……按照这个年代的制度，奴仆是不能反抗主人命令的，主人要杀你便杀你，要强暴便强暴，都是合法且正当的。 堂堂大苏学士，都经常和别人交换侍妾，甚至据说连怀孕的侍妾都交换…… 合理，并不代表张宏认可。 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合理，这个制度才会一直流传千年。 既然如此，便从门阀开刀！ “对了！” 张宏忽然一拍自己脑袋：“忘记此行的正事了，朕来跟你们说说规矩，朕这边呢，向来没有恕罪一说，不过可以将功折罪，谁站出来，立的功劳够大，自然便可以活下来。” “你让我们彼此揭发？做梦！”崔铖怒喝道。 张宏笑了笑，不以为意：“还有另外一件事，毕竟要走了，最后一顿饭怎么都要好一点。” 张宏话音刚落，早有准备的太监们拎着好酒好菜，整整齐齐，安静无声的开始摆放饭菜。 看到这一幕，门阀皆面色煞白。 张宏……这是真的打算杀掉他们？ 一名门阀中人终于忍耐不住，骤然站起，指着张宏，声嘶力竭的喊道：“张宏，你倒行逆施，不得好死……” 回音还在牢房里面回荡，血液却骤然溅射而出，溅了门阀中人一身，溅满了面前饭菜…… 然后，才是头颅落地，无头尸身栽倒！ 门阀中人皆僵硬的、下意识的缓缓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影卫缓缓收回的长剑！ “可惜了！” 张宏摊开双手，笑着说道：“好酒好菜，就这样浪费了，不过，凑合凑合还行，诸位，慢用！” 说罢，张宏起身就走。 一直到张宏离开，所有门阀中人依旧呆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头颅，看着面前的无头尸身。 他们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地位…… 结果，连明正典刑，宣告天下都没做，就好似小鸡一般，被这样轻易的枭首了！ 直到此刻，门阀中人终于发现，张宏口中的杀掉他们，不是说着玩玩，吓唬吓唬他们，而是真的会杀掉他们。 每一人，全都发自内心的寒冷，以及……畏惧！ …… 御书房。 张宏看着许沧提供上来的折子。 放下折子，张宏问道：“就这些？” 卢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臣只知道这些……” 许沧拱手道：“陛下，帝都毕竟是天子脚下，此番足足清算出门阀上千人，陛下还觉得……少？” 张宏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数量问题，总觉得哪儿不对。” “陛下，这真是臣能探听到的全部了。”卢霄头触碰到地板，紧张的说道。 张宏摆摆手：“起来，朕没有怪责你的意思。” 上千人？ 少吗，当然不少！ 千人规模，都可以发动一场小规模的战役了。 但说多……以门阀的实力来说，又一点儿都不多。 何况，卢霄已经汇报过，门阀打算轮番以送死的方式攻击禁宫，扰乱帝都治安，进而影响天子威严，将帝都变成一座乱城…… 按照那天晚上攻击禁宫的规模来算，门阀上千人，也就足够送死一周。 门阀要靠短短七天扰乱帝都？ 这个……怎么想都觉得不太现实啊！ “巡视帝都，看守好天牢，暂时……就这样！” “属下遵命！”许沧连忙抱拳道。 张宏摆摆手，许沧和卢霄连忙告退。 还是觉得不对！ 主要是人数太少。 不过……这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接下来，便是杀掉这些门阀头脑。 希望杀掉这些家伙后，隐藏在帝都的门阀中人能够看清楚局势，彻底隐藏下去。 那样的话，张宏未必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至于……想要搜寻出其他人，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慢慢来！ 门阀经营上千年，细枝末节肯定连接到了整个帝都的上上下下，想要完全肃清每个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张宏也没打算那样做。 想明白后，张宏心情大好，大步走向后宫。 张宏开心，白蔷也跟着开心。 白蔷和张宏的喊叫，更是绵延不跌的从深宫传出，听的小太监和宫女全都一脸绯红。 第242章 双雄争霸 快要清晨时分，张宏和白蔷纠缠在一起，两人终于入睡。 结果，刚刚天亮，外面便传来声响。 张宏穿上衣服走出去，便见许沧跪在门口，直接朝张宏递上自己的长剑，泣泪道：“属下失职，请陛下治罪！” “说！”张宏喝道：“怎么回事？” 许沧双手依旧捧着长剑，却也知道陛下的规矩，连忙将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原来，昨天夜间，天牢周遭，忽然四面八方涌出上千死士。 这些死士直接杀奔天牢，救走了天牢里面的所有门阀头脑。 没等帝都兵马司调动到位，这些人已经早有准备的拿下城门，深夜远遁。 如今，谁也不知道死士和门阀首脑去了何方。 许沧捧着长剑叩首道：“请陛下治罪！” “上千死士？” 张宏缓缓点头：“加上打开城门之人，一千多了？” “有、有两千多……”许沧连忙道。 “这就是了！”说着，张宏大步走过许沧身边。 “陛下！” 许沧连忙转身跪好，依旧捧着长剑：“陛下，门阀孤注一掷，这天下、天下……” 张宏点点头，站在原地沉吟起来。 许沧不敢说出来，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这天下要乱！ 张宏深吸口气，寒冬空气凛冽，却也让张宏瞬间清醒了过来。 “将功折罪！”说罢，张宏大步走向御书房。 “叩谢陛下！”许沧叩首行礼后，连忙起身跟在张宏身后。 御书房。 闫文阳、萧顺、李俊、尚柏、王珪、房万年、申索等人，早就等在御书房了。 每个人全都精神不振，面色苍白。 刚要行礼，张宏挥手道：“坐！” 众人躬身行礼，等张宏入座后一一坐下。 然后，便是相顾无言。 昨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大了，他们早就在御书房等着！ 接下来，谁都知道会发生大事，但具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会以怎么的形势发展，谁也不敢断言，所以此刻，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张宏一一看过去，道：“房卿。” “臣在！”房万年连忙起身。 张宏压压手掌，房万年坐下后，张宏问道：“房卿觉得，接下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闫文阳、李俊、王珪和尚柏这几人，算是张宏的核心。 每个人都有能力，可惜，执政时间太短了，对于这个天下的认知，还停留在明面上。 更多的细枝末节，尤其是隐藏在暗中的那些，四人都还没入门。 房万年不愧是历经前朝，军政双全，在刘言和齐天手中安稳度过的老臣，瞬间就明白了陛下问话的用意所在。 沉吟了好一会儿，房万年才开口道：“陛下，这天下……一半……” 说的断断续续，更是没头没尾。 不过，众人还是听懂了。 天下一半，都在门阀！ 听懂之后，众人皆震惊的看着房万年，便是萧顺也觉得难以置信。 张宏却很是自然的点点头：“朝堂也有一半？” 房万年又要站起，张宏目光看过来，房万年重新坐下，讪讪道：“朝堂、怕是……只会更多！” 张宏点头：“这就是了，也就是说，地方一半，朝堂更多？” 虽然万般不愿意相信，房万年还是低下头道：“陛下圣明！” “陛下！” 萧顺起身拱手：“请陛下下旨，末将……” 张宏一眼看过去，萧顺顿时住嘴坐下。 见每个人面色严肃阴沉，张宏却笑了起来：“朕本以为会更多的，不过只是一半，还算合理。” 还合理？ 房万年等人皆瞪大瞳孔，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天下一半都在别人手中，就这样，张宏还觉得合理？ 匪夷所思！ 张宏是真的觉得合理。 半封建半奴隶王朝…… 所谓封建，便是分封而建，按照封建的准确解释，张宏之前所在那个时空的殷商和周王朝，才是地地道道的封建王朝，分封诸侯。 始皇帝统一天下，废除诸侯，权柄归一后，早就是中央集权，不再是封建制度了。 不过，没有封建制度之名，却有封建制度之实。 绵延千年的家族，节度使，领军镇边的实权将帅，帝王家族分出去的实权王爷，都可以算作分封序列。 这些门阀，完全可以算作大周王朝的封建诸侯。 六大门阀皆经营上千年，上上下下，若是连一半渗透都没做到，的确有失门阀之实。 而且，仅仅一半，还是有实无名的一半，只注重上等人、主要是官吏人员的一半，比张宏预想的少多了。 毕竟，大周建立国祚到现在也快两百年了。 在张宏原先那个时空，周王朝分封诸侯不过百年，天子的实力便被大一点的诸侯超过。 “那，”张宏问道：“房卿觉得，这一半之中，有多少人会反？” 房万年骤然站起，差点摔倒在地，还是萧顺搀扶着才站稳，连忙低头躬身道：“陛下、臣、臣……” 张宏笑着摆手：“直说便是！” “臣、臣不敢！”房万年头更低了：“而且，臣、臣实在不知！” “那就按照一半！” 张宏道：“中枢官员，没人敢反？” “应该、应该没有……”房万年颤巍巍的，连声音都在颤抖。 张宏点头：“中枢稳固，地方反一半，萧顺。” “末将在！”萧顺连忙站起。 “该如何处置？” 萧顺立马道：“陛下放心，但凡乱兵，末将一定荡平！” 张宏不置可否，看向众人：“你们呢，有什么看法？” 众人皆站起，却没一个人开口，陛下这个问题太宽泛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申索率先开口道：“陛下是说军事应对，还是其他？” “你还懂军事？”张宏笑着说道：“先说说其他！” 申索拱手道：“陛下圣明，本该从其他方面出手的，若是兵事起乱，臣自然相信萧将军和麒麟军的能力，但若换臣做门阀家主，此刻定然不会举起乱兵。” “为何？”张宏笑着问道。 “陛下一举荡平逆王，如今君威深重，门阀若是起乱，便会和逆王一般，变成陛下和门阀双雄争霸！” “慎言！”尚柏喝道：“何来双雄，何来争霸？” 众人皆对申索怒目，显然很不满意申索这个说法。 张宏笑笑，不以为意：“继续说！” 第243章 屠城 申索笑着拱了拱手，同样不以为意道：“所以，若臣是门阀，此时此刻，便会韬光养晦。” 萧顺哼道：“这都撕破脸了，还韬光养晦，陛下给他们时间？” “自然不给！” 申索笑道：“这就要看门阀的经营了。” “什么意思？”王珪连忙问道。 “若是陛下疲于奔命呢？” 申索笑着说道：“天下乱起，各地乱离，如此一来，陛下和中枢便要面对无限乱局，被多方牵扯之下，他们不就可以安安稳稳的韬光养晦了吗？” 张宏笑了起来：“没错，乱世争霸可比直指江山容易多了。” “臣正是这个意思。”申索连忙道。 不得不说，申索有点东西！ 那些乱臣贼子，偶尔能成大事者，基本就没坐稳江山的。 上下几千年，就朱棣一个例外，那还因为朱棣本来就是老朱家子孙。 其余的，穿越者王莽和大胡子安禄山，应该是成事最大的两人了，还不是无法守住江山？ 李自成和文天祥，那就是游客而已。 唯有天下成为乱世，新主才会名正言顺的诞生。 “那你说说，该如何做？”张宏问道。 申索拱手，收起笑容，一脸正色道：“屠城！” 这话一出，众人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申索。 “胡闹！” 萧顺更是大声呵斥道：“陛下，申索当斩！” 动辄屠城，这根本就是蛮夷的方法。 大周天朝上国，早就摒弃这种战斗方式了！ 谁知，张宏却一巴掌拍击桌上，朗声道：“好，便这样做！” “陛下……” 萧顺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这、这……” 这什么，萧顺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自今日起，便由朕领兵，但凡作乱，直接屠城！” “陛下！” 萧顺连忙跪下来：“陛下这样做，只会更让天下大乱，更让门阀满足啊！” “行了，上朝！” …… 朝堂之上，百官皆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场朝会，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问题便宣告结束。 萧顺阴沉着脸，甚至连身子都在颤抖。 屠城…… 眼下还没乱事，可真的起了乱子，他真的要屠城吗？ 将帅名声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一旦屠城，便是不义之战。 堂堂中枢王师，却要做不义之举吗？ 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宫门口，萧顺无精打采的骑上战马。 走过两条街，萧顺才发现替自己牵马的不是认识的亲兵。 再说了，他骑马什么时候需要亲兵牵马了，还牵马这么长时间？ 萧顺看向亲兵，亲兵会意，马上驱马散开。 萧顺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牵马之人，冷冷道：“申大人好大威风！” 申索笑着拱手：“萧将军说笑了，在下不过丞相府一舍人而已，还不是什么大人。” “信不信本将现在便杀了你？” 申索笑道：“自然相信，不过，萧将军真不打算屠城？” 萧顺哼了一声，强忍怒气，以免吸引太多行人注意：“足下可知，若我屠城，陛下威名何在？” “所以，才需要屠城！”申索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萧顺问道。 “要看萧将军的本事了。” 萧顺皱眉，更加不解。 “我若是萧将军，现在便会放出言语。” “什么言语？” “自然是屠城了！” 申索笑道：“但凡当地有反事，百姓若不速速离开，那等大军到达，皆按照从逆处置，直接屠城。” “都能起乱了，庶民百姓，还能自由离开？”萧顺气道。 “能不能离开，便看百姓的本事了。”申索笑道：“反正有言在先，没能离开，按照从逆屠城就是。” “你可想过后果？” “当然想过。”申索一点都没犹豫：“如此一来，可能真需要萧将军屠城，但最终死亡人数，至少能少一些，真的乱局，也不会扩张多大不是？” “对了！”申索笑道：“趁着这时候，恰好能放出风声，说明门阀的危害，再将一切反叛，全都推到门阀头上，当然，屠城的罪责，肯定要放在当地的主官身上，萧将军觉得如何？” 萧顺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的思考着。 门阀打的算盘，是让各地乱起，而他开口宣示，便等同于只认可双雄争霸，直接将门阀摆在了对立面。 是好事！ 但，当真要屠城吗？ 萧顺还是难以接受！ 等萧顺反应过来，还要再问，申索已然离开。 萧顺回到府中，又沉思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做出决定。 几乎同时，丞相府也发出了声明。 大将军府和丞相府发出意思相同的声明，便等同于陛下的诏书，等同于军政合一，整个国家的最高战略了。 …… 三日后，朝堂。 百官皆纷纷攘攘，不断上报着各地上来的折子。 乱起！ 足足七十多处乱起。 或者以当地官吏为主谋，或者地方卫所直接动兵攻占官署，杀掉张宏前段时间派遣的官员，开始招兵买马。 朝堂依旧在争论如何出兵，要不要屠城，甚至愤怒的指责萧顺和闫文阳，居然发如此大逆不道的文书之类。 纷乱了一整个上午…… 而此时，麒麟军已然出动，开始朝最近起乱的地方扑去。 又是三日后。 屠城的消息真的传递到了中枢！ 但凡作乱之地，麒麟军忠实的践行了屠城政策。 原先靠近帝都，还算富饶的城池，直接一夜之间变成了白地！ 当然，愿意投降的依旧接纳，不过变成了军奴。 男女老少，皆成军奴！ 罪犯流放的待遇便是军奴，军奴每日要为军队负责吃喝洒扫，还一辈子没有出路，直到累死才算解脱…… 与这个消息一道传回朝堂的，还有不少起乱的地方忽然平定的消息。 朝堂之上，对乱局平定的消息视而不见，依旧在大力指责萧顺，群臣甚至恨不得生撕了萧顺。 当然，也撕不过！ 张宏笑了笑，宣告朝会结束。 这个变化，都在张宏的预料之中。 古代是人情社会，屠城这把大刀眼看着就要落下，有几人还敢反叛？ 再说了，就算要起乱，起乱的地方以前又没人经营，乱兵只是仓促起事，能够起事，靠的还是中枢的权威。 或者官吏，或者卫所长官，不都是中枢给的身份吗？ 没经营之下，他们的下属本来就不多，一般情况，马马虎虎也就跟着混了。 可现在，陛下要屠城啊！ 第244章 有点冷吧 下属有家眷在附近城镇的，当然不愿意跟着作乱。 本来置身事外的当地百姓，得知要屠城的消息后，还会让最多几百人的卫所士兵真的起乱吗？ 便是不敢和卫所士兵对抗，召回在卫所当兵的家人，举家逃跑还是能做到的？ 这种情况下，地方乱事自然会主动平息下来。 不过，这是高压政策，可一不可二！ 高压政策的前提就是，必须马上肃清门阀，还天下太平。 不然，害怕屠城而从家园逃跑的百姓，可能真的会演变成乱兵，那时候，天下就真的乱了！ …… 洛阳，天子亲至。 闫文阳和萧顺，则全都留守帝都。 按照申索的说法呢，这是皇上对闫文阳和萧顺的信任，也是堂堂正正的帝王之术。 将相留守帝都，国家大政，两人都能直接决断，不需要张宏留守。 更重要的是，在眼下这个时间点，皇上离开帝都，两人更能放开手脚做事。 大胆的做事，做得罪人的事！ 比如屠城之类的事情…… 如果做的好，那是他们的本分，若是做的不好，陛下随时都能处罚。 甚至，就算做的很好，完美的平息了此次风波。 等门阀这波事情全部结束后，民间非议太过的话，陛下依旧可以杀两人保全自己的名声。 申索在御书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张宏哈哈大笑，萧顺和闫文阳，则气的脸都绿了。 却也不得不承认，申索说的的确有道理！ 张宏让两人留守帝都，倒也不全是想让两人为自己背锅。 他一开始就没这个想法。 之所以亲自前来洛阳，不过是想要展现针对门阀的决心而已。 报上去乱事的那些地方，最大的不过不到十万人的城市。 洛阳，却是人口达到五十万人的大城市。 在这个年代，甚至可以算作超大城池！ 卢霄更是提议，以他、以他们卢家在洛阳的名望，他能说动洛阳百姓，兵不血刃拿下洛阳。 办法是好办法。 不过，也是不符合当下这个节点的办法。 是以，卢霄依旧在帝都当隐形人。 “陛下！” 庞学义匆匆跑来，朝张宏行礼道：“末将恭迎陛下，行帐已经备好，请陛下移驾！” “军队呢？” “整备完成，请陛下巡视！” 张宏朝亲兵点点头，亲兵马上竖起天子龙纛。 “陛下……”庞学义惊愕的看着张宏。 天子龙纛都打起来了，难道，陛下要直接进军洛阳？ “庞将军，还等什么？”申索在一旁道。 庞学义连忙拱手告退，匆匆骑马离开。 张宏一行人继续上路，距离洛阳还有十里处，大军整齐的等待着。 天子龙纛后面，是庞学义的将军大旗。 旌旗猎猎，战马奔腾。 双方汇聚后，直奔洛阳前去。 靠近洛阳只剩下一里，依旧没见到任何反贼，但前路却被密密麻麻的阻塞了。 阻塞道路的，恰好是洛阳的百姓。 百姓之中，青壮甚少，清一色的老幼妇孺。 密密麻麻的百姓，齐齐在寒风天叩首在地，大声喊着恭迎皇上什么的。 “陛下，”庞学义脸色很难看：“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如此，末将、末将……” 张宏摆手打断庞学义：“这么多百姓，总有话事人，带上来。” 庞学义连忙拱手告退。 申索站在天子战车之上，冷笑道：“陛下才刚刚到来，臣之前都不认识天子龙纛，这些百姓居然就都知道陛下来了，果然不愧是洛阳百姓，就是见多识广！” 张宏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性格放在朝堂，信不信三天就要被敌人刺杀掉？” 申索一愣，反而笑着朝张宏拱手：“多谢陛下夸奖！” 张宏笑笑，安静等待百姓的话事人到达。 片刻后，三名耄耋老头到来，齐齐在龙车面前叩拜道：“山野草民，叩见皇上！” “既然知道朕来了，那朕来的目的想必也知道？” 一名老头抬头，老泪纵横道：“皇上天威，都是我们草民……” “别废话行不行？！” 申索一脸不屑道：“就你们这说话，你们这穿着，还是山野草民，你让我如何自处？” 老头看向申索，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这家伙的丰功伟绩，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 而且，申索个头很矮，成年男子这么矮的真的不多，老头瞬间就知道申索是谁了。 “大人教训的是。”老头连忙找补道：“我等年轻的时候在地方官署当过几天吏员，所以此次才、才敢来陛下面前回话。” “所以，也是官吏了。”申索冷冷道：“那你们代表的，是某些人呢，还是洛阳的百姓？” 老头瞳孔骤然睁大，连忙叩首道：“皇上，草民等人，都是百姓推举出来的……” “百姓推举你们，是让你们阻拦朕的步伐？” 张宏道：“朕的将军府和丞相府，之前都发布过屠城令，想必你们也都收到了，你们来到此处，是想看着洛阳被屠城吗？” 老头一愣，不过反应很快，连连叩首道：“皇上、皇上那、那命令不是针对、针对反贼的吗，洛阳、洛阳百姓没有叛乱，我们更不是反贼啊皇上！” “既然不是反贼，为何阻拦天子？”申索呵斥道。 “草民、草民哪敢？” 老头连忙道：“只是、只是皇上，官道修建，使得洛阳民不聊生，再、再这样下去，洛阳百姓怕是要冻饿而死啊……” “冻饿而死，也比背上反贼名声，被屠城强？”申索哼道。 老头接连叩首不停，老泪纵横，声嘶力竭道：“皇上圣明，洛阳、洛阳百姓真的没反啊，草民、草民几人出来，只是、只是想让皇上稍缓修路，等到、等到开春就行，求求皇上，求皇上给洛阳百姓一条活路！” “老丈！”庞学义喝道：“此刻到来的乃是皇上，乃是天子王师，你们阻拦修路，已经是阻拦皇上大政，如今连王师都敢阻拦，还说不是反叛？” “草民、草民惶恐！” “草民惶恐！” 三名老头皆连连叩首，涕泗横流。 大冬天的跪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三位老丈，应该很冷，不回家休息休息？”张宏柔声问道。 三人顿时更加的涕泪交加：“皇上仁王圣主，草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口中说着感激不尽，依旧在面前连连叩首，就是不让路！ 第245章 天塌地陷 张宏笑着点头：“三位老丈的心意呢，朕明白了，不过也不能让三位老丈受冻，来人！” 身边亲兵连忙朝张宏拱手。 “诺！”拱手的亲兵，甚至已经开始熟练的准备大氅。 “叩谢皇上，叩谢皇上！” 三名老头连连叩首，更加感激涕零。 “枭首！” 张宏冷冷道：“想来没了脑袋，去了九幽，三位老丈便不必忍受这般寒冷了！” 这话一出，三名老头顿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便是庞学义和申索，也都一脸震惊。 抱着大氅的亲兵，更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不过，张宏身边还跟着锦衣卫。 许沧训练的这些人，这段时间都累死了，还损失了好几名弟兄，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把火呢。 而且，锦衣卫的身手也比亲兵迅捷，几乎张宏话音刚落，三名锦衣卫已然大步迈出，抽出长剑，挥舞长剑。 三名老头脸上还带着无比惊恐的表情，随着长剑挥动，三人老泪纵横的头颅高高飞了起来。 等到头颅坠落，三名锦衣卫已然长剑归鞘，分别伸手抓住下落的脑袋，朝张宏呈上道：“陛下！” “继续前进！” “前进！”庞学义总算明白了陛下的决心，直接抽出长剑，大喝一声。 一时间，大军再一次轰隆隆动荡起来。 催动滚滚烟尘，直奔洛阳城门。 百姓哭喊着，推搡着，一直持续到城门！ 到达这个地步，百姓却再也不退让了，绝望哭喊的声音更加浩大，张宏被护在军中，依旧能听见百姓的哭喊。 有求情的，有咒骂的，更多的，却是手足无措在哭泣的。 庞学义驱马奔来，朝张宏抱拳道：“陛下！” 张宏点点头：“去！” “诺！”庞学义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前往前军。 …… 城墙之上，身着光鲜的六人伏低身子，露出一点点脑袋，正在居高临下。 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看到这般军容，六大门阀的六人代表，全都没来由的全身一阵寒冷。 “我说，不会真攻打洛阳？” “怕什么，百姓拦阻城门，不过区区两万大军而已，洛阳有几十万百姓，难道他们能全杀掉？” “没错，正是如此，不是下达屠城令了吗，最好全杀掉！” 其余几人皆点头。 最好全杀掉！ 据说，麒麟军已经开始屠城了！ 不过，屠掉的好像是人口不过万的小城镇，大多数百姓都充为军奴，并没杀掉。 这一招吓到了那些反乱的小城镇，但对天子名声却没多少损害，甚至天下百姓和士子，都没发出多少讨伐的声音。 死掉的百姓太少了，还不足以激发民愤。 洛阳就不一样了！ 洛阳虽然不是帝都，却也是中原的核心城市之一，繁华富庶，物华天宝，长居与此的人口更是足足有五十万之多。 杀掉这么多百姓，整个天下百姓都会寒心，张宏的天子权威会一朝陨落，届时直接天下大乱，门阀就能迎来属于他们的机会。 每个人都紧紧攥着拳头，小心翼翼的趴在城墙上，紧张的等待着城下大军的反应。 战阵在城下停住，战马上面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却终究没有将屠刀挥向百姓。 “果然还是不敢吗？”一人不屑的说道。 “今日之后，屠城令就成了笑话！”另一人跟着讽刺道。 余人全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屠城令成，天子离心离德。 屠城令不成，天子的命令成了笑话。 无论怎么看，好处都在门阀这一边，六人如何不开心？ 城墙下面，簇拥在城门口的无数百姓，似乎也看出来大军的不对劲了。 人皆从众。 百姓群体中，还有不少门阀的人暗中鼓动。 一时间，刚刚还哭喊的百姓不害怕了，想到不久前扔过来的三颗脑袋，百姓却愤怒了起来，推推搡搡，直冲大军，愤怒的吼叫道：“滚出去！” “滚出去！” “从我们洛阳滚出去！” 浪潮一旦开始，百姓越来越大胆，从一开始的推推搡搡，快速演变成敢于动手。 眼看最前面的骑兵就要淹没在人群之中，城墙之上，六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六人皆紧紧攥着拳头，心中在为百姓加油呐喊。 对！ 就这么干！ 锤死那些骑兵，踩死他们！ 六人兴奋的看着城下，偶尔抬头看一眼远处，主要是天子龙纛所在。 瞥一眼便收回目光。 天子龙纛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 目光收回的一人忽然又看向大军。 大军好像露出了一处空地！ 此人连忙抬头，看向空地所在，看到了巨大的、三个黑黝黝斜着的柱子。 “那是什么？” 其他人顺着此人目光看过去，很快便笑道：“攻城锤木，哼，就算有人抬攻城锤，难道要轰击百姓吗，百姓不踩死他们才怪！” 百姓群情激昂。 这种情形下的百姓，根本就是无意识生物，形势发展到这个节点，刚刚好！ 那人依旧狐疑，最终却也只能点点头，收回目光，继续激动的看向城下。 百姓和骑兵短兵相接了，骑兵在原地团团打转，甚至在不断后退！ 就是这样，继续！ 忽然，六人感觉眼皮子底下，都生出了一点点强烈的闪光。 六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轰！ 轰轰！ 连续三声巨响传入耳中，紧接着，地面震颤，城墙在轰隆隆颤抖。 “地龙？”六人刚惊呼出声，下意识站起想要逃离高处，便看到三个巨大的、黑黢黢的圆球从远处飞来，从他们头顶飞过。 六人目光顺着黑球飞动的路线移动，黑球在视野中越来越小，直到…… “那是……”一人惊呼出声。 紧接着，爆裂的火光冲天而起！ 好一会儿后，混合着滚滚烟尘，混合着大地的震荡，雷神发威，地龙翻身的声音，一切终于清晰入目，清晰入耳！ 那是他们在洛阳的大本营所在地！ 也是三颗黑球的落点！ 那黑球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一下子引燃如此大的范围，发出天塌地陷的声音，更是让整个洛阳都跟着颤抖！ 第246章 衔尾追杀 城墙之上，六大门阀的六名代表全都呆滞在原地。 城墙下方，无数百姓目瞪口呆，至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淹没在激昂的人群之中，只顾着发泄愤怒，发泄不满，只顾着推推搡搡的，是以虽然听见了声音，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那好似天穹破碎的声音和不断震颤的地面，依旧震慑住了每一名百姓。 不包括百姓面前的骑兵！ 他们在北荒的时候，已经习惯这种攻击手段了。 而且，早就在等待这一刻！ 骑兵齐齐举起斧钺，异口同声呐喊道：“杀！” 仅仅一个字，配合着刚才火炮产生的震撼效果，百姓下意识退让开来。 人皆从众！ 前面的百姓退让，后面的百姓匆忙闪避。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无数百姓让开道路，大军再无阻拦，直接奔驰入城。 一直到张宏的龙车入城，城墙上面的六名门阀代表依旧处在震颤之中，依旧没怎么反应过来。 洛阳城很大！ 但对于全速奔驰，征战天下，荡涤北荒的骑兵来说，洛阳城又太小！ 小到根本不能发挥骑兵的优势！ 不过一刻钟多一点，骑兵先头部队便到达了三颗炸弹轰击之处。 而此时，被轰击的门阀中人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死了过半！ 活下来的，每个人一身焦黑，这会儿才缓缓站起，依旧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满目疮痍，烟火滚滚的场景。 就在一眨眼之前，这里还是洛阳最豪华的区域，怎么一瞬间就…… 更有不知道多少同侪，此刻躺在地上挣扎着，血肉都焦黑了！ 站起来的门阀中人，耳膜几乎被震碎，听不见那些人的痛吼，但看到那一幕，却能感受到那份痛楚…… 那是他们的同胞！ 活下来的人匆匆奔跑着，哭泣着，想要找到自家同胞。 然而，才跑出去几步，黑影骤然覆盖了他们的身躯！ 活着的人依旧在奔跑，依旧想着救援族人。 到处黑烟滚滚，他们又听不见声音，黑影什么的，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直到……散发着寒冷光芒的东西忽然在眼睛里面无限放大，奔跑的人骤然抬头，瞳孔骤然放大，发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也就到此为止了！ 奔驰的骑兵杀没有任何装备，没有任何准备的普通人，宛若在切菜一般轻松！ 随着战马奔跑，一条又一条门阀中人的性命，随着滚落的烟尘落地，掩埋在烟尘之中！ 当张宏的龙车到达，活下来的门阀中人总算反应过来。 尤其是门阀之中的死士，那些百折不挠，从小训练的死士，这会儿便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 没有生存意志！ 如同送死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死士冲向天子龙纛所在，想要刺杀张宏。 张宏站在龙车上平静的看着。 不得不说，死士之中不缺乏高手。 但，再厉害的江湖高手，面对大军冲阵，都没任何作用！ 庞学义不断调动骑兵，不断来回冲杀。 死士高手可以飞跃而起，甚至可以飞跃三米多高，越过战马，用手中的长剑杀掉战马上的战士。 那又如何呢？ 只是借力纵跃，如同飞行，又不会真的飞行！ 当他坠落、无处借力的那一刻，后面密密麻麻成一排的骑兵继续冲来，斧钺挥动，高手还没来得及落地，便被挥舞的斧钺配合战马的冲击力量，直接成了碎尸，血肉泼洒！ 不到一刻钟时间，所有冲击张宏的死士便被骑兵冲击溃散，几乎尽数死亡。 没死在斧钺下面的，死在了战马的马蹄之下。 余下的门阀中人，再没丝毫指望，一时间纷纷慌不择路的奔跑起来。 衔尾追杀！ 没有比这更能体现骑兵杀伤力的方式了！ 两军作战，撤退的一方要随时准备防守反攻，缓缓撤退，就是为了不落入被衔尾追杀的境地。 因为一旦落入这种境地，己方就成了鱼肉，任由人家刀俎的鱼肉！ 门阀中人显然不明白这一点，不过，庞学义的骑兵却明白。 不用庞学义下令，骑兵分散成十多人，几十人的小队，开始追杀起来。 “黄介！” “末将在！”黄介连忙出列，脸上泪水哗啦啦的，一手抹泪一手拱手，看起来煞是滑稽。 张宏笑道：“你哭什么？” 黄介连忙擦掉脸上泪水：“末将、末将没想到能见到陛下天颜，能见到王师辉赫。末将、末将……” 黄介又激动的哭泣起来。 火炮发力，黄介全然沉浸在震惊之中，甚至比普通百姓还要震惊，因为他见识到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要说有多少感慨，却也不至于。 但此时此刻，看到骑兵不断纵横，快捷杀戮，斧钺挥动，便有贼人不断倒下，黄介一腔热血终于激荡起来。 这就是战斗，这就是战场，这便是杀伐吗？ 虽然他只是地方上的领军将帅，算下来只是一个比较大的卫所长官，但作为武将，谁不向往金戈铁马，铁骑纵横？ 此时此刻，他终于见识到了，而且还身处其中！ 黄介热血燃烧着，为纵横的骑兵激动着，感动着，好似自己成了骑兵一员，正在纵马恣肆一般。 一旁庞学义和申索也都笑了起来。 “让陛下见笑了。”黄介跟着笑了起来，不过泪水满脸，煞是难看。 张宏笑着摆摆手：“清点，交给你了。” “末将领命！”黄介连忙道。 当日和黄介一道被百姓驱逐的洛阳士兵，早就被陛下王师惊呆了，此时此刻，哪还敢有丝毫言语？ 命令下达，黄介率领洛阳士兵进入废墟，开始搜寻财物。 至于门阀的尸身…… 随便堆在一起，等事后运出去挖个沟草草埋掉就是了，这会儿显然财物更加重要。 黄昏时分，骑兵扫荡结束，黄介的士兵清点同样结束。 百姓就汇聚在不远处，看到堆积如山的粮食和银钱，个个难以置信。 而黄介作为本地地头蛇，早就去和百姓解释清楚了。 洛阳粮价大涨，都是门阀惹的祸，洛阳和附近城池的粮食，也都是被门阀收购了。 百姓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天子的圣旨很快下达，此次清点出来的粮食，一半分给洛阳百姓，一半存贮在洛阳官署，粮价恢复正常。 一时间，百姓感动的纷纷哭泣叩拜。 至于之前被杀掉的三个老头，早就没人在乎了。 第247章 洛阳稳定 洛阳官署。 “崔铖？” 张宏端着热茶，看到下面跪着的、一身烟尘之人，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崔铖怒视张宏，骤然站起，便要扑向张宏。 结果刚刚跨步，一把长剑便横在眼前，崔铖差点来了个自己断首！ 好不容易刹车，长剑一抖，直接拍击在崔铖脸颊上，一时间皮开肉绽，崔铖整个脑子都晕了，晃晃悠悠跌倒在地。 “昏君！” 崔铖声嘶力竭的喊道：“昏君，要杀就杀，你的天下长久不了的，昏君！” 身体上的疼痛，崔铖早就感受不到了！ 他大本营不在洛阳，不过，洛阳是他们六大门阀联手起来经营的第一个大城市，所以从帝都逃亡后，崔铖便亲自来到洛阳主持工作。 本以为靠着洛阳，他能大展身手，将张宏逼迫到亡路…… 谁知、谁知，仅仅一个时辰，崔铖预想中的完美防御就这样告破！ 没有屠城，没有丧失人心。 死掉的，都是他们门阀族人，其中半数以上，都是他们崔家族人，还是崔家的精锐！ 想到那些死伤在火焰之中，被骑兵纵横砍杀的族人，崔铖紧紧攥住双拳，却依旧不争气的流出泪水，更加愤怒的看着张宏。 张宏放下茶杯，点点头：“敢作敢当，好汉子！” 崔铖一时愕然。 这是在搞什么，居然夸奖自己？ 难道说，还想招揽自己吗？ 对了，崔氏大本营在博陵，如果能招揽自己，便能从内部打破门阀。 不过，想到那么多死在火焰和骑兵之中的族人，崔铖更加愤怒，便要出口喝骂。 谁知，张宏却已然朗声道：“当众枭首，悬头三日！” 喝骂讽刺的言语顿时没了，崔铖呆呆的看着张宏。 直到锦衣卫上前抓住崔铖，崔铖终于反应过来，忽然大声哭喊：“陛下、陛下、皇上，我知错了……” 锦衣卫丝毫不停，张宏没有反应，无论崔铖如何认罪，如何哭喊，都被很快拖到了外面。 官署外面，依旧汇聚着无边无际的百姓。 百姓感念陛下厚恩，都是怀着感恩，怀着激动心情前来的。 百姓听到了崔铖那声嘶力竭的哭喊认罪声音，更加明白了事情真相。 当崔铖在百姓面前现身，顿时，百姓愤怒的喊叫起来。 锦衣卫没有多话，直接将崔铖按住，长剑挥动斩首，拎着头颅，很快挂在了城门之上。 直到死前最后一刻，崔铖还在哭喊认罪。 张宏端起茶杯，笑着摇头：“还以为真的不怕死呢！” 众人皆苦笑。 哪会有人真的不怕死？ 不过，崔铖生命最后一刻的表现，实在有点丢人罢了。 王珪其实是赞同崔铖投诚的。 崔铖投诚，对门阀将是巨大的打击。 而且，还能拉拢崔铖的人马！ 其他门阀那边，肯定也有崔铖的人马，可以说，崔铖一人，便等同于千军万马。 不过，崔铖已经被斩首，就算有什么想法，王珪也不会再废话。 再说，自己能想到的，陛下难道想不到吗，申索想不到吗？ 之所以杀掉等同千军万马的崔铖，不就是为了展示陛下的决心吗？ “修路继续。” 张宏道：“朕明日回去，给你留两千大军。” “多谢陛下！”王珪还没说话呢，一旁黄介连忙兴奋的拱手道。 见陛下看过来，黄介连忙讪讪道：“末将、末将是想学习学习……”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学习好，对了，洛阳这边，接下来朕会让卢霄回来主持。” “卢霄？”黄介骤然瞳孔瞪大，盯着张宏：“那末将、末将……” 卢家在洛阳的名望犹在，而且，黄介还亲自杀掉了卢霄的族兄卢霖。 “没错！” 张宏道：“毕竟经历了乱事，王珪的重心依旧是修造官道，卢霄负责安抚百姓，建设损毁之地，朕听王珪和庞学义说了，你这段时间做的不错，卢霄回来，也只负责政事，朕留下的军队交给你指挥，如果卢霄有什么举动，你直接动手便是。” “至于卢霖之事，不必担心，卢霖一支不会再回来，卢霄也不敢找你算账。” “末将领命！”黄介连忙道。 那么强大的军队，足足留下了两千之数，黄介还怕什么？ 再说，卢霖一支都被灭掉，卢霄却好端端活着，真论起来，对不起卢家的反而是卢霄，而不是他黄介？ “就这样，下去！”张宏笑着摆摆手。 众人皆离开后，张宏将唯一的亲兵一把拉到自己大腿上面坐下，刮了刮鼻子，笑着问道：“可还满意？” 姚霜皱着眉头：“你都没问过我！”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忽然抱起姚霜，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凑到耳边，低声道：“那你现在是想穿着衣服，还是脱掉衣服？” “你混蛋！”姚霜双拳紧握，开始锤击张宏胸膛。 “穿着衣服！” 张宏说着伸手入甲胄，一把撕开下面，熟练融合，压在姚霜身上。 …… 陇右。 李逵、张盛、卢邦、郑景、王钰。 六大门阀，除死掉的崔铖之外，其余家主全都汇聚一堂，每个人皆面色苍白。 就在刚刚，他们见到了从洛阳仓皇逃离出来的六人，听了六人的汇报。 骑兵如何出力，如何彻底剪除洛阳人手，崔铖的下场，他们都不知道。 百姓退让，骑兵纵横入城后，六人趁着混乱匆忙逃离，根本没工夫，更没胆子继续留下打听情报。 不过，光是皇上攻击洛阳的那一招，就足以让门阀胆寒了。 按照六人的说法，那东西看起来是炮击，实则是雷神震怒，凛然天威。 炮车什么的，就是抛出大石块，主要用来砸毁城墙或者城内炮车高台，杀伤力其实不高。 可皇上的那什么炮车，没有巨大的架子，发动起来更是无比轻松，只是一声巨响，接下来便地动山摇，天人震怒。 直到此刻，回来汇报的六人都颤颤巍巍，好似失魂落魄了一般。 六人下去休息了，李逵五人待在房间里面，同样被这个消息吓的不轻。 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有如此神效？ “崔兄……怕是凶多吉少了……”好一会儿，张盛才喃喃道。 四人全都下意识点头，然后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李逵清了清嗓子：“诸位，事到如今，之前的办法都没用了，总该为之后打算？” “李兄说的是！”张盛四人连忙点头。 第248章 割据 房间里面，又是可怕的沉默。 谁都知道要为之后打算，但凡是人、但凡活着，都是在为之后打算，又不能穿越时间，难道为之前打算不成？ 可…… 只是听闻了那武器的威力，张盛四人就全都吓呆了，根本想不到能阻止那种武器的东西。 无论如何打算，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还怎么打算，又能打算个什么？ 李逵看到张盛几人的脸色，如何不知道几人的心思。 因为，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无力，深深的无力！ 甚至在心中，李逵生出过逃亡的想法。 以他的身份地位，家族钱财，不管逃亡海外岛国还是塞外边族，都能成为任何一方势力的座上宾，都能逍遥自在过一生的？ 但，他还是李氏家主，是最大的门阀当家人，是传承千年的家族主事。 让他舍弃李氏，舍弃荣誉当一个败家之犬，他做不到！ 既然不能逃亡，只能采取行动，难道坐等人家到来，将自己的脑袋递上去肉碰硬吗？ “李兄有什么看法？”好一会儿后，门阀几名当家人总算各自想明白了，张盛问道。 “割据！” 李逵道：“事到如今，想要乱天下已经做不到了。” 是啊，做不到了！ 张盛四人全都点头。 至于真正做不做得到，没有尝试，四人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 不过，是被六人从洛阳带来的消息吓到了，不敢再分散人马到各地去了…… “那就只剩下割据这条路了。” 李逵道：“陇右本来靠近边地，民风彪悍，皇上权威一向不足，本地百姓皆心向我们李家。” 张盛四人皆苦笑起来。 是吗？ 心向李家？ 可能！ 准确的说，是在他们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心向！ 但这个时候，顾不得这么多了，李家是他们之中最大的门阀，对陇右的控制，超出了他们家族对本地的渗透和控制。 而且陇右距离中枢遥远，的确最为安全。 张盛四人都没发现，他们已经开始深深畏惧张宏了，此时此刻想着的，并不是和张宏争霸，而是尽量躲的距离张宏远一点。 “那就这样说定了！” 李逵道：“行动要迅速，钱财什么的可以不顾，但诸位的物资，必须尽快往陇右转移，还有，诸位和我们李家一般，都控制了大大小小不少商家，那些商家的物资，也全都转移到陇右，然后暂停经商。” “好办法！” 卢邦强行提振精神道：“如今乃是寒冬，不能经商，没有商品，看张宏如何过这个年！” 张盛几人都跟着点头：“好，那就按照李兄说的办，我们马上行动！” …… 房车里面。 姚霜噘着嘴巴，双手用力推着张宏肩膀，气冲冲道：“干嘛一直亲我？” 又低下头，害羞道：“快到帝都了，再亲、亲的都有反应了……” “不早点说！” 张宏佯怒瞪了一眼，一把将姚霜压在床上。 一直到距离帝都三十里，群臣出城迎接，车架暂时止步，张宏才从姚霜身上起来，拍拍小姑娘脸颊，盖上被子道：“等着，朕马上回来。” 张宏披上大氅，出龙车喊了一嗓子平身又跑了进来，恰好见姚霜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正在气冲冲的看着张宏：“还不过来！” 张宏立马快速脱衣前进，走到床边，已经进入战备状态，直接钻入被窝。 片刻后，姚霜尖锐的嗓音骤然传出，又连忙捂住自己嘴巴，另一只拳头愤怒的捶打张宏：“弄疼我了！” “是疼的吗？”张宏喘息着问道。 姚霜别过头，不想再看张宏。 亲兵之后，文武群臣跟随在后，都听到了那一嗓子。 不过，全都装作听不见就是了。 陛下到达洛阳不过两个时辰，便解决了洛阳乱事，修路重回正轨。 最关键的是，直接杀掉了崔氏的家主崔铖与崔家核心成员。 博陵崔氏已经彻底乱了！ 圣旨传递出去后，镇北王边肇这次不说自己只负责戍边之类的话语，直接提大军横扫过去，将博陵崔氏来了个连锅端。 据说，光是现银和铜钱，就足足抄家得到了上千万两，还有更多的珍稀古玩。 边肇一毛钱都没敢贪墨，只是在当地补充了一下粮草，余下的，都在运送帝都前来的路上。 陛下一举而成大功，本来起乱的那些小地方乱事，更是纷纷自己平息，再度展现了天子的无边权威。 这时候，不过是在房车里面放松放松，谁还敢多说什么呢，吃饱了撑的吗？ 帝都百姓再度夹道欢庆。 每一名百姓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激动笑容。 即便寒冬也没任何影响。 情绪是会传递的！ 掌控天下脉络的中枢官员情绪如何，会传递给自己的家人，奴仆。 家人和奴仆的情绪，又会传递给和他们打交道的亲朋，商贩。 所以，中枢官员的情绪，影响着的是整个帝都百姓的情绪。 前不久，中枢官员一脸愁绪，兵马整日里都在帝都巡查，帝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百姓压抑的都快要奔溃，甚至快要逃离帝都了。 随着皇上洛阳大胜，中枢官员情绪瞬间多云转晴，兵马依旧在帝都巡查，不过巡查士兵脸上，不再是冷冰冰的僵硬表情，而是充满了干劲和鼓舞的激动神情。 百姓也被感染到，压抑的情绪得到抒发。 此时此刻，随着车架回归，帝都百姓的热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房车里面，张宏怀中搂着姚霜，听着百姓兴奋的欢呼声，也露出了开心放松的表情。 “姐姐也一定很开心！”姚霜道。 张宏笑着点头。 “喂！”姚霜忽然气冲冲道：“你是不是忘记姐姐了？” “怎么会？”张宏笑着刮了刮姚霜鼻子：“朕马上就去找她，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睡啊。” 姚霜顿时脸颊红晕，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声音如同蚊蚋道：“好、好啊……” “你还会害羞？” 姚霜顿时不害羞了，趴到张宏身上，霸气的说道：“到时候，姐姐都是我的！” 张宏脑海里面，顿时浮现出香艳画面，搂住姚霜重重亲了一口，哈哈大笑起来。 第249章 小校将军 御书房。 “陛下？”尚柏开口，有点紧张：“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宏放下折子，尚柏又连忙解释道：“崔家的账簿也一并送来了，臣和户部主事一起勘验下来，镇北王就算贪墨，最多也不过五十万两，情由不、不大……” 张宏笑着摇摇头：“无妨，再说了，哪能真如账簿里面那么完美，边肇这次应该没贪墨，传一道圣旨，边肇此次有功，奖励他个人十万两，大军三十万两，中枢不运送了，来年地方税银给他就是。” 闫文阳连忙领命。 申索道：“不是此事，那陛下在担忧？” 第二次洛阳之行后，申索总算混了个出身，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讲，正五品官职，恰好比六品高一级。 不过，作为陛下身边人，侍讲从草拟圣旨，到御前议论政事都有资格参加，位卑权重。 “门阀这是打算割据？” “正是！”闫文阳连忙道：“最近好多商人都在往陇右运送商品物资，那些大家族本家本户，更是纷纷前往陇右，地方、地方卫所，效果不大，几乎没阻拦……” 张宏点点头。 都是老商人了，地方卫所收一笔钱就让过去了…… 反正没有明确的圣旨下达让他们阻止，再说了，有些商队规模大的，都是地方卫所的好几倍，难道还指望他们出兵？ 能大大收一笔钱就不错了。 闫文阳有点难堪，张宏倒是没怎么怪罪闫文阳，也没怎么怪罪地方卫所的长官。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特质：消息传递太慢了！ 地方上出事，传递到中枢，中枢再发命令下去，可能事情早就结束了…… 比如此刻，张宏才得知商户大转移，那些商户却早就在转移途中了。 等他这边圣旨发到地方卫所，人家早就完成转移了。 萧顺骤然站起，见众人都含笑看着自己，哼了一声，气闷的坐下。 他请战好几次了，每次都不成功，还成了这几人的笑话。 既然如此，还不如好端端坐着，免得当笑话呢！ 张宏手指缓缓敲击桌面，抬头道：“行，既然是割据，那就出兵，你亲自带兵。” 萧顺瞳孔骤然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 反应过来后，萧顺匆忙站起，椅子倒地都没发现，兴奋道：“末将领旨！” 闫文阳等人全都笑了起来，萧顺这次没愤怒，也乐呵呵的笑了出来。 “需要多少兵马？”张宏笑着问道。 “两万足矣！”萧顺大马金刀的说着坐下，可惜椅子刚才倒地，萧顺当场摔倒。 众人全都不留情的笑了起来，萧顺尴尬的扶起椅子，冷冷扫视众人一圈，才正色以对张宏。 “两万？”张宏皱眉：“朕去洛阳就带了两万。” “太多无用！” 萧顺自信道：“敌人运送粮草物资无数，大军太多，反而会演变成消耗战，我军运输粮饷距离遥远，反而给敌人机会，还不如带精兵速战速决！” “能速战速决？” “末将愿领军令状！”萧顺连忙道。 张宏摆摆手：“战败自有定罪，和军令状没关系。” “陛下说的是……”萧顺讪讪，又连忙道：“不过陛下放心，只要两万，臣一定尽快料理干净。” 张宏盯住萧顺好一会儿，萧顺也一直都定定的看着张宏。 内心深处，张宏是不相信的…… 陇右，是边区也是山区。 不过，萧顺就是在边区起家的。 虽说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但，萧顺身为大将军，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好！” 张宏点头道：“那朕便等候你的佳音。” “末将领旨！”萧顺兴奋道。 离开御书房，萧顺一边回将军府，一边传达汇聚大军的命令。 当日黄昏，两万麒麟军已然浩浩荡荡，直接出发。 每一名士兵，都只带着五天的口粮。 粮饷在后方运输，与此同时，丞相府和将军府的调令更是通过八百里加急当先传送出去。 沿线官署，提前准备好两万大军的口粮，等后面粮饷运输到达后，再还给当地官署。 急行军机制下，这种粮饷制度很成熟。 大周虽然多事，但至少昌盛，从门阀那边也得到了不少粮草，所以，这个方案没有问题。 千里奔袭！ 十天后，大军到达陇右，终于放慢速度，缓缓前行，萧顺更是派出千人二十多队斥候，就怕敌人以逸待劳，吃个山谷埋伏。 结果…… 山谷很多，萧顺每一次经过山谷都小心翼翼，可，却没遭遇一处伏兵！ 甚至连斥候都没遭遇敌方士兵，也就是说，敌人根本连斥候都没派遣。 又是三日后，小心翼翼的经过好多个山谷，终于到达陇右高原，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开始逐渐出现，山区逐渐减少，骑兵有了发挥余地。 又过两日，大军距离凉州不过百里，甚至能远远看见凉州城池所在。 萧顺亲自率领一队斥候近前观察。 热火朝天！ 虽然是冬天，凉州却依旧在不断开工，夯土建造城池。 附近来来往往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 萧顺换上常服，来到官道，拦住一人问询原因。 背着背篓，扛着铁锹，身后还跟着一家人的青年上上下下打量萧顺，忽然伸手。 萧顺一把抓住青年手腕，威严顿时释放出来。 “疼疼疼……” 青年喊叫出来，身后跟着的老妪和妻儿全都躲到青年身后，一脸畏惧。 萧顺连忙撤回手掌，朝青年抱拳道：“见谅……” 青年甩着自己手掌，又艳羡的看了眼萧顺身材，摆摆手道：“没事，咱就是看你身材这么壮，去凉州的话，一定有大大的好处。” “好处？”萧顺问道：“什么好处？” “你还不知道吗？” 青年兴奋的说道：“天大的好处，李家，知道，还汇合了好多其他大家族、好多富商，如今在一起建设凉州呢，说要将凉州建设成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市，去了就有饭吃，有工钱拿，而且，他们还在练兵，据说参军的话，一个月有一贯钱呢！” 也就是一两银子。 “原来如此。”萧顺笑着点头：“不过，天下一等一的城市，当然得是帝都啊，凉州建设这么大，就不怕皇上生气？” 青年摆摆手：“管那么多做什么，那是大人物操心的事情，咱这里天高皇帝远，难道皇上还能打过来不成，行了行了，不和你说了，我们还要赶去挣钱呢，再晚点就赶不上今天的晚饭了，不过老哥，你这一身参军的话，起码也能捞个什么……” 身后妇人小声道：“小校……” “对，小校！”青年大声道：“老哥一定能捞个小校，要不一起去，老哥你当小校，我在你下面打下手？” 第250章 刺杀 萧顺和身后不远处的亲兵全都忍俊不禁。 让他堂堂大将军，跑到凉州去当小校？ “好主意。” 萧顺笑道：“不过，我还有事，就不……” “没事没事！” 青年笑着拍击萧顺胸膛，连忙收回手掌，好似无比满足：“一看老哥就不是普通人，行了，我们先走了！” 萧顺笑着告别。 青年带着老母妻儿走出好几步，看到蹒跚的老妪和身躯单薄的小孩，萧顺忽然心中一动，叫住青年。 青年扛着铁锹跑过来，兴冲冲问道：“老哥答应去了？” 萧顺笑着摇头：“不要去了，陛下大军已经到了。” “啥？”青年大笑起来：“老哥莫要……” 青年要拍击萧顺肩膀，却发现掌心拍到硬物，收回手掌，却是一大锭银子，足足二十两的一锭！ 青年还在惊愕，萧顺笑着拍拍青年肩膀：“回家，别去了。” 萧顺带着亲兵离开，不一会儿，马匹奔跑的声音远远传来，青年若有所思片刻，连忙抱起小儿，匆匆回返老家。 …… “将军！”白药上前，朝萧顺拱手。 萧顺将调查结果说出来，沉吟片刻后道：“你们马上乔装入城，明日午时，我们大军到达。” 白药立马道：“届时，我们在内制造混乱。” 萧顺笑着点头，看了眼白药率领的锦衣卫精锐，问道：“你爹呢？” 白蔷不是皇后，白药老爹自然不算贵胄。 白药尴尬道：“已经、已经入城了……” 萧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放心，我爹功夫还行，不会给将军添麻烦的。” “行了，去！”萧顺笑着摆手。 白药率领精锐开始换装易容，脸上和手上弄的脏兮兮后，一百锦衣卫精锐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汇聚进入凉州。 第二日午时，隆隆战鼓声中，萧顺大军到达。 大军距离还有三十里，城门直接封闭！ 萧顺大军到达，看到此幕，更是一脸无语。 城墙之上，人员一边在仓促奔走布置的同时，又有稀稀拉拉的箭矢不断飞射过来…… 太垃圾了！ 萧顺万万没想到守军会这么垃圾。 要是给他一队步兵，这会儿都能直接出动，甚至拿下城池了。 失算！ 萧顺万万没想到敌人的防御如此垃圾。 不过，城墙很坚固，城外堆积的土堆也能阻拦战马大规模冲锋。 萧顺骑在马上，距离城墙不过三里，就那样平静的看着城墙。 好一会儿后，李逵、张盛、卢邦、郑景和王钰急匆匆在城墙汇聚。 每个人都脸色苍白，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敌人来的如此之快！ “怎么办？”王钰声音都有点颤抖。 李逵看向身边儿子李瑞。 李瑞凝视片刻，说道：“最多两万！” “当真？”张盛一把抓住李瑞胳膊，激动的喊道：“只有两万？” 郑景，卢邦和王钰，全都激动的看着李瑞。 要不是中间隔着一个张盛，这几人这会儿已经上前，全都抓住李瑞胳膊了。 李瑞笑着说道：“诸位叔伯放心了？” 王钰哈哈大笑起来，忽然抽出腰间长剑，指着大军道：“区区两万，也该来此处撒野，冰天雪地，冻死你们！” 王钰虽然是门阀家主，不过起了个好名字，便也学士子风采，时时刻刻腰间悬挂着一把君子剑。 周围几人听到，全都有些无语。 冻死…… “继续防守！” 李逵只能装作听不见：“汇聚大军，随时上报消息，区区两万骑兵，能耐我何？” “诺！”士兵连忙行礼。 李逵五人，身后跟着自己子嗣，洋洋洒洒离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开心笑意，要不是在外面，这会儿都打算弹冠相亲了。 谁知，五人刚刚迈步进入凉州官署，便发现官署里面一片寂静。 越过前院，进入内院，奴仆小厮和婢女，皆好几人汇聚成一堆，都在瑟瑟发抖。 “不用干活吗，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王钰握住腰间长剑，颐指气使，愤怒的吼道：“还敢跑！” 说着，便拔出长剑，冲出去砍杀小厮或者婢女出气去了。 “不对！”李瑞忽然道：“有血腥味！” 一行人匆匆奔向正堂，但见正堂地面上东倒西歪，尸体倒地一片！ 这些尸体，是他们门阀的核心，也是眼下负责各项事务的精锐。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面色苍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过去，王钰拿着染血长剑，豪迈归来，哈哈大笑道：“老子的长剑之下，还想逃生……” 刚刚迈过门槛，看到此幕，王钰忽然惊呼一声：“妈呀！” 手中的长剑高高抛起，王钰直接后退摔倒在地，长剑坠落，恰好插在一具尸体上面：“儿子？” “儿子！”王钰匍匐向前，抱住这具尸体，声嘶力竭的哭丧起来。 “好了！” 李逵心中烦躁，呵斥道：“现在是哭的时候吗，找人，查问！” 门阀办事人员匆匆告辞，询问家仆。 李瑞缓缓蹲下，一一查看尸体，片刻后起身道：“都是一剑致命，是高手！” “哪来、哪来的高手？”卢邦看着李逵：“咱们、咱们的人呢……” 他们的人，都跟着他们涌向城墙了！ 到了晚上，总算问出了结果，却等于没有结果！ 奴仆只看到好几人行色匆匆，直奔正堂，干净利落的杀戮。 那些人全都穿着百姓破破烂烂的衣服，至于长什么样子，奴仆惊吓之下，根本没有看清。 “混入贼人了！”李逵一拳砸在桌上，愤怒的吼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王钰红着眼睛道。 李逵缓缓坐倒。 是啊，该怎么办？ 如果是平时，依靠他们李家的人手清查凉州城户引，就能找到外来之人。 冬天，凉州外来之人很少很少，很轻易就能找到贼人。 但现在……附近百姓全都汇聚到凉州了。 陇右距离中枢遥远，中枢管控不到，又地广人稀。 所以，村子里面的村民，有户引的不到十分之一。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村子，更没必要弄个户引。 怎么查？ 根本就没办法查！ 全部驱除出去？ 他们的计划是汇聚百姓，给百姓好处，实现割据，现在又要反着来吗？ 第251章 一日变天 门阀还算谨慎，没有将官署遭遇刺杀的消息放出去。 大军出现，着实动摇了凉州百姓人心，尤其是从外地赶来凉州，只为赚钱的百姓。 不过，军队只是擂鼓，只是远远看着凉州，并没有真的进攻凉州，人心却逐渐安定了下来。 甚至，在门阀族人和商人的引导之下，一些从偏远村落来的百姓，真以为凉州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城池！ 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攻不破的那种！ 反而忽悠的一些百姓激情高涨，再加上给的伙食不错，银钱也多，百姓人心只是惶惶不安了一个下午，到第二天，反而比昨日更加精神，比昨日更加有干劲。 百姓无忧无虑，寒冬腊月，依旧肆意的挥洒着自己的汗水。 但门阀首脑一群人，却全都面色阴霾。 官署里面，门阀首脑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的皮草，不远处的地面上，火焰烧的正旺。 只是，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垂头丧气，黑眼圈粗重，显然一夜没睡，就这样坐了一夜。 不能改变汇聚百姓的方略，便无法清查贼人。 甚至，只要清查贼人的动作做出，凉州就会顿时人心惶惶。 自己人、自己家人甚至子嗣被杀了，他们不能、也无法采取任何措施！ 对于门阀来说，没有比这更羞辱，更让他们愤怒的事情了，偏偏，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作威作福惯了的门阀，什么时候忍受过这般屈辱？ 但现在，却只能忍着！ 天意无情。 官署里面的门阀中人心中无比阴霾，今日天气却是罕见的好。 艳阳高照！ 第一抹金色的阳光挥洒下来，挥洒到李逵身上，枯坐一夜的李逵终于缓缓直身。 皮草摩擦的声音发出，其他人逐渐从枯坐中醒来，目光自觉不自觉的，全都落到李逵身上。 李逵心中叹息，却只能强提精神，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加强巡逻，今后，多安排护卫……！” 说罢，李逵大步走出去。 还能说什么呢？ “就这样吗？”李逵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愤怒的，声嘶力竭的呐喊。 不用回头，李逵也知道喊叫的是王钰。 王钰死掉了一个儿子…… 感同身受什么的，李逵丝毫没有。 而且这时候大喊大叫，于事有什么好处？ 李逵何尝不愤怒，这会儿甚至已经攥紧拳头，想回头在王钰脸上招呼几拳。 但最终，李逵还是强忍愤怒，大步离开。 …… 中午，城外轰隆隆的战鼓声音再度传来。 这一次，城墙上面部署的有节奏多了，比昨日进步了百倍。 不过，正在施工的百姓还是纷纷放下手中活计，看向战鼓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处宽阔广场，聚拢了上千百姓。 一名门阀中年看到此幕，匆匆登上小高台，手中拿着棒槌，用力敲击金锣。 百姓目光逐渐回转后，这名中年大声喊叫道：“还不干活？” “城外贼兵，不过虚张声势，凉州是天下一等一的城池，你们担心个屁！” “大罗神仙来了都打不破……” 百姓脸上皆浮现笑容，是啊，凉州是一等一的城池，大罗神仙都打不破！ 带着笑容，被洗脑的百姓看向高台，想听更多凉州强大的话语。 能偷懒一会儿不说，听这样的话语，这些适逢其会的百姓，也会感觉无比光荣，无比开心。 小高台上面的中年看到百姓钦慕欢喜的目光，更是心情激荡，直接开始洋洋洒洒发挥。 声音还在不断发出，骤然之间，却有一人冲上高台。 但见人影一闪，大好骄阳映照下，袖中寒光一闪，人影直接下台消失。 百姓还在愕然，忽然，小高台上面中年脖颈处，忽然喷洒出一幕热血。 真的如同小瀑布一般喷洒的热血！ 中年的激情热情，没有通过话语传递出来，却通过血液，实实在在的感染到了站立最近的百姓身上。 “啊！” 中年直直栽倒在地，靠最近的、脸上染血的几名百姓这才反应过来，同时惊叫一声。 然后，便是混乱的尖叫，混乱的逃亡。 同样的事情，在凉州足足十多个地方上演。 一时间，十多个上千人的百姓从各处尖叫着，在整个凉州混乱的喊叫，混乱的奔跑。 一直到晚上，凉州才重新稳定下来，百姓忍受着寒冷，一直哆嗦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百姓出门，却发现路上扔着脑袋…… 重要路面，重要的交叉口路上，扔着三三两两不一的脑袋，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颗脑袋。 刚刚出门的百姓连忙退回去，连早饭都不敢去吃了，更何谈去上工？ 短短一日夜，热情无边，人口无算，潜力无限的凉州，骤然间风声鹤唳，无比寂静，好似变成了一座鬼城。 凉州官署，门阀首脑再度汇聚一堂，面色比昨日更加阴霾，眼袋比昨日更大。 显然，谁都没睡个好觉。 李逵重重一拳砸在身边桌上，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却无话可说。 李逵身边，李瑞面色黯淡，心中叹息一声。 意外吗？ 其实李瑞一点都不意外。 遭遇刺杀什么的，根本就是一件小事。 大军行进，敌我双方对战，刺杀的事情何曾少了？ 但因为刺杀成事的，古往今来有过几次？一次都没有！ 好比现在，假如他们刺死张宏，刺死萧顺，对眼前局面有帮助吗？ 一丁点没有！ 刺死张宏，新皇登基，为了让自己的登基名正言顺，那肯定要先为先皇报仇。 刺死萧顺，军心的确会失落一阵，但愤怒更甚。 然后，他们就会被愤怒的大军淹没。 而若是刺死父亲李逵…… 那么，门阀和凉州，就都会呼啦啦做鸟兽散。 原因只有一个，要名实相符，要有口号有方针有对策，最主要的，是要有方向。 比如打出叛乱的方向，吸引到麾下的，都会是对朝廷不满，都想着反叛朝廷之人。 即便主帅身死，其余人也能接过衣钵，继续叛乱。 或者打出割据的口号……意思一样，效果也一样。 偏偏，凉州没有方向、也没有口号！ 第252章 好久不见 将凉州建造成天下一等一的城池，那算方向吗？ 当然算。 不过，就和自己家里想要盖个茅厕的方向差不多。 来到凉州的百姓，抱着的也是盖个茅厕差不多的心情。 卖体力换口饭吃而已！ 他们只是来卖体力的，只是做着盖个茅厕差不多的活，却要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换谁谁都不干。 而直到现在，门阀看似以李逵为首脑，实际上，每个门阀的势力，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李逵也没办法调动。 李瑞早就想到没方向的危害了，却没想到……变故来的太快了！ 按照李瑞的预想，凉州远在边地，又是苦寒冬日，陛下派遣大军，怎么也要开春？ 到时候，凉州建造完成，他们父子威望已成，便可收归权利，甚至将不服气的其他门阀当场杀掉。 但现在，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一日，依旧没议论出来个什么结果，只是加强了城内巡视。 别说，百姓不敢出门，城内巡视轻松了不少，还起到了效果…… 中午时分，外面依旧响彻轰隆隆的战鼓声音，却再没人遭到刺杀。 只是第二日一早，又有头颅抛洒在路面上…… …… 第三日。 砰！ 李逵一拳砸在桌上，愤怒道：“不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凉州真的成了鬼城，有着几十万百姓的鬼城。 李逵走在路上，听不见丝毫声音，感受到的只是寒冷，连他都忍受不住了，更不用说其他门阀家主。 果然，每一名门阀家主都面色苍白，纷纷站起响应：“没错，他们不是才区区两万军队吗，跟他们拼了，全部杀掉！” “全部杀掉！” “全部杀掉！”昔日优雅随和的门阀人，此时此刻，却好似地狱恶鬼一般，声嘶力竭，青筋暴起的喊叫起来。 十多万百姓被鼓动，被胁迫，被门阀汇聚的军队用刀子在后面逼着，手中拿着农具，身子不断颤抖着，颤颤巍巍，前往城门所在。 “杀！”后面门阀士兵大声呐喊。 “杀！”所有门阀士兵齐齐喊叫。 “杀！”手中拿着农具的百姓声嘶力竭的哭喊。 “杀杀杀！” 喊叫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别说，还真有效果！ 十多万百姓齐齐喊叫，全都是用尽全力的喊叫，一时间，声如雷霆。 本来害怕的百姓都不怎么害怕了。 声音这么大，他们人这么多…… 十多万人呢！ 对面才区区一万多一点，怕啥？ “杀！” 百姓和士兵齐齐的呐喊声中，城门打开。 “杀！” 士兵在前面奔跑，百姓跟着喊叫，跟着奔跑，一时间，士气真的无比旺盛。 对面马上，萧顺看着此幕，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抽出腰间大刀。 寒光闪耀，萧顺大刀指向凉州。 轰隆隆，马蹄声起！ 在十多万百姓的喊杀声中，马蹄的声音早就被淹没，好似根本不存在。 激动、愤怒、害怕，各种情绪交织的百姓被喊杀声感染，一时间真觉得己方无敌。 真的无敌！ 奔跑而来的骑兵，看起来就好似纸片人一般，没有声音，没有呐喊，寂静无声。 这不是跑上来送死吗？ 直到……双方距离只剩下百米！ 然后，骑兵纷纷举起手中斧钺，齐齐大喊一声：“杀！” 只是一声喊叫，奔跑的百姓停下了脚步，振聋发聩，当场呆滞。 如果说他们的喊叫宛若雷霆，天威释放的话，那人家的喊叫，便是敲碎天穹，石破天惊。 只是上千人的喊叫，就压过了十多万百姓的喊声。 寒光凛凛，刚才百姓眼中赶来送死的纸片人，瞬间变成了无比冰寒的杀神！ 寒意冻结了肉体，百姓全身僵硬，呆滞的站在原地。 双方距离接近，斧钺挥动，血肉直接翻飞！ 滚烫的血肉，融化了百姓冻结的肉体。 “娘啊……” 惊醒过来的百姓哭喊起来，抛下手中农具，开始哭喊逃亡。 往城内逃亡的，往两侧逃亡的，哭喊绵延，逃亡不休！ 骑兵纵横着，杀戮着，逃亡更甚！ 不过一刻钟时间，十多万百姓阻塞的道路完全畅通，两万骑兵直接全速奔驰，纵横入城！ 白药匆匆找到萧顺，锦衣卫带着军队分散成四队，奔向四个方向。 门阀的抵抗，在麒麟军面前是那么的无力，真的就是上来送人头的！ 短短半日，号称天下一等一、大罗金仙也攻不破的凉州，彻底失陷。 所有门阀首脑，都被活捉，只有一个李瑞下落不明，却也没人在乎。 到处是逃亡的百姓，李瑞只要伪装成百姓，萧顺人马不够，没能力找到李瑞。 反正其他门阀都被抓了，李家的根基在陇右，如今连根基都被砸断了，逃跑一个李瑞又能如何？ 眼下还是物资更加重要！ 萧顺开始汇聚并清算物资，继续扫荡凉州。 门阀没办法用户引清查凉州百姓，萧顺却可以。 没有凉州户引的百姓纷纷捉拿，彼此指认，让凉州百姓指认。 隐藏在百姓群中的门阀中人，几乎全都被指认了出来，萧顺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就地斩杀。 七日后，凉州彻底肃清，萧顺留下两千部队留守，等中枢派遣官员前来治理。 余下大军押送着密密麻麻的物资粮草和银钱，开始赶往帝都。 李逵等核心要犯，自然不能斩杀，而是要槛车入京，游街示众，展现此战成果的，老传统了！ 萧顺亲自押送李逵等人率先上路，粮草银钱在后面缓缓运送。 …… 城外。 萧顺接过张宏双手递过来的酒杯，连忙跪地饮胜。 张宏用力拍了拍萧顺肩膀：“做得好！” “都是托陛下洪福！”萧顺连忙道。 张宏笑笑，是真的开心。 区区两万……而门阀却经营上千年！ 须知，张窦只经营十多年，张宏针对张窦，都要聚集三十万大军！ 张宏还一直在担心来着。 谁曾想，经营上千年的门阀，居然如此不济！ 张宏继续向前，看着在槛车里面瑟瑟发抖，嘴唇冻裂，面色青紫，头发散乱的李逵等人，笑道：“诸位，好久不见！” 第253章 帝都平静 张宏身后，百官全都无比激动。 这可是门阀！ 浸淫上千年，历经好几个王朝都不倒的门阀！ 天下官吏，勾结一半，中枢官员，笼络一半以上的门阀！ 中枢百官，对封建王朝有着更加明晰的认知。 大周天朝上国，地大物博，但也正因为如此，中枢和偏远区域动辄几千里之遥，中枢的权威，根本到不了偏远区域。 所以，大周名义上是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家天下王朝，实际上，却是地方自治和中枢相互配合，属于好几家的王朝。 这里面的好几家，就是门阀，千年不倒的门阀！ 甚至在很多人心中，即便大周倒塌，门阀也会继续存在下去。 所以他们才不赞成，也不支持攻击门阀。 因为在百官心中，门阀根本倒塌不了！ 谁知…… 短短月余，只动用了两万大军，百官心中比王朝还要坚固的门阀，就这样轰然倒塌了！ 激动之余，百官更多的情绪却是难以置信，甚至……害怕！ 他们和门阀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勾连。 若是这些门阀反咬一口的话，以陛下的雷厉风行，雷霆手段…… 一时间，百官都不敢去看就在面前的那些门阀了！ 门阀中人，却扫视了一圈百官，反而不畏不惧，直视张宏，李逵冷冷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还不屑的冷哼一声。 李逵傲然仰头，但大多数门阀中人，却畏葸的低下头，不间断的重复去看百官那边。 只是，此时此刻，百官哪还敢和门阀中人有眼神交流？ 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张宏笑了起来：“所以，诸位是当真不打算听听朕的条件？” 李逵冷哼一声，但还是有门阀中人声音颤抖着发声道：“什么条件？” “全部势力。” 张宏笑道：“具体到你们勾连的每个人，交出名单。” 听到这话，张宏身后百官骤然抬头，全都紧紧盯着张宏，甚至，一些人的目光落到门阀中人身上，眼神里面的逼视简直不要太强。 “那，我们……”一人连忙道：“我们会如何？” “朕会给你们一个体面的结局。”张宏笑着说道。 李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痴心妄想！昏君，要杀就杀！” 其余门阀中人，也全都愤怒的看着张宏。 他们交出情报，居然还不能免死！ 当他们门阀中人都是傻子吗？ 张盛更是喝骂道：“昏君，就算我们死了，你的江山也不会稳固，你倒行逆施，等着被万民诛杀！” “没错，要杀就杀，我们死了，天下人正好看清你昏君的真面目，昏君，你命不长久了，哈哈哈哈……” 门阀中人，一时间群情激动，好似忘却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以为在他们的主场一般，反而开始大肆宣泄自己的愤怒情绪，喝骂的声音越来越大。 张宏身边侍卫，早就气的握住了腰间长刀，紧紧盯着张宏。 只要张宏一声令下，这些人马上就会身首异处。 张宏笑了笑，转身就走。 萧顺连忙上前：“陛下？” “游街示众，枭首！” “诺！”萧顺连忙拱手。 “陛下圣明！”百官纷纷上前，真心诚意的朝张宏行礼。 这些人死了，他们和门阀勾结的证据也就死了。 张宏冷笑着扫了一遍百官，龙车起驾，直接离开。 …… 门阀诛除，天下之间，再无陛下的敌人。 帝都兵马司的士兵，一个比一个振奋。 前段时间，门阀一直在帝都生事，弄的他们疲惫不堪。 这些害他们奔波劳累的罪魁祸首终于被捉到了，以后就能太太平平的当差过日子了。 兵马押送着门阀中人，一边前行，一边振奋的宣传着门阀做过的事情。 百姓这才得知，帝都前段时间的混乱皆来自门阀，反而害的他们提心吊胆。 一时间，百姓更是愤怒的喝骂门阀，拿着蔬菜水果什么的，攻击门阀中人。 大冬天的，那些蔬菜水果扔过来，冰碴子甚至划破了门阀中人的皮肤，一时间，每一名门阀身上，几乎都挂了彩。 他们敢对着张宏大声喊叫，如今，面对无穷无尽百姓仇恨愤怒的眼神，每个门阀中人，只觉得全身冰寒，根本不敢去看那些目光。 之前的豪言壮语，真的只是个笑话！ 全都在数落他们，愤怒的打击他们，根本没人觉得他们应该活着…… 直到这一刻，门阀中人才真正畏惧起来。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百姓，却从来不知道百姓的力量。 这一刻，每一名门阀全都领教到了。 成千上万的仇恨愤怒眼神盯着他们，他们的身躯在不断下坠，不断缩小。 相反，那些百姓的身躯在不断变大，不断升高。 他们想要忏悔，想要求饶，想要说一切都不是他们做的…… 只是，百姓无比高远，他们又无比低微，喊出去的声音，根本传不到百姓耳中，便淹没在了愤怒的情绪之中。 便是李逵也面色苍白，畏惧颤抖不休…… 这是这些门阀最后的情绪，一直押送到监斩台，门阀依旧淹没在百姓的愤怒之中，依旧麻木在自己的畏惧情绪之中。 大刀落下，身首异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门阀看到了百姓激动的欢呼和脸上露出的笑容。 这是他们眼睛里面最后的景象，看到这番景象，门阀紧绷的畏惧情绪突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头颅落地后，嘴角反而露出笑容。 …… 百姓宣泄了心中情绪之后，开始三三两两散去，全都心安理得，无比放松。 帝都太平了！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不敢外出，再也不用收拾好家产，随时准备跑路。 然而，门阀死掉的风暴，却席卷了所有商家。 尤其是之前退出商贸司的商家，更是一个个全都呆住了。 这些商家，都是听从门阀的命令行事。 甚至其中不少，都是门阀一手扶持起来的。 如今……该怎么办？ 寂静一夜过后，第二日，商家纷纷前往商贸司，哭爹喊娘，大冬天跪在商贸司门口哭喊着，无论如何都要重新加入商贸司。 商贸司却一片冷清，甚至连大门都没开，任由这些商家在外面哭求。 “哼，活该！”姚霜看着跪在地上的商家，幸灾乐祸道。 温无情笑了笑，挽着姚霜胳膊：“走。” 的确活该！ 就是因为门阀和无数这样的商人勾连，才使得门阀势力遍布天下，才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温无情和她无数兄弟，都是这些人的受害者。 同情个狗屁！ 第254章 收权 床上。 张宏躺在中间，左右一边一个，分别是温无情和姚霜。 “我要和姐姐睡！”姚霜忽然嘟囔道。 “一夜都没够啊！”张宏亲了下姚霜额头问道。 “懒得和你说！”姚霜哼了一声，翻过张宏身子，钻入两人中间，然后直接抱住温无情，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开心满足的笑容。 温无情羞红了脸颊，却不敢稍动，只能任由姚霜抱着…… 张宏伸出胳膊，将两人搂在怀中，同样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沉沉睡眠。 一夜折腾，实在是有点太累了！ 三人光溜溜腻在一起，温无情虽然害羞着，但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时近中午，忽然，张宏和温无情骤然坐起，惊疑的看向外面。 喊叫声音冲天起！ 就连禁宫深处，都感受到了那无边声音传来的震动。 “怎么回事？”张宏大声问道。 门外小太监连忙回道：“启禀陛下，运送银钱的军队归来，百姓大贺！” 张宏和温无情紧张的神色顿时消失，温无情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坐着的时候居然…… 没等温无情掩住那秀美风光，还在酣睡的姚霜就伸出胳膊…… 温无情顿时脸颊绯红，张宏看到这一幕，热血上涌…… 当天，宵禁取消。 兴奋的帝都百姓，更是彻夜狂欢。 中枢上下，每一名官员脸上都带着无比欢快的笑容。 此次剿除门阀，光是运送到帝都的银钱，就足足有八九千万两，将近大周十年的税收了！ 本来百官都是在担忧的。 陛下亲政这半年来，步子迈的太大了，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国库里面，早就没有钱财了。 如今一下子就多出来十年的税收，那么，接下来不管做什么都有钱了，陛下的江山也会更加稳固，百官的处境也会轻松不少。 治国执政，只要不遇上饥荒灾年，其他问题，基本都能用钱解决。 中枢的动作也非常快。 尚柏在厘清钱财数目，归入国库后，闫文阳就率领群臣，商议出了来年的基本国策。 按照张宏规划的路子，来年钱财投入，主要集中在修路和学校两方面。 这两者，都要从空白开始，建造学校和道路，所需银钱最多。 研究物力方面，现在依旧是开始，具体要花多少钱，谁也没个数，所以估算不出来，只能暂时空白着，却不代表会忽略这方面。 张宏粗粗看了看，便同意了闫文阳递上的方略。 闫文阳立马投入其中，开始调拨官员，准备等到来年，就将这些官员撒出去到地方，分别负责学校和修路建设。 选中的官员，马上进入深造学习之中。 帝都上下，也沉浸在歌舞升平、蒸蒸日上之中。 张宏每日流连花丛，心安理得的过上了无比充实的生活。 本以为这个年节，会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谁知这一日，张宏抱着身材娇小的姚霜，刚打算来个清晨突袭，却传来小太监急躁的声音：“陛下，丞相和大将军等人求见。” 张宏有点郁闷，悄悄下床，亲了亲小姑娘额头，盖上被子，静悄悄离开。 “陛下！”御书房，闫文阳、萧顺、尚柏、李俊、房万年等人全都面色严肃。 至于申索，早就等在一旁。 “坐！”张宏坐下后，摆了摆手。 申索连忙将怀中抱着的一沓折子放到张宏面前，说道：“启禀陛下，都是地方士族开始扩张之事。” “怎么个扩张法？”张宏拿起一封折子问道。 闫文阳连忙起身道：“门阀经营千年，深入地方，如今门阀没了，一些地方上的土地没了主人，士族便开始霸占这些土地。” “就这些？”张宏皱眉。 “不止！”李俊愤然道：“臣没让之前那些商家再加入商贸司，甚至狠狠斥责了一番，那些商家畏惧之下，开始纷纷转让手中产业，有些甚至直接逃亡。 门阀留下的各种产业，尤其是运输、开矿和丝绸布匹等等生意方面，如今各地士族富商都在争夺，甚至为此动乱了好几处，械斗死伤、死伤之数，已经累计上千……” 啪的一声，张宏将折子扔在桌上：“无主之物，全部收归中枢！” 收归中枢？ 众人都一惊，闫文阳连忙起身道：“陛下，这，这些产业，终归还要民间经营啊……” 盐铁开矿漕运等等，名义上一直都属于中枢。 但经营的，却一直都是地方家族，管理权是在中枢，不过，仅仅是派人监督而已。 甚至就连所有权，也是名义上属于中枢，实际上属于经营的家族。 皇上要收归中枢，那，谁经营，如何负责？ “中枢经营！”张宏哼道：“愿意听话的，便让他们暂时负责，不愿意听话的，直接捉拿问罪！” 李俊皱眉道：“陛下，收归中枢容易，经营的话，中枢如何经营？” “就按照企业的方式来经营！” “企业？”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不由皱起眉头，全都一脸不解。 “没错，企业！” 张宏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早就写好的东西从抽屉里面拿出来，递给申索。 众人一一传阅后，一时间，御书房无比的安静。 张宏皱眉：“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份章程，是张宏按照国企政策制定的。 好一会儿，闫文阳才起身道：“陛下学究天人，臣等佩服！” 萧顺等人，齐齐站起道：“陛下学究天人，臣等佩服！” “这么说，还可以了？”张宏笑着问道。 他就怕不适应这个年代！ “岂止可以！” 李俊激动道：“陛下一举击破未来千年的门阀，不亚于萧将军大功！” 萧顺没有一丁点脾气，也拱手道：“臣只是武夫，陛下之举，却是长治久安，江山绵延万年之道！” “好！”张宏也开心起来，一巴掌拍击在桌子上面：“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可行，那就按照这个方法办！” “诺！”众人齐齐兴奋的拱手道。 第255章 大赦天下 一直到离开宫廷，一直沉默的房万年回头看了眼御书房所在方向，感慨道：“陛下……圣明！” 房万年心情直到此刻都在激荡不已，可惜言辞乏力，说不出更多话语。 李俊点头道：“没错，我本来以为，陛下此次荡涤门阀，能有十年的海晏河清就不错了，却没想到，陛下高瞻远瞩，直接毁掉了门阀存在的可能！” 每个人都在感慨的点头。 好一会儿后，闫文阳才道：“陛下已经定下方略，我们也该行动起来了。” 众人全都放松的笑了起来。 有陛下指引方向，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不过是肃清那些乱跳的小家族而已。 如今中枢权柄无双，那些个小家族再厉害，有逆王张窦厉害吗，有六大门阀厉害吗？ 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很快，丞相府发出治政方略，开始朝地方推行。 地方上的官署和卫所，分别接到丞相府和大将军府的诏书，彼此联合，风风火火的行动了起来。 …… 御书房。 白蔷紧紧抱着张宏，感受着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冲击，忍不住发出喊叫。 平静下来后，张宏一只胳膊搂着白蔷，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白蔷红着脸颊，拉起被子，钻到张宏怀中，甜甜的微笑道：“陛下很开心？” “你不开心吗？”张宏笑着问道。 白蔷脸颊一红，用力点了点头，乖巧的蜷缩在张宏怀中。 张宏亲了亲光滑的额头，嘴角带笑，缓缓闭上眼睛。 张宏的确很开心。 封建王朝，归根结底属于家族治世。 大家族有个二三十年，三世繁衍，一个祖宗名下就能生出好几十号、甚至上百号人…… 人多势大，便会形成滚雪球效应。 辗转经商的家族也就罢了，根本发展不起来。 如果能占据资源产地，比如矿产、盐井、丝绸等等，那么这个家族，就会轰轰烈烈的发展起来。 不出几十年，就会形成另一个尾大不掉的门阀。 其实，未来社会何尝不是如此？ 那些资本主义国家，不都是被财阀家族垄断了吗？ 想要彻底杜绝门阀财阀，只能走中央集权这条路。 而现在，这条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 闫文阳和萧顺等人，都是站在中枢的立场上面考虑问题，为张宏英明神武的决策感佩不已，行动无比迅捷。 但，当张宏的意思传达到天下后，整个天下士族，几乎一夜哗然。 他们家族掌控的矿产，掌控的造纸、丝绸、盐铁等等资源产业，全都收归中枢？ 目前阶段，这些产业名义上就属于中枢，但实际上，却是家族私产。 他们向中枢或者全国供货，利润的一半归于中枢，但还有一半属于家族啊……何况，他们还能在暗中做文章，给中枢一成就不错了。 不动产和利润，原先都是属于他们的，结果现在…… 利润没了，不动产没了，就连经营的权利都没有了，而是等待中枢派遣人员前来负责。 确确实实的负责，不再是走马观花捞钱形式的监督！ 甚至，连从事这些行业的族人或者亲眷邻居之流，也要重新筛选。 这不是剥他们的皮，这是要他们死！ 帝都附近的城池，官署和卫所通力合作，的确收回了不少产业。 但距离帝都稍远一些的，官署和当地卫所都不行动，那些家族更是直接暴乱起来。 一时间，乱局反而比之前更大了！ 闫文阳和萧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请陛下降罪！” 两人跪在御书房，个个面色难看，一脸羞愤。 “起来！” 张宏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两人行事居然如此激进。 不过，可以理解！ 闫文阳才刚刚主政半年，至于萧顺，乃是杀伐决断将帅，就算能考虑到那些个弯弯绕，五万麒麟军在手，萧顺都懒得去考虑。 只能说，操之过急了！ 两人起身，依旧低着头，闫文阳羞愧道：“臣、臣只想到好处，却没想到阻碍，还望陛下降罪！” 萧顺也连忙跟着行礼。 “无妨，既然出事了，解决事情便是！”张宏摆摆手道。 “陛下教训的是！” 萧顺连忙道：“只是，难道要撤回成命吗？” 国企改造的命令不是陛下的旨意，但丞相府和大将军府共同签署下去，却也具备诏书的分量了。 收回成命，依旧会贬损陛下的威严！ 闫文阳和萧顺更加羞愧了，但除了收回成命之外，两人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张宏端起杯子，缓缓点了点头。 眼下暴乱繁多，收回成命，的确是最佳选择。 不过，若是此次收回成命，那接下来，张宏想要再改造这些家族，就永远没机会了！ 那些家族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的闹腾。 “不必！” 张宏道：“闹事的终究只是少数！” “可！”闫文阳连忙道：“陛下，闹事的自然只是那些士族大族，但当地百姓，也都纷纷附庸……” “这是自然！” 张宏笑道：“我们让百姓归心便是了。” 封建王朝的权利，最多绵延到县城这个等级，再往下，都是依靠乡绅士族管理的。 当地百姓，才不管皇上是谁，如今是什么朝代，只要日子能过下去，他们只听本地乡绅士族的。 如今那些乡绅士族暴乱，当地百姓自然跟着暴乱。 “归心？”闫文阳道：“请陛下指点！” “就按照之前的办法来！” 张宏道：“你们两人，亲自带兵巡查各地，修建学校，同时宣告当地百姓，学校建成后，十四岁以下少年，不论男女不分身份，皆可入学，只要过了县试，就给他们同士族出身。” “不论男女？”萧顺和闫文阳同时抬头，震惊的看着张宏：“陛下，这……” 这个办法有效！ 谁都能入学，而且还是的！ 那些跟着士族闹腾的，多半都是农籍，不能科考入仕的，如今，他们也有成为士族的可能，那干嘛还跟着士族闹腾？ 可，让女孩子也入学，闫文阳和萧顺真的无法接受。 “就这样！”张宏道：“另外，颁布诏书，大赦天下，非抄家之罪，皆可赦免！” 这年头的抄家之罪，基本只针对贪官污吏和践踏百姓的富商。 至于个人……杀人越货什么的，一般都不会抄家。 陛下这一手大赦，又剔除了那些贪官豪绅，在给普通百姓示好。 萧顺和闫文阳依旧不太能接受女孩子入学，但陛下没说什么，两人只能行礼告退。 第256章 恩威并施 “女孩子入学？” 林贵妃瞳孔圆睁，大张着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宏。 张宏笑着伸出手指，放到林贵妃嘴里。 林贵妃下意识合上嘴巴，吸吮手指…… 然后，林贵妃才反应过来这代表了什么，顿时羞红了脸，起身气鼓鼓道：“陛下又捉弄臣妾！” 张宏笑着拉林贵妃在自己怀中坐下：“怎么了，你不是也从小读书习字吗？” 林贵妃出身大户家族，女孩子当然要读书识字，以便将来当家管账。 甚至光是负责家庭吃穿用度，手底下都有几十上百奴仆，不亚于管理一个小公司，不识字寸步难行。 “可，普通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林贵妃不解道。 张宏笑道：“那男孩子读书有啥用？” “做官啊！” “女孩子读书，同样可以做官！” 林贵妃嘴巴再一次张大，张宏微笑着，又将手指伸过去。 “陛下！”这次林贵妃学乖了，抓住张宏手指，害羞了只是一瞬，就惊讶道：“陛下……真的要让女孩子做官？” “有何不可？”张宏笑着抱起林贵妃：“不过，你还是别做官了。” 林贵妃明白要干什么了，揽住张宏脖子，心中又羞又喜。 当官什么的，林贵妃并不想，或者说，接受的教育潜移默化，早就习惯了男女分工。 不过陛下抱起自己才这样说，显然是指她适合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 应天郡。 闫文阳站在官署高台，亲自宣读了丞相府和大将军府签署的诏书。 这里本来是齐天的老巢，齐天在世的时候，应天郡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齐天倒台后，应天郡的地位开始快速下落。 当地士族豪绅，哪家和齐天家族没有关系？ 要是没勾连齐天，早就被齐天从应天郡赶出去了！ 不过，鉴于张宏的权威，当地士族豪绅才没敢闹事，但心中可都憋着一口恶气的。 此次门阀倒台，皇上收回皇家产业的诏书到达，紧接着全国暴乱后，应天郡士族豪绅同样开始暴乱。 虽然暴乱的时间在很后面，但暴乱的规模，几乎可说是全国第一。 比如此时此刻，闫文阳面前，百姓密密麻麻，闫文阳脸上都是一些伤痕，都是被百姓打的！ 这还是大军护送的结果。 要是没军队护送，闫文阳早就被愤怒的百姓踩死了！ “别听他们的！” 人群中，一名士族中年愤怒的喊叫道：“这里是应天郡，皇上要夺我们的矿产，便是要我们的命，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百姓群中，喊喝声音不断。 然而，百姓终究没有冲向闫文阳。 那些喊喝煽动之辈，都来自士族豪绅，家里有当地产业。 可大多数百姓，就是升斗小民，勤勤恳恳种地的百姓而已，可没什么产业。 他们之前跟着闹事，是因为这些士族说皇上连他们的土地都要收过去，现在听明白了，土地依旧是他们的，还能入学，那还跟着闹个毛线？ “住口！” 白药站在闫文阳身边，手握腰间大刀，大喝一声。 一个人的声音，压下了数百人的声音，好似雷霆一般，在每个人耳边轰隆隆炸响。 而且，白药一脸凶煞，直接吓住了距离较近的百姓。 闫文阳笑道：“诸位乡亲父老，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面的老头畏惧的扫了眼白药。 闫文阳笑着点点头，白药扶着大刀，重新退到后面。 老头这才敢颤颤巍巍上前，声音颤抖着问道：“大、大人，田、田地还是我们的？” 闫文阳笑道：“这是自然，此次陛下收归的，都是属于陛下的皇家产业，至于其他，依旧如故！” “胡说！” 人群中忽然传来声音：“别听信他的，现在收了咱们的矿产，将来就会收田地！” 百姓果然骚动起来，纷纷紧张的盯着闫文阳。 “来人！” 闫文阳直接喝道：“阻挠陛下圣旨，拿下！” “诺！”白药马上站出来拱手。 人群中，刚才喊叫的青年还在不屑冷笑。 围观的百姓密密麻麻，如何拿他？ 紧接着，就见白药在高台上面轻轻一跃，好似仙人一般，直冲刚才喊叫的青年飞来。 旁边百姓纷纷闪开，白药轻飘飘落在青年面前，一只手搭在青年肩膀之上，青年才从惊惧中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软在地上。 “诸位乡亲父老！” 闫文阳抱拳道：“皇上天命所归，说不动乡亲们的田产，就不动田产，而且，当地矿产收归皇上后，盐铁售价也会降低三分之一，另外，诸位乡亲前去开矿晒盐，每个月都有佣金！” “还、还给钱？”百姓看着闫文阳，难以置信道：“大人说的是真的？” 白药已经提溜着刚才的青年上来，闻言喝道：“陛下所说，难道会骗你？” “不敢，不敢……”前面的百姓连忙低头，避开白药目光。 闫文阳笑道：“以上便是陛下的圣旨，若是诸位乡亲都不愿意接受，还要继续和陛下作对的话，说不得！” 闫文阳点点头。 白药将青年掼在地上，仰天长啸。 片刻之后，无数号角声音从城外传来。 白药上前一步，大声道：“阻挠陛下圣旨，便是乱臣贼子，杀无赦！” 百姓全都畏葸的缩回脑袋。 闫文阳恩威并施，见达到了效果，便笑着抱拳道：“诸位乡亲，这几日便在家中等候，等事情了结后，应天郡会重新开放！” 听了这话，百姓纷纷四散逃离，蜷缩家中不敢稍动。 城门关闭，城外军队，终于浩浩荡荡入城。 只用一日，就审查出了所有煽动暴乱的家族，将那些家族直接关押了起来。 当地矿产，暂时由当地卫所封禁，等待中枢官员前来接手。 闫文阳离开后，应天郡学校建设同步开启。 一开始，百姓还不敢去，一些胆大的去平整了几天地基，每日都管一顿中饭还有钱拿，百姓瞬间便忘记了不久前的纷乱，纷纷前去参与学校建设。 而此时，闫文阳已经到达下一个城池，按部就班，继续捉拿闹事者，建设学校，封禁产业。 第257章 海贼 相比闫文阳恩威并施，苦口婆心的解释。 萧顺行事则干脆利落多了！ 直接率领骑兵轰隆隆进入一座城池，在城门和菜市口贴上告示，也不管百姓看懂看不懂，直奔官署，直接审查卫所将官和官署官吏。 萧顺和麒麟军的威严面前，当地官署和卫所将官，根本没任何反抗力量，便是想要隐瞒，但事情闹的这么大，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又隐瞒到何处？ 知晓闹事的人是谁后，萧顺一句话都不多说，直接让大军拿人。 拿人之后的安排，却和闫文阳一模一样，同样是封禁产业，开建学校。 百姓一开始害怕，甚至怨恨。 但学校那边真的每天都发钱后，百姓同样很快投入到了建设学校的热情之中。 至于产业被封什么的，和百姓有什么关系？ 萧顺和闫文阳东西两路齐齐出动，巡视全国。 两人经过之地，这场变乱皆很快平息。 越到后面，前面城池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行事反而更加方便利索，甚至不等萧顺或者闫文阳到达，当地官署和卫所将官早就将闹事士族绑起来了！ 如此一个月后，萧顺和闫文阳回归中枢，捉拿的士族豪绅足有好几千人。 不过，这些家伙都是煽动暴乱，罪同谋反，抄家灭族之罪，自然不在赦免行列之中。 “不错！” 张宏看着萧顺和闫文阳这一路处理的折子，笑着点头。 就在此时，庞学义低着头进来，直接叩首在地道：“请陛下治罪！” 张宏放下折子，问道：“不顺利？” “是！”庞学义愤怒又羞愧道：“当地、当地士族，居然、居然联合了高句丽，沿海不少、不少村落良田都、都被高句丽占领了……” “然后呢？”萧顺攥紧拳头，气冲冲道：“难道他们还敢阻挠天军？” “没、没明着阻挠……” “所以，也就是暗着阻挠了？” 张宏哼道：“阻挠到什么程度？” “沿途，沿途都有骚扰，而且还组建了军队……” “陛下！”萧顺抱拳道：“请陛下下旨，末将现在就去荡平贼寇！” “他们有船！”庞学义气闷道：“那些人根本不和我们接战，但我们停下来，就会从其他地方来骚扰，我们冲上去，就会分散坐船跑掉。” “起来。”张宏淡淡道。 “陛下，臣有罪……” “不怪你！”张宏深吸口气：“何况你带领的士兵，也不是为打仗去的。” 此次出动，闫文阳、萧顺和庞学义等人，每人就带了两千士兵。 地方上不叛乱的话，两千甲胄森森的士兵过境，完全可以压服任何家族或者豪绅，最大的门阀，早就料理掉了。 不过，一旦叛乱，没有作战准备，又长途奔袭，人生地不熟的两千士兵，光是沿路骚扰，就能将士兵骚扰的精疲力尽，然后一战而杀。 庞学义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庞学义泣道：“谢、谢陛下天恩！” “陛下！”萧顺再一次拱手道：“末将……” 张宏笑道：“怎么，你还能追到海上去打人家？” “当然不能！” 萧顺道：“不过末将可以提兵走东北，直接踏平高句丽！” 张宏笑道：“倒是忘记了，你出身东北，不过，粮草运输呢，辽东那边，大片草原都是蛮夷的，人家切断运输，你如何归来？” “难道就这样忍着吗？”萧顺气愤道。 “撮尔小国，居然敢挑战天朝权威，陛下！”闫文阳拱手道：“臣赞同萧将军的意见，便是多带兵，也不能让高句丽得逞！” “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张宏笑道：“不过，也不能经由东北，先不说如今寒天冻地，想要行军，怎么也要来年五月，光是沿线粮饷，就是一笔过大的开支！” 军械和饷银什么的，倒还好说。 张宏现在有钱，不太担忧。 不过，每年的粮食产量是固定的，去年大军征战，就消耗了很多粮食。 今年远征的话，消耗的粮食只会更多，要是国内供给不够，甚至可能生出流民，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那……该怎么做？”闫文阳不解道。 “造船！”张宏笑道：“他们走水路，咱们同样走水路就是。” “陛下！”萧顺拱手道：“天朝大军无数，船运能运送多少？” “而且海面颠簸，要是出个意外……”闫文阳也连忙道。 境内大规模盐铁运输，漕运负责最多。 但那是境内，在河面运输，而且运输的都是物资。 海面，风急浪险，闫文阳等人光是想想就害怕！ “所以才要造船。”张宏笑道：“朕这里呢，恰好有一份草图，集结全国优秀船工研究研究，可行的话就开始造船，争取明年远征高句丽！” 闫文阳接过厚厚的草纸，看看萧顺，又看看张宏。 萧顺也一脸匪夷所思：“陛下还会造船？” “不会，所以才要研究。”张宏笑道：“就这样做！” 三人连忙行礼。 走出皇宫，三人这才打开图纸。 只是一眼，三人就全都惊呆了。 三人虽然不懂造船，却看过工部一些图纸。 陛下这份图纸，完全能和工部那些郎中的图纸媲美，整体图纸栩栩如生，仿若真的风帆大船扑面而来。 每一个小部分，都有具体分开的图纸和注释，尺寸标准严密规整。 三人全都惊愕的张大嘴巴，回头看看身后，皆一脸难以置信。 “陛下，好像没见过大海？”庞学义道。 萧顺摇头：“陛下从皇子时候，就没离开过帝都！” 闫文阳收起图纸，感慨道：“陛下居然无所不通，怪不得先皇要让陛下登基！” 萧顺尴尬的笑了笑，还好陛下及时回返过来了。 不然，按照陛下原先那享乐的程度，恐怕到这时候，天下百姓已经开始揭竿而起了！ “既然可行，那就马上让工部研究！” 萧顺道：“研究的同时设立造船厂，尽快开建！” 萧顺恨不得船只现在就造好，他直接驰骋过去，荡涤高句丽逆贼。 闫文阳小心翼翼收好图纸：“我马上去工部！” 萧顺一道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齐齐出动，工部应该明白背后的分量！ 第258章 微服私访 高句丽！ 张宏拿起折子，笑着摇了摇头。 冷兵器时代，便是最文弱的大宋，都没将高句丽放在眼里过。 华夏一直将高句丽当成属国，不亲自拿下，并不是打不下来，纯粹是太冷，路远！ 不然，萧顺提十万大军过去，定能摧枯拉朽，将其纳入大周版图。 但然后呢？ 打下来纳入中枢，不仅没什么好处，还会成为中枢的负担！ 驻军治理什么的，都要消耗大周粮饷？ 靠高句丽本地税收，根本没多少价值。 唯有开启航海时代，船运方便往来了，才有拿下高句丽的价值。 而且，张宏现在基本确定了，他穿越的这个时空，和原来的时空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所在的这片土壤，依旧是一个球体。 所以，开启航海时代是完全必要的。 他不开启，别人就会开启，一旦落后，就会落到步步挨打的地步。 恰好此时，李俊走了进来，张宏将折子扔在桌上，问道：“何事？” 李俊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商贸司之事已经处理妥善，各项民生所需，都有了替代商人，接下来……” “原来闹事的商人呢？”张宏笑着问道。 其实，那些商人不算闹事，也不敢闹事。 只是每日都跪在商贸司外面，想要加入商贸司罢了。 李俊笑道：“不过是一些商人罢了，他们之前有门阀作为后台，才敢胆大包天，如今陛下举国肃清豪绅士族，那些个家伙，早就自己跑了，当然，他们掌控的民生产业，都在商贸司的见证下转手出去了。” 估计低价转让，拿钱跑路。 既然在商贸司的见证下，那么，被转让的对象，自然是李俊放心的人，不用张宏再操心。 “就这些？” 李俊脸上换上郑重又喜悦的神色，拱手道：“启禀陛下，洛阳城官道已经修建完毕！” 张宏稍微愣怔了一下，一拳砸在桌上，朗声道：“好！” 这是帝都之外，第一座大城市建好官道。 而且，还是知名的古都洛阳！ 李俊兴奋道：“陛下，按照王珪所说，再有一个多月，整个沿线官道就能彻底完工！” 一个多月！ “甚好！” 张宏思忖片刻，问道：“洛阳官道开通了吗？” 按照以前的谋划，都是修建一段，开通一段。 不过，洛阳老是出事，为了防止敌人走官道便捷，这段路便一直没有开通。 “尚未开通。”李俊道：“陛下的意思是？” “可以开通了！” “臣遵旨！” “对了！”张宏道：“这段路迈入正轨后，你交代一下手中工作，陪朕出去走走。” “陛下的意思是，想要亲眼见证官道修建完成？”李俊连忙问道。 “到时候再看，先去忙。”张宏摆了摆手。 李俊离开，立马着手官道开通之事。 洛阳本来就留下了两千兵马，再加上洛阳本地卫所的兵力，命令到达后，黄介立马率领士兵巡查沿途，建立收费站。 三日后，洛阳到帝都的官道全面开通。 七日后，一些洛阳商人已经到达帝都。 而此时，张宏已经离开禁宫，微服出巡。 张宏带着白蔷和姚霜，身边只跟着李俊和许沧。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人员，暗中还有十名影卫，以及许沧安排的数十名禁卫跟随在后。 一路上，几人悠哉游哉。 即便天气寒冷，但来来往往的商人和小老百姓络绎不绝。 老老少少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神色。 到达收费站附近，张宏摇摇头，跟随在人群后面排队。 姚霜哼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白蔷则安静的站在张宏身边微笑着。 “爷爷，现在在做什么啊？”稚嫩的童声问道 “在排队呢，小点声。”老头牵着小女孩，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脑袋。 “走路还要排队吗？” “当然了，这么好的路，不仅要排队，还要收钱呢！” “收钱？”小女孩嘟囔道：“那咱们回去，不走了。” 老头笑道：“对咱们不收钱的！” 女孩闪亮的眸子看着老头，一脸不解。 老头笑着解释道：“皇上天恩，老人和小孩子不收钱的，等你长大挣钱了才收钱。” 小女孩顿时开心起来：“这样啊，那我是不是以后每天都能来路上玩耍了？皇上真是大大的好人！” 张宏忍俊不禁。 不过，看到眼前这一幕，张宏也是打心底里开心。 百姓还好，商人脸上，则全都带着笑容，兴高采烈的交谈着。 “黄爷最近发财了啊，听说您在洛阳收了一大批鱼运到帝都，卖了不少钱？” 肥嘟嘟的中年人哈哈大笑着摆手：“诸位谬赞了，这都是皇上的功劳，要不是官道这么好，哪有咱的生意？” “没错！”另一人笑着点头道：“一路都有官兵守护，也不用像以前雇佣镖局了，过路的收费还不如雇佣镖师来的多，咱想给各位大人多给钱，那些大人居然都不要！” 另一人哈哈大笑道：“不仅如此呢，咱们这些做小本买卖的，只要加入商贸司，听说连收税也会免掉。” “真的？”众人皆惊道：“老哥这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几名商人马上聚集在一起，兴高采烈的讨论起来。 “皇上仁慈啊！” “那是，皇上可是真龙天子，我们都要好好干，今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正是这样，你们听说了吗，现在建设的学校，咱们商人的儿子也能入学。” “当真？”好多人齐齐惊道。 “商人入学？”另一人哼道：“去学什么，学的再好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做官不成？” 好多商人齐齐点头：“说得对，反正也不能当官，上学干什么，纯粹浪费时间，有那功夫，还不如跟着做生意呢！” “你们知道什么，皇上早就下旨了，不管出身，只要过了县试，就给同士族出身的！” “同士族出身？”刚才还不屑的商人惊道：“这是真的？！” “洛阳在建的学校都张贴文书了，怎么，你们从来没去看过？” 其余商人讪讪道：“这不是忙着赚钱吗，就没去，对了，入学要多少钱，是不是很贵？” “皇上还贪图你们那些钱财吗，不仅不要钱，还管饭吃呢！” 一时间，所有商人都呆愣在原地。 张宏前面的小女孩听了这话，拉着老头胳膊摇晃道：“爷爷爷爷，我也要去上学！” 第259章 八极门 收费站处，一时间百姓和商人汇聚，居然开展了一场小范围的议论。 百姓和商人议论的，都是张宏的新政。 偶尔有说错的，收费站的士官会在一旁补充。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比一个震惊，又一个比一个激动。 尤其是女子都能入学读书，甚至考试做官，更是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而此时，张宏等人，已经大步离开。 看到百姓和商人的反应，张宏心中也很是满足。 洛阳的鱼可以运送到帝都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而这只是开端，接下来，还有不知道多少以前局限在本地的商品，会快速在全国流动起来。 商品经济发展起来，也会带动国家的发展。 至于具体如何发展，就不用张宏操心了。 开放的市场，才是最健康的市场！ 如今他给了机会，商人自然会发挥主观能动性。 至于女子读书做官，倒是不急，慢慢来就是。 “女子，真的可以做官？”进入洛阳，李俊前去找王珪，许沧则去前面找落脚点，白蔷这才忍不住问道。 张宏笑道：“有何不可？” “就是！”女扮男装的姚霜一挺自己的小胸膛道：“咱们又没比男人少什么？” 张宏笑着将姚霜揽在怀中：“不仅没少，还多了呢！” “你！”姚霜顿时怒目以对，姚霜顿时脸颊绯红，连忙跑到另一边，抓住白蔷胳膊，怒视张宏，好似要择人而噬。 白蔷笑着摸了摸姚霜小脑袋，刚要说话，许沧大步走来，朝张宏拱了拱手。 张宏点点头，几人跟随许沧，很快，在一间茶铺坐下。 高端青楼，是高端人士休息放松，彼此交谈的地方。 路边茶摊，则是小老百姓闲来没事，瞎扯淡的地方。 “老哥也来了？” “来了来了，大家都在啊，哈哈哈哈……” “刘老哥不错啊，听说马上要成为二级瓦工了，收入多一半！” “都是大家关照，大家关照，哈哈哈哈！” 老刘笑着坐下，茶摊伙计马上送来茶水，笑着打趣道：“刘老哥一天赚的，我在这儿跑腿四五天都赚不来。” 老刘笑着摆摆手：“咱这算什么啊，就是会点手艺罢了，往年这时候，咱不都在家里闲着吗，如今多多少少，大家都有钱赚，这都是皇上的恩德啊！” “没错没错！”众人皆赞许点头。 “以前咱们每年被逼着给那些大户干活，能有顿饭吃就不错了，如今皇上免了劳役，还有钱赚，咱们皇上真好啊！” “是啊是啊，皇上是真的好！” 百姓的语言很匮乏，只是重复着，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慨着。 “臭美！”姚霜凑到张宏耳边，小声嘟囔道。 张宏一把将姚霜揽在怀中，刮了刮姚霜鼻子，姚霜刚要叫嚣，忽然，清脆的响声传来。 但见一刀疤脸骤然站起，将茶碗重重摔在地上，气冲冲喊道：“好个屁，依我看，如今天子是昏君、暴君！” “怎么说话的！”老刘骤然站起，怒视刀疤脸：“皇上、皇上……皇上是真龙天子！” “没错！”百姓纷纷站起：“皇上是好皇上！” 至于更多的辩驳或者夸赞，百姓囿于见识和言辞，一时间说不出来，反而更加生气了。 “好皇上？哼！”刀疤脸冷笑道：“我们八极门招谁惹谁了，官军却来围攻我们门派，要是给老子机会，老子恨不得杀了皇上！” “你，你居然敢这样说皇上！”百姓愤怒的指着刀疤脸。 “如何？”刀疤脸骤然上前一步：“我的同门师兄弟白白跑掉死掉，我们无家可归，还不允许我报仇了吗，他要是好皇上，为什么要草菅人命？” “因为、因为你们是坏人！”老刘梗着脖子反驳。 “我们八极门只专心习武，秋毫无犯，怎么就坏人了？”刀疤脸上前一步，握住腰间大刀逼视道：“今日你要是不说出个四五六来，老子的刀可不认人！” 百姓顿时纷纷后退。 他们虽然人很多也很愤怒，但平素淳朴，哪敢和这种人作对？ 再说了，他们连八极门都不知道是啥东西，又如何知道人家怎么坏了！ 许沧看向张宏，张宏笑着摇了摇头。 他所做事情，本来就不可能让天下人都满意。 这人要是伤害百姓的话，再让许沧出手就是了，不然，随便对方如何，张宏没那个心思和这种人计较。 以张宏如今的地位，一个门派都亡了的江湖中人，蝼蚁而已！ “说！”刀疤脸骤然大喝一声，甚至直接抽出大刀，对准老刘眉心。 老刘吓的颤抖不已，许沧握住筷子，安静的等待着对方出手。 “说不说？！” 一时间，茶馆鸦雀无声。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平和的，慢悠悠的声音：“诸位闭门习武，不知道平日吃什么，喝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向声音来源。 刀疤脸收刀转身，怒视对方：“你要出头？” 张宏也看到了说话之人，对方一身青衣，身材宽大。 “出头？”青衣人笑着摇摇头：“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足下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关你什么事？”刀疤脸怒道。 “自然不关我事！”青衣人笑道：“不过，却关皇上之事！” “你什么意思？” “足下还不认账吗？”青衣人摇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八极门的地，就不是陛下的地了？” “这些且不说，八极门那些地足够足下和师兄弟吃穿，那么，足下和师兄弟的兵刃呢，难道也是那些土地里面产出来的？” 旁边百姓看向刀疤脸手中大刀，纷纷点头。 他们用的农具，都是最劣等的铁器。 就这样，他们一年收入也买不起多少铁器，家里的铁锹铁锅之类，破破烂烂了还在凑合着用。 反观刀疤脸手中大刀，却光可鉴人，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们几亩地的收入都不够买这样一把刀的！ 青衣人笑着说道：“是给门阀士族豪绅做打手？这些势力，前不久闹的天下大乱，皇上只是收回土地，没有灭你们满门，已经足够仁慈了，足下居然还敢妄言圣上，死了都活该！” 百姓纷纷点头，刀疤脸大怒，骤然大喝一声：“去死！” “小心！”百姓纷纷惊呼。 第260章 皇上是女的 刀风呼啸！ 只是一瞬，便劈斩到青衣人脑门，眼看着就要将青衣人脑袋劈开，许沧手中的筷子马上就要掷出。 青衣人却大喝一声：“来得好！” 青衣人依旧稳稳坐在原地，手中却多了一物，赫然是座下凳子！ 间不容发之际，凳子敲击在大刀刀身之上。 大刀被砸开，青衣人依旧手握凳子，在桌子上面一撑，身体轻盈的飞过桌子，一脚蹬在刀疤脸胸口。 刀疤脸顿时飞了出去，砸毁一张桌子，这才摔倒在地。 “还不滚！” 刀疤脸站起，大刀指着青衣人愤怒不已，但最终却没敢出手，而是喝道：“你、你等着，我们八极门不会放过你的！” “滚开！”刀疤脸挥舞大刀，大步奔跑，围观百姓惊吓之下，纷纷让开。 只是片刻，刀疤脸已经消失不见。 青衣人朝老板拱手道：“此番打斗……” “不妨事不妨事！”老板连忙道：“大侠为皇上出力，就是为我们出气，不用大侠赔偿的！” 也不知道是在讨好，还是害怕。 青衣人抱拳道：“多谢老板。” 说罢，青衣人大步朝外走去。 “这位兄台……”走到张宏这桌，张宏笑着开口。 “哼！”青衣人扫了张宏几人一眼，冷哼一声，脸上的厌恶一点都不掩饰，步子迈的反而更大了。 白蔷和姚霜都愕然张大嘴巴，一直到青衣人离开，姚霜终于反应过来，攥着小拳头，看向张宏，气冲冲道：“弄死他！” 许沧忍俊不禁，姚霜怒喝道：“还不快去！” “我去？”张宏指着自己。 “不然不和你睡了！”姚霜大声道。 顿时，周围百姓诧异的目光纷纷落到张宏等人身上。 许沧和白蔷皆羞臊低头，张宏也是忍俊不禁，连忙牵着姚霜，大步离开，自有许沧去给钱。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结果，几人刚刚转过街道，就看到了青衣人的背影。 青衣人正抬头看着太阳，站在街道上发呆。 “臭小子，站住！”远远的，姚霜就大声喊道。 青衣人充耳不闻，姚霜更加生气了，一捋袖子，气冲冲道：“我现在就毒死他！” 张宏拉住姚霜胳膊，将衣服拉下来：“你不冷啊？” “要、要你关心？”姚霜哼了一声，终归贴在张宏身边，没去找青衣人“报仇”。 几人走到青衣人身后，青衣人依旧在发呆。 “这位仁兄！”许沧提高声音。 青衣人这才转身，见是张宏几人，顿时怒目，直接拉开架势：“好，既然追来了，决一死战！” 许沧笑着摇头，忽然上前一步。 青衣人大喝一声，直接出手。 然而，许沧只是一晃，就站在了青衣人面前，手掌按在青衣人肩膀上。 很快，青衣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许沧个头还没青衣人高，但，不管青衣人如何用力，许沧的手掌都好似一座大山一般，青衣人连丝毫都撼动不了！ 青衣人依旧摆着早就没用的架势，目眦欲裂，紧咬牙关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就是死了，也会找你们复仇的！” 张宏摆摆手，许沧退回张宏身边。 “复仇？复什么仇？”姚霜忍不住哼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还没教训你呢，就敢复仇？！” 青衣人骤然放松，额头上渗出冷汗，身子还在颤抖，却依旧愤怒的说道：“不管你们是谁，老子都和你们不共戴天！” “你！” 姚霜气结，直接一挥袖子，一团烟雾飞向青衣人。 “住手！”张宏连忙喊道。 许沧一巴掌拍出，将这团烟雾拍向空中。 “毒不死人！”姚霜不满的嘟囔道。 张宏摸了摸姚霜脑袋，欣慰道：“长大了啊。” 姚霜哼了一声，盯着青衣人道：“说，为什么找我们复仇？” 青衣人喃喃道：“会用毒？内劲高手？你们不是东莱人？” 姚霜生气不已：“我这是蛊术，蛊术懂不懂？！你才是东莱人！” 青衣男子复又警惕的看着张宏等人：“你们知道我？果然是你们！” 白蔷都忍不住了：“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好不好！” 张宏摇摇头，笑道：“听阁下在茶铺所说，应该见识卓绝才是，为何对我们如此仇视，一上来就要出手？” 青衣男子看向许沧，终究收回架势，却依旧警惕道：“我老家在东莱，此次从胶东逃亡至此，东莱三男一女沿路追杀我，不是你们？” 张宏看看姚霜，又看看青衣男子。 姚霜虽然胸脯才刚刚发育，看不出来，但这一张无比精致，巴掌大小的娃娃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女孩子？ 一旁白蔷也掩住嘴巴，笑了起来。 姚霜双手叉腰，气呼呼道：“我是女的！” 青衣男子愣怔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姚霜，甚至低头去看姚霜喉咙…… 好一会儿，才尴尬的笑着抱拳道：“得罪得罪……” 姚霜气的撅起嘴巴，煞是可爱。 “说说，东莱为何派人追杀你？”张宏问道。 青衣人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悲伤，苦笑着摇头道：“刚才在下多有得罪，诸位知道，只会连累诸位，告辞！” “连累？”姚霜哼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还连累？” 青衣人笑着抱拳，终究没有多说，就要转身离开。 姚霜更生气了：“我是皇上……”瞪了期待的张宏一眼，才小声道：“的女人……” 张宏开心无比，将姚霜揽在怀中。 “你是皇上？”青衣男子果然站住了，大惊失色：“皇上是女的？” 许沧拍了拍自己脑门，忍不住解释道：“这位才是陛下，姚姑娘是陛下的妃子！” 青衣男子一脸狐疑，显然还不相信。 “走。”张宏笑着摇摇头：“你也跟来！” 青衣男子又现出警惕神色。 许沧笑道：“老兄，要拿你的话，你还能离开？” 想到刚才许沧那好似小山一般沉重的手掌，青衣男子点点头道：“也是，既然如此，搅扰诸位了！” 姚霜伸出小手掌，刚要做拍击的动作，就被张宏牵住，朝洛阳官署走去。 第261章 将才 洛阳官署。 青衣人看着张宏，呆滞道：“您、您真的是皇上？” 黄介顿时怒了，握住腰间大刀：“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老子……我们这么多人，还证明不了陛下的身份吗？” 话音刚落，青衣人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连叩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拜见皇上，叩谢皇上！谢、叩谢皇上天恩！” 跪拜什么的，倒是理所应当。 不过，这天恩？ “他对你有恩？”姚霜噘嘴道：“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陛下，陛下帮小人报了杀父之仇，小人、小人……”说着，青衣人又流出泪水。 张宏点点头，李俊笑道：“这位兄台，起来坐！” 青衣人在李俊旁边坐下，平静心神后，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原来，这位虽然出身东莱，但成年之后，就跑去胶东那边，开始跑船做生意了。 靠着不错的身手，这位很快有了自己的几艘小船，组成了一个小小船队。 然后，全家搬迁到胶东，在胶东本地娶妻生子。 本来这是个普通青年靠着身手和努力，成为中产阶级的励志故事，谁知，胶东本地的豪绅士家强行霸占了他的船只，还杀掉了他的家人。 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一路往西，本来打算直接前往帝都的，没曾想在洛阳遇见了张宏等人。 “混账！” 听完讲述，姚霜气呼呼道：“这些人都这么大胆的吗，要是让我遇见，我一把药毒死他们！” 白蔷低下头，靠近张宏，眼眶微红，显然想到了自己。 青衣人的故事，和她当初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 若非遇到张宏，此时此刻，白蔷父兄早就死不知道多久了，就连白蔷，估计也无法好好活着。 张宏握住白蔷手掌，笑着点头安慰。 白蔷抽泣了一下，靠在张宏身边，跟着笑了起来。 青衣人忽然再度跪地，大声道：“皇上，草民本打算参加来年武举，如今遇见皇上，请皇上给草民一个机会，草民就算身死，也会全心全意报效皇上！” “什么机会？”张宏问道。 青衣人看了眼许沧，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开口道：“草民、草民身手还行，请、请求现在在皇上面前展示、展示一下！” “而且、而且草民熟悉水性，熟悉胶东，皇上用兵胶东的话，草民愿意、愿意第一个去杀那些豪富之辈！” “熟悉水性？”张宏点点头：“这么说，你控船技术也很好？” 青衣人焦急的看了眼在场这些大人物，无比紧张，无比激动，却也明白皇上这样问，必然有这样问的道理，连忙道：“启禀皇上，五人才能驾驭的风帆船只，草民一人就能控制！” 张宏点点头：“行，既然遇见朕了，你还维护过朕，朕自然会给你机会，许沧，你们切磋切磋！” “诺！”许沧笑着抱拳，朝青衣人笑道：“兄弟，全力出手便是！” 青衣人起身，深吸口气道：“大人，得罪了！” 紧接着，青衣人骤然大喝一声，一脚踢向许沧。 许沧微微一笑，只是用手轻轻一拍，青衣人便被自己的长腿带着在原地转了个圈，好似陀螺一般。 无论青衣人如何攻击，迅捷还是刚猛，许沧都站在原地不动，自始至终，也都只用一只手对敌。 片刻后，青衣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忽然跪倒在地，面色灰败，沮丧道：“草民、草民技不如人，请、请陛下责罚！” 张宏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责罚的，许沧是朕的亲卫，要是你能撼动许沧，朕的安危如何保证？” “是、是……”青衣人下意识应和着，不过失意的神情很明显。 “黄介！” “末将在！”黄介连忙出列，一脸恭敬。 “先带回去，就在你军中操练，看看效果。” 青衣人抬头，惊愕了一瞬，连连叩首道：“多谢陛下、谢陛下天恩……” 张宏笑着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草民、草民太史牛！” 太史慈家族？ 不过，这个名字真够马虎的！ 张宏笑着点点头，黄介眼见此幕，知道陛下没什么话说了，行了一礼，朝太史牛道：“跟我走！” 太史牛叩拜过后，跟着黄介离开。 “陛下，此人不错！”张宏刚端起茶杯，许沧忽然笑着说道。 姚霜顿时不满道：“你动都没动，还说不错，我看你是在故意吹捧自己？” 白蔷正在给张宏捏肩膀，听到此话，忍不住点了点头，跟着笑了起来。 许沧顿时面红耳赤。 哪有这样打趣人的？ 而且，还是皇上的女人！ 张宏抿了口茶水，哈哈大笑一阵才道：“说说！” “是！”许沧躬身，顺便催动内劲，调整呼吸，等抬起头，许沧面色平和道：“此人没学习过武艺，却能掌握这般熟练的打斗动作，而且身手大开大合，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将才！” “你自己都不是将才，还能看别人？”姚霜更不信了。 许沧尴尬道：“属下、属下这方面是听萧将军说的。” “行了！”张宏打断姚霜：“你们先进去。” 姚霜嘟了嘟嘴，最终还是被白蔷牵着离开。 王珪开始汇报眼下修路的进展，以及他接下来的打算。 听完后，张宏点点头：“做的不错！” “都是陛下指点的好！”王珪连忙道。 张宏笑着拍了拍王珪：“朕指点过你，朕怎么不知道？” “陛下大政明晰，臣才能……” “行了行了！” 张宏打断王珪，端起杯子，笑着问道：“听说，卢大人府上最近很热闹？” 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安静站着的卢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道：“陛下，臣……” 停顿了一下，卢霄连忙道：“来、来臣府上的，都是、都是想入洛阳官学的，臣回去、回去之后就遣散他们，谁都不见！” 王珪在一旁帮腔道：“陛下，卢大人收的礼物，都送到洛阳官署了。” 卢霄朝王珪投去感激的目光，复又紧张的看着张宏。 张宏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那就这样算了，但若有下次……” “臣、臣一定提头来见陛下！”卢霄连忙叩拜在地，欣喜的说道：“叩谢陛下天恩！” 第262章 宝船出世 张宏迈入房间，顿时一股暖风扑面而来。 伸了个懒腰，早有侍女马上上前，解下张宏大氅，静悄悄退下，静悄悄关门离开。 张宏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却看呆了！ 姚霜正趴在地上，好奇的看着暖炉下面。 不大却浑圆挺翘的屁股和纤细的小蛮腰，在一身上等绸子衬托下一览无余，无比迷人。 张宏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大步上前，直接在姚霜后面跪下，抱住姚霜。 姚霜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你要干嘛？” “你马上就知道了，要是喊来了人，反正朕才不怕！” 张宏趴在姚霜身上，一只手伸到前面，另一只手却揭开绸子长袍，直接伸了进去，凑到耳边笑着说道。 姚霜紧咬嘴唇，哼了一声，被冰凉的手掌触碰，激灵灵地颤抖了一下，嘤咛出声。 …… “不错！”看着面前的洛阳官学，张宏笑着说道。 目前阶段，洛阳官学当然还没建设起来。 不过，地基却平整铺设的差不多了。 工程方面，张宏并不太懂，也不知道地基好不好，官学选择的位置不错，几乎在洛阳中心，其中一大半土地，还是以前卢家的。 学校建设在一座城市的核心地方，更能说明中枢对学校的重视。 卢霄大喜，连忙道：“多谢陛下谬赞！” “好好干！”张宏点头道：“只要你培养出出色学生，难道还怕自己不能入中枢吗？” “臣定全力而为！”卢霄连忙跪在地上，兴奋的说道。 “好了，出来也半个月了，该回去了。” 来的时候，都是骑马或者步行。 回去则是车架。 虽然只是卢霄打造的龙车，比不上张宏的房车，但也有十多平米大小。 张宏进入房车，姚霜顿时怒目以对，捂着自己道：“我这儿还在疼呢！” “朕给你揉揉！” 姚霜连忙闪开，哼道：“就是你，去揉白姐姐的！” 白蔷脸上顿时出现红晕，张宏哈哈大笑，居中坐下，一边一个揽在怀中，冰冷的双手伸了进去：“朕就暖暖手，就暖暖手……” 片刻后，姚霜和白蔷全都紧紧咬着自己嘴唇，面颊绯红，气冲冲看着张宏。 …… 御书房。 张宏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我走了啊！”姚霜嘟囔道。 白蔷笑着拉住姚霜：“妹妹还没见过林姐姐，先跟我回去。” 张宏刮了刮小女孩琼鼻道：“朕晚上去看你。” “谁稀罕？！” 姚霜哼了一声，白蔷忍笑拉着离开。 不过，想到这段时间三人在一起时候的各种玩法，白蔷面颊忍不住红了起来，深情的看了眼张宏，有点不舍，也有点期待。 媚眼如丝！ 张宏差点就要跟着过去…… 闫文阳和萧顺却已经从远处走来。 笑着摇摇头，张宏回御书房坐下。 行礼过后，萧顺和闫文阳还没说话，华桥却一脸兴奋道：“启禀陛下，第一艘战船已经建造完成了！” 张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向闫文阳和萧顺。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朝张宏重重点头，一脸兴奋。 “这么快？！”张宏道：“材料没问题？龙骨也没问题？” 张宏可是在图纸里面强调过了，再说，就算不强调，造船的人会不知道龙骨的重要性吗？ 何况还是长四十四丈四尺，宽十八丈，载重上千吨，可容纳上千人的郑和宝船，冷兵器时代规模最大的船只！ 船只长度增加一倍，龙骨的长度当然要跟着增加一倍，关键是龙骨的强度，至少也要跟着翻两三倍！ “陛下放心！” 华桥兴奋的说道：“龙骨没问题，神山之上，有四五百年的老树，强度足够的，我们已经测试过了。” “而且！”闫文阳道：“此次动用了上千人，才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建造完成，分解下来，实际速度并不快的！” 张宏起身大笑道：“上千人算什么，上万人，甚至十万人都值得，走，朕现在就去看宝船！” 张宏所在这个时空，脚下土地真的是球形！ 张宏找太史牛确认过了，那些很大很大的大船开出去很远很远后，是自下而上一点点消失的，最后能看到的是船帆。 很明显，只有球体才能解释这一切，大船驶过弧线消失了，并不是远的看不到了。 …… 城外，运河边。 张宏刚刚从龙车上面下来，就被眼前的这艘大船吸引了。 一百多米长，三十多米高，恢弘气象扑面而来！ 甲板之上，能容纳两千士兵操练！ 等生活区修建完成后，都能容纳上千士兵远航。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航母啊！ 有了当代航母，征服天下不再是梦！ 大周，将会越来越昌盛，越来越富庶！ 站在船上，远眺江山，张宏无比畅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此时，百官也纷纷赶来。 他们之前就知道工部在建造船只，而且闫文阳和萧顺亲自督办。 不过，一开始没几个人放在心上，后来，大家倒是好奇了，想要过来看看，结果都被拦在外面。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船只。 一时间，百官全都呆滞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宝船。 “这、这比一个村庄还大！”房万年喃喃道。 “村庄？” 华桥小徒弟苗圃之不满道：“一个村庄算什么，宝船上面到时候能装两百门大炮，胶东那边一整个城市，这艘船过去都能轰平！” “两百门？”百官皆惊，再度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如今，大周百官，虽然没亲自见识过，却都听说过不少大炮的威力。 一门大炮，就能将洛阳那种大城市的城门轰开，两门大炮，就能轰碎偌大的洛阳世家…… 若真有两百门大炮，别说胶东了，就是整个帝都，恐怕都扛不住一波轰击！ 恰好此时，张宏在甲板上走了过来。 百官纷纷跪地，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宏站在高处，伸出胳膊，朗声喊道：“众卿平身，登船！” “谢陛下！” 百官再叩首，然后在闫文阳和萧顺的带领下，缓缓登上船只。 第263章 南国海盗 张宏站在甲板上，远远的，还能看到魂不守舍、摇摇晃晃的百官！ 张宏脸上露出笑容。 这不奇怪！ 张宏前世并没有近距离见过航母，但每一次在电视上看见航母甲板上整齐划一的士兵，看到飞机从甲板起飞翱翔九天，都会忍不住热血沸腾。 百官之前听都没听过这么大的船只，此刻骤然见到，怎么可能不震惊？ “再造一艘的话，需要多长时间，多少人工？”张宏问道。 华桥连忙道：“启禀陛下，如今工匠都熟练了，百人，一个月时间就能造好框架，不过……” “不过什么？”张宏问道。 闫文阳连忙道：“启禀陛下，若是按照陛下规划的两百门大炮，一艘宝船的造价，就会达到上千万两，几乎是大周一年的岁银。” 张宏惊愕的张大嘴巴，片刻后却认真点头。 可不是吗？ 即便发展到现代，一艘航母的造价都会达到上千亿！ 看起来好像不多，一个省的税收就能足够。 但要知道，这是古代，蒸汽机，工业化，甚至连小商品经济都没发展起来的古代。 大周岁入，当然远远比不过现代化的一个省。 一年税收只能造一艘宝船…… 怪不得以明成祖朱棣的豪气，整个船队也只有一艘宝船。 “那就再造一艘！” 张宏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再建造战船和马船！” “诺！”华桥连忙行礼，脸上闪过兴奋神色。 制造这么大的船只，是个人都会生出成就感！ 张宏艰难的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您？”苗圃之忽然小心翼翼道。 张宏愣了一下，哈哈笑道：“走，去看看！” 房间不大，也就百平。 不过，里面装饰华贵，房间一侧阳台还摆放着一张崭新的，依旧被包裹着的龙椅。 龙椅下面，则是巨大的甲板！ 张宏笑着摇摇头：“房间保留，龙椅什么的，换成普通椅子，将来这是主帅之位。” “陛下，还有其他房间的，主帅的也都建造好了。”华桥连忙道。 张宏还没说话，白药却带着一名士兵匆匆前来。 “什么事？”萧顺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启禀陛下！”白药连忙单膝跪地：“八百里加急军报！” 小太监从士兵手中接过军报，一路小跑送到张宏手中。 “扶士兵下去休息！”闫文阳吩咐罢，所有人全都紧张的看着张宏。 如今的大周上下，就算有乱子，也都是地方上的小乱子，还有什么事需要动用八百里加急，而且直送陛下？ 张宏将军报递给萧顺，转身走回房间。 等进入房间，萧顺和闫文阳都看过了军报。 “陛下！” 萧顺气冲冲抱拳道：“戴元辉该杀！” 张宏笑道：“动不动该杀，你怎么也染上文臣的毛病了？” 文官当殿弹劾，那是说的要多严重有多严重…… 萧顺尴尬了一下，还是立马抱拳道：“陛下教训的是，不过，岭南那边，私盐利大，一直都有贼寇通过海运走私私盐，本就该严加防范，大周这么多年都没出问题，偏偏今年出了问题，可见戴元辉的确该死！” “陛下！” 闫文阳连忙道：“萧将军说的当然有道理，不过之前岭南有岭南王主政，岭南王作乱被平定后，当地只是设置了地方官，没有再设置封疆大吏……” 萧顺哼道：“即便如此，戴元辉负责当地兵事多年，他就能推脱过去吗？” “可！”闫文阳焦急道：“戴元辉毕竟没跟随岭南王作乱，而且熟悉当地……” “没作乱就算有功了吗？”萧顺不屑道：“当初刘言和齐天主政，本将也没附从二人，戴元辉负责当地，不仅未能平定海盗，反而让海盗猖獗起来，就是该杀！” “行了行了！” 张宏打断二人：“通知下去，直接在船上议政。” 闫文阳和萧顺连忙行礼，两人匆匆离开，去吩咐自己的仆从或者亲兵，分别召集文武。 “对了！”张宏笑道：“你等会儿让林贵妃也过来。” “属下遵旨！”小太监连忙行礼离开。 房间里面，一时间只剩下张宏一人，许沧也去检查锦衣卫工作了。 当然，暗中还有影卫保护。 张宏拿起军报，看了会儿，冷笑一声，将军报扔在桌上。 诚如萧顺所说，戴元辉的确该杀！ 之前岭南设置岭南王当封疆大吏，当地军政全都由岭南王负责。 每年收入多少盐税，岭南王说多少就是多少，其中隐没，至少达到一半。 朝堂上下都对此清楚明白，但……没办法！ 太远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中枢派遣钦差什么的去查案，就会被名义上的山贼刺杀。 大军随行，说不定会逼反当地。 平反之后，还不是要设置封疆大吏？ 新的封疆大吏安泰个年，野心就会再一次膨胀起来。 多出来的年收入，还不够一场平反战斗花费呢！ 所以，即便朝堂上下都知道岭南的弊病，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任由当地贪一半上报一半。 今年岭南平定后，没有再设置封疆大吏，负责主政的也是外派官员。 那么，给当地官吏和驻军输送的钱财，必然少之又少、甚至没有，所以，才导致了这场乱局！ 当然，这是张宏的分析，戴元辉除非想找死，才会在军报上面这样写。 按照戴元辉的说法，一开始是有人采购当地百姓和商帮的船只，他们都没在意。 等那些人采购的船只足够多后，便开始杀人夺船，戴元辉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想要组织大军剿匪。 谁知，人家直接烧了港口，烧了停泊在港口的所有船只，然后潇洒离开。 大军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还不止，那些海盗依靠船只的机动性，不断在沿海登陆，烧杀抢掠，等大军赶过去，海盗早就无影无踪了。 戴元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才送来军报，希望中枢能指点指点他，让他解决此事。 张宏不置可否，冷冷一笑，靠着椅子，闭上眼睛等候百官，顺便休养生息。 第264章 天圆地方 中枢指点？ 中枢如何指点？ 海盗有船只，机动性强，想要遏制海盗，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中枢派遣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大军，沿着海岸线筑成人墙，让海盗无法登岸，耗上个月，海盗就会死在海上，或者选择投降。 不说多愚蠢了，没有上千万两银钱，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多大军调动，还会误了来年春种。 第二，便是拨款，让当地军队建造港口，制造船只。 二选一如何做，是个人都明白。 戴元辉显然也明白！ 不过，张宏若是按照戴元辉想的那样做了，还要座下宝船做什么？ …… 百官山呼万岁后，闫文阳出列，将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房万年很快出列，提出见解，果然是张宏猜想的第二种方略。 兵部本来有参赞军机的职责，房万年所说倒不算错。 张宏点点头，问道：“可还有其他意见？” 百官交头接耳，最终没人说话。 就是萧顺也没说话！ 萧顺是真觉得戴元辉该杀！ 这都要过年了，也不是盐产或者鱼获高峰期，谁闲的蛋疼去大批量收购船只？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戴元辉放任导致的。 但应对……好似只有拨款建造港口，沿海巡查，拦截海盗这一手。 就算将戴元辉杀掉，换上新的将军，依旧要按照这个方法处置。 等事后再劝陛下换人，他可以亲自提大军去捉拿戴元辉。 至于眼下，对事不对人，萧顺就不说话了。 张宏点点头，开口道：“既然诸位都觉得房爱卿的见解可行，那就按照房爱卿所说，直接组建海军！” 海军？ 房万年愣住了，他啥时候说海军了？ 他所说的，是建造港口，让当地卫军巡查沿海，这些军队，自然属于当地卫军。 “陛下！”房万年连忙出列道：“陛下慎言，您亲自说组建一支军队，那岂不是成建制的军队了？” 张宏笑道：“没错，朕说的就是成建制的军队，今后，会独立组建海军，隶属中枢，属于朕，和目前的麒麟军，背嵬军和虎贲军一模一样！” 这话一出，群臣哗然，皆面色大变，纷纷扰扰的议论起来。 还是房万年出列道：“敢问陛下，海军可是在海面成军？” “没错！” “陛下，要海军何用？”房万年跟着问道。 张宏笑道：“自然是征服海的对面，经商贸易！” 这话一出，百官都不议论了。 片刻后，所有文臣，八成以上的武将纷纷跪拜在地。 为首的阁老更是泣泪道：“陛下、陛下慎言，海的对面便是苍天，陛下乃是天子，哪有、哪有子伐父之理，请、请陛下收回成命，焚表祭天！” “请陛下收回成命，焚表祭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宏大笑起来。 “陛下！”一名阁老直接站起，气呼呼道：“陛下以子伐父，是为大不孝，且大海无边，苍天无极，陛下要让整个大周，都随陛下陪葬吗？” 张宏笑得乐不可支，好一会儿后才摆手道：“苍天当然无极，朕自然不会以子伐父，苍天何在朕不清楚，但海的对面，却并不是苍天，而是和我们一般的国家。” “陛下，古语有云，海天相接……” “视觉效果罢了！” 张宏笑道：“诸卿不少人来自海边，见过船只出海？” 百官不少开始点头，依旧搞不懂张宏的意思。 张宏笑着说道：“那诸位就没想过，船只出海捕鱼消失的时候，为何是自下而上消失，按理说海面是平的？” “当然是平的，水怎么会不平……” 一名大臣骤然出声，然后又骤然沉默了下来。 是啊，海面肯定是平的，那船只为啥不是远的看不见了，而是依旧能看见，却自下而上一点点消失了呢？ “那是因为，我们脚下的土地，其实是一颗球体！” “球体？”百官皆惊，又有大臣大声道：“陛下，古语说天圆地方，若是球体的话，还如何住人，如何盖屋？” “一颗非常非常大的球体，对于蚂蚁来说，相当于是平的？” 百官迟疑了一会儿，皆缓缓点头。 的确，随着球体变大，表面就会越来越平……难道？！ 百官齐齐抬头，惊恐的看着张宏，陛下若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相比之下，他们这些人比蚂蚁还要渺小？ “便是这个道理了！” 张宏道：“朕意已决，而且，这艘宝船已经建造完成，用不了多久，诸卿就能见到海岸对面的国度！” 高句丽是和辽东连接着的，没有说服力。 至于一些近海岛屿，就算有人，也只是附近陆地搬迁过去的渔民，依旧没说服力。 真正有说服力的，显然要数最近的倭国。 这时候的倭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呢？ 张宏微笑着，开始期待征服倭国那一天的到来。 百官皆满怀心事，一脑门官司，忧心忡忡，又有点匪夷所思的离开。 一路上，还在思考皇上的话语，尤其是船只一点点消失之谜的解释。 可，地真是方的话，船只为啥自下而上消失呢？ 这是沿海来的百官从小看习惯了的场景，他们从来没想过原因，此时此刻，却在折磨百官的大脑，折磨百官的认知。 “陛下……” 萧顺警惕的看了看脚下船只，又看向远方城市：“咱们脚下的土地，真的是圆的？” 萧顺甚至有点紧张，差点抓住栏杆。 这艘船这么大，滑走了怎么办？ 张宏笑道：“等你成为朕的麦哲伦，你会亲自见识到的。” “麦什么？” “没事，海军征兵，第一批就要能战斗的，骑兵当然不能动，余下的，率先从步兵之中筛选，你回去准备一下。” “臣领旨！”萧顺连忙拱手。 恰好此时，林贵妃车架到了下面。 张宏笑道：“去，先宣布下去，筛选士兵，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那戴元辉……” “明日再说！”张宏起身，没好气道。 萧顺只能行礼告退，张宏跟在萧顺后面，走到林贵妃身边，握住伊人柔荑。 林贵妃丝毫没发觉张宏到来，只是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这艘宝船。 第265章 故态复萌 朝堂的事情，林贵妃平时并不关注。 但张宏离开帝都后，她自然需要关注一二，造船一事，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面前之物…… 当真是船只吗？ 林贵妃眼中，这是一个恢弘的建筑群，甚至是一处巨大的宫殿！ 比她居住的昭阳宫还要大好多。 手掌被人握住，林贵妃这才反应过来：“陛下，这……” “走，上去看看！”张宏搂住林贵妃，笑着说道。 走上甲板，看到甲板上面的房屋，林贵妃更加确定了。 这艘船，就是一座宫殿，巨大的宫殿！ 对了，好像是叫宝船？ “陛下，”林贵妃有点担忧的问道：“宝船，真的能航行？” 她又不是没见过船只，没坐过船只。 这样巨大的船只，当真能行？ 大海无垠，就算能航行，可普天之下，也没港口停泊这样巨大的船只，出海之后就不回来了？ “还有港口问题……” 张宏有点诧异的看着林贵妃。 “陛下？”林贵妃被张宏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询问。 张宏已经贴了上来，用力亲了林贵妃一口，哈哈大笑道：“爱妃果然厉害，满朝文武都没发现的问题，没想到爱妃这么快就想到了！” 林贵妃有点开心，搂着张宏胳膊问道：“那陛下，已经有解决办法了？” 张宏笑着摇头：“没有！” 林贵妃惊道：“难道，出海之后，就不回来了？” “差不多。”张宏点头道。 林贵妃呆呆的看着张宏。 站在船上，俯瞰万物，登上船只，才发现这艘船既是巨大的宫殿，也是一座小型城堡。 林贵妃不知道具体花费了多少银钱，但也明白造假肯定不菲，甚至可能不亚于陛下之前建造的行宫……不会？ “这、这是行宫？” 林贵妃声音都在颤抖，陛下如今有钱了，又要开始之前那种生活了吗？ 张宏愣了一下，看着林贵妃有点紧张，甚至紧张到白皙无比的脸颊，心中生出冲动，抱起林贵妃，大步走向房间：“你要是喜欢，这就是咱们二人的行宫！” “陛下！”张宏宽衣解带，刚要扑上去，林贵妃却伸出双手，推住张宏，哀戚道：“陛下……难道又要、又要只图享乐吗？” 张宏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她在担心这个。 刚才的冲动，一下子下去不少。 张宏将林贵妃抱在怀中，心中怜惜。 原来，她还在担忧这个……每时每刻都在担忧？ 听了张宏的解释，林贵妃眼角还噙着泪花，扭过头，呆呆的看着张宏。 张宏摸了摸自己鼻子，笑道：“朕怎么了吗？” 林贵妃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激动的流出眼泪。 张宏还没来得及安慰，林贵妃已经按着张宏躺下，低头低声道：“臣妾、臣妾误会了陛下，现在、现在就补偿给陛下……” 补偿？ …… “陛下！” 第二日一早，萧顺早早到达，拱手道：“陛下，臣已经将命令发下去了，海军选拔之法，和其他士兵一样吗？” 负重五十斤，日行三十里，这是步兵最开始的选拔方式。 经过训练的强大步兵，可以负重五十斤，日行八十里。 当然，这里的日，其实是一日夜。 张宏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此次是从军中征兆，条件也都满足，当然，也要熟悉水性。” “臣目前就是这样筛选的，”萧顺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限制？” 海军才刚刚组建，目前还没建制成军，不过想想就知道，身为海军，怎么能不熟悉水性？ 还有限制？ 张宏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一拍桌面道：“对了，恰好有一项，原地转圈！” “原地转圈？”萧顺一脸不解：“陛下，这是训练方式，还是？” “都行！”张宏道：“捂住双耳，原地转圈十圈还能不晕，就能入选海军！” 海军的要求其实不算太高，通过训练达到不晕成果的也行，因为总体来说，海军环境还算平稳。 若是航空兵，天赋却比努力更加重要！ “臣带来了一支百人小队。”萧顺道：“要不，陛下亲自……指点一下？” 张宏笑了笑：“也行！” 就是看着转圈而已，萧顺估计觉得新奇，没有底气。 两人下了宝船，萧顺此次带来的百人士兵，依旧处在惊愕之中。 每个人都高高仰起头，嘴巴微张，一脸的难以置信。 “看什么看？”萧顺提气怒喝一声。 百名士兵纷纷惊醒过来，连忙站好。 “听令！捂住耳朵，原地转十圈，开始！” 士兵没有任何迟疑，纷纷捂住双耳，开始原地转圈。 张宏看了萧顺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许沧更是看的两眼发光。 如果命令让杀人或者撤退，士兵还这般整齐划一的话，许沧反而不惊讶。 偏偏，这个命令太平常，也太奇怪了！ 小孩子都能发现的奇怪！ 偏偏，刚才还无比惊愕的士兵，一瞬间好似成了没有灵魂的傀儡，只知道忠实的执行命令。 太厉害了！ 这就是军纪，不问为什么，只是严肃执行的军纪！ 许沧的锦衣卫，就远远做不到这一点，甚至很多人，都想问个清楚明白。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萧顺一声令下，让士兵送死就送死……许沧的锦衣卫，会忠实的执行送死的命令吗？ 目前肯定还不能！ 甚至可能永远都不能！ 许沧越想越是震惊，都不知道萧顺怎么训练的士兵。 十圈很快转完，萧顺带来的这百人，在麒麟军应该也是不弱的存在，只有不到十多人转完后晃晃悠悠，跌倒在地的，一个没有！ “陛下！”萧顺朝张宏拱手。 “不错！”张宏笑着点头：“就按照这个方式选拔，能不栽倒的，都可选用。” 而此时，张宏恰好看到一名熟人，太史牛！ 这家伙怎么进入萧顺带队的百人里面了？ “陛下，”许沧连忙道：“属下让萧将军带着太史牛的。” 许沧给了个眼神，太史牛大步走来，连忙行礼，又抬头看了眼宝船，激动道：“陛下，宝船出海的话，我、我可不可以掌舵？” 第266章 运河选拔 张宏回头看了眼宝船，笑着问道：“先说说，你觉得这艘船需要多少水手？” 太史牛看了会儿大船，试探着回道：“八十人？” 张宏笑着摇摇头：“先归队，学校会专门开课，到时候去报名！” “开课？”萧顺问道：“陛下要统一培训海军？” “培训舵手和水手，船只出海了，士兵跟随训练就行。”张宏道。 萧顺这才放心下来。 现在只有一艘宝船，马船和兵船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完全建好。 所有海军都参加培训的话，光是花费，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钱。 “此事你来负责！” 李俊连忙拱手：“臣领旨！不过……” “说！” 李俊道：“陛下，招收水手和舵手自然没问题，只是，如何操控宝船，如今根本无人知晓，老师……” “不必担心！”张宏道：“按照常规招生就行！” 至于如何操控宝船，其实和正常的风帆船只没多大区别，就是风帆数量多了一些，宝船从运河到出海，足够合格学员掌握操控方法了。 “对了！”张宏继续道：“第一批海军，从现有士兵里面遴选，但接下来的，还是要从民间征收！” “臣领旨！”萧顺连忙拱手，神色之间轻松了不少。 海军一直让其他军队输送士兵……萧顺个人倒是问题不大，但对士兵、尤其是对低级将校不公平。 十夫长百夫长什么的，好不容易算个小官了，结果自己手下都没兵了！ 再者，步兵中厉害的十夫长百夫长之类，也跟着来海军的话，却不一定能在海军里面混的好。 混不好，自然就要下去，更对不起这些低级将官了。 萧顺此次只是征收了一千步兵，低级将官就埋怨的不行。 以后不必再继续征收了，萧顺也就彻底放心了。 …… 御书房。 张宏将昨日送达的折子递给许沧。 许沧当时不在张宏身边，但身为影卫和锦衣卫首领，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大略浏览了一下，许沧不解道：“陛下？” 要问自己政事？ 张宏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对戴元辉此人怎么看？” 许沧放心不少，思索片刻后道：“属下觉得，戴元辉其人还算稳妥。” 张宏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戴元辉和此事没关系了？” “属下不敢！”许沧分析道：“不过据臣所知，戴元辉和海盗应该没直接关系，但渎职放任之罪，戴元辉肯定有！” “那此事先到此为止，先建立海军，再说戴元辉的事情。” “陛下圣明！”许沧连忙拱手。 张宏摆摆手：“这有什么圣明不圣明的，对了，水手和海军征收，什么时候进行？” 许沧虽然一直跟着张宏，却早就与李俊和萧顺问过此事了，当下立刻道：“明日招收水手，水手足够后，再招收海军，另外，李大人说，水手的饷银，打算比海军高一些。” “可以！” 张宏沉吟片刻后道：“你跟李俊说一声就行，明日招收水手之时，朕也过去看看！” 按理说，海军的饷银，要比水手高一些！ 不过眼下大周军威正盛，从民间到中枢，麒麟军、背嵬军和虎贲军三支成建制的军队，都快成百姓口中的神话了。 而且，军饷从来不延误！ 是以，多少青年都想参军，军人在这个时代，居然有了那么一些荣誉感！ 如果这时候将水手饷银定的比海军低的话，那干嘛当水手，直接去当海军不好吗？ 大周天朝上国，陛下神威无双，就算参军，死亡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 第二日，运河边。 “陛下！”闫文阳和李俊匆匆前来，朝张宏拱手。 两岸几乎都被百姓围拢的密不透风！ “开始！”张宏点点头。 李俊行了一礼，登上仓促制造的高台，敲响铜锣，朗声喊道：“水手选拔，现在开始！” 候选的水手早就在排队，在士兵引领下登上船只，开始操控船只。 测试用的是三帆船只。 内地运河之上，也算中等船只了。 测试内容，在半个时辰之内，自己完成升帆航行十里再返回。 至于风向什么的，可能和有些人作对，可能某些人恰好来回顺风，那就是个人运气了。 不过，测试的结果嘛…… 张宏都没眼看！ 升帆航行出去就不错了。 内容太难了吗？ 太史牛不口口声声说，他一个人能操控五帆大船吗？ 李俊面色也很难看，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一早上看下来，八成连升帆都完不成，能够正常航行的，有一成就算不错了！ “陛下，要不……” “还不错！”张宏缓缓开口道。 李俊愕然，就这？还不错？ 其实很烂，张宏看着都觉得很烂！ 不过，这样选拔出来的，怎么也大大小小是个人才？ 而且，选拔难度高，也能匹配水手的高工资，能增强水手的荣誉感！ “就这样！”张宏起身道：“我天朝上国，还怕选不出足够的水手吗？” 李俊只能从命！ …… 当天晚上，水手选拔过程快速传遍整个帝都。 这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大事，一时间，帝都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三两白银！”茶馆中，一名中年人感慨道：“怪不得给这么多钱，今天一天过关的，连二十人都没有！” “不过，你们听说了吗，皇上说了，海那边还有咱们这样的王朝，要是能当上水手的话，就能见到海对面的王朝！” 其他人纷纷如同看白痴一般看着说话之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可是皇上亲口说的！” “胡扯，海尽头明明是神仙的天堂！” “皇上说了，就是咱们这样的王朝，你敢不相信皇上？” “你！”另一人骤然站起，一时间，两人皆怒视着彼此。 “好了好了！”另一人连忙出来解围道：“别扯这些了，水手咱们是当不上了，听说不久后，还要招收海军，好像比水手好进一些！” “当真？”刚才争吵的百姓纷纷停顿了一下，全都又惊又喜的看着说话之人。 军人啊！ 要是能成为军人，不比水手强很多吗？ 不过，水手的考核就这么严格，那海军会不会更加严格？ 一时间，众人皆有点忧心，更多的却是期待。 第267章 入学风波 整整十日，第一批三百名水手才选拔到位，正式入学。 从入学的这一天开始，这些水手已经开始计算饷银。 与此同时，华桥那边也在紧锣密鼓的制造大炮，安装大炮。 海军选拔，相对水手来说的确容易了不少，就是步兵加原地转圈的测试，通过的人也不少。 “天气不错！”张宏走出金銮殿，笑着说道。 一张小脸蛋无比精致，却穿着宦官服侍的姚霜立马道：“那咱们出去逛逛？” “妹妹！”禁卫甲胄在身，依旧身姿挺拔，窈窕有致的温无情立马打断姚霜。 “好啊！”张宏笑着说道：“恰好出去转转！” “不跟许大人说吗？”温无情连忙问道。 “无妨。”张宏笑道：“走，先换衣服！” 姚霜连忙捂住自己胸口：“我不和你一起换！” 温无情也笑着低下头。 要是一起换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今日还能不能出门都不一定呢！ 三人换好衣服，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 “真好！”走了一会儿，温无情感慨的喃喃道。 姚霜看了眼张宏，哼了一声，心中却不得不点头，认可姐姐的判断。 真的很好！ 她刚来帝都那会儿，帝都还算太平，不过，百姓脸上都带着紧张甚至畏葸、甚至是麻木的神色！ 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身边这个人，大周天子！ 可现在，才过去几个月时间，百姓身上的那种畏葸全部消失，每个人都充满了昂扬健康之态，走在这样的人群之中，不自觉就会被感染到，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不少。 这一切的功劳，依旧是身边这个人，大周天子！ 姚霜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前后差距却能如此之大。 不过，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废那脑子干嘛？ “姐姐，咱们去学校，看看多少女孩子在读书？”姚霜忽然道。 温无情一愣，同样有些期待的看向张宏。 “甚好！”张宏笑了笑。 “算你识相！”姚霜雀跃着，一马当先，奔向学校所在。 实际上，张宏也有些好奇。 帝都学校早就步入正轨，张宏也没再关注过。 至于这次招收的水手，当然是在武院培训。 远远的，便看见不少百姓围在学校外面，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温无情有点紧张，停下脚步，目光问询着张宏。 张宏笑着牵起温无情手掌，大步往前。 围观百姓很多，不过，张宏三人进去的很顺利，自有影卫无声无息分开人群。 寒冷的地面上，跪着一个单薄的、小小的身子。 比精致的姚霜还要小！ 学校台阶上，却站着一名教员，手中拿着木板，冷笑道：“还不快滚！” 小小的身子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叩头，甚至偶尔能听见叩头的声响！ “可怜啊！” “这孩子天天都来？” “五六天了，天天都来。” “再这样下去，这孩子怕是要跪死了！” “人家是大人物，这孩子一看就孤苦伶仃的，跪死又能如何。” 百姓纷纷点头，是啊，跪死又能如何？ 饥寒年代，不一定每家都死过人，但冻饿而死之人，他们也见过不少了。 百姓虽然心中怜悯跪着的小孩子，可给小孩子施舍善意，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他们没能力，也不敢！ 怕那些大人物不满。 “教书先生，不应该古道热肠吗？”姚霜不解道：“怎么让小孩子跪了这么多天？” 姚霜的话语，恰好传到了拿着木板的教员耳中。 教员顿时怒目看向姚霜，大步走来。 瞬间，张宏三人身边的百姓纷纷闪避。 “你有意见吗？” 教员呵斥道：“学堂学员已满，错过入学时间，跪一跪就能入学吗？笑话！” “就算不能入学！”姚霜气冲冲道：“你直接拒绝就是了，让人家小孩子天天跪着干什么？” “爱跪就跪，跪死活该，你算老几！”教员哼道：“这是学院的规矩，你要是再敢胡说，小心我不客气！” 还好张宏三人衣着不错，教员没敢怎么样。 张宏缓缓点头，如此说来，这个教员的做法却也没错。 “什么啊，就是收钱！” 有百姓小声嘟囔道：“天天都收钱入学，人孩子就是看到有人入学，这才天天跪着的。” 张宏回头，教员同样怒目看向说话之人。 声音传来的方向，百姓纷纷闪开，显然谁都不愿意承认。 “好！” 教员忽然怒道：“你们要给这小子出头是，谁要出头，站出来？！” 教员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孩子身边，忽然一板子拍在小孩身上：“站出来，要是不站出来，我就打死这小子！” “小子，你要怪，就怪这些人胡说八道，惹怒了老子！”说着，又是一板子抽在小孩身上。 “我毒死他！”姚霜咬牙切齿，看着张宏。 张宏笑着刮了刮姚霜鼻子，在又一板子马上抽下去后，抓住了教员手腕。 教员哼道：“果然有人出头，来啊！” 很快，两名全身甲胄的士卒大步走来。 学校保安，京兆尹府直属的吏员担任。 “此人扰乱学院，拿下了！” 张宏瞪了一眼，虽然只是平静的一眼，但要上前的两名吏员却齐齐一惊。 那种眼神，很平静，很平常，却又很遥远…… 对，就是遥远！ 两人出身京兆尹，虽然只是吏员，还是外派到学校这边的吏员，却也结结实实见过真正的大人物。 此人的眼神，就和那些大人物如出一辙。 “还不拿下！”教员喝道：“扰乱学堂，没听见吗？” “收钱入学，是不是真的？”张宏盯着教员，平静问道。 教员同样感受到了张宏目光的遥远，不对，是高远！ 好似无穷高处俯瞰，他在对方眼中，不过蝼蚁一般！ 教员学识不俗，心理素质也比两名吏员大多了，看见这样的眼神不是畏惧，反而是愤怒，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没错，你待如何？” “一个哪儿来的野种，还想入我大周第一学府，老子站在这里，我看谁能让他入学？” 说着，还用霸气无双，无比挑衅的目光看着张宏。 第268章 天师 “这个年轻人，怕是要吃亏了！” “是啊，听说收钱入学的生意，很多大人都参与其中了呢！” “小点声，小心被听见了！” 百姓的议论声音不大，但这会儿此处无比平静，张宏和教员都听见了。 教员不仅没有恼怒，脸上还露出得色，用鼻子瞪着张宏，一脸不屑道：“拿下了！” 两名吏员一开始被张宏眼神吓住，不敢动手。 这会儿却也跟着生气起来了。 原来这家伙没什么来头啊，就是看人的眼神吓人，偏偏他们两个还被吓住了，简直丢人！ 哗啦啦！ 铁链抖动，两人走向张宏，一人握着铁链，一人直接抽出腰间大刀，哼道：“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冷笑握着大刀，巴不得你反抗呢！ 直接一刀砍掉头颅，洗刷刚才的屈辱。 张宏打算挥动胳膊，出动影卫，忽然，一直跪在地上，好似雕塑，甚至板子抽在身上，也只是颤抖一下，闷哼一声的小孩仓促爬向二人，连连叩头道：“两位大人饶、饶命，都是，都是我的过错……” “求求、求求两位大人放过，放过……” 小孩回头看了眼张宏，咬着嘴唇，神色焦急。 两名公差都起杀心了，怎么会因为小孩叩头而怜悯？ 一人挥动锁链，直接砸向小孩：“胆敢反抗官差执法，该死！” 张宏的胳膊挥动了下去。 黑影一闪，影卫忽然出现在小孩身边，握住了砸下来的锁链。 小孩面色苍白，已经闭目等死。 围观的百姓也都无比紧张，一些胆小之人，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 锁链，古代官差的镣铐，同样可以当做武器。 这要是砸在小孩脑子上，直接能砸出脑浆！ 却没想到，锁链被影卫稳稳抓在了手心。 一时间，场面一片寂静。 寂静只是持续了一瞬，握着大刀的官差骤然怒喝一声：“阻挠执法，死！” 大喝声中，大刀映照光辉，直接砍向影卫。 刚刚睁开眼的百姓吓的再一次闭目惊呼。 大刀落下，影卫不闪不避，伸出另一只手掌。 一声闷响！ 两名官差，握着木板的教员，全都呆滞在了原地。 怎么……怎么可能？ 来人突然抓住铁链，可见有一定身手。 当然，教员和官差都不在乎，有身手怎么了，他们是执法人员，是官府中人，煌煌帝都，天子脚下，江湖人还能跳起来？ 所以三人一点不怕！ 然而此刻，三人只觉得全身冰寒。 面前的黑衣人，居然用手掌挡住了劈砍过去的大刀！ 大刀挥动，三人都在旁边，清晰的听见了风声。 这一刀下去，直接能取人性命！ 结果，却连对方掌心的皮肤都没破开，这还是人吗？ 当啷！ 锁链和大刀全都掉在地上，两名官差连忙后退，却被台阶绊倒，好似见鬼了一般，双脚乱蹬着逃窜出一段距离，这才敢转身奔逃，狗爬着跑开的！ 教员这才从震惊之中苏醒，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沫，挥舞着手中木板，尖叫道：“你们……等着……” 话音刚落，教员转身奔逃，但没跑两步，全身一软，同样跌倒在地，狗爬着窜入学校。 围观百姓没有叫好，反而下意识远离张宏等人，一个个神色无比惊恐。 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人类的第一反应是害怕，第二反应是远离，第三步便是消灭。 当然，要到第三步，必然是那事物和人类产生了冲突，眼下不至于，百姓只是远离了一些距离。 张宏也不以为意，扶起小孩，笑着问道：“你不害怕？” 小孩不错！ 看起来也就十二三的小孩，教员板子抽的时候，却能一动不动，甚至不发出一点痛叫。 动心忍性做到了，不过，就是有些呆板！ 包括刚才求情，包括此时此刻，都有些呆板。 当然，这也算正常！ 小孩一看就出身贫寒之家，大概率不是帝都之人，可能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自家的山沟沟，认识的也就是东边的李二和西边的刘四，要是多会说话，反而不太正常了。 小孩似乎没听见张宏的问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影卫，看着影卫的手掌，双目明亮，也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沫。 张宏笑着问道：“想学武？” 这句话小孩听到了，连忙摇头：“不，我要读书！” 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而且紧紧攥住了自己双拳。 “哦？”张宏笑着问道：“为什么，习文习武，都能当官挣钱，我大周军队威名，难道你不知道？” 小孩好一会儿才收回看向影卫手掌的崇拜目光，依旧攥着拳头，坚定的说道：“我娘说了，要好好读书！” 姚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无情也嘴角带笑。 还以为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呢，表情这么严肃坚定，不怕冻死的跪在这儿，结果，就这？ 张宏也笑着摇了摇头。 是自己期待过高了！ 不过，面前孱弱的小孩依旧很好！ 没什么见识，所以只知道听大人的话。 听了之后，执行的很笨拙，却很坚毅！ 坚毅，比聪明可贵多了！ 张宏前世所在的那个时代，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万年一遇的技术大爆炸时期，时代抛弃了老人，所以老人言什么的，有些跟不上趟。 但在这个时代，在人类文明五千年中，时代几乎没有重大变革，老人言的价值能让人少走好几年弯路。 小孩子能忠实执行，很不错了！ 笨拙、坚毅、良善……可堪造就！ 小孩忽然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张宏手掌，紧张道：“大人，你们快跑，他们、他们马上要来人了！” 张宏笑着反问：“那你不跑？”小孩的手很粗糙，甚至很多皲裂，张宏笑容消失，缓缓皱眉。 小孩神色坚毅：“我要读书！” 张宏很满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教员急躁的声音传来：“天师，就是、就是他们！” “天师驾到，你们死定了！” “还不跪拜迎接！”刚才狗爬回去的两名官差张狂的站在高处喊叫着，回过身，却连忙俯首躬身，一脸谄媚：“天师，您老人家请！” 天师？！ 张宏愕然，啥玩意？ 第269章 祭酒和校长 所谓天师，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微微闭着双目，面容白皙，一尘不染，真好似出尘之人一般。 缓缓伸出胳膊，两名官差马上上前，却被教员抢先一步，连忙伸出胳膊。 天师手掌搭在教员胳膊上面，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谁人敢在学院闹事？” “天师、天师大人！” 一名官差连忙谄媚道：“就在下面，还没跑，请天师大发神威！” 另一名官差也不甘落后，连忙喊道：“请天师大发神威！” 天师顺着两名官差目光看过去，脸上写满了张狂高傲和不屑。 不过，教员和两名官差，依旧无比尊重，无比虔诚。 谁叫人家是天师呢？ 张宏看到了天师，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师也看到了张宏，骤然睁大眼睛。 我靠！ 天师心中惊呼一声，顾不得面前三人了，大步迈出…… 却忘记了已经踏出学院，面前乃是台阶。 骨碌碌滚了下来！ “天师，天师大人！” 教员和两名官差惊呼甚至哭喊着，顾不得跟张宏叫嚣了。 要是这位摔出什么好歹，他们三人死了也没办法弥补！ 天师恰好在张宏面前停下，骤然站起、摔倒在地、又骤然站起！ 还在摇摇晃晃，两名官差终于到达，连忙搀扶住，一脸紧张道：“天师大人？” 天师却没听到两名官差的声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长身叩拜道：“高蠡叩见陛下！” 所谓天师，正是华桥的大徒弟高蠡。 陛下？ 教员和两名官差同时抬头，惊愕的看着张宏。 高蠡这才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跪拜姿势，却微微转头，呵斥道：“陛下驾到不跪拜，你们想找死吗？！” 惹大祸了！ 三人噗通跪在地上，全都战战兢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陛下？” “是皇上！” 百姓听闻，惊愕了一瞬，纷纷跪在地上，一遍遍叩拜道：“拜见皇上、拜见皇上……” 小男孩还握着张宏手掌，这会儿一脸惊容。 张宏看着颤抖的教员和两名官差，心中愤怒，却不想在学校门口杀人，也不想在百姓面前处决这些人。 没有说话，张宏朝学院走去。 …… 房间里面，张宏喝了口茶水，姚霜拉着温无情去逛学校了，程拯站在张宏身边，一脸苦涩。 放下茶杯，张宏笑道：“可以啊，高兄如今都是天师了，朕是不是也要亲自迎接？” 高蠡连连叩头：“陛下、陛下饶命，臣、臣骗人、骗人玩的……” 骗人玩，啥意思？ 程拯连忙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确实如此，高教员并未在学生面前说自己是天师，也在勤勤恳恳教学！” 高蠡被拨到这边带学生？ 张宏却不知道，也不在乎。 高蠡连忙道：“正是、正是如此，臣、臣就耍了几下掌心、掌心雷的小玩意，王大和王二就、就硬要叫臣天师，不是臣自己说的……” 跪着的两名官差都呆住了，这货在骗人？ 而且只骗他们三个？！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他们刚才对陛下动手了！ 张宏没再理会高蠡，看向教员道：“阁下好大的官威，朕开办的学校，还要按照阁下的规矩行事？” 教员连忙道：“陛下，小人、小人为学校捐赠、捐赠了数百卷藏书，所以才收点、收点钱罢了！” “罢了？”张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家有藏书数百，该知书明理，可知朕开办学校之宗旨？” “却以数百藏书，阻拦学生入学，按照你之逻辑，给大军捐赠粮饷，是不是就能让我朝大军替你干私活？！” “掌嘴三十，滚蛋！” “你们二人，掌嘴五十，罚为军奴一年！” 两名官差连忙叩首：“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 见没人来执行刑罚，两人开始互扇耳光。 他们对陛下动兵刃了！ 便是说破天，都算是刺王杀驾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如今，不仅没株连，他们自己都没死，惩罚居然只是做军奴一年！ 两人都觉得太轻了，他们想着自己死掉，能保全家人就不错了，是以，两人扇的格外用力，格外诚实。 教员低头紧咬牙关，双目射出仇恨，却不得不同样开始扇自己嘴巴。 三人自己扇完，惴惴离开，张宏没有理会。 要不是这里是学校，张宏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回去找你师父。” “臣、臣领旨，叩谢陛下！”高蠡连忙叩拜退走。 房间里面，很快只剩下张宏和程拯。 张宏看了眼程拯，没有说话。 这位饱学鸿儒，不擅长为官之道也就罢了，可怎么也做了好多年祭酒，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请陛下责罚！” 程拯躬身道：“周浩捐献藏书，臣等便特别表彰，给了教员职务，学生之中，一些富有学子，可能也对周浩行感激之事……” “所以，谁能谁不能入学，便让周浩把控？”张宏哼道。 给学府捐献，给个名誉，甚至建个以其名字命名的藏书室都没问题。 程拯的做法，却等于让对方全权控制学校。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要是这样，那所有高等学府，不都是富人掌控了吗？ 然后，很快又形成门阀，张宏改革国企的方略还有什么意义？ 掌控科举之下，唯一还算最为公平的教育，历朝历代都是大忌！ 便是到了现代，马爸爸被轰下台，就是因为他开办学校，想网罗一国富贵高端人才，行财阀之事！ 就算科举是新生事物，程拯怎么连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 程拯声音有点颤抖：“臣、臣着实不知……” “不知？” “真的不知！”程拯连忙道：“学校开学后，便封闭教学，一周一休，是以、是以这几日，臣、臣一直都在学校，并、并不知道校门还开着，还、还发生了此事……” 张宏微微皱眉。 程拯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叩首道：“陛下、陛下教诲，学府重任，臣岂敢、岂敢乱来，还望、请陛下责罚！” 张宏看向门口：“去查！” 影卫离开，不过一刻钟时间便回返，站在门口道：“启禀陛下，程拯没有撒谎！” 张宏揉着自己眉心，苦笑起来。 程拯……未免太学究了？ 这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祭酒你继续担任，朕会再找个校长管理学校。” 第270章 借钱 “叩谢陛下天恩！” 感谢过后，程拯不解道：“陛下，祭酒和校长……”不是同一个职位吗？ “主持和监寺的关系，名义上你仍然是学校领袖。” 主持高僧是名声，专修佛法，管理是监寺，参与俗务。 “臣犯了大错，愿意退位让贤。”程拯连忙道。 “将功折罪！” 张宏道：“学校还需要你的声名撑着，去和闫文阳说一声，让他遴选一位校长。” 影卫行礼离开，程拯起身道：“叩谢陛下，臣、臣愿意将功折罪！” 张宏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程拯忽然提起胆气道：“启禀陛下，学校、学校书籍不足，如今、如今光帝都还可以凑合，但等到来年开春，全国办学，全国书籍都不够！” “所以才给周浩超然地位？” 程拯心中发苦，也只能道：“是……” “朕明白了！”张宏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倒是忘记这茬了！ 这个年代已经有纸张了，而且，纸张很厚很结实，都快要赶上兽皮了！ 不过，依旧是高端事物，百姓无缘得见。 宣麻拜相，是古代读书人的最高追求。 有如此说法，因为麻纸珍贵，唯有到了拜相这个层次，才会用麻纸拟诏宣旨。 其他圣旨，却是用丝绸材质的，麻纸比丝绸还要珍贵。 这年头的书籍，大多还是用竹简、兽皮或者布匹作为载体。 连好一点的造纸工艺都没诞生，更不用说活字印刷术了。 程拯恭敬行礼，不敢再多说，心中却叹息一声。 看来，只能求助别人了！ 本来他还想这几天抽空求见一下皇上，让皇上给自己拨一批书生，招收一批匠人，开始大批量制作书简，发放地方学校。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闫文阳了！ 行！ 小男孩依旧站在门口，看到张宏出来，连忙抱拳，又赶紧跪下，不伦不类。 张宏拍了拍小男孩肩膀，笑道：“你可以留在这儿了，好好读书！” 小男孩无声叩头，眼泪和鼻涕全都流了出来。 张宏笑了笑，迈出几步，小男孩忽然道：“皇上……” “能不能借点钱……” 张宏指着自己：“找我借钱？” 有意思！ 小男孩连忙道：“我，我娘还有病，有病在身，我，我希望……” 张宏点点头：“当然没问题！”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小男孩感动的连连叩头。 张宏问道：“你没遇见朕的话，打算如何做？” “洗衣服，做工！” 小男孩连忙道：“娘说了，能来读书的都是有钱人，我、我给他们做工，还有，读书能休息一天，我能出去干活……一定，一定会还钱的！” 说罢，小男孩紧张的看着张宏。 看来早就想好了一切！ 张宏心中感动也欣慰。 如果小男孩只想着入学读书，一鸣惊人的话，张宏依旧会让人照顾小男孩娘亲，但除此之外，也就不多管了。 至于现在……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蒋小山。” “蒋小山！”张宏点头：“自今日起，你便是太子伴读。” 程拯刚刚走出来，听到这句话直接惊呆了。 皇上还没皇子呢，就有太子伴读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伴读的身份！ 就算朝中一二品大员、甚至超品国公的孩子，都不一定能赐太子伴读。 这个名分，一般都是给封疆大吏子嗣的，用来当人质的同时，笼络封疆大吏。 眼下皇上没太子，看似没任何作用。 但，有这个名分，蒋小山就能出入皇宫！ 再说了，皇上栽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程拯连忙抱拳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好好教导！” “不必！” 张宏道：“有教无类，朕给的荣誉也是压力，将来他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个人能力。” “陛下圣明！” 蒋小山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张宏伸手：“听见了，借点钱！” 他出门怎么可能带钱？ 程拯苦笑道：“臣、臣没钱……” “去拿！” “家里也没钱……” “你的钱呢？”张宏想不通了，程拯是按照一品大员发工资的，每年两千两呢！ “都、都买书了……” 张宏点点头，倒是没想到。 “朕回头给你补上。” “不必……” “没这个道理，行了，你下去！” 程拯很快就明白是什么道理了，国家不会用私人钱财。 虽然是很小的一件事情，程拯孑然一身，吃住都在学校，也用不到什么钱，何况钱财也很少，但程拯还是肃然起敬。 小事才能看大！ 这位陛下能在短短半年就有今日成就，果然不是白白得来的。 恭敬的行了一礼，程拯告辞离开。 温无情和姚霜回来了，姚霜嘟嘴道：“没一个女学生！” “正常！”张宏笑道：“看西北辽东！” 天子脚下，中原腹地，人心反而更加顽固。 十年之内，有两三成女孩子读书就不错了，张宏也不着急。 “对了，你们谁有钱？” 姚霜和温无情面面相觑，两人皆摇头。 “我身上本来有钱的，就在原来衣服上，结果……衣服都被你撕烂了！”姚霜小声嘟囔。 张宏和温无情全都红了脸，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我家里还有！”温无情连忙转移话题。 “你要钱做什么？” 张宏说了，姚霜好奇道：“那咱们再出去走走，去小山家里看看？” “也好，去准备车架，再准备百两银钱。”张宏吩咐道。 其实都是小事！ 顺着姚霜罢了。 顺便送送蒋小山，一看就是村子里面出来的，肯定路远，带着银钱回去，被人抢劫还算轻的，能不能保命都不一定。 一个时辰后，车架来到村子。 没人知道张宏的身份，但骑兵护卫随行，车架豪华，百姓都知道来了大人物。 一时间纷纷出门观看。 很快，蒋小山家里就被围拢的密密麻麻。 皇上？ 百姓纷纷叩拜在地，喊叫声音不一。 “皇上、皇上……” 张宏看着房间。 家徒四壁！ 其实也不难理解。 农耕时代，家里没有男性劳力，一个妇人带着孩子，能糊口活下来就不错了。 这样的家庭，在封建年代很多。 古代更加重男轻女，有溺死女婴风俗的村庄多了去了，男女比例依旧没失衡，就是因为战争，因为霸占田产。 李白能一路当上门女婿白嫖游历银钱，就是赶上了乱世，男人太少…… “孤寡之家，孩子入学，都能免除吃住，等来年开春，国企改建完成，男女都能出门打工……”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张宏将自己的理念讲述了一遍。 第271章 公平交易 “去干活，有饭吃，还有钱拿？” “男孩女孩都能去读书，还管饭？” “而且，那时候我们就都成皇上的人了，再也没人敢来欺负我们了？” 百姓议论纷纷，过于惊讶之下，甚至都顾不上张宏的身份了。 再说……张宏真的是皇上吗？ 他们这偏僻村子，以前根本都没官员理会。 仅有的一些良田，早几年前就被各种大人物以各种手段霸占去了。 这还不止！ 山贼匪盗什么的，都会经常光顾他们这样的村子，村子里面组织男丁抗击一波，伤亡一波，到现在，整个村子没有良田，没有足够的成年男丁，留下来的这些人能糊口就不错了。 有孩子的家庭生出来女孩的话，都会抛弃掉的…… 小孩子的吃穿，都是这些家庭的大问题，结果现在，只要去读书就有饭吃，有衣服穿？ 说的太不靠谱了？！ 张宏也不计较，见百姓都无比惊愕的议论着，起身笑道：“诸位不管相不相信，到时候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说着，张宏朝外走去。 百姓当然不敢阻拦，纷纷让开道路。 虽然心底觉得这个人在胡说八道，很可能不是皇上，但人家身边跟着那么多人，高头大马的，也不是他们村民能抗衡的！ 一直到远远送张宏离开，一名老头一把抓住小孩，话到嘴边，却停顿了一下，问道：“小山，那个……” 努了努嘴，老头问道：“真的是皇上？” 蒋小山依旧懵懂，开心道：“叔公，骗你们做什么，要不是皇上的话，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 老头看向车架逐渐消失的方向，缓缓道：“也对，一下子拿出一百两，咱们整个村子都不值这么多钱，除了皇上，还有谁能拿出来？” 身边百姓纷纷点头。 “小山！”老头忽然提起声音道：“你娘亲我们会照顾的，你马上回去读书，顺便看看皇上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咱……咱就留我们老人种地，其他人都去给皇上干活！” 蒋小山依旧不忍留下得病的母亲，但想到皇上对自己的恩遇，再看到村民迫切的眼神，重重点头道：“好，今晚……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去读书！” …… 同一时间，韩浩从医馆回到了家中。 “你怎么了？”妻子惊讶的看着韩浩：“谁打你了，谁这么大胆？” 韩浩妻子的父亲，可是朝堂的官员！ “没事！” 韩浩捂着依旧红肿的脸颊，回到书房，越想越气。 妻子拿着热毛巾进来，一边给韩浩擦拭脸颊，一边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咱们韩家在帝都被人打了，还要忍着吗？” “你知道什么？！”韩浩气冲冲道。 “好！”妻子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父亲让你办事，那么多大人让你办事，结果你被人打了，打的是你，也是父亲和那么多大人的脸面，你这么窝囊，到底能做些什么？！” 韩浩紧紧攥着双拳，终究没有和妻子争吵。 争吵没用！ 而且，妻子说的也是实情。 门阀被陛下剿灭了，豪富纷纷变卖家产隐藏了。 如今的商人，都是李俊那边培养起来的，都是商贸司的下属。 以前，那些商人的孝敬银钱哗啦啦流向中枢各位官员，可现在…… 商人除了给商贸司交税，连入城都不交钱了。 中枢官员的俸禄，当然能养活一家老小。 可，大周几百年，能在帝都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富贵奢华？ 如今，没了流水一般进来的银钱，难道要过俸禄养活的生活吗？ 一品大员，一年也就两千两俸禄。 而一品大员门房的俸禄，一个月都有三十两，家中一个主人配十个奴仆，每个奴仆都有二两月钱，稍微大些的家族，奴仆两三百稀松平常。 靠俸禄？饿都饿死一大批！ 所以，韩浩的岳父便让韩浩经营这份差事。 名义上给学院捐赠图书，实际上，却向读书的学生收钱。 却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不久，就被陛下遇见了。 这也就罢了，让韩浩自己扇自己耳光，作为上等人，韩浩如何能忍受这等侮辱！ “什么？” 听了韩浩的讲述，妻子气道：“皇上、皇上居然……我们、我们提供书籍，皇上、皇上……” 天子脚下，韩浩妻子作为大家闺秀，终究没敢说出过分的话语。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韩浩咬牙切齿道。 “你打算做什么？”妻子吸了口凉气：“那可是皇上，你别乱来！” “放心！” 韩浩握住妻子手掌，冷笑道：“我知道那是皇上，我又不傻，难道去和皇上犯冲？不过，他也别想就这么好过！” …… 御书房。 张宏看着闫文阳送上来的折子。 “这么说，整个帝都都没书了？”放下折子，张宏笑着问道。 闫文阳连忙道：“启禀陛下，开书铺的，一般都是书香世家，上次韩浩的事件之后，这些书铺基本上都关张了，帝都学院的书籍，今年倒是够用，但地方上……” 李俊哼道：“这是阻拦陛下大政，陛下，直接下令，不强夺他们的，就公平交易！” 张宏笑着摇了摇头：“那还叫公平交易吗？” 申索在一旁道：“公平交易也没事，关键是，即便公平交易，对于全天下的学校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张宏笑着点头：“没错，这才是问题！” 公平交易什么的，要是能解决问题的话，张宏一点都不介意。 不过就是事后一群读书人骂骂咧咧罢了。 读书人，啥时候不是骂骂咧咧呢？ 他连门阀都敢开刀，读书人骂几句，或者偷偷写个禁书编排他，私下传播什么的，张宏一点都不在意。 闫文阳、李俊、尚柏、申索等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穷文富武！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仅限于耕读之家读读四书五经，多认识几个字罢了。 如今陛下开展的教育，已经超越了儒家，涉及到方方面面。 四书五经都供应不够全国，何况还有更多的其他书籍。 没办法，根本没办法，难道凭空变出来吗？ 第272章 “行，那就造纸，另外，活字印刷也安排起来，开始招揽书法大家和工匠！” “活字印刷？”闫文阳不解。 造纸什么的，倒是明白，现如今就有纸张。 “和印章一个意思。”张宏道：“雕刻出每个字，排列印刷，就先从基础书籍开始！” 这么一说，众人瞬间就想明白了。 “陛下，您这……”尚柏惊愕的看着张宏。 这个办法，真的好简单！ 随便一想就能明白。 但，的确太神了！ 如今的书籍，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抄写出来的，速度太慢，效率太低不说，抄写书籍的一些人，字体都不怎么好。 按照陛下的方式，用书法大家的字体刻字印刷，那么，每个人手中的书籍，全都是高等级的书法作品，大师之作。 这样的一本书，以往随随便便都能上百两，如今，却能全国通行。 尚柏越想越是为陛下的奇思震惊。 “不过，印刷的话，纸张贵重，布匹的话，短时间又无法凑足足够数量。”闫文阳开口道。 “不用担心。”张宏笑道：“布匹印刷不行，就用纸张，至于纸张费用方面，其实很便宜，朕等会儿让工部负责就行。” …… 不过一日，工部已经按照张宏提供的方法，开始测试第一批造纸。 闫文阳按照尚柏提供的名单，找来了“隐居”在帝都的书法大家，按照字汇表，开始一个字一个字书写，书写不同大小、不同风格的字体。 这些写好的字体，马上被工匠拿走，开始刻印。 与此同时，帝都没书的事情，经过天的发酵，终于炒作到了巅峰。 张宏之前去村子里面的一番话，此刻早就传遍了帝都周围村庄。 虽然这时候讯息封闭，但天子到达之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这几日同样完成了发酵。 一时间，附近的小城池，帝都附近村落的百姓，纷纷赶往帝都，打听消息虚实。 消息虚实还没打听出来，却率先遇见了书荒！ 不仅仅读书人，就连一些官员，尤其是吏员，都加入了书荒焦虑群体。 官员其实还好，虽然帝都大多数官员依旧是察举制上来的，但能被察举的官员，基本都是名家之后，家世不错，家里还有一些藏书。 帝都官员多，但和整个帝都的百姓相比，却不足九牛一毛。 尤其是吏员、兵卒和商贾之家，更是占据了帝都一小半。 这些人都和官员有牵扯，对官员的权柄更加了解，也更加渴望。 以往身份限制，他们没办法成为官员也就罢了。 现在，陛下开了学校，不论出身，只要经过科举就能当官，这些人顿时看见了出处，也是入学最积极的家庭。 结果，书没了…… 一时间，帝都的吏员和兵马司士兵，甚至一些宫廷禁卫，都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找那些开书铺的书香门第求购书籍。 甚至连一些官员，也加入了抢购大军之中！ 一本大师抄录的经义，从一开始的五两，快速涨到十两、三十两、五十两！ 就是无名小卒抄写的经义，都从原来的一两涨到了三十两！ 即便如此，还要各种走人情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才能买到一本书籍。 一时间，洛阳纸贵堪比白银！ …… 韩家。 韩浩等书香门第家族的话事人坐在一起，每个人全都油光满面。 仅仅三天，他们就赚到了往年一年都赚不到的钱。 而卖出去的书籍数量，却不到往年的十分之一。 “韩兄大才！”一人举起酒杯，恭敬的说道：“若非韩兄提醒，我等怎么可能想到这份生意，小弟敬韩兄一杯！” “敬韩兄一杯！”众人纷纷端着酒杯站起。 “同饮，哈哈哈哈！”韩浩大笑着，每个人都无比愉悦，一饮而尽。 “韩兄，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做？” 韩浩摸着自己的脸颊。 虽然肿痛早就消失，但每当想起自扇嘴巴的屈辱，韩浩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愤恨。 “继续屯书！” 韩浩恶狠狠道：“另外，放出消息。” “什么消息？” 韩浩冷笑道：“王兄觉得是什么消息，当然是我等援助学校，天子却屈辱我等之事！” 房间里面，刚才还欢快的气氛陡然间死寂。 “韩兄……要不要再想想，要是让皇上知道的话……” “怕什么？” 韩浩哼道：“事情难道不是如此吗，再说了，放出消息，难道要我们亲自放出去吗，愚蠢！” “是，是！”众人马上讨好着笑道：“既然韩兄早就想好了，吩咐大家就是！” “没错，吩咐大家就是！” 韩浩笑了起来，看向皇宫所在方向。 …… 皇宫外面，百姓喧嚣。 大半个帝都都在喧嚣！ 在愤怒的声讨张宏！ 声讨张宏和书香门第为难，才让他们买不到书。 张宏动了一下，林贵妃低头，这才明白张宏说的什么意思，顿时脸红道：“陛下！” 羞恼过后，林贵妃担忧道：“陛下，您……” “担心了？” 林贵妃点头：“陛下开学校，才给了所有人上进的渠道，结果他们却……臣妾听说，不仅百姓，就连官吏和兵员，都在说陛下的坏话，这会儿说不定就在人群之中呢！” “别整天操心这些，都有皱纹了！” 林贵妃噘嘴道：“陛下嫌弃臣妾了？” 张宏认真点头：“有点！” 顿时，林贵妃泫然欲泣。 “不过，功夫比容颜，更能留人心，懂了？”说着，张宏顺势躺下。 林贵妃本就天资聪颖，再说了，看到张宏这个动作，不懂也懂了。 书香门第汇聚在一起，听着帝都百姓愤怒的呼喊，更是无比兴奋，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闫文阳等人，却全都愁眉苦脸。 皇上，真的能完美解决这件事情吗？ 第273章 闹大了 大师亲手抄录的书籍价格，炒到了足足一百两！ 而在蒋小山那些村民心中，只有皇上才能拿的出来一百两，都能买下整个村子的一百两！ 吃俸禄的吏员和士兵，甚至皇宫禁卫，都开始埋怨张宏了。 要不是张宏故意针对书香门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错，传言是张宏在针对，这些人心中，也是张宏在针对！ 运河边。 培训操船结束的几人坐在一起，吃着张宏出钱，学校提供的午饭。 一人不忿的嘟囔道：“皇上怎么……哎！” “就是！” 另一人气哼哼的，咬了一大口大肉，哼道：“皇上难道要杀光天下人吗，权爵、门阀、豪富也就罢了，现在都对读书人出手了，没书我们还读个屁啊，我来这儿挣钱，就是为了让家里孩子能读书识字！” “住口！” 太史牛喝道：“你们现在吃的穿的，都是皇上提供的，居然还说皇上坏话，要不是皇上，还孩子读书，读书了有用吗？” “你说什么？”一人直接愤怒的站起：“要不是皇上，书籍怎么可能这么贵，我家孩子有书读，能科考，将来都能为官做宰……” 越说声音越低！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要不是皇上开科举，办学校，还不计出身，他们这些人的孩子，就算学富五车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卖体力？ “可，皇上还是……” “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书籍这么贵还没关系？” 太史慈不屑道：“愚蠢，全国以前多少读书人，需要多少书籍？现在呢？” 众人嘟囔，却也逐渐明白太史牛的意思了。 放在以前，他们脑子被驴踢了才去读书，或者说让孩子读书。 有那功夫，干点活挣点钱不香吗？ 真正读书的，也就那些大户人家，大城市里面的士家。 现在……帝都周遭，乡镇甚至村落都开始想着读书了，书籍贵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可就是太贵了！ “还和以前一样！” 一人不抱怨皇上了，愤愤然道：“皇上心是好的，但最后，读书当官的还是那些人，我们连书都买不起，还读个屁！” “没错！” “就是！” 众人纷纷点头，却也纷纷无奈。 “不一定！”太史牛摇头道。 “还不一定，你能买得起书？” “咱们现在一个月的饷银，连几张纸都买不起，还买书？” “皇上九五至尊，怎么可能没想到这一点，看着！”太史牛看向宫城所在方向，一脸钦佩：“皇上连城市一般大的宝船都能造出来，区区一些书籍，还能难倒皇上？” 众人看向不远处正在刷漆的船只，皆不由自主点头。 虽然他们经常看到宝船，但每一次看到，都会发自内心的震惊敬畏。 可书籍……和宝船不一样啊！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众人唉声叹气吃完，开始回返武校，进行下午的理论课学习。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韩浩癫狂的大笑着。 只是，其他人都没笑。 事情闹大了！ 他们是书香门第，虽然学问可能不是很好，但基础的经义书籍从小就读过，比普通人明理。 赚到的钱财，出乎他们预料。 事情的发展，同样出乎他们预料！ “韩兄……” 一人声音都有些颤抖：“再这样下去，要是帝都乱了……” 现在就乱了！ “怕什么？” 韩浩哼道：“我们正常卖书罢了，也在给商贸司交税，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可什么，此人也说不上来。 韩浩洋洋得意，看着宫城方向，心中冷笑道：“张宏，当初你打我，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宫城内，张宏丝毫没感受到什么报应。 张宏怀中搂着姚霜，温无情在一旁看着两人，含笑摇头。 “真的没问题吗？”温无情有点担忧的问道。 她住在禁宫外面，这段时间，帝都真的乱糟糟的！ “乱了才好！” 姚霜哼道：“让他没放在心上！” “乱了才好啊！” 张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将姚霜压在身下，双手用力，直接将衣服撕开，一片雪白出现眼前。 “你！”姚霜咬牙切齿：“姐姐救我！啊！” …… 商贸司。 申索端着茶杯，笑道：“如何？” 闫文阳、李俊和萧顺手中，各有一本经义。 三人快速翻阅经义，又快速交换彼此手中书籍。 闫文阳和李俊，本来都能算书法家。 萧顺虽然出身辽东，但也是世家子弟，鉴赏水准足够。 “这，这都是印刷出来的？”萧顺呆滞道。 三本书籍，一模一样！ “当然！”申索放下茶杯：“比外面卖的如何？” “岂止百倍？”闫文阳道：“大家书法，就算放在以往，这样一本书也能卖三十两！” “三十两吗？”萧顺微微皱眉：“那还是没用……” 李俊点头，的确没用！ 真正看重书法的家庭，早就有书籍了。 如今迫切想买到书的，都是商人、吏员、士兵，甚至是平民。 商人还好，吏员士兵和平民，三十两一本书根本买不起。 何况，那些书香家族的书籍，最次的同样三十两一本。 虽说书法品质千差万别，可百姓的诉求是识字明理，并不是练书法。 申索笑着说道：“谁说要卖三十两了？” “那要多少？”闫文阳连忙问道。 申索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李俊惊呼一声，笑了起来：“百姓有些困难，但至少可以负担了！” “没错！”萧顺点头道：“地方都在组建产业，等来年开春，百姓都能加入公、公司，三两勉强能承受！” 申索又笑着摇头：“再猜！” “难道，只有三百文？”闫文阳惊道：“这样的话，一个月的工钱就能买下来一套经义了！” “真的只有三百文？”萧顺也一脸吃惊。 申索依旧笑着摇头：“陛下的意思，是全国读书识字，就算乞儿都能买得起，诸位觉得，三百文一本，乞儿能买得起？” 没有再卖关子，申索笑着说道：“一本，三十文！” “什么？”闫文阳、李俊和萧顺齐齐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对啊，光是纸张……陛下这样，会不会太激进了一些？” 第275章 退钱 帝都百姓，都在安静的等待着。 三日到了！ 就算不读书的百姓都在等待。 …… 御书房。 张宏手中握着奏折道：“这些人倒是帮了朕一个忙，不错！” 本来建设学校，读书科举什么的，虽然传播到了全国各地，却没引起多大的反响。 可随着帝都这么一闹腾，消息传遍了全国，如今全国上下，百姓都在关注此事，都迫切的想要入学读书。 好事情！ “陛下，那臣……”李俊起身拱手。 张宏放下手中奏折，笑道：“去！” 李俊行了一礼，闫文阳等人一道告退。 …… 商贸司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紧接着，士兵马上上前，封锁出一片区域。 然后，商贸司吏员匆匆忙忙，开始抱着一堆又一堆的书籍出现。 很快，商贸司门前的书籍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韩兄，这么多，都是皇宫藏书？”人群中，一人小声道。 “废话！”韩浩没好气道：“这算什么，几百年王朝，这些书籍算什么，倍的都有。” “那咱们……” 韩浩直接道：“全部拿下！” 身边人点点头，迅速吩咐了出去。 随着堆积的书籍都要覆盖偌大的商贸司，来来往往的吏员终于消失，李俊从商贸司走了出来，拱手道：“诸位父老，消息三日前商贸司已经放出去了，本官就不多说了！” “无论何种书籍，价格都是三十文，每个人只能购买一本重复的书籍，诸位不要生乱，接下来每日，商贸司都会推出这么多的书籍，保证每个人都能买得到，诸位若是生乱的话，本官客气，这些将士可不会客气！” “杀！”士兵全都大喝一声，声音盖住了喧嚣的百姓。 李俊笑着点头，都是萧顺挑选的精锐，果然非同凡响！ “好了，现在开始，排队开卖！” 短短半个时辰，小山一般的书籍全部售空，买到书籍的百姓喜笑颜开，没有买到的百姓一脸落寞，甚至怨恨的看着李俊和士兵。 “明日还有，数量依旧！”李俊笑着拱手道。 百姓想喊喝几句，不过，看到甲胄森森，长枪放射冷光，一脸肃杀的士兵，百姓终究没敢说什么，只能小声骂骂咧咧，一脸晦气的离开。 …… 韩府。 “发达了，发达了！”一人匆匆翻阅着书籍，一脸兴奋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可是欧阳大家的书法！” 众人纷纷点头，每个人都兴奋无比。 回来的路上，他们就翻看过手中的书籍了。 纸张品质无比完美，比他们手中的还要完美。 书法更是大家作品！ “我这本是颜大家的，这一本起码值三十两！” “我这是柳大家的，一百两不止！” 众人将手中书籍小心翼翼放在一旁，开始翻阅其他书籍。 他们身边都是书籍，是让手下人买来的。 每个人都兴奋的翻阅着，好一会儿后，其中一人的面色开始变了，手中捧着书籍，缓缓开口道：“这边……都是颜大家的作品……颜大家，一个人抄录了几百本经义吗？” “我这边也是，不止几百本了，至少上千本！” 上千本！ 这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不对了。 从生下来就开始抄录，抄录到死，都不一定能抄录出上千本经义的！ 怎么可能会这么多？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还没等韩浩等人理出头绪，暴怒的吼叫声骤然传来：“奶奶的，退钱！” “退钱！” 轰隆隆，大门倒塌！ 轰隆隆，墙壁倒塌！ 来人凶神恶煞，手中握着大刀长枪愤怒的吼叫着，一本又一本书籍砸来，砸的韩浩等人鼻青脸肿。 去宫城那边闹事的，只是没买到书的普通百姓。 民不与官斗！ 普通百姓说是去闹事了，其实根本没胆子去闹事，更多的是去哭喊哭诉罢了，情绪就是憋屈，倒是没多少愤怒。 只是没买到书，买不到书的憋屈，至少眼下没损失什么。 但来韩浩府上的这些人不一样，他们买到书了！ 能买到书的人，最低层次也是帝都吏员，帝都兵马司的士兵。 以十两的价格买来一本书，结果商贸司卖的只有三十文，足足差了一百多倍不说，品质还没商贸司的好！ 这些人是，才不怕韩浩等人呢，惹急了他们杀人都敢！ 这会儿刀枪剑戟齐出，韩浩等人哪里见过这等场景，一时间都吓傻了。 反应过来后，各家各户，再也不敢迟疑，连忙将这段时间赚取的银钱找来，开始给这些退钱。 退钱的人走了，只留下一地书籍…… 韩浩等人，全都被扔进来的书籍砸的鼻青脸肿，更是被挥舞的刀剑吓的面色苍白。 关键是，韩浩家大门和墙壁都被推翻了！ “现在，该怎么办？”一人颤抖着讷讷道。 韩浩摸了下自己脸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是被书简砸的！ 不过韩浩脑海里面，却出现张宏让他跪着，自己扇自己耳光的那一幕。 韩浩咬牙切齿道：“继续买！” “还买？” “买！”韩浩哼道：“这样一本书，怎么可能三十文，肯定是皇上招收了很多抄录的人，从开始建学校时候就在抄录了，我们一直买，他们能抄录到什么时候？” 众人思考起来，片刻后全都缓缓点头。 有点道理！ 从开始建设学校到现在，过了小半年了。 皇上招收人员，全力抄录的话，的确能凑够这么多书籍。 一本三十文，很便宜！ 只要将抄录的书籍买完，将皇宫的藏书全都买下来，到时候，天下大部分书籍都在他们手中，还怕卖不出好价钱吗？ 今日吃了个大亏。 但这几日下来，这些书香门第也看出书籍的珍贵了。 来年全国开学，科举举办，书籍会更加珍贵。 今日失去的，来日能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买！”所有人全都下定决心，重重点头：“一本三十文，咱们所有银钱动用起来，还不信买不完！” “没错，给他买空了！”众人都用力点头，好似要出尽这一口恶气一般。 第276章 最后一搏 第二日、第三日…… 每天都在推出新书，大半书籍，全都被那些书香家族买了回去。 崭新的书籍，还在散发墨香。 但，韩浩等人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肯定都是近几个月赶制出来的书籍，全部买完就是了，怕什么？ 时至今日，他们才动用了多年积攒的一半钱财罢了！ 转眼间，时间来到第七天。 韩府。 韩浩看着怀抱一摞书籍，不断涌进来的仆人，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在场所有人，全都面色苍白。 “靠！” 一人站起，将杯子摔碎在地：“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们已经分析过了，皇上就算一开始就找人抄录书籍，抄录大半年，能够坚持六天就顶天了，可今日……买回来的书籍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多！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都没钱了！ 他们家族几十年，甚至可能上百年的积蓄，全都换成了面前周围摆放的书籍，密密麻麻，摆放了好多屋子！ 韩浩紧紧攥着椅子把手，同样面色青白一片。 众人破口大骂，甚至开始抽打抱回来书籍的奴仆。 足足半个时辰后，韩浩大喝一声：“好了！” 书香家族的人依旧愤怒，但发泄了半个时辰，力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全都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 好一会儿后，一人开口道：“韩浩，现在怎么办，我们的钱……” 韩浩怒道：“我知道那是你们的钱，我难道没出钱？！” “要不是你，能落到今日地步，老子不管了，老子的钱要拿回来，你们韩家的店铺全部给我！” “你在威胁我？”韩浩盯着说话之人。 “就是因为你，老子才损失了这么多钱财，现在老子不干了！” “还有谁要走！”韩浩强忍怒气，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都是读书人，没有再大吵大闹，却也都流露出差不多的意思了。 一人开口道：“韩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韩浩哼道：“想要什么交代，当初难道不是你们自己想要加入，赚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交代了？” “可韩兄没说过会亏钱，而且连我们几十年的家资都亏进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会亏钱！”韩浩冷冷扫了一眼众人，依旧高傲道。 一人冷笑：“韩浩，你们家都被人拆了，还不会亏本？小心风太大闪了舌头！” “不愿意的现在就滚！” 韩浩哼道：“你们的钱我也没拿，都是这里的书籍，拿着滚！” 韩浩这坚决的语气，反而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 沉默了会儿，一人小心翼翼的笑着问道：“难道说，韩兄还有别的办法？” 之前叫嚣之人哼道：“韩浩，大家一损俱损，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快说！” 韩浩冷冷扫了一眼，终于道：“继续耗下去便是，我就不信皇上有无穷的书籍！” “耗？”那人冷笑道：“还耗个屁，还有钱耗吗？” “如何没有？”韩浩哼道：“我们身边，不都是钱财吗？” 身边？ 众人看向身边，满满的都是书籍！ “韩浩，你什么意思？” “卖掉这些书，筹钱！”韩浩道。 众人全都呆住了，转念一想，的确可行！ “多少钱卖？商贸司每日都在卖书，人家为什么买我们的书？” “就是，装订或者字迹不好，商贸司还退换，干嘛买我们的？” “便宜一点不就是了！”韩浩冷笑道：“商贸司卖三十文，我们卖二十文，还怕没人买吗？” “疯了，疯了！”一人气笑了：“我们三十文买回来，然后二十文卖出去？” “不错！”韩浩道：“只要皇上那边没书了，我们只留下一成，就能彻底赚回来，甚至翻倍翻几十倍都没问题！” 翻几十倍…… 这个诱惑太大了！ 而且，之前二三两的书籍，的确卖到了十两，实现了翻几十倍的成果。 众人全都紧紧盯着韩浩，心中无比纠结。 “干！”一人起身哼道：“干到底，我就不信了！” “没错，干！”其他人也都激动起来：“看看谁耗死谁！” 计划确定，马上开始行动。 一车又一车书籍，从韩浩府中运出，运送到这些人名下各家书铺里面，消息也跟着传播了出去。 和商贸司同样的书，这些书铺里面只卖二十文！ 还没买到书籍的，纷纷跑到书铺里面购买，就算买到一两套的，也跑去多买几套，给家中其他孩子留着。 韩浩等人用这些钱，加入了第二日的购买行列，将买到的书籍，直接运送到自家书铺，继续以二十文的价格售卖。 两天后，消息传遍帝都，百姓干脆不在商贸司买了，韩浩等人刚刚接手过来，还没运送到书铺，就被百姓一抢而空。 虽然按照计划进行着，韩浩等人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商贸司那边还看着呢！ 他们才往前走了几步，就折价卖掉…… 运送到书铺，至少还能保留点颜面！ 众人全都气冲冲离开，下一日继续！ 五天后，韩府。 很快，奴仆回来报告，书卖完了，同时送上了缩水三分之一的钱财。 看着面前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钱财，韩浩骤然站起，一脚踢出。 然而，里面都是铜钱，韩浩没踢动，反而疼的流出眼泪。 不知道是气愤的、委屈的、还是疼的，一行清泪哗啦啦流出，韩浩愤怒的仰天长啸。 所有人都在沉默。 铜板很多！ 可是，都不够买下商贸司一天推出的书籍了！ 他们的钱财，每日都在缩水，每日都缩水三分之一…… 时至今日，面前摆放的这些铜板，只有原来的八分之一！ 连买明天的书都不够了，还怎么和皇上斗？ 皇上的书籍，怎么就无穷无尽呢？ “继续！”韩浩喘息道：“我就不信，我就不信了……” 状若癫狂！ “韩兄，至少剩下来一点……” “继续！”韩浩凄厉的喊叫道。 众人只能沉默。 这些钱，分到每家手中也没多少了…… 还不如最后搏一搏！ 只是，还算搏吗？ 在场每个人，都不觉得他们能有丝毫胜算了。 第276章 最后一搏 第二日、第三日…… 每天都在推出新书，大半书籍，全都被那些书香家族买了回去。 崭新的书籍，还在散发墨香。 但，韩浩等人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肯定都是近几个月赶制出来的书籍，全部买完就是了，怕什么？ 时至今日，他们才动用了多年积攒的一半钱财罢了！ 转眼间，时间来到第七天。 韩府。 韩浩看着怀抱一摞书籍，不断涌进来的仆人，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在场所有人，全都面色苍白。 “靠！” 一人站起，将杯子摔碎在地：“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们已经分析过了，皇上就算一开始就找人抄录书籍，抄录大半年，能够坚持六天就顶天了，可今日……买回来的书籍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多！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都没钱了！ 他们家族几十年，甚至可能上百年的积蓄，全都换成了面前周围摆放的书籍，密密麻麻，摆放了好多屋子！ 韩浩紧紧攥着椅子把手，同样面色青白一片。 众人破口大骂，甚至开始抽打抱回来书籍的奴仆。 足足半个时辰后，韩浩大喝一声：“好了！” 书香家族的人依旧愤怒，但发泄了半个时辰，力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全都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 好一会儿后，一人开口道：“韩浩，现在怎么办，我们的钱……” 韩浩怒道：“我知道那是你们的钱，我难道没出钱？！” “要不是你，能落到今日地步，老子不管了，老子的钱要拿回来，你们韩家的店铺全部给我！” “你在威胁我？”韩浩盯着说话之人。 “就是因为你，老子才损失了这么多钱财，现在老子不干了！” “还有谁要走！”韩浩强忍怒气，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都是读书人，没有再大吵大闹，却也都流露出差不多的意思了。 一人开口道：“韩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韩浩哼道：“想要什么交代，当初难道不是你们自己想要加入，赚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交代了？” “可韩兄没说过会亏钱，而且连我们几十年的家资都亏进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会亏钱！”韩浩冷冷扫了一眼众人，依旧高傲道。 一人冷笑：“韩浩，你们家都被人拆了，还不会亏本？小心风太大闪了舌头！” “不愿意的现在就滚！” 韩浩哼道：“你们的钱我也没拿，都是这里的书籍，拿着滚！” 韩浩这坚决的语气，反而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 沉默了会儿，一人小心翼翼的笑着问道：“难道说，韩兄还有别的办法？” 之前叫嚣之人哼道：“韩浩，大家一损俱损，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快说！” 韩浩冷冷扫了一眼，终于道：“继续耗下去便是，我就不信皇上有无穷的书籍！” “耗？”那人冷笑道：“还耗个屁，还有钱耗吗？” “如何没有？”韩浩哼道：“我们身边，不都是钱财吗？” 身边？ 众人看向身边，满满的都是书籍！ “韩浩，你什么意思？” “卖掉这些书，筹钱！”韩浩道。 众人全都呆住了，转念一想，的确可行！ “多少钱卖？商贸司每日都在卖书，人家为什么买我们的书？” “就是，装订或者字迹不好，商贸司还退换，干嘛买我们的？” “便宜一点不就是了！”韩浩冷笑道：“商贸司卖三十文，我们卖二十文，还怕没人买吗？” “疯了，疯了！”一人气笑了：“我们三十文买回来，然后二十文卖出去？” “不错！”韩浩道：“只要皇上那边没书了，我们只留下一成，就能彻底赚回来，甚至翻倍翻几十倍都没问题！” 翻几十倍…… 这个诱惑太大了！ 而且，之前二三两的书籍，的确卖到了十两，实现了翻几十倍的成果。 众人全都紧紧盯着韩浩，心中无比纠结。 “干！”一人起身哼道：“干到底，我就不信了！” “没错，干！”其他人也都激动起来：“看看谁耗死谁！” 计划确定，马上开始行动。 一车又一车书籍，从韩浩府中运出，运送到这些人名下各家书铺里面，消息也跟着传播了出去。 和商贸司同样的书，这些书铺里面只卖二十文！ 还没买到书籍的，纷纷跑到书铺里面购买，就算买到一两套的，也跑去多买几套，给家中其他孩子留着。 韩浩等人用这些钱，加入了第二日的购买行列，将买到的书籍，直接运送到自家书铺，继续以二十文的价格售卖。 两天后，消息传遍帝都，百姓干脆不在商贸司买了，韩浩等人刚刚接手过来，还没运送到书铺，就被百姓一抢而空。 虽然按照计划进行着，韩浩等人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商贸司那边还看着呢！ 他们才往前走了几步，就折价卖掉…… 运送到书铺，至少还能保留点颜面！ 众人全都气冲冲离开，下一日继续！ 五天后，韩府。 很快，奴仆回来报告，书卖完了，同时送上了缩水三分之一的钱财。 看着面前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钱财，韩浩骤然站起，一脚踢出。 然而，里面都是铜钱，韩浩没踢动，反而疼的流出眼泪。 不知道是气愤的、委屈的、还是疼的，一行清泪哗啦啦流出，韩浩愤怒的仰天长啸。 所有人都在沉默。 铜板很多！ 可是，都不够买下商贸司一天推出的书籍了！ 他们的钱财，每日都在缩水，每日都缩水三分之一…… 时至今日，面前摆放的这些铜板，只有原来的八分之一！ 连买明天的书都不够了，还怎么和皇上斗？ 皇上的书籍，怎么就无穷无尽呢？ “继续！”韩浩喘息道：“我就不信，我就不信了……” 状若癫狂！ “韩兄，至少剩下来一点……” “继续！”韩浩凄厉的喊叫道。 众人只能沉默。 这些钱，分到每家手中也没多少了…… 还不如最后搏一搏！ 只是，还算搏吗？ 在场每个人，都不觉得他们能有丝毫胜算了。 第278章 出海 御书房。 太史牛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虽然这段时间他的训练成绩很好，也有把握做宝船的舵手，但将军…… 太史牛不是没有想过，实在是不敢想！ 之前他在海上讨生活，虽然有些身手，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介草莽而已。 而御书房，却是整个大周的核心。 尤其身在帝都，看着一艘艘战船迅速建好，看到陛下一声令下，便从原来步卒中选出了一万精锐，又快速汇聚了四万海军。 太史牛对庙堂的敬畏一时无两，却没想到，这才没过去多久，自己居然也能走入庙堂了，而且还是庙堂的核心！ 太史牛行礼过后，便安静的站在一边。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 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而从这里传出去一句话，便会天下震动，瞬间调动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口！ 所以，太史牛打定主意不说话！ 然而，张宏却率先开口了：“太史牛！” “小人……”太史牛连忙上前一步：“臣在！” 张宏笑道：“不用紧张，你觉得，朕的船只和那些海盗船只相比如何？” 太史牛立马道：“陛下战船天威，那些人的船只，不过是渔船而已！” “高句丽过来的船只呢？”张宏问道。 太史牛骤然抬头，兴奋道：“陛下，难道要出兵胶东？”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给家人报仇！ “回答问题！”萧顺不悦道。 “是，是！”太史牛连忙道：“那些船只比渔船好一些，但也只是普通船只，和陛下的没办法比！” 张宏点点头，笑着说道：“萧顺，你觉得呢？” 萧顺拱手道：“陛下，臣的意思还是一样，直接出兵辽东，追击蛮夷，若是等到春日，蛮夷又会跟随水草移动，如今是冬日，蛮夷驻扎在王城，陛下有海军，有宝船，可以直接出海过去，直入蛮夷后方，恰好可以一网打尽！” “至于胶东沿海，”萧顺道：“当地豪富家族勾结高句丽，解决了蛮夷之事后，可以直接转向攻击高句丽，那时候，沿海海贼还能成什么气候？” 张宏扫了一圈，见众人都没说话，笑着说道：“行，那就这样准备！” “陛下！”闫文阳忽然站了出来。 “说！” “陛下，一艘宝船，就要耗损我大周一年岁入，就算打下蛮夷和高句丽，若是宝船有损的话……所以臣觉得，还是肃清沿海海盗，再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萧顺哼道：“陛下有无敌宝船，又有战船在手，还怕灭不了这些家伙吗？” “没错，”张宏笑着说道：“朕明白丞相在担心什么，打下之后，还要维持对方政权，可能得不偿失对？” “陛下圣明！”闫文阳连忙拱手道。 “不用担心，”张宏道：“要不要维持他们的政权，到时候再看便是，边族之前欺我大周，打肯定是要打的，就这么决定了！” 大周周边都是小国家，都算是大周的藩属国。 每过个几十年，这些藩属国就会撂一下挑子。 或者在边关挑衅劫掠，或者不上贡断了边路。 每当这时候，打都是要打的，可每次出兵前，都会派遣使者前去斥责一番。 大周国力昌盛的话，斥责有用，藩属国会派遣使者过来重新缔结盟约，继续上贡称臣。 斥责没用，打一架重新缔结盟约。 不过，只要中原不大乱，斥责多半会有用。 闫文阳身为文臣，不太喜欢动武，斥责的话，效果会好很多，而且能省却很多银钱。 可这次，陛下连提前派遣使臣斥责都不做，直接就要出兵了。 甚至，有可能都不维持人家的政权！ 距离遥远，不维持政权，如何统治？ 闫文阳实在想不通，不过，陛下亲政以来的种种做法，闫文阳能看懂的很少，但每一次，陛下都能完美解决所有危机。 既然如此，陛下都做出了决定，闫文阳自然全力遵从。 “那就这样决定，陆地萧顺领军，海军方面，申索去协助太史牛，三日之后出发！” 众人轰然应诺。 等众人离开后，张宏开口道：“许沧。” “属下在！”许沧连忙行礼。 “打入内部了？”张宏问道。 “陛下圣明！”许沧道：“都送入王城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送来情报！” “不是用不了多久，要准确时间，战前一定送达！” “臣遵旨！”许沧连忙道：“臣现在就去安排！” 张宏摆摆手，目送许沧离开。 早在宝船建设好的那一天，张宏就让许沧派遣锦衣卫前往边地，进入边族打探情报去了。 宝船建设完成，自然要对敌作战，那么情报肯定要先一步到达。 甚至，连高句丽那边都送了锦衣卫过去。 …… 张宏回到后宫，林贵妃、白蔷、温无情、姚霜四人居然都在。 张宏一到，四人齐齐站起，定定看着张宏。 “怎么了？”张宏笑着刮了刮林贵妃滑嫩的脸颊：“有事和朕说？” “你要走了？”姚霜直接道。 张宏哈哈大笑着，将姚霜揽在怀中刮了刮鼻子：“没想到你们猜出来了！” 姚霜挣脱出去，林贵妃道：“陛下连逆王都能轻易扫平，其他人自然对陛下构不成威胁，不过……” 停顿了一下，林贵妃担忧道：“宝船毕竟是第一次出海，陛下要不、要不等下次再去？” “放心，”张宏笑道：“又不是泰坦尼克。” “什么克？”姚霜好奇道。 温无情一把拉过姚霜，没有说话，神色之间的担忧却挥之不去。 “陛下确定前去的话，带上我父兄，”白蔷道：“这样就算，就算……” “知道了！”张宏笑着摇头道：“你们一下子聚起来，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姚霜口无遮拦哼道：“干啥，你还想一起拿下吗？” 张宏一愣，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走，回去睡觉！” 额…… 四人都呆在原地，姚霜盯着张宏：“你认真的？” 熟悉的两个姐妹玩耍也就罢了，居然要一起四个？ “变态！”姚霜忍不住嘟囔。 张宏牵起林贵妃，笑着往前走去。 白蔷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她和林贵妃熟悉。 “我去看看！”姚霜哼了一声，连忙跟上。 温无情留在原地，一脸呆滞，纠结了很久，终于攥紧拳头，好似赴死一般跟了上去。 第278章 出海 御书房。 太史牛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虽然这段时间他的训练成绩很好，也有把握做宝船的舵手，但将军…… 太史牛不是没有想过，实在是不敢想！ 之前他在海上讨生活，虽然有些身手，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介草莽而已。 而御书房，却是整个大周的核心。 尤其身在帝都，看着一艘艘战船迅速建好，看到陛下一声令下，便从原来步卒中选出了一万精锐，又快速汇聚了四万海军。 太史牛对庙堂的敬畏一时无两，却没想到，这才没过去多久，自己居然也能走入庙堂了，而且还是庙堂的核心！ 太史牛行礼过后，便安静的站在一边。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 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而从这里传出去一句话，便会天下震动，瞬间调动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口！ 所以，太史牛打定主意不说话！ 然而，张宏却率先开口了：“太史牛！” “小人……”太史牛连忙上前一步：“臣在！” 张宏笑道：“不用紧张，你觉得，朕的船只和那些海盗船只相比如何？” 太史牛立马道：“陛下战船天威，那些人的船只，不过是渔船而已！” “高句丽过来的船只呢？”张宏问道。 太史牛骤然抬头，兴奋道：“陛下，难道要出兵胶东？”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给家人报仇！ “回答问题！”萧顺不悦道。 “是，是！”太史牛连忙道：“那些船只比渔船好一些，但也只是普通船只，和陛下的没办法比！” 张宏点点头，笑着说道：“萧顺，你觉得呢？” 萧顺拱手道：“陛下，臣的意思还是一样，直接出兵辽东，追击蛮夷，若是等到春日，蛮夷又会跟随水草移动，如今是冬日，蛮夷驻扎在王城，陛下有海军，有宝船，可以直接出海过去，直入蛮夷后方，恰好可以一网打尽！” “至于胶东沿海，”萧顺道：“当地豪富家族勾结高句丽，解决了蛮夷之事后，可以直接转向攻击高句丽，那时候，沿海海贼还能成什么气候？” 张宏扫了一圈，见众人都没说话，笑着说道：“行，那就这样准备！” “陛下！”闫文阳忽然站了出来。 “说！” “陛下，一艘宝船，就要耗损我大周一年岁入，就算打下蛮夷和高句丽，若是宝船有损的话……所以臣觉得，还是肃清沿海海盗，再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萧顺哼道：“陛下有无敌宝船，又有战船在手，还怕灭不了这些家伙吗？” “没错，”张宏笑着说道：“朕明白丞相在担心什么，打下之后，还要维持对方政权，可能得不偿失对？” “陛下圣明！”闫文阳连忙拱手道。 “不用担心，”张宏道：“要不要维持他们的政权，到时候再看便是，边族之前欺我大周，打肯定是要打的，就这么决定了！” 大周周边都是小国家，都算是大周的藩属国。 每过个几十年，这些藩属国就会撂一下挑子。 或者在边关挑衅劫掠，或者不上贡断了边路。 每当这时候，打都是要打的，可每次出兵前，都会派遣使者前去斥责一番。 大周国力昌盛的话，斥责有用，藩属国会派遣使者过来重新缔结盟约，继续上贡称臣。 斥责没用，打一架重新缔结盟约。 不过，只要中原不大乱，斥责多半会有用。 闫文阳身为文臣，不太喜欢动武，斥责的话，效果会好很多，而且能省却很多银钱。 可这次，陛下连提前派遣使臣斥责都不做，直接就要出兵了。 甚至，有可能都不维持人家的政权！ 距离遥远，不维持政权，如何统治？ 闫文阳实在想不通，不过，陛下亲政以来的种种做法，闫文阳能看懂的很少，但每一次，陛下都能完美解决所有危机。 既然如此，陛下都做出了决定，闫文阳自然全力遵从。 “那就这样决定，陆地萧顺领军，海军方面，申索去协助太史牛，三日之后出发！” 众人轰然应诺。 等众人离开后，张宏开口道：“许沧。” “属下在！”许沧连忙行礼。 “打入内部了？”张宏问道。 “陛下圣明！”许沧道：“都送入王城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送来情报！” “不是用不了多久，要准确时间，战前一定送达！” “臣遵旨！”许沧连忙道：“臣现在就去安排！” 张宏摆摆手，目送许沧离开。 早在宝船建设好的那一天，张宏就让许沧派遣锦衣卫前往边地，进入边族打探情报去了。 宝船建设完成，自然要对敌作战，那么情报肯定要先一步到达。 甚至，连高句丽那边都送了锦衣卫过去。 …… 张宏回到后宫，林贵妃、白蔷、温无情、姚霜四人居然都在。 张宏一到，四人齐齐站起，定定看着张宏。 “怎么了？”张宏笑着刮了刮林贵妃滑嫩的脸颊：“有事和朕说？” “你要走了？”姚霜直接道。 张宏哈哈大笑着，将姚霜揽在怀中刮了刮鼻子：“没想到你们猜出来了！” 姚霜挣脱出去，林贵妃道：“陛下连逆王都能轻易扫平，其他人自然对陛下构不成威胁，不过……” 停顿了一下，林贵妃担忧道：“宝船毕竟是第一次出海，陛下要不、要不等下次再去？” “放心，”张宏笑道：“又不是泰坦尼克。” “什么克？”姚霜好奇道。 温无情一把拉过姚霜，没有说话，神色之间的担忧却挥之不去。 “陛下确定前去的话，带上我父兄，”白蔷道：“这样就算，就算……” “知道了！”张宏笑着摇头道：“你们一下子聚起来，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姚霜口无遮拦哼道：“干啥，你还想一起拿下吗？” 张宏一愣，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走，回去睡觉！” 额…… 四人都呆在原地，姚霜盯着张宏：“你认真的？” 熟悉的两个姐妹玩耍也就罢了，居然要一起四个？ “变态！”姚霜忍不住嘟囔。 张宏牵起林贵妃，笑着往前走去。 白蔷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她和林贵妃熟悉。 “我去看看！”姚霜哼了一声，连忙跟上。 温无情留在原地，一脸呆滞，纠结了很久，终于攥紧拳头，好似赴死一般跟了上去。 第279章 名义 帝都，城外！ 张宏站在龙车之上，左右分别是萧顺和庞学义，三人面前，是甲胄森森，队列整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神色的麒麟军和虎贲军。 每一名士兵都在远远的看着张宏，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敬，充满了崇拜。 张宏没有亲自训练过士兵，更没有和士兵联络沟通过感情，但这并不妨碍士兵拥护张宏，崇拜张宏。 不管冷兵器还是热兵器时代，士兵永远都是一样的单纯，一样的赤忱。 他们当兵，几乎是在拿命赚钱。 谁能让他们军队的死亡率降低，他们就拥护谁。 张宏亲政以来，组织了好几拨大规模的战斗，结果不仅大获全胜，而且死伤甚少。 伤亡士兵家眷，都得到了良好的、甚至让活着的士兵羡慕的安抚。 这种情况下，士兵早就归心张宏了，便是要拿掉萧顺的兵权，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这种激动的情绪，同样感染着张宏。 此番行动，第一目标是边族蛮夷。 如今是寒冬，边族汇聚在王城，罕见的一网打尽的机会，宝船和船队通过海路，可以切入辽东后方，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若是敌人从王城里面跑掉，塞外陆地上，真正最有用的军队还是骑兵。 所以，麒麟军行动必不可少！ 甚至能不能彻底镇压边族，都要看麒麟军在陆地的作为。 想到此处，张宏缓缓抽出腰间天子佩剑，大声喊道：“战！” 一句话，五万士兵全都兴奋了起来，激动的、兴奋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刃：“杀杀杀！！” 喊声震天，震动了帝都的每一名百姓。 不过，帝都百姓全都无比平静，或者说无比羡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跟随天子而来的文官都在城墙之上远远看着这一切。 每一名文官，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 闭上眼睛，每个人脑海里面都浮现出金戈铁马！ 尚柏感慨道：“大军征战，对于一个王朝是再大不过的事情，没想到，帝都能这般平静！” 闫文阳回头看了身后一眼，缓缓点头，同样感慨：“是啊，没想到！” 闫文阳没生长在帝都，不过，经史子集什么的，当然无比精通。 冷兵器时代，大军每次征战，都要耗损无数钱粮。 国家生产力有限，无论战胜战败，耗损的这部分钱粮，都会摊派到百姓头上，以各种名目收税。 战胜还好，可以从敌人那边缴获，减轻己方百姓负担。 但若是战败…… 百姓当然不敢反，可架不住一些有心人生事！ 一旦战败，中枢权威会遭受重大的影响，摊派肯定是要摊派的，有心人便会以此为名目割据甚至造反。 而每一次割据或者造反，目标当然直指中枢！ 所以每一次大战之前，帝都都是最人心惶惶之地。 之前张宏出征北荒逆王，帝都就人心惶惶。 结果这次…… 百姓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都羡慕的看着士兵喊喝的方向。 这就是陛下的威严吗？ 闫文阳直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置信。 陛下在军中的权威，都不亚于那些在马背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了！ …… 士兵的喊叫声逐渐平息，每个人脸上依旧红扑扑的，带着无边兴奋。 张宏依旧手握长剑，朗声喊道：“异族欺我华夏，犯我边疆，此番出征，为我华夏子民报仇，当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 士兵兴奋的喊叫起来。 张宏没有多说，而是平静的听着士兵的喊叫。 萧顺在一旁看着张宏，同样心潮澎湃。 陛下，野心好大！ 陛下丝毫不说边族协助逆王之事，而是将边族定义为异族，此番出征的理由也有了，便是为边疆族人复仇！ 而复仇，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要犁庭扫穴！ 若是理由换成边族协助逆王，从庙堂高度来说，更加大义凛然。 但对士兵，对百姓，却没那么强的感同身受。 士兵可能连犁庭扫穴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有这份战意就足够了！ 如今教育读书在稳步开展，将来他们都会明白。 这个理由传播到边境，边族百姓，都会将陛下奉为神明，奉为知己！ 从辽东边地走出来的萧顺，比谁都明白边族百姓对皇上的看法——就是没有看法！ 边地百姓根本不管谁是皇上，不打听不在乎，甚至都不知道…… 他们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可怜夹在国家之间，连这点卑微的诉求都得不到满足。 不过，边地百姓也都麻木了，反正没人在乎他们，有战乱了，他们及时逃跑就行。 甚至，连萧顺对中枢的态度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所以，萧顺才不理会齐天和刘言！ 如今，陛下却打着为边地百姓复仇的名义出兵，抛下庙堂，拥抱百姓！ 只要大胜，只要安稳好边地百姓，那么，边地百姓就会感恩戴德，就会形成一道护卫边疆的肉躯长城！ 最麻烦的边地百姓，可能都会尽入陛下掌控。 大周，将会在陛下手中迎来最稳定，最昌盛的年代。 然后呢？ 萧顺微微侧目，看向远处运河所在。 然后，便是海军发挥作用，征战天下？ 萧顺收回目光，看看张宏，又看看士兵。 陛下果然不愧为陛下，虽然不懂大军，但这份人心和局势的把握，萧顺就远远不及。 按照他的想法，打出边族协助逆王的名义，肯定要比为百姓报仇更加高大上，更加名正言顺！ 果然，自己的心胸还是被局限了吗？ 萧顺还在感慨，耳边传来声音：“萧将军？” “末将在！”萧顺连忙拱手，此刻才反应过来，匆忙看向身后。 号角齐鸣！ 声音巨大的几十名传令兵齐齐挥舞令旗，一起朗声喊道：“出发！” “杀杀杀！”士兵兴奋的喊叫着，调转方向进发！ 萧顺和庞学义行礼过后，带着各自的亲兵，匆匆跟上。 张宏目送大军逐渐远走后，这才缓缓打马转身，前往运河所在。 城墙之上，文武百官纷纷下楼，紧紧跟随在张宏身后。 第279章 名义 帝都，城外！ 张宏站在龙车之上，左右分别是萧顺和庞学义，三人面前，是甲胄森森，队列整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神色的麒麟军和虎贲军。 每一名士兵都在远远的看着张宏，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敬，充满了崇拜。 张宏没有亲自训练过士兵，更没有和士兵联络沟通过感情，但这并不妨碍士兵拥护张宏，崇拜张宏。 不管冷兵器还是热兵器时代，士兵永远都是一样的单纯，一样的赤忱。 他们当兵，几乎是在拿命赚钱。 谁能让他们军队的死亡率降低，他们就拥护谁。 张宏亲政以来，组织了好几拨大规模的战斗，结果不仅大获全胜，而且死伤甚少。 伤亡士兵家眷，都得到了良好的、甚至让活着的士兵羡慕的安抚。 这种情况下，士兵早就归心张宏了，便是要拿掉萧顺的兵权，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这种激动的情绪，同样感染着张宏。 此番行动，第一目标是边族蛮夷。 如今是寒冬，边族汇聚在王城，罕见的一网打尽的机会，宝船和船队通过海路，可以切入辽东后方，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若是敌人从王城里面跑掉，塞外陆地上，真正最有用的军队还是骑兵。 所以，麒麟军行动必不可少！ 甚至能不能彻底镇压边族，都要看麒麟军在陆地的作为。 想到此处，张宏缓缓抽出腰间天子佩剑，大声喊道：“战！” 一句话，五万士兵全都兴奋了起来，激动的、兴奋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刃：“杀杀杀！！” 喊声震天，震动了帝都的每一名百姓。 不过，帝都百姓全都无比平静，或者说无比羡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跟随天子而来的文官都在城墙之上远远看着这一切。 每一名文官，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 闭上眼睛，每个人脑海里面都浮现出金戈铁马！ 尚柏感慨道：“大军征战，对于一个王朝是再大不过的事情，没想到，帝都能这般平静！” 闫文阳回头看了身后一眼，缓缓点头，同样感慨：“是啊，没想到！” 闫文阳没生长在帝都，不过，经史子集什么的，当然无比精通。 冷兵器时代，大军每次征战，都要耗损无数钱粮。 国家生产力有限，无论战胜战败，耗损的这部分钱粮，都会摊派到百姓头上，以各种名目收税。 战胜还好，可以从敌人那边缴获，减轻己方百姓负担。 但若是战败…… 百姓当然不敢反，可架不住一些有心人生事！ 一旦战败，中枢权威会遭受重大的影响，摊派肯定是要摊派的，有心人便会以此为名目割据甚至造反。 而每一次割据或者造反，目标当然直指中枢！ 所以每一次大战之前，帝都都是最人心惶惶之地。 之前张宏出征北荒逆王，帝都就人心惶惶。 结果这次…… 百姓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都羡慕的看着士兵喊喝的方向。 这就是陛下的威严吗？ 闫文阳直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置信。 陛下在军中的权威，都不亚于那些在马背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了！ …… 士兵的喊叫声逐渐平息，每个人脸上依旧红扑扑的，带着无边兴奋。 张宏依旧手握长剑，朗声喊道：“异族欺我华夏，犯我边疆，此番出征，为我华夏子民报仇，当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 士兵兴奋的喊叫起来。 张宏没有多说，而是平静的听着士兵的喊叫。 萧顺在一旁看着张宏，同样心潮澎湃。 陛下，野心好大！ 陛下丝毫不说边族协助逆王之事，而是将边族定义为异族，此番出征的理由也有了，便是为边疆族人复仇！ 而复仇，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要犁庭扫穴！ 若是理由换成边族协助逆王，从庙堂高度来说，更加大义凛然。 但对士兵，对百姓，却没那么强的感同身受。 士兵可能连犁庭扫穴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有这份战意就足够了！ 如今教育读书在稳步开展，将来他们都会明白。 这个理由传播到边境，边族百姓，都会将陛下奉为神明，奉为知己！ 从辽东边地走出来的萧顺，比谁都明白边族百姓对皇上的看法——就是没有看法！ 边地百姓根本不管谁是皇上，不打听不在乎，甚至都不知道…… 他们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可怜夹在国家之间，连这点卑微的诉求都得不到满足。 不过，边地百姓也都麻木了，反正没人在乎他们，有战乱了，他们及时逃跑就行。 甚至，连萧顺对中枢的态度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所以，萧顺才不理会齐天和刘言！ 如今，陛下却打着为边地百姓复仇的名义出兵，抛下庙堂，拥抱百姓！ 只要大胜，只要安稳好边地百姓，那么，边地百姓就会感恩戴德，就会形成一道护卫边疆的肉躯长城！ 最麻烦的边地百姓，可能都会尽入陛下掌控。 大周，将会在陛下手中迎来最稳定，最昌盛的年代。 然后呢？ 萧顺微微侧目，看向远处运河所在。 然后，便是海军发挥作用，征战天下？ 萧顺收回目光，看看张宏，又看看士兵。 陛下果然不愧为陛下，虽然不懂大军，但这份人心和局势的把握，萧顺就远远不及。 按照他的想法，打出边族协助逆王的名义，肯定要比为百姓报仇更加高大上，更加名正言顺！ 果然，自己的心胸还是被局限了吗？ 萧顺还在感慨，耳边传来声音：“萧将军？” “末将在！”萧顺连忙拱手，此刻才反应过来，匆忙看向身后。 号角齐鸣！ 声音巨大的几十名传令兵齐齐挥舞令旗，一起朗声喊道：“出发！” “杀杀杀！”士兵兴奋的喊叫着，调转方向进发！ 萧顺和庞学义行礼过后，带着各自的亲兵，匆匆跟上。 张宏目送大军逐渐远走后，这才缓缓打马转身，前往运河所在。 城墙之上，文武百官纷纷下楼，紧紧跟随在张宏身后。 第280章 金钺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三日前，第一批粮草已经出发，正在快速运往边疆。 更多的粮草，从地方出发，正在运送往沿途。 这一次行军，依旧采取上一次的办法，沿线官署补给大军粮草，后面运送上来的粮草归还给当地官署。 上一次，沿线官署可能还有些塞责，有些推脱。 但这一次，诏书到达，沿线官吏马上全力行动，准备粮草。 如今，大军还在后方，前方官署早就准备好了粮草，都在兴奋的等待着大军的到来。 这便是打出来的威严！ 征战逆王和门阀两次都轻松胜利，中枢权威无双，张宏的天子信义早就得到天下见证和认可！ …… 天子龙纛刚刚出现在视线之中，运河旁边，海军全都兴奋的喊叫起来：“杀杀杀！” 第一批征战海军，只有五千数量。 抽调出来的这十分之一精锐，全都是之前参加过伐逆之战的士兵，他们比帝都百姓、比此地新招收士兵更加明白大周的强大。 之前攻打逆王的城池，都只需要一两门大炮。 而此刻的宝船之上，却有足足两百门大炮！ 每一艘战船之上，配备四门大炮。 足足三百多大炮！ 只要遇见敌人，一波下去，谁能抗衡？ 简直就是捡钱捡功劳的战斗，士兵如何会不兴奋？ 太史牛率领将官，匆忙前来迎接，跪拜在地拱手，兴奋的喊道：“拜见陛下！” 张宏点点头，兀自打马经过。 无需再多说什么！ 此番选拔出来的精锐，都是参加过战斗的士兵，只有太史牛是第一次。 不过，此战之后，太史牛就能明白海军的强大！ “万岁、万岁、万岁……” 远处传来声音，无比兴奋的声音。 张宏微微皱眉，看向声音来源。 百姓都来到这里了吗？ 张宏恍然，随即笑了起来。 “陛下！” 闫文阳连忙解释道：“这是附近百姓驾船前来，想要、想要护送陛下！” 张宏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张宏登上宝船，一艘宝船，三十艘战船护卫，粼粼波光下缓缓出动。 直到此刻，张宏才看到百姓的队伍。 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运河，起码数千渔船商船？！ 那些渔船和商船之上，喧嚣震天，灯火绵延，全都无比兴奋，好似在过年一般。 申索笑着说道：“陛下天威！” 张宏缓缓点头，又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起来。 声势浩大！ 黑压压的船只，几乎覆盖了整个运河。 那些船只，都是商船渔船，都是来自百姓的拥护！ 便是张宏，这一刻也油然生出成就感和自豪感，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大军一路沿着运河前行，运河沿线，一路都是欢呼雀跃的百姓。 一直到进入大海，商船和渔船才逐渐止步，而此时，所有的风帆全都竖立起来，宝船和战船随着烈烈风声，终于全速航行，前往辽东海岸。 …… 大周海军船队进入大海的那一刻，边族王城，蛮夷终于收到了消息。 “兄长？”看完送来的情报，小王贺兰勇一脸紧张，看向贺兰猛。 贺兰猛坐在贺兰勇一旁，同样无比愤怒，一拳砸在面前桌子上。 贺兰勇吓了一跳：“兄长？！难道……” 贺兰猛咬牙切齿道：“居然！不宣而战！张宏，焉有大国风范？！” 大国风范什么的，贺兰勇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安全！ “兄长，那咱们能守住吗，要不……”跑？ 贺兰猛哼道：“怕什么，如今大周内乱频仍，张宏此番出征，必然是孤注一掷，咱们以逸待劳，只需要战胜一次，敌军自乱！” “内乱频仍？”贺兰勇连忙问道：“兄长，这是什么意思，大周怎么会内乱，怎么内乱的？” 贺兰猛冷笑起来，看向东方所在：“自然是高句丽了！” “高句丽？”贺兰勇反应了过来，惊道：“他们？！” “没错！”贺兰猛笑着点头：“高句丽已经派人潜入大周，破坏沿海，而且大周内部，张宏打压门阀贵族，各地多有乱事！” “那……”贺兰勇不解道：“大周、大周天子为何还、还敢来攻击咱们？” 贺兰猛气愤起来，哼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立威了！” “立威？”贺兰勇有点不解。 贺兰猛冷哼一声，除了立威，还能是什么？ 内部的事情解决不掉，便开动战争，一旦战胜外敌，天子的声望就会瞬间高涨，压下国内的反动势力。 这一招当然是有效的，而且是无比明智之举！ 可偏偏！ 偏偏张宏选择了他们边族，这是贺兰猛最不能忍受的！ 看不起谁呢？ “传令！” “在！”下面亲兵连忙上前行礼。 “金钺军整备，迎头痛击敌军！” “诺！”亲兵行礼过后，匆匆离开。 “兄长，这……”贺兰勇有点着急：“真的要出动金钺军吗？” 他们边族是聚居民族，甚至还没形成一个统一的民族，只是部落联盟。 贺兰部，是所有部落里面最强最大的一支，所以自然而然，便是所有部落，整个边族的领袖。 他们战斗出兵，都是从各个部落里面抽调人手，然后按照人手比例，按照立功情况分配战利品。 如此，保证不落下每一家。 即便战败，大家都有损伤，贺兰部依旧是最大的一支，依旧掌控着所有部落，掌控着王城。 而作为边族各部落的王上，自然有比其他部落更加超然的待遇，这份待遇，便是金钺军！ 唯一不属于任何部落，只服务于王上，边族最为精锐，只负责战斗的金钺军！ 其余部落士兵，都上马战斗，下马牧羊。 唯独金钺军，只负责对外战斗，每日都在训练，地位超然，战斗力自然也超然，有最精锐的武器，最精良的装备。 结果此刻，兄长居然要将所有金钺军一次性调动出来？ 这要是失败，贺兰部就得从王族的位置上滚蛋！ 贺兰勇如何不着急？ 贺兰猛却冷笑起来：“怕什么，痛击落水狗而已，调动金钺军，咱们便能一战而下！” “是，是吗？”贺兰勇不敢肯定，不过看兄长这般笃定，那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280章 金钺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三日前，第一批粮草已经出发，正在快速运往边疆。 更多的粮草，从地方出发，正在运送往沿途。 这一次行军，依旧采取上一次的办法，沿线官署补给大军粮草，后面运送上来的粮草归还给当地官署。 上一次，沿线官署可能还有些塞责，有些推脱。 但这一次，诏书到达，沿线官吏马上全力行动，准备粮草。 如今，大军还在后方，前方官署早就准备好了粮草，都在兴奋的等待着大军的到来。 这便是打出来的威严！ 征战逆王和门阀两次都轻松胜利，中枢权威无双，张宏的天子信义早就得到天下见证和认可！ …… 天子龙纛刚刚出现在视线之中，运河旁边，海军全都兴奋的喊叫起来：“杀杀杀！” 第一批征战海军，只有五千数量。 抽调出来的这十分之一精锐，全都是之前参加过伐逆之战的士兵，他们比帝都百姓、比此地新招收士兵更加明白大周的强大。 之前攻打逆王的城池，都只需要一两门大炮。 而此刻的宝船之上，却有足足两百门大炮！ 每一艘战船之上，配备四门大炮。 足足三百多大炮！ 只要遇见敌人，一波下去，谁能抗衡？ 简直就是捡钱捡功劳的战斗，士兵如何会不兴奋？ 太史牛率领将官，匆忙前来迎接，跪拜在地拱手，兴奋的喊道：“拜见陛下！” 张宏点点头，兀自打马经过。 无需再多说什么！ 此番选拔出来的精锐，都是参加过战斗的士兵，只有太史牛是第一次。 不过，此战之后，太史牛就能明白海军的强大！ “万岁、万岁、万岁……” 远处传来声音，无比兴奋的声音。 张宏微微皱眉，看向声音来源。 百姓都来到这里了吗？ 张宏恍然，随即笑了起来。 “陛下！” 闫文阳连忙解释道：“这是附近百姓驾船前来，想要、想要护送陛下！” 张宏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张宏登上宝船，一艘宝船，三十艘战船护卫，粼粼波光下缓缓出动。 直到此刻，张宏才看到百姓的队伍。 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运河，起码数千渔船商船？！ 那些渔船和商船之上，喧嚣震天，灯火绵延，全都无比兴奋，好似在过年一般。 申索笑着说道：“陛下天威！” 张宏缓缓点头，又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起来。 声势浩大！ 黑压压的船只，几乎覆盖了整个运河。 那些船只，都是商船渔船，都是来自百姓的拥护！ 便是张宏，这一刻也油然生出成就感和自豪感，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大军一路沿着运河前行，运河沿线，一路都是欢呼雀跃的百姓。 一直到进入大海，商船和渔船才逐渐止步，而此时，所有的风帆全都竖立起来，宝船和战船随着烈烈风声，终于全速航行，前往辽东海岸。 …… 大周海军船队进入大海的那一刻，边族王城，蛮夷终于收到了消息。 “兄长？”看完送来的情报，小王贺兰勇一脸紧张，看向贺兰猛。 贺兰猛坐在贺兰勇一旁，同样无比愤怒，一拳砸在面前桌子上。 贺兰勇吓了一跳：“兄长？！难道……” 贺兰猛咬牙切齿道：“居然！不宣而战！张宏，焉有大国风范？！” 大国风范什么的，贺兰勇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安全！ “兄长，那咱们能守住吗，要不……”跑？ 贺兰猛哼道：“怕什么，如今大周内乱频仍，张宏此番出征，必然是孤注一掷，咱们以逸待劳，只需要战胜一次，敌军自乱！” “内乱频仍？”贺兰勇连忙问道：“兄长，这是什么意思，大周怎么会内乱，怎么内乱的？” 贺兰猛冷笑起来，看向东方所在：“自然是高句丽了！” “高句丽？”贺兰勇反应了过来，惊道：“他们？！” “没错！”贺兰猛笑着点头：“高句丽已经派人潜入大周，破坏沿海，而且大周内部，张宏打压门阀贵族，各地多有乱事！” “那……”贺兰勇不解道：“大周、大周天子为何还、还敢来攻击咱们？” 贺兰猛气愤起来，哼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立威了！” “立威？”贺兰勇有点不解。 贺兰猛冷哼一声，除了立威，还能是什么？ 内部的事情解决不掉，便开动战争，一旦战胜外敌，天子的声望就会瞬间高涨，压下国内的反动势力。 这一招当然是有效的，而且是无比明智之举！ 可偏偏！ 偏偏张宏选择了他们边族，这是贺兰猛最不能忍受的！ 看不起谁呢？ “传令！” “在！”下面亲兵连忙上前行礼。 “金钺军整备，迎头痛击敌军！” “诺！”亲兵行礼过后，匆匆离开。 “兄长，这……”贺兰勇有点着急：“真的要出动金钺军吗？” 他们边族是聚居民族，甚至还没形成一个统一的民族，只是部落联盟。 贺兰部，是所有部落里面最强最大的一支，所以自然而然，便是所有部落，整个边族的领袖。 他们战斗出兵，都是从各个部落里面抽调人手，然后按照人手比例，按照立功情况分配战利品。 如此，保证不落下每一家。 即便战败，大家都有损伤，贺兰部依旧是最大的一支，依旧掌控着所有部落，掌控着王城。 而作为边族各部落的王上，自然有比其他部落更加超然的待遇，这份待遇，便是金钺军！ 唯一不属于任何部落，只服务于王上，边族最为精锐，只负责战斗的金钺军！ 其余部落士兵，都上马战斗，下马牧羊。 唯独金钺军，只负责对外战斗，每日都在训练，地位超然，战斗力自然也超然，有最精锐的武器，最精良的装备。 结果此刻，兄长居然要将所有金钺军一次性调动出来？ 这要是失败，贺兰部就得从王族的位置上滚蛋！ 贺兰勇如何不着急？ 贺兰猛却冷笑起来：“怕什么，痛击落水狗而已，调动金钺军，咱们便能一战而下！” “是，是吗？”贺兰勇不敢肯定，不过看兄长这般笃定，那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281章 一天 贺兰勇与贺兰猛骑马并立。 两人面前，是全身甲胄，甲胄外面套着兽皮，身高马大，杀意凌厉，一脸虬髯，凶神恶煞的五千金钺军。 想要成为大周王朝的天子亲兵，有本事还不够，还要有颜值！ 天子亲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代表着天子的脸面，自然不能有歪瓜裂枣。 大周和边族，一个农耕，一个游牧，制度截然不同。 不过在天子亲兵这一点上，却罕见的走在一条路上。 金钺军在边族地位，等同于天子亲兵，每一名金钺军，都代表着王族的脸面。 却也有不同。 大周天子亲兵，展现的是高贵，又优雅，是高高在上，又是令人心悦，赏心悦目。 边族蛮夷的审美，是粗犷，是震慑，最重要的一点，是杀意！ 每年秋冬，草原资源不足，边族各部落就会分散行动，烧杀抢掠大周边境百姓。 那些最优秀的士兵，杀人最多，抢劫资源最多的士兵，会抽调过来，充入金钺军之中。 是以，眼前五千金钺军，每个人身上最少背着五六条人命，更多的，可能杀掉过几十上百人…… 杀伐之中历练出来的杀意，更加真切，也更加让人畏惧！ 小王贺兰勇看到战马上整整齐齐的五千金钺军，即便身披无比保暖的银狐大氅，此刻都不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被这些士兵盯着，就好似被强大的猛兽盯上了一个样！ 贺兰勇毕竟出身王族，毕竟是当接班人培养起来的，冷颤过后，贺兰勇兴奋了起来。 这是我边族健儿，大周那些士兵，能有这般风采？ 这一战，可战也可胜！ “儿郎们！” 贺兰猛举起手中大刀，大声喊道：“大周敢对我边族动兵，杀！” 五千金钺军全都兴奋的咆哮起来。 金钺军后面，来自各部落的军队同样兴奋的咆哮起来。 支持逆王一战战败后，边族收缩防线，已经好久没去大周劫掠了！ 现在每个部落都缺少资源，偏偏小王不让他们去劫掠。 没想到，居然能和大周军队作战了！ 马匹混乱又有序的奔跑着、嘶鸣着，士兵兴奋的呼喊着，挥舞着手中大刀。 战意惊人！ 贺兰勇开心的笑了起来，有这样厉害的军队，大周还能是敌手？ “杀！”小小的身躯抽出大大的长刀，贺兰勇兴奋的喊叫起来。 “杀杀杀！” “杀死敌人，直取大周！” “杀死敌人，直取大周！” 战马在草原上奔腾起来，每个人全都兴奋无比，没有规划，没有命令，直接冲向一个方向！ 那是大周军队会来的方向，唯一的方向！ 换做春夏，敌人还可能翻山越岭，如今乃是寒冬，山上积满冰雪，大周军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的主场，岂能让敌人占领？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去占领敌人的领土，占领敌人的女人！ …… 五天！ 离开运河后，进入大海，仅仅五天，就走完了陆地急行，需要一个月的路程！ 辽东天气寒冷，船上挂满了冰碴子。 但，每一名士兵都无比振奋！ 这是历史上第一支海军，也是他们第一次这般遨游大海。 即便在船上过了五天，但，每当士兵看到偌大的，好似城堡一般的宝船，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过后，便是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气。 第一批海军，都是参与过很多战斗的精锐，不仅不怕战斗，甚至渴望战斗！ 如今，又有城堡一般的宝船，还有几十艘战船，天下之大，还有谁是陛下、是大周的对手？ 所以，战队甫一进入辽东区域，所有士兵便开始请战！ 士兵激昂请战的消息，全都汇聚到了太史牛面前，通过太史牛，转呈到了张宏这边。 房间里面烧着暖炉，即便辽东寒冷，张宏所在的房间依旧暖烘烘的。 士兵请战之事，张宏怎么可能不知道？ 每次他出去走走，遇见的士兵都无比兴奋，光看那神情，就能想到士兵心中所想。 张宏放下茶杯，笑着问道：“你们怎么看？” 面前只有太史牛和申索，真正经历大战，懂得战阵之人一个都没有。 申索和太史牛，甚至连理论知识都不具备，想纸上谈兵都没办法谈…… 不过，张宏却一点儿都不慌。 因为，力量在自己手中！ 掌握了绝对的力量，什么阴谋诡计，什么计划疏漏，一炮下去，统统打飞！ 以少胜多什么的，那是建立在双方技术水平差不多的基础上，打的主要是人！ 是人就有弱点，是人都想求生，是人便会中计！ 而大炮不会！ 申索揣着双手微笑着，显然没将此战怎么放在心上。 陛下进可攻，退可攻！ 就算这五千士兵上岸之后，被边族用人数和伏击全部干掉，只要水手留在船上，陛下留在船上，最后的胜利，依旧属于大周！ 所以，申索一点儿都不担心。 太史牛却是第一次当将帅，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自己当上了海军将帅。 看了眼陛下和申索，两人全都无比放松的微笑着，太史牛压力更大了，拱手道：“陛下，稳重起见，末将、末将觉得该侦查、侦查一番！” 申索直接嗤笑出声。 太史牛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顿时面红耳赤。 张宏扫了申索一眼，笑着说道：“可以，给你一天！” “一天？”太史牛惊道：“陛下，这……” 太史牛在军事上还是小白，但他一直在用功。 在船上的这几天，都在让手下精锐士兵给他讲解以往经历过的每一场战斗。 按照那些士兵所说，野外遭遇战，情报甚至比战斗本身，比敌我双方的力量更加重要！ 攻城什么的，可以一往无前，但在野地作战，必须随时随地，掌握方圆两百里，最不济也是方圆百里的各种情报信息。 结果……陛下只提供了一天的探查时间？ 申索笑道：“将军怕什么，不还有陛下坐镇吗，别浪费时间了，有将军浪费的这些时间，陛下说不定都登上敌人王城了！” 刺探情报，掌握对方军情，居然说是浪费时间？ 太史牛只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见张宏没有说什么，还是连忙行礼道：“末将告退！” 第281章 一天 贺兰勇与贺兰猛骑马并立。 两人面前，是全身甲胄，甲胄外面套着兽皮，身高马大，杀意凌厉，一脸虬髯，凶神恶煞的五千金钺军。 想要成为大周王朝的天子亲兵，有本事还不够，还要有颜值！ 天子亲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代表着天子的脸面，自然不能有歪瓜裂枣。 大周和边族，一个农耕，一个游牧，制度截然不同。 不过在天子亲兵这一点上，却罕见的走在一条路上。 金钺军在边族地位，等同于天子亲兵，每一名金钺军，都代表着王族的脸面。 却也有不同。 大周天子亲兵，展现的是高贵，又优雅，是高高在上，又是令人心悦，赏心悦目。 边族蛮夷的审美，是粗犷，是震慑，最重要的一点，是杀意！ 每年秋冬，草原资源不足，边族各部落就会分散行动，烧杀抢掠大周边境百姓。 那些最优秀的士兵，杀人最多，抢劫资源最多的士兵，会抽调过来，充入金钺军之中。 是以，眼前五千金钺军，每个人身上最少背着五六条人命，更多的，可能杀掉过几十上百人…… 杀伐之中历练出来的杀意，更加真切，也更加让人畏惧！ 小王贺兰勇看到战马上整整齐齐的五千金钺军，即便身披无比保暖的银狐大氅，此刻都不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被这些士兵盯着，就好似被强大的猛兽盯上了一个样！ 贺兰勇毕竟出身王族，毕竟是当接班人培养起来的，冷颤过后，贺兰勇兴奋了起来。 这是我边族健儿，大周那些士兵，能有这般风采？ 这一战，可战也可胜！ “儿郎们！” 贺兰猛举起手中大刀，大声喊道：“大周敢对我边族动兵，杀！” 五千金钺军全都兴奋的咆哮起来。 金钺军后面，来自各部落的军队同样兴奋的咆哮起来。 支持逆王一战战败后，边族收缩防线，已经好久没去大周劫掠了！ 现在每个部落都缺少资源，偏偏小王不让他们去劫掠。 没想到，居然能和大周军队作战了！ 马匹混乱又有序的奔跑着、嘶鸣着，士兵兴奋的呼喊着，挥舞着手中大刀。 战意惊人！ 贺兰勇开心的笑了起来，有这样厉害的军队，大周还能是敌手？ “杀！”小小的身躯抽出大大的长刀，贺兰勇兴奋的喊叫起来。 “杀杀杀！” “杀死敌人，直取大周！” “杀死敌人，直取大周！” 战马在草原上奔腾起来，每个人全都兴奋无比，没有规划，没有命令，直接冲向一个方向！ 那是大周军队会来的方向，唯一的方向！ 换做春夏，敌人还可能翻山越岭，如今乃是寒冬，山上积满冰雪，大周军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的主场，岂能让敌人占领？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去占领敌人的领土，占领敌人的女人！ …… 五天！ 离开运河后，进入大海，仅仅五天，就走完了陆地急行，需要一个月的路程！ 辽东天气寒冷，船上挂满了冰碴子。 但，每一名士兵都无比振奋！ 这是历史上第一支海军，也是他们第一次这般遨游大海。 即便在船上过了五天，但，每当士兵看到偌大的，好似城堡一般的宝船，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过后，便是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气。 第一批海军，都是参与过很多战斗的精锐，不仅不怕战斗，甚至渴望战斗！ 如今，又有城堡一般的宝船，还有几十艘战船，天下之大，还有谁是陛下、是大周的对手？ 所以，战队甫一进入辽东区域，所有士兵便开始请战！ 士兵激昂请战的消息，全都汇聚到了太史牛面前，通过太史牛，转呈到了张宏这边。 房间里面烧着暖炉，即便辽东寒冷，张宏所在的房间依旧暖烘烘的。 士兵请战之事，张宏怎么可能不知道？ 每次他出去走走，遇见的士兵都无比兴奋，光看那神情，就能想到士兵心中所想。 张宏放下茶杯，笑着问道：“你们怎么看？” 面前只有太史牛和申索，真正经历大战，懂得战阵之人一个都没有。 申索和太史牛，甚至连理论知识都不具备，想纸上谈兵都没办法谈…… 不过，张宏却一点儿都不慌。 因为，力量在自己手中！ 掌握了绝对的力量，什么阴谋诡计，什么计划疏漏，一炮下去，统统打飞！ 以少胜多什么的，那是建立在双方技术水平差不多的基础上，打的主要是人！ 是人就有弱点，是人都想求生，是人便会中计！ 而大炮不会！ 申索揣着双手微笑着，显然没将此战怎么放在心上。 陛下进可攻，退可攻！ 就算这五千士兵上岸之后，被边族用人数和伏击全部干掉，只要水手留在船上，陛下留在船上，最后的胜利，依旧属于大周！ 所以，申索一点儿都不担心。 太史牛却是第一次当将帅，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自己当上了海军将帅。 看了眼陛下和申索，两人全都无比放松的微笑着，太史牛压力更大了，拱手道：“陛下，稳重起见，末将、末将觉得该侦查、侦查一番！” 申索直接嗤笑出声。 太史牛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顿时面红耳赤。 张宏扫了申索一眼，笑着说道：“可以，给你一天！” “一天？”太史牛惊道：“陛下，这……” 太史牛在军事上还是小白，但他一直在用功。 在船上的这几天，都在让手下精锐士兵给他讲解以往经历过的每一场战斗。 按照那些士兵所说，野外遭遇战，情报甚至比战斗本身，比敌我双方的力量更加重要！ 攻城什么的，可以一往无前，但在野地作战，必须随时随地，掌握方圆两百里，最不济也是方圆百里的各种情报信息。 结果……陛下只提供了一天的探查时间？ 申索笑道：“将军怕什么，不还有陛下坐镇吗，别浪费时间了，有将军浪费的这些时间，陛下说不定都登上敌人王城了！” 刺探情报，掌握对方军情，居然说是浪费时间？ 太史牛只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见张宏没有说什么，还是连忙行礼道：“末将告退！” 第282章 放人 当天晚上。 张宏打开许沧送回来的消息，惊愕道：“王城大军齐出？” 申索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朝张宏拱手道：“恭喜陛下，此乃天佑陛下！” “滚蛋！” 张宏将纸条砸到申索身上：“要不是走海路，还算是天佑吗？” 申索从地上捡起纸条扫了一眼，嘿嘿笑道：“陛下，干脆别等萧将军了，直接出兵！” 张宏沉默片刻，点头道：“行，明日一早，出兵！” 夜长梦多！ 至于边族大军齐出，去要道埋伏一事，边族并没有做错！ 帝都之内，甚至大周各个大城市，肯定有蛮夷的情报探子。 不过情报这东西，重要的是时效性。 过期了，再准确的情报，都不过废纸一张！ 战船从帝都运河出发，进入大海，驶向辽东，靠着冬天的劲风，总共才花费了七天时间！ 而情报从帝都运送到辽东，即便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跑马，都需要至少十天功夫！ 所以，边族这边根本还不知道大周海军已经插到了他们的后面，那么在要道设置埋伏，完全可以理解，也完全正确！ “对了！” 张宏道：“留守五百士兵守护港口！” 太史牛连忙道：“末将遵旨，要是有人敢靠近，直接轰击！” 申索笑道：“有陛下坐镇，其实不用留守士兵，水手都足够点炮了！” 张宏笑着摇头：“朕打算随军前往！” 申索惊愕了一瞬，立马跪地道：“陛下万金之躯，岂可……” 张宏打断申索：“你觉得，边族大军齐出的情况下，还能阻挡咱们士兵吗？” 当然不能！ 边族蛮夷上马战斗，下马牧羊。 成年男丁，都是边族战力，都属于边族士兵。 如今大军齐出，那么，对方王城之中，根本就没多少士兵，更不用说强大的军队了！ 反观己方五千士兵，都是麒麟军之中的步兵精锐。 陛下虽然设置了海军，但……名不符实！ 海军什么的，在海上战斗才符合这个名称！ 不过，以目前时代的技术实力，国家实力，除了大周，除了陛下之外，谁还能组建真正的海军？ 最多远远射箭罢了……躲在船里屁事没有！ 风大一点儿，不躲都没事。 所以，真正的战斗，还是地面战斗。 怪不得陛下选择的第一批海军，是麒麟军的步兵精锐。 “臣愿追随陛下！”申索大声道。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这便是了，下去安排！” …… 清晨，士兵在急急吃早饭。 张宏也罕见早起，正在喝早茶。 太史牛急匆匆跑进来，一脸兴奋道：“启禀陛下，抓到、抓到敌人、敌人了！” 张宏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依旧慢吞吞吃着早饭。 敌人的斥候？ 其实，抓到不抓到都没多大关系！ 不过，见太史牛这么兴奋，张宏就笑着点点头：“甚好！” 太史牛喜道：“那人叫百里奇，据说还是亲兵！” 百里奇？ 好像有点熟悉，似乎……房万年出使边族的时候见过这个人，而且还和这个人对话过？ 应该是小王贺兰勇身边的亲兵？ “别管这些了，整军备战！” 太史牛一腔兴奋冷静下来，匆匆离开。 船上，士兵兴奋的汇聚在一起，开始排队下船。 船下！ 百里奇等十人站在港口，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 天才蒙蒙亮！ 面前之物，好似一座大山一般扑面而来，压在了百里奇胸口。 这边的港口，百里奇经常来。 山峦另一边，丛林生活的辽人生活方式是打猎捕鱼挖参。 百里奇等人所在的边族部落秋冬之季同样捕鱼。 所以，百里奇对港口很熟悉，自然知道港口附近没有一座大山！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片刻后，士兵整齐下船。 人？ 大周士兵？ 面前之物，难道是一座仙山？ 大周天子找到了能在海上航行的仙山，直接偷偷插到了他们的后面？ 还是说，到来的是天兵天将？ 五千士兵整备完成，火炮和马匹从船上下来后，天色逐渐放开，百里奇看到了那座仙山的真相。 百里奇没有释然，反而比之前更加震惊了。 若眼前之物真是仙山，那还好说，人家天命所归，找到了能航行的仙山，有什么好嫉妒的？ 大周物华天宝，出生在大周的百姓，就是比他们幸运！ 阶级森严，等级明确，天子找到仙山，百里奇觉得再正常不过。 可偏偏，面前之物不是仙山，而是一艘船！ 人造之物！ 再联想到大周伐逆之战采用的那种大炮武器，百里奇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大周天子窃取了苍天的力量！ 这天下，还有谁是大周天子的对手？ 这一刻，百里奇想跑回去，想让王城里面的小王马上逃亡。 然而，他提不起丝毫力气，全身无力，头脑晕眩，只是呆呆看着充塞了视线的宝船。 百里奇身边的其他斥候，比百里奇还没出息，此刻直接倒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着。 大军在港口外整备完成，太史牛拎着百里奇，大步朝张宏走去。 将百里奇重重摔在地上，太史牛抱拳道：“陛下！” 太史牛之前在洛阳声援过张宏，虽然没正式习武，但身手还是不错的。 其实比不过百里奇这等大内侍卫，不过，百里奇此刻心神沮丧，哪还有半点力气？ 张宏扫了百里奇一眼：“给他一匹马，放他回去！” “陛下？！”太史牛大惊，连忙拱手：“此人回去，敌人便会知晓我军行止，万万不可啊陛下？” 申索揣着双手笑道：“这正是陛下的意思，不然的话，敌人分散，陛下哪有那么多功夫追杀？” “可、可要是敌人跑了……” 太史牛还是不太懂军阵，却也知道边族蛮夷一年四季到处乱窜，这要是窜出去……就找不到了！ “跑了就跑了呗！”申索笑呵呵道：“大冬天的，能跑到哪儿去，他们的物资都在王城，除非不带物资逃跑。” “明白了！”太史牛立马道：“末将马上执行！” 很快，百里奇骑上战马，匆匆离开。 第282章 放人 当天晚上。 张宏打开许沧送回来的消息，惊愕道：“王城大军齐出？” 申索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朝张宏拱手道：“恭喜陛下，此乃天佑陛下！” “滚蛋！” 张宏将纸条砸到申索身上：“要不是走海路，还算是天佑吗？” 申索从地上捡起纸条扫了一眼，嘿嘿笑道：“陛下，干脆别等萧将军了，直接出兵！” 张宏沉默片刻，点头道：“行，明日一早，出兵！” 夜长梦多！ 至于边族大军齐出，去要道埋伏一事，边族并没有做错！ 帝都之内，甚至大周各个大城市，肯定有蛮夷的情报探子。 不过情报这东西，重要的是时效性。 过期了，再准确的情报，都不过废纸一张！ 战船从帝都运河出发，进入大海，驶向辽东，靠着冬天的劲风，总共才花费了七天时间！ 而情报从帝都运送到辽东，即便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跑马，都需要至少十天功夫！ 所以，边族这边根本还不知道大周海军已经插到了他们的后面，那么在要道设置埋伏，完全可以理解，也完全正确！ “对了！” 张宏道：“留守五百士兵守护港口！” 太史牛连忙道：“末将遵旨，要是有人敢靠近，直接轰击！” 申索笑道：“有陛下坐镇，其实不用留守士兵，水手都足够点炮了！” 张宏笑着摇头：“朕打算随军前往！” 申索惊愕了一瞬，立马跪地道：“陛下万金之躯，岂可……” 张宏打断申索：“你觉得，边族大军齐出的情况下，还能阻挡咱们士兵吗？” 当然不能！ 边族蛮夷上马战斗，下马牧羊。 成年男丁，都是边族战力，都属于边族士兵。 如今大军齐出，那么，对方王城之中，根本就没多少士兵，更不用说强大的军队了！ 反观己方五千士兵，都是麒麟军之中的步兵精锐。 陛下虽然设置了海军，但……名不符实！ 海军什么的，在海上战斗才符合这个名称！ 不过，以目前时代的技术实力，国家实力，除了大周，除了陛下之外，谁还能组建真正的海军？ 最多远远射箭罢了……躲在船里屁事没有！ 风大一点儿，不躲都没事。 所以，真正的战斗，还是地面战斗。 怪不得陛下选择的第一批海军，是麒麟军的步兵精锐。 “臣愿追随陛下！”申索大声道。 张宏哈哈大笑起来：“这便是了，下去安排！” …… 清晨，士兵在急急吃早饭。 张宏也罕见早起，正在喝早茶。 太史牛急匆匆跑进来，一脸兴奋道：“启禀陛下，抓到、抓到敌人、敌人了！” 张宏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依旧慢吞吞吃着早饭。 敌人的斥候？ 其实，抓到不抓到都没多大关系！ 不过，见太史牛这么兴奋，张宏就笑着点点头：“甚好！” 太史牛喜道：“那人叫百里奇，据说还是亲兵！” 百里奇？ 好像有点熟悉，似乎……房万年出使边族的时候见过这个人，而且还和这个人对话过？ 应该是小王贺兰勇身边的亲兵？ “别管这些了，整军备战！” 太史牛一腔兴奋冷静下来，匆匆离开。 船上，士兵兴奋的汇聚在一起，开始排队下船。 船下！ 百里奇等十人站在港口，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 天才蒙蒙亮！ 面前之物，好似一座大山一般扑面而来，压在了百里奇胸口。 这边的港口，百里奇经常来。 山峦另一边，丛林生活的辽人生活方式是打猎捕鱼挖参。 百里奇等人所在的边族部落秋冬之季同样捕鱼。 所以，百里奇对港口很熟悉，自然知道港口附近没有一座大山！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片刻后，士兵整齐下船。 人？ 大周士兵？ 面前之物，难道是一座仙山？ 大周天子找到了能在海上航行的仙山，直接偷偷插到了他们的后面？ 还是说，到来的是天兵天将？ 五千士兵整备完成，火炮和马匹从船上下来后，天色逐渐放开，百里奇看到了那座仙山的真相。 百里奇没有释然，反而比之前更加震惊了。 若眼前之物真是仙山，那还好说，人家天命所归，找到了能航行的仙山，有什么好嫉妒的？ 大周物华天宝，出生在大周的百姓，就是比他们幸运！ 阶级森严，等级明确，天子找到仙山，百里奇觉得再正常不过。 可偏偏，面前之物不是仙山，而是一艘船！ 人造之物！ 再联想到大周伐逆之战采用的那种大炮武器，百里奇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大周天子窃取了苍天的力量！ 这天下，还有谁是大周天子的对手？ 这一刻，百里奇想跑回去，想让王城里面的小王马上逃亡。 然而，他提不起丝毫力气，全身无力，头脑晕眩，只是呆呆看着充塞了视线的宝船。 百里奇身边的其他斥候，比百里奇还没出息，此刻直接倒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着。 大军在港口外整备完成，太史牛拎着百里奇，大步朝张宏走去。 将百里奇重重摔在地上，太史牛抱拳道：“陛下！” 太史牛之前在洛阳声援过张宏，虽然没正式习武，但身手还是不错的。 其实比不过百里奇这等大内侍卫，不过，百里奇此刻心神沮丧，哪还有半点力气？ 张宏扫了百里奇一眼：“给他一匹马，放他回去！” “陛下？！”太史牛大惊，连忙拱手：“此人回去，敌人便会知晓我军行止，万万不可啊陛下？” 申索揣着双手笑道：“这正是陛下的意思，不然的话，敌人分散，陛下哪有那么多功夫追杀？” “可、可要是敌人跑了……” 太史牛还是不太懂军阵，却也知道边族蛮夷一年四季到处乱窜，这要是窜出去……就找不到了！ “跑了就跑了呗！”申索笑呵呵道：“大冬天的，能跑到哪儿去，他们的物资都在王城，除非不带物资逃跑。” “明白了！”太史牛立马道：“末将马上执行！” 很快，百里奇骑上战马，匆匆离开。 第284章 马革裹尸 贺兰勇抽出大刀，完成表态。 留下的两名首领跟着站起，握拳放在胸口，大声喊道：“请王上下令！” 贺兰勇看着神色严肃，身上已经展露煞气的两名首领，不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还是个孩子啊！ 刚才只是一时气话…… 下意识的，贺兰勇就想退缩，但想到老爹死前跟自己说的话，贺兰勇复又燃起勇气，大声喊道：“整军冲杀！” “诺！”两人行礼，大步离开。 一个时辰后，两名首领与贺兰勇骑在马上，看着面前上千骑兵。 都是老人，甚至有不少是残疾人！ 眼瞎的、瘸腿的、断胳膊的…… 这些人身上的残疾，大部分都来源于抢劫边关百姓的时候，和大周士兵的作战。 主要是被箭矢所伤，再加天寒地冻没及时处理落下的残疾。 不久前还无比繁华的王城，此刻只剩下了这些战力！ 就连战马，也是这些人自带的！ 余下的马匹牛羊，都被逃跑的其他部落顺便拐走了…… 不过，毕竟是千人规模的骑兵，贺兰勇又在近前，有点一叶障目的味道，所以，贺兰勇眼中看到的，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无边骑兵。 贺兰勇紧紧攥着大刀，此时不仅没了畏惧，反而激动了起来！ 父亲说过，边族骑兵，王族骑兵是无敌的！ 虽然敌人的装备更加精良，武器更加锋锐…… 但，只要在草原上，在平原上，王族骑兵就是无敌的！ 大周那些士兵，个个都贪生怕死，不敢主动出击。 深沟高垒，王族骑兵没办法也没能力打破敌人的堡垒。 可，只要冲阵，即便装备和武器比不上，但王族骑兵的素质却能盖过一切！ 悍不畏死的素质和极强的御马之术！ “报！” 远远的，一名骑兵纵马而来，拱手道：“启禀王上，敌人还有三十里！” 三十里，是平原了！ 王城方圆百里，都是平原！ 选择这种地理环境，就是为了应对今日局面。 敌人若敢来袭，有百里大平原，无论多强大的敌人，都能够直接冲散冲死！ “再探！”贺兰勇身边一名首领大声喊道。 “诺！” 斥候远去，城内寂静无声。 不过，面前所有骑兵，全都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残破的长枪大刀！ 他们早就退役了，退役之前，都多在金钺军之中。 此时此刻，没有一名骑兵惧怕，反而在寒冬中燃起热血！ 只为战斗而生的他们，却要下马牧羊，那是多憋屈的一件事情？ 现在，战斗的机会来了，就摆在他们面前。 即便马革裹尸，也比碌碌无为，平凡寂静的死去要强百倍！ 上千骑兵的激动眼神，全都落到了贺兰勇身上。 情绪渲染，贺兰勇跟着激动起来，好似一瞬间爆发了无比强大的力气一般，高高举起大刀，大声喊道：“将士们！” 稚嫩的声音之中，却好似蕴含着无边战意，无边情绪。 贺兰勇激昂的喊道：“将士们，这是我们的祖宗基业，岂容敌人染指？！” “今日一战，当大破敌军！” 残疾老兵没有像新兵一样兴奋的呼喊，只是用眼神、用行动彰显着自己的决心！ 战马也激动的在原地腾挪起来，老兵紧紧攥住手中的兵刃，一脸铿锵慷慨！ “杀！” 贺兰勇调转马头，当先奔向城外。 “杀！” 上千老兵吼叫着，冲出王城，冲向敌人！ …… 战马上，申索依旧揣着双手，老神在在！ 倒是一旁的太史牛一脸紧张，时刻不停的看着前方。 一个多时辰后，时近中午，好似听见了地面的震颤。 太史牛连忙道：“陛下……” 申索看向太史牛，笑着说道：“将军想说什么，这时候要打退堂鼓吗？” “当然不是！” 太史牛连忙道：“不过，若是情报有误的话……” 此番前来的精锐步兵说过，边族蛮夷冲阵悍不畏死，大周骑兵在平原上和边族骑兵遭遇，即便装备和武器更加精良，但战斗的结果，通常都是一换一…… 不过，地理位置若是换在大周地盘，麒麟军骑兵以一当五都没问题。 正因如此，大周虽然比边族昌盛繁荣，却也不敢贸然进入敌人地盘和敌人对拼。 而眼下，太史牛眼中所见，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己方，大部分都是步兵，只有几百骑…… 而且这些士兵在麒麟军的时候还是步兵，并不是骑兵…… 一旦敌人几千骑冲阵的话，士兵溃散，会全军覆没的！ 陛下在，那么此次的主帅便是陛下，太史牛因为战败身死的可能性很小。 但第一次出兵就全面战败，连士兵都全部搭进去……想到此处，太史牛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一旁许沧不乐意了，扫了一眼太史牛，冷冷道：“将军的意思是，在下的情报不对？” 太史牛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许沧哼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将军还打算回返吗？” 申索依旧揣着双手，笑呵呵道：“将军不必担忧，绝对的力量面前，敌人耍不出什么花招！” 绝对的力量吗？ 太史牛看向拉来的那两门大炮，皱起了眉头。 当真能行吗？ 轰隆隆的声音明显传来，甚至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 盖着大地的一片黑雾，正在迅速朝他们绵延而来！ 马匹停下，战队停下。 太史牛抓紧手中缰绳，掌心渗出汗水。 许沧连忙靠近张宏，申索都不自觉抓住缰绳。 说是一回事，但，真正见到敌人的军容，看到黑压压一片的无边冲锋，谁又能不紧张？ 几人连忙看向张宏，却发现张宏依旧从容。 有不紧张的！ 光是这份气度，便让三人刮目相看。 张宏笑着说道：“没想到，蛮夷还留守这么多骑兵。” 许沧也勃然变色，连忙道：“陛下，属下……” 张宏伸手打断许沧，笑道：“蛮夷全民皆兵，比朕想象的少多了！” 太史牛惊愣的看看张宏，又看看己方数百骑兵。 这还叫少多了？ 己方只有几百骑，对面至少上千骑！ 陛下心中，到底想着对方能有多少？ “陛下！”传令官紧张的喊道：“一千米了！” 张宏点点头，看向太史牛。 太史牛骤然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开炮！” 第284章 马革裹尸 贺兰勇抽出大刀，完成表态。 留下的两名首领跟着站起，握拳放在胸口，大声喊道：“请王上下令！” 贺兰勇看着神色严肃，身上已经展露煞气的两名首领，不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还是个孩子啊！ 刚才只是一时气话…… 下意识的，贺兰勇就想退缩，但想到老爹死前跟自己说的话，贺兰勇复又燃起勇气，大声喊道：“整军冲杀！” “诺！”两人行礼，大步离开。 一个时辰后，两名首领与贺兰勇骑在马上，看着面前上千骑兵。 都是老人，甚至有不少是残疾人！ 眼瞎的、瘸腿的、断胳膊的…… 这些人身上的残疾，大部分都来源于抢劫边关百姓的时候，和大周士兵的作战。 主要是被箭矢所伤，再加天寒地冻没及时处理落下的残疾。 不久前还无比繁华的王城，此刻只剩下了这些战力！ 就连战马，也是这些人自带的！ 余下的马匹牛羊，都被逃跑的其他部落顺便拐走了…… 不过，毕竟是千人规模的骑兵，贺兰勇又在近前，有点一叶障目的味道，所以，贺兰勇眼中看到的，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无边骑兵。 贺兰勇紧紧攥着大刀，此时不仅没了畏惧，反而激动了起来！ 父亲说过，边族骑兵，王族骑兵是无敌的！ 虽然敌人的装备更加精良，武器更加锋锐…… 但，只要在草原上，在平原上，王族骑兵就是无敌的！ 大周那些士兵，个个都贪生怕死，不敢主动出击。 深沟高垒，王族骑兵没办法也没能力打破敌人的堡垒。 可，只要冲阵，即便装备和武器比不上，但王族骑兵的素质却能盖过一切！ 悍不畏死的素质和极强的御马之术！ “报！” 远远的，一名骑兵纵马而来，拱手道：“启禀王上，敌人还有三十里！” 三十里，是平原了！ 王城方圆百里，都是平原！ 选择这种地理环境，就是为了应对今日局面。 敌人若敢来袭，有百里大平原，无论多强大的敌人，都能够直接冲散冲死！ “再探！”贺兰勇身边一名首领大声喊道。 “诺！” 斥候远去，城内寂静无声。 不过，面前所有骑兵，全都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残破的长枪大刀！ 他们早就退役了，退役之前，都多在金钺军之中。 此时此刻，没有一名骑兵惧怕，反而在寒冬中燃起热血！ 只为战斗而生的他们，却要下马牧羊，那是多憋屈的一件事情？ 现在，战斗的机会来了，就摆在他们面前。 即便马革裹尸，也比碌碌无为，平凡寂静的死去要强百倍！ 上千骑兵的激动眼神，全都落到了贺兰勇身上。 情绪渲染，贺兰勇跟着激动起来，好似一瞬间爆发了无比强大的力气一般，高高举起大刀，大声喊道：“将士们！” 稚嫩的声音之中，却好似蕴含着无边战意，无边情绪。 贺兰勇激昂的喊道：“将士们，这是我们的祖宗基业，岂容敌人染指？！” “今日一战，当大破敌军！” 残疾老兵没有像新兵一样兴奋的呼喊，只是用眼神、用行动彰显着自己的决心！ 战马也激动的在原地腾挪起来，老兵紧紧攥住手中的兵刃，一脸铿锵慷慨！ “杀！” 贺兰勇调转马头，当先奔向城外。 “杀！” 上千老兵吼叫着，冲出王城，冲向敌人！ …… 战马上，申索依旧揣着双手，老神在在！ 倒是一旁的太史牛一脸紧张，时刻不停的看着前方。 一个多时辰后，时近中午，好似听见了地面的震颤。 太史牛连忙道：“陛下……” 申索看向太史牛，笑着说道：“将军想说什么，这时候要打退堂鼓吗？” “当然不是！” 太史牛连忙道：“不过，若是情报有误的话……” 此番前来的精锐步兵说过，边族蛮夷冲阵悍不畏死，大周骑兵在平原上和边族骑兵遭遇，即便装备和武器更加精良，但战斗的结果，通常都是一换一…… 不过，地理位置若是换在大周地盘，麒麟军骑兵以一当五都没问题。 正因如此，大周虽然比边族昌盛繁荣，却也不敢贸然进入敌人地盘和敌人对拼。 而眼下，太史牛眼中所见，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己方，大部分都是步兵，只有几百骑…… 而且这些士兵在麒麟军的时候还是步兵，并不是骑兵…… 一旦敌人几千骑冲阵的话，士兵溃散，会全军覆没的！ 陛下在，那么此次的主帅便是陛下，太史牛因为战败身死的可能性很小。 但第一次出兵就全面战败，连士兵都全部搭进去……想到此处，太史牛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一旁许沧不乐意了，扫了一眼太史牛，冷冷道：“将军的意思是，在下的情报不对？” 太史牛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许沧哼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将军还打算回返吗？” 申索依旧揣着双手，笑呵呵道：“将军不必担忧，绝对的力量面前，敌人耍不出什么花招！” 绝对的力量吗？ 太史牛看向拉来的那两门大炮，皱起了眉头。 当真能行吗？ 轰隆隆的声音明显传来，甚至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 盖着大地的一片黑雾，正在迅速朝他们绵延而来！ 马匹停下，战队停下。 太史牛抓紧手中缰绳，掌心渗出汗水。 许沧连忙靠近张宏，申索都不自觉抓住缰绳。 说是一回事，但，真正见到敌人的军容，看到黑压压一片的无边冲锋，谁又能不紧张？ 几人连忙看向张宏，却发现张宏依旧从容。 有不紧张的！ 光是这份气度，便让三人刮目相看。 张宏笑着说道：“没想到，蛮夷还留守这么多骑兵。” 许沧也勃然变色，连忙道：“陛下，属下……” 张宏伸手打断许沧，笑道：“蛮夷全民皆兵，比朕想象的少多了！” 太史牛惊愣的看看张宏，又看看己方数百骑兵。 这还叫少多了？ 己方只有几百骑，对面至少上千骑！ 陛下心中，到底想着对方能有多少？ “陛下！”传令官紧张的喊道：“一千米了！” 张宏点点头，看向太史牛。 太史牛骤然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开炮！” 第285章 守城之战 两道地动山摇的巨响传出。 巨大的球体飞跃天际，落入敌军骑兵之中，然后轰然炸裂！ 只是一瞬间，敌人就死伤了至少两百骑兵！ 大炮没有情绪，但是人有，马也有！ 冲锋的战队瞬间溃散，御马之术精炼的老兵，再也控制不住座下马匹。 他们惊愣在两颗圆球燃烧的火焰，震惊与传来的巨响中，脑海里面一片空白之时，马匹比他们更快的做出了反应。 马匹惊跳起来，抛弃掉马背上的主人，直接四散逃亡！ 死伤骑兵两百，被战马抛弃的老兵数量，却足足达到了五百！ 上千骑兵，瞬间只剩下三百骑。 而且，还都是胆战心惊，甚至肝胆沮丧的三百骑！ 混乱之中，前面的马匹还在冲锋而来，马匹上面的老兵，却都面色苍白，呆滞回头，依旧呆呆的看着身后的场景。 黑烟滚滚，马嘶人鸣，好似阿鼻地狱的场景！ 太史牛同样惊愣在火炮的威力之中。 刚才还战意无边，掩盖大地而来的骑兵，一下子怎么成这样了？ “太史牛！”耳边传来一声爆喝。 太史牛呆呆的看向声音来源，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申索。 太史牛终于反应过来，明白了自己的职责，抽出腰间长剑，大声喊道：“杀！” 一骑当先！ 所有骑兵骤然出动，跟随在太史牛身后喊杀震天！ 仅仅半刻钟！ 太史牛心中艰难无比，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的战斗，就这样迎来了落幕。 己方损伤不超过二十…… 敌人三百骑，大半还处在惊愣状态，就被大周士兵斩杀，余下的一些，哪还有丝毫战意，纷纷下马受降。 直到下马跪在地上，所有老兵依旧面色苍白，身子止不住颤抖着。 他们本想战死，本想马革裹尸……死亡什么的，丝毫不畏惧，甚至有种诡异的期待。 可……当看到身后燃烧的滚滚黑烟，看到敌人的无边力量，瞬间一身力量都被抽空，哪还有丝毫战意？ 没错，直到此时此刻，这些老兵都不怕死，一点儿都不怕！ 可，没有战意，没有力气。 他们自己死了无所谓，却不能因为战败而死，不能侮辱边族的战斗力，不能给死去的同袍抹黑。 所以，他们只能滚鞍下马，即便投降，也不愿意战败！ 战队押送俘虏，继续向前行进。 蛮夷不愧全民皆兵。 到达王城，一些小孩妇人，居然都开始攻击张宏一方。 麒麟军以骑兵出名，但其步兵，同样是大周最为精锐的一支军队。 军队阵型都没混乱多少，就将所有暴乱份子全都赶到一处看守了起来。 至此，王城彻底落入张宏手中。 王帐之内，张宏啐了一口，将味道熏人的马奶酒扔到一旁，看向跪在一旁，好似要择人而噬的小王贺兰勇。 虽然对方是蛮夷王上，但在张宏眼中，贺兰勇还是一个孩子。 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说的？ 张宏挥了挥手，让士兵押下去。 一直沉默的贺兰勇忽然发作，凄厉的叫骂起来：“张宏，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等着，我大兄不会放过你的，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啊！” 士兵一脚踹在贺兰勇腿上，贺兰勇直接摔倒在地，愤怒的看着张宏。 押送的士兵同样愤怒，同样看着张宏。 此战几乎无伤亡拿下蛮夷王城，就算撇开张宏天子的身份不谈，张宏在麒麟军士兵心中，早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岂能让一个小孩这般侮辱？ 张宏沉默片刻，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士兵有些不满！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会儿应该将贺兰勇直接枭首示众！ 不过，没人敢违抗张宏的指令。 没说杀，却没说不能不打！ 一鞭子抽在贺兰勇身上，喝道：“走！” 贺兰勇骤然站起，怒视士兵，一鞭子再度抽下，落到贺兰勇脸上。 到嘴边的辱骂话语消失，贺兰勇疼痛的泪水滑落，看着要再度落下的鞭子，只能匆匆跑开。 “陛下！” 太史牛还是有些担忧：“贺兰猛回来的话……” 张宏笑了笑：“不必担忧。” 太史牛还是坚持道：“陛下，敌人有数万骑兵，还请陛下回归宝船，末将在此留守！” 张宏没有多说，申索笑道：“将军急什么，如今是我们据城而守，难道将军信不过自己麾下士兵的战力？” 太史牛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如今有城池作为依托的是己方，蛮夷擅长奔马纵横，一点儿都不擅长攻城。 但，敌人的数量，远远在此地的四千士兵之上，甚至是好几倍。 “陛下……” 张宏淡淡道：“去布防！” 太史牛神色挣扎了一下，只能拱手：“诺！” 张宏端起杯子，看向远处，神色期待着笑道：“贺兰猛吗？” …… 就在张宏镇压了王城反抗，太史牛在王城布防之时，百里奇率领的十人小队，终于赶到前线，找到了贺兰猛。 “什么？！” 听闻了百里奇所说，简陋的军帐之中，贺兰猛等各部落将帅骤然站起，皆面色惊慌，难以置信的看着百里奇：“你的意思是，此刻王城已经失守？” 百里奇喘息着道：“属下、属下没有看到，但据属下、据属下所知，应该、应该大差不差……” “敌军多少人？”贺兰猛问道。 “大概五千……” “五千！”贺兰勇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道：“你的意思是，仅仅五千，便攻破了王城？” 百里奇一脸愤怒的扫视在场部族将帅：“十八部落，十六个选择逃亡……” 百里奇忽然愤慨激动道：“请大伯诛杀抛弃王城之贼！” 说着，百里奇的目光看向其他将帅。 “大伯！”将帅们纷纷变色，紧张的看向贺兰猛。 这些将帅能明白自己所在部族为啥选择跑路。 部族规矩，幼子守成，长兄辅佐。 如今幼子贺兰勇虽然是王上，但还没有成长起来。 边族所有权威，集中在贺兰猛一人身上，是以，他们所在的部落才敢抛弃小王，抛弃王城。 但，他们却不敢背叛贺兰猛！ 贺兰猛个人在边族无上的战功和威望不说，五千金钺军还在此处呢！ 只要贺兰猛一声令下，就算他们这些将帅手下的士兵联手，都不一定是五千金钺军的对手。 何况，他们根本不敢反抗贺兰猛。 贺兰猛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默着。 好一会儿后，贺兰猛才开口道：“你再说说大周船只。” 第285章 守城之战 两道地动山摇的巨响传出。 巨大的球体飞跃天际，落入敌军骑兵之中，然后轰然炸裂！ 只是一瞬间，敌人就死伤了至少两百骑兵！ 大炮没有情绪，但是人有，马也有！ 冲锋的战队瞬间溃散，御马之术精炼的老兵，再也控制不住座下马匹。 他们惊愣在两颗圆球燃烧的火焰，震惊与传来的巨响中，脑海里面一片空白之时，马匹比他们更快的做出了反应。 马匹惊跳起来，抛弃掉马背上的主人，直接四散逃亡！ 死伤骑兵两百，被战马抛弃的老兵数量，却足足达到了五百！ 上千骑兵，瞬间只剩下三百骑。 而且，还都是胆战心惊，甚至肝胆沮丧的三百骑！ 混乱之中，前面的马匹还在冲锋而来，马匹上面的老兵，却都面色苍白，呆滞回头，依旧呆呆的看着身后的场景。 黑烟滚滚，马嘶人鸣，好似阿鼻地狱的场景！ 太史牛同样惊愣在火炮的威力之中。 刚才还战意无边，掩盖大地而来的骑兵，一下子怎么成这样了？ “太史牛！”耳边传来一声爆喝。 太史牛呆呆的看向声音来源，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申索。 太史牛终于反应过来，明白了自己的职责，抽出腰间长剑，大声喊道：“杀！” 一骑当先！ 所有骑兵骤然出动，跟随在太史牛身后喊杀震天！ 仅仅半刻钟！ 太史牛心中艰难无比，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的战斗，就这样迎来了落幕。 己方损伤不超过二十…… 敌人三百骑，大半还处在惊愣状态，就被大周士兵斩杀，余下的一些，哪还有丝毫战意，纷纷下马受降。 直到下马跪在地上，所有老兵依旧面色苍白，身子止不住颤抖着。 他们本想战死，本想马革裹尸……死亡什么的，丝毫不畏惧，甚至有种诡异的期待。 可……当看到身后燃烧的滚滚黑烟，看到敌人的无边力量，瞬间一身力量都被抽空，哪还有丝毫战意？ 没错，直到此时此刻，这些老兵都不怕死，一点儿都不怕！ 可，没有战意，没有力气。 他们自己死了无所谓，却不能因为战败而死，不能侮辱边族的战斗力，不能给死去的同袍抹黑。 所以，他们只能滚鞍下马，即便投降，也不愿意战败！ 战队押送俘虏，继续向前行进。 蛮夷不愧全民皆兵。 到达王城，一些小孩妇人，居然都开始攻击张宏一方。 麒麟军以骑兵出名，但其步兵，同样是大周最为精锐的一支军队。 军队阵型都没混乱多少，就将所有暴乱份子全都赶到一处看守了起来。 至此，王城彻底落入张宏手中。 王帐之内，张宏啐了一口，将味道熏人的马奶酒扔到一旁，看向跪在一旁，好似要择人而噬的小王贺兰勇。 虽然对方是蛮夷王上，但在张宏眼中，贺兰勇还是一个孩子。 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说的？ 张宏挥了挥手，让士兵押下去。 一直沉默的贺兰勇忽然发作，凄厉的叫骂起来：“张宏，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等着，我大兄不会放过你的，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啊！” 士兵一脚踹在贺兰勇腿上，贺兰勇直接摔倒在地，愤怒的看着张宏。 押送的士兵同样愤怒，同样看着张宏。 此战几乎无伤亡拿下蛮夷王城，就算撇开张宏天子的身份不谈，张宏在麒麟军士兵心中，早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岂能让一个小孩这般侮辱？ 张宏沉默片刻，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士兵有些不满！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会儿应该将贺兰勇直接枭首示众！ 不过，没人敢违抗张宏的指令。 没说杀，却没说不能不打！ 一鞭子抽在贺兰勇身上，喝道：“走！” 贺兰勇骤然站起，怒视士兵，一鞭子再度抽下，落到贺兰勇脸上。 到嘴边的辱骂话语消失，贺兰勇疼痛的泪水滑落，看着要再度落下的鞭子，只能匆匆跑开。 “陛下！” 太史牛还是有些担忧：“贺兰猛回来的话……” 张宏笑了笑：“不必担忧。” 太史牛还是坚持道：“陛下，敌人有数万骑兵，还请陛下回归宝船，末将在此留守！” 张宏没有多说，申索笑道：“将军急什么，如今是我们据城而守，难道将军信不过自己麾下士兵的战力？” 太史牛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如今有城池作为依托的是己方，蛮夷擅长奔马纵横，一点儿都不擅长攻城。 但，敌人的数量，远远在此地的四千士兵之上，甚至是好几倍。 “陛下……” 张宏淡淡道：“去布防！” 太史牛神色挣扎了一下，只能拱手：“诺！” 张宏端起杯子，看向远处，神色期待着笑道：“贺兰猛吗？” …… 就在张宏镇压了王城反抗，太史牛在王城布防之时，百里奇率领的十人小队，终于赶到前线，找到了贺兰猛。 “什么？！” 听闻了百里奇所说，简陋的军帐之中，贺兰猛等各部落将帅骤然站起，皆面色惊慌，难以置信的看着百里奇：“你的意思是，此刻王城已经失守？” 百里奇喘息着道：“属下、属下没有看到，但据属下、据属下所知，应该、应该大差不差……” “敌军多少人？”贺兰猛问道。 “大概五千……” “五千！”贺兰勇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道：“你的意思是，仅仅五千，便攻破了王城？” 百里奇一脸愤怒的扫视在场部族将帅：“十八部落，十六个选择逃亡……” 百里奇忽然愤慨激动道：“请大伯诛杀抛弃王城之贼！” 说着，百里奇的目光看向其他将帅。 “大伯！”将帅们纷纷变色，紧张的看向贺兰猛。 这些将帅能明白自己所在部族为啥选择跑路。 部族规矩，幼子守成，长兄辅佐。 如今幼子贺兰勇虽然是王上，但还没有成长起来。 边族所有权威，集中在贺兰猛一人身上，是以，他们所在的部落才敢抛弃小王，抛弃王城。 但，他们却不敢背叛贺兰猛！ 贺兰猛个人在边族无上的战功和威望不说，五千金钺军还在此处呢！ 只要贺兰猛一声令下，就算他们这些将帅手下的士兵联手，都不一定是五千金钺军的对手。 何况，他们根本不敢反抗贺兰猛。 贺兰猛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默着。 好一会儿后，贺兰猛才开口道：“你再说说大周船只。” 第286章 地狱业火 百里奇愣了一下，不知道贺兰猛做何想法，却马上将自己的所见描述了一遍。 距离他离开宝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此刻描述起来，百里奇依旧通体生寒。 好似仙山，胜似仙山一般的战船！ 作为贺兰猛麾下的亲兵精锐，百里奇即便被敌人靠着数量俘虏了一次，但到现在，百里奇也不惧怕大周军队。 这是边族骑兵的骄傲，也是边族骑兵的自信！ 然而，想到那艘仙山一般的宝船，百里奇整个人的气势却瞬间瓦解，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太强大了，强大到百里奇亲眼见到之后，依旧无法想象！ 贺兰猛比谁都了解百里奇，所以百里奇神色和气势的变化，丝毫不落的落到了贺兰猛眼中。 将帅们听到百里奇的描述，同样神色大变。 大周，居然掌控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请大伯吩咐！”所有部落将帅全都朝贺兰猛行礼。 他们敬畏贺兰猛，却也了解贺兰猛。 贺兰猛没顺着百里奇，说明至少眼下不打算追究他们部落抛弃王城的罪责了。 那么眼下，他们就要好好立功，以便事后将功折罪。 贺兰猛抬起头，扫视各个将帅。 “请大伯吩咐！”所有人再一次朝贺兰猛拱手喊道。 贺兰猛眼中再无犹豫之色，抽出大刀，朗声道：“攻占战船！” “诺！”所有人齐齐行礼。 边族骑兵素质惊人，不过一个时辰，一万多骑兵全部汇聚起来，在贺兰猛和各个部落将帅率领之下，马蹄轰隆，冲向战船所在。 到这一步，所有人都明白贺兰猛的打算了。 敌军只有数百骑兵，只要攻下敌军战船，就切断了敌军后路。 那么，接下来，就算是困，也能困死敌军。 天寒地冻的，敌军不适应边漠气候，最后的胜利，还不是属于他们？ 战马奔驰中，百里奇问道：“大伯，攻下战船之后呢？” 贺兰猛鹰目直视前方，沉声道：“南下！” “南下？”百里奇一惊，所有部落将帅全都惊讶的看着贺兰猛。 “没错，”贺兰猛道：“他们既然敢攻击王城，那我们便乘着战船南下，攻击大周腹地！” “大伯英明！”百里奇还没说话，将帅们全都兴奋的喊叫起来。 南下，大周腹地！ 他们如何不兴奋，如何不喜悦？ 往年秋冬劫掠，劫掠的都是大周边境百姓。 由于有劫掠之忧患，但凡有些家资的大周百姓，早就迁移到了大周内部。 即便如此，他们劫掠而来的铁器瓷器和棉布，依旧是边族的奢侈品。 天朝上国的富庶，他们自小听闻，却从来没攻入腹地，从来没能力去见识过。 如今，居然要攻入大周腹地，到时候的劫掠所得会是多么的繁华，多么的奢侈？ 光是想想，每一名将帅都在兴奋的颤抖。 至于王城和小王……这些将帅早就抛到了脑后。 反正他们大部分人的部落都跑掉了。 敌军又没有太多的骑兵纵横，还被断了后路，跑掉的族人基本安全。 等他们在大周腹地劫掠一番，富贵还乡之时，便可全歼敌军。 甚至不管敌军，放弃王城，靠着雄厚的物资在草原上重新崛起都完全可以。 反正小王还没什么权威，与其解救贺兰勇，还不如让贺兰猛当他们的王上！ 所有人都想明白了，更加兴奋了。 肆虐的寒风，都挡不住他们的热血，这个消息快速传播了下去，一万多骑兵，全都在兴奋的呼啸声中，直奔战船所在！ 两日夜后，贺兰猛率领的队伍终于到达港口，远远的，便看到了那好似仙山一般的大船。 便是贺兰猛，也倒吸一口凉气。 每个人的兴奋，更是燃烧到了顶点，两日奔袭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 没有丝毫停顿，战马直接奔向战船！ 直到此刻，战船依旧无比平静。 这一刻，每个人好似已经看到了大周的繁华，看到了他们深入大周腹地，劫掠大周财物的美好场景。 “杀！” 贺兰猛抽出腰间大刀，兴奋的吼叫起来。 “杀！” 所有人纷纷抽出弯刀，跟着贺兰勇兴奋咆哮。 面前并没有敌人，他们这样做，纯粹是宣泄心中的兴奋而已！ 距离一千米、八百米……进入港口，近在咫尺！ 战马奔驰速度慢了下来，贺兰猛刚要下马，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轰！” 轰轰轰轰轰…… 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巨响！ 贺兰猛本来以为，刚才的响声是自己的幻觉。 可当他发现不是幻觉，看到仙山一般的船只上面发射的圆球之时，滚烫的热浪从后方袭来，迅速席卷了贺兰猛。 兴奋瞬间消失！ 火星飞溅，热浪滚烫！ 贺兰猛缓缓转头，看向身后。 滚滚烈焰，浓浓黑烟。 这，便是传说中的地狱业火吗？ 此时此刻，贺兰猛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即便身上热辣滚烫，甚至连胡须都着火了，脸上都被飞溅的火星烫伤好几个水泡，然而，贺兰猛浑然不觉，通体冰寒，好似僵硬了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怎么……可能？ 足足半个多时辰后，贺兰猛这才咽了一口唾沫，意识回归，回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宝船。 果真是仙山吗？ 人力怎么可能达到这种层次？ 这是天罚？ 以贺兰猛的认知，目前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仙山一般的宝船释放了天罚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宝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矗立在港口，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和它没有任何关系，好似所有都是幻境！ 贺兰猛却知道这不是幻境！ 又是半个时辰，沉默的半个时辰。 活下来的将帅士兵，也全都惊呆了，全都沉默着。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稍动。 恐惊天上人！ 生怕自己稍微动一下，那种地狱业火就会燃烧到自己身上。 一刻钟后，贺兰猛僵硬上马，沿着业火燃烧过的场地，任由老马识途，漫无目的，神思不属的离开此地。 宝船依旧平静，连人头都没露出一个。 然而刚才的场景，却给了贺兰猛莫大的震撼和震惊，他再也不敢打宝船的主意了！ 随着活下来的军队静悄悄离开，宝船上面的留守士兵和水手才敢冒头。 他们也很害怕！ 一万多骑啊！ 声势太大了！ 这一场诡异的战斗，双方都没敢碰面，在彼此不敢见对方的诡异场景中便宣告了结束。 第286章 地狱业火 百里奇愣了一下，不知道贺兰猛做何想法，却马上将自己的所见描述了一遍。 距离他离开宝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此刻描述起来，百里奇依旧通体生寒。 好似仙山，胜似仙山一般的战船！ 作为贺兰猛麾下的亲兵精锐，百里奇即便被敌人靠着数量俘虏了一次，但到现在，百里奇也不惧怕大周军队。 这是边族骑兵的骄傲，也是边族骑兵的自信！ 然而，想到那艘仙山一般的宝船，百里奇整个人的气势却瞬间瓦解，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太强大了，强大到百里奇亲眼见到之后，依旧无法想象！ 贺兰猛比谁都了解百里奇，所以百里奇神色和气势的变化，丝毫不落的落到了贺兰猛眼中。 将帅们听到百里奇的描述，同样神色大变。 大周，居然掌控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请大伯吩咐！”所有部落将帅全都朝贺兰猛行礼。 他们敬畏贺兰猛，却也了解贺兰猛。 贺兰猛没顺着百里奇，说明至少眼下不打算追究他们部落抛弃王城的罪责了。 那么眼下，他们就要好好立功，以便事后将功折罪。 贺兰猛抬起头，扫视各个将帅。 “请大伯吩咐！”所有人再一次朝贺兰猛拱手喊道。 贺兰猛眼中再无犹豫之色，抽出大刀，朗声道：“攻占战船！” “诺！”所有人齐齐行礼。 边族骑兵素质惊人，不过一个时辰，一万多骑兵全部汇聚起来，在贺兰猛和各个部落将帅率领之下，马蹄轰隆，冲向战船所在。 到这一步，所有人都明白贺兰猛的打算了。 敌军只有数百骑兵，只要攻下敌军战船，就切断了敌军后路。 那么，接下来，就算是困，也能困死敌军。 天寒地冻的，敌军不适应边漠气候，最后的胜利，还不是属于他们？ 战马奔驰中，百里奇问道：“大伯，攻下战船之后呢？” 贺兰猛鹰目直视前方，沉声道：“南下！” “南下？”百里奇一惊，所有部落将帅全都惊讶的看着贺兰猛。 “没错，”贺兰猛道：“他们既然敢攻击王城，那我们便乘着战船南下，攻击大周腹地！” “大伯英明！”百里奇还没说话，将帅们全都兴奋的喊叫起来。 南下，大周腹地！ 他们如何不兴奋，如何不喜悦？ 往年秋冬劫掠，劫掠的都是大周边境百姓。 由于有劫掠之忧患，但凡有些家资的大周百姓，早就迁移到了大周内部。 即便如此，他们劫掠而来的铁器瓷器和棉布，依旧是边族的奢侈品。 天朝上国的富庶，他们自小听闻，却从来没攻入腹地，从来没能力去见识过。 如今，居然要攻入大周腹地，到时候的劫掠所得会是多么的繁华，多么的奢侈？ 光是想想，每一名将帅都在兴奋的颤抖。 至于王城和小王……这些将帅早就抛到了脑后。 反正他们大部分人的部落都跑掉了。 敌军又没有太多的骑兵纵横，还被断了后路，跑掉的族人基本安全。 等他们在大周腹地劫掠一番，富贵还乡之时，便可全歼敌军。 甚至不管敌军，放弃王城，靠着雄厚的物资在草原上重新崛起都完全可以。 反正小王还没什么权威，与其解救贺兰勇，还不如让贺兰猛当他们的王上！ 所有人都想明白了，更加兴奋了。 肆虐的寒风，都挡不住他们的热血，这个消息快速传播了下去，一万多骑兵，全都在兴奋的呼啸声中，直奔战船所在！ 两日夜后，贺兰猛率领的队伍终于到达港口，远远的，便看到了那好似仙山一般的大船。 便是贺兰猛，也倒吸一口凉气。 每个人的兴奋，更是燃烧到了顶点，两日奔袭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 没有丝毫停顿，战马直接奔向战船！ 直到此刻，战船依旧无比平静。 这一刻，每个人好似已经看到了大周的繁华，看到了他们深入大周腹地，劫掠大周财物的美好场景。 “杀！” 贺兰猛抽出腰间大刀，兴奋的吼叫起来。 “杀！” 所有人纷纷抽出弯刀，跟着贺兰勇兴奋咆哮。 面前并没有敌人，他们这样做，纯粹是宣泄心中的兴奋而已！ 距离一千米、八百米……进入港口，近在咫尺！ 战马奔驰速度慢了下来，贺兰猛刚要下马，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轰！” 轰轰轰轰轰…… 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巨响！ 贺兰猛本来以为，刚才的响声是自己的幻觉。 可当他发现不是幻觉，看到仙山一般的船只上面发射的圆球之时，滚烫的热浪从后方袭来，迅速席卷了贺兰猛。 兴奋瞬间消失！ 火星飞溅，热浪滚烫！ 贺兰猛缓缓转头，看向身后。 滚滚烈焰，浓浓黑烟。 这，便是传说中的地狱业火吗？ 此时此刻，贺兰猛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即便身上热辣滚烫，甚至连胡须都着火了，脸上都被飞溅的火星烫伤好几个水泡，然而，贺兰猛浑然不觉，通体冰寒，好似僵硬了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怎么……可能？ 足足半个多时辰后，贺兰猛这才咽了一口唾沫，意识回归，回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宝船。 果真是仙山吗？ 人力怎么可能达到这种层次？ 这是天罚？ 以贺兰猛的认知，目前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仙山一般的宝船释放了天罚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宝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矗立在港口，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和它没有任何关系，好似所有都是幻境！ 贺兰猛却知道这不是幻境！ 又是半个时辰，沉默的半个时辰。 活下来的将帅士兵，也全都惊呆了，全都沉默着。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稍动。 恐惊天上人！ 生怕自己稍微动一下，那种地狱业火就会燃烧到自己身上。 一刻钟后，贺兰猛僵硬上马，沿着业火燃烧过的场地，任由老马识途，漫无目的，神思不属的离开此地。 宝船依旧平静，连人头都没露出一个。 然而刚才的场景，却给了贺兰猛莫大的震撼和震惊，他再也不敢打宝船的主意了！ 随着活下来的军队静悄悄离开，宝船上面的留守士兵和水手才敢冒头。 他们也很害怕！ 一万多骑啊！ 声势太大了！ 这一场诡异的战斗，双方都没敢碰面，在彼此不敢见对方的诡异场景中便宣告了结束。 第287章 父皇 “报！” 传令兵匆匆跑来军帐跪地道：“启禀陛下，敌人、敌人来了！” 申索喝道：“大惊小怪，来了多少？” “前锋三十、三十骑！”传令兵抬头看向张宏，一脸的匪夷所思。 他们能看到远处更多的骑兵。 很可怕，很诡异的骑兵！ 不仅黑压压的，不少人身上还在冒着黑烟！ 就在他们心惊胆战，打算用大炮轰击之时，黑压压的骑兵队伍却停了下来，只有三十骑当先冒头，反而让太史牛措手不及，匆忙让传令兵来找张宏。 张宏还不知道港口发生的一切，同样皱起眉头。 “陛下？”申索看向张宏。 张宏点点头，申索马上道：“带贺兰勇，开城门，直接来见陛下！” “诺！”传令兵迅速离开。 …… 一刻钟后，小王贺兰勇到达，面色苍白，精气神反而没损伤多少，勃然骂道：“张宏，你等着，我大兄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贺兰猛三十骑大步走来。 每个人身上，的确有烟尘在不断抖落！ 许沧连忙握紧腰间长剑，就连隐藏的影卫，也都在瞬间现身。 “大兄？” 贺兰勇惊愣了一下，忽然上前哭喊道：“大兄，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占领了咱们的王城，快、快杀了他们！” 然而，贺兰猛却好似没看见贺兰勇一般，上前几步，当即跪地！ 所有部落将帅，纷纷跟随贺兰猛跪在地上。 “大兄，你这是做什么？” 贺兰勇喃喃，忽然凄厉喊道：“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贺兰猛依旧没理会贺兰勇，缓缓抬头，扫了一眼张宏，神色挣扎着，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终于低下头颅，长身跪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身后所有将帅，纷纷长身跪地：“臣等拜见皇上！” 许沧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贺兰猛。 贺兰勇同样张大嘴巴，呆滞在了原地。 张宏点点头：“平身！” “儿臣不敢！” 贺兰猛跪拜姿势更加虔诚。 贺兰勇终于反应过来，凄厉的咆哮道：“大兄，他是……” 啪！ 贺兰猛骤然站起，一巴掌甩在贺兰勇脸上，怒喝道：“敢不敬父皇，该杀！” 部落将帅同样惊愣了一下，但马上便抽出长剑，死死盯着贺兰勇。 贺兰勇按着自己疼痛的脸颊，他幼小的心灵，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被这一巴掌打晕了！ 贺兰猛却没理会贺兰勇，再度叩首道：“请父皇下旨！” “带下去！” 张宏懒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很快，士兵押送着呆滞的贺兰勇离开。 “说说，怎么回事。” 贺兰猛不敢不从，当下，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长跪道：“请父皇责罚！”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贺兰猛是被打怕了！ “朕此次所为何来，你应该知道？”张宏问道。 贺兰猛瞬间反应过来，惊愕的看了眼张宏，又连忙低下头道：“儿臣知道。” “既然知道，那应该明白该做什么？” 贺兰猛死死跪在地上，长久的沉默着。 所有将帅，也都跟着沉默着。 张宏所为何来？ 为边关百姓复仇而来！ 如果是征战敌人的话，他们已经全军投降了，此战便算告一段落。 但…… 这是为复仇而来！ 试问，有多少人手中没有大周边关百姓的鲜血？ 存活下来的精锐金钺军，便要全部诛杀。 不执行？ 那样的话，恐怕所有人都无法保全，甚至连他们边族还存不存在都是未知数。 可执行……眼睁睁杀掉自己的同胞？ 张宏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等待着。 事情到这个地步，结局已经注定。 贺兰猛要是不愿意做，让别人做就是了！ 一盏茶后，贺兰猛终于平静下来，跪地叩拜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说罢，贺兰猛起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开。 “陛下，”太史牛连忙道：“这不是放虎归山了？” 就连申索也有点紧张：“陛下，会不会逼迫太过？” 张宏起身笑道：“走，去城墙看看。” 对方军心士气已经丧失，不存在什么放虎归山。 大不了再战一场，彻底打服便是。 如此，才能给周边其他国家足够的威慑力！ 再说了，就算逼迫太过，贺兰猛回去之后反攻，城内步卒最擅长守城战斗，他们能快速打进来？ 萧顺的先锋麒麟军估计也快到达了！ 当张宏到达城墙之时，贺兰猛一行也赶回了蛮夷骑兵所在。 “大伯？”百里奇匆匆上前：“大伯，怎么样？” 贺兰猛没有说话，而是朝和自己一道前往觐见的将帅们点了点头。 该做什么，会发生什么，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讨论过了。 一名将帅当即大声喊道：“分散，按照命令分散！” 三十名将帅骑着战马，开始快速分散骑兵。 很快，存活人数最多的金钺军留在中间，就在贺兰猛面前。 分散到周围的，反而只有全部骑兵的三分之一。 “放下武器！”另一名将帅大声喊道。 迟疑了一会儿，金钺军和一起的骑兵纷纷扔掉手中兵刃。 百里奇神色难受，却也扔掉了手中大刀。 投降了！ 既然如此，分散兵力，扔掉武器，本来是应有之事。 不然的话，人家凭啥相信你投降了，干嘛让你入城？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百里奇也没了抗衡大周的心志，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就在百里奇心灰意冷之际，贺兰猛忽然抽出腰间大刀。 百里奇眼中，寒光快速靠近。 “大伯？！”百里奇惊呼出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刀已经触碰到皮肤，话音刚落，百里奇的脑袋落地。 其余将帅咬着牙齿，同样拔出大刀，不甘的吼叫道：“杀！” 说着，这些将帅一马当先，冲向金钺军！ 他们不甘，他们愤怒！ 种种情绪，都在针对大周。 然而眼下，却只能这般处置。 将帅们的骑兵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下意识的跟随着自家将帅，挥动大刀。 一颗又一颗头颅落地！ 都是自己人，都是同袍的脑袋！ 他们在严格执行命令，却都流出泪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第287章 父皇 “报！” 传令兵匆匆跑来军帐跪地道：“启禀陛下，敌人、敌人来了！” 申索喝道：“大惊小怪，来了多少？” “前锋三十、三十骑！”传令兵抬头看向张宏，一脸的匪夷所思。 他们能看到远处更多的骑兵。 很可怕，很诡异的骑兵！ 不仅黑压压的，不少人身上还在冒着黑烟！ 就在他们心惊胆战，打算用大炮轰击之时，黑压压的骑兵队伍却停了下来，只有三十骑当先冒头，反而让太史牛措手不及，匆忙让传令兵来找张宏。 张宏还不知道港口发生的一切，同样皱起眉头。 “陛下？”申索看向张宏。 张宏点点头，申索马上道：“带贺兰勇，开城门，直接来见陛下！” “诺！”传令兵迅速离开。 …… 一刻钟后，小王贺兰勇到达，面色苍白，精气神反而没损伤多少，勃然骂道：“张宏，你等着，我大兄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贺兰猛三十骑大步走来。 每个人身上，的确有烟尘在不断抖落！ 许沧连忙握紧腰间长剑，就连隐藏的影卫，也都在瞬间现身。 “大兄？” 贺兰勇惊愣了一下，忽然上前哭喊道：“大兄，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占领了咱们的王城，快、快杀了他们！” 然而，贺兰猛却好似没看见贺兰勇一般，上前几步，当即跪地！ 所有部落将帅，纷纷跟随贺兰猛跪在地上。 “大兄，你这是做什么？” 贺兰勇喃喃，忽然凄厉喊道：“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贺兰猛依旧没理会贺兰勇，缓缓抬头，扫了一眼张宏，神色挣扎着，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终于低下头颅，长身跪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身后所有将帅，纷纷长身跪地：“臣等拜见皇上！” 许沧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贺兰猛。 贺兰勇同样张大嘴巴，呆滞在了原地。 张宏点点头：“平身！” “儿臣不敢！” 贺兰猛跪拜姿势更加虔诚。 贺兰勇终于反应过来，凄厉的咆哮道：“大兄，他是……” 啪！ 贺兰猛骤然站起，一巴掌甩在贺兰勇脸上，怒喝道：“敢不敬父皇，该杀！” 部落将帅同样惊愣了一下，但马上便抽出长剑，死死盯着贺兰勇。 贺兰勇按着自己疼痛的脸颊，他幼小的心灵，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被这一巴掌打晕了！ 贺兰猛却没理会贺兰勇，再度叩首道：“请父皇下旨！” “带下去！” 张宏懒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很快，士兵押送着呆滞的贺兰勇离开。 “说说，怎么回事。” 贺兰猛不敢不从，当下，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长跪道：“请父皇责罚！”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贺兰猛是被打怕了！ “朕此次所为何来，你应该知道？”张宏问道。 贺兰猛瞬间反应过来，惊愕的看了眼张宏，又连忙低下头道：“儿臣知道。” “既然知道，那应该明白该做什么？” 贺兰猛死死跪在地上，长久的沉默着。 所有将帅，也都跟着沉默着。 张宏所为何来？ 为边关百姓复仇而来！ 如果是征战敌人的话，他们已经全军投降了，此战便算告一段落。 但…… 这是为复仇而来！ 试问，有多少人手中没有大周边关百姓的鲜血？ 存活下来的精锐金钺军，便要全部诛杀。 不执行？ 那样的话，恐怕所有人都无法保全，甚至连他们边族还存不存在都是未知数。 可执行……眼睁睁杀掉自己的同胞？ 张宏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等待着。 事情到这个地步，结局已经注定。 贺兰猛要是不愿意做，让别人做就是了！ 一盏茶后，贺兰猛终于平静下来，跪地叩拜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说罢，贺兰猛起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开。 “陛下，”太史牛连忙道：“这不是放虎归山了？” 就连申索也有点紧张：“陛下，会不会逼迫太过？” 张宏起身笑道：“走，去城墙看看。” 对方军心士气已经丧失，不存在什么放虎归山。 大不了再战一场，彻底打服便是。 如此，才能给周边其他国家足够的威慑力！ 再说了，就算逼迫太过，贺兰猛回去之后反攻，城内步卒最擅长守城战斗，他们能快速打进来？ 萧顺的先锋麒麟军估计也快到达了！ 当张宏到达城墙之时，贺兰猛一行也赶回了蛮夷骑兵所在。 “大伯？”百里奇匆匆上前：“大伯，怎么样？” 贺兰猛没有说话，而是朝和自己一道前往觐见的将帅们点了点头。 该做什么，会发生什么，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讨论过了。 一名将帅当即大声喊道：“分散，按照命令分散！” 三十名将帅骑着战马，开始快速分散骑兵。 很快，存活人数最多的金钺军留在中间，就在贺兰猛面前。 分散到周围的，反而只有全部骑兵的三分之一。 “放下武器！”另一名将帅大声喊道。 迟疑了一会儿，金钺军和一起的骑兵纷纷扔掉手中兵刃。 百里奇神色难受，却也扔掉了手中大刀。 投降了！ 既然如此，分散兵力，扔掉武器，本来是应有之事。 不然的话，人家凭啥相信你投降了，干嘛让你入城？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百里奇也没了抗衡大周的心志，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就在百里奇心灰意冷之际，贺兰猛忽然抽出腰间大刀。 百里奇眼中，寒光快速靠近。 “大伯？！”百里奇惊呼出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刀已经触碰到皮肤，话音刚落，百里奇的脑袋落地。 其余将帅咬着牙齿，同样拔出大刀，不甘的吼叫道：“杀！” 说着，这些将帅一马当先，冲向金钺军！ 他们不甘，他们愤怒！ 种种情绪，都在针对大周。 然而眼下，却只能这般处置。 将帅们的骑兵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下意识的跟随着自家将帅，挥动大刀。 一颗又一颗头颅落地！ 都是自己人，都是同袍的脑袋！ 他们在严格执行命令，却都流出泪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第288章 封王 杀戮结束！ 贺兰猛身上沾染着血液，长刀上面的血液已经冰冻凝固。 不过，贺兰猛依旧呆呆骑在战马上，神情僵硬，好似灵魂被抽离了一般。 那些将帅骑马来到贺兰猛身边。 每个人全都保持着沉默，看着面前那些同袍的尸体，看着没了主人，失去方向的战马！ 此时此刻，这些将帅就好似这些战马。 贺兰猛感觉到了身边靠近的人，不过他依旧没有动弹。 这一刻，贺兰猛甚至希望来的人能给自己一刀，直接给自己来个痛快！ 死去的、活着的骑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贺兰猛比谁都明白张宏的用意。 他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人，都是自己的同袍！ 不管之前贺兰猛在蛮夷有多么高的声望，今日之后，他的声望瞬间没了，甚至成了整个部族的罪人，失去了最坚实的族人依靠，换来了另一个依靠：张宏！ 如果他所料不错，从今往后，他会是边族的王上。 不被族人信任，被族人仇恨，却不得不遵从命令的王上！ 张宏让他杀人，为了给百姓报仇？ 贺兰猛一丁点都不信，就是为了让他成为孤家寡人，让他只能依靠大周，再也不敢进犯大周，还要时时刻刻盯着边族！ 好残忍，也好凌厉的手段！ 马匹的嘶鸣传来，贺兰猛缓缓抬起头。 所有将帅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到贺兰猛身上。 贺兰猛扫了一眼死去的将士，没有说话，而是调转马头，一马当先，朝王城飞奔而去。 三十名将帅连忙跟上！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人都杀了，眼下只有一个选择了，没必要再犹豫！ …… 城墙上面，张宏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太史牛讷讷道：“这也……未免太残忍了！” 申索当即冷冷道：“太史将军觉得这些人不该杀？” 太史牛连忙摇头：“大人误会了，末将的意思是，贺兰猛其人太残忍了。” 申索总算满意了一些，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张宏点点头，笑了笑道：“走，回去！” 这就是政治！ 玩政治的人，只要刀子不在自己身上，就不会感到疼痛，只会在乎自己的地位。 所以，一个个朝代沦落到流亡朝廷的地步，玩政治的人根本懒得去想被团灭的下场，依旧只会争权夺利。 太史牛作为一名将军，没必要了解这些。 只是，贺兰猛动手居然如此爽利，如此快捷，倒是出乎张宏预料！ 军帐之内，贺兰猛率领三十名将帅一起进入，当先叩拜道：“儿臣叩见父皇，幸不辱命！” 张宏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做的不错！” 贺兰猛连忙道：“都是父皇英明！” 张宏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其他将帅，笑道：“怎么，朕当不得诸位一声父皇吗？” 贺兰猛当先，所有人齐齐抬头，全都惊愕的看着张宏。 张宏没有多说，只是笑着端起茶杯。 那些将帅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惧怕，短暂的惊愕过后，齐齐叩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张宏抿了一口茶水，哈哈大笑起来：“很好，朕此次出征的最大收获，便是诸位孩儿！” 所有人低着头！ 贺兰勇都三十多了，麾下将帅最老的，都五十多了，比张宏大了三十岁…… 然而，年纪算什么？ 贺兰猛父皇称呼出口的那一刻，大周和蛮夷，便成了父子之国。 便是张宏忽然驾崩，大周帝王换成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贺兰猛依旧要跪在人家面前，口称父皇。 本来以为，只有他一个是异族皇子，却没想到…… 这些将帅，全都成了皇子！ 不管之前贺兰猛地位多高，身份多尊贵，随着三十名将帅成为皇子，他们的身份地位，便和贺兰猛完全等同了。 这是张宏制衡他们的手段！ 不让一家独大，不给贺兰猛经营草原的机会！ 贺兰猛刚刚想到此处，张宏的声音传来：“贺兰猛。” “儿臣在！”贺兰猛连忙止住瞎想，大声回道。 “此番你们都做的很好，朕身为你们的父皇，当然不能不做奖赏，贺兰猛，自今日起，朕册封你为西蛮王！” 西蛮王……也就是说，还会有一个东蛮王？！ 本来统一的边族，瞬间被分裂了！ 而且，此处位处东北，肯定是东蛮王的驻地，接下来，他要带着自己的人马长途跋涉，前往西边驻扎了！ 还不知道沿途会冻死多少人呢！ 可，贺兰猛还有选择吗？ 贺兰猛还在思索，一个站起来还没贺兰猛跪着高的小个子已经来到身边，笑吟吟道：“西蛮王，陛下亲自加王冠，还不速速上前？” 连王冠都早就准备好了？ 贺兰猛连忙跪行几步，伸出脑袋，戴上王冠后，叩首大拜道：“谢父皇隆恩！” “伯颜林！” 跪着的将帅中，五十多岁的伯颜林一脸懵逼，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连忙道：“儿臣在！” 张宏笑着说道：“伯颜部杀敌勇猛，朕心甚慰，册封你为东蛮王！” 话音刚落，所有人面色大变，全都呆呆的看着老头。 老头年纪最大……其所在的伯颜部却最小！ 甚至都没排入十八大部族之中，老头就是伯颜部的族长。 正因为部族很小，所以，老头都五十多了，依旧奋战在第一线。 不奋战不行！ 老头在位，还能靠着不大不小的一些战功人情，维持伯颜部独立。 若是他退下去，恐怕老头所在的部族瞬间就会被其他大部落瓜分，伯颜部彻底泯灭掉。 老头不是没想过壮大本部落，但部落很小，没人马没实力，拿啥壮大？ 结果……自己成东蛮王了？ 直接接受原来王族产业，占据这位王城的东蛮王？ 伯颜林大喜，匆匆跪行几步，来到张宏面前，脸上皱纹堆垒，带着无比讨好的笑容：“儿臣叩谢父皇！” 张宏微笑着，将王冠戴到伯颜林头上。 伯颜林戴着王冠，长跪在地，脸上的喜悦难以抑制！ 张宏笑道：“尔等身为朕之子嗣，今后便要好好辅佐你们两位兄长！” “儿臣领旨！”其余将帅不敢多说，连忙行礼。 “很好，”张宏点头：“朕之大周，万万子民也只一个部族，本来朕只打算保留一个部族，既然朕册封了两位孩儿，便勉为其难，保留两个部族。” “能不能做到？”张宏笑着问道。 在场所有人，瞬间面色苍白，一些激动之辈，随着保持着跪拜姿态，却不自觉握住了腰间长刀！ 第288章 封王 杀戮结束！ 贺兰猛身上沾染着血液，长刀上面的血液已经冰冻凝固。 不过，贺兰猛依旧呆呆骑在战马上，神情僵硬，好似灵魂被抽离了一般。 那些将帅骑马来到贺兰猛身边。 每个人全都保持着沉默，看着面前那些同袍的尸体，看着没了主人，失去方向的战马！ 此时此刻，这些将帅就好似这些战马。 贺兰猛感觉到了身边靠近的人，不过他依旧没有动弹。 这一刻，贺兰猛甚至希望来的人能给自己一刀，直接给自己来个痛快！ 死去的、活着的骑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贺兰猛比谁都明白张宏的用意。 他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人，都是自己的同袍！ 不管之前贺兰猛在蛮夷有多么高的声望，今日之后，他的声望瞬间没了，甚至成了整个部族的罪人，失去了最坚实的族人依靠，换来了另一个依靠：张宏！ 如果他所料不错，从今往后，他会是边族的王上。 不被族人信任，被族人仇恨，却不得不遵从命令的王上！ 张宏让他杀人，为了给百姓报仇？ 贺兰猛一丁点都不信，就是为了让他成为孤家寡人，让他只能依靠大周，再也不敢进犯大周，还要时时刻刻盯着边族！ 好残忍，也好凌厉的手段！ 马匹的嘶鸣传来，贺兰猛缓缓抬起头。 所有将帅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到贺兰猛身上。 贺兰猛扫了一眼死去的将士，没有说话，而是调转马头，一马当先，朝王城飞奔而去。 三十名将帅连忙跟上！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人都杀了，眼下只有一个选择了，没必要再犹豫！ …… 城墙上面，张宏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太史牛讷讷道：“这也……未免太残忍了！” 申索当即冷冷道：“太史将军觉得这些人不该杀？” 太史牛连忙摇头：“大人误会了，末将的意思是，贺兰猛其人太残忍了。” 申索总算满意了一些，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张宏点点头，笑了笑道：“走，回去！” 这就是政治！ 玩政治的人，只要刀子不在自己身上，就不会感到疼痛，只会在乎自己的地位。 所以，一个个朝代沦落到流亡朝廷的地步，玩政治的人根本懒得去想被团灭的下场，依旧只会争权夺利。 太史牛作为一名将军，没必要了解这些。 只是，贺兰猛动手居然如此爽利，如此快捷，倒是出乎张宏预料！ 军帐之内，贺兰猛率领三十名将帅一起进入，当先叩拜道：“儿臣叩见父皇，幸不辱命！” 张宏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做的不错！” 贺兰猛连忙道：“都是父皇英明！” 张宏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其他将帅，笑道：“怎么，朕当不得诸位一声父皇吗？” 贺兰猛当先，所有人齐齐抬头，全都惊愕的看着张宏。 张宏没有多说，只是笑着端起茶杯。 那些将帅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惧怕，短暂的惊愕过后，齐齐叩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张宏抿了一口茶水，哈哈大笑起来：“很好，朕此次出征的最大收获，便是诸位孩儿！” 所有人低着头！ 贺兰勇都三十多了，麾下将帅最老的，都五十多了，比张宏大了三十岁…… 然而，年纪算什么？ 贺兰猛父皇称呼出口的那一刻，大周和蛮夷，便成了父子之国。 便是张宏忽然驾崩，大周帝王换成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贺兰猛依旧要跪在人家面前，口称父皇。 本来以为，只有他一个是异族皇子，却没想到…… 这些将帅，全都成了皇子！ 不管之前贺兰猛地位多高，身份多尊贵，随着三十名将帅成为皇子，他们的身份地位，便和贺兰猛完全等同了。 这是张宏制衡他们的手段！ 不让一家独大，不给贺兰猛经营草原的机会！ 贺兰猛刚刚想到此处，张宏的声音传来：“贺兰猛。” “儿臣在！”贺兰猛连忙止住瞎想，大声回道。 “此番你们都做的很好，朕身为你们的父皇，当然不能不做奖赏，贺兰猛，自今日起，朕册封你为西蛮王！” 西蛮王……也就是说，还会有一个东蛮王？！ 本来统一的边族，瞬间被分裂了！ 而且，此处位处东北，肯定是东蛮王的驻地，接下来，他要带着自己的人马长途跋涉，前往西边驻扎了！ 还不知道沿途会冻死多少人呢！ 可，贺兰猛还有选择吗？ 贺兰猛还在思索，一个站起来还没贺兰猛跪着高的小个子已经来到身边，笑吟吟道：“西蛮王，陛下亲自加王冠，还不速速上前？” 连王冠都早就准备好了？ 贺兰猛连忙跪行几步，伸出脑袋，戴上王冠后，叩首大拜道：“谢父皇隆恩！” “伯颜林！” 跪着的将帅中，五十多岁的伯颜林一脸懵逼，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连忙道：“儿臣在！” 张宏笑着说道：“伯颜部杀敌勇猛，朕心甚慰，册封你为东蛮王！” 话音刚落，所有人面色大变，全都呆呆的看着老头。 老头年纪最大……其所在的伯颜部却最小！ 甚至都没排入十八大部族之中，老头就是伯颜部的族长。 正因为部族很小，所以，老头都五十多了，依旧奋战在第一线。 不奋战不行！ 老头在位，还能靠着不大不小的一些战功人情，维持伯颜部独立。 若是他退下去，恐怕老头所在的部族瞬间就会被其他大部落瓜分，伯颜部彻底泯灭掉。 老头不是没想过壮大本部落，但部落很小，没人马没实力，拿啥壮大？ 结果……自己成东蛮王了？ 直接接受原来王族产业，占据这位王城的东蛮王？ 伯颜林大喜，匆匆跪行几步，来到张宏面前，脸上皱纹堆垒，带着无比讨好的笑容：“儿臣叩谢父皇！” 张宏微笑着，将王冠戴到伯颜林头上。 伯颜林戴着王冠，长跪在地，脸上的喜悦难以抑制！ 张宏笑道：“尔等身为朕之子嗣，今后便要好好辅佐你们两位兄长！” “儿臣领旨！”其余将帅不敢多说，连忙行礼。 “很好，”张宏点头：“朕之大周，万万子民也只一个部族，本来朕只打算保留一个部族，既然朕册封了两位孩儿，便勉为其难，保留两个部族。” “能不能做到？”张宏笑着问道。 在场所有人，瞬间面色苍白，一些激动之辈，随着保持着跪拜姿态，却不自觉握住了腰间长刀！ 第289章 帝王术 太欺负人了！ 本来以为，让他们杀掉杀过大周百姓的骑兵，让他们众叛亲离，只能依赖大周皇帝就已经够毒辣的了。 却没想到，草原十八大部落，十二小部落，居然只允许保留两个部落！ 余下的部落呢？ 自然要合并掉！ 可对他们来说，各自所在的部落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甚至在王族之上。 现在，居然要让他们对自己的部落，对自己的族人亲眷动手？ 没错，一个部落之人，大部分都是亲眷！ 难以接受！ 二十多将帅还在愤懑，伯颜林却大喜道：“儿臣叩谢父皇！” 贺兰猛迟疑了一下，跟着说道：“儿臣遵旨！” 伯颜林所在的伯颜部最小，却继承了偌大王城，成为了东蛮王族。 眼下他很开心，但他生怕张宏走后，他压不住其他部落，那时候，就不得不找大周求援。 一次两次估计还好，次数多了，人家不开心了，随时能换一个人当东蛮王。 毕竟大帐中这三十人，都是张宏的孩子。 现在好了，张宏在此，亲自收拾掉不听话的部落，他这个东蛮王的位子就能坐的更稳了！ 张宏没理会贺兰猛与伯颜林，而是看着那些将帅笑道：“不遵从朕的旨意吗？” 众人连忙收起心中想法，下意识道：“儿臣不敢！” “很好！” 张宏笑道：“朕就知道，诸位孩儿不会对朕不孝，申索。” 申索一拱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朗声宣读道：“乞颜部，高阳部、延陵部……取消，并入东蛮王麾下，统一为伯颜部！” “白土部、邱雨部、包罗特部……取消，并入西蛮王麾下，统一为贺兰部！” 还能说什么？ 除了伯颜林无比兴奋外，所有人只能不甘又尴尬的行礼：“儿臣遵旨！” 张宏笑道：“接下来朕会留守此地，等待你们整合，若是有谁不服，朕身为尔等父皇，自然会帮你们完成整合。” “谢父皇！” “等整合成功后，朕会派遣长史帮助你们，身为朕的孩儿，朕怎舍得让你们亲自操劳。” “去！”张宏笑着摆手：“不要让朕失望！” 还要派遣长史…… 还好，长史负责的是治政权责，军权依旧在他们手中。 可，等他们辛辛苦苦整合完成，张宏又派遣王府将军呢？ 此时此刻，贺兰猛最为后悔。 他怀揣着希望，以为投降就能结束这场战斗……那样的话，小弟弟贺兰勇死掉，他会顺理成章成为边族王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跑路！ 他带着一万多骑兵满草原跑，大周军队，难道能舍下一切在草原追逐他吗？ 等大周军队离开，他们依旧逍遥快活，甚至还能全军出动，劫掠几波大的！ 谁曾想，他不仅亲自杀了好几千最为精锐的骑兵，连属于王族的金钺军都全部杀了，最后关头，却只混了个西蛮王…… 而且，只是名义上的西蛮王，还不能平静继位，还要再去剿杀镇压其他部落，追杀镇压逃跑的其他部落…… 要是完成的不好，自己头上的这顶王冠，随时随地，都能落到别人头上！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伯颜林无比开心，叩拜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全力以赴，让父皇满意！” “儿臣领旨！”贺兰猛行礼道。 伯颜林大礼参拜后起身，瞬间小人得志的嘴脸暴露无遗，喝道：“还不快走，等着让父皇失望吗？” 其他人都恨的牙痒痒！ 伯颜部是最小的部落，伯颜林虽然年纪最大，但为了保全伯颜部，面对他们的时候，无时无刻都一脸讨好笑容。 却没想到，此刻居然如此猖狂！ 恨归恨，张宏在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朝张宏行礼后，纷纷朝伯颜林拱手：“请皇兄吩咐！” 贺兰猛有样学样，带着属于自己的将帅离开大帐。 很快，城外骑兵分作两队，去追杀镇压原先逃跑的部落。 一番操作，看的太史牛目瞪口呆。 还有，陛下啥时候，又从哪儿搞来的王冠？ 张宏倒是不以为意。 两顶王冠，他早就准备好了。 战胜之后，肯定要将边族分裂的！ 除了儒家文明的天朝之外，其他民族国家，一旦形成统一，就会向外扩张。 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打散重组。 草原想要再度统一，起码得好几年时间？ 到时候，张宏还能继续打散重组。 再说了，好几年过后，有自己开挂带领，大周得发展成什么样子？ 边族这个隐患，到时候根本不足为惧！ 至此，边族算是基本平定了。 “陛下。” 太史牛忽然想到一点，担忧道：“若是这些人和逃跑部族整合，再整合了周遭村落……” 那样的话，边族蛮夷起码能凑出好几万，甚至上十万军队？ 然后倒卷而来的话……太史牛脸色都不自觉发白了。 张宏端起茶杯，申索笑道：“将军想的也太简单了，刚才他们已经都杀灭了不少族人，如今每个人的声望都降到最低，没有陛下给的皇子名分，他们不被自己族人撕了才怪！” “再说了，有贺兰部这个最大的部落压着，谁还敢起乱？” “不对啊，”太史牛道：“末将看伯颜林是真的开心，可那个贺兰猛……好像很愤懑的样子。” 申索冷冷哼道：“愤怒又如何，开心又能如何？” 太史牛挠了挠脑袋，还是有点想不通：“既然愤怒，还，还会听从陛下的？” 申索冷笑一声，懒得给太史牛解释了！ 贺兰猛愤怒不满是实情，可即便再不满，只要忠实执行陛下的命令，至少能混个西蛮王当当，贺兰部不仅不会泯灭，吞了其他部族后，还会更加壮大。 违背陛下旨意，其他人都是皇子，恐怕会瞬间群起而上，杀掉贺兰猛前来报功，看看他们能不能混个西蛮王当当。 申索作为一流的政治家，陛下的操作一旦出来，瞬间就看明白了。 但以申索的政治素养，事前却想不到这么繁琐，又这么看似步步紧逼，实则一步一个脚印，将敌人化为自己力量的操作。 陛下这一手帝王之术太厉害了，简直如同天人手段。 旁观全程的时候，申索一直紧紧攥着拳头，心情激荡无比。 即便现在，那份对陛下的敬畏和佩服也没减弱丝毫！ 第289章 帝王术 太欺负人了！ 本来以为，让他们杀掉杀过大周百姓的骑兵，让他们众叛亲离，只能依赖大周皇帝就已经够毒辣的了。 却没想到，草原十八大部落，十二小部落，居然只允许保留两个部落！ 余下的部落呢？ 自然要合并掉！ 可对他们来说，各自所在的部落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甚至在王族之上。 现在，居然要让他们对自己的部落，对自己的族人亲眷动手？ 没错，一个部落之人，大部分都是亲眷！ 难以接受！ 二十多将帅还在愤懑，伯颜林却大喜道：“儿臣叩谢父皇！” 贺兰猛迟疑了一下，跟着说道：“儿臣遵旨！” 伯颜林所在的伯颜部最小，却继承了偌大王城，成为了东蛮王族。 眼下他很开心，但他生怕张宏走后，他压不住其他部落，那时候，就不得不找大周求援。 一次两次估计还好，次数多了，人家不开心了，随时能换一个人当东蛮王。 毕竟大帐中这三十人，都是张宏的孩子。 现在好了，张宏在此，亲自收拾掉不听话的部落，他这个东蛮王的位子就能坐的更稳了！ 张宏没理会贺兰猛与伯颜林，而是看着那些将帅笑道：“不遵从朕的旨意吗？” 众人连忙收起心中想法，下意识道：“儿臣不敢！” “很好！” 张宏笑道：“朕就知道，诸位孩儿不会对朕不孝，申索。” 申索一拱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朗声宣读道：“乞颜部，高阳部、延陵部……取消，并入东蛮王麾下，统一为伯颜部！” “白土部、邱雨部、包罗特部……取消，并入西蛮王麾下，统一为贺兰部！” 还能说什么？ 除了伯颜林无比兴奋外，所有人只能不甘又尴尬的行礼：“儿臣遵旨！” 张宏笑道：“接下来朕会留守此地，等待你们整合，若是有谁不服，朕身为尔等父皇，自然会帮你们完成整合。” “谢父皇！” “等整合成功后，朕会派遣长史帮助你们，身为朕的孩儿，朕怎舍得让你们亲自操劳。” “去！”张宏笑着摆手：“不要让朕失望！” 还要派遣长史…… 还好，长史负责的是治政权责，军权依旧在他们手中。 可，等他们辛辛苦苦整合完成，张宏又派遣王府将军呢？ 此时此刻，贺兰猛最为后悔。 他怀揣着希望，以为投降就能结束这场战斗……那样的话，小弟弟贺兰勇死掉，他会顺理成章成为边族王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跑路！ 他带着一万多骑兵满草原跑，大周军队，难道能舍下一切在草原追逐他吗？ 等大周军队离开，他们依旧逍遥快活，甚至还能全军出动，劫掠几波大的！ 谁曾想，他不仅亲自杀了好几千最为精锐的骑兵，连属于王族的金钺军都全部杀了，最后关头，却只混了个西蛮王…… 而且，只是名义上的西蛮王，还不能平静继位，还要再去剿杀镇压其他部落，追杀镇压逃跑的其他部落…… 要是完成的不好，自己头上的这顶王冠，随时随地，都能落到别人头上！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伯颜林无比开心，叩拜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全力以赴，让父皇满意！” “儿臣领旨！”贺兰猛行礼道。 伯颜林大礼参拜后起身，瞬间小人得志的嘴脸暴露无遗，喝道：“还不快走，等着让父皇失望吗？” 其他人都恨的牙痒痒！ 伯颜部是最小的部落，伯颜林虽然年纪最大，但为了保全伯颜部，面对他们的时候，无时无刻都一脸讨好笑容。 却没想到，此刻居然如此猖狂！ 恨归恨，张宏在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朝张宏行礼后，纷纷朝伯颜林拱手：“请皇兄吩咐！” 贺兰猛有样学样，带着属于自己的将帅离开大帐。 很快，城外骑兵分作两队，去追杀镇压原先逃跑的部落。 一番操作，看的太史牛目瞪口呆。 还有，陛下啥时候，又从哪儿搞来的王冠？ 张宏倒是不以为意。 两顶王冠，他早就准备好了。 战胜之后，肯定要将边族分裂的！ 除了儒家文明的天朝之外，其他民族国家，一旦形成统一，就会向外扩张。 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打散重组。 草原想要再度统一，起码得好几年时间？ 到时候，张宏还能继续打散重组。 再说了，好几年过后，有自己开挂带领，大周得发展成什么样子？ 边族这个隐患，到时候根本不足为惧！ 至此，边族算是基本平定了。 “陛下。” 太史牛忽然想到一点，担忧道：“若是这些人和逃跑部族整合，再整合了周遭村落……” 那样的话，边族蛮夷起码能凑出好几万，甚至上十万军队？ 然后倒卷而来的话……太史牛脸色都不自觉发白了。 张宏端起茶杯，申索笑道：“将军想的也太简单了，刚才他们已经都杀灭了不少族人，如今每个人的声望都降到最低，没有陛下给的皇子名分，他们不被自己族人撕了才怪！” “再说了，有贺兰部这个最大的部落压着，谁还敢起乱？” “不对啊，”太史牛道：“末将看伯颜林是真的开心，可那个贺兰猛……好像很愤懑的样子。” 申索冷冷哼道：“愤怒又如何，开心又能如何？” 太史牛挠了挠脑袋，还是有点想不通：“既然愤怒，还，还会听从陛下的？” 申索冷笑一声，懒得给太史牛解释了！ 贺兰猛愤怒不满是实情，可即便再不满，只要忠实执行陛下的命令，至少能混个西蛮王当当，贺兰部不仅不会泯灭，吞了其他部族后，还会更加壮大。 违背陛下旨意，其他人都是皇子，恐怕会瞬间群起而上，杀掉贺兰猛前来报功，看看他们能不能混个西蛮王当当。 申索作为一流的政治家，陛下的操作一旦出来，瞬间就看明白了。 但以申索的政治素养，事前却想不到这么繁琐，又这么看似步步紧逼，实则一步一个脚印，将敌人化为自己力量的操作。 陛下这一手帝王之术太厉害了，简直如同天人手段。 旁观全程的时候，申索一直紧紧攥着拳头，心情激荡无比。 即便现在，那份对陛下的敬畏和佩服也没减弱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