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相门嫡女恃宠而骄》


 第1章 雨夜乱棍

    狂风肆虐，一道闪电照亮了昏暗的街道，几秒之后便是轰隆隆的雷声。
    大雨劈头盖脸的砸下，京中的街道半个人影都没有，那些商贩们一早就关好门窗，回去休息。
    后街的小巷子里，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打！谁打的最狠谁就能得到最多的银子！敢背着我们夫人爬床，非得好好教训她！”
    在她面前是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棍子，正在狠狠的打向地上躺着的女子，粗壮的棍子打在她那纤细的身躯上，很快就把一身衣服染成了血红色。
    血水伴着雨水滑落，所处的地方很快鲜红一片。
    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在这雨夜倒是不显突兀，这副身子实在娇弱，连着几十下之后没敢再继续，一个脸上有疤痕的汉子伸手抹了一把雨水，试探性的开始问：“绿珠姑娘，可以了？她好像快死了。”
    那个叫做绿珠的女子撑着伞，提起金线勾勒的长裙，踩着满地的血水走上前，几人连忙给她让道。
    她微微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语气满是嘲讽：“哟，大小姐，您不是很厉害吗？前两天还想赏奴婢板子呢，怎么挨了这么几下就不行了？您倒是起来啊？”
    夏洛笙视线被血水模糊，声音虚弱，强撑着傲气：“你，放肆！本宫是良妃，绿珠，你怎么敢……不怕……皇上砍了你的脑袋吗？不怕，霜儿责罚你吗？”
    她声音极轻，伴着大雨声，那几个大汉站的远未能听清。
    绿珠掩嘴轻笑：“良妃？呵，我的大小姐，您还真是天真啊，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你以为没得到命令，奴婢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伴随着一道闪电，夏洛笙眼睛瞬间睁大：“是……是洛霜……不，是皇……”
    “就算你猜到又能怎样？要不是当年要利用你得到顾将军的支持，你觉得就凭你也能成为娘娘？我家小姐才是真正金贵的主儿，放心，奴婢会回去通报，您是跟了贼人私奔，不过我家小姐今晚侍寝，明日正式册封贵妃，大喜之日想必皇上和娘娘也没兴趣听您的事情。”
    绿珠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强行灌进夏洛笙的嘴里，从地上舀起一捧脏水，逼她把粉末顺下去，夏洛笙脸上血色全无。
    “我们小姐，不对，现在应该是娘娘，我们家贵妃娘娘可是交代了，大小姐就算走也不能带着皇家子嗣，你，不配！放心去，下辈子投个好胎，别总挡人路了。”
    “你谋害皇嗣，不怕，遭报应吗。”夏洛笙有气无力的骂着。
    “皇嗣？哈哈，从你这身体里出来的，你以为会有多尊贵，大小姐，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不妨再告诉你几个消息，你以为顾将军真的是跟倭寇勾结？你那陪伴十几年的贴身丫鬟是失足落水？
    “都不是，是皇上和相爷亲自处置了这些人。”
    夏洛笙瞪大眼睛：“你，胡说！父亲，父亲不会的。”
    “我胡说？大小姐你可真是天真过了头了。”绿珠轻蔑一笑，似乎是嘲笑夏洛笙的天真：“还有你以为你娘真是因为生产大出血而亡？”
    绿珠满眼得意：“谁叫你那短命的娘占了我们夫人的位置，她本来生下你的时候就该死了，谁知道那贱人竟是逃过一劫，我们夫人怎么会再让她活下去！”
    “至于顾家，大小姐，功高震主的道理，您一个饱读诗书的，应该比我更了解才是，顾老将军那个脾气，你以为皇上会继续用他吗？呵，你那婢女倒是贴心，看见皇上动手之后眼巴巴的准备给你报信，啧啧，被一剑穿喉，听说就扔在了将军府后院那口枯井里。”
    “该死的人都死光了，你以为皇上会让你这个身体里留着顾家血的人，诞下皇嗣吗？我们娘娘不过是揣摩圣意，帮着排忧解难罢了，皇上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们娘娘，你，不过是为我家主子挡枪铺路的人。”
    绿珠凑近她耳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而后直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大袋银子丢给那个为首的男人：“这点钱足够让你们找个地方潇洒，把她丢到西郊，回来之后我在给你们二百两！”
    那男人舔舔嘴唇，等反应过来脸色突变，摆手道：“不不不，西郊那里，不能去！那里几年都没有人去过……”
    绿珠咬牙，她当然知道不会有人去，这样就算是夏洛笙死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三百两！你们可想清楚了，只是让你们把她丢下就离开，这些钱不赚白不赚！”
    那刀疤汉子一咬牙，说道：“成！绿珠姑娘，我们哥几个这就去。”
    雨越下越大，夏洛笙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断了一样，随着那几人的颠簸，意识逐渐涣散。
    感觉到自己被放下，耳边传来那些人的声音：“这位姑娘，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您可千万别找我们几个！我们也是拿人钱财办事的，这也怪你自己，为什么非得害人。”
    “大哥，快别说了，走，这地方阴森的很！”
    “走走走！拿着钱回家去，以后不用出来了！”
    “快走快走！”
    躺在小山丘上，雨水砸的她睁不开眼睛，夏洛笙觉得自己身体冷热交加，从里到外都在疼。
    一口污血吐出，夏洛笙手收紧，抓着地上的污泥，笑声逐渐扩大，在这雨夜更显得诡异。
    “哈哈哈哈哈，我害人？我这一辈子，何曾真正害过谁！慕子轩，夏洛霜，你们，好狠，好得很！肚子，好痛，我的孩子……孩子……”
    低不可闻的哀嚎很快消散在风雨中。
    城中，几个大汉一脸欣喜的回去复命，看见亭子中站着的绿衣女子，快步跑上前：“绿珠姑娘，事情已经办妥了，这银子……”
    绿珠笑得温柔：“放心，答应给的我自会给，只是……”
    刀剑入肉的声音在这雨夜显得异常轻微，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全部倒下，眼神中全是不敢相信，片刻后全部失去光彩。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收起长剑，面无表情的站在绿珠旁边。
    绿珠一脸无辜：“只是你们没命收，就不要怪我了，走，回宫。”

 第2章 香消玉殒

    深宫内，夏洛霜歪在慕子轩怀里，吃着他喂的葡萄，张了几次嘴没能吃到，轻轻的拍着那明黄龙袍的胸口撒娇：“皇上~你就会逗臣妾~”
    外面通报的声音传来：“皇上，娘娘，绿珠姑娘回来了。”
    慕子轩单手撑着下巴：“让她进来。”
    绿珠身上还带着被淋湿的痕迹，根本来不及回去换个衣服，这会儿进门恭敬的行礼，低头听着慕子轩的问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事情都办妥了，奴婢处理的很干净，不会有人知道！”绿珠面上带着笑意，思考着这次得到的赏赐要用来做什么。
    慕子轩把葡萄放进嘴里，拿起帕子擦手，声音冷清：“处理的很干净？依朕看，知道的人还是太多了些。”
    他声音里的寒意融入这夜色，绿珠慌忙下跪，头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皇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处理了，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良妃娘娘的死因的……”
    “这不还有一个吗？”慕子轩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似笑非笑。
    绿珠慌忙磕头：“皇上饶命，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小姐，不是，娘娘了解奴婢，奴婢自幼跟着娘娘，嘴巴很严的，绝对不会胡说！”
    慕子轩看了一眼夏洛霜，完全没有征求她意见的倾向，自顾自的说下去：“在朕这里，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夏洛霜立刻靠回他的怀里，贴心的帮着劝：“皇上说的是，放心绿珠，本宫会善待你的家人的。”
    “娘娘，娘娘饶命啊，看在奴婢服侍您多年的份上，您帮奴婢说句话，皇上，皇上饶命，奴婢不会说出去的，奴婢真的不会说出去的！饶命啊皇上！”
    慕子轩轻抬右手，立刻便有宫人上前堵上绿珠的嘴，拉着她走进了雨夜。
    “这下，才算处理干净，霜儿说对吗？”
    “皇上说什么都是对的~天晚了，让臣妾服侍您休息。”
    红罗软帐，颠鸾倒凤，满室春光，丝毫不受外面风雨的影响。
    京郊，雨越下越大，夏洛笙几乎算是躺在了血池里，满身的痛感抵不过心中的恨意。
    相府嫡女，少时嫁给还是三皇子的慕子轩，尽心帮扶，为了那个位置她不惜去求外祖顾老将军帮助，在院中跪了三天，才为慕子轩求得了一个机会。
    而后这种事情变成了常态，但凡需要拉拢的，慕子轩不方便出面的，她挨着去求，想尽办法帮慕子轩壮大羽翼。
    明明知道这件事不对，却依旧义无反顾的朝前走，多少次被太子党其他皇子党的人算计，明刀暗箭，险些丧命。
    她还记得那会儿慕子轩抱着她心疼的说过的话：“洛笙，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不过几年的光阴，在他继位之后一切都变了，顾家担着与倭寇勾结的罪名被满门抄斩，亲妹妹夏洛霜被一顶轿子接进宫，代替了她应得的一切，屡次挑衅，自己忍气吞声，换来的却只是慕子轩的厌恶，以及那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
    “霜儿单纯善良，你一个做姐姐的何必跟她计较？你怎么变得如此恶毒？当初如果不是霜儿主动让位，你以为我会娶你吗？”
    呵，主动让位？
    当初难道不是你慕子轩日日派人送信到丞相府，求她嫁进王府的吗？
    夏洛霜单纯？那她身上鞭子抽打的伤疤又该怎么解释？是她自己拿了夏洛霜的鞭子抽的吗？当年那些个被欺负躲在屋子里哭泣的日子，是她想象出来的吗？
    是她傻，自幼不被父亲宠爱，所以才会在慕子轩这种攻势下沦陷，还以为遇见了能相守一生的人，刻意忽略了所有不公平甚至是让她心痛的画面，活在由慕子轩亲手编造的虚幻世界，混混度日。
    “洛笙，我要让你成为南楚最尊贵的女人，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你面前。”
    恩爱时的甜言蜜语，如今被强势撕破。
    最尊贵的女人？呵呵，所以找了最下贱的贩夫走卒将她乱棍打死丢来这乱葬岗？
    不顾昔日情分，甚至不顾无辜胎儿，就这么迫不及待让她给夏洛霜让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她死？
    她好恨，恨自己被当成棋子还不自知！
    视线愈发模糊，临死之际脑子异常清醒，猛地想到当初她在将军府跪着的时候，外祖父蹲在她面前叹着气，一脸不忍的表情规劝。
    “笙笙，他确实不是良人，亦不是治国之才，你莫要因为那些个花言巧语昏了头。”
    那会儿她整颗心都在慕子轩身上，根本听不进去，拼命磕头：“外祖父，求你了，我夫君真的很好，孙女求您了，给他一个机会。”
    最后是老将军心疼磕晕过去的外孙女，在夏洛笙醒来的那一刻，叹着气妥协。
    “罢了，你母亲只留下你这么一根独苗，我顾家如今也就你这么一个后人，只求他日你能被善待，我拼上这把老骨头陪我孙女赌一回。”
    是她的错，她不该让顾家下场，不该让外祖父陪着她赌。
    兔死狗烹，狼子野心，这个道理当初为什么没有想清楚，连累外祖父一家丧命，她孤家寡人也未有好下场。
    好恨！她真的好恨啊！
    不甘心！真的好恨啊！
    怎么就没看出来慕子轩对她没有半分情谊？
    怎么就没有深入去查顾家的事情呢？
    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不，不是看不出来，是假装看不见。
    她扭头看向皇宫的方向，耳边似乎能听见慕子轩和夏洛霜的声音。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势必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若有来世，我势必，不会再踏上这条路，外祖父，笙笙不孝……”
    “啊啊啊——”用尽最后的力气吼出所有的恨意。
    倾盆大雨之下，满身血污的身子彻底没有了声息。

 第3章 重生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周先生他们快到府里了。”
    耳边传来熟悉却略带稚嫩的声音，夏洛笙猛地睁开眼睛，略显刺眼的光芒让她不适应，很快便有人把帷幔放下，亮度瞬间降了下去。
    “小姐，醒了吗？奴婢打水给您洗脸。”叫醒她的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夏洛笙扭头看去，面前一个身穿青衫，扎着两个发髻的丫头正担心的看着自己。
    “青……青兰？”夏洛笙不敢相信，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拉她的胳膊。
    手被快速握住：“小姐，要起来吗？慢一点。”
    怎么回事？自己的手怎么小了这么多？
    浑身僵硬的让青兰服侍自己洗漱穿衣，全程脑子都是懵的，直到发簪插在头上，青兰小声的询问：“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奴婢去跟周先生他们说一声，您再休息一会儿行吗？”
    夏洛笙伸手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下，疼痛来的异常明显，但比起之前被丢在乱葬岗的痛，这几乎能忽略不计。
    她抬头看着青兰，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滑落，止都止不住。
    居然还有重生一世的机会，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小丫鬟吓坏了，手足无措的找帕子为她擦泪，急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姐，您怎么了？别吓我啊，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找大夫，你别哭啊。”
    说到最后哭着准备出门喊人。
    夏洛笙伸手拉住她，声音有些嘶哑，小心的擦去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青兰，我没事，只是这会儿阳光刺眼，刚睡醒不适应。”
    青兰抽泣一声：“真的吗？小姐，你吓死我了！”
    夏洛笙抱歉的对着她笑了笑，看着青兰慌忙去打水重新给她洗脸，心里酸涩的要命。
    这丫头跟她一样胆小，但是却难得的忠心，只认定她这一个主子，哪怕是前世她嫁入三皇子府，慕子轩的命令，青兰都要先征得自己的同意才会去做。
    她根本想不到，这样一个胆小的丫头，在看见杀人的那一幕时，是怎么强忍着害怕准备给自己报信的。
    又是怎么满心绝望的在枯井中咽气的。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青兰再跟着自己遭罪！
    “小姐，擦一下脸，刚刚小松子过来说，周先生他们再有一条街就到了，二小姐已经去学堂了，咱们也快一些，今天第一天跟先生们见面，得留个好印象，千万不能迟到才是。”
    原来是回到了这个时候吗？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父亲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找了两位先生来府上教导她和夏洛霜，把偏院的房子空出来当学堂，开启了为期两年的学习生涯。
    教的并非只是寻常女儿家学的琴棋书画这类消遣的东西，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甚至是骑马射箭均有涉猎，偶尔还会列举出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让她们进行分析并写下对此的看法。
    她头一次得到父亲的表扬，就是在这种课堂上，之后能帮助慕子轩那么多，也皆因为这两年的学习。
    “小姐，走吗？”青兰小声询问。
    夏洛笙长舒一口气：“走。”
    相府里的一切都显得陌生，从嫁给慕子轩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这里，周围的人在看见她过来之后，也只是点个头喊声大小姐便各自去忙。
    眼神中的轻蔑同前世一样不加掩饰。
    她虽然是相府嫡女，可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对她没有半点的情谊，更看重夏洛霜，府里的人习惯拜高踩低，知道就算是对自己不敬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夏洛笙冷笑，唇角勾起，挺直了腰板朝前走着，前世被这么对待半夜总会躲起来偷偷哭泣，但是现在，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小事了。
    青兰跟在她身后，突然觉得自家小姐好像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刚踏进学堂的门，迎面便是跑来一个身穿绿衣的身影，夏洛笙闪身避开，才没有相撞，但身后的青兰却险些摔倒。
    “没长眼睛啊！看不见有人过来吗？！”对面倒是恶人先告状。
    听见这个声音，夏洛笙闭上眼睛，双手攥紧，强行止住那颤抖的感觉。
    再次睁眼时，眼前的面孔跟雨夜的那张完全重合。
    青兰站稳之后委屈的说了回去：“明明是你自己不看路，跑过来撞到人的！”
    “你还有理了！”绿珠伸手就准备给青兰一巴掌，完全不顾旁边的夏洛笙在场。
    这些年她没少当着夏洛笙的面教训青兰，这个大小姐除了哭着让她住手，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这次，巴掌还没有落在青兰脸上，自己的手腕倒是被人扣住。
    绿珠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对上夏洛笙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腿瞬间软了：“大，大小姐……”
    “放肆！”夏洛笙捏着她的手腕狠狠往旁边一甩，绿珠直接摔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吓到不敢吭声。
    大小姐中邪了吗？眼神怎么这么可怕？不就是撞了青兰一下吗？又没有怎么样。
    “绿珠？你坐在地上干什么？不是让你去给我拿扇子吗？”夏洛霜从屋里走出来，皱眉询问。
    绿珠立刻开始哭嚎：“小姐，奴婢是准备给小姐去拿扇子的，可是，跑的太急了没有看见大小姐也在，奴婢好心给大小姐让路，她却把奴婢推在地上。”
    青兰听到这里气得脸都红了，指着绿珠：“你胡说！明明是你……”
    她嘴笨，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急的直跺脚。
    夏洛霜快步走过来：“你怎么能推绿珠？太过分了！”
    没人在的时候，夏洛霜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愿意遵守，从不喊她姐姐。
    夏洛笙想起上辈子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出宫之前，夏洛霜主动去她的寝宫，伸手摸着她的肚子：“哎呀，姐姐~恭喜啊，不知道里面是个小公主呢，还是个小皇子呢？太可惜了。”
    当时不理解那句可惜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护住肚子，却依旧没能躲过雨夜那包和着雨水血书灌下的堕胎药。
    前世那张明艳的脸同如今这张稚嫩刁蛮的脸重叠，夏洛笙冷笑一声，上前半步：“区区一个婢女，我就算是推了她，又能怎么样？”

 第4章 教学先生

    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就要了绿珠的命！
    前世是有多懦弱，才会让这个丫鬟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自己，最后还命丧她手！
    重活一世，谁都别想再欺负她！
    “一个丫鬟，冲撞了主子非但不道歉，还试图动手，现在更是开口污蔑，呵，妹妹，你说按照家法，是应该杖毙呢还是发卖呢？”
    夏洛笙上前半步，似笑非笑的看着惊呆了的主仆二人，眼神冰冷。
    夏洛霜适应不了这个局面，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看见自己大气都不敢喘的夏洛笙今日为何如此嚣张。
    可多年来的脾气不是被这么一吓就能压下去的，她后退半步，指着夏洛笙骂道：“不就是没有看路吗？我让她给我拿扇子她当然得快点，你长着眼睛为什么不给她让路！”
    夏洛笙耳尖的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故意挪动半步挡住视线，她本就比夏洛霜高上半头，加上青兰在自己侧面站着，夏洛霜完全没有看到拐角的情况。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看什么看？你这是什么眼神？绿珠，起来！刚刚谁没给你让路，打回去！我允许的！”
    青兰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泪都要出来了：“二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明明是绿珠不小心，要不是大小姐躲了一下，肯定就要摔倒了，大小姐是嫡女，你怎么能让绿珠动手打她？”
    夏洛笙摇摇头：“青兰，别哭，我没事，你一会儿去找大夫看看，受伤的地方记得上药，我就算是不受宠，也是父亲的女儿，她不会真的动手的。”
    声音比起先前呵斥绿珠的时候柔弱了许多。
    夏洛霜却没有发现这点，扯着绿珠就往前面推：“打你打的还少吗？绿珠，动手，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给人让路！”
    话音刚落，浑厚的骂声响起：“放肆！谁让你们在这里胡闹的！”
    夏洛笙唇角勾起，扶着青兰回头，恭敬的行了个礼：“父亲。”
    夏恒彦没有搭理她，瞪着吓到脸色发白的夏洛霜：“霜儿！你在干什么！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向两位先生行礼！”
    在他身后，站着两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一个气质冷清，若有所思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另一个眼神凌厉，浑身散发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气质。
    夏洛霜上前，结结巴巴的开口：“先生，先生好。”
    从这位丞相父亲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给过夏洛笙一个眼神，可是小姑娘完全不在意，在夏洛霜行完礼之后恭恭敬敬的对着两人行了个拜师礼，头低的十分实诚：“小女夏洛笙，见过两位先生。”
    前世这两人没少帮她，受得起她这大礼。
    周木哈哈大笑：“起来，夏丞相好福气，有两个这般伶俐的小姐。”
    夏恒彦表情不是那么好看：“小女顽劣，还请先生多多担待。”
    “哎，无妨，活泼好动是件好事，若是丞相不介意，老夫想现在跟两位小姐熟悉一下，也好根据她们的能力确定教导的方向。”
    周木说的十分委婉，赶人的意思却明显。
    在官场混迹多年，这点话还是听得懂的，夏恒彦点头：“那就麻烦先生了，府上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若有需要随时差人告知一声，本官必定给办妥，你们两个，好好听先生的话。”
    “有劳丞相。”两人弯腰行礼，目送夏恒彦远去，随后对视一眼，同时把目光转向夏洛笙，片刻之后移开。
    “老夫上课有个习惯，不需要多余的人在旁边候着，所以……”周木没有说完。
    夏洛笙听到这句话，扭头跟青兰交代：“你回去，好好包扎一下伤口，然后休息一会儿，等这边课程结束我自己回去。”
    青兰不放心的往夏洛霜的方向看了一眼，听话的点头：“小姐，那你小心一点。”
    见她离开，周木把目光转到夏洛霜那里，这位二小姐可不如传闻中的那般温柔懂事，倒不像个善茬。
    果然，夏洛霜皱眉开口：“先生，要是绿珠不在，我饿了或者是热了怎么办？得留个人在旁边伺候。”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开口的晋铭哈哈大笑：“这位小姐，学堂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享乐的，若是真有这类的需要，可以自己动手解决。”
    夏洛霜一脸不情愿，可是父亲离开之前交代了要听两位先生的话，只好嘟着嘴同意：“绿珠，你就站在外面等我，不许离开半步。”
    周木挑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夏洛笙开口：“先生，学堂几天前就布置好了，两位舟车劳顿，进去坐着说。”
    说完伸出手做出个引路的姿势，周木满意的点头，摸着自己的胡子：“也好，那就有劳小姐带路了。”
    夏洛笙绕过瞪着自己的夏洛霜，神色平静的朝前走。
    前世就是因为被夏洛霜算计，导致周先生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极差，之后虽说用心教导，可总有隔阂。
    周先生是个把文人的傲骨贯穿了一生的人，连带着养成了些触碰不得的习惯，厌恶刁蛮不学无术的人就是其中一条。
    前世夏洛霜凭借那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倒是把这些人哄得对她印象不错，这次她主动让夏洛霜暴露本性，哪怕她再拿出前世那副乖巧的姿态，这两位先生大概也不会上当了。
    她要做的，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断了夏洛霜所有的路。
    这辈子，她休想顺畅，
    早有在此等候的小厮端过来几盏茶放在桌子上。
    夏洛霜已经坐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满脸不情愿的朝着外面看，生怕绿珠离开。
    夏洛笙端起茶，恭恭敬敬的递给两个人：“先生，喝茶。”
    周木接过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怎么想到要给我们送茶的，这杯子就放在这里，我们两个伸手就能拿到。”
    夏洛笙抬头，眼神清明：“两位先生来府上教导，就相当于洛笙的老师，给老师敬茶是应该的。”
    晋铭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有点意思，看来这传闻也不一定正确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嗯，确实是好茶。”周木感慨了一句。
    夏洛笙回到座位的时候，旁边坐着的人有些局促，更多的是愤恨：“别以为你现在卖乖他们就会多教你点东西，哼，父亲花钱请他给我们两个上课的，堂堂丞相府的小姐，哪儿需要给这些人行礼奉茶。”
    夏洛笙声音平静，笑意未达眉梢：“妹妹说的是。”

 第5章 闻琴辨意

    初春的天气还带着未曾完全散去的寒意，窗子打开了一条缝用于通风，室内角落上燃着檀香，伴随着早春的花香，吹得人心情平静。
    原本因为重生一世带来的急躁惶恐愤恨，在坐下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脸颊被发丝蹭的有些发痒，夏洛笙把头发拨到耳后，喉咙滚动，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学堂正中间挂着两个大字：“明礼”，下方落款的章子上是熟悉的三个字：顾怀安。
    这是当年她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外祖父给题的字，规规矩矩的挂在了这间屋子，若不是这儿被改成了学堂，这辈子她都不一定能看见这两个字。
    母亲去世之后，府里上下把她存在过的痕迹抹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她也被教导的不同外祖父亲近，年幼时顾怀安还会过来看她，想把她接去将军府照顾，童言无忌，伤人不自知。
    老将军经历丧女之痛，又被唯一的外孙女躲着，心情可想而知。
    夏洛笙只觉得喉咙莫名的难受，轻轻吸了口气，缓解那股子难受劲儿。
    周木背着手站在那幅字面前，盯了许久，点头夸赞：“实在是妙。”
    回身时刚好撞上夏洛笙复杂的眼神，对比旁边坐立不安眉头紧皱的夏洛霜，这位大小姐沉稳的不像是个孩子。
    周木想起来他们进京时听到的评价：相府大小姐性格软弱，资质平庸，难成大器；二小姐温婉纯良，聪明伶俐，可塑之才。
    如今看来传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大小姐这是写完了吗？”周木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
    夏洛笙回神，看着面前空白的纸张，摇摇头。
    夏洛霜冷哼一声，稍微坐直了些：“周先生，我这姐姐打小就不通文墨，让她写这些大概能要了她半条命，还请先生放宽条件，不要太为难姐姐。”
    先前周木二话不说，弹了一段曲子，要求两位小姐根据他弹得曲调写下自己的见解，形式不限，这才有了先前一个发呆一个坐立不安的场景。
    “哦？那二小姐是否已经完成了？”周木饶有兴致的走上前，准备去拿夏洛霜桌子上的纸，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这位二小姐也是半个字没有写。
    果然，夏洛霜用最快的速度挡住自己的纸张：“周先生，还差一点就写完了，半成品不便让先生查看，还请见谅。”
    传言倒也不是全不可信，伶俐方面还是有的。
    到底是第一天上课，周木也没有过多为难她，点点头回到了前面的位置坐下，好心提醒：“还有半柱香就要进行下一轮考核了，两位小姐可要抓紧时间才是。”
    窗外，晋铭正在微风中舞剑，他的考核得等到明日，闲来无事，活动一下筋骨也好过坐在里面等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写文。
    夏洛笙全程没有吭声，直到周木坐回去之后，她长舒一口气，提起笔写下了第一个字，接下来便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异常流利，中间除了蘸墨，没有任何的停顿。
    就连一旁坐着的夏洛霜都有些愣神，往这边看了一眼，发现看不见任何东西之后嘟囔了一句：“乱写谁不会？装的跟真的一样。”
    到底也是被夏恒彦亲自教导过一段时间，夏洛霜很快便是稳下心神开始写，只是写一会儿停一会儿，和夏洛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炷香的时间结束，夏洛笙早就已经停笔，安静的收拾着散落的纸笔。
    周木上前检查的时候，夏洛霜满脸自信的把自己写的东西递了上去：“周先生，学识有限，还请先生海涵。”
    “二小姐谦虚了。”周木接过看了一遍之后，摸着自己的胡子，说出了两个字：“不错。”
    而后伸手拿起了夏洛笙写的东西。
    夏洛霜得到了不错两个字的评语，心里十分满意，这会儿看到夏洛笙的表情，忍不住嘲讽：“先生，若是看见些不懂的语句也莫要惊讶，毕竟我这姐姐不喜欢这些，乱写一通冲撞了先生，落霜在这里替她道歉。”
    把姐妹情深演绎到了极点。
    周先生完全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从看到第一句开始心中大为震惊，通篇结束，已经不能用原本看孩子的眼神再看夏洛笙。
    也正是这会儿，夏洛笙才意识到不对，她好像不应该写那么多？那首曲子再配上外祖父的那两个字，让她有些情不自禁，前世也算是跟着慕子轩学了点能用的，万一……
    罢了！管他怎么想！
    夏洛笙挺直了腰板，这一世她非要活得惊才绝艳，随心所欲。
    “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周木收起她的文章，低声询问。
    “先生的琴声中有刀光剑影。”夏洛笙只回答了这么一句，再不肯多言。
    周木愣了许久，突然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重新给铺上一张新纸：“接下来考诗画，看见晋先生身后的桃花了吗？以此为题，自行作画题诗，同样是一炷香的时间，两位小姐，开始。”
    他交代完，拿着两人先前写的东西坐在前面认真查看。
    夏洛霜瞪着眼睛，伸出脚踢了一下夏洛笙：“你写的什么？是不是提前找了人帮你，别以为一次舞弊被夸奖就真的了不起了，我倒是要看看接下来的考核你怎么办！”
    夏洛笙似笑非笑：“那妹妹就等着。”
    说完换了位置，正对着窗边坐下，看着外面开始作画。
    夏洛霜赶紧学着她的动作照做，生怕落后了去。
    周木把两个人的文章放在一起作对比，夏洛霜写的是女子用的比较多的梅花小篆，字体清秀，中规中矩，同她写的文章一般，并不出彩，却也挑不出毛病。
    反观夏洛笙的，通篇行云流水的草书，配合着那篇气势磅礴的文章，像极了久经战场的男子写出来的东西。
    心气不静，周木在心底给出了这四个字的评价，而后又补充一句：字中带着狂躁。
    一个深闺内院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么如此？
    不远处的夏洛笙一脸平静的在纸上作画，完全看不出半点不对劲儿。
    周木摸着自己的胡子，眼中好奇之意大盛：“有趣，这相府，倒是有趣的很。”

 第6章 可否解惑

    相府书房，夏恒彦站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白纸，一滴墨水掉落，毁了那片纯白。
    “夏丞相，话已经带到了，如何抉择就要看您的了，千万不要让我们家主子等太久才是。”
    一旁坐了许久的人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起身留下这么句话。
    夏恒彦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他，那人没有丝毫的怯意，虚虚行了个礼：“告辞。”
    在旁边候着的小厮指引他出门，管家担心的看了夏恒彦一眼：“老爷……”
    “呵。”夏恒彦突然冷笑一声，把手中的毛笔丢在桌子上，划出了大片的污渍：“什么东西也敢来这丞相府放肆，怕是高位坐的久了，不知道本官……吃软不吃硬。”
    那些人越是跳脚，越是威逼利诱，他就越是不会往那边站队，什么太子什么二皇子五皇子，皇位平稳，圣上健在，乾坤未定，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要知道上面那位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至于他相府？与其当个棋子，不如当个下棋人，扶持谁，他自由抉择。
    “给两位先生准备的房间可收拾妥当了？”夏恒彦背着手询问。
    管家俯身点头：“该准备的都备下了，靠近花园，位置安静，冬暖夏凉，符合两个先生的要求。”
    “再去检查一遍，然后吩咐厨房，记下两位先生的喜好，记得，务必把人照顾好。”
    “是。”
    管家应声出门，夏恒彦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桌子上的散乱，手指稍微用力，毛笔从中折断，他脸上依旧是平静。
    学堂内，周木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心敲着，发觉那两人停下许久之后，才起身询问：“时间到了，两位小姐可是完成了？”
    “幸不辱命。”夏洛霜虚虚行礼，笑着把试卷递上去。
    周木把两张一起收起来，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评价，而是对着两人伸手示意：“请坐，接下来考两位小姐的棋，请问哪位先来？”
    夏洛笙退后半步，似乎有些苦恼。
    夏洛霜见状立刻上前：“还是我来，姐姐不擅长这些东西，正好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学习一下。”
    这会儿完全没了先前嚣张跋扈的姿态，懂事的反常。
    周木摸着胡子：“下棋重要是是心境，老朽与人对弈时不喜旁边有多余的人在，大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先去外面等着。”
    “是。”夏洛笙微微行礼，转身往外走去，半点都没有停留。
    夏洛霜看着她的背影，满意的勾起唇角，跟她斗？单是才学这方面她就能甩夏洛笙十条街，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学无术？
    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非得让夏洛笙跟她一起学习，影响心情。
    “二小姐，请。”
    周木早已放好了棋盘，就等夏洛霜落座。
    门外，夏洛笙看着远处，长舒一口气，伸手揉着有些发酸的眉心。
    她的棋艺也是周木启蒙的，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偶尔慕子轩会和她边下棋边聊天，为了延长和他说话的时间，她每夜都在钻研那些棋局。
    渐渐地和慕子轩对弈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等她棋艺真的精进到超过对方的时候，慕子轩反而很少会见她了，就连回府的时间都很短。
    青兰跟她说，三皇子在京郊有个别院，听说里面养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她只当自己没带耳朵。
    何其愚蠢，那国色天香的美人，但凡她深究，就会知道是谁。
    没有那么多年的私相授受耳鬓厮磨，怎么会那么快就把夏洛霜接进宫中？
    微风吹过，桃花散落满地，夏洛笙伸手接了一瓣，手指收紧，指尖多了些湿意以及格外浓烈的花香。
    “大小姐对剑术可感兴趣？”
    晋铭收起剑，远远的问了一句。
    夏洛笙回神，冲着他点点头。
    看清她眼中没有轻蔑的意味，晋铭稍微走近了一些，靠着树站稳：“那，若是让大小姐每日舞枪弄棒，是否也愿意？”
    “强身健体，护人护己，自然是愿意的。”夏洛笙笑着回复。
    晋铭满意的点点头：“大小姐这脾气，倒是很合我胃口。”
    “晋先生这般洒脱的性子，也是小女所羡慕的。”
    晋铭摆摆手，有些嫌弃的模样：“若是大小姐不介意，可以叫声晋师父，先生那般文雅的称呼，适合周老头，我听着别扭。”
    夏洛笙乖巧的点头：“晋师父。”
    学堂内很快便是传来了周木的呼唤：“大小姐，进来。”
    对着晋铭行礼之后，夏洛笙快步走进了学堂，刚好看见夏洛霜对着棋盘皱眉的模样，打眼一扫，败势明显，周木明显是放了些水，夏洛霜输的依旧很快。
    周木不慌不忙的把棋子收好：“二小姐，可以出去等着了。”
    夏洛霜嘟着嘴：“周先生，我能去隔壁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吗？这外面风大。”
    周木的手顿了一下，笑着开口：“今日的测试已全部结束，若是二小姐累了的话，可以直接回去，明日再来。”
    “真的吗？那我就先回去了，周先生告辞。”
    说完快步往外走去，夏洛笙还未坐下就听见她开口喊绿珠的声音，眉头稍微皱起，很快归于平静。
    周木没有催促的意思，手执白子：“听说大小姐不通棋艺，若是为难，这项测试可以免掉，日后学会了再补上。”
    夏洛笙提起裙子坐下，从棋盒里拿出一个黑色棋子放在手心，脊背挺直：“先生使出全力便好，无需放水。”
    “好，很好。”周木眼睛一亮，摸着自己的胡子，落下一子。
    窗外风声渐紧，桌上未压实的纸张散落了一地，两人都没有起身去收拾的意思，认真的看着棋局。
    周木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表情凝重，落子时间越来越长。
    夏洛笙正好相反，她本以为自己会很抗拒这场对弈，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那种委屈不安愤恨，似乎全部化成了冷静肃杀的情绪，倾泻于这棋盘之上。
    “我输了。”棋局过半，周木把手里的棋子往盒子里一丢，说出了这三个字。
    夏洛笙还未从棋局中走出来，抬头看他时眼神有些恍惚：“周先生，还未下完。”
    “见微知着，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周木很看得开。
    夏洛笙思考了一会儿，把手里的棋子放回去：“承让。”
    周木喊住准备离开的她：“大小姐，老朽有一事比较好奇，不知大小姐能否为我解惑？”

 第7章 一巴掌

    夕阳西下，院内光线逐渐柔和，夏洛笙逆光站着，缓缓屈身，对着周木行礼，而后挺直腰板，浑身上下散发着孤傲却凄美的意味。
    “先生所有的问题，小女都能用两个字来回答——自保，先生可还要继续问？”
    她不想为这改变做出任何解释，亦不想挨着去澄清为何自己会那么多东西，周木是聪明人，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在相府形势大好之际告辞走人。
    果然，这话一出，周木哈哈大笑：“大小姐，回去好好休息，老朽很期待日后课堂上的表现。”
    夏洛笙冲着他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屋内，晋铭刚好走进去坐在先前夏洛笙坐着的位置观看那残局，周木把两位小姐的字画递给他：“猜猜这都是谁的？”
    晋铭只是扫了一眼：“这还需要猜吗？本以为你我担下个无法拒绝的恼人差事，来之前还在想要如何度过这无趣的一年，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夏丞相也未必是真的明智，错把鱼目当珍珠。”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京中女眷的脾气大多像这位二小姐，稍加引导也算是可用的，只是珠玉在侧，略显愚笨罢了。”
    周木说完，拿起夏洛笙的那幅画：“是位惊才绝艳的主儿，夏丞相这次真的是灯下黑了。“
    “也说不准，别忘了这位大小姐的身份。”晋铭抬手打乱了棋局，“走，回去休息会儿，赶路这么久，也累了。”
    从学堂出来的夏洛笙，慢慢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没了青兰在旁边引路，脚下的道竟有些生疏，府上有这么破旧的亭子吗？
    “站住！喊你几声了没听见吗？我让你停下！”
    身子突然被人大力拉扯，夏洛笙没站稳，下意识的扯上了旁边的人，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
    熟悉的声音响起，夏洛笙下意识的皱眉，松开手自己爬了起来，看着绿珠大惊小怪的去扶坐在地上的夏洛霜。
    后者大约是坐在了碎石上，疼得龇牙咧嘴，碍于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没有把手放在不该放的位置揉，直接把气撒在了夏洛笙身上。
    “你还敢把我推在地上，我要去告诉父亲！”
    夏洛笙挑眉：“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明明是你先来拽我的，这才让我们都不小心摔倒，我在你前面走着，怎么就成了我推你的呢？”
    这是不同于往常的伶牙俐齿，夏洛霜懵了片刻，怒火中烧：“不要以为今天在学堂上先生夸你一句，你就真的能目中无人了，这条路也是你能走的吗？看见我过来也不让道，在前面挡着是怎么回事？哼，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跟……”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直接打断了夏洛霜的话。
    她捂着脸颊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正在往手掌吹气的人：“你敢打我！”
    这个巴掌她忍了几十年，打过去的时候用尽全力，那句有娘生没娘养确实是把她的怒火都调了出来。
    夏洛霜的脸没多久就肿的大高，红彤彤的一片，旁边绿珠都惊呆了。
    “姨娘肚子里出来的，还敢出言侮辱夫人，这一巴掌，算轻的。”夏洛笙声音平静。
    夏洛霜泪都快流出来了：“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就算是说了又能怎么样？这府里是我娘管着的，不是那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女人！”
    夏洛笙手重新抬了起来，夏洛霜瞪大眼睛慌张的后退半步，生怕那巴掌再落在自己脸上。
    “吵什么吵？隔着那么远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霜儿，怎么了？脸怎么这样了？谁打的？”
    一身穿暗红色衣裙，头戴金钗的女人边喊边快步走过来，到夏洛霜面前时，一脸心疼的捧着她的脸惊呼。
    夏洛霜一把扑在她怀里失声痛哭：“娘，她打我！她打我！”
    夏洛笙眯着眼睛看着这两人，在女人猛地回头瞪她的时候恢复了先前的表情：“柳姨娘。”
    从小到大都没有从夏洛笙嘴里听到这个称呼，柳氏先是震惊，而后气到嘴唇发抖，抬手一巴掌就准备甩过来。
    夏洛笙后退一步避开，冷笑着询问：“柳姨娘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今天就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霜儿是你的妹妹，你居然敢把她打成这个样子！”
    不愧是母女，说的话都如出一辙。
    要是以前，夏洛笙早就被吓到哭着道歉，乖乖站着让她打，可是现在不同了。
    再次侧身躲开，声音愈发冷：“姨娘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她？您这么直接动手，到底是想教育，还是想借机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她对嫡姐不善在先，对母亲不敬在后，姨娘倒是说说，哪一条不值得我打她那一巴掌？更何况……”
    视线中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姑娘快速朝着自己跑过来，夏洛笙勾起唇角，继续说道：“更何况，先前二妹妹将我拽到在地的时候，说了句……这条路也是我配走的吗？我倒是想问问，身为相府嫡女，这府中的路，哪一条，是我不配走的？”
    一改常态，咄咄逼人。
    与其说柳氏不知道怎么回复，不如说她是被夏洛笙这个气势吓到了。
    这孩子一口一个嫡女，一口一个姨娘。
    柳氏的位置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不止一次跟夏恒彦提起这个问题，只是他碍于各种原因，始终让她当个姨娘。
    好在府上的人会看人颜色，知道喊她一句夫人，夏洛笙这个几乎被养废了的嫡女，看见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喊句母亲，从未像今天这般反常。
    她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夏恒彦警告她的话：“过段时间府上会来两位先生教导她们，你给我注意一些对待洛笙的态度，不要像以前一样，若是传出去什么话让我听到，你自己细细掂量。”
    若是从前就算她把夏洛笙关在院子里十天半个月，夏恒彦都未必会吭声，这次这么重视，怕是有什么新的计划。
    柳氏气势弱了一半，笑得僵硬，强行改了态度：“你妹妹年幼，不管说了什么都是无心的，哪里有你不能走的路呢，她闹着玩呢，你一个当姐姐的怎么能跟她计较呢？这样，母亲做主，你给妹妹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娘！”夏洛霜着急的喊了一句。
    柳氏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夏洛霜委屈的跺脚，硬是没忍住脾气：“你给我跪下磕头道歉，这事就算了，就跪在这里！”
    她指着面前碎石子铺成的路，捂着脸颊，眼神凶狠：“跪！”
    柳氏原本就心疼女儿，这会儿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夏洛笙，默许了这个跪下道歉的提议。

 第8章 相助

    跪？
    夏洛笙冷眼瞧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人，指甲深嵌在手心才勉强压住心里的滔天恨意。
    她上一辈子跪的还少吗？为了慕子轩，为了他所谓的大业，为了那一点虚假的情意，她跪了。
    可结果呢？她没了尊严，没了真心疼爱自己的外祖父。
    到最后，连命都丢了进去。
    如今还想要她跪？
    痴心妄想！
    三人僵在那里，夏洛霜见夏洛笙站得笔直，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再一次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跪下！”
    院中安静，此处又偏僻，细听唯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遮住了旁的动静。
    “凭什么？”
    听着夏洛笙轻描淡写地将这三个字说出口，莫说夏洛霜，连柳姨娘都愣在了那里。
    明明眉眼容貌都还是夏洛笙的模样，可这说话的语气，通身的气度，哪有还有从前那般唯唯诺诺的样子。
    “凭，就凭你刚打了我一巴掌。”夏洛霜回过神来，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夏洛笙面前。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嫡女，自己何必怕了她，左不过还有爹爹和娘给自己撑腰。
    “若是你方才没听明白，我便再多说一遍。”
    夏洛笙沉下气来，声音异常冷静，这是她在丞相府中和柳姨娘第一次交手，她不能也绝对不会让自己落了下乘。
    这一辈子，休想再让她一味忍让！
    “你目无尊长，侮辱嫡母，这是其一，不敬嫡姐，出言不逊，这是其二，还有，如果我没记错，柳姨娘，现在还是姨娘。”
    “你这么叫她娘？若是被旁人听到，便是说我们丞相府没有规矩，传出去便是毁的是你的名声。”
    说到这里夏洛笙声音放缓了下来，瞧着柳姨娘说道：“姨娘，这妹妹的规矩没教好，您怕是也有责任？”
    这几句下来，柳姨娘和夏洛霜早已变了脸色，尤其是夏洛霜，远没有柳姨娘能沉得住气，对着夏洛笙的脸便抬起了巴掌。
    却不料夏洛笙根本没躲，站得笔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咳咳咳。”
    就在夏洛霜的巴掌要落在夏洛笙脸上时，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咳嗽，柳姨娘朝声音那处望去，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了夏洛霜。
    “无意打扰，只是这丞相府庭院多，在下不知不觉走迷了路，听得此处有声音便前来问上一句。”
    说话的人是周木，虽说语气听着客气，可柳姨娘丝毫不敢有下一步动作，这是老爷嘱咐过的贵客，她不能让夏洛霜在先生面前落了脸面。
    “原来是周先生。”柳姨娘给夏洛笙使了个眼色，换上一副笑脸连忙走了过去。
    “若是迷了路，正巧霜儿也要回去，不若结伴相行，正好也给先生带个路。”
    “我也要回去。”夏洛笙忽地出声打断了讪笑的柳姨娘。
    柳姨娘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们跟着周木回去，再顺道去父亲那里哭诉一番，这帐肯定又会扣到自己头上。
    无论怎么说也不能让她们如愿了。
    “哈哈哈，那真是巧了，便是麻烦二位小姐和柳姨娘带路了。”周木眯眼笑着，看不出他的情绪来，唯有一双透着精光的眼，隐隐地落在夏洛笙身上。
    这大小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聪慧一些。
    不错，有趣。
    周木话说在这里，柳姨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走上前去带路，顺带着拧了一把夏洛霜的胳膊，叫她别被周木看出逆端来。
    “娘！”可夏洛笙正在气头上哪里懂柳姨娘的心思，不满地嘟囔道：“夏洛笙还没给我”
    “住嘴！”柳姨娘恨不得拿手绢堵住自己女儿的嘴，真当是半分眼色都看不明白，只得进拽着夏洛霜的衣袖将人快步拖走了。
    这下反倒是成了夏洛笙和周木隔着一段距离并肩而行。
    “这也是大小姐的自保吗？”
    面对周木调侃的话，夏洛笙微微一笑，却是抬脚又离人远了一步。
    “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说完这话，夏洛笙规规矩矩地朝周木行了个礼，指向东边继而说道：“那边便是周先生要找的路了，学生不送。”
    不过只走了四五步，便出现了另一条小路，看样子并不难找。
    周木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回了夏洛笙一礼。
    “多谢大小姐。”
    说罢便抬脚就走，动作利索没有丝毫的犹豫。
    唯有夏洛笙站在原地，看着周木的背影消失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周木这是帮了自己一次，这么说这辈子周木现在对自己应当还是有了好印象。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夏洛笙瞧着自己手心被掐得泛白的几道月牙，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脚下转了个方向，朝着另一处院子走了过去。
    而另一处的落霜院里，正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贱人！夏洛笙这个贱人！”伴随着骂声又是一阵劈里啪啦。
    柳姨娘瞧着脸都气红的夏洛霜，又看着碎了一地的瓷器茶碗，叹口气之后示意绿珠拦下了夏洛霜。
    “娘！”夏洛霜扑到了柳姨娘怀里，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怒意。
    “娘，为什么要忍了夏洛笙，为什么！”
    这女儿被自己有些宠坏了，比起夏洛笙来着实沉不住气，柳姨娘叹了口气之后才又说道。
    “傻霜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有多看重周先生，方才他在场，你着实不该那般。”
    “可是娘，我”
    “好了，没事。”柳姨娘又拍了拍夏洛霜的背安慰了几句。
    “霜儿不怕，她今天打了你，娘便要替你讨回来，你放心，娘不会让你白受这罪的。”
    瞧着外头天色尚早，柳姨娘嘱咐绿珠先照顾着夏洛霜，自己整理了裙摆，又狠狠掐了几下自己大腿，逼得自己眼角泛红，这才捂着胸口朝外走去。
    柳姨娘去的地方是夏恒彦在的书房，这个时辰夏恒彦会在书房里作画，她得告上一状，让夏洛笙好好栽个跟头才行。
    “老爷，霜儿她”
    只是未曾想，柳姨娘刚才进了书房，手帕还没遮在眼睛上，便愣在了原地。
    夏恒彦的书房里还有一个人，身形瘦弱，看样子还在擦着眼泪，身上的那身衣服她眼熟极了。
    正是方才夏洛笙所穿的那件。

 第9章 哭她也会

    夏洛笙怎么会来夏恒彦的书房？
    夏恒彦向来不待见自己的这位嫡女，如今夏洛笙又是唱的哪出戏？
    只是柳姨娘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一声低沉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
    “扶青，霜儿怎么了？”
    说着便往柳姨娘身边走，而一旁站着的夏洛笙，只是挪了一小步给夏恒彦让路，依旧低着头不作声。
    “老爷，霜儿，霜儿她差点就被人毁了容貌。”柳姨娘一开口便是哭哭啼啼，身上一软朝着夏恒彦身上靠了过去。
    “你也知霜儿年幼，有时过于心直口快了些，可她一向没什么坏心思，便是路过的蚂蚁都不敢踩，谁知正是因为这样，才叫人欺负了去！”
    跟方才在院子里理直气壮指责自己的声音不同，这会儿的柳姨娘声若蚊蝇，又时不时的抽泣一下，虽说夏洛笙背对着看不到，却也能想出是个什么模样。
    尤其在她这个爹的眼里，怕真真是我见犹怜。
    从前便是这样，夏洛霜在爹爹面前哭一哭，柳姨娘再在旁边说上几句话，明着向着自己，实则全是把过错推到了自己头上。
    自己受了罚，最后柳姨娘再去当好人哄一哄自己，自己便又对着这俩人掏心掏肺，丝毫不做怀疑。
    夏洛笙啊夏洛笙，你上辈子是有多蠢，才会让这些人害了你。
    明明一眼就能看穿得把戏，偏生你不去睁眼看，要把自己蒙在鼓里。
    活得糊涂！
    不过，自己不再是上辈子那个不明不白的夏洛笙了。
    柳姨娘这出戏唱得再好，也怕是唱不下去了。
    “爹爹，笙儿方才说的全然是实话，您若要罚，笙儿也认了。”
    十三岁的孩子声音稚嫩，说话间转过身来，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朝着夏恒彦一拜：“请爹爹责罚。”
    自己的哭诉被打断，柳姨娘全然看不出夏洛笙这是要做什么，听来只觉是夏洛笙方才跟夏恒彦先认了错。
    这可就跟自己先来说不一样了。
    若是夏洛笙已经示了弱，认了错，自己这会儿若再是说重话，传出去怕是要落下个苛刻嫡女的名声了，尤其现在院子里还多了那两个人。
    自己还没被扶正，不能因为夏洛笙坏了事。
    这个嫡女什么时候生出了这么多花花肠子来，柳姨娘恨得手里的帕子都快拧碎了，可面上不能表现出半分，依旧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来。
    “老爷，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罢了，让笙儿给霜儿道个歉便可。”
    这话柳姨娘说得顺口，原本以为夏恒彦听完会像平时那般直接训斥了夏洛笙，可不曾想，柳姨娘稍稍抬头，便瞧见夏恒彦直直地盯着自己，微皱眉头似是想再说什么。
    “扶青，这两日让霜儿闭门思过，好好学学规矩再出来。”
    谁？让霜儿？夏恒彦因为夏洛笙要罚霜儿？
    这怎么可能？
    柳姨娘一听这话便从夏恒彦怀中起身，颤着声音说道：“老爷，霜儿，霜儿那张脸可是差点毁了啊。”
    “我知道。”夏恒彦的语气多少带上了些不耐烦，他虽说是更疼爱夏洛霜一些，可方才夏洛笙说周木也听到了霜儿的那些话，既是知道了周木的来历，便不能在赏罚上出了错。
    “姨娘。”夏洛笙毫不在意柳姨娘死死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走近那二人身边，再开口时却忽而红了眼睛。
    “我知妹妹说那些话是无意，只是怕听者有心，拿去做咱们丞相府的文章，笙儿知爹爹在朝堂身居高位不易，平日里的一言一行还是要多加小心，不给爹爹添麻烦。”
    “方才是我着实心急了些，姨娘心疼妹妹也是应该的。这样，现在我便去给妹妹道歉，再不行，妹妹要我跪，我也是跪得的。”
    话音刚落，夏洛笙原本含在眼眼眶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夏洛笙眼睛生得像她娘，眼角微微上扬，只是这会儿眉头微皱又眼眶泛红，压下去了原本透出的凌厉，反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饶是夏恒彦看了，也不免声音放软了下来。
    “笙儿不必去道歉。”
    说罢又冲着柳姨娘摆了摆手：“扶青，霜儿也不小了，该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今日有笙儿管着没叫旁人听了去，传出去若是坏了丞相府的名声”
    话没说完，可柳姨娘当了多年的枕边人，自是知道夏恒彦想说什么，旁的是也就罢了，夏恒彦最怕的便是在旁人面前落了脸面。
    事到如今，再多说肯定会惹了夏恒彦厌烦，柳姨娘深深看了夏洛笙一眼，只说了句“妾身知道了。”便退出了书房。
    “多谢爹爹体谅。”见此夏洛笙也不愿多在这里待着，借口说自己要回去给妹妹挑几件补品口也走了出去。
    “慢着。”刚踏出去一步夏洛笙又被叫住了，只听身后夏恒彦声音严肃：“霜儿是你妹妹，下次莫要动手。”
    “女儿知道了。”
    夏洛笙一路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直到锁上门才长出了一口气。
    再抬起头时方才的柔弱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散发出的凛厉。若是柳姨娘看到这样的夏洛笙定会震惊，虽说眼眶还泛着红，可眼神却如同一潭幽泉，出奇的平静，甚至平静的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哭？夏洛笙将用过的帕子扔到一旁，上头还能看到几处浅浅的水痕。
    她也会。
    柳姨娘的那些招数她都知道，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可她这个爹的心终究是偏的，想起最后夏恒彦的那句话，夏洛笙忍不住冷笑。
    柳姨娘上辈子哄骗自己，说爹爹两个女儿都疼爱，只不过因为霜儿小才多照顾一些，自己都信了，也学着多去照顾妹妹，可最后她才明白。
    他们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过家人，只是当自己是件好利用的工具而已，用过了没用了就可以随手扔掉。
    夏洛笙瞧着摇曳的烛光，眼里的冷意更甚。
    她都会还回去的。
    而今日，不过只是个开始。
    柳姨娘，夏洛霜，慕子轩，那些踩着她的骨血走上高位的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拖入地狱！

 第10章 学堂之上

    第二日在学堂看见原本应该禁足的夏洛霜时，夏洛笙没有丝毫惊讶。
    这丞相府谁人不知柳姨娘的枕边风最是厉害，昨晚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不，瞧着夏洛霜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知道柳姨娘昨晚吹得多卖力了。
    她这个爹，官场上倒是清楚，一落到女人堆里，便如同吃了失魂药一般。
    不过自己也没指望一下子能将柳姨娘扳倒，不过是叫那母女二人知道知道，自己不再像从前那般容易叫人揉搓，若想再动她，也得掂量掂量才行。
    “夏洛笙，别以为你跟爹爹哭爹爹便会向着你。”
    夏洛笙瞧着夏洛笙仰着头从自己面前走过，昨日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脸似是红肿已经消去，可仔细瞧来脸上脂粉过重，比脖子上颜色还白了一些，怕是叠了好几层才勉强遮住了印子。
    饶是这样，也不忘了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到底还是年幼沉不住气。
    轻叹一口气，夏洛笙绕过夏洛霜朝一旁走去，学堂前她不想和夏洛霜起争执。
    “你”夏洛霜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绿珠扯了扯袖子。
    绿珠轻声道：“小姐，且忍着，忍着。”
    昨日夏洛霜受下的罪，柳姨娘全怪到了她的头上，又嘱咐了多少遍叫自己一定要看好小姐，绿珠一只手附在自己的腰上，不着痕迹地揉了揉。
    她可真真是怕了。
    娘亲昨晚陪着自己到了半夜，夏洛霜想起柳姨娘的那些话。
    “霜儿，莫要和她硬碰硬，在你爹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今日之事不过是凑巧有了周木，叫那丫头占了先。”
    “这丫头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比起从前像是变得明白了许多，不过你且放心，她装不了多长时候，你只需要在学堂上用心，待娘之后替你把这一巴掌还给她。”
    柳姨娘在府中多年，又压着旁的小妾一头，自是手段了得，夏洛霜就算此时心里再存着气，也只得把话全都咽了下去，甩开绿珠的手朝学堂里走去。
    “哎，小姐，小姐。”绿珠不顾身上的疼忙追了去。
    瞧着她的背影青兰撇了撇嘴：“哼！”
    夏洛笙被青兰这一声逗笑，伸出指尖点了点自己这个丫鬟的脑门：“你呀！”
    “奴婢就是看不惯她们。”青兰笑道，又忽而看着夏洛笙愣住了：“小姐，你笑了。”
    一句话说完，夏洛笙也停下了动作，只听青兰继续高兴地说下去：“谢天谢地，小姐终于笑了，奴婢担心您是这几日受了惊，还想着该去找座庙拜一拜才好。”
    “青兰。”夏洛笙握住了青兰的手，把人吓得一抖，看着她这个上辈子直到最后都忠心耿耿的丫鬟说道：“谢谢你。”
    小姐好生奇怪啊。
    瞧着夏洛笙说完就离开的背影，青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不过小姐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呢。
    快步走到学堂的夏洛笙见瞧不见青兰了才停下脚步，捂着胸口平息了一下。
    这府里还是有人真心向着自己的。
    “大小姐。”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夏洛笙的思绪，略皱着眉头朝旁边看去，发现来人是周木和晋铭。
    “周先生，晋师父。”到底是嫡出的大小姐，即使稍有慌乱，行礼也丝毫不马虎，肩平直，膝微曲，连发丝垂下的弧度都刚好。
    周木和晋铭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赞许。
    “周先生，昨日之事突然，学生未能向您道谢，还请您谅解。”夏洛笙又朝着周木一拜：“昨日多谢周先生相助，学生铭记在心。”
    “哈哈哈。”周木抚了抚胡子，看了一眼并不知情满是疑惑的晋铭：“不必不必，这丞相府着实容易迷路。”
    “先生说的是。”
    听着俩人如同打哑谜一般的对话，晋铭更是不解，只是这二人又没有丝毫给他解释的意思，于是这位一向性子有些急的武将拍了拍周木的肩膀：“你”
    “该去上课了。”不料周木笑着回拍了下晋铭的肩膀，抬脚便往学堂里走，夏洛笙也跟了上去。
    这俩人，真是怪了。
    晋铭挠挠头，叹口气也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两位师父是有真本事在的，饶是夏洛笙上辈子从他们那里学到了许多，如今再听他们讲授，仍旧惊叹于二位的博学。
    周木不用多说，自是通晓古今，又能将各种诗文讲解的明白易懂。
    晋铭虽说是教武，可也并非一味地教她们拳脚功夫，也会时不时地讲上一些兵法。
    整堂课下来，夏洛笙丝毫不敢马虎，一字一句地将二位老师所讲都记了下来。
    反观夏洛霜，早在晋铭讲兵法时便止不住地打起了瞌睡，却又顾及着脸上疼没法趴下去，只能强撑着到了放堂时。
    “我今日所讲兵法，还望二位小姐回去后写上一篇策论，明日交上来，不必勉强，只需写下自己的一番见解便可。”
    晋铭留下这句话便出去了，夏洛霜完全没记住方才晋铭说了些什么，瞧了一眼夏洛笙那里的纸张写得密密麻麻，连忙走了过去拦下了夏洛笙。
    “大姐，方才我没大听明白，你借我看一眼你记下的东西。”
    明明是有求于人，却
    夏洛笙瞧着夏洛霜几乎没拿正眼看自己的模样，留下一句“不借”便抬脚走了，步子快的夏洛霜根本没跟上。
    “哎，你！”
    夏洛笙可没功夫陪着夏洛霜演什么姐妹情深，她巴不得夏洛霜在周木和晋铭面前出了丑才好。
    这边刚回到竹笙院，便有丫鬟递上来一封帖子。
    “小姐，尚书府胡月小姐给您递了帖子来。”
    胡月？
    夏洛笙听到这个名字后连忙起身，差点失手打翻了茶水，接过帖子来双手都在颤抖。
    胡月，是胡月，她差点把这事忘了。
    她最好的姐妹。
    这是她上辈子除了外祖父外，最对不起的人。

 第11章 再起争执

    胡月。
    夏洛笙瞧着帖子上娟秀的字，一字一字地看完后紧攥着帖子不放。
    上辈子胡月便是这般，满是欢喜地约自己去了灯会，可谁知自己前一天夜里突然起了热，也没能见上胡月一面。
    再后来，就是自己已经喜欢上慕子轩了，那会儿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满心满眼的都是慕子轩，胡月一次次的劝告她都当作耳旁风。
    甚至于最后，胡月约她出来喝茶，她居然说出了再也不想见胡月的话。
    “胡月，以后别再多管闲事了。”
    夏洛笙还记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胡月满眼的伤心和失望，几乎是眼含着泪跑开的。
    可那时的自己丝毫没有在意，连胡月最后大婚她都没去。
    只记得胡月嫁了不知哪家的次子。
    婚后胡月过得也并不如意，慕子轩继位后夏洛笙也托人打听过，说是胡月在夫家不受宠，又因难产生下了死胎，坏了根本，缠绵病榻。
    自己当时顾着争宠，也只是派人送去了药材。
    可再之后，听到的就是胡月自缢的消息。
    夏洛笙回想至此，已然不知自己的指甲几乎将帖子戳穿。
    “我的好姐姐，你可不知那胡月为了帮你，去求了她夫家的死对头，所以才被自己的夫家厌弃。”
    当时夏洛霜来宫里看自己，轻飘飘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是了，尚书府嫡女，不像自己，胡月自幼被尚书大人千娇万宠着长大，更不用说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护着，胡月又是低嫁，怎么说都不至于要看夫家脸色。
    她怎么会受那般苦。
    都是是因为自己，夏洛笙每每想到这里，都恨不得给上辈子的自己扇上几巴掌。
    真心对她好的她视而不见，心中没她的她当作珍宝。
    是她害了胡月，是她！
    夏洛笙把帖子展开，又重新读了一遍。
    这一世，她定要护胡月周全，不再让她嫁去那家，不再让她年纪轻轻没了孩儿，也不会再让她有那般悲惨的结局。
    胡月约自己在湖边的亭子见面，夏洛笙收到帖子准备回信，却忽地想到一件事。
    上辈子她突发的那场风寒，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
    她记得那些日子柳姨娘很是殷勤的给自己来送衣服料子和首饰，说是为了灯会准备。
    可是除此之外，柳姨娘还备了许多补品给自己，说是灯日那几日恐天气不好，容易得风寒，谁知她喝了几天，便浑身发软，请大夫也只说是受了风发了热。
    如今想来，着实古怪。
    想到这里夏洛笙蹙眉：“青兰。”
    “小姐。”正好端来热茶得青兰连忙回道。
    “青兰，这几日，你多注意着厨房那边，有什么端到竹笙院得东西，都得仔细再仔细地检查了。”
    虽说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突然这么说，可青兰看着一脸严肃的夏洛笙连连点头：“小姐你放心，奴婢保证眼都不眨地看着厨房那里。”
    叫青兰拿着帖子去回胡月，夏洛笙喝了口热茶，坐到了窗边，托腮望着窗外。
    灯会，自己上辈子错过这场灯会后，也开始一步步走错了。
    这么想罢夏洛笙又嘲笑了自己一番。
    说得好像上辈子参加了这场灯会就能不一样似的。
    窗外风吹得有些凉，夏洛笙没坐一会儿便回了里屋，却没瞧见窗外垂着得枝条上，似是已经出了花苞。
    第二日的学堂，夏洛笙自是没有迟到，反倒是夏洛霜来时，不仅差点晚了，看她的面色也像是没有休息好。
    可饶是这样，夏洛霜看见夏洛笙后还是冷哼了一下。
    没理会这个人，夏洛笙将自己的策论交给了晋铭。
    “二小姐，你的策论”
    “这儿呢。”不在乎的递给晋铭，夏洛霜回自己位置时看了夏洛笙一眼，似乎是挑衅。
    “大小姐见解倒是独特。”晋铭不过看了几行，便朝着夏洛笙笑道：“着实有趣。”
    “师父过奖。”
    瞧着夏洛笙没有因为被夸而显出一丝骄傲，晋铭更是满意地点点头，继而拿起了夏洛霜地那篇。
    “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后，夏洛霜便挺直了腰背看着晋铭。
    她就不信了，她还能比不上夏洛笙那个蠢货？
    “二小姐，你”晋铭微微皱眉：“你这篇策论，同我昨日所讲并不相符啊。”
    “什么？”夏洛霜拍着桌子起了身，大声喊道：“不可能，我是根据先生昨日讲授之事所写，先生不过是想偏向夏洛笙罢了。”
    说着眼里便噙了泪水，夏洛霜愤愤地指着夏洛笙：“你定是收买了先生。”
    “二小姐，慎言！”
    晋铭被人这么说，气得脸色通红，将夏洛霜的策论给她摆在了眼前。
    “二小姐你看，我昨日所讲便是讲何为攻何为受，是想看看二位小姐对攻守的理解，可二小姐所写则是兵不厌诈，这”
    晋铭没说完的话被飞来的纸张打断，夏洛霜跑到夏洛笙面前满脸愤恨：“夏洛笙，你骗我！”
    “妹妹，话可要说清楚，我何时骗了你？”不急不慢地回应到，夏洛笙连看都没看一眼夏洛霜。
    “分明你是换了笔记，你故意想叫我出丑。”
    这才明白自己着了夏洛笙的道，昨夜她着实不知晋铭学堂上讲了些什么，还是绿珠出了主意，叫她去偷偷拿来夏洛笙的笔记看。
    竹笙院小厮少，到了晚上更是没人看守，绿珠从竹笙院的书屋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夏洛霜想要的东西。
    现在看来，怕都是夏洛笙的搞的鬼。
    她猜到了自己会去拿笔记，所以直接换了笔记，只是想叫自己出丑！
    这头晋铭看着夏洛霜这个样子正头大，那边又传来小厮的通报：“夏丞相来了。”
    刚掀起竹帘走进学堂，夏恒彦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只瞧着一道粉色的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爹爹，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第12章 心是偏的

    夏恒彦不过是早朝时听到旁人炫耀起自己儿女的学识，一时兴起便来了学堂，谁知刚一进门就是夏洛霜的哭诉。
    自己一向疼爱的夏洛霜，夏恒彦不稍多想，皱着眉头朝夏洛笙那边吼道：“笙儿，你是不是又欺负霜儿了。”
    又？
    夏洛笙差点没忍住冷笑出来，她何时欺负过夏洛霜？
    上辈子时夏洛霜欺负自己没有亲娘，时不时便到竹笙院冷嘲热讽地说上几句，自己自然是反驳了回去，可从来都只是说说，根本没伤到过夏洛霜，夏洛霜却总能带着一些突然出现的小伤口跑去夏恒彦那里告状。
    柳姨娘又在旁边添油加醋，明着向着自己后来又都是自己受罚。
    自己从没有过害人的心，也不想惹事，可总有人不放过自己。
    夏洛笙缓缓呼出一口气：“爹爹，女儿没有。”
    “你胡说。”夏洛霜紧拽着夏恒彦的衣服不放：“分明是你故意害我出丑。”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夏恒彦快步走到了夏洛笙旁边。
    眼看着这位丞相大人的巴掌就要落下来，晋铭在一旁连忙上去拦住：“夏丞相，且慢！”
    这位朝堂上明事理的丞相怎么到了后院的事便如此糊涂。
    晋铭看着这位大小姐连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光是二小姐哭上一哭闹上一闹便能定了大小姐的罪。
    哪有这样当爹的！
    实在是糊涂！
    只是这话晋铭说不出口，只能是出言缓和一下：“夏丞相，实则是二小姐听错了在下讲授的内容，这策论今日补上便可。”
    “同大小姐无关。”
    晋铭说完就看着夏洛笙朝自己往了一眼，似乎不只有感激，再细看时还多了一丝苦涩和无奈。
    晋铭还没看明白，便听夏恒彦说道：“霜儿没听对，当姐姐的自然要指出，怎可任由妹妹出错。”
    “是啊爹爹，大姐故意给我看了错的笔记。”
    精彩，着实精彩。
    夏洛笙都想给自己这个爹和夏洛霜鼓掌了，光天化日，能把黑的给说成白的，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他们可真真是一家人。
    今日外头天儿尚好，院子里头哪儿都照得亮堂，可夏洛笙坐在这学堂里头，还是从头到脚生出一股凉意来。
    她爹的心，从来都是偏的。
    不光是夏洛笙，就连晋铭这般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听完这对父女二人的话也没藏住惊讶。
    这位大小姐课上听得认真，策论也写得见解独到，再看二小姐，不说课上没认真听，又把自己的过错怪罪于他人，不论哪方面来看都不如大小姐。
    夏丞相为何如此？
    若是夏洛笙知道此时晋铭所想，怕是要苦笑着问上一句了。
    是了，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可现在，夏洛笙回给晋铭一个眼神，向自己这位师父表示了谢意，又示意他不用再说话，自己起身来朝着夏恒彦行了一礼。
    夏洛笙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衫，瞧着娇俏，行礼又规矩，晋铭看着不知为何，对这位大小姐即将说出的话隐隐有些期待。
    “爹爹，此事原是这样，昨日晋师父讲了许多，我笔记记得杂乱，便随手放在了书院，同别的时候所写混在了一起。”
    “谁知霜儿妹妹不巧去了书院看到，以为那是课上讲授的内容，就拿去写了策论。”
    “此事错在我，我若是知道霜儿妹妹自己要去我的书院，定会把笔记全送到妹妹那里去的。”
    晋铭听完扯了扯嘴角。
    这丞相府的嫡女着实是个妙人，明着句句是认错，可实则挺明白的人便知，是夏洛霜自己偷拿了人的策论还不愿承认罢了。
    旁人家十三岁的小姑娘要么跟在爹娘后头撒娇，要么就喜欢胭脂水粉的给自己打扮，这位丫头怎得生出这么一颗七窍玲珑心来。
    不过也好，晋铭看了眼依旧皱着眉头的夏恒彦，和被他护在身后的夏洛霜。
    又瞧了瞧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的夏洛笙。
    在这么个府上，小姑娘若是没点心思，怕早是要被活扒了皮。
    只是晋铭不知，这夏洛笙虽说身体还是个十三岁的姑娘模样，可她内里早已没了当下年纪的纯真，她的字字句句，一言一行，全都是为了将上辈子害过她的人拉入地狱。
    就像现在，夏洛笙故作垂泪状，可她这出戏不是演给夏恒彦的。
    毕竟她这个爹，便是自己哭上一哭，也没有用。
    夏洛笙这一出，是要给晋铭看的。
    夏洛霜闹得越大越好，夏恒彦罚她罚得越重也就越好，晋铭是个明白人，自己多受些委屈，夏洛霜便别想在晋铭那里讨了好！
    要断夏洛霜的路，就要断得绝一些。
    丝毫不知自己被利用的晋铭此刻还在惋惜，因为夏恒彦依旧偏向夏洛霜。
    “就，就算这样，笙儿你也早该提醒妹妹，课下多和霜儿聊聊。”
    “是，女儿知道了。”
    声音也听不出委屈，夏洛笙微微屈膝，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站在那里。
    还是晋铭先看不下去了，上前去搀扶起了夏洛笙：“大小姐先起身，我们还要继续往下讲课。”
    “多谢晋师父。”夏洛笙依旧没有起身，虚虚朝着夏恒彦那边看了一眼。
    “这夏丞相。”晋铭略微为难地冲着夏恒彦行了一礼：“既是无事，便让二位小姐继续听课。”
    “也好，霜儿就拜托晋先生了。”
    夏恒彦挥挥手，走之前还不忘又对着夏洛笙说了句：“照顾好你妹妹。”
    “是，笙儿知道了。”
    知书达理，受了委屈也不为自己辩解的大小姐，和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二小姐，晋铭此刻在心里有了比较。
    不仅又想到外面的传言。
    这位大小姐，真真是有些可怜了。
    夏洛笙不去理会夏洛霜一直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挺直了腰板继续听晋铭上课。
    这一世，晋铭和周木的这条路，自己就先给夏洛霜断了！
    夏洛霜，现在暂且先让你你笑上一笑。
    希望日后你再想起时，不要哭的太难看。

 第13章 反常

    “对不起”
    夏洛笙起身的功夫，不小心只觉脚下踩了什么东西，下意识道歉之后，才看到居然是夏洛霜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你”夏洛霜刚要说什么，又忽而只看了一眼夏洛笙，从人身边走了过去，转而拿着书追周木去了。
    “周先生，周先生且慢。”
    瞧着那头毕恭毕敬拿着书似乎在向周木问些什么的夏洛霜，青兰先是忍不住嘀咕了起来：“哼，日出反常必有妖。”
    “青兰。”夏洛笙点了点她的鼻子，将人拉走：“回去了。”
    “是，小姐。”
    青兰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又在夏洛笙耳边叨叨：“小姐，这几日二小姐好生奇怪，还有那绿珠，也有些反常。”
    “昨日我不小心撞到了绿珠，谁知道她没说话就跑开了，要在往日她早跟我吵起来了。”
    “还有小姐，就刚才，二小姐看样子明明都生气了，却没去老爷那里告状。”
    “而且还缠着先生问问题。”
    一口气说下来青兰缓了缓才又说道：“小姐你说，她们这是怎么了？”
    听完青兰所说，夏洛笙虽没说话，脚下的步子却慢了下来。
    是了，青兰说得没错，最近夏洛霜着实奇怪了些。
    夏洛笙回望了一眼学堂，似乎还能听见夏洛霜的声音。
    不过也不难想，怕是柳姨娘给出的主意。
    这夏洛霜的脑子不好使，柳姨娘却是个清楚的，怕是知道了那日发生的事，想明白之后给夏洛霜出的主意。
    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后面定是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不过无妨，她也不怕。
    青兰瞧着自家小姐，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一样，可具体是哪，又说不出来。
    只是好像，比往日要好看了些。
    近几日没了夏洛霜在耳边吵闹，夏洛笙直到柳姨娘给自己送来件衣衫时，才想起灯会是要到了。
    “笙儿，你瞧，这是锦缎坊新出的样子，想着一定适合大小姐。”
    几日不见，柳姨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带着一副笑脸进了竹笙院。
    “姨娘怕是忘了规矩，这竹笙院进来，也是要通报的。”
    夏洛笙不去理会柳姨娘的热络，一句话便让柳姨娘的笑僵在了脸上。
    可柳姨娘到底是柳姨娘，依旧挂着笑脸：“是姨娘不对，只是这衣裳着实好看，忍不住早早拿来给大小姐试试。”
    柳姨娘这可没说假话，嫩粉色的衣衫上不知用什么丝线绣上了蝴蝶，随着柳姨娘的动作，还微微闪烁，似是蝴蝶振翅，一旁的青兰看了，都忍不住张大了嘴。
    可又顾及着夏洛笙，没敢说一句。
    柳姨娘会好心给自己送衣裳？
    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了！
    只是若是现在不收，柳姨娘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不若就收下，看看到时候柳姨娘到底想做什么。
    她正想找机会让柳姨娘栽个跟头，没想到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夏洛笙起身接过了这件衣裳，模样却显出些许不耐烦来：“嗯，是不错，姨娘放下。”
    “大小姐灯会时穿，定能惊艳众人。”
    柳姨娘也不恼，放下衣裳后转身出去了。
    不曾想刚迈出去几步，柳姨娘又偷偷折了回去，透过窗子往夏洛笙屋里头看了看。
    “小姐，这颜色真趁你，你穿上一定好看。”
    “那是当然，倒是记得戴上我那对蝴蝶簪子。”
    屋里主仆二人拿着衣裳的模样带着欣喜，见此柳姨娘冷笑道：“夏洛笙，装得了一时，总有你露馅的时候。”
    还当是这丫头学了什么招数，不过还是从前那个好骗的小丫头。
    “青兰，人走了吗？”
    “小姐，走了。”
    却不曾想柳姨娘走后，夏洛笙便将那身衣服嫌弃似的扔到了一边，方才的笑脸也从脸上消失了。
    “小姐。”青兰望着那身衣裳，还有些不舍：“这么好看的衣裳，不穿吗？”
    “穿。”夏洛笙瞥了一眼那抹嫩粉色。
    不穿怎么知道柳姨娘要耍什么花招。
    很快便是灯会的日子，夏洛笙叫青兰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上面只簪着一对儿蝴蝶发簪，瞧着简单，反倒是更显得那身嫩粉色娇俏。
    “小姐。”青兰赞叹：“你真好看。”
    “就你嘴甜，一会儿给你买个花灯玩儿。”
    “小姐明明比我小，怎么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夏洛笙看着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丫头，青兰不知道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小姐了。
    又想起上辈子青兰惨死的模样，夏洛笙摇了摇头，才让自己清醒了些。
    青兰，这一辈子，我一定护好你。
    京城灯会时远比往常热闹，小商小贩沿街叫卖，包子店点心铺子的香味随风从街头飘到街尾，还有卖花的卖糖人的，连平时少见的戏法也都能看到。
    “笙儿，这里。”
    还没走到和胡月约定的地方，夏洛笙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踮脚只是看到了那道身影，她几乎都要落泪了。
    是胡月，是活生生的胡月。
    “夏洛笙你真是慢死了。”虽说是抱怨，可胡月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还往夏洛笙手里塞了把糖：“我等你好久了。”
    “胡月大小姐对不起，这路上人多我方才迷路了。”
    稳定了情绪夏洛笙才开口，虽说胡月一向大大咧咧的，却依旧注意到了夏洛笙一时的反常，看着人忙关切的问道：“笙儿你怎么了。”
    不想被人看出异样，夏洛笙走过去挎住胡月，跟人打趣道：“是尚书府的大小姐今天太好看，叫我看花眼了。”
    “好你个夏洛笙，都会打趣我了。”
    胡月被人这么一逗笑便放心了下来，赶忙拉着夏洛笙要往另一边去。
    “笙儿咱们去买花灯，我刚看到一个老虎花灯可好看了。”
    寻常人家的大小姐偏爱什么莲花灯兔子灯，这尚书府文邹邹的一家，也不知怎么养出来了胡月这么个性子。
    要说起来，夏洛笙还有些羡慕。
    被人这么拉着往前走，夏洛笙虽说是脚下匆忙，可瞧着四周叫卖的商贩，热闹的河畔，熙熙攘攘的人群，却觉得这是重生以来最放松的时候。

 第14章 灯会

    “娘，那锦缎坊的衣裳新出的样子只有一件，为什么要送给夏洛笙？”这头的夏洛霜还在选出门的首饰。
    头上已经簪了五六朵珠花，却像是还嫌不够似的又多插上了支鎏金的簪子。
    “你这身衣裳也是娘精挑细选的，不比夏洛笙的差。”柳姨娘知道自己女儿性子冲动，若是把自己的安排都与她讲，怕她藏不住事，于是替人选了副耳坠子挑起了别的话。
    “你且记着娘交代你的事，然后在灯会上好好玩就行了。”
    “我知道了，可夏洛笙那件就是比我的好看。”仍有些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夏洛霜起身转了一圈。
    “叫娘看看，霜儿真好看。”
    出门前柳姨娘一句话把夏洛霜哄得开心。
    将夏洛霜送出门去，柳姨娘眼看着四下无人，才把手里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夏洛霜，仔细嘱咐道：“还记得娘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夏洛霜点点头：“见到夏洛笙之后我便打开。”
    “一定要放好了，别被人发现。”
    目送着夏洛霜，直到瞧不见身影了柳姨娘才回了屋里，叫自己丫鬟取了把折扇来扇了扇。
    若不是听到最近竹笙院一直在检查吃食，她也不想用此办法，那件锦缎坊的衣裳也花了她不少银子，想起来柳姨娘便心肝疼。
    只是这丫头最近着实猖狂了些，霜儿也在她手下吃了不少亏，现在不给她点教训，日后怕是还要生出许多麻烦。
    柳姨娘扶了扶胸口瞧着窗外。
    这事可一定要成啊。
    灯会上人山人海，夏洛霜刚走到湖边便有些迷了方向，路上还不知道有谁踩了她一脚，疼得她这会儿走不动了，头上的珠钗还有些重，压得她脖子疼。
    “小姐，这附近没看到大小姐。”
    绿珠替夏洛霜跑了许久，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只是夏洛霜不耐烦地又随手指了个方向，绿珠还没喘上一口气，只能是接着往那边跑去。
    “笙儿你瞧，前面就是卖花灯的了。”
    笙儿？
    夏洛霜赶忙朝着四周望去，正好瞧见了夏洛笙被胡月拉着往这边赶，也顾不上绿珠还没回来，提起裙子也向着夏洛笙那边跑去。
    “姐姐，姐姐。”
    只是这湖边人多了起来，夏洛霜被人群挤得一直走不过去，好不容易穿过人群，也没注意到自己头上的簪子都歪了。
    “夏洛霜？”胡月看见夏洛霜的反应比夏洛笙还大，用身子稍稍挡在夏洛笙前面问道：“你来做什么？”
    胡月向来看不惯夏洛霜，总是明里暗里的告诉夏洛笙要她小心这个妹妹，可从前的夏洛笙从没当回事，还会替夏洛霜说上几句好话。
    现在看来，胡月才是旁观者清。
    “我是看到了姐姐想来打声招呼，胡小姐这么防着我作甚？”
    声音带着些委屈，可夏洛霜故作柔弱的姿态对胡月丝毫没有用。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大吵大闹，着实有失丞相府的风范，到底是姨娘教出来的庶女，没教养。”
    “你！”夏洛霜早讨厌别人说她的便是自己的出身，就因为这个她永远都要被夏洛笙的身份压着，一听胡月这么说更是气得红了脸。
    “有时间逛灯会，不如在家里把规矩学好了再出来，真是叫人笑话。”胡月伶牙俐齿又快言快语，夏洛霜没得话说，只能是气得只扯帕子。
    “好了。”夏洛笙虽说听着胡月的话心里过了瘾，可至少夏洛霜是自己妹妹，她还得出来说两句。
    “月儿你不是要去买花灯吗？二妹妹，要不我们一起去？”
    说着夏洛笙还替夏洛霜把歪掉的珠钗给重新插好：“妹妹生得好看，不需要这么多珠钗喧宾夺主。”
    “还不是娘把锦缎坊的衣裳给了你，这衣裳新出的只做一件”
    “小姐！”
    夏洛笙嘀咕的话被绿珠的声音打断，跑的气喘吁吁的绿珠匆忙给夏洛笙和胡月行了个礼，站回夏洛笙身边时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察觉到了绿珠的动作，夏洛霜才想起自己眼下还有要事要做，忙往后撤了一步：“霜儿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就不配两位姐姐去买花灯了。”
    说完就拉着绿珠不知跑去了哪里。
    “你这妹妹好生奇怪。”胡月皱着眉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夏洛笙说道：“笙儿，想什么呢？”
    方才夏洛霜说的，这衣裳只做一件？
    总觉得这话不大对劲，但此刻夏洛笙被胡月推了推，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人身上：“没什么，不是要去买花灯吗？去晚了你的老虎花灯可要没了。”
    “那可不行。”胡月一听就着急了：“快些走！”
    离开的二人却是没有看到，自己在的位置上方，似乎是升起了一道烟花，然而在这热闹的气氛中，也只被当成了谁家孩童在玩闹。
    灯会依旧熙熙攘攘，处处是欢声笑语。
    “这位小姐，没有银子，东西你不能拿走啊。”
    刚到了小摊上，就看到一位小贩为难的看着一个姑娘，姑娘个头不高，衣裳的样子繁琐又精致，头上只簪了支翠绿的簪子，手里紧紧抱着一盏兔子花灯在跟商贩僵持着。
    “这位小姐，真的不行。”商贩看着这位一直不说话的姑娘急得满头是汗，稍加思索又说道：“再不然，拿您那支簪子换也行。”
    小贩倒是好眼力，那姑娘头上的玉簪水头好，瞧着便不是凡物，一个玉簪换一盏灯，怕不是欺负姑娘年幼了。
    “不行！”一听到簪子这姑娘立刻着急起来，一只手捂住簪子往后退了一步：“这簪子是我娘”
    “我替她给了。”
    话音未落，胡月就瞧着夏洛笙把几文钱递给了小贩。
    小姑娘也十分惊讶，瞪着一双圆眼瞧着夏洛笙，好像还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拿着去玩，下次出门记得带些银两来。”
    穿成这般不像是普通人家，倒像是哪家的小姐，应该是偷偷溜出来玩的。
    夏洛笙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又把上头挂着的老虎花灯递给了胡月。
    “还有你的老虎花灯。”
    “对了，姑娘”
    回头又想起再对着小姑娘嘱咐一句，叫人别再单独出门，夏洛笙却看到方才的地方已经没了那姑娘的身影。

 第15章 突发

    “笙儿你就是太心善了。”
    夏洛笙听到胡月又一遍说这话时头都要大了。
    从买完花灯开始，这位担心自己是被骗了的大小姐，一路上一直再说方才那个小姑娘的事，虽说是为自己好，可这么听了十几回同样的话，夏洛笙着实是忍不住了。
    拿手里的糖糕递到了胡月嘴边，叫人别再继续说下去。
    “方才那姑娘的簪子水头好，颜色也正，看着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夏洛笙缓缓解释道：“我猜是哪家小姐跑出来玩忘了带钱袋子。”
    “那个小贩许是欺负她年幼，何况。”说到这里夏洛笙顿了顿：“那是她娘留给她的。”
    胡月听着自己好友的声音小了下去，连忙扯了扯夏洛笙的袖子，声音还有些慌乱：“笙儿你瞧，那边的有卖栗子的。”
    人群熙熙攘攘，那能看得到什么卖栗子的，莫说是看了，夏洛笙连闻都没闻到。
    不过是胡月不想自己想起伤心事，一时间口不择言罢了。
    虽说胡月一向大大咧咧的，可在关乎自己的事情，她总是比自己还要在意，夏洛笙直知道胡月的好意，便任由对方拖着自己往一边走。
    “这边，这边好像没有卖栗子的啊。”走到一处卖包子的店铺，胡月心虚的挠了挠头，又偷偷看了夏洛笙一眼：“笙儿，不如我们再去”
    “去那边，河对岸有卖栗子的。”
    这回轮到胡月被夏洛笙拖着走了，边走边疑惑道：“笙儿你怎么知道的。”
    周围弥漫着的都是甜腻的香气，夏洛笙一边避着人群一边和胡月缓缓解释：“我瞧方才路过的孩童手里拿布袋包着栗子，两个孩子一人只拿一小会儿便换人拿。”
    “他们来的方向是河对岸，我猜对岸的栗子应当是刚出锅，现在我们去还能赶上热乎的。”
    胡月听完满眼的佩服：“笙儿你太厉害了，我都没注意。”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夏洛笙低头苦笑，没叫胡月看出来。
    不过是上辈子在宫里时，她处处谨小慎微，生怕出了错惹慕子轩厌恶，又怕旁的那些妃子找自己的错处责罚，久而久之，每走到一处便有了观察四周细节的习惯。
    也不是算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罢了罢了，夏洛笙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好的日子，想那些事做什么。
    她还有时间细细谋划。
    俩人挽着手亲热地朝河对岸走去，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似乎是有一行人，紧跟着她们的步子，走的是相同的方向。
    “小姐。”
    “你小声点儿！”
    夏洛霜猫着腰躲在一条巷子里往外望着，绿珠刚想说句什么，只瞧夏洛霜浑身一抖，一巴掌就拍在了绿珠胳膊上。
    “不是，小姐，小姐。”绿珠顾不上疼，扯着夏洛霜的衣袖叫人往后看。
    “都说了别烦我。”夏洛霜踮起脚正看得起劲儿。
    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隐蔽的地方，正好能瞧见娘是怎么收拾夏洛笙的，这么被绿珠接二连三的打断，夏洛霜不耐烦地转头要推人一把。
    只是话说到这里停住，夏洛霜瞧着绿珠指向的地方却再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了。
    “小姐。”虽说绿珠长夏洛霜几岁，可到底也是个姑娘家，看着那几只露着尖牙的野狗快哭出来了：“小姐，咱们，咱们跑。”
    这条巷子些许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夏洛霜顾不得其他，转头朝外跑去，连手上的花灯都扔在了一旁。
    “小姐，小姐。”绿珠看着转眼就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夏洛霜，也赶忙追了过去：“小姐，等等我啊。”
    可夏洛霜也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装的，只顾着埋头向前跑，珠钗跑掉了一支也没敢停下来去捡。
    绿珠边追着，还要顾及着身后那几只野狗有没有追上来，看上去狼狈极了。
    好在是野狗只是跑了一会儿便不再追了，可夏洛霜不知，依旧匆忙地在人群中跑着。
    路上一行人步履匆匆，其中一位在前头带路的和夏洛霜正好打了个照面，俩人撞上后就摔在了一旁。
    “哎呦，谁这么不长眼。”
    夏洛霜疼得龇牙咧嘴，又顾着礼仪不敢有大动作，站稳了之后才冲着人喊了一句。
    “明明是你不看路撞了我们家小姐的。”
    说话的看模样像是个丫鬟，神色惊恐地把摔在地上的那位姑娘扶了起来：“小姐，小姐你没事。”
    那位姑娘看着年幼，一双圆眼透着机灵，说话虽说还带着些稚气，却又能听出性子里的稳重：“玲珑放心，我没事。”
    “谢天谢地，您要是出了事，奴婢可没法跟交代了。”
    这会儿正好绿珠也追了过来，瞧见夏洛霜衣衫似乎是划破了一段后，连忙走到人一旁给遮住：“小姐，小姐，你咱们要不先回去了。”
    夏洛霜有气又撒不出，瞧见自己的裙子破了一块更是心疼，大庭广众之下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指着那对主仆：“你给我等着，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罢和绿珠匆匆离开，剩下那对主仆站在原地，穿翠绿色衣衫的丫鬟将身边的姑娘来回看了好几遍，看人真的没伤着哪儿才松了一口气。
    “好玲珑，我真的没事，咱们赶紧去找刚才那位漂亮姐姐，还要把钱还给她。”
    叫玲珑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天知道方才自家小姐走丢时她都快急死了，好在是找到了。
    听自家小姐说是有位长得很好看的姐姐帮了她，现在围着河边已经转了三圈了，也不知道小姐说的那位漂亮姐姐到底是谁。
    “玲珑玲珑，你看你看，好像是那个姐姐。”忽地见这姑娘跳起来往一边望了望，兴奋地指着一处说道：“就是那里，玲珑咱们快过去！”
    “我的小姐啊。”那位丫鬟满是无奈又只能紧跟了上去，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周围似乎又有几个人跟了上来。
    再说这头的夏洛笙和胡月好容易才挤到了卖栗子的小摊前，买完栗子之后便想着在河边散散步，谁知道河边人太多，刚走一步胡月被人撞了一下。
    “哎，你”
    胡月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看着栗子洒了一地，花灯也掉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心疼，就听见自家丫鬟满是惊恐的声音。
    “小姐小姐，夏小姐不见了！”

 第16章 绑架

    夏洛笙不见了？
    胡月再也顾不得花灯和栗子，赶忙朝着四周望去，可沿街的小贩依旧在叫卖，孩童跑着打闹，行人提着花灯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夏洛笙的影子。
    “小姐，小姐咱们要不要报官啊？”胡月的丫鬟甘棠，性子有些胆小，说这话的时候手都在隐隐颤抖。
    胡月听了连忙摇头：“不能报官，眼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若是报官弄得人尽皆知，对笙儿不好。”
    不能报官，堂堂丞相府大小姐在街上被人掳走，这传出去会毁了笙儿的名声的。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甘棠急得团团转。
    “回府。”胡月虽说也怕，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想了想转身快步往一处走去：“回府找哥哥，让他们派人去找。”
    主仆二人逆着人群根本走不快，胡月心里记挂着夏洛笙，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位姐姐，这位姐姐。”
    人群中忽地一声喊叫，旁人纷纷朝那处看去，唯有胡月什么也顾不得，依旧埋着头往前小跑着。
    “这位姐姐请留步。”
    突然一道身影挡在自己面前，胡月下意识地要从另一旁穿过，却发现这人总是挡在自己身前，心中着急再也想不了那么多，于是伸手推了一下。
    “小姐当心！”
    “这位姐姐，是我。”
    玲珑赶忙护在自家姑娘前面，可那位姑娘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胡月的胳膊，晃了晃好叫人瞧见自己。
    “是你是？”胡月一时愣神，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是你，方才笙儿帮忙买花灯的姑娘。”
    “是我，我是来还方才那位姑娘钱的。”
    眼看人还认识自己，那位姑娘笑得眯起了眼睛，又晃了晃自己腰间的钱袋子。
    不过在往胡月身旁看时又有些疑惑：“这位姐姐，方才那位姐姐去了哪里？”
    眼下不知这人到底是谁，胡月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只能是慌乱着解释了一句：“笙儿，笙儿先回家了。”
    “这位姑娘实在是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至于钱，笙儿说不用还了。”
    胡月说完，也不管那姑娘听没听清楚，找了个空子连忙跑走了。
    剩下那姑娘叫了几声都没叫住，玲珑在旁边看看天，又看看自家小姐，忍不住出声道：“小姐，咱们也该回去了。”
    “玲珑，叫人跟过去，那位小姐好像出了事。”
    谁知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玲珑看着紧皱眉头的自家小姐，又看了看远处的地方，轻叹一口气：“奴婢知道了。”
    却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小姐，回去晚了，是是要挨罚的。”
    “若是见恩人有事不救，那才是要挨罚的。”
    姑娘人小可语气坚定，玲珑听此便不再坚持，朝着身后的几道黑影挥了挥手：“跟着方才那位小姐。”
    胡月回到府上，得知两位哥哥被叫去和同僚喝酒之后，又急又气，跺了跺脚后转身又跑向府外，甘棠在后面拉都没拉住：“小姐，小姐你要去哪儿？”
    “我自己去找笙儿。”
    脑门上冒的汗珠也顾不得擦，胡月拎起裙子跑得比方才更快。
    “这位姐姐！等一下，请等一下”
    前面出现的人影胡月来不及躲，眼看着就要撞上，还好身后有人拉了自己一把才稳住了身子。
    “谁你们。”胡月气息不稳，看着身穿黑衣的身影往后退了退，满眼都是警惕：“你们你们是谁？”
    “姐姐别担心，他们不是坏人。”
    声音听着耳熟，胡月寻着声音望过去，那一道小巧的身影匆匆跑来，额头冒着汗珠怕是也跑了许久。
    “姐姐。”那位姑娘握住了胡月的手：“是方才那位姐姐出什么事了吗？我能帮忙的。”
    胡月刚想说姑娘别开玩笑了，却不经意间瞥到了这位姑娘身边丫鬟的腰牌。
    腰牌上头的花纹繁杂，却又看那丫鬟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声张，胡月心中便有了数，再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时连忙恭敬了起来：“姑娘”
    “这位姐姐。”那位姑娘看上去比胡月还要着急：“方才那位姐姐也替我保下了簪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眼下实在是没了办法，只靠着自己怕是根本找不到夏洛笙，胡月又看姑娘满眼真诚，咬咬牙才开口解释了一遍。
    “我知道了。”那位姑娘满脸严肃，对着那几道黑影说道：“你们从河岸开始，分头去找，此事绝对不许声张，都明白了吗？”
    “是。”
    几乎是瞬间几个黑衣人就从眼前消失，胡月忽然察觉到自己脸上多了一丝柔软，再一瞧是那位姑娘递了个帕子给自己。
    “这位姐姐，别哭了，吉人自有天相，那位姐姐是个好人，一定会没事的。”
    连自己哭了都没察觉，胡月匆忙摸了把脸，虽说根本放不下心来，但还是谢过那姑娘的好意，笑道：“谢谢姑娘，有你帮助笙儿定会没事的。”
    夏洛笙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颠簸，她头昏沉的紧，睁开眼睛却也看不清楚周围是什么模样，看样子像是在马车里，没有软垫，腰在这颠簸下撞得生疼。
    她只记得方才在湖边刚想蹲下替胡月捡花灯，就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再之后就没了意识。
    她被人绑架了。
    柳姨娘干的？
    虽说头脑还不大清明，可夏洛笙却只有这一个念头。
    一定是柳姨娘捣的鬼。
    当初送来这件锦缎坊只做一件的衣裳，怕是为了让这些人好确认她的身份。
    好在她不是全然没有防备的。
    夏洛笙动了下身子，发现手虽说被绑着，却能稍微动上一动，正好。
    右手摸索着朝左边衣袖里摸了摸，几下之后，指尖碰上了一处硬物，是把小巧的匕首，夏洛笙两根指头夹住刀柄，一点点的往外拔了出来。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几乎打湿了后背的衣衫，担心着会有人突然进来，夏洛笙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是轻轻地一下接着一下用匕首去磨着绳子。
    也不知是这些人是否对她太放心，直到夏洛笙磨断了绳子的最后一点，也没见有人进来，只听着外头杂乱的马蹄声和时不时的口哨声。
    手上没了束缚，夏洛笙刚想大着胆子稍稍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一眼，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外面嘈杂，有人大喊了一声，声音粗旷。
    “小心埋伏！”

 第17章 混乱之中

    那一声叫喊似乎是从远处传来，夏洛笙不敢再有别的动作，屏息凝神将双手放在身后，装作方才被捆起来的样子。
    可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来，外面也忽地安静了许多，唯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外面发生了什么？
    青兰，还有青兰怎么样了？
    解开绳子后，才感受到手腕早已被粗糙的绳子磨破，火辣辣的疼却也是叫夏洛笙更清醒了些，她在昏迷前记得青兰是同自己一道被抓来的，这会儿却不见了青兰的影子，也不知她的丫鬟到底怎么样了。
    而那头倒在树林里的青兰，这会儿也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小小姐。”眼前一片模糊，青兰只觉自己后脑勺生疼，下意识地去喊夏洛笙，却发现没人回应。
    “小姐。”
    “小姐。”
    浑身没有力气，摸索着从头上找到一支银簪子，颤巍巍地拔下来后，没有犹豫的，青兰朝自己手掌划去。
    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不做重活，手为了给自家小姐梳头净脸也是养得粉嫩，这么划下去，青兰原本白嫩的手顷刻间被血红色覆盖，疼得她咬紧牙关还是呻吟出声。
    然而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青兰趁着这短暂的清醒，握紧拳头，吃着力气扶上一旁的大树站了起来。
    “要去找小姐。”脚下还是站不稳，走两步就要摔倒，青兰指甲掐着那道印子逼着自己清醒起来：“要去找小姐。”
    “青兰！”
    身后还是不知是哪有谁叫了自己一声，青兰却连回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嘴里念着小姐二字只顾着往前走。
    “青兰，青兰！”
    再一次要倒下时一双手及时拖住了她，青兰眯着眼睛看清楚来的人是胡月的丫鬟甘棠。
    “奴婢，奴婢身上脏。”不敢这么污了甘棠的衣裳，青兰还是挣扎着要从甘棠怀里起来。
    甘棠劲儿大，拖着青兰又不敢有大的动作。
    “青兰，青兰，你怎么样了。”胡月看着青兰被染红的衣袖当下便红了眼，又想到夏洛笙此刻下落不明更是忧心万分：“笙儿呢？笙儿去哪儿了？”
    “小姐，小姐被人抓走了。”青兰原本便吸了迷药，此刻又失血过多，若不是心里想着夏洛笙已然撑不住了，这会儿看见胡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姐，被带到那边去了，他们把我丢下之前，我我给小姐手里塞了一把珠子，你们去去找找。”
    青兰此刻耗尽了力气，手指着一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嘴里还在念着：“救救我家小姐，救救”
    “你们两个，往南找，你们往北找，动作要快。”
    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青兰已经听不到了，她在甘棠的怀里昏了过去。
    一路跟过来的玲珑和那位姑娘，瞧着青兰的模样也忍不住心疼，连忙叫人护着甘棠把青兰带去医馆。
    “丫鬟这么忠心，可见那姑娘着实是个心善的。”
    玲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又看着此刻树林昏暗劝告自己的小姐和胡月：“小姐，胡小姐，树林深处难走，若是我们也迷了路怕是更麻烦，不若去方才的那处凉亭等一等，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事的。”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胡月知道自己若是出去了才更是添麻烦，只能是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凉亭。
    可在凉亭里，不远处虽说还能看得到京城的灯火，可另一边的树林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动静，一热一冷之间更是难熬。
    胡月急得直跺脚，可一回头看到还在跟她一起等的那位姑娘，又想到这姑娘的身份，劝道：“这这位姑娘，你帮了我们这么多，眼下天色不早了，不如姑娘就先回去，来日我和笙儿必将登门道谢。”
    “胡姐姐没事的，我也担心笙儿姐姐的安危，母母亲教导我要帮人帮到底，我在这里陪你等笙儿姐姐回来。”
    姑娘人小可是一举一动都透着稳重，胡月瞧着她认真的模样竟是莫名有了些安心。
    “嗯，多谢姑娘。”
    最后一句呢喃也不知是在跟姑娘说还是安慰自己。
    “笙儿一定会没事的。”
    另一边夏洛笙此时竖着耳朵去听外头的动静，半晌还不见人说话，就连风声都小了许多，还在猜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忽然马车又颠簸了起来。
    握在手里的匕首丝毫不敢放松，夏洛笙把自己缩在角落，满是警觉地看着车帘处。
    可眼下马车的动静不像是正常赶路，没留神夏洛笙在里面被摔得东倒西歪，后背装在马车上疼得她死咬住舌尖才没喊出声。
    “叮——”
    猛然间一柄长剑刺入马车，夏洛笙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下意识地滚到一旁，可还没等到她喘口气，马车的车帘又被挑起，几柄长剑一同刺了进来。
    手里的匕首是挡不住这般，马车里几乎无处躲避，四周又不断有刀剑撞击声传来。
    难道自己真要命丧于此吗？
    那老天你为何又要我重生一次？
    连嘴唇咬破了夏洛笙都没在意，满是不甘心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之后还是朝着马车的一小处空荡挪过去。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重来一次还有仇没有报，那些该下地狱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她又怎么能死在这里！
    “嘭！”
    正当一把剑就要刺中夏洛笙的喉咙时，只听一声巨大的响动后，马车忽然翻倒，几把剑收回的瞬间，夏洛笙被翻倒的马车甩了出去。
    马的嘶吼声也被淹没在刀剑声中，地上的枝条扎的身体生疼，被一棵大树拦着夏洛笙才停了下来。
    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踩过，夏洛笙咳出一丝血来才抬头看清了眼下的情况。
    似乎有两拨黑衣人打了起来，虽说不明白为什么，可眼下树林里在混战，没人注意到她。
    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夏洛笙顾不上身上的疼，挪到树后借着遮挡看了看地上马车轱辘压出来的痕迹，确定自己是从哪边来的后刚准备抬脚。
    一柄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别动！”

 第18章 是救命恩人

    “嘶——”
    “疼！”
    落霜院里传来一声喊叫。
    屋里灯火通明，随后便是哐啷一声，铜盆落地，水溅了一地，仔细听来还有什么撞地的声音。
    “求夫人饶命，求小姐饶命。”绿珠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砰”的一声，又是个茶杯碎在了绿珠脚边，碎片迸溅到一旁，绿珠头刚碰到地上，便一阵疼痛从头上传来。
    可磕到了碎片绿珠也不敢停，嘴里依旧不住地念着饶命。一滴血从额角划下也丝毫没有在意。
    而她面前，是正在给夏洛霜包扎腿的医婆和在一旁站着的柳姨娘。
    “你个老东西轻一点儿！”夏洛霜疼得龇牙咧嘴顾不得形象，另一只没受伤的腿踹在了医婆的腿上，叫人差些没站稳。
    柳姨娘看了忙叫人小声：“霜儿，动静小些。”
    “娘！”夏洛霜委屈的眼眶里含着眼泪，拉着柳姨娘的衣角抱怨道：“都怪绿珠，害的女儿被野狗追赶，还摔了一跤。”
    “娘，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啊！”
    哪怕是自己的女儿，柳姨娘也被夏洛霜念叨着有些头疼了，却又是心疼：“放心，娘有去痕膏，不会让你留疤的。”
    腿上一道伤痕瞧着严重，实则只是破了层皮，医婆早已处理完，可这个小祖宗一直叫着疼，喊着会留疤，自己不得不多上了几遍药。
    医婆再偷偷瞧了一眼还在跪着的绿珠，忍不住也心疼了一把。
    当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不容易啊。
    绿珠满是委屈可不能说，是夏洛霜要去那地方的，看着野狗夏洛霜也把自己丢下了，可这些她若是说了，怕是还有更狠的责罚。
    只能受着。
    “出去跪着，别在这里惹得我心烦。”挥挥手把绿珠赶了出去，柳姨娘被吵得有些头疼，又听着那头有人通报夏恒彦回来了，赶忙捂住了夏洛霜还在哭喊着的嘴。
    “霜儿莫哭了，娘不会让你白受这罪的。”
    柳姨娘在夏恒彦的院子里头等了好一会儿，双手绞得那双帕子已然不成样子，看见屋里亮起了火烛，这才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拿帕子捂着脸走了进去。
    “老爷，老爷，不好了。”
    “扶青，怎么了？”夏恒彦看着柳姨娘眼睛泛红，连礼节都顾不上，拉过人来仔细询问。
    顺势倒在了夏恒彦怀里，柳姨娘又啜泣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老爷，方才霜儿从灯会回来却不见笙儿，我就想着笙儿这个年纪正是爱玩儿，说不定要多在灯会上多闹一会儿。”
    “可是等到了现在，也不见笙儿回来，我担心，我担心笙儿是不是出事了。”
    一听这话夏恒彦登时起了身，吓得柳姨娘扶住书桌才站稳了身子。
    “这事怎么现在才来说！”
    夏恒彦突然发怒令柳姨娘有些措手不及，可她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上前去抚着夏恒彦的胸口道：“老爷，妾身也是想着两个孩子平日里都在学堂用功，好不容易灯会能出去玩一玩，就”
    “霜儿和妾身说，笙儿告诉她自己想去别处看看，霜儿就只能自己先回来了。”
    柳姨娘说话轻声细语，模样瞧着是在担心，可眼里的精明和算计还是明晃晃的摆在那里，虽是没说什么，却字字句句在埋怨夏洛笙的不是。
    可惜夏恒彦这会儿注意不到这些，他起身踱步两下，似乎想说什么，抬抬手却又放下了。
    “老爷，你说，要不咱们报官？”柳姨娘瞧着夏恒彦的眼神斟酌着说出口：“妾身也是担心大小姐，如今快要夜深，要是，要是真的”
    “不能报官。”
    柳姨娘没说完的话被夏恒彦打断。
    “笙儿的闺誉怎么办？霜儿还没议亲，要是笙儿名声受损，那也是会耽误霜儿的。”
    夏恒彦虽说不喜这位女儿，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要是夏洛笙真出了什么事，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她去个偏远的庄子就好，可要是报了官被旁人知晓了，同在丞相府的霜儿的亲事也会被耽误的，那才更是要他着急了。
    夏洛笙这会儿若是知道她爹在她危险时，想的不是如何救她，而是在担心自己会耽误夏洛霜的亲事，不只又会作何反应。
    可眼下夏洛笙无暇顾及其他，横在她脖子上的长剑冰凉刺骨，夏洛笙瞥到黑色的衣袖不敢再有旁的动作，这长剑似乎稍稍动上一下就能割破她的喉咙。
    “这位壮士，我”
    正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把手里的匕首刺出去，夏洛笙谨慎地开口，却只听见一声惨叫，还有什么温热落在了自己的后颈处。
    不敢有丝毫放松，夏洛笙回身猛地朝身后刺去，匕首没入皮肉，身后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直接要倒在夏洛笙身上。
    夏洛笙来不及闪躲，被那人的重量压得倒在了地上。
    这人同方才的黑衣人穿着不同，青色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上头绣着的翠竹几乎变成了墨色，手中一把短剑还在滴着血。
    再往旁看过去，一名黑衣人倒在那里，背上被划开一道口子，四周弥漫着血腥味儿。
    自己是被这人救了？
    夏洛笙心中一惊，方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是柄长剑，来人的衣袖还是黑的，可眼前的这人
    意识到自己是误伤了救命恩人，夏洛笙赶忙将人平放在地上，才看到自己的匕首几乎没入那人的小腹，除此之外，肩膀上，胸前，还有手臂上，几乎都是伤口。
    看衣着这人同黑衣人应当不是一伙的，何况不管这人是好是坏，都救了自己一命，夏洛笙轻轻拍拍了这人满是血污的脸。
    “醒醒，醒醒。”
    没有动静，夏洛笙探了探这人的鼻息，是还活着。
    而那头虽说已经倒下了许多了，还是有一群黑衣人在打斗，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在幽静的树林里格外清楚。
    唯恐一会儿黑衣人再注意到这边，夏洛笙看了看四周，树林里已经没有什么光亮，若是这会儿逃走应当不是难事。
    关键是这人怎么办？
    若是将人放在这里
    不行不行，这人分明救了自己一命。
    夏洛笙咬咬牙，准备抬起这人架在自己身上，可她刚起身时，却发现这人动了动，还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救救我”
    声音微乎其微，气息温热吹在夏洛笙的耳垂上，惹得人不由得红了耳朵。

 第19章 医治

    这人比自己高上大半头，身量此刻又完全压在自己身上，夏洛笙方才本就伤了腰，这下才走了几步便有些站不稳了。
    到底往哪边走才好。
    入了夜树林里不时有冷风穿过，风声呼啸树叶沙沙作响，脚下踩了根树枝折断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瘆人，夏洛笙擦了把额角的汗珠，望着四周没有什么不同的几条路，迟迟不敢踏出一步。
    身后的打斗声此刻已经听不清楚，又担心那些人回过神来之后再有人追来，夏洛笙不敢再犹豫下去，稍稍思索一下后便选了靠左边的小路。
    走了两步却是停了下来，撕下自己的衣角搭在右边路上的树枝上，这才又抬起那人往前走去。
    “前面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子。”
    身后的人忽然说话，夏洛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遍：“是前面？有村子？”
    “是”
    那人像是有了些力气，夏洛笙只觉肩膀上一轻，忽地轻松了许多。
    “莫要逞能，咱们走快些，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意识到这人是想自己走，可他满身的血腥味在夜风中也没有消散，原本他身上的伤也有自己的过错，夏洛笙哪敢让这样一个重伤的人自己走。
    于是重新把这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要是撑不住了就和我说。”
    说完夏洛笙再也没顾上看这人一眼，是以不知道这人从她说完这句话开始就眯起眼睛看着她。
    是个姑娘，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都盖不住姑娘身上的淡香，瞧着岁数不大，身高还不及自己肩膀，一身嫩粉色衬得脸蛋白净，可惜全然被自己身上的血迹给沾污了。
    侧面看过去嘴绷得紧紧的，似乎是有些吃力，额角滚落的汗珠没来得及擦。
    方才那一下匕首真是刺得狠，这人吃痛地捂着腹部的伤口，也不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几乎整个匕首都没入皮肉中，虽说是因着他受了伤没能躲开。
    可饶是换了平常，这人想到方才匕首刺过来的那一刻小姑娘眼里下了杀心的狠意，稍稍打了个冷颤。
    怕是也要受点皮肉伤的。
    “还能撑住吗？”忽地夏洛笙的声音打断了这人的思绪。
    “能。”
    紧咬着牙关回答道，这人只看夏洛笙步子越来越慢，自己也挣扎着要从夏洛笙身上起来。
    “别动，你瞧那处的火光，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不料却被夏洛笙按住，指着前方轻声道。
    怕是这姑娘的体力也快要不行了，这人没敢乱动，却是轻轻将自己的身体移了移，将重量分走一部分。
    夏洛笙也着实快要撑不住了，丝毫没注意到那人的动作，又在咬咬牙走了几步之后，终看到了一处房子。
    而她却不知，另一头的胡月他们，也找到了方才的那处树林。
    那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是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
    “笙儿不会出事了？”
    胡月闻着树林里还没散去的血腥，抓着甘棠袖子的手都在颤抖：“甘棠，笙儿会不会出事了？”
    “小姐莫怕，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甘棠虽说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也在打鼓，但是看自家小姐这副样子，又实在怕她再受了惊吓。
    “小姐，咱们真的该回去了。”
    玲珑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急忙护好自己身后的姑娘，几名侍卫也连忙把人护在了身后。
    可那姑娘并不是个胆小的，拽着玲珑的袖子央求道：“玲珑姐姐，还没找到笙儿姐姐，你便让我多待会儿。”
    玲珑还没说什么，胡月却是先开了口：“姑娘，原本笙儿只是举手之劳，是姑娘心善陪着月儿找到了现在。”
    “月儿感激不尽，只是眼下天色太晚了，这树林又黑又暗的，不若姑娘就先随玲珑姑娘回去。”
    胡月虽说不知道这位究竟是谁，可玲珑身上那牌子明显是宫里的东西，又看着玲珑对这姑娘毕恭毕敬的，也不难猜出这位是什么样的身份。
    她不敢再让这尊贵的主儿陪自己犯险了。
    “多谢胡姑娘。”
    好在这位胡姑娘是个名分寸的，玲珑稍稍松了一口气，眼下的时辰，若是再不回去，就算自己再怎么说好话，自己主子的一顿罚也是免不了的。
    “那，那我把侍卫留下来帮胡姐姐。”
    那位姑娘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妥协，握着胡月的手跟人嘱咐道：“胡姐姐，若是寻到了笙儿姐姐，又或是需要我帮忙，就拿这个来找我。”
    说着把一块玉佩塞到了胡月手里，玲珑想拦一把都没拦住。
    看着那姑娘一步三回头的被玲珑拉了回去，胡月这才瞧清楚了手里玉佩的模样，登时瞪大了眼睛。
    方才那姑娘居然是
    “姑娘，在下瞧见那头系了这个，您瞧”
    思绪被一个侍卫打断，胡月看了看那衣角：“是笙儿的！”
    也不敢再耽误下去，胡月忙随着那几个侍卫朝着一处小路走了过去。
    胡月一行人正寻着夏洛笙，夏洛笙此时正在小村子里刚歇了下来。
    好在方才那处房子里的老人是这村子里的大夫，忙活了半晌终于是把这人身上的血给止住了。
    瞧着躺在那头几乎没有什么生气的人，夏洛笙想着方才那大夫在自己帮忙按着这人给他拔刀时，刀刃拔出皮肉的时候血几乎溅了大夫一身，那人虽说紧咬着牙关却愣是没喊出声。
    是个能忍的。
    夏洛笙想用衣袖擦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也满是血污。
    不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姑娘，不嫌弃的话用这个擦擦。”
    方才的大夫递过来一方帕子，看夏洛笙没有接过去忙解释道：“这是我家老太婆留下的，放心，是干净的。”
    “谢谢大夫。”夏洛笙刚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老人家误会了：“老人家，我方才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无妨无妨。”老人家笑了笑，又想问什么却听到夏洛笙略带惊讶的声音。
    “他醒了！”

 第20章 天亮未归

    那人醒了。
    却也只是虚虚抬眼而已，夏洛笙唯恐惊了那人，轻轻走过去，借着烛光这才是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然而也看不到那人全部的面容，因为他的大半张脸被一面银色面具遮了去。
    面具极薄，同那人的脸严丝合缝贴在一起，鼻梁挺而直，烛光映在面具上，更是衬得鼻梁如同刀刻般，仅露出的一双眉眼，剑眉英挺如墨画，眼睛细长如同丹凤，再仔细看去，靠近眼尾的地方，还有着一颗泪痣。
    这人皮肤本就白，怕是比一般女子还要白上几分，此刻又因着失血过多，看上去如同透明一般，夏洛笙打湿了帕子给人擦去脸上的一点血污，都忍不住一轻再轻。
    “这位公子已无大碍。”老大夫诊完脉后对着夏洛笙说道：“还需多休养几日，不然那腹部伤口太深，容易落下病根。”
    一听是自己刺的那下这般严重，夏洛笙忍不住红了耳根，落在老人家眼里更像是有了别的意味，忍不住调侃道：“姑娘，这位是你的”
    “是我哥哥。”
    夏洛笙脱口而出，没留意到榻上躺着的人手指动了动。
    “我们被贼人追杀至此，我哥哥受了重伤，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听完老先生哈哈大笑，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没再多说什么。
    夏洛笙没留意到这位老人家的眼神，只瞧外头天边泛着红光，暗道一声不好。
    眼下一晚上都快要过去了，自己消失了这么久，如若再不回府，柳姨娘再多说了几句什么，自己可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
    方才天黑在树林里摸索着才走到了这里，青兰给自己的珠子早已不知散落在何处，眼下出了村子怎么找回京城都有些困难。
    “姑娘莫急。”老人家看紧皱眉头的夏洛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姑娘面相，自是能有能人相助，万事皆可逢凶化吉。”
    不明白这位老人突然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只是夏洛笙再看过去时，老人家已经收回了目光，仔细地给榻上那人擦拭别处的血污。
    可到底是老人家的一片好意，夏洛笙还是道了谢：“多谢老先生，借您吉言。”
    天边越来越亮，眼下再也耽误不得，必须赶紧回府才是。
    夏洛笙瞥过去一眼，老先生正巧端着盆子去换了水，榻上的男人像是又睡了过去一动不动，此时没人注意到她。
    对不起了老先生。
    夏洛笙因着方才撒谎骗了老先生心生愧疚，想多给老先生留下些诊金，然而一摸身上，方才只顾着逃跑衣裙都已经破破烂烂的，钱袋子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稍加思索之后，夏洛笙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那对蝴蝶发簪，虽说样式简单，可上头镶着两颗成色极好的珍珠，应当够当诊金了。
    拔下发簪匆忙逃出，夏洛笙并不知道，就在自己跑出去之后，老先生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
    “看来是要变天了。”
    老人家嘴里嘟囔了这么一句，背着手摇摇头走回屋里，嘴角却是带笑的，只是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是个好天。”
    天边已经泛起了白，丞相府里一直没能安生下来，夏恒彦几乎一夜未眠，柳姨娘也没能躺下，眼底都犯了乌青。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派去的最后一拨小厮依旧没能带回什么消息，柳姨娘也察觉出了不对。
    她明明是让那些人把夏洛笙丢在郊外的一处废宅子里，过了一晚上自己再派人找回来，到时候就算是没发生什么，可一个大家闺秀平白无故消失一晚上，这点子事也足够人去自己想象了。
    到时候夏洛笙在夏恒彦这里更是没了地位，亲事什么的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给这丫头随便许给个什么人家，夏恒彦也不会有什么说辞。
    可现在怎么会找不到？
    莫不是那些人出了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柳姨娘心里没了底，却也不敢说出来，更是不敢再提报官的事，若是再牵扯上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脸上依旧露出担忧的神色，柳姨娘唯恐夏恒彦看出什么异常来。
    夏恒彦此时无暇顾及柳姨娘，他紧锁眉头看着窗外，若是天亮了再找不到夏洛笙，怕是真的要报官了。
    可要是真报了官
    不行，他不能赌上丞相府的名声。
    夏恒彦却是从没去想过夏洛笙此刻如何了，他甚至此刻有些埋怨起夏洛笙来，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被旁人知晓，他不知又要花多少精力去处理这件事了。
    这女儿真不给自己省心！
    他们二人各怀心事，在屋里默不作声，忽地听到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
    “爹爹，娘。”
    是夏洛霜，似乎是来得匆忙，又因为腿上有伤，开门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扑在了柳姨娘的怀里。
    “霜儿，你来做什么？”以为夏洛霜受了伤会老实待在屋里，柳姨娘这才想起忘了嘱咐身边的嬷嬷要看好夏洛霜。
    眼下见自己的女儿来到这里，柳姨娘慌忙把人往外赶，夏洛霜素来与夏洛笙不对付，若是平时就算了，眼下夏恒彦心情正不好，要是夏洛霜一时口不择言再撞上去
    这绝对不行。
    柳姨娘挽着夏洛霜的手故作轻松道：“霜儿来这里做什么？受伤了就快回去歇着，你爹说了今日不用去学堂。”
    “娘。”夏洛霜瞧见这样更是好奇：“我方才听人说夏洛笙一晚上没回来，怎么了？咱们不报官吗？”
    霜儿院子里的丫鬟是该好好换换了，自己方才说了这事不要声张，就有人传到了霜儿那里去，柳姨娘一口银牙快要咬碎了，却也只能笑着打岔想把夏洛霜哄回去。
    “你回自己院里待着！”
    原本以为夏洛霜小声嘟囔不会被听到，谁知还是叫夏恒彦听了进去。
    被自己爹爹吼了一声夏洛霜委屈极了，原本就对柳姨娘瞒着自己有些不满，这会儿也不顾腿疼转身就走。
    可原本是要回落霜院的路，夏洛霜在转过一道弯之后，眼看着四周无人，脚下一转朝着别处走了去。

 第21章 又起波澜

    “甘棠，有笙儿的消息了吗？”
    同样一夜没合眼的还有回到了尚书府的胡月。
    胡月是被甘棠劝了许久才劝回去的，夜黑风高，自己若再不回去，不说是爹爹和娘，光是那两个哥哥着急起来，胡月就招架不住。
    思索至此，胡月只能是和那几个侍卫交代了夏洛笙的衣着模样，再三嘱咐找到人后一定要去尚书府告知自己一声，这才是回到了自己府上。
    尚书府里胡尚书和夫人怕是等了许久，胡月刚一进门便被二人抱了个满怀。
    自家爹爹向来是好脾气，可胡月还是看见了人气红了一张脸，望着自己的目光满是复杂，站在一旁直叹气。
    娘亲早已哭花了脸，看见自己便搂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若不是瞧着胡月脸色不好，怕是还要再多说上两句。
    胡月心中愧疚，忙要解释却还是对二人撒了谎，只说是有人抢了她的花灯，她一时气不过追了过去，谁知在树林里迷了路，走了许久才走了出来。
    心里装着事又怕爹娘看出逆端来，胡月赶忙借口累了，这才得以被放过，回了自己院子，不然又不知道要被娘亲再问上多少个遍了。
    偷偷让甘棠又去问了自家哥哥现在在哪儿，谁知两位半夜被宫里叫去轮值，眼下也不在府上。
    似乎是彻底没了办法，胡月躺下也根本睡不着，刚躺下瞧着外头泛了白便起身，叫甘棠去打听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小姐，你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这身体吃不消的啊。”甘棠也着急，可是看着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又心疼，从外面回来时又端来一碗白粥给胡月。
    “我吃不下，甘棠，笙儿怎么还没有消息？外面有什么消息了吗？”
    甘棠似乎欲言又止，只是把白粥吹了吹给人递到了面前：“小姐”
    “有话你就说啊。”胡月是真的着急了，瞧着甘棠这个模样又升起一股不安来：“是笙儿出事了？”
    眼看着自家小姐拍桌而起，甘棠忙跪下，咬咬牙才开了口：“小姐，现在外面不知为何已经传开了，说说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被人抓走了，一夜未归。”
    “哐啷”一声，白瓷碗碎了一地。
    “是谁，是谁传出去的！”
    丞相府里夏恒彦听到这消息气得当即摔碎了茶碗，他一晚上不敢有大动作就是怕这事被人知晓，可到底怎么还是传出去了，若要让他知道是哪个嘴碎的奴才
    柳姨娘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又直犯嘀咕，派出去的都是府上签了死契的奴才，应当不会有人这般多嘴。
    可想着夏洛霜方才出门的神情，柳姨娘隐隐又有些不安，趁着夏恒彦没注意到自己，给自己身边的方嬷嬷打了个手势。
    得柳姨娘的信方嬷嬷悄声走了出去，快步走到了落霜院，听到下人说夏洛霜没在自己院里时，方嬷嬷当即跑着回去报了柳姨娘。
    难道这事真是霜儿做出来的？
    柳姨娘几乎眼前一黑，虽说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却还是心存一些侥幸。
    在屋子里是坐不住，柳姨娘走到夏恒彦身边，斟酌再三开了口：“老爷，妾身这会儿身子有些不适，能否先”
    “用不用叫大夫？”瞧着柳姨娘捂住小腹，夏恒彦着实慌了一下，忙关切地问了人一句。
    可柳姨娘本就是装的，她眼下只想去看看夏洛霜到底去了哪里，所以面对夏恒彦时还是多了些不自在：“无妨无妨，妾身回去休息片刻即可。”
    “说着手就抚上了夏恒彦的胸口：“老爷也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若是气坏了身子，扶青也是要心疼的。”
    柳姨娘这招对着夏恒彦还是管用的，不自觉地夏恒彦的语气便软了下来：“扶青先去歇息片刻，我无碍。”
    被丫鬟扶着从夏恒彦房中走了出来，柳姨娘在确定夏恒彦看不到时赶紧直起身子加快了脚步。
    到了落霜院已是气喘吁吁，可柳姨娘不敢有丝毫耽搁，忙抓住一个丫鬟问道：“你们小姐呢？霜儿去哪儿了？”
    “小姐”那丫鬟一惊，手里的东西差点摔在地上，稳住后慌忙回答道：“小姐说身体不适让奴婢不要打扰，一直在房中歇息。”
    听了这话柳姨娘松了一口气，却也是将信将疑，直到推开房门瞧着里头不见人影的时候，才是真真不安极了，转身给了方才那丫鬟一巴掌。
    “叫你们看着小姐，现在人呢？”
    那丫鬟跪下连连求饶，可她也却是不知夏洛霜究竟去了哪里，柳姨娘此刻心急如焚，心道自己的女儿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若是那件事真是霜儿传出去的话
    “娘？”
    正当柳姨娘着急之际，忽地那边传来了夏洛霜的声音，脸上挂着笑模样看上去也骄傲极了。
    “娘，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做了什么？”
    而外头那么大的动静，夏洛笙此刻浑然不知。
    出了村子之后她全然摸不清楚自己眼下是在哪里，只是树林里树还是那些树，哪怕她撕下衣角当作标记也没能寻到出去的路。
    若是方才能问问路就好了。
    这才后悔自己刚刚着实是心急了些，只是夏洛笙不想和那人再有任何牵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事本就发生的蹊跷，她琢磨一会儿后只能想到巧合二字。
    那人应当也是被人抓来了，两拨黑衣人遇到都以为对方是来救人的所以才打了起来，慌乱中倒是给自己和那人逃跑的机会。
    想来也是天无绝人之路。
    夏洛笙多少还有些庆幸，不然以她一个人，怕是难以对付那么多黑衣人的。
    可眼下该是往哪里走？
    还在思索着该走哪边，夏洛笙忽地脚下踩到了什么，一时间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珠子？”滚落在自己脚边的是一颗泛紫的珠子，夏洛笙捡起仔细看了看，登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自己之前赏给青兰的那串手串吗？
    想起青兰赛给自己的一把珠子，那会儿自己应当是才被带入树林，这么说这里怕是离京城不远了。
    没想到居然走对了地方，夏洛笙赶忙起身要去赶路，却不曾想听到身后又有了什么动静。
    似乎还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句：“夏小姐，对不住了。”
    随后夏洛笙只觉脖颈一痛，昏了过去。

 第22章 怎么到了宫里

    “你个蠢货！”
    落霜院里传来清脆的巴掌声，那些丫鬟们却丝毫不敢看过去，只顾低着头忙自己的事。
    而夏洛霜原本得意洋洋地跟自己娘亲炫耀自己方才做的事，此刻只能呆站在那里，全然没从柳姨娘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
    她原想着夏洛笙一夜未归，这事若是传出去定能叫夏洛笙名声扫地。
    什么嫡出大小姐，出了这种事不照样抬不起头来？
    到时候没了夏洛笙，她才是丞相府嫡出的小姐，出去诗会游玩，谁还敢看不起自己的身份。
    夏洛霜还记恨着夏洛笙的那句“庶出”、“姨娘”，不明白柳姨娘把这事藏着掖着是为何，于是自己偷跑出去，瞧见一个人就去问道有没有人看见她的姐姐。
    再装做不经意弄掉随身带着的玉佩，等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又慌忙跑开，仔细嘱咐那人千万别声张。
    旁人瞧着她伤了腿还不忘出来找自己姐姐，定会觉得自己心地善良。
    能毁了夏洛笙的名声，还能彰显自己，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夏洛霜几乎都要藏不住笑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自觉这般好的一件事，自己娘亲听完却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会儿脸上火辣辣的疼，夏洛霜红着一双眼吼道：“娘，为何打我？”
    柳姨娘这下是真的两眼一黑就要背过气去，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满是不服气的样子气得发抖。
    她就该让方嬷嬷好好看着夏洛霜的。
    可再怎么气极了也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柳姨娘狠狠咽下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夏恒彦知道这事是霜儿做的，不然以夏恒彦那般顾面子的性子，哪怕是霜儿怕是也下得去手去罚的。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你们几个把小姐扶回房中，就说小姐生病起热，从昨晚吃了药就在房中歇着。”
    指挥着几个手脚勤快的婆子架住夏洛霜往屋里带，柳姨娘一边要给人关上门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办。
    夏洛霜更是不明白了，没法从婆子手里挣脱开只能不能喊道：“娘，娘为什么？娘你让她们放开我。”
    “傻孩子。”柳姨娘抚着夏洛霜红肿的半边脸也是心疼：“这事你着实欠了考虑，夏洛笙的事传出去她的名声是毁了，可你同样身为丞相府的女儿也势必会被影响。”
    听到这话夏洛笙忽地停住不再挣扎，只听柳姨娘继续说道：“你爹费尽心思不让声张这事，就是为了等找到夏洛笙之后将人送往旁的庄子。”
    “到时候没了夏洛笙，丞相府的名誉也保住了，嫡出的身份不就是你的了吗！”
    听到这里夏洛霜才算是有些明白过来，急得直跳脚，握住柳姨娘的手哭诉道：“娘，娘我知道错了，娘我该怎么办？”
    叹了一口气，柳姨娘刚想再说句什么，却只听有小厮前来传话。
    “柳姨娘，老爷问二小姐在不在院里？”
    外头的流言蜚语传的正盛，夏洛笙却才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这里又是哪儿？
    鼻子中涌入一股果香，不似旁的香那般甜腻，反倒是令人神清气爽，夏洛笙嗅了几下又暗道一声不好，慌忙地要去拿帕子捂住口鼻。
    只是刚一碰到腰侧，才发现身上所穿的不是自己方才那件满是血污的衣裳。
    青紫色的罗裙上虽说只绣着几朵白花，可细细看来针脚细密，花蕊竟还绣着颗浑圆的珍珠，透着淡紫色，想来必不是凡物。
    而且自己浑身清爽了许多，再一摸脖子上的伤口处还被缠了一层细布。
    “哎，别动。”
    忽而一声清脆，夏洛笙抬头就看见一个端着铜盆的人向自己快步走来。
    “这位小姐，御医方才看过你身上的伤，敷了药之后千万不能去碰，会留疤的。”
    御医？
    那这里是
    夏洛笙小心地打量起四周来，不说别的，单是瞧见这床边悬着的鲛绡宝罗帐，便心中一惊，差点失手打翻了宫女手里的铜盆。
    她自然是认得这鲛绡宝罗帐，上辈子慕子轩继位后，充盈后宫赏赐下无数奇珍异宝，她当时便是看中了这顶帐子。
    鲛绡宝贵，当初进贡而来宫里也只得两匹，其中一匹就给了当时的宠妃齐妃，叫旁的妃子哪怕是皇后都眼红不已，所以她求着慕子轩想把这顶帐子放在自己宫中。
    可慕子轩呢，当时被自己缠了许久也没松口，反倒是给了当时一位将军的女儿，慕子轩当初怎么说的来着？
    “笙儿乖，这都是为了拉拢那位将军的权宜之计，等将来朕再给你更好的。”
    将来？自己那会儿被慕子轩骗得团团转，哪里会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将来了。
    “夏小姐，你醒了。”
    不自觉地夏洛笙已经把身下的被子揉成一团，那名宫女只瞧夏洛笙的陷入沉思模样不敢作声，正担心之时有道身影走了进来。
    这声音也叫夏洛笙回过神来，抬头看过去一眼，便是要慌着下床行礼。
    来人虽说只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翠绿色石榴裙，上头蒙着一层细纱，不知是有什么东西覆在上面，细看之下裙边处微微透着银金光，随着人一步步走来，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
    圆脸小巧，微圆的杏眼透着温润，模样瞧着还像哪家十几岁的姑娘一般，可头上钗着的侧凤珠钗又给人平添了几分威严。
    夏洛笙虽说身上还隐隐作痛，行礼却丝毫不敢马虎：“臣女夏洛笙见过齐妃娘娘，齐妃娘娘万福金安。”
    “快当心些身子，回床上歇着。”齐妃见到夏洛笙这般忙叫人把夏洛笙扶回床上。
    丝毫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夏洛笙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被带到了宫中，又为何会出现在齐妃的宫中，脑子里乱成一团，没注意到自己的模样已经全然落入齐妃眼中。
    似乎是看穿了夏洛笙在想什么，齐妃笑了笑：“夏小姐应当是想问自己问什么会在这里？”
    夏洛笙刚想开口，又外面似乎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应当是有些着急，随后又一声脆生生的带着欢快的声音传来。
    “笙儿姐姐醒了吗？”

 第23章 长平公主

    声音听着耳熟，夏洛笙还未来得及细想，一道藕荷色身影便小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
    “笙儿姐姐，你总算是醒了。”
    “芊芊，夏小姐刚上过药，不可胡来。”齐妃连忙拉开这个姑娘，又紧张地看了看夏洛笙，瞧着人没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就是想着笙儿姐姐醒了太开心了嘛。”被叫芊芊的女孩嘟囔道，随后看着夏洛笙满是惊讶的目光笑了起来。
    “笙儿姐姐，还认得我吗？”
    “认得的，只是”夏洛笙此时是真的慌乱了起来，她原想灯会上遇到的那个姑娘会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未曾想过，居然是宫里的公主。
    芊芊？
    夏洛笙只记得宫里有这么一位名字里带芊字的公主，生母是一介宫女，因生得貌美得以一夜恩宠，虽说身份低微，可也受宠了些时日的，只可惜福薄，生下一位公主后缠绵病榻，不多时日便逝去了。
    这位公主命倒是好些，皇上的宠妃齐妃常年无子，见这孩子可怜便养在身边亲身抚养长大。
    是以这位公主也极得皇上喜爱，在她还未及笄时便赐了封地，封号长平。
    也让人惊讶于这位宠妃是如何荣宠后宫，哪怕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只得了她的照看，也能被皇上如此看重。
    如果不是无子，怕是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了。
    夏洛笙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上辈子时她曾经听慕子轩说过，说是皇上虽说立下了太子，可他却一直盼着齐妃能生个儿子，只是各种方法都用过了却仍然没用。
    虽说这位公主生母身份低微根本不可能继承大统，可慕子轩当时疑心太重，连这位公主都容不下，想了个办法把这个公主送去匈奴和亲。
    至于是什么办法，夏洛笙看着这位目光纯净的公主忽地满是愧疚。
    方法是她想的，匈奴派外使前来时，皇上本把这位公主藏得好好的，连宫宴都没让她参加，只为了随便找个不受宠的公主送过去。
    可她让慕子轩找人画了幅这位公主的画像，故意给那位外使看到，随后慕子轩再去找外使谈了条件，说是可以帮可汗娶到这位被受宠爱的公主。
    到时匈奴有了这位受宠的公主，祁国势必不会攻打匈奴，而慕子轩帮了可汗这个忙，自然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匈奴人野蛮又力大无比，匈奴盛产好马，慕子轩夺位时也没少有匈奴人帮助。
    夏洛笙从未见过这位公主，她依稀记得这位公主去到匈奴不过五年便香消玉殒了，而齐妃知道了这个消息，在慕子轩夺位后自缢了，不过还是被人发现的及时，捡回了一条命。
    可惜她那会儿只想着自己帮慕子轩出了这主意后，慕子轩能多待自己好些，她甚至还沾沾自喜了一番。
    现在想来，这位公主何其无辜，自己又何其愚蠢，夏洛笙几乎是想给当初的自己一巴掌。
    上辈子是她害死了这位公主，也害了齐妃！
    “笙儿姐姐？笙儿姐姐？”
    “夏小姐？”
    齐妃母女二人瞧着眼眶忽地涌出眼泪的夏洛笙慌了神，齐妃忙追问道：“夏小姐可是有哪里不适？”
    “臣女无碍，当初灯会上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长平公主，臣女有罪。”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夏洛笙慌忙道歉，又要下床行礼赔罪，只是还没抬手就被这位公主按住了。
    “笙儿姐姐不必多礼，姐姐比我年长，叫我芊芊就好。”慕芊寒瞧着这位有些慌张的姐姐笑了出来：“是我还要多谢姐姐帮了我。”
    “不过是举手之劳，如若没有我，旁人看了公主那般也会出手相助的。”夏洛笙不敢叫这位公主的名字，在床榻上坐立难安。
    倒是齐妃看出了她的慌张，握住夏洛笙的手坐在了她身边：“芊芊都与我说了，说是你帮她保住了母妃留下的簪子，那是芊芊最宝贵的东西。”
    说到母妃慕芊寒低下头来，随后又扬起脸笑着说道：“是啊，多亏了笙儿姐姐。”
    “可是我怎么会到了？”
    还是没能摸清楚现在的状况，夏洛笙瞧着齐妃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是我要去找笙儿姐姐还银子，结果遇到了和笙儿姐姐一起的胡姐姐，胡姐姐找不到你又不敢报官，我就让侍卫去找笙儿姐姐了。”
    说到这里慕芊寒不好意思地绞着衣袖：“不过，笙儿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侍卫竟是将姐姐打晕了带回来的。”
    原来是公主救了自己。
    夏洛笙再也没法待在床上，不顾齐妃的阻拦下床给慕芊寒行了大礼：“臣女多谢长平公主相助。”
    “都说了笙儿姐姐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了。”气得跺跺脚，慕芊寒扶起夏洛笙：“养伤要紧。”
    “臣女明白。”可夏洛笙瞧着外头已然亮堂起来的天却是不敢再待下去了：“只是望公主赎罪，臣女一夜未归，眼下得尽快回府才是。”
    自己消失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府里是个什么样子，还有胡月
    夏洛笙忽地瞪大了眼睛，她还不知道胡月怎么样了。
    慕芊寒像是猜到了夏洛笙的心思，劝道：“姐姐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于胡姐姐说了。”
    “还有笙儿姐姐，姐姐既是帮了我一次，我也要帮姐姐一次，还望姐姐收下长平的谢礼。”
    宫里夏洛笙还不知，丞相府里此刻已然乱作一团。
    夏恒彦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夏洛霜就跪下那里，哭花了一张脸都不敢有什么动作。
    柳姨娘同样跪在那里抱着夏洛霜也哭得梨花带雨：“老爷，霜儿可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这般责罚她！”
    “你闭嘴！”夏恒彦真真是怒极了，若不是方才周木匆忙找来，说是听到了外头在传丞相府二小姐在找大小姐的事，问他笙儿怎么了，他还不知原来这件事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传出去的。
    “你个蠢货，这事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会受损，你让我们丞相府的脸面往哪放！”
    气得咳嗽的满面通红，夏恒彦手里握着棍子却又迟迟没打下去，夏洛霜边哭边求饶道：“爹爹，爹爹霜儿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又有何用！这事还能如何瞒下去！”
    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柳姨娘见状忙起身扶着夏恒彦，却被人一把推开：“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
    “老爷。”
    夏恒彦手里的棍子还没落下去，就看见外头匆匆跑来一名小厮，神情慌张。
    “老爷，宫里来人了！”

 第24章 夏洛笙得赏

    宫里来人了？
    夏恒彦拿棍子的手一抖，“哐啷”一声棍子落地，才叫人恍然回过神来，甩甩袖子忙朝外走去。
    还不忘回头多训斥了一句：“你就在这里跪着。”
    听罢柳姨娘刚想扶着夏洛霜起来，又只能消了这个念头，又气又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直叹气。
    可夏洛霜并没有把夏恒彦的话听进去，待夏恒彦的身影刚消失在院子，自己便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嘴里忍不住还和柳姨娘抱怨道：“娘，这跪得我膝盖都疼死了。”
    “二小姐，老爷说”一旁的小厮也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夏洛霜的眼神，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说了一句，可话还没说完夏洛霜一巴掌就打了下来。
    “哪来的奴才如此话多，给本小姐拖下去！”
    这一巴掌可是用了狠劲儿的，夏洛霜跪了许久又累又疼，此刻把气全撒在了这个小厮身上，霎时脸就肿了起来。
    可小厮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柳姨娘。
    “霜儿，当心你爹一会儿回来了。”柳姨娘像是没看到似的，只是拉着夏洛霜好声好气地劝道：“听娘的，先别意气用事，等你爹消了气再说。”
    又嘱咐了方嬷嬷一句：“去门口看着点儿。”
    柳姨娘说罢抚了抚夏洛霜的手心：“犯不着跟个奴才生气，你爹只是一时气极了，不多会儿就会消气的。”
    只是柳姨娘母女二人不知，此时夏恒彦正瞧着院子里的情形，几乎快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来人是宫里的一位嬷嬷，方脸微胖，身上的牌子昭示着这人在宫中的身份也是不低的，应是哪个宫里的掌事嬷嬷。
    瞧着便是副不好惹的模样，身后的几个侍卫，齐刷刷地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夏恒彦惊得差点忘了行礼，还是那位嬷嬷开口后才恍然想起，匆忙跪了下来。
    “夏丞相。”嬷嬷一开口便是威严有力：“还要恭喜夏丞相。”
    恭喜？恭喜自己是为何？
    夏恒彦满腹疑问却又不敢开口，只是把腰稍微挺直了些。
    “这丞相府着实养人，不光夏丞相圣眷正浓，也养出了一位好女儿。”
    “丞相府嫡女夏洛笙，知书达理，蕙心纨质，昨夜灯会，长平公主遇难时幸得夏小姐出手相助，方得无恙，只是夏小姐受了些轻伤。”
    “齐妃娘娘念及夏小姐的恩情，将夏小姐留在宫中养伤，同时特此赐下玉如意一柄，嘱咐奴婢亲手放于夏小姐房中。”
    “若夏丞相思念夏小姐，也可同奴婢说一声，奴婢这就带夏丞相进宫。”
    嬷嬷说完这些话，夏恒彦落下的汗几乎都要打湿后背了。
    原来夏洛笙不是失踪了，而是帮了公主被留在了宫里。
    本来自家女儿这般受赏他应当是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另一个女儿方才做的混账事，夏恒彦几乎都要咬断舌头了。
    这下京城都知道夏洛笙失踪了，自己一没报官二没派人出去找，若要是被官场上自己的死对头知道了再参自己一本
    夏恒彦想到这里两眼一黑就要背过气去，偏生此时那位嬷嬷又多说了句。
    “不过夏丞相倒是真如旁人说的那般，是个沉得住气的，那般粉雕玉琢的一个人儿不见了也不见慌张，到底是夏丞相。”
    几乎就是指着自己鼻子骂了，夏恒彦也不敢还嘴，只得陪笑道：“实则是昨晚”
    没想到嬷嬷没听他说完，转身便要出门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还请夏丞相带路，奴婢要把这玉如意给夏小姐放在房中了。”
    “嬷嬷若是急着回宫复命，不若先交与下官，待笙儿回来”
    夏恒彦盘算的好，这玉如意先放自己这里，就算是夏洛笙回来也不好意思朝自己要了，这玉如意就能是自己的了。
    可惜嬷嬷丝毫不为所用，依旧规规矩矩地拖着玉如意：“齐妃娘娘特地吩咐了，说是一定要让奴婢亲手放于夏小姐房中，不得假他人之手。”
    自己是夏洛笙的亲爹，也算是他人？
    这话夏恒彦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忙叫身边的小厮给嬷嬷带路：“给嬷嬷带路，去大小姐的竹笙院。”
    眼瞧着那柄成色尚好的玉如意放在了夏洛笙那里，自己还动不得，夏恒彦憋了一肚子的气，在嬷嬷走后气冲冲地又回到了方才的院子。
    方嬷嬷瞧着夏恒彦来了连忙给柳姨娘打了个手势，柳姨娘拉着夏洛霜跪下，瞧见夏恒彦还抹了抹眼泪，模样瞧着好不可怜。
    “爹霜儿知错了。”夏洛霜学着柳姨娘方才教他的样子拉了拉夏恒彦的衣角，谁知夏恒彦一巴掌便删在了她的脸上。
    “蠢货，你可知你做了什么事！”
    府中此刻鸡飞狗跳不得宁静，夏洛笙此刻倒是清净，在宫里正同慕芊寒下棋。
    慕芊寒到底年纪尚小沉不住气，不过来回几次夏洛笙便摸清了她的路数，故意让她吃了几颗子。
    慕芊寒高兴地跟齐妃炫耀，被齐妃塞了一口糕点。
    齐妃点了点慕芊寒的额头笑道：“长平，莫要骄傲。”
    早已看出夏洛笙是在让着慕芊寒，齐妃瞧着这个异常沉稳的姑娘，心底忽地叹息了一声。
    旁人十三岁哪能如此沉稳，哪怕长平这般在宫中长大也得了个活泼的性子，这孩子被送来时浑身是血，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也有不少，若是旁的人怕是早就疼得叫出声了。
    可这姑娘醒来根本没说分毫，长平说要下棋便陪着人玩，绝口不提自己受伤的事。
    如此能忍，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是齐妃落在夏洛笙身上的目光过于明显，夏洛笙抬头对上了齐妃的视线，又忽地低下头抹了抹自己的脸。
    齐妃被夏洛笙的小动作逗笑，抚了抚夏洛笙的手：“莫要慌张。”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齐妃问道：“不过夏小姐，本宫有一事不解。”
    “看你年幼当是未曾进过宫，但是方才不过是刚看到本宫，你便称呼本宫为齐妃。”
    “本宫想知道，你是如何认出本宫来的？”

 第25章 公主伴读

    齐妃的话刚问出口，夏洛笙便暗道一声不妙。
    方才她下意识地喊出齐妃，只因她上辈子曾见过齐妃一面。
    那时慕子轩已经继位，先皇的妃子本是都要殉葬的，只是不知为何慕子轩独独留下了刚被救回来的齐妃，还将人安排在一处偏远的宫殿里。
    那会儿子宫里甚至有传闻称慕子轩一直对齐妃有不轨之心，如今是想寻个机会正式给齐妃一个名分。
    夏洛笙哪里听得了这个，她去找慕子轩跟人闹了几次，每次都被人含糊不清地推了回去，不死心的她开始动了要去看一眼这位先皇的齐妃的念头。
    可慕子轩把人藏得太好了，夏洛笙几经打听都未曾得知人在哪里，等到她好不容易才探出一点消息的时候，也正是齐妃得知慕芊寒逝去的消息时。
    那处偏殿当时乱作一团，夏洛笙趁乱溜了进去，却正好望到了齐妃被宫女哭着从白绫上抱下来。
    夏洛笙只看一眼便没能挪开眼。
    那女子太好看了，明明只着一身素衣，脸上未施粉黛，甚至头上连珠钗都没有，乌发散开，衬得人脸愈发的白。
    鼻子小巧，唇不点而红，眉似远山，虽说紧闭着眼睛，却更多了几分遐想的意味，叫人禁不住好奇那双眼眸该是何等的美丽。
    模样安详地如同睡着了一般，嘴角甚至还挂着笑，能想出生前是个极其明艳的女子。
    夏洛笙只记得当时自己松了一口气，甚至庆幸这个女子就此香消玉殒，不然若是留下来，她难免会把宫里的传闻当真。
    可这话夏洛笙如何对齐妃说？
    “臣女只是曾听人说过，说宫中有位娘娘貌若天仙，极受恩宠，看到这鲛绡宝罗帐臣女原本是好奇有了些猜测，后又见齐妃娘娘走来，月貌花容，端丽冠绝，恍惚间还真以为是天上的仙女朝臣女走来。”
    夏洛笙声音轻轻缓缓，神情又极其认真，哪怕齐妃以为夏洛笙此刻是在逗自己开心，都忍不住想去相信这个姑娘说的话。
    当真是个妙人。
    齐妃莞尔一笑：“你这丫头着实有趣，这话本宫也曾听别人说过，可怎么就没你说得这么合心呢。”
    “母妃。”慕芊寒这会儿跑到齐妃身边，托着脸看向齐妃：“长平觉得笙儿姐姐说的甚是有理，母妃可不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嘛！”
    “你们这两个丫头。”齐妃被逗得笑眯了眼睛：“一个比一个嘴甜的。”
    瞧着齐妃笑夏洛笙也没敢松口气，她不了解齐妃这个人，眼下看来虽说平易近人，可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帮了慕芊寒一次。
    可这次齐妃帮自己帮的更多，若不是齐妃出手，自己一夜未归的事传出去，怕是真就着了柳姨娘的道，解释不清了。
    想起一夜未归，夏洛笙忽地瞪大了眼睛。
    青兰，还有青兰！她怎么把青兰给忘了！
    夏洛笙起身的动作太快，把慕芊寒吓得忙叫住了她：“笙儿姐姐，你身上还有伤。”
    齐妃也连连叫宫女去打水来，自己扶着夏洛笙的手问道：“夏小姐？”
    “齐妃娘娘，请恕臣女失礼，实则是因为想起臣女的婢子青兰同臣女一同失踪，眼下青兰还未归来，还请齐妃娘娘让臣女去找寻青兰。”
    “笙儿姐姐莫要担心。”慕芊寒安慰道：“青兰已经被我和胡姐姐找到送去了医馆，眼下当是无碍，待笙儿姐姐好些之后便能见到她了。”
    慕芊寒还帮了青兰？
    眼下夏洛笙心中更是愧疚，她规规矩矩地朝慕芊寒和齐妃行了个大礼：“臣女多谢齐妃娘娘长平公主的救命之恩，臣女无以为报，如若娘娘公主有需要臣女的地方，臣女定当尽力而为。”
    “你这孩子，真的是”齐妃见此更是心疼，把夏洛笙扶回了床上：“都说了身上的伤要好好养着，莫要再乱动了。”
    “倒不是说有需要你帮忙，只是来年芊芊便是要去宫中学堂，皇上命我给芊芊选位伴读，说是要性子稳重，知书达理，可是一直找不到芊芊满意的。”
    “本宫瞧着你有眼缘，芊芊也是难得有喜欢的玩伴，所以本宫想问问你，愿不愿来给芊芊做伴读？”
    这哪里需要齐妃来问自己，谁人不知这是天大的荣誉，更何况还是备受宠爱的长平公主。
    夏洛笙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她记得上辈子这位长平公主并没有找到伴读，而夏洛霜倒是被选进当了另一位公主的伴读。
    只是那位公主性子不好，不爱读书不想去学堂，夏洛霜不过数日便回了家，可饶是这样，也叫夏洛霜炫耀了好久。
    这个机会夏洛笙自然不会错过，若是能靠上齐妃这座大山，在宫里也能多了解一些事情，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辈子能把握的事情，夏洛笙绝不会让它溜走。
    不作他想，夏洛笙连连答应下来：“此乃臣女之福分，多谢齐妃娘娘看重。”
    慕芊寒更是高兴，若不是顾及夏洛笙身上有伤便是要抱过去了：“太好了笙儿姐姐，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儿了。”
    “就知道玩儿。”齐妃点了点慕芊寒的额头：“是要去学堂读书的，你父皇还会考你功课。”
    “我知道了。”慕芊寒不情愿地回答道。
    三人正聊着，正瞧着方才去丞相府的嬷嬷回来了，行了一礼后便对着齐妃回话。
    “玉如意已放于夏小姐房中，夏丞相未曾入宫，只是嘱咐奴婢照顾好夏小姐。”
    嘱咐？
    夏洛笙心中冷笑，夏恒彦哪里会嘱咐这种事？他怕不是正想着怎么把自己失踪的事情给压下去。
    齐妃听了连连皱眉：“未曾入宫？”
    寻常人家嫡出的小姐，不说是失踪一夜，哪怕是磕了碰了，爹娘都要心疼半天的，哪像是现在，自家女儿在宫中都不说来看一眼。
    这爹到底是怎么当的！
    “还有，齐妃娘娘。”那位嬷嬷欲言又止，见齐妃抬抬手才又开口。
    “奴婢方才在街上，听到有传闻称夏小姐失踪一夜，是被贼人捉去的消息。”

 第26章 齐妃相助

    “什么？”
    齐妃险些失手打翻了棋盘，相比之下夏洛笙倒是并无太大反应，还安慰似的拍了拍齐妃的背。
    “齐妃娘娘，臣女一夜未归，家父心中忧虑报官，这市井之上人多口杂，难免会将此事传出去，不过眼下既是以得娘娘和公主的帮助，不多时日流言自会消失。”
    “奴婢前去丞相府时，得知夏丞相并未报官。”
    嬷嬷忽地出声，瞧了夏洛笙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许是家父担心臣女的名声，若是一夜未归，传出去并不好听。”
    夏洛笙语气轻缓，神情漠然的如同在谈论别人的事，齐妃瞧着她这般，眉头紧皱，又听得那位嬷嬷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只是，奴婢还听到了些传闻”
    “说下去。”齐妃瞧了一眼夏洛笙，见人还在笑着宽慰自己，更是心疼起这个孩子来。
    “奴婢只是隐隐听路人谈起，说是丞相府二小姐生得好心肠，虽同大小姐不是一母同胞，可知道自己姐姐失踪了，不顾腿伤也要街串巷的去找”
    瞧着齐妃神情愈发严肃，一双漂亮的杏眼都冷了下来，嬷嬷缓了一下才把话继续说完：“旁人都说，说是大小姐性子顽劣，还不如二小姐来得稳重。”
    若不是当着齐妃的面，夏洛笙几乎都要拍手称好了。
    好一个夏洛霜，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毁了自己的机会。
    怕是夏洛霜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真真是蠢而不自知，夏洛霜被夏恒彦娇惯坏了，竟会不知道夏恒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夏恒彦最看重的就是丞相府的脸面，夏洛霜这般几乎就是在夏恒彦的脸上抹黑，她那个爹还能给夏洛霜好脸色吗？
    何况自己现在有了齐妃帮助，可以说是没了后顾之忧，夏洛霜自己想出这般愚蠢的主意，还不知夏恒彦会怎么罚她了。
    “夏小姐可真是有个好妹妹。”
    齐妃听罢眉头皱得愈发紧，在深宫中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手段她没见过，大宅子里的腌臜事不比神宫少，这般幼稚又愚蠢的小伎俩，不需细想便能看穿。
    “不过这丞相府也是有趣，嫡女一夜未归，夏丞相不急着报官也不急着去找，二小姐反倒是担心地到处跑，不是一母同胞担心至此，倒真真是姐妹情深了。”
    齐妃说完把目光转向夏洛笙，原本溜圆的杏眼此时尽是冷意，瞧着却叫夏洛笙心中一暖。
    不说齐妃此刻是不是真心，可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担心过了。
    “许是家父有自己的担忧，臣女的妹妹又一向养在姨娘身边，难免活泼好动了些”
    夏洛笙话没说完，齐妃却听出不对来：“养在姨娘身边？那丞相府夫人？”
    “回娘娘，我娘在臣女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就”
    说到这里夏洛笙顿了一下：“不过好在有柳姨娘掌家，臣女也同妹妹从小亲近的。”
    堂堂丞相府要一个姨娘掌家？一个姨娘教养嫡出的小姐，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齐妃原本以为光是瞧着那位二小姐的所作所为，便已然是没了规矩，却不曾想着最没规矩的倒是那位丞相。
    真真是荒谬极了！
    “笙儿姐姐。”慕芊寒听到夏洛笙提起自己的娘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所以笙儿姐姐才帮我保住了娘亲给我的簪子吗？”
    夏洛笙下意识地摸了摸慕芊寒的头，点头道：“臣女当时年幼，也不知当初娘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只是想着若是能有个念想便好了，所以才会在当时听到公主所说时”
    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从小又没有生母在身边，一个姨娘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精心教导前夫人留下的嫡女？
    这姑娘又是这般稳重懂事。
    齐妃不免更加心疼，原本只是觉得夏洛笙帮了慕芊寒一次，慕芊寒又喜欢这个姐姐，便想着多帮人一下，可眼下看来，这姑娘回了府，怕是不知道会过得有多难了。
    像是知道齐妃在想什么，夏洛笙笑得温和：“娘娘莫要担心，臣女此次能得娘娘和公主相助，已然是上天眷顾，其他的事臣女自有办法。”
    “好孩子。”齐妃抚了抚胸口，对着夏洛笙也换上了一副笑脸：“你放心，既是知道了这事，宫定然不会让此事影响到你。”
    齐妃都已经说到了这里，夏洛笙也知道再回绝还会惹得齐妃不快，眼下自是不会拒绝，忙回礼道：“臣女多谢娘娘相助。”
    慕芊寒适时插上话，故意说着俏皮话逗夏洛笙开心，心里更是对这位帮了自己的大姐姐多了几分好意。
    夏洛笙瞧出来了慕芊寒的意思，心中感动之余也顺着人的话往下说，三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又见慕芊寒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问夏洛笙道：“笙儿姐姐，胡姐姐说你被人捉了去，但是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慕芊寒这一问倒是叫夏洛笙愣住了，也不由得想起救了自己的那个人。
    不知他醒过来没有。
    “这位兄弟，你醒了。”
    沈竹喧醒来时只看到一位老者，胡子花白慈眉善目，坐在床边笑着看着自己。
    “这是？”动一下便浑身剧痛，沈竹喧只能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满是疑惑地瞧着那位老人：“敢问老先生，这是哪里？”
    “你受了重伤，昏迷了一天一夜，老朽我给你用了根百年老参吊着，才把这条命给你捡了回来。”
    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老人继续说道：“眼下你还需得静养数日，便委屈你在我这茅草屋里多呆几日了。”
    “怎会是委屈。”沈竹喧不能动弹，只能是认真地瞧着那位老人：“老人家能收留在下感激不尽。”
    “哈哈哈你这小子。”不知为何老人忽地大笑起来，拍拍沈竹喧的手说道：“不不不，还是委屈你了。”
    “老朽单是瞧你面相，知你命格不凡。”
    不顾沈竹喧诧异的目光，老人起身朝窗外望去。
    “这茅草屋太破旧，是装不住你的。”

 第27章 缘

    老人似是话里有话，沈竹喧刚想说话但是忽地一阵睡意袭来，恍惚中又听得老人说了句什么，费力地想要去睁眼，却还是又在榻上昏睡了过去。
    却没瞧见老人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窗外霞光满天，落日余晖从层层云层中穿过，洒在这片村子里，透过窗子，将躺在床榻上的人染了身金黄。
    窗边只留下老者的一句轻叹：“命数已改，须得顺遂啊。”
    夏洛笙在皇宫里自是不知道那人已经醒了，只是慕芊寒眼下问起，不由得多想了一些，却也不能将这件事于慕芊寒说起。
    想起那人呼在自己耳旁的热气，夏洛笙不由得又红了脸。
    最好是再也不要见到那人。
    “笙儿姐姐？”慕芊寒目光里透着担心：“对不起笙儿姐姐，我不该问的。”
    瞧着夏洛笙神情怅然，经历了那般是定是不愿再记起，慕芊寒此刻只怪自己多嘴，问了不该问的事。
    夏洛笙怕被慕芊寒误会，忙解释道：“公主莫要自责，实则是这事细想后来的蹊跷，臣女被抓至山林后，原本被关在马车里，可是不知为何，忽地又出现了一帮黑衣人。”
    “臣女当时有些害怕，却侥幸趁着他们两拨人打起来得了机会逃脱，只是着实想不明白突然出现的另一群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
    省去了那人帮了自己的事，夏洛笙摇摇头，想把这事也从自己脑子里消去。
    慕芊寒听完还未说话，齐妃却是略带担忧地接了下去：“京城如今竟得这般危险？”
    说罢看着慕芊寒，点了点她的脑门：“下次再不准你偷溜出去了。”
    “哪里是偷溜出去的！”慕芊寒声音提高了些，语气里却都是撒娇的意味：“母妃不是都同意了嘛。”
    “皇上都不知你出宫，怎得不是偷偷的？下次本宫可不会帮你瞒着了。”
    慕芊寒整个人都要压到齐妃身上去了，可齐妃虽是嘴上说着不帮，面上却带着笑和宠溺。
    瞧着这不是亲母女的二人相处如此自在，夏洛笙忽地羡慕了起来，可很快这股情绪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能得了一次重来的机会，已然是眷顾了。
    “笙儿姐姐。”慕芊寒刚想扑在夏洛笙身上，又念及她的伤硬生生地止住了，乖巧地站在原地，瞧着人笑弯了眼睛：“笙儿姐姐帮我劝劝母妃嘛。”
    “公主。”夏洛笙被慕芊寒的笑容感染，也盈盈一笑：“娘娘担忧也是为了公主好，若公主不嫌弃，臣女下次给公主带些外面的稀奇玩意儿，也好给公主解闷儿。”
    “笙儿姐姐你真好。”高兴的眼睛都瞪大了，慕芊寒连连摇头：“不嫌弃不嫌弃，多谢笙儿姐姐。”
    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慕芊寒一张笑脸严肃起来，挺了挺胸脯认真说道：“不过笙儿姐姐不要再公主公主的叫我了，叫我芊芊就好。”
    末了还怕夏洛笙不同意，慕芊寒又补上了一句：“这是命令，听明白了吗！”
    瞧着慕芊寒这副装作大人的模样夏洛笙觉得有趣，忍住嘴角的笑意把目光转向齐妃，看到人笑着冲自己点点头才是应下了慕芊寒。
    “是，公芊芊。”
    “好了，你们二人在这里再玩一会儿，本宫还有些事。”齐妃看了眼自己的嬷嬷，起身准备朝外走去。
    夏洛笙要起身行礼也被齐妃按了下去：“你就在这宫中好好养伤，伤好了再回府，本宫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臣女多谢娘娘恩典。”
    “笙儿姐姐可以多陪我玩儿两天了！”慕芊寒的高兴还没持续多久，齐妃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叫人蔫了下来。
    “你也莫要多耽误夏小姐养伤，一会儿记得回宫习字。”
    “芊芊知道了。”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慕芊寒可怜巴巴地望着夏洛笙，低垂着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望着齐妃出宫的身影，石榴裙依旧泛着金光，似乎人影都消失了但余光还在，夏洛笙悄悄握紧了拳头。
    虽说此事是个意外，可好在她也因祸得福得了齐妃帮助，只是不知自己回了府，夏洛霜得知此事会如何。
    柳姨娘知道自己女儿好心办了坏事又会是什么模样，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而夏洛笙在宫中养伤的这几日，村子里头一直躺在榻上的沈竹喧，也终于能坐起身子喝汤药了。
    沈竹喧瞧着这个每日只来给自己喂汤药，却不再多说一句话的老人，心里直犯嘀咕。
    这老人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又从不问自己姓名，也不告诉自己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隐隐有些头痛，沈竹喧只记着自己一时大意中了旁人的计，被人绑至山林，却又不知为何那帮人和另一群黑衣人打起来了。
    自己原本是能逃走的，却在回头看到一处粉色的身影后转身帮了人一把。
    随后就是腹部传来的疼痛叫他支撑不住，整个人便栽了下去。
    中间隐隐记得闻到一股凛冽的翠竹香，他似乎还对那人说了些什么，便再也没有了记忆。
    眼下似乎只有这位老者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可这人好生奇怪，偏偏什么都不说。
    “小兄弟。”
    沈竹喧想不明白之际，却只瞧老人扔给了自己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沈竹喧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能动了。
    “这个你收好。”老人笑得神秘，冲着沈竹喧挑了挑眉毛：“记得一定要收好。”
    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有些扎手，沈竹喧细看才发现，竟是一对儿蝴蝶发簪，一看便是女孩家的东西，样式极其简单，可翅膀上的绿松石娇艳柔媚，一圈金丝环绕薄而精细，轻轻抖动便如同真的蝴蝶振翅。
    只是不知为何上头各有一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被掰了下去。
    “小兄弟，再过不久自会有人来接你。”老人家不知何时已经被起了背篓，穿着整齐带着顶斗笠，冲着沈竹喧挥挥手。
    “命数已改，缘分未了，终会再见，倒是你便知救你之人究竟是何人。”
    说罢转身出了屋子，老人从怀中摸出两枚珍珠细细把玩一番，喃喃自语道：“是不错，小丫头，这诊金我就收下了。”

 第28章 回府之后

    “这帮过公主的人就是不一样，从宫里回来怕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上学堂也能误了时辰，到底是面子大了啊。”
    夏洛笙撩起帘子的那一刹那，便听到夏洛霜斜眼朝自己瞥了一眼，全然带着不屑和挑衅，只是夏洛笙并未理会，朝周木盈盈一拜解释了一番。
    “还望周先生见谅，实乃是因为学生伤口未痊愈，今早包扎婢女手生，多费了些功夫，这才耽误了时间。”
    周木瞧着多日未见有些消瘦的夏洛笙并未责怪：“大小姐还是身体要紧，实则大小姐也并未误了时辰，是老夫到的早了些。”
    夏洛霜不屑的一哼也落入了夏洛笙耳中，她瞧着这个面色也不太好的妹妹，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
    自己前几日回来时还担心会误了学堂的功课，可一打听才知道夏洛霜也并未去学堂，周木和晋铭已经休息好几天了。
    说是因为夏洛霜灯会时不小心磕伤了腿，虽说是小伤可夏恒彦心疼二小姐，下了令要她静养，命令任何人不许去打扰。
    夏洛笙还命青兰去悄悄看了一眼，落霜院的门口有几个小厮昼夜不停地看守着，不像是叫人养伤，倒像是怕夏洛霜会逃跑似的。
    不过不用多想夏洛笙也知道原因。
    自己回府的时候柳姨娘脸上的神色她全看在眼里，明明心里记恨自己记恨的不得了，却还要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来，问自己伤势有没有好转，还责怪自己怎么不说早些告诉府里一声，叫她好生担忧。
    不知道的，还真当是一个关心嫡女的好母亲。
    可夏洛笙何尝不明白，柳姨娘到了现在还不忘给自己挖坑，若是真正关心自己，为何看到自己身上包扎的伤口后，还要拉着自己在府门口说话。
    无非就是想让旁人知道，自己只顾着自己在宫中荣华富贵，却叫家人担心了，还不忘给自己安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可他们算的上什么家人。
    夏洛笙自是不会让柳姨娘如愿，几句话给柳姨娘回了过去。
    “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时受伤昏了过去着实无法来告诉爹爹，可醒来后齐妃娘娘好心，也答应了我立刻派人来了府上告知，只不过爹爹公事繁忙，姨娘又要掌家未曾去看望。”
    “于是这伤势刚一好我便赶了回来，还是叫爹爹和姨娘担心了，是笙儿不对了。”
    夏洛笙特意换上了一身素衣，整个人娇弱的瞧着如同风中拂柳，头上未簪任何珠钗，只将墨发简单扎起，却更衬得那张小脸素雅精致，手腕处隐隐露出包扎的痕迹，更是叫人瞧着心疼。
    身边是齐妃特意派来跟着她的嬷嬷看不下去了，对着柳姨娘说道：“姨娘还是快些叫大小姐回府，这天寒风大，大小姐的伤势可见不得风。”
    “齐妃娘娘特地嘱咐奴婢，说是大小姐救了公主应当尽力照顾，若是大小姐再冲了风，奴婢可是要回去受罚了。”
    一来是告诉众人夏洛笙为了救公主伤势严重，责怪柳姨娘不顾人身体，二来是叫旁人都知道，这丞相府的大小姐多得齐妃看重。
    那些传大小姐谣言的人，怕是都要掂量一下了。
    宫里来的人柳姨娘知道得罪不得，只能是陪着笑赶快把夏洛笙和那位嬷嬷迎进府。
    眼看着柳姨娘是一口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夏洛笙走过人身边时还不忘俯身，在人耳边留下了一句。
    “听闻妹妹担心地到处去找我，我在这里先谢过妹妹了。”
    这可真真是触到了柳姨娘的伤口，手里的帕子差些绞碎，却又不能对着夏洛笙说什么，只是瞧着夏洛笙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好你个夏洛笙，这次算你命大。”
    方嬷嬷瞧着柳姨娘这般忍不住提醒道：“夫人，咱们先回去，霜儿小姐还在等着你。”
    对，还有霜儿，一想到自己那个女儿，柳姨娘便头疼的更厉害了。
    夏恒彦是彻底动了怒，已经给霜儿下了禁足令，这几日看管的严，自己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去看她一眼。
    想着自己日渐消瘦的女儿，柳姨娘又气又心疼，却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安排好了人，怎么就让夏洛笙跑了回来，还救了公主？
    这丫头的运气怎么那么好？
    可再怎么气怎么着急也没了用，眼下霜儿还在受罚，老爷也因为这事许久不来自己院中了，倒是叫如意院的那位得了便宜。
    想着如姨娘这几日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柳姨娘真真是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了。
    事到如今也没了旁的办法，只能等夏恒彦消了气再说了，以后日子还长着，自己自然再会找旁的办法教训夏洛笙。
    柳姨娘转身朝落霜院走去。
    这次着实是她考虑欠周，不过她可不信夏洛笙回回都能这么好运。
    接下来咱们走着瞧。
    自己还得再去嘱咐霜儿几句，叫她这几日收敛些，莫要再与夏洛笙起冲突了。
    可柳姨娘不知，夏洛霜见到夏洛笙后，早已把她的嘱咐忘在了脑后。
    下了学堂夏洛笙被周木叫住，问了几句她伤势的问题，原本以为夏洛霜先出去了，可没曾想夏洛笙出了门就看到了自己这个直直站在门口的妹妹。
    “夏洛笙你倒是好运气，还救了公主？”
    夏洛霜当然是心存怨念的，原本以为会叫夏洛笙身败名裂，可谁知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夏洛笙是救了公主，得了齐妃的赏识。
    而自己却是被爹爹责骂，还被禁了足，甚至还有人说自己心肠歹毒要坏了嫡姐的名声。
    憋了一肚子的气，夏洛霜一想到夏洛笙还被齐妃赐了玉如意，便是咽不下肚子里的气。
    “自然算不得运气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听说妹妹同样心善，知道我一夜未归拖着伤腿去找，我牢记在心。”
    虽是声音小可还是全被夏洛霜听了进去。
    听着夏洛笙偏偏要提到这件事，夏洛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去推夏洛笙，却忽地听到身后一阵带着怒气的声音。
    “霜儿，住手！”

 第29章 彩儿

    怒气冲冲走来的正是夏恒彦，原本只是心中愧疚，心里也记挂着这几天是不是对夏洛霜罚的狠了，特地来学堂看一眼。
    不曾想却看到了夏洛霜正要对夏洛笙动手。
    原本因为夏洛笙这次叫自己失了脸面，夏恒彦没想给这个女儿好脸色看。
    朝堂上被一直跟他不对付的同僚上了几道折子，说是自己治家不严，还叫姨娘掌家，实在有失丞相府的风范。
    又说自己不顾嫡女安危，一夜未归也不报官，伤了也不曾去进宫探望。
    几道折子下来夏恒彦可谓是失尽了脸面，一连几天在朝堂上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见到夏洛笙如此大张旗鼓的回府时，夏恒彦心中存着气根本没去府门口接人，还叫夏洛笙先来给自己请安。
    可谁知齐妃居然特地派了一位老嬷嬷跟着夏洛笙过来，说是怕府里照顾不周，唯恐再伤了公主的救命恩人。
    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骂了。
    什么怕府里照顾不周，难道堂堂一个丞相府还照顾不好一个小丫头吗！
    夏洛笙定是在齐妃面前多嘴了什么。
    再者说他看夏洛笙也没有伤着哪里，胳膊脖子的小伤养养便好，齐妃这是硬生生地在打他的脸！
    这小丫头怎就这么好命入了齐妃的眼。
    如今宫里最受宠的齐妃娘娘他得罪不起，那位嬷嬷还在府中未曾离开，说是齐妃下令，要等到夏洛笙伤好全了才能回宫。
    可纵使此次他对夏洛笙有诸多不满，可眼下他也不能再去偏袒夏洛霜。
    “霜儿，不得胡闹。”快步走至夏洛霜面前抓住了她的手，夏恒彦装作关切的问夏洛笙道：“笙儿可是伤到哪里？”
    惺惺作态的模样落在夏洛笙眼里，差点就想给夏恒彦鼓掌叫好了。
    他这个爹这几日一反常态，不是每日汤药补品流水般的往竹笙院送，便是下了朝堂就来问自己伤势恢复的如何。
    俨然一派慈父的作态。
    可夏洛笙上辈子可是见识过自己这个爹毫不留情抛弃自己时候的模样，眼下的这些表演，她一点儿都不信这其中有什么真心。
    就是看自己得了齐妃的喜欢罢了。
    不过这会儿夏洛笙还得陪着夏恒彦也演下去。
    夏洛笙捂住自己的肩膀，轻声说道：“女儿无事，爹爹莫要担心，我相信妹妹也不过是一时性急，并无恶意。”
    “夏洛笙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故意提起”
    这话可谓是又激怒了夏洛霜，压不住性子夏洛霜便要指着夏洛笙的鼻子骂起来，夏恒彦看着更是头疼。
    “你住嘴，这是你嫡姐。”一声怒吼便把夏洛霜吓得愣在原地。
    “看来这几日腿伤静养还没能磨了你的性子。”夏恒彦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过几日我便给你请个教养嬷嬷来，你是该好好学习学习规矩了。”
    “爹！”还未曾被夏恒彦这般对待过，夏洛霜一时满腹委屈，转头哭着便跑走了。
    留夏恒彦在原地气得跺脚：“混账，怎得生得如此没规矩。”
    “爹爹莫气。”夏洛笙适时走上前去给夏恒彦抚了抚背：“妹妹年幼性子又活泼了些，这事原本女儿也有错，怨不得妹妹的。”
    说罢在夏恒彦看过来时便低下了头，落在夏恒彦眼里便是一副受了委屈却又不说的模样，忽地有些心疼起这个女儿了。
    嫡女出生后不久顾氏便去了，他当时只顾着伤心也没管过这个女儿，也没曾去想过没了嫡母照料这女儿会是如何。
    后来便是柳姨娘有了身孕，那会儿丞相府许久没有这般好消息了，所以他格外看重，夏洛霜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更得他喜爱，久而久之便忽略了这个嫡女。
    夏洛笙不爱说话又性子冷，听柳姨娘说起时这个女儿又是还有些顽劣，不如霜儿活泼可爱能逗他开心，他难免有些偏心。
    可如今再看，夏洛笙也长这么大了，容貌肖像顾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他年轻时便是被顾氏那双眼睛迷住了，用尽办法才求取了那位才貌双全荣冠京城的将军府小姐，不知被多少人羡慕。
    眼下这个女儿已经十三岁，已经有了隐隐有顾氏当年的模样，再过两年及笄
    又入了齐妃的眼。
    思及至此，夏恒彦看夏洛笙的眼神又不太一样了。
    宫里有几位皇子都到了要选妃的年龄，他虽说不急着站队，可也不会不做打算，若是要做下棋人，那必要的时候，这个女儿或许能成为自己的后手。
    夏洛笙不知夏恒彦此刻在想什么，只是瞧着这个爹的眼神有些奇怪，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寻了个借口匆忙离开了。
    却没瞧见夏恒彦在自己走后，看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
    回了竹笙院休息片刻，夏洛笙瞧着去端药的青兰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刚起身就看到青兰匆忙赶了回来，手上端着的药要给自己放在桌上，再一侧身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
    “小姐，奴婢端药回来时看见这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看见奴婢之后这人还想跑。”青兰瞪了那小丫头一眼：“不过她说是有要事同小姐说，奴婢不知是真是假便将她捉来了。”
    要事？夏洛笙瞧这小丫头面生，又看人虽说低着头站得却是笔直，眉头微皱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奴婢叫彩儿，一直在厨房打打下手。”
    说罢彩儿微微抬头，看见夏洛笙之后又连忙跪下行了礼：“还请大小姐赎罪，实则是彩儿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事情，想着或许能帮到大小姐。”
    一个打下手的丫鬟，为什么要这么来帮自己？
    夏洛笙心生警惕，瞧这丫鬟的目光也有些深究。
    谁知彩儿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继而道：“奴婢知道大小姐眼下可能不相信奴婢，可奴婢对大小姐绝无坏心。”
    “坏人怎么会说自己是坏人。”青兰打断了她的话，又看夏洛笙朝自己摆摆手，只能是退到一边继续听人说。
    “是因为，是因为夫人，夫人曾救了我娘一命，我娘说若是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夫人这个恩情。”

 第30章 安胎药

    “我娘？”
    夏洛笙听得彩儿嘴里所说的夫人，应当不是说的柳姨娘，忽而起身，桌子上的汤碗都差点被她打翻。
    青兰忙上前扶住夏洛笙。
    “你且细说来。”叫青兰把彩儿扶起身，夏洛笙稳坐下来，眉头微皱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认真。
    “奴婢也只是听我娘简单提起过一次，我娘当初在柳姨娘的院子里当差，当时柳姨娘刚到这里，性子大动不动便会惩罚那些丫鬟，尤其是长得好看的，更是会被她派去做苦差事。”
    彩儿说起这事来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一次柳姨娘因有我娘端茶时来的慢了些，便罚我娘去打井水浇花，数九寒天，外头还下着雪。”
    “柳姨娘不许我娘装在水桶里拎回来，我娘只能用手一捧一捧的把水捧回来，那花室同井水隔了大半个府邸，水在路上几乎漏完了。”
    “可花还没浇完，我娘便倒在了风雪中，若不是夫人正巧经过见到我娘，又命人将我娘送到医馆，大夫说再晚些时日，我娘的一双手便是要废掉了。”
    说到这里彩儿眼眶都红了：“而且那会儿，我娘刚怀上我，夫人好心，得知后便把我娘换去了小厨房当差，我娘说过，彩儿的这条命都是夫人给的。”
    “柳姨娘罚过的丫鬟不知道有多少，估摸着早就忘了我娘的事，可我娘一直记得，彩儿也一直记得！”
    “更是一直记得夫人的恩情！”
    夏洛笙极少听府里的人谈起自己的娘亲，这会儿听来更是心中苦涩。
    她娘该是个多善良的人，能叫这对母女记了这么久。
    若是自己娘亲还在的话，自己被她教导，上辈子怕是也不至于那么糊涂了。
    心中苦笑，夏洛笙面上没露出分毫来，继而坐直了些又问道：“那你为何现在来找了我，之前？”
    彩儿听完再次跪下：“望大小姐赎罪，之前奴婢有几次也曾想来过竹笙院，可是竹笙院被看管的太严奴婢进不来，今日也不过是再来碰碰运气，谁料却是叫奴婢赶上了。”
    “大小姐，奴婢对大小姐绝无二心，实在是有要事相报，奴婢又没有旁的办法才会偷跑进来。”
    “莫要再跪了，起来。”
    夏洛笙问完便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以前的她从不管院子里的事，柳姨娘说什么便是什么，竹笙院的人手也都是柳姨娘的人，哪怕是彩儿那时过来她也未必会听。
    自嘲的笑了笑，夏洛笙见这丫鬟年纪不大，讲起事情来口齿清晰，神色间也不见胆怯，心生了几分好感。
    如今她只有一个信得过的青兰，府中被柳姨娘掌家多年到处都是柳姨娘的眼线，打听事情也有诸多不便。
    眼下若是再有一个彩儿
    “你且与我说说，是什么要事？”先看看这丫头到底如何，夏洛笙在心里盘算着。
    “大小姐，奴婢在小厨房当差，平日里多是能接触到各个院子的汤药，原本都是同样的补药，可最近柳姨娘院中的汤药有些不一样。”
    “奴婢年幼时我爹也曾教过一些药理，闻得气味时便察觉不对，今日寻了机会仔细闻了一下，奴婢猜测，柳姨娘的那些汤药或许是安胎药，只是眼下应当是还没人知道。”
    安胎药？柳姨娘有了身孕？
    夏洛笙的指尖敲打着桌面，仔细想了想。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从未听说过柳姨娘有了身孕。
    哪怕到她死，柳姨娘被扶正也不曾再有身孕，她爹一直都在遗憾没人能给他生个儿子出来，甚至还有人传是丞相的身子不行丞相府的风水也不好，所以才生不出儿子来。
    把她爹气得够呛。
    眼下柳姨娘怎么会有身孕？
    难道她重活一次别的事情也会被改变？
    夏洛笙想事情的神情太过认真，青兰和彩儿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也不敢上前去打扰。
    如果柳姨娘这会儿没有怀孕，为何又要吃安胎药？
    难道是
    忽地站起身来，腿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子上的汤碗滴溜溜的转了几下后还是落在了地上，夏洛笙这一动作把青兰吓得慌忙上前，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唯恐夏洛笙又伤到了哪里。
    彩儿更是眼疾手快，将碎片捡起放在一旁，手脚利索的把角落里的也给收拾了起来，而后站在一旁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夏洛笙看在眼里更是对彩儿多了些赞叹，可眼下她没顾得上这些，又把自己记起来的事情过了一遍。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段时间丞相府确实有了件大事。
    那便是柳姨娘被扶正了。
    只是当时被扶正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府里并没有大办此事，不过是府里的人一起吃了顿饭罢了，那会儿柳姨娘似乎一直小心翼翼的，也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现在想来，依柳姨娘的性子，她盼了那么多年被扶正，得偿所愿之时怎么会那般低调？
    再后来夏洛笙记得柳姨娘不知为何又生了一场大病，卧床有月余，夏恒彦当时瞧着神色也不好了一段时日，她当时心疼柳姨娘，还在床前侍奉过一段时间，那些苦药闻着做不得假。
    现在看来，恐怕不是生病那么简单。
    难道是柳姨娘有了身孕才被扶正，后来又落了胎？
    还是说柳姨娘根本没有身孕，一切都是为了被扶正演的一出好戏？
    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个好机会。
    这辈子因为自己重生有些事已经被改变了，夏洛笙不敢轻举妄动，瞧了还在一旁站着的彩儿，低眉顺眼的模样看着便是个机灵的。
    朝人招招手把人叫到面前来：“彩儿。”
    听完见彩儿又要跪下，夏洛笙忙叫青兰将人扶起，拍了拍彩儿的手。
    “厨房那边还要你继续盯着，莫要被人察觉了，柳姨娘那边的院子里”
    “大小姐放心，柳姨娘院子那里有我一位表哥在当差，若是有什么事奴婢也多少能知道一些。”
    这丫鬟着实是个机灵的，夏洛笙更是满意了几分。
    嘱咐着彩儿从后门偷偷回去，夏洛笙站在门口没有回屋，瞧着窗外的弯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娘亲，若您有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笙儿啊。

 第31章 翠芝

    “夫人，这是今日的汤药。”
    入了夜，玲珑院里此刻安静得紧，守门的小厮在院门口站得笔直，院子里头也不见有人走动。
    忽地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绿衫的丫鬟悄声走进屋内，衣服倒是普通，就是头上簪着一支珍珠簪，借着烛光，在夜里也瞧着显眼。
    是柳姨娘的大丫鬟翠芝。
    只见翠芝小心翼翼地端上一碗褐色的药汁，光是闻着味道她都要皱眉头了，递给柳姨娘时手顿了一下，差些将药汁洒了出去。
    “翠芝。”瞧着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柳姨娘端过汤碗来，瞥了眼翠芝问道：“你素来稳重，怎的今日如此毛手毛脚，我听方嬷嬷说你还打碎了一只小厨房的瓷碗？”
    慌忙跪下，翠芝把头压得低低的，声音听起来也带着一丝紧张：“夫人恕罪，是奴婢昨夜没睡好”
    话没说完又听柳姨娘问道，声音似乎提高了些：“你头上的珍珠簪？”
    闻罢翠芝把头低得更低：“是，是奴婢的表哥给的。”
    许久不见柳姨娘回应，翠芝不敢起身，膝盖泛酸也依旧跪在地上，却不知此时的柳姨娘已经紧皱起眉头，神情若有所思。
    “成色倒是好。”柳姨娘伸手将翠芝的簪子拔了下来，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这倒是叫她记起，翠芝似乎也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她院子里头信得过的丫头不多，当初从娘家带来的丫鬟里，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又能事事合她心意的也就只翠芝一个了。
    想到这里，柳姨娘又是一肚子气，若不是因为如意院里的那个
    也罢也罢，那个也就得意这一时了。
    不再去想旁的事，柳姨娘的目光在翠芝和那支珍珠簪前来回看了看，又把簪子给翠芝簪了回去，扶人起来还给翠芝打了打膝盖上的灰。
    这一举动把翠芝吓坏了，慌忙朝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道：“夫人，奴婢卑贱，这可使不得。”
    此时柳姨娘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笑着把翠芝又拉近了自己，拍着人的手说道：“翠芝，想来你伺候我，也有好多年了。”
    “夫人，十年了。”翠芝不知柳姨娘这是何意，只得小心地回答道。
    “是啊，都十年了。”柳姨娘染着豆蔻的指甲划过翠芝的手，叫翠芝蓦地生出一丝不安来。
    果不其然，柳姨娘下一句话便是让翠芝心中一冷。
    “这府里除了方嬷嬷，我便是最信你，要是你不在我身边伺候着，我可真是习惯不了。”
    “夫人这是在跟奴婢打趣了。”虽是笑着说的，可细听之下翠芝的声音还有些发抖，却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奴婢不在夫人身边还会在哪。”
    得了翠芝这个答案，柳姨娘满意地点点头，松开翠芝后挥挥手叫人下去了：“我便知你最贴心，去提醒厨房那边，记得都收拾干净了。”
    “是。”
    翠芝退下，关上房门，脚下却不是往厨房的方向去，只见她摘下头上的珍珠簪，放在怀中后捂着嘴跑远了。
    屋里柳姨娘的指腹划过汤碗的边缘，瞧着那碗褐色的汤汁叹了口气，这时一旁的帷帐后又走出个人来，替她捏了捏肩膀。
    是方嬷嬷。
    “夫人，这汤药喝了实在是有损身子啊。”
    方嬷嬷伸过手似是要把那碗汤药端走，不料被柳姨娘先一步端了过去，几口便是把那碗药汁给喝了个干净。
    末了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声还没消去喉咙里的苦味儿，方嬷嬷见状，忙把一旁的蜜饯拿了过来，喂给柳姨娘吃下。
    “我的小姐啊，你这是何苦呢，你还年轻，总会有身孕的。”
    瞧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方嬷嬷止不住心疼，这方子是她老家那边的偏方，知道的人极少，又因着对身子伤害太大，已经很少人去用了。
    若不是这次柳姨娘苦苦哀求，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柳姨娘冒这个险的。
    “方嬷嬷，我知道。”说到这里柳姨娘苦笑道：“可如今老爷厌了我，霜儿又被老爷责罚，如今你也看到了，老爷已经好多日都没往我这里来了。”
    “却又日日歇在如意院的那个小贱货那里！这叫我如何甘心！”
    说完柳姨娘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方嬷嬷连忙替人顺了顺背：“夫人，唉，要老奴说，左右那如意院的掀不起什么风浪，竹笙院的那位才是”
    “要不是夏洛笙，我又怎么会被老爷厌弃！”
    说到这里柳姨娘更是有些咬牙切齿，她真真是厌极了夏洛笙。
    灯会上的事她明明都计划好了，夏洛笙被人虏去一夜未归，事后她再将人找回来安慰一番，既能在夏恒彦那里博得好感，又能彻底断了夏洛笙的路。
    只要这府里没了嫡女，夏恒彦怎么会不把自己扶正，霜儿自然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夏洛笙居然逃了出来，不仅逃了出来，还居然得了个救了公主的名义，入了齐妃的眼，风风光光的回了府。
    却叫霜儿落了个骂名。
    夏恒彦又是不知道为何，开始日日关心起了夏洛笙，倒是冷落了霜儿。
    可怜她的霜儿如今还在被教养嬷嬷管着学规矩，她连看都不能去看一眼。
    这叫她如何甘心！
    然而事到如今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若是夏恒彦知道是她叫人绑了夏洛笙，夏恒彦定是会不顾多年情分，自己在这府中哪还有立足之地！
    筹划多年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一步，柳姨娘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不会输给一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
    这副药她已经吃了些时日，再过几日就是能用得上的时候了。
    方嬷嬷瞧着柳姨娘这副模样，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过了几日，夜里月亮刚被云遮着，竹笙院里便跑进一道身影，快的还叫人以为是眼花了。
    只见那道身影溜到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里头便有人走了出来。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奴婢表哥同翠芝的那位表哥一同当差，不会错的。”

 第32章 二牛

    “翠芝，莫要再哭了。”
    这是二牛近几日来不知第几次看到翠芝在哭了，愁得头发都揪掉了几根，可翠芝还是哭丧着一张脸，任凭他怎么说都没用。
    “表哥。”好不容易翠芝喘了口气，满脸泪痕眼睛都肿了：“夫人的意思，怕是要一直留着我了。”
    一说到这里二牛也着急，他和翠芝从小一起长大，又都在府里当差，他运气不好些只能做个守门的小厮，而翠芝手脚勤快被柳姨娘选了去，在得宠的柳姨娘手下干活，原本就是极有脸面的事，他一直都替翠芝高兴。
    虽说他工钱不多，可这么些年下来他省吃俭用也攒下了不少银钱，翠芝更是有柳姨娘打赏的首饰。
    俩人自幼定下娃娃亲，就等着翠芝到了年龄，他同老爷要份体面，俩人就能出府做些小生意，也好过再给人当奴才。
    前几日他还送了翠芝一支珍珠赞做定情信物，就等着翠芝同柳姨娘说起这事了。
    可如今柳姨娘竟是不愿放人，谁都知道这府里那位姨娘的脾气，若是翠芝硬着来，指不定又要被怎么罚了。
    二牛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虽是心中着急，却也只能是一次次地劝翠芝莫要慌，可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二人都束手无策。
    担心翠芝一会儿去见柳姨娘被看出不对劲来，二牛拿帕子给翠芝擦了擦眼睛，安慰道：“好翠芝，我担心一会儿柳姨娘寻你，你先回去，说不定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商量的余地？就柳姨娘，我能去哪里商量！”
    “二牛，你小声些。”
    “石头，我就想着带着翠芝，去开间包子铺，翠芝包得包子，可好吃了，比我娘做得都好吃！”
    入夜，院子里静得出奇，只有一处角落里隐隐有些动静，再仔细瞧，是两个小厮蹲在那里，其中一个拎着个酒壶，摇摇晃晃的样子似乎是喝醉了。
    另一个慌忙捂住他的嘴，朝四周看了看，示意人小声一些。
    二牛脸色被酒气熏得通红，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可嘴里的话一点儿也没落下：“石头，我同翠芝说有商量的余地，可我和她都知道，不会有的。”
    说着说着二牛的声音低了下去，石头只听着他嘴里还在念叨着“不会有的”，把这个经常和自己一起值夜的兄弟抬起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兄弟，柳姨娘那边行不通，你还可以去求老爷，咱们不是之前听说了，原本有个在厨房当差的，因为字写得好被老爷看中了，老爷就答应了他一个要求，眼下不知道多风光呢！”
    石头的声音灌入二牛的耳朵里，也不知人听进去没有，只见二牛头往下一栽，鼾声响起，竟是睡了过去。
    没人关心两个守门的小厮能说些什么，这个小角落的动静，到了天亮，也就消失了。
    “大小姐，奴婢听表哥说，二牛因为他和翠芝的婚事已经好几个晚上都喝醉了。”
    彩儿得了夏洛笙的吩咐，一直在观察着玲珑院的动静，还嘱咐着她的表哥石头也帮忙看着一些，眼下得了这样的消息，便是赶忙来告诉了夏洛笙。
    “还有翠芝姑娘也是，原本大家都夸她手脚利索的，可这几日来小厨房端药，翠芝不小心已经打碎了两个瓷碗，想来定是因为柳姨娘不愿她嫁出去的缘故。”
    见夏洛笙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碗，彩儿一时间摸不透这位大小姐究竟是在想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大小姐原本年纪尚小，却是单单坐在那里，就瞧着叫人不敢直视。
    只能是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青兰，彩儿，你们是怎么想的？”
    问自己和青兰？
    彩儿脑子机灵，猜到这是夏洛笙在给自己机会表现，若是这次真能入了这位大小姐的眼
    可饶是这样，彩儿也没有先开口，而是先退后一步，示意青兰先说。
    是个进退有度不争不抢的，夏洛笙微微点头，更是对彩儿满意了几分，挥挥手也叫青兰先开了口。
    “小姐，奴婢是想，这翠芝眼下说不定恨急了柳姨娘，若是能从翠芝姑娘那里问出来些什么”青兰小心开口。
    “彩儿呢？”
    “小姐，奴婢同青兰姐姐所想差不多，只是翠芝服侍柳姨娘多年，奴婢觉得只这一事恐怕是不足以至此不若从翠芝的表哥二牛那里下手，我听表哥说过，那二牛性子鲁莽，对翠芝又是一片真心。”
    听罢两个丫鬟所说，夏洛笙缓缓睁开了眼睛，瞧着彩儿笑了笑。
    她还算是没看错，这个彩儿确实是个机灵的，青兰是个忠心的，可只有青兰一个人可用，她还是有些束手束脚了些，齐妃给她的那个嬷嬷眼下她还不知该如何信任。
    再多一个彩儿想必会更好些。
    想到这里，夏洛笙朝着彩儿招了招手：“彩儿，这事我交给你，你可有信心办好？”
    机会给到了这里，彩儿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跪下道：“大小姐放心，奴婢必定为大小姐分忧解难！”
    “去，有什么消息再来告诉我。”
    送走了彩儿，青兰给夏洛笙捏了捏肩膀，略带担心道：“小姐，这彩儿真的可信吗？”
    “无妨，瞧着便知道了。”
    不知为何，自家小姐最近瞧着越发老成了，还时不时喜欢看这窗外发呆，说话时不像是那十三岁的少女，倒如同年纪大了的老妇人一般，青兰在心底叹了口气，又把手上的力气放轻了些。
    怕是小姐最近压力太大了。
    不过几日，夏洛笙又收到了彩儿给她的消息，虽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却也叫她谨慎了起来。
    彩儿告诉她，这几日小厨房送往玲珑院的饭菜多是一些偏辣偏重口味的菜色，而柳姨娘是江南人，平日里是一点儿辣都不吃的。
    夏洛笙紧皱着眉头瞧着玲珑院的方向，她上辈子瞧见过，慕子轩的那些嫔妃，有怀了身孕后口味大变的，有人喜辣有人喜酸。
    就连她自己，当初也吃了不少酸杏，而以前她最是喜甜的。
    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肚子，又连忙放下，夏洛笙低头瞧着自己的小腹出神，却又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上辈子的那些事。
    眼下要紧的是要先知道，柳姨娘是真的怀上了，还是在做戏。

 第33章 汤药

    “夫人，这是今儿在小厨房捉住的那个，是如意院里来的，不过三两下就招了，那人还是如此眼皮子浅。”
    方嬷嬷给柳姨娘捏着肩，一边冷眼瞧着面前跪着浑身湿透了的婢子，鼻子里冷哼一声。
    “她当然坐不住了，毕竟”柳姨娘说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轻摸了肚子一下，却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婢子，有些慌张的把手放下了。
    过了许久屋里还是没人说话，只有地上的那个丫鬟，时不时地抖上两下，头上的珠花碰撞发出一些声响来。
    “算了，放回去。”
    留下这么一句话，柳姨娘便起了身，任由方嬷嬷托着自己的腰朝屋外走去，出门时回头又看了眼那个丫鬟：“回去告诉你主子，她若是安生些，还能继续眼下的好日子，不然”
    那丫鬟连连磕头，额头撞破了都没在意，直到看不见柳姨娘的身影，这才赶忙起身跑了出去。
    回到了玲珑院，柳姨娘瞧着翠芝去端药的身影，忍不住又把眉头皱了起来。
    “方嬷嬷，是不是再有两副药，就不用再喝了。”
    在从小跟着自己的奶娘面前，柳姨娘才算是有了些小性子，捏过桌子上的甜糕咬了一口，似乎是嫌腻人，放到一边又端起茶碗来。
    “夫人，还有三副，也就是还有明儿个一天。”方嬷嬷叫人把那盘子甜糕撤下去，又嘱咐着端份桃花酥上来。
    “这府里，还属嬷嬷懂我。”柳姨娘瞧着门外的一处，忽地咬牙切齿起来：“如意院的那个贱人，如今还来我这里打探消息来了。”
    “倒是省了我的事，不用特地安排着给她知道了。”
    方嬷嬷知道如意院那位一直都是自家夫人心里的一根刺，忙劝道：“哎呦我的小姐啊，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咱们先歇歇的，别为了这事再动了气。”
    “嬷嬷放心我都知道，若不是她我也不会换了这院子里的人，到现在也没几个合心意的。”
    说到这里有些着急，柳姨娘被一口茶水呛到，猛地咳嗽起来，一旁的方嬷嬷连忙给她顺了顺背，又瞧着外头嘀咕道：“怎得翠芝去了这么久？”
    玲珑院是府里除了主院外位置最好的院子了，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离旁的院子都近，到小厨房也是极为顺路，翠芝走到小厨房并不需要花太久的功夫。
    只是到了厨房才发现柳姨娘的药还没熬好，只能是在那里等了片刻。
    “翠芝姐姐？”
    翠芝这几日总是会忍不住的想自己和二牛的婚事，可当着柳姨娘的面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来，眼下正好闲着，便是拿出一直放在怀里的珍珠簪看了又看，连有人叫她都没听见。
    “翠芝姐姐，翠芝姐姐？”直到是这人用手拍了下翠芝的背，才叫人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把手里的簪子给藏了回去。
    翠芝回头一看，却是个瞧着眼生的小丫头，眼睛溜圆又长着张鹅蛋脸，模样也是清秀，就是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打着补丁，整个人都瞧着灰扑扑的。
    微微往后撤了一下，翠芝瞧瞧四周，发现这个小丫头确实是在叫自己，有些疑惑道：“你找我？”
    “是啊翠芝姐姐，我是瞧着姐姐有些不开心，脸色也不好，便想着来问上一句。”那个小丫头模样看上去确实是担心的样子，想要伸手去给翠芝擦擦脸，却又忽地放下了手。
    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也是翠芝姐姐觉得我多事，只是我在这里打下手，常见翠芝姐姐笑脸盈盈的来，比那仙女还要好看，如今见姐姐这般，忍不住前来问一下。”
    说罢没敢瞧翠芝的脸色就要走。
    “哎，等下。”没人不喜欢嘴甜的，翠芝被这人三两句话逗得笑了出来，忙拉住人的袖子回道：“我没事，谢谢你。”
    “翠芝姐姐没事就好啦。”那人也笑眯了眼，又仔细瞧了瞧翠芝的脸，担心道：“可是翠芝姐姐，你眼睛怎么都是红的，是哭过了吗？”
    一说到这个，翠芝忙瞪大了眼睛，自己拿出帕子来压了压，又问那人道：“现在呢？”
    这可是糟了，定是她方才想事情出神没注意到，这几日柳姨娘本就对她疑心，若要是被柳姨娘看见了
    “翠芝姐姐莫慌，去打些凉水擦把脸会好些。”
    翠芝眼下是真的慌张，连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都顾不上问，听见人说得有理就想转身朝外走去，可又想到汤药快熬好了自己不能离开
    “翠芝姐姐，出门右转便有个水缸，就在门外。”那人又贴心地告知翠芝，还不忘加了句：“放心我就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翠芝当真是心中乱成一片，听了人的话出了门，果然看到了一个水缸，不过三两下擦了擦眼睛又快步赶回去，就瞧着那人还是同方才一样的姿势站着，稍稍放下心来。
    “这下还看的出来吗？”翠芝眨了眨眼睛问道。
    “看不出来了，翠芝姐姐真好看。”
    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夸起人来毫不吝啬，又哄得翠芝笑了出来，一边把药从灶上端下一边谢道：“还要多谢你了。”
    “不用不用，翠芝姐姐，我还有事要忙，就先不陪姐姐了，姐姐要多笑笑才好看。”
    瞧着那人消失的背影，翠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谨慎地把汤药的盖子揭开，细细嗅了一下又仔细瞧了瞧，见没什么异样才算是放下心来。
    暗笑道是自己想多了，怕误了时辰翠芝忙端着汤药往玲珑院赶去。
    却不知道在自己走后，方才的那个小丫头从另一处走了出来，神情不再似方才那般天真，只见她从灶台旁取出一块团成团的帕子。
    展开后上头像是有一团褐色的污迹，同方才翠芝端走的汤药是一个颜色。
    那小丫头用手摸了把脸，露出了原本白净的一张脸来。
    正是彩儿。
    彩儿小心地将那团帕子装在身上，眼瞧着四下无人，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是竹笙院的方向。

 第34章 是什么药

    竹笙院四周还有着不少丫鬟小厮走动，彩儿只瞧了一眼，便转身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夏洛笙同她交代过，这院子后头有处小门，旁人都以为是落了锁年久生锈，是以从没人过去那里，实则解开那锁极为容易，用簪子便能撬开。
    拿头上簪得那支不起眼的铜簪轻轻一捅，果然就能到一声小声的“咔哒”，那铁锁应声而开，簌簌地落了些铁屑下来。
    进了院子虚虚地将门关好，彩儿往常只是晚上从这里走过，黑漆漆地从没去注意过四周，未曾想那条小路周围竟是都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瞧着倒也是一番好景色。
    只是眼下彩儿顾不得这些，脚下匆忙地赶到了屋子的后门，左右各扣三下门，是大小姐同她定下的暗号。
    最后一声刚落下，里头便有人开了门，青兰边疑惑为何彩儿今日白天匆忙赶来，一边又忙把人迎了进来。
    “大小姐。”彩儿瞧见了夏洛笙忙行礼，却是在跪下去时忍不住在心里惊艳了一下。
    眼前人身着一身珊瑚色云纹罗裙，原本是极其鲜艳的，寻常人家的小姐定是要配着明艳的妆容，才能压住这般颜色。
    可这位大小姐今日未施粉黛，一头乌发盘起也未曾钗上几支珠钗，如此素雅到极致的装扮却也没被这衣衫抢了风头去，反倒是衬得那张脸愈发精致了。
    柳叶眉原本长得极好，配着那一双眸含秋水的桃花眼，只瞧一眼怕是都能把人的魂儿给勾了去，鼻子小而挺翘，双颊比那上好的胭脂还要粉嫩，唇不点而红，单单是坐在那里，就如同一朵花一般。
    同样身为女子，她都忍不住看迷了眼。
    只是因着年幼，脸上还带着些未消去的软肉，看上去多了几分娇憨，若是再等上几年及笄
    她曾听娘亲说过，丞相府原来的那位夫人，就如同画里走出的仙女一般，如今看来，这位大小姐怕是也不多承让了。
    这股子惊艳眼下彩儿只能先咽回肚子，她是有旁的事还要同夏洛笙说起。
    “大小姐。”彩儿见夏洛笙叫她起来，忙站好了继而说道：“奴婢这几日在小厨房，闻着汤药的味道有些不对，虽说像是安胎药，可寻常的安胎药不会有这般苦涩的味道，便想着寻个机会寻得一点儿药汤。”
    说着彩儿小心地从怀中掏出那枚帕子，给夏洛笙递了过去，却不想夏洛笙拽着她的袖子仔细瞧了瞧，彩儿这才想起她身上还蹭着一身的灰。
    “别脏了大小姐的手。”彩儿稍稍后退，离夏洛笙远了些。
    “今日正好小厨房那里出了些事，耽误了给柳姨娘熬药，奴婢过去时正好看到了翠芝，许是翠芝这几日心中有事，倒是叫奴婢有了机会。”
    注意到夏洛笙还在看着自己，说到这里彩儿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奴婢怕翠芝怀疑，特意给脸上蹭了些灰，又寻了之前要扔的衣服换上，这才是成了现在的模样，还望大小姐赎罪。”
    夏洛笙像是被这句话逗笑：“你有什么罪？这般机灵，我还应当夸上你一句。”
    说罢轻轻嗅了嗅帕子上的味道，夏洛笙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连一旁的青兰，光是站着没靠近，也闻到了一股子的苦涩。
    “小姐，这药也太苦了些，奴婢的娘怀弟弟时奴婢闻过的，这不像是安胎药。”
    若这不是安胎药，可柳姨娘又突然换了口味
    “小姐，奴婢虽说是略通药理，可是这般苦涩的药，味道又这么奇怪，奴婢确实是第一次闻到，恕奴婢愚钝，着实是不明白这是什么药。”
    夏洛笙没有要怪罪彩儿的意思，何况彩儿这次还帮了她一个大忙，眼下她有七成的把握，柳姨娘当是没有怀上。
    这汤药是奇怪了些，若是她身边能有个懂药理的人就好了
    不若过几日去寻个郎中来？
    夏洛笙想事情时神情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那双桃花眼眯起，瞧着便多了几分威严，周身的气势似乎也变了些，青兰瞧着这样的夏洛笙，忽地觉得陌生了起来。
    自家小姐最近多是这般，紧皱着眉头什么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彩儿。”
    想了一会儿夏洛笙还没有什么头绪，重生以来虽说她知道了许多事，可身边却没有太多可用可信的人，办事多半有些力不从心。
    可眼下至少她知道了柳姨娘在做些什么，也不算是太坏，于是招招手把彩儿叫到身边，没嫌弃她身上的灰，替人拍了拍之后，把自己手上的一枚玛瑙镯子摘了下来。
    放到了彩儿手心。
    “大小姐这使不得。”只在厨房帮忙的彩儿哪里见过这般好的东西，连忙就要跪下又被夏洛笙拽住。
    “这次你帮了我的忙，是你应得的，若是有事再来同我说。”硬是把镯子给彩儿塞到手心，夏洛笙拍了拍人的肩膀：“也谢谢你告诉我我娘的事。”
    彩儿哪里会不明白，若是从前大小姐是因为夫人的事对她多看了几眼，如今她的能力被认可，而且大小姐身边只一个青兰，若是她真能入了大小姐的眼
    “大小姐放心，奴婢此生都记得夫人的恩情，对大小姐绝无二心，如若背叛，奴婢定不得好死”
    这般的表忠心也叫夏洛笙叹了一句这丫头果真是聪慧，知道自己心里担心的是什么，她也能稍稍放心些了。
    把玛瑙镯子小心地收好，这样的东西彩儿可不敢叫旁人看到，朝夏洛笙一拜便从原路小跑了回去。
    屋里夏洛笙还在瞧着帕子发呆，忽地听到外头的动静，连忙把帕子递给青兰，叫人藏在了袖口里。
    “大小姐，该喝药了。”
    是齐妃派来的那位瑞嬷嬷，在府里说什么都要等夏洛笙好全了才敢回宫复命，夏洛笙不能违抗齐妃，却也不敢去信任这位嬷嬷，只是好生养着这位，等自己好了再送人回去。
    好在这位嬷嬷也不话多，宫里来的礼数自是极好的，除了送药绝不多话，夏洛笙敬重这位，忙双手接过了药碗。
    只是不想这位嬷嬷忽地顿住，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抓住夏洛笙的手腕仔细嗅了嗅，问道：“大小姐屋中，为何会有这种药！”

 第35章 瑞嬷嬷

    瑞嬷嬷这般语气，又这般慌张的神态，一时夏洛笙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一旁的青兰此时倒是反应过来，忙回答道：“嬷，嬷嬷，什么什么药的？不是嬷嬷端来给小姐的汤药吗？”
    “大小姐。”
    瑞嬷嬷虽说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可腰不见弯身板也挺得直，尤其是一双眼睛，还透着精光，瞧了青兰一眼，便仔仔细细给夏洛笙行了个礼。
    齐妃身边的人夏洛笙自是不敢怠慢，忙起身偏过去，没承下这位嬷嬷的礼。
    见这位大小姐如此敬重自己，嬷嬷心中又高看了夏洛笙几分。
    她是齐妃的奶娘，原本是受了齐妃的命令，因着夏洛笙救了长平公主，才愿意到这里来照看夏洛笙几日。
    可这日子处下来，瑞嬷嬷却真真是有些心疼这位大小姐了，明明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又生得这般好颜色，原本应当是被爹娘千娇万宠着的。
    但自从她到了这府上，除了回来的第一天，那位丞相匆忙赶过来看一眼，问了些不着边际的话便走了，而后便只是派人过来问上一句，面都不再露过。
    更可笑的是，丞相府掌家的竟然还是个姨娘，不说关心嫡长女，还任由自己的女儿欺负到嫡小姐头上，如此没规矩，说出去不知要叫多少人笑掉大牙了。
    饶是这样，瑞嬷嬷也没见夏洛笙抱怨过半句不是，倒像是习惯了被无视一般。
    这位嫡出的小姐，就像是这乌烟瘴气的丞相府里一朵素净的花。
    受了那般重的伤也没喊过一句疼。
    性子不骄不躁，平日里也多是读书习字，稳重的不像是个十三岁少女，又处处对自己敬重。
    瞧着颇有些齐妃年轻时的模样，瑞嬷嬷对夏洛笙不免又多了几分赞赏。
    “大小姐许是怪老奴多管闲事，又或是对老奴不信任。”瑞嬷嬷扫过去一眼，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只一个眼神便叫青兰咽回了想说的话，继而道。
    “可老奴既然奉齐妃娘娘的令来照看大小姐，必然是要照顾好的，老奴在宫里头待得久了，自是什么手段都见过的，大小姐身上的药味可不是这汤药的味道。”
    听出瑞嬷嬷话里的意思，夏洛笙小心问道：“嬷嬷是说，这味道有问题？”
    点了点头，瑞嬷嬷又道：“这味道眼下老奴也只是觉得熟悉，若是能仔细嗅上一嗅应当就可以确定了。”
    看着夏洛笙朝自己使了个眼神，青兰心领神会，忙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不会错的，这味道虽说老奴曾经只闻过一次，可因着印象太深，便是如何都忘不了的，没想到这方子还有人会用。”
    瑞嬷嬷捏着帕子闻了闻之后，原本布满皱纹的脸更是紧皱了起来，知道不该多过问宫中的事，夏洛笙也只是担心地问道：“嬷嬷，可是这药有什么不对？”
    “老奴不知当不当讲。”
    把帕子叠好之后给交还到青兰手里，瑞嬷嬷清了清嗓子，站直了瞧着夏洛笙，神情肃然。
    念着大小姐这般年纪，对于这药她是不愿多说的。
    “嬷嬷但说无妨，嬷嬷也知丞相府是何模样。”夏洛笙垂下眸子，密而长的睫毛轻轻抖了抖：“不瞒嬷嬷说，这药汁是我从府上那位姨娘那里得来的，丞相府是需要一位当家夫人，可”
    没说完的话夏洛笙全融在一声叹息中，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大小姐。”瑞嬷嬷听夏洛笙这么说，便是知道这位聪慧的少女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十三岁的女儿家，哪里有担心这些东西的。
    这丞相府瞧着气派，里头却坏成了这副样子，一个姨娘整日寻思这些歪门邪道，真真是坏了府里的风气，上不得台面。
    思及至此，瑞嬷嬷只得道：“这当是一味假孕药。”
    假孕药？
    瑞嬷嬷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夏洛笙却不敢掉以轻心，听瑞嬷嬷的语气，这药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果然，瑞嬷嬷继而道：“这药的方子极为古怪，似乎是哪里的秘方，瞧着都是些平平无奇的药材，若不细闻，还会叫人以为是安胎药。”
    “可这药熬久了便会多上一分苦涩的味道，是无论如何都消不去的，若不是老奴曾闻过一次，也不会知道。”
    “当初给这位妃子药方的奴才，似乎是汀州吉县人。”
    “汀州吉县人？”青兰忽地出声，惊讶道：“柳姨娘身边的方嬷嬷，就是汀州吉县人。”
    “那便是更不会错了。”瑞嬷嬷点了点头：“当初那件事闹得大，宫里也不准再提起这件事，可老奴私下听人说过，这是那里一位赤脚医生的秘方，一般不会传出去的。”
    如此一来便更是确定了，柳姨娘是想靠着假孕来争宠，好叫她爹将她扶正，待扶正之后只道是寻个机会装作意外没了孩子，她爹说不准还会更心疼人一把。
    柳姨娘真是好手段。
    “可是。”瑞嬷嬷话还没说完，想了想后又说道：“这药实则对身子伤害极大，若是喝的久了，恐怕还会伤了根本，又或者，生出的孩子也会有问题。”
    竟是这种药？
    如此说来，柳姨娘当真是有病乱投医了，看来上次害自己不成功，不但叫自己得了助力还叫夏洛霜丢了脸，她自己也被夏恒彦厌弃，这么几件一同压下去，倒是叫柳姨娘着急了。
    着急最好，越是着急，越容易露出破绽，夏洛笙把那枚帕子捏紧了些。
    她得抓住这次机会。
    “多谢嬷嬷告诉笙儿这些事。”回过神来，夏洛笙起身朝瑞嬷嬷盈盈一拜，礼数周全叫人瞧着便赏心悦目：“笙儿心里定记着嬷嬷的恩情。”
    “不用记住我什么恩情。”瑞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老奴听齐妃娘娘提起了，大小姐不久之后是要去给长平公主当伴读的，老奴只愿大小姐多照顾几分公主。”
    这般说辞，夏洛笙对这位宫里来的嬷嬷越发敬佩几分。
    能伺候宫里的宠妃这么多年，怎会是等闲人物。
    说起来，也算是齐妃又帮了自己一次。
    这个情她定是要还的。
    “嬷嬷放心，笙儿必会护公主周全。”

 第36章 秋姨娘

    许是因着要做戏，柳姨娘那边最近安生了许多，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的玲珑院里，旁人问起丫鬟们也都说是柳姨娘身体不适要卧床休息。
    若不是夏洛笙如今知道了柳姨娘的打算，怕是真都要信了。
    同样没什么动静的还有夏洛霜的落霜院，不知是不是被夏恒彦的禁足禁怕了，夏洛霜瞧着倒是沉稳了些，夏洛笙着实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学堂上夏洛霜没再针对自己，下了学堂也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平日里柳姨娘还叫人给自己送了不少补品，言辞之间皆是因为自己病了不能来看夏洛笙的无奈，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
    这对母女俩的惺惺作态，夏洛笙看在眼里，倒是没有去拆穿。
    她自是不会先出手，毕竟这出戏得先叫她们唱一会儿，才能听出其中的滋味来。
    不过，叫夏洛笙没料到的是，有人比她还要等不及了。
    “小姐小姐。”
    这天夏洛笙下了学堂，进院子时注意到墙角不知何时长出的几支翠竹，觉得新奇不免多看了一会儿。
    刚想回屋里把周木布下的功课做了，回头就瞧见青兰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四下打量了一下才走到了自己身边。
    像是被青兰谨慎的模样逗笑，夏洛笙点了点青兰的额头：“怎么进我的院子跟做贼似的。”
    “小姐！”青兰往后撤了一步，摇了摇头。
    明明比自己年纪小，做这些动作时，青兰却总觉得自家小姐像是在逗孩子一样。
    “好了好了。”把人拉回身边，夏洛笙摸到青兰手上那道横穿手掌的疤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从长平公主那里都知道了，青兰被人下了迷药还想着要去找自己，这伤口是为了让她自己清醒才留下的。
    大夫说，这疤怕是消不去了。
    一个女子，身上留下了这么重的疤，又在这般显眼的位置，日后
    “小姐，莫要看了，奴婢已经无事了。”青兰知道自己小姐在想什么，她本就是个丫鬟，留下这疤便就留下了，反正她也只想留在夏洛笙身边伺候，只要夏洛笙不嫌弃，她便不觉得这如何。
    可这么些日子，自家小姐却是对自己极为上心，不光是给自己用了上好的创伤药，还给涂了玉肌膏来消疤。
    眼下这疤痕已经淡了不少，青兰真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有这么好个主子。
    日后定是要好好照顾小姐才行。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不用多说都能明白对方所想。
    “说，什么事这般神神秘秘的。”青兰扶着夏洛笙回到了屋里，被夏洛笙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原本是有事要说的。
    “小姐。”给夏洛笙递上一杯热茶，青兰才道：“奴婢方才路过主院时，听到有人说，最近几日有如意院的丫鬟来玲珑院听墙角，被柳姨娘抓住了，只是不知为何，柳姨娘又都把人放了回去。”
    如意院？
    重生以来，这还是夏洛笙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就是在上辈子，她也极少听人提起过这个院子，只记得那里面似乎也是住了个姨娘来着。
    不过因着不得宠，便也没多少人去在意。
    如今怎么那位忽地也起了心思去招惹柳姨娘？
    不过也不难想通，上辈子这丞相府柳姨娘一直顺风顺水，得宠多年，办事也没出过错，扶正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旁的小妾都被她压得死死的，哪里有翻身的机会。
    可如今不同了，夏洛霜连犯了几次错，连累着柳姨娘也没了宠，怕不是他那个爹多去了如意院几次，就叫人又生出旁的心思来。
    原来也是个不安分的。
    这倒是有意思了。
    “柳姨娘把人都放了回去？没有罚她们吗？”
    这可不像是柳姨娘的作风。
    除非
    “这个奴婢没听人提起，只是说如意院那里倒是有些热闹，经常有人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除非是柳姨娘故意叫那边知道了自己有身孕的消息。
    不若柳姨娘也不会毫不避讳地在小厨房熬药，旁人只当是安胎药，若不是她恰好有了瑞嬷嬷，怕是也会以为柳姨娘是真的有了。
    一个本就生不下来的孩子，还有一个心存嫉妒的姨娘。
    到时候柳姨娘不仅能把这个孩子的事给遮掩过去，还能除掉身边碍事的人。
    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想通之后，夏洛霜倒是对如意院的那位有了些好奇，怎么柳姨娘这般动作，像是对如意院的那位很是了解？
    捏起桌子上的桃花糕吃了一口，甜腻在嘴里化开，喝了两口茶水把这股子甜给压下去，夏洛笙问道：“青兰，如意院那位叫什么？”
    上辈子因着自己是嫡女，旁的院子她谁都看不上，自然也不去了解这丞相府里还有谁了，眼下还是多知道些为好。
    “回小姐，是秋姨娘。”
    看着青兰欲言又止的表情，夏洛笙朝人摆了摆手：“无妨，你接着说。”
    “奴婢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毕竟这些事”青兰放低了声音：“柳姨娘下了令，说是不准在府里提起这些。”
    “那秋姨娘叫秋叶，原本是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生得貌美手脚也勤快，擅长泡茶侍弄花草，很是得柳姨娘的喜欢，总是将她带在身边，可就是这样，倒叫秋叶生出旁的心思来了。”
    说到这里青兰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那秋叶有次趁着老爷醉酒，就”
    青兰忽地捂住嘴，她怎么这般粗心大意，忘了自家小姐年纪还小，不该听这些腌臜事的。
    可再一看夏洛笙的神情，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原是这样。”
    原本是伺候自己的丫鬟，靠爬床到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上，虽是不得宠，可也是一巴掌打在了柳姨娘脸上，这叫多年都屈居姨娘的柳姨娘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桃花糕在夏洛笙的手上被捻得不成样子，青兰见状忙叫人撤下，又给换了盘奶酥糕上来。
    浓郁的奶香味在嘴里散开，吃完一块夏洛笙拿帕子擦了擦手，涂了豆蔻的指尖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秋姨娘。
    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去会会这位了。

 第37章 如意院

    眼瞅着要开春了，夏洛霜的院子里早就有人殷勤地搬去了水仙、海棠、芍药，各种花草堆在一起瞧着花红柳绿的，连落霜院的丫鬟小厮身上都能粘得一身的花香来。
    哪怕是夏恒彦不喜太过花哨，也在自己的院子里放了两盆君子兰添添颜色。
    再瞧瞧自己小姐的院子，青兰撇撇嘴，愁眉苦脸地看了一圈下来，更是把眉头皱紧了。
    下人都赶着去巴结柳姨娘和二小姐，什么花都没往自家小姐这里送，竹笙院看过去只有寥寥几盆花，还都不是当下时节的，最鲜艳的也不过是几朵开在树下的小野花了。
    青兰在一边嘴里嘀咕一边拔着杂草，回头却看见夏洛笙还在墙角那里站着。
    “小姐，你都对着这竹子看了快半个时辰了。”
    今儿个天好，夏洛笙下了学堂没急着回屋，忽地见那墙角的几根翠竹这些天虽是没人管，却在这边开辟了自己的一处小地方，瞧着长势也不错，夏洛笙便多看了一会儿。
    听见青兰的话夏洛笙回头朝人招招手：“你也来瞧瞧。”
    “奴婢再瞧，这也就是几根竹子罢了。”偏过头去瞧了几眼，青兰挠挠头，不解道：“有什么好看的。”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夏洛笙喃喃自语，眼睛还是看向拿几根翠竹，青兰听不太清楚只得往前又凑近了些问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回过神来，夏洛笙冲着青兰盈盈一笑：“只是觉得前人写得诗着实有趣罢了。”
    太阳快落下去，余晖刚好洒满了院子，整个院子都像是在发光，青兰抬眼就看见自家小姐眉眼含笑的样子。
    眼角微微散开的红晕此时被余晖洒入，染上了一片金黄，眼睛笑起来时便弯成了月牙，只从中透出一丝琥珀的光泽来。
    饶是伺候了夏洛笙许久，青兰还是不由自主地看迷了眼。
    “发什么呆？”伸手在青兰眼前晃了晃，站了许久腰也有些酸痛，夏洛笙揉了揉准备回屋子里去。
    “还不是小姐太好看了。”青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叫奴婢都看入迷了。”
    “就数你嘴甜。”
    “不过小姐”走了两步青兰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边扶着夏洛笙往屋里走边道：“奴婢想起曾听娘说起过，说竹子最是好养，奴婢以前家里穷吃不上饭，多亏了山上长着的竹笋，才撑过去了冬天。”
    “嗯。”
    夏洛笙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墙角的那几支翠竹又继而往前走。
    没人照看，委身角落，这可不就是现在的她吗？
    就是不知道这竹子，最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罢了。
    走着瞧便是了。
    “青兰。”
    到了屋里，青兰见夏洛笙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宣纸，便知道小姐这会儿便是不要人打扰了，准备关门退下时却被夏洛笙又叫住。
    “你之前说，秋姨娘擅于侍弄花草？”
    不明白自家小姐眼下提这个做什么，青兰还是忙回答道：“是的，小姐，所以往年秋姨娘的如意院到了春天，也比旁的院子要多上好几种花。”
    末了还像是嘲笑道：“那二小姐还曾去找人去偷偷搬了几盆到自己的院子，被发现了之后柳姨娘打骂她一顿，就再也不敢了。”
    说完青兰还只当是夏洛笙嫌弃自家院子花少了些，是以又多补了一句：“小姐眼下问这个不若奴婢现在就去催那群奴才来给小姐把花送来。”
    “无妨。”一只手拢着袖子，研墨时夏洛笙神情认真的紧。
    “秋姨娘的院子里不是花草多吗？咱们就去讨两盆来。”
    原本以为是夏洛笙的一句说笑，第二日青兰听到夏洛笙要自己陪着去如意院时，着实是吓了一跳。
    自家小姐怎么会突然想到去秋姨娘那里？
    以前小姐可是从来都看不起那些个姨娘的，除了柳姨娘，别说是去别的院子，就是碰见了，宁肯绕远路也不肯打个照面的。
    怎么如今
    瞧着青兰惊讶的眼神，夏洛笙捏起桌子上的绿豆糕，就给人塞到了张着的嘴里，笑道：“怎得这般神情？不过是去讨两盆花罢了。”
    “小姐，那可是秋姨娘的院子啊。”绿豆糕做得小巧入口即化，青兰慌忙吞下去，生怕夏洛笙没反应过来，特意加重了秋姨娘三个字。
    “且随我去就行了。”
    比起青兰一路上抿着嘴，神情谨慎如临大敌的模样，夏洛笙倒是瞧着轻巧许多，进了秋姨娘的院子，瞧着满院的花草还赞叹了句：“果真是好看。”
    门口的两个丫鬟见到这院子里来了旁人也同样是惊讶极了，除了夏恒彦，这院子还未曾有其他人来过。
    两人都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还是其中一个脸圆些的丫鬟先开了口，只是语气算不得好：“什么人？这是秋姨娘的院子，容不得胡来。”
    而另一个瞧着机灵些，许是看夏洛笙衣着织锦头戴珠钗不似常人，说话时也客气了几分，只是眼睛看都没看夏洛笙，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若是有事，还容奴婢前去禀报秋姨娘。”
    一个姨娘的院子规矩倒是立的多。
    “都什么规矩！”青兰看着这两个拦路的丫鬟气不打一处来，站在夏洛笙前面护着：“这是大小姐，还不快快叫你们姨娘来请大小姐进去。”
    原本以为这样两个丫鬟会稍显恭敬些，可谁知脸圆的那位神情丝毫没变：“既是大小姐来了，那奴婢这就去通报一声，待姨娘允了，大小姐便可进去。”
    真真是笑话！
    不过是一个丫鬟靠着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抬上来的妾，还妄想在嫡长女面前抬架子，真是拿自己当个正经主子了。
    瞧着自家丫鬟已经气得脸色通红，大有和那两个丫鬟吵一架的气势，夏洛笙伸手拍了拍青兰的背，递给人一个放心的眼神。
    原本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想着这俩丫鬟态度好些，她进去瞧瞧那位姨娘，多多少少也算自己半个长辈，也无可厚非。
    可眼下这是明摆着是要给自己下马威。
    若是上辈子的她，忍一忍便过去了。
    可如今想要踩在她头上，她绝不会忍气吞声！
    夏洛笙走到两个丫鬟面前，明明脸瞧着还稚嫩，可此刻眼神冷下来，嘴角似笑非笑地瞧着那两个丫鬟，却是平添了股威严。
    叫二人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第38章 讨花

    “叫秋姨娘出来。”
    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说话人瞧着又瘦瘦小小，身量也还没自己高，可这么沉着嗓子说出来，叫两个丫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也出卖了此刻眼中的慌张来。
    这府里谁人不知大小姐的性子，往好了说脾气好，往坏了说那便是胆小如鼠，别说是打骂奴婢，就连高声说话都不曾，怎么今儿个看到了不像是真的。
    这般气度这般神色，倒瞧着有几分老爷的影子在。
    个头稍高些的那个机灵些，眼看着不对忙对着夏洛笙行了个礼：“还望大小姐恕罪，奴婢这就去叫秋姨娘。”
    说罢拉着那个脸圆的丫头就跑了，青兰瞧着她们的身影撇了撇嘴：“这秋姨娘是怎么回事，连院里的丫鬟都不会管，真没个规矩。”
    “青兰。”虽说叫住了青兰，可夏洛笙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是笑着瞧着人点了点头。
    有了夏洛笙这般首肯，青兰说起来更是像竹筒倒豆子：“哪有人家是嫡小姐要给姨娘低头的，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东西！”
    “到底是丫鬟爬上来的，上不得个台面。”
    青兰声音清脆，这会儿抬高了些都能叫整个如意院都听见，直到听到夏洛笙轻咳了一声，青兰才算是停了下来，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回到了夏洛笙后面站好。
    低垂着眉眼，全然看不出方才那股泼辣的劲儿来。
    这边青兰的声音刚落下，那头就有一股甜腻的香气飘了过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娇媚：“秋叶不知是大小姐，未曾出来迎接，还望大小姐恕罪。”
    声音比人到的还早，等到人走到了跟前，青兰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这人身上的香膏味儿也太腻人了。
    夏洛笙抬眼，只见一妇人扭着腰肢走到了自己面前，容貌算不上的绝色，只是近看才发现眼睛如同含了一汪春水儿，湿漉漉的抬眼朝人一看，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嘴唇丰盈饱满，涂了口脂泛着嫩粉色，嘴角如同丈量过一般，刚好上扬出一个勾魂的弧度来。
    比起好模样，不如说这人的身段更来得吸引人些，明明还只是初春，这人却已经换上了薄纱裙。
    一身桃粉色罗裙艳丽无比，周围的颜色都被她压了下去，裙角还用同色丝线绣着几株海棠，点缀着金线，一道姜黄色腰带勒出人盈盈一握的腰肢，胸口鼓鼓囊囊的，那层薄纱似乎都要都遮不住。
    走到夏洛笙面前时微微屈膝行礼，腰肢还不忘弯出一个弧度来，头上钗着的蝴蝶流苏簪随着人动作晃了又晃，手腕上不知是套了多少个翡翠镯子，碰撞着叮当作响。
    身后跟着四个丫鬟，一个姨娘倒是好大的气派。
    夏洛笙打量完这位秋姨娘，也不急着叫人起来：“秋姨娘这院子好生漂亮。”
    “多谢大小姐夸赞。”
    秋姨娘说着就要起身来跨夏洛笙的手，结果被青兰一声呵斥拦了下来：“大小姐还没叫你起来。”
    “瞧妾身这性子，只是见大小姐一眼便觉得合眼缘，妾身这院子也是许久没旁人来过，一时间多有冒犯。”说罢秋姨娘又跪了回去。
    倒是个能忍让的，夏洛笙瞧着秋姨娘明明眼里明明闪过一丝不甘，可却能在面上却丝毫不显露的样子，心里倒是对这人高看了几分，难怪能在柳姨娘的手底下爬到了这位置。
    她还怕是个蠢的，是个聪明人最好，也好叫她省些力气。
    “秋姨娘快快请起。”夏洛笙走上前去，装作热络地扶起了柳姨娘：“我这丫鬟不懂事，姨娘千万别忘心里去。”
    你这丫鬟不懂事？方才骂的整个如意院都听到了也没见你拦着一把。
    只是心里这么想，秋姨娘这话可不敢说出来，只得依旧赔着一副笑脸：“大小姐说得什么话，是妾身安排多有不当，大小姐放心，妾身已经罚了那俩丫头了。”
    秋姨娘也趁机悄悄打量了夏洛笙几眼。
    一身翠色的长锦衣，上头连花都未绣，腰间松松的绑着一条白色宫绦，瞧着素净极了，莹白的腕子上只戴了双绞丝银镯，更衬得人手腕纤细白净，墨发如瀑只挽了一个云鬓，极其简单的装扮倒更是衬出人的好样貌来。
    眉似远山，眼含秋波，唇不点而红，皮肤细润如上好的温玉，远远看过去亭亭玉立，光是那通身的气度便不似凡人。
    到底是嫡出的大小姐。
    只是这一向安静的大小姐忽地找上自己，秋姨娘没来由的眉头跳了跳，不敢就此掉以轻心。
    “秋姨娘。”夏洛笙嘴角轻扬，装作不经意的开口：“今日忽来打扰原是笙儿不对，只是听说秋姨娘这里花草长得极好，哪个院子的都比不上，笙儿特地来跟姨娘讨要两盆。”
    “回去装点着院子，也瞧着有个好颜色。”
    丞相府的嫡小姐还要到自己这里来讨要花？
    秋姨娘眼睛一转，脸上的笑意更胜：“大小姐这是哪的话，您只需说一声，别说是两盆，就是整个院子的花，妾身都叫人给搬过去。”
    “秋姨娘果真是个好性子。”倒像是真心称赞秋姨娘一般，夏洛笙便说便随着人往院子里走，瞧着真的只是来看花一样。
    看见一种花便指着要秋姨娘给她讲讲，这么绕了大半个院子下来，秋姨娘脸上都有些绷不住了。
    “大小姐若是喜欢哪盆，直接叫人端走便是，妾身眼下有些疲乏，今日恐怕老爷还要歇在这里”
    就差直接说要自己走了，可自己今日到这里主要的事还没办，夏洛笙捂着嘴笑了笑：“原来是秋姨娘累了，那正好我也累了，咱们一起坐下来歇歇。”
    这位大小姐怎么像是听不懂一般，秋姨娘揉了揉酸痛的腰，还是陪着夏洛笙坐在了凉亭里，招呼丫鬟煮了壶茶端上来。
    “秋姨娘。”
    周围的花香时不时的飘来，和着龙井的香气倒是怡人，眼看着秋姨娘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夏洛笙不打算再跟人继续演下去了。
    徒然降了的声音叫秋姨娘一抖，看着这位不知要作何的大小姐抿了口茶，动作叫人瞧着就赏心悦目，再抬眼看向自己时，方才的稚嫩全数收回，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姨娘可否请丫鬟们都退下，我想单独同姨娘说些话。”

 第39章 叫秋姨娘“欢喜”

    “都下去。”
    不知为何，秋姨娘看着此刻全然像换了个人的夏洛笙，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意来，挥挥手叫身边的几个丫鬟都退到了凉亭外。
    回头看到夏洛笙那张未施粉黛的笑脸，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听了人的话，不免暗自咬了咬嘴唇。
    “秋姨娘果真爽快。”夏洛笙放下茶盏，瞧着凉亭周围的景色赞叹道：“茶是好茶，景也是好景，姨娘这院子，就是我来了也不想走了。”
    说完又捏起了桌上的绿豆酥，津津有味地瞧着凉亭边长势甚好的几朵水仙。
    秋姨娘就没那么好的兴致，心里丝毫不敢放松，凉亭里只剩下她和夏洛笙，可这位大小姐眼下眉欢眼笑的，还时不时的问起自己花要怎么养，瞧着倒真的像是只来讨几盆花。
    “大小姐。”秋姨娘终究还是先坐不住了，在夏洛笙捏起第二块绿豆酥时忍不住开了口：“妾身前不久染了风寒，昨日才将将痊愈，大夫嘱咐说要多休息才是，眼下凉亭这风着实有些大，妾身还请大小姐体谅。”
    说罢轻咳了两声，手附在胸口轻抚，帕子遮住嘴，模样看上去像是真的受不住这风似的。
    夏洛笙坐在亭子里发丝都未被吹动分毫，不慌不忙地吃完了手里的绿豆糕，又拿帕子擦了擦手才又抬起头来，似笑未笑地瞧着秋姨娘。
    她哪里听不出这位秋姨娘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正好不想再跟人演下去了，也顺着秋姨娘的话往下说：“原是我叨扰了，不过我之前病时听大夫说，生病容易郁结，要多找人说些话，我这里有些趣事，不若将给秋姨娘听。”
    说完又看了一眼秋姨娘补了一句：“若是凉亭风大，回屋讲也是可以的。”
    “大小姐不如有话直说。”面上的笑就要绷不住了，可秋姨娘瞧了一眼夏洛笙的神态，又不知人到底会说些什么事情来：“妾身原也是个直来直去爱听趣事的性子，一直闷在院子里也是许久没听说过新鲜事了，说不定听完真能好了些。”
    “前几日我在学堂见到了霜儿妹妹，可是不知为何霜儿妹妹愁眉苦脸的，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说。”夏洛笙轻轻缓缓地开口，吹来一阵风将她的话送到了秋姨娘耳中。
    “后来我偷偷打听了一下，才发现原是柳姨娘病了，妹妹心中担忧，这才一直愁眉苦脸的。”
    说到这里夏洛笙也皱起了眉头，露出一丝自责的模样来：“也是怪我，竟是连柳姨娘生病都不知，去了才知道柳姨娘竟是连大夫都未请，着实叫笙儿担心。”
    瞧着秋姨娘不言不语，只是手中的那块绿豆糕已经捏的不成样子，夏洛笙继而说道：“我忙要让人去拿我的牌子请大夫，谁知道霜儿妹妹还拦着我，我一急之下还差些打了妹妹。”
    “许是柳姨娘病不重，请大夫也怕老爷担心，大小姐也是心善，不必自责。”秋姨娘满脸慈爱地拍了拍夏洛笙的手，只是不知为何，话里听起来有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拿帕子遮了遮脸，夏洛笙给人递过去一个叫人安心的眼神：“这般妹妹才同我解释了一番，说是柳姨娘只是最近食欲不振，容易呕吐，过不了一段时日就会好的。”
    “我给柳姨娘送去了酸梅汤，小时候我也曾呕吐不止，嬷嬷给我喝了酸梅汤便好了。”模样看上去有些得意，夏洛笙的模样落在秋姨娘眼里，宛如真的一个担心姨娘的十三岁少女般。
    “不过霜儿妹妹也说不用。”露出了一丝无奈，夏洛笙摇了摇头：“妹妹说柳姨娘这个病，酸梅汤的酸味不太够，柳姨娘都是吃的那新摘得酸杏，我尝了一口，可是要酸掉牙齿了。”
    “好生奇怪。”
    “后来啊。”没去管秋姨娘此刻已经指甲嵌到了手心，整个人面色也瞧着憋了通红，说到这里时夏洛笙低下声来，只是声音里藏不住的都是开心。
    “霜儿妹妹悄悄告诉了我，说是柳姨娘”
    “可能要给我们添个小弟弟了！”
    夏洛笙话音刚落，“咣啷”一声茶盏就被打翻在地，秋姨娘忙起身，那身艳粉色的衣衫被褐色的茶水打湿，印出一大片污迹来，袖子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
    原本白嫩的手背也被烫的通红，整个人瞧着都有些狼狈。
    “大小姐对不住，妾身怕是要去换身衣服了。”柳姨娘精心画的柳叶眉此刻已经皱成一团，嘴角却还是带着那张笑脸，瞧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全然没了方才那副眉眼含春的娇媚模样。
    “姨娘没伤到？”拉过秋姨娘的手仔细瞧了两下，夏洛笙拿着自己的帕子还替人擦了擦。
    “无事无事，这便不劳烦大小姐了。”手背火烧火燎的疼，秋姨娘已是当姨娘被娇养了许久，这么热的茶水打上去，着实难以忍受了些。
    “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叫大夫。”瞧着那边站着的丫鬟听到动静后跑了过来，夏洛笙指着前头的那两个去叫人喊大夫，俩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听这位大小姐的。
    “都是死的不成吗！快去叫大夫。”秋姨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吓得两个丫鬟慌忙跑向外面去。
    “大小姐。”如此这般秋姨娘还不忘转过头对夏洛笙扯着笑：“今日请恕妾身失礼了。”
    “无妨，实则是怪笙儿，原本是想叫姨娘开心些的，没曾想办了错事。”
    夏洛笙满脸的愧疚，又稍稍错开身，眼看着另外两个丫鬟就要跑到秋姨娘身边，忙附在柳姨娘耳边又嘱咐了一句：“霜儿妹妹嘱咐过这事还不能张扬，所以今日笙儿所说之事还望秋姨娘莫要与他人说。”
    说罢快速起身，翩然而去。
    没再去理会身后秋姨娘叫疼的声音。
    只是在走出如意院时，瞧着如意院三个字，嘴角勾出一个叫人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秋姨娘，希望这个消息，能让你“欢喜”一段日子。

 第40章 忽闻蹊跷

    出了秋姨娘的院子夏洛笙脚步都轻快起来，青兰瞧见夏洛笙嘴角挂着的笑，不自觉地也看着人笑了起来：“姑娘怎地这般高兴？”
    “秋姨娘院子里的花草着实不错，我瞧着也欢喜，跟秋姨娘讨要了两盆放在我们院子里，定然也是好看的。”
    “小姐说的是，青兰一定好好帮小姐照看着。”青兰方才站在凉亭外，自是没听到夏洛笙和秋姨娘说了些什么，只是为夏洛笙得了几盆称心的花而高兴，顺着人的话往下说。
    夏洛笙瞧了青兰一眼，没再多跟她这丫鬟多说什么。
    不是不知道自家丫鬟多忠心，只是重生以来，夏洛笙常听到青兰说自己不爱说笑了，性子没以前活泼了，话里话外全然是心疼。
    柳姨娘对自己一直没安好心，青兰防着她也是无碍，可秋姨娘原本跟自己并无矛盾，自己这般只是为了借秋姨娘之手打柳姨娘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让青兰知道自己此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算计别人
    夏洛笙还是不忍。
    可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瞧了眼自己如今白嫩的一双手，夏洛笙在心底叹了口气，当初这双手被打的十指尽断，如今每晚闭上眼睛似乎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包裹着自己，好几次夜里从梦中惊醒，她浑身是汗浑身动弹不得，生怕又回到那个满是血污的夜晚。
    如今她每一步都走的谨慎，既是开始便没法再停下来，还是慢慢再叫青兰去接受这般的自己。
    “小姐你瞧。”夏洛笙心中存着事，只顾着低头走路，却被身后的青兰拉了拉衣袖，回过头就看到青兰指着一处的高树。
    “那是什么？”
    原本已是春天，丞相府就是再偏的院子都染上了层绿色，可青兰指着的那棵树还是光秃秃的，连片绿叶都没有，不仅如此，那处能看到的院墙已是破旧不堪，瞧着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
    唯一引人注意的，是树上好似挂了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好像，好像是个花环。”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青兰这才兴奋道，不过又有些奇怪：“那是谁的院子，怎么树都不长叶子的”
    话还没说完，夏洛笙只见青兰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朝着四周看了看小声对自己说了句：“小姐快走。”
    “怎么了？”完全没弄明白自家丫鬟是怎么了，夏洛笙稀里糊涂地就被青兰拽离了地方，直到回到竹笙院才得以喘口气。
    “青兰，我说你怎么了？”又好气又好笑地开口，夏洛笙扶着胸口喘了会儿气才能说出话来，看着青兰谨慎关门地样子皱起了眉头，满是不解。
    青兰蹑手蹑脚地走至夏洛笙边，俯下身子来跟人悄声道：“小姐，那可是秋棠院。”
    秋棠院，这名字好生陌生，再想到今日看到的那棵略显荒凉的树，夏洛笙未曾想过丞相府里还有这样一个院子。
    竟是没人去打理的吗？
    “老爷不让人提到那个院子里的人。”青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夏洛笙得凑近了才能听得清楚。
    “那秋棠院里住着的是个通房丫头钱氏，原本是夫人身边的丫鬟，生的倒也貌美，被夫人开了脸送到了老爷房里。”
    娘身边的丫鬟？
    夏洛笙不自主地更靠近了青兰些。
    “只可惜是个福浅的，夫人走后，钱氏哭了许久，一双眼睛都哭瞎了，后来许是受了刺激忽地得了癔症，整日里疯疯颠颠的见谁咬谁。”
    “老爷没了办法，就把人关在了秋棠院，命令不许钱氏再出来，后来啊，听每日给钱氏送饭的人说，钱氏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嗓子也坏了，整个人也变得痴傻，没人再想去理会她了。”
    “这事也是奴婢之前不小心听来的，小姐听了就当没听到啊。”
    说完青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轻声嘱咐了一句夏洛笙，只是抬头却发现人在愣神，怕夏洛笙没听到自己的话，又接着说了一遍。
    “青兰，钱氏在我娘走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在我娘走了之后，忽地就疯了？”
    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夏洛笙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青兰说得有些模糊，可其中的事情若是细想起来，她只觉得有些奇怪。
    “嗯，好像是这样的，奴婢听旁人说的时候都只说是夫人对钱氏极好，钱氏一时接受不了才疯了的。”仔细想了想，青兰回道。
    “钱氏的吃食，都是谁在照看的？”
    “好像是柳姨娘，那会儿府里乱成一团，柳姨娘这般大抵是想在老爷面前搏个好名声罢了。”
    “我娘当初是因生产时血崩？那我娘生前身体如何？又是谁在看管我娘的吃食？”
    “这”
    夏洛笙这几句问完了钱氏又问夫人，青兰原本被人问的有些晕头转向，可见夏洛笙这般紧张的模样，又细细琢磨了一番后整个人都变了脸色。
    “小小姐是说，夫人她”
    比起青兰的惊讶，夏洛笙虽说看上去更沉稳些，可仔细瞧来便能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娘亲是生自己时落下了病根，再生第二个的时候身体还没养好，女人生产原本都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娘亲不听劝阻极力要生下这个孩子，于是没能挺过去。
    她还曾怨恨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好久。
    可她记得上辈子死之前绿珠说过，是柳姨娘嫉妒自己的娘亲所以痛下杀手，让自己的娘生产时大出血而死。
    自从娘亲走后，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死的死，被打发的打发，她想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便是想去撕破柳姨娘的那张虚伪的皮也没有证据。
    如今看来，她只是听青兰只言片语的提及都能猜到的事，怎么府中竟没人怀疑？自己爹居然还下令不准再提及此事？
    这府里到底还藏着些什么事！
    手中紧攥的茶碗似乎都要捏碎，夏洛笙瞧着外头升起的月亮，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皆是冷意。
    钱氏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她定要查清才行。

 第41章 送花

    因着青兰当时还未入府，知道的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许多都只是听了个大概，夏洛笙再问下去，青兰却也是不知道了。
    如今府中的大都是柳姨娘的人，这事若要打听起来，怕是要难许多。
    夏洛笙存着这般心事，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第二日醒来眼底两团乌青，脸上扑了粉也只是勉强遮住。
    不巧学堂上又是要考棋艺，夏洛笙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不留神便下错了一子，等到眼里清明些时，才发现自己的棋子已叫周木吃去了一半。
    “大小姐心中有事。”
    说话的同时，周木又一子落下，吃了夏洛笙两颗子后抚了抚胡子笑道：“大小姐输了。”
    “是先生最近棋艺又长进了。”
    “非也非也。”周木摇了摇头，将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收回，看着夏洛笙若有所思：“下棋贵在心境，心境则全在一个静字，若是心存杂念，心神不宁，便是再好的棋艺，也发挥不出来。”
    “大小姐，这一子落错原本没什么，五步之内都有机会能改回来了，可是这一步走错，你便乱了方寸，着实不该。”
    “学生受教了。”听完周木的话，夏洛笙忽地愣神，直到棋盘都收起来才回过神来，朝着周木盈盈一拜。
    “罢了罢了，大小姐还是回去好生休息一下，来日再同大小姐对弈。”
    回了自己位置上刚坐下，身后又传来一声小声的嘲笑：“还当是有什么真本事，日子一长全都露馅了。”
    无非又是夏洛霜的冷嘲热讽，这人着实是没得记性，只安生了几日又忍不住了，夏洛笙这会而头疼的厉害，没去理会身后的夏洛霜。
    原本因为被周木夸了有进步夏洛霜正洋洋得意，看夏洛笙这样忍不住出口嘲笑了一番，下了学堂若不是身后绿珠拦住了她，又是要上前再多说几句的。
    夏洛笙无暇顾及其它，被青兰扶着回了竹笙院，倒在床榻上半晌才起了身。
    青兰适时端过一碗白粥来：“小姐，先吃些东西。”
    休息了片刻果真好了些，夏洛笙喝了两口只觉没什么滋味便放下了，想再说些什么时又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
    “请问大小姐在吗？姨娘叫奴婢来给大小姐送花。”
    是秋姨娘那边来的人？
    青兰赶忙替夏洛笙抚平衣角的褶皱，扶着人出去了。
    丫鬟瞧着面熟，是昨日见过的那位脸圆的，见了夏洛笙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头垂地低低的，言语里也透着对夏洛笙的尊敬，只是听起来，声音还有些发抖。
    “姨娘嘱咐了，若是大小姐喜欢，再叫奴婢送来即可。”
    那丫鬟说完也不见抬头，青兰从人手上接过花后才看到，这丫鬟的耳后连至脖子，没被遮住的地方，红肿了一片。
    “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青兰抓住那丫鬟的手腕，再一瞧被衣袖遮住的小臂上，也全是伤痕，像是用什么东西给抽打的似的。
    “奴婢无事，花已送到，奴婢就先回去了。”提及这些那丫鬟瑟瑟发抖，慌忙把衣袖放下，连青兰的眼睛都不敢看，低着头转身就要跑出去。
    “慢着。”
    夏洛笙的一声叫人停住了脚步，只是没想到那丫鬟忽地就跪了下来。
    “还望大小姐赎罪，昨日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大小姐到来出言多有得罪，秋姨娘已经罚了奴婢了，若是大小姐还气着，再拿奴婢撒撒气也行的。”
    这丫头说起这话来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原本就是在院子里，这么大声一喊，倒是院子外头也能听到了。
    青兰见状则是连忙就要把那丫鬟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大小姐昨日也并未怪罪与你！”
    院门口多的是要瞧热闹的人，竹笙院的其他丫鬟也都偷偷摸摸地瞧着这边，那丫鬟还在不停地磕头认错，不肯站起身来。
    夏洛笙瞧着这出闹剧，心中冷笑。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的。
    秋姨娘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原本以为自己好心告诉了秋姨娘那般消息，秋姨娘若是聪明点儿，猜到了自己的意思，去对付柳姨娘便可，说不定自己还会帮上一把。
    可她非要贪心，还妄想再踩自己一脚，这丫鬟来这里一闹，谁人都要知道她夏洛笙仗势欺人，只是为了一点小错就重罚了奴婢。
    不多时日怕是又要多一个她蛮横无理的传言了。
    这丫鬟耳后的伤虽说隐蔽，可走过一路来也并不难发现，手臂受了伤还要端两盆花过来，知道的是秋姨娘叫她来认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存心为难人了。
    好一个秋姨娘。
    那丫鬟许久见夏洛笙并不开口，心里也直犯嘀咕，可又念着秋姨娘的嘱咐，额头磕得通红也不敢停下来，嘴里还是念叨着叫夏洛笙饶恕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杜鹃。”
    那丫鬟下意识地回道，抬头就看夏洛笙冷冷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惊又低下头来：“杜鹃知错了，还请大小姐赎罪。”
    “杜鹃，我只问你，昨日在如意院，我可曾说过要罚你这般话？”
    “未”
    刚想说话，杜鹃又连忙改了口：“奴婢知大小姐心中存了气，奴婢受罚也是应该的。”
    “我问你，我可曾说过？”
    能感觉到夏洛笙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杜鹃不知为何背后生出了一层薄汗，半晌才虚虚开了口：“未，未曾。”
    “那便是了。”
    比起丫鬟此刻抖得如同筛糠，夏洛笙瞧着淡定自若，又走了一步到人面前将人扶了起来，还贴心地掏出帕子给丫鬟擦了擦额头的血迹。
    “我未曾说过要罚你，你又是秋姨娘院子里的丫鬟，那便是秋姨娘认定你做错了事，你不去求秋姨娘恕罪，反倒来求我？”
    擦过血迹的帕子给杜鹃塞到了手心，夏洛笙朝人盈盈一笑，只是笑意并未达眼底，饶是青兰看了，也不由得心头一震。
    “昨日我不过是要你去知会秋姨娘一声，便未再见过你，也未曾同秋姨娘提及此事，秋姨娘为此责罚与你着实不该，眼下你被弄得一身伤，莫不是想让我来给你做个主？”
    夏洛笙三言两语说过去，竟将这事全然推到了秋姨娘身上。
    那丫鬟到底还是个胆小的，此时浑身战栗，不敢再说一句。

 第42章 秋姨娘发怒

    竹笙院此刻鸦雀无声，只有跪在院子中间的小丫头时不时的抽泣一声，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不若我去告诉爹爹，这秋姨娘院子里的主我做不了，爹爹应当是可以的。”
    “到时若是对秋姨娘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尽管提出来，谁都知道爹爹最是公平。”
    夏洛笙的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句地落在了那丫鬟的心头上，杜鹃死死地咬着嘴唇，满心满眼的都是后悔。
    她同灵芝原本都是那天守门的人，虽是她后来在秋姨娘面前多说了几句大小姐的不是，可是这样来找大小姐，却是灵芝出的主意。
    现在看来，可是坑苦了她。
    “如何？是我现在去请爹爹和秋姨娘？还是”夏洛笙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甚至还要伸手扶那丫鬟起来。
    “是，是奴婢记错了，原是奴婢不小心犯了错秋姨娘才罚了奴婢，同大小姐无关，是奴婢一时犯了傻，还请大小姐恕罪。”
    杜鹃听了夏洛笙的话又是连连磕头，把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哪敢真的让这位大小姐去请夏恒彦，若是秋姨娘再知道了，自己只怕不知又要怎么被秋姨娘责罚了。
    想起秋姨娘罚人的那些法子，杜鹃不自觉地抖了抖，如今自己先把过错揽下来，哪怕受罚也会轻一些。
    夏洛笙俯下身子，拦住了还要继续磕头的杜鹃，提高了些声音，正好叫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人都能听了个清楚。
    “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跑到我这里喊了一阵子，不知道的，还叫旁人觉得秋姨娘院子里多没规矩。”
    “是，奴婢知道了。”
    哪还敢再多说什么，杜鹃应下夏洛笙一声后仓皇而逃，头上的簪子跑掉了都没在意，看热闹的一个小丫鬟见了忙追了过去。
    青兰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夏洛笙也是愣神，自家小姐方才那般模样，虽说是笑着的，可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自己看了不知为都有些害怕。
    “青兰，青兰？”夏洛笙走出去两步后才发觉青兰没跟上，回头就瞧着人害傻站在原地，看着杜鹃跑走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方才小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青兰纠结的模样被夏洛笙看在眼里，不免地叹了口气。
    “是觉得我话不该那么说？”
    “不是的，小姐。”青兰咬了咬下唇，许是用力有些狠，松开时都犯了白：“是奴婢嘴笨，这事本就该奴婢去做的，哪能叫小姐这般。”
    真是个傻丫头。
    夏洛笙还当是青兰怕了自己，没想到这丫头想得竟然是没能护好自己。
    “青兰，如今我看清了一些事，若是再像从前那般，怕是在这府里不好过。”
    夏洛笙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只是转瞬即逝，青兰还当是自己看花了眼：“所以”
    “所以无论怎么样奴婢都会陪着小姐的。”青兰满眼都是真诚，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夏洛笙，似乎怕人不相信自己的话似的：“奴婢一直都站在小姐这边的。”
    “嗯，我知道。”
    这丫头上辈子宁死都没有背主，她怎么会不知道。
    想起青兰惨死的模样，夏洛笙不觉又整张脸沉了下去，一旁的青兰看见了，忙喊了一声：“小姐你瞧，这花开得着实好，咱们把这放在哪里？”
    能看出青兰眼里的担心，夏洛笙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事都埋在了心里，回人道：“我看那棵树下最好，阳光足。”
    “那奴婢这就把它搬过去。”
    这边主仆二人为着两盆花说得开心，那头的杜鹃回了如意院后，战战兢兢地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便被秋姨娘扔过来的一个茶盏砸中了肩膀。
    “没用的东西，那小丫头才多大年纪，不过几句话你就没了胆子！”
    说罢秋姨娘又拿起另一个茶盏扔过去，正巧砸中了杜鹃刚才止了血的脑门。
    顿时只觉脸上一片温热，可杜鹃丝毫不敢去擦拭，只得低头道：“大小姐说要去请老爷，奴婢”
    “没用的蠢东西！”桌子上的盘子烛台全数落地，劈里啪啦地叫人心头一惊，秋姨娘起身狠狠地推了一把杜鹃：“那丫头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你怎么这般没用。”
    秋姨娘面目狰狞丝毫不似昨日那般，可周围站着的丫鬟像是习惯了似的，头都要垂到了地上，把自己往角落里缩，生怕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姨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杜鹃还在磕头求饶，又进来一名丫鬟看了她一眼，虽是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没有变化，对着秋姨娘说道：“姨娘，柳姨娘那边，奴婢着实找不到机会下手。”
    “你也是个没用的。”手边没了能扔过去的东西，秋姨娘快步走到那丫鬟面前，直接给了人一巴掌。
    “啪”的一声，丫鬟的半张脸直接红肿了起来，眼里含着眼泪，可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都给我滚出去！”喊得嗓子都有些嘶哑，秋姨娘把丫鬟都从自己房里赶了出去，自己一人坐在床榻上，扶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些。
    “一个两个的，都来给我添堵。”秋姨娘喃喃自语，模样全然不负昨日那般美艳。
    原本知道柳姨娘偷偷服用安胎药，自己还只当是传言，可谁知那老女人后来居然毫不遮掩，自己偷偷派过去的丫鬟被人发现了，她居然还给送了回来，似乎是生怕自己不知道她有了一样。
    现在居然还让那位大小姐也跟着她一起来戏弄自己？
    自己自然是气不过，便借着送花想要敲打人一番，反正那大小姐是个好性子又是个傻的，定然不会如何。
    可谁知竟是叫自己落了脸面。
    大小姐原本就亲近柳姨娘，如今怀得若真是个男胎，谁不知道老爷盼儿子盼了多久，若是叫那女人得逞当了这府里的夫人，自己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秋姨娘胸口的薄纱都被人揪成一团，面露狠色地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这一胎怀上是一回事，可怀胎十月，能不能保住，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43章 玲珑院内

    “夫人，再喝口水。”
    “咳咳咳，咳咳咳。”
    入了夜，月亮已经高挂在枝头，整个丞相府都灭了烛火，唯有玲珑院的屋子里还亮着，时不时还有人干呕的声音传出，不过声音极小，像是人在极力隐忍一般。
    方嬷嬷瞧着又吐得不成样子的柳姨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当初是她给了柳姨娘那味药，可现在看来，她是有些后悔了。
    “夫人，夫人，咱们要不就”
    知道方嬷嬷想说什么，柳姨娘一个眼神扫过去叫人闭上了嘴，勉强喝了口茶水，再开口时声音全是嘶哑：“嬷嬷，你也瞧见了，哪怕我传出去病了，老爷也未曾来看我一眼，只道是叫人送了些药材，可见是真真厌了我若不再想些办法”
    话说到一半柳姨娘又咳了起来，刚喝下的茶水也尽数吐到了地上，方嬷嬷忙给人顺了顺背：“可老奴不愿再看夫人这么受苦了。”
    “受这些苦算什么，若是能做了正室夫人，霜儿也能成了嫡女，以后再求得一个好婚事我也就放心了，不像现在，处处都要低了那女人留下的贱种一头。”
    声音带了一丝狠毒，柳姨娘抓着床榻，面目瞧着有些狰狞：“怎么当初没把这个贱种也”
    方嬷嬷听到柳姨娘的话变了脸色，忙虚虚捂住了人的嘴：“哎呦我的好小姐，怎的又提起这事来，当年的事莫要再提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柳姨娘赶忙收敛了神色，接过方嬷嬷一直端着的茶水喝了一口，面露苦色地咽了下去。
    “夫人，再过几日等脉象稳了就可以请大夫了。”又给柳姨娘递了颗酸梅，叫人压一压嘴里地苦涩，方嬷嬷边给柳姨娘顺着背边小心开口：“夫人，老奴可是听说，最近秋姨娘同大小姐走得亲近”
    “秋叶？”这名字柳姨娘听了便来气，忙抓着方嬷嬷的衣袖追问道：“她和夏洛笙怎么扯上了关系？”
    “夫人莫要激动，当心身子。”方嬷嬷想了想才谨慎开口：“老奴也是听院子里的丫头们说起，说是大小姐去找秋姨娘讨花，结果秋姨娘院里的小丫头不知道是大小姐便拦了下来，还有些出言不逊。”
    “后来秋姨娘不知因为什么罚了那小丫头，小丫头或许是心有不甘，去找大小姐诉苦，话里话外的意思似是也有对大小姐的不满，却是被大小姐敲打了一顿。”
    方嬷嬷将夏洛笙说过的话学给柳姨娘听，只是脸上布满皱纹，故意绷着脸的模样在烛光下，瞧起来还有些瘆人。
    “大小姐虽说是收下了花，可老奴听着，二人不像是亲近，倒像是因此结了仇一般。”
    听完方嬷嬷所说，柳姨娘冷哼一声：“那丫头最近十分奇怪，原本对我还算是亲近，对霜儿也是极好，可如今处处针对，好似突然变了个人。”
    “她跟秋叶不曾熟识，怎么会突然去找了那个贱人，去讨花？”柳姨娘斜靠在床榻上，烛光印着的脸也是一片苍白，瞧着没什么起色：“我也不信是去讨花的。”
    “左右不过是个十三岁的丫头，那如意院的又是个蠢的，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方嬷嬷给人掖了掖丝衾，劝道：“夫人最近只要养好身体，等老爷得了夫人喜讯，哪还用把那小丫头放在眼里。”
    “嬷嬷说的是。”
    刚才的几句话已经费了人一番力气，方嬷嬷见柳姨娘说完后就半闭上了眼，便知道是人该歇息了。
    将屋里方才的狼藉给收拾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吹灭蜡烛，方嬷嬷替柳姨娘关好了门窗，去院里头又瞧了一眼，才准备放心退下，忽地又听到哪里传来了几声啜泣。
    寻着声音找过去，方嬷嬷借着月色看清了人的模样：“翠芝。”
    许是只顾着哭没听到脚步声，翠芝被这身后突然的一声吓得惊掉了手里的东西，想要捡起来时却被方嬷嬷一把夺了过去。
    “方嬷嬷，方嬷嬷求求您，求您别告诉夫人。”
    方嬷嬷瞧着手里被剪碎的鸳鸯荷包，又看了看翠芝已经哭肿的眼睛，叹了口气：“翠芝，你也是个聪明的，夫人最近正是要人照看，你又最得器重，夫人这才想多留你一段日子，并非不同意你和那二牛的事。”
    没去看方嬷嬷的脸，翠芝只是低着头擦着眼泪。
    “翠芝，好好照顾好夫人，日后出嫁夫人少不了给你添妆。”明明是嘴角是笑着的，可方嬷嬷的脸却泛着冷意：“眼下别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荷包我就先替你收着了，若是叫夫人瞧见了，怕是又要罚你了。”
    “翠芝知道了，多谢方嬷嬷。”
    方嬷嬷转身走了，却是没瞧见翠芝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像是淬了毒般死死地盯着。
    什么叫“夫人并非不同意你和那二牛的事”，若是同意，又怎么会剪碎她给二牛绣的荷包，明明偷偷绣的，又小心收了起来，怎么还会被夫人给看到。
    月逐渐被云遮住，眼下玲珑院空无一人，没人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小姐，奴婢看到那翠芝的胳膊上全是伤，都是些细小的伤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些像是针扎的痕迹。”
    过了几日彩儿得了消息便找上了夏洛笙，同人细细讲述了一番。
    “今日翠芝在小厨房时，眼上的红肿根本遮不住，奴婢不过是问了几句，翠芝便全说了出来，说是柳姨娘发现了她给二牛绣的荷包，将人打骂了一顿还剪碎了荷包。”
    “还说最近柳姨娘脾气愈发不好，动不动便打骂下人，只是玲珑院的人都不敢说出去。”
    “想来翠芝也是积怨许久，才都与奴婢说了出来。”
    竹笙院的主屋门紧闭着，里头只有夏洛笙和彩儿，青兰则是被夏洛笙使去浇花，偌大的院子因着多了几盆鲜艳的花也多了几分热闹。
    青兰这才刚浇完一朵海棠，又要去打水时，回头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小丫头吓得后退了几步。
    那小丫头瞧着并不陌生，是院里的扫水丫鬟，人瞧着机灵嘴也甜，青兰也时常同人说上几句，所以瞧见人便笑道：“你这丫头。”
    “青兰姐姐。”那小丫鬟缠上了青兰，挽着人的手臂瞧上去还有几分亲昵，说出的话却是叫青兰直接变了脸色。
    “怎么这个时辰要青兰姐姐来浇花了，寻常不是都在主屋里伺候小姐的吗？”

 第44章 又生一计

    一个小丫头忽地说起这般话，青兰心中一动，面上却是没表现出来，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了后，看着刚浇完的那盆花入神。
    往常小姐都是要她贴身伺候的
    回头瞧了眼主屋，依旧门窗紧闭，不知彩儿和小姐说了些什么。
    青兰顿时没了浇花的心思，念着那个丫鬟方才说的话，抬脚往主屋的方向走去，可刚还没靠近，许是夏洛笙听到了脚步声，里头便传来一声：“青兰？”
    “小姐，是我。”青兰忙顿住脚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姐，是否要奴婢”
    “我记得小厨房今日备了新鲜的菱角，你去准备些，晚些时候送来。”
    夏洛笙却是将她打发走了。
    往常便是彩儿来说什么，小姐也要她在身边陪着的，怎么今儿个倒像是刻意要把自己支开一般。
    若是平常青兰或许没想那么多，可方才那丫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叫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却也是听了夏洛笙的话，咬咬嘴唇，往小厨房走去。
    只是在她离开之后，方才的那位丫鬟从侧屋后探出头来，瞧着人离去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屋里夏洛笙不知道方才外头发生了什么，眼下她只顾着再叮嘱彩儿同翠芝再亲近些，若是再从翠芝那里得了消息，便立刻来告诉她。
    彩儿又从夏洛笙那里得了枚桃花簪，轻车熟路地从院子后面的小路溜走了。
    竹笙院里是又安生了一段日子，另一边的如意院倒是没那么清净，每天里头都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
    “姨娘，姨娘饶命啊，那玲珑院最近看得严实，奴婢实在是啊！”地上躺着的丫鬟脸上已经被挠了好几道指甲印，有几处还往外渗着血，边上站着的那几个丫鬟动都不敢动，生怕秋姨娘再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没用的蠢东西，叫你办事都办不好，那女人的肚子若是真大了起来，再被老爷知道了，咱们院子还会有什么好日子”
    秋姨娘举起手边的花瓶就要往那丫鬟身上砸，忽然脚下一软，一阵头晕目眩叫人差点栽倒在地，旁边一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秋姨娘，才叫人稳住了身子。
    “给我滚，想办法也要把这味药放在玲珑院那个的吃食里。”抓起茶碗又摔在地上，那丫鬟被碎片溅到了也不敢多，只是瑟瑟发抖地跪着应下，慌忙逃出了屋子。
    剩下的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一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了。”一张美艳的脸此刻满脸狰狞，指着一个正战战兢兢捡碎片的丫头道：“你别傻愣着，过来给我揉揉肩。”
    这丫鬟脸圆，仔细瞧脖子上还有着几道被粉遮去的疤痕，正是那日的杜鹃。
    杜鹃想着方才落荒而逃的灵芝，心里生出几分解气的感觉来，前几日便是灵芝给秋姨娘出的主意，叫她去得罪大小姐，白挨了两顿打不说，还叫竹笙院的人看了笑话，眼下瞧着灵芝也被打骂的模样，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一不留神手下便按得用力了些。
    “嘶——你要疼死我啊。”
    秋姨娘的一声尖叫在耳边炸开，杜鹃忙跪下求饶：“姨娘饶命。”
    “一个个的都是要我死啊。”秋姨娘说完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扶住桌角才将将稳住，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都叫人咽了回去，端起茶碗来想喝口茶水，发现茶水早就凉了。
    “茶水凉了也不换新的，都滚出去！”
    几个丫鬟不敢犹豫连忙退了出去，留秋姨娘一个人在屋里捂着胸口喘气。
    那女人的院子被看管的愈发严实，自己派人去了几次都没能混进去。
    这几日着急这件事秋姨娘嘴里都长了泡，方才一直在说话还不觉得，眼下冷静下来后满嘴火烧火燎的疼，只得端起苦涩的凉茶水咽了口下去。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接连几日秋姨娘都没能想出法子来，却是在一天得知夏洛笙前脚去看望了柳姨娘，后脚又来到自己院子之后有了主意。
    夏洛笙一向同柳姨娘交好，虽是前几日不知因为什么生了些矛盾，可眼下瞧着夏洛笙从玲珑院出来喜气洋洋的，当是二人已无隔阂，若是从夏洛笙这个大小姐那里入手
    秋姨娘为自己这个想法沾沾自喜，是以在见到夏洛笙时笑得都看不见眼，似乎前段日子叫人给夏洛笙难堪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不是大小姐嘛，奴婢送的那几盆花大小姐可能入得了大小姐的眼？”
    声音甜的发腻，夏洛笙听着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压住心里的恶心，夏洛笙也冲着人笑得真诚：“多谢秋姨娘，真真是好看极了，所以笙儿这不又厚着脸皮再来找姨娘讨上几盆。”
    若不是知道这丫头刚从柳姨娘的院子出来，秋姨娘真就要信了夏洛笙是来讨花的话。
    指不定是柳姨娘那个女人叫夏洛笙来给自己添堵的。
    果不其然，秋姨娘只听夏洛笙又似不经意地提起：“说来笙儿也是刚从柳姨娘的院子里出来，也没有秋姨娘这里好看的。”
    秋姨娘顺着人的话往下接：“是吗？只是最近柳姨娘院子紧闭，妾身想进也进不去，不若定是也要给柳姨娘送去几盆花的。”
    “秋姨娘放心，过几日我同柳姨娘说说，姨娘最近受了许多苦，我瞧着人也消瘦了许多，若是能有几盆好看的花摆在院子里，姨娘兴许会高兴些。”
    模样看上去天真可爱，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担心姨娘身体的小丫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秋姨娘心中暗喜：“可真是要多谢大小姐了。”
    “秋姨娘这是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
    俩人看上去其乐融融，聊得好不欢快，只是在夏洛笙说完改日来取花，转身走了之后，秋姨娘才忽然冷下一张脸来。
    送花给柳姨娘，这倒是个好机会，大小姐，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
    夏洛笙也在走出如意院后，方才嘴角的弧度全然退下，回头瞧了眼如意院冷笑一声。
    秋姨娘，机会给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才好。

 第45章 给柳姨娘送花

    听说要给柳姨娘送花，秋姨娘比夏洛笙还要着急，才不过过了一日，见夏洛笙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便迫不及待地叫自己的丫鬟来请夏洛笙过去了。
    秋姨娘见到夏洛笙比上次还要热络三分，拉着人就要坐下，不过被夏洛笙稍稍侧身给回避了。
    目光转而投向秋姨娘叫人拿来的花，夏洛笙像是十分感兴趣似的瞪大了眼睛，极为高兴的说道：“秋姨娘真是有心了，刚巧我也要去看柳姨娘，就正好一起拿过去了。”
    说罢夏洛笙叫身后跟着的小丫鬟就要去抬花，秋姨娘见了忙道：“哎大小姐莫慌。”
    边说边硬拉着夏洛笙的胳膊将人拽到了木凳上：“这花盆重的紧，大小姐这一个丫鬟可抬不动”
    未等秋姨娘再往下说，夏洛笙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就要起身，招呼自己的丫鬟：“莹冬，快回院子再叫几个力气大的来。”
    这大小姐怎么这般鲁莽，秋姨娘见夏洛笙根本没有要带自己进柳姨娘院子的意思，急得更是坐不住了，把夏洛笙的手拉回来，压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大小姐怎么这般着急。”
    “我担心柳姨娘，若是让姨娘早些看到花，肯定就能早点心情好了。”夏洛笙模样看上天真可爱，可语气里又透着认真，仿佛是真心在为柳姨娘担心一般。
    “那还去竹笙院叫什么人手。”秋姨娘拢了拢头发，趁机说道：“叫妾身这里的丫鬟帮个忙就好，正好妾身，妾身也想去看看姐姐。”
    说到这里秋姨娘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帕子遮在脸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妾身知道姐姐一直都同妾身有误会，不愿意见妾身，可姐姐有孕这样的大事，大家都是姐妹，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瞧着捂着脸在啜泣的秋姨娘，夏洛笙歪歪头，眉头紧皱思考了一阵：“秋姨娘莫哭，既是秋姨娘担心柳姨娘，那我们便一同前去。”
    “多谢大小姐。”擦了擦脸上并没有的泪痕，秋姨娘感激地朝夏洛笙一拜，又注意到夏洛笙手边放着的篮子，问道：“大小姐这是？”
    “是一些补身体的草药。”
    听到这里，秋姨娘趁着夏洛笙俯身拿药的功夫，给一旁站着的灵芝使了个眼色。
    “大小姐，这药材也重，不若就让奴婢拿着。”
    灵芝适时走上前去，要从夏洛笙的手里接过药材。
    “那就有劳了。”没多拒绝，夏洛笙笑脸盈盈地把药材递给了灵芝，之后便自顾自地在前头走着，头上的珠花随人走路地姿势轻轻摆动，却是没再回头去看后面一眼。
    自然也是不知道秋姨娘又给灵芝递了个眼色。
    二人同随行的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行至玲珑院，比起夏洛笙波澜不惊的模样，频频朝着玲珑院里头张望的秋姨娘便显得有些急躁，只是夏洛笙都只当是没看到，只在那里规规矩矩地站着。
    “大小姐，实在是对不住，夫人今日实在是下不得床榻，特叫老奴来给大小姐请罪。”方嬷嬷急匆匆地跑来院门，只对着夏洛笙行了礼，像是没看到秋姨娘一般说道。
    “姨娘竟是这般严重吗？要不还是让笙儿去请大夫”
    “不用不用，夫人只是最近有些嗜睡并无大碍，多谢大小姐关心了。”
    二人一说一答瞧着熟络，一旁站着的秋姨娘可是坐不住了，咬了咬粉唇，趁着二人说话的空荡上前走了一步：“方嬷嬷，妾身也是听说姐姐身体不适，特地送了几盆花来叫姐姐开心开心。”
    可惜她的笑脸只换来了方嬷嬷的一声冷哼：“秋姨娘还是拿回去，我们夫人闻不得这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方嬷嬷可是一点没留情面，听完秋姨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藏在袖中的手快要把帕子绞碎了。
    夏洛笙适时开口，拽着方嬷嬷的袖子像是撒娇：“这花是我求了秋姨娘送来的，算是我送给柳姨娘的，只想让柳姨娘瞧着心情好些，嬷嬷”
    正想说什么，方嬷嬷张张嘴，瞧着夏洛笙满是失落的小脸又改了口：“既是大小姐一片好心，那老奴便替夫人收下了。”
    待药材和花都交给方嬷嬷后，夏洛笙没再多说什么，只说了几句便说自己要去习字就离开了。
    秋姨娘也不想再自讨没趣，那抹艳粉色也飞快地消失在了玲珑院。
    只有方嬷嬷瞧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眼神暗了暗。
    “夫人，大小姐和秋姨娘送了花和药材来。”那几盆花方嬷嬷看都没再看一眼就叫人丢在了一旁，只抱着药材进了屋内。
    “夏洛笙真和那贱人一起来的？”
    柳姨娘斜靠在床榻上，她是江南人，原本便是弱柳扶风之姿，此时虽说脸色苍白未施粉黛却也瞧着更加楚楚动人，伸出手便是指向方嬷嬷怀里的药材：“嬷嬷可是检查过了？”
    “老奴只是看了看，似乎都是安胎药，只是味道好似也有些不对。”
    柳姨娘冷哼一声：“我就知道那丫头和贱人没安好心。”
    昨日夏洛笙破天荒的竟是来看她，前几日还在跟自己作对的丫头，忽而带了药材来看望自己，柳姨娘觉得奇怪便存了个心思。
    谁知道果真如此，夏洛笙从自己院里出来后竟然是去了如意院！
    她同如意院的水火不相容，也不知这个大小姐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收了如意院的花还和那贱人站在了一起，如今还要一起来恶心她，柳姨娘想到这里气得止不住咳嗽起来。
    “夫人可是当心身子。”方嬷嬷忙上前去给人拍了拍背：“一个小丫头翻不起什么风浪，左右那人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也就这些本事了。”
    瞧了瞧手里的草药，方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来：“夫人，老奴倒是有个主意，既然那贱人敢把药这般送上来，不若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主仆二人关上门来不知说了些什么，只是等到月上枝头，才瞧见屋里的蜡烛熄灭了。

 第46章 冬雪

    “青兰姐姐，青兰姐姐。”
    青兰膝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帕子，正托腮瞧着窗外的海棠发呆，忽见一鹅黄色身影跳到自己面前，窗外一声俏皮的喊叫将她唤了回来。
    “冬雪。”
    是之前的那个小丫鬟，这段时日总是时不时的来找自己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去的俩人便更是热络了起来，青兰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冲人招招手：“怎么了？”
    “瞧见青兰姐姐坐在这里发呆，莫不是是在想谁？”冬雪眨眨眼，朝人打趣道。
    青兰听完涨红了一张脸，拿起手边的木盒作势要扔过去，脸上的笑却是没藏住：“你这丫头一张嘴净瞎说，我不过是瞧那朵海棠长得极好，多看两眼罢了。”
    这院子里头原本只她一个是夏洛笙的贴身丫鬟，平日里这样打趣说话的人也没有几个，是以青兰对冬雪这样一个嘴甜的丫头还是多了几分喜欢的。
    “确实长得极好，定是青兰姐姐悉心照顾的缘故。”冬雪回头看了眼海棠，认真地点了点头，模样瞧上去还透着几分天真。
    “属你嘴甜。”
    “方才青兰姐姐才说，我这嘴呀，净瞎说。”
    说话的功夫冬雪已经靠近了青兰，二人虽说隔着个窗子，却瞧着亲近，只见冬雪贴近青兰耳边小声道：“青兰姐姐，怎么今日我见小姐出门，带的是莹冬？”
    说罢又后撤了一步，像是说错了话般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朝青兰望去：“青兰姐姐莫要放在心上，我就是看见了随口一说，没有旁的意思的。”
    “我今日手上旧伤复发使不上力，小姐便叫我好生歇歇。”青兰冲着冬雪晃了晃手上的伤，笑道：“所以小姐才带了莹冬去。”
    “大小姐人真好。”冬雪满脸都是羡慕，而后故作轻松地说道：“我还当是小姐不喜青兰姐姐呢，不过现在想来，青兰姐姐这般勤快的人，怎么会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青兰原本笑着的嘴角僵在脸上，冬雪则是又说了两句话后借口还要去打扫院子便跑走了，留青兰一人坐在窗口，满脑子想的都是冬雪方才说的话。
    她对冬雪撒了谎。
    今日并非她旧伤复发小姐才叫她待在院子里的，而是从学堂回来，小姐便带上莹冬出去了，只说是叫自己注意些小厨房，她晚些时候回来。
    不仅如此，青兰想起前几日不小心偷听到夏洛笙同瑞嬷嬷的对话，说是叫瑞嬷嬷有空时教彩儿一些药理。
    可明明她才是夏洛笙的大丫鬟啊。
    难不成自己最近是做了什么事叫小姐厌了自己？
    还是小姐其实真真嫌弃了手上这道疤？
    嘴唇都咬得泛白，青兰盯着横过自己掌心的那道疤，心中越来越乱，连绣到一半的帕子都丢到了一旁，转身回了里屋。
    竹笙院发生的这点事夏洛笙却是不知，这会子她刚从柳姨娘的院子出来，瞧了眼跟在自己身后有一步远的莹冬，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前几日青兰的话着实叫她心中静不下来，她重生以来自己已经变了太多，她也自是知道这些需要付出什么，可现在的青兰还没有经历过那些，她也不忍心叫人再去变了模样。
    若是能护好青兰，也是好的。
    何况眼下她手里着实没有什么能用的人，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挑选几个合适的。
    夏洛笙是这般想的，回到竹笙院瞧见正站在院门口等自己的青兰时心头一动，走上去握着人的手道：“入夜风大，怎么站在这里等？”
    “奴婢也是担心小姐。”青兰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挂着笑，没去看莹冬一眼，扶着夏洛笙往屋里走，说话间似是抱怨道：“小姐不带奴婢，奴婢都要担心坏了。”
    “你这丫头。”
    点了点青兰的额头，却是没再往下说话，青兰瞧着夏洛笙随着烛光忽明忽暗的脸，心里更是沉重了几分。
    却是在夏洛笙问起小厨房的事情时忙又换了表情：“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端晚膳。”
    这头的竹笙院已经灯火通明，那边的落霜院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主屋的烛光亮着，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绿珠，这边，再往这里扑些粉试试。”
    绿珠手里捧着妆粉盒子，小心翼翼地往夏洛霜脸上扑了几下，可还没等她扑好，手里的盒子便被一旁的夏洛霜夺取了。
    “你这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夏洛霜面露嫌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罢自己又是狠狠给脸上扑了层粉，一不留神呛得人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绿珠，咳咳，看看这次怎么样了。”被粉扑的几乎看不出脸上的颜色，绿珠瞧着面色宛如女鬼的夏洛霜，却是也不敢说不好，只能斟酌着开口。
    “小姐，奴婢觉得，这样这样好似能看出来的。”
    “那该怎么办！”将妆粉盒子往桌子上一扔，夏洛霜嘟囔道：“这要我怎么去找爹爹啊。”
    这段日子没少被教规矩的嬷嬷打，她浑身都是疼的，再这么下去她可是受不住了，爹爹也不来看她，学业也都是只问的夏洛笙，甚至连自己娘的院子都极少来。
    再这样下去，爹爹怕是要被夏洛笙那个贱人给夺走了。
    明明她才应该是丞相府的嫡女，夏洛笙那个娘都没了的野丫头算什么！
    思来想去不是办法，正巧娘也送了信给她，还带着一沓抄好的佛经，说是要她把爹爹带到如意院来。
    虽说是不知道柳姨娘的打算，但夏洛霜对于柳姨娘信上写的“定能让你当上丞相府嫡女”很是激动。
    柳姨娘让她带着抄好的佛经去找爹爹认错，可她想着既是认错便要叫爹爹多心疼心疼她才行，便是自作主张地要往脸上再扑些粉，结果却是整个人瞧上去像是女鬼一般。
    “小姐，小姐的脸本就白皙，不用这些粉，咱们明日用这眉黛在眼下画几笔就好。”
    绿珠唯恐夏洛霜的自作主张会坏了事，到时秋姨娘怕是又要罚自己了，于是硬着头皮又给人出了个主意。
    许是是那句“本就白皙”哄得夏洛霜高兴了一把，竟是直接同意了绿珠的话，叫绿珠暗自松了口气，忙拿起眉黛给人脸上比划了两下，一阵忙活之后总算是叫夏洛霜满意了些。
    一夜过后，天刚亮夏洛笙便迫不及待的叫绿珠给自己画上，拿着那沓佛经，急匆匆的赶往了夏恒彦的院子，看见人拿帕子捂着脸就哭喊着跑了过去。
    “爹爹，爹爹霜儿知错了，您快去瞧瞧娘。”

 第47章 柳姨娘有孕

    夏洛霜跑得跌跌撞撞，却是一头扎进夏恒彦的怀中，紧拽着人的袖子不再撒手：“爹爹，爹爹，霜儿真的知错了。”
    说罢一只手朝后勾了勾指头，一旁的绿珠适时把那叠佛经送了过去。
    “爹爹，这几日女儿静心抄写了这些佛经，也跟嬷嬷好好学了规矩，霜儿真的知错了，爹爹别再生霜儿的气了。”
    夏恒彦也是纠结很多时日了，一方面觉得夏洛笙是枚好棋子，对这个女儿他确实有所亏欠，不得不做个样子给夏洛霜母女一些惩罚，可另一方面，扶青又是跟了他许多年，甚至为了他甘愿为妾。
    两人这么多年只得夏洛霜一个女儿，他千娇万宠着长大，又一直不好给扶青个正式的名分，霜儿这么多年也只能是个庶女，他便多给了这个女儿几分宠爱，是以这几日惩罚夏洛霜，他也十分不忍。
    原本这几日便想着去看望那母女二人，这会儿正好夏洛霜给了他一个台阶，夏恒彦自然是接了下来。
    “爹爹真的不喜欢霜儿了吗？”
    再一瞧夏洛霜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小脸都消瘦了不少，夏恒彦更是心软了三分：“霜儿说得什么话，爹爹最疼的便是霜儿了。”
    “霜儿知错了，爹爹，以后女儿一定对姐姐好，女儿那时只是心里着急，才做了错事。”说罢夏洛霜伸手擦泪，不经意间衣袖划下一截，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有一道红肿的印子。
    “霜儿”夏恒彦正要说什么，看见夏洛霜腕子上的伤痕后忙变了脸色，满是关切的问道：“霜儿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夏洛霜忙放下手，遮遮掩掩道：“女儿无事”
    夏恒彦更是心急，见夏洛霜这般又指着绿珠问道：“说，你们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绿珠忙跪下，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夏洛霜，见夏洛霜冲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便是低头一句话也没说。
    这一幕都被夏恒彦看在眼里，冲口而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老爷”绿珠再一抬头上，脸上已经挂上了泪珠，模样瞧着甚是悲切：“小姐这几日跟着嬷嬷学规矩，小姐原是老爷教导的，又是丞相府的二小姐，规矩怎么也不会差，可那嬷嬷处处挑刺，处处找机会打骂小姐。”
    “奴婢早就告诉小姐要和老爷说，可小姐说，这是老爷让的，自己需得好好学，不让奴婢说出来。”
    “可小姐真的吃了好多苦啊。”
    夏洛霜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夏恒彦看向她时，拿帕子轻轻遮住了脸，肩膀抖了抖，似是真有天大的委屈一般。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叫夏恒彦直接气红了一张脸：“岂有此理，这般奴才就该赶出府去，柳氏呢，怎么竟是找了这样的奴才进府。”
    见夏恒彦提起自己娘，夏洛霜更是一声呜呼哭了出来，拽着夏恒彦的袖子哭喊道：“爹爹，娘已经病了好几日了，霜儿不知娘犯了什么错，但是求爹爹去看看娘。”
    听到夏洛霜说柳姨娘病了，夏恒彦当即抬脚就要走：“怎么回事！病了没请大夫？怎么竟是瞒了这么久！”
    全然不提这几日他全宿在了如意院，丝毫没去玲珑院打听过。
    夏洛霜跟着人一路哭哭啼啼的，仔细瞧来，那帕子上却是干净的紧，脸上画上的乌青早被擦了个干净。
    可夏恒彦已是无暇顾及于此，脚步匆忙地赶到了玲珑院，看见一群丫鬟进进出出的更是急得小跑进屋里。
    “这是怎么回事！”
    进了屋夏恒彦闻着浓重的药味儿便紧皱起眉头，柳姨娘身边的方嬷嬷端着碗深褐色的药汁，再一瞧地上还跪了一片丫鬟，床榻上柳姨娘只伸出一截纤细的手腕来。
    “扶青，扶青。”夏恒彦刚要走过去握住柳姨娘的手，却是被方嬷嬷拦住了。
    “老爷且慢。”
    记着去看柳姨娘的夏恒彦自是不满，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过：“发生了什么事？扶青怎么样了！”
    “老爷，是老爷来看扶青了吗？”床榻上忽地发出一声轻叹，又似是梦吟：“是老爷来了吗？”
    听到这样一声，夏恒彦哪还顾得上其他，忙掀开床帏，瞧见床榻上那人瘦了一圈的脸后，突然变了脸色：“病成这样怎么不请大夫？来人，速速去请大夫。”
    一旁的丫鬟忙应下跑了出去。
    柳姨娘一直咳嗽的说不出话来，只有方嬷嬷上前道：“夫人说是自己在受罚，不能请大夫再去扰了老爷就”
    柳姨娘惨白着一张脸，听罢低下了头簌簌落泪，垂下的脖颈莹白又纤细，叫人看着好不怜惜。
    待到大夫前来，原本已过花甲的老大夫几乎是被拎着进来的，夏恒彦朝人一瞪，老大夫没敢多说话，颤颤巍巍地搭上了柳姨娘的手腕，沉思半晌忽地睁大了混沌的双眼。
    “大夫”夏恒彦此刻心急如焚。
    “哎呀，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这位夫人是有喜了啊！”老大夫布满皱纹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急忙恭喜夏恒彦。
    夏恒彦则是像是被老大夫的话吓傻了一般，呆在那里半晌没缓过神来，许久才把视线转移到柳姨娘的肚子上：“扶青，扶青，你有了？”
    床榻上的柳姨娘并未像夏恒彦这般激动，只是朝人盈盈一望，眼角又滚下两颗泪珠，紧咬着嘴唇，似是有是那么话要说。
    “扶青，这是怎么？”按耐住心里的欣喜，夏恒彦见人这般，忙追问道。
    “老爷。”柳姨娘还未说话，一旁的方嬷嬷却是先站了出来：“老爷，请准老奴说上几句。”
    方嬷嬷满脸严肃，瞧向柳姨娘的眼神却又满是愤愤不平，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老爷，夫人有孕之事一直未告知老爷，实则是夫人身子弱，生怕保不住这胎，白叫老爷高兴。”
    “但今日之事，老奴实在是”说到这里方嬷嬷紧咬牙关：“求老爷给夫人做主。”
    “有人有人要害夫人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第48章 夏恒彦怒

    方嬷嬷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挤出两滴眼泪来，望向柳姨娘一眼，却没再往下说。
    夏恒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着柳姨娘又是摇头又是垂泪的模样，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又顾及着柳姨娘的身子没敢大声呵斥，只是压着自己的火气道：“你说，是谁要害扶青和孩子。”
    屋里的丫鬟跪了一地，夏洛霜也是方才知道自己娘有了身孕，可心中的欣喜不敢表露半分，只记着柳姨娘嘱咐她的不要说话，便找了个墙角规规矩矩地站好，默不作声地瞧着屋子里的人。
    方嬷嬷颤颤巍巍地跪下，朝着夏恒彦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将手里那碗药摆在了夏恒彦面前。
    “老爷，昨日不知为何，秋姨娘忽地来看望夫人，还送来了花和药材，夫人当时病重起不来身，老奴便替夫人收了下。”
    说到这里方嬷嬷咬牙切齿起来：“早些时候夫人对秋姨娘也是极好的，是以秋姨娘拿来的药材夫人也不做怀疑，若不是老奴懂得些许药理，闻出了不对劲来，这碗药夫人若是喝下去了，这丞相府的小少爷，怕是要保不住了啊！”
    一声“小少爷”是彻底叫夏恒彦慌了神，这么多年府里有了两个女儿后，姨娘们的肚子便再也没个动静，他自是盼望能有个儿子，只是各种调理的方法都用上了，却是丝毫不见效果。
    如今好容易得知柳姨娘有孕，可能是个小少爷，他还没高兴片刻，便听说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震怒，当即一拍桌子吼道：“去把秋姨娘叫来！”
    “老爷。”床榻上的柳姨娘颤悠悠地伸出手来握住夏恒彦的手腕，再一开口喉咙已经嘶哑一片：“老爷莫要动怒，这次之事许是因为妹妹年幼，不小心弄错了。”
    “你呀。”
    眼看着柳姨娘瘦了一圈，脸上没什么血色，之前戴得正好的玉镯子也在手腕间晃荡着，还不忘替秋姨娘说话，夏恒彦气得直拍大腿：“你莫要再说了，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起来，方嬷嬷和床榻上的柳姨娘趁着夏恒彦未注意对视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在一旁又抹起眼泪来：“我们夫人向来同秋姨娘要好，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都给她送去一份，可谁知，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夫人心善，还嘱咐老奴不准说出去，说是秋姨娘无心，若不是今日老爷恰好来了玲珑院，夫人就要把这事替人遮掩过去了！”
    “嬷嬷莫要说了。”柳姨娘更是适时接上话，同方嬷嬷二人一唱一和起来：“家和万事兴，最近朝堂事多，莫要再用这些小事扰了老爷了，我这不是也没事吗。”
    “扶青”
    见柳姨娘这般懂事，夏恒彦听罢心里更不是滋味，再被柳姨娘含情脉脉地看上几眼，更是早把之前的怨气抛在脑后，满心都是心疼，一双眼睛气得通红，朝着外头吼道：“人呢，怎么还没带来！”
    “老爷，叫妾身来是何事？莫不是姐姐的身体好转了？妾身也是担忧一整夜了。”
    屋门将开，还未看到人，一股子脂粉味儿先是迎面冲来，再一瞧便是一抹鲜艳的桃红踏进屋内，头上珠钗随着人腰肢摆动叮当作响。
    眉眼描画的细致，口脂也是同衣裳一般颜色的桃红，十指纤纤涂着豆蔻，虽说话中透着担忧，可模样却是十足的傲气，瞧见夏恒彦还不忘冲人眨了眨眼。
    “跪下！”
    谁知看见的却是夏恒彦阴沉的脸色，突然的一声叫秋姨娘的笑僵在脸上，朝着屋子看了一圈，见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方嬷嬷甚至对自己怒目而视，才发现不对劲儿来，讪笑道：“老爷，这这是怎的妾身”
    “秋叶，我向来对你不薄。”床榻上柳姨娘叫方嬷嬷扶起了身子，惨白的面色一身素衣，同身着桃红的秋姨娘比对着，看着更是楚楚可怜。
    “若是你恨我，冲着我来便可，可你为何要伤害老爷的孩子，我死了又怎样，老爷的孩子可是万万不能有事的啊。”说罢便是一阵咳嗽，干呕了几声后一旁的丫鬟忙拿着酸梅给人送到了嘴里。
    夏恒彦的心早就偏向了柳姨娘这边，原本心里只剩下心疼，这会儿又听到这人一直担心的都是肚子里的孩子，直接气得拿起桌上的茶盏扔到了秋姨娘脚边：“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方嬷嬷，把药端过来。”
    “老爷，可叫这位大夫验上一验便知。”
    可怜那位大夫已经缩在了角落，看这会儿情况不对，又冷不丁听到了有人叫到自己，立刻走了出来。
    大户人家的这些腌臜事他见多了，知道这会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眼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美妇人才是个得宠的，自然是赶忙接过那碗汤药来，仔细辨别了一番后，才扶了扶胡子说道：“回老爷，这汤药里确实有少量藏红花。”
    老大夫话音刚落，又是一盏茶碗碎在了秋姨娘身边，夏恒彦勃然变色：“秋姨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爷，老爷妾身没有啊，妾身怎么敢给姐姐下药，老爷，妾身真的没有。”秋姨娘慌了神色，慌忙跪下求饶，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却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那这药里的藏红花是怎么回事？药材是你拿来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原本瞧着只觉娇艳的脸蛋此刻不愿多看一眼，也不愿再听人多说一句，夏恒彦朝着门外的丫鬟招招手：“你们几个，把秋姨娘拉回院子里，莫要让她再出来了。”
    “老爷，老爷真的不是妾身啊。”秋姨娘慌忙挣脱掉来拉自己的丫鬟，头上的珠钗掉在了地上都没去管，跪着挪到夏恒彦的脚边，再一抬头眼里便蒙了一层泪花。
    “老爷，妾身不敢有半句谎言，妾身真的从没想过要害姐姐，那药材”深吸了一口气，秋姨娘眼角刚好划过一滴泪。
    “那药材，是大小姐带给柳姨娘的啊！”

 第49章 是她害的

    竹笙院里夏洛笙还在习字。
    今日不用去学堂，夏洛笙刚放下笔歇一歇，就见青兰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背着一只手，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小姐，小姐。”青兰额角的汗珠也顾不得擦，模样透着欢喜，跑到夏洛笙面前时还差些没站稳，可就这样还是没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来。
    “怎的这般冒失。”虽说是责骂，可夏洛笙瞧上去没有半点不快，装着探头朝人身后看了一眼，笑道：“什么东西藏得这么严实？给我的？”
    “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话在嘴边青兰却忽地说不出来了，她瞧着今日夏洛笙梳了个垂鬟分髾髻，上头只钗了两支碧玉簪，制成竹节的模样，小巧又精致，腕子上露出的一节玉镯更衬得人肤如凝脂。
    自家小姐一向不喜繁杂，常戴的都是些玉器，身上那件绣有暗纹的竹青锦衣同样是简单，可越是简单，越是将人衬的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单是瞧着，就像是忽而吹来的一阵春风，叫人心里好不舒坦。
    看着这样的夏洛笙，青兰犹豫了半天还是将手紧紧地背在身后：“小姐，要不算了，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不给小姐看了。”
    说罢眼神都在躲闪，转身就要跑，却叫夏洛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腕子，青兰手上一松，紧握在手心的东西就落了下来。
    是几枚帕子。
    “小姐，还是别看了。”
    青兰见夏洛笙已经将帕子捡起，露出上头歪歪扭扭的绣花来，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仔细看来，耳根儿已经红透了。
    她定是失心疯了，这样的帕子，怎么能拿给小姐看的，又怎么配得上小姐的。
    “这是你绣的？”夏洛笙看了好几眼，才勉强辨认出其中一枚帕子上绣的是青竹。
    “奴婢是看小姐的帕子好似不多，便想着给小姐再绣上几枚来。”知道自己绣工一向不好，青兰有点羞愧地低下头：“不过奴婢着实不太会”
    等了许久不见自家小姐说话，青兰稍稍抬头看过去，却发现夏洛笙正瞧着自己绣的帕子愣神，模样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没敢出声打扰，只是又低下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也没看到夏洛笙的那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夏洛笙知道，青兰的绣工在一众丫鬟里确实算不上好，这丫头手脚勤快却又独独不喜绣花，是以夏洛笙把这些活儿都让别的丫鬟去做了。
    可上辈子，青兰却是有着一手好绣工的，甚至还因为这样熬坏了一双眼。
    那时候慕子轩需要钱去拉拢人，她不得不想办法去筹备银子，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她只能靠着自己去挣银子，她绣工极好，便绣帕子去卖，青兰这丫头知道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同她一起绣花，再一起拿出去卖。
    那会子她满心满眼都是慕子轩，从未想过青兰这丫头是怎么从根本不会绣花到后来的一天能绣出十几枚帕子。
    哪怕熬到一只眼都几乎看不到了，青兰也从没跟她抱怨过一句。
    还是到了后来，慕子轩已经继承大统，夏洛笙也得了妃位，说到要给青兰找个好人家，青兰才苦笑着说了出来。
    “小姐，我这般模样，就别去耽误别的人家了，若是小姐不嫌弃，便让青兰一辈子伺候小姐。”
    而这个说要一辈子伺候自己的丫鬟，最后惨死在了一处满是杂草的枯井之中。
    思及至此，夏洛笙再睁开眼时，先是将那些帕子都收了起来。
    “青兰。”朝青兰招招手让人走近了自己些，夏洛笙抚着青兰的手上的那道疤道：“我知你的心意，只是你手伤还未好全，以后这帕子还是让别人来绣为好。”
    青兰刚想张嘴在说些什么，却听见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而后一个尖锐的声音便响起：“大小姐，老爷请您去玲珑院一趟。”
    玲珑院？柳姨娘的院子，青兰顿时将帕子的事忘在脑后，有些担心地说道：“小姐，怎么忽地”
    “莫慌。”将帕子一张张叠好，夏洛笙才从容起身，还不忘把裙上的褶皱给轻轻抚去，这才回了外面的人：“你先去告诉爹爹，我换身衣裳就去。”
    “大小姐，老爷说这耽误不得，请大小姐现在就去。”外头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慌张。
    “小姐”比起青兰满脸担忧，夏洛笙面上却不见丝毫惊讶，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青兰快步就要跟上，没想到夏洛笙竟是伸手拦住了自己。
    “青兰，你且在院子里，莹冬，你随我去。”
    说罢莹冬随夏洛笙出了院子，留青兰看着二人的背影出神，站了好一会儿才神情落寞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夏洛笙不慌不忙地走着，倒是前头的小厮频频回头，模样看着十分着急，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劳烦大小姐快些，老爷等得急。”
    夏洛笙没回话，脚下的步子还是如方才一般，再开口问的却是别的事：“爹爹叫我去玲珑院，可还曾叫了旁人？”
    “还有秋姨娘。”眼看着快到玲珑院，小厮脚下的步子更是快了几分，把人带到后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大小姐请。”略带同情地看了夏洛笙一眼，这位小厮又摇了摇头。
    今日这位大小姐怕是要吃苦头了。
    夏洛笙进了门便瞧见坐在床榻上的夏恒彦，紧皱着眉头似是不快，可还没等人说话，一旁一个艳粉色的身影便扑在了自己脚边，还是莹冬扶着自己才没有跌倒。
    “大小姐，大小姐为何要害妾身！”声音带着嘶哑，那张脸已经被泪水打湿的有些花了，瞧上去还有些吓人，夏洛笙闻着那股熟悉的脂粉味儿才认出了这人是秋姨娘。
    扯了扯衣角往后退了一步，夏洛笙在一旁站稳了才笑道：“秋姨娘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刚才到了院子，怎么就要害你了？”
    “是你！都是你害的！”
    “秋姨娘。”
    秋姨娘这般没有规矩的大哭小叫，夏恒彦看在眼里满是嫌弃，招手让一旁的丫鬟给人扶到一边，又看着自己这个从进门便一脸若无其事的女儿，目光透出一些冷意来。
    “笙儿，扶青向来待你比霜儿还好，你为何要下药害她！”

 第50章 辩解

    “姐姐，你为何要害娘和小弟弟，是娘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怕娘有了小弟弟就对你不好了？可娘一直都是最疼你的啊！”
    夏洛笙还未说一句，一旁一直站着的夏洛霜便跳了出来：“娘从来都是好看的衣裳先给你选，首饰也都叫你先挑好了再给我，你为什么还要下药害娘和小弟弟！”
    说完掩面哭泣，肩膀一抖一抖的，瞧上去好不可怜。
    听着夏洛霜一口一个小弟弟的，夏恒彦更是满意，忙把人拉到身后，轻轻拍了拍夏洛霜的背，一派慈父的模样：“霜儿莫哭了，娘和弟弟都还好好的。”
    再看向夏洛笙时又是紧皱起眉头，模样带着一丝不满：“笙儿，扶青一直照顾着你，霜儿是妹妹也一直让着你，你怎么如此狠毒！”
    狠毒？她狠毒？
    夏洛笙冷眼看着这一幕，夏恒彦低声安慰着夏洛霜，夏洛霜也瞧着像只小羊羔一般窝在夏恒彦的怀里，柳姨娘虽是倚靠在床榻上没说一句话，但是一直低头擦眼泪的模样也是我见犹怜。
    而她进了这屋里什么都还不知道，也还未为自己辩解一句，便被三个人一声声的指责了全。
    这是她亲生的爹爹，只是因着秋姨娘和夏洛霜的几句话，就给自己定了罪，何等可笑！
    心像是被针狠狠扎过一遍，夏洛笙捂着胸口久久没有抬头，却也叫面前夏恒彦不耐烦起来：“笙儿，还不快同柳姨娘认错。”
    “老爷，笙儿还小，也是无意的”柳姨娘缓缓起身，替夏恒彦抚了抚胸口，瞧向夏洛笙时目光满是慈爱，像是真心替人着想一般。
    谁知夏恒彦听完更是起了怒意：“她这般年纪竟如此恶毒，以后这府里岂不是要被她翻了天！扶青不必再多说了。”
    “来人，去把戒尺拿来。”夏恒彦已在气头，一拍桌子连桌上的茶碗都震了震，说出的话却是叫人心中一惊。
    夏恒彦虽说是一介文官，可他口中的戒尺不是寻常那般木头做的，而是夏恒彦早年得了一块寒铁，命人铸成一把戒尺放于书屋，长七寸，厚两寸两分，单是拿在手中便极有分量，若是用它敲打物什，轻轻击打瓷器便会碎成粉末。
    这要是用在人身上
    何况还是这么个娇小姐
    一旁的丫鬟光是听了都有些害怕，再一瞧那位大小姐，依旧神态自若地站在那里，像是没听到夏恒彦所说的一般。
    “老爷，要不算”
    “爹爹，可否准女儿说上几句。”
    柳姨娘刚要说话，却是被夏洛笙出声打断了：“便是犯人压上公堂，也是要替自己说几句话的。
    “可笙儿自从进了柳姨娘的屋子，一句未说，先是秋姨娘给女儿泼了脏水，后又被妹妹这么指责，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女儿不是，笙儿实在是不知，笙儿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不卑不亢，夏洛笙站得挺直，抬头对上了夏恒彦的眼睛，只是仔细瞧来，一双桃花眼中似乎隐隐有泪花闪过，可她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落下来。
    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夏恒彦原本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仔细想来自己这女儿着实什么都还没说，轻咳一声道：“那你说。”
    “女儿想先问秋姨娘，为何要说是我害她的。”
    不知为何，秋姨娘在对上夏洛笙那双眸子时，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忙避开夏洛笙的眼神：“大小姐，那药材可是你拿给柳姨娘的，妾身不过是看大小姐娇弱，想着帮大小姐一把，便叫丫鬟替大小姐拿了过来。”
    “可谁知大小姐竟在药材里放了藏红花，这药再给柳姨娘服用，不是要陷害于妾身吗？”
    秋姨娘所言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只道是夏洛笙下的药，她不过是替人拿了过来罢了。
    说罢秋姨娘捏起手中的帕子遮住脸，不敢再去看夏洛笙。
    “藏红花？”夏洛笙声音透着疑惑和不解：“笙儿不曾带这味药给柳姨娘，何况这药不是活血化瘀所用？怎得就是害了柳姨娘呢？”
    旁边的大夫被夏恒彦扫了一眼，于是轻咳一声向前道：“大小姐，这药本是活血化瘀所用，但若女子有孕，这药可是伤及胎儿啊。”
    说罢又退回了角落，这大户人家的事，他可是不想掺和进去。
    “有孕？”听罢夏洛笙眼睛更是瞪得溜圆，一张小脸全然透着惊讶，瞧了瞧夏恒彦最后又把目光放到了柳姨娘身上，思索半天才道：“方才女儿还在疑惑，怎么妹妹句句在提小弟弟，原是柳姨娘有了身孕？”
    “可真真是要恭喜爹爹贺喜爹爹了！咱们府上许久没有这般好事了。”
    眼睛的笑成了一条缝，喜笑颜开的模样叫人看了，以为是真心祝贺一般。
    夏洛笙的话也是叫夏恒彦始料未及，试探地问道：“你不知？”
    “这女儿怎会知？”夏洛笙歪歪头，嘴角的笑意还未落下去：“女儿前几日只听闻柳姨娘得了风寒，昨日给姨娘送来几样药材补身体，不过听方嬷嬷说姨娘体弱不能起身，女儿便交给方嬷嬷了。”
    说完夏洛笙看了眼方嬷嬷，带着询问的语气：“方嬷嬷，您说笙儿说的是吗？”
    “是是这样。”冷不丁方嬷嬷被叫到，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大小姐确实昨日送来了几样治风寒的药，就放在仓库里。”
    “那就是了。”夏洛笙说完还不忘看了眼柳姨娘：“原是柳姨娘有了身孕，害笙儿担心了好久呢。”
    语气透着亲昵，真如寻常女儿同母亲撒娇一般。
    却叫柳姨娘听着浑身一冷。
    她本是以为这药材是秋姨娘送来的，药材里虽说加了旁的东西，却不是藏红花，不过是她想趁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这人，叫方嬷嬷给换成了藏红花。
    可谁知秋姨娘说这药材是夏洛笙给的，正好这几日听闻秋姨娘同夏洛笙走得近，前些日子她受的气还没从夏洛笙手里讨回来，她便临时改了主意。
    左右不过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可如今听到夏洛笙这么说，她同方嬷嬷瞧瞧对视了一眼，都瞧出彼此眼中的不安来。
    夏洛笙将这些人的脸色都看在眼里，依旧从容地站着，轻启朱唇，说出的话却是叫屋里的人皆是一惊。

 第51章 被她耍了

    “更何况”
    夏洛笙瞥向秋姨娘一眼，旁人看不到，秋姨娘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夏洛笙嘴角勾起的那抹浅笑，赫然是嘲讽。
    “更何况笙儿昨日准备的药材，是要给爹爹送去的啊。”
    而后对着夏恒彦盈盈一拜，嘴角低垂，一张小脸满是委屈，眼角划过一滴泪，再开口时都带了哭腔：“前些日子女儿听闻秋姨娘善于侍弄花草，而女儿的院子什么花都没有，瞧着怪无趣的，便厚着脸皮同秋姨娘讨要了两盆海棠，摆在院子里真真是好看极了。”
    “这不听闻柳姨娘染了风寒，妹妹又忙于学业，女儿担心姨娘无人说话心情阴郁，特意前日又去寻了秋姨娘再帮柳姨娘讨要两盆。”
    夏洛笙的声音带着一丝女儿家的软糯，身量不高模样却极其认真，叫人不敢拿她当个孩子看待，忍不住便能听信了她的话。
    “正好女儿也知道爹爹最近忙于朝堂之事，担心爹爹熬坏了身子，便想着也再给爹爹送去些药材补补，到了如意院秋姨娘忽地提起要随女儿一起去看柳姨娘，女儿便应下了。”
    “那药是给爹爹拿的，女儿也不知，为何秋姨娘说着帮女儿拿药材，到后来，这药材就成了是秋姨娘给柳姨娘的了。”
    说到这里夏洛笙仰起头，像是要同夏恒彦邀功似的：“不过这也无妨，秋姨娘忘了给柳姨娘准备东西，女儿就当给秋姨娘的便是了，爹爹不用担心，女儿又去给爹爹抓了些药材，这就送到爹爹院子里。”
    娇俏的模样落在人眼里，便是一个真心念着自己爹爹的女儿一般，叫夏恒彦看了心头都不自觉软了三分。
    这段日子他确实忙了许久，最疼爱的霜儿没关心他，反倒是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女儿还想着给他补身体。
    这么一想，夏恒彦紧皱的眉头松开，再看向夏洛笙时更是和颜悦色许多，说话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这么说，这药材中有藏红花一事，你着实不知？”
    夏洛笙紧咬嘴唇，模样透着娇憨，像是撒娇似的说着自己的不满：“当然不知了，女儿昨日已经给柳姨娘送上了药材，若是不放心叫这位大夫查一查便是了。”
    “方才大夫也说了，那藏红花对女子身体不好，女儿巴不得府上赶紧添个小弟弟添添喜气，又怎么会做出这般事来！”
    说罢继而愤愤道：“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害姨娘和小弟弟！”
    是啊，是谁呢？
    丞相府上姨娘不多，这么多年受宠的也只一个柳姨娘，不过是近几日柳姨娘受夏洛霜的牵连失了宠，夏恒彦多去了几次如意院，这位如意院的主子便坐不住了。
    柳姨娘原本也是清白人家的嫡小姐，不过是家中些许没落做了妾，若是真能生下嫡子，又同老爷情投意合，这主母的位置自然就是她的，是以丞相府一直没人敢轻视这位。
    到时候，如意院这位原本就与柳姨娘有些不对付，秋姨娘在柳姨娘手里自然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是以这府里，最着急的当然会是秋姨娘了。
    任谁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此时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向了秋姨娘。
    只有秋姨娘一脸不敢相信，死死地盯着夏洛笙。
    此刻她再不明白自己中了夏洛笙的计便是白活那么多年了。
    原本想着这药材是夏洛笙拿来的，便是稍稍加进去一些东西，自己也能摘得个干净，这丫头左右不过十三岁，哪能想得到那么多东西，是以那药材用篮子装着她也没多看，交给方嬷嬷时她还有些许得意。
    这位大小姐真真是个蠢的，还当是前些日子那般伶牙俐齿有多厉害，谁知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
    可谁曾想，眼下夏洛笙却说这居然说药材是给夏恒彦的。
    她分明就是被这丫头给耍了！
    这么一来，自己不光是下药一事说不清楚，旁人还会觉得她借大小姐之手献殷勤
    秋姨娘慌张地看向夏恒彦，果不其然从人眼中看到了厌恶，再也顾不得什么姿态，跪着爬到了夏恒彦面前：“老爷，老爷妾身没有啊，妾身怎么敢呢。”
    末了狠狠地盯着夏洛笙，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是大小姐说谎，她分明是知道柳姨娘怀孕的，是她告诉妾身的！是她故意要引诱妾身的，妾身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秋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何曾说过我知道柳姨娘有孕一事？”比起秋姨娘痛哭流涕狼狈不堪，夏洛笙只是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满眼冷静。
    “这府中都知道柳姨娘染上的是风寒，笙儿送的也不过是风寒药，怎么只有秋姨娘这么大的本事，就知道柳姨娘有了身孕呢？”
    柳姨娘在一旁听着没有作声，心中却也是有些不解，若说夏洛笙真的知道了她有孕，可知道这些事的只有方嬷嬷，连翠芝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方嬷嬷自是不可能背叛她。
    秋姨娘那边倒是派来好几拨人试探，自己也没有瞒着，便是故意叫秋姨娘知晓的。
    可若说夏洛笙真如她自己所说那般不知，柳姨娘又觉得不尽然。
    从进门起，这位大小姐面对那么多句指责却没有一丝慌乱，一句一句的给自己辩解，将自己摘了出去不说，甚至还在夏恒彦面前露了脸。
    就好像就好像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一般！
    柳姨娘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得心中一跳，又瞧了眼方嬷嬷，发现此时人也是皱着眉头，目光里满是探究。
    这还是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吗？还是那个沉默寡言蠢笨如牛的夏洛笙吗？
    看着眼前这位异常沉着的少女，柳姨娘忽地感觉这人陌生的叫人害怕。
    可眼下这件事不能不了了之，若是不能拉下夏洛笙，就是处置了秋姨娘这个蠢的也是好的。
    思及至此，柳姨娘忽地捧住自己的肚子，吃吃叫痛了起来。
    果不其然夏恒彦一下子慌了神，忙凑了过去抓住人的手，那位老大夫也被他揪了过来。
    “老爷，妾身忽地想起，前些日子，秋姨娘院子里有几个小丫鬟偷偷跑到了妾身这里，也不知是要做什么，妾身只当是她们贪玩，也就放回去了，现在想来”
    话没说完便害怕地朝夏恒彦怀中躲了躲，只是在夏恒彦看不到的地方，窥向地上的秋姨娘，嘴角勾起，满是得意。

 第52章 秋姨娘受罚

    柳姨娘话没说完，屋里的人却是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如意院同玲珑院还隔着个主院，中间免不了绕道，怎么说小丫头贪玩也不会跑到玲珑院来，除非
    除非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想来打探一番。
    这么一来，夏恒彦再看秋姨娘的眼神更是满是嫌弃。
    原本他念着夏洛笙入了齐妃的眼，这段日子对这个女儿多上了几分心，便是想着不过是个孩子，对她好些就能同自己亲近些，日后便是能成为自己的后手。
    可如今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先训斥了夏洛笙，方才还说了要拿戒尺
    夏恒彦面上一热，瞥了眼夏洛笙又轻咳一声，再看向秋姨娘时更是没了好脸色，冲着秋姨娘指责道：“秋氏，你这毒妇居心不良，心肠歹毒，给柳姨娘下药，想害死孩子，还妄想狡辩，栽赃嫁祸给嫡小姐，你可认罪！”
    “老爷。”秋姨娘早已哭花了一张脸，听到夏恒彦这么说更是像疯了一般，扑到了夏恒彦面前抱住了人的腿：“老爷，老爷妾身没有撒谎，真的是大小姐，是大小姐和妾身说的，说她从二小姐那里得知柳姨娘有了身孕，是她同妾身说的啊，。”
    “秋姨娘这叫什么话，霜儿妹妹这几日都在静心学规矩，我何曾见过妹妹？”夏洛笙似笑非笑地看着秋姨娘：“秋姨娘可别是得了失心疯说胡话了。”
    “你”秋姨娘一口气没上来，气得直咳嗽起来，待缓过一口气来指着夏洛笙的鼻子骂道：“分明就是你，你那日叫丫鬟退至一边，凉亭就你我二人，你告诉我柳姨娘喜酸是有了身孕，是你说的你为何不承认！”
    夏洛笙稍稍退后了一步，瞧着像是被秋姨娘吓到了一般，怯怯道：“秋姨娘说什么便是什么，笙儿没做过的事便是没做过。”
    而后满是委屈的瞧了眼夏恒彦，低垂着眉眼不再多说一句。
    “你才是小小年纪如此歹毒”
    “够了！”
    秋姨娘像是不解气般还在指着夏洛笙的鼻子骂，夏恒彦狠狠一拍桌子，叫屋里的人都吓得抖了抖，秋姨娘更是瞧着震怒的夏恒彦，话说到一半嘴微张着，后面的话没敢再说出口。
    “秋氏，到现在你还在狡辩！”夏恒彦摇了摇头：“来人，秋氏陷害子嗣，对大小姐不敬，将其发落到郊外的庄子去。”
    郊外的庄子距京城要近乎一日的车程，要是被发落到那里，再要回来怕是难了。
    秋姨娘顿时慌了神，从两个丫鬟手里挣脱出来，扑到夏恒彦的面前：“妾身真的没有给柳姨娘下藏红花，妾身，妾身只是下了些巴豆啊，妾身没想过要害孩子的，老爷，老爷妾身没有啊”
    “来人，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可夏恒彦已经听不进去她的任何话，面上也带着不耐烦，看都不愿再看秋姨娘一眼。
    秋姨娘脸上的脂粉早已被哭画，红一片粉一片的看着好不狼狈，头上的珠钗也是松散的不成样子，被丫鬟们按住了还在挣扎着，忽而死死盯住了床榻上的柳姨娘。
    “柳姨娘，你可别忘了当年”
    话没说完被一个丫鬟眼疾手快地将布塞到了她的嘴里，夏洛笙本是瞧着这出闹剧差不多了抬脚要走，在听到秋姨娘这话后顿住了脚步。
    当年？
    床榻上的柳姨娘也坐直了身子，那张惨白的脸此刻更是白了三分，细看起来表情似乎还有些不对劲，眼神躲闪，不敢去看秋姨娘的眼睛。
    “当年什么？”
    夏恒彦这么随口一问，慌忙接上话的却是柳姨娘：“当年秋叶好歹随妾身一起进府的，也照顾了妾身许久，如今也同老爷这么多年，便是这么打发去了庄子，妾身着实是不舍”
    方嬷嬷也是看了眼柳姨娘，适时又上前一步说道：“老爷，秋姨娘也是一时犯傻做了错事，这夫人怀孕是大喜事，就当是替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积个福德。”
    一双浑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圈，才道：“不若就令秋姨娘在院子里禁足抄写佛经，替小少爷祈福，老爷看如何？”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三言两句之间竟是要从轻发落秋姨娘的意思。
    方才柳姨娘还满眼的得意，恨不得秋姨娘立马被赶出去才好，可如今秋姨娘只说了当年二字，柳姨娘的态度便是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当年到底是说的什么？
    夏恒彦只思索了片刻，许是念着秋姨娘也跟了他许久，又或是顾及着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便点头同意了。
    又挥挥手叫所有人退下，只留下了方嬷嬷和那位大夫在屋里，叫人一看便知他有多宝贝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秋姨娘还是被人拖了下去，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来，只不过眼里像是猝了毒一般，狠狠地盯着屋门的方向。
    夏洛笙特意避开了秋姨娘，转身换了条小路回竹笙院，心里却满是狐疑。
    当年的秋叶还是柳姨娘的丫鬟，定是知道许多柳姨娘的事来，可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秋姨娘又有柳姨娘的什么把柄，叫柳姨娘这么惧怕？
    难怪这么多年在府中，就算是柳姨娘记恨这秋姨娘趁她不备爬上了夏恒彦的床，却没有动她半分。
    可她这次算计了秋姨娘一把，怕是从秋姨娘那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回竹笙院的路上夏洛笙因着一直念着这事，满脸严肃眉头都没有舒展开，莹冬见状只在人身后一两步的地方跟着不敢打扰，看看前面那个身量不高稚气未脱的大小姐，又想起自己昨日要替大小姐拿药篮子时大小姐说的话。
    “无妨，现在我拿着，待会儿会有人替我拿的。”
    原本莹冬还自责了好一会儿，怕是因为自己毛手毛脚叫大小姐嫌弃，心中揣揣不安的随着大小姐去了如意院，可就像是大小姐料到了一般，秋姨娘果真开口叫人替她拿了过去。
    莹冬当时未曾想明白大小姐的用意，可方才在屋里听了那么些话，她便是再蠢笨也能猜到些什么。
    这下再看着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大小姐时，莹冬的目光就全变了。
    府里一直传着的都是二小姐花容月貌冰雪聪明，大小姐虽美却不善言语，是个木头美人。
    可如今在她看来，怕是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第53章 嫡子

    直到进了院子，夏洛笙都未曾言语一句，莹冬知道这位大小姐心里装着事，识趣地给夏洛笙掀了帘子，待其进了屋子后脚下放轻退了回去，不料转身便撞上了人。
    “哎呦。”压在喉咙里的惊呼还未喊出口被人吞了回去，莹冬脚步没站稳便连连道歉：“对不起，奴婢没注意”
    “莹冬？”
    待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莹冬才抬起头来，见在门口站着的是青兰便松了口气，扶了扶胸口唤人：“青兰姐姐。”
    “大小姐回来了？”
    青兰张口问的便是夏洛笙，说着脚下便要朝屋里走去，莹冬见了忙拦下人，又刻意压低了些声音道：“小姐像是心中有事，青兰姐姐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为好。”
    莹冬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开了，青兰刚想问句方才玲珑院发生了什么事，又念着莹冬说的“小姐心中有事”不敢出声扰了夏洛笙，只得看着莹冬的身影走远。
    而后青兰又一人在屋外端着茶盏站了许久，看着门缝中隐隐露出的烛光，犹豫再三还是没踏出一步，直到手中的茶盏失了温度，才缓缓离开。
    走出两三步回头看了眼，见自家小姐的影子丝毫未动，咬了咬嘴唇脚下加快步子离开了。
    青兰回了自己屋子才发现手中的茶盏没端回小厨房，刚想起身一道身影又凑了上来。
    是冬雪。
    冲人挤出一个笑来，青兰见人手背在身后，模样也神神秘秘的，问道：“怎得这么晚了又来我这里？”
    “给青兰姐姐送个好东西来。”冬雪看着得意极了，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青兰面前，小心翼翼地展开手掌：“青兰姐姐瞧，好看吗？”
    在冬雪掌心中的是一枚银簪子，虽说是式样简单，可上头坠着三颗银铃，不会响动却是雕刻的极为精巧，银铃下头又吊着一枚小小的坠，像是水滴一般小巧，又隐隐透着水色，不像是冬雪这个丫鬟买得起的，倒像是哪个主子赏的。
    可冬雪不是竹笙院的丫鬟吗？夏洛笙又极少用银簪，青兰也不曾记得夏洛笙有过这般的物件。
    “好看。”青兰装作好奇的拿起这枚簪子，仔细瞧了瞧又给冬雪放回了手心，似是不经意地打趣道：“这般精巧的簪子，怕不是谁送你的？”
    “青兰姐姐说什么呢！”
    虽是这么说的，青兰却注意到冬雪红了一片的耳根，再一看人低着头满脸娇羞，更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却没再追问下去。
    小丫头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怕是再问下去就要害羞了。
    只是叫人收好，青兰又嘱咐了几句莫要被人瞧见，这府里虽说丫鬟和小厮免不了接触，可若是没在主子那里过了明面，被主子发现私通，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本以为冬雪就是藏不住心里的高兴来炫耀一番，可冬雪收到了簪子后还是没走，只是站在那里歪头瞧着青兰。
    青兰被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了什么东西，拿帕子擦了两下后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青兰姐姐，怎得今日大小姐又带了莹冬去玲珑院？”冬雪撅着嘴，模样看上去还有些愤愤不平：“我看小姐最近都叫的莹冬，怎么像是把青兰姐姐忘了似的。”
    这一句话说得青兰心里颤了颤，再一想除了学堂，好似近日里小姐不管去哪带的都是莹冬，自己常常被留在竹笙院，虽说是小姐说了要自己好好养伤
    可她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而后冬雪再说了什么青兰也听不太进去，含含糊糊地应付几句后便打发人走了，自己坐在床榻上，垂着头出神。
    主屋的夏洛笙在心里把方才的事情又来回想了一遍后，再一抬头蜡烛都快要燃尽了，端起茶盏来喝口茶，却发现壶里的茶都已经凉了，这才想起自己回来后青兰还未曾出现。
    虽是心中疑惑，却又念着天色已晚没再叫人，只是随便唤了个丫鬟进来，在人替自己拿下头上的玉钗时心里忽地又闪过秋姨娘的一句话。
    “妾身只是下了些巴豆啊”
    巴豆？可那大夫说的是藏红花。
    秋姨娘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庄子去那般慌乱，说得定然是实话，若是这样
    那藏红花自然就是柳姨娘自己下的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夏洛笙瞧着被风微微吹动摇曳的烛光，又想起柳姨娘楚楚可怜窝在夏恒彦怀里的模样来。
    真真是个会演的，若不是她早有准备，这次还真要被人算计进去了。
    而此刻那位会演的柳姨娘，叫屋里旁人都退下，只拉着夏恒彦的手不让人走，一抬眼就是泪眼朦胧：“老爷，妾身这几日想了许久，是妾身没有教导好霜儿，才叫她一时糊涂犯了错。”
    说罢抹了抹眼泪：“可妾身只是个姨娘，若像是教导大小姐那般教导霜儿，又要被人说是想要越过了大小姐去，妾身真的”
    柳姨娘低垂着头，发丝刚好吹在耳边，遮住一半的脸只能瞧见泪珠顺着脸划了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夏恒彦软香在怀，柳姨娘又怀了他的骨肉，眼下早将之前的事抛在脑后，抚着人的背温和道：“我知道，扶青近日受苦了，霜儿也受苦了。”
    “老爷能来看妾身一眼，妾身便不苦的。”柳姨娘虽是未施粉黛，却因保养得当，又是最知道夏恒彦喜欢自己那里，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朝人那里一瞥，便是把夏恒彦的魂给勾了去。
    “老爷。”柳姨娘手指在夏恒彦胸膛上画着圈，柔声细语道：“眼下妾身肚子里怀了孩子，若是个小少爷，将来若是能叫老爷亲自教导才是好的。”
    小少爷三个字当然说到夏恒彦的心坎里了，嘴角的笑落不下去：“那是自然。”
    “只是这孩子出生，妾身只是姨娘，那孩子就是个庶子，若是庶子被老爷教导，妾身只怕”柳姨娘的话没再说下去，只是朝夏恒彦怀里又靠了靠。
    “扶青放心。”夏恒彦此刻也是高兴的昏了头，当即说道。
    “待过几日，我便将你扶正，到时候霜儿便是嫡女，这孩子便是我的嫡子，谁也不会再说闲话的。”
    “那妾身便多谢老爷了。”
    柳姨娘藏去眼中的算计，柔弱无骨地又窝在了夏恒彦的怀中。

 第54章 通房

    夜深了，夏恒彦顾及着柳姨娘的身子不能在玲珑院歇下，和柳姨娘耳鬓厮磨了片刻，又嘱咐了几句方嬷嬷照顾好人，便抬脚离开了。
    走之前赏了大夫一锭银子，足以瞧出人的高兴来。
    “夫人，瞧老爷对您多上心啊。”老大夫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谄媚地冲着柳姨娘说道：“夫人脉象平稳无需多担心，只是夫人有些面色不好，老夫再开上些缓解孕吐的药物，夫人每日饭前喝下就好。”
    “夫人和小少爷定会平安无事的。”
    老大夫摸着怀里的银子乐呵呵地走了，却是没瞧见柳姨娘在他走后，拿着他开出的方子，冷着一张脸递给了方嬷嬷。
    方嬷嬷心领神会，拿在手里没有犹豫的，放在烧了一大半的红烛上，直到火舌吞噬了那张方子，满是皱纹的脸上也不曾有过一丝动静。
    回过头看着柳姨娘时，方嬷嬷脸上才出现了温和，给人掖了掖被子，说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可柳姨娘紧蹙的眉头依旧不展，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嬷嬷，老爷今日看着，是真的高兴”
    “夫人”方嬷嬷忙走到人身边：“夫人莫要多想，如今老爷罚了那贱人，只待夫人扶正，这府里不都是您做主了吗！”
    “夫人只需借这个肚子再叫大小姐吃个苦头，到时候老爷也只有心疼夫人的份，左右二小姐成了嫡女，嫁个好人家给老爷官场上添些力气，夫人的福气可都在后头呢，还管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方嬷嬷说得话若是叫旁人听了，怕是只会觉得骇人，可柳姨娘却是朝人露出个感激的眼神来：“我有嬷嬷在身边，到底是安心许多。”
    “只怪我这身子不争气”话没说两句柳姨娘忽地满面愁容来：“若是争气些，何苦用这个法子。”
    若是自己真能给夏恒彦添个嫡子
    方嬷嬷看在眼里，也直心疼人，她又何尝不希望这样，可是自己夫人的身子早在前几年看大夫时便被断定难以有孕，便是再吃药调理这肚子都不见动静，如今实在是没了办法，自己才给夫人出了这个主意。
    “夫人莫想了。”
    方嬷嬷刚想叫人歇下，却察觉到柳姨娘紧攥着自己的衣袖，面色有些紧张起来，忙问道：“夫人？”
    “嬷嬷你说，那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我早就有了身孕？”
    柳姨娘回想着方才秋姨娘的话，越想越不对头。
    秋姨娘当时那般慌张，连自己下的是巴豆都给吐露了出来，好在是当时夏恒彦已然震怒没有追究，不然这藏红花是自己下的一事也怕是要被人瞧出来。
    这般去想，那秋姨娘所说夏洛笙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怕是也不做假
    可夏洛笙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听秋姨娘的意思，夏洛笙是听霜儿说的
    可她连霜儿也未曾告诉，只有方嬷嬷知晓。
    方嬷嬷自是不会背叛自己
    “老奴看那秋叶方才疯疯癫癫，都有些糊涂了，是以她的话怕是只能信上一半。”担心柳姨娘再这么熬下去熬坏了身子，方嬷嬷吹灭了一半的蜡烛安慰道：“夫人还是身子要紧。”
    “眼下夫人不若想想该提哪个丫头去伺候老爷。”
    不解地瞧着方嬷嬷，柳姨娘被人这么一说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惊道：“嬷嬷说的是，我怎的忘了这回事。”
    方嬷嬷这句倒真是提醒了柳姨娘，眼下她的身子不利索是伺候不了老爷了，秋姨娘那个贱人被关了起来，丞相府里姨娘原本就不多，如今老爷身边没个伺候的。
    万一到时候再把秋姨娘放出来，又或是提了哪个院的丫头，又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倒是不如眼下直接提了自己手下的丫头给夏恒彦送去，做了通房好歹是个能拿捏的。
    这确实是个要紧事，柳姨娘这么多年都依仗着方嬷嬷，这事自然也问了方嬷嬷：“依嬷嬷你看，提哪个丫头合适？”
    方嬷嬷像是早就有了答案似的，想也不想的回道：“夫人，老奴看翠芝是个不错的。”
    不见柳姨娘有异色，方嬷嬷继而说道：“翠芝是咱们院子的丫头里生得最好看的，手脚勤快也最得夫人器重，送她过去显得夫人和善。”
    “而且翠芝又照顾了夫人这么久，夫人也知道如何拿捏那丫头，老奴想了想啊，自然就是翠芝最为合适了。”
    说到这里方嬷嬷却是有些犹豫了：“不过有一点，就是翠芝和她表哥”
    “嬷嬷糊涂了。”柳姨娘一双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将方嬷嬷的话接了过来：“翠芝的表哥再有本事，翠芝嫁过去也是个做活的，怎得会有当主子过的舒坦，翠芝是个聪明的，不会不知道该怎么选。”
    说罢拍了拍方嬷嬷背：“这事就这么定了，嬷嬷这几日找个机会派翠芝去老爷那里伺候伺候，老爷若是点头就行了。”
    方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再一瞧柳姨娘已经歇下了，紧闭着眼睛似乎着实是疲乏了，便咬了咬嘴唇，没再多说什么。
    轻手轻脚地离了屋子，方嬷嬷转过一道弯在一处屋子前站了片刻，摇摇头后又走了。
    到底是个可怜的丫头啊。
    翠芝着实不知自己已经被柳姨娘安排给了夏恒彦，是以第二日在方嬷嬷叫自己去主院时未曾想太多，端着一壶上好的龙井便去了。
    “老爷，柳姨娘唤奴婢来给老爷送茶。”
    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翠芝虽说见过几次夏恒彦，可都是在玲珑院，这般单独踏入主院却还是第一次，书房的门上雕花精致，细闻起来还有淡淡墨香，可翠芝无暇顾及于此，还只是些害怕地发抖。
    “进来。”
    话中听不出什么情绪，翠芝进了屋子才发现只她和夏恒彦二人，夏恒彦似乎是在写着什么，没敢打扰主子，翠芝眼观鼻鼻观心，给人把茶放下便准备离去。
    谁知下一刻一只手便握住了她的腕子。

 第55章 绝望

    翠芝下意识地往后撤去，可男人的力气自是比翠芝一个小丫头大不少，推搡之下翠芝的后腰直直地撞上书桌，痛得人却不敢叫出声。
    茶盏叮当落地，溅出的茶水还冒着热气，许是落在了夏恒彦的脚上，叫人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吼，连连后退几步。
    翠芝趁着这个空荡挣脱开了夏恒彦，却又不敢就此跑走，直退到屋门口才颤颤巍巍地跪下求饶：“老爷饶命，是奴婢笨手笨脚伤了老爷，奴婢，奴婢这就再去给老爷换上一盏茶来。”
    此刻翠芝心中乱作一团，她这才想起方才方嬷嬷找上自己说得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翠芝果真是夫人院子里生得最标志的丫头，叫人瞧了就欢喜。”
    翠芝的年纪在丫鬟里不算小，但因着是柳姨娘身边的人，吃穿用度都是院里最好的，自然也是养得水灵，这么一听也就当是方嬷嬷夸了自己，笑了笑便没去在意。
    可她又不是个傻的，一看眼下的模样就全明白了。
    夫人这是要叫她给夏恒彦做通房。
    玲珑院里的那些丫头，不少都动过歪心思，想在柳姨娘面前混个眼熟，好能再夏恒彦面前露露脸。
    虽说通房不过是个暖床的丫头，可这丞相府眼下还没有嫡子，谁要是好命生了个儿子，那身份会是什么样
    指不定再当个姨娘，那可就是半个主子了！
    毕竟瞧着主子锦衣玉食，谁愿意再当伺候人的，再加上那秋姨娘也是这么从丫鬟当了主子的
    可柳姨娘从没松过口，在秋姨娘之后更是狠狠地敲打了有歪心思的丫头，是以玲珑院能贴身伺候柳姨娘的并不多，也只翠芝一个。
    不少小丫鬟背地里嚼舌根也叫翠芝听到过，说是自己是个狐狸胚子，早就背着柳姨娘跟老爷勾搭上了，气得翠芝没忍住脾气，指着鼻子跟人骂了起来。
    又担心这些话传到柳姨娘耳中疑心自己，翠芝跪在柳姨娘面前跟人立誓，说是绝不会背叛柳姨娘。
    她本就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只等着年纪到了柳姨娘点个头，她就能随表哥回老家过日子，什么姨娘不姨娘的，她从没去想过。
    翠芝原本以为柳姨娘是知道她的，可未曾想，柳姨娘居然会这么把她送到夏恒彦的身边。
    她是彻底慌了神。
    “老爷饶命，都是奴婢的错。”夏恒彦一直没出声，翠芝连头都不敢抬，额头碰在地上“砰砰”作响，连声求饶。
    “滚出去。”
    夏恒彦虽是不多好女色，可如今他身边着实没个伺候的，柳姨娘身边的这个丫头他见过，模样清秀是个好姿色的，可碍着当初秋姨娘的事愧对柳姨娘，夏恒彦没开口将翠芝讨过来。
    眼下柳姨娘独独叫翠芝来给他送茶，夏恒彦明白这位内院人的心思，自是高兴，可不曾想这丫头瞧着娇弱，却是个性子烈的。
    脚上一片生疼，夏恒彦再看翠芝那张脸时多了几分不耐烦，呵斥一声把翠芝赶了出去，又看着书屋一片狼藉，刚写好的字上也溅上了茶水，更是心烦意乱。
    叫人来收拾屋子，自己抬脚出了门，脚下原本是往如意院的方向去，走到一半想起秋姨娘如今已经被自己下令关了禁闭，再想往玲珑院去，脑子里又是方才翠芝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这下连去看柳姨娘的心也没了，自己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后又回了自己的主院。
    再瞧翠芝从主院出来后一路小跑，连玲珑院的主门都不敢去，是从小路回的院子，躲在一个角落蹲下身子大喘气起来，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薄衫，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翠芝姐姐？”突然身后的一声叫翠芝吓得抖了抖，再一回头发现是院里的一个洒水丫鬟。
    “怎，怎么了？”连笑都挤不出来，翠芝只能叫自己尽量平稳地说话，不愿叫人看出端倪来。
    “果真是翠芝姐姐，你怎的在这里躲着？方嬷嬷正在找你呢。”
    小丫头没察觉出翠芝的不自在来，说完一蹦一跳地走了，全然没看到翠芝此刻变了脸色。
    方嬷嬷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方才自己差些伤了老爷，怕不是
    可眼下自己又能躲到哪里去？
    翠芝强装镇定，将自己衣袖的褶皱抚平，原本还想溜回屋子去寻了水擦擦脸，再往额头上涂了些粉，遮去方才磕红的额头，可谁知刚跑到半路，方嬷嬷栗色的衣角便出现在了眼前。
    “翠芝。”
    阴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翠芝连方嬷嬷的脸都不敢看：“方嬷嬷。”
    细听起来声音都在颤抖。
    “方才去给老爷送茶，老爷可还满意？”
    这下翠芝抖得连手中的帕子都没捏稳，也顾不得去捡，低声道：“满，满意的”
    “胡说！”
    方嬷嬷声音提高了些，翠芝不小心抬头看到的就是人一双虽浑浊却凌厉的眼睛，只听方嬷嬷继而道：“我方才听人说，老爷被茶水打湿了鞋子，又毁了副字画，可有此事？”
    话说到这里翠芝再也撑不下去了，身子一软就给方嬷嬷跪了下来：“求嬷嬷救救翠芝，翠芝真的不愿啊。”
    “翠芝。”看到翠芝这样，方嬷嬷叹了口气，语气也放温和了些：“你是个聪明的，也知道夫人眼下身子不便，老爷缺个贴身伺候的。”
    “夫人旁的人不去选，独独挑了你，是因为夫人信任你器重你，你们主仆齐心伺候好老爷，以后可都是好日子了。”
    “可是嬷嬷，翠芝真的不愿啊，您也知道我同表哥”翠芝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嬷嬷堵上了嘴。
    “莫要再提起那什么劳什子的表哥了，在府上做个主子不好吗？”方嬷嬷冷眼瞧着翠芝：“更何况，翠芝姑娘也是知道的，夫人也担心，若是放你出去，什么时候再说了不该说的话”
    “奴婢不会说出去的，奴婢跟了夫人这么多年，自是不会说出去的。”翠芝听方嬷嬷提起那件事，眼里的恐惧突然变成了绝望。
    原是柳姨娘一直防着自己，那柳姨娘留自己在身边，是没想过会把自己放出去吗？

 第56章 又闻

    “大小姐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随着“锵锵”两声，夏洛笙只觉眼前一道银光闪过，接着手里的短剑应声落地，来不及躲避，晋铭手中的短剑已经直指自己的喉咙，似乎只需动动手腕，便能刺破那层皮。
    虽说知道是切磋，可夏洛笙还是有一瞬间的慌神，脚下不自觉地退后两步才站稳，抬眼便对上晋铭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来，稳了心神朝人盈盈一拜。
    “是徒弟输了。”
    “不是输了。”晋铭收起短剑，脚尖挑起地上那柄短剑又递回给夏洛笙，正色道：“大小姐剑法实则长进不少，只是心中太乱，倒显得过于局促。”
    “心乱，剑气乱，便是剑法再精，也会失了章法，被人抓住把柄来。”
    “徒弟受教了。”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柄短剑，夏洛笙似乎还在回想方才晋铭说的话，久久没有动静。
    晋铭见夏洛笙眉头紧蹙，模样透着认真，恍惚间总觉得这位大小姐沉稳的不像是十三岁该有的样子。
    方才同那位二小姐也切磋片刻，明明是同大小姐差不多的年纪，刚练了几下连剑都拿不稳，更别说是过几招了，输了便是输了，丝毫没把自己说得话听进去，还嚷嚷着这短剑隔疼了她的手。
    不像这位大小姐，虽说是动作还略显生疏，可出招又稳又准，自己故意露出的破绽也能很快识破，若不是这位是丞相府的小姐，他还真想将人收回山上当弟子
    生在这丞相府，倒是有些可惜了。
    夏洛笙不知道晋铭在想着什么，可人方才说的那句“心中太乱”确实是她这几日的心境。
    柳姨娘传出有身孕已经半月有余，府里也算不上多清净。
    夏恒彦因着柳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小少爷”，对夏洛霜重新重视了起来，是以夏洛霜又回到了那个趾高气扬的模样，学堂上没少给自己使绊子，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夏洛笙都躲着过去了。
    左右那小少爷也生不出来
    可柳姨娘扶正一事，上辈子可是实打实的，哪怕是后来孩子没有了，因着柳姨娘已经扶正，夏恒彦便是再动怒，却也没有说什么，柳姨娘还是当了她心心念念的丞相夫人，还拿走不少她娘当初留下的东西。
    眼下得想个办法，叫人在扶正之前露馅儿，没了这个孩子，在扶正这件事上，夏恒彦又得多思量思量了。
    还有秋姨娘的那句“当年”，和秋棠院的那位钱氏，夏洛笙只觉脑子里像一团乱麻，隐约能猜出些什么，却又没有证据。
    不单是晋铭说她心中乱，周木前些日子下棋时又点了自己，说是自己心中藏了事。
    却是没再追问下去，夏洛笙只道是近日难以入眠没了精神，把人糊弄了过去。
    “大小姐。”
    没察觉到自己已经站着想事想了许久，夏洛笙直到晋铭走近了自己才回过神来，冲人不好意思道：“徒弟走神了。”
    “大小姐。”晋铭却是先笑了起来：“大小姐不必如此谨慎，这般年纪便是稍微活泼些也无妨。”
    这般年纪？
    夏洛笙听完心中只有苦笑，若是眼下她真的只是上辈子那个十三岁的姑娘，她怕是连这剑都不想去练的。
    那个活泼、天真、骄纵、自以为是又肆意妄为的自己，早就死在一个雨夜了。
    可当着晋铭的面夏洛笙未曾表现出什么，只是轻声应下了一个好字。
    晋铭也看出这位大小姐心事颇多心思又重，可他这个身份也不方便同人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摆摆手转身走了。
    夏洛笙出了练武的院子就看见青兰匆忙迎了过来，语气透着担心：“小姐怎得去了这般久，奴婢还只当是小姐出了什么事。”
    晋铭的练武场向来不许丫鬟在旁边伺候，青兰只能在外面等着她，今日她同晋铭多说了几句话忘了时辰，眼下看着青兰着急的模样夏洛笙心中一暖，拍了拍人的手安慰道：“我无事，多听师父教导了几句而已，咱们回院子。”
    “小姐无事便好，奴婢今日叫小厨房炖了鸡汤，小姐回去就能喝上热乎的。”
    练武院离竹笙院虽是不远，可听青兰说了一路的鸡汤，夏洛笙被人勾的肚子也有些饿了，进了屋子刚叫青兰去小厨房把鸡汤端上来，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声轻三声重的敲门声。
    是彩儿又来了。
    原本柳姨娘有孕一事之后，夏洛笙也不再叫彩儿去玲珑院探消息，只准备寻个合适的时候将人收在自己身边，多个机灵的丫头也好办事。
    可如今怎得彩儿又找上来了？
    夏洛笙忙叫回青兰，叫人先把鸡汤在厨房温着，屋里只留她和彩儿二人即可。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夏洛笙拦在门外，青兰虽是心有委屈，却也什么都没说，面上依旧恭敬地应了人才退下了。
    只是关门的那一刻才看见人的嘴被咬的失了血色。
    夏洛笙此刻的心全然放在了彩儿说的话上。
    “奴婢的表哥说，二牛最近频频找他喝酒，每次还都喝的烂醉，起初什么都不说，后来还是一次醉酒后二牛自己意识不清的说了出来。”
    “他说自己可能没法带翠芝回老家了。”彩儿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说是柳姨娘，有意要提翠芝当通房丫头”
    翠芝？
    这倒着实叫夏洛笙心中一惊，忍不住问道：“翠芝怎么会答应？”
    “自然是没有。”彩儿更是把声音压低，附在夏洛笙耳边说道：“第一次翠芝姑娘将茶水洒在了老爷脚上惹恼了老爷，方嬷嬷便叫人清醒一段时日，准备着这几日再选个好日子，将翠芝姑娘送到老爷那里。”
    翠芝跟了柳姨娘那么久，柳姨娘明知道翠芝有了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却还要将翠芝送去当通房
    除了心疼翠芝，夏洛笙也觉得着实有些奇怪。
    怎得一定要是翠芝呢？
    像是猜到了夏洛笙的疑惑，彩儿接下来的一句话叫夏洛笙瞪大了眼睛。
    “奴婢，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翠芝，好像是知道些柳姨娘的什么事。”

 第57章 蹊跷

    柳姨娘的事？
    彩儿见夏洛笙一双眸子似乎被瞬间点亮一般，忙接话道：“是前几日的晚上，守夜的丫头闹肚子，便叫奴婢替了她一会儿，原本小厨房晚上是没人来的，可谁知那天翠芝忽地跑了过来，说是柳姨娘想喝碗酸梅汤。”
    “奴婢同翠芝也见过几次，翠芝对奴婢没什么防备，是以奴婢瞧翠芝眼下乌青，便多问了几句。”
    “翠芝模样有些闪躲，回话也支支吾吾的，只说是最近柳姨娘肚子里那个闹腾的厉害，她伺候人也没能睡好。”
    “原本奴婢没敢多问的，可谁知道是翠芝叫住了奴婢。”彩儿皱着眉去回想那天的事：“酸梅汤要熬一阵子，本是一人看着就行，可那天翠芝说自己一个人在厨房有些怕，要奴婢陪着。”
    桌上的红烛抖了抖，窗户被外头的风吹开一条缝来，彩儿看了一眼，走过去将窗户关好才继续说道：“翠芝一直在叹气，奴婢虽是知晓柳姨娘要叫她去做通房的事，又想起这事还未曾声张，便压下了再去问的心思，只是跟翠芝提起了自己的表哥，想看看翠芝的反应。”
    “果然。”说到这里彩儿提了些声音，又慌忙看了看四周把声音压了下去：“翠芝听到奴婢说奴婢的表哥是在柳姨娘的院子守门，便也提起了她的表哥，只是刚说了个名字眼睛就先红了。”
    “可奴婢怎么问翠芝都不再多说，后来是奴婢去给翠芝姑娘拿帕子擦脸，回来的时候听到翠芝姑娘喃喃自语的。”
    “奴婢离得不算近也只听了个大概，说是什么自己对不起表哥，说自己逃不掉，说，说要是当年夫人去的那日她没去听墙角就好了”
    小心翼翼地说完，彩儿抬头看了夏洛笙一眼，却发现这位大小姐像是愣住一般，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准备去端起茶盏的手也僵在那里。
    “我娘去的那日？”
    虽说这府里下人都叫柳姨娘夫人，可翠芝提起的这个夫人，应当是她娘。
    夏洛笙着急地起身，险些失手打翻了茶盏。
    听墙角？翠芝听到了什么？翠芝是不是知道柳姨娘的什么秘密，才叫柳姨娘不敢放人走的！
    这秘密，是否又和自己娘亲当年的死有关？
    想到这里夏洛笙一双粉拳紧紧握住，指甲刺到手心吃了痛才松开。
    自从她知道自己娘亲是被柳姨娘害死的，已经是将那个虚伪的女人恨透了，可却碍于没有人证物证，这府里又被柳姨娘掌控多年她无从寻找，根本没法同柳姨娘去对峙。
    如今她已经知道钱氏那里或许有蹊跷，秋姨娘和翠芝都知道柳姨娘做过的那些事，已然是难得。
    钱氏那里眼下她还不能轻举妄动，可是翠芝这人或许能为她所用。
    柳扶青，这笔帐我定要与你算清楚！
    彩儿此刻全然不敢说话，方才那个稳重的大小姐眼下似乎变了个人，虽说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衣衫，珠钗明明没有丝毫变化，周身的气场却顿时沉了下来，叫人不敢抬眼去看。
    半晌才听到耳边响起了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彩儿，叫你表哥告诉二牛，明天晚上我要见他。”
    “就同他说，他说是来，我便有办法叫他和翠芝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声音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压迫感，可说话人却是一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女，面上的稚嫩还未脱去，怎会如此叫人这般心沉。
    烛光下夏洛笙的脸上映出一丝冷意，彩儿心中一惊，面上却没敢表现分毫，忙低头应下：“奴婢知道了，奴婢会把话给表哥带到。”
    直到出了屋子，转过弯看着四下无人，彩儿才大口喘了几口气平定下来，方才大小姐那般神色，叫人看了真真生出几分害怕来。
    可大小姐的吩咐她不敢忘，脚下一转便去了柳姨娘院子的方向，眼下入了夜四下无人，没有人注意到她。
    青兰原本是在偏房候着，时不时便去小厨房看上一眼，鸡汤凉了热热了凉，生怕夏洛笙喝不上热乎的，可那煲里的鸡汤热了又热却还不见夏洛笙传她，主屋里似乎也没了什么动静，终究是担心人再出了什么事，青兰起身走至主屋敲了敲门。
    “小姐？”
    “小姐？”
    叫了两声没人应，青兰当下一惊，没顾得上其他推开了门：“小姐，你”
    “青兰？”
    像是被这突然的开门声吓到，夏洛笙原本正看着窗外，连忙背过身去，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瞧见是青兰才松了一口气：“是青兰啊。”
    “小姐，请恕奴婢无礼。”见夏洛笙没事青兰也放下心来：“实则是奴婢叫了小姐几声，小姐没应奴婢才这”
    “我又没怪你。”瞧着青兰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一般，低垂着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夏洛笙也知道这丫头是担心自己，故而扯出一个笑来安慰人：“是我想事情入神了，没听到。”
    “小姐”青兰原本是想问夏洛笙要不要把鸡汤端来，可这一抬头却看出了不对劲：“小姐，你哭了？”
    夏洛笙本就肤如凝脂，平日里稍稍碰撞的印子都要几日才能消去，此刻青兰瞧着人微微泛红的眼睛，顿时慌张了起来。
    “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得”
    “我没事。”
    瞧青兰一脸张惶，夏洛笙忙握住人的腕子，轻抚两下手背道：“不过是方才在窗边站了会儿，风大迷了眼睛罢了，莫要着急。”
    末了朝人笑道：“方才是不是说小厨房炖着鸡汤的？正好端来。”
    可青兰瞧着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姐，当真没事吗？”
    “没有。”夏洛笙轻轻点了点青兰的额头，故作轻松道：“放心我无事，快去将鸡汤拿来，我都饿坏了。”
    一听自家小姐饿了，青兰再也顾不得追问下去，转头便出了门，一不留神差些被门槛绊倒，却也是不敢停下来往小厨房跑去。
    夏洛笙在身后嘱咐人当心些，又等青兰消失在拐角时，一直扯开的嘴角才放了下去，转头又是一副沉思的表情。
    明日从二牛那里下手，再看看能不能叫翠芝说出当年的事来。
    娘，原谅女儿以前不懂事，害死你的人，女儿定会叫她付出代价的！

 第58章 心经

    白日里夏洛笙在学堂上都有些心不在焉，饶是刻意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却又难免分神，连周木叫了她几声都没能听到。
    “大小姐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周先生。”自知是自己不对，夏洛笙回过神来对上周木那双凌厉的眼时蓦地红了脸，小声说道：“并非如此，是学生走神了。”
    旁边夏洛霜吃吃的笑声已经传入了耳朵，夏洛笙低着头不言不语，只瞧着一双墨色的靴子停在了自己面前。
    学堂上的责罚自然是要拿戒尺打手心，虽说先前周木的戒尺放在桌子上从来没用过，漆黑的一柄瞧着都有些骇人，这次却是被人攥在了手里。
    夏洛笙一双素手掌心向上伸到周木面前，低头道：“学生做错了，请先生责罚。”
    等了许久面前人却丝毫没有动静，手心里该有的疼痛也没有传来，直到夏洛笙举得手都有些酸痛时，才感到手上被人轻轻压了一下。
    不是戒尺，而是一本不知是什么的小册子。
    “将这本心经抄写一遍，明日交上来。”
    声音没什么起伏，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周木便转身回了书桌前，继续讲起本子上的东西来。
    夏洛笙面上的红晕还未消去，没去翻看只是将那本册子收于袖中，小心地捏了捏。
    册子不厚，只是若明日要交上去怕也要抄写到很晚了，可今晚怕是还要见二牛，翠芝的事又耽误不得，得在人成了通房丫头前解决才行
    今晚许是睡不好了。
    真真是头疼，暗叹了一口气，夏洛笙也只怪是自己不该在学堂上走神。
    这两位先生原本性子便有些怪，如今好不容易同人交好一阵，若是因为这样便厌弃了自己怕是得不偿失，继而夏洛笙没敢再去想旁的事，收好册子后便端坐着神情专注地听周木授课。
    下了学堂夏洛笙更是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往竹笙院去，学堂门口守着的青兰不知夏洛笙为何这般急迫，喊了两声都不见自家小姐慢下来，只能在身后跑着跟上。
    到了主屋青兰都有些气息不稳了，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夏洛笙虽是小口喘着气却也没敢坐下歇息，直直地走到书桌前翻开了那本册子。
    “青兰，磨墨。”
    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这般急迫，青兰见夏洛笙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也没再问下去，走到人身边帮忙研磨。
    谁知夏洛笙却是瞧着翻开的小册子愣住了，墨香已经散开来，夏洛笙手里握着毛笔迟迟未动。
    青兰偷偷往夏洛笙手上的那本小册子瞥了一眼，也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怎的这本册子上面没有字呢？”
    是了，夏洛笙将这本册子翻了个遍，发现这确实是本从头到尾都只是白纸。
    可周木说这是心经
    青兰磨墨的手停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书房里没了旁的动静，只有窗外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过了不久只瞧夏洛笙忽地舒展开眉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青兰，无需磨墨了，将这些收起来。”
    青兰不解地瞧着人，问道：“小姐，不是要”
    “是我太心急了。”摇了摇头，夏洛笙捧着那本册子坐到了窗前，极为认真的一页一页翻看了起来。
    好生奇怪啊，没有字小姐是在看什么呢？
    青兰皱着一张小脸却是想不明白，只是替人收好了纸墨，见夏洛笙神情专注便不再打扰，小心合上门后去了小厨房。
    她记得冬雪提起厨房里多了几条大鱼来，小姐怕是最近该多补补身子了。
    不记得坐在窗前有多久，直到夏洛笙合上那本册子时才注意到外头天都黑了，屋内的烛火已经被青兰点着，再一闻还有阵阵鲜香钻到鼻子里。
    “小姐，厨房新送来几条大鱼，还新鲜着呢，奴婢便叫人炖了鱼汤，看小姐最近像是疲乏许多，喝些鱼汤补补。”
    眼里的关切做不得假，再一瞧那炖的乳白的鱼汤上撒了把翠绿的小葱花，叫人看着便食欲大增，夏洛笙自然是笑着应下了人的好意。
    眼下也只有在青兰这里，她才是能放松些。
    许是鱼汤鲜美，夏洛笙少见的多吃了一些，青兰却是高兴坏了：“小姐若是喜欢，明儿奴婢还让小厨房炖上。”
    “不过总是鱼汤是不是有些腻？要不做个红烧鱼？小姐看如何？”
    高兴的模样似乎是自己也吃了一般，夏洛笙瞧着青兰也不禁笑弯了眼睛：“都好，你这丫头总归是有主意的。”
    青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在听到夏洛笙下句话时笑僵在了脸上。
    “青兰，瞧着今天你也累了，晚上便去好好歇歇，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小姐怎得”青兰有些着急起来：“奴婢无事的。”
    “过些日子我想把彩儿提上来，你帮我去瞧瞧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叫她住下，这院里只你一个忙来忙去的还是太累了。”拍拍青兰的手，夏洛笙瞧着自己丫鬟手上的那道疤叹了口气。
    青兰笑得有些不自然，嘴上却忙应下了：“是奴婢知道了，多个人伺候小姐也是好的。”
    说罢撤了桌子上的碗筷，没再多说什么便出门去了，却是没瞧见夏洛笙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是有些出神。
    她这一辈子想弥补的人有很多，这丫头同自己最亲近，自然是要好好护好的，也希望她能将人护好。
    入了夜外头还时不时的传来一声鸟鸣，饶是这样也没遮住那声熟悉的敲门声，夏洛笙本是在床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周木给的那本册子，听到后便匆忙起了身。
    只听外头传来彩儿极小的一声：“大小姐，二牛说这般晚了多有不便，眼下他正在院子后那个废弃的柴房处等您。”
    倒也是个机灵的。
    夏洛笙换上一身墨色的衣衫后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彩儿带着人绕着小路走到了那处柴房前。
    借着月光老远瞧见一道身影在原地踱步，走到人身前夏洛笙还未说话，便瞧着二牛直愣愣地给自己跪了下来。
    “大小姐，大小姐若是真能救翠芝一命，二牛愿当牛做马报答大小姐。”

 第59章 刻意隐瞒

    原本以为叫二牛来找自己会不大容易，夏洛笙还准备费些口舌来劝服二牛，可没想到这是个机灵的，如此这般说辞，倒是省了夏洛笙的力气了。
    叫彩儿把二牛扶了起来，夏洛笙这才瞧清楚了人的样貌，小眼方脸，又因着时常做力气活儿体格健壮，是个忠厚老实的模样。
    “我先问你，若是我答应帮你这事，你有几分把握能劝说翠芝同你一起离开？”
    夏洛笙还是谨慎了几分，毕竟翠芝也跟了柳姨娘那么多年，这次的事虽说是柳姨娘强迫，可万一翠芝真的生了要当通房留在府里的心，自己不就是白白惹上事了。
    二牛擦了把脸上的汗：“不瞒大小姐说，翠芝私下找过奴才好多次，每次见都是哭，想叫奴才带着她离开，奴才也想过好多次，可最近是柳姨娘看的紧了，奴才根本见不到翠芝。”
    说到这里一个七尺男儿竟是有些哽咽：“奴才是真的想带翠芝回老家啊，奴才和翠芝盼了这么多年就盼这么一天了，可谁知道”
    “我知道了。”
    也真是个可怜的，夏洛笙见人揉了揉眼睛缓和了情绪才继续开口道：“我有一个办法，能叫你同翠芝离开这里，只是可能你们要吃些苦头，若是离开之后，还需隐姓埋名一段日子，这样也行吗？”
    “大小姐。”二牛满眼的坚定：“莫说是吃些苦头，便是要奴才断手断脚，只要能带翠芝离开这里，奴才做什么都愿意。”
    倒真是个痴情的，夏洛笙忽地生出些羡慕的心思来，然而只是一瞬便被人给压了回去，继而正色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夏洛笙忽然间换了语气，叫二牛不由得紧张起来：“大小姐请说。”
    夏洛笙又朝二牛走近一步，试探地问道：“你可曾听翠芝提起过柳姨娘的什么事？”
    “柳姨娘”二牛怔住，像是极其认真地思索一番才回了话：“奴才不知，翠芝只提起过柳姨娘实则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喜欢打骂人，有时候又会把旁的人都赶出去，只跟方嬷嬷说话。”
    神情不像是作假，夏洛笙蹙眉，从二牛这里暂且是问不出什么了，看来翠芝知道的那些事只能是问翠芝了。
    于是夏洛笙放低了声音说道：“从府里出去后，在你们回老家之前我要见翠芝一面。”
    提到翠芝二牛慌张地额头又冒了汗，他听石头说起大小姐要见他时多是疑惑，毕竟自己同这位大小姐着实没有交集，也不过是听说这是位骄纵的主儿，是以刚一听到大小姐的名号时先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可石头又说大小姐能帮他和翠芝。
    二牛这么些日子光是看着翠芝的眼泪都要心疼坏了，这若是翠芝做了老爷的通房丫头，自己在这府中不光说看见，单单只是听到都怕是要疯了的。
    可翠芝的卖身契还在柳姨娘手里，连逃都逃不出去。
    眼下他着实没有旁的办法，翠芝被柳姨娘关了起来，不过时日就要被抬成通房丫头，到那时候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跟老爷抢人。
    如今这大小姐既是说了能帮他，哪怕是骗他的，他也要来试上一试。
    从前都只听说大小姐比起二小姐来，不说学识不如二小姐，连性子也是个不好的，可眼下见了人，二牛才觉得那些话怕是不尽然。
    不说别的，这位大小姐光是站在那里，容貌自是极好的，通神的气度瞧着更是不凡，虽说年纪不大，却丝毫不敢叫人轻视了去，原本二牛只当是这大小姐随口一说，如今却不由得对人接下来的话多了几分期待。
    “若这能叫奴才同翠芝离开府里，大小姐就是奴才二人的救命恩人，自然是什么都肯为大小姐做的。”二牛越说越有些激动起来：“大小姐若是不放心，奴才可以画押。”
    “不必，我既然帮你，自是也信你。”
    着实是个实在人，但夏洛笙眼下却没有同二牛说起自己是如何打算的。
    在事情没有万全准备前，还是稍微谨慎些好，是以夏洛笙叫彩儿同二牛先回去，免了二牛要对自己跪下千恩万谢，自己又悄悄从小路溜回了屋子。
    守门的小丫头是个懒散的，这会儿已经靠着门边打起了鼾，连夏洛笙关门时不小心碰到了烛台都没能醒来，倒也方便了夏洛笙不声不响地回了屋子。
    似乎是没人知道她方才出去了一阵子。
    可第二日却叫青兰瞧出端倪来。
    自家小姐从前明明嫌弃这墨色太过沉闷不好看，都把这衣裳压在箱子底的，昨天收拾的时候还未见，怎得突然就拿了出来？
    再一瞧，青兰发现裙摆上竟是还有几滴泥点子。
    小姐是何时出去的？
    夏洛笙进了屋子看到的就是青兰正捧着那件墨色衣衫若有所思，暗道一声“糟了”，自己昨晚回来太累竟是忘了把这衣衫藏回去。
    她不愿青兰多接触这府里的腌臜事，是以最近的事都在瞒着青兰，如今怕被人看出不正常来，忙走上前把那件衣裳拿了回来：“瞧我这记性，竟是给忘了。”
    “小姐这衣衫？”
    瞧着青兰满是疑惑的眼神，夏洛笙笑道：“昨夜月色不错，我就出门去院子里看了看，不想被人发现，你也别告诉别人啊。”
    模样俏皮天真，似乎又像是从前的夏洛笙，青兰看着也跟着笑了：“小姐下次这般叫奴婢陪着多好，奴婢也想瞧瞧是多好看的月亮，竟是让大小姐都睡不着了。”
    “下次一定叫你。”打趣着跟人说起了旁的事，夏洛笙瞧青兰似乎是信了的样子松了口气。
    却没注意到青兰欲言又止的表情。
    青兰摸着那墨色的衣衫，神情有些恍惚。
    院子里都是石子路，又未曾下雨哪来的泥点子，倒是最近晚上露重，后院杂草丛生，去后院时才会沾得一身露水，落上几滴泥点子来。
    大小姐最近似乎瞒了自己许多事啊

 第60章 拿捏

    可纵使青兰心头装着再多疑问，在对上夏洛笙的眼睛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继而换上一副平常的样子来。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头，莫要误了去学堂。”
    “今日梳得简单些便好。”
    青兰应下，手腕翻飞片刻便挽了个回心髻，将夏洛笙的一张小脸趁得愈发精致，习惯性地去妆匣里选上一支珠钗时，翻找了半天却是禁不住疑惑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夏洛笙看着青兰问道：“随便选上一支就好。”
    青兰的手上还在继续翻找着：“小姐，那对儿蝴蝶发簪怎得不见了，今日这身鹅黄配着那发簪正合适的，小姐也最是喜欢那对儿，怎得忽然找不到了？”
    夏洛笙怔住，那对儿蝴蝶发簪？
    “奇怪”青兰还在那边嘟嘟囔囔：“上次小姐是什么时候戴的来着？”
    那对儿不是自己上次遇到那位老大夫时，身上没银子就把簪子给人当了诊金了
    好不容易快要忘记的事这下子又要回到脑子里，夏洛笙轻轻摇了摇头叫自己不再去想那事，随手挑了支珠花给自己戴了上去。
    “我瞧这支也好。”夏洛笙起身：“那对儿蝴蝶发簪是上次灯会上戴的，许是我弄丢了”
    说到这里夏洛笙声音多少透着些不自在，落在青兰耳朵里便是以为自己叫小姐想起伤心事了，忙冲着人夸赞道：“小姐挑的珠花着实好看，也衬这身衣裳。”
    末了又替人挑了对儿珍珠戴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好了。”眼瞧着青兰没再追问，夏洛笙也松了口气：“快些走了，学堂怕是要迟了。”
    二人快步赶过去终究是没有迟的，夏洛笙刚落座周木也才进学堂门，目光似乎是落在夏洛笙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很快挪开了眼。
    这次夏洛笙是不敢再去想旁的事情，端端正正坐着听周木讲完了今天的东西，落在周木眼里又是多了几分赞叹。
    下了学堂周木便被人叫住了，一瞧是夏洛笙，手里还捧着两本东西。
    “周先生，您忘了这个。”夏洛笙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去，神情虔诚：“学生多谢周先生教导，自是时刻记于心中。”
    上头的那本是自己昨日给夏洛笙的心经，周木摸了摸胡子笑道：“原是老夫差些忘记了，看样子大小姐可是读懂了这本心经。”
    “不能说是读懂，只是略有领悟。”迎着周木若有所思的目光，夏洛笙只道：“只愿学生理解对了先生的意思。”
    哈哈大笑了两声，周木将夏洛笙递上来的东西收于怀中：“老夫相信大小姐定能有所收获。”
    “多谢先生。”
    瞧着夏洛笙离去的背影，周木掂量着怀中那两本的分量，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老周，你可是看着这两本白纸笑了半天了。”
    没人的时候晋铭同周木之间也不再客气，少了些仙风道骨倒像是老顽童一般，大大咧咧地跨进周木屋里，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了起来。
    周木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人的做派，头也不抬道：“茶都凉了。”
    “无妨无妨，我就好这口。”一饮而尽，晋铭又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心经。”
    “心经？”晋铭瞧着周木的笑，伸手拍了人一巴掌：“别跟我打哑谜了，快说。”
    周木没急着回话，慢条斯理地倒上一杯茶，又抿了一口道：“眼下你我二人教了二位小姐有些时日了，你瞧这两位如何？”
    晋铭仔细想了一番才道：“学识，耐性，悟性，都是大小姐更胜一筹，只是二位小姐似乎都有些静不下心。”
    “不过这二小姐只是因为年纪小，性子有些骄纵，不愿意吃苦罢了，可这位大小姐”说到这里晋铭瞧了周木一眼：“这位大小姐是心思过沉，说句实在的，我实在是看不出这位大小姐的心思。”
    “嗯。”周木起身，走到晋铭面前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人的怀里：“我同你想的一样，这位大小姐着实是个有趣的。”
    “昨日大小姐不知为何走了神，我便让她抄写一份心经，不过给的是这个。”
    晋铭翻看着手里的两本册子笑道：“也真有你的。”
    “这丫头也还了我一本，不过上头只多了一个字。”
    此时正好晋铭翻到了夏洛笙那本的最后一张，一个大大的静字赫然占了整张纸。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笔锋刚毅，一个简单的静字叫人写得在竖折弯钩之间颇有气势，最后一处落笔似乎是用了不少的力气，纸张都险些叫人划破，背面也印上了墨汁，看着实在叫人想象不出竟是位娇滴滴的大小姐所写。
    “好字。”晋铭忍不住赞叹道。
    “着实是好字。”周木也藏不住眼里的赞赏，看着那字笑道：“心经，心静，大小姐着实是悟性颇高。”
    “可终究是心思太重。”晋铭忽地叹了口气：“倒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你是担心这位大小姐日后不好掌控？”
    周木也换上一副思索的模样，对人道：“我看你心中所选也是大小姐。”
    “也？”
    晋铭抓住了周木话的重点，继而二人相视一笑。
    若是旁人在场定是不能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周木喝完茶盏中的水，瞧了眼窗外才又接话：“大小姐若是能为那位所用，日后便是一大助力。”
    “可二小姐更为单纯，容易掌控。”晋铭打断了周木的话。
    “你可别忘了，那位本来就更偏向于大小姐，更何况大小姐身后还有个将军府。”
    听周木提到将军府，晋铭便歇了再张口的心思，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但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段日子来看，大小姐更是个有主意的，日后怕是更难拿捏。”
    二人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些话，随后瞧着彼此的眼睛陷入沉思。
    壶中的茶水已然空了，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只能听到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第61章 救

    旁的院子都同往日无二，只有玲珑院的小厨房要热闹些，柳姨娘今日害喜害得厉害，不管做得多精致的饭菜到了人的屋子，都要被一声声的呕吐给赶出来。
    “夫人，喝些茶水漱漱口。”方嬷嬷的一张脸从昨晚起就没舒展过，她也不知为何柳姨娘的反应这般严重。
    “不用。”几个字都要缓一缓才能极为艰难地吐出来，柳姨娘趴在床榻边缘，喉咙间灼烧的痛感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好容易等人能起身不再吐了，方嬷嬷才敢把一旁备好的酸梅汤端过去。
    这些日子柳姨娘也只能喝些这个了。
    “嬷嬷，这药都会如此吗？”
    酸梅汤里连糖都不曾加，光是闻着都要叫人直皱眉头了，柳姨娘却是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望着空了的碗对着方嬷嬷抱怨道：“我真是身子都要被吐空了。”
    “这老奴不知。”给柳姨娘顺了顺背，方嬷嬷小心道：“老奴不曾听说旁人会有这般严重的反应，许是因人而异”
    “若是老爷能早日将我扶正，我何苦受这般罪。”说到这里柳姨娘又咬牙切齿起来：“若不是当年如意院的那个贱人！现在我”
    说罢一口气没上来，呛得直咳嗽起来。
    “我的夫人啊。”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这样痛苦，方嬷嬷心里也不是滋味：“夫人的苦老奴都知道，咱们暂且忍忍，忍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夫人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嬷嬷，我知道。”
    玲珑院的咳嗽声依旧没止住，外头守着的丫鬟也早已见怪不怪了，彼此间对上眼神，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听着里头的吩咐，又去小厨房要了一碗酸梅汤来。
    这些丫鬟里头自是没有翠芝的，眼下她人正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哪怕是已经喊哑了喉咙都没见有人回应她一声。
    翠芝满心都是绝望，前些日子方嬷嬷有意无意地又提点了她几句，都被她给回绝了，说自己只要回了老家就再也不会回来，那件事她也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往外说。
    原本以为这样能让方嬷嬷稍微软了心思，谁知道却在一个夜晚，被人直接丢到了这件屋子来。
    门窗紧闭，密不透风，每日有人定时送些饭菜进来，翠芝也曾趁这个时候偷看过外面，像是还有两个人守在门口，除此之外再也没了旁的动静。
    “二牛哥”翠芝拿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荷包，是当初被柳姨娘剪碎的那个，捂在胸口已是泪流满面。
    “二位大哥，我来给翠芝姐姐送些饭菜。”
    外头传来一声俏生生的声音，翠芝擦了擦眼角的泪，又赶忙把荷包给收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在里头坐好。
    “翠芝姐姐，我要进来了。”进门后这声音更是听着明快，翠芝只觉得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只是往常都是个嬷嬷来送饭，怎得今日换成了一个小丫头？
    “翠芝姐姐。”
    直到这人走进，将饭菜摆到自己面前，翠芝看着这人忽地抬头冲自己眨眨眼，才险些失声喊了出来：“是你唔”
    “嘘——”来人连忙捂住翠芝的嘴，附在人耳边小声道：“馒头记得掰开吃。”
    说罢没再停留，低头又跑了出去，留翠芝一人瞧着那碗馒头发呆。
    掰开吃？
    直到外头的那两位小厮又关紧了门，翠芝才谨慎地拿起了那碗馒头，小心翼翼地掰开后，就瞧着有东西从里头掉了出来。
    是个纸团。
    心里砰砰直跳，翠芝颤着手将纸团缓缓展开，待看清楚上面的字后捂着嘴才叫自己没哭出声来。
    ——再撑过几日，我便带你回去。
    字迹歪歪扭扭的，翠芝却认得出那是二牛的字迹，二牛从小不爱读书，每次都因为字写得不好看挨骂，为此翠芝没少帮着拦住二牛的阿爹。
    只是二牛怎么会有办法？
    翠芝握着纸条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却又着实想不明白二牛能有什么法子把自己带回去。
    瞧着碗里还剩下的一个馒头，翠芝将信将疑地把馒头掰开，果不其然，里头又掉出一张纸条来。
    只是这张纸条的字迹着实娟秀，不知是谁所写。
    ——五日后，助之
    简单的三个字更是让翠芝不明，可这字是谁写的却不难猜。
    丞相府里柳姨娘定是不会，二小姐同柳姨娘一条心也不会插手自己的事来，秋姨娘如今被软禁起来哪里会管得了这些事，老爷那里更不必说，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想来想去，翠芝只想到了一个人。
    大小姐夏洛笙。
    被自己这样的想法一惊，翠芝拿着纸条左看右看都没能想明白，怎得大小姐会来帮助自己？
    依着她对大小姐的了解，虽说以前没叫人有什么印象，可最近转了性子后柳姨娘和二小姐都在人手下吃了亏，自己又是柳姨娘的人，大小姐怎得就对自己上心了起来？
    还有自己被关起来的事大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想着，脑子里却又浮现出一个人的一张脸来。
    难道说
    这头的翠芝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合不拢嘴，那头刚送完饭的小丫头正快步走出方才的院子，因着脚下匆忙，还差些撞上了对面的人。
    “哎呦，谁没长眼啊。”是位老夫人，尖嘴猴腮瞧着便有些刻薄，还未站稳就骂了起来：“也不看我老婆子腿脚不便，这是出门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嬷嬷对不起。”那位小丫头一脸讨好，帮人拍了拍身上的土：“都怪我笨手笨脚的，真是对不住了。”
    见小丫头认错及时，那位嬷嬷好歹是松了松表情，却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现在的小丫头真是不懂规矩，你是哪个院的？”
    “回嬷嬷，奴婢是小厨房的。”
    被那位嬷嬷上下打量着，那位丫鬟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没再多说什么。
    “怎么今日是你去送的饭，往日里不都是巧嬷嬷去的吗？”见人拎着食盒，又是从那边偏院出来的，这位嬷嬷眼神顿时尖锐了起来，盯着人不放。
    “今日里巧嬷嬷不知怎么吃坏了肚子，翠芝姑娘那边也耽误不得，奴婢常年在巧嬷嬷手下干活，巧嬷嬷就叫奴婢去了。”回答的乖巧，瞧着倒也不象是说谎的，那位嬷嬷挥挥手便放人走了。
    直到人走了一段路才回过神来。
    方才的那位小丫头，怎得瞧着有些眼生？她怎么不记得巧嬷嬷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丫头了？

 第62章 前事

    可那位嬷嬷终究是只是想了想罢了，瞧着那小丫头已经不见了踪影，也没了再去追上去的心思，只笑道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巧嬷嬷那般缜密心思的人应当是不知什么时候收了个小丫头，没叫旁人知道罢了。
    确实没瞧见那位她以为已经走了的小丫鬟，实则躲在了不远处的树丛中，直到看见她转身走远了才走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只瞧那小丫鬟一双眼睛透着机灵，赫然是彩儿的模样。
    待确定那位嬷嬷不会回来之后，彩儿才朝着别处跑去。
    她原本想着翠芝的事大小姐得需筹划一段日子，却不曾想大小姐今日忽地派人传话给她，叫她尽快把消息给翠芝递过去，而且是越快越好
    虽是不明白大小姐为何这般着急，彩儿却丝毫不敢耽误，在小厨房打听了一整天总算是打听出了给翠芝送饭的时辰。
    给翠芝送饭的原是巧嬷嬷的活，可这位嬷嬷虽是有一个巧字，却是厨房出了名的懒，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要被她的横肉给撑平整了。
    仗着资历老总是叫年轻的小丫鬟替她做事，又因为油嘴滑舌会讨主子的欢心，是以极少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厨房里的小丫头们都只敢在背地里偷偷抱怨。
    每天给翠芝送饭的偏院有些远，巧嬷嬷则是能抓着哪个小丫头就使唤人去送，送了几天之后便是到了时间就没有小丫头敢在人身边晃悠了。
    巧嬷嬷拖着笨重的身子来回几次之后，总是少不了在厨房抱怨几句，可没人去听他的话，都躲得远远的。
    彩儿正好瞧准了机会，装着在厨房找东西的样子出现在了巧嬷嬷的眼里。
    一个手脚勤快的小丫头巧嬷嬷自是不会放过，先是夸了彩儿生的标志，又说自己老了腿脚不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叫彩儿帮她一个忙。
    倒是正中彩儿的下怀。
    笑脸盈盈地接下了巧嬷嬷给她的食盒，也不是没瞧见周围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可彩儿更是记挂着大小姐的吩咐，脚下抹油似的跑到了偏院。
    好在看门的两位小厮早已对时不时的换个人来见怪不怪了，彩儿又比之前的几个丫头还嘴甜些，是以不多怀疑便让彩儿进了去。
    没费多少力气彩儿就完成了夏洛笙的交代，只是眼瞧着天色还早，怕是贸然去了竹笙院会叫人怀疑，彩儿先溜回了厨房，准备晚些时分再去找大小姐。
    夏洛笙则是在屋子里多少有些坐立难安，虽说是面上没表现出来，可半个时辰过去了，上好的宣纸上只写了三个字，墨都快要放干了都没见人再动笔。
    翠芝的事她原是不着急的，只是昨晚的那场梦叫她心中大乱。
    梦里的事情有些模糊，只记得是有人从玲珑院里跑出来，大喊了几声“死人了！”，“死人了”，随后就被一片血色淹没。
    这梦着实算不上好，夏洛笙惊醒后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还惊醒了守床的青兰。
    安慰青兰说自己无事，夏洛笙重新躺回床榻上时，又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件事情来。
    那是在柳姨娘说自己有孕不久，她上辈子对这些事甚少去打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但是小丫鬟们之间免不了的窃窃私语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柳姨娘的玲珑院里，死了一个丫鬟。
    都说是撞墙而死，当场毙命，死相极为惨烈，夏洛笙只听了个开头便听不下去了，叫青兰赶紧把那些丫鬟们赶走。
    打打杀杀的，她最是听不得这个。
    而后便是没人在竹笙院里谈论起此事，夏洛笙自是懒得打听，她上辈子对什么事都极少上心，后来唯一上心的便是慕子轩，可也落得个葬身荒野的下场。
    说起来倒是有些讽刺的。
    上辈子对这件事的记忆着实是少得可怜，若不是柳姨娘因为此事受惊吓动了胎气，自己还去看望了几次，怕是根本记都记不住的。
    只是隐约听别人提起，都只道这丫鬟是为情所伤，一时想不开便自尽了。
    可如今再看这件事，夏洛笙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上辈子自尽的那个丫鬟，会不会就是翠芝呢？
    翠芝知道柳姨娘如此坚决的要把自己塞给夏恒彦做通房，还将她关了起来，而翠芝又只想同二牛回老家
    只怕是翠芝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又不愿屈服于柳姨娘，所以才选了那样一个惨烈的方式了结自我。
    躺在床榻上想了一晚，直至窗子透了亮进来，夏洛笙都没能从自己的想法中缓过神来。
    上辈子她对院子里的事都不曾关心，如今看来，真真是她太过愚蠢了。
    是以醒来后夏洛笙忙唤来莹冬，叫人去给彩儿递了张纸条。
    若是她想得没错，这几日怕就是柳姨娘要把翠芝送过去的日子，怕也是这几日翠芝便要生出自尽的心思了，自己得赶在翠芝死之前把人救下来！
    眼下要紧的是先安稳住翠芝的心，叫人不要生了绝望才好。
    生怕翠芝不信，夏洛笙还在给彩儿的信中多嘱咐了一句，叫人去找二牛写几个字给翠芝，翠芝心中装着二牛，当是不会那么容易想不开了。
    这件事夏洛笙心里着实没底，她只怪自己想起来的太晚，少了许多筹划怕是出什么意外，又庆幸好在是翠芝还在，上辈子她不知道翠芝走了二牛又如何，若是能救下翠芝也算是全了一对可怜人。
    等到太阳落山，夏洛笙面前的宣纸上还是只写了那三个字，还有滴墨汁滴在了上面，瞧着是不能要了。
    宣纸团成一团丢在一旁，夏洛笙本是想喝口茶水静静心，可直到茶盏见底，心中都还是没能静下来。
    起身准备朝外瞧一眼时，手刚碰到窗户，门外就想起来熟悉的敲门声。
    赶忙开门把彩儿迎了进来，进屋后夏洛笙忙问了句：“如何？”
    好在是彩儿的回话叫她稍微放下心来。
    “大小姐放心，话都给翠芝姑娘送到了。”

 第63章 主仆生隙

    得知事情稍微有了些眉目，夏洛笙虽说是能放下心来，却也不敢耽误，只是嘱咐着彩儿多注意着青兰那里的动静，待人走后又细细琢磨起接下来该怎么做。
    却是没看到自己窗外，一道身影徘徊来徘徊去略显迟疑，最终还是没进屋来，转身不知走到了哪里。
    入了夜外头风大，青兰捧在手里的热茶早已凉透，却因着小姐和彩儿说话时不喜旁人在，她便没有进去。
    可前段日子的时候，分明小姐做什么都不避讳自己的，怎得如今像是跟自己生疏了一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彩儿出现的时候？
    很快青兰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她对彩儿这个机灵的小丫头并没有讨厌的意思，甚至于对于夏洛笙能有再有个贴心的人感到高兴，可再怎么说，心中终究是有一些不自在的。
    毕竟她跟了小姐这么长时间，还未曾受过小姐的这般冷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青兰回了自己屋子还是没想明白。
    可小姐对自己的关心未曾少过，单是那玉肌膏，都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才能用上的，自家小姐为了她这个丫鬟受伤的疤，没断过的给自己送，这情谊自是做不得假的。
    想来想去也只是叫自己心烦，恍惚间青兰瞧着自己面前忽地暗了下来，在一抬头一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禁不住的“啊”了一声。
    “青兰姐姐，吓到你啦。”面前的小丫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伸出手在青兰面前晃了晃：“青兰姐姐？”
    “冬雪！”
    冬雪最近同自己走得近，闲下来的时候这丫头喜欢来找自己玩，日子久了原本顽皮的性子也显露出来，时不时地就喜欢逗逗自己。
    “青兰姐姐，怎得瞧青兰姐姐最近悠闲的紧，大小姐果真是个仁慈的主子。”
    这话被人说得俏皮像是一句感慨，可青兰听在耳朵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只是强撑着笑意回了一句：“大小姐素来仁慈，只是我最近手伤未好罢了。”
    冬雪像是没注意到人的不自在，继而自顾自地说道：“最近院里都在说莹冬姐姐好福气，手脚勤快又得了小姐喜欢，怕是日后小姐要提拔她呢，不过我看莹冬姐姐倒是没有青兰姐姐好看！”
    三言两语间又提到了莹冬，前有彩儿，最近又多了莹冬，青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搅和了一通，不愿再同人说起这个，于是开口将话头挑向了别处。
    青兰瞧着冬雪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说，这次来找我，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都瞒不过青兰姐姐。”说到这里冬雪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娇羞，小心翼翼地将东西从自己怀里拿了出来。
    是一对儿耳珰。
    同上回的那支银簪子式样倒是相近，耳珰上各垂着三滴水滴样的坠子，清透明亮，小巧可爱，就连自己看了也喜欢。
    可冬雪始终没说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想起自己上次的猜测，青兰心中一沉，她看着小丫头明显春心萌动的样子不知该不该劝一劝人。
    上次她没说什么是以为冬雪这丫头知道轻重，被人发现私通那是要被打板子的，可眼下看来，冬雪分明是陷进去了。
    “冬雪。”青兰没把那对耳珰还给冬雪，握在手里对人语重心长道：“你也是知道的，这府里规矩多，稍不留神会被人抓住把柄，若是那人真对你有意，大可去禀了老爷过个明面，这般私下实在不妥。”
    青兰还是顾及着小丫头的脸面，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只是瞧着冬雪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心中又有些不忍。
    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说这些话，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
    只瞧冬雪攥着衣角，半晌才抬头小声叫了自己一声：“青兰姐姐”
    “冬雪，哎，冬雪”
    青兰原本准备再说些话安慰这个小丫头两句，谁知一抬头冬雪却是跑走了，任凭青兰怎么叫都没回头，连那对儿耳珰都忘了拿。
    还担心是自己话说得太过了，青兰想着叫这丫头仔细想一想许是能想明白，于是将那对儿耳珰小心翼翼地收好，只等下次再见着冬雪了就把这个还给她。
    可心里还是有一处疙瘩，一直拧着解不开。
    莹冬，彩儿
    只是没人听到她这一声叹气了。
    可这些终究都是压在心里罢了，第二日学堂休息，青兰比旁时稍晚些去了夏洛笙屋里，准备伺候人梳妆，可谁知还未推开门就听见里头的笑声。
    “小姐果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莹冬的声音。
    青兰的手抖了抖。
    也不知站在门前多久，等到屋内传来脚步声时青兰才如梦初醒，第一反应却是想要躲开，可还没等她转身，门就开了。
    莹冬扶着夏洛笙走了出来。
    只见自家小姐不同往日的装扮，头发全部高高盘起，用两支玉簪簪住，脸上略施粉黛却显得人眉眼愈发精致，一身黛色罗裙又十分大气沉稳，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首饰，一打眼瞧上去，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青兰，今日我出门一趟，这院里就靠你看着了。”
    瞧见青兰面上略显惊讶，夏洛笙走上前来拉住人的手：“大约晚些回来，午膳无需准备了。”
    “是，小姐。”低头应下，下一句几乎就要将“小姐为何不带青兰出去？”给问出来了，青兰死死地攥着衣角才把这话给压了回去。
    还不忘对着莹冬说了句：“那便是拜托莹冬照顾好小姐了。”
    莹冬脸稍圆，瞧着便是个好脾气的人，说话也软软糯糯的，对着青兰道：“是。”
    说罢二人便离去了，只见青兰站着看向二人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连身后人的脚步声都没能听到。
    “青兰姐姐。”
    青兰被吓到突然回头，只见冬雪抱着个匣子有些谨慎地站在那里，末了朝自己招招手。
    走过去后冬雪也没有说话，只是左右瞧了瞧示意青兰随她回屋。
    虽是不明白这丫头要做什么，青兰还是跟人回了屋子，然后就瞧着冬雪忽地给她跪了下来。
    “求青兰姐姐帮帮我。”
    题外话：
    给我的青兰小可怜抱抱

 第64章 茅草屋

    竹笙院发生的事夏洛笙是不知情的，因着柳姨娘正虚弱着，是以她出门的事只是告诉了夏恒彦一声，说是自己大病初愈，许久没上街转转了，想着去散散心。
    夏恒彦这段日子自是都顺着夏洛笙来，只是嘱咐了几句当心些便放人出去了。
    夏洛笙不觉得有什么，莹冬却是先嘀咕了起来：“老爷当真是有些偏心了，我听绿竹说，往常二小姐出去时，老爷便会给人添些银两，再好好嘱咐一二，瞧着关切极了，怎得到了大小姐这里就瞧着有些敷衍。”
    莹冬跟着夏洛笙有些日子了，也算是瞧明白了这屋里人各自的嘴脸，说话中不免有替夏洛笙抱不平的意思，却只瞧夏洛笙面上不显分毫，似是不在意似的。
    又暗暗道这位大小姐真真是个沉得住气的。
    可莹冬哪里知道，夏洛笙并非是沉得住气，只是当真不在意罢了，在她看来，若是夏恒彦真把这些个虚情假意表现的彻底，才是叫她心生恶心了，如今就这样面上过的去就行了，她看透了这丞相府的人心，自是没了期待。
    是以只是淡淡地提醒了莹冬一句：“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莹冬忙捂着嘴，左瞧瞧右瞧瞧的，见四下无人才放下手松了口气，这模样落在夏洛笙眼里，倒是生动极了，不禁笑了出来。
    “好了。”拍了拍莹冬的手，夏洛笙顺着小路往外走去：“咱们快些走，不若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
    只是莹冬来不及想明白夏洛笙说得是什么意思，因为出了府后夏洛笙的脚程便快了起来，莹冬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了夏洛笙的步伐，只瞧着这位大小姐只挑着小路走，歪歪扭扭七拐八拐的都不知到了那里，直到走到了一间茅草屋才停了下来。
    夏洛笙因着同晋铭练武已有一阵子，这么一段路下来也只是气息稍有不稳，长出了几口气之后，除了面色稍显红润，竟是一点都看不出异样来，只是苦了身后的莹冬，此刻气喘吁吁的，累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且在这里好生歇着，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瞧着这小丫头累极的模样，夏洛笙面上稍有不忍，她一时间着急了，竟是忘了这还是个小丫头。
    “小小姐。”莹冬大口喘着气，背上已生出一丝薄汗，原本还想说什么的，结果伸手没抓住人，就瞧着夏洛笙对着门外看门的孩童不知说了句什么，那孩童便放夏洛笙进去了。
    心里记着夏洛笙的话，又实在担心人这样贸然进去会出事，莹冬在门口站着想朝屋里看去，却发现这茅草屋虽是瞧着破旧，实则极为密实，连个门缝都没有留。
    踮着脚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那看门的孩童虽说是瞧着年幼，实则一双眼睛透着机敏，紧紧盯着莹冬似乎怕人会闯进去。
    莹冬心中着急也没了办法，只能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分毫，死死地守着这间茅草屋，又时不时地往里张望一眼，想知道这间屋子到底有何玄机，怎得自家小姐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而且那般驾轻就熟地找了过来。
    就像是就像是来过一般。
    只是莹冬不知，这茅草屋，夏洛笙确实来过。
    夏洛笙进了屋子，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有些苦又有些呛人，可若是真细细闻一闻，便能嗅出其中还有一丝甘甜。
    同外面所看到的破旧不同，屋子内却是大有文章，一排排的架子整齐排列着，每排架子有一人多高，分为四层，每层又分成三个小格子，上头挂着的小牌子却是没写着名字，只是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
    屋内又是阴暗极了，寻常人若是进了这里，怕像是进了迷宫一般，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走，稍不留神可能还会撞到架子弄得一鼻子灰。
    可夏洛笙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最后一排架子处，顺着走了过去，不多会儿又来到了一扇门前，只见她摸索着抽开架子上的一个小盒子，门就缓缓打开，接着映入眼帘便是一座院子，里头似是空无一人，却有笃笃声，像是从院子的西北角传来的。
    不等夏洛笙开口，就听到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用生锈的锯锯木头一般：“何人？”
    清了清嗓子，夏洛笙恭敬道：“丞相府夏洛笙。”
    “呵。”那声音听着不屑，丝毫没把夏洛笙放在眼里：“小丫头，我这里的药不卖。”
    夏洛笙像是早有准备，正色道：“我有个消息，来同神医百草做个交易。”
    半晌没有回应，随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嗓音嘶哑的不像话：“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消息，虽说不知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这儿不是玩闹的地方，快些回去。”
    这人似乎铁了心的不出面，说话间又透着张狂和无理，夏洛笙面上却丝毫不见不耐烦，只是继续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说道：“我知道神医百草在找什么，而我知道这人在哪。”
    劈里啪啦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而后是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敲那院子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屋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人来。
    跑到夏洛笙面前便握住了人的胳膊，激动地晃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夏洛笙被人晃得都有些站不稳，勉强稳住身子才回了人：“千真万确，不然也不会来同神医做这个交易。”
    说到这里那人的态度倒是比方才好了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夏洛笙几眼，见人虽身着简单却又气度不凡，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也是坦荡，犹豫了几下之后还是把人请进了屋子里：“姑娘请。”
    “叨扰神医了。”
    小屋里的摆放也极其简单，一桌一椅还有一臼杵，同样满屋子弥漫的都是草药味儿，周围放着的不知道是什么草药，零零散散的堆在墙角，夏洛笙只瞧了一眼，便被人拉住，又递上来一杯泛着褐色的茶来。
    “老朽这院子大多是毒物，还请姑娘先喝了这杯解毒的茶。”

 第65章 神医百草

    装作没看到那人眼里的戏谑，夏洛笙不疑有他，端起茶盏来将那据说是解毒的茶一饮而尽，瞧着极为豪爽，一时间竟是让那人有些震惊。
    没接过夏洛笙递回的茶盏，那人笑道：“大小姐眼下喝了我配制的毒茶，若是没能拿出好的消息来，便是走不出去我这门了。”
    寻常人听了这话，发觉被人骗了怕是要气急跳脚，可夏洛笙听完却丝毫不见气愤，面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眼睛晶亮毫不畏惧：“自然会让医先生满意的。”
    落落大方的模样叫那人看在眼里，倒生出一丝不自在来，轻咳一声别开了脸，却又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猛然回头问道：“你叫我医先生？”
    “是啊。”夏洛笙耸耸肩，模样俏皮：“神医百草，姓医名百草，不知道是小女哪里说错了吗？”
    那人紧紧盯了夏洛笙一会儿，似是要在人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夏洛笙盈盈笑着看着他，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如此这般那人只得冷哼一声道：“倒是个机灵的。”
    便也不再难为人，朝着那边的凳子一指，示意夏洛笙坐过去。
    这屋里仅一张凳子，夏洛笙还没抬脚往那里去，就看这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团蒲草垫子来，随便扔在地上一处，大大咧咧的盘腿而坐，将一直遮住脸的头发束于身后，还不忘催夏洛笙一句：“快些坐着，我那草药还在火上熬着耽误不得。”
    见这人这般不拘小节，夏洛笙也没了跟人再客气的心思，往凳子上坐定了也不说话，倒是一双眼睛含笑着盯着那人看了起来。
    那人的模样着实算不上规矩，单是脚下那双鞋已然破的露出了脚趾，再一瞧一身衣裳几乎打满补丁，红的绿的黄的各色都有，这个人都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再朝人脸上看去，怕是会受到惊吓，方才被遮住的面庞此刻全然露了出来，虽说是收拾的干净，却不曾想上面竟是沟壑纵横，竟全是刀疤，翻开的皮肉已经变成浅褐色，尤其是一道疤落在眼上几乎横过脸颊，叫人瞧着好不害怕。
    可仔细瞧来才会发现这人其实尚且年轻，面部轮廓刚硬，浓眉，鼻梁高挺，尤其是一双眼睛，如鹰一般透着凌厉，若是没有这些疤痕应当也是个美男子。
    只是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那头华发，白的找不出一根黑色发丝，如今仅用一根藤条束于身后，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受了什么刺激。
    “丫头，我见你眼生，我们应当是没有见过？虽不知你是如何找到我这里，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姓氏，但若是来戏弄于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夏洛笙一句话都不说，那位终究是沉不住气了，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嗓音嘶哑没声好气道。
    这人的脾气还是这般古怪，夏洛笙见此也不再跟人绕弯子，一双美目朝那人撇过去一眼，像是不经意的开口：“我知道百莲姑娘现在在哪。”
    “你说什么！”
    只见那人“腾”地起身，不管不顾地抓住了夏洛笙的手腕，怕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夏洛笙的腕子当即红了一圈。
    “你知道百莲在哪？”那人突然激动起来，死死瞪着夏洛笙，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像是不相信般问了好几遍：“你当真知道百莲在哪？”
    “还劳烦医先生先放开我。”挣脱了几下没能挣脱出来，夏洛笙着实被人握的吃痛，惊呼出口：“我既是知道先生姓医，自然不会骗先生的。”
    “对不起夏小姐，是我唐突了。”夏洛笙的话让这人冷静下来，连忙松开夏洛笙后往后退了两步给人道歉，态度也较之前缓和不少。
    听人的称呼从“丫头”变成了“夏小姐”，夏洛笙便知这人已经信了自己，轻轻揉了揉腕子，不免又是一阵生疼，再一瞧那如玉的腕子已然被人拽破了一层皮。
    可眼下这般时候容不得夏洛笙顾及这些，她垂下手腕将这片红肿遮了去，才缓缓开口道：“我先给先生讲个故事。”
    “桐乡有户人家，世代从医，虽是三代单传，可到了最后一代却出了对龙凤胎，那家人大喜，这对龙凤胎自然也备受宠爱。”
    “原是祥兆，却不曾想忽生变故，桐乡忽生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好在是县令准备得当，将倭寇拿下斩首示众。”
    “原本这倭寇除去便是和平了，却不曾想有人那倭寇竟最后交代，是那户人家命他来此，为的是搅乱桐乡，好从桐乡搬走去京城寻求富贵，也不知为何那般正好，有人从那户人家里搜出同倭寇交往的书信，一时间桐乡人人皆为震惊，可证据确凿那户人家无从辩驳。”
    “县令想念在那家人时常接济穷人义诊的面子上，稍加惩罚即可，可谁知愤怒的桐乡人在一天夜里闯进那户人家中，砸了东西不说，还一把火烧了人家院子。”
    夏洛笙说话轻轻柔柔的，如同在讲故事一般，却看那人紧咬牙关，一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暴起。
    “可怜那户人家毫无防备，竟是一家人葬于火海，只是不知为何，那对年过十五的龙凤胎的尸体，却是无人找到，后来再有人去找，却也找不到了。”
    “你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再看那人已是泪流满面，听夏洛笙说完竟是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究竟如何如何知晓我医家的事。”
    医百草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何况这小姑娘年岁不大，那些陈年往事发生时这姑娘怕是还没出生，可她怎么会知晓的如此清楚。
    想到这里医百草再看夏洛笙的眼神登的变了，似乎还多了一丝警惕。
    可夏洛笙还是那般气定神闲的坐着，甚至还朝着医百草盈盈一笑：“我是如何知晓的，这怕是不在我同医先生的交易之内，眼下我可以告诉医先生，那百莲姑娘就在醉情楼，化名百合。”
    “这消息我已经告诉了先生，同时还望医先生为我配上两幅假死药来。”
    夏洛笙说完，却只觉喉咙处一紧忽地呼吸困难，竟是一双手直接掐了上来。

 第66章 求药

    突然的变故令夏洛笙措手不及，那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像是真要致她于死地一般。
    这院子中再无旁人，夏洛笙知道此时叫喊也是白费力气，虽说她跟着晋铭练武已是有一段时日，可面对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男子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余着最后一点力气，夏洛笙一点点摸索着够到了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朝那人胳膊上刺去。
    “啊！”那人吃痛果真松开了手，连连后退几步后捂住了还在冒血的胳膊，他以为这不过是个闺阁娇小姐，却不曾想竟能下如此重的手。
    “医先生竟是如此这般不讲道理。”咳嗽了好几下夏洛笙才终于是能出声，虽是看不到可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告诉她定是破了皮，心里埋怨了一句这人的脾气怎么还是如此古怪，一双秀气的眉也皱了起来：“不说是交易，怎得这般要害我性命。”
    方才被夏洛笙那么一刺，痛感传遍全身倒是叫医百草此刻冷静了些许，只是看向夏洛笙得眼睛里还存着警惕，半晌才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夏洛笙忍着脖子上的痛回道：“我进来时已经同医先生说了，我乃丞相府夏洛笙。”
    “丞相府？”那人冷哼一声：“你个闺阁小姐怎会知道这些事？”
    “我说了这不在我们的交易之内。”夏洛笙已是恢复了方才的冷静，一双眸子沉下来，竟是有了压人的气势：“我既是已告知先生所需，还望先生为我配上这药。”
    只见那人也不顾染血的胳膊，任由它冒着血又坐了下来，瞧着夏洛笙又开口，只是这次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这京城我几乎找了个遍，那醉情楼我也曾去找过，不曾有过夏小姐所说的百合姑娘。”
    见人终于肯好好说上几句，夏洛笙稍稍放下心来：“医先生不是京城人所有有所不知，那醉情楼分得好几层，姑娘越漂亮才情越高便是越难见到，以百合姑娘的身价，自然是只有熟客才能知晓的，在那销金窟一掷千金，寻常人定是探不到。”
    末了目光若有若无地划过医百草的那张脸，正色道：“如今先生可是愿为我配药？”
    听夏洛笙说得如此仔细，又看人面色肃然不像是说的假话，那人面上松动，却开始没有应下：“等我一探究竟，再允下姑娘。”
    却不曾想夏洛笙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医先生可是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旁人来换消息不论真假先生都允了交易，哪怕是假的也无妨，怎得到我这里就成了要先一探究竟才行？”
    “不不是。”那人被夏洛笙这么一说，像是被猜中了心事一般忽地面色涨红，原本沙哑的嗓音此刻一结巴更是听着刺耳：“休得胡说，我医百草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医百草这才觉得这丫头定是有备而来，将他的底细似乎都摸了个透，他这里是不收诊金，来的人却需透露给他一个消息，那便是他在找一个眼下有泪痣的姑娘，谁若是有这般姑娘的消息，跟他交换即可，不管对不对，他都不收诊金。
    可这京城里眼下长泪痣的姑娘多了，是以不少人寻得一点消息便来同他做交易，背地里却都说他是个傻子，若是知道姑娘长什么样子，画出来叫人去找不是更好，可他知道，他没法叫旁人知道那姑娘的样子，甚至他自己都不得不自毁容貌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他在这里已经不知待了多久，京城里眼下长痣的姑娘叫他寻了个遍，可都不是他要找的人，是以已经很少人在来他这里了，如今来了这么个小姑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何况这人要的药，还是他医家秘方，鲜少有人知晓。
    这怎得叫他不慌张！
    可对上夏洛笙那双乌黑的眼睛，医百草阅人无数也未曾看透这个不大的小姑娘，紧皱着眉头没说一句，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三日后你只管来取。”
    “如此便多谢医先生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夏洛笙在这里也待了不少时候了，起身谢过医百草，走了几步却是又回过头来：“对了，医先生的草药果真名不虚传，那碗药喝了倒是身子都利索了许多，还是多谢先生了。”
    在医百草诧异的目光中，夏洛笙盈盈一笑接着朝外走去，没看到医百草此刻深思的神情。
    外头等着的莹冬已是要急哭了，眼看着日上三竿，自家小姐进去了许久还没出来，生怕人出了什么事，也不顾这外头守着的小童就要往里闯，被人拦下后刚想喊出声，就瞧着那门打开，夏洛笙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姐！”莹冬见状忙扑过去，拉着夏洛笙左看右看：“真真是叫奴婢担心死了，小姐怎得一声不吭就进去了，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奴婢可怎么办啊！”
    听着莹冬都快哭出来的声音，夏洛笙抚了抚人的背安慰道：“叫你担心了，我不过是去求了一味药，这大夫脾气些许古怪了些便费了些时间。”
    闻着夏洛笙身上还没消去的草药味，莹冬揉了揉眼睛：“小姐无事便好，咱们出来许久了也是该回去了。”
    “嗯。”
    脖子上的伤痕已被夏洛笙拉高了衣领遮去，虽是布料蹭的有些疼，可夏洛笙不愿叫莹冬看到，不然她被外男碰触的事被旁人知晓了也是不好，脚下的步子却是慢了下来。
    莹冬紧紧跟在夏洛笙身边，生怕人再一个不留神的跑丢了，小心护着夏洛笙避开人群，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怎得知道这么偏的地方？那茅草屋便是我看了都不知道是药房，京城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也是稀奇。”
    半晌却是没听到夏洛笙的回应，一抬头看见人正在愣神，似是在想什么事情，莹冬暗自责怪自己多嘴，怎得见小姐心善便问起了主子的事，忙慌张道：“是奴婢不对，问了不该问的，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无事。”夏洛笙没有责备莹冬的意思，可她着实无法对莹冬说出自己为何知道这里。
    因为这里，是上辈子慕子轩告诉自己的。

 第67章 医家往事

    是了，方才医百草那般她都能从容面对，只因她在茅草屋里经历的那一切，上辈子她也曾遭受过，甚至还要更惨一些。
    慕子轩告诉她那医百草的性情十分古怪，上辈子她毫无准备，第一次连话都没同医百草说上几句，因为进去被骗着喝下那碗草药后，又听人说是毒药，心里害怕极了，说什么都要叫医百草给解毒，不然就砸了他的茅草屋。
    谁知医百草将她好一顿嘲笑后把她扔了出来的，最后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就是一般调养身体的汤药罢了，医百草便是这么一个人。
    堂堂千金小姐这么丢尽了面子，夏洛笙自然气不过，哭着便跑回了王爷府，对慕子轩哭诉医百草这人的恶劣，当时慕子轩是怎么说的？
    “笙笙，医百草手里有我要的东西，你就当为了我委屈一次好不好？”
    那个虚伪、自私、却又极会演戏的男人将她搂在怀中，语气温柔的不像话：“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若不是我不方便亲自出面，怎么会让你去冒险？”
    “等到我成了大事，定然将你受得委屈给讨回来！我答应你的，要让你做南楚最尊贵的女人，我都记着。”
    那些话慕子轩不止说过一遍，每次都能叫她卸下所有防备，全身心地去听信这个男人的话，会甘愿为了他一次次的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却又心甘情愿。
    上辈子的她，几乎都是这般傻傻的在围着慕子轩转，可如今看来，那些温柔的话说出口时，慕子轩的脸上或许全然是算计，又或是看不起自己。
    可她还是这样一步步地了走下去，到死才明白过来。
    后来她还是去了医百草那里，喝了人给的苦涩草药，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等到她一字一句地交代完慕子轩要她说的话，医百草就像方才那样，掐住了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何知道那些事。
    上辈子的夏洛笙怎么会知道？她只是听了慕子轩的话罢了。
    何况上辈子的她只是个娇弱的大家小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几乎被医百草掐得昏死过去，才得到了人的一句“好”。
    脖子上的伤比眼下要痛上百倍，夏洛笙不自觉地轻抚上自己的脖子。
    那疤痕极其严重，自己脖子上的青黑即便是抹了药膏还是许久才消去，而慕子轩也不过是出面关心了自己几句，又借口说自己忙不再出现在自己院子里。
    现在想来，怕是嫌弃自己有了那道疤丑了，慌着去找其他美人了。
    可恨自己上辈子被蒙住了眼睛，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慕子轩拿到的便是医百草给的假死药。
    那是医家的秘方，夏洛笙也不知慕子轩从何得知的，只是后来慕子轩曾对她透露过，桐乡医家勾结倭寇一事本就是被人污蔑。
    实则是医家当时风头太盛，医家医术高超，据说能活死人，医白骨，又时常接济穷人不收诊金，叫其他医馆没了生意，久而久之自然被人记恨上了。
    几家医馆一合计，便借着倭寇闹事一事将医家算计了进去，什么放火砸家，都是人刻意而为之，为的是拿到医家人那传家的药方！
    那天是晚上，医家人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人会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慌乱之中只能将一对龙凤胎送了出来。
    那些人见没了龙凤胎的影子，便猜到医家定是把两个孩子送了出去，那药方也会在他们手上，于是可怜两个孩子，还没从失去家人的痛中回过神来，就要开始了逃命的生活。
    好不容易逃到了京城，慌乱中那对龙凤胎的姐姐却走丢，只剩下弟弟一人不知所措，为了不被仇家认出来，竟自毁一张脸来保全自己。
    那姐弟俩生得相似，唯一不同便是姐姐眼下有一颗泪痣，那位弟弟无依无靠的，既要找姐姐又得想办法生存，便在京城这一出偏僻地方落了脚。
    慕子轩费了很多功夫才打听到那位姐姐在哪里，也正因这样他才得了医百草的帮助拿到了假死药。
    这假死药被他拿去给了当时太子身边的一位将军。
    那位将军是个勇猛正直的人，可这人却有个及不成器的弟弟，好吃懒做又爱生事，因为强抢民女失手打死了一名百姓被人告到了太子那里。
    太子为人更是刚正不阿，知道此事后没有徇私情便是判了那人死罪，可谁知那位将军自幼没了父母，一个人养育幼弟长大，对这位弟弟感情极深，当下便去到太子府上跪下求情。
    可太子没有见这位将军，只是派人告诉他此事已定，若是不能处死那位怕是难以平民心。
    慕子轩便是这个时候找到了那位将军，给了他假死药让他弟弟装作自杀，而后送到别处隐姓埋名好好安顿了下来。
    便是这个将军，在极其重要的一战中将太子的布局透露给了慕子轩，太子大败，被人一箭射穿胸口，即便太医几夜没合眼地医治，还是无力回天。
    太子一败，其他皇子要么年幼要么便是不得圣心，没人再能同慕子轩争夺，而后抢得皇位便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到这里夏洛笙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这辈子既是被她先找到了神医百草，那慕子轩便没法再拿这件事去收拢那位将军，若是太子党不倒，慕子轩的夺嫡之路怕是会难走许多。
    “小姐，小姐？”
    听到有人叫自己夏洛笙才回过神来，瞧着周围热闹的景象，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很远，已经到了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回过头来就瞧着莹冬冲自己眨眼。
    再一抬头，才发现自己面前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首饰铺子——万镯楼。
    万镯楼，顾名思义，便是这里的首饰样子极多，虽是价格贵上一些，可正因为这样更是讨京城里夫人小姐的喜欢。
    见夏洛笙只是瞧着店面不忘里进，莹冬有些疑惑：“小姐不去看看吗？”
    这才想起自己同夏恒彦说的是自己想出门转转，本就是一个幌子，结果莹冬这丫头就以为自己是想来这里买首饰。
    事情已经办成，夏洛笙本是想说有些疲乏了早些回去，谁知再看过去时，突然瞥到了一样东西，正摆在店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上。
    是一对蝴蝶发簪，翠绿的绿松石蝶翅，金丝缠绕，恍若活物。
    同她之前给那位老者的那对儿，极为相似。

 第68章 蝴蝶发簪

    一晃眼夏洛笙还只当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蝴蝶样子的发簪着实常见，这万镯楼里可都是珍品，自己那对儿蝴蝶发簪只是寻常物件，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上头的那两颗珍珠了。
    可万镯楼里摆着的那对儿上头，可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夏洛笙已经走进了万镯楼，拿起那对儿发簪瞧了个清楚，却是愣住了。
    那对儿发簪的蝴蝶后头，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可像是缺了一块儿什么似的，仔细瞧甚至其中一支上头还能瞧见一节划痕。
    夏洛笙极其熟悉那道划痕，那还是她第一次拿到时不小心摔在地上给蹭的。
    为此她还偷偷哭了一阵。
    这么看来这就应当是自己的那对儿发簪，上头的珍珠估计被谁被掰了下去只剩下这么一支簪子在，光秃秃的摆在那里。
    发簪是当作诊金给了那位老者，上头的珍珠怕是被人掰了去，这簪子怎么会到万镯楼的夏洛笙却是有些不明白。
    毕竟这万镯楼的老板据说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好东西，所以极为挑剔，这里的伙计又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一个这样的残次品怎么会入得了万镯楼的眼？
    思来想去夏洛笙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莹冬瞧着夏洛笙一直拿着那枚簪子，以为自家小姐看上了这个，小心开口道：“小姐，这簪子怎得瞧着有个划痕，怕不是个残次品？”
    莹冬之前没在屋里伺候过夏洛笙，是以不知道这原本就是夏洛笙的东西，只是怕自家小姐被人骗了，这才出声提醒。
    却不曾想夏洛笙直接拿着那对儿发簪找到了伙计，似乎大有买下来的意思。
    “小师傅，请问这对儿簪子怎么卖？”
    “哎，小姐。”莹冬着急的直跺脚，拽了拽夏洛笙的袖子在人耳边小声道：“这簪子是坏的，咱们再去看看旁的。”
    回给莹冬一个笑脸，夏洛笙拍拍人的手示意没事，又瞧着那小伙计盯着自己出神，便又问了一句：“小师傅，这对儿簪子怎么卖？”
    只见那小伙计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一拍脑门笑道：“这位小姐倒是好眼力，这对儿簪子我们老板说了，只等有缘人，只送不卖。”
    只送不卖？
    比起莹冬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夏洛笙倒是面容平和许多，像是喃喃自语道：“有缘人？”
    “哎对，这位小姐。”那位伙计瞧着年纪不大，眼里却是透着精明，一边说着话手里的算盘也是没耽误：“这对儿簪子放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今日既是这位小姐看中了这对儿簪子，那便就送给这位小姐了。”
    稀里糊涂的这簪子又是回到了自己手上，那小伙计说完低下头仔细打起了算盘，夏洛笙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走动。
    “小师傅，能否见一下你们老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差些吓到了莹冬，赶忙拉了拉夏洛笙的衣袖提醒道：“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那位小伙计虽说也微微惊讶，却也只是在眼里闪过一下，片刻间又换上了那副迎合人的笑：“这位小姐，真不好意思，咱们老板这几日去了别处。”
    却也没再说什么时候回来，分明是拒绝了夏洛笙的意思。
    夏洛笙也不恼，只是冲人道谢后便离开了，一头雾水的莹冬只得跟上，也不敢开口问夏洛笙究竟是为何，只是稍稍地在人耳边说了句：“小姐，出门还是当心些为好。”
    知道这丫头是好心，夏洛笙也无法同莹冬解释太多，只是笑着应下后陷入了沉思。
    她也忘了这万镯楼是何时兴起的，上辈子倒是也有这么个地方，开在这么繁华的地段，生意原是不错的。
    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她只记得在她嫁给慕子轩之前，原本还想着到万镯楼里选上几个合心意的首饰，可却得知这里一夜之间换了人家，消失的极为干净，像是从没来过一样。
    京城里对此议论纷纷，她当时只是可惜自己没了选首饰的地方，便没再多想。
    如今倒是开得好好的，甚至生意像是比上辈子还要兴隆。
    手里握着那对儿簪子，夏洛笙觉得自己若是猜的没错的话，这万镯楼的老板可能和自己花灯节时救下的那人有关。
    毕竟这簪子他给了那位老者，若是人将珍珠掰去这簪子也就不值钱了，不管拿去哪里都是卖不出去的，更别说是万镯楼了。
    可除了那位老者，当时还有她救下的那人。
    虽说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可从衣着相貌来看那人身份定是不凡。
    听说万镯楼的生意好到这附近的其他首饰铺子都要开不下去，还有人扬言说要砸了万镯楼的招牌，若是那人是万镯楼的老板，被人追杀好似也能说得过去。
    可区区一个首饰铺子的老板用得着下那般死手吗？
    这点却是夏洛笙想不通的。
    眼下她只能猜测到，是那位老者将这对儿簪子给了那人，又被摆在万镯楼那么显眼的地方，寻常小姐看到了只会觉得这是个残次品不会再多看一眼。
    除非是这簪子原本的主人见了，才会注意到这簪子的不同来。
    有缘人吗？
    这老板倒是个有趣的。
    夏洛笙心里念着万镯楼的名字，却不知在万镯楼里，有人正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
    “老板。”
    说话的是方才那位小伙计，只见他面上已经褪去了方才的精明算计，只剩下一片恭敬，对着那人微微躬身道：“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方才买走那对儿簪子的姑娘是丞相府大小姐夏洛笙。”
    待他说完又有一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冲着窗边坐着的人毕恭毕敬道：“主子，属下听闻那位大小姐前段日子花灯节时似是出了事，有人说是这大小姐被贼人抓去消失了一夜，可后来又说是救了公主才受的伤”
    “丞相府大小姐？”
    窗外夏洛笙的身影早已消失，可窗边的人还是朝着那处看去，阳光正好照在这人的面具上，闪着银光，却能叫人瞧见他勾起的嘴角。
    “夏洛笙，总算是找到你了。”

 第69章 二小姐来了

    “主子，大夫说您的伤口还没好全，眼下需得静养才是。”
    阴影处站着的二人眼都不敢眨的盯着坐在窗边毫不在意晃悠着腿的那人，生怕人一不留神再出什么问题。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啰嗦，倒是比那郑老头儿还啰嗦几分。”回头瞧了眼那两人，戴面具的男子虽是嘴里抱怨了一句，却是听话的起了身子，远离了那窗子几分。
    不料不小心扯到了腰，疼得额头上登时冒了汗珠。
    身后的二人慌忙上前扶住人，也是不敢用力，只是虚虚撑住了，其中一位穿着黑衣的男子又开口道：“郑大夫嘱咐属下说要您卧床休养，这好不容易才好了些，您就别难为属下了。”
    “扶藤，你这么听郑老头儿的话，改天我就送你去当他的关门弟子。”
    谁知听了这话那人连连摆手，语气里都是抗拒：“属下学得可都是杀人的能耐，学医救人什么的，您还是饶了属下。”
    那面具男子听完便是哈哈大笑，随后朝着另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勾了勾手，示意人上前一步问道：“风藤，方才你可看清楚了，那丞相府的小姐确实是盯着簪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来的？”
    “主子您也是知道的，属下的眼睛可是极好的，属下确实没看错，那位小姐在门外时就看到了那对儿簪子，然后才进了咱们楼里。”
    听罢这伙计的回答，面具男调整了一下姿势坐下又沉思起来。
    听郑老头儿说他实则伤的极重，若不是治疗的及时便就要一命呜呼了，可救他的那个老人是谁他不知道，那老人也只是每日只给他熬药喝，旁的任由他怎么问也不再多说一句。
    老人更是在给过自己那对儿蝴蝶发簪后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若不是当天恰好寻了他多日的属下找到了他，他满身的伤该怎么离开那里都没了办法。
    是谁带他找到那个老人的他因着重伤也记不得了，印象中似乎是个女子，个子比他要矮上一头，身上有着一股子竹香的凛冽，旁的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他身上的伤歇了月余才算是稍稍好了些，好了之后他便叫人去找寻那日的老人，可谁知去的人都只道那村子里根本没有他说的那样一位大夫，任凭他派人怎么找都没有踪迹。
    寻不到那位老人他这才想到了那对儿发簪，发簪虽是样式普通，可也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一方面命人去打听近段日子以来有没有什么女子失踪的消息，另一方面便是把簪子放在了万镯楼最显眼的地方。
    只等着有人能认出来。
    丞相府大小姐，前段日子失踪过一夜又拿走了这对儿簪子。
    怎么说这都应该是自己要找的人了，戴面具的男子歇了这么一会儿腰上的疼稍微缓了些，朝着对面两人摆手道：“再去查一下那位丞相府大小姐，有消息了便来告知于我。”
    “是，主子。”
    回了丞相府的夏洛笙也瞧着那对儿簪子出神，她隐约猜测会不会是当时那人在找自己，不管怎么说那人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可自己也同样救了那人
    只是那人腰腹上的一剑还是被她刺的
    慌张地摇了摇头，夏洛笙只是暗自祈祷，那人当时已经受了重伤昏了过去，应当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脑子里正乱糟糟的想了一堆事情时，外头忽地传来莹冬的声音：“大小姐，二小姐来了，说是来找您说会儿话。”
    二小姐？夏洛霜？
    夏洛笙微微一愣，夏洛霜来找自己做什么？这段日子以来夏洛霜虽说是不再找自己麻烦安生了不少，可俩人也没有亲热到夏洛霜会主动来找自己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既是人已经到了院子，若是夏洛笙叫人直接回去，怕是明日又得传出她不待见庶妹的传言了。
    左右夏洛霜这人头脑简单是个好对付的，夏洛笙自是不怕，便叫莹冬带人进来了。
    “大姐姐，霜儿突然打扰，大姐姐不会不方便？”
    说话间的功夫夏洛霜已是一脚踏了进来，脚上那双绣鞋不知用了什么丝线，被屋里的烛光一晃，瞧着竟是隐隐有亮光，再往上看，夏洛霜穿着一件极为喜庆的桃红色锦织马面裙，上头同色丝线绣着朵朵桃花更有金丝相衬，上身则是乳白色绣有茉莉的长褙子，一红一白倒是衬得人极为精神。
    夏洛霜容貌原是也不差的，这么一打扮起来倒是叫其原本娇嫩的脸蛋儿瞧着更加讨喜了，再瞧那首饰，头上的粉珍珠串被人精巧的挽成珠花垂在两侧，耳戴鎏金坠子，同脖子上的璎珞更是相衬。
    对比之下夏洛笙只穿了身墨色衣衫，头上的珠钗也因着嫌繁杂而被人拿下，只有一头青丝如瀑垂于身后，显得单调许多。
    “哪有不方便的。”夏洛笙脸上堆着笑，叫人瞧不出眼底的情绪来。
    又听夏洛霜道：“前几日我因着不懂事叫姐姐受了许多苦，思来想去都觉得对不住笙儿姐姐，这段日子我同教养嬷嬷学了许多，也特地来跟笙儿姐姐请罪，请笙儿姐姐原谅霜儿的无知。”
    说罢便捂着嘴低头抽泣起来，那模样叫人瞧了，像是真心觉得愧疚般。
    可夏洛笙太了解夏洛霜这人了，请罪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心里不知道怎么骂自己的，不过既是人来找自己演戏，夏洛笙也想瞧瞧夏洛霜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夏洛笙脸上的笑意更胜：“瞧霜儿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罪不罪的，快先来喝口热茶，妹妹今日打扮的真真是好看，叫人瞧着眼前一亮。”
    又看夏洛霜眼里分明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嘴上却还要小心翼翼：“哪里哪里，自是比不上大姐姐天生丽质，霜儿不过是今日心情好罢了。”
    瞧着夏洛霜欲言又止分明是想等着自己问下去的模样，夏洛笙心中暗笑，就顺着人的话说了下去：“什么事能叫妹妹心情这么好？也说来与我听听。”

 第70章 反常

    似乎就是在等着夏洛笙这句，只听话音未落，夏洛霜的话就接了上来，仰着头语气里满是轻快和得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母姨娘最近气色好了许多，也不再孕吐，还能起身走上两步。”看了一眼夏洛笙的脸色，夏洛霜还是硬生生地把那句“母亲”给咽了回去。
    “这倒是好事。”夏洛笙也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来，接话道：“最近我得了空再去看看姨娘。”
    “没事的大姐姐，最近爹爹每日都去玲珑院，瞧着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爹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夏洛霜一脸天真，整个人越说越眉飞色舞起来：“今天不光赏了伺候我娘的丫鬟，整个府上的下人都得了赏呢。”
    “我头上这支簪子就是爹爹给的，姐姐你瞧，好看吗？”
    瞧着夏洛霜这副满是炫耀的模样，一时说得激动竟是连称呼又给忘了，夏洛笙也只当是没听见，脸上挂着笑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好看，颜色也是极为衬霜儿的。”
    还以为夏洛霜是来做什么的，不过是得了赏到这里炫耀来了，夏洛笙心里一阵冷笑。
    她这个妹妹还真是没变，若只是一般得了赏怕是也不会这么殷勤的过来，看来是柳姨娘被扶正的事也被提上日程，便憋不住的来耀武扬威了。
    也好，先叫她这般高兴一阵子，这样等到希望落空的时候，才摔得更疼更狠。
    见夏洛笙只是简单说了个好看，夏洛霜像是还不满足似的，拔下那根簪子就往夏洛笙面前递：“姐姐瞧这上头可是枚琥珀，听说是爹爹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上辈子夏洛霜也没少在自己面前炫耀这些，那会儿子夏洛笙远没有现在能藏得住情绪，经常便是夏洛霜刚在自己这里炫耀完，自己就跑去夏恒彦那里哭诉，说是自己爹爹偏心。
    这时柳姨娘就会上前来好言好语地劝慰自己，再大方的给自己一些首饰，好叫人瞧着她对自己多好。
    长此以往，柳姨娘倒是得了个贤名，倒是自己因为嫉妒庶妹惹得夏恒彦不喜，外头也传出自己骄横的名声。
    这辈子既是已经知道夏恒彦是个偏心的，夏洛笙早就对这个爹寒透了心，是以再瞧着夏洛霜这般演戏，心中也丝毫没有波澜，只是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傻，夏洛霜眼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住了眼才没看出来。
    “确实精致。”只瞧了那簪子一眼夏洛笙便还给了夏洛霜，不紧不慢地又给夏洛霜倒了杯茶，说道：“府上有喜事爹爹果真是高兴，要是我院子挨得离玲珑院近些，怕是也能沾沾喜气的。”
    夏洛霜像是没听出夏洛笙话里的意思，依旧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仰着头道：“大姐姐若是喜欢，我送一支给大姐姐就是了。”
    末了拔下头上的一支翠玉簪塞到夏洛笙手里，模样透着亲昵：“这支也是爹爹给的呢，姐姐可是喜欢？”
    夏洛笙看自己这个妹妹只顾着炫耀的模样，也没了跟人再演下去的心思，收下那支簪子回道：“确实是好看的，只是眼下我该去习字了，明日还要交给周先生，不能再陪妹妹了。”
    夏洛霜原本被自己娘亲叫来跟夏洛笙说这些话根本是不情愿的，眼下娘亲交代自己的话也都说完了，她巴不得赶紧回去，丝毫没注意到此时气愤有些不对，忙起身道：“如此这般，霜儿也是该回去习字了。”
    说罢微微屈身行礼便出去了。
    待夏洛霜的身影消失，夏洛笙一直勾起的嘴角登时垂了下去，面上如同浸了霜一般冷了下来，唤来莹冬嘱咐道：“去检查一下院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再怎么说夏洛霜如此反常都有些奇怪，夏洛笙倒是不怕夏洛霜这个蠢的做出什么事，只是夏洛霜的背后还有柳姨娘，那可是条阴毒的美人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自己一口。
    她不得不防着。
    叫莹冬和手下的小丫鬟在屋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听到莹冬说并无异样夏洛笙才算是稍微安下心来，却是攥紧了手里那支碧玉簪。
    她这个妹妹真真是个蠢的，怕是柳姨娘知道了这件事，少不了对她一顿责备。
    夏洛笙想得没错，夏洛霜回到玲珑院，刚同柳姨娘得意洋洋地说完自己完成了嘱咐，下一秒就被柳姨娘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完全没反应过来，夏洛霜捂着半张脸，满眼噙着泪花，颤着声音问道：“娘，为何打我？”
    “我这是叫你长记性，莫不是一时得意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了。”柳姨娘有些恨铁不成钢，瞧着自己女儿那张肖像自己的脸气都不打一出来。
    除了美貌，这女儿的心思计谋没有一点像自己的。
    可到底是自己女儿，看着夏洛霜顷刻间红了的半边脸柳姨娘还是有些心疼，语气又放缓了些：“霜儿，你怎么这般糊涂。”
    “你只听夏洛笙的话像是打趣，可府上有喜事老爷连下人都赏了，就他那个正经嫡出的女儿什么都没有，传出去老爷不知要被怎么编排了。”
    夏洛霜听着自己娘亲的话，眼泪含在眼里也不敢叫其落下。
    “老爷那人最注重面子，若让他知道是因为你去夏洛笙那里炫耀才生的事，那你这几日在夏恒彦面前的卖乖讨好全都白费了，我尚且可以靠着这个肚子不受责罚，那你呢，我的乖孩子？”
    听完自己娘亲的话夏洛霜才知道自己是叫夏洛笙给哄骗了，一时间忘了脸上的疼，倒是生出无限的恨意来：“娘，夏洛笙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想看我出丑的！”
    “我的女儿，你且不要小看了那丫头。”柳姨娘说起夏洛笙来也是咬牙切齿：“这几日你都听娘的，切莫再乱说话了，知道了吗？”
    “我知道。”
    两人又在屋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等到天色将晚夏洛霜才从柳姨娘的屋里出来，面上的红肿已经消去了不少，低着头叫人瞧不清她的神情。
    于是第二日，夏洛笙下了学堂就被夏洛霜缠住了。

 第71章 步摇

    瞧着贴上来的夏洛霜，笑意比昨日更盛，挎上夏洛笙的胳膊娇声道：“大姐姐，霜儿今日有好东西要给姐姐看呢，可否去大姐姐院子一坐？”
    好东西？
    夏洛笙被自己这个妹妹的胳膊缠得极紧，根本挣脱不开，余光扫到夏洛霜身后的绿珠，只见她抱着个雕花檀木匣子，上头还落了把小金锁。
    什么时候这府上还有好东西能轮到她了？
    夏洛笙可不会觉得夏洛霜有这般心思，定是昨天的事情传到了柳姨娘的耳朵里，夏洛霜想不明白的事但她那个娘可是个聪明的，为了掩盖她女儿这个过错，怕是想了什么主意来弥补自己了。
    又或者是柳姨娘在谋划着什么？
    夏洛笙不敢掉以轻心，只想着赶紧寻个借口赶紧摆脱夏洛霜，可还没等夏洛笙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见夏洛霜略带欣喜的一声：“爹爹！”
    是夏恒彦来了。
    可以瞧出柳姨娘有孕后夏恒彦当真是高兴的，原本全是严肃的脸上少见的挂着笑，尤其是在看到夏洛霜后更是笑得慈爱：“霜儿。”
    “爹爹怎得今日来了学堂，霜儿今天可是得了先生夸奖呢。”
    “不愧是我的女儿。”
    父女二人一人一句说得开心，倒显着一旁站着的夏洛笙像个外人似的。
    可面上的礼仪还不能忘，夏洛笙在夏恒彦看过来时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只唤了一声“爹爹”便没再多说话。
    “笙儿最近功课如何？”
    再瞧夏恒彦却是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还极为罕见了摸了摸自己的头，也像是对着夏洛霜那般慈爱：“方才听周先生说笙儿最近文章做的不错，得空也给爹爹看看。”
    强忍住撤开一步远离夏恒彦的念头，夏洛霜低头道：“笙儿才疏学浅，文章算不上好，不过是周先生抬爱罢了。”
    语气里的疏离倒是明显，夏恒彦摸着夏洛笙头的动作微微一僵，随后又哈哈大笑道：“霜儿乖巧，笙儿谦虚，甚好甚好。”
    夏洛霜见状忙上前仰着头瞧着夏恒彦道：“那还不都是因为我和大姐姐都是爹爹的孩子吗。”
    这一句拍马屁叫夏恒彦心花怒放，笑声怕是都能传到丞相府外了，只有夏洛笙瞧着这二人惺惺作态，觉得十分恶心。
    如果可以，她可不愿要这种利用完自己又扔掉还杀了她外祖父一家的爹爹。
    可眼下她还是只能应付着这虚伪的一家子。
    好不容易眼瞧着夏恒彦问了几句之后准备走了，又似是无意地转身问夏洛霜：“方才瞧霜儿同笙儿聊得开心，是在说什么？也叫爹爹听听？”
    夏恒彦进来时隔得远，只瞧着夏洛霜抱着夏洛笙像是在撒娇，还只当是女儿家玩的好，便顺口问了一句。
    夏洛霜笑道：“我可不跟爹爹说，是我们女儿家的悄悄话呢！”
    末了拉过夏洛笙的胳膊就要走：“现在我要去大姐姐的院子里了，爹爹可不准跟来。”
    若是当着夏恒彦的面甩开夏洛霜，指不定自己又要被教训几句了，夏洛笙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只能任由自己被夏洛霜拖着回到了自己院子。
    一路上夏洛霜叽叽喳喳都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可夏洛霜对她示好本身就是一种异样，夏洛笙时不时的回人一两句，只求早点放自己个清净。
    到了院子夏洛霜更是着急地把夏洛笙拉进屋子，神神秘秘地关上门后又从绿珠手里接过那个檀木匣子。
    拍了拍冲着夏洛笙说道：“大姐姐，昨天实在是我不会说话，回去之后姨娘教训了我一顿，我这才知道原来是爹爹早就给姐姐准备好了好东西。”
    那把小金锁被夏洛霜用跟细小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原本姨娘是想着这东西贵重，等她身子好了再亲自给大姐姐送来，谁知道霜儿昨天的话叫大姐姐起了误会，这不今日姨娘就令我赶紧给大姐姐送来了。”
    说罢夏洛霜从里头拿出一支包金琥珀蝴蝶步摇，在夏洛笙的头发上比划了两下，称赞道：“大姐姐肤白，这真是极衬大姐姐的。”
    夏洛笙瞥了一眼那匣子里的东西，步摇，玉钗，玉梳，璎珞，倒是放了不少稀罕物件，柳姨娘为了搏个好名声倒是真舍得。
    眼下柳姨娘就要被扶正，定是不会让这种小事落了别人的口舌，何况对夏恒彦的名声也不好，如此这般柳姨娘就只能借口是夏恒彦赏自己的这些东西。
    可夏恒彦赏给夏洛霜的都是些新奇物件，花簪发钗也都是今年流行的新样式。
    再瞧这些步摇，花样繁重，又都是一些金银物件，哪怕是玉梳上也都嵌了几枚硕大的珍珠，倒像是柳姨娘一贯的风格。
    好看是好看，只是根本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戴。
    不过柳姨娘倒也没有糊弄自己，东西确实都是值钱的东西，夏洛笙抬头看了下此刻夏洛霜的神情，只见人盯着那一些金银首饰，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上面了。
    怕是这都是柳姨娘压箱底的好东西。
    这一点夏洛笙倒是猜对了，夏洛霜盯着里头的一支洒金桃形金步摇眼睛都要直了，那可是她眼馋了好久的一支步摇，可自己娘亲说不是自己这个年纪戴的，不管自己怎么求都没有给自己，眼下居然就要到夏洛笙手里了。
    祸是自己闯的，可夏洛霜并不知道自己娘给了夏洛笙这么多好东西，一时间面上的表情差些没绷住，说话时也带了些酸溜溜的意味。
    “大姐姐，姨爹爹对你可真好。”一不小心慌张地差些说漏嘴，夏洛笙轻咳一声才道：“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呢，你可得叫霜儿多瞧两眼。”
    “霜儿妹妹得了那么多好东西，这些哪能看上眼啊。”不是没注意到夏洛霜一直盯着一支步摇看，夏洛笙故意拿起那支在人面前晃了晃：“这些可都比不上妹妹的好东西呢。”
    “谁不知道爹爹最疼大姐姐了，东西都给的最好的。”到底是年纪小还不会伪装，夏洛霜没注意到自己的神情已经全然落入夏洛笙的眼中。
    “是吗？”夏洛笙面上带着笑，叫人瞧不出她的情绪来：“妹妹也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
    瞧着夏洛霜使劲儿点了点头，眼里的渴望藏都藏不住了，夏洛笙微微一笑，将那支步摇缓缓插在了自己头上。
    “可是不巧呢，我也很喜欢。”

 第72章 青兰生病

    “可是不巧呢，我也很喜欢。”
    那支步摇下头垂着几串桃粉色的珠子，随着夏洛笙说话间的动作微微摆动，衬得将夏洛笙那张小脸更是肤如凝脂，好不娇艳。
    再一瞧那夏洛霜的面色，却是难看了起来，似乎是想要硬挤出一个笑的，可是因着眉头皱着，叫人看了不免觉得滑稽，盯着夏洛笙好一晌才结结巴巴吐出了一句：“大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曾说要与姐姐抢”
    “好了，逗你玩儿的。”夏洛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了夏洛霜的话，那支步摇也被她摘下重新拿在了手上，在夏洛霜眼前晃了晃之后给人簪在了头上。
    “这花式太过繁重不适合我，我瞧着霜儿玉雪可爱和这步摇更为相衬，虽是爹爹的好意，但昨日我也收了一支妹妹给的碧玉簪，不如这支就送给妹妹，就当我跟妹妹换的可好？”
    哪能不好。
    夏洛霜眼馋这支步摇许久，方才便想开口叫夏洛笙把这支步摇让给她。
    毕竟从前便是这样，夏洛笙得了什么好东西，自己只要撒个娇夏洛笙就会把东西乖乖送上来，她这个姐姐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可谁知方才夏洛笙的那句“我也喜欢”叫她心头一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人看了个透，又想到自己娘亲说的叫自己防着些夏洛笙，说是这人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可下一句便又让她的心沉了下来，只瞧夏洛笙眉开眼笑，似乎真的在同自己开玩笑一般，又把那支簪子簪在了自己头上，一时间高兴的什么都顾不得思考了。
    夏洛霜转头对着绿珠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绿珠却是有些谨慎，她比夏洛霜年长些，更能瞧出那大小姐虽说是眉眼含笑，却莫名给人一股冷意，只是夏洛霜瞧着真的高兴，她若是扫了人的兴，指不定回去又要被怎么责骂了。
    于是权衡了一下之后，绿珠只得挤出一个笑回道：“好看好看，小姐国色天香，自然是极衬这支步摇的。”
    “那是当然。”夏洛霜此刻摇头晃脑当真是高兴极了，扶着那簪子，对上夏洛笙的目光时更是笑弯了眼睛：“那就这么定了，这就当是我和大姐姐换的，大姐姐可不许反悔呢。”
    左右她昨天也给了夏洛笙一支簪子，而且身为姐姐不就是该把好东西给自己吗？
    夏洛霜心里沾沾自喜，又像是怕夏洛笙反悔似的，还没说两句话就借口要去做功课，离开了竹笙院。
    脚步匆匆像是有人在追赶她似的。
    “小姐，那么好看的步摇你就给了二小姐啊？”莹冬嘟囔着给夏洛笙倒了杯茶，语气颇为不忿：“奴婢瞧小姐戴才是极好看的。”
    “你这丫头。”抿了口茶，夏洛笙笑道：“我不爱戴那些个金银，这匣子里的东西戴不了也可惜了，要不你也选一个去？”
    “小姐说什么呢，奴婢怎么能戴这么好的东西！”莹冬连连摆手：“小姐可别吓奴婢了。”
    “别人白给的怎么不要了。”从里头挑了支样式较为简单的玉梳，夏洛笙将莹冬拉到身边给人簪在了头上：“咱们莹冬也是个俏姑娘呢。”
    “小姐！”被自家小姐逗了个脸红，莹冬跺跺脚，说着要去小厨房看看便跑开了。
    直到莹冬的身影离开了视线后，夏洛笙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瞬间消失，转而瞧着那匣子珠钗微微愣神。
    方才她并没有存了逗夏洛霜的心思，只不过是想出一口上辈子的恶气罢了。
    什么时候夏恒彦和柳姨娘都是说她是姐姐，要让着妹妹，于是她喜欢的首饰给了夏洛霜，好不容易寻来的孤本也给了夏洛霜，到最后，连夫君都被夏洛霜给抢走了。
    可是她凭什么要让呢？
    她就不喜欢那些东西吗？
    刚才说出那句话后，瞧着夏洛霜骤变的脸色，不得不说她的心情是极为畅快的。
    只是眼下夏洛霜在演戏，她在不好跟人撕破脸罢了，那步摇是柳姨娘的她自是不稀罕，给了夏洛霜就给了。
    再赏青兰一支，其余的拿去卖了也能有不少银子。
    左右柳姨娘说是爹爹送她的，那么怎么处理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想到青兰，夏洛笙忽地回过神来，昨日夏洛霜回去后有人说青兰忽地起热，怕是这几日不能近身伺候了。
    夏洛笙自是赶紧去看了看青兰，瞧人小脸通红，在床上冒着虚汗确实是生了病，就算这样还挣扎着要给自己行礼，夏洛笙把人按回床上，唤来懂药理的瑞嬷嬷开了药方，又看人把药喝下去才算是放下心来。
    命人卧床休息几日，夏洛笙瞧着青兰昏昏沉沉睡去才回了自己屋子，这天去学堂带的也是莹冬，莹冬随她出门确实方便，可要说真正伺候的贴心的，还得是从小跟她一起的青兰，放下下了学堂就想去看看青兰的，结果被夏洛霜缠住了。
    趁着这会儿天色还好，夏洛笙起身朝青兰那处走去，还不忘给人选了一对儿白银缠丝双扣镯带上，她记着青兰最是喜欢银器。
    “小姐，你怎得来了？”青兰的气色已是比昨日好许多，看见夏洛笙进屋忙就要下床行礼，还拦着人不让人进来：“小姐莫要到奴婢这里来，会过了病气给小姐的。”
    “无事。”见青兰一脸谨慎，夏洛笙也只是站在了门口没再走近，将拿着的那对银镯给放在了小桌上：“看你好多了我就放心了，你且好好养病，我这身边没我们青兰伺候真是不行。”
    “奴婢一定好好吃药，早日服侍小姐。”
    听见夏洛笙这么说青兰眼眶一酸，又当着自家小姐的面不敢落泪，连忙挤出一个笑来：“最多明日，明日奴婢就能去伺候小姐了。”
    “嗯，你快回床上躺着。”留下那对镯子，夏洛笙嘱咐了几句，又正好撞上来送药的瑞嬷嬷，仔细问了问之后才离开。
    却没瞧见翠芝看着她离开的衣角愣神，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语。
    “小姐对不起，只是奴婢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第73章 青兰的隐瞒

    眼看着青兰衣着单薄还光脚踩在地上，瑞嬷嬷放下药碗就赶忙把人拉回床榻上，嘴里不住道：“小丫头你这病还没好，可别再受凉了。”
    青兰这才回过神来，任由瑞嬷嬷给自己掖好被衾，只是仔细瞧眼里却没了神采，轻叹了一声：“嬷嬷”
    “好好把药喝了，喝了这副药再歇一天便没事了。”瑞嬷嬷眼尖，瞧见了夏洛笙放在那里的一副镯子，花样一看便是小姑娘戴的，便给青兰拿到了身前：“瞧小姐多关心你，这副镯子怕是以后给你当嫁妆都行了，可不许再唉声叹气，早些好了早些回去伺候小姐。”
    那一副镯子着实是精致的，青兰拿在手里紧紧攥着，似乎是说了句：“小姐哪还要我伺候的呢。”
    瑞嬷嬷转身给青兰递上一颗果子没听清楚，忙问了一遍：“青兰姑娘方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青兰笑着摆摆手，将那镯子藏在自己枕头下面，顺势躺了下去，喝了药有些犯困，今日也多谢嬷嬷了。
    “谢什么。”瑞嬷嬷笑起来便是和和气气的模样：“你且歇着，我得空今天要去教彩丫头了。”
    “嬷嬷快去。”
    瑞嬷嬷教了彩儿药理，彩儿替小姐办事，莹冬随着小姐去了街上，又在身边伺候小姐，这些原本她也能做的
    可是不知为何花灯节过后小姐便渐渐疏远了自己
    想到这里青兰拿被子蒙住头，藏住了呜咽声。
    原本是想翻个身，却是感觉到身下咯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像是忽地想到什么似的，青兰缓缓起身，把身下的被褥掀开，露出一个带着锁的暗格来。
    那本是丫鬟们放些私物的地方，现在那暗格被青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瞧着极为普通的匣子来。
    匣子像是用了许久，四角都已经被磨得圆滑，唯一落上的锁也有些生锈，只见青兰轻轻晃了晃那匣子，便似有金银玉器碰撞声响起。
    青兰打不开这匣子，这也不是她的东西，而是那天冬雪慌张找到自己后硬要塞给自己的。
    那会子冬雪好像十分着急，眼里还含着泪地将匣子交到了自己手上。
    匣子颇有重量，青兰险些没拿稳，再想还给冬雪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这丫头要做什么。
    只听冬雪说话说得含糊又极快，青兰却是听明白了不少，冬雪说是那小厮出手极为阔绰，自己自然是收了不少那小厮的东西，大多都变卖成了银子攒着，有一些做工实在精巧的便留着了。
    她上头有个瞎眼的娘还有个好赌的爹，平日里工钱都给了家里但是根本不够她爹赌的，可若是不给钱自己又是少不了被打骂，一时间鬼迷心窍了就收了那小厮的东西，给家里的银子多了自己日子也好过些。
    可前几日被青兰说过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想着和那小厮说个清楚，谁知道小厮是个情深的，不管怎么样说要去跟老爷说娶了冬雪，带着冬雪回自己老家，冬雪虽是高兴可一想到家里那个好赌的爹便忧心忡忡。
    她爹不会放她走的。
    果不其然冬雪刚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后便是被一顿责骂，还差些将她这些年攒的体己钱给找了出去。
    冬雪怕极了，便收拾着从家跑了出来，准备悄悄同那位小厮私奔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冬雪央求着青兰帮自己先收着这匣子，叫青兰过几天将这匣子埋在府上的那棵大榕树下，自有人回去拿的。
    又嘱咐着青兰这事可千万别给任何人说。
    青兰哪里有什么拒绝的机会，冬雪说完便跑开了，任凭青兰怎么喊都没喊回来。
    不光如此，这两天青兰都没再找到冬雪那丫头，连带着这匣子也只能藏起来。
    按理说就算是那小厮说了要娶冬雪，可冬雪是竹笙院的丫鬟啊，也是得在夏洛笙这里过了明路才行。
    青兰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原本应该是同自家小姐说起这事的，只是一来看小姐这般忙，又是上学堂又是在忙旁的事，青兰不敢为了这些小事去麻烦自家小姐。
    二来是冬雪最近同她走得近，她也知道小丫头不容易，若是真能逃离苦海她也想着帮人一把。
    一个洒水丫头不见了，一般是没什么人在意的，可私奔被抓到了是要被杖责一百的，几乎没人能熬过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后半生也是个残疾了。
    青兰这几日为了这事着急上火，饭也都吃不下，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夏洛笙，怕人看出些端倪来，终于是身子先撑不住倒了下来。
    一方面是庆幸自己能瞒过夏洛笙几天，一方面又不知冬雪到底什么时候叫她把匣子埋在树下。
    青兰又急又慌的度过了一日，到了第二天身体已是好了不少，浑身也觉得利索些了，只是病了一场终究是脸色不太好看，用了些胭脂才勉强瞧着有些精神。
    “青兰，且再歇一天。”夏洛笙看着青兰端茶的手还有些发抖，便接过茶来拉着人的手捂了捂。
    青兰手跟浸了冰块一般凉的吓人，夏洛笙忙把莹冬喊来叫她扶着青兰去休息，可没想到青兰一把甩开了莹冬的手：“小姐，我已经好了不用休息。”
    “莫说傻话，你放心，工钱不给你扣。”这丫头的脾气一直都是个倔的，夏洛笙又好气又好笑的拍拍青兰的手，给莹冬使了眼色叫人手上用了力气把青兰拉了出去。
    青兰一句“奴婢真的无事”还没喊出口，院里又传来一声娇声：“大姐姐。”
    怎得又是夏洛霜。
    也不知夏洛霜到底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夏洛笙只能是一边叫莹冬把青兰扶下去，一边又唤人把夏洛霜请了进来。
    “大姐姐，我来找你讨教几个花样子。”夏洛霜笑意盈盈：“大姐姐可方便？”
    “自是方便的。”
    人都到了这里也没法将人赶出去，夏洛笙只得打起功夫来应付着夏洛霜，见人手里头拿着绣棚，似乎是真的只来讨教几个花样似的。
    却是没看到夏洛霜的眼神正好在走出去的青兰上晃了晃，随后便被人的笑意掩盖了去。

 第74章 三日后

    青兰被莹冬扶着，余光却是瞟到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忽而觉得有些眼熟，想转过身去瞧个仔细，却被莹冬又拽着往前走去。
    莹冬只以为青兰还是念着要回去伺候夏洛笙，手上又加了些力气，嘴里还不住的劝道：“好青兰，你就听小姐的话去歇歇，小姐那里有我伺候着你把心放下就行了。”
    “我知道。”
    只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这府里丫鬟都那个打扮，青兰嘲笑着自己摇了摇头，她这个样子若是接着伺候夏洛笙怕是会出问题，没再反抗，任由着莹冬把自己扶回了屋子。
    “那就多谢莹冬姐姐了。”莹冬比她长一岁，虽说二人也是最近才熟络了些，可青兰对着莹冬总归是心里有疙瘩，却又觉得自己那般想莹冬着实小气了些，又纠结又难受，面上还是对着莹冬客客气气的：“小姐就麻烦莹冬姐姐伺候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莹冬说话慢悠悠却又是个温和的，一张圆脸瞧着就和气：“咱们都是丫鬟，伺候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小姐经常在我面前夸青兰妹妹的贴心，你可快点儿好起来，小姐可都时时念着你呢。”
    “嗯。”听到莹冬这么说，青兰不知为何心头一热，差些朦胧了眼眶，又当着莹冬的面不好哭出来，只是忙把头低下了：“我都知道的。”
    “总之你好好养病，我和小姐都盼着你好起来。”
    说罢莹冬想着夏洛笙身边没人伺候，见青兰躺下后便匆匆离去了，没人瞧见青兰在人走后，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
    莹冬端着壶热茶回了主屋，正好瞧见那位二小姐凑到了自家小姐面前，亲亲热热地问着哪个花样好看，倒真像是关系好的姐妹俩似的。
    可莹冬这段日子跟着夏洛笙都看出来了，这府里没几个真心对自家小姐好的，单单是前些日子柳姨娘有孕的时候，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柳姨娘和这位二小姐想往自家小姐身上泼脏水，还有那秋姨娘也不过是想着利用小姐博好处罢了。
    是以看见这位二小姐莹冬实在是替自家小姐担心，可又瞧着夏洛笙面对人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又觉得怕是自己想太多了。
    到底是不能扶了这府上二小姐的面子，莹冬规规矩矩地把茶给二人倒好，又没说话地站到了夏洛笙身后。
    主子说话自然是没有丫鬟插嘴的地方，莹冬站在那里没旁的事，却是注意到了夏洛霜身后的那个丫鬟。
    不是常跟在夏洛霜后面的绿珠。
    那丫鬟低着头叫人看不清楚模样，莹冬虽是觉得奇怪，却也只是把话咽回了心里。
    只是没想到夏洛笙也注意到了夏洛霜身后的丫鬟，绣好了一朵花后喝了口茶，装作无意地问道：“我瞧着妹妹今天带的丫鬟可是有些面生？”
    “嗯？”夏洛霜转头瞧了瞧那丫鬟，才笑着回道：“确实不是绿珠，那丫头被我叫去买糖糕了，大姐姐你也是知道的，醉春楼的糖糕最好吃了。”
    “这倒是，我记得你打小就爱吃。”
    见人回答的滴水不漏，夏洛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多留意了那小丫鬟一眼，却也没看出什么来，又被夏洛霜叫去教她绣花样子了。
    磨了夏洛笙好久夏洛霜瞧着外头天都要黑下来了才算是作罢，拒绝了夏洛笙留人用饭的邀请，带着那个小丫鬟便走了。
    前脚夏洛霜出了院子，后脚莹冬替夏洛笙捏着肩膀便有些气愤来：“明知道小姐大病初愈，每天学堂练字都不少辛苦，这么晚了还来缠着小姐，奴婢看二小姐就是没安好心。”
    莹冬性子一直软绵绵的，夏洛笙第一次瞧人这么气鼓鼓地说话，多少觉得新鲜，拍拍莹冬地手笑道：“左右不过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看她也闹不出什么来。”
    自家小姐说话莫名叫人信服，莹冬瞧着夏洛笙十拿九稳的模样，手下捏得更欢快了些：“还是咱们小姐有主意。”
    刚教了夏洛笙许久眼睛都是疼的，这会儿莹冬再给自己捏着肩膀不免困意就上来了，夏洛笙摆摆手：“时辰差不多了，今日早些睡。”
    “是，小姐。”
    到了第二日再看夏洛霜来时，夏洛笙已经见怪不怪了，应付起人来更是得心应手，只是还是没看明白夏洛霜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这么一连几天来找自己，面上还丝毫瞧不出不情愿，难道真是转了性子要同自己搞好关系？
    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瞧了一眼夏洛霜拿来的糖糕，说是昨日忘了给夏洛笙带一份，今天又叫绿珠特意去买了，再一瞧夏洛霜今日的打扮也繁杂极了，晃着脑袋头上的珠钗都叮当作响，身后跟着的又换成了绿珠。
    绿珠笑着端上了那份糖糕，仔细瞧还冒着热气，当真是刚买回来了。
    夏洛笙笑着道谢捏起一块品了品，心里却是想着另一件事
    明天就是自己去找医百草的日子，若是夏洛霜再来，怕会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粘着自己
    夏洛笙的眼睛在夏洛霜身上转了转。
    明天不用去学堂，看来得早些时候出门了。
    果不其然夏洛霜来到竹笙院便扑了个空，被几个丫鬟婆子拦着说是大小姐出府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夏洛霜的装扮比昨日更繁杂，还钗着夏洛笙给她的那支洒金桃形金步摇，活像一只花孔雀，也不知打扮了多久。
    着实是花了一上午的功夫才打扮好了自己，只是没想到夏洛笙居然没告诉自己一声就出了府，夏洛霜念着柳姨娘的交代，又急又气却又没了办法，跺跺脚之后狠狠地瞪了一眼竹笙院那三个字，转身跑了。
    她也不想每天看见夏洛笙那人，不在府上最好！
    夏洛霜在竹笙院吃了闭门羹的时候，夏洛笙已经到了那药屋从医百草手里拿过了她要的假死药。
    医百草对她的态度比上次和善了不少，没再给人喝奇怪的药汁，说话时也毕恭毕敬的，只道是自己已经去了醉情楼，确定了夏洛笙说得是真的，眼下正在想办法救百莲出来。
    经历了上辈子夏洛笙自是知道医百草有本事把百莲救出来，所以她问了医百草另一件事。
    “不知医先生将百莲姑娘救出后，可有什么打算？”

 第75章 外祖家

    听见夏洛笙问自己之后有何打算，医百草却是愣住了。
    他知道醉情楼里头规矩多，钱要给的多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得人家姑娘能看上你才行，那才可以把人带走。
    钱他不缺，医家虽说是被烧了，可他当年逃出来时也带了不少医家传家的好药材，单是那千年的人参他就有三根，若是能赎出姐姐来，便是把这屋子里的药材都卖了也是可以的。
    可赎出百莲之后能去哪，医百草却是半点想法都没有，回桐乡吗？可是桐乡他的家已经没了，甚至医家的名声也都臭了，何况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人在打听他手里的那本医家秘典，不然他也不至于毁了容貌。
    但他不能也叫自己的姐姐也毁了容貌啊，他躲在这闹市里，连医这个姓也不敢用，只怕有人会找上门来。
    若是救出姐姐后二人还要继续这样逃难的生活，那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父母在天之灵。
    看着医百草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说话，夏洛笙却是轻缓开口道：“我可以帮你。”
    猛地一抬头紧盯着夏洛笙，医百草看着眼前这个还没他高的女娃娃，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敢相信，开口时也带着些将信将疑：“大小姐可是当真？”
    “自然。”
    知道医百草不会信自己，夏洛笙也早有准备，点了点头后便拿出了一封信交给医百草。
    “你拿着这个去将军府找顾老将军。”提起顾这个姓时，夏洛笙微微有些出神，只是很快便缓过神来，对医百草认真说道：“将这个交给顾老将军他就会明白的。”
    顾老将军？
    医百草知道这号人物，他虽不是京城人氏，但顾家满门忠烈，顾老将军征战沙场保卫整个南楚那是人人都称赞的，他的父亲也曾称赞过顾老将军，说他是真正的英雄。
    眼下这位大小姐叫他去找顾老将军
    似乎是瞧出了医百草的疑虑，夏洛笙笑着解释道：“我母亲姓顾那是我外祖家。”
    “医先生一身医术却被困于市井之中着实令人感到惋惜，我的外祖父虽说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可我的二舅舅带着顾家军依旧在边疆守着整个南楚。”
    说到这里时夏洛笙的眼里似乎隐隐有了泪光：“医先生，倒也不说是我为您和百莲姑娘找条出路，也算是我替顾家求您一件事，望您能将一身医术带到边疆，去照顾边疆的将士们，那里天高地远，没人会认出你和百莲姑娘来，我二舅舅在那里也会照拂您二人一二。”
    “只是可能条件稍微差了些，若是医先生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医百草沙哑的嗓子此刻因为激动更是差些说不出话来，拿着手里那信封感觉似有千斤重。
    他还有什么好嫌弃的，这位大小姐简直是给他在绝路中找出一条生路来，他本就可惜这一身医术无处伸展，若是到了边疆定可以大显身手一番，更别提顾家世代忠良，他跟着顾家军也能放心很多。
    “哪里会嫌弃，我感谢大小姐还来不及。”医百草匆忙要给夏洛笙跪下，被夏洛笙一把扶住了。
    “我替百莲也谢谢大小姐了。”
    瞧着医百草这样，夏洛笙也是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这么做不光是瞧这姐弟二人可怜，其中也是有私心在的。
    她记得自己娘亲有两个哥哥，兄妹三人甚是亲密，只是大哥已经葬身战场，只留下一个二哥，娘亲每每说起时总是忍不住掉眼泪。
    可就是顾家唯一剩下的她的二舅舅，上辈子却也在她出嫁前夕出了事，在一次匈奴的偷袭中不幸受伤，那箭上有毒，边疆的大夫解不了那种毒，一来二去的耽误了时辰，她的二舅舅也没能活下来。
    顾家的三个孩子都没了，顾老将军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或许正因为这样，她的外祖父才会在她求他帮助慕子轩时，没犹豫多少便同意了。
    上辈子慕子轩帮助了医百草之后，便是把这姐弟二人收到了自己军营中，医家秘典，活死人医白骨当真名不虚传，慕子轩每每说起时，便是藏不住的骄傲。
    这辈子夏洛笙要把医百草收到自己身边，若是医家姐弟能在边疆照看着，自己二舅舅若是再中了毒，说不定就有的救了。
    自己外祖父不会再失去唯一的孩子，顾家荣耀有人继承，只要外祖父不帮慕子轩，慕子轩便失去了一大助力。
    这么一举两得事情，夏洛笙自是要让它成了才是。
    “医先生不必言谢，我才是要拜托医先生多多照看我二舅舅。”夏洛笙也朝着医百草微微行礼。
    “大小姐帮了我这么大忙，若是有需要的地方，百草定义不容辞！”
    医百草此时已经把夏洛笙当作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眼眶微红的瞧着夏洛笙，哽咽着不知该在说些什么才好。
    “若说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倒也不算。”夏洛笙踱步走到医百草的身后，院子里医百草飘来的草药香直叫人心旷神怡：“我只希望先生答应我一件事。”
    “大小姐但说无妨。”
    夏洛笙一双桃花眼盯着医百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先生答应我，若是将来有个叫慕子轩的人找到你，不论他许给先生多少好处，还望先生都不要答应他。”
    慕是国姓，慕子轩那就是
    医百草不敢往下细想，只是瞧着夏洛笙一脸认真的模样，似乎话中还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着实是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跟慕姓的人扯上关系。
    不过想来也是有可能，毕竟这小姑娘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外祖家又是顾家
    高门大户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大夫能去窥探的，自己眼下只需要赎回百莲带着自己姐姐走远就好。
    想到这里医百草恭敬道：“我记下了，定不会忘记的。”
    直到这里夏洛笙才是真正的长出了一口气，那好医百草给的药便离开了。
    医百草姐弟俩可谓是上辈子慕子轩能赢的转折点，不过这辈子慕子轩再想从这里下手，怕是根本没了戏。
    想到这里夏洛笙心里便是一阵冷笑。
    慕子轩，这辈子你想赢，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第76章 发生何事

    夏洛笙出了医百草的茅屋也没急着回府，她出来时同夏恒彦说的是夏洛霜这几日找她绣花，她想着去多买些丝线，这会儿自然是不能空手而归。
    莹冬不像青兰，青兰自幼跟她一起长大自然是熟识的紧，出个门就喜欢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可莹冬向来不是个话多的，出来时也都只是默默跟在身后，二人倒是一静一动，夏洛笙仔细想了想，等过段日子再把莹冬提上来，身边多少算是能有些人了。
    一路上七想八想的，夏洛笙买丝线时也没留意挑了些什么颜色，左右不过是打个幌子，是以莹冬在她身后提醒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拿的都是些暗红玫红枣红色的丝线。
    “小姐这个年纪当是用些桃红正红色才是最好的，这般老气横秋的颜色奴婢瞧着跟小姐不大合适。”莹冬挑了卷桃红色的丝线给夏洛笙放在面前，瞧着人笑意盈盈道。
    “是好看。”
    那卷桃红色的着实显眼，比起来自己手上那几卷暗红实在是瞧着老气，夏洛笙又看了眼，不免觉得好笑。
    上辈子时她不是正宫皇后，自然是穿不了正红色，寻常的桃红又因着颜色太娇俏，她入宫早，怕压不住比自己小的妃子也不敢穿，只穿那些暗红枣红的衣料，虽是庄重了些，却也不免叫人觉得老气。
    要知道她那会子也不过双十年华，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宫女皆穿着亮丽，笑起来芙蓉面柳叶眉，就如同阳光下新抽生出的嫩芽似的好不朝气，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妒忌。
    不过如今她不再是那个会入宫蹉跎了自己的夏洛笙了，再选这些颜色倒是白白给自己添不快。
    没犹豫的，夏洛笙把原本选好的那些丝线都给放了回去，重新选了几卷鲜艳的颜色去付了钱，还笑着对莹冬道了谢。
    莹冬瞧着也高兴，自家小姐哪哪都好，行事大气稳重，性子又温柔对她们下人也好，只是少了许多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样子，衣裳的颜色也都是素净的，冷下脸时不知为何自有一种威严在，她在身边有时都不敢说话。
    如今看来，自家小姐还是这样笑起来时明媚些。
    买好丝线二人便回了府，夏洛笙到了屋里，叫莹冬把门关好，直到屋里头只剩下自己时才把怀中的那包假死药拿了出来。
    里头还有医百草写的嘱咐，说是这药需在五日内服用，服用后会身体发冷，继而七窍出血像是中毒一般，若是去查，查出的结果也不过是中毒而已。
    只需在三日内将另一副解药吹到人的鼻中，不肖几个时辰便会醒来，若是没有解药，那这假死药也就成了真的毒药，如若是解药只给了一半，那人虽是会醒来，但接下来会承受七天七夜的痛苦后再死去。
    然而这药也是有些毒性的，解毒后几日内会浑身无力动弹不得，需得人好好照看才是。
    仔仔细细读了几遍几下医百草的嘱咐后，夏洛笙便把那张纸放在红烛上烧了个干净，一份毒药准备着今晚交给彩儿，另一份解药她却是自己留下了。
    重生后对于什么事她都多留了一个心眼，若是翠芝到时不愿说实话，那她也能留有后手。
    夏洛笙正想着接下来的事该如何谋划，却忽地听到外面吵闹了起来，本以为是什么丫鬟婆子起了些争执，却不曾想吵闹声越来越大，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人哭喊的声音。
    外头的莹冬也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门，只是说出的话显得人有些焦急：“小姐小姐，好像是玲珑院那边出事了？”
    玲珑院？柳姨娘那边出事了？
    夏洛笙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且不说柳姨娘自从怀孕后便把自己院子防得跟什么似的，几乎不出院子，就是自己前段日子说去看望看望都被拦在了外面，也就前几日才有大夫说胎象好了些，柳姨娘才敢出来走动走动。
    怎么这才不到几日就出了事？
    将那假死药放好夏洛笙才出了门，就瞧着莹冬紧皱着眉头瞧着院子外头，便将人唤到身边来：“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莹冬方才太过出神地瞧着别处，都没注意到夏洛笙已经走了出来，忙走过去扶住人道：“只听有人喊着叫大夫，似乎还听到了秋姨娘的声音？”
    怎得又有秋姨娘？秋姨娘不是还在被禁足吗？
    主仆二人走出院子，才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是哪里，也不是玲珑院，是靠着玲珑院的一处池塘边，那是柳姨娘做主修葺的一个池子，边上也都种的是柳姨娘喜欢的花，寻常也只有柳姨娘喜欢去那里。
    不过此时去往那里的路已经被人拦住了，夏洛笙跟莹冬过不去只能是远远站着朝那边看了几眼。
    正巧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来，嘴里还似乎念叨着什么，整个人都有些六神无主，根本没看到夏洛笙和莹冬，撞上了莹冬的肩膀脚下一踉跄便倒下了。
    莹冬忙把人扶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一张嘴也是什么都说不清楚：“柳柳姨娘，推推到池子，血血秋姨娘出了好多血”
    说罢也没顾得上同莹冬道谢，便又着急地跑走了，莹冬叫也没叫住，急得跺了跺脚：“小姐你说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摇了摇头，夏洛笙也难从方才那个小丫鬟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些什么来。
    是柳姨娘推了秋姨娘？还是秋姨娘推了柳姨娘？秋姨娘是撞到哪里流了血？
    夏洛笙可记得上辈子没发生过这种事，便是柳姨娘落胎，那也是她扶正之后的事情了。
    可瞧着眼下也不像是她们能打听出来的，夏洛笙拉了拉莹冬：“咱们先回去了，晚些时候自会知道的。”
    晚些时候还没等消息传出来，却是有个小丫鬟先到了竹笙院，朝着夏洛笙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小姐，老爷请大小姐到主院一趟。”

 第77章 秋姨娘有孕

    “怎得又叫小姐过去？”莹冬一听顿时慌了起来：“这事怎么会同小姐有关系啊？小姐也不过刚才从外面回来，怎么”
    “好了，莹冬。”夏洛笙倒是听莹冬这么一说有些哭笑不得了，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角上的褶皱安慰道：“想来也不与我无关，不过是秋姨娘柳姨娘到底是一家人，爹爹叫我去看看也是无妨。”
    “不过是个姨娘罢了。”莹冬嘀嘀咕咕的一句自是没敢让还在那里站着的丫鬟听到，只落到了夏洛笙的耳朵里。
    “我这就过去。”拍了拍莹冬的手，夏洛笙叫莹冬扶着随了那丫鬟去了主院。
    到了主院哭哭啼啼的声音更大了，时不时还有女人的哀嚎传来，听着还有些瘆人。
    夏洛笙远远就看着自己爹爹站在窗边左走几步右走几步的身影，像是着急的紧，脚下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步子。
    原本是要去主屋，可掀起帘子的同时忽地一股血腥味迎面冲了过来，一位老嬷嬷赶忙拉住了夏洛笙，把人拉的远远的才送开道：“大小姐不能进去！”
    夏洛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上被这嬷嬷拽的生疼，轻轻甩了甩手才问道：“嬷嬷，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
    那位嬷嬷夏洛笙瞧着有些眼生，想不起来主屋还有这么一个伺候人的老嬷嬷，却只听那位嬷嬷道：“大小姐，老奴是老爷请来照看秋姨娘的，里头那位秋姨娘被人推倒差些小产，眼下那屋子大小姐可进去不得。”
    “还请大小姐移步到侧屋去，老爷和另一个夫人也在那个屋子。”
    秋姨娘险些小产？
    秋姨娘竟然有了身孕？
    这着实叫夏洛笙始料未及，上辈子时因得柳姨娘将夏恒彦看的死死的，哪怕是柳姨娘有孕时都没听说夏恒彦的通房有什么怀上的。
    如今难道是因为前段日子柳姨娘被罚，夏恒彦多找了几次秋姨娘才怀上了孩子？
    看来自己重生到底是改变了一些事情。
    “嬷嬷，秋姨娘这胎能保住吗？”
    这位嬷嬷也是个话多的，也不顾夏洛笙年纪尚小就同人说了起来：“不瞒您说大小姐，老奴我看养怀胎的妇人不少，依老奴看，这秋姨娘身子骨健壮，保下来的面儿大。”
    说罢才又看了眼夏洛笙，发觉这位大小姐面上尚且稚嫩，分明还是个小孩子，可方才沉稳的样子倒让她觉得这大小姐已经十六七了一般，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说道：“大小姐无需担心，还是快些去侧屋看看老爷和夫人。”
    这位嬷嬷不知道柳姨娘不是正室，所以才称呼她为夫人，夏洛笙听到这位嬷嬷说秋姨娘的胎能保下来，几乎快要笑出声了。
    这府上若说谁最不希望秋姨娘有孕的，必然就是柳姨娘了，柳姨娘自己的胎是假的，可秋姨娘的胎是真的啊，有了这么一出，柳姨娘怕不是想把秋姨娘给吃了。
    果不其然，夏洛笙进了侧屋，只瞥了一眼柳姨娘，便瞧出人在极力忍着自己的情绪，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还不忘劝导一直没坐下的夏恒彦：“老爷莫要着急，嬷嬷都说了秋姨娘这胎能保住的。”
    可再一瞧她手上，那帕子都快被她撕碎了。
    夏洛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把脸上的笑意藏了起来，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怎得忽然叫女儿来这里？”
    “笙儿来了”夏恒彦瞧了眼这个大女儿，想说什么却只是动动嘴什么都没说，末了才淡淡说了句：“先坐。”
    “是，爹爹。”夏洛笙这会儿可不会多嘴，夏恒彦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只坐在那里喝喝茶吃点果子，瞧着天真无邪的样子，落在柳姨娘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柳姨娘眼下真真是恨死了躺在主屋的那个女人，原本她今日去了池子边散步，却不曾想突然窜出个人来，披头散发的她哪里知道是谁，又见这人骂骂咧咧是冲着自己肚子来的，她当然是要躲开了。
    可谁知那人力气大得出奇，是丫鬟护着自己才没叫自己跌落在池子里，她怕极了自然也伸手推了那人几下，可谁知推搡中那人便被推了出去摔在地上，她也这才看出这人竟是一直在被禁足的秋叶。
    照理说自己受了惊吓当是要定了秋叶的罪，可谁知倒下的秋叶忽然捂着肚子叫疼起来，又只瞧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柳姨娘有经验自是知道怎么回事，身边也有有经验的丫鬟婆子，大家都瞧出来这当是秋姨娘有了身孕，又恐怕是要小产了。
    柳姨娘当然是不愿看到这事，凭她对夏恒彦的了解，若是知道秋叶这个贱人有了身孕，定会解了她的禁足护好这一胎，自己被扶正的事怕是也会耽搁了。
    柳姨娘故意拖着人慢些来救秋叶，可谁知这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儿都是个命大的，都挺到了大夫赶来，还可能能保下这一胎。
    眼下她还不得不面对着夏恒彦的怒火，唯恐这人怪自己推倒了秋叶，可自己才是受害者啊，秋叶原本是要害自己的孩子！不过是自己被人护住了才得以保下来。
    秋叶这个贱人！柳姨娘当真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怎么就好巧不巧的有了身孕？看这架势怕是怀孕也有些时日了，怕不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自己，要叫自己吃个哑巴亏？
    又或者
    柳姨娘又看了眼还在吃茶的夏洛笙，这丫头前几日便同秋叶走得近，自己以为一个蠢的一个年纪小的不值得放在心上。
    可如今看来，这会不会是之前秋叶同夏洛笙商量的？夏洛笙是不是也早知道秋叶有了身孕，所以帮秋叶出了主意来害自己的孩子，不然以秋叶那人的笨脑子，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害自己？
    柳姨娘越想脑子里越乱，手里的帕子也纂得紧紧的，又想着方才夏恒彦瞧着秋叶那个贱人担心的模样，还出口斥责了自己几句，当下便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疼起来。

 第78章 孩子保住了

    “扶青，你怎么了？”
    夏恒彦原本还是紧皱着眉头似乎一脸的不快，听到柳姨娘喊肚子疼时便立刻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来，立刻挥手冲着柳姨娘身边的丫鬟喊道：“都是死的吗！还不快去叫大夫！”
    “老爷。”柳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说道：“妾身无事。”
    只是手还在捧着肚子，轻喘着气，瞧着不像没事的样子。
    柳姨娘一只手虚虚抓着夏恒彦的衣袖，似是受不住疼痛微微蹙眉，一张脸未施粉黛，却更显着眉目素净温雅，又因着有孕多了几分柔和，落在夏恒彦眼里更是心疼的不得了，那还记得方才才责备过柳姨娘。
    “老爷莫慌。”又歇了一会儿柳姨娘缓缓开口，只是才说了一句话便没了力气，只顾着靠着夏恒彦大口喘气。
    “扶青”
    夏恒彦瞧着去叫大夫的丫鬟还没回来，又冲着另一个丫鬟吼道：“去叫大夫！”
    谁知那丫鬟一抬头却已是泪流满面，直直地对着夏恒彦跪下，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便哭诉道：“求老爷给我们夫人做主。”
    话一说出口夏恒彦的脸色就变了：“你仔细说来！”
    “妙蝶”柳姨娘看着那丫鬟摇摇头，似乎是不想叫人说下去。
    不料却被夏恒彦发觉，指着那丫鬟声音更大了些：“你且说便是。”
    “老爷，旁人都说秋姨娘摔倒险些小产这事是我们夫人做的，可奴婢跟在夫人身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秋姨娘先要对我们夫人下手！”
    那丫鬟声泪俱下：“秋姨娘原本就是在禁足，我们夫人好不容易近日有了兴致想出去走走，可谁知走到池边就有人冲了过来，奴婢几个害怕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有事，自然是将夫人保护了起来，可谁知那人还是朝着夫人的肚子撞过来。”
    “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小少爷，夫人只能是尽力躲闪，当时混乱极了，谁知道那人怎么就被推了出去，也就是这时奴婢们才瞧清楚了那人是秋姨娘。”
    说到这里时那丫鬟擦了把眼泪，又给夏恒彦磕了个头：“老爷明鉴啊，夫人最是心慈手软，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人不夸赞夫人的好脾性，便是秋姨娘禁足时夫人也不曾克扣于她，又怎么会想害秋姨娘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这个叫妙蝶的丫鬟却是越说越有了气势，到最后时更是多了份愤恨在：“老爷，秋姨娘不曾听老爷的话在自己院中禁足，又想要害我们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我们夫人才是可怜的啊！”
    “妙蝶，别说了。”柳姨娘适时插话，又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从夏恒彦怀中起身看着人说道：“老爷，妾身真的没有”
    再瞧夏恒彦已是一把把柳姨娘抱在怀中，柔声安慰道：“扶青受委屈了，方才是我着急了些。”
    “妾身无事的。”柳姨娘的声音细若蚊蝇：“只要秋妹妹和肚子里的孩子无事便好。”
    他们二人在那里柔情蜜意，倒显着一旁喝茶的夏洛笙多余了些。
    此时夏洛笙面前的茶已然喝完，低垂着头也没去看那二人一眼，这出戏她虽说只看了一半，但大致发生了什么她也能猜出来了。
    怕是在她来之前夏恒彦已经对着柳姨娘发了顿脾气，毕竟眼下差些小产的是秋姨娘，无事的是柳姨娘，方才那位嬷嬷也是说的秋姨娘被推倒才险些小产，谁听了怕是都会以为是柳姨娘心生记恨做的。
    可听那丫鬟所说，是秋姨娘冲撞在先，柳姨娘不过是为了护住孩子才推了一把，而且这丫鬟说的也是含糊。
    ——“当时混乱极了，谁知道那人怎么就被推了出去。”
    倒是把柳姨娘给摘了出去。
    最重要的是，夏洛笙瞥了眼还在夏恒彦怀中哭哭啼啼的柳姨娘。
    柳姨娘这后半台戏，若是她没猜错的话，怕是唱给自己看的。
    自己来之前夏恒彦已是责骂过她，可柳姨娘偏生那时候不解释，只在自己进来后才赶忙推出这小丫鬟来，怕不是怀疑秋姨娘借有孕一事陷害她也是自己做的？
    那丫鬟句句说是秋姨娘的不是，若是自己听了那丫鬟的说词后没忍住替秋姨娘辩解几句，柳姨娘之后的怒火可是就要烧到自己这里来了。
    看来上次藏红花一事还是给柳姨娘埋下一根刺的。
    不过这回柳姨娘可真是谨慎过头反倒想多了。
    夏洛笙又细想了一遍事情，只觉得秋姨娘有孕一事怕是连秋姨娘自己都不知道的。
    秋姨娘本就是在禁足，若是想要解了禁足，只需要说自己有了身孕，以夏恒彦对子嗣的看重，肯定会立刻解了秋姨娘的禁足，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何必去冒这么大个险，叫自己也险些小产呢。
    怕是秋姨娘原本只是想鱼死网破，叫柳姨娘落胎自己也没存能有善果的心思，可谁知自己被柳姨娘这么一推却查出有了身孕，夏洛笙想，若是真小产了，秋姨娘定会后悔今日举动的。
    正当夏洛笙思索之际，外头传来了那位嬷嬷的声音，听起来喜气洋洋的：“老爷，夫人，孩子保住了，秋姨娘已经醒过来了，这会子念着老爷想见老爷一面，老爷要不要去看看？”
    孩子保住了？
    夏恒彦自是欣喜若狂，他本就子嗣薄弱，巴不得府里头能多有些这样的喜事，一个柳姨娘有孕，现在又多了个秋姨娘
    是以夏恒彦一听嬷嬷的话起身便就要往外走。
    那贱人真是好命！
    再瞧柳姨娘自然是已经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虽说是竭力说着讨巧的话，可再一瞧笑得都有些不自然：“真真是恭喜老爷了，妹妹也能给府上添新丁了。”
    “那也是扶青带来的好运气。”夏恒彦不忘再摸一摸柳姨娘的肚子，转而走了出去，却没看到在他转身之后柳姨娘一张脸已然换了神色，全然不似方才那副温和的模样。
    而这时被他们忘在一旁的夏洛笙倒是缓缓起身，走到柳姨娘面前，恭敬地递上了一杯热茶。
    “笙儿瞧姨娘都高兴坏了，先喝些茶水润润喉咙。”

 第79章 热闹

    听到有人说话柳姨娘猛然抬起头来，对上夏洛笙那双含笑的眼睛才想到屋里还有个旁人在，可是一时间脸上狰狞的模样没收回去就要扯出一个笑来，难免显得有些滑稽，衬得那张美艳的脸都扭曲了。
    “谢谢大小姐。”
    可柳姨娘到底是柳姨娘，夏洛笙只瞧柳姨娘不过片刻便坐端正了起来，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就像是方才那个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不是她一般，接过自己端来的茶呷了一口。
    “原还想着突然叫笙儿来是做什么，原来是秋姨娘也有喜了。”特意咬紧了“也”字，夏洛笙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这府里可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姨娘你说是吗？笙儿说不定马上就要有两个小弟弟了呢！”
    自己哪里高兴了！
    柳姨娘现在恨不得去撕了夏洛笙那张乱说的嘴，张口闭口的秋姨娘有喜，还两个小弟弟
    呸！
    就秋叶那个贱人，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
    可饶是心里再怎么想，柳姨娘面上还是瞧着十分沉稳，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笑道：“可不是嘛，妾身瞧着老爷也高兴，这要真是两个小少爷啊，在老爷那里说不定连霜儿都得靠边站了呢。”
    说着打趣的话，柳姨娘却是没忘了瞟一眼夏洛笙的神情，这位大小姐本就不得老爷喜欢，自己的霜儿都比她受宠多了，如今要是再多两个孩子，哪里还有这个大小姐的位置。
    也不知是听没听出柳姨娘话里的意思，夏洛笙回道：“姨娘这话叫霜儿妹妹听了可是要哭鼻子了，笙儿只觉得弟弟妹妹都好，爹爹对我们几个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庶子庶女一定都会一样悉心教导的。”
    一个庶子庶女差点儿叫柳姨娘的笑僵在脸上，一时间突然有些着急了起来，她这胎本就是假的，原本只是想着借这胎之手先叫夏恒彦把自己扶正，再寻个机会落了胎搏一个同情，可如今秋姨娘有了身孕
    老爷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把自己扶正，更何况以自己对夏恒彦的了解，万一这人要等到自己和秋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再做决定的话
    自己生不出来，秋姨娘却是能生出来的
    这绝对不行！
    秋叶那个贱人绝不能把孩子生下来！
    “大小姐，妾身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你看”柳姨娘忽地捧着肚子，紧皱眉头瞧着夏洛笙道。
    “姨娘快去歇息，秋姨娘那里姨娘也不用担心，有爹爹在呢。”夏洛笙一张小脸满是担心，忙去扶了柳姨娘一把，还不忘叫柳姨娘身后的丫鬟过来：“你快扶着柳姨娘回院子。”
    “多谢大小姐。”匆匆忙忙连礼都忘了回，柳姨娘捧着肚子便走了出去，虽说是说肚子疼，可瞧着脚下的步子却是轻快的，不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夏洛笙却是一直瞧着柳姨娘的背影，连人不见了也没收回目光。
    今儿倒是叫她瞧了出好戏，原本还想着怎么叫柳姨娘先和秋姨娘对上，没想到老天爷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好机会。
    这院里往后可真是要“热闹”起来了。
    如今柳姨娘的注意力定是都在秋姨娘的肚子上，自己只需要衬这个机会把翠芝的事情先处理了
    翠芝
    想到这个名字，再一瞧外头的天已然黑了，这会儿子府上的人几乎都在秋姨娘那边，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夏洛笙朝四周看了一圈，拎起裙子来往小厨房的方向跑去。
    莹冬原本都等的有些累了，正依着根柱子打起了瞌睡，结果虚虚一抬眼就看见夏洛笙朝外面跑了出去，莹冬揉了揉眼睛赶忙跟上，才发现夏洛笙回的不是竹笙院。
    “莹冬，你且在这里看着。”
    而且自家小姐跑了一会儿到的还不是小厨房的正门，也不知是哪个偏门，瞧着外头都阴森森的，莹冬打了个冷颤，听夏洛笙的话就在外头乖乖站着。
    夏洛笙进了那道偏门都不知从何下脚，她也是第一次来彩儿在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丫头待得地方这般破旧，一眼没看到人，只有那边堆着的柴火堆上露出一节灰扑扑的布料来。
    “彩儿，彩儿。”夏洛笙轻轻叫了一声，就瞧着柴火堆里骨碌滚下来一个什么东西，再一抬头就是彩儿慌慌张张的从那堆柴火里走了出来。
    面上瞧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姐怎得突然到这里来了？”
    看着这丫头灰头土脸又毫不在意的样子，夏洛笙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原本想着在小厨房干活应是油水多些，谁知道彩儿就住在这么个地方，瞧人的模样，还像是习惯了似的。
    “这是后日中午时分要给翠芝的东西。”没有半分嫌弃，夏洛笙握着彩儿的手嘱咐道：“你想办法给翠芝别被旁人给发现了。”
    “放心大小姐，奴婢知道的。”夏洛笙的嘱咐彩儿连连点头，准备小心地把那东西收到怀里，却发现夏洛笙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小姐？”
    “彩儿，你也不能被别人发现了，知道吗？”夏洛笙神情更为认真：“等这事成了，我就把你挑到我身边。”
    彩儿盯着这位大小姐，她从前只听娘亲说过，府里的那位夫人性子温柔又长得好看，就像那天上的仙女一般，她虽是没见过那位夫人，可眼下看着这位大小姐，她忽然觉得之前看的那些书上的仙女，定是也长这个样子。
    于是彩儿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小厨房这里的动静没人知道，玲珑院那边地动静却是更大了些。
    方嬷嬷心疼地瞧着回了院子就开始摔东西的柳姨娘，嘴里也不住地劝道：“夫人歇歇，肚子要紧肚子要紧啊。”
    “还要什么肚子！”柳姨娘已经哭红了一双眼：“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如意院那个贱人的肚子吗！”
    “哎呦我的夫人啊。”方嬷嬷一把抱住了柳姨娘，将人按回床上抚了抚人的肚子：“夫人怎么这会儿犯傻了，那贱人便是肚子里装的是个带把儿的，可她不过是个奴才，哪里比得上咱们正经人家出身的小姐呢。”
    “可是嬷嬷”柳姨娘是有些急火攻心了，虽说是觉得方嬷嬷说的有些道理，可看着方嬷嬷还想说些什么，被方嬷嬷给拦住了。
    只见方嬷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贴着柳姨娘的耳朵说道：“夫人，老奴倒是有一计。”

 第80章 翠芝之死

    方嬷嬷布满皱纹的脸在烛光下多少显得有些狰狞，只听她在柳姨娘耳边耳语了片刻，就瞧着柳姨娘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还有了几分得意的姿态。
    方嬷嬷站着恭敬道：“所以夫人尽管放心养胎，孩子是从小养大的，谁养就同谁亲近，便是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又能如何，这府里夫人的位置您只要坐稳了，别的还怕什么呢。”
    柳姨娘似乎还有些不安，问道：“可是嬷嬷，我这肚子已经快要三个月了，那贱人眼下才一个月，这中间可差着天，到时候如何”
    “哎呦，我的夫人怎么这会子糊涂了。”方嬷嬷拍拍柳姨娘的手，笑道：“夫人怀过小姐便该知道，这妇人的肚子哪有说得准的，迟些日子生的也有，万一受个惊提前生的也有，这都不是夫人要在意的。”
    末了给柳姨娘腰下又塞了个圆枕：“夫人只管养好这个‘小少爷’，其他的都有老奴呢。”
    “我有嬷嬷可省了不少心。”柳姨娘一听方嬷嬷这么说，自然是把心放回了肚子了，舒舒服服地靠在床榻上，半眯起了眼睛。
    “老奴可是看着夫人长大的，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方嬷嬷给柳姨娘盖上些许，正准备转身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道：“不过夫人，还有一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那翠芝”
    听到方嬷嬷提起翠芝，柳姨娘猛然睁开了眼睛，瞧着方嬷嬷道：“嬷嬷倒是提醒我了，翠芝近来是不是安生些了，嬷嬷再去给她送去些东西，等过两日就把她送老老爷屋里。”
    柳姨娘话说得极不在意，像是说要把什么东西给扔了一样随意，方嬷嬷听罢立刻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翠芝近来不哭也不闹了，应当是想明白了。”
    “她自然是该想明白的，在这府上当半个主子有什么不好，非得同什么劳什子表哥回去受罪。”
    “夫人说的极是，只有夫人心善才这么替翠芝着想，那丫头定能理解夫人的用心的。”方嬷嬷给柳姨娘边捏着肩膀边附和着，：“等老爷把夫人扶正，夫人的福气都在后头呢。”
    柳姨娘被方嬷嬷说得有些飘飘然，像是真的想到了被扶正后的日子，自己成了正室夫人能名正言顺地出去参加宴会，霜儿也有了门好亲事，一时间得意地忍不住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方嬷嬷没再说话，帮柳姨娘吹去一半的蜡烛，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转身去了偏院。
    翠芝听到门口有动静的时候赶忙把手里的东西给塞到了屁股下面，扒拉了两下头发才抬眼去看人，瞧见是方嬷嬷来时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方方嬷嬷。”
    “翠芝姑娘。”方嬷嬷把手里的东西给翠芝放在了面前：“关了这么多天也该想明白了，来，先吃些东西，这几日你也受苦了。”
    将盖着的布掀起来，一股香气便往鼻子里钻，翠芝这几日吃的都是些简单的饭菜，又没睡好心里头也发慌，是以闻着这饭菜的香气肚子便咕咕直叫。
    只是方嬷嬷突然来这里又拿着这样好的饭菜，着实是有些奇怪，翠芝强忍着肚子的难受，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方嬷嬷像是知道翠芝会这样一般，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正色道：“翠芝，嬷嬷我是为了你好才来劝你这么几句的，你若是欢欢喜喜从了老爷，得了宠爱之后在这府里可就是半个主子了。”
    “可你若是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哭丧着一张脸，若是叫老爷厌弃了，你可得想好这府里有没有你的地方！”
    方嬷嬷不过说了这么几句话，翠芝眼里的绝望却是越来越深。
    不管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柳姨娘当真是要把自己送给老爷了。
    紧咬着牙翠芝没说一句话，方嬷嬷瞧着翠芝半天后还是叹了口气，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三日后便是个不错的日子。”
    说罢方嬷嬷走了出去，柴房的门又被死死关上。
    三日后
    翠芝瞧了眼那份精致的饭菜咽了咽口水，手刚要去碰上那盘糕点，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给收回了手，又挪着身下的蒲团坐远了些，抱着腿将头埋了起来。
    不一会儿被人刻意压着的呜咽声从柴房中响起，只是夜深人静的无人听到罢了。
    翠芝眼睛泛红，将方才放在身下的东西又拿了出来。
    是张纸条，被人折得工整，正是之前彩儿带来的二牛给她的那张。
    又想到那个叫彩儿的小丫头之前拿来的另一张纸条。
    ——五日后，助之。
    五日后
    那便就是后日了。
    翠芝心想着之前自己的猜测，若写这张纸条的人当真是大小姐，自己到底该不该信这个大小姐呢？
    握紧了拳头，翠芝瞧了眼这门窗紧闭还上了锁的柴房。
    左右是逃不出去了，且看两日后那位大小姐有什么办法，若是实在不行
    外头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柴房里静悄悄的没了声音，只有那份冷掉的饭菜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却没人动上一口。
    两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翠芝是几乎没怎么睡觉熬红了一双眼睛，可是直到第二天的晚上，送饭的都不是那个叫彩儿的小丫头，只有之前来过几次的脾性不好的老嬷嬷。
    只听那老嬷嬷满嘴抱怨，说什么送饭的小丫头偷懒不知道跑哪去了，让她一个老太婆跑这么远来送饭真是天杀的，骂骂咧咧的又说了些什么翠芝没去在意，她只是瞧着那份饭菜有些奇怪。
    被藏在碗底的一个馒头，似乎被人掰开过
    这天的第二日便是方嬷嬷说的要送翠芝去夏恒彦房里的日子，方嬷嬷在柳姨娘的叮嘱下还在头上别了朵玫红的花来，花是娇艳的，可惜她满脸皱纹瞧着便有些不伦不类了。
    只见方嬷嬷喜气洋洋的推开了柴房门，说道：“翠芝姑娘，老奴来带你去上妆。”，可刚喊了声翠芝姑娘，方嬷嬷便愣在了原地，手里头抱着的新衣裳也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后头跟着的丫鬟们正交头接耳的说着翠芝的好运气，谁知半晌不见方嬷嬷有动静，胆子大一些的小丫鬟笑着去催方嬷嬷，可谁知刚迈出一步，瞧见屋里头发生了什么之后，当下便叫了出来。
    “不好了！死人了！”

 第81章 中毒

    几个小丫鬟哪里见过这种事情，一时间呆在原地不敢动弹，方才喊了一嗓子的小丫鬟被方嬷嬷回头一瞪，忙捂住嘴不敢再说话，只是仔细瞧来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朝彼此看了看，都能瞧出眼中的惊恐来。
    方嬷嬷虽说面上瞧着镇静，可心里头却在盘算着这该如何是好，这会子夫人应当是已经告知了老爷，若是这时候再去说翠芝没了
    可不说也瞒不下去。
    方嬷嬷又急又恨，一把拽过来守门的两个小厮，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怎么看着的？说，都有谁进过柴房！”
    守门的两个小厮年岁不小，可瞧着柴房里头的场景还是吓得直哆嗦，一时间话都说不明白了：“没没谁，奴才看着没看没看到谁”
    可里头的翠芝面上没有伤痕，怎么看都不是自己撞墙死的，嘴角鼻孔里冒着污血倒像是中了毒
    可翠芝一个小丫头哪来的毒药，肯定是谁给翠芝下了毒！
    另一个小厮一瞧方嬷嬷的脸色不对，忙用手肘杵了一下自己的兄弟，硬扯出一个笑来陪着道：“奴才记得奴才记得只有个送饭的嬷嬷来过，对，就是给翠芝姑娘送饭的嬷嬷。”
    送饭的嬷嬷？
    方嬷嬷仔细想了想，翠芝的事一直都只在玲珑院里没人能传出去，送饭的人也是叫的信得过的，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送饭的应该是那个巧嬷嬷。
    巧嬷嬷是她到府上便认识的老伙计了，这么些年夫人从没亏待过她，这人应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可事到如今方嬷嬷可不敢做绝对的保证，稍加思索便朝着身后那几个小丫头吩咐道：“你去把小厨房的巧嬷嬷喊来，记得别声张，若是叫旁人知晓了有你好看的。”
    “你们几个在这里看着，谁都不准踏出这院子一步，若是叫我知道了也不会轻饶。”
    得了吩咐的那个小丫鬟赶忙应下跑了出去，天晓得她刚看到了什么东西，眼下这地方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了，另外三个丫鬟倒是没那么好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只能是任命留在了那里。
    原本她们是叫来说要伺候新姨娘的，谁知道现在居然看到了这样的事情，真真是倒了霉了。
    可心里再怎么想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是应了方嬷嬷的话之后，背对着柴房守在了那里，彼此握着手给彼此壮壮胆。
    方嬷嬷则是自己也小跑出了院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敢把眉头给紧皱了起来，仔细瞧来额上的汗珠已经滚落到下巴，可是她连抹去的时间都没有，只顾着脚下再快些跑去玲珑院，她得去跟夫人说明白这件事，好早些做打算。
    玲珑院的柳姨娘正细细品尝着小厨房刚端上的绿豆糕，照理说她也不愿给老爷身边再放个人，可如今秋姨娘又有了身孕重新获宠，老爷身边没人照顾，若是叫秋姨娘先把身边人送去，那她再想给夏恒彦那里送人可就不好办了。
    不如自己先下手，放个对自己忠心的。
    原本正想到老爷这次高兴了，过段日子就会把自己扶正，柳姨娘心情正好着差些笑出声来，就看到自己屋门忽然被人推开，再一瞧是方嬷嬷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许久没看过方嬷嬷这般着急的模样，竟是连束发的柳木簪都歪了，柳姨娘吃到一半的绿豆糕赶忙放下，着急地问道：“嬷嬷，怎么了？翠芝”
    “夫夫人。”柳嬷嬷死死地咽了口口水又提了口气才说出话来：“夫人快去看看，翠芝翠芝她没了！”
    翠芝没了？
    柳姨娘一时间似乎是没听清楚方嬷嬷说了什么，又看着方嬷嬷重复道：“嬷嬷你说，翠芝没了？”
    “是夫人。”方嬷嬷不顾自己还没缓过来，走到柳姨娘身边扶着人道：“原是不该打扰夫人的，可可夫人咱们如今得先想个法子，要不老爷那边不好交代。”
    死人的地方是不能叫如今怀了身子的柳姨娘去的，方嬷嬷托着柳姨娘的手又替人护着肚子，额上的汗珠是越来越多。
    柳姨娘刚从这消息中回过神来，握紧了方嬷嬷的手一字一句道：“嬷嬷，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刚才那几个小丫鬟模样也都不差，你去选个机灵的，先送到老爷房里，剩下的几个小丫鬟若是听话就还是去伺候，若是不听话”
    说到这里柳姨娘露出个凶狠的眼神来，方嬷嬷跟人对上眼睛便知晓了意思，连连点头道：“老奴知道了，夫人放心。”
    “对了夫人。”方嬷嬷又凑到人耳边轻声道：“老奴瞧翠芝口鼻出血，像是中毒。”
    “中毒！”柳姨娘一听这二字便是咬牙切齿，原本是想说什么的，可眼下要紧的是先把夏恒彦那里给安顿好了，于是先推了一把方嬷嬷：“嬷嬷先走，这事我再做打算。”
    “是。”
    不敢耽搁，方嬷嬷得了嘱咐便起身又跑了出去，可怜一把老骨头，这么一路跑下来膝盖都是疼的，可方嬷嬷也不敢抱怨一句，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她同夫人都要惹上麻烦。
    柳姨娘则是在方嬷嬷走后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翠芝没了，这事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方嬷嬷又说翠芝口鼻出血，像是中毒
    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秋姨娘，如今那人有了身孕，是以也会想着给夏恒彦身边塞人，肯定是要给自己使些绊子，虽说自己要把翠芝送给夏恒彦的事只在玲珑院里传着，可如今自己有了身孕疏于管教，若是传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真的是秋姨娘吗？
    柳姨娘觉得不然，秋叶那人她知道，小打小闹使绊子可以，若是真闹出人命来，怕也是个胆小的。
    可这府里还能有谁？
    大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柳姨娘脑子里忽地蹦出了那张明艳的脸来，明明从前还是那个自己说什么便听什么，同自己亲近的小丫头，可不知怎么忽地转了性子，叫自己在她手下吃了几次亏。
    可若真的是那位大小姐，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第82章 巧嬷嬷

    是了，柳姨娘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位大小姐同翠芝并不熟识，别说是有过什么过节，便是连话都未曾说过几句，秋姨娘实在是想不出大小姐要下毒害死翠芝的原因，还是选在了要把翠芝送给夏恒彦的这天。
    夏洛笙，翠芝
    柳姨娘知道自己不该再在这两人身上花费心思，比起来秋姨娘更有下手害翠芝的理由，可她不知为何总有些心慌，实在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坐也坐不安稳，柳姨娘频频朝窗外看去，忽地瞥见了院子里头栽种的一株文竹，绿油油的在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瞧着格外瞩目，她一向是不喜欢那些个东西，也不知道是谁趁着她有孕疏忽管理院子便搬了过来。
    毕竟那玩意儿是顾月柔喜欢的，绿不绿的难看死了。
    顾月柔
    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时柳姨娘还些许愣了一下，她已经许久没想起过那个女人了，那个美丽的温柔的让世人都称赞的女人，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大方谦虚，京城里谁人不夸一句生女当如顾月柔。
    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死了。
    柳姨娘嘴角刚想扯出了冷笑来，却又忽地僵在嘴边。
    顾月柔，翠芝，是了，若是说翠芝同夏洛笙那丫头之间真有些什么，那也只有这个了。
    当年翠芝知道的那件事
    不可能不可能，柳姨娘摇了摇头，替自己抚了抚胸口又喝了口茶叫自己冷静下来，当年的事夏洛笙还那么小，自己又做得隐蔽，知道那件事的人早就被不在了，方嬷嬷是自己的心腹，翠芝又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有人去告诉夏洛笙的。
    极力把这个想法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柳姨娘扶着桌子坐下又喝了一盏茶才叫自己冷静下来。
    夏洛笙不会知道那件事的，再说自己将翠芝看得严实，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去给翠芝下毒。
    好说歹说算是说服了自己，柳姨娘还没刚喘口气，又瞧着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进门时没站稳直接跪在了地上，语气慌乱：“夫人，老爷知道了翠芝姑娘的事，正往柴房那里赶去，方嬷嬷叫奴婢来告诉夫人一声。”
    怎得老爷这么快知道了这事！
    柳姨娘听完这话哪里还坐的住，忙叫小丫头扶着自己去了柴房，柴房位置有些偏，饶是小丫头尽力扶着柳姨娘，走到时柳姨娘额头上还是出了层薄汗。
    捧着肚子还没喘上一口气，柳姨娘便迎头撞上了一脸怒气的夏恒彦，忙陪着笑脸道：“老爷”
    瞧着柳姨娘夏恒彦不过是稍微缓了缓脸色，可眉头还是紧皱着：“扶青你回去歇着，孩子要紧。”
    柳姨娘只觉事出蹊跷自己得去看上一看才行，于是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老爷你也知道的，翠芝跟了妾身许久，如今老爷就叫妾身再去瞧一眼翠芝，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要害我的翠芝。”
    模样瞧着可怜极了，夏恒彦仔细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搂着柳姨娘进了柴房的院子，不过只叫人远远站着：“扶青，不要再往前去了。”
    远远地只能瞧见地上有个人盖着白布，旁边跪着几个丫鬟婆子，还有个小厮，正低着头抹眼泪瞧着好不伤心，柳姨娘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想上前再看仔细些又顾及着夏恒彦在不敢去，好在是那头还有方嬷嬷在，柳姨娘没了办法只能是着急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老爷，这是最后一个见过翠芝姑娘的巧嬷嬷，也是她每日给翠芝姑娘送饭的。”方嬷嬷瞧着夏恒彦来了，提溜着跪在地上的婆子就扔到了夏恒彦面前，眼神瞧着透着冷意。
    “老爷，老爷，老奴冤枉啊冤枉啊！”
    巧嬷嬷放在被抓来时就已经哭过一阵了，这会子嗓子又沙又哑难听极了，哭嚎的模样夏恒彦看了不自觉把眉头又皱得紧了。
    “闭嘴。”方嬷嬷一看夏恒彦脸色不对，忙一巴掌打在了人的背上，虽说这巧嬷嬷平日里同自己交好，可涉及到翠芝和柳姨娘，她自然也不会手软的。
    “你哪里冤枉，翠芝的饭每天都是你送的，今天的饭菜里已经检查出了砒霜，说，你到底是被谁指使的！”
    “没人啊，老奴真的不知道啊，老奴冤枉啊！”巧嬷嬷早已惊慌失措，除了冤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鼻涕眼泪也糊了一脸，叫人瞧着好不狼狈。
    “别哭了！”夏恒彦一声怒吼，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抖了抖，巧嬷嬷也被这一声吓得赶忙闭嘴。
    夏恒彦着实窝了一肚子火，原本柳姨娘前些日子便张罗着给他送来个贴心人，翠芝一直跟在柳姨娘身边，模样不差也着实是个清秀的他很满意。
    可谁知到了日子人没等来，倒成了一具尸体，还是被人下毒，丞相府里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又要说是他治家不严了。
    “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说，这饭菜是谁做的。”夏恒彦怒目而视，瞪着巧嬷嬷等人回答。
    “老爷问你话，快说。”可谁知巧嬷嬷早已吓破了胆子，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浑身颤抖，方嬷嬷看了忙去把人拽了起来。
    “回回老爷，是老奴做的。”
    巧嬷嬷苦不堪言，她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摊上了这种事。
    “这饭菜有经过他人之手吗？”
    “没没有。”巧嬷嬷支支吾吾地说着，竭力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只是老奴做完之后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这其中也不知有没有人动过。”
    “小厨房当时还有别人在吗？”
    “没”巧嬷嬷刚想说没有，忽地又提高了声音：“有的有的，当时小厨房里还有两个丫头在熬粥。”
    “哪两个？”
    “这个和这个。”在夏恒彦的注视下，巧嬷嬷点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丫头。
    那两个小丫头一被点到忙抖得跟筛糠似的，不住地磕头：“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
    一人一句吵得夏恒彦头疼，问了一圈发现好像也只有巧嬷嬷接触饭菜的机会最大，嫌疑也是最大。
    跪着的丫鬟婆子都是从小厨房被拽来的，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拽了过来，一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才好。
    可其中只有一个小丫头瞧着镇定极了，她比其他人都穿的破旧，一张脸也是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只是仔细瞧来才能瞧出她清秀的五官。
    她跪在那里，眼睛却是瞧向被白布盖着的翠芝。

 第83章 定罪巧嬷嬷

    那个小丫鬟正是彩儿，可是同在夏洛笙面前透着机灵的模样不同，眼下她只是那个在小厨房里毫不起眼的烧柴丫头罢了。
    巧嬷嬷还在那里不住地喊着饶命说自己冤枉，而被她指出的两个小丫头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解着，生怕这和自己扯上关系。
    “够了！”
    夏恒彦吼的一声让所有人都噤声，头都恨不得埋到地上去别被叫到才好。
    可夏恒彦接下来的话却叫地上跪着的丫鬟婆子都瞪大了眼睛。
    “这毒到底是谁下的，若是不说，那就都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这五十大板下去怕是命都要没了，一时间婆子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恨不得赶紧有个人站出来说明白了才好。
    眼下夏恒彦的眉头越皱越紧，其中一个小丫头忽地跪着挪到了夏恒彦面前，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用力大的额头瞬间红肿了起来，只见那小丫鬟指着巧嬷嬷道：“奴婢奴婢知道巧嬷嬷为什么要给翠芝姑娘下毒！”
    巧嬷嬷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小丫头，她瞪着眼睛将人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却是想不出自己到底何时同这人有过过节，随后便发了疯似的扑上去，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胡说什么，你个死丫头谁叫你说的！”
    “把她们拉开。”
    眼看着巧嬷嬷的指甲就要划到那个小丫头的脸上，夏恒彦忙叫身边的小厮把两人给拉开，巧嬷嬷被人架住挪到了一边，嘴里也被人塞了一块破布，只能呜咽着发出些声音了。
    “老爷。”那小丫头抹了把眼泪，脖子上放才被巧嬷嬷挠的生疼，可如今她也顾不上了：“奴婢听说巧嬷嬷有个女儿一直养在家里，说是养得极为精细，就等着寻个日子送到府上当姨娘。”
    话一说出口巧嬷嬷便在一旁拼命的摇头，着急的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一旁的方嬷嬷听了这个丫鬟的话，也转头瞧了巧嬷嬷一眼。
    这事巧嬷嬷倒是也同自己提起过，说是叫自己寻个机会，把她那个女儿带到柳姨娘面前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干。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那女儿如花似玉是个模样好的，手脚也勤快更是听话懂事还贴心。
    原本方嬷嬷还想着巧嬷嬷也在柳姨娘手下做活这么多年，若是能帮人一把也是无妨，左右柳姨娘身边也缺几个贴心人，可如今看来这人竟是这般意思？
    为了叫自己女儿进府当姨娘，就害死了翠芝？
    方嬷嬷觉得有些道理，可依她对巧嬷嬷的了解看，这人就是懒了些也没什么坏心思，要说去杀人那应当更是不行了，只是若不是因为这个，这里头又有谁能害翠芝呢？
    “你说的当真？”
    小丫头生怕夏恒彦不信似的连连点头，又说道：“前几日巧嬷嬷还说了，说是她家隔壁的李四看上了她家闺女，可她看不上李四那个人家就把人赶了出去，说是她闺女是要当主子的，自己都已经当了多少年的奴才了，不能叫自己闺女再当”
    “还说什么，也不知怎么夫人就选中了翠芝，明明自己闺女要比翠芝好”
    “呜”
    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就看着夏恒彦走到巧嬷嬷身前，一脚踹在了巧嬷嬷的心口处，虽说他是个文臣，可到底是个男人，又因着动了怒，这么一脚下去巧嬷嬷便疼得五官都皱了起来，可是嘴里塞着抹布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是发出些奇怪的声音了。
    众人听着小丫头说的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就是巧嬷嬷眼红翠芝被柳姨娘选上了能伺候老爷，而自家的女儿还不能进府，这若是再等下去，等到年岁大了便更没机会了，所以才下死手害了翠芝姑娘，只是被人发现的及时还没来得及善后便被抓了起来。
    柳姨娘离得虽远，可那小丫头的话也一字不差的听了个全，她倒是不知道那些个事，却只觉的若当真是这样，未免也太过蹊跷。
    先不说巧嬷嬷怎么确定翠芝没了自己女儿就能进府当姨娘，再说这送饭菜的只有巧嬷嬷一人，只要是翠芝出了事肯定就会找到她，巧嬷嬷不会蠢到选用下毒这种方法。
    这事还是有蹊跷。
    想到这里柳姨娘再也坐不住，也不顾夏恒彦的嘱咐，起身往人群那边走去，犹豫再三还是对着夏恒彦开了口：“老爷，妾身觉得有些不妥。”
    “扶青，这地方晦气对孩子不好。”夏恒彦怒气还没消，是以瞧见柳姨娘时说话的口气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没等柳姨娘近身，便叫人把柳姨娘又扶远了些：“这事不用你管，你回院子歇着去。”
    可怜柳姨娘未能说上一句话就被夏恒彦的身边人扶着回去了，只能是走之前对着方嬷嬷眨了眨眼，希望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方嬷嬷倒是瞧见了柳姨娘的眼神，可她瞧一眼躺在地上喘着气的巧嬷嬷，又瞧了瞧气还没消的夏恒彦，只怕自己这时贸然开口自己也会遭殃。
    何况这事左看右看，是巧嬷嬷做的饭又给翠芝送来的，中间没经过他手，而巧嬷嬷还被人知道了有旁的心思，便是想解释也无从解释。
    最重要的是，夏恒彦也信了。
    丫鬟婆子一瞧这情况，知道巧嬷嬷定了罪她们也就没事了，一件事一旦开了头便会难以收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告起了巧嬷嬷的状，说她平日里干活最会偷懒又喜欢使唤人，怕是早就等着自己女儿当了姨娘自己也能直起腰杆。
    可怜的巧嬷嬷是被塞着嘴也没法解释，只能是拼了命地哭着摇头，瞧着好不狼狈。
    “拖下去。”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夏恒彦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巧嬷嬷便转了身子。
    巧嬷嬷心中一凉，她在府里做了这么多年工，自是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自己给处死了，是以几个小厮来拖着她时拼命的挣扎，匍匐着就要去拉夏恒彦的衣角。
    可惜没等她够到，便被人一记手刀劈晕昏死了过去。
    周围的丫鬟婆子都不忍去看，同巧嬷嬷交好的几个婆子还偷偷抹了把眼泪，几个经常受巧嬷嬷欺负的小丫鬟虽是害怕，可心里到底是轻松多了些。
    人群中的彩儿瞧着巧嬷嬷被人拖了下去才偷偷长出了一口气，转而看了看一直跪在旁边没抬头的一个小厮，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人像是听到了这一声，忽地抬起头来同彩儿对视了一眼。

 第84章 祸及二牛

    那小厮一直安静地跪着，长得五大三粗在一众丫鬟婆子中显得极为突出，可他也只是跪在那里，像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似的极力把自己缩到了角落，直到同彩儿对视上一眼后，才算是把腰挺直了些。
    夏恒彦处罚完巧嬷嬷像是还不够解气，瞧着下面跪着的一片人，又冷冷地命令道：“你们也去领十板子。”
    十板子和五十板子比起来可谓轻多了，最多是多趟两天身上疼些，几个丫鬟婆子虽说是稍有抱怨，可还是乖乖地去领了板子，毕竟万一老爷一会儿再发起怒来，多加几板子可怎么办！
    那处柴房很快便空了下来，方嬷嬷一步三回头地走着，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夏恒彦和几个小厮在，瞧着在地上盖了白布的尸体，夏恒彦微微皱眉。
    按理说这丫鬟原本要是自己的通房的，可如今还没成就死了，若要按照寻常通房去处理，他只觉得晦气，可若是不按，直接丢出去的话
    夏恒彦搓了搓指尖，好像之前摸到的翠芝那柔弱无骨的手腕还能感受到。
    正当他犹豫之际，才发现不远处还跪着一个人，而且没有站起来地迹象，模样他倒是陌生，便指了指前面问道：“那是谁？”
    “喂，你是哪个院的，老爷问你话。”旁边的小厮见那人动也不动，立马狗腿地跑去推了一把那人：“老爷问你话呢！”
    “老爷。”说话间那人已经跪着挪到了夏恒彦面前，只叫了声老爷便开始给人磕头，砰砰砰三声响之后，再抬头时额头已是模糊一片，可见是用了不少力气的，再说话时一开始便是哭腔：“老爷，求老爷给个恩典，叫奴才带翠芝姑娘回家安葬。”
    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在自己面前哭已经够叫夏恒彦头疼的了，再一听那人的话，立马露出些不快来：“你说什么？”
    “老爷，奴才叫二牛，是翠芝的表哥，同翠芝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又一同在玲珑院当差，如今奴才听闻翠芝居然还望老爷能给奴才和翠芝个恩典，叫奴才带翠芝回老家安葬。”
    几句话下来，就连夏恒彦身边的小厮都听出不对劲来，一个劲儿的给二牛使眼色叫人别再说了，可二牛像是没看到似的，只重复着那几句话，模样看起来好不悲切。
    “求求老爷，求求老爷给个恩典。”
    二牛匍匐着上前要抱住夏恒彦的腿，结果还没碰到就被人一脚给踢开，夏恒彦这一脚可谓是用了十足的力气，踢的人捂着胸口直咳嗽起来，可饶是这样，二牛吐出一口污血来还是不住地重复着求求老爷。
    “把他赶出府去，不用告诉柳姨娘了。”抚了抚衣袍夏恒彦一脸的嫌弃，像是上面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丢下这句话后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一旁的小厮刚想拦住人：“老爷，那翠芝”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死死地捂住了嘴，跟在夏恒彦身边的小厮压低了声音道：“要是不想被赶出去就闭嘴。”
    那人却还是不明白，嘴里呜呜道：“老爷还没说翠芝姑娘该”
    “还能怎么办啊，晚上趁没人丢的远点儿就得了，别叫人看见了。”说罢那小厮便指使着几个人先把瞧着半死不活的二牛抬了出去。
    二牛瞧着已经昏死了过去，可仔细瞧来，还能看出人的嘴角，居然是在笑着的。
    这事虽说是隐蔽，可不知为何还是传开了来，有说是巧嬷嬷嫉妒翠芝害人的，也有传出说是翠芝自己不想给老爷当通房，叫巧嬷嬷帮自己结果巧嬷嬷背了黑锅的，一时间小厨房里人心惶惶，小丫头们干活都不敢落单。
    这时候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少了个烧柴火的小丫头。
    彩儿趁着夜色又是顺着小路到了竹笙院，再瞧着那位大小姐时更是眼神都变了。
    那位大小姐仍旧不施粉黛，一头青丝盘成双丫髻，身上也穿的是丫鬟的衣裳，虽说是比平时简单了不少，可也藏不住那张出尘脱俗的脸。
    闷青色这般沉闷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更显庄重，光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就叫人瞧着赏心悦目，和丫鬟两字可沾不上边。
    瞧着大小姐已经是准备好的模样，怕是已经等自己许久了，彩儿也不敢耽误，忙上前说道：“大小姐，都准备好了，如今二牛就在郊外的一处茅草屋里等着大小姐。”
    夏洛笙点点头，起身就要往外走去，不曾想却是被彩儿叫住了：“大大小姐，奴婢觉得有些不妥。”
    不妥？
    夏洛笙朝身上看了看，衣裳是她借来莹冬的，莹冬身量比她高一些，所以她不得不把裙角和袖子都折起来，试了许久才准备的合身了，头发穿戴全是照着丫鬟的模样来的，怎么便不妥了？
    “不是的，大小姐。”彩儿指了指自己的脸：“是您太好看了，瞧着不太像”
    一句话倒是差些把夏洛笙说的脸红，她朝着镜中望了一眼，琢磨了片刻后拿起眉黛来在脸上画了几下，这才转头又看向彩儿：“现在如何？”
    彩儿瞧着夏洛笙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自己那双柳叶眉给画成了粗眉，脸上原本白皙皮肤被人点上了许多小斑点，嘴唇扑了些粉遮住了红润，确实瞧不出方才那般惊艳的模样来。
    点了点头彩儿笑道：“小姐真是厉害。”
    身后的莹冬一直瞧着自家小姐的巧手，也是微微一惊，她原本以为自己也是要跟出去的，谁知道夏洛笙吩咐了一句：“莹冬你守在屋里。”
    这便是不让自己跟去的意思了，莹冬看了看已经变了模样的大小姐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时彩儿倒是上前一步拍了拍莹冬的手：“莹冬姐姐没事的，大小姐有我照顾不用担心。”
    “那大小姐就拜托彩儿姑娘了。”
    可莹冬的眼神还是透着担心，目送着夏洛笙出了院子，直到人隐在黑暗中也没收回视线。

 第85章 我都说

    彩儿带着夏洛笙走的是条小路，七拐八拐之后又到了一处有人守着的侧门，只听彩儿捂着嘴学了三声鸟叫，那头就有人同样回了同样的鸟叫声。
    “大小姐，那便是我表哥石头，今日他守夜。”
    听彩儿说话的功夫石头就已经打开了侧门，安静的夜里吱吱呀呀的声音有些明显，可这处极为偏僻，很快响动就隐藏在黑暗中。
    夏洛笙快步走过去只和石头匆匆点了点头，倒是彩儿还不轻不重的打了人一巴掌，小声斥责道：“不是说了不要弄出动静来，一会儿小姐回来时你可轻些。”
    石头嘿嘿一笑，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了，且快去快回，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换班了。”
    瞧人是个老实模样，夏洛笙瞧着石头眼里根本藏不住的绵绵情意和彩儿因着生气格外生动的脸，在心里偷笑了一把，倒也是对儿欢喜冤家了。
    可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彩儿说完便脚下匆匆带着夏洛笙出了府，一路上二人没顾得上说话只是赶路，郊外虽是远可好在有石头提前备好的一辆小马车，不过片刻便听到外头驾车的彩儿一声：“小姐，我们到了。”
    郊外的夜晚更是安静极了，还时不时有虫鸣鸟叫，树叶沙沙声也混杂其中，彩儿原本还担心着夏洛笙是府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小姐，唯恐人害怕要替人引路，谁知一瞧夏洛笙倒是丝毫没有怕的模样，脚下生风就要往茅草屋里进，忙给人拉开了门，接着落好锁守在了门外。
    屋里头只亮着一盏红烛，虽是昏暗可也足够夏洛笙瞧见跪在翠芝身边的二牛。
    二牛浑身狼狈极了，许是被人赶出来前还受了一顿毒打，脸上胳膊上腿上没一处好地方，衣服也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胳膊上还往外冒着血，可二牛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一见夏洛笙进来，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又给人磕起头来。
    “大小姐，翠芝”
    “莫慌。”夏洛笙从怀中掏出两个布包来，先将其中一个递给了二牛：“你先擦擦身上的伤口，不若翠芝一会儿醒来会心疼的。”
    二牛原本还想着拒绝说是先救翠芝，可听到夏洛笙说翠芝会心疼，连忙接下了夏洛笙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瞧是几瓶上好的金疮药，没忍住鼻子一酸：“谢谢大小姐，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奴才和翠芝定永生难忘。”
    夏洛笙又给了二牛另一个布包，道：“把里头的东西吹到翠芝鼻子里，过上一会儿她就会醒来的。”
    二牛颤颤巍巍地接下那包解药，又极为小心地捧到了翠芝面前一点点的把解药给吹了进去，等到再起身时也不知是伤口痛还是累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可他连擦一把的功夫都顾不上，只是盯着翠芝的脸眼睛眨也不敢眨。
    夏洛笙也一直盯着翠芝，瞧着人口鼻流血的模样虽是吓人，可心里头也有些犯嘀咕，她也不知这医百草的假死药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翠芝会什么时候醒。
    方才彩儿的表哥说的只有一个时辰，眼下她路上费了些时间，如今若是再多等一会儿，怕是回去的时间也不够了。
    正当心里有些着急之际，夏洛笙听到了二牛带着惊讶的声音：“动动了。”
    二牛抱着翠芝握住了人的手，声音都是在颤抖的：“手手，动了。”
    果然，夏洛笙看过去时，翠芝整条胳膊都微微晃动，而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一阵咳嗽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被咳出来一般，翠芝吐了口血，继而缓缓睁开了眼睛。
    二牛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抱着翠芝不住地摸着人的头发，喃喃叫着人的名字：“翠芝翠芝。”
    “大小姐”翠芝此刻浑身都没有力气，费力地睁开眼后极力眨了眨眼睛，眼神还是涣散的，嘴里却还在叫着大小姐。
    “翠芝，是大小姐救了咱们，大小姐是咱们的恩人。”二牛听到了翠芝的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叫翠芝倒在自己怀里，声音也放轻了道。
    “是大小姐，果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翠芝此刻眼前像是蒙了层雾气一般什么都看不真切，她能听到二牛的声音知道人就在身边，除此之外眼前还有道模糊的影子。
    她只能瞧出这人身量不高，可不知为何，她却不受控制地从嘴中吐出了大小姐这个称呼。
    二牛回应她的更叫她确信了，之前她猜的没错，就是大小姐救得她。
    心里头苦笑了一下，翠芝只能接着那道模糊的影子尽力把视线看过去，满嘴的血腥气叫她话说不利索，浑身也发着冷没力气，可她还是朝着那个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大小姐，奴婢知道知道大小姐想从奴婢这里打听什么”
    夏洛笙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听到翠芝这句话时才微微动了动身子，接着回道：“这解药我只给你服了一半，若是你不说，那就只有七天的活头了。”
    比起二牛猛地看向夏洛笙，满眼的祈求，翠芝不过是在嘴角撤出一个苦笑来：“大小姐不必担心我的命都是大小姐给了，我都说我都说。”
    “大小姐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没想到这假死药居然这般厉害，翠芝虽说是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什么，可眼睛已经累的根本睁不开了，夏洛笙一看这样子自然是问不出什么，再者说一个时辰就快过去了，她得回府去了。
    既是有了翠芝的承诺，何况二人就这个样子也根本逃不到哪去，夏洛笙只道三日后她会拿着另一半解药过来，现在就叫二人在这里多歇歇养好身体再说。
    二牛见夏洛笙还给自己和翠芝准备了衣裳和吃的，更是又差些将额头给磕破，夏洛笙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趁着夜色又回了府上。
    二牛在门口望眼欲穿，见人平安回来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而后那扇偏门又缓缓闭合，只是这次没了声响，偏院依旧静悄悄的，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第86章 雨竹

    一个丫鬟没了在府里倒是没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有几个想嚼舌的小丫头也都被身边的老嬷嬷给敲打过了，因着府上有了两个有孕的姨娘，没人想提起那些个晦气事来。
    不过府里倒不平静，玲珑院和如意院之间更是剑拔弩张了起来，不是今儿个秋姨娘叫着肚子疼夏恒彦过去关心了几句，就是柳姨娘得了夏恒彦赏赐的事嚷嚷的全府都能知道，明着暗着两人不少较劲儿。
    就连夏恒彦身边多了两个伺候的丫鬟，都是一前一后送去的，一个赛一个的好看，一时间两个院子的丫鬟婆子就是见了面也不敢说话，更有甚者远远瞧见了转身就走，除了被两个丫鬟哄得找不着北的夏恒彦，明眼人都只道如今这两个主子谁都得罪不得。
    夏洛笙的日子却是没什么变化，彩儿已经递来了消息，二牛说翠芝已经能坐起身子了，就问大小姐什么时候再过去，夏洛笙算了算已经过去了五日，正好明日不用去学堂，她能寻个机会过去。
    “大小姐，你这竹叶画重了。”
    正想着明日该寻个什么理由出府，夏洛笙一时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周木的声音传来才恍然回过神来，自己眼下还在学堂上。
    手下的那副雨竹原本是应是点节时笔墨加重，行笔流畅些才是，可她因着愣神，毛笔尖一直点在宣纸上，墨汁成片的晕开整幅画都瞧上去有些脏乱了。
    慌张地挪开笔，想要去补救也已经来不及了，夏洛笙拿着被毁了的那副雨竹图，面上一热，小声道：“周先生对不起。”
    自己前几日才得了先生夸奖，如今被这么一说难免透出几分不自然来，夏洛笙瞧着周木只顾着看着那幅画却不回自己，心中多少有些没了底。
    “大小姐不若这般。”接过夏洛笙手中的毛笔，只见周木提笔在宣纸上挥洒加下，不多会儿那幅画就在他手下变了模样。
    “周先生果真厉害。”
    夏洛笙忍不住地赞叹叫一旁作画的夏洛霜也起了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是啧啧称奇：“先生真是妙手丹青。”
    只见方才被夏洛笙笔尖沾黑的地方，被人化成了一块石头，仔细瞧来石头上还有一处残翅和隐隐露出的触角，是风雨中被吹落的一只蝴蝶，而那处并不茂密的竹节在风雨中吹得弯腰，恰似给蝴蝶遮挡住了风雨。
    “不过是不忍心大小姐这副好画被糟蹋了。”周木呵呵一笑：“不过这幅画不能再算是大小姐的了，明日大小姐可得再交上一副雨竹来。”
    周木虽说是没有责罚自己，可夏洛笙也知道是自己分神不对，是以点头应下了。
    夏洛霜的晴竹被周木夸赞了一番，说是竹叶布局聚散正好，墨色浓淡适宜，下笔力度也极其稳健，着实是一副好画。
    夏洛霜却是没像之前一般洋洋得意，而是极为规矩地行了礼之后道了声：“多谢周先生。”
    周木没有多难为二人，只是又讲解了几句后便结束了今日的学堂。
    夏洛笙正收拾着东西，就瞧着一道粉色的身影靠近了自己。
    “姐姐，今日霜儿想去跟姐姐讨些好茶喝。”
    夏洛笙已然习惯夏洛霜下了学堂就会缠上自己，这几日夏洛霜像是转了性子，直往自己院子跑，不是今天说有文章看不明白，就是明天说自己想吃竹笙院的点心，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可言语间又极其诚恳，夏洛笙也不好拒绝了她。
    “大小姐同二小姐关系倒是极好。”
    周木瞧着二人手挽手的模样，乐呵呵地说了句，只见夏洛笙还没出声反驳，就听夏洛霜高兴道：“那是自然，我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笙儿姐姐最疼我了。”
    声音甜的能滴出蜜来，叫夏洛笙忍不住想打了个寒颤。
    周木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点了点头，眼里似有一丝精明的光闪过：“那真是极好的。”
    没等夏洛笙仔细琢磨出周木话里的意思，就被夏洛霜说着口渴想喝茶给拽走了，夏洛笙只是匆匆撇过周木的眼睛，不知为何瞧出了一丝打量的意味来。
    这叫她心里多少心里一沉。
    “老周，那边可是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夏洛笙和夏洛霜的身影消失后，从学堂的八宝架后面又走出来一个人，一双剑眉微蹙，神色也瞧着严肃，正是晋铭。
    “还是选的大小姐？”周木没有回头，低头沉思道。
    “是，你也知道的，大小姐身后有顾家。”晋铭上前一步，拍了拍周木的肩膀：“周木，别忘了你主子是谁，咱们不过是替主子做事的。”
    “我知道。”周木重重地叹了口气，盯着晋铭好一会儿又点了点头：“抛开顾家不说，大小姐聪明沉稳，许是对主子也是有帮助的，只是心思太重，不太是个好拿捏的。”
    “那这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了。”晋铭甩甩手，又周木耳边留下一句：“那夏老头儿油盐不进死不开窍，主子只能用别的法子了，这几日你寻个机会，大小姐出府了便告诉我。”
    周木点了点头，二人对视了片刻，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学堂。
    而竹笙院的夏洛笙好不容易才清净了下来，今天还是如前几日一样，夏洛霜戴着像是要去参加宫宴般的头饰，珠光宝气好不艳丽，衣裳也是京城里新时兴的花样，整个人如同花孔雀一般，似有意似无意地摆弄着自己的首饰。
    夏洛笙顺着人的意思夸了几句，又应付着说了些女儿家的话，眼瞧着一壶茶到了底，夏洛笙终于是借口要作画送走了夏洛霜，刚关上门，回头就瞧着莹冬和青兰直用手在自己面前扇风。
    “小姐，这二小姐身上的脂粉味也太重了。”小声抱怨了一句，莹冬瞧着青兰也十分同意自己的模样，更是一张小脸紧皱了起来。
    “小声些，一会儿二小姐听到了又该‘杀’回来了。”夏洛笙瞧这二人几乎一样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地提到：“明日我要出府去风华寺”
    “小姐。”
    谁知夏洛笙话还没说完，青兰倒是先出了声，仔细瞧来模样还有些谨慎，手指绞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明日奴婢能留在府上吗？”

 第87章 同行风华寺

    话说出口夏洛笙着实惊讶了些，虽说她也有想让青兰留在府上的心思，可再一想那寺庙离翠芝在的柴房还有些路程，大不了叫青兰歇在寺中即可，如果真的不带青兰去反倒容易叫人怀疑，所以她把这个想法又压了回去。
    可谁知青兰居然自己说要留在府上。
    不光是夏洛笙，连莹冬听到后也被惊得声音都提高了些：“青兰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也算是”青兰眼神飘忽着没敢去看夏洛笙，牙咬着下唇，几乎快要咬破时才松开缓缓说道：“奴婢这几日明儿个是第二天。”
    说罢夏洛笙再一瞧青兰的耳根子都红透了，又算了一下日子才恍然大悟，她这段日子都在忙别的，竟是差些把这个给忘了。
    青兰身子一向是好的，可就是有一个小毛病，那便是女子每月得受苦的那几日，有些人是没什么问题，可有些人会疼的可能床都下不来。
    青兰便是后者，一旦疼起来，便是路都走不了了。
    夏洛笙前几年时曾看到过青兰疼得浑身冒虚汗，脸色苍白的像是窒息一般的样子，当时的她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还当是青兰快要死了，哭着跑去要替人叫大夫，结果被照顾青兰的嬷嬷拉了回来。
    夏洛笙从小没了娘没人教给她这些，老嬷嬷虽是想开口但是又顾及着她当时年岁小没有去教，青兰则是被自家大小姐缠了几天始终是羞红着一张脸不敢开口。
    直到夏洛笙又稍稍大了些，青兰才是稍稍提了几句，夏洛笙一知半解的没明白，却是知道自己这个丫鬟那几日是忍着疼伺候自己的，当下便要求青兰那几日好好歇息。
    青兰从小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哪听说过有来小日子主子还给休息的，怎么说都不肯答应，说是自己没事不用休息，夏洛笙虽是年纪小可态度很强硬，两人说了几天才算是都互相妥协了一步。
    青兰来小日子最疼的前两日能休息，后面的几日夏洛笙也不让她干重活，这是院子里其他丫鬟都羡慕的青兰的体面。
    “那你便在府上好好休息，我需得去上两三日，莹冬，明日你跟我去。”
    “是，大小姐。”
    莹冬说罢便准备着去收拾出去几天要备的东西，青兰也被夏洛笙赶着回了自己屋子去休息，出门时听见夏洛笙还在嘱咐自己莫碰凉水，青兰鼻子一酸，差些将憋了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可再一瞧夏洛笙满是关切的眼神，却又给咽了回去。
    “我瞧你脸色都白了，快去歇着。”话说到一半看青兰脸色不对，夏洛笙也顾不上嘱咐什么，忙劝着叫人赶紧回了屋子。
    第二日出门前还不忘又嘱咐了句院里的老嬷嬷，叫人好生照顾着青兰。
    要去风华寺三日自是要同夏恒彦说的，夏洛笙收拾的齐整到了主院，正好撞到夏恒彦要出门。
    夏恒彦瞧自己这个大女儿今日虽说是一身茶绿绣兰草翠竹的襦裙，身上头上却瞧着极为素净，只用一枚玉簪束起青丝，腰间环一同色佩带，上缀有几只金丝蝴蝶，腕子上除了一对常戴的玉镯便再无他物。
    “你这是要去哪？”
    话里似乎是透着不快，可夏洛笙像是早有准备，朝夏恒彦笑着回道：“这几日府上连连有喜，女儿听说生养孩子是个苦差事，所以想去替二位姨娘去风华寺求个平安，祈求二位姨娘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小弟弟。”
    一个“小弟弟”说的便叫夏恒彦舒展开眉头，抚着胡须点了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
    “不过去风华寺远在郊外，女儿想叫爹爹同二位先生说说，说是这几日的学堂女儿恐怕去不了了。”
    听到这里夏恒彦似是有些犹豫：“你若不去那学堂只有霜儿一人，落下的功课怕是”
    “爹爹，霜儿也同大姐姐一起去风华寺如何？”
    一声娇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夏洛笙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便瞧着那头夏洛霜快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走到自己身边时便跨上了自己的胳膊，像是为了显得亲昵似的还摇着自己的胳膊晃了晃：“大姐姐好狡猾啊，要去风华寺都不带着霜儿，霜儿也想替姨娘求个平安呢。”
    夏洛霜怎得也到这里来了？
    夏洛笙听罢便是有些头疼，她哪里是想去替那两个人求平安，不过是寻个借口出门罢了，风华寺在郊外同翠芝二牛在的那里近的很，自己趁着这个机会能去找翠芝把事情问个清楚，可夏洛霜若是跟上来粘着自己可如何是好。
    “我不过是看妹妹这几日都用功读书，想来不愿耽误学业罢了。”试着想从夏洛霜手中抽出手臂，可谁知夏洛霜把自己拽得死死的生怕自己跑掉了似的，夏洛笙试了几下反倒是拽疼了自己的手腕。
    夏洛霜冲着夏恒彦娇声道：“爹爹就让我同大姐姐一起去，正好学堂也不耽误，二位先生也能歇一歇，我们两个人去给姨娘求平安总好过一个人呢。”
    夏洛霜现在可真是庆幸自己早早地去了竹笙院，自从上次休息的时候她去找夏洛笙结果扑了个空，这次便早就准备好了去拦着人，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想着夏洛笙走之前定会给夏恒彦说一声，她便又火急火燎地来到了主院。
    果然给她遇到了，而且巧的是，她正想找个机会邀夏洛笙出去走走，结果这个机会就自己送上来了，眼下她当然是不能叫这个机会给跑了。
    “也好。”夏恒彦思索片刻便应了下来，抹了抹夏洛霜的头：“霜儿真是个心善的。”
    “你们二人结伴去也安全些，记得住在寺里晚上莫要乱跑，我再叫几个侍卫护着你们。”
    一听夏恒彦的安排夏洛笙更是头大了，这人多起来她还怎么出去找翠芝。
    可瞧着夏恒彦样子，自己若是拒绝也是少不了一顿责骂，更何况夏洛霜的模样分明就是要缠着自己，夏洛笙只能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趟去风华寺，怕是要谨慎些了。

 第88章 池子

    虽说风华寺是在郊外，可已经是离京城最近的寺庙了，路程不算远，不过马车上夏洛霜一会儿说着颠簸一会儿又说自己头疼的，马夫只能是慢悠悠的走着，硬生生地拖了不少时间。
    等到了的风华寺，因着是用午膳的时候，寺庙门口只有个扫地的小沙弥在。
    “这位小师父，我是丞相府夏洛笙，这几日到寺中为家人祈福。”比起一下车先抱怨起自己腰酸腿疼的夏洛霜，夏洛笙则是规规矩矩地同小和尚行了礼，说明自己的身份后就看小和尚笑了起来。
    “原来是丞相府大小姐，后院的客房一直都有人打扫，不只二位施主是一起还是”
    因着风华寺香火旺盛，是以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常有来往，后院都有各家的客房在，所以小和尚听到夏洛笙自报家门后便示意人进去。
    “我们”
    “分开住。”
    没等夏洛笙回答，一旁的夏洛霜先跳了出来，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仰着头瞧着夏洛笙：“大姐姐，咱们二人住一间我怕姐姐难免觉得拥挤，还是分开住为好。”
    听着像是在为夏洛笙考虑，可实则夏洛霜这会儿若不是还当着人，早就把眉头皱起来了，也不知道自己娘亲到底是要做什么，非得是让自己把夏洛笙带出府去，这下倒是出府了，就是自己受了不少的罪。
    那马车哪有自己平日里坐的大马车舒服，路上又颠簸，若是这会儿再委屈自己跟夏洛笙同住一个屋子，她可不要。
    却不知这样也正中夏洛笙的心思，夏洛笙自是巴不得不同夏洛霜一间屋子，不然自己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去找翠芝和二牛了，是以夏洛笙自然是没有反驳。
    “这样也好，我倒是无妨，就是妹妹一向喜欢宽敞，连院子都比旁人的大了些，来寺庙自然也是不能委屈妹妹的。”
    夏洛笙话里话外听着也是为了夏洛霜，像足了一个好姐姐的模样，可落在小和尚的耳朵里，倒是品出了些别的意味，立马心领神会道：“如今后院空的客房挨着的好像没了，不如给二位施主院南一间院东一间如何？中间有小道可以直接过去，也是很方便的。”
    听见小和尚这么安排，夏洛笙不免多看了人几眼，只瞧那小和尚憨头憨脑的，却不曾想是个这般机灵的，于是笑着回道：“那便多谢师傅了。”
    小和尚把二人分别领到各自的住处，便退下去了，夏洛笙叫莹冬放好东西收拾一下又开窗透了透气。
    寺庙的住宿自是比不得丞相府，可院子因着常年香火旺盛，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佛香，再配上院中玉白色的石桌石凳旁古松耸立，翠竹环绕，一片绿意盎然，瞧着只觉人都被净化了一般。
    “小姐，这寺庙里好安静啊。”莹冬说话声音都放小了些，给夏洛笙端上一杯热水看了看窗外说道。
    “现在是安静了许多。”夏洛笙抿了口热水，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缓缓开口：“以前这里我记得还有处小池子，有次因着香客太多拥挤不堪，有个孩子掉进了池子里，后来池子就被填平了。”
    “呀。”莹冬满脸惊讶：“那孩子没事？”
    “没事，后来被人救上来了，呛了许多水高烧好了近半个月才好。”
    夏洛笙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来，莹冬没注意到夏洛笙此时的眼神，只是扶着胸口感叹道：“还好是没事，应该是佛祖保佑了。”
    “嗯，应当是的。”
    过了会儿莹冬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问夏洛笙：“小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道听途说罢了，我当时第一次到风华寺来被那么多人吓坏了，自然就记得这事。”
    放下茶盏，夏洛笙转身朝着床榻那边走去，莹冬以为自家小姐坐马车累了准备歇歇，忙眼疾手快地过去给人铺好了床榻，把引枕给人塞在腰下后才退了出去。
    夏洛笙闻着屋里飘进来地淡淡佛香，脑子里还在想着莹冬方才的话。
    ——“小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什么道听途说，那掉下水的孩子就是自己。
    当时自己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被柳姨娘养的性子软行事又笨拙，只会躲在夏洛霜背后不敢出声，柳姨娘跟夏恒彦说说是自己娘亲的忌日，就带自己和夏洛霜来风华寺上香。
    至于柳姨娘是不是真的给自己娘亲上了香夏洛笙不知道，不过当时风华寺确实是人多了些，柳姨娘就把自己和夏洛霜放到了一处叮嘱她们不要乱跑。
    自己胆子小自然是听话的哪也不去，可耐不住夏洛霜跟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池子里有好看的莲花，说是寺里的莲花摘了放在逝去的人排牌位前，能有个好的来生。
    现在想来，夏洛霜那个年纪，话其实说的磕磕绊绊的自己也就听了个大概，可只有一句听的很明白，夏洛霜说，若是能摘朵莲花放在夫人的牌位，夫人就能去好地方了。
    自己一听这话自然是坐不住了，便和夏洛霜一同到了池子便，只是莲花都在池子中间种着，自己当时是无论怎样都够不到的，使劲朝里面伸手的时候，不知怎么像是被人撞了一下便脚下失去平衡，跌了下去。
    虽说是盛夏，可池子里的水冰的刺骨自己年纪小也不会浮水，只能是拼命挣扎，好在是当时寺庙人多，自己一落水便有人发现被人救了上来。
    再后来的事夏洛笙就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落了水之后烧了有小半个月，在那之后更是不敢再出远门了。
    柳姨娘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自己，说是自己的错没看好大小姐，在夏恒彦面前哭了几次又博了夏恒彦地同情，只有自己，落了个贪玩的名声
    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就会知道这事奇怪的很，寻常人家照顾孩子，怎么会在人多的时候把两个孩子放在一旁，夏洛霜那个年纪同自己一样第一次去到风华寺，怎么会知道什么寺里的莲花，怕是谁教她说得那些，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还有当时夏洛霜又贴得离自己那么近，被人撞的那下到底是不是夏洛霜做的？
    如果是，哪怕是柳姨娘从小时候就开始想着要害自己了，毕竟自己没了，这府里头只有她一个人生了孩子，那丞相夫人必定就是她的了。
    这女人，太阴毒也太可怕了，竟然教自己的女儿来害自己，毕竟当时谁会去怀疑只有五六岁的夏洛霜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夏洛笙缓缓闭上了眼睛。
    总有一天她要叫柳姨娘知道，在佛的面前生此恶心，终究会遭到报应的。

 第89章 莹冬往事

    虽说是歇在了床榻上，可夏洛笙却未曾睡着，只是靠着引枕细细想了些事情，若不是莹冬的敲门声叫她回过神来，夏洛笙只觉自己好像又要陷到上辈子的那些血污之中了。
    “小姐，是方才的小和尚送来了些吃食。”莹冬端着一盘东西进屋，瞧着夏洛笙正在揉按着太阳穴，忙慌张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叫”
    “我没事。”夏洛笙只是忽地听见敲门声一时间突然起身头晕了一下，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瞧着莹冬那副以为自己真是得了什么病般担心的眼神笑道：“真的没事，都有些什么吃的？让我瞧瞧。”
    莹冬一听这是自家小姐饿了，连忙把一道道菜摆上来，四五样小菜虽说是简单了些，可味道闻着是极好的。
    “小姐，这风华寺的斋饭好香啊。”莹冬使劲儿嗅了一下，忽地瞧着夏洛笙含笑的眼睛赶忙退了一步，仔细瞧来耳根子都红了。
    “你也饿了，坐下一起吃点儿。”
    这小丫头跟着自己也颠簸了许久，怕是也还没吃饭，夏洛笙递了双筷子给莹冬，摆摆手招呼着莹冬坐下来。
    莹冬打小当丫鬟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哪里听说过丫鬟能同小姐一起吃饭的，这要是被传出去了，她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的，是以莹冬连连摆手，说自己不饿，怎么都不肯再往前进一步。
    可谁知肚子里传来的一声咕咕叫出卖了她，一时间莹冬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既是来了寺庙，佛曰众生平等，那这里便没有小姐和丫鬟，坐下吃些。”莹冬低头的功夫就看一双精巧的绣鞋到了眼前，而后手腕上染上一丝暖意，
    夏洛笙拉着莹冬坐了下来，先夹了块素饼给她：“吃点儿这个，晚上可能要走些路，得吃饱了才行。”
    莹冬战战兢兢地接过来，瞧了夏洛笙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往嘴里放：“小姐，要不你先吃，我吃小姐剩下的就行。”
    又往莹冬碗里夹了些菜夏洛笙才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眼看着莹冬一副害怕的模样还时不时地朝外看像是生怕有人过来，夏洛笙也不再坚持，只是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碗筷：“这菜我都吃过一遍了，这下总能吃了。”
    莹冬瞧自家小姐说是吃了一遍，可不过都是只夹了边边角角的一点罢了，若是自己再推辞下去，怕是还会惹得小姐不高兴。
    于是莹冬终于是颤颤巍巍地伸出了筷子，只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吃了一小口，而后偷瞄了一眼夏洛笙，见人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饭也没再看向自己，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自己着实是遇到个好主子了，莹冬小口小口往嘴里塞着白米，她之前也未曾想过会被大小姐选中到身边伺候，更没想到过自己还能同大小姐一张桌子吃法，怕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而夏洛笙那头瞧着稍微自在些了的莹冬，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当初把莹冬提上来，虽说是看人手脚利索，可实则还是因为上辈子的一件事，她只记得有回夏洛霜把她的墨宝借给了自己，大方地说着随便用。
    可谁知自己拿回院子时，那尊砚台忽地碎了，自己当时慌张极了，依着夏洛霜的脾气，自己怕是又免不了爹爹的一顿责罚，是以她得知夏洛霜说要要回去自己的东西时急得都要哭出来。
    果不其然夏洛霜还是知道了自己最宝贝的砚台坏了，哭着吵着要夏洛笙赔，还非说是夏洛笙故意的，夏洛笙当时是哪怕长了八张嘴都不够替自己辩解的，更何况当时的她不善言辞，只会一个劲儿的重复说“不是我”。
    整个府里哪有人会信她呢，可就在她要被关小黑屋受罚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站了出来，说是砚台是她打碎的，同自己无关。
    夏洛笙没来得及问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小丫鬟被拖下去时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也有着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于是这辈子重生之后，她便凭着记忆中那个小丫鬟模糊的长相，找到了莹冬。
    可惜她无法去问莹冬上辈子为何要替自己站出来，也不知道眼下的莹冬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可她还是把人提到了自己身边。
    谁知莹冬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好些，虽说话不多，可自己不管吩咐什么事情总是立马去做，还能做得比旁人好，自己总要有趁手的人在身边的，既是这样，莹冬自然是要好好栽培的。
    吃罢素斋自有小和尚来收走了碗筷，那小和尚一笑起来两个酒窝瞧着极为讨喜，对着夏洛笙说道：“施主，院南近日种了许多花，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去看看。”
    “多谢小师父了。”
    夏洛笙应下了，却是没有要出门的意思，莹冬刚想问夏洛笙要不要出去，就听到外头有娇声传来：“绿珠你瞧，这花开得多好啊，咱们回府上也给爹爹和娘亲也栽种上这些怎样？”
    “装模做样的。”还没等夏洛笙吩咐，莹冬便替夏洛笙关上了眼前的窗户，小声嘟囔了一句：“佛门重地哪能如此喧闹。”
    “咱们莹冬也是什么都懂呢。”夏洛笙笑着坐下喝了口茶：“她乐意演就让她演，左右不来打扰咱们就好。”
    “最好是别来。”
    像是被莹冬说对了，直到太阳落山，夏洛霜都没来找夏洛笙，叫主仆二人清净了许久，夏洛笙喝着茶瞧着话本子倒是有别样的滋味。
    终于是等到了夜幕降临，夏洛笙才从书中抬起头来，对上莹冬的眼睛点了点头：“咱们该准备着出门了。”
    “是，小姐。”莹冬多多少少知道些大小姐要去做什么，是以夏洛笙一说完便替人拿好了东西，又展开一张暗色斗篷给夏洛笙披了上去：“郊外夜里露重，小姐当心着凉。”
    趁着月色被雾气遮住，风华寺的客院里溜出两道黑色的身影，可这二人没瞧见的是，就在他们身后，还有一道影子紧紧跟随着。

 第90章 当年真相

    夏洛笙和莹冬借着夜色在出了风华寺，除了几声蛙鸣外再无别的动静，翠芝和二牛落脚的柴房就在不远处，二人不过是转了两个弯便到了。
    “莹冬，你且在外面守着。”把斗篷脱下放到莹冬手上，夏洛笙拿着准备好的东西推开了柴房门。
    “大小姐。”
    听到动静，正给翠芝喂水的二牛朝着忽然开了的屋门看了一眼，见是一身素衣的夏洛笙，连躺着的翠芝都要挣扎着起身行礼。
    “别乱动了，当心身子。”
    夏洛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二牛，二牛拆开一看，才发现里头是几件簇新的衣裳，还有几个金元宝，一时间拿着动都不敢动：“大小姐，这”
    “最后一副解药吃下去，最多三日就能恢复，到时候你们就离开京城，别再回来了。”夏洛笙仔细道：“这里头的钱应当够你们回到老家。”
    “大小姐。”再一瞧翠芝已经是眼眶含着泪：“大小姐帮了奴婢和二牛，奴婢这条命都是大小姐的。”
    说罢翠芝朝二牛看了一眼，二牛立刻心领神会地走出了门口，同莹冬一起守着柴房的门，屋子里便只剩下翠芝和夏洛笙二人。
    “大小姐，我原想着这事我就打算埋在心底了，只等柳姨娘放了我同二牛回家便不再跟任何人提起，可我没想到的是柳姨娘居然从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事到如今，我能活命也是多亏了大小姐。”
    翠芝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轻咳了两声才道：“既是这样，我便把我知道的全告诉大小姐。”
    夏洛笙点了点头，手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那天奴婢约了二牛在一处偏院见面，因着是夫人生产大家都很忙没人顾得上奴婢一个小丫鬟，奴婢只想给表哥拿些自己做的吃食，奴婢是趁着夜色去的，偏院没有点灯很黑，所以奴婢我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旁人。”
    “奴婢把东西给了表哥，因为怕人怀疑便叫表哥先走，奴婢只准备过些时候再出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奴婢听到了方嬷嬷和另一个人的声音。”
    “奴婢当时一听到声音就吓坏了，以为是被人发现了躲在那里不敢出来，便听到了方嬷嬷说的话。”
    翠芝缓缓闭上眼睛：“方嬷嬷说‘你也是个命贱的，记得来生再托送到个好人家。’”
    “方嬷嬷说完后，奴婢，奴婢还听到了几声婴孩的哭声，只是那哭声很小，像是像是被人闷在什么地方似的。”
    “你说什么。”夏洛笙一双手紧紧抓住翠芝的肩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翠芝，手劲儿大的翠芝叫了几声痛才收了手。
    “你接着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夏洛笙慌忙松开手，替翠芝抚了抚胸口又端坐了起来，只是仔细听来她的声音里都在颤抖。
    “府上都知道，当年夫人是因胎大难产而死，哪怕是生下来的孩子也因为时间拖得太长窒息而亡了，可奴婢当时分明是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声。”翠芝抓住自己的手臂，像是这样才能给自己一些力量一般。
    “大小姐，当年夫人生下的孩子还是活着的！”
    孩子还是活着的？
    自己娘亲生下的那个孩子还是活着的。
    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夏洛笙的手缓缓挪到胸口，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又什么都抓不住，喉咙里也像堵了一团棉花，话也说不出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整个人神色都呆呆的眼睛也涣散了起来。
    翠芝抖着嘴唇不敢再往下说，想要伸手过去安抚一下夏洛笙结果被人一挥手给拦住了，只瞧着那位大小姐随机收回了方才所有的神色，重新坐在那里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你还知道些什么？”
    “大小姐”翠芝咬咬牙，狠了狠心接着说道：“奴婢听到这里原本是想偷偷溜走的，毕竟这府里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可谁知等动静没了那二人还没走，奴婢又听到方嬷嬷对那人说今夜的事出了府就全忘掉，还说让他走的远远的别再出现在京城。”
    “奴婢躲在角落只瞥见了一点，那人走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大包的东西，奴婢认得那人的衣裳，是府上请来给夫人接生的婆子。”
    “奴婢等了许久本来以为人已经走了，结果出来时不曾想却碰到了方嬷嬷，就这样被人抓住了把柄，奴婢害怕要被柳姨娘灭口，这么多年只能是任由柳姨娘差遣。”
    说到最后翠芝苦笑道：“何况这些事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谁人都知道夫人当初是难产一尸两命，府上的大夫都这么说的，便是奴婢说出去也只会觉得是奴婢魔怔了。”
    挣扎着起了身子，翠芝跪在了夏洛笙面前：“大小姐，奴婢知道这些事来从未跟旁人说过，便是二牛奴婢也没提起过，奴婢知道自己隐瞒这么久实在是对不起大小姐，还请大小姐赎罪。”
    “起来。”只三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夏洛笙全身的力气，双手握拳放在腿上，十指的指甲已经嵌到手心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浑身都在颤抖着。
    “大小姐”
    翠芝抬头望着双眼失神的夏洛笙，忽地想起这位大小姐才不过十三岁，没了娘亲在身边还得知了娘亲死的蹊跷，怕人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刚想伸手去拍拍人的肩膀，却瞧着夏洛笙站起身来。
    “翠芝，这事你没有错，休息几日就跟二牛回老家。”
    话刚说完，翠芝就瞧着夏洛笙推开门跑了出去，连守在门口的莹冬和二牛都吓了一跳。
    “大小姐”莹冬没叫住夏洛笙，只能是提起裙角赶忙追了上去，二牛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追还是不该追。
    可转念一想夜深了两个女子在外头还是危险了些，便将柴房门关紧后也跟着莹冬跑了过去。
    屋里头的翠芝还在擦着眼角的泪，没人注意到屋顶又有一处黑影闪过，朝着方才夏洛笙跑去的方向追去。
    仔细听来，似乎还有一声轻叹散在了风中。

 第91章 哭不出来

    夏洛笙跑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顺着路的方向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等到捂着胸口喘口气的功夫，一抬头才看到自己到了湖边，只差几步自己就要摔下去了。
    这湖应当是风华寺后面的月华湖，湖中种着水莲，借着月光能看到此刻还只有莲叶浮在上头，有几个花苞也是将将露出水面，微风徐徐蛙声阵阵，湖面平静，倒映着一轮弯月。
    忽地“咚”的一声，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打破了湖中心的画卷，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小石子投入湖中心，散开的涟漪一层接着一层，模糊了倒映在湖中的人影。
    夏洛笙扔了几颗石子后只觉手心一疼，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方才紧攥着拳头，已然把掌心掐出了血痕来，此时被石头在细嫩的掌心一磨，更是破开了口子冒出血来。
    可手心的疼也根本比不上此刻她心中滔天的恨意。
    “谁叫你那短命的娘占了我们夫人的位置。”
    “她生下你时就该死了。”
    “我们夫人怎会让她再活下去！”
    “当年夫人生下的孩子还是活着的！”
    前世自己死前绿珠的带着恨意的话和刚才翠芝的哭诉交替在耳边回响，夏洛笙虽说之前已经猜出了自己娘亲之死同柳姨娘有关，可她却从来不知道，柳姨娘还害了自己的妹妹或是弟弟。
    柳姨娘觊觎娘正室夫人的位置，可为什么还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上辈子自己因着她们对自己的那一丁点儿好，为了不叫夏恒彦失望，敬重柳姨娘，还在柳姨娘被扶正后唤她母亲，处处忍让夏洛霜，自己舍不得用的好东西都送给了那个妹妹，堂堂丞相府嫡女过得连别人家的庶女都不如她也未曾抱怨过什么。
    可她们一个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娘亲，还有一个可怜无辜的婴孩，却高坐在丞相夫人的位置受人尊敬，一个夺了自己的夫君，叫自己死在了一场雨夜的血污之中，还成了慕子轩口中心慈手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洛贵妃。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夏洛笙的胸口一阵阵犯痛，痛的她几乎直不起腰来，她方才跑出来是不想自己哭的模样被人看到，可现在夏洛笙才发现，她根本哭不出来。
    眼睛是干涩的，只觉喉咙里像有一团棉花堵着，甚至连出声都做不到。
    夏洛笙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几乎就要跌坐在湖边时，树叶忽地沙沙作响，身后也传来几声焦急却又小声的呼喊：“小姐，小姐你没事？”
    是莹冬的声音，混杂着另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应当是二牛，意识到有人过来后夏洛笙忙摸了一把脸，强撑着站起身来回了一句：“我没事。”
    “小姐”莹冬怯怯地上前给夏洛笙披上斗篷，她虽是不知道方才翠芝说了些什么，可瞧着一向稳重的大小姐近乎失态，只怕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可眼下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给夏洛笙把斗篷系紧了些。
    “大小姐，要是翠芝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奴才替她给您道个歉，只求您别”
    “与翠芝无关。”
    湖边的石头虽是圆润踩上去还是有硌脚的感觉，可二牛毫不犹豫地直愣愣跪下替翠芝求情，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傻里傻气却也是个真情实意的，也难怪翠芝上辈子哪怕是死也不肯从了夏恒彦。
    当着人的面夏洛笙已然收起了方才的模样，叫人瞧不出她眼下的思绪来。
    可手上的伤口没及时处理已经流了满手的血，莹冬瞧见了惊呼出声：“小姐你的手”
    掏出帕子来干满给夏洛笙缠上，莹冬着急地系了几下都没系好，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怎得受了伤，小姐咱们得快些回去了。”
    该从翠芝那里知道了都已经知道了，夏洛笙又叫莹冬掏出几锭银子来给二牛送到面前。
    “大小姐，奴才不能”二牛盯着莹冬手里的银子，手背在身后不肯去接。
    夏洛笙轻叹一口气：“你且拿着，在你们回老家之前还有件事得翠芝去做。”
    “大小姐有事只管吩咐，奴才跟翠芝都会做到的。”
    只是二牛说什么都不肯收下那几锭银子，夏洛笙也不再坚持，叫二牛起身在人耳边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叫人回去了。
    “咱们也回去。”望着二牛跑远的身影夏洛笙回头对莹冬说道，只是说这话时她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有些站不稳似的靠在了莹冬身上。
    “小姐慢些，奴婢扶着您走。”莹冬不敢大意，盯着夏洛笙脚下的步子，叫人把身子靠着自己一步步地往风华寺走去。
    出来了许久天边都已经泛起了亮白，莹冬小心地走着瞧了眼前面的路，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照了下眼睛，晃的她眼前一白，可随后立刻又消失了，快得像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了？”莹冬突然的顿住叫夏洛笙回过神来，看这丫头正四处张望着不知在做什么。
    “没事。”莹冬笑了笑，没敢说什么叫夏洛笙担心，又把人手上的帕子系紧了些：“小姐咱们往这边走。”
    在她们走后，方才夏洛笙站过的地方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身量瞧着有十七八岁，玉冠束发，一袭翠绿色窄身袍衬得人背直肩宽，腰间环一白玉锦带，锦带上头坠着两只金丝碧玉蝴蝶，振翅欲飞宛若活物。
    只是人的脸上却被银白色面具遮去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狭长的凤眼和半边薄唇来，借着一点亮光能看清楚这人琥珀色的瞳仁和眼下一点朱浅褐色的泪痣，半眯着还在望着方才夏洛笙离去的方向。
    方才看着夏洛笙几乎跌坐下去他差些忍不住就要下去将人扶起，谁知道那丫鬟和小厮赶了过来。
    虽是庆幸自己没被人发现可不知为何还有一丝失落，戴面具的男人将方才差些暴露自己所在的玉蝴蝶收了起来，看了看风华寺的方向喃喃自语。
    “夏洛笙”

 第92章 忽遇

    “小姐，疼吗？”回到寺里莹冬一刻也不敢耽搁，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药膏来要给夏洛笙处理伤口，直到手上的血污都擦干净了，才露出那一排排指印来，莹冬手下不敢用力，一边轻轻吹着一边给夏洛笙包扎好了伤口。
    “不疼。”手上这点疼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夏洛笙瞧着自己被包扎严实的手，朝莹冬看了一眼：“莹冬，你先下去。”
    自家小姐这样莹冬哪里能放心的下，也没有应下脚下也没有走出去的意思，眉头紧皱满脸都写着担心。
    夏洛笙见状轻叹一口气，连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的力气都使不上，又轻轻说道：“我累了。”
    那句“小姐我就在这儿守着你”莹冬没说出口，因为瞧着夏洛笙的脸上确实是透着疲惫，大半夜没有睡又流了那么多血，着实该好好歇歇了，可又怕自家小姐出什么事，莹冬想了半天还是先应了下来，不放心地小步走了出去。
    只是莹冬出了屋门没去隔壁厢房，而是在夏洛笙的屋门口蹲了下来，万一里头有个什么动静，她还能及时赶过去。
    屋里头夏洛笙确实是累了，可躺在床榻上一丝困意都没有，夏洛笙眨了眨干涩的眼，眼前一道碧绿色的身影挥之不去。
    在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于娘亲的日子里，娘亲总爱穿一身青碧色，便是虽说是将门出身的嫡女，可对人始终和气，性子里只有娇憨天真，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时，好像自己就是她唯一的珍宝。
    再后来，娘亲一脸惊喜的对自己说：“笙笙，你要当姐姐了。”
    可惜那时候她实在是太小了，记忆就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个大着肚子疼得满脸是汗的娘亲在留下一句“笙笙放心”之后便被人扶去了产房，年幼的她听着房里娘亲的嘶喊也在外面大哭不止。
    可谁知，娘亲进了产房，再被抬出来时，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那个总是叫她笙笙的娘亲不在了，后来柳姨娘有意无意的同她提起过，说是肚子里的孩子太大害了娘亲，每每说来柳姨娘都是一副难过的模样，所以夏洛笙还曾经恨过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只想着若是没有那个孩子就好了，娘不会死，自己也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
    也就是这时候，柳姨娘开始对自己嘘寒问暖，对自己比夏洛霜还好，自己当时年幼，只觉得失去了娘亲还能有人对自己好，便把一颗心都给交了出去，不仅叫那人母亲，还替她在爹爹面前说好话。
    所以那女人才会在有孕之后立刻被扶正。
    甚至扶正之后那个女人还在演戏，时不时便去寺庙说为自己的娘亲祈福，在旁人面前又是博了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可上辈子死之前她才知道了娘亲的死不是意外，如今翠芝又告诉她，那孩子还曾活着，还曾在这世上哭过一场，然而却被人狠心的掐死在了襁褓里。
    她曾经恨过的那个孩子，原本应该能被她爱着的，原本自己能成为娘亲嘴口中所说的“好姐姐”，她还曾偷偷想过那个孩子最好是个妹妹，自己会把好看的衣服都给她，好吃的也分给她，带着她去玩。
    可这些都不可能实现了，甚至因为娘亲死的时候自己太小，到如今娘亲的模样自己都逐渐忘却，哪怕是梦里，她都未曾梦到过一次。
    夏洛笙翻了个身才发现枕头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打湿，再一抹脸上也满是泪水，屋里头似乎也有光透了进来，怕是天就要亮了。
    自己竟是一夜未眠。
    起身照了下铜镜才是发现自己眼眶通红眼底也是乌青，夏洛笙用帕子稍稍捂住眼睛缓了缓，等着外头彻底亮起来才唤了声莹冬。
    谁知话音刚落莹冬便推门而入，脚下像是没站稳一般差些摔倒，眼底有着同夏洛笙一般的乌青，饶是这样还是忙回应着夏洛笙：“小姐是要水洗脸吗？奴婢这就去。”
    说罢脚下不停地便走了出去，迷迷糊糊地还撞到了房门，捂着脑门就小跑着没了身影。
    模样分明也是一夜没睡，还在外头受了自己一夜，夏洛笙心中一暖，在莹冬端来热水又端上一盘小食之后把人拉着坐了下来。
    “小姐你的手还得再包扎一下。”莹冬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还想着再去拿药膏给夏洛笙抹伤口，却是被夏洛笙叫住了。
    “你先吃，若是你不吃，这手我便不管了。”
    瞧着夏洛笙的模样全然是认真的，莹冬面色纠结了许久，才又惶惶坐了下来，刚坐稳就被夏洛笙往手里塞了一个包子。
    “一会儿吃完替我去办件事，再去找二牛一趟，替我交代几句话。”
    一听夏洛笙有事要自己去办，莹冬连忙把包子往自己嘴里塞，顺着粥几口便吃完了东西，忙道：“小姐说便是，奴婢这就去。”
    瞧着莹冬从小路方向离开，夏洛笙才收回了视线，看了眼手上包扎的白布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原是想近些日子便拆穿柳姨娘的“怀孕”一事，可如今看来，她不想叫柳姨娘那般好过了，比一击必中更痛苦的，应当是得到之后再失去。
    寺里带着佛香的空气叫人心中能平静一些，夏洛笙想着事情便出了屋子，准备在院中随处走走，可走出不远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走错了路，竟是已经到了另一处院子，刚想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位小师傅，请问慧文大师现在何处？”
    “这位施主，慧文大师正在闭关修炼，不见任何人。”
    而后再说了些什么夏洛笙已经听不进去了，此刻她如同掉入冰窖一般，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浑身犯冷动弹不得，再往前迈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声音她绝不会听错的，这个听起来儒雅温和的声音曾回响在自己耳边。
    “洛笙，我只爱你一个。”
    “洛笙，这辈子你我之间不会有他人。”
    “洛笙，等我当了皇帝，就让你当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洛笙，我娶那些人也是迫不得已。”
    “洛笙”
    就是这些话，一声声一句句的把自己推入了地狱。
    她不会听错的，这就是慕子轩的声音！
    可是慕子轩怎么会这个时候来风华寺？

 第93章 冤家路窄

    不好。
    没有再想下去的功夫，夏洛笙只听见脚步声似乎是朝自己这边走来，眼看着墙角处已经露出一节衣角，自己若是原路返回肯定会被人发现，情急之下夏洛笙看着旁边有处拐角，提起裙子轻声往那边小跑去。
    拐角前有处葡萄架子刚好能将她的身影遮去一些，可躲在那里夏洛笙的心里完全静不下来。
    走过来的慕子轩还在和小沙弥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丝毫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的存在。
    树影间能看到雪白的衣袍划过眼前，还能看到这人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形状不似旁的四四方方，倒像是缺了一半，虽是在眼前一扫而过，可夏洛笙还是看的极为清楚。
    因为那块玉佩的另一半上辈子就在她手里，那时她对那块玉佩宝贝极了，不论去哪里都戴着，便是晚上睡觉前都要摸上一摸，上面的纹路她闭上眼都能画出来。
    尤其是去见夏洛霜的时候，她更是随时都要拿出那块玉佩来，还特意跟人提起这是慕子轩亲手送的，寓意龙凤呈祥。
    是了，当初慕子轩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慕子轩告诉她这玉佩是他的生母在他还未出生时就佛寺里求来的，一共两块，合在一起便是一整块玉佩，另一半说是等他找到了喜欢的人后再交给那个人。
    “洛笙，要是我娘看到你，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洛笙，以这玉佩起誓，我慕子轩此生定不负你。”
    当时的慕子轩一字一句都是情深意切，他说可惜他生母去世的早，没能亲手把玉佩给他喜欢的人，每每说到这里都难掩痛苦之意，自己被慕子轩的这些话感动的一塌糊涂，还傻呵呵的去夏洛霜面前耀武扬威。
    看着夏洛霜嫉妒的模样，她心里痛快极了。
    可谁又能知道呢，自己前脚炫耀完，后脚夏洛霜就去同慕子轩哭诉上了，为了哄好夏洛霜，慕子轩自然是拿出了不少好东西，怕是每一样都要比自己这枚玉佩值钱了。
    后来夏洛霜的寝宫里，摆着的用着的哪一样不比自己的好，可她还是被慕子轩的甜言蜜语迷惑住了眼睛，只当是瞧不见，有时就连青兰对自己的劝告都听不下去。
    可最后呢，慕子轩早不知道把把自己的那枚玉佩丢到哪里去了，只有自己，守着另一半玉佩像个笑话一样。
    现在想来，怕是这玉佩的来历那些一开始也都是谎言，就自己傻傻的听了信了上了当，捧出一颗真心给人瞧，才叫人把刀直插在了自己心口。
    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直到消失夏洛笙也没收回自己的目光，原本缠着布条的手心又渗出了红色，不多会儿便又染红了大半截布条。
    瞧了眼自己的手心，夏洛笙担心莹冬一会儿回来发现，往周围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赶忙回了顺着原路跑回了自己屋子。
    刚换好药坐下来喘上一口气，门外就响起了莹冬的声音：“小姐。”
    给夏洛笙递上自己从二牛那里拿到的东西，莹冬看着夏洛笙缠得好好的布条没有生疑，给夏洛笙又倒了杯热茶道：“小姐，奴婢回来时好像看到了二小姐，怕是这会儿要过来了。”
    果不其然，莹冬话音刚落，一声脆生生的“大姐姐”就传了过来。
    还没等莹冬上前去迎人，屋门就被人自行打开，一股子的脂粉味盖过了原有的佛香，环佩碰撞叮叮当当，仅进门的动作就叫她闹得热热闹闹的，夏洛笙再一抬头，瞧见夏洛霜的装扮时便有些愣神。
    风华寺原是佛门重地，来这里的香客为了章显自己的诚意，便是不穿素衣，也要把自己头上身上的金银珠宝统统褪去，她到这里来也不过是戴了只玉簪束发，衣服也都选的浅色素色。
    可再瞧夏洛霜，那一身桃粉色金丝缀桃花锦裙已然够显眼，外头居然还罩了一层绣有点点粉色花瓣的薄纱，打眼一瞧过去像是洒了金粉一般闪着光。
    光是这些还不够，夏洛霜今日的发髻极为繁杂，上头插着一排坠有粉色珍珠的银梳，还插了几支振翅蝴蝶金簪，眼尾双颊都扫了胭脂泛着淡淡的粉色，整个人像是刚从花里走出来似的。
    “霜儿，你”
    夏洛笙刚要劝说人回去将这身衣服换下，夏洛霜便走到自己身边抱着胳膊撒起娇来：“大姐姐，咱们现在去佛堂前给姨娘和肚子里的小弟弟祈福。”
    原本自己同夏洛霜定的是午后再去，可她这个妹妹怎么忽地改了主意？
    夏洛笙只觉得奇怪，并没有应下夏洛霜，而是伸手先抽掉了夏洛霜头上的一支簪子：“霜儿，若要诚心祈福，这些身外之物还是摘了为好。”
    若不是眼下夏洛霜和她一样都是丞相府的小姐，夏洛霜丢人便是丞相府丢人，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夏洛笙根本就不想管这个蠢笨的妹妹。
    没了柳姨娘在身边提点，夏洛霜这个人根本就没什么脑子。
    可夏洛霜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看夏洛笙还要继续摘掉她身上的东西，慌忙护住连声说道：“大姐姐这是哪里话，霜儿正是因为对祈福诚心诚意，才如此这般精心的打扮自己，好叫佛瞧着霜儿是真心实意的尊敬，若是像姐姐这般素净，怕是佛还会以为姐姐是不敬呢。”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夏洛笙深吸一口气接着劝道：“霜儿听话，寺里有寺里的规矩，先回去换了这身衣物，头上换支素钗束发就好。”
    一听这话夏洛霜腾地起身，气呼呼地说道：“大姐姐就是看不惯我比你好看罢了。”
    说罢便跑了出去。
    夏洛霜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怕是会被说丞相府的不是，于是不顾手上还在隐隐作痛，放下茶盏就追了上去，谁知道刚到门口，就听到夏洛霜“哎呦”一声。
    接着便是一白一粉两道身影朝后各退了几步。
    夏洛霜身量轻，退了几步之后还是倒在了地上，头上的金钗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而那名男子倒是站稳了脚步，一抬眼同赶来的夏洛笙对上了视线。
    真真是冤家路窄，夏洛笙瞧着那张熟悉的脸差些就失声叫了出来。
    慕子轩！

 第94章 夏洛霜的小算盘

    自己出门之前真的是该看一眼黄历的，不然怎么又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夏洛笙不敢叫自己面上的惊讶太过明显，毕竟这会儿她应当是不知道慕子轩是谁才是，更何况慕子轩今日的装束极为简单，一身雪白的衣袍纤尘不染，除了腰间挂着的玉佩之外再无其他，瞧上去还只当是哪家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在下在找去佛堂的路一时间竟迷了方向，这才找到了这里来，不小心冲撞了小姐，还望小姐原谅。”男人的嗓音低沉，语气又极其诚恳，原本被撞倒在地上的夏洛霜刚要出声，就被这声音吸引着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却是叫她愣住了，眼前人一双剑眉下是一对微圆的眼睛，只在眼尾处微微下垂，眼珠乌溜溜的如同上好的黑玛瑙，虽说是瞧着如此温柔多情的眼睛，却因为高挺的鼻梁和一张薄唇又多份了男人的阳刚，银冠束发，同身上的白色衣袍相映，阳光下隐隐似有光。
    这男子唇角微微勾起，面上透着真诚，伸出手是想将夏洛霜扶起来，可夏洛霜瞧着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看呆，竟是坐在地上忘了起身。
    “是家妹一时莽撞，撞到了公子还望公子原谅，去佛堂的路朝前左拐便是。”
    夏洛笙一看夏洛霜这副只知道痴痴看人的模样暗道一声不好，上前扶起夏洛霜来并顺势挡住了夏洛霜看向慕子轩的视线。
    夏洛霜不知道慕子轩的身份，毕竟慕子轩一直被养在宫里极少露面，便是出现也都是一副无心争斗云淡风轻的模样，虽是容貌俊丽，可人人都只道三皇子空有皮囊只知玩乐，那时太子党只觉大权在握，只差皇上颁圣旨登基，可谁知，太子党下的多人竟是早已被慕子轩不知用什么方法收买去，到那时慕子轩才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来，可见是个极其能忍的。
    自己当初也是这么先被慕子轩的一张脸迷惑，一个救了自己的恩公，知道自己在府上被欺负之后总是写信关心自己，还时不时地送给自己一些小东西哄自己开心，说喜欢自己，承诺进后只会有自己一个人。
    自己就这样被哄得团团转，只觉得这样的男儿便是普通人家她也愿意嫁过去的，可谁知道慕子轩后来告诉自己他其实是皇子，一直没说出来是害怕自己同他生了隔阂，不再信他。
    夏洛笙原本就是做了拿自己的嫁妆去贴补人的打算，可谁知这人居然是皇子，一位皇子，那自己以后就会是皇子妃了！
    这让夏洛笙又惊又喜，根本再没去考虑其他，只当是慕子轩同他人不一般，是个真心实意对自己的好男人。
    慕子轩就这样一点点骗取了自己信任，利用到了最后再把自己一脚踹开。
    如此皮囊之下裹着的是一颗满是利益极其残忍的心，上辈子就是这对狗男女踩着自己的尸骨坐到了高处。
    如今他们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老天爷跟她开玩笑。
    若是可以她真想现在在这里就要了这对狗男女的命，可眼下风华寺人多眼杂，别人是不知道慕子轩的身份，可夏洛霜来这里的时候可是没少拿丞相府的名声生事，夏洛霜再这么看下去，坏的可是丞相府的名声。
    是以夏洛笙扶起夏洛霜，护着人就要往屋里走去，可她哪里知道眼下夏洛霜的小心思。
    夏洛霜此刻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下，想起昨天晚上她偷听到的东西。
    昨夜她回屋子的功夫，偶然听到两个小和尚在墙角窃窃私语，原本夏洛霜没有在意就要离开，可谁知其中一个小和尚提到了一句“明日寺中有贵客要来”。
    两个小和尚你一言我一语的，虽是声音刻意压低可还是叫夏洛霜听清楚了其中一句，说是这位贵客常来给自己的母妃请平安香，是个极其孝顺的。
    母妃？这可是宫里的人才会这么这么叫的，夏洛霜听罢便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也是听自己娘亲说过的，如今宫里有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三位皇子，太子虽说是岁数有些大了，可是颇得圣心，三皇子和五皇子资质不如太子，可据说三皇子容貌极其俊丽，连女子都要承让三分，而五皇子为人仗义，也叫圣上称赞多次。
    不管来寺里的是哪个，若是能叫自己在皇子面前露了脸，凭借自己的姿色，定能把那皇子迷迷住，就算是不行，也能在皇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要知道来寺里的姑娘们都灰头土脑的，自己稍稍打扮定能脱颖而出。
    夏洛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是以今日一早便起身梳妆打扮，原想着拖着夏洛笙早些去佛堂，好在那里等着贵客来，可谁知先被夏洛笙训斥了一顿，心里一顿委屈的跑出来又被人撞倒在地。
    可把自己撞倒的这个人，但是瞧着浑身的气度已是不凡，方才她离得近还能看到男子的衣袍上用金丝银丝绣着仙鹤祥云图，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如此讲究的针法可不像是市井处能有的。
    所以夏洛霜一把甩开了夏洛笙的胳膊，转身叫住了已经走了几步的慕子轩：“这位公子，方才是小女子不注意撞到了公子，还望公子原谅。”
    声音甜的像是能掐出蜜来，俯下身行礼时眼神朝那公子的脸上瞟去，快对视上人的眼睛时又低垂下眉眼，嘴角勾起恰好的弧度，露出一个娇羞的笑来。
    可她不知道慕子轩却是瞧着她微微皱了眉，只是淡淡说了句：“无妨，姑娘无事便可，在下还有要事，便先走一步。”
    慕子轩的身影极快的消失在院中，可夏洛霜还在呆呆地望着那处不知回头。
    “哎，疼。”
    夏洛笙还没回过神来，忽地只觉手腕吃痛，身下失了平衡，再回头的功夫就已经被夏洛笙拽着腕子拖回了屋里，可还没等她抱怨上一句，瞧着夏洛笙“砰”的关上门后，一巴掌就甩在了自己脸上。
    “你给我跪下！”

 第95章 教训夏洛霜

    “你给我跪下！”
    夏洛笙疾言厉色的一句叫夏洛霜呆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夏洛笙不仅打了她还叫她跪下。
    夏洛霜身后跟着的绿珠也傻了眼，这位大小姐的动作太快她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夏洛霜被人打了一巴掌。
    若是夏洛霜告诉了柳姨娘，柳姨娘定会因为自己护主不利又要罚自己了。
    可夏洛霜眼下根本没去想着绿珠的事，她的左脸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生疼，望着夏洛笙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和愤怒，夏洛笙不过比自己大了不到一岁，从前别说是打自己，就是同自己说话时都是小心翼翼的，是以自己从来没把这个嫡女看在眼里。
    在夏洛霜眼中，自己的娘亲才是府上的正室夫人，自己也迟早会成为丞相府的嫡女，区区一个夏洛笙，她来了兴致便陪人玩玩，觉得烦了就一脚踹开，左右娘亲也说了，一个没娘的大小姐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任由人拿捏的。
    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夏洛笙忽然转了性子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开始处处同自己对着干，不仅娘亲的安排都叫她躲了过去，还把自己的娘亲拉下水，自己被教养嬷嬷打得哪都是疼的，规矩也背了一遍又一遍，可夏洛笙却被宫里来的嬷嬷好生照顾着，连爹爹都劝自己要对夏洛笙好些。
    那个以前作画作诗都不如自己的夏洛笙，回回都能在学堂上被先生夸奖，自己倒成了夏洛笙的陪衬。
    这叫她如何能咽的下那口气。
    心里头早已忘记娘亲的嘱咐，夏洛霜捂着已经红肿起来的脸吼道：“夏洛笙你疯了！我凭什么要给你跪下！”
    “我要回府，我要去告诉娘亲和爹爹！”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夏洛霜想推开夏洛笙朝外走，不料却被夏洛笙拽着胳膊给拽了回来。
    “夏洛霜，你若是回去告诉爹爹，我保证受罚的人还是你。”
    明明是初春和煦的天气，外头的太阳也暖洋洋的，可夏洛笙这一句丝毫不带情绪的话，却叫夏洛霜浑身一颤，抬头朝夏洛笙望去，只见那双乌黑的眼珠深沉如大海，里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只是觉得背后突生冷意，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可终究是心中不服气，夏洛霜只犹豫了片刻便又抬起手来要朝夏洛笙脸上抓去，可刚抬到一半手腕又被人拦了下来，是夏洛笙身边的小丫头。
    莹冬眼疾手快地护在了夏洛笙身前，一把甩开夏洛霜的手将自家小姐护了起来。
    “又是哪里来的奴才，绿珠，给我掌嘴！”夏洛霜已经被气昏了头，不由分说地指着莹冬要叫绿珠上前。
    可绿珠被夏洛笙瞪过来的一眼吓得没敢走上去，揣着手小心翼翼地劝说夏洛霜道：“小姐”
    “夏洛霜！”
    可绿珠的话被夏洛笙给打断，夏洛笙示意莹冬自己没事叫人又站到了自己身后，自己则是上前一步到了夏洛霜面前。
    夏洛笙虽是同夏洛霜一般高，可眼下浑身气势逼人，竟隐隐有了居高临下的意味，厉声道：“佛门重地不论是谁来都需得一切从简，这是寺里一直以来的规矩，可你一身装扮繁杂又环佩作响，香脂水粉一样不缺，你说是我嫉妒你？可你是否想过，这若是旁人瞧见了，只会说我们丞相府不敬佛祖没有规矩。”
    “这是其一。”夏洛笙一字一句地砸在夏洛霜心上：“其二，寺中人多口杂，你方才那般同陌生男子纠缠，落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意味，又可曾想过自己的名声。”
    “我没有，我不过是想说声对不起”夏洛霜虽是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可终究心虚了些，越说声音竟是越小。
    夏洛笙听罢冷笑一声：“没有？夏洛霜，我劝你不要耍小聪明，若是毁了你的名声我根本不会在乎，可若是毁了丞相府的名声”
    “莫说是我，你看看回府要怎么面对爹爹。”
    “夏洛霜，我想你也知道受罚的滋味”
    自己当然是知道的，教养嬷嬷动不动就要打手心，一个姿势自己得练好几天才算是练好，哭也不行求救也不行，受了几乎半个月的苦夏洛霜是再也不想被那般惩罚了。
    是以夏洛笙这几句话说得夏洛霜哑口无言，张张嘴想反驳一句什么，可夏洛霜却发现夏洛笙说得是对的，自己爹爹最是看重脸面她当然知道，自己真丢了丞相府的脸那怕是又是半个月的折磨。
    可夏洛霜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就要被夏洛笙这么教训！
    像是猜到了夏洛霜心中所想，夏洛笙又朝人看了过去，冷冷道：“既是父母不在身边，我身为长姐，自然是要教给你这些规矩，眼下去赶紧换了这身衣服。”
    眼眶里噙着泪，夏洛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从夏洛笙屋里跑了出去，绿珠也口中喊着“小姐等等我”赶忙追了上去，莹冬望着主仆二人的身影冷哼一声，又回过头来瞧着夏洛笙满脸崇拜：“小姐，你刚刚可太厉害了！我看那二小姐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罢赶忙瞧了眼夏洛笙的手：“还好小姐的手没事。”
    “莹冬，去换壶茶来。”
    听完夏洛笙的吩咐，莹冬一拍自己的额头暗道自己的粗心，方才小姐说了那么多话定是口渴了，壶里的茶水早已放凉，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跑去换茶水了。
    可莹冬不知，夏洛笙眼下并非是口渴，只是寻个由头将人支走罢了，也就这会子屋里没人时，她在能将自己心中滔天的恨意不加掩饰地释放出来。
    若不是眼下自己娘亲的牌位还在丞相府里放着，自己名头上也是丞相府的嫡女，丞相府的名声如何她根本不想去管，她是要搞垮这丞相府，可是她不会傻到让自己沾了一身腥。
    所以她不能任由夏洛霜肆意妄为。
    然而眼下更要紧的是，她想知道慕子轩怎么会出现在风华寺。
    上辈子她同慕子轩第一次遇到虽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当时是自己在街上遇到马车失了控，慕子轩在马蹄下救下了自己，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可这辈子自己已经刻意避开了那条街，怎么还是遇到了慕子轩？

 第96章 绿珠的劝说

    正当夏洛笙在屋里苦想之际，夏洛霜已经哭着跑回了自己屋子，头上的珠钗碰撞叮叮当当的，还有一支在人进门时掉在了地上，可夏洛霜像是没听到似的，进了屋子“哐啷”一声关上门，绿珠紧跟在后一脑袋撞到了门上，捂着好半天没能缓过来。
    夏洛霜先是摔了一盏茶壶觉得不解气，而后又拿起了旁边的白瓷花瓶，只是还没等摔下去，外头绿珠着急却刻意压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姐使不得啊，这是寺里不是咱们府上，若是摔了都是要赔的。”
    可夏洛霜这一肚子气没处撒，听了绿珠的话后心里更是郁闷，起身开了门就把绿珠拽了进来，绿珠踉踉跄跄的还没站稳，就被夏洛霜啪啪两巴掌给打得脑子有些晕。
    “你也是个蠢的，方才那夏洛笙的丫鬟都只道护着主子，你是干什么吃的，只会看着我挨打？”夏洛霜像是要把气都撒到绿珠身上，打完还觉得不够又在绿珠腰上拧了两下。
    腰上的软肉被长长的指甲划过，夏洛霜只掐住一点肉使劲儿拧，疼得绿珠满脸狰狞了起来，可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来，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若是出声只怕是自家小姐会打自己打得更狠。
    “拦夏洛笙你不会，她那个丫鬟你也拦不住？平日里真是白养你了。”夏洛笙虽说力气不算大，可是专挑腰上最软的地方下手，绿珠真的是有苦说不出，躲也不敢躲的太明显，只能硬生生地受着夏洛霜的责骂。
    刚才一进去那位大小姐的动作太快了，她根本没反应的过来，何况就方才大小姐的气势，她被人看着，只觉得那双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恨意，如同毒蛇一般像是随时能朝自己嘶咬来。
    绿珠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过夏洛笙，能叫人对自己有如此恨意，可她当时遍体生寒根本动弹不得，只是觉得不能去惹这位大小姐。
    这些话她就算是对夏洛霜说也不会叫人熄了怒火，反倒还会叫夏洛霜觉得自己在找借口，所以只能是默默咽回肚子里，等夏洛霜打累了手下放轻了些才敢开口：“小姐，咱们该去佛堂了。”
    佛堂？
    是了，自己原本是要去佛堂才对。
    夏洛霜手下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原本是打算要去做什么的，何况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个俊美的男人好像是说了要去佛堂，自己也得赶紧赶过去才行。
    那般气度不凡的男人，说不定就是昨天小和尚嘴里说的贵客，就算是不是，也该是哪家的贵公子，便是结交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
    夏洛霜这么一想起身就要出门，绿珠不顾身上还在疼着，见状唤了一声：“小姐，你的脸”
    出门的脚步停下，夏洛笙抚上自己的脸感受到一阵刺痛，才想起自己方才被夏洛笙打了一巴掌，这会儿说不定脸已经肿起来了。
    这可不行，自己这张脸毁了还怎么去见人。
    夏洛霜回头踢了绿珠一脚：“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我弄些冰水来。”
    捂着腰，胳膊上被夏洛霜也拧了几下阵阵生疼，可绿珠早已习惯了，那些青的紫的都得几个月才能消去，身上旁的伤早不知道留了多少疤痕，是以哪怕忍着疼绿珠也不敢怠慢忙去打了盆水来，打湿帕子小心地给夏洛霜敷在脸上。
    “嘶——你轻点儿。”方才夏洛笙的那一巴掌着实是用了力气，夏洛霜瞧着铜镜里自己半边脸肿起那么高，又泛着红弄花了自己的妆，心中暗骂了几句夏洛笙后又被脸上传来的疼给拉去了注意力。
    “小姐，这衣裳”绿珠一面看着夏洛霜的脸色一面小心开口：“方才大小姐说的，咱们还是换下为好”
    果不其然就看着夏洛霜一个眼刀朝自己甩来，可自己若是不劝夏洛霜叫人在佛堂前出了丑，回府之后夏洛霜再在柳姨娘那里告上自己一状，柳姨娘惩罚下人的手段可比夏洛霜厉害多了，那怕是几天几夜都要下不来床的。
    是以就算是夏洛霜眼下不愿意，绿珠也得把人给劝说好了才行。
    “小姐，奴婢其实是觉得小姐本就芳泽无加，这衣裳首饰太过花哨反倒是将小姐的容貌给压了下去，倒不如穿的素净些，这样一来合了寺里的规矩，二来则是更能突出小姐的美貌。”
    眼看着夏洛霜若有所依，似乎是将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绿珠立马又接上话：“奴婢觉得带来的那件锦缎雪白锦裙最是适合小姐，现在想来，好像好像和方才那位公子的衣裳也有些像呢。”
    听到绿珠提到刚才的那位公子，夏洛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忙叫绿珠把那身衣裳拿出来看了看。
    果然不错，方才那位公子便是一身白衣风流儒雅，自己若是同那位公子穿得差不多，那位公子定会一下子注意到自己的。
    夏洛霜方才被夏洛笙训斥完，虽说是不服可也知道夏洛笙说得不假，自己若是坏了寺里的规矩闹了笑话丢了丞相府的人，回了府上爹爹定会再责罚自己的。
    可她拉不下来那个面子自己去说要换衣服，绿珠的话不仅夸了她又正好给了她台阶下，夏洛霜自然是赶忙应了下来。
    “绿珠，伺候我换上。”
    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高兴，而绿珠瞧着高兴起来的夏洛霜也是不停说着好话：“小姐穿这件当真是出尘脱俗如仙女下凡一般，奴婢瞧这满京城都找不出比小姐还好看的人呢。”
    几句话说得夏洛霜是飘飘欲仙找不着北，穿好后朝着铜镜看了看，竟是主动要绿珠重新给自己换了个简单的发髻，上头不过簪了几排细碎的珍珠并不打眼，口脂也抿掉了一层。
    脸上的红肿用帕子敷了一会儿后总算是消去了大半，又多拍了层细粉夏洛霜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提起裙角就要往佛堂处跑去。
    耽误了这么多功夫，那位公子可一定要还在佛堂啊。

 第97章 佛堂

    夏洛霜匆匆忙忙地朝佛堂赶去，却是先在进门处碰到了眼下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夏洛笙。
    “大姐姐。”敷衍着行了礼，夏洛霜朝着佛堂里面左顾右盼，只想瞧瞧那位公子还在不在。
    夏洛笙一看夏洛霜的模样便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心中只觉好笑，上辈子夏洛霜认识慕子轩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他是皇子，还是位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再加上当时丞相府因着自己也站队到了慕子轩这边，所以夏洛霜很容易便背着自己勾搭上了慕子轩。
    重来一辈子虽然是换了地方，夏洛霜眼下也不知道慕子轩的真实身份，不过是匆匆一瞥可夏洛霜还是对慕子轩上了心，倒也是有趣了些。
    这会儿的慕子轩还是那个还不受宠的三皇子，母妃身份不高又早逝，虽是自小交给了四妃之一又是最受明德帝敬重的明妃抚养，可也不过是明德帝口中资质不高的一位皇子罢了，根本没法同自幼便被明德帝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太子比。
    而五皇子据说因为性情仗义豪爽像极了太上皇崇德帝，故而也被明德帝极为宠爱，早早得了封号和封地，且五皇子本身也无心皇位，又同太子交好，当初那皇位不论谁看都是太子的。
    可谁知最后竟让慕子轩得了手。
    其中少不了自己外祖家将军府的出力。
    不过，这辈子慕子轩休想再哄骗着自己拿到将军府的支持，至于夏洛霜，若是她真是还对慕子轩上了心，她倒是不介意偷偷在后面推上一把。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得看着夏洛霜不要叫人丢了丞相府的面子才好。
    “妹妹这身白锦裙倒是合身，爹爹若是知道妹妹如此为丞相府着想，也定会极其欣慰的。”
    可夏洛霜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夏洛笙的话，她方才看到佛堂里穿过的身影像是方才那位公子，胡乱地应付了一句夏洛笙便提起裙角追了过去：“姐姐，我们快些去佛堂给姨娘祈福了。”
    踏入佛堂的一瞬间只觉眼前烟雾缭绕，扑面而来的佛香让人的喉咙还有些痒，夏洛笙用帕子掩住嘴唇，轻轻咳了两下。
    又缓了一会会儿才算是适应了佛堂，缓缓朝着蒲团处走去。
    刚好有人离开空出了地方，夏洛笙将燃好的香插在于鼎中，跪在蒲团上合上了手掌。
    娘亲，原谅女儿的不孝，曾经是女儿被蒙蔽了眼睛，竟然认仇人为母亲，如今女儿已经知道害死您的凶手是谁，还有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请您放心，等女儿掌握全了证据，定会为您报仇，望您在天之灵保佑我。
    站在一旁的莹冬瞧着夏洛笙睁开了眼睛，以为人是要起身便伸手去扶，谁知夏洛笙对她说道：“再去拿三柱香来。”
    在又燃起的三柱香散开的烟雾中，夏洛笙依旧是方才的姿势。
    小女夏洛笙，上辈子识人不清糊涂一世被贼人夺去性命，虽不知为何小女得以重活一世。但这一世小女定不会再糊涂，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不求长命百岁，只求贼人得到应得的报应不得善终，这辈子不会再心慈手软，若因此而坠入无间地狱也在所不惜。
    旁边同样跪在蒲团上的人一直在念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夏洛笙缓缓睁开了眼睛，抬头望了面前的佛像。
    低垂着眉眼的佛祖似乎看不见众生的悲喜，只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这佛堂不断升起的烟雾，根本到不了佛像面前便散尽了。
    都说佛是怜悯众生，可柳姨娘慕子轩那般狼心狗肺之人实在不值得怜悯，夏洛笙恨不得将柳姨娘那人千刀万剐，自是不会给柳姨娘去祈福。
    她这次来风华寺不过是想给自己娘亲上柱香，再立个牌位，如今得知自己曾经还可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自然也是要一起的。
    莹冬将夏洛笙扶了起来，替人揉了揉膝盖，又小声道：“小姐，奴婢刚还瞧见二小姐在这儿的，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夏洛霜不见了？
    夏洛笙朝着四周看了看，果然没有了夏洛霜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位公子，方才是小女子一时莽撞冲撞到了公子，又因着家姐着急或许对公子有些无礼，为此心中惶惶不安，特地再来给公子道个歉。”
    在佛堂里四处寻找着夏洛霜，夏洛笙只怕这人再做出什么蠢事来，可佛堂几乎走遍了也没看到人影，直到走到一处几乎没人的地方，在一处拐角听到了夏洛霜娇滴滴的声音。
    拐角露出的那两处衣角衣料和颜色都极为相近，夏洛笙这才意识到为何方才夏洛霜会换了衣裳，原来是因着这个。
    倒是还知道着要掩人耳目，特地选在了一个角落。
    可那处角落极为狭小，若是两个人一同站着
    眼下不过未及笄，夏洛霜便这么多花花肠子，也难怪上辈子能勾搭着慕子轩最后还成了贵妃。
    原本是想着找到夏洛霜将人带走的，可如今这里又没人发现，夏洛笙眼睛一转便改了主意。
    这辈子没有了自己和将军府的帮助，慕子轩夺皇位的路能那么顺利吗？夏洛霜若是知道了慕子轩本就是个没本事的又会怎么样？
    夏洛笙小心瞧了瞧，绿珠还在外头守着应当是没发现自己，便抬手拦住了跟来的莹冬，转身朝别处走去。
    “小姐，方才那不是二小姐？咱们不找二小姐了？”莹冬方才落后了夏洛笙几步，没听清楚那拐角处的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听声音觉得像是二小姐，可是还没等她再上前一步就瞧着夏洛笙转身回去了，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突然加快了脚步是要做什么。
    “那不是霜儿的声音。”眼也不眨地对着莹冬说了谎，夏洛笙缓缓道：“我刚瞧着那头有处身影像霜儿，咱们快过去看看。”
    可那明明就是二小姐的声音啊。
    莹冬还想再问什么，可一想自家小姐都说了不是应当没有错，便赶忙跟上夏洛笙走了过去。
    夏洛笙想着方才几乎缠在一起的两处衣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慕子轩，夏洛霜，如今这俩人再用不同的立场纠缠在一起，又会是什么样子，她倒想瞧瞧了。

 第98章 夜半惊情

    “公子，方才霜儿有没有撞伤你？”
    夏洛霜全然没有看到慕子轩眼中的不耐烦，一点点地把身体朝前倾过去，几乎快要倒在慕子轩的身上了。
    这么凑近了她可是看清楚了，这位公子的衣裳上还有洒金，极为细碎的铺在衣摆上，袖口处的刺绣针脚细密似乎还是龙纹，这种料子这般图案，哪怕是寻常官家也是用不起的，她的猜测定是没错，这人定是宫里的皇子。
    自己一定得想办法叫人记住了自己才行。
    夏洛霜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即将飞黄腾达把夏洛笙踩在脚下的美梦，却没看到慕子轩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慕子轩此刻心情真是烦到了极致，面前这个还不到他肩膀的女子虽说是长得算是标志，可瞧着还未长开的模样，一举一动却又刻意透出媚态显得极为违和，更不要说这地方狭小，还有一阵阵往自己鼻子里钻的香脂味儿。
    眼前的这个女子方才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拦在了这里，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自己都已经说了没关系没放在心上，可这人也没有要让自己走的意思，着急地朝外头看了一眼，他这次来是有要事要去做的，这女子已经耽误了自己许久，于是等夏洛霜再次朝自己这边又挪了一步后，慕子轩将人推开了一些。
    “这位姑娘。”慕子轩极力忍着才没叫自己面上的厌恶露出来，依旧一副温和的样子道：“在下着实无事，姑娘实在是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眼下在下还有要事要去做，便先失礼了。”
    说罢没等夏洛霜在身后的呼喊，径直离开了那处角落，脚步快得连守在那里的绿珠都没能反应过来。
    “哎，公子。”
    夏洛霜眼看着人走了要去追，却被着急的绿珠给拉住了：“小姐，那边人就多了，而且咱们出来的太久，一会儿要是大小姐找不到咱们”
    夏洛霜脚下一顿，脸上方才被夏洛笙打的那一下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想着夏洛笙的教训和爹爹的惩罚，夏洛霜往前走的脚步犹豫了起来。
    “走，咱们回去。”
    心中还是有些怕的，夏洛霜止住了脚步转而往后院自己住的地方走去，方才自己同那位公子都说了自己的名字，那位公子应该是已经记住自己了，如此也好，先在人面前露个面有个印象，日后那人定会记起自己来的。
    拎起裙角走出佛堂，夏洛霜一路上嘴角都挂着笑，仿佛自己已经进了那威严的皇宫，成了人人羡慕的皇子妃，身后的绿珠也只是低头跟着，瞧着这么高兴的夏洛霜也不敢多说一句，心里却是嘀咕着要不要将这事告诉给柳姨娘。
    而慕子轩从夏洛霜身边离开后，在佛堂中又四处转了好久，左顾右盼的似乎是在找人的样子，可直到他角角落落都找遍了，眉头也越皱越紧，还是没能看到他想见的身影。
    这时右边忽地跟上一个人，擦肩而过的同时在慕子轩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主子，夏家大小姐已经回了屋子。”
    慕子轩微微地点头没人注意到，而这人说完话后又隐于人群之中，若无其事地又走了一步，慕子轩一甩衣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看来得重新计划一下了。
    夏洛笙，咱们还有机会再见。
    “小姐，明日便要回府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外头的天暗了下来，夏洛笙趁夏洛霜不在的时候给她的娘亲和那个孩子立了个牌位，又上了柱香之后才回了屋子，靠在窗边想了想，还是觉得慕子轩出现在寺里这事有些不对劲儿。
    她第一次遇到慕子轩时的那个院子再走几步就是佛堂，而且方才听慕子轩和那小和尚说话时熟络的语气，应当是常来这寺中才是，上辈子时她也曾听慕子轩说过，自己会常去寺庙中为母妃祈福。
    怎么会不知道佛堂在哪里？
    何况那院子和自己的院子之间要绕好几个弯才能走过来，若说是走错也很难绕进来，而慕子轩方才的样子与其说是走错了，倒不如说是刻意来这个院子里找人一般。
    刻意找人
    夏洛笙心中一惊，慕子轩会是来找自己的吗？
    可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她压了下去，自己来风华寺一事旁人都未曾知道，慕子轩又是从何得知的？
    应当只是个巧合，慕子轩可能是有别的事来这里的。
    安慰着自己叫自己冷静下来，可夏洛笙还是说不明白自己心中这股的念头是从何而来，只当是自己看见慕子轩心中难以平静，一时间慌了神罢了。
    正当夏洛笙顺着胸口好不容易平静些时，外头正好传来了莹冬的声音。
    莹冬开门的功夫夏洛笙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态，看着莹冬收拾好的包袱笑道：“莹冬真是手脚勤快的，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小子了。”
    “小姐！”一听这话莹冬跺了跺脚，她虽是长了夏洛笙几岁，可听到自家小姐的打趣还是满脸羞得通红：“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只想跟着小姐。”
    瞧着莹冬的模样夏洛笙倒是散去了一些心里的愁云，只顾着跟人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我可还想着叫莹冬多伺候我一些日子呢！”
    主仆二人说得正开心，不知不觉外头天已经黑了下来，念着明日还要早起回府，莹冬收拾好了床榻便伺候着夏洛笙歇下了。
    可还没刚躺到床榻上，突然间夏洛笙握住了莹冬替自己宽衣的手：“莹冬，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没”刚想说句没有，而后莹冬忽地瞪大了眼睛，一边替夏洛笙穿回衣裳一边着急道：“小姐，好像是有什么烧着的味道。”
    说话间的功夫味道已经越来越重，屋里也起了烟雾，熏得莹冬眼泪汪汪的，可还不忘一手拿着包裹一手带着夏洛笙往外走。
    谁知道二人刚跑到门口，想要推门逃出去时，莹冬惊恐地叫了出声。
    “小姐，门好像被锁住了！”

 第99章 还记得我吗

    “小姐，门是从外头被锁上的。”
    莹冬分明记得自己进门时并未锁门，尝试着用力推了推才发现门是从外头被锁上的。
    分明是要把自家小姐困在这栋屋子里！
    眼下屋里的烟雾越来越重，夏洛笙即便是拿帕子捂住口鼻也被呛得睁不开眼来，主仆二人在屋里摸索着想要开窗户跳出去，可莹冬试了许久绝望地发现，屋子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被锁上，无论怎么样都打不开。
    “救命啊！来人啊！着火了！救命啊！”莹冬使劲儿拍打着房门，不顾浓烟已经呛到喉咙放声大喊，可手拍得红肿也没有任何回应。
    “莹冬，咳咳咳，省些，咳咳咳，省些力气。”夏洛笙莹冬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忙把人拉了回来，躲在一处烟雾较小的地方，用茶水打湿的帕子给人捂在了嘴上。
    眼下再怎么喊叫怕都是无用功了。
    夏洛笙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眉头紧紧皱出一个“川”字来，外面此刻极为吵闹，脚步声杂乱，有人喊是着火了，有人说是有贼，还有人同自己一样喊着救命，就自己和莹冬这样的呼救声，怕是根本没人会听到的。
    已经来不及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最要紧的是自己和莹冬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夏洛笙被烟熏得趴在地上，忍不住咳嗽眼泪也直往下流，忽地听到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声，便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始摸着桌子边朝一处挪过去。
    方才那阵响声让她记得这间屋子靠左的窗户因为年久失修是有些问题的，一到晚上起风时，这道窗户哪怕关紧了也会吱呀吱呀的响，时不时还会有风从底下的缝里吹进来，莹冬还抱怨过，说是这窗户的转轴都快要断了也没人修。
    若是朝那地方用些力气，说不定能把窗子给破开。
    莹冬一开始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只是瞧着夏洛笙毫不犹豫地朝着一处挪过去自己也赶紧跟上，半眯着眼睛就看见夏洛笙举起小凳子就往窗户上砸去。
    “哐啷”一声，那窗户没什么事，凳子却是被摔得掉了条腿儿，夏洛笙到底是力气不够，又因着被烟熏了许久头昏脑胀浑身也失了力气，莹冬见状也拿起手边的凳子朝那窗户砸去。
    莹冬这一下正砸在了窗户的转轴上，“咔嚓”一声的响动叫主仆二人都看到了希望，窗缝处吹来的凉风也让她们的眼睛好受了些，于是二人更是卖力的砸向那处。
    眼瞧着窗户就要被自己砸开，莹冬最后一下使出吃奶的劲儿要将凳子砸过去，可谁知忽地后颈一痛，整个人失了力气朝后面倒去。
    不过没有响动，却是落在了一个黑衣人的怀里。
    夏洛笙还在朝着窗户处使劲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等到她发现自己叫了声“莹冬”没有回应时，才回头朝着身后看去。
    可她身后空无一人。
    “莹冬？”一开口又是烟雾呛进了喉咙，夏洛笙忍着咳嗽抬眼望去，可整间屋子被浓烟包着，却是没有莹冬的影子、
    “莹咳咳咳，咳咳咳。”被打湿的帕子已经不管用了，浓烟之中夏洛笙慌张寻找着莹冬，没注意被桌子腿儿绊住，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去，夏洛笙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惶恐之中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不仅如此，等到夏洛笙再次睁开眼睛时，鼻子里虽说还是充斥着烧焦的味道，可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身上的灼热散去，眼前也没有了浓雾弥漫，还能看见月亮高高的在天上挂着。
    等下
    月亮？
    “腾”地一下坐起身，夏洛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手下按着的地方有些不平整硌的手疼，甩甩手的功夫夏洛笙朝四周望去，周围茂密的枝桠将自己围了起来，手下方才按着的是一节折断的小树枝。
    自己则是被放在了一节如木桶般粗壮的枝桠上，稳稳地托住自己，可再朝下看去，夏洛笙才发现这棵树极为茂密，借着月光眼里只能看到深深浅浅的绿色，连自己离地有几尺高都不清楚，若是贸然跳下去怕是骨头都会被摔碎。
    自己怎么到了树上？
    是谁将自己带来这里的？
    莹冬又去了哪里？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方才吸进去的烟雾叫夏洛笙有些头痛，一阵微风稍稍吹来才缓解了些，趴在枝桠上等了一会儿夏洛笙见依旧没有人过来，又往四周看了看，而后咬咬牙，朝着靠下的一处枝桠就要挪过去。
    “你疯了！”
    不料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惊，一时乱了方寸险些一脚踏空，而后颈后不知被谁用了力气一拽，踏空的脚步得以收了回来，整个人也因为失去平衡又摔坐在方才的枝桠上。
    “唔”
    腰直愣愣地撞上枝桠让人痛得喉咙间发出闷声，因着教养又不能去揉身下的软肉，夏洛笙扶着自己的腰好一会儿才算是从方才的剧痛中回过神来。
    再抬头时眼前出现了一枚崭新的帕子，一个角绣着节青竹，像是被水打湿了还有一滴水滴到了自己手腕上，凉的她微微一抖。
    “小丫头你不要命了，知道这里多高吗？”
    声音像是被闷着听得不太真切，夏洛笙目光再朝上移，便对上了一双极为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剑眉下眼尾微微勾起像是湖中荡漾的春水，眼前人蒙着面仅露出一双眼睛来，可就只是这么一双眼睛，都险些让夏洛笙看迷了眼。
    饶是夏洛笙上辈子在慕子轩的后宫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竟是都不如这人的眼睛魅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人额头处有一条蜿蜒的伤疤，像是蜈蚣一般趴在人的额角瞧着有些狰狞。
    只是这双眼睛，夏洛笙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可这人到底是谁？
    夏洛笙回过神来，蜷缩着身子满眼警惕地瞧着那人。
    那人看了看夏洛笙，瞧着人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也不去接自己手上的手帕，终究是没有再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会儿后便转过身去，像是极轻地叹了口气，一声清脆的“叮”声之后，再次转过来的一张脸叫夏洛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人摘下脸上的黑布却是换上了一张银制面具，月光下面具反射的光晃了下夏洛笙的眼睛。
    “小丫头，还记得我吗？”

 第100章 戴面具的男人

    眼前人的面具上花纹繁杂，遮去这人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细长如丹凤的眼睛来，借着月光夏洛笙能将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在瞧见人腰间挂着的一对儿玉蝴蝶时更是生出一丝错愕来。
    这对儿玉蝴蝶同自己之前的那对儿蝴蝶发簪几乎一模一样。
    眼前人是就是花灯节时自己在树林中救下的那人！
    可脸上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太久，还是保持着同那人的距离，夏洛笙直视着人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是万镯楼的老板。”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那人瞧着夏洛笙那张同年龄不大相符极为冷静和戒备的脸笑道：“夏小姐果真聪明。”
    “你到底是谁？”
    眼看着那人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靠近自己，夏洛笙说完连忙后退一步，可树枝并不如地面上平坦，她稍稍错步便整个人有些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一边倾斜去。
    那人眼疾手快，在树枝上也如履平地，轻点脚尖上前便拉住了夏洛笙，随后连忙松开手，挑了挑眉毛道：“夏小姐不必如此怕我，不管怎么说夏小姐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四个字被这人刻意咬着牙说出来，语气也像是调侃尾音还带着轻笑，落在夏洛笙耳朵里不免叫人面上一红，又瞧着那人的手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了腰上
    就是那日被自己捅了一刀的地方
    面上的热一直延续到了耳根儿，夏洛笙只庆幸这是夜里那人应当是看不见，稳住身子微微欠身继而正色道：“那日慌乱，小女心中惶恐以为是贼人一时误伤了公子，在这里给公子赔个不是。”
    “若是公子不愿原谅小女，那这一刀，小女便还给公子。”
    说罢那人就看夏洛笙将手伸进袖口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拽住了夏洛笙的手腕。
    女子的手腕柔弱无骨，握在手里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断掉，男人微微一怔，手下力气便松了半分，紧接着就瞧见有什么东西从夏洛笙的袖子中滑出掉在枝桠上，碰撞出一声闷响之后又掉落在茂密的树丛之间，没了踪影。
    男人视力极好，瞧出那是一把小刀，同那日刺伤自己的一把似乎是差不多的。
    眼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是认真的，是真的要还自己那一刀。
    这样的认知叫男人反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手下也不敢再松了力气，生怕夏洛笙再跳从高处下去。
    “公子若是心中怨恨，直接取我性命便是，倒也不必这般戏弄于我。”手腕被人擒住动弹不得，夏洛笙本就因着方才被困心神未定，眼下不知这男人究竟要做什么更让她心烦意乱。
    她连这人的来头都不知道，就被这么莫名其妙的困在了树上。
    夏洛笙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像是能将人看透一般。
    “戏弄？”那人收敛起了笑意，又把夏洛笙朝自己拉近了一分，认真问道：“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曾戏弄于你？”
    男人眉眼间的不解不像是装出来的，夏洛笙犹豫了一下，顿了顿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公子夜半引火将我困于屋中，又在最后关头才救我出来，让我满身狼狈的困在树上下不去也呼救不得，怎么，难道不是戏弄？”
    说到最后的时候夏洛笙心里也是存了些气的。
    身上的热气已经散去，她本就穿的不多，眼下树高风大吹得她浑身发冷，面前的男人戴着面具神神秘秘令人捉摸不透，她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可听着人的语气却像是对自己极为熟稔，像是在一团雾气之中摸索不出来的感觉令她有些不安。
    夏洛笙的一句话叫面前的男人微微瞪大了眼睛，末了空出的一只手指了指自己：“你认为是我放的火？”
    “不然呢？”夏洛笙反问道。
    方才在屋里时夏洛笙将这件事粗略地想了一遍，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柳姨娘做的，毕竟柳姨娘上一次害自己不成定然会再寻机会。
    眼下风华寺离京城远，自己身边又只有莹冬一个人，更何况夏洛霜也在寺中，一个母亲怎么会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危，到时若是出了事柳姨娘自然可以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可这个想法便被夏洛笙压了下去，毕竟此次来风华寺是自己突然所想，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夏洛霜也是偶然遇到了自己才说要一同前来的，甚至于夏洛笙看了夏洛霜的行李，衣裳都尚未叠好怕也是匆忙准备的。
    柳姨娘应当也是没有时间找人在寺中放火。
    而且寺中戒律森严处处有小和尚守夜，稍有不慎便会被抓住，柳姨娘不会在这里贸然动手才是。
    可若说这是个巧合，那全都锁紧的门窗又该如何解释？
    夏洛笙当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脑子里旁的想法也被越来越浓的烟雾给熏得无法思索下去，而正在这时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救到了树上，从这树的高度来看男子武功应当不低，方才突然到自己面前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那锁上自己的门窗应当也不会被自己发觉。
    眼下又得知了这男子还是自己曾经刺了一刀的人，夏洛笙难免会想到这个人身上去，可男人一句反问反倒是让她有些没了底气。
    原本带着凉意的手腕已经被男人手心传来的热气暖热，夏洛笙尝试着用力往回收了收手结果发现还是动不了，一时间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男人听着夏洛笙那句“不然呢”险些被气笑，没想到自己想着报恩救了的小丫头居然会这么想自己。
    想要解释什么张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察觉到夏洛笙的动作之后先是松开人的手腕，最后递过去一个东西。
    还是方才的那枚帕子。
    夏洛笙不解，看了看帕子又看了看那人，没有伸出手去接。
    男人也没了耐心，直接把帕子塞在夏洛笙的手里。
    沾湿的手帕被夜风吹得更凉，接触到夏洛笙手心的一刹那惹得人冷的人轻轻抖了抖，准备还回去时又听那男人说道：“先拿着擦擦脸。”
    末了轻叹一声：“我带你去看看放火的人究竟是谁。”

 第101章 沈竹喧

    可出乎男人意料的是，夏洛笙并没有听完他的话便动身，而是伸手拍掉了他手上的那枚帕子，薄薄的帕子虽说被打湿了还是轻飘飘地落下去，挂在了靠下的树枝上，夜风吹过微微抖动。
    而面前的小丫头面上更是警惕了几分，再开口时言辞间满是冷意：“带我去看放火的人？我怎么能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知晓了你的意图而要杀我灭口。”
    “你！”男人真真是要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给气坏了，好心救人结果被冤枉了不说，眼下竟是连自己的半分话都不肯相信，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丫头到底为什么戒备心这么重。
    先前他想着这小丫头虽是刺了自己一刀，可就算是没有这小丫头的一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若是被仍在山上不管，怕是也活不过去的，可到底是这小姑娘还算好心，那么小的身子背着自己也树林中走了许久也不曾扔下自己还找到大夫救了自己。
    饶是这样，那些伤也让他躺在床上歇了许久才是调养了回来，就连赤脚大夫都说若不是救治及时自己指定就要丢了这条小命了。
    既是救了自己一命，自己也当还人一个人情。
    于是好了之后他便着手打听起这位丞相府嫡长女的事，又想着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不用了解太多，只知道这姑娘似乎是个不受宠的，可如今看来这小丫头行事沉稳实在是不像是个小丫头的模样。
    方才那火烧的邪乎，这小丫头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倒是第一时间判断好了眼下的情形，也没有让自己的丫鬟费力去呼救，而是藏好准备自己想办法逃出去，若是没有他的帮助，这小丫头也是能逃出去的。
    可他却是看到门外有人在鬼鬼祟祟的徘徊着，不像是来灭火也不像是要救人的样子，于是才决定出手救下这个小丫头。
    不仅如此，这小丫头不过是看了自己腰间坠着的玉蝴蝶便能猜出自己就是万镯楼的老板，此等聪慧又有如此心性，着实令他有些惊讶。
    眼前这个女子个头不高，一张小脸因着方才的烟熏灰头土脸的，一双眼睛仍旧亮的吓人，桃花眼原本是极其娇媚的，可却因为她眼中的冷意冲掉了原本的朦胧感，不是种在春风中茂盛艳丽的桃花，更像是于冰天雪地中挺立的梅花一般。
    这真的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吗？
    可就是这样，小丫头也不该胡乱猜测怀疑自己的？
    却也没想他这么一身黑衣裹身又不明不白的把人带到了树上，着实是有些失礼。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夏洛笙还是不会相信自己，若是人在出了好歹可就不好了，男人长出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地说道：“你那丫鬟就在树下，这会儿应该也醒了，不若先去看看你的丫鬟。”
    莹冬？
    夏洛笙心中一跳，她眼下只顾着同这人周旋，竟是忘了莹冬的安危，自己醒来时便没有见到莹冬的身影，还以为人是出了事，没想到居然也在这人的手里。
    可自己该不该信他呢？
    不是夏洛笙谨慎，她重生以来便对身边的事都小心起来，之前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让她不得不防备。
    眼看着夏洛笙还是没有动作，男人只能是后撤了一步，在另一枝枝桠上站稳，随后偏过头去，静谧的夜空中忽地有了一声莺啼，随后又有另一处也有莺啼响起，似是附和。
    随后夏洛笙就听到了自己丫鬟的声音。
    “小姐，奴婢已经没事了。”
    再三确认了确实是莹冬的声音，夏洛笙这才稍稍放下一些戒备来，冲着那人点了点头：“我要见莹冬。”
    可树高枝叶又茂盛，自己到底要怎么下去。
    不等夏洛笙反应，忽地眼前一黑，紧接着有风急促的从耳边划过，哗啦啦几声之后，脚下才是又碰到了平整的地面。
    虽说环在她腰间的手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便收了回去，可热气似乎还残留在自己腰上，灼热的让人难以忽视，夏洛笙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抱着下来之后又羞又怒：“你！登徒子！”
    被骂登徒子的人更是委屈：“夏小姐可是看清了，方才那地方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不然夏小姐要自己跳下来吗？”
    虽是知道这样，可夏洛笙头一回同男子这么亲密，不免又想起之前这人在自己耳边呼出的热气，面上如同火烧一般：“若不是你先将我放在树上，怎会如此！”
    “哎，你”
    “小姐，小姐你没事。”
    那男人还想说什么，不料却被身后跑过来扑到夏洛笙身上的人打断了，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拉着夏洛笙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开口就是哭腔：“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奴婢真是要吓坏了，小姐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得了啊。”
    眼看着莹冬也没事，夏洛笙知道眼下不是这般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放火的人究竟是谁，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死自己，方才这人好像说了，他要带自己去看看放火的人
    可自己方才句句都是说这人心怀叵测，而且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夏洛笙忽地头疼起来，她好像真的冤枉救命恩人了。
    就在嘴边的话突然不知如何说出口，可那男人看了看夏洛笙，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说话时不免带了些笑意：“怎么？夏小姐，眼下我可是要杀你灭口了？”
    知道是自己冤枉人在先，夏洛笙纵使面上有些过意不去可还是朝人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小女夏洛笙，错把恩公当作贼人实在是小女无礼，还望公子见谅。”
    “只是不知公子名讳？小女别日定登门道谢。”
    是个进退有度的，小丫头行起礼来丝毫不含糊，模样也换上了一脸的真诚，就是耳根子还红着不免多了丝可爱，男人见状也没了为难人的心思，拱手道：“不过一介江湖中人，担不起大小姐这般重礼，登门道谢倒是不必。”
    “在下沈竹喧，方才多有冒犯，也给夏小姐赔个不是。”

 第102章 放火之人

    沈竹喧？
    自己上辈子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夏洛笙仔细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确实是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人又说自己是江湖中人，还是万镯楼的老板
    上辈子万镯楼早早的关门消失在京城了，如今可还在最繁华的地段开的好好的，甚至生意比上辈子更盛，难道是因为她救了这位老板？
    想到这里夏洛笙先是自嘲的摇了摇头，她可不觉得自己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何况这人太过神秘，身上像是拢着一层雾气一般叫人捉摸不透，她不想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了，于是又给人赔了句不是：“沈公子无须多礼，是小女多有冒犯了。”
    “还望沈公子眼下给小女指条回院子的路，出来许久唯恐有人用此做文章。”
    原本还想着叫这人带自己去看看放火的人究竟是谁，可话还没说出口夏洛笙却是有些犹豫了，这人一开口便是叫自己夏小姐，应当是已经调查过了自己，可自己却是只知道这人的一个名字，自然是没办法全身心的去信任这人。
    就算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一命，可这人刚才也在火场里救了她一命，也算是抵了。
    不料这人却开口提醒了她：“方才说要带夏小姐去看看放火的人，怎么，不去了？”
    “天干物燥难免起火，我又不曾得罪于谁，许是有人认错了房门，或许是场误会。”
    不动声色地推了回去，虽说夏洛笙还是有些不甘心，可她只怕自己再不回去，夏洛霜那人发现了自己不在屋里又编造出什么话来。
    更何况自己方才冤枉了人，实在是不好再开口求人。
    沈竹喧像是轻笑了一下，瞧着面前这个死咬着嘴唇的女孩只觉得有趣，分明想知道的不行，却是不肯跟自己开这个口，整个人瞧着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
    “不过在下倒是有些好奇，夏小姐怎么会惹上那么个人物？”
    人物？夏洛笙不解地朝沈竹喧看去，正好对上了人朝自己扫来的目光，又听人像是低语的一句：“还真是个尊贵的人物。”
    尊贵的人物？慕子轩？
    几乎第一时间夏洛笙便想到慕子轩身上去了，这寺里有谁能尊贵过那位皇子去，就算是不受宠，可好歹也是天家的人。
    但是慕子轩此次前来根本就不是皇子的装扮，再加上直到他也鲜少也旁人面前露面，按理说知道他是皇子的人应当没有几个，若不是自己有上辈子的记忆，怕是也根本想不到一个皇子会突然来风华寺。
    可这人一开口，便是知道了慕子轩的身份
    瞧着自己说完这些话眼前的小丫头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反倒是浑身更戒备了一些，沈竹喧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说是十几岁的小丫头最好哄，可他说了这么多话，怎么反倒叫人更怕自己了。
    不过眼前这个小丫头，倒也不像是十几岁的样子，寻常人家的大小姐，哪有从火场里出来丝毫不带惊慌的，哪怕方才在树上的时候也没有哭哭啼啼的，反倒是差点将自己给吓到。
    这夏家的大小姐还真是奇怪。
    想是这么想的，心里话却是不能说出来，沈竹喧本来只存了救完人就走的心思，如今倒是有点想再瞧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最后沈竹喧看夏洛笙还是不说话，只能是叹了口气：“夏小姐，我原本是不用出手的，可就在夏小姐准备砸开的窗户旁，我看到了几个人守在那里。”
    “若是方才夏小姐砸开窗户冲了出去，被那些人随便捉到了什么地方”
    说到这里沈竹喧将声音放低了些：“再加上有人喊了几声有贼人，夏小姐再被找回来的时候会出什么事，自然不用我说了？”
    会出什么事？自然是被贼人掳去失了清白一事。
    夏洛笙面色一沉。
    小姑娘一张脸垮了下来，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深沉，沈竹喧这才意识到，对于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说得这么直白怕是有些不妥，于是赶忙又劝了几句：“不过也未必是在等你，许是想找个藏身之处罢了。”
    “带我去看一眼那位尊贵的人物。”
    毫不犹豫的开口，将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死死的，夏洛笙盯着沈竹喧的眼睛道：“我要看一眼他。”
    若真的是慕子轩做的，那他怕是打的和上辈子一样的主意，不，是比上辈子还要可怕，放火掩人耳目，又派人守着自己，那些人应当不是来抓走自己的，而是要陪着慕子轩演一出戏。
    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上辈子自导自演了一场马下救人叫自己死心塌地，这辈子自己避开了那条路又换了这方法吗？
    夏洛笙不禁冷笑一声，慕子轩倒真是没什么长进。
    沈竹喧当然是答应了，而且还有着迫不及待想看好戏的姿态，将夏洛笙带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
    于是夏洛笙刚站稳便听到了慕子轩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怎么叫她跑了！”
    这个她，自然就是自己了。
    夏洛笙握紧了拳头，一双美目恨不得喷出火来，事情真的是慕子轩做的，若是可以，她真想现在就把慕子轩扒了皮。
    为什么就是要盯上自己，祸害了自己上辈子不够，难道还要自己这辈子也为他赔上性命吗！
    真是痴心妄想！
    比起来眼前人至少眼下对自己没什么坏心思，夏洛笙看沈竹喧也看顺眼了起来，等到沈竹喧再次把她带到离风华寺不远的一处时，连对方刚才抱着她飞来飞去的都不计较了。
    “这次多谢沈公子了。”夏洛笙这句道谢可是要诚恳多了。
    确实，若不是沈竹喧出手，自己恐怕又要落入慕子轩的圈套了。
    沈竹喧摆摆手，倒是不在意似的，而是又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过夏小姐不见了这么久，可想好了回去如何说明？”
    这倒是叫夏洛笙一愣，可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沈竹喧道：“不妨我再送夏小姐一个人情如何？”

 第103章 是敌是友

    这人要再送自己一个人情。
    夏洛笙比方才知道慕子轩的所作所为后都还要来得震惊，她抬眼朝着那人戴着面具的脸上看去，只见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一道寒光，直至射进自己眼底。
    她心中着实没了底。
    先不说这人为什么能知道自己的动向跟来了风华寺，又不动声色地在慕子轩的人手中把自己和莹冬带到离风华寺那么远的地方安置下来，单单是他知道慕子轩真实身份这件事，这人的本事就不小。
    可他却称自己是一介江湖中人，这怎么可能呢？
    这让夏洛笙不禁背后生了层薄汗，直觉告诉她眼前人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还是同这人保持距离为好。
    想到这里夏洛笙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多谢沈公子好意，我自有办法。”
    方才还和声细语地同自己道谢，怎么下一秒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了。
    沈竹喧摸了摸面具，突出的棱角将他手指印出一条痕迹来，瞧着面前这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微微入神。
    刚才自己将人带到慕子轩那里，想着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怎么也不会认识宫里的三皇子，他也着实想不出三皇子费尽心思要害一个小姑娘是为了什么。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即使这小姑娘极力隐忍，他还是能看出来，这个小姑娘，是认识三皇子的。
    甚至于不光是认识，当时的小姑娘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整个人都如同陷入了梦魇一般微微发抖，再瞧向三皇子那头时，突然之间眼神便凌厉了起来，如果那眼神化作一把剑，几乎能穿过草丛扎在慕子轩的心口上，浑身的戾气将这小姑娘团团围住，让人近身不得。
    看着不像是因为这场火而生气，反倒像是同这位三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可他知道的这个丞相府嫡小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前根本没见过慕子轩，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仇恨？
    沈竹喧只希望是自己夜深看错了，毕竟当他拍拍小丫头的肩膀问她是否认识慕子轩时，小丫头像是忽地回过神来，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认识”，便要自己带她回风华寺了。
    两边互相都对彼此有着好奇，可谁都没有去开这个口，沈竹喧看夏洛笙这个模样也不再坚持，而是又掏了条手帕出来，给夏洛笙递了过去，声音听着像是含了笑意：“那我便不多事了，不过夏小姐还是先擦擦脸为好，不然这个模样，可不好说自己方才不在屋里。”
    话音刚落莹冬先是低呼出声，拿起帕子朝夏洛笙脸上擦去，一边暗暗责备自己的糊涂，怎么没注意到自家小姐的狼狈，还是被别人提醒才想起来了。
    洁白的帕子上不过擦了两下便灰扑扑的，莹冬仔仔细细地把脸颊眉心还有脖子给擦了一遍，还好是衣摆没有被火烧到，不然这会儿能去哪里换身衣裳呢。
    夏洛笙一想到自己方才盯着这么一张脏兮兮的脸同沈竹喧说了那么多话，还打掉了人递来的帕子，霎时面上一热，从额头直接红到了耳根。
    这人怎么不说提醒自己一句！难怪自己看向那人时，那人的眼里永远都像是含着笑，原来是在笑自己这个。
    又羞又恼可说到底还是自己无理在先，夏洛笙就算是肚子里存着气也不能对着沈竹喧发，何况这人还救了自己。
    粉拳紧握，夏洛笙不想再同这个捉摸不透的人纠缠下去，待莹冬替她整理好衣裙后朝人盈盈一拜：“这次多谢沈公子相救，救命之恩抵救命之恩，日后”
    夏洛笙话没说完，对方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夏小姐，后会有期。”可那人却非得装糊涂，朝自己握拳一拜后留下这句话便瞬间消失在眼前。
    “小姐，那人”
    “一会儿就说咱们是夜里贪玩去找萤火虫迷了路耽误了时间，结果回来时又看到起火了便去旁处待着了，明白吗？”
    见莹冬小心翼翼的还想说什么，夏洛笙立马打断了人，仔细叮嘱了两边之后才带着莹冬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末了又冷冷地丢下一句：“今晚你谁都没见到。”
    “是，奴婢明白。”
    眼看着夏洛笙对风华寺的路似乎很是熟悉，走的不是寻常人知道的那条大路，而是一个长满杂草的羊肠小道，蹲在树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不免感慨了一句：“主子，这夏小姐怎么好似对风华寺很熟悉的样子。”
    那条小道分明是只有寺中人才会知道的路。
    “这我怎么知道。”
    说话的另一个人戴着面具，是沈竹喧，他看着夏洛笙连影子都不见了才收回了视线，拍拍手上的灰尘，似是不着痕迹地问了句：“凌风，话都跟那老头儿说了吗？”
    “都说了都说了，师父也说了会帮这个忙的。”黑衣人连连点头，只是在开口时又有点犹豫，瞧着那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元慧师父还说”
    “说我净给他找麻烦了？”
    “对，嗯？”凌风愣神，稍稍显得有些慌张：“主子，这，您”
    “我还能不知道那老头儿想什么就白跟了他几年了。”沈竹喧起身，揉了揉蹲的有些犯酸的脚踝：“既然老头儿都答应了，那咱们就回去了。”
    “是。”凌风连忙跟上，可还是瞧着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子，咱们咱们没必要帮那么多的，毕竟那小丫头可是官家，而且还是夏”
    被一记眼刀扫过来凌风连忙闭上了嘴，他这个主子瞧着总是笑眯眯的是个好脾气的样子，可若是真说不对什么了，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救了我一命。”许久沈竹喧才不冷不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而且，这小丫头瞧着也是跟慕子轩不对付的。
    若是这小丫头真的对慕子轩有不小的敌意，那他倒是能好好利用这个小丫头一把。
    想着夏洛笙方才瞧着慕子轩满是戾气的眼神，沈竹喧缓缓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来。
    “吩咐凌云，叫他把现在夏家的消息送到夏小姐手上。”

 第104章 元慧大师

    只是眼下夏洛笙并不知道沈竹喧的打算，她回了后院后果不其然被盘问了一番。
    毕竟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一群不知首尾的贼人，还有在火灾中受伤了的两位小姐，都叫人人心惶惶，何况所有人都灰头土脸有些狼狈，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瞧着没受影响的娇小姐出现，多少看着都可疑了一些。
    夏洛笙是被一群小和尚先堵着盘问了一番的，可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官差还在赶过来的路上，寺里也没有关押人的道理，是以也只能先把夏洛笙安置在别院处，同众人都处在一起。
    “姐姐，你方才是去哪了？可叫霜儿担心坏了。”
    可是就算是在别院也有人不想叫她安生，还没刚找到地方坐下来歇一会儿，夏洛笙的腿肚子都还在打着颤，就看见一道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只见她那个好妹妹边哭边喊拉着自己仔细瞧了一圈，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大声关心着自己。
    “不过是上山迷了路。”
    夏洛笙真的没什么力气去应对夏洛霜，淡淡地回了一句之后就想闭着眼歇一会儿，可夏洛霜仍旧不死心地追问道：“姐姐怎么去了山上？晚上去多危险啊。”
    余光瞟到周围不少人都朝自己投来怀疑的目光，夏洛笙忍着气回道：“听说有萤火虫想去看看。”
    可夏洛霜像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依旧在缠着夏洛笙：“霜儿可未曾听过这山上有萤火虫呢，姐姐怎么知道的？一个人去好危险呢。”
    这个二小姐，是生怕别人不去怀疑大小姐吗？莹冬在一旁气得握紧了拳头，丞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二小姐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可瞧着自家小姐气定神闲的模样，莹冬还是在一旁乖乖闭上了嘴。
    事实上夏洛笙并不是就像莹冬看上去的那般无事，她此刻也是厌恶夏洛霜到了极点，就凭她对夏洛霜的了解来看，自己这个好妹妹怕是在自己回来之前演了一场担心自家大姐的戏码了，心中说不定还希望这自己就死在这场火灾里。
    这会儿看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指不定怎么失望呢。
    夏洛霜当然是这么想的，方才这场火灾中她差些就被倒下的花盆给砸中，脸也被熏黑带来的衣裳都留在屋子里给烧没了，狼狈不堪地逃出来之后绿珠就告诉自己没有寻到夏洛笙的消息。
    这让她惊喜万分，先前娘亲只说让自己寻个由头把夏洛笙带出府去几日，可如今若是夏洛笙不小心丧命在火场中，那她和娘亲就又省事了许多，可还没等她高兴太久，就瞧见夏洛笙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比起自己浑身是灰衣裙还烧坏了一角的模样可是要好多了，夏洛霜自然是想知道自己这个大姐去了哪里，怎么连这场火都给逃了过去。
    眼看着瞧向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夏洛笙便是不想开口解释也得开口了，不然哪怕查出这场火于自己无关，在旁人看来她也有不小的嫌疑。
    可就在她张嘴准备解释的时候，忽地看见一个小沙弥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
    小沙弥跑到自己面前，将手中还在亮着光的东西交给了夏洛笙：“夏小姐，方才夏小姐在山上捉的萤火虫，师父说还是还给夏小姐为好。”
    布袋子是用极轻的蚕丝织的，里头透出点点绿色的荧光出来，小小的萤火虫在里面飞舞，别说是夏洛霜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连夏洛笙自己眼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不过是借口一说有萤火虫，可其实到底有没有她并不知道的，不过是借着这会儿快要天亮，萤火虫只在深夜出来才敢这么说的，山上那么大，谁又能知道她说的真假。
    可如今居然真的有萤火虫
    还有这个小沙弥说的师父，哪个师父，夏洛笙根本不知道。
    “再送你个人情如何？”忽然间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话就在自己耳边响起，夏洛笙怔怔地瞧着已经到自己手上的萤火虫有些不敢相信。
    他居然听到了自己的话，竟是真的又帮了自己？
    小沙弥合掌说了声阿弥陀佛，对着夏洛笙，又更像是对着众人解释道：“元慧大师还有句嘱咐，说是山上崎岖路滑不好走，夏小姐可不能再这么贪玩了，下次若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正好遇上他可是回不来的。”
    元慧大师！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元慧大师，慧文大师的亲传弟子元慧大师。
    谁都知道眼下慧文大师正在闭关，寺里的所有事都是元慧大师在主持，元慧大师六根清净一心向佛，说的话自然都是可信的，既然是说这位小姐去了山上，那这位小姐看来就是贪玩跑去了。
    想到这里众人一直绷紧的神经也放了下来，说的也是嘛，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就是说是她放的火也不可能的，都在暗嘲自己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这场火说不定就是个意外。
    果不其然，接下来小沙弥朝着众人合掌道：“各位施主，起火的缘由已经查出来了，实则是寺庙后院的柴房年久失修，如今天干物燥堆在那里的东西又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燃了柴火才祸及大家，这是寺庙的过失，元慧大师已经在佛堂替各位做了场法事驱灾，这事元慧大师给大家的平安符，已经开过光的，还请各位施主原谅寺中过失。”
    小沙弥慈眉善目的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说话又客气，更何况还有元慧大师亲自开光的护身符，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当是自己倒霉了一次，起身拿了护身符不再多说什么。
    只有夏洛笙瞧着手里那盏萤火虫灯还没缓过神来，那人竟是请动了元慧大师为自己开脱。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想到沈竹喧说的后会有期，夏洛笙这下才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下自己又欠着人人情了。

 第105章 青兰出事

    “回大师，已经把东西给夏小姐了，只是，夏小姐看着也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时不时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小沙弥回完话后只在一旁低着头恭敬地站着，直到棋盘上白子几乎被黑子团团围住，棋盘前的那人才抬头看了过来。
    “不知情？这么说是修远自作主张了？”
    说罢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似是笑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倒是稀罕。”
    小沙弥挠挠头，不明白元慧大师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方才大师为什么要叫自己去捉几只萤火虫来帮助那位小姐。
    可元慧大师说的事，他只有去做的份，这会儿交代完了大师的嘱咐，自然就去佛堂前打坐了，只剩下元慧大师一人还坐在那里，瞧着那盘棋局默不作声。
    白子困在其中不得出路，黑子步步紧逼丝毫不放松，已然是一盘十分明确的棋局，可谁知就在元慧大师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不知为何手打在了棋盘上，黑子白子乱作一团散落在棋盘上，方才的棋局荡然无存。
    屋里的焚香快要燃尽，元慧大师将棋子一颗颗收回棋篓，瞧着两边又重新成了黑白分明的模样，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那头的夏洛笙此刻已经坐在了回府的马车上，摆在面前的瓜果小食也没了心情去吃，脑子里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个叫沈竹喧的江湖中人，居然能请动元慧大师来帮自己说情。
    不过不光是夏洛笙没明白，坐在一旁的夏洛霜心里也全是不满。
    元慧大师那是什么人啊，慧文大师的亲传弟子，这风华寺就是慧文大师一手建起来的，平日里施粥布道接济穷人，是位真正的大师，就连当今圣上都十分称赞的，元慧大师作为慧文大师的亲传弟子，自然也是受人尊敬的。
    慧文大师正在闭关，可元慧大师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夏洛笙怎么就这么好命，正好就被元慧大师救了呢？
    想到这里夏洛霜悄悄往夏洛笙那边靠了靠：“大姐姐，你真的遇到元慧大师了啊？”
    不是她不相信，可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夏洛笙瞥了她一眼，只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可夏洛霜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元慧大师不是说很难见到的吗？元慧大师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真的仙风道骨超脱凡人？”
    听着夏洛霜就差把自己是骗人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夏洛笙冷声回道：“妹妹慎言，大师岂是你我能妄议的。”
    冷不丁地被夏洛笙回呛了一句，夏洛霜气得往一旁挪了挪，背过身去不再瞧着夏洛笙，心里却是将夏洛笙狠狠地骂了一遍。
    昨天火被扑灭之后她没看到那位公子，原本她还想着走之前再去找找，问一句人有没有事，自己这么关心那位公子，他定会多记住自己几分的。
    结果夏洛笙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了回来，说是回家耽误不得，害得她连那位公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夏洛霜气得手里的帕子都绞得不像样，却没看到她背过身去后，夏洛笙摊开手掌，瞧着自己手心的一张纸条面露紧张。
    夏洛笙手心的汗已经快把纸条打湿，她不知道上面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方才就在她上马车前，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人将自己撞了一下，紧接着便又匆匆忙忙地跑了，莹冬还在身旁骂着是谁这么不长眼也不说道个歉，夏洛笙却是察觉到自己手心里多了个东西。
    是方才那人塞给自己的。
    她趁着没人主意赶紧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字却是让她不由心头一阵。
    ——速回，青兰出事。
    青兰出事了？
    这次出府是青兰说着自己有事没跟过来的，夏洛笙因着青兰前些日子病了一直担心人身子没养好，想着坐马车颠簸便就准了人在府上，可是怎么会出事的？谁要对青兰下手？
    看了一眼夏洛霜的背影，夏洛笙将手里的纸条捏紧，不由得想到前些天夏洛霜一反常态的来找自己示好，这次又匆忙拦住自己要和自己一起出府，原本她是打算只在寺里住一天的，但是因为夏洛霜说要多待一天，她被人缠得没办法才又拖了一天回去。
    眼下看来，这怕是柳姨娘和夏洛霜的主意，她们是想趁着自己不在府上对青兰下手！
    已经来不及去想这纸条是谁给的是真是假，越是要到府上夏洛笙越是心急，忍不住又催促马夫叫人再快些。
    可面上还是不能叫夏洛霜瞧出来，好在到了府上夏洛霜先满腹委屈地跑回玲珑院了，不用想也是去找柳姨娘哭诉去了，夏洛笙更是快步跑回了竹笙院，连莹冬都在后面险些没有跟上。
    “青兰呢？”先抓住了一个院里正浇花地小丫头，夏洛笙急切地问道。
    小丫鬟正低着头浇水，抬眼就看见了满脸急切的大小姐，结结巴巴地伸手指了指一旁：“不不知道，青兰姐姐应该在屋里。”
    没敢停下来夏洛笙又往青兰的屋子赶去，莹冬跟在后面着急地喊了几声小姐也没让人停下来，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回事，只能是提起裙角也赶忙跟过去。
    “大小姐，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在青兰门口的是瑞嬷嬷，一瞧见夏洛笙的身影便迎了过来，拉住夏洛笙的手，说出的话却叫夏洛笙大吃一惊：“大小姐，青兰方才被柳姨娘抓走了！”
    青兰竟是真的出事了？
    莹冬还没从这个消息里缓过神来，就看到夏洛笙急切地问瑞嬷嬷：“青兰被抓去哪里了？”
    瑞嬷嬷急得满头冒汗，可到底是宫里来的，这时也是口齿极为伶俐的：“去了院后的柴房，老奴想去拦人可柳姨娘带来的人太多了，老奴没拦住，柳姨娘说是青兰手脚不干净，偷了二小姐的首饰，要抓人去见官。”
    “怎么可能的，青兰姐姐怎么会偷二小姐的东西？”莹冬连连摇头，瞧着夏洛笙紧皱的眉头着急道：“小姐，青兰姐姐不是这种人啊。”
    夏洛笙嘴紧咬着嘴唇，一张脸上仿佛布满了寒霜，冷声道：“去柴房。”

 第106章 指认青兰

    “手脚不干净的小贱蹄子，居然偷二小姐的东西！”
    “没教养的东西，手都伸到二小姐的院子了，说，谁让你去的！”
    还没走到柴房，不知哪个婆子骂人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夏洛笙闻声心中一动，立马加快了脚步提起裙角朝柴房跑去，头上的发簪“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都没去在意。
    “都给我住手！”
    夏洛笙刚一进柴房，瞧见跪在中间的青兰登时便眼睛一红，只见一向爱笑的青兰脸上赫然有着两个巴掌印，脸已经被打肿了嘴角还流着血，光是这些还不够，旁边那个歪嘴的婆子正在用板子一下下地朝青兰手上拍去。
    大户人家的丫鬟一双手也是保养的极为精细的，只为了要给小姐梳头净面不会弄伤小姐，可现在，青蓝一双手已经被拍得手心肿了老高，再拍下去说不定一双手都要废了！
    夏洛笙一把扯开那个婆子，伸手护在了青兰面前，瞧着那一圈婆子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府里滥用私刑。”
    “哎呦，大小姐。”那歪嘴婆子说起话来丝毫没有尊敬的意思：“您还护着这丫头呢，她偷二小姐的首饰想藏起来的时候被发现了，咱们夫人可是为了您好，不愿意叫这么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在留在您身边，又怕坏了您的名声，这才叫老奴几个帮忙教训一下这丫头。”
    歪嘴婆子身边还有个尖嘴猴腮的婆子，往地上啐了口不怀好意地接腔道：“就是，大小姐您还护着这样的丫鬟呢，可别回头自己的名声都给败坏了去，手都伸到二小姐院子的丫鬟，您可早点把她打发出去。”
    两人说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撕扯破布一般刺耳，夏洛笙气得浑身发抖，瞧了莹冬一眼：“给我掌嘴。”
    不等两个婆子反应，莹冬上前去一人给了一巴掌，打了两个婆子瞬间没了笑意，歪嘴的婆子像是嘴更歪了，指着夏洛笙狠狠道：“大小姐是非要护着这个丫头了？那好，这贱丫头偷来的箱子还在柳姨娘那里，老奴这就去叫姨娘来评评理！”
    说罢两个婆子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夏洛笙连忙回过神来去瞧青兰地伤势，这一瞧不要紧，更是眼泪就要下来了，只见青兰身上露出来的地方没一块好皮，青的紫的连成片，瞧着骇人，可饶是这样青兰还是对着她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声音细若蚊蝇。
    “小小姐，奴婢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青兰，我知道你没有。”
    夏洛笙此刻真的恨不得活剥了柳姨娘的皮，她想尽办法想护着的人，却被柳姨娘陷害成了这个样子，同时又十分自责，若不是她轻敌，也不会叫柳姨娘把手伸到青兰这里来。
    莹冬小心翼翼地把青兰扶到阴凉处，瞧着这个姐妹身上的伤疤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只能是先掏出帕子来给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只是眼下青兰这副模样也没法从人口中问出什么来，夏洛笙只能是先叫莹冬好好护着青兰，自己起身冷眼瞧着已经被人簇拥着扶到柴房来的柳姨娘。
    柳姨娘今日打扮的亮眼极了，许是最近身子恢复了不少，因着身孕也显出几分珠圆玉润的丰腴感，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将人衬得面色红润，整个人都透出另一种妖娆的风韵来，身边七八个丫鬟婆子围着，抬眼将夏洛笙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才不急不慢的开口：“大小姐”
    “柳姨娘不必多礼，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绑了我的丫鬟，还在府中滥用私刑。”
    回答她的是柳姨娘的一声轻笑，柳姨娘的那双眼里全然是幸灾乐祸，可再一开口却又捂上了自己的胸口：“大小姐真真是要伤了妾身的一片好心了，哪里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绑了那个丫头。”
    柳姨娘抬抬手，边有个小丫鬟抱着个木匣子走了出来，柳姨娘手搭在木匣子上，瞧着夏洛笙说道：“妾身前天叫方嬷嬷替霜儿收拾屋子，谁知这一收拾倒是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我给霜儿许多首饰居然不见了，一开始也只是怀疑霜儿院子里的丫头们，可搜了一天什么都没搜出来。”
    “谁知道正好有人告诉我，昨夜有个丫头偷偷溜出去，在府外的大榕树下埋了什么东西，像是很有分量，我便派人去把东西挖了出来。”柳姨娘涂着豆蔻的指甲敲在匣子上：“府上的丫头都有这么个匣子，上头也刻着名字的，你瞧，这不就是你这个丫头的名字吗？”
    是了，匣子上刻的名字的确是青兰的，夏洛笙回头看了眼青兰，只见她的丫鬟咬着嘴唇却是不敢去看自己的眼睛，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大小姐也别觉得是我冤枉了你的丫鬟，实在是你这丫鬟做事太粗心了些，还把自己的荷包给丢在了院后头的小门。”柳姨娘的眼里满是嘲讽：“大小姐最好是快些劝劝你的丫鬟，交出这匣子的钥匙，主动认个错，兴许还能留条命。”
    夏洛笙听着柳姨娘的话却是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么说柳姨娘还未曾打开匣子了？那为何断定里面就是二小姐丢的东西。”
    这话说完不光是柳姨娘，连旁边的丫鬟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柳姨娘笑得差不多了才收起了笑脸说道：“大小姐还是年纪小，这大半夜的一个丫鬟出门埋自己的匣子能做什么，不就是想换个地方销赃吗？”
    “柳姨娘慎言！”夏洛笙这会儿虽说心中没底，可还是站在青兰身前护着人：“没有证据可不能空口白牙污蔑人。”
    “我说大小姐，咱们夫人哪里是污蔑啊，这小丫头到现在都不肯交出钥匙，不就是做贼心虚嘛。”不等柳姨娘说话，那个被打了一巴掌的歪嘴婆子又阴阳怪气起来：“要老奴说啊，干脆砸开这个匣子就都清楚了，也就咱们夫人好心，想着给那个小丫头一个认罪的机会，可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稀罕呢。”
    那边的丫鬟婆子笑作一团，而夏洛笙只听到自己身后青兰微弱的声音。
    “小姐奴婢真的没没偷。”

 第107章 证人

    夏洛笙当然知道自己的丫头不会是那种人，肯定是柳姨娘给青兰下套叫青兰上了当，她只恨自己只顾着去调查当年的事，却没有多留意一下青兰，叫柳姨娘在青兰这里钻了空子。
    可眼下说再多都是没用的，她只得冷静下来想办法先护住青兰。
    “大小姐，妾身掌管府中中馈也是有些年了，瞧人自然也比你要准的，你还是劝这个小丫头把钥匙交出来，不然若是我把东西送到了官府，那这小丫鬟可就不是挨顿板子那么简单的了。”
    那边的柳姨娘瞟了眼夏洛笙，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来：“若是大小姐再护着这个丫鬟，到时候人家说大小姐识人不清是小，说您纵容丫鬟欺负庶妹坏了名声才是大啊，妾身也不想坏了大小姐的名声，毕竟大小姐再过两年就及笄了，你说是吗？青兰。”
    最后一句却是瞧着青兰说的，夏洛笙冷眼瞧着柳姨娘，藏在衣袖中的一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扎在手心中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啊。
    青兰是母亲给自己的丫头，当年原本不止青兰一个的，可母亲走后不知怎么她们都被发卖了出去，青兰年纪小，又因为柳姨娘要彰显自己的大度，才得以留在自己身边。
    青兰自幼就跟着自己，现在说青兰偷了夏洛霜的东西，若是青兰承认了，那就会被送走，母亲留给自己的人可是全都没有了，而且自己护不住自己的丫鬟，叫别人听了也会说自己心狠。
    可若是自己执意护着青兰，她们又把一个偷窃的罪名按在青兰头上，明天自己识人不清还包庇丫鬟欺负庶妹的事肯定又要被“不小心”地传出去了，到时候自己背着这么一个名声，自然没什么好日子过。
    就算是青兰挨不过去自己认罪，可青兰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一个连自己丫鬟都管不好的大小姐，又能有什么本事呢。
    还真是给自己布下了一张逃不出去的网啊，这事不管是怎么说，自己都落不得什么好名声，夏洛笙看着柳姨娘眼中藏不住的得意，气得胸口直发闷。
    “小姐奴婢”青兰听着柳姨娘的话，一双已经哭红的眼睛微微睁大，瞧着夏洛笙的背影缓缓开口：“奴婢认”
    柳姨娘说的对，她要是再不承认的话，小姐的名声都会被自己给毁了的，青兰想哭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听了冬雪的话把匣子埋到了府外的大榕树下，却不曾想会给自己惹祸上身，她不能叫自己的一时心软也害了小姐。
    “青兰！”一旁的莹冬连忙出声拦住了青兰，一双大眼里也是含着泪花：“青兰姐姐，小姐会护着你的。”
    “我我怎么敢让小姐为了我为了我坏了名声。”青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扯夏洛笙的衣角：“钥匙钥匙我给。”
    事到如今是她识人不清落入了柳姨娘给她下的圈套，她没有什么能辩解的，只求能不坏了小姐的名声就好。
    “还是知趣的。”
    柳姨娘脸上笑意更盛，挥挥手叫身边的嬷嬷去青兰那里拿钥匙，可不曾想却又被夏洛笙拦了下来。
    “大小姐，这这贱丫头都承认了，您又何苦搭上自己的名声呢，一个贱婢的命不值钱，您可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呢。”那婆子一笑起来门牙却是缺了一颗，瞧着有些滑稽，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洛笙准备再次过去。
    “是啊，我可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我身边的丫鬟，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姨娘来处置了。”夏洛笙拽着那个嬷嬷把人甩到了一边，随后瞧着柳姨娘刻意将“姨娘”二字咬得死死的。
    “你！”果不其然提到这两个字柳姨娘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若不是身边的方嬷嬷扶着她差些就要不顾已经有些弧度的肚子冲到夏洛笙面前来。
    给柳姨娘顺顺背又在人耳边耳语了几句把人哄了下来，方嬷嬷满是褶子的脸瞧着夏洛笙笑得不怀好意：“大小姐可真是说笑了，咱们姨娘不过是好心想帮大小姐遮掩过去这事，怎么大小姐反倒是不领情还要护着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这若是闹到了老爷那边可就没大小姐的什么好处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夏洛笙心里很清楚，夏恒彦那人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身边，这个府里都是吃人不眨眼的恶魔，她谁也不能依靠指望，只有是靠自己。
    “姨娘若是真要定罪青兰，那也得人证物证俱全才是。”夏洛笙想着法子拖延时间，只想找出这场闹剧的漏洞：“这府里谁人不知丫鬟们都有自己的匣子，青兰若是想做得不被人知道，为什么要去用自己的匣子，说不定就是谁看我不顺眼，偷了我丫鬟的匣子想要栽赃嫁祸于我呢。”
    这丫头怎么还在嘴硬！
    柳姨娘听着夏洛笙那句”栽赃嫁祸“稳了稳身子，长长的指甲梳过鬓角轻咳了一声又笑道：“看来大小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既然大小姐不领情，那妾身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柳姨娘朝着身后招招手：“出来，给你们大小姐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从那群丫鬟婆子里挤出了一个身形瘦小的小丫头，走到夏洛笙面前“扑通”一声给人跪下了，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大小姐，奴婢，奴婢亲眼看见青兰给自己匣子里装了一支拉丝蜻蜓琥珀步摇。”
    “那是步摇是我们姨娘给二小姐的，可是我们姨娘的嫁妆呢。”方嬷嬷接着这个小丫头的话说道。
    琥珀步摇？
    夏洛笙仔细想了想，似乎前几日确实是看见夏洛霜戴着那支步摇来找过自己，原来那时候竟是想着对青兰出手吗？
    “冬雪？”
    听到身后青兰满是怒气的一句，夏洛笙连忙回头，就看着青兰指着跪在她面前的那个小丫鬟，气得咳嗽不止。
    “青兰姐姐，我也是不忍心再看你一错再错耽误大小姐的名声了，你还是快些认了。”小丫头这话像是早就在心里想过许多遍似的，如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了出来：“奴婢也是为了大小姐好。”

 第108章 说谎

    “我呸！”听完那个小丫鬟的话，青兰似乎忽地有了力气，挣扎着起身就要往那个小丫头身上冲去，莹冬见状连忙拉住了她，又顾及着青兰身上的伤不敢用力。
    “什么为了小姐好。”青兰吐出一口血水来，嘶哑着喉咙喊道：“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原来是你算计我来对付小姐。”
    夏洛笙听得微微皱眉，又瞧冬雪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慌张：“青青兰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算计小姐，奴婢不过是不想看你再这么错下去，分明是你的贪心害了小姐。”
    “你！”青兰还想再说什么又是一阵咳嗽，被人气得手揪住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一旁的莹冬叫青兰靠在自己身上，替人顺着背。
    “你是我院子里的丫鬟？”盯着冬雪好一阵，夏洛笙才出声，这丫头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你亲眼见过青兰拿了二小姐的簪子？”
    “是，奴婢冬雪，是小姐院里头的扫水丫鬟。”冬雪低着头没去看夏洛笙，声音也越来越小：“奴婢确实亲眼所见，青兰姐姐拿着的那支琥珀发簪奴婢曾见二小姐戴过。”
    “胡说！”夏洛笙的一声呵斥叫那小丫鬟身子抖了抖：“你不过是个院子里头的扫水丫鬟，先不说为何蓄意接近同我的贴身丫鬟，只说二小姐来我院子时都在屋子里，你又如何得知二小姐戴了什么簪子。”
    冬雪咽了口口水，似乎是想回头看一眼什么，可听到身后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咳嗽声后连忙把头底下，结巴了一下才道：“是是二小姐来的那日奴婢正好在院子里头浇花，瞧见二小姐打扮得好看极了，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说罢就听见夏洛笙冷哼一声，冬雪抬头就撞见了夏洛笙一双如同浸了冰霜的眼眸，没来由的心头一震，手不自觉地拽紧了衣袖。
    “那你倒是说说，二小姐当天穿了什么还戴了哪些东西。”
    “奴婢，奴婢记不得了”
    “你在说谎。”夏洛笙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冬雪：“院子放花的地方到门口还有一段路，怎么你的眼睛就这么好，刚刚好只瞧见了二小姐头上戴着的一支琥珀簪子？”
    “够了！”
    冬雪身后的柳姨娘终于忍不住出声，她原想着冬雪说的话能彻底叫那对主仆不能再反驳，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反倒是冬雪败下阵来，眼看着再这么说下去冬雪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冬雪，柳姨娘再开口时语气也不像是从前那般温和：“大小姐也别难为一个丫鬟了，是真是假咱们打开这个匣子不就都知道了，这匣子上是你这个丫头的名字可是不假的。”
    这人可真是生怕自己脱了罪啊，夏洛笙深吸一口气叫自己先稳住，而后开口道：“柳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为难？我不过是问了她几句话而已，反倒是这个小丫头，上来便说是为我好，我可不指望一开口就是说谎的丫头能为我好。”
    “再者说了，这匣子是青兰的名字不假，可这个丫头既然能接触到青兰，怎么就不能是她换了青兰的匣子呢？”
    “院子里的丫鬟都是柳姨娘给选的，只有青兰是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的。”夏洛笙说出这句话时满是嘲讽：“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有人想栽赃嫁祸给我的丫头继而陷害于我呢？”
    就差直接说自己居心不良了，柳姨娘被夏洛笙这不带喘气的几句话说得眼前一黑，扶住了方嬷嬷才算是又站稳了身子，瞧着眼前那个分明和从前一样可性子却大不相同的夏洛笙咬紧了牙根。
    她本想着夏洛笙这个年纪见了板子定会吓怕了，不用自己出面，夏洛笙听到这事就会推出青兰自保，到时候自己再悄悄派人将事情传开，众人都会知道这位嫡出的小姐连自己的丫鬟都保不住，帮也不帮拦也不拦的就把人推了出去，而且身边没了青兰，自己就有理由再往夏洛笙的身边放些旁的人，这丫头不是任由自己揉搓了。
    可现在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夏洛笙现在伶牙俐齿的几句话就挑破了这件事，现在就算是自己打开匣子拿出里头的东西指认青兰，夏洛笙也只会说是冬雪说了谎不可信。
    好端端的事情突然难办了起来，柳姨娘又瞪了一眼冬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冬雪心里也害怕极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大小姐就把罪名压到了自己身上，她想向柳姨娘求助，可是一想到柳姨娘的威胁，自己一家都还要在府上做事又不敢动，只能是跪着缩了缩身子瑟瑟发抖。
    “小姐”夏洛笙身后的青兰眼下也缓过神来，方才她被打得神志不清只想认罪保全小姐，可方才听罢夏洛笙的辩解她也清醒了些，如果她没了，自家小姐可是在府上就没什么人能用了，她不能叫自家小姐受这样的委屈。
    “小姐奴婢有话要说。”青兰被莹冬扶着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冬雪的面前，青兰冷眼看着冬雪开口：“冬雪，前些日子你故意接近我恐怕就是为了今天，是小姐平日里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小姐？”
    “你这丫头又要胡说八道什么！”柳姨娘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开口想要拦着青兰，可却被夏洛笙打断了。
    “柳姨娘，自古哪怕是去了衙门犯人还能说上几句，如今青兰还未被定罪，怎么就不能听听青兰的话？”
    说完夏洛笙瞧着青兰，柔声道：“青兰别怕，有什么你便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这就是自家小姐，明明是自己着了别人的道险些害了小姐，可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自己，还要替自己做主，青兰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压下去，心中犯酸，可对着冬雪再开口时可是夹着怒火：“冬雪，当初你说小姐重用莹冬忽略于我，怕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想着要离间我和小姐。”

 第109章 青兰的反击

    “先是替我抱不平好叫我同你亲近起来，再慢慢跟我炫耀一些首饰故意引导我叫我以为是你的相好送的，在我彻底于你交心后再说自己的难处，说你家里有个好赌的爹，说你准备同相好远走高飞，想叫我帮你个忙。”青兰开口便会扯着嘴角的伤，是以她说几句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可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叫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你当初先把你自己的匣子给我，说是要我帮你埋在府外的大榕树下，到时候自有人会来取。”青兰示意莹冬松开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冬雪面前，指着人道：“可现在匣子却成了我的，你敢说你不知？”
    说罢青兰便是一阵猛烈地咳嗽，身子也站不稳眼看就要倒在地上，莹冬连忙上前扶住青兰，替人顺了顺气也瞪了一眼冬雪：“吃里爬外的东西，为什么要背叛小姐！”
    “冤枉啊冤枉啊。”冬雪听完青兰所说立马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再也没了刚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环顾着四周大声说道：“大小姐别被青兰骗了去，奴婢何曾给过青兰自己的匣子，而且奴婢上头只有一个老母又是哪里来的好赌的爹，青兰姐姐可别再冤枉奴婢了。”
    “是吗？”
    冬雪听到青兰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再看过去时只看到一向总是温和笑着的青兰眼中满是嘲讽，一时间心中感觉不妙，立刻低下了头，嘴唇轻轻动了动：“自自然是的。”
    “小姐。”青兰颤颤巍巍地给夏洛笙跪了下来，又极为虔诚地磕了个头，夏洛笙瞧着青兰已经被血染红的衣袖满心的担心，想要扶人起来可却被青兰偏过身拒绝了。
    “冬雪在撒谎，奴婢确实拿过冬雪的匣子，奴婢有证据。”
    一听证据两个字，不光是冬雪瞪大了眼睛，就连柳姨娘和方嬷嬷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瞧出彼此眼中的不安来。
    不能再叫夏洛笙的丫鬟这么说下去了，若是冬雪撒谎被拆穿，那他们做的这个局不就白费了吗！
    柳姨娘着急地看着方嬷嬷，拽着方嬷嬷的手腕不自觉地抓紧，直到方嬷嬷实在忍不住叫了声“夫人”才回过神来。
    方嬷嬷藏起手腕那圈红肿，对着柳姨娘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让人轻举妄动，如今这个局面，说多错多，怕是真要被这个大小姐给翻过来了。
    原本他们算好了时间，等夏洛笙回来时估计青兰这个丫头也已经被打得开不了口了，这时候再把人证物证摆在夏洛笙面前，她只有吃亏的份，可夏洛笙不知怎么提前回到了府上先救下了青兰，还如此伶牙俐齿地替人辩解，这样冬雪这颗棋子怕是就要废了。
    方嬷嬷有些后悔，她提醒过柳姨娘的，说是叫人早早把青兰处理了为好，不要拖到夏洛笙回来，眼下那位大小姐比不得从前，机灵了许多怕是会坏事，可柳姨娘说就想看夏洛笙那丫头抱着自己丫鬟哭却又百口莫辩的场面，硬是一直折磨着青兰却又不叫人彻底昏过去。
    要是当时再劝劝柳姨娘就好了，方嬷嬷忍不住地叹气，可眼前这个场面她又束手无策，只能是转了转浑浊的眼珠想着怎么把事情都推到冬雪身上。
    冬雪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只听青兰的话一点点在自己耳边被放大。
    “冬雪当初给了奴婢匣子之后，奴婢还有些不安，结果有次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匣子一个角磕在地上蹭掉了一层，奴婢当时心慌就用石黛补了上去，只要拿出冬雪的匣子一看便知。”青兰这些话是一口气说完的，嘴角的疼痛她也顾不得，现在只是恨自己轻信了小人还差些坏了小姐的名声。
    “你胡说！”冬雪顿时更加慌乱了起来，指着青兰说话也有些不管不顾，声音比刚才尖锐很多，听着有些刺耳：“你胡说，那匣子一直在我手上，那个角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蹭的，都是我同你说过的，是你想陷害我！”
    青兰却是越来越冷静，瞟过去冬雪一眼问道：“是吗？那你说说看，是哪个角碰到了？又大概有多大？”
    “是是左边上头的角。”冬雪此刻后背都已经被汗浸湿，眼睛飘忽不定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不对是右边，右边的，大概，大概小指的一节那么大”
    青兰长出了一口气：“错了，我方才骗了你，其实匣子坏的不是一个角，而是底部那面，大概有我掌心那么大。”
    “你！”冬雪此刻遍体生寒，瞧着青兰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此刻只觉得可怕，她这段日子刻意接触青兰，发现这人手脚勤快但性子单纯的很，自己说什么便信什么，可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青兰居然还能给自己下了套。
    可青兰还没说完：“还忘了说一句，当时匣子掉的时候瑞嬷嬷也在，还帮我捡了起来，我担心瑞嬷嬷发现不是我的匣子便连忙从人手中夺了回来，现在看来，我一片真心护着你，真都是喂了狗了。”
    说罢青兰没有对着夏洛笙，而是朝着柳姨娘那边跪拜下去：“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这用石黛补的方法也是瑞嬷嬷告诉奴婢的，如若姨娘不信可以请瑞嬷嬷前来问上一问。”
    “不用了！”柳姨娘脱口而出，没发觉自己身上的薄衫也要湿透了，她哪敢真叫那位老嬷嬷出来，宫里来的嬷嬷什么事情没见过，这点小伎俩怕是能一眼看穿，到时候万一再在宫里说上一说，那她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事到如今只能是把冬雪这丫头要不得了。
    “我也是糊涂了，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柳姨娘假惺惺地抚了抚胸口，脸上做出痛心的模样来，抬眼瞧着冬雪幽幽说道：“你个贱丫头，自己做的好事居然还敢嫁祸给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骗了我也险些害了大小姐，做这等蠢事前不说先想想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家人啊。”
    听到家人两个字之后冬雪微微瞪大眼睛看向柳姨娘，她的老母亲还在柳姨娘的庄子上做工，在瞧见柳姨娘眼里满是威胁之后冬雪便明白了。
    她这是要被柳姨娘给弃了。

 第110章 伶牙俐齿

    柳姨娘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作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来：“既然现在事情弄清楚了，那便将这丫头打发出去，手脚不干净还栽赃嫁祸给他人，这样的丫头咱们府上可是不敢要了。”
    末了又瞧了夏洛笙一样，语气里含着抱怨：“大小姐虽说还年幼，但是也得看好院里的丫头了，怎么把手都伸到二小姐房里去了。”
    到了这里还不忘给自己头上扣个管教不力的帽子啊，夏洛笙轻轻吐出一口气，上前扶起青兰来叫莹冬照顾好人，自己则是上前一步说道：“方才也说了，这院子里的丫鬟除了青兰自幼同我一起长大，其他的都是姨娘给我安排的，我原以为姨娘选的人都是好的，谁知道还出了这么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姨娘可得小心些了，别被人蒙骗了眼睛。”
    这丫头！
    柳姨娘差些一口气上不来，还是方嬷嬷先开了口，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写满了精明与算计：“大小姐此言差矣，府里丫头都是一起选的，当初也过了您的眼，分在各个院子里之后姨娘便没再管过了，不过大小姐许是运气不大好，旁的院子的丫头都没出事，倒是您这里”
    “方嬷嬷这话可是说错了。”夏洛笙扫过去方嬷嬷一眼，淡淡道：“你怎么知道只有我这里的丫头出事了呢？”
    这话一说出口，柳姨娘和方嬷嬷都变了脸色，柳姨娘先缓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厉声道：“妾身知道大小姐因为丫鬟受了委屈心中不忿，可也不能张口便是胡说。”
    “柳姨娘。”夏洛笙又上前一步，走到冬雪的面前蹲了下来，细细察看了一番之后才又开口：“方才我就在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扫水丫鬟，怎么能将手伸的那般长，直接伸到霜儿妹妹的屋子去了，这其中若是没有旁的人帮忙，那便是霜儿妹妹身边伺候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居然叫一个别院的小丫头将贴身的东西偷了去。”
    “这若是哪天偷了霜儿妹妹的帕子或是玉佩什么的，那该是多危险的事啊。”装作害怕的拍了拍胸口，夏洛笙面上却是极为冷静：“不过我想姨娘那般疼爱妹妹，自然不会有看守不当的事，既然这样，那肯定就是这丫头在落霜院里有人帮忙！”
    极为满意地瞧着柳姨娘和方嬷嬷慌张的神情，夏洛笙继而说道：“这妹妹的身边人要是有了异心，对妹妹可是极为不利的啊，柳姨娘，这事怎么能轻易饶过呢？”
    不可能，夏洛笙不可能知道那个人的，柳姨娘眼下着实是心中慌乱极了，咽了咽口水又听夏洛笙一字一顿地说着接下来的话。
    “前几日霜儿妹妹来找我描花样子，带过来一个小丫头我瞧着面生，不过如今看到，倒是和面前的冬雪有几分相似之处。”
    莹冬更是适时开口：“小姐，确实是呢，奴婢也觉得眼熟，你瞧尤其是这嘴角的一粒小痣，那个丫头好像也有一个，就在同样的位置！”
    怎么会！
    柳姨娘此刻依然全然顾不得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冷汗顺着脊背划入小衫。
    当初她选上冬雪就是因为这人正好有一个到了年岁的妹妹要送进府来，家里还有一位老母在自己庄子上做工容易拿捏，所以她不过同人一说能叫她的妹妹在二小姐身边做事，这丫头便立即答应了。
    先将冬雪的妹妹红玉安顿好在自己女儿的院子里，她明明叮嘱过夏洛霜，叫人先不要把红玉的事暴露给夏洛笙，因为这两个姐妹长得很像一看便能看出来，只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带出去。
    可夏洛霜怎么回事，怎么会把红玉带到夏洛笙面前，还叫人记住了她的长相！
    柳姨娘若是知道自己女儿是因为一时贪嘴支开了绿珠只能叫红玉陪自己去，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可眼下她没工夫思考那么多，转着眼珠子只想该怎么解决眼前的事。
    “不过也可能是个巧合，也不过是我的一个猜测，还需得姨娘查一查才是。”夏洛笙摇了摇头：“但是事关妹妹的安危，姨娘还是上点儿心为好，不然今天偷首饰明天丢帕子的，妹妹身边人尚且如此，还叫人怎么看妹妹，又怎么看姨娘呢。”
    这下子语气里的嘲讽是藏也不藏了，柳姨娘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上次叫夏洛笙逃脱她以为只是人运气好，可如今看来，夏洛笙比她想象中的要伶牙俐齿的多，看来这个丫头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给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柳姨娘稍稍退后了一步。
    方嬷嬷心领神会，上前几步揪着冬雪的领子便是啪啪几巴掌，边打还边骂着：“你个蠢东西，偷了二小姐的东西还栽赃给大小姐的丫鬟，怎么有你这么吃里爬外的东西！”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院子里，方嬷嬷虽是上了年纪，可手劲儿大得很，几巴掌下去冬雪的脸便肿了起来，很快连求饶声也发不出来了，几个小丫鬟别过去脸不忍去看。
    夏洛笙只是冷眼瞧着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若不是冬雪被柳姨娘收买要陷害青兰，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若不是青兰留了个心眼，现在被打成这样的就是青兰了！
    夏洛笙回头看了青兰一眼，给人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再回过头时又是一张冷下来的脸。
    冬雪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了，夏洛笙知道这是柳姨娘在堵住人的嘴，冬雪供不供的出夏洛霜身边的人已经不重要了，剩下的烂摊子就是落霜院的事了，她可懒得去管，她要紧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这会儿只想赶紧找大夫来给青兰看看。
    于是夏洛笙开口呵斥住了方嬷嬷：“瞧嬷嬷这下手狠的，知道的是嬷嬷在教训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怕冬雪再说些什么呢，嬷嬷可快些歇歇，当心手疼呢。”
    十三岁的小姑娘说话透着一股娇憨，可眉目之间又有几分当家夫人的威严在了，方嬷嬷看了夏洛笙一眼只觉浑身发冷。
    这到底还是之前那位唯唯诺诺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大小姐吗？

 第111章 方嬷嬷

    可方嬷嬷毕竟是个在内宅多年的老嬷嬷了，立马冷静下来回道：“大小姐这可是冤枉老奴呢，老奴不过是恨这丫头欺骗了我们姨娘，想教训教训罢了。”
    “再者说您说的那个丫头，是老奴我亲自选的，这会子一瞧这个丫头，确实是长得像了些，可那丫头是个家里没亲没故的，牙婆子说是家里人都没了不得已才被卖了进来，这天下之大，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大小姐可别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方嬷嬷缓了口气，瞧着夏洛笙继续说道：“不过大小姐您说的是，这人刚伺候二小姐难免有些地方照顾不周到，竟然叫别院的小丫鬟得了手，老奴我回去便责罚她们，也多谢大小姐这般关心二小姐。”
    方嬷嬷这些话可谓是周全极了，不光是撇清了夏洛霜院里的丫头和冬雪的关系，却也把责任揽了一部分过去叫人挑不出错处来，甚至有些人听着，怕是还会觉得夏洛笙咄咄逼人了些，只因为一点小事就抓住二小姐的院子不放，有姐妹失和之嫌。
    更别提方嬷嬷最后还谢了夏洛笙一句，似乎要是夏洛笙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就是夏洛笙这个嫡女咄咄逼人了。
    果然方嬷嬷这人比柳姨娘还难对付，夏洛笙瞧了瞧后面一言不发的柳姨娘，又看了看方嬷嬷那双浑浊却又透着精明的眼睛，按耐住心中的一丝怒气，再开口时已是一片平静：“方嬷嬷倒是安排的周到。”
    方嬷嬷也是回答的很快：“老奴理解大小姐，但老奴也不希望有人再被冤枉了。”
    身后的柳姨娘见此，忙上前一步跟道：“大小姐心中有气妾身也知道，是妾身对不住大小姐一时被贼人蒙蔽了，可大小姐也不能冤枉了我霜儿的丫头啊，明明是这个丫头手脚不干净，没凭没据的怎么就成了我霜儿院子的丫头的不是了。”
    说罢还拿出帕子了擦了擦汗，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似乎这会儿真成了夏洛笙的不是了。
    夏洛笙知道这会子再争辩也没什么用，既然方嬷嬷说了夏洛笙身边丫头的来历，自然就是她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怕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反而还会落了个不讲道理的名声，不过好在是这回揪出了竹笙院的一个害虫，看来竹笙院也是得彻底整治一下了。
    想到这里夏洛笙轻咳一声，接过柳姨娘的话来：“姨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也是为了妹妹着想，怕是她被身边人蒙骗罢了，既然姨娘和方嬷嬷这么说，那笙儿自然是就放心了。”
    “如今这人揪出来了，那我便带青兰去瞧瞧身上的伤了。”
    说罢没等柳姨娘回话，夏洛笙便和莹冬搀扶着几乎快要昏过去的青兰走出了柴房的院子，柳姨娘恶狠狠地盯着夏洛笙的背影，似乎要将人瞧出一个洞来，随后瞥了方嬷嬷一眼，方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带着几个小丫头把已经说不出话的冬雪拖了下去。
    “青兰姐姐撑住了，大夫马上就来了。”莹冬拿帕子沾着热水给青兰擦干净脸上的血迹，眼里含着泪也不敢让落下来。
    夏洛笙更是跪在床边握着青兰的手给她喂药：“青兰，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话一开口就是哭腔，夏洛笙心里又气又悔，气柳姨娘居然对青兰下这么重的手，又后悔都是自己的不小心才叫旁人钻了空子。
    “小姐”青兰缓缓开口：“奴婢奴婢从没觉得小姐忽略了奴婢奴婢奴婢很高兴，能有人小姐身边有人能用奴婢为小姐高兴。”
    看着青兰虚弱的样子，夏洛笙眼前似乎又闪过上辈子青兰惨死的模样，那会儿她没有本事保全自己的身边人还连累了青兰，这辈子青兰又是因为自己才受了折磨，她原是想护着青兰的，可现在
    “青兰”
    “大夫，大夫来了。”
    夏洛笙刚要开口，瑞嬷嬷便气喘吁吁地拽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跑了过来，老头儿瞧着身板瘦弱极了，几乎是脚不离地的被瑞嬷嬷拽来的，到了屋里腿脚还没站稳又被拉着往青兰的床边去。
    “待待老夫喘口气。”老大夫抚着胡子大喘气了几口，诊了诊脉之后气息也算是缓过来了，再开口时已经顺畅了许多：“并无大碍，伤口瞧着骇人了些，多养几天就会好的。”
    “大夫，你看她的手。”夏洛笙瞧着青兰一双手已经肿的像猪蹄一般，被板子打得有些地方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更是心疼的紧，上次花灯节青兰为了救她已然是伤了一次，这回上次的伤口还没养好又被打了那么多下，怕是好不了。
    “这女娃娃的手着实有些愁人，但若是好好养着，这几个月别叫人干活，恢复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道疤，怕是要留下了。”
    老大夫瞧着夏洛笙的脸色将话缓缓说出口，他被人带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要救哪家的少爷小姐，没想到到了之后居然是给个丫鬟瞧，再一瞧这边旁边那位模样像是这个丫鬟主子的人，满眼的着急不像做假，这才敢把话说出来。
    一个不能做活的丫鬟，哪个人家会再要的，一般都是打发出府，或者再好些的被打发去偏的庄子上做工，已经算是主家的仁慈了。
    老大夫摸着胡子又被这位大小姐打扮的人拉到一边：“还是多些大夫赶来了，请大夫开个方子给我的丫鬟。”
    大户人家的事老大夫可不敢多过问，可他在开好了方子又拿到诊金之后，出门前没忍住回头又瞧了一眼那位大小姐模样的人。
    可他只瞧到了那个主子给躺在床上的丫鬟掖了掖被子，还替人擦了把头上冒得汗珠，轻声说道：“青兰放心，就在府上养着，你先把伤养好我再同你说，别想别的知道吗？”
    倒真是个心善的，大夫低头一笑，走出了竹笙院。

 第112章 柳姨娘的怒气

    瑞嬷嬷虽是识得草药，可伤及骨头的事终究是得交给大夫来，夏洛笙瞧着一旁的瑞嬷嬷也着急的额头上的汗珠都顾不得擦，忙把人也拉到一旁叫人先坐下歇歇。
    “瑞嬷嬷，原是这几日您就要回宫去了，还叫您这般费心着实是笙儿的不是。”
    瑞嬷嬷一听夏洛笙这么说连忙摆手：“大小姐这可是折煞老奴了，大小姐可是长平公主的救命恩人，我也得替公主记着大小姐这份恩情的，不费心不费心。”
    瑞嬷嬷在夏洛笙的院子也是住了有些时日了，从一开始的些许不情愿到如今要走还有些舍不得，大都是因为这位大小姐，所以这段日子她也是对夏洛笙的嘱咐尽心尽力，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交给彩儿那丫头。
    不过彩儿哪个丫头也着实机灵，一点就透，若不是因为不合适，她都想把人收回宫中伺候娘娘了。
    想到这里瑞嬷嬷拉着夏洛笙的手仔细嘱咐道：“大小姐，老奴这段日子教给了彩儿那丫头不少东西，可究竟能领悟多少，还是看彩儿的造化了，不过彩儿机灵，留在身边此后也是极好的。”
    说罢又从怀里逃出了一本小册子：“我还写了些东西在里头，若是到时候彩儿那丫头有不明白的，您帮我交给她。”
    夏洛笙几乎是又惊又喜，望着瑞嬷嬷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原本也不算是长平公主的救命恩人，只是齐妃顾着自己的名声才对外这么说的，可瑞嬷嬷对自己是真的好，不光替自己调养身体，还真的把身上的本事都教给了彩儿。
    她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了。
    瑞嬷嬷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忙抬手拦住了夏洛笙，笑道：“大小姐不必多礼，老奴说过，日后若是长平有什么事，还得多需大小姐护着长平了。”
    “瑞嬷嬷放心，笙儿一定做到。”
    二人这边说完了话，瑞嬷嬷也没先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而是从夏洛笙手里要走了药方，说是要去替青兰熬药去了。
    夏洛笙知道这是瑞嬷嬷要去找彩儿再说一些话，便没再阻拦，看着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才又过去握住了青兰的手。
    青兰已经疼昏过去了，额上的汗莹冬替她擦了又擦可还是一滴滴往下滚落，瞧着莹冬的眼眶都发红了。
    夏洛笙也看着青兰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的手，心中又苦涩又愤怒，柳姨娘这回下手也给她提了个醒，之前她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眼下看来，若是再不清理一下她这竹笙院，可不知道要有多少吃里爬外的东西了！
    正好也趁这个机会，把莹冬和彩儿给提上来，再给自己的竹笙院换一批人，她可不想满院子都是柳姨娘的手下了。
    不然下次，手上的是莹冬？还是自己？那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想到这里，夏洛笙又摸了摸贴身的荷包，里头还放着那张小纸条，是有人提醒她快些回府，这人会是谁？
    沈竹喧？
    几乎下意识的夏洛笙便想到了这个人的名字，这是她重生以来的一个大变数，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可眼下这人确实没有害自己，可以说若不是这张纸条，等她回了府，青兰肯定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这人说是要报恩，也不用救自己两次？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又欠了人一个人情了？
    这样的想法让夏洛笙很不舒服，她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这下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去还了？
    “小姐？”
    脑子里还一片混乱着，夏洛笙感觉到自己肩膀有人轻轻拍了拍，回头一看发现是莹冬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小姐，你身上的衣裳，先换了？”莹冬指了指夏洛笙的裙摆，夏洛笙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抱着青兰的时候，裙摆上沾了不少的血。
    “青兰姐姐也是没有性命之忧了，瑞嬷嬷一会儿熬好了药便会送来，小姐也先去换身衣裳？从风华寺回来小姐还未曾好好歇歇，可是要注意着身体啊。”
    莹冬是着实担心夏洛笙的身体，风华寺失火那晚自家小姐便没能睡觉，眼底的两团乌青还没消去又不知怎么的要赶回府，方才又同柳姨娘和方嬷嬷争执半天滴水未进，自家小姐正是要好好养身体的时候，这会儿眼看着脸色已经不好，她只想叫人赶紧去歇歇。
    夏洛笙也是这么被莹冬提醒才感觉到浑身绵软，冲着莹冬扯出一个笑来：“你还说我，这几天你也没休息好？先去歇歇，过会儿青兰醒了我们再过来。”
    这边夏洛笙的院子尚且算是平和，可那头夏洛霜的院子里却已经是兵荒马乱了，柳姨娘没有先回玲珑院，而是气冲冲走到了落霜院，瞧见自己女儿正在一个个地试簪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娘，夏洛笙的那个丫鬟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
    夏洛霜瞧见自己娘亲刚要兴奋地站起来，就只听“啪”的一声，自己的右脸便火辣辣的疼起来。
    不敢相信地瞧着柳姨娘，夏洛霜像被打傻了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就被逼的落了下来：“娘”
    屋子里头的丫鬟早就全部被方嬷嬷支出去了，屋子里只有母女二人，柳姨娘还想再抬手给夏洛霜一巴掌，可瞧着自己女儿已经泛红的眼眶，又把手给收了回去，生气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怎么这么蠢。”
    “我不是说了先把红玉藏在院子里头的吗！谁叫你带去夏洛笙院子的！谁！”
    柳姨娘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夏洛霜，她怎么又一次被这个蠢女儿给害得坏了她的事！
    “我我就是那天叫绿珠替我出去买东西，身边没人了”
    夏洛霜瞧着柳姨娘越来越黑的脸色，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虽说是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自己娘亲这般愤怒，八成是又叫夏洛笙给逃了。
    屋子里头发生的事屋子外可是一概不知的，红玉更是刚才被柳姨娘指派到二小姐的身边，她知道这是自己姐姐好不容易求来的好差事，自然是想做得好些，眼瞧着方才柳姨娘的脸色不好，拽了拽方嬷嬷的袖子小声问道。
    “方嬷嬷，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却瞧着方嬷嬷一个冷眼瞪了过来。

 第113章 红玉

    红玉到底是年幼，又因为是新来的，被方嬷嬷这一瞪吓得立刻噤声，眼神闪烁着站到了一旁，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问错了。
    方嬷嬷瞧着这个丫头有些畏手畏脚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直叹气，若不是为了叫冬雪为她们所用，她原本是怎么也不想让一个没怎么学过规矩的小丫头进二小姐的院子的，可柳姨娘说得给对了甜头，冬雪才能死心塌地的帮她们，她也就同意了。
    眼下冬雪事情败露，若不是她多了个心眼改了红玉的身契，这会儿柳姨娘收买冬雪的事也就要瞒不住了。
    可红玉已经入府，这个关头若是随便打发了必定惹人怀疑，是以就算她现在再怎么看红玉这丫头不顺眼，也只得先按捺住才行。
    “主子的事，容不得咱们这些奴才插嘴，夫人教训小姐自有夫人的道理，必要的时候，咱们就是聋子瞎子，不该说的就不说，不该问的也别问！”
    一顿严厉地责骂叫绿珠和红玉都是连连点头应下，绿珠更是有心不忿，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因为红玉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害自己也挨了方嬷嬷的训，她原本就看这个小丫头不太顺眼，自己也是熬了许久才当了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谁知道这丫头一来就同自己平起平坐了，真是碍眼！
    红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在家里是年纪最小的，又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从小就比姐姐冬雪受宠，是以性子有些张扬，平日里父母都不曾对她说过重话，冷不丁地被方嬷嬷这么一顿说，登时就红了眼。
    方嬷嬷说完又瞟了一眼红玉，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声音也温和了许多：“红玉丫头，老奴这也是为了你好，要知道多少小丫头想伺候二小姐，咱们二小姐都没瞧上，是你姐姐冬雪说你冰雪聪明人又机灵，这才叫你入了二小姐的眼，如今你要是在落霜院好好做事，那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光是你，你姐姐也能过得好些。”
    声音幽幽，方嬷嬷没有告诉红玉她的姐姐已经被拖到了乱坟岗，冬雪那丫头经不住打，没几下便断了气，可从冬雪嘴里她知道冬雪和这个妹妹感情很深，红玉又极其依赖这个姐姐，若是叫红玉知道冬雪死了，怕是有些不好处理。
    如今只能先稳住红玉这边，等再寻个机会，把害死冬雪这个罪名给赖到竹笙院那位头上，红玉就彻底是她们这边的人了。
    方嬷嬷像在哄骗孩子一般，轻轻抚着红玉的手：“如今为了你姐姐好，也为了避免别人说你的闲话，在外时最好不要说你认识冬雪这个丫头，只说自己是个孤儿，你可清楚？”
    “你姐姐也告诉你了，她在竹笙院受了很多苦，那边的小姐是个不好相与的，你若是在落霜院好好干，过些时候我们夫人就把冬雪也调到落霜院来，叫你们姐妹团聚，倒是便不会有人再敢说什么了。”
    红玉性子果真单纯的紧，一听方嬷嬷这么说立马喜笑颜开，露出一排小牙来：“奴婢一定听话，规矩也会认真学，请嬷嬷放心，多谢嬷嬷指点。”
    眼看自己这一番敲打起了作用，方嬷嬷满意地笑了，一旁的绿珠却是握紧了拳头，瞧着红玉那张水灵灵的小脸皱起了眉头。
    可是月黑风高的，并没有人看见。
    到了后半夜竹笙院那边还是没有熄了烛火，莹冬瞧着还在书桌前想事情的自家小姐都快急坏了，想了想开始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小姐，咱们该歇息了，这样下去你身子受不了的。”
    可夏洛笙就像是没听到那般，一手托腮另一只手似乎是在写着什么东西。
    “小姐”
    “莹冬！”
    莹冬又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可刚开口就被猛然抬头的夏洛笙给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瞧着夏洛笙，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莹冬，你去找彩儿，告诉她我要她打听一下落霜院里一个叫红玉的丫鬟。”
    夏洛笙回了屋子便还是心神不宁，这事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这么轻易的放下，红玉绝不是方嬷嬷说的孤儿那么简单，冬雪这边一背叛自己，那边就多了个同冬雪长得相像的丫头，说是没鬼她肯定是不信的。
    若是明着查查不出什么，刚好彩儿眼下还在小厨房，最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她暗地里偷偷打听一下，应当也是可以的。
    莹冬不敢耽误，忙脚步匆匆地去了小厨房，借口说是大小姐睡不好想要一碗安神汤，见到了来添柴火的彩儿，几句嘱咐之后，彩儿拍拍胸脯对莹冬表示叫大小姐放心，她一定好好打听，三天之后就给大小姐回复。
    莹冬这才放心的去回了夏洛笙。
    不过既是借口要安神汤，那自然也得端着东西回去，莹冬在小厨房逗留了一会儿，才端着热气腾腾的汤汁回了竹笙院，可还没进主屋，便被门口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那东西在月光下反着光，瞧着晶莹剔透的，是两只做工极为精细的玉蝴蝶，同时还有一个小小的香囊放在一起，瞧着不想是谁遗失，更像是谁故意放在那里的一般。
    莹冬左瞧瞧右瞧瞧，发现这会儿四周根本没有动静，想了想还是先捡起这两样东西进了屋子。
    眼看夏洛笙还坐在书桌前，莹冬一边匆忙放下瓷碗，一边把方才在门口捡到的东西交给自家小姐，瞧着那对玉蝴蝶犹犹豫豫地开口：“小姐，这玉蝴蝶奴婢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当然是见过的，自己也是见过的，夏洛笙瞧着那两枚曾在沈竹喧腰上别着，同自己那对簪子差不多样式的玉蝴蝶皱紧了眉头。
    沈竹喧这是又要做什么？
    捏了捏香囊，里头似乎装着什么东西，夏洛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里头咕噜噜滚出了一个纸团。
    将纸团缓缓展开，上头的话叫夏洛笙看了差些气红了一张脸。
    ——夏小姐，果真是能言善辩，伶牙俐齿，沈某佩服。

 第114章 再入万镯楼

    沈竹喧，他！
    夏洛笙恼怒之余又是心中一惊，这丞相府虽说不是铜墙铁壁，可每道门每处院子都有不少小厮在守着，更何况上辈子她到后来还知道，夏恒彦私下更是设了多少守卫护着丞相府，就这么被保护着的丞相府，沈竹喧居然还能把这个送到自己屋子前。
    玉蝴蝶的翅膀极薄，若是大力碰撞一定会碎，眼下听莹冬说就完好无损的放在地上，说明是人亲手放在这里了。
    避开所有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子，又没有被所有人发现地把东西给自己放在了屋前，甚至于这人还知道今天在那个隐蔽的后院发生的事
    不，不仅如此，他还早一步的提醒了自己青兰有危险
    这人的功夫到底有多厉害！
    夏洛笙握紧拳头讲那张纸攥在手心，这种自己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感觉并不舒服，她也不清楚沈竹喧这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这个上辈子未曾见过的人已经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变数，虽说这人未曾害过自己，可她只觉得心中不安。
    “小姐，这人”莹冬瞧着夏洛笙的眉头越皱越紧，又看了眼桌子上的那对玉蝴蝶，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捂着嘴小声问道：“是那晚在风华寺救了咱们的人吗？”
    “是”
    对着莹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夏洛笙也在想着等青兰好了也把事情再同青兰说上一说，之前是她想错了，以为什么都不叫青兰知道就是在保护她，可今天的事直接将她敲醒了，只要青兰在自己身边一天，那么她就会不可避免的遇到这些事情。
    眼下她还没有将人护在身后的能力，今天的青兰也让她看明白了这个丫头根本就不想自己去保护她，不如让这几个人都成长起来，几个人拧成一股绳，才好去对付这座府上害过她的人。
    想明白了事情之后夏洛笙心上像是突然轻松了些，长出一口气之后把那对儿玉蝴蝶交给了莹冬：“将这个同我那对儿簪子放一起，明日我们出府一趟。”
    “是，小姐。”
    可说是出府，第二日也得先去了学堂才行，夏洛笙刚一进学堂门就对上了夏洛霜满是怨恨的眼神，直到绿珠附在她耳朵边说了句什么，夏洛霜才收回了视线，可那模样瞧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夏洛霜当然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原本拨给自己的丫头就是自己的，不就是不小心带去了夏洛笙的院子一次，怎么就成了自己坏了好事了，她又不是没听说，是夏洛笙这个人油嘴滑舌把黑的说成白的，才叫自己娘亲栽了个跟头，怎么到最后都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自己从火场中逃生也没得了半句安慰，若是平时自己娘亲早就来关心自己了，可现在非但关心没有，还挨了两巴掌。
    都怪夏洛笙这个贱人！
    夏洛霜两腮还在隐隐作痛，娘亲对她好的时候那也真是疼到骨子里了，可如今姨娘有了身孕之后脾气见长，这段日子动不动便要打自己的，她一张脸再打下去都要破相了！
    夏洛笙自然是听不到夏洛霜心里的骂骂咧咧，她就像看不见似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刚好抬头就看见了周木走了进来。
    书简放在桌子上并没有被周木先打开，而是瞧着夏洛笙和夏洛霜关切地问道：“二位小姐身体可还好？老夫听闻二位小姐前去风华寺遭遇了意外。”
    夏洛笙瞧着周木和善的脸心中一动，没有回答，倒是夏洛霜抢着先回道：“劳烦先生挂念，霜儿无事。”
    以为夏洛霜说完就没事了，可夏洛笙只瞧周木不说话还看着自己，像是在等自己回答似的，压下心中的一丝疑惑回道：“让先生费心了，笙儿也无事，只是”
    周木挑了挑眉毛，只听夏洛笙说道：“是风华寺损失严重吗？怎么连先生都知道风华寺出了事？”
    眉头一动，周木抚了抚胡子继而笑了：“不过是老夫昨日出门去买糕点，偶然听人提了一句，说是自己原想着去烧香拜佛，没曾想风华寺走水了被吓坏了，想到二位小姐也在那里心中担忧罢了，无事自然是极好的。”
    “原是这样，多谢先生挂念了。”夏洛笙笑得单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待到下了学堂，夏洛霜和夏洛笙都出去之后，周木的百宝阁后面才走出来一个人，晋铭紧皱着眉头瞧着夏洛笙离去的背影：“大小姐是察觉到什么了？”
    周木叹口气摇了摇头：“应当是没有的，我出门一事都是真的，她能察觉到什么？”
    说完瞧着晋铭又有些犹豫地说道：“那丫头不会真的”
    “怎么被我一说你倒是先慌了。”晋铭拍了拍周木的肩膀：“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大小姐是比二小姐心思缜密了些，可咱们又没露面，大小姐不会知道的。”
    “不过主子因着这次的事失手有些不高兴，咱们这段日子老实些。”
    听完晋铭的话周木没有作声，点了点头之后二人才一起回了院子。
    夏洛笙和莹冬先去看了青兰一眼，瑞嬷嬷说青兰昨夜起了热，喝完药昏睡过去烧已经退了，这会儿是昨天大夫给开的安神的药方，喝下去青兰在梦里能少受些罪。
    夏洛笙连连感谢瑞嬷嬷，又拿帕子给青兰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叫莹冬拿了东西出了府。
    莹冬没有问夏洛笙这是要去哪，只是一直跟在夏洛笙后头看人脚下飞快地朝一处走去，等好不容易停下脚步才得以喘口气，抬头一看，上头牌匾上三个金灿灿的大字——万镯楼。
    还没太明白自家小姐来这里干嘛，莹冬只见夏洛笙朝自己伸出了手，便忙把一直抱着的匣子给递了过去。
    “二位里面请，咱们今儿新来了几样头面，都是全京城仅一件的好东西，不知”
    “我要见你们老板。”
    店里的伙计一看有人来了，连忙嘴甜的过来招呼，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一开口便是要找自己老板，他心里泛着嘀咕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位小姐，咱们”
    还没说完他就被另一个伙计一把拽了过去，这个小伙子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甚是喜人，忙把夏洛笙往里屋招呼，等人坐定了倒上一杯茶问道：“不知这位小姐要找我们老板是”
    夏洛笙也没回答，只是打开了手里的匣子，露出里头一对儿玉蝴蝶和一对儿蝴蝶发簪来。

 第115章 走了

    这个小伙计其实已经认出了夏洛笙，他就是那天将那对儿蝴蝶簪子给了夏洛笙的伙计，可这段日子沈竹喧出门都没带上他，是以他也不知道这位小姐突然来找沈竹喧是为什么。
    看着那对儿眼熟的玉蝴蝶，风藤挠挠头，露出一个带着傻气的笑容来，他本就一张娃娃脸，做这样的动作不但没有叫人生厌，反而透出一副憨态，叫人不免心生亲近之意。
    风藤恭敬又略带讨好的笑道：“这位小姐，咱们家卖出去的东西虽说是不满意就能换，坏了也能修，可是这簪子送您的，这”
    “我说”夏洛笙可不是没瞧出这小伙计眼中的精明，这人在看到玉蝴蝶时分明眼神动了动，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只提簪子的事，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她可没有跟人打马虎眼的一丝，直接说道：“我要见你们老板，问问他，半夜送上这对儿玉蝴蝶究竟是什么意思？”
    “哎呦，这位小姐啊。”风藤一拍大腿，连连摆手往后退了一步，面部表情十分夸张地说道：“可不敢乱说啊大小姐，咱们老板可不是这种人，这位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风藤在外面记得满头大汗，觉得这可比自己杀人要难多了，而躲在一边屋子的另外两个人听到动静，丝毫没有上前帮忙解围的意思。
    沈竹喧一手执扇轻轻扇了扇，满眼笑意地瞧着站在他对面的扶藤道：“你弟弟这样，还真像个伙计。”
    对面的男子长得同扶藤眉眼十分相似，只是脸稍长些，瞧着没有风藤那么讨喜，面无表情地模样有些吓人，听了沈竹喧的话也只是双手抱于胸前，冷声道：“平日功夫没怎么学，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我看风藤这样就很好。”沈竹喧悠然地喝上一口茶：“以后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啊，才是能讨到媳妇儿呢！”
    随后又看了眼扶藤摇了摇头：“你这样就难咯！”
    “主子。”扶藤面上没有因为沈竹喧的话而多一丝表情，只是依旧冷着一张脸回道：“您要是再不出面，那位小姐可是就要走了。”
    沈竹喧摆摆手，却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怕什么，等风藤先多说几句叫小丫头没力气了再说，要不然那小丫头说话时都跟下冰雹似的，噼里啪啦的砸下来，疼的很呢。”
    扶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是听着自己弟弟在对面不停应付的话摇了摇头。
    沈竹喧自然是打得好主意，想着自己不声不响地去了小姑娘的院子，小姑娘眼下听起来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在了，他那天可是看到也听到了夏洛笙是怎么一个人说的对面的那个姨娘不敢动的，若是这时候出面，他可不知道夏洛笙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可惜沈竹喧并没有料到夏洛笙的动作，茶还没喝完，就听隔壁那边“咚咚咚”敲门三下，而后风藤愁眉苦脸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主子，夏小姐回去了。”
    “回去了？”沈竹喧“腾”的一下起身，被面具遮得只剩下一只眼睛瞪大，满脸狐疑：“怎么就回去了？”
    “是回去了。”风藤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方才那位夏家小姐不知怎么的，明明看着个头没多大，可坐在那里的气场硬是叫他不敢直视人，他咳嗽暗示了几次叫主子出来，可是都没人理他。
    就在他硬着头皮跟那位夏小姐说上几句之后，夏小姐却是站起身来就走，还把匣子里的那对玉蝴蝶给拿了出来交给自己，说是让物归原主。
    “主子，方才那位夏小姐说要把玉蝴蝶还给您，还还给您留了张字条。”扶风藤把玉蝴蝶恭敬地给沈竹喧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又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来。
    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多谢相助，后会无期。
    “主子，夏夏小姐还留了这个。”风藤其实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东西给自家主子，他知道依着自家主子的性子，看到了肯定会生气的，可是这玩意儿他拿着也烫手，于是想了想还是给沈竹喧呈了上去。
    “这”
    沈竹喧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着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扶藤，看见那个小布袋子摊开时也没掩饰自己眼里的惊讶。
    只瞧着那布袋子里装着几张五十两的银票，几张十两的几张五两的，剩下的则是些碎银子还有几颗珍珠，一看就是人拼拼凑凑凑出来的，一个小布袋子被这些银两挤得满满当当，撒开了一桌子。
    “主子，这里头有三百两。”风藤干伙计也有些时日了，不多时便数出了这些钱数，可还等他刚咧着嘴朝沈竹喧笑道，在看见自己哥哥让自己闭嘴的眼神后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小丫头是想做什么？
    沈竹喧看着那布袋子半晌，直到一颗小珍珠骨碌碌地滚到地上发出“哒”的一声，才叫人回过神来。
    风藤刚把珍珠捡起来放回去就听沈竹喧说道：“先收起来。”
    “主子，咱们不还回去啊？”风藤不解地挠挠头，结果刚问完脑袋上就被自己哥哥锤了一下：“哎呦！”
    “哥，你”还想再说些什么，风藤直接被扶藤捂着嘴拖下去了，扶藤看着还在挣扎的弟弟摇了摇头。
    这小子真不会看眼色，没瞧见主子已经不高兴了吗！
    沈竹喧是有些不高兴，可他却不清楚自己心里升起的这点儿不爽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大的脾气，说走还就走了！
    还拿银子来给自己，这不就是在看不起自己吗！他这么多年都是做生意的，自以为洞察人心已经做得很好了，可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事事都能出乎他的意料！
    夏洛笙当然是不管此刻沈竹喧是怎么想的，她刚气定神闲地回到了府上，坐下喝了口热茶，莹冬给她锤着肩，看了夏洛笙几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咱们方才为什么要变卖首饰啊？”

 第116章 主仆情深

    莹冬在今天看到夏洛笙突然去当铺的时候可心疼坏了，自家小姐手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银子，如今又差不多是把全部身家都给了那什么万镯楼的老板。
    “你没看那万镯楼的老板根本不愿见我们，怕是脾气有些古怪。”
    夏洛笙已经把有人给她通风报信的事同莹冬说过了，是以这会儿又抿了口热茶缓声道：“欠人的人情还不了，便只能还银子了，要不心里总觉得欠谁的，不舒服。”
    莹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还是忍不住的心疼起那几个被当掉的镯子和步摇，虽说都是柳姨娘当时送来的，可成色也是极好的，自家小姐本来就只拿每月的月例，眼下手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钱又没了，万一什么时候有个什么赏花会的，可是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去。
    “再瞧瞧二小姐，有个掌家的姨娘，每天头上戴得那些也不嫌重。”抱怨又委屈的语气，莹冬说完慌忙捂着嘴去看夏洛笙，原本她只是在心里想想，谁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
    夏洛笙瞧着莹冬皱紧了眉头，似乎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伸手拍了拍莹冬的手背，板着脸说道：“背后嚼舌根，当心隔墙有耳。”
    瞧着莹冬咬着嘴唇像是受惊一般四处瞧了瞧的模样，夏洛笙还是没绷住脸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呀”
    “小姐！”莹冬这才意识到是夏洛笙在逗自己玩，气得跺跺脚背过身去，仔细瞧来耳朵根儿都红透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看咱们莹冬愁眉苦脸的，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日后还会有的。”
    夏洛笙拉过莹冬来又说了几句好话，正巧进屋的瑞嬷嬷看见了这一幕，却是忽地一愣，不知为何这大小姐明明正值好年华，这般语重心长的口气听着，倒像是位饱经世事的长者一般，再瞧那模样，小脸细腻，眉眼精致，可不知为何，总有着一种超脱年龄的稳重。
    “瑞嬷嬷来啦，是青兰醒了吗？”见是瑞嬷嬷，夏洛笙忙叫莹冬将人迎了进来，自己也站起身来，略带着急地问道。
    罢了罢了，许是自己老眼昏花了，瑞嬷嬷再一瞧，大小姐眼神清澈的紧，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模样，暗笑了一声忙回道：“是，那大夫的药方真是不错，青兰姑娘眼下已经能坐起身喝药了，说是想见小姐。”
    “正好我正要去瞧瞧青兰的。”一听这话夏洛笙哪还待得住，连忙同瑞嬷嬷和莹冬一起快步走向偏房。
    “小姐！”
    青兰虽是已经醒来，可十指上还是缠着厚厚的布条，小脸煞白，涂了药膏也还能看出脸上模糊的指印来，可见当初那位嬷嬷打得不轻，人瞧着也清瘦了许多，可饶是这样，看到夏洛笙进来后还是挣扎着要下床行礼。
    “好了好了，你别乱动当心伤口。”
    夏洛笙忙快步上去将人扶住，莹冬也上前去给青兰身后垫了个引枕，虽是没做什么动作，可青兰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止不住地低声咳嗽起来。
    “给给小姐添麻烦了，还得养着养着奴婢这么个废人。”青兰咳嗽的空气哆哆嗦嗦地说出这句话，叫给她顺背的夏洛笙顿时愣住了。
    “青兰姐姐怎么会这么想，小姐都快担心死你了，一直盼着你早点儿好呢。”莹冬看了夏洛笙一眼，匆忙给瑞嬷嬷也递了个眼神过去。
    瑞嬷嬷拿手里的帕子给青兰擦了擦额角的汗，缓声说道：“青兰姑娘这么说可是要伤小姐的心了。”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青兰含泪看着自己被包裹成粽子的手：“只是”
    “昨天来看的大夫都说了，只要好好养着不成问题的，你别担心那么多。”轻叹了一口气，夏洛笙坐在床边，想要伸手去碰触一下青兰的手，可还是又缩回去来，只将人鬓角的头发挂在了而后。
    给莹冬使了个眼色，叫人和瑞嬷嬷都先出去之后，夏洛笙这才又说道：“青兰，这次是我不好。”
    “怎么会”
    一听夏洛笙这么说青兰就要着急了，急着反驳的时候却又听夏洛笙接着说：“先前我并没有疏远你的意思，只是上一次花灯节，你为了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心里一直记着。”
    夏洛笙此时的目光透过青兰的眼睛，似乎又看到了上辈子那个为了救她而丧命的青兰。
    “青兰，我是害怕，从小陪着我的人，现在只剩下你了，我是怕让你知道的越多你就越危险，可现在，是我想错了。”
    眼瞧着自家小姐的眼眶都红了，青兰也是两眼泪汪汪的，眼泪砸在被子上印出一道深色的痕迹来。
    夏洛笙长出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说：“是我低估了你的勇敢，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如果我还是一直什么都不让你知道，那才真正是害了你。”
    “现在我想明白了，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着你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低头缓了一会儿夏洛笙才闷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还等着你好了给我梳头的。”
    青兰眼泪早就止不住了，可在听到夏洛笙这句话之后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没擦干声音也瓮声瓮气的：“这才像是小姐，方才小姐的样子，真是比瑞嬷嬷还要老成呢。”
    说罢青兰轻轻抬了抬被包扎着的手，看着夏洛笙说道：“小姐，青兰从来没有怨过小姐，便是小姐重用莹冬，那也是奴婢自己有哪里没做好，是奴婢的错，怎么能让小姐给奴婢认错呢。”
    还是心疼的，青兰瞧着自从病过一场后便性情大变的小姐，其实满心都是心疼，她从前不是没看出来过柳姨娘的险恶用心，可是当时的小姐同柳姨娘和夏洛霜都十分要好，自己说了怕是也听不进去，还会白白招来小姐的厌恶，更是说不定就会被柳姨娘给打发走。
    她得留下来护着小姐，所以只能将想到的都咽回肚子，只求小姐自己能够发现，可如今小姐是发现了也懂事了，可她又突然后悔了起来，是不是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更好些。
    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小姐也逐渐看清了那母女二人的真面目，青兰暗暗下定决心，自己绝不会给小姐拖后腿，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护好小姐才行。

 第117章 嫁妆

    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是夏洛笙瞧着青兰有些撑不住了，这才赶紧劝青兰又躺下歇歇，连忙把瑞嬷嬷唤了进来。
    “青兰姑娘还是多歇歇为好，莫要再这么强撑了。”瑞嬷嬷一摸青兰的外衫都已经被汗浸透了，想出口责怪一句可说出的话还是关心，再一瞧大小姐脸上也写满了愧疚，又接了一句：“不过看见小姐心里高兴，说不定也能好得快些。”
    青兰哪里舍得让夏洛笙因为自己愧疚，忙笑着回道：“可不是嘛瑞嬷嬷，我一瞧见小姐啊，这身上哪哪都不疼了呢。”
    知道是这俩人想让自己放心，夏洛笙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是心中犯酸，把含在眼眶中的眼泪憋回去，为了叫青兰多休息休息，夏洛笙便就回去了。
    莹冬这几日一直伺候夏洛笙，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从在风华寺便没睡好觉，眼底的乌青越来越重不说，人也瞧着消瘦不少，可绕是这样莹冬看夏洛笙回了屋之后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而是又坐在书桌前拿着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虽然也觉得自己唠叨，可莹冬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咱们也歇歇，这几日您都累坏了，再不好好休息身子真的吃不消啊。”
    “嗯。”虽是应了下来，可夏洛笙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杜”字。
    “小姐！”见怎么劝也不听，莹冬也不能再说什么，跺跺脚又跑去小厨房了，念叨着小厨房又买进了些新鲜的菇子，要给夏洛笙炖个鸡汤喝，这睡不好总是要补补身子的。
    而夏洛笙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杜字，脑子里飞快地去想上辈子曾发生过的一件事。
    其实她也不过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她只记得这段日子前后，是杜太尉杜家办了场赏花宴，可那会儿她虽是收到了帖子，最后却是没有去，只因为那会子她倾心于慕子轩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却听说杜家长女杜明锦也喜欢慕子轩，顿时就不高兴起来，所以当场就把帖子给扔了。
    当时的柳姨娘已经被扶正，是以最后只有夏洛霜以嫡女的身份一个人去了杜家的赏花宴，她陪着柳姨娘在家里绣花，柳姨娘还无意间跟自己说了许多杜家嫡长女杜明锦的事。
    说她向来都是贵女里最拔尖的那个，不光是容貌秀丽，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礼节规矩，全然都是京城贵女的模范，除了性子稍微冷些，几乎没有旁的不好的，说的当时她心里一阵阵犯苦水却还要强颜欢笑。
    后来柳姨娘见她不高兴了，又是柔声安慰了她几句，可字字句句又说的是自己这般不行，若是嫁人，日后也是要忍受那一堆莺莺燕燕的，如今不过是道听途说了一个人自己就先绷不住了，以后怎么管的了后宅。
    一字一句都像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一般，自己当时也是真心感谢柳姨娘，可现在想来，怕是柳姨娘已经在位日后夏洛霜的上位做铺垫了。
    后来杜明锦还是入了慕子轩的后宅，甚至在她死之前，杜明锦还压了夏洛霜一头成了皇后，自此杜家也是一心一意辅佐起了慕子轩。
    可奇怪的是，都说是杜明锦喜欢慕子轩，夏洛笙只记得杜明锦从进了慕子轩的皇子府起，便再也没笑过了，一点儿都不像是如愿以偿的模样。
    自己上辈子因着对杜明锦一直怀有敌意，是以从来没想过去了解她，现在想来，怕是其中也有蹊跷。
    不过如今夏洛笙想的是，上辈子夏洛霜还没参加完赏花宴，就哭着回来了，自己是打听不出来什么，还是后来胡月告诉自己的，说是夏洛霜穿戴的花枝招展去了赏花宴，处处拿着嫡女贵女的风范，好不放肆。
    可其实京城的贵女里没几个人真正看得起她的身份，她们都是正经嫡出的贵女，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种妾上位从庶女升上来的嫡女，更何况夏洛笙的做派处处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自己还不自知，可她又有个当丞相的爹，所以大家都还是敷衍着捧了她几句。
    结果这样夏洛霜还不满足，偏偏要去招惹杜家的大小姐杜明锦，还叫杜家的大夫人给撞见了，杜家的大夫人年轻时也是享誉京城的贵女，看见夏洛霜不知礼数的模样虽是生气，又顾及着礼数不好说什么，只是说了夏洛霜一句。
    “这位二小姐好生娇贵，这身行头怕是比起公主来也不多让，就连头上的那支簪子，都是将军府的嫡小姐未出阁时曾戴过的。”
    将军府的嫡小姐，那便是自己的娘亲了，夏洛笙当时听胡月说完并没能明白杜大夫人的意思，也没去在意，甚至她还想着要不要去安慰自己那个妹妹几句。
    可还没等她过去，柳姨娘却先是派人来了，说是要同她说说嫁妆的事情。
    柳姨娘当时说了很多话，夏洛笙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记得柳姨娘说自己尚且年幼，只怕嫁妆现在给了自己也打理不好，不如还是放在她手里。
    又说打理嫁妆费时又费力，若是学起来便少了能出门的时间。
    自己一听不能出门便着急了起来，不能出门那还怎么跟慕子轩见面，是以听完这句话，夏洛笙便答应了还把嫁妆放在柳姨娘的手里，让人替自己打理了，自己还感恩戴德，生怕柳姨娘太过辛苦给她还送了几颗外祖父给她的老参。
    可如今想来，那支簪子应当是自己娘亲留给自己的嫁妆里的，却被柳姨娘和夏洛霜分了去，明明杜大夫人已经看出来了两人的不怀好意，胡月也提醒自己要把娘亲的东西拿回来才好。
    可自己还傻乎乎的相信柳姨娘，只觉得柳姨娘是向着自己的，将娘亲给自己留的东西全交到了贼人的手里，等到自己出嫁时，柳姨娘还回来的怕是只少不多，不过三十台的嫁妆，若不是自己外祖父又给自己添了一些，自己怕是要成为京城的笑话了。
    如今算起来，杜家那场赏花宴也该是要到了，这一回，她不仅要去，还要趁机把属于她的嫁妆给拿回来！

 第118章 丫鬟

    莹冬熬好的鸡汤终究是没能端上来，因为当莹冬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回去时，就瞧见夏洛笙已经趴在了书桌上，紧闭着眼睛呼吸沉稳，已经是睡了一会儿的模样。
    自家小姐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袖子差些还扫到了砚台里，定是因为撑不住累极了才会这般，莹冬轻轻拍了拍夏洛笙的肩膀，小声劝道：“小姐莫要再这里睡了，容易着凉，奴婢扶您回里屋去。”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夏洛笙累的眼皮都有些睁不开，点了点头任由莹冬将自己扶了过去，莹冬手下的动作放轻，给夏洛笙净脸，拆下头上的簪子，又给人掖好了被子才敢长出一口气，末了还不忘燃上一根宁神香，这才悄声踮脚出了门。
    夏洛笙这一夜睡得极为沉稳，莹冬瞧着夏洛笙的精神像是好了一些也高兴了起来，连带着去学堂时看见夏洛霜身边的绿珠对自己翻了个白眼都没放在心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洛霜倒是一反常态，夏洛笙听着周木叫了好几声夏洛霜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应了声，可是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憋得一张脸通红。
    “二小姐，需得专心才好。”
    周木也没有为难夏洛霜，提点了几句之后便让她坐下了继续往下讲，可谁知之后他又叫了几次夏洛霜，发现哪次夏洛霜都回答不上来，再一瞧她面前的书册都未曾摊开，登时眉头便皱了起来。
    “二小姐若是不能专心，也可以休息些日子再来学堂的。”
    “先生息怒。”夏洛霜也不是个完全蠢的，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若不是找出个理由来，她怕是要被罚抄书了，于是忙低头认错：“实则是因为近来天气燥热，姨娘怀了孩子食欲不振又时常胸闷气短，霜儿作为女儿却不能替姨娘分担这份痛苦实在是担心，这几日侍奉床前未能休息好，还望先生见谅，霜儿定不会再犯了。”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瞧着好不可怜。
    “这样。”周木听完也叹了口气，剩下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留下了一句：“你倒是有孝心，罢了罢了，下不为例。”
    摆摆手便是不再追究的意思，夏洛霜连忙装着擦了擦眼泪，低眉顺眼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她眼下的情绪来。
    夏洛笙坐在一旁只能看到夏洛霜的一个侧脸，方才擦过眼泪之后夏洛霜脸上的粉被人也擦掉了些，原本白净的脸蛋上露出一点儿红印来，可夏洛霜不知道，夏洛笙也不过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看来因为冬雪红玉那件事，夏洛霜到底是惹恼了柳姨娘，估摸着这几天人也是不好受的，柳姨娘“怀”着孕又易动怒，自然不会饶了夏洛霜去。
    夏洛笙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怜悯夏洛霜，青兰现在还在床榻上躺着，夏洛霜也是帮凶，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原以为柳姨娘只有夏洛霜这一个孩子，定会好好爱护，可没想到这几次之后，原来柳姨娘发起火来可是连这个亲生女儿都打的。
    就这么一边想着，夏洛笙也走回了自己院子，刚还没坐下喝上一口热茶，又忽地站起身来，叫旁边添茶的莹冬吓得一哆嗦。
    “小姐？”莹冬歪歪头，看着自家小姐像是想到什么的模样有些不解。
    “莹冬，咱们去趟玲珑院。”
    玲珑院？去找柳姨娘？莹冬虽是不明白，可还是脚下没停地跟了过去，路上好几次想张口问夏洛笙，可瞧着夏洛笙有些着急的模样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莹冬，上回彩儿是不是告诉你她探出一些红玉的话来了？”快走到玲珑院时，夏洛笙才回头问了莹冬一句。
    莹冬忙小声答道：“是的，小姐，奴婢听彩儿说，红玉性子单纯，已经把彩儿当成了姐妹，眼下应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对外都说得是自己是孤儿，可上回还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叫彩儿听到了，红玉就是那个冬雪的妹妹。”
    莹冬仔细想了想，彩儿应该就是说了这些，尝试着问了句夏洛笙：“小姐，您是要找柳姨娘选些丫鬟了吗？”
    “对。”夏洛笙忽地笑了，或许是惊讶于莹冬的聪明，点了点头又道：“你说柳姨娘这会儿子怀孕，不就是想赶紧叫爹爹将她扶正吗，可如今我这里不松口，爹爹又因为秋姨娘的孕事再也没提过扶正一事。”
    “所以柳姨娘一定很着急，这时候必须得讨好小姐才行，所以这时候小姐提出自己选丫鬟的要求，柳姨娘肯定会立马应下来的！”莹冬声音欢快，连忙接上话，又担心被人听到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是眉眼弯弯的，怎么看着都是高兴的模样。
    “是这样。”
    夏洛笙点点头，可还有一点她没有同莹冬说，眼下彩儿那边已经同红玉有了些关系，事已至此柳姨娘肯定要将冬雪的事情瞒着红玉，自己也得从红玉那边入手，好叫红玉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这样便能安排一个眼线在柳姨娘和夏洛霜身边。
    只是眼下还不知道红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到底是先稳妥一些为好。
    到了玲珑院夏洛笙先是问了柳姨娘的身体，又送上了些补药过去，说是听夏洛霜说姨娘身子有些不好，特地前来问候一下。
    夏洛笙若是做起乖来自然也是极像的，低眉顺眼的模样瞧着倒真像是个乖巧的，可柳姨娘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犯嘀咕。
    她可不信夏洛笙能这么快就忘了先前的事。
    可如今她也不得不做出个样子来，毕竟夏恒彦再也不提扶正的事情，眼下就到了各个府上赏花宴的时候，自己若是不能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那霜儿出去也是要被人嘲笑的，所以就算是心里再讨厌夏洛笙，柳姨娘还是面上挂着慈爱的笑。
    “妾身多谢大小姐了，劳大小姐挂心了。”
    夏洛笙也同她装下去：“姨娘不必多礼，其实笙儿此次前来还有件事想要征得姨娘的同意。”
    不等柳姨娘回答，夏洛笙便接着说道：“经过此事笙儿觉得身边伺候的人还是知根知底一些为好，所以恳求姨娘同意叫笙儿自己选几个贴身丫鬟。”

 第119章 各退一步

    几乎是在夏洛笙说完那句话后，柳姨娘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扯着嘴角又问了一句：“大小姐刚说什么？”
    夏洛笙倒是气定神闲，缓声道：“笙儿是说，是想自己选几个贴身丫鬟。”
    “这样啊。”柳姨娘拉过夏洛笙的手拍了拍，面上带着慈爱说道：“这好办，大小姐想要几个贴身丫头，改日妾身定会好好给大小姐选几个机灵的送过去。”
    瞧着柳姨娘似乎是想装傻到底的样子，夏洛笙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微微笑了笑：“姨娘，您听错了，笙儿是说，想自己选几个贴身丫头。”
    柳姨娘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半天也没说出来，后来还是方嬷嬷在一旁看了柳姨娘一眼，先是护着柳姨娘的肚子叫人坐了下来，而后自己回了夏洛笙：“大小姐也别怪我们姨娘多管闲事，实在是之前这些事都是姨娘去操办，自然姨娘也是懂这其中的门道的，大小姐若是自己选，怕是容易出错啊。”
    有了方嬷嬷开口，柳姨娘也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道：“是啊，大小姐，这选丫头瞧着容易，好像看两眼就行了，其实里头的学问也大着呢，那些手脚不干净的，蠢笨的，也不是看看就能知道的，你年纪尚小，这事交给妾身来就好。”
    夏洛笙自然是不慌不忙，瞧着柳姨娘反而是抿嘴一笑：“姨娘这般为笙儿着想笙儿也感激姨娘。”
    就在柳姨娘和方嬷嬷看了一眼以为没事的时候，夏洛笙又“但是”了一句，叫俩人的笑彻底僵在了脸上。
    “但是姨娘这次也看到了，姨娘先前给笙儿选的都说是机灵的丫头，可这回冬雪嫉妒青兰，不光污蔑青兰差些害了她，还说谎也把姨娘蒙蔽了过去，笙儿真真是怕了。”
    说罢还拿出帕子来擦擦脸，小声说道：“今日遇到爹爹，爹爹还问我身边的丫头怎么换了，我也不敢说出来，若是再有下次，笙儿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其实夏洛笙最近也没遇到过夏恒彦，不过是想要拿夏恒彦的名字吓唬一下柳姨娘罢了，夏恒彦最是不喜自己府上闹事叫人知道，柳姨娘也是因为知道夏恒彦的脾气才把这件事也瞒了下来，只说是因为冬雪手脚不干净才被打发了。
    这下果然是有用的，柳姨娘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想说什么可夏洛笙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再者说姨娘也不用替笙儿担心，笙儿年纪虽小，可也是快要及笄自是也懂得一些道理的，不若这样，这次就先让笙儿试一试，若是能挑到好的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行，那姨娘再来帮笙儿选就行了。”
    夏洛笙话都说到这里了，柳姨娘知道自己怕是不答应都没有合适的理由，可她还是不甘心，这么多年夏洛笙身边的人都是自己选的，可这丫头越来越难拿捏，若是这次让她自己选，可能日后自己根本就没有往人身边塞人的机会了。
    可也不能不答应啊，毕竟扶正一事若是没有夏洛笙点头，夏恒彦那边顾及着他在外头的面子也不会同意的，何况还有如意院那个贱人！
    说到这里柳姨娘也是一肚子气，如意院那个贱人真真是好手段，哪怕自己又给夏恒彦身边塞了几个人，可那个贱人还是能缠着老爷留宿在她那里，真就是个狐狸胚子！
    可眼下不是想那件事的时候，柳姨娘缓了口气才想开口，却瞧着夏洛笙怯怯地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说道：“若是姨娘觉得为难”
    “若是为难的话，那笙儿就不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了，不过，姨娘”夏洛笙患上了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笙儿身边还缺两个丫头，前几日看小厨房有个丫头手脚勤快，做得糕点很是好吃，笙儿想要那个丫头在身边，至于另一个，就麻烦姨娘了，这样好不好？”
    夏洛笙话都说到了这里，柳姨娘知道若是自己再不答应，那真的是连慈母的名声都保不住了，更何况方嬷嬷还在她身边咳嗽了一声，是叫她快点开口应下，于是忙点了点头：“原来是大小姐嘴馋了，这好说，那边把那个丫头提上来就行，至于另一个，妾身这两日便送到大小姐身边，保证选个机灵的叫大小姐满意。”
    一个小厨房出来的丫头，想来也没有什么本事，果真还是个小孩子，因为嘴馋就想留个丫头在身边，过些时候自己再寻个理由将人打发了就行了，柳姨娘松了一口气，还能塞到夏洛笙身边一个人，也不算是太亏。
    又虚情假意地同柳姨娘客套了几句，夏洛笙才回了自己院子，路上莹冬瞧着夏洛笙嘴角翘起的模样，也跟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小姐，要是柳姨娘知道她是被您给绕进去了，肯定要后悔死了。”
    夏洛笙点点头，故意板着脸敲了一下莹冬的脑袋：“之前说的什么来着，小声些，有话回了咱们自己的院子再说。”
    见多了夏洛笙这样的模样，莹冬也少了几分先前的害怕，不过还是安静了下来，嬷嬷跟着夏洛笙回到了竹笙院，一进屋子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小姐，奴婢去小厨房给您把昨天的鸡汤端来，熬了一天一夜鸡肉都软烂了，咬一口骨头就能下来，鸡肉一抿就化可香了。”
    夏洛笙被莹冬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饿了，点点头便瞧着莹冬像只花蝴蝶一般跑着去了小厨房，自己则是坐在窗前，想着方才柳姨娘的模样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这次去不过就是想把彩儿讨到身边来罢了，若是直接说怕是会引起柳姨娘的怀疑，毕竟好端端的谁会去选个小厨房的丫头，所以只能一开始先同柳姨娘对着来，在人想要拒绝的时候再退一步，给柳姨娘一个台阶下，叫人最后不仅同意，反倒还觉得是自己赚了才行。
    左右柳姨娘这次只能给自己身边塞一个人，明枪总比暗箭好躲，再过些日子自己也有办法将人打发走。
    如今身边有几个能用的人，自己便能好好打算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第120章 巧杏

    柳姨娘的动作比夏洛笙想的还要快，就在三日后不用去学堂的一个日子，夏洛笙正坐在屋里作画，就听见外头传来方嬷嬷喜气洋洋的声音。
    “大小姐，老奴送来几个丫头给大小姐看看。”
    莹冬瞧了夏洛笙一眼，见人点点头才帮着推门扶着夏洛笙出去了。
    方嬷嬷一看夏洛笙出来笑得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后行了礼，又招招手叫身后那四个人走上前来：“快，还不快来见过大小姐。”
    “奴婢见过大小姐。”
    四个丫鬟个子差不多高，梳着一样的发髻连衣服也都是一模一样的，模样也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举止间规规矩矩的，瞧着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只不过忽然间，夏洛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夹杂着茶香，这是她从前最喜欢的味道，看过去的瞬间她便愣住了，是个眼睛细长的丫头，最显眼的是她眼角的一粒小痣，不仅没有破坏她的容貌，反倒是给她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媚态来。
    眼下这个丫头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紧张，右手攥着衣角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只是在同夏洛笙对上视线的时候没有躲避，反倒是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嘴边的梨涡深深透着乖巧。
    “你叫什么名字？”夏洛笙忽地出声问道。
    那丫头似乎是没想到夏洛笙会问自己，僵了一下磕磕巴巴的回答道：“奴奴婢巧杏。”
    方嬷嬷见夏洛笙的视线一直落在巧杏的身上，忙上前一步拉着巧杏的手说道：“大小姐，这巧杏是牙婆子那里新来的一个丫头，你可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是规矩都是一等一，以前也是个人家的小姐呢，可惜就是一场天灾，家里头人都没了才被卖了过去，是个可怜的。”
    巧杏听完也配合着方嬷嬷的话低下了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似的还抖了两下肩膀。
    “大小姐，您看”只是夏洛笙一直没有回话，方嬷嬷见状小心翼翼地探过去问道：“这巧杏”
    夏洛笙脸上没什么旁的表情，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一巴掌打在巧杏脸上，自从她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起，心中就已经升腾起难以抑制的恨意了。
    巧杏，这辈子柳姨娘还是把巧杏送到了她身边。
    上辈子那个在她刚怀有身孕时便爬床背叛了她的丫头，这辈子还是到了她的手上。
    上辈子柳姨娘也是这样，把巧杏送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说了这丫头可怜的身世，叫自己也听的泪眼汪汪，当下就把巧杏留在身边做了贴身丫鬟，对待她如同对青兰一样好。
    开始的时候巧杏也是十分乖巧，甚至于一直到自己嫁给了慕子轩巧杏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来，直到她怀上了第一个孩子。
    那会子她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孩子，慕子轩已经纳了一个又一个的新人，时常借口忙不来看她，她以为这个孩子能叫慕子轩多看自己两眼，自然是十分小心，日常吃食都交给了青兰去做，满心欢喜地等着那个孩子在她肚子里一点点长大。
    后来听到她有孕的消息慕子轩果然来了，当下高兴的留在自己殿里用了晚膳还吃了些酒，结果吃多了酒走不了了就留宿在了自己那里，自己大着肚子自然是没法服侍慕子轩，当时青兰又因着自己害喜去帮自己寻酸杏去了，身边伺候的人便是巧杏。
    自己没想那么多，巧杏也是个一贯有分寸的，自己便让巧杏把慕子轩扶去了偏殿。
    可就是这么一扶，巧杏一晚上都没从偏殿出来，而自己，却是第二天一早才得知的消息，慕子轩面上带着一丝尴尬告诉自己，说是昨夜吃多了酒一时糊涂，已经准备纳了巧杏了。
    巧杏衣衫不整地跪在自己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说是她根本反抗不得，也根本不想这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说是慕子轩强要了她。
    自己当时也是心软了，想的只是恨自己没多派几个人去扶住慕子轩，怎么就派了巧杏一个人去，还好生安慰了巧杏许久，说是自己对不起她，为她哭了几天险些滑胎，却没看到巧杏眼中闪过的精明。
    可偏殿怎么会没有丫鬟守着，里头若是传来的响动又怎么会没人注意，自己又怎么会第二天一早才得知了消息，直到后来，她在夏洛霜的殿里看到了同夏洛霜交谈甚欢的巧杏，那时她已经是巧贵人了，二人看上去亲密无间，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
    直到那时夏洛笙才知道，巧杏原本就是柳姨娘的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就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直到最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当时的自己已经被利用完了，自然是到了要被抛弃的时候，只不过在被抛弃之前，柳姨娘又动用最后一个人，给了自己心上再捅了一刀。
    这一刀真的疼啊，疼的她到了现在恨不得直接一刀捅死了这个丫头。
    夏洛笙看着眼前巧杏那张还显稚嫩的脸，没法同上辈子那个飞扬跋扈嘲笑自己不得宠的巧贵人联系在一起，可她知道，这人的骨子里便是坏的，自己曾经对她那么好，甚至在她同青兰起争执时还因为心疼她的甚是而去责怪青兰，可到了最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背叛了自己。
    养条狗便是这么多年也该养熟了，落魄的时候还会知道陪着你，可巧杏到了最后，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恩宠，便转头背叛了自己。
    自己上辈子，得是活得多可笑啊。
    夏洛笙忽地笑出声，叫一旁的方嬷嬷和莹冬都吓了一跳，方嬷嬷心中打着鼓，不知道夏洛笙眼下是什么意思，又准备再说几句的时候，就听夏洛笙说道。
    “那就她了。”
    方嬷嬷瞬间松了一口气，推了巧杏一把：“还愣着干什么，以后就是大小姐身边的人了，还不快谢谢大小姐。”
    巧杏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大小姐，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大小姐，绝不让大小姐失望。”
    不让自己失望？
    夏洛笙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巧杏露出一个冷笑来。
    巧杏，咱们的帐，也得好好算算了。

 第121章 算计

    “夫人，还是夫人神机妙算，大小姐已经把人收下了。”
    方嬷嬷领着剩下的三个丫头，又去叫夏洛霜也选了两个合眼缘的，同时也是帮着柳姨娘去哄了哄人，在落霜院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到了屋子见着柳姨娘便是一副笑得精明的模样。
    “那丫头说什么了吗？”
    柳姨娘保养得当的十指纤纤，又因着已经不再孕吐身上丰腴了些，因着有些热双腮泛粉，侧卧在床榻上，低垂着眉眼也没去看方嬷嬷一眼，旁边两个丫鬟在给她扇着小扇。
    方嬷嬷上前一步，接过一个丫头手里的小扇把人都赶了出去，这才说道：“倒是也没说什么，就是夸了句巧杏的模样好便把人留下了，老奴瞧着大小姐应当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哼。”柳姨娘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才抬眼给了方嬷嬷一个眼神：“我倒觉得未必，这丫头现在惯是个会装的，装了十几年装傻充愣不是都把我们骗了过去？”
    方嬷嬷刚将柳姨娘扶着坐起了身，听到这话手下动作便是一顿，皱着眉头回道：“夫人是说，那丫头其实知道巧杏是我们的人？”
    柳姨娘慵懒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红唇微张：“依着最近那丫头的举动来看，她就算是不清楚咱们的心思，也会对我送过去的人心生警惕。”
    “也是。”方嬷嬷沉思了一下说道：“毕竟那丫头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不过也罢。”柳姨娘拍了拍方嬷嬷的手：“左右不过一个丫鬟，能用咱们便用上，用不上也没什么，眼下这些不过都是做给老爷看的，让老爷抓紧将我扶正了才是要紧事。”
    说到这里柳姨娘有些咬牙切齿起来：“等我坐稳了这府上的位置，任由那小丫头再有心眼，还不是任由我拿捏！”
    “是啊夫人。”方嬷嬷赶忙接上话：“只要咱们夫人坐稳了位置，这嫡出小姐就成了咱们的霜儿小姐，您才是老爷身边最贴心的人儿，她那死了亲娘的丫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柳姨娘被方嬷嬷这些话说的心里畅快了许多，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来。
    夏洛笙越长越是像极了她的娘亲，那个她只要想起来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的人，明明是他们柳家先同夏家相看的，也是她先同夏恒彦两情相悦的，可就在快要定亲的时候，突然杀出个顾月柔来。
    顾月柔，京城里人人称赞的世家千金，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最要紧的是，她还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这便是她那个穷酸秀才出身只做到五品官的爹永远也够不到的门楣。
    顾家抢先一步下手同夏家定了亲，硬生生的拆散了她和夏恒彦，她只能每日以泪洗面，看着那个女人同夏恒彦成双成对，看别人称赞他们是金童玉女，最后还要看着那女人为他生了个孩子！
    只有她自己，像个笑话一般，被别人嘲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最后委身做妾才进了夏家的门。
    进了府的日子也不好熬，多少个睡不着的夜晚，她只要想着那个女人还躺在夏恒彦身边名正言顺地占着她的位置就止不住的心痛，就连自己的女儿也要被那个贱人生的贱种压着，不能叫自己一声娘亲，甚至自己每天还得去给顾月柔那个正室请安。
    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可那些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都咬着牙忍过去了，现在顾月柔已经死了，那个美好的像是枝头高高挂起的月亮一般的女子死了。
    同她那个本就不该出现的孩儿，一尸两命，永远的消失在了自己眼中。
    那个让自己痛苦了许久的女人死了，留下的贱种也不如自己的女儿受宠，柳姨娘几乎是想到这件事都能笑出声来。
    夏恒彦越来越信任她，后院这么多年也没有剩下几个人，眼下她又“怀”了个孩子，这么多年距离她最想要的那个位置，几乎只差一步，若不是中途突然有了秋姨娘那个变故，现在她早就当上了正室夫人。
    不过也没关系，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出现的正好，左右自己本来生不下的，那就借秋姨娘的肚子用一用，也算是秋姨娘的福分了。
    “嬷嬷，这几日老爷都在府上，你多去关照些大小姐，但是也注意着分寸，别太过殷勤叫人瞧出来了。”
    柳姨娘的眼里满是算计，想了想又说道：“还有霜儿那边，眼下霜儿生我的气不愿意见我，嬷嬷也帮我多说说她，我总觉得霜儿这几日有些不大对劲。”
    说起自己这个女儿柳姨娘也有些生气的，从风华寺回来后就跟丢了魂似的，除了去学堂就是钻在屋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连自己的面都不见了，不过就是生气地时候打了她两巴掌，怎么这般记仇起来了。
    可那冬雪的事若不是她这个女儿一时粗心坏了事，自己这会儿早就坐上了正室的位置，哪还用得着再去讨好夏洛笙那个小贱人！
    柳姨娘对这个女儿真是又急又气，可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打了之后也心疼，光是去痕膏都送去了好几罐，可夏洛霜还是一面都不愿意见自己，真真是要把她气死了！
    这个女儿若是有夏洛笙那般的智谋
    不行不行，柳姨娘摇了摇头，那个贱人的女儿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霜儿，霜儿不过是还年幼，自己悉心教导一段时间，霜儿定会比那贱丫头强上许多，也会知道自己眼下的良苦用心了。
    可柳姨娘眼下这般算计，却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正在做什么。
    只见落霜院里静悄悄的没人走动，主屋外头站着两个丫鬟守门，里头竟然是一个丫鬟都没有，只有夏洛霜一个人趴在书桌上，沾着墨似乎是在写写画画着什么，若是有人此时走到她面前，还能听到夏洛霜的喃喃自语。
    “公子”
    桌上那张画了一半的画像，赫然是先前在风华寺时见到的慕子轩。

 第122章 一条心

    “小姐。”
    说话的功夫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便进屋来，只见她一双眼睛又圆又亮，鼻子小巧可爱，脸颊肉乎乎的一笑起来讨喜极了，端着一个宝蓝色冰瓷碗小心地走进门来。
    “彩”莹冬上前去接过人手里的东西，刚一张口发现叫的不对，忙改口道：“知夏，最近在院里可还习惯？”
    眼下这个叫知夏的小丫头便是彩儿，夏洛笙已经将人提到了身边做贴身丫鬟，这消息传出去不知道叫小厨房多少人眼红了，大家都在嘀咕着猜测，一个灰头土脸整日只会烧柴火的小丫头，是怎么入了大小姐的眼的。
    夏洛笙对外只是说偶尔一次尝到了彩儿的手艺，觉得好便把人留下了，更是叫人嫉妒坏了，只觉得彩儿这丫头真是命好，虽说大小姐在府上不如二小姐得宠，可到底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啊，怎么不比在小厨房每天累死累活还讨不到油水强了。
    也有不少小丫头知道消息之后纷纷来找彩儿取经，可彩儿只是表现出如往常一般一脸木讷的模样，灰扑扑的小脸上扯出一个笑来，不管旁人怎么问都说是不知道。
    旁人悻悻而去，却在背地里说就彩儿这个不机灵的样子，大小姐不过是图个一时贪嘴，等不了多久这丫头就得被灰溜溜的赶回来了。
    可如今他们嘴里那个木讷不机灵也不会说话的烧柴丫头，如今正规规矩矩地给夏洛笙行礼，面上除去了柴灰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来，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回莹冬道：“都习惯都习惯，奴婢打小睡柴火堆儿的，眼下能睡床了，那么软还有些睡不着呢。”
    声音也不再含着沙哑，倒是如同百灵鸟般动听，叫人听着便觉得心里舒坦。
    夏洛笙原本还有些担心彩儿的礼节，准备找个嬷嬷先来给人教上几天，可谁知彩儿比她想象中做得要好得多，她嘴巴又甜，这么些日子不光是很快同竹笙院里的小丫头们打成一片，连旁边几个院子的小丫头也喜欢来找她说话。
    自己身边的丫鬟，青兰忠心稳重，莹冬做事妥帖，如今再来一个能言善辩的知夏，自己也能放心了些，何况知夏还有瑞嬷嬷做指点，懂了不少药理，这样自己日常的吃食上，应当是不用太担心。
    身边多了人也热闹了起来，夏洛笙看上去心情也好，起身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找了半天，找出一对珍珠簪子，随后笑着回道：“缺什么了就同莹冬说，日后你们几个要互相照应的。”
    “还有这个，上回你帮我的事情做得很好，这个赏你。”
    簪子上的珍珠又大又圆，一看便是个好成色的，知夏哪敢去接，匆忙跪下又摇头道：“大小姐这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帮小姐做事可不是为了这个，这这使不得啊。”
    “知夏。”
    不料却是莹冬先笑了出来，看了夏洛笙一眼，见人点点头后才把跪在地上的知夏给扶了起来，握着人的手说道：“你可是大小姐身边的人了，这样子旁人见了还以为小姐怎么责罚你了。”
    知夏面上一热，看着夏洛笙小声道：“小姐，对不起，只是奴婢”
    “知夏，我知道你在小厨房里受了很多苦。”夏洛笙起身，把知夏拉到了自己身边，将那对儿珍珠簪子给人塞到了手里。
    “如今我将你提到身边便是不想再叫你受那般苦楚了，东西赏你的就是你的，也不会有人跟你抢，你只管好好接着就行，何况上回翠芝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帮我在小厨房里提了几句巧嬷嬷的事，也不会有人那么快的指认巧嬷嬷。”
    “还有二牛那边你也帮我跑了许多趟，这都是你应该拿的，你放心。”夏洛笙又把莹冬招呼了过来，将二人的手叠在一起，柔声道：“你们都是替我做事的，做得好了自然要赏，可做得不好了我也不会手软，这府上”
    说到这里夏洛笙一顿，才接着说道：“这府上，只有咱们四个是一条心的了。”
    莹冬和知夏脸上皆是严肃，她们虽说不如青兰跟着大小姐时间长，可这段日子也都看出来了，大小姐在府上步履维艰，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落入别人的陷阱，柳姨娘对正室的位置虎视眈眈，大小姐就是她上位的绊脚石，所以她们必须保护好大小姐才行。
    “小姐，奴婢在此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小姐的。”莹冬握了握夏洛笙的手，满眼写着坚定。
    “小姐你放心，奴婢的命都是夫人给的。”
    知夏瞧着这位还未及笄的大小姐，心中涌动着异样的情绪，一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没抱着任何希望来找夏洛笙，因为好几次都被人赶了出去，可谁知就在她下定决心最后一次来给人提个醒的时候，大小姐终于要见自己了。
    不光是信了她的话，还叫自己替她做事，做事做得好了还有奖赏，这在从前是她不敢想的事情，而且这位大小姐像是忽地转了性子，同传闻里那个总是沉默寡言被人说蠢笨的大小姐不一样，夏洛笙几乎每一次让她去做的事情，到最后都有着意想不到的结果。
    先是叫自己同小厨房的人说话时不着痕迹地多提到巧嬷嬷，她都不知道的巧嬷嬷的事这位大小姐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于是她便把巧嬷嬷的事给说了出去，可她说的不过是巧嬷嬷有个漂亮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被巧嬷嬷藏得很好，原本以为没什么的，谁知道倒是成了巧嬷嬷被定罪的证据。
    还有让自己学给二牛的那几句话，她知道哪怕翠芝做不成姨娘，可名义上已经是老爷的人了，自然是要被安葬在府上的，可二牛那几句话说下来，老爷便将人给丢了出去。
    这件事一步步地走向，全被这位大小姐捏在了手心里。
    知夏知道，自己这是跟对人了，再说就算是夏洛笙没这么大本事，光是一个救命之恩，她也要跟人跟到底的。
    知夏只觉心中一热，握紧了夏洛笙的手：“从奴婢来找大小姐的那天起，奴婢这条命就都是大小姐的了。”
    屋里三个人眼眶都有些红红的，气氛温馨的紧，可是在她们看不到的屋外，却是有一个人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目光中隐隐有些恨意。

 第123章 扶正一事

    这不是巧杏第一次被排在门外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大小姐选了自己的，瞧着似乎也不是对自己不满意的样子，可如今自己虽说是占着个大丫鬟的名，实际上连大小姐的身都近不了，甚至都不如小厨房来的那个脏丫头得大小姐的心。
    “有什么了不起的”巧杏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头嘀嘀咕咕的也没人听见，手里的帕子被她揪的不成样子。
    先前知道自己被选来丞相府时的欣喜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只剩下后悔，悔自己不该在那个老嬷嬷问自己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还是搏一搏之间选择了搏一把。
    那个老嬷嬷也没跟自己多说什么，只说是要尽快取得大小姐的信任，然后安安生生的在大小姐身边待着，不要轻举妄动。
    可现在呢，是被大小姐选上了，但是近不了大小姐的身，自己拿什么去取得大小姐的信任！
    再瞧瞧同自己一起来的那俩丫头，被送到了二小姐身边，不光是吃穿用度都比自己好，前几次见到她们的时候，自己反而成了被嘲笑的那个，两个丫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趾高气扬的说着二小姐对待她们有多好多好，露出来的腕子上戴着的银镯子一看就是主子赏的。
    等到了后来在问起自己过得如何时，自己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借口跑开了。
    跑得老远都能听到她们嘲笑自己的笑声。
    巧杏一想到这些，胸口都隐隐作痛，她先前家中虽说是清贫，可好歹爹爹也是做官的，在家也算是娇宠着长大，若不是一场天灾毁了她的家让她失去了家人，怎么会沦落到给别人当丫鬟。
    那两个丫头出身比自己低贱，可如今却处处比自己强，这让她怎么能够忍受的了，若是知道会变成这样，自己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嫌弃二小姐是个庶女，而选择来伺候大小姐这个嫡女的。
    “小姐，这么一直不让巧杏近身，她不会做出什么事？”
    巧杏正一个人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时，却不知主屋的窗户悄悄开了一个缝，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莹冬给夏洛笙捏着肩膀小声问道，紧皱着眉头隐隐露出些不快来，这巧杏是柳姨娘那边送来的人，她自然对这人就生不起好感来，可又担心自家小姐会在人身上吃亏，毕竟上次青兰的教训还摆在眼前。
    “她刚进院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夏洛笙面上倒是平静许多，捏了块绿豆糕品了品才说道：“眼下她该着急的是如何能叫我信任她，等她慌乱了才会露出马脚来。”
    莹冬点了点头，却瞧着夏洛笙若有所思，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小姐您放心，奴婢会好好盯着她的。”
    夏洛笙听到后眉眼间露出笑意：“这事我自有安排，你帮我照看着瑞嬷嬷那边的事就好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我给齐妃娘娘和长平公主的礼物都交代好了吗？”
    “这个您更是放心好了。”莹冬掰着指头给夏洛笙数了数：“瑞嬷嬷的礼，齐妃娘娘和长平公主的礼，昨天奴婢已经都偷偷放好了，只等明天送瑞嬷嬷的时候再告诉她。”
    “嗯，那就好。”夏洛笙点点头，这段日子以来瑞嬷嬷一直都尽职尽责地帮自己调养身体，不光是自己，连青兰都在她地照顾下一天比一天好，更不用说知夏还从瑞嬷嬷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于情于理她都该给瑞嬷嬷谢礼。
    可是瑞嬷嬷这位宫里来的老嬷嬷脾气倔得很，说什么都不收，自己也是没了办法只能让莹冬帮人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她给的谢礼藏进去，这样自己心里也能安心一些。
    等瑞嬷嬷回去后，夏洛笙掐指一算，差不多也是要到杜家开赏花宴的时候了，外面也早早的有了消息，所以这几天柳姨娘那边一定很着急，会想办法叫夏恒彦把她给扶正了。
    正如夏洛笙所想，这几日柳姨娘着急地嘴里都冒了几个泡，自己送往竹笙院的东西，不说是多贵重，可衣裳料子都是眼下京城最时兴的，首饰也都是小姑娘们最喜欢的样式，这些事夏恒彦那边不可能没有听到动静，可怎么自己提了好几次都还没有把自己扶正的意思？
    柳姨娘不知道的是，夏恒彦最近也是在纠结这件事，下了朝回府刚坐稳，便听到小厮来通报说柳姨娘要见他，稍稍烦躁地挠了挠头，夏恒彦想了想还是说了不见，可话刚说出口又把小厮叫了回来补了一句。
    “就说我晚上会过去。”
    柳姨娘先听说夏恒彦不愿意见自己时心中一沉，又听到说夏恒彦晚上会来时才勉强维持住笑容，同方嬷嬷对视了一眼，扶着肚子回到了玲珑院。
    左灯右等终于是等到了月亮升起来，柳姨娘摸了摸茶盏，又有些不放心地对方嬷嬷道：“嬷嬷，可日后万一那边出生的不是个男孩，这”
    “夫人真是糊涂了。”方嬷嬷捏了捏她的手叫她冷静一些：“便不是男孩又怎样，那就是大夫看错了，跟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夫人只需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好，旁的无需操心。”
    “好，好。”柳姨娘惴惴不安地看了眼窗外，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后慌忙站了起来，挂着笑脸就要迎过去。
    “老爷，您来了，扶青可是等您许久了。”
    说话间的功夫柳姨娘整个人便黏在了夏恒彦身上，拉着人的手就往肚子上放：“妾身肚子里的孩儿也等了爹爹许久呢。”
    “老爷。”柳姨娘同夏恒彦落座，刚要给夏恒彦布菜，嘴里踌躇着把话要说出来：“妾身今日找大夫来看过了，大夫说，肚子里十有八九就是个小少爷呢”
    可夏恒彦的反应却不是她以为的欣喜，而是紧皱着眉头后张了张嘴，叫她不由得心头一阵。
    夏恒彦看着柳姨娘，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扶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可能要缓一缓了。”

 第124章 柳姨娘的眼药

    “这事，可能要缓一缓了。”
    缓一缓？
    几乎是在夏恒彦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柳姨娘便没压住心里的惊呼，喊了出来：“老爷，为什么！”
    若不是身边的方嬷嬷轻轻拉了她一把，柳姨娘几乎都要控制不住那张美艳的脸上一贯维持的温和，眉眼都显得狰狞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柳姨娘小指指甲深深地掐在手心，才叫自己稍显得平静一些，抚着肚子轻咳一声，声音也小了些：“老老爷，妾身只是”
    “我知道。”
    夏恒彦眉头没有一点舒展的迹象，看着柳姨娘欲言又止，这是从小便与他情投意合的姑娘，若不是她才应该是自己的正妻，当初那件事之后，他确实有愧于扶青，可扶青受尽了委屈却也从来不说，说得最多的便是只求能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做妾也可以。
    就这样他将人纳入府中，顾月柔虽说是端庄秀丽，可她背后是将军府，出身比自己高出许多，面对顾月柔时自己难免有些不自在。
    但扶青不一样，因着他们从小便相识，自是有许多话可以说，何况扶青还总是会体贴自己，每每都让自己多陪陪顾月柔，甚至在顾月柔怀夏洛笙的时候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人，所以除了正妻之位，能给扶青的他都给了。
    后来扶青还为他生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他也异常疼爱，如今顾月柔已经逝去多年，她的容貌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可扶青还在他身边，又怀了他们的孩子，可能还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这怎么能让他不欣喜。
    他先前在顾月柔走了之后便说要给扶青扶正，可扶青顾及他的面子，怕他被人嘲笑，只说等顾月柔丧期过了，夏洛笙再长大一些再说，这些年扶青对夏洛笙的好他都看在眼里，自己那个大女儿木讷不多话，扶青就是在她那里得了冷脸也从来不说，只是默默地照顾夏洛笙，比对待夏洛霜都好。
    若不是后来将军府那里
    想到这里夏恒彦便是憋了一肚子气，顾月柔都已经死了，将军府那边却说什么担心自己的外孙女受继母的委屈，硬是不答应他要将扶青扶正一事。
    将军府满门荣光一向得圣宠，顾老将军曾救过圣上一命，嫡长子又战死沙场，顾家在圣上面前极为得脸，夏恒彦清楚，若是自己不答应，当时还要依靠着将军府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的自己怕是什么都没了，所以他只得应了下来。
    扶青也极为体谅自己，把责任都揽到她自己的身上，说是不扶正也没关系，她只要用心对夏洛笙好，总有一天顾老将军会知晓体谅的。
    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一直陪着自己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如今笙儿和霜儿也长大了，笙儿有着嫡女的名号，外祖又是将军府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愁，可他的霜儿呢，这么些年懂事又乖巧，又处处礼让着姐姐，却因为一个庶女的名号只能低人一头。
    这么多年他们母女二人一直都体谅自己的难处，如今自己已经做到了丞相的位置，原本以为是顺理成章的事，可谁知道就在前几天的朝上，顾家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说什么笙儿未及笄还是不放心，说是必须要夏洛笙那边点头同意了才行。
    可如今自己那个大女儿长大了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更是得了齐妃的青眼后便处处针对扶青和霜儿，还对自己这个父亲冷淡了许多，这若是去征得夏洛笙的同意，怕是要难上许多。
    可面对着这个一直温柔如水的女人，夏恒彦又没法将这些话说出来。
    看夏恒彦这样，柳姨娘给方嬷嬷递了个眼神，方嬷嬷便领着屋里的几个丫鬟下去了，待屋子里空下来之后，柳姨娘便身上一软地倒在了夏恒彦怀里。
    “老爷。”说话间柳姨娘眼中已有泪花冒出：“扶青这么多年跟着老爷已然是上天的福分，实则是不敢要求太多的，可如今，妾身肚子里有了老爷的长子，未来是要替老爷光宗耀祖的，可若是个庶子的身份，妾身只怕没了老爷的脸面啊。”
    见夏恒彦表情有一丝松动，柳姨娘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楚楚可怜地说道：“不若这样，妾身知道实则是因为自己出身卑贱顾老将军看不上，那就请顾老将军再择一位家世配得上老爷的做正妻，若是日后她能生下儿子，妾身就只带着霜儿和这个孩子安生过日子，若是不能，妾身便把这个孩子过继给她。”
    “子明，扶青只求能待在你身边就好。”
    子明是夏恒彦的字，柳姨娘年少时常常这么喊他，每每喊完便会害羞地低下头，再偷偷看着自己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那便是他那时见过的最美的花。
    如今再听到柳姨娘这么说，那些年少的时光自然一下子涌上夏恒彦的心头，当下便将顾老将军说的那些抛在脑后，握住了柳姨娘的手坚定道：“扶青这是在乱说什么，这么多年你为了我忍了多少次我都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正妻。”
    “霜儿也不小了，过了几年及笄要谈婚论嫁也不能受了委屈，你放心，霜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肚子的这个一出生，定然要是丞相府的嫡子，这事交给我来，你只需安心养胎就好。”
    话说到这里柳姨娘还是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老爷，您不用为了扶青去得罪顾老将军的，老爷能坐今天的位置也不容易，不要为了扶青去冒险啊。”
    柳姨娘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夏恒彦又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将军府上受到的白眼，顾老将军一直看不上自己他也都知道，当初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如今他都已经坐到了这里，皇上也对自己宠信有加，难不成还怕那个老头子不成！
    想到这里夏恒彦似乎是多年的新仇旧恨一齐涌了上来，站起身来留下一句“莫要担心”便快步走了出去，门口守着的方嬷嬷看见夏恒彦似乎是怒气冲冲的背影，赶紧进屋来瞧了柳姨娘一眼，却发现柳姨娘正含着笑，脸上一丝泪痕都没有。
    “夫人。成了？”
    “放心，成了。”

 第125章 谋划

    柳姨娘冷笑一声，夫妻这么多年，她可太了解夏恒彦的为人了。
    年少的时候靠着和顾月柔的亲事得到了将军府的提拔，在官场里几乎都得活在他那个岳父大人的威名之下，这对于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来说，完全是耻辱，所以夏恒彦早就看将军府不顺眼了。
    每次醉酒的时候夏恒彦总是会无意间吐露一些对将军府的抱怨，说是自己都已经坐到了丞相将军府那个老不死的还要压他一头，剩下来的那个小舅子也处处看他不顺眼要给他使绊子，说这样的日子他早就不想过了。
    柳姨娘都把这些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所以只要她稍加挑拨，夏恒彦必定忍不住这股怒气，想要同将军府的人反抗一把，不过也是了，顾月柔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不就是留下了一个蠢丫头，将军府才这么护着。
    要是当年她早点狠下心来
    自己当初的一刹那犹豫又让自己苦熬了这么多年，想到这里柳姨娘不免摇了摇头，不过罢了，如今就差这一步了，只要夏恒彦替她出这个头，夏洛笙那丫头应当不会不知好歹的。
    这回还真叫柳姨娘想对了，过了几日后当夏洛笙听到夏恒彦说的话时，居然是没有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
    “爹爹，您为了女儿身边这么多年也没个贴心人，柳姨娘这么多年也对女儿甚好，虽说是之前可能有些许误会，可若是爹爹喜欢，女儿都听爹爹的。”
    低眉顺眼的模样看起来，没有一丝不情愿的意思，甚至说完后夏洛笙还抬头冲着夏恒彦眨眨眼，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女儿只担心一点，女儿这么多年未曾有过请安，若是就此早上要起早，实在是”
    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早上想多睡一会儿罢了，夏恒彦一听夏洛笙立刻同意了，哪里还能不答应她这个要求，当即笑了笑便道：“原是笙儿贪睡啊，也罢也罢，笙儿便不用问安，还同从前那般即可。”
    “真的吗！”夏洛笙眉开眼笑：“谢谢爹爹，也祝爹爹和姨娘白头到老。”
    他们父女之间甚少谈心，夏洛笙也不像是夏洛霜那样会装样子哄人，两人把话说完之后便只觉无话可说，夏恒彦掩饰尴尬地咳嗽一声：“为父还有事要忙”
    “笙儿明白的，爹爹忙于朝政也要当心身体才是。”夏洛笙抢先一步答道：“前段日子女儿看中了一个丫鬟，叫知夏，做的点心可好吃了，女儿叫知夏也做了给爹爹送来，那女儿便先回院子了。”
    “嗯，你有心了。”
    离开了那间沉闷的屋子，夏洛笙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仿佛刚才笑得眉眼弯弯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小姐，怎么”方才在屋子里莹冬大气都不敢出，甚至在夏恒彦问出“柳姨娘如何”时差些想要先出口阻拦，可想起自家小姐在来之前同自己说的“什么都不要管”便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可饶是这样，莹冬还是有些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柳姨娘哪有老爷嘴里说的那般好，送进院子的衣裳料子首饰不过也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分明就是没安好心！可怜自家小姐，都快被那个女人害得没命了，也不能说出来。
    抱怨着夏恒彦的偏心，莹冬垮下一张脸怎么瞧都瞧不出平日里高兴的模样来，夏洛笙回头就看到自己的丫鬟满脸都是不甘心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
    “怎么了这是？谁让咱们莹冬姐姐不高兴了？”
    “小姐！”莹冬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夏洛笙还笑得出来，柳姨娘若是当了正室夫人，那夏洛霜就能同她平起平坐了，老爷本来就偏心那母女俩，要是这样自己小姐可怎么办才好啊！
    夏洛笙能猜到莹冬这是在担心什么，放慢了回院子的脚步，眼神忽然放的虚空，看了看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似的，过了会儿才说道：“莹冬，我知道你们都不想我答应爹爹的这个要求。我也不想。”
    “那小姐你”
    抬抬手打断了莹冬的话，夏洛笙继续说道：“可你也看到了，爹爹正值壮年，这府上必定会再有一个女主人，外祖父是心疼我才给爹爹定下了规矩，可这么多年来柳姨娘已经留下了好名声，外人若是瞧来会怎么想。”
    “外人只会觉得柳姨娘对我这般好，而我却不领情，借着将军府的名声蛮横无理容不下人，不光是我，将军府也会被人指点的。”
    长出了一口气，夏洛笙神情多少有些落寞：“柳姨娘掌家多年，如今又怀了孩子，这扶正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小姐怎么办呢，那柳姨娘一看便没安好心。”莹冬不是不明白，只是她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
    “傻丫头。”知道有人真心实意地担心自己，夏洛笙心中的那点儿委屈也荡然无存了，摸了摸莹冬的手道：“你看你家小姐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吗？”
    “虽说不是，可”
    可小姐您年纪还小啊。
    只是这半句话莹冬说不出来，她跟着小姐的时间不算长，可小姐却沉稳的并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所以这句话她想了想又咽回了肚子。
    “如今咱们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还能在爹爹那里得一点好，也叫柳姨娘先高兴一阵子。”夏洛笙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像是在对莹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等她坐上了她最想坐的那个位置，咱们再把她拉下来，不是更痛快吗！”
    是了，这还是上辈子她从柳姨娘那里学到的，他们捧着她哄着她让她一步步地坐上了高位，可到了最后，也是他们一把把自己拉下来的，然后踩着自己的尸体上位，又嘲笑她傻。
    所以她改了主意，这一辈子，她要先看着柳姨娘坐上高位，然后再一步步地把人拉下来。她手上有了翠芝那边得来的证据，接下来，便是要去会会那个一直装疯卖傻躲着的钱氏了。

 第126章 炫耀

    是了，便是那个自从自己娘亲死后便一直被锁在秋棠院的钱氏。
    一开始听青兰说钱氏是得了癔症她还有些可惜，只觉怕是不能从钱氏那里问出什么来了，可秋棠院到底是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也得去看了才能知晓。
    夏洛笙这些日子里也没少想办法靠近秋棠院，她发现秋棠院虽说看起来只有门口的两名小厮在守着，可院子的前后角落里都藏着不少人，连主屋的门都很难接近，她曾让彩儿试探性的前去探了探，彩儿也没能成功过。
    到这里夏洛笙着实是有些怀疑了起来，按理说如果钱氏作为娘亲的贴身丫鬟，柳姨娘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在知道钱氏可能知道她做得那些事后，应该杀人灭口才是，可如今却只是叫人看守住秋棠院，也好吃好穿的养着钱氏。
    甚至她还听说，柳姨娘还找大夫给钱氏看过癔症，只是寻了几个大夫都说没办法，这才不得已歇了心思。
    柳姨娘会是这般好心的人吗？
    夏洛笙想了许久也没没得出个所以然来，上辈子她从未听说过钱氏这个人，早早出嫁后更是只围着慕子轩转没再在意过府里的事情，可柳姨娘既然留着钱氏的命，定然是钱氏那里还有她想要的东西。
    到底会是什么呢？
    看来也只有找到钱氏亲自问问才能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觉得钱氏是装疯卖傻一事，还是夏洛笙那日同莹冬说话时突然想到的，莹冬说自己的娘亲以前也是在府上做工的，曾见过钱氏一两次，说是钱氏发起疯来十分吓人，竟是连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都拉不住她。
    不仅如此，那两个小厮身上还被人抓得挠得血淋淋的，看着很是骇人，若不是一个小厮瞅着个空挡从后面一棍子给钱氏打晕了，那钱氏怕是都要逃出秋棠院了。
    可莹冬说到这里时突然换了个语气，凑到她耳朵边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娘说那钱氏当初逃出来时有一点很是奇怪，只是当时柳姨娘掌家她没敢同别人说，还是经不住奴婢软磨硬泡她才讲的。”
    莹冬说她娘注意到钱氏当时虽说是浑身的衣裳都要被人撕扯坏了，可手里不知为何却是紧紧抓着一个编好的花环，哪怕被敲晕了她都没松开手，死死地握住那个花环，小厮还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掰开她的手拿了出来。
    而且当时大家都猜测钱氏是想逃出府去，可是她娘却看到，钱氏拼命挣脱想要逃离地方向，是府上的西南角。
    从秋棠院看的西南角有两处院子，一个是小厨房，一个，就是她的竹笙院了。
    钱氏当时是想跑到自己院子来？
    还有那个花环，莹冬说她娘花环编得精巧极了，怕是拿到外面卖都是可以的，一个已经得了癔症疯疯癫癫的人，还能编出那么精致的花环吗？
    而且夏洛笙又想到，当初她第一次注意到秋棠院时，也是看到了那人树枝上挂了一个花环。
    花环
    钱氏为什么要编这个？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呢？夏洛笙不得不去多想，如果说钱氏真的是知道了什么想告诉自己，为了保命才不得不装疯卖傻骗过柳姨娘，又因为她手上还有柳姨娘想要的东西，所以一直得以活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时夏洛笙根本坐不住了，恨不得立马去到秋棠院问个清楚，可这样必定会叫柳姨娘那边有所警觉，打草惊蛇后万一柳姨娘杀人灭口，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从送走瑞嬷嬷之后夏洛笙便在想办法，可这事困扰了她好几天也没有主意，然而就是她正没有头绪的时候，又有人非要来给她添堵。
    “大姐姐，霜儿前来叨扰。”
    是夏洛霜。
    夏洛霜眼看着整个人容光焕发，先前从来都是穿些鹅黄嫩粉湖蓝色衣衫，今日一反常态穿了一身水红色金丝刺蝴蝶穿花薄纱裙，头上戴的是鎏金振翅蜻蜓步摇，耳朵上两颗硕大的珍珠耳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一只上好的红玉手镯便从纤细的腕子滑下，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此刻就笑脸盈盈的站在自己门前，目光里全然是藏不住的得意。
    夏洛笙当然知道这人是来干什么的，就在昨日夏恒彦已经将柳扶青的名字记在了家谱里，因着是继室便没有大肆操办，如此便当是柳扶青已经成了正室夫人，夏洛霜自然而然的也成了嫡女。
    柳姨娘如今有了身孕稍微低调了些，然而夏洛霜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这不就赶着来向自己耀武扬威了。
    莹冬看了夏洛霜一眼，附在夏洛笙耳边悄悄地说：“二小姐怎么像只孔雀似的。”
    夏洛笙差些没绷住笑，眼神示意了一下莹冬莫要乱说，这才瞧着夏洛霜道：“霜儿妹妹又是来做什么？是学绣花还是先生留的作业不会了？”
    夏洛霜咬了咬嘴唇，面上的骄傲丝毫未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告诉姐姐一声，日后说话得注意些了，如今妹妹的身份同姐姐也是一样的了，姐姐可别再说错话来惹得爹爹不开心。”
    说话间步摇轻轻晃了晃，步摇上那颗硕大的红宝石险些晃了夏洛笙的眼。
    可夏洛笙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微微一笑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咱们不都是爹爹的女儿吗？爹爹常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什么身份贵不贵重的，妹妹若是这样说，可是伤了爹爹的心呢。”
    “你！”夏洛霜到底是年纪尚小沉不住气，被夏洛笙这么一激便跳脚起来：“夏洛笙你少胡说八道了，如今我娘已经是丞相府的夫人，你便是再用什么嫡女的身份压我也没用了，以后你在府里可好自为之！”
    说罢夏洛霜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莹冬看了撇撇嘴：“便是二小姐这样的教养，说出去是丞相府的嫡女也是丢人呢！”

 第127章 杜家的帖子

    丢不丢人的夏洛霜倒是并不在意，这几日她正春风得意，在府上趾高气扬的对丫鬟小厮们指手画脚，大家苦不堪言却又不敢说出来，还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现在夏洛笙面前，哪怕被人冷脸对待了几次也没泄气，甚至还当是夏洛笙在嫉妒自己。
    可夏洛笙是真的全然没把夏洛霜看在眼里，眼下她是在算着快要到杜家的赏花宴的时间了，这次拿到帖子时，她可不会再像从前似的听了柳姨娘的胡话待在府上不出门了。
    上辈子她没同杜明锦说过几句话，对人了解也不多，那个入了宫便再没笑过的杜明锦，若是同自己一样是被骗进宫的，那她能想办法给人提个醒也是好的，毕竟上辈子杜家也着实帮了慕子轩不少忙。
    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夏洛笙正想着杜家的赏花宴在何时，那头莹冬便推门进来了：“小姐，杜家方才送来了帖子，说是十日后要办赏花宴，请京城里的贵女前去赏花。”
    莹冬手上的帖子是烫金的，上头还粘了颗碧绿的猫眼石，虽说不大，可成色极好，若是请京城的贵女都去，每人的帖子上都要粘上这么一颗，也是要不少财力的，便是这么一个小细节，都能看出杜家真的是大户人家，也难怪当初慕子轩要把杜家牢牢抓在手心了。
    夏洛笙接过帖子粗粗一看，问莹冬道：“二小姐那边呢？”
    “二小姐？”莹冬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说道：“杜家的人来时手上只有这么一张帖子，只说是给大小姐的，没说二小姐的事啊？”
    没有夏洛霜的？
    这倒是让夏洛笙有些惊讶了，上辈子夏洛霜可是收到了帖子的，还特意跑来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结果因着当时自己正在生闷气就给人关在门外了，只是柳姨娘在中间当了回好人，替自己说了几句好话，才让自己免了爹爹的一顿训斥。
    怎么这辈子倒是不一样了？
    夏洛笙在这边不明白，夏洛霜那边得到消息后则是已经在屋里哭天喊地地砸了不少东西了。
    “为什么没有我的帖子！你再去问，是不是夏洛笙那个贱丫头把我的帖子给拿走了，她就是不想让我去，怕我抢了她的风头！”
    红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二小姐，虽说往常的二小姐骄横了些，可毕竟是丞相的女儿，有些贵女的娇气也是应该的，可如今全然没了该有的端庄，倒像是个泼妇一般眼圈都是红的，红玉一时间被吓得连砸向自己的茶盏都忘了躲，若不是绿珠伸手拽了一把自己，那茶盏可是要直接嗑在她的脑门上了。
    “嘘——”绿珠虚虚掩住红玉的嘴，小声示意人不要说话：“当奴才的只管受着就行了，看到了也只当没看见，出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白了吗？”
    红玉连连点头，这点事她还是明白的，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乖乖地跟在绿珠后面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等到夏洛霜砸累了，屋子里才算是消停了下来，夏洛笙瞪了一眼正钻在桌子下面捡花瓶碎片的绿珠和红玉，没说话径直走进了里屋，可还没等她坐稳，外头方嬷嬷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二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话说完却是不见人出来，方嬷嬷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二小姐，夫人请您”
    “知道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夏洛霜一脸不快的从里屋走出来，瞪了一眼方嬷嬷：“又找我什么事？”
    瞧着夏洛霜这个样子，放嬷嬷也是在心底长叹了口气，自从上回夫人又训斥了一回二小姐后，二小姐便没再给过夫人好脸，在夫人被扶正后虽说去看过一回，可也只是当着夏恒彦的面象征性地坐了坐便走了。
    这几天任由她怎么劝说，可二小姐始终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着自己听了听可就是不去夫人的院里，夫人肚子不舒服不好走动，自己请不过去人，可母女二人这心结不解开终究是不行的。
    说到底夫人是为了二小姐好，可上回夫人还是有些着急了。
    可方嬷嬷又不能说自家夫人的不好，她明里暗里的劝了几句自家夫人，说是二小姐还小，多哄哄人就能哄过来了，好不容易劝动了那头，现在只要是能把夏洛霜劝过去，叫二人好好把话说开就会好些。
    “二小姐。”方嬷嬷搓搓手，上前一步讨好着说道：“是夫人那边听说杜家来送了帖子”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夏洛霜刚压下去的火又升了起来：“她还知道杜家送来了帖子呢？她不是已经是丞相府夫人了吗？怎么帖子没给我，还是只给了夏洛笙呢？”
    方嬷嬷一听这话就急得脑门冒汗：“哎呦我的小姐啊，你可真是冤枉夫人了，夫人这次叫你去，便是同你说说要去赏花宴的事，给小姐再裁一身新衣服的。”
    说到这里夏洛霜面上才终于缓和了些，瞥了方嬷嬷一样，轻咳一声道：“真的？我娘她有办法？”
    一看夏洛霜语气变了，方嬷嬷立马上前扶住夏洛霜的胳膊道：“那还能有假，您是夫人放在心尖上的人，夫人许是上次着急了些，可夫人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为了小姐好啊，您只要好好的，夫人才能放心。”
    “所以这次小姐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去看看夫人，夫人有办法叫您去赏花宴。”
    夏洛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眼睛转了转仔细想了想才松口：“那好，听说我娘最近身子不适，我便去看看。”
    “绿珠红玉，拿上库房里的老参”
    “不用不用。”方嬷嬷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是放了下来，连连摆手：“小姐只要人去了，夫人就什么病都好了，眼下夫人还在等着，小姐快随老奴来。”
    终于劝动了夏洛霜，方嬷嬷走得一路上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到了玲珑院将夏洛霜请进屋，又伸手把要跟去的绿珠和红玉给拦了下来：“没眼力劲儿的，去把二小姐的屋子收拾利索了再回来。”
    绿珠和红玉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一齐应下了。
    而那头夏洛霜进了门，便迫不及待地扑在了柳姨娘的床边：“娘，您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去赏花宴啊？”

 第128章 心事

    柳姨娘和夏洛霜到底说了些什么，除了她们二人没人再知道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夏洛霜才从柳姨娘的院子里出来，不同于去时的满脸不情愿，出来时夏洛霜面上挂着的笑藏也藏不住，叫在门口守着的方嬷嬷看了，终于是能松了一口气。
    “二小姐。”脸上堆着笑，方嬷嬷迎了上去：“二小姐可是要回去了？夫人托老奴给二小姐找了彩月楼的裁缝，这会儿正在偏屋等着小姐呢。”
    “真的？”夏洛霜一听这个更是来了精神，立马拉住方嬷嬷就要往偏屋走，差些将方嬷嬷拽了一跟头。
    方嬷嬷脚下加快才能跟上夏洛霜的步子，面上差些要维持不住笑意了：“二小姐莫慌，夫人为了小姐可是准备了许久，小姐只管放心就是，杜家的赏花宴，小姐定是最出彩的那个。”
    方嬷嬷这些话可是说到夏洛霜心坎里去了，这么多年她都被夏洛笙那个嫡女的名号压一头，可论才学论容貌，明明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个，凭什么就因为一个庶女的身份，她连寻常贵女的宴会都去不得，便是去了，也远不如夏洛笙那样还有人巴结奉承。
    那个木讷无趣又不会说话的夏洛笙，若不是因着是丞相府的嫡长女，谁会高看她一眼啊？
    夏洛霜早就压着一股气了，这回可让她等到了，等她去了赏花宴，别人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贵女，就会知道夏洛笙不过是仗着出身好罢了。
    这么想着想着，夏洛霜一路上根本没掩饰脸上的笑意，面对彩月楼的裁缝时也少见的收敛了脾气，客客气气地叫人给她量体裁衣，方嬷嬷看了也满意得直点头。
    “小姐这样就对了。”等裁缝走了，方嬷嬷看着夏洛霜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往后就是丞相府的嫡女了，便是一言一行都要比以往更注意，这等过两年及笄，怕是家里的门坎都要被人踏破咯。”
    被方嬷嬷这么捧着，夏洛霜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可面上还是稍稍收敛了一下，娇嗔地瞪了方嬷嬷一眼，道：“默默说什么呢，我还要留在府上多陪陪娘和弟弟呢。”
    “是是是。”方嬷嬷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小姐说的是，咱们小姐最是孝顺了。”
    不过听方嬷嬷提到及笄，夏洛霜又是想到方才自己娘亲说的那些话。
    “杜家这场宴会名义上是赏花，可谁都知道杜家的嫡女已经年过十四快要及笄了，说不定就是杜家借着赏花这出来相看相看的。”
    既然是替杜明锦相看，那以杜家的地位，一般人家应当也是看不上的，不是当初有谁说过来着，杜家嫡女的风范，怕是当太子妃都不承让的。
    所以这次被邀请去杜家赴宴的，定然都是达官显贵，说不定
    想到这里夏洛霜忽地开口：“嬷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
    “好。”方嬷嬷不疑有他，就瞧着夏洛霜快步跑了出去，还不忘在身后叮嘱着：“跑慢些。”
    夏洛霜一路小跑着进了落霜院，里屋刚收拾好屋子的绿珠和红玉见了刚要行礼，便被人从身边略了过去，绿珠已经见怪不怪了，红玉得了绿珠的嘱咐也不敢多说，只是默默地出去替夏洛霜关好了门。
    确定了没人跟在身后之后，夏洛霜才把藏在书柜最上层的一副画卷给取了出来。
    将画卷一点点展开，夏洛霜瞧着上头画的人，瞬间眼里便挂上了一丝不舍的情意。
    是她前几日所做那幅画，不得不说夏洛霜的画还是画的极好的，当初柳姨娘没少在这上头给她下功夫，画上的人一双眼眸温柔含情，正是前些日子她遇到的那位公子。
    如果她真是猜的没错，这人是皇子的话，那依着自己娘亲方才所说，几位皇子也差不多要到了选妃的时候，说不定杜家的赏花宴这人也会去，到时候
    上次是自己没做什么准备，这次赏花宴上定会有什么诗词歌赋的比赛，到时自己只需要稍稍展示，定会叫旁人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也正好叫其他人知道知道，丞相府里不是只有一个蠢笨的夏洛笙，她才该是最出众的那个。
    夏洛霜面上含笑，似乎是已经能看到自己把夏洛笙踩在脚下的模样了，又看了那幅画许久，才将其收了起来，这几日她得好好准备，在赏花宴上叫众人惊艳才好。
    比起来夏洛笙这边可谓是清冷了些，柳姨娘虽说也派了人来给她量体裁衣，可拿来的衣裳料子和首饰同夏洛霜那边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一截，夏洛笙面上不显，直到人走了，还是莹冬先替夏洛笙鸣不平起来。
    “柳姨娘真是太过分了，这才当上正室几天，就连样子也不愿意装了。”
    虽说是眼下府上的人都改口叫了柳夫人，可在竹笙院里，莹冬和知夏几个，还是管柳姨娘叫姨娘。
    夏洛笙刚喝了口热茶，笑道：“左右她还派人来了，怎么不是装样子了？”
    “可是奴婢听说，这彩月楼的裁缝，是先去的玲珑院呢，待了好久才出来的。”说话的是知夏，因着在小厨房待过许久，她打听消息是最快的，也是最灵通的，这会儿正端着一盘桃酥走了进来。
    “玲珑院？这赏花宴又没请柳姨娘，她请裁缝做什么？”莹冬皱着小脸满是不解。
    “还能做什么？”夏洛笙笑了笑：“是给夏洛霜裁衣去了。”
    “给二小姐裁衣作甚？”莹冬在竹笙院待久了胆子也比之前大许多：“她连帖子都没收到，怎么能去赏花宴的？”
    “定是柳姨娘又出什么主意了呗！”知夏转了转眼睛，一脸的机灵，对着夏洛笙提醒道：“大小姐可是要注意些了，肯定是那边两人没安什么好心。”
    “就是就是。”莹冬附和道。
    原以为这俩人一个脾气软一些一个性子泼辣些可能会不对付，可这俩丫头相处的倒是对脾气，夏洛笙瞧着俩人一脸同仇敌忾的模样，将吃了一半的桃酥放在一旁，望着窗外的海棠花轻叹了一口气。
    “左右不过是想借着我的名头去赏花宴罢了，让她去也罢，不然这出戏还唱不下去呢。”

 第129章 香囊

    莹冬和知夏虽说是不知道夏洛笙说的好戏是什么意思，不过瞧着自家小姐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则是相视一笑，转而说些趣事逗夏洛笙开心。
    知夏最是能说会道，更是知道不少稀罕事，不多会儿连莹冬都听的忘了说话，瞧着知夏绘声绘色讲故事的模样出神，不过刚讲到一半时忽地被门外的一声打断，叫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小姐”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虚弱，是青兰的声音，夏洛笙赶忙起身朝外走去，莹冬和知夏更是快了一步开门将门外正扶着门框大口喘气的青兰给扶了进来。
    “青兰姐姐怎得起身了？大夫说青兰姐姐要多休息休息才好啊。”莹冬掏出帕子来给青兰擦着额头的汗，语气中全然是藏不住的关心。
    “无事。”青兰尚且白着的一张小脸上露出一个虚虚的笑容来：“大夫也说了我早些起身活动活动也好，不然日后腿脚容易有问题。”
    “虽说是这样，可也急不得啊。”知夏搬来一张椅子叫青兰坐下，又让人靠在自己的身上显得舒服些。
    “瞧你们，我又不是玻璃做的。”青兰正跟着莹冬知夏说话，一时间竟忘了屋里还有大小姐在，忙慌张着要起身：“大小姐，奴婢”
    夏洛笙上前一步将青兰按回椅子上，担心地问道：“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我还说一会儿就去看看你的，眼下你身子要紧，知夏说的对，这事急不得的。”
    “奴婢就是闲不住。”青兰见状也不再坚持，只是腰背还是挺得笔直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夏洛笙时模样透着谦顺：“听说小姐要去赏花宴，奴婢有样东西要给小姐。”
    给自己的东西？
    在三个人有些不解的目光中，青兰颤着手从怀中拿出一枚香囊来，看得出是被人很小心的保存，可饶是这样，布料和针线还是能看出有些旧了的痕迹在，莹冬和知夏不知道青兰为什么拿出这么个香囊来，只有夏洛笙在瞧见上头绣着的那个小小的笙字的时候，不由得心头一动。
    “这”
    “这是夫人给奴婢的。”青兰小声解释道：“夫人当初病重，可还是坚持绣完了这枚香囊，说是听说别人家的小姐出门时都有自己娘亲绣的香囊佩戴在身上，自己女儿也要有一个才行。”
    青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奴婢当时年纪小，只记得夫人绣得尤为仔细，从布料到选花样子从不假他人之手，全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可谁知绣完这枚香囊后，夫人就”
    险些没说下去，青兰看了夏洛笙一眼才接着说道：“奴婢一直保存着这枚香囊，一开始是怕小姐睹物思情心中难过不敢拿出来，后来可如今小姐长大了，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奴婢想着，还是将这枚香囊拿出来给小姐才好，也想叫小姐知道，夫人一直心里都记挂着小姐的。”
    青兰没说后来后面的事，可夏洛笙知道，后来是她被柳姨娘母女蒙蔽住了双眼，根本没再去管过自己娘亲的事，青兰是怕自己不珍惜才一直没能拿出来。
    手中握着那枚香囊，夏洛笙指尖轻轻抚过那细细密密的针脚，上头绣的是几节翠竹，虽说都是绿，可细看起来竟是十几种不同深浅的绿色绣成的，更不用说那个小小的笙字，针脚更是仔细，能看出绣得人是多么认真。
    这是她娘给她绣的。
    夏洛笙印象中其实没有多少自己娘亲留下来的东西，一开始都被柳姨娘以怕自己睹物思情为由拿走了，而她之后就掉入了柳姨娘给她设下的甜言蜜语中逐渐忘了这些事，甚至还去恨那个将自己娘亲带走的未出世的孩子，恨娘亲把自己一个人丢下不管自己，所以根本记不得把自己娘亲的东西给讨要回来。
    以至于后来到了她出嫁时，也不知道自己娘亲留给了自己多少东西，只是柳姨娘说有多少，自己便接着了，还对柳姨娘一直替自己保管东西感恩戴德，甚至提出还要将自己的嫁妆匀出来一部分留给夏洛霜。
    现在想来，自己嫁妆里的好东西怕是早就被柳姨娘都留给夏洛霜了，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真真是蠢到家了。
    这枚香囊她上辈子也曾见过，不过青兰没有这么早拿出来，而是自己出嫁的前一晚，才偷偷地塞给自己的，可自己当时满脑子都是要嫁给慕子轩的喜悦，根本没把这枚香囊当回事，随手给扔到了柜子里面。
    现在想来，当初青兰对自己，应当也是很失望的。
    不过这辈子再也不会这样了，夏洛笙抬头看着青兰，冲人露出一个笑来：“青兰，谢谢你。”
    “小姐说什么谢啊。”青兰慌忙摆手：“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能明白就好。”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自然是不用再多说什么，夏洛笙叫莹冬和知夏把青兰扶回去，自己拿着香囊又坐到了窗前。
    这枚香囊她要在赏花宴时戴着去，既然上辈子夏洛霜是因为戴了娘亲给自己的嫁妆而被杜大夫人发现，那杜大夫人应当是同自己娘亲熟识的，自己若是佩戴上这枚香囊
    不过眼下这些事都只是自己想要去赌一把罢了，毕竟这辈子已经有很多事同自己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怕是不能再按照前世的轨迹再来行事了，可若是她猜的没错，夏洛霜那边就是想接着这次赏花宴叫旁人看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所以必然还是会同上辈子一般盛装打扮去的。
    在这上面还是有些手脚可以做的，夏洛笙仔细想了想，才将那枚香囊又好好地收了起来。
    娘亲给自己绣的香囊，自己这辈子定然不会在随意丢弃了。
    而这也正好是个开始，不光是这枚香囊，还有娘亲留给自己的嫁妆，属于娘亲的位置，那些柳姨娘和夏洛霜恬不知耻抢走的东西，一样样一件件的，她都会从柳姨娘手中给夺回来。

 第130章 赴宴

    这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不是彩月楼的人来送裁好的衣裳，夏洛笙险些都要忘了明日便是赏花宴了。
    “小姐你瞧，彩月楼的手艺果真是名不虚传呢。”莹冬全然忘了前几日的不快，捧着彩月楼送来的衣裳左看看右看看，等夏洛笙下了学堂便迫不及待地要叫人试试。
    “是不错的。”
    因着是已经快到夏日了，衣衫都用的是略薄的布料，藕色流彩暗花云锦春衫配上豆青金丝绣花长裙，颜色略深些的湖绿色锦带系在腰间，正好同娘亲给自己绣得那枚荷包相得益彰。
    “不过小姐。”知夏也上前一步仔细瞧着，眉头微微皱了皱：“颜色是不是太素净了？毕竟也是去赏花宴的。”
    听知夏这么一说莹冬也有些担心起来：“是啊小姐，颜色好像是素淡了些。”
    夏洛笙却是微微一笑：“我不过是被邀去参加宴会的，自然是不能打扮的太过盛挡了别人的风头，何况第一次去宴会难免会出错，这么打扮还能叫别人注意不到我呢。”
    听着像是小姑娘家特有的调皮，果然把莹冬和知夏都给逗笑了，知夏缓了口气才说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不过。”夏洛笙想了想又说道：“既是衣裳已经如此素淡了，首饰上倒是可以有些不同，我记得梳妆匣里有一套玉梳来着，上头坠着几颗红宝石，明日里戴出来应当是正好。”
    那套玉梳还是柳姨娘先前为了显示她的大方时给自己的，后来便是极少有过了。
    “我记得小姐也有对儿桃型红宝石耳珰，拿来配上也正好。”莹冬说着便要去找梳妆匣，嘴里还止不住地念叨着：“还有个洒金红珊瑚璎珞，应当都能拿来用的。”
    瞧着俩丫头比自己还激动的忙活去了，夏洛笙掂量着自己手中的香囊，口中喃喃自语：“便是明天了啊。”
    “老周，你说明日之事”
    夜深了，所有院子都熄了灯，只有一处偏院还亮着烛火，窗户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来，其中一个摆了摆手，打断了另一人说话：“主子说好的事，咱们也拦不住。”
    晋铭原本严肃的脸又把眉头皱得更紧，半晌才说道：“可距风华寺一事才过去没多久，主子眼下这般高调行事，容易惹人怀疑啊！”
    “你以为我没这么劝过主子吗！”周木这么一听，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也愁云密布：“不管说了多少次急不得，可主子都不听，还将我骂了一顿！”
    听周木这么说，晋铭也是忍不住的叹气，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缓缓走了出去，直到门快关上的时候，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句：“主子叫咱们先别暴露了。”
    “我知道。”
    话音落下，剩下的一盏烛火也熄灭了，整座院子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夏洛笙比平日里去学堂醒的还要早些，还没等她刚坐起来，那头莹冬和知夏便端着银盆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伺候您洗脸。”
    “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
    二人配合默契，夏洛笙几乎是不用自己动手，等缓过神来时已经被两个丫鬟按到了铜镜面前。
    “怎得瞧着你们比我还要紧张些。”夏洛笙不免觉得好笑，看这二人如同要上战场般严肃的小脸忍不住调侃道。
    “这可是小姐第一次出门参加宴会，定然是要好好准备准备的。”莹冬给夏洛笙白净的脸上铺上一层细细的粉，眉眼间全然是专注。
    “对啊，就是要京城里的人都瞧瞧，咱们大小姐才是名副其实的嫡女，可不是那什么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知夏一向嘴快，更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手下也是极快地给夏洛笙挽了一个单螺髻，露出人修长的脖颈来。
    夏洛笙便任由二人这么给自己打扮着，虽说是上次当掉了一些首饰，可她还留有一些，戴出去也不算是没了身份。
    “小姐瞧瞧，可是有哪里不满意的？”
    两个丫头手下功夫极快，不过会儿便是将人打扮齐整了，夏洛笙瞧着铜镜里那个眉间点缀着一点桃花花钿的自己，差些认不出来了。
    “小姐原本眉眼就长得极好，奴婢也不用多画什么，就是擦了些胭脂瞧着有些气色。”莹冬满脸都挂着笑意：“小姐生得真好看。”
    知夏在单螺髻上仔细插上一排玉梳，末了又选了支镂空桃花形红珊瑚步摇簪了上去，乌黑的秀发映衬着红宝石的光泽，瞧着夏洛笙整个人贵气逼人，隐隐间已经有了几分绝代风华的模样来。
    夏洛笙的模样是极好的，只是平日里不喜多打扮，叫人看着是清水出芙蓉的清新感，如今盛装打扮起来，眉眼间又全是别样的娇俏来。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差些把夏洛笙夸得不好意思，面上比方才刚抹完胭脂还要红几分，莹冬和知夏见状，连忙捂住了嘴，只是眼里的笑怎么都藏不住。
    “小姐”
    莹冬照例去扶着夏洛笙，可谁知夏洛笙却是没搭上她的手，而是冲着知夏说道：“知夏，这次你和巧杏陪我去。”
    巧杏？
    莹冬想着那个自从来了竹笙院就被夏洛笙打发了去扫地的巧杏，全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带着巧杏去。
    许是莹冬眼里的不解太明显，夏洛笙拉过人的手拍了拍：“莹冬，青兰还没好全，将她一个人留在府上我不放心，你是最靠得住的，这府上我便交给你了。”
    一听这话莹冬心里那点儿不快全然没有了，用力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青兰姐姐的，小姐也要多加小心，那巧杏不像是个安分的。”
    “放心，我身边还有知夏。”
    交代完院子里的事，夏洛笙便叫知夏去叫巧杏过来。
    巧杏这几日受了冷落本来正满肚子委屈，谁知道突然间就被大小姐招呼了过去，还叫自己陪着去赴宴，当即点头如捣蒜般的答应了，还极其讨好的在夏洛笙面前低眉顺眼，一脸温顺的样子。
    夏洛笙看了巧杏一眼，没多说什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人出去了，马车就停在府门口，夏洛笙刚一上车，还没坐稳，就听到了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
    “大姐姐。”

 第131章 同行

    夏洛笙想过千万种柳姨娘母女俩拦住自己的方法，却不曾想这两人偏偏是选了最无赖的一种，只见知夏刚替她掀开车帘，夏洛霜那张挂着笑的小脸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身后也恰好想起来柳姨娘的声音：“笙儿，刚好马车宽敞，和霜儿一起去。”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借着夏洛霜的光去赴宴呢。
    瞧着母女俩皆厚着脸皮的模样，夏洛笙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是稍稍露出了一丝不解来：“马车倒是无妨，只是不知妹妹正好顺路吗？我要去杜太尉家中赴宴，妹妹是要去哪里？”
    一句话说得让柳姨娘和夏洛霜脸上的笑都僵住了，不过柳姨娘到底是反应快些，忙抓着夏洛笙的手笑道：“笙儿这是说的什么话，霜儿自然是同你一起去赴宴了。”
    夏洛笙不着痕迹地抽开自己的手，抚了抚裙角笑道：“赴宴？妹妹也收到帖子了吗？”
    夏洛霜可没有柳姨娘那么好地定力，直接拎起裙角就要冲出来，还是柳姨娘给她使了个眼神让她又坐了下来。
    柳姨娘讪笑道：“笙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府上就你们姐妹二人，去了也好相照应一下。”
    却是没说夏洛霜没收到帖子一事。
    夏洛笙拢了拢头发，瞧了眼坐在马车里的夏洛霜，略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可是帖子上只写了我的名字啊，不知妹妹”
    “笙儿。”柳姨娘忽地放低了声音，抓着夏洛笙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又示意身边的方嬷嬷把手里的东西拿上来：“笙儿第一次去赴宴，这是给你准备的一点礼物。”
    握在手里的东西有些凉，夏洛笙扫了一眼，入目便是一抹红，手串的每一颗珠子都被打磨成同样大小，珠圆玉润的瞧着小巧可爱，晶莹剔透的红珊瑚珠子成色极好，瞧着便知价格不菲。
    柳姨娘当真是为了叫夏洛霜去这次赏花宴下了血本了。
    夏洛笙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来，推脱道：“姨娘这是做什么”
    柳姨娘连夏洛笙还称呼自己姨娘这件事都顾不得，忙陪笑道：“笙儿肤白，最是衬红色了，笙儿只当戴着玩儿的。”
    半推半就下夏洛笙只能是收下了那串手串，咬了咬嘴唇才轻声回了柳姨娘：“那笙儿知道了，便是让妹妹一起去。”
    看着夏洛笙终于上道，柳姨娘这才送了一口气，扶着肚子脸上写满了慈爱：“是啊，你们姐妹互相照应着彼此也好。”
    末了像是怕夏洛笙反悔似的，连忙催促车夫道：“快些走了，莫要耽误了时辰。”
    夏洛笙应下后进了车厢，在落下帘子的那一刹那，柳姨娘方才堆满了笑的面容立刻沉了下来，瞧着走远的马车恶狠狠地说道：“真拿自己当个宝了，装腔作势的，如今我才是正室，霜儿也成了嫡女，哪里低她一头了，还得这般低三下四的求她，晦气！”
    一旁的方嬷嬷见状忙替人抚了抚背：“夫人莫要生气，一个小丫头片子不值得夫人动气，左右眼下咱们小姐能去宴会了，这么多年夫人对小姐的规矩那般上心，小姐也聪明争气，今天之后旁人就会知道丞相府里究竟哪位小姐才是个金贵的。”
    “至于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方嬷嬷冷笑道：“怕就是她最后一次被邀着参加宴会了。”
    这几句话说得柳姨娘心中舒坦极了，面上也终于缓和了些，和方嬷嬷说这话便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而那头的夏洛霜，则是一脸不快的正瞪着夏洛笙，方才自己娘亲和夏洛笙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虽说是娘亲说自己只用坐着，她自有办法叫自己去宴会，可是看到娘亲有些讨好地同夏洛笙说话时，夏洛霜还是存了一肚子的气。
    凭什么！她娘都已经是丞相府的夫人了，还得对夏洛笙这么一个没娘的低三下四。
    这么想着，夏洛霜再瞧着夏洛笙闭目养神的模样也不顺眼起来，轻咳一声嘲讽道：“大姐姐怎得穿得这般素净，怕不是想叫别人以为咱们丞相府没钱了。”
    可这话说出去许久，夏洛笙都没有回应，只能听见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声音，夏洛霜可是坐不住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夏洛笙！”
    “妹妹小声些，可别叫人以为咱们丞相府都是这么没教养的。”夏洛笙虚虚抬眼，朝着夏洛霜望了过去。
    不得不说夏洛霜今日打扮的是极为隆重的，樱桃红花软缎绣金丝立领小衫将人的脸蛋衬得白里透红，身下则是桃红彩绣碟纹百褶裙，配上一条鹅黄绣花腰带，垂着的玉佩成色也是极好的。
    一身深深浅浅的红已是打眼，夏洛霜头上还梳着繁杂的百合髻，点缀着珠花步摇，看的人眼花缭乱，就是平时素净的小脸上也上了妆，整个人望过去像是镀了层金般闪闪发光。
    倒也不是不合适，就是压住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娇俏，瞧着有了几分老气。
    看来这夏洛霜是铁了心的要在此次宴会上出头了，夏洛笙咽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料这一举动却是惹恼了夏洛霜。
    “夏洛笙，现在咱们的身份是一样的，你可别”夏洛霜怒火中烧已是顾不得什么礼仪，便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谁知话还没说完，夏洛笙瞪过来的一眼就让她闭上了嘴。
    “夏洛霜，我也提醒你，身份是一样的？可帖子上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你最好好好掂量一下。”夏洛笙说话速度极快：“若是你识相些，眼下就闭上嘴。”
    “你！”
    身旁的绿珠扯了扯夏洛霜的衣角，小声道：“小姐，记着夫人说的话。”
    夏洛霜咬着嘴唇把头低了下去，撇过脸去不再去看夏洛笙。
    装什么样子！等到今天之后，看你还怎么在京城的贵女圈立足！
    夏洛笙耳边终于是清净了一些，可还没等多久，外头就传来车夫的声音，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大小姐，二小姐，太尉府到了。”

 第132章 进不去

    太尉府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杜太尉在皇上还是太子时曾救过皇上一命，是以杜家的地位在南楚可想而知，可虽是这样，太尉府上却极少有人拜见，原因无他，只因杜太尉是出了名的老顽固，那些想要送礼托关系的，在杜太尉这里根本走不通。
    不光是走不通，杜太尉还会专门上到折子，将人的姓名官职统统报上去，油盐不进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头疼，有人在他手下吃过几回亏之后，便没人再去惹这个老顽固了，是以杜家门前是京城里少有的清净。
    府门上悬着的太尉府三个大字乃先皇念杜太尉救太子命之恩亲笔所写，金灿灿的挂在那里便是一道荣誉，任谁走过来都会忍不住看上两眼。
    杜太尉虽说是官途畅通，可子女运却十分不好，年轻时不管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杜夫人却始终是怀不上孩子，京城里不少人背地里笑话他们夫妻二人，可就在杜太尉三十三岁时，杜夫人忽地有了，于是诞下了嫡长女，便是杜明锦。
    面对着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孩子，杜太尉自是如明珠般捧着长大，而没想到的是，隔两年杜夫人又怀了孕，还诞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叫杜家人更是高兴坏了，逢人便说这都是杜明锦给杜家带来了好运，再加上杜明锦自幼聪慧，开蒙极早，在京城贵女里都是排得上名号的，是以曾有人说，杜家这是要把女儿送进宫去的。
    谁知杜太尉也实打实是个脾气倔的，听到这些传闻后便跑去皇上面前求来了一道口谕，说是杜家长女日后的姻缘需得杜明锦自己点头同意才行，换句话说，便是只要杜明锦不愿意，杜家是不会把她送进宫的。
    因为这个，杜明锦的名号传得更盛，这也是为什么今日的赏花宴这般热闹，杜明锦马上就要及笄，定是杜家为了替杜明锦相看哪家公子才办的宴会，是以太尉府门前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这就是上辈子慕子轩娶了杜明锦后，杜家也开始支持慕子轩的原因。
    夏洛笙刚下了马车，身后就被人给拽住了。
    “大姐姐，这人好多，咱们互相拉着可别走丢了。”夏洛霜一脸“我是为你好”的模样，全然不顾夏洛笙连个笑脸都没给她。
    进府门便是要递上帖子的，太尉门口站着的小丫鬟圆脸圆眼，一脸的喜气，拿着夏洛笙递过去的帖子看了两眼后笑盈盈地说：“夏小姐，里面请。”
    夏洛笙点头应下，准备跟着小丫鬟进府，可谁知刚走了两步那小丫鬟脚下一顿，停下来伸出手拦住了跟在夏洛笙身后的夏洛霜，满是不解的说道：“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可曾有帖子？”
    “我”夏洛霜一时没了底气，可瞧了眼夏洛笙后便伸手一指：“本小姐是丞相府嫡女夏洛霜，同我的大姐一起来的，怎么？进不得吗！”
    趾高气扬的模样看了，叫那位小丫鬟都皱了皱眉头，略微为难地看了夏洛笙一眼，小声说道：“夏小姐，这位小姐她”
    “确实是我妹妹。”
    夏洛笙也没有否认，可也只是说到这里罢了，那小丫鬟看了看夏洛笙又看了看夏洛霜，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小姐，咱们夫人小姐都是订好了宾客才写的帖子，既是没有帖子，那便进不得这道门，还请这位小姐赶紧回去。”
    太尉府的丫鬟也都个个极有气势，几句话下来将夏洛霜说了个满面通红，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那小丫鬟也不再多看她一眼，而是恭敬地对着夏洛笙道：“夏小姐，咱们抓紧些进去，夫人说您是贵客，叫奴婢好生招待您。”
    自己是贵客？夏洛笙听到这话可是有些不解了，自己怎么会同杜家有交集？夫人？杜夫人？她也不过是听说过这位夫人而已，怎得会这么看重自己？
    想到这里小丫鬟已经在催着自己进去了，夏洛笙来得及朝夏洛霜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便被小丫鬟拉着进了府门，只剩夏洛霜一个人在门口跺着脚却又无可奈何，还被赶来的另一个小丫鬟给往旁边赶了赶。
    “夏洛笙你”
    可夏洛霜便是叫也没有用，夏洛笙已经进了三道门听不到了，夏洛霜只能是被人给推到了一边。
    夏洛霜还在门口干着急的时候，夏洛笙已经在里头遇到了熟人，便是她好久没见到的胡月，胡月隔了老远就看到了夏洛笙，提起裙角便跑了过来，到了夏洛笙面前一把就把人的手腕握住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抚着胸口喘了口气。
    “我娘关了我几个月终于是放我出来了，一直听说你好了但是我娘不许我出门没法去看你，眼下是看到你精神了我才能放心些。”胡月说话时像只百灵鸟似的欢快，头上的洒金玛瑙云形步摇随着她说话微微晃动，看起来娇俏极了。
    胡月肤色虽说不算白皙，可身着妆花缎宝蓝色暗花藤纹小衫，又配上湖蓝色滤金蝶纹百褶裙，将人硬生生地衬白了几分，脸上透着粉，这一身蓝虽说将人眉目间惯有的机灵压住三分，可倒是衬得人有些端庄起来，夏洛笙许久没见如此盛装打扮的胡月，一时间竟是忘了该说什么。
    “你该不是养伤把脑子养傻了？”胡月伸出指尖点了点夏洛笙的额头，却又因着那一抹桃花花钿戳偏了一些，逗人道：“夏大小姐，醒醒了，这可是在赏花宴了？”
    “我没事。”被胡月这一举动都笑，夏洛笙也瞧着胡月问道：“你怎么样了？先前我去府上找过你一次，可管家说胡夫人不让你出门，也就只好作罢了。”
    这一问胡月可是开了话匣子：“可不是嘛！都快憋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娘有多犯人，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做的，我都快闷死了，过几天咱们可得好好去街上逛逛，我听说京城里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做得酥糖可好吃了。”
    “不出门你还消息那么灵通。”夏洛笙正和胡月说笑着，就只能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杜大小姐来了。”
    于是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停了下来，一同朝着一处望去。

 第133章 杜明锦

    杜明锦，光看名字就知道，定是个如明珠锦缎般光彩夺目的女子，知书达理，秀丽端庄，水灵秀气京城中对杜明锦的那些传言几乎是把所有美好的词都堆叠在了她身上，别府的夫人养女儿时几乎都要比着杜明锦当模板。
    夏洛笙上辈子便是听多了这个名字，虽说她不想承认，可她上辈子，确实是嫉妒过杜明锦的。
    上辈子的杜明锦，身为皇后更是成了天下女子的典范，她不善妒，常劝慕子轩雨露均沾，甚至还会为不受宠的妃子说好话，也不争宠，只在管束后宫妃子的礼节上才会多上些心，夏洛笙还记得青兰曾经跟自己说过，说是杜明锦这个人，哪哪都做得太好了，都不太像一个“人”了。
    夏洛笙那会儿还斥责了青兰，当时的她便是听不得别人说一句杜明锦的好话，可如今再回想起来，那时的杜明锦事事都做得周到，别人便是想挑她的错也没机会，完美的确实不像是真人。
    除了必要的时候去给皇后请安，夏洛笙当时便是能不去见杜明锦便不去见的，她面对这个人时，总有一种心中十分不安的感觉，尤其是对上杜明锦的目光时，那人总是带着像是探究的目光看着她，看多了之后，夏洛笙还总能看出一丝怜悯的意味来。
    这让她更加厌恶杜明锦了几分。
    可饶是这样，夏洛笙也不得不承认，杜明锦着实是个美艳的女子，她的美是极其张扬的，一双丹凤眼狭长而上翘，总是喜欢眼尾处晕开一抹浅浅的红，连同唇上的嫣红一般极其惹人注目，而那一丝艳则在鼻尖上，杜明锦的鼻子小巧精致，鼻尖上的一点小痣更是让她多了分旁人没有的媚态来。
    可杜明锦时常穿着正红色，头上簪着九尾凤钗，又不爱笑，硬生生地把那丝媚给压了下去，瞧着只剩下庄重来。上辈子杜明锦这位皇后，虽说是有些妃子看她不顺眼，可也只是因为她处在皇后那个位置罢了，对杜明锦那个人，大多数妃子还是心里服气的。
    只是上辈子的杜明锦，美则以，夏洛笙却总觉得她少了些什么东西，今天看到了这时的杜明锦后，她才明白过来。
    缺少的是那一抹灵气，眼下的杜明锦比上辈子当皇后时还要年轻一些，虽说同样是穿着正红色，可梳得是当姑娘时的发髻，瞧着分外可爱，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不再同上辈子那般总是如同一汪死水，看上去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嘴角含笑，一举一动却是极其稳当，举手投足间皆是贵女该有的风范，夏洛笙已经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说出的均是夸赞之词，就是胡月也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先前我娘还同我说要我多向杜家小姐学学，现在一看，这我哪里学得会啊！”
    夏洛笙险些被胡月逗笑，一想到这是在别人府上便硬生生止住了，拍拍胡月的手说道：“不用学她，你也有你的好。”
    夏洛笙自以为说得声音够小了，可谁知杜明锦像是听到了她说话一般，正同别人说着话，忽地就朝她走了过来。
    “这位便是丞相府夏小姐。”
    众人也被杜明锦的声音吸引过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夏洛笙身上，夏洛笙虽是有些不解，面上却丝毫不显，含笑回答道：“正是。”
    不给夏洛笙接着往下说的机会，杜明锦便握住了夏洛笙的手：“我听闻你极少出门赴宴，所以今日宴会便好好玩，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与我说，千万要玩的尽兴才好啊。”
    言辞中透出的亲昵令夏洛笙有些不自在，她也搞不清楚杜明锦特地来同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把手从杜明锦手中抽出来，只能回道：“多谢杜小姐挂念，杜府的宴会自然都准备的极好的，能参加也是笙儿的荣幸。”
    客套的又说了几句话，杜明锦这才放开了夏洛笙，说笑着去招呼旁人去了，夏洛笙站在原地，却不知旁人的目光还黏在自己身上。
    京城贵女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杜明锦向来都是独一份的耀眼，有她在的地方旁人便是想出彩都难，是以众人第一次瞧见杜明锦对一个小丫头那般亲昵，便都有些好奇起来。
    都想知道这小丫头究竟是谁，方才同杜明锦站在一起时，竟然没落什么下风。
    只见这小丫头个头不算高，甚至一身略显素色的衣裳在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中也不怎么起眼，可移到她的脸上时，才叫人发出惊叹来。
    面容尚有些稚嫩，可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已经叫人移不开眼，眼尾微垂微翘，说话时带着笑意眼睛如同月牙般弯下来，滴溜溜的黑眼珠好似上好的葡萄，在眼中发酵叫人看上一眼便会沉醉，芙蓉面柳叶眉，鼻子高挺嘴巴小巧，好像就有人天生得了老天爷的偏爱，非要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似的。
    这样看来，一身素色才是更好地衬托出那张已经显出倾国倾城之态的容貌来，方才同那位杜家大小姐站在一起时，一位艳丽到了极致，一位素雅到了极致，虽说是不同的容貌，却一时间也难以分出谁更胜一筹来，只能说是杜家小姐毕竟年长些，更多了分身段上的窈窕，可再过几年，便是不好说了。
    夏洛笙上辈子极少出门，是以也没有过被这么多人瞧着的时候，一些大着胆子的已经上前来同她说上话，夏洛笙虽是开始时还有些慌乱，可到底是两世为人，这样的场面话她还是很容易便能应付的，一时间她这里倒是成了院子里最热闹的地方。
    只是她不知道，在杜府的另一道门前，一道桃粉色的身影刚刚进入门内，此时正朝着那位带她进府的人道谢：“多谢这位公子，不然霜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第134章 座位

    夏洛霜对面站着的公子算不得俊朗，可也算是眉清目秀，只是长着一张方脸，让他看起来十分憨厚，唯有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精光。
    方才他瞧见太尉府外一位娇小的少女正躲在墙角哭泣，一问才知道这姑娘竟然是丞相府的嫡女，说是帖子被自己姐姐给弄丢了，结果自己姐姐能进去参加宴会，而她却被拦在了门外。
    这可让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平日里时常被大房的嫡姐欺负，也是只能躲起来偷偷哭，可他们二房一家不如大房有出息，他和妹妹也不如大房的长子长女得祖父祖母喜欢，是以他们总是在长房手里吃亏，他也帮不了自己妹妹什么，只能是私下里同妹妹说，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好叫他们二房一家不再被大房欺压。
    如今看到了同样被姐姐欺负的弱女子，自然是心中涌上了正义感，当即便决定要帮这位姑娘一把。
    夏洛霜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是谁，何况这人长得憨憨傻傻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她原是看不上的，可谁知道这人一听说她进不去府门，便极其热络地说要帮她，还真的将她给带了进来，这倒是让她难免高看了这人一眼。
    “这位姑娘不必客气，我乃恩伯公府李文，眼下宴会已经要开始了，还是莫要耽误时辰，快些去赴宴。”
    恩伯公府李文？夏洛霜从前听自己娘亲提到过恩伯公府，说是长房长子李煜在宫中做事，很是得圣心，可这李文又是谁？该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夏洛霜显然是已经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庶女来着，眼下在看李文时便是不自觉带上了嫌弃的表情，只是匆匆道谢后便提起裙角朝着李文给她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可李文丝毫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他只看到夏洛霜长得玉雪可爱，一身衣物华丽庄重，又说是丞相府嫡女，一时间只顾得上兴奋了，他如今帮了丞相府嫡女，这姑娘必定会感谢自己，自己找这个借口到时多同人亲近亲近，那岂不是
    李文这么想着，嘴角都快要咧到天上去了，走到男宾那边的席位时还没收敛些，被李煜看到了，皱着眉头便是给了他额头上锤了一扇子。
    “稳重些，今日来赴宴的都是些贵人，你有些眼力劲儿，一会儿同他们多说说话，如今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差事了。”
    李煜看着这个明显都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表弟气不打一处来，他原本是不想带这人来的，在他看来，自己这个二房的表弟，资质愚钝就算了，整日不说用功读书，只知道花天酒地，便是借助家里给他找上个事做，他也能过不了多久就给搅黄了。
    这样倒是也罢，若是肯安安生生的老实待着也行，可他偏偏还处处给自己挑刺，不是今天挑唆二房去祖父面前哭诉偏心大房，就是伙同他妹妹一起欺负自己的妹妹，恩公伯府因着他祖父祖母念着一家人团聚不肯分房，是以他一直以来都看不惯这个表弟。
    可如今为了恩公伯府，他只得听父母的话，带着这个不争气的表弟前来结识一番人，好叫他日后能多些门路，谁知一进府这人就自己跑没影了，宴会都要开始了才回来，长着一张憨厚的脸，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然而眼下顾及着人多，他也只能把话都咽回去，悄声敲打人一番，可谁知李文只是敷衍着点点头，眼神已经看向了桌上摆着的小食，李煜见状剩下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拽着人先坐了下来，只想着回去再同自己父母说说，伯府还是早些分房了好。
    男宾这边已经开席，而女宾那边也差不多要落座了，带着夏洛笙进来的那位小丫鬟将夏洛笙带到写有她名字的位置前，刚准备离开，就被夏洛笙叫住了。
    夏洛笙看着自己的位置，满是不解：“这个姑娘，请问这真是我的位置吗？”
    “自然是的。”小丫鬟笑道：“夏小姐是贵客，咱们夫人有交代，说是一定要给夏小姐安排的妥当。”
    夏洛笙的位置几乎就在主坐旁边，可以说是除了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就属她的位置最高了，可她哪里敢坐，这会儿大家还没落座没注意到她，可她这要是坐下去，不一会儿就得被全场人的眼神都能将她盯出个洞来。
    她眼下只想去跟胡月坐在一起。
    “笙儿姑娘。”
    正当夏洛笙站着不知所措之际，忽地听到一声极其温柔的声音，同时还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
    夏洛笙回头，看到的就是一双含笑的眼睛，眼前的这位夫人已经有些年岁的，虽是保养得当，可眼角眉梢上的小细纹还是暴露了她的年纪，只是一双眼睛极为明亮，面容温和，叫人瞧着难免心生好感，夏洛笙看着这张脸一时间微微出神。
    “我是明锦的母亲，便托大叫你声笙儿可以吗？”这位夫人笑起来眉眼弯弯，是个好脾气的。
    夏洛笙一听这人居然是杜府的大夫人，连忙对人行礼道：“原来是杜夫人，恕笙儿眼拙有些失礼，若夫人喜欢自然是叫什么都行的。”
    杜夫人一听便咯咯笑了起来：“莫要慌张，我瞧你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怎得一直站在这里？”
    夏洛笙虽是不知道为什么杜夫人找上了自己，可还是低眉顺眼地答道：“实则是笙儿的位置有些奇怪，以笙儿的身份，是不该同各位夫人坐在一起的。”
    杜夫人也是有些惊讶，看了眼写有夏洛笙名字的位置，忙把身后的嬷嬷给叫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给夏府安排的位置不是在这里的。”
    嬷嬷也是不解，微微皱眉道：“老奴记得夏小姐的位置原是同胡小姐的在一起的，怎得忽然被换到了这里？”
    自己的位置被人换了？
    夏洛笙抬头对上杜夫人的眼睛，虽说是心中有诸多疑问想要问出来，可瞧着杜夫人一脸抱歉的模样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第135章 落座

    杜夫人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忙又安排下去，给夏洛笙把位置安排到了别处，而后身旁的嬷嬷不知说了句什么，杜夫人说了两句话后又匆匆离去了。
    胡月瞧着夏洛笙忽然出现，还惊讶了一番：“怎得你又坐回了这里，方才不是？”
    “方才是小丫头弄错了。”夏洛笙没有说太多，只是隐隐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儿，可她一个做客的，还是不要惹起是非为好，便把这事掩了下来。
    “也是，今天人多，小丫头弄错一两个也是难免。”胡月果真没有过多怀疑，反倒是瞧着夏洛笙更高兴了些：“先前你不同我坐一起我还担心没人说话来着，这下可好了，咱们坐一块能说说话。”
    胡月这单纯的性子着实叫夏洛笙羡慕，点了点胡月的额头同人说起了近日的事，可刚说了两句，她就看着胡月忽地看向了一处，十分惊讶地说道：“笙儿，那是不是你那个妹妹？”
    她的妹妹？那不就是夏洛霜了？
    夏洛笙顺着胡月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走了过来，不是夏洛霜又是谁。
    她怎么进来的？夏洛笙看着夏洛霜走来的方向不禁皱了皱眉，那不是男宾的席位吗？夏洛霜可别又是惹了什么祸？
    可夏洛霜这会儿倒是没能注意的了夏洛笙，而是径直朝着宴席走了过来，快走到时便拉住了一个低头赶路的小丫鬟。
    “敢问这位姐姐，赏花宴可还有位置？”
    小丫鬟被人这么一拉手中捧着的东西差些掉了，抬头又险些被这人头上戴的首饰荒了眼睛，定住一会儿才看清楚了人，一看这位姑娘穿得精致，还当是哪家小姐迷了路，忙小心问道：“是有的，姑娘是哪家来的？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我是丞相府嫡女。”
    夏洛霜骄傲地说完这句话，还以为小丫鬟会立马带路，谁知这个丫鬟却是皱着眉头看了眼自己：“这位小姐，方才丞相府嫡女夏小姐已经入席，不知您是”
    眼看着小丫鬟要误会自己，夏洛霜极快地回道：“那是我姐姐夏洛笙，我是她的妹妹，放才在府里迷了路，你快些带我去找我姐姐。”
    小丫鬟难为地看了眼夏洛霜，怎么也没想明白穿着这般精致的小姐，怎会如此没有礼貌，这府上的席位都是安排好的，她只知道丞相府只邀请了一位嫡女，怎得又来了一个？
    何况方才那位夏小姐她也是见到了的，清新脱俗一点儿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又生得秀丽，规矩礼仪都是极好的，怎么这位也说自己是嫡女，差距却是有些大了，她手上还有要交给小厨房的东西急着赶路，所以她没想再理会便准备走开，谁知被夏洛霜一把抓住了手腕。
    丫鬟手里的香料撒了一地，还有一点落在了夏洛霜的裙子上，夏洛霜嫌弃地拍了拍，又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带不带我去？一会儿若是耽误了宴会，我定会告诉我爹爹的。”
    小丫鬟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带着夏洛霜过去，可也没有带去宴席上，而是将人带去了一旁让人先等着，自己则是快步杜夫人那里。
    “夫人，眼下也有位小姐说自己是丞相府嫡女，是夏小姐的妹妹，让奴婢带她去落座，可没有这人安排的位置，您看？”
    小丫鬟裙子上的香料还没来得及抖干净，杜夫人听罢便是动了气：“她是怎么进来的？我们可是只给夏府发了一张帖子。”
    “奴奴婢也不知。”小丫鬟哪里知道那么多，香料上的味道刺激的她忍不住想打喷嚏，她憋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罢了罢了。”杜夫人想了想，先叫那个小丫头去换了身衣服，这香料味道她闻着也难受，又换了另一个丫鬟嘱咐了几句：“你就带着外头那个丫头去后面的席位，叫人多加张桌子，先这么安排着。”
    眼下宴会马上就要开始，若是再把人赶出去容易落了话柄，杜夫人看着小丫鬟远去的背影，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这柳氏生的小丫头，还真是个难缠的。”
    杜夫人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母亲”，回头就看到自家女儿在那里盈盈站着，如同刚开的牡丹花般娇嫩欲滴，原本听了方才嬷嬷说的话想责备来着，可瞧着杜明锦这个样子又说不出口了。
    “明锦，母亲问你，那宾客名单可是你改的？”杜夫人问出口后，便紧紧盯着杜明锦的脸，想瞧出些什么来。
    杜明锦也不过愣了一下，便缓过神来，回道：“是的母亲，您说叫女儿学着掌家，有几位宾客说是不能来，女儿便将人替换了过去。”
    “不是这个。”杜夫人握住了杜明锦的手：“我听嬷嬷说，笙儿的名字，是你给改到前头去的。”
    听到“笙儿”两个字时杜明锦似乎是恍惚了一下，而后又满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娘亲说道：“是我改的，母亲，有什么不对吗？您说夏小姐是贵客，我便将人挪到了前面去，有哪里不妥吗？”
    看着自己女儿一无所知的样子，杜夫人将心里那点怀疑放下，抱住人柔声说道：“我的好女儿，确实有些不妥，笙儿不过只是个孩子，哪能同那些夫人们坐到一起的，下次可莫要再这样了，只需要给她稍微安排的靠前些便可，莫要越过夫人们去。”
    “对不起母亲，女儿知道了。”杜明锦窝在杜夫人怀里，回答的随时乖巧，可神情瞧着，却是有些不甘的模样。
    “没事的，你也是刚开始学，日后慢慢就能做好了。”
    杜夫人又跟杜明锦交代了一些事，便叫人快些去前头了，赏花宴就要开始，杜明锦可是今日的主角。
    而前头的宾客虽说都瞧着笑脸盈盈的，可只有一个人，面露出不快来，便是被安排到了偏位的夏洛霜，此时她正被两个不知哪家的姑娘挤在中间，腰间的香囊都快被挤掉了。

 第136章 李梦儿

    夏洛霜好容易才坐稳当了些，可身边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吵个没完，大都是一个人的声音，另一个只是插了几句话，夏洛霜只能借着个空隙才能瞧清楚前头的夏洛笙坐在哪里。
    而那道素色的身影在一众花花绿绿中极为显眼，仿佛湖水边上开着姹紫嫣红的花，她却是湖中最与世无争清丽的那抹睡莲一般，夏洛霜看着扯了扯自己手里的帕子，撇了撇嘴。
    她这个姐姐倒是心机，知道怎么才能惹眼，亏得先前听说夏洛笙选了一身素色料子时自己还嘲笑了她一番，谁知道这却是人都算好的，再看看自己这身，落在一种深深浅浅的红里，倒也算不得出众了。
    不过这倒真是夏洛霜冤枉夏洛笙的，夏洛笙原是做了两套衣裳的，后来正巧是青兰送上了那枚香囊，这才选了淡色的一身，原本是想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可谁知反倒成了最打眼的一个。
    也有人同夏洛霜想的一样，夏洛笙正自己在那里心中怨恨着夏洛笙，正巧身旁又忽然传过来一句：“那夏家小姐小小年纪也是个有心机的，别人都穿得鲜艳，偏她一个穿得跟来奔丧的似的，真是晦气，我要是杜家的看见了，就得把她赶出去才好。”
    夏洛霜回过头，发现正是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姑娘，五官倒是清秀，只可惜长了张方脸，让人看起来透着老实，可说出的话又是毫不客气的，末了看夏洛霜朝自己看过来，翻了个白眼道：“你看什么看？又是哪家的姑娘不知道规矩。”
    这人原是对谁都这般无礼的，夏洛霜原本想同人攀谈几句的心思也没了，背挺直坐直了些，微微仰着头回道：“你说谁不懂规矩的？背后议论旁人便是你的规矩吗？”
    “你！”那姑娘显然是个脾气暴躁的，差些掀翻了面前的小桌子，指着夏洛霜的鼻子喊了起来：“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夏洛霜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她还不知道有哪家的姑娘能无理成这个样子，开口就是打打杀杀的，一时间竟是被唬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还是身后一个柔弱的声音给自己解了围。
    “姐姐，咱们今日是来赴宴的，还是莫要惹事的好，不然回去又要被娘亲和爹爹责罚了。”
    说话的姑娘眉眼同那位方脸的姑娘相似，可脸蛋是个小巧的鹅蛋脸，瘦瘦小小的整个人透着江南水乡的朦胧感，对着夏洛霜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来：“我姐姐在家一向受宠，还请这位妹妹莫要责怪姐姐，我这里先替姐姐道个歉了。”
    这就是方才吵架的两个女子不怎么出声的那个，夏洛霜见人这般好说话，当下就往人身边又移了移，亲近道：“我想着那位姑娘也是无意的，不过虽说是受宠，出门在外的也该知道些规矩才是。”
    两人两句话将那姑娘说得气得脸都红了，张嘴道：“李梦儿你少在那里装好人了！”
    被叫到名字的少女拍了拍胸口，惶恐道：“姐姐这又是要做什么，难道姐姐做得不对妹妹便说不得了吗？到时咱们公府丢了人你面上便是能好看吗？”
    声音虽小可是气势却是不弱的，周围的姑娘听了李梦儿的话也纷纷点头，也觉得是刚才的姑娘太咄咄逼人了些。
    也有几个认识这个姑娘的，叫着她的闺名灵儿将人拽到了一旁去安慰，两人分开后总算是清净了些，夏洛霜这才好好审视了眼前这位姑娘，仔细问起来才发现这人竟是比自己还要年长一岁，可这姑娘着实是有些消瘦，个头小小的比她还矮一些。
    “方才多谢姑娘仗义执言了。”李梦儿也不管方才夏洛霜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看这人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不自觉地就同人亲近了些：“方才姑娘做到我身边时我便注意到了，姑娘如此倾国倾城之貌，必是不凡之人，敢问姑娘的闺名？”
    “丞相府嫡女夏洛霜。”被人这么一夸夏洛霜可是整个人都要飘了，又看这个叫李梦儿的姑娘身上没几个首饰，衣裳也不像是新的，瞬间心里便觉得高傲了起来。
    “我唤你一句霜儿妹妹，可别嫌我托大了。”
    不得不说李梦儿着实是会说话，放低姿态的模样落在夏洛霜眼里可谓是舒服极了，夏洛霜一边藏住心中的窃喜一边面上堆着笑道：“那我也叫声梦儿姐姐，咱们之间也别太生疏了，只是不知梦儿姐姐是哪家”
    被问到这里，李梦儿像是有些犹豫，低头想了想才回道：“恩伯公府李梦儿。”
    恩伯公府？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夏洛霜想起方才李文那粗狂的模样，再瞧了瞧李梦儿，有些难以将他们二人联系在一起，倒是方才那个方脸的姑娘，同李文是有些相像的。
    李梦儿绞着手里的帕子，生怕夏洛霜再问下去些什么，她平日里对贵女甚少了解，也是第一次参加宴会，有些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也只当夏洛霜真的是丞相府嫡女，以为自己结交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只怕说出自己是庶女的身份就叫人看不起。
    末了又补充一句：“李煜是我兄长。”
    不过是嫡出的，可到底也是她兄长不是，自己也不算是说错了，李梦儿这么想着，就瞧着夏洛霜握上了自己的手。
    “我父母也曾夸赞过李煜公子，原来是梦儿姐姐的兄长，难怪我瞧着姐姐这般面善。”夏洛霜也不了解恩伯公府的情况，只是听李梦儿这么说便信了，想着自己父母确实夸过李煜，也说那人是一表人才，既然这样，自己结识他的妹妹也是不错的。
    这边的两人心怀鬼胎，而那头的夏洛笙则是刚同胡月说着话喝下了一杯甜酒。
    只是甜酒刚划过喉咙，夏洛笙就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她的胳膊后背和小腿上，突然开始细细密密的痒了起来，渐渐地越来越严重，似乎叫人都有些坐不稳了。

 第137章 痒

    夏洛笙原以为是一时身体不适，可逐渐的这痒蔓延到全身各处，当着众人的面去挠痒着实有失礼仪，但一直这么痒着也不是办法，就连胡月都注意到了夏洛笙的不对劲来。
    “笙儿，怎得冒了这么多汗？”胡月担心的摸了摸夏洛笙的额头，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夏洛笙被这股磨人的痒已经刺激的快要坐不住，只能是自己咬咬牙先忍了下去，回道：“没没什么事。”
    可她瞧着着实不是没什么的样子，胡月握了握她的手原想是劝她休息一下，可谁知夏洛笙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差些打翻了胡月手边的酒杯。
    “笙儿，到底是怎么了？”胡月一边压住喉咙里的惊呼，一边侧着身子别人望向夏洛笙的视线挡去一部分，拿帕子替夏洛笙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眼里全然是藏不住的担心。
    可夏洛笙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彩月楼送来的衣裳她叫知夏检查过了并无不妥，来时在马车里时也没有什么异样，若是因为方才喝的那杯甜酒，可甜酒是从同一壶酒壶里倒出来的，胡月喝了没事，怎得她就这般难受？
    杜家自己是第一次来，虽说是杜明锦对她的态度奇怪了些，可杜夫人瞧着是个好的，杜家又是办这场赏花宴的，自己若是在这宴会上出了什么事杜家也有责任，是以不可能是杜家干的。
    若是这样，那就只可能是夏洛霜了。
    夏洛笙趁着脑子里还算清醒的时候，将知夏叫到身边来小声问道：“知夏，你可知道有什么东西会使浑身奇痒无比吗？我方才吃了些酒，现在身上好似有些不舒服。”
    知夏机灵，方才看自家小姐不对劲时便已经拿出了自己腰间的香囊，小姐之前嘱咐她万事要小心，于是今日她的香囊里装的全是瑞嬷嬷给她留的东西。
    这也是今日夏洛笙为什么要带知夏来赴宴，多少能有些准备。
    可知夏翻找了一下香囊里的东西，看了看四周才小声回道：“小姐，奴婢不知，奴婢这里只有一粒清香丸，是用来止痛的。”
    知夏也慌了，她已经小心地检查过了自家小姐身边的各种东西，都没有什么异样，怎么突然之间自家小姐就成了这副虚弱的样子，而且她也没听说过什么喝了酒便会浑身痒的东西，一时间知夏也是急出了一身汗。
    眼下身上痒的久了便成了连成片的痛，夏洛笙担心自己一会儿失态，便先吞了一粒清香丸下去，也不知是不是起了作用，身上好似轻松了一些，可还没压住那股子钻入骨头的痒。
    “小姐，奴婢想起，今日的二小姐好像换了香囊。”忽然间知夏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附在夏洛笙耳边说道：“往常二小姐惯用的都是些味道较重的花香，可今日却用了十分清淡的沉水香。”
    “还有在马车里时，那个香味十分独特，奴婢好似从未闻过。”知夏努力回想着方才的事情，最后稍稍犹豫的说道：“奴婢觉得，应该是那香有问题。”
    那香有问题，便就是夏洛霜有问题了。
    夏洛笙在知夏耳旁说了几句后，又朝着胡月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来：“你莫要担心了，我这不也没什么大事。”
    胡月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方才夏洛笙和知夏说话时也没避着她，她怎么会猜不到这又是夏洛笙府上那个什么姨娘搞的鬼，她原本酒不待见夏洛霜，这会儿更是恨急了那人：“怎得是没事呢，瞧你脸色都发白了。”
    说话间的功夫知夏也已经回来了，在夏洛笙耳边小声说着：“奴婢方才去看了，二小姐已经坐在了宴席上，喝了甜酒好像也没有什么事。”
    那怕就是因为夏洛霜身上的香囊了，便是想着这母女二人没安什么好心，没想到百密一疏还是叫人得逞了，夏洛笙微微攥紧了拳头，这回是她轻敌了，只想着检查身边的东西，没想到柳姨娘居然会这么一层层的给自己下套。
    马车上是她和夏洛霜一起待着的，甜酒也是杜家备下的，若是自己有事，马车里的熏香已经散了，夏洛霜和自己一同来的也没事，那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她身上去，他们母女俩摘了个干净，自己如果忍不住痒却是会在宴会上出丑。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一直这么忍下去也不是办法，夏洛笙能明显感觉到清香丸的效用也在一点点减少，又痒又疼浑身酥麻的感觉逐渐涌了上来，夏洛笙勉强稳住身姿，却也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杜明锦便是这时候翩然走来，看着夏洛笙的模样蹙着眉头担心道：“夏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后院休息一下？”
    “杜小姐，实在是对不起。”知夏看夏洛笙这般样子忙上前替人答话：“实则是我家小姐平日里甚少饮酒，一时间有些不胜酒力，稍稍休息片刻便可。”
    夏洛笙也点了点头，认下了知夏的话，左右她此刻年纪尚小，便是真的不胜酒力也没人会说什么。
    果然杜明锦没多做怀疑，笑道：“是我疏忽了，该是为夏小姐准备些果汁才对，小厨房煮了醒酒汤，不如夏小姐先去后院醒醒酒？”
    瞧着夏洛笙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再在人多的地方待着，于是知夏便扶着夏洛笙跟着杜明锦身边的小丫头去了后院，一路上知夏一直小声的同夏洛笙说着话，好叫人清醒些别晕了过去。
    夏洛笙头脑有些不大清明，而知夏也只顾看着夏洛笙，谁都没有注意到，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小丫头，却是脚下匆匆左拐右拐的，拐到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
    “这位姑娘是不是走错了？前面便是一片树林，不像是有小厨房在的地方啊。”知夏一抬头察觉出不对劲来，可就算是她说了话那位丫鬟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低着头只管往树林里面去。
    “这位姑娘！”知夏有些着急了起来，慌忙叫出口后却只觉后颈一痛，借着便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

 第138章 他怎么进来的

    知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在及躺在一张石凳上，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可她摸了摸头之后顾不得旁的，连忙坐起身朝着四周望去，眼看着没有自家小姐的身影。几乎是从石凳上跳下来，提起裙角叫要跑去找人，可还等她走上前一步，就瞧见夏洛笙从旁边树林的一棵大树旁走了出来。
    “小姐！”知夏上前去拉着夏洛笙的手，左看右看又将人好好地检查了一遍：“小姐，那丫鬟有问题！方才奴婢被人打中了后脑勺失去了意识，小姐呢？”
    知夏还当是方才的小丫头对自己动的手，急着提醒夏洛笙，可又看着夏洛笙事都没有的样子稍微冷静了下来，疑惑的问道：“小姐你没事了？”
    是了，知夏才发现眼下夏洛笙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些，端端正正地站着，一点都不像有事的样子，这让知夏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夏洛笙则是拉上了知夏的手，也是这时知夏才发现夏洛笙身边还跟着一个模样陌生的丫鬟，虽说衣裳装扮都和之前那个一样，但是模样极其普通，不似方才那个眉眼处都透着精明。
    夏洛笙带着知夏和那个小丫鬟边走边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你一会儿先去小厨房要碗醒酒汤，若是问为什么耽搁了时间就说我腿脚一时发软走不了，便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末了又嘱咐道：“那个小丫鬟问起来就说是她半路突然不见了，我们才碰巧找到这个丫鬟的，旁的再问你就说不知道，然后去巧杏那里把我另一身衣裳拿来，说是醒酒汤洒在了衣裳上我要换衣裳，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眼下我已经没事了，剩下的我们事后再说。”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叫知夏有一肚子话想问，可眼下她也知道最要紧的是夏洛笙的事，于是压住心里所有的疑问，知夏只答了声“奴婢知道了”便跟着夏洛笙旁边的丫鬟赶路，那丫鬟脚下生风，可路却是带的很准，只转了两个弯就将她们带到了后院去。
    知夏扶着夏洛笙坐下时才察觉到人有些手抖，指尖掌心也是冰凉一片，还只当是方才赶路敢赶的急了，夏洛笙身子又没好利索，便到了杯热茶给人捂捂手，而后又急着去小厨房讨要醒酒汤了。
    夏洛笙手肘靠着桌边才觉得心里安生了些，她身子现在已经全然好了，可手有些抖的控制不住，是因为她方才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都不明白怎么能穿过杜家的护卫跑到人后院来的人。
    那人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具冰冷的面具下遮着什么样的面孔她不得而知，带着调笑意味的丹凤眼一样让人看不透，这个叫沈竹喧的人处处都透着奇怪，于是看到沈竹喧地那一刻夏洛笙下意识地便想离这人远一些。
    后背却撞上了一棵树，夏洛笙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算多茂密的小树林里，远方似乎就是方才宴会的地方，可她却被沈竹喧堵在了这里。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夏洛笙满眼写着警惕，手慢慢往上摸索，自从上次被绑之后她习惯在身上放一些防身用的东西，眼下她担心自己失踪许久引人怀疑，所以想快些离开这里，何况眼下她浑身没有力气，身上忍不住的痒折磨的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夏小姐怎么看见我就这么防备，按理说你该是先要谢谢我才对。”沈竹喧笑了笑，指着旁边一个倒下去的身影说道：“我可是又救了夏小姐一次。”
    倒下去的那道身影瞧着是个小丫鬟，正是方才带路的那个小丫鬟，可夏洛笙一路上并没能注意到这个丫鬟的不正常，所以没能明白沈竹喧这是在做什么。
    沈竹喧也注意到了夏洛笙的奇怪，看了人两眼之后，忽地点了下夏洛笙的肩膀，夏洛笙不受控制的张开嘴，就感觉到一粒带着薄荷香的东西划进了自己的喉咙。
    “咳咳咳，你”夏洛笙试图想把东西吐出来但是没能成功，瞪了眼沈竹喧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叫人听话的药。”沈竹喧眼睛眯了眯，笑道：“夏小姐接下来就得乖乖听我的话了。”
    “无耻！”夏洛笙这时也摸到了藏在袖口中的一支被她磨得锋利的银簪，吃着力气朝沈竹喧肩上划去，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原以为身上没什么力气，可这一下抬起胳膊时分外轻松，若不是沈竹喧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那一下扎上去定是会受伤的。
    惊讶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夏洛笙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已经恢复了力气，就连身上也没有方才那么痒了，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眼沈竹喧。
    “好了小丫头。”沈竹喧拍拍自己的肩膀，也收起脸上的笑来：“不跟你开玩笑了，方才那是解毒丸，解你身上的毒的。”
    不等夏洛笙再说话，沈竹喧忽然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而后说话的语速也变得快了些：“小丫头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但是我告诉你赶紧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了，你那个妹妹在马车中燃的香有毒，只要吸入了那种香再沾一点酒，便会浑身发痒难忍，若是没有解药最后就算是不痒了也会落下一身疤。”
    这几乎就能毁了一个女子啊！夏洛笙不知道柳姨娘从哪里来的这种东西，更不知道为什么沈竹喧知道的这么清楚。
    “嘘——什么都别问。”沈竹喧像是看穿了夏洛笙想说的话，虚虚地捂住人的嘴，继而说道：“至于那个小丫头，她是被人收买了，至于是谁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过你的，这场宴会多加小心。”
    说罢沈竹喧朝着身后招招手，就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个姑娘，穿衣打扮同刚才那个小丫鬟一模一样，面容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她一会儿会带你回你该去的地方，放心这也是杜府的丫鬟，至于那个丫鬟你不用管。”
    忽然间周围传来一声急促的鸟叫打断了沈竹喧的话，沈竹喧深深地看了夏洛笙一眼，只留下一句“我还会去找你的”便轻轻一跃消失在夏洛笙眼前。

 第139章 询问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甚至见到自己之后便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毒，还知道带路的小丫头心怀不轨，夏洛笙虽说是被救了，却是在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来。
    沈竹喧。
    似乎从自己救了这人开始，这辈子所有事情的走向都有些不受她控制了，可这人又对自己没什么恶意，这次来给自己解完毒后又撂倒了那小丫鬟便走了。
    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专门来救自己一样。
    夏洛笙被自己这个认知吓了一跳，不自主地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倒是让端着醒酒汤前来的知夏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知夏连忙上前把醒酒汤放下问道：“是”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夏洛笙含糊其辞，知夏并不知道沈竹喧的存在，眼下说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借着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岔开了话：“巧杏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知夏忽地皱起眉头来，说起巧杏她便是一肚子火，忍不住低声向夏洛笙说道：“那巧杏也太马虎了，小姐明明让她看好东西，可奴婢去的时候她却是在那里睡大觉，奴婢检查了一下东西，幸好是没什么异样。”
    “小姐，奴婢多句嘴，巧杏她瞧着心思颇多，还是早些送走为好啊。”知夏劝道：“便是没那么多心思，这做事马马虎虎的，也迟早要出事！”
    夏洛笙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事我有安排。”
    巧杏眼下还不能送走，一来是柳姨娘刚把人送来她就送走会落人口舌，再者说巧杏的为人自己也清楚，留在身边也好对付，若是柳姨娘再送来一个，只怕她眼下还招架不住。
    知夏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主意了，便没再往下说，而是将从巧杏那里拿的衣裳递了过去，让夏洛笙去换了身上那身。
    自家小姐前后态度有些奇怪知夏也没张口去问，在她看来，只要小姐无事那她便不会多管闲事。
    而正换好了衣裳准备回去宴会的夏洛笙却不知道，她方才所说的巧杏，正误打误撞的替她促成了一件事。
    巧杏着实是心里头不快极了，原本以为大小姐带着自己来宴会，自己好好打扮一下也不必那些高门小姐差多少，若是宴会上有个公子什么的看上了自己，那不就能飞上枝头作凤凰了。
    可惜她算盘是打的很好，却不曾想夏洛笙根本没让她摸到宴会的边，而是在后院看东西，这可把她憋屈坏了，一时间看着旁的丫鬟也都不顺眼起来，也不想同旁人交谈，自己守着东西寻到了一个角落开始打起盹来。
    这不刚又因为受了知夏的一顿骂，连觉都不想睡了，心里存着火一个人正在那里碎碎念：“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做些吃的得了小姐器重，说破大天也就是个厨子而已”
    “你在这里一个人说什么呢？”
    忽地身后一声，叫巧杏吓得差些没站稳，回头一看发现是个有些眼熟的一张脸。
    好在不是知夏，巧杏松了口气，就看那丫鬟又递过来一颗糖，笑道：“我记得你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我叫红玉，是伺候二小姐的。”
    原来是二小姐身边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巧杏接过那颗糖回道：“我叫巧杏。”
    “巧杏姐姐。”红玉是个热络的性子，刚说完救挽上了巧杏的胳膊，亲昵道：“我在那头也无聊，咱们做个伴说说话。”
    这丫头怎得有些自来熟，巧可人都做到自己身边了也不好推开，何况都是一个府上的，红玉是二小姐那边的人，自己又是柳姨娘买来的送到大小姐那里的，于是巧杏也装着亲近的说道：“确实是无聊了些。”
    红玉拉着巧杏左说一句右扯一句的问她在大小姐那里过的怎么样，一开始巧杏还留了个心眼应付着回答，可后来看红玉着实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就是好奇心重了些才慢慢放下戒心来，话也比之前多了些。
    红玉正是看准这个时候，似是不着痕迹的问道：“姐姐既是在大小姐院里做事，可是知道院里有个叫冬雪的丫头？”
    冬雪？
    巧杏微微瞪大眼睛，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说是她到大小姐院里的时间不长，可冬雪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于是便摇了摇头：“未曾见过。”
    谁知红玉以为巧杏面露惊讶是因为自己露馅了，忙解释道：“上回我丢了东西，后来将东西给我的丫鬟说，是个叫冬雪的丫鬟找到的，我在别处问了一圈没找到，便想着大小姐的院子还没找过，一直找不到人问一问，这不终于找到你了。”
    因为得了柳姨娘的嘱咐，只能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姐姐冬雪，落霜院和玲珑院都是柳姨娘的人她不敢去问，旁的院子她又去不了，也寻不到旁人问，可是她姐姐知道她在这里也没有偷偷来找过自己，一时间红玉有些不安起来。
    前段时间她借着去小厨房的功夫倒是同一个叫知夏的丫头搭上了话，也知道那人是大小姐院子的，可还没等她套完近乎这人又再也不出现了，真是让她急坏了。
    是以眼下红玉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机会能问到大小姐身边的人，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她面露愁色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巧杏是真的不知道，轻轻摇了摇图回答的也很诚恳：“红玉妹妹，我虽说是才到了大小姐的院子不久，可人也是差不多认全了的，是真的没有听说个一个叫冬雪的丫鬟。”
    红玉心中一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讪讪地笑道：“原原是这样，那许是那小丫鬟听错了，可能不叫冬雪。”
    巧杏看人着急地模样也好心安慰道：“红玉妹妹莫要着急，再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了，不过妹妹真是心善。”
    而红玉听到方才的消息已经没了心思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又胡乱寻了些话之后便借口说自己要去如厕，便匆忙跑开了。

 第140章 异色绣球

    巧杏是个心大的，也没往多了想，只是看红玉头上钗的那支绞丝金钗心生羡慕起来，她方才知道柳姨娘那里便是对二小姐身边的下人都毫不吝啬赏赐，只要是叫二小姐高兴了便是什么好东西都能赏的。
    再瞧瞧自己这里，也就是拿着少得可怜的月钱，平日里说是伺候大小姐，却连人的面都见不着，夏洛笙身边论吃的有知夏，去学堂有莹冬陪着，便是那个受了伤一直休息的青兰都比自己得宠，什么没捞着不说，还叫自己被一起来的那几个姐妹嘲笑。
    巧杏越想越气，可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生闷气罢了，还得听着前面宴会上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那里热热闹闹的，自己却只能在这里吃那些公子小姐剩下来的糕点。
    凭借自己的姿色，若是大小姐带自己前去宴会定是能被哪家公子看上的，可偏偏是知夏在那里，巧杏咬了一大口绿茶酥，心中不忿。
    而被她嫉妒的知夏可是不知道巧杏的那些花花肠子，她这会儿刚扶着夏洛笙回到宴会上，再三问了自家小姐已经没事了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胡月看见夏洛笙回来了还换了身衣裳，忙起身迎着夏洛笙坐了过来，刚要附在人耳边小声问一句，就听到夏洛笙的声音：“我没事了，方才喝醒酒汤洒在了衣裳上才去换了一身。”
    胡月松了一口气，拉着夏洛笙的袖子笑道：“你穿颜色艳的也好看。”
    这话确实不假，夏洛笙原本就肤白，若是说方才穿素色是清丽无双，那这么一身鹅黄彩绣蝶纹锦春裙才是真真衬出人的娇俏来，耳珰也被知夏换成了一对儿洒金蝴蝶，配着身上水蓝色绣水仙软烟罗春衫，像是从花里走出来的一般。
    俩人说话的功夫也有几个姑娘朝夏洛笙看来，像是打量的目光叫夏洛笙心中不免苦笑了一下，她这次来原本便不是想惹人注目的，可方才沈竹喧说的那熏香之事，若是不换下来待会儿她再吃些酒又会起痒了，只能是借口衣裳脏了去换了一身来，可没想到却又是让自己被人注意到了。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夏洛笙倒也不再去遮遮掩掩的，而是大大方方地朝那几个姑娘看过去，冲人友好地笑着点了点头，那几个姑娘没想到夏洛笙会看过来，虽说是一时慌乱了些，可对夏洛笙没有敌意，也笑着回了礼。
    不过这边有人友好，那边可有人看不下去了，夏洛霜自从夏洛笙回来后视线便没有离开过夏洛笙。
    她方才就注意到了，夏洛笙喝下一杯酒后便有些不对劲儿了，心中窃喜自己娘亲果真没骗自己。
    娘亲在前一日才告诉了自己马车里的布置，说是让自己戴好身上的香囊，千万别弄丢了，然后只要沉住气，到了宴会上什么都不用自己做，夏洛笙就会在宴会上出丑。
    杜家的赏花宴来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若是夏洛笙在这个宴会上出丑，定是会羞得再也不敢出门了，到时没人给夏洛笙下贴子，而自己作为丞相府唯一出色的嫡女，久而久之就会让别人忘了夏洛笙，只记着自己夏洛霜了。
    夏洛霜几乎是从自己娘亲说完就开始想着自己后头被众人捧着的日子了，所以今天她才是要到宴会来，她要亲眼看见夏洛笙被人嘲笑的样子。
    可现在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了？
    原本这会儿夏洛笙应该是忍不住痒当众失态才对，何况自己娘亲也说了这是方嬷嬷老家传来，只有方嬷嬷才会解的毒，夏洛笙怎么也不会有通天的本事得到解药。
    难道说是夏洛笙一直在忍着？
    夏洛霜思索的认真，没留意到旁边坐着的李梦儿也在一直看着自己，李梦儿看夏洛霜的眼神带着羡慕，忽地伸手拿起了人腰间的香囊，讨好地说道：“霜儿妹妹，你这香囊真好看，是自己绣的吗？”
    香囊里头装着解药，是以夏洛霜一手把香囊从李梦儿的手中夺了过来，只是她夺过来之后，看着李梦儿满是惊吓的眼睛才察觉出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些，慌忙解释道：“是是我娘亲做的，对不起梦儿姐姐，实则是我娘亲绣工不太好，所以才”
    李梦儿也不过是犹豫了一下，便恢复了刚才那个笑盈盈的模样：“霜儿妹妹可是吓了我一跳呢，原是这样，不过我看这针脚细密不像是绣工不好的样子，妹妹可真是谦虚了。”
    将香囊重新放回腰间，夏洛霜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而岔开话题和李梦儿聊了起来，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目光还是透过人群落在夏洛笙身上，心中打着鼓，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各位。”
    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杜明锦站在了院子的中间瞧着人笑道：“让各位久等了，前段日子家母请了个新的花匠，没想到居然种出了异色绣球花，在温室里培养着前日才开花，所以今天请各位来瞧瞧。”
    异色绣球花？
    这倒真是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都只瞧过一种颜色的绣球，这异色绣球又是怎么回事？
    杜明锦很是满意众人的反应，拍拍手便有几个穿着齐整的丫鬟端着几盆花从一旁走了出来。
    花盆刚一放下，便有人发出了惊呼：“真的是异色的！”
    胡月拉着夏洛笙想往前走走看的仔细些，语气里全然是藏不住的兴奋：“笙儿你瞧，蓝的和白的，粉的和紫的，真真是异色绣球呢。”
    “嗯。”
    只是夏洛笙的回应却丝毫没有兴奋的意思，胡月狐疑地回过头，却发现夏洛笙正瞧着那几株花，目光却是有些惊讶的模样。
    “笙儿怎么了？”胡月用手在夏洛笙面前晃了晃，又朝着那几株绣球指了过去：“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看的绣球呢。”
    夏洛笙没有回答，因为她并不是第一次瞧见这种异色绣球。

 第141章 轻佻

    是了，夏洛笙上辈子虽说是没来参加这场赏花宴，可她还是见过这种异色绣球的。
    这异色绣球整个南楚也找不出几个会培育的人，而杜明锦又分外喜欢这种花，是以上辈子她进宫之后，也带了那个会培育异色绣球的人，所以整个皇宫只有杜明锦的宫里几乎摆满了这种异色绣球，叫众妃看了都嫉妒。
    可杜明锦性子又冷，除了平日里去给她请安给，旁的时候杜明锦根本不见人，讨要两盆更是不要想，杜明锦极其宝贝这些花，是连碰都碰不得的，所以宫里有的妃子便是眼馋，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夏洛笙上辈子在夏洛霜的宫里，曾看到过好几盆，开得极其茂盛，是慕子轩听说夏洛霜喜欢，亲自开口替她从杜明锦那里讨来的。
    可夏洛笙也曾当着慕子轩的面开过口，说是喜欢那异色绣球，若是自己宫里也能种上些就好了，慕子轩回答的含糊其辞，可是改日也不过是送上来几株茉莉罢了，虽说是水灵灵开的正好，只是比起夏洛霜院子里那几株开得正盛的异色绣球，自己这里倒是根本不值一提了。
    当时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就连青兰替自己抱不平时她还安慰青兰说慕子轩日理万机，能记得送花来已经很好了，却全然没想过，慕子轩不过是道听途说了几句夏洛霜喜欢，就眼巴巴地替她求了杜明锦，而自己已经当着他的面说了喜欢，得来的也不过是几株普通的茉莉。
    当时她被慕子轩迷了眼，当局者迷，如今看来，明明很多事情早就有预兆了，可自己全当作看不到，还替慕子轩说着好话替他开脱，真真是蠢极了。
    其实若说上辈子输给夏洛霜，夏洛笙还是有些服气的，到了后来同她往日交好的宫妃也都是去夏洛霜的宫里看花，夏洛霜那会儿在旁人眼里性子最是温和，宫里上上下下都打好了交道，似乎是所有人都同她能聊上来一些。
    不像自己，越来越嫉妒旁人分去了慕子轩的注意，逐渐地便不和其他宫妃们说话了，所以最后，她身边只有个青兰陪着自己了。
    夏洛霜这人是个能忍的，不然也不会等到慕子轩登基才露出她的野心来，也是个极其会装的，旁人都没看穿她温和的外表下是怎样歹毒的心肠，可夏洛笙曾看到过，那几株异色绣球下人们小心地伺候着，可上一刻刚浇完水，下一刻夏洛霜便会叫人将那盆花给摔了，粉色紫色的花瓣散了一地，混着湿漉漉的泥土瞬间变得脏兮兮的。
    夏洛霜从花瓣上毫不留情地踩过，转头就冲着她眉开眼笑地说道：“姐姐你瞧，这花着实好看，就连落在地上也是美的。”
    那时她像是从未见过这个妹妹一般，夏洛霜满脸堆着笑，眼中却是透着冷意，鎏金的护甲在阳光下多少有些晃眼，所以当时夏洛笙别开了眼睛，可还是听到了夏洛霜一句似是自言自语的声音。
    “会种些这破花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不生蛋的母鸡占着那个位置，真是晦气。”
    夏洛笙原以为是自己妹妹同杜明锦闹了什么不愉快，可仔细想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杜明锦连人都不见，怎么会跟夏洛霜闹的不愉快，现在想来，怕是夏洛霜嫉妒杜明锦能坐在皇后的位置，自己却只能屈居人下不甘心罢了。
    夏洛笙还能记得的是，夏洛霜摔碎那些花终究是惹怒了杜明锦，甚至于杜明锦少见的出了宫要夏洛霜赔罪，惊动了不少人，可这件事虽说是闹得轰轰烈烈，最后不过是以夏洛霜说是自己宫里小丫鬟失手打碎的作为结束了。
    那个明明是因为夏洛霜的命令才摔碎花盆的小丫鬟据传死相极惨，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喉咙就被毒哑了，后来据说包裹尸体的布全然被染红，同她交好偷偷去看的小丫鬟们做了几天的噩梦，宫里也闹得很是人心惶惶，是慕子轩出面找人做了法才算是消停下来。
    而夏洛霜丝毫没有收到责备，甚至于慕子轩又为博美人一笑送了她不少东西，至少当时的宫里，夏洛霜的受宠和杜明锦的地位，是平分秋色的，还有人在传，迟早皇后的位置会是夏洛霜的。
    尤其是杜明锦直到她死的时候也没有怀上一个孩子，皇后无子已经被很多大臣们上折子弹劾了，可因着当时自己外祖父家已经被抄家，边关还要靠着杜家镇守，所以慕子轩一直没动杜明锦皇后的位置。
    不过自己父亲也是越来越得慕子轩重用，隐隐可以和杜家抗衡，也不知道最后夏洛霜到底如愿坐上了那个位置没有。
    不过那也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了。
    “笙儿笙儿？”
    夏洛霜也是被胡月拽着袖子晃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杜明锦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来，略带担忧地看着自己问道：“夏小姐可是刚才还没休息好？怎得瞧着脸色不对。”
    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能叫杜明锦这般重视，夏洛笙正了正身子回礼道：“多谢杜小姐挂念，已无大碍，实则是这异色绣球着实好看了些，笙儿一时看迷了眼。”
    说罢夏洛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这个年纪做这样的动作便是不显刻意，倒是十分俏皮，更何况她粉面含春，任谁看了都不觉得她在说谎。
    杜明锦也拉上了夏洛笙的手：“即使这样，便是到前面来看的更仔细些。”
    可还没等夏洛笙刚要回道，就听到似乎是从湖对面传来一声喊叫：“是什么新鲜的花，倒是也拿来给我们瞧瞧啊。”
    “哪光是花啊，还有比花漂亮的姑娘们呢！也让咱们瞧瞧呗！”
    湖对面坐的是男宾，如今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有些上头的公子哥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就朝着女宾这边喊了几声。
    南楚虽说民风算是开放，可这般大胆的行径，又是极其轻佻的语气，还是叫在场的姑娘们都有些被冒犯，有些已经羞红了一张脸。
    做东的杜明锦自然是有些生气，忙低声唤了身边的丫鬟过去：“你去瞧瞧是哪家的公子。”

 第142章 三殿下

    那边的男宾有人嚷嚷了好几声，明显是带着醉意，听着似乎也有人劝阻了，但是并不管用，直到“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落水之后，那边才安静了下来。
    “救救我。”湖里那人像是不会水，在水中扑腾着嘴里也不住地喊人去救他，骨碌碌的也像是喝了几口水。
    这一动静也让女宾这边吓了一跳，纷纷喊着让快去救人，而湖旁边两个一直推推攘攘的应当是那人的小厮，最后其中一个人似是被推了一下，也落入了湖中，不过也只是挣扎了几下之后便朝那人游了过去。
    俩人在湖里也不算是容易，那人不会水，见有人来了只顾着朝人身上乱扒，压的那个小厮总是是会水也伸展不开，眼瞅着俩人要一齐落入湖中，还是杜家的小厮寻来了一根长竹竿，叫俩人拉着上了岸。
    那人上岸后狼狈极了，浑身都湿透了不说，束发的发冠也在湖里挣扎时掉了下去，散着头发糊在脸上看不清楚这人是谁，还没站稳就先吐了一大口水，就算这样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谁，谁推的我！”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掉进湖里的，只是当时这人为了朝女宾那边喊话，站得离湖边极近，或许是不小心掉进去也有可能的。
    “有人推我！是谁！敢做不敢为，给我站出来！”那人却是笃定了有人推他，也不顾旁边的小厮要给自己披上斗篷，拨开面前的头发冲到了人群面前：“到底是谁。”
    这么一露脸倒是叫人认出他来，指着那人乐道：“这不是恩伯公府李家的二公子吗，怎么成了落汤鸡了。”
    语气里全然是幸灾乐祸，可是被身边的人打了下后背，那人不耐烦地回过头刚准备张口，就看见了黑着脸的李煜，是李家的大公子。
    李家大房和二房之间的不和虽说不是人尽皆知，可在他们这群人中也不算是秘密，不过再怎么不和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情了，因着老恩伯公不愿分家，所以大房和二房之间在外头还是一副兄弟和睦的模样，难怪李煜听见人这么嘲笑自己表弟会不高兴了。
    那人赶忙闭上了嘴朝着一旁的人群中挤了挤，可他不知道的是，李煜并不是气他方才的那句话，而是气李文这人着实丢人了些，是二房去祖父母那里哭诉，说偏心大房不带李文出去长长见识，他才听祖父的话把李文带了过来。
    可谁知道这人不光是喝了些酒就胡言乱语，将平日里的那些做派都露了出来，更是直接当众失态，眼下还大声嚷嚷着丝毫不知礼数，若是可以，他真想不认识这个表弟。
    可当着面这么多人的面李煜也不能不管李文，而是接过小厮手中的斗篷，给李文披在身上，陪着笑对周围说道：“实在不好意思，饶了各位的雅兴，表弟喝多了胡言乱语，我便先带他下去了。”
    可是李文非但没能体会李煜现在的心情，反倒是挣脱开了李煜的手，继续放声嚷嚷着：“谁说我喝醉了！我没有！就是有人推我了！是谁！别敢做不敢当，给小爷我站出来！”
    “你！”
    就在李煜想一记手刀给人劈晕过去带走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是我推的。”
    谁在说话？
    公子哥们纷纷朝四周看去，只瞧一人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说完话后还十分优雅地给自己斟满了面前的酒杯，而后才缓缓起身。
    “是你推的？”李文脚下踉跄着走过去，语气间透着不满：“你是哪家的？报上名来！赶紧给爷认错，不然”
    “不然怎么样？”那人却丝毫不见慌张，反倒是笑着问道：“恩伯公家的公子便是这般大的脾气吗？”
    周围人面面相觑，恩伯公府是皇上亲封的伯府，老恩伯公更是一路辅佐着皇上走过来的，是以是皇上面前极有脸面的人家，可这人的语气听着，却是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正眼看李文一眼。
    “李煜，这便是你们恩伯公府的教养？”那人更是直呼李煜的名字，叫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可李煜却是直接给人行了个大礼：“家弟愚昧蠢笨不知礼数，还请三殿下恕罪。”
    “哥你说谁蠢笨不知礼数，我”李文刚要反驳李煜的话，却像是忽然酒醒了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煜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殿下？”
    是三皇子？
    所有人都被李煜对这人地称呼惊到了，谁也没想到过，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三皇子竟然会这般出现在杜家的赏花宴上，甚至他们方才还和人称兄道弟的说了好些浑话，虽说三皇子不得宠，可上头那位眼看着还身子骨还不错，这万一哪天想起来三皇子这个儿子了，也是说不准的。
    再者说就算是不受宠，可三皇子也是皇家的人啊！就是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同三皇子那般说话，于是乎瞬间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尤其是李文，方才嚣张的气焰也不见了，此刻抖得跟筛糠似的，生怕三皇子一个不开心自己小命都没了。
    李煜因着在宫里做事算是见到过几次这位三皇子，可对于这位究竟是个什么脾气的主儿，他也是心里没底，只能是在心里又骂了一遍李文。
    那边的女宾听说了这件事，也都纷纷跪下行礼，有的还在暗自责怪杜家，怎得三皇子来了也不说一声，若是方才他们不小心说了什么话被三皇子知道了，自己家族怕是都要完蛋的。
    也有的小姐慌忙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小声问着身边人自己脸上的粉花了没有，或是头上的钗子歪了没有，心道着若是能得了三皇子青眼也是好的。
    胡月也小心地拽了拽夏洛笙的袖子，像是询问又像是抱怨道：“怎得三殿下也来了。”
    夏洛笙摇摇头，却是朝着男宾那边的方向望着陷入了沉思。
    慕子轩还是出现了。
    若是她没记错，上辈子慕子轩便是从这里开始，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走近了人们的视野，而后一点点暴露了自己的野心，最后除掉太子自己登基上位的。

 第143章 作画

    上辈子这场赏花宴夏洛笙没有到场，还是在日后从人们的闲谈种才知道了慕子轩也去了宴会，那会儿杜家嫡女要进宫做三皇子正妃的消息已经甚嚣尘上，人人都说是那场赏花宴上二人看对了眼，纷纷说着二人郎才女貌甚是相配。
    而夏洛笙听到之后则是气得砸坏了满院子的花，还少见的同慕子轩发了脾气，毕竟那会儿她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慕子轩的正妃，只等着慕子轩说过的过了年就娶她进皇子府，谁知道突然杀出来一个杜明锦，这让她十分不安起来。
    可慕子轩那会儿极会花言巧语，甚至是在夜里偷偷溜进丞相府安慰自己，说是让自己放心，莫听传言，正妃的位置只会是自己的。
    那会儿自己被慕子轩感动的一塌糊涂，只觉得堂堂三皇子能为了自己做出翻墙进府这等不雅之事，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也是做不到的，甚至头脑发热，连慕子轩说的大婚要一切从简这件事都给答应了。
    慕子轩当时真诚极了，说是这事是杜家传出来的，就是为了逼迫她娶杜家女，若是大婚太过高调怕是会引起杜家不满，更是说是为了保护自己，怕杜家加害于自己，夏洛笙现在想起当时慕子轩那副深情的嘴脸，都忍不住作呕。
    什么真心喜欢自己，什么为了保护自己，都不过是说辞罢了，若不是当初边关还要靠着自己外祖家镇守，杜家更是向着皇上对他不够忠心，他怕是早就要把杜明锦给娶进门当正妃了。
    至于大婚一切从简，她出嫁时候连轿子都特地选的低调，外祖父看了都忍不住落泪，说是委屈了自己，可她那会儿只高兴于终于能嫁给慕子轩，一点儿也没考虑外祖父的心情，还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跟慕子轩白头到老就好。
    而她没能想到的是，到最后这个一切从简，反倒是成了众人说自己是拆散慕子轩和杜明锦的罪人的说辞，慕子轩上位后自己只得了妃位，而杜明锦却是直接要做皇后了，当时她被所有人耻笑，而慕子轩还解释说是自己迫不得已。
    可当时外头已经传开了，说原本就是慕子轩和杜明锦两情相悦，但是自己仗着背后外祖家的势力，硬是逼着慕子轩娶了自己。
    而慕子轩则是被人说成了受害者，说是可怜的三殿下不好反驳，只能是被迫娶了丞相府嫡女，但是因为厌弃连大婚都不愿意好好准备，如今三殿下继承大统，自然是要娶心爱的女人做皇后的。
    夏洛笙原本以为自己上辈子只是最后被害了个家破人亡，可是细想起来，慕子轩自从得势后便开始践踏她的尊严，而她还去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要为慕子轩开脱，真真是被人迷了心智！
    上辈子自己真是做尽了混账事，夏洛笙轻轻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可方才胡月的问题还萦绕在耳边。
    怎得慕子轩也来了？
    夏洛笙隐约记得后来慕子轩提到过这事，说是他在杜家发现了一件事，那次宴会便是去寻证据，可究竟是什么事慕子轩却一直没有告诉她。
    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才让杜明锦后来选择当了皇后，杜家，也成了慕子轩这边的人。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这偌大的杜家自己也未必能找到线索，夏洛笙又想起方才沈竹喧对自己说的话。
    ——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放过你的，这场宴会多加小心。
    这个他多半就是慕子轩了，怎得这次慕子轩来宴会是为了自己？
    夏洛笙细想一下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气来，方才给自己带路的小丫鬟怕是慕子轩的人，杜府自己人生地不熟，更何况自己当时中了夏洛霜的毒，浑身没有力气，若真是那个小丫鬟把自己带到了什么角落，自己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可怎么这么巧？夏洛霜给自己下了毒，慕子轩便派了小丫鬟来接应，难道他们？
    不，不对，夏洛笙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夏洛霜上次在风华寺也不过第一次见到慕子轩，更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不会这么快被慕子轩利用，唯一的可能就是歪打正着了，若是夏洛霜这次不给自己下毒，怕是慕子轩那里还会有什么阴招等着自己。
    还好沈竹喧
    想到这里时夏洛笙忽地愣住了，是了，还好方才沈竹喧出现，打晕了那个小丫鬟还给自己解了毒，自己这才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只是怎么这么想来，倒像是沈竹喧特地来救自己一样？
    这样的想法不知为何叫夏洛笙面上一热，沈竹喧带着玩味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还回去找你的。”
    不是俩人的恩怨原本已经抵消了吗！怎得这人还是在自己身边神出鬼没的！
    慕子轩阴魂不散，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的就罢了，还有个神秘叵测的沈竹喧，夏洛笙扶额，突然出现的这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上次给了沈竹喧那么多银子，这回她可是没有了。
    正当夏洛笙低头胡思乱想之际，那边的夏洛霜可是已经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了，虽说是隔着一条小湖，可是为了方便照顾两边，男女的席位挨得还算是近的，也能将人瞧了个仔细。
    眼下夏洛霜的眼睛早已穿过层层人群，看到了那边站着的慕子轩，在听人说那位是三皇子之后她几乎都要叫出声来了。
    原来前些日子遇到的人真的是皇子，她没有猜错！
    夏洛霜用手紧紧捂住胸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那道白色的身影，只觉自己当真是幸运极了，上次在风华寺自己定是已经给三皇子留下了印象，那么这次只要在让三皇子看到自己的才华，定然会更加注意到自己的。
    就像为了印证她所想的那样，杜明锦在身边的丫头回来低声言语了几句之后，对着在场的人说道：“诸位今日赏脸来我杜府实乃幸事，方才因着一些事叫大家受惊了。”
    “方才三殿下提议，说是不若以花作画，给大家赔个不是，望各位莫要失了赏花的雅兴。”

 第144章 评定

    作画？
    人群中有了小小的骚动，那些素日苦练画技的姑娘已经跃跃欲试了，都想着能在三皇子面前露一手，尤其是那些家世算不得太好的，以她们的出身是不敢去肖想太子身边的位置，可若是能得来一个皇妃的名头，也算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不那么擅长作画的听到后则是纷纷摇了摇头，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能在上面多下功夫，而另外还有一些姑娘对这件事则是无动于衷。
    那些姑娘大多都来自些忠臣之家，说的便是只效忠于皇上，是以对三皇子这样突然出现又叫人作画的要求，多少还是能避则避的，万一一不小心上了条贼船，那赔进去的可是整个家族了，所以她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去出这个风头。
    夏洛笙也是这般想的，原本若是杜家这么准备了，她兴许还愿意试上一试，可这事偏偏是慕子轩提出来的，谁知道这人又是什么心思，眼下她只想离人越远越好，是以这作画的提议，她没打算接受，还拉着胡月往后面退了退。
    胡月也是点了点头，她可对这什么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没兴趣。
    而夏洛霜可不是那么想的，什么家族什么东西的她根本没在意，也丝毫没去考虑自己娘亲嘱咐的莫要太惹眼，眼下她在听到这话之后将旁的全部抛在脑后，恨不得只自己一个人立马上去了。
    同夏洛霜一样想法的还有她身边的李梦儿，李梦儿是恩伯公二房家的庶女，自从她记事以来她那个当姨娘的娘便每日里对她叨叨着，说是让她莫要贪心，只要规规矩矩的，便是最后长房当家也不会亏了她们的，更是教导她，日后找个老实本分的过日子就行了，让她莫求太多。
    可李梦儿却是个心高气盛的，她从小听这些话早就听厌了，尤其是在看了长房嫡女李知晓被祖父母疼爱，甚至不如自己好看的嫡姐李灵儿也过得比自己好之后，嫉妒之心更是一天天更甚。
    在李梦儿看来，李知晓是长房手里的宝贝疙瘩，长得漂亮知书达理被人捧着也就算了，可李灵儿是凭什么，不仅蠢笨而且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当着自己的面便嚣张跋扈，当着自己哥哥李文的面又只会哭，说是李知晓和自己欺负了她。
    而偏偏李文还就宝贝这个妹妹，从来不听自己的解释，是以自己在李家只能是忍气吞声默默用功换来几句父亲的夸赞，才算是能和娘亲过的好些。
    李梦儿最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叫李家那些人都看看，她李梦儿才是个宝，其他人都应该被她踩在脚下！
    是以李梦儿也看准了这次机会，若是能被三皇子留意到，便是不做正妃当个侧妃什么的，也能骑在李灵儿头上，叫人跪在自己脚下！
    二人心怀鬼胎，却又面上不显露分毫，甚至李梦儿还对夏洛霜佯装夸赞道：“妹妹是相府嫡女，定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夏洛霜被人夸着心里都快笑开花了，可嘴上还是谦虚道：“哪里哪里，姐姐才是，兄长李公子便是才华横溢，姐姐应当更才气超然才是。”
    话虽是这么说，眼睛却都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三皇子在的位置，都妄想让人注意到自己才行，夏洛霜不自觉地还带了些旁人不知道的骄傲，她可是提前见过三皇子的，比别人都多了那一面之缘。
    杜明锦叫下人给愿意作画的姑娘发下画纸，自己却是直接来到了夏洛笙的面前，见夏洛笙手边没有纸墨，错愕道：“怎得没人给夏小姐备上纸墨？”
    说着就要招呼身边的小丫鬟给夏洛笙摆上，夏洛笙忙摆手道：“是我自觉技不如人，便不献丑了。”
    杜明锦却是径直给人把画纸笔墨摆在了夏洛笙手边，脸上挂着笑道：“什么献丑不献丑的，夏小姐便莫要谦虚了，我可是听我娘说了，你娘那会儿便是名满京城的才女，你定是青出于蓝的。”
    “我娘？”夏洛笙有些不解，想到方才杜夫人对自己可以说是有些亲昵的态度，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或许杜夫人和我娘”
    “我不过是听娘亲提过几句令堂，毕竟将军府的大小姐谁人不知呢。”杜明锦忽地换了语气岔开了话题，摊开画纸催促夏洛笙道：“夏小姐只当是玩一玩，这宴会不就是图个热闹呢，莫要推辞了。”
    此时杜明锦的笑意明显带着几分不自在：“我还有些事，就先不陪着夏小姐了。”说罢杜明锦脚步匆匆地朝着别处走去，留夏洛笙在自己的位置上瞧着杜明锦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杜家小姐真的好生奇怪，为什么会这般的注意自己呢？
    “笙儿，我怎么觉得杜大小姐有些怪怪的？”就连胡月也看出了不对劲来：“怎得旁的小姐也不作画，偏生她就来劝你了？”
    “我也不知道，许是瞧我头回来便多照顾了些，毕竟是杜家呢。”夏洛笙摇了摇头，随口寻了个理由打消了胡月的顾虑，眼下她也有太多未知的事情，不能再轻易把胡月卷进来，上次就差些害的人出事，她可不敢乱来了。
    夏洛笙挽起衣袖，叫知夏替自己磨墨，自己则是又朝那几株异色绣球看去，杜明锦特地走到自己面前一说，自己便是不画也不好了，不过眼下她年纪尚小，只取个中庸便可。
    偷偷往旁边看了看旁人的画作，夏洛笙斟酌着下笔，规规矩矩地把看到的几盆花给画了下来，只求个形似，如此一来，放在一堆画作之中应当也不会引人注目。
    可惜夏洛笙算盘打的是好，只是没想到事与愿违，等到了最后收上去画作叫人评定，她正跟胡月说话之际，忽地胡月拽住了她的手腕摇了摇，手指指向了一处，有些担忧道：“笙儿你瞧，那不是你的画吗？”
    夏洛笙转头，果真看到了杜家的丫鬟举着三幅画走了出来，最后一幅画的落款，赫然是自己的名字！

 第145章 烫手山芋

    此时人群中已经有一些人小声议论起来，方才还在湖那头的男宾也被请到了这边，中间用着个屏风遮挡住，不似姑娘们的矜持，有些公子哥儿已经笑了起来，从屏风处看过去的身影指着夏洛笙的那幅画作嘲笑道：“怎得这般水准的东西也能被选上了，我”
    可话刚说出口却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因为他看四周的人都朝自己望了过来，眼神中还带着些不明的意味，这时坐得离他最近的公子拉了拉这人的衣袖，小声说道：“是三殿下选的”
    那人瞬间变了脸色，慌张地朝着四周看了看，虽说此时三皇子人不在这里，可要是自己的话传出去了，不保会是个什么样，于是结结巴巴地改口道：“但但是这这画作细看之下笔锋极稳又形神具备，绣球花画的同真的一样，着实是副好画啊！三殿下英明！”
    睁眼说瞎话的模样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发笑，或许是也觉得脸上没面子，那位公子说完之后就红着耳朵转身躲进人群了，其余的人则是又看向了夏洛笙的那幅画。
    也并不是说不好，只是同旁边两幅相比，这幅画最多算是个中规中矩，不过是将绣球花原本的样子给画了出来，再瞧第一幅，画的是含苞未放的绣球花蕾，只在中间一点处露出了微微的淡蓝色来，叫人遐想万分。
    而另一幅更是巧妙一些，只在旁边露出一个花盆的边缘来，而地上却是花了一团被风吹落的花瓣，粉色紫的混在一起，几乎叫人眼睛都要看花了。
    瞧罢这两幅画在看夏洛笙的，那着实是有些不够看了，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想着这夏家的姑娘怎得就得了三殿下的青眼，甚至还有胆子大些的往夏洛笙身上瞟去，在看到人那张小小年纪已是初现风华的脸时撇了撇嘴。
    啧，长得好看就是不一般，这么小就是个狐狸胚子了。
    坐在人群中的夏洛霜更是恨不得此刻把夏洛笙给生吞活剥了，夏洛笙明明样样不如她，可拿到帖子能光明正大参加宴会的是夏洛笙，被众人称赞的是夏洛笙，如今被三殿下选上的还是夏洛笙。
    可她呢，就算是有了这个嫡女的名头，却还是得跟这么一些个不入流的姑娘们坐在一起，还有那什么李梦儿，身上穿戴寒酸死了，还想跟自己套近乎，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恩伯公府出来了，不好好打扮自己也不嫌丢了公府的人！
    夏洛霜嫌弃完了这个又嫌弃那个的，眼睛却是盯住了夏洛笙的画不放，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把那幅画换成自己的，可就算是她心里再怎么想，却也没那个胆子上前去，只能是气得在下面把手中的帕子攥紧了些。
    还有一些人想的更多，她们知道夏洛笙的身份，说是丞相府的嫡长女，这身份可不一般，指不定是三皇子为了卖丞相府一个人情，更有人猜是不是丞相府已经搭上三皇子这根线了。
    再有些胆子大的，开始想着是不是皇上要重用三皇子的意思，不然三皇子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跟丞相府扯上了关系。
    稍微谨慎些的则是念着同皇子私下有联络可是大罪，上头那位指定是要不高兴的，而现在三皇子如此明目张胆昭示着和丞相府的关系，那夏丞相说不定就要倒霉咯。
    众人心思各异，打量的目光频频落在夏洛笙身上。
    周围或是猜测或是幸灾乐祸的声音夏洛笙也是能听到一些的，看着胡月准备起身叫他们闭嘴，夏洛笙先把人给拦了下来。
    “笙儿！他们都在说些什么话啊，你怎么会跟三皇子”胡月放低了声音，可眉头却是已经皱成了一个疙瘩：“怎得三皇子这般作为，这可是把你们丞相府要放在火上烤啊！”
    是啊，慕子轩不会不知道他这么做不仅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更是一不留神还会把丞相府拉下水，到时候这传言一旦传开，就算是丞相府跟三皇子真没联系，也不会有人信了。
    慕子轩当真是打算这么做？
    可眼下慕子轩没在这里，他选完这三幅画之后便说自己府上有事就先走了，他倒是甩甩手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身轻，可自己若没能说明白这事，流言蜚语便是能杀死一个人，丞相府还真就是被这么一个看似无心的决定要和慕子轩绑在一起了？
    可若是自己此刻若是反驳，说不定又会被人扣上是心虚的帽子，真真是说也不说不说也不是，慕子轩给自己递了个烫手山芋，夏洛笙现在真是想问问老天爷，到底自己是做错了什么非得遇到慕子轩这种人！
    夏洛笙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这绝对不行，自己不能再第二次栽到慕子轩的手上，于是稍加思索，夏洛笙便起了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唤了声：“杜家姐姐。”
    杜明锦原本没打算出声，听到夏洛笙叫自己还有些惊讶，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失了态，于是忙回道：“怎么了？夏小姐。”
    “能否请身边的小丫鬟帮我把我的那幅画放在中间？”
    虽是不明白夏洛笙是想做什么，可杜明锦还是听了她的话，让丫鬟把夏洛笙的那幅画给放在了另外两幅画的中间，如此一来的对比，显得夏洛笙那幅画更是逊色了不少。
    又有人悄悄说了起来，说是夏洛笙想出风头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诸位。”
    可夏洛笙没去理会那些人，而是朝着众人盈盈一拜，虽说是男宾那边已经拿屏风隔开了，可这声音如夜莺般婉转动人，听的一些人也是心里直痒痒，有些公子哥儿甚至想透过屏风的缝隙去瞧瞧这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夏洛笙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在众人略微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开口：“小女画技不过尔尔，自然是不能同这二位相比，然依小女看来，这并不是简单的三幅画才对。”

 第146章 转移

    众人屏息凝神，想要瞧瞧夏洛笙到底能说出些什么来，可有些人瞧她个头不高，模样虽是明艳可还是没张开的小毛丫头，难免露出了些轻视的意味。
    夏洛笙不紧不慢徐徐说道：“第一幅画作，精妙之处在于那含苞待放中隐约透出的一点蓝，而第三幅则是留有遐想，只能叫人去想象出究竟绽放时是何等的美。”
    “而这第二幅嘛。”夏洛笙话音一转，语气变得俏皮起来：“不过是依着葫芦画瓢，中规中矩罢了，单看起来着实是没什么独特的。”
    怎么好端端的就开始批评起自己来了，底下有人发笑，暗道怕不是这小丫头慌张地站起来胡说八道了！
    可接下来便听着夏洛笙说道：“这三幅画单看确实只有旁边的两幅好看了些，可若是将三幅画作并在一起。”说到这里夏洛笙停顿了一下，看了杜明锦一眼，杜明锦此时也被夏洛笙勾的心痒痒，想知道这姑娘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于是心领神会地叫身边的丫鬟把三幅画并着放在了一块儿。
    “这放在一起，不就正好是这异色绣球从花开到花落的模样了吗？”夏洛笙指过去，众人也朝着望了过去，夏洛笙缓了一口气才接道：“与其说是花，倒不如说是人这一辈子，年幼时自然是对什么都觉得稀奇，是新鲜，老去时便又多了许多韵味，可人这一辈子最多的还是中规中矩的时候，是少了些趣味，可也是人生无可奈何的常态罢了。”
    说到这里夏洛笙不知为什么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来：“只有这二位姐妹别出心裁画的是新鲜是韵味，别的姐妹应该大都同我一样画的是这绣球花眼下全开的模样？”
    坐着的姑娘不少都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明明都画了一样的东西，怎么就只有夏洛笙的被选了出来，她们也不过是觉得心中不平衡罢了，于是乎都更想知道夏洛笙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
    “其实不过是小女画的太慢了。”夏洛笙不好意思地拿帕子遮了遮脸：“小女，是最后一个交上去的，三殿下大概是打算这么将三幅并作一幅就随手挑了一幅全开的，不过是因为小女的画作在头一个放着，才这么选了，说不定三殿下压根就没看名字呢。”
    “真真精妙的，还是在这两幅画作上呢。”
    夏洛笙说话时眉眼弯弯，似乎不过是个俏皮的小丫头罢了，叫众人瞧在眼里，不自觉地信了她方才的话。
    夏洛笙话音刚落，所有人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两边的两幅画作上，一位是忠义伯府的嫡小姐左棠，一位是忠勇侯府的嫡小姐王亦如。
    这两位远不如夏洛笙这个丞相府的小姐来的惹眼，可夏洛笙是知道的，这一个伯府一个侯府，后来慕子轩登基的时候可是在前头站着的，甚至可以说，他们一直都是慕子轩身边的人。
    只不过慕子轩现在非要拉上丞相府，倒是让这两家没那么显眼了，可惜了，她是不会让慕子轩得逞的，这辈子她一点一点地拔掉慕子轩藏在深处的钉子才行。
    果不其然，众人听完夏洛笙说完后，又有不少人起了旁的心思，毕竟方才他们只是觉得夏洛笙出现在上头名不副实罢了，可也有不少人瞧见了，夏洛笙确实是最后一个送上去的，且她们大多数人都和夏洛笙一样画了一模一样的东西，是以夏洛笙的那般解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此一来机灵些的又开始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左家和王家的姑娘，叫原本还在心中暗笑夏洛笙的两个姑娘一下子脸憋得通红，她们家里来时便听家里说了，说是这次宴会无论看见什么发生了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来。
    可她们倒是本本分分的什么也没做，那什么丞相府的小姐又非得给她们惹来这么多人的注意，最可恶的是她们可没有夏洛笙那样的诡辩之才，话都让夏洛笙说尽了，她们再多说什么又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是以只能是拿手边的帕子遮了遮脸，往人群里缩了缩。
    而夏洛笙在看到人群里关于自己的议论声终于小了一些的时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她真的是后背都快要被汗给浸湿了，可若是她不站出来，自己和丞相府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另一边的公子哥们听完夏洛笙的话后更是有些急不可耐地想探过头来，瞧瞧这能言善道的丞相府嫡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可惜只看到了那道娇小的身影坐了下来，旁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胡月，在夏洛笙坐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凑到了人身边，拍拍自己的胸口害怕道：“笙儿可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聪明，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三幅画能并在一起看的？”
    夏洛笙也长出了一口气，小声回道：“我哪里知道啊，不过是乱说的罢了，若是不那么说，我爹怕不是明天就要被上折子了。”
    “也是，我看这个三皇子就是没安好心。”胡月此刻心里恨极了了慕子轩，瞧夏洛笙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又陪着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她俩说着悄悄话，却不知还有道眼神此时落在了夏洛笙的身上，那人正站在前头，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人攥碎了，可面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转头讲揉的不成样子的帕子塞给丫鬟手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看向了那三幅画。
    看着中间那幅的落款喃喃自语：“夏洛笙”
    而就在这时，正在收拾其它画作的丫鬟却忽然惊呼出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名个头矮小脸稍圆的丫鬟满脸的惊讶，手抖着指向一幅画。
    “快看呐！有蝴蝶！有蝴蝶落在画上了！”

 第147章 嘲笑

    杜明锦看见自己的丫鬟没礼数的叫唤着，当下便皱了皱眉头，准备走过去让人莫要大惊小怪，可刚看到丫鬟指着的画作也是微微瞪大了眼睛。
    并非是一两只，而是一大群蝴蝶都在围着一幅画打转，红的黄的紫的蓝的煞是好看，这边杜明锦有些愣住，而望着的众人也在嘀咕，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哪家小姐的画作，竟是能引来蝴蝶打转。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此刻心里乐开了花，那便是夏洛霜，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画作能引来蝴蝶，毕竟那是自己娘亲特意给自己备上的，原本是想着这次赏花宴会，自己用在身上，倒是惹来三两只蝴蝶，自己定能成为宴会的焦点，可眼下突然冒出来了三皇子让作画，她便灵机一动讲那些粉末混在了墨汁里，如此一来自己的画作能引来蝴蝶，定会让三皇子注意到自己的。
    不过夏洛霜还是有些不太高兴，说是三皇子让作画的，然而此刻人却不见了踪影，那她这般还有什么用呢，不过此刻听到周围人带着或惊艳或好奇的语气说着自己的画，夏洛霜还是不自主地挺直了自己的背，端坐着脸上挂着骄傲的笑来，只等着有人看见上头的名字之后叫出来。
    果不其然，以为坐在前头不知哪家的小姐眼尖，念出了画上的落款。
    “夏洛霜。”
    夏洛霜？这是哪家的小姐？所有人的眼光却是先落到了夏洛笙的身上，夏洛笙和夏洛霜，一听便是两姐妹的名字，可是怎得不见这二人坐在一起呢？
    夏洛笙听到夏洛霜的名字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不会这么安生的，如今可倒好，自己刚解决完了一个麻烦，还得再被人这么打量一番，只不过这次她可没有想再站出来替人解释的意思。
    毕竟方才风头出过了，眼下若是再站出来，怕是又会生事。
    何况依她对夏洛霜的了解，夏洛霜可是最想一个人出风头的，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什么蝴蝶落在画上的事情了，指不定又是柳姨娘出的什么主意，可慕子轩来杜家的事并没有什么风声，夏洛霜是怎么提前准备的？
    夏洛笙自然是不知道这是夏洛霜自己的小心思，此刻也不过是端坐在那里，递给胡月一个让人放心的眼神，等着看接下来夏洛霜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就像夏洛笙想的那样，夏洛霜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装作慌张的起了身，拿帕子轻轻捂嘴道：“谁？谁叫我？”
    她这一起身，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煞是悦耳，一时间人们的眼光又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打量着这位同方才丞相府那位嫡小姐名字差不多的女子，其实原本夏洛霜长得也是不差的，柳叶弯眉杏核圆眼，也是个标志的美人胚子。
    可谁让众人方才最先注意到的是夏洛笙，夏洛笙的眉眼肖像其母，而夏洛霜则是像夏恒彦的多些，如此一来二人便只有嘴巴比较相像，可夏洛笙胜在眉眼更为精致，毕竟顾月柔年少时可是京城第一美人，有了这么一对比，众人再看夏洛霜时，便也没有那么惊艳了。
    尤其是夏洛霜比起夏洛笙来，头上身上手上，叮叮当当多了不少的首饰，若是再年长些也就罢了，可夏洛霜还是个孩子模样，如此多的首饰挂在人的身上，倒是有些繁杂和多余起来，瞧着有些笨重，硬生生把该有的机灵劲儿给压了下去，实在是没有夏洛笙那般清丽。
    可夏洛霜并不觉得这些，她只觉得自己被众人的目光围着的感觉好极了，一时间有些飘飘然，捂着嘴笑道：“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各位不必多心。”
    可她越是这么说，众人越是好奇，毕竟只有夏洛霜一个人的画上落满了蝴蝶，怎么可能是个巧合呢。
    而且夏洛笙是丞相府嫡女，那这个夏洛霜又是？
    也是有些人是知道内情的，毕竟丞相府的姨娘被扶正了也不是什么瞒着人的事情，只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多去谈论，不过大多数被扶正的姨娘的子女，一开始都会在家里安生一段日子，像夏洛霜这般自己娘亲刚被扶正就大张旗鼓出来参加宴会的也是少见。
    所以瞬间有些人看着夏洛霜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毕竟她们这种嫡出的小姐，对这种姨娘扶正来的人家，大都是看不上眼的，更何况这人还出了风头，是以一时间看着夏洛笙难免多了些鄙夷。
    夏洛笙听完自己妹妹方才说的话更是摇了摇头，若是夏洛霜不弄这一出还好，本来安安静静地参加完宴会回去就行了，非得闹出来这么一出，这下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能不能承受的住了。
    坐在夏洛霜旁边的李梦儿此刻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才像是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夏洛霜这嫡女竟然是这么来的，那边的夏洛笙才是正经八百的嫡出小姐，夏洛霜一个从庶女来的小姐，自己竟然还跟人互叫了姐妹，一时间李梦儿有些坐立难耐，恨不得此刻离夏洛霜越远越好。
    此时的李梦儿也忘了她原本只是个庶女，只是觉得自己也和夏洛霜一样被人打量着，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夏洛霜不知道怎么突然众人对自己的谈论像是变了一般，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太对，刚想轻咳两声说些什么，可忽然间一个略带沙哑又有些稳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过是些个招蜂引蝶的小伎俩罢了，这么小的年纪不学好，倒是学了些歪门邪道！”
    此话一出夏洛霜脸都差些吓白了，因为她看见，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来这边的杜家大夫人！
    杜大夫人脚步快得连身后的小丫鬟都差些没跟上，刚走过来站稳，就朝着夏洛霜轻笑道：“你便是那丞相府嫡女夏洛霜？”

 第148章 苛刻

    杜家大夫人的气势自然不是一个小丫头可以比拟的，虽说杜夫人只比夏洛霜高出半头，可通身的气派在那里，只瞧了夏洛霜一眼就让人有些不自觉地发怵了。
    于是夏洛霜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是，是小女”
    “哼。”杜夫人上下打量着夏洛霜，冷笑道：“才这么大个年纪，哪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还想着用这等子不入流的手段，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杜夫人这话可谓是说得极狠，夏洛霜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便是她在家里还是庶女那会儿子因着夏恒彦宠她，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狠话，也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是以一下子眼眶都有些红了，摇摇晃晃了几下差些要倒下去，还好是身边的绿珠扶住了她才堪堪站稳。
    周围没有一个小姐要上来帮忙解围的，毕竟在三皇子提出要作画时用了这般手段，还好是三皇子眼下不在，若是真的叫夏洛霜因着这样的手段得了三殿下的青眼，那她们可才是要被气死了，更何况她们这些正经八百嫡出的小姐根本看不上这种下作的手段。
    “夫人，小女不敢”
    夏洛霜就是再蠢笨，也意识到此刻不能让杜夫人真把这顶帽子给自己扣在头上，这要是传出去，她夏洛霜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于是恨不得把脑袋低到了地上，夏洛霜声若蚊蝇：“只是个巧合罢了，小女不敢的。”
    那边的男宾听到动静后也不敢吱声，不过是在纷纷猜测是哪家的小姐罢了，只有被李煜拎到一旁骂了许久，又被拎着耳朵提回来的李文听出了这好像是他方才遇到的那位小姐的声音，一时间更是竖着耳朵听得更仔细了。
    “巧合？”杜夫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走到那幅画前拎起来抖了抖，蝴蝶四散分开，而后又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一般又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这时便是再蠢的人也该明白过来了，这怕是画上有什么东西，才让蝴蝶这般趋之若鹜，一时间看着夏洛霜的眼神又有了些鄙夷。
    “那夏小姐这该如何解释？”
    四周投来的眼光夏洛霜根本招架不住，一瞬间眼泪便逼红了眼眶，可饶是这样，她还是狡辩道：“霜儿并不知怎么会这样，可这纸是杜家给的，墨也是杜家的”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小声笑道：“瞧这话说的，杜家算计她能有什么好处。”
    这话说完，众人纷纷笑作一团，坐在稍远地方的夏洛笙看到这里，不得不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夏洛霜的身边，对着杜夫人盈盈一拜：“杜夫人，我这妹妹一向贪玩，在家里作画时便时常与我这般闹着玩，是我一时没能看好家妹，给您添麻烦了，还望杜夫人高抬贵手，原谅家妹的无礼。”
    夏洛笙原本是觉得给夏洛霜一个教训就好，可没想到杜夫人居然出来了，而且好像对夏洛霜有什么敌意一般，她也不知道杜夫人对夏洛霜如此咄咄逼人，可眼下已经有人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若是她此刻再不站出来，怕是自己又会多了一个苛刻妹妹的罪名了。
    见是夏洛笙站了出来，杜夫人对着夏洛笙明显和颜悦色多了，笑道：“夏小姐，在家时打打闹闹怎样玩我自然是管不着的，可你这妹妹偏生还要怪到我杜家，这你说说该怎么办呢？”
    “杜夫人。”相比较夏洛霜此刻抿着嘴不发一言，还哭哭啼啼的模样，落落大方的夏洛笙显然更让人更容易有好感，只见她再次对杜夫人行了大礼，规规矩矩道：“我替家妹给杜夫人和在场的各位都道个歉，扰了大家的雅兴，回去后我定会好好管教家妹。”
    只是夏洛笙这番说辞夏洛霜并不领情，只见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尖声道：“夏洛笙你少装，你不过是看我现在出了丑，想出来当好人罢了。”
    话一说出口不光是杜夫人连连摇头，就连在坐的小姐也皱起了眉头，谁都能看出明显是夏洛笙出来帮夏洛霜说话，可这人非但是不领情，还训斥了自己的家姐，当真是姨娘教导出来的女儿，哪怕是现在成了嫡女，也没有半点嫡女该有的修养。
    夏洛霜听着四周对自己的谈论，心中委屈极了，先是怪杜夫人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多管闲事，又是恨夏洛笙非要这般惺惺作态，只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要被非议，却全然不去想有现在的样子全然是因为她自作主张造成的。
    夏洛笙此刻真是恨不得堵上夏洛霜的嘴，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是给夏洛霜使了个眼色，好让夏洛霜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惜了，夏洛霜此刻怒火中烧，什么都看不到。
    杜夫人此刻也没了耐心，走近了一步盯着夏洛霜头上的一支金钗，问道：“夏小姐，我倒是想问问，这支金钗你是从何而来的？”
    夏洛霜后退一步护住了自己头上的东西，警惕道：“是是我娘给的。”
    “哦？”杜夫人眯起眼睛。
    夏洛笙瞧着此刻杜夫人的眼神，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上辈子夏洛霜哭着跑回家的原因？
    “夏小姐，若是我眼睛没花没看错的话，这支簪子，当初可是顾老将军的嫡女及笄时所钗过的那支，按理说该是作为嫁妆给了她的亲生女儿，怎得现在是在你头上了呢？”
    此话一出，满庭皆是惊讶，顾老将军的女儿，那可不就是丞相府先前的夫人吗？众人望着夏洛笙，发现她和夏洛霜比起来，头上的珠钗不过数支，虽说看上去精致，可到底也不如夏洛霜头上的名贵，可是没人想过，夏洛霜头上的竟然是顾家嫡女曾用过的。
    顾月柔是夏洛笙的亲娘，可簪子却在夏洛霜的头上，大宅院子里头的弯弯绕绕众人心里都门清，夏洛霜的亲娘是之前的姨娘，这姨娘当家，居然是连嫡女的嫁妆都给克扣了？

 第149章 告状

    将军府的嫡女顾月柔，她的及笄礼或许在场的小辈们不清楚，可那些夫人们都是见过的，真可谓是盛况空前。
    彼时顾老将军刚从边关打了胜仗回来，一不要赏赐二不要什么功勋，就只求皇上给他要及笄的女儿一份礼物，皇上自然是不敢怠慢了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不光是请了他的长姐长公主去了顾月柔的及笄礼，还叫把要赐给皇后的一枚金簪送给了顾月柔。
    皇后听闻此事后也未曾说什么，还给顾月柔又另赐下了一些女儿家喜欢的首饰，而顾老将军那边皇上也没有亏待，照例给了赏赐，是以一时间顾家是风头无二，顾月柔的及笄礼也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哪怕是后来皇帝的公主，也未曾在有过那般大的仗势。
    夏洛霜头上的那枚金簪显然不是皇上赐下来的那支，是以不认识的人还在多数，可杜夫人却是极其清楚的，所以杜夫人再开口时还带了些愤怒：“当初顾家嫡女的东西可都是御赐的，你个黄毛丫头怎么戴出来的？”
    “这我明天可得让太尉老爷在朝堂上问问丞相大人了，叫一个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小丫头抢了嫡女的东西，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一听说杜夫人搬出了自家老爷的身份，在场人连话都不敢接了，听杜夫人的意思，是真不打算善罢甘休了？看来这夏家小姐也是倒霉，好端端的非要出什么风头，结果不仅没出头不说，还被扒出来原来是个小偷！
    这下夏洛霜真的是被吓坏了，她哪里知道自己头上簪着的金钗原来是这么来的，明明娘亲说的那些东西都是自己的，自己能随便戴，可现在怎么倒成了这个样子。
    柳姨娘当初只怕夏洛霜再同自己一样受了委屈，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往夏洛霜面前送的，也没告诉夏洛霜东西都是怎么来的，所以可怜夏洛霜还以为都是自己爹爹给自己的，一听说要参加赏花宴自然是把最好看的给戴了出来，谁知道这些东西竟然来头这么大。
    可事情不能这样下去，夏洛霜眼看着事情不对劲儿，开始频频给夏洛笙使眼色，想着只要夏洛笙开口说这是她给自己的，一来是给自己解围，二来是也能在众人眼里落下个好姐姐的名头，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夏洛笙不会不知道的？
    可惜了，夏洛笙虽说是知道，眼下也不并不打算做个“好姐姐”了，毕竟方才夏洛霜还在说自己装呢，那她这回可是要装一下看看了，于是乎夏洛笙露出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来，看着夏洛霜满脸是不可思议，说道：“妹妹，这这真是娘亲留给我的东西吗？不是先前姨娘说，都帮我收着的吗？”
    夏洛笙满脸惊讶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又是让人深思了起来，感情这丞相府的嫡小姐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嫁妆被人动了啊，而且听她这么一说，怕是连这嫁妆是什么都没见到过的，一时间众人看向夏洛笙的眼睛里布满了同情。
    丞相府嫡出的小姐，生母早逝，姨娘当家，没娘的孩子能讨到什么好处？还不是被庶女给骑在头上？
    大家脑子里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更何况柳姨娘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一向喜欢在外显示自己对夏洛笙有多好，在场的妇人们去丞相府做客时也曾见到过的，可如今看着夏洛笙的模样，心里头又有了别的想法，原本还想着过段日子再同那位被扶正的夫人交交好，如今看来倒是也不必了。
    柳姨娘不会知道自己一直的打算居然被自己女儿给搅黄了，此刻她还正坐在玲珑院中听着小曲儿喝着热粥，半靠在太妃椅上闭目养神着呢，谁知道下一刻就是一阵哭声打断了小曲儿，也坏了她的兴致。
    “谁啊？吵吵闹闹的。”柳姨娘不耐烦地睁开眼，抚着已经逐渐显怀的肚子起了身，皱着眉头问方嬷嬷道：“嬷嬷你且去看看，是哪里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给她两板子。”
    方嬷嬷答应的快，又扶着柳姨娘坐下，还不忘给柳姨娘又按了两下太阳穴：“夫人安心养胎，且叫老奴去看看。”
    待方嬷嬷走后柳姨娘重新躺下，可还没刚闭上眼睛，那哭声又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而且这回听着，还就在自己的耳边。
    “谁啊”柳姨娘刚一声斥责要说出口，就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妆已经哭花的少女，再仔细一瞧，居然是自己的女儿霜儿！
    “娘！”看见柳姨娘之后夏洛霜可就更绷不住了，哭着就要往自己娘亲身上扑去，若不是方嬷嬷及时拽住她，怕是夏洛霜就要撞到柳姨娘的肚子了。
    “怎么了霜儿？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好好的送自己女儿去了赏花宴，可是怎么哭哭啼啼地回来了，柳姨娘再一看天色尚早，怎得宴会也提前结束了？
    “娘”可不管柳姨娘怎么问，夏洛霜就是哭着不肯说话，哭到打嗝也没说出来半个字，直叫柳姨娘听了太阳穴直突突，还是方嬷嬷先看出了柳姨娘的不耐烦，赶忙把夏洛霜给抱在了怀里，轻声安稳道：“二小姐莫要再哭了，再哭可是要吵到夫人肚子里的小弟弟了，有什么事说出来，说出来夫人会替你做主的。”
    在方嬷嬷的耐心安慰下，夏洛霜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些，眨巴了两下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娘，夏洛笙，夏洛笙她陷害我！”
    这话一说出口柳姨娘可谓是瞬间变了脸色，这时也才看清了自己女儿不光是脸上的妆哭花了，就连出门时头上钗着的金钗，手腕上那支珍珠手串也不见了踪影，便连忙问道：“怎么了霜儿，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夏洛笙那个贱丫头又对你做了什么？”
    尤其是看到夏洛霜脸上的那个掌印时，柳姨娘气得当下就要拉着夏洛霜去夏恒彦那里告状，方嬷嬷想拉住人叫人把事情弄清楚再去，可柳姨娘态度坚决，还是拉着夏洛霜去了夏恒彦那里。
    母女二人看见夏恒彦，当下便一个接一个地哭着拉住了夏恒彦的衣角。
    “老爷！”
    “爹爹！”

 第150章 恶人先告状

    夏恒彦此刻正在书房，眉头紧锁地瞧着手里头的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放在书桌上的，就连问了一圈身边的小厮，也都说未曾见到过有人进自己的书房，可这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总归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就在夏恒彦打开这封信之后，看见上头写着的东西，才是真真冷静不下来了。
    可也不过看了三行，外头就有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夏恒彦眼疾手快地把信先塞到了书桌上的几本奏折下头，刚好门就被人推开了来，夏恒彦还没斥责一声没规矩，就瞧着柳姨娘抚着肚子朝自己扑了过来。
    “扶青，当心身子！”
    夏恒彦自从听了大夫说的柳姨娘肚子里头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已然将柳姨娘看成了个宝，自然是怕她这么莽撞伤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于是赶忙将柳姨娘护在了怀里，轻声安慰道：“扶青这是怎么了？怎得还哭了，大夫说你莫要多哭，对孩子不好的。”
    “老爷。”可柳姨娘脸上连个泪痕都没有，还装模作样的拿帕子遮了遮脸，语气听着倒是十分悲切：“老爷，我这还怎么当娘，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我可怜的霜儿啊！”
    一听这话夏恒彦才注意到柳姨娘身后还站着夏洛霜，同样是哭哭啼啼的模样，只不过夏洛霜是真的哭得惨兮兮的，眼泪将上好的妆弄花，眼睛处晕开一坨红，就连头上的发髻都凌乱着，看上去有些狼狈，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变成这样，夏恒彦喊道：“霜儿这是怎么回事，怎得如此狼狈！”
    听到自己爹爹的声音之后夏洛霜原本就哭得厉害，此刻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哭着喊着就也扑向了夏恒彦，嘴里不住的叫道：“爹爹要替女儿做主啊！爹爹！女儿的脸好疼啊。”
    夏恒彦把目光放到了夏洛霜的脸上，方才还只是淡粉色的掌印此刻已经红肿无比，在夏洛霜粉嫩的小脸上格外引人注目，而夏洛霜也不说是谁打的，只说是让夏恒彦给她做主，这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哭声大哭得夏恒彦有些头疼，好不容易才看到了空挡插了句话：“扶青，霜儿都莫要再哭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老爷。”柳姨娘站直了身子，拿帕子半遮着脸：“妾身今早送笙儿和霜儿去了杜家的赏花宴，可眼下还没到宴会结束的时候，谁知霜儿就先跑回来了，还不知道被谁打了一巴掌，妾身问什么霜儿都不说，可是瞧瞧这脸上的掌印，妾身真的要担心死了。”
    “笙儿呢？”夏恒彦沉着脸问道，柳姨娘一听连忙接上了话，只是说话间犹犹豫豫的：“笙儿笙儿倒是还没回来，妾身猜想许是笙儿在宴会上脱不开身，老爷也是知道的，笙儿难得参加个宴会，自然是小孩子心性，想多玩玩儿了。”
    柳姨娘话说得轻轻巧巧，目光却是一直瞧着夏恒彦，看着人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下去，嘴角在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一个弧度。
    果不其然，夏恒彦听到后立刻发怒：“什么小孩子心性！富且你也别给她开脱了，自己的妹妹都被人打了，居然还只知道在宴会上玩乐！这还有没有当姐姐的样子！”
    柳姨娘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回过头去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想示意人再多说些话，好叫夏恒彦彻底闹了夏洛笙，谁知她却看到自己女儿缩着个身子，像是害怕的样子不敢再上前半步。
    夏恒彦还当是自己方才发怒的样子吓到了夏洛霜，连忙缓和了语气：“霜儿莫怕，等笙儿回来爹爹替你讨回公道。”
    可他们却不知道夏洛霜此时慌到了极致，是因为打了她这一巴掌的，正是杜家大夫人。
    而夏洛笙，也是因为被杜夫人留了下来才没能回来的。
    再加上方才杜夫人斥责自己的那些话，夏洛霜不敢同自己娘亲说，只是想诉诉委屈，可谁知道娘亲直接带着自己来见了爹爹，她哭得迷迷糊糊的这才反应过来，这下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做了错事才被赶回来的，怕是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可夏洛霜想了想在路上红玉劝自己的话，说是左右自己挨了打，便是那杜家夫人子再有理也不该是出手打人，只要自己抓着这点不放，再说是夏洛笙没有救自己，爹爹便不会责怪到自己头上的。
    好好想好了接下来该说的话，夏洛霜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些，默默地走到了夏恒彦面前一头栽进了夏恒彦的怀里，柳姨娘也趁机在一旁添油加醋道：“霜儿哭了这么久眼睛都肿了，可莫要再哭了爹爹会给你做主的。”
    三个人抱作一团，俨然一副亲亲热热地模样，而刚出了杜府的夏洛笙全然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后会遭到什么。
    夏洛笙从杜家出来时天色都已经不早了，一旁的知夏看着露出疲态的夏洛笙，忙将人扶着让她能靠着自己一些，一边给人捏了捏腰，正在这时，却瞧见巧杏一个人拎着东西走了过来，知夏忙问道：“巧杏，怎么回事？马车呢？”
    巧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也控制不住地抱怨起来：“二小姐把马车赶回去了，奴婢等了半天也不见回来，这咱们怎么回去啊！”
    夏洛笙只是有些错愕，不过想着夏洛霜那副样子也不难想出这人的确是办得出来这事的。
    知夏正急得团团转，夏洛笙刚想说句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夏小姐，我家夫人命奴才送您回去。”
    是个模样极为清秀的小厮，笑起来嘴角还有浅浅的梨涡，面对着夏洛笙毕恭毕敬笑道：“夫人特地嘱咐小的，一定要安全把夏小姐送回去。”

 第151章 一巴掌

    小厮驾着的马车着实稳当，夏洛笙原本就累了一天，头上的珠钗又压得头疼，坐在里面摇摇晃晃地几乎就快睡过去了，直到知夏喊了自己一声才回过神来。
    “小姐，咱们到了。”知夏犹犹豫豫的似乎是还有话说，瞧着夏洛笙睁开眼晴清醒了一些才又说道：“奴婢看见门口有个好几个小厮，好像是好像是在等着小姐，奴婢瞧着似乎是老爷身边的人。”
    自己那个好妹妹和好姨娘肯定又是去告状了，夏洛笙一点都不惊讶，夏洛霜今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要是不再给自己安个什么罪名在身上那才是奇怪了。
    可今天的这样全是夏洛霜咎由自取，她倒是想瞧瞧她们母女二人是怎么把黑白颠倒的。
    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惊慌，夏洛笙下了车后反而是先笑着对赶车的小厮说：“今日多谢杜夫人了，还望替小女道个谢。”
    驾车的小厮看见夏洛笙举止端庄又极有礼貌，脸上的眼睛都要笑的看不见了，忙回道：“夏小姐不必客气，杜夫人说今天也是您受了委屈，叫小的一定给夏小姐送到府门口才行，如今天儿也不早了，奴才就先回去了。”
    目送着小厮驾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夏洛笙回过身去脸上的笑便瞬间消失了，瞧着那几个小厮似乎是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目不斜视地准备从那几个人中穿过，谁知却被一个个子高些的给一步跨过来拦住了。
    那小厮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小姐，老爷叫小的几个请大小姐过去。”
    请？
    夏洛笙瞧这几个人分明就是练家子，怎么也跟请字搭不上边，冷笑道：“当真是老爷请我过去的？”
    “那还能有假？”小厮说着就要拽上夏洛笙的手腕，却被人一眼给瞪得不敢乱动。
    “大胆！”知夏看着也连忙护在夏洛笙身前，呵斥道：“大小姐岂是你这狗奴才能碰的。”
    可那小厮就像是愣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瞧着夏洛笙，知夏看不过去了，伸手推了那人一下：“哪来的狗奴才，如此不懂规矩！”
    这一推才叫小厮回过神来，只觉得方才看到的那双眼实在是太冷了，禁不住抖了抖，这会儿子才想到眼前人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女，怎么会有那么骇人的冷意？可他揉了揉眼再看过去，却发现那双眸子也不过是平静如水地看着自己罢了。
    “我自己会走。”往后撤了一步离这个人远了些，夏洛笙才快步朝前走去，知夏牢牢地护着夏洛笙，不再让那些小厮靠近夏洛笙一步，而方才最嚣张的那个小厮，却是落在了最后面。
    “大小姐，老爷在书房等你。”夏洛笙走了一段路又听到身后有人提醒自己，刚想去主院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而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脚步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小厮们眼看着夏洛笙要推门而进，完成了老爷的嘱咐便只管守着门，其中一个还伸手拦住了知夏：“知夏姑娘，老爷只让大小姐一个人进去。”
    “怎么”
    知夏刚要出声，就感觉到夏洛笙拉了拉自己的衣角，继而朝着那小厮说道：“我知道了。”
    知夏跺跺脚还是只能在旁边站着，眼睁睁地看着夏洛笙一个人走进了书房，而后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父亲”
    “啪！”
    夏洛笙一句父亲刚叫出口，门外的小厮就听到屋里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声音大的连站得离书房最远的哪个小厮都听到了，知夏一听心就揪了起来，想冲进去可那几个小厮守着门，她连门口都够不到，急得直跺脚。
    屋里的夏洛笙也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就这么挨了一巴掌，力气大的她脑袋都有些晕，忍不住咳了两声还有一丝温热划过嘴角。
    她吐血了。
    可惜这些夏恒彦都没看到，他只看到了夏洛笙方才被打时，从袖口里叮叮当当地掉出了两支簪子，而后就是夏洛霜的惊呼。
    “爹爹，这就是我的簪子！”
    于是夏洛笙还没从方才那一巴掌里回过神来，又是被拽了个趔蹶，摇摇晃晃跪在了地上。
    脸是疼的，膝盖也是疼的，夏洛笙缓缓抬头，看着满面怒火的夏恒彦，面上却是出奇的冷静：“爹爹，这是怎么了？”
    殊不知夏恒彦看见夏洛笙这个样子更是气得又要扇上一巴掌，还是柳姨娘这会儿子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拦住了他：“老爷，万万不可啊，笙儿的脸若是这么毁了该怎么办！”
    说罢还朝夏洛笙哭诉道：“笙儿也快快认错。”
    “认错？”夏洛笙瞧着夏恒彦冷声道：“爹爹，不知女儿，何错之有呢？”
    “你这个逆女还在嘴硬！”夏恒彦捡起地上的两只簪子递到夏洛笙面前，呵斥道：“你为什么要抢霜儿的簪子，又见自己妹妹挨了打不说帮她还待到了这么晚才回来？平日里霜儿对你不好吗？可不过是一个宴会的功夫，你就将妹妹欺负至此！以后你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瞧瞧，这就是她的家人，夏洛笙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是像夏洛霜一样掉两滴眼泪才行，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哪怕现在膝盖上钻心的疼，她都哭不出来，反倒是还有点想笑。
    这就是她的好爹爹，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只要夏洛霜和柳姨娘哭一哭，什么错就都成了自己的，如今也是问都不问一声，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真疼啊。
    夏洛笙冷笑了一声，在夏恒彦的怒火中抬起头来，对上了人的视线，缓缓说道：“爹爹，你可知道这簪子，原本是我娘的吗？”

 第152章 冲突

    “爹爹，你可知道这簪子，原本是我娘的吗？”
    夏洛笙话一说出口，屋里另外三个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柳姨娘，慌张地看了眼夏恒彦后摆手回道：“大小姐这是说什么笑话，那簪子明明是我给霜儿的，是我的东西，怎得如此血口喷人呢！”
    竟然是连笙儿都不叫直接叫大小姐了，柳姨娘慌乱的模样落在夏洛笙眼里不免觉得好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柳氏，你小门小户见识短浅自然是不知道给妹妹戴上的是什么，也可以欺负我年幼想把娘留给我的东西都占了去。”
    “可你怕是不知道，这是我娘当年及笄礼上皇上赐下来的御赐之物，而你还给妹妹戴在了头上，若是圣上怪罪下来，你想要爹爹和丞相府都为你的愚蠢陪葬吗！”
    夏洛笙这番话可谓是毫不留情，到了最后更是咬牙切齿地喊了出来，方才被夏恒彦扇了一巴掌的脸应该已经肿了起来，夏洛笙嘴里满是血腥气，可也让她此刻无比清醒。
    “你你胡说什么呢！”柳姨娘方寸大乱，看看夏恒彦又看了看夏洛霜，到最后又捂着自己的肚子哎呦哎呦的叫疼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扶青！扶青！”夏恒彦更是直接过去抱住了人，朝外喊道：“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不料柳姨娘却是拉住了夏恒彦，虚弱地说道：“老爷，妾身无事，只是大小姐所说之事，妾身真的不知道啊！妾身怎么会怎么会动姐姐的东西呢”
    夏洛笙冷眼瞧着柳姨娘的表演，继续不留情面地说道：“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不知道？”
    “你住嘴！”夏恒彦打断了夏洛笙的话，气得声音都是抖的：“你没看到你娘已经气得肚子疼了吗！”
    “她不是我娘！”夏洛笙眼睛盯着柳姨娘的肚子，厉声回道：“她不配当我娘！”
    “你这个逆女！”
    夏恒彦眼看着又要冲过来给夏洛笙一巴掌，这时候反倒是夏洛霜扑了过来，嘴里还不住的喊着：“爹爹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是霜儿错了，霜儿错了。”
    这么一对比夏恒彦更是对夏洛笙心凉：“你看看，你妹妹”
    “本来便是她的错，认错也是应该的！”夏洛笙可是不吃夏洛霜那一套，这母女二人惯会这一招，假装好人博取夏恒彦的同情，到头来坏名声全然是自己的。
    眼看着书房乱作一团，就连外头的小厮听到动静也有些坐不住了，夏洛笙瞥了一眼被遗忘在地上的那两支金簪，先是小心地捡了起来给收到了怀里，而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夏恒彦已经气得要拿家法处置夏洛笙了，看到她掏出那东西之后还只当是夏洛笙要反抗，准备伸手夺过来的时候，夏洛笙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爹爹，这两支簪子是我娘的，还是御赐之物我原是不知道的，而这些事，则是太尉府杜夫人告诉我的。”
    夏洛笙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夏恒彦和柳姨娘的头上，柳姨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当发现发现夏洛霜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气焰，而是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甚至眼神闪躲着不愿意看向自己的时候，柳姨娘便知道自己的女儿怕是瞒了什么东西。
    可到底夏洛霜隐瞒了什么柳姨娘眼下也没法去问，只能是再次捂着肚子想要叫疼，不过却被夏洛笙给打断了。
    只见夏洛笙展开了手中的画卷，上头画着两个打扮极为精致的女子让夏恒彦都愣住了，柳姨娘更是忍不住指着画问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夏洛笙回道：“姨娘，你认识这幅画吗？”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柳姨娘现在恨不得冲过去夺回夏洛笙手上的那幅画。
    那上头画着她这辈子最恨的人，是她所有痛苦的来源，是她恨不得将其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掉。
    那画上的人，是顾月柔。
    可原本这幅画应该已经没有了才是啊，柳姨娘仔细回想着，她分明已经将顾月柔的画像全都给烧了，这么多年府上一直是她掌管着的也不可能有能留下来的，可夏洛笙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姨娘，这是杜夫人给我的。”夏洛笙的这句话又是让柳姨娘心头一震：“当年我娘的及笄礼，杜夫人同我娘交好，于是特意请人画了这张画，原本我也是不信妹妹居然私戴御赐之物的，可杜夫人拿出这幅画让我看了之后，我便不得不信了。”
    确实，画上的两名女子正值青葱年华，作画之人极为仔细地一笔一笔将二人勾勒的极为精细，乌黑的发丝，姣好的脸庞，就连少女的娇憨的模样都极为生动，而顾月柔头上左边簪着的那支发簪，确实就是夏洛笙此刻手中的一支。
    看着这幅画，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柳姨娘眼神不停地在夏恒彦和那幅画之中打转，她倒是不怕夏恒彦追究自己拿了夏洛笙嫁妆这事，只是她怕夏恒彦再记起顾月柔的任何事。
    那个如同月亮般美好的女子，她费了多少力气才将人从丞相府抹去，从夏恒彦的脑子里抹去，她提心吊胆了许久，打发走了所有顾月柔在时的忠仆，才在府上彻底站稳了脚跟，还将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养成了一个废人，如今怎么可能再让这个已经不在的女人叫人想起来。
    于是柳姨娘稍稍往后挪了挪，确定自己身后那张椅子够牢靠之后才缓缓地摔了下去：“老爷，妾身”
    柳姨娘一歪头像是晕了过去，夏恒彦在夏洛霜“娘晕过去了”的惊呼声中猛然间回过神来，看看夏洛笙手上的画卷又看了眼柳姨娘，最后还是别过头去，抱着柳姨娘出了厨房。
    “快去叫大夫！”
    竟是没再看夏洛笙一眼。
    而知夏是在屋里屋外人都走出去之后才得以跑进来了，一看到自家小姐此刻的模样，登时眼眶就红了。
    “小姐，小姐怎得成了这样！”

 第153章 父女

    相比较知夏哭哭啼啼忙着要去叫大夫的模样，夏洛笙显然冷静的多，她搭着知夏的肩膀起身，将画卷慢慢收起来之后才腾出手来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起身时一个不稳还差些摔在地上。
    “知夏，咱们回去。”
    “小姐！”知夏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拉着夏洛笙的手噙着眼泪说道：“怎么没跟老爷解释清楚呢？那分明就是柳姨娘仗势欺人夺了夫人给您的嫁妆，如今她就是仗着自己的肚子，咱们咱们这就去捅破”
    “知夏！”夏洛笙厉声打断了知夏，末了又缓了下语气，盯着人说道：“慎言，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自己手里的证据不够多，还不能轻易出手，她要的，是一出手就让柳姨娘永远不能翻身。
    夏洛笙将吐出的血污包在手帕里藏了起来，叫知夏先扶自己回竹笙院，可没想到刚踏出书房一步，一个在外头站着的小厮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把夏洛笙给拦住了，知夏警惕道：“你要做什么！没看到大小姐都受伤了吗！”
    “大小姐。”小厮搓搓手，神情中却全然没有恭敬的意思，转了转眼珠子笑道：“老爷叫您在这儿等着他，他待会儿就回来。”
    知夏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哪有亲爹这个样子的，先是把自己女儿打成这样不说，不给人叫大夫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让小姐自己去看大夫，于是知夏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小厮推到一边，啐了一口说道：“我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随便乱传老爷的命令，大小姐眼下身上都是伤，若是耽误了脸上留了疤你耽误的起吗！”
    那小厮也没料到知夏一个瞧着瘦瘦小小的丫头会有这么大力气，一时间有些怂了，缩着身子嘀咕道：“奴才怎么敢乱传老爷的命令，这就是老爷嘱咐的”
    “哎，大小姐，大小姐！”
    可惜知夏并没有听他的解释，直接扶着夏洛笙回院子了，夏洛笙一言不发，身上的重量几乎都压在知夏的身上，她的膝盖使不上力气，堪堪扶着椅子才坐了下来。
    “巧杏？巧杏？”知夏本想让巧杏去打盆热水，可这会儿她这才发现一同回来的巧杏不知道去哪里了，可夏洛笙这边她又不敢离开，是以急得直跺脚。
    刚巧是莹冬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原本她就担心着夏洛笙去了许久没回来，这会儿一进屋看见夏洛笙的模样，当即失声叫了出来：“大小姐！大小姐怎得”
    “莹冬，快去打些冰来，在把我屋子里的那匣子一同拿来。”知夏可算是溅到了能帮忙的人，忙吩咐下去，莹冬也知道现在需要知夏这个会医术的来处理，于是脚下还没站稳就又跑出去了。
    待莹冬回来，知夏找了药膏给夏洛笙抹在脸上和腿上，也不敢下了重手，生怕夏洛笙再疼到，莹冬也是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怎得成了这样？谁干的？是二小姐？”
    知夏看了眼闭目养神却眉头紧皱的夏洛笙，只凑近了莹冬的耳边小声说道：“是是老爷。”
    “怎么”莹冬也是惊呼出声之后又看了一眼夏洛笙，这才捂住嘴让自己没有说出来，方才她看了，小姐本就皮薄，脸上的巴掌印肿那么高，膝盖上的淤青又红又紫极为吓人，哪有亲爹这么对自己的女儿的！
    可二人现在面对着沉默不言的夏洛笙不敢说话，只能是用帕子沾了冰水给夏洛笙冰着脸上，纷纷在心里心疼着自家小姐。
    可夏洛笙此刻却是出奇的平静。
    若说原先她对夏恒彦还有一丝不忍，念在这人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份上还对人有过幻想，毕竟夏恒彦一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上辈子是因为自己太过任性，孤注一掷地把丞相府给拉上了慕子轩的贼船，哪怕最后他赌对了他对自己有恨也是应该的。
    那或许这辈子她听话些，认真些，不再给丞相府添麻烦，比夏洛霜还要好一些，自己爹爹可能还会多看自己一眼，可现实就是这么毫不留情面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不管怎么做，爹爹眼里怕是都只有柳氏那对母女呢，夏洛笙有时候真的想问问夏恒彦，难道自己的娘亲，为他生儿育女掌管中馈的娘亲，在他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位置吗？自己这个女儿，曾有一刻被他放在心上过吗？
    或许是有的，也或许是没有的，夏洛笙挨过这一巴掌后却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眼前的三个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三口，就连刚才，当她拿出娘亲的画像之后，想从爹爹眼中找出一丝怀念或是回忆，却都是没有，夏恒彦的眼里只有震惊和她看不透的情绪，甚至可以说，还有一丝厌恶，而后便把脸别了过去。
    他连娘亲的脸都不敢看，夏洛笙想到这里忽地笑了一声，叫知夏和莹冬都吓了一跳。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的夏恒彦有了新夫人还有了姨娘，还马上要给他添“儿子”了，谁还能想起一个死去多年的幻影呢，再说夏洛笙也不指望上辈子害了她外祖父全家的人能有什么悔过之心，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早点死心罢了。
    看清了这府上的人，以后她再做什么事，也不想再考虑夏恒彦的面子了。
    想到这里时夏洛笙忽地被外头的敲门声给唤了回来，门外小厮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大小姐，老爷问您怎么不在书房等他，叫您现在过去。”
    “怎么”知夏捋起袖子恨不得冲出去跟那人理论：“小姐这刚坐下休息一会儿膝盖还疼着，怎么又要人过去，这怎么行呢！”
    夏洛笙倒是面色平静得很，看了眼知夏和莹冬叫人把自己又扶了起来：“无妨，再扶我过去。”
    在知夏和莹冬满脸担忧的神情中，夏洛笙一瘸一拐地又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她倒是要瞧瞧，她这个好爹爹一会儿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第154章 关禁闭

    因着夏洛笙膝盖上有伤，知夏和莹冬步子都放的极慢，往日里几步路就能走到的书房，这会儿几乎用了半炷香的时间。
    等到了书房，夏洛笙示意两个丫头放开自己，自己一个人迈了进去。
    “爹爹。”夏洛笙声音极为冷静，只是脸上的红肿因着刚敷了药瞧着有些可怕，便是夏恒彦回头看到后眼里也有些震惊。
    可夏恒彦并未开口询问夏洛笙的伤势，可是轻咳一声后厉声道：“我说的叫你在书房等我你却溜了回去，怎么？是我这当爹的说话不管用了？”
    “并非如此，爹爹。”夏洛笙低着头轻声说道：“实则是女儿身边的丫头担心女儿的安危，再者说了，女儿心想，那小厮分明就是胡说的，女儿身上有伤，便是落下伤疤了什么的可怎么办，爹爹并非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怎么会连让女儿回去敷药都不肯呢？”
    夏洛笙声音是极轻的，可却像一块石头似的重重地砸在了夏恒彦的心口，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若是他再说下去，岂不就真成了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了，看着自己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儿，夏恒彦冷哼一声，随后又换了一句问道：“那幅画你从哪里来的？”
    “女儿方才说了，是杜夫人给女儿的，也是杜夫人说那是娘的东西。”夏洛笙回答道。
    其实当杜夫人拿出这幅画的时候，夏洛笙也是完全没想到杜夫人原来曾是自己娘亲的闺中密友，可奇怪的是，若是寻常密友，看见自己只管说出来便是了，杜夫人反倒是遮遮掩掩，在自己询问之下才勉强说出口。
    更奇怪的是，是杜夫人出口教训夏洛霜时，瞧着有些不像是长辈教训小辈，杜夫人往日里那般稳重的人都险些失了态，最后还是杜明锦出面才拦住了自己母亲，杜夫人对夏洛霜那般模样，瞧着倒像是有什么仇似的，甚至于上辈子自己没来这场赏花宴，杜夫人也将夏洛霜给赶了出来。
    可杜夫人跟夏洛霜这么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仇？或者说，是对柳姨娘有仇？
    夏洛笙当时还想细想下去，可是又被杜夫人拿出的这幅画的时候吸引住了目光，尤其是杜夫人说，这画上的人是她的娘亲。
    夏洛笙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娘亲，那时柳姨娘掌家她也根本找不到人问，外祖家她去的时候因为怕老人家掉眼泪便也忍着没问过，是以娘亲的模样在她脑海里，一直都象是一团雾一样，今日看到这幅画，一直以来脑中娘亲的模样才算是清楚了起来。
    杜夫人说她生的像她娘，夏洛笙只觉自己没有半分画中人的神采，画中的女子樱桃小口笑得温婉，金钗华服加身整个人明媚柔美，是极为贵气的面相。
    夏洛笙听杜夫人说起自己的娘亲，说她别看着长得温婉，实则小时候极为调皮，老将军不让她出去玩，她便像个男孩子一样从将军府翻墙逃出去，带着自己去京城最好吃的馄饨，再偷摸去点心铺子买荷花酥吃，结果因为贪嘴吃多了又牙疼了好几天，顾老将军也拿她没有办法。
    杜夫人讲到这里自己都先笑了出来，随后却是看着画又深深叹了口气，只说是后来自己娘亲嫁给夏恒彦后，便甚少出门了。
    而后杜夫人将画送给了自己，说是早就应该给自己的，说这话时杜夫人神情有些落寞，摸了摸自己的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夏洛笙不知道自己娘亲和杜夫人只见发生过什么，只是十分庆幸自己今日来了赏花宴，还拿到了娘亲的画像。
    不然若是她空口白牙了，柳姨娘母女俩给夏恒彦上了眼药说自己胡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只是等夏洛笙说完话，夏恒彦看着夏洛笙的脸，很久才吐出了一句：“哼，杜家”
    夏恒彦言辞间颇有不满，而后又皱着眉头对夏洛笙道：“便是杜夫人说的又怎样，你们姐妹二人出门在外不就是要互相有个照应，当时那么多人，你便是借口说一句是你送给妹妹的，又能全了自己的好名声，还不会叫霜儿难堪，你啊你，怎么如此蠢笨！”
    自己这个好爹爹几句话似乎有为自己着想之意，可实则是黑白颠倒，偷东西的人倒成了可怜的，自己却成了蠢笨之人，夏洛笙若不是脸上还疼着真的都要笑出来了。
    “爹爹，妹妹当时因为私自在画上用了香料被杜家察觉，这才有了杜夫人发现妹妹所簪发簪是御赐之物之事，女儿当时根本不在妹妹身边，也无从帮忙啊。”夏洛笙将夏洛霜所做之事说了出来，她只想瞧瞧自己这个爹心还能偏到哪里去。
    “你！”果不其然夏恒彦一听更是恼怒，指着夏洛笙的鼻子便骂道：“你怎么做姐姐的，怎么会让自己妹妹一个人待着！不知道你妹妹年幼要照应着吗！”
    夏洛笙等的便是这一句，当即回道：“女儿原本是不知道妹妹也来了的，当时霜儿妹妹跟女儿去了杜府，可是妹妹没有帖子被人拦下了，女儿便以为妹妹回了府，谁知道妹妹却是又进来了，女儿便是有心也无力帮忙啊。”
    低垂着头模样瞧着可怜极了，夏恒彦听到这话后也是眉头跳了跳：“你说霜儿没拿到帖子？”
    “是啊。”夏洛笙像是自己在嘀咕一般：“好多人家都去了，怎么只有妹妹没收到帖子呢？”
    “杜家杜敏。”
    杜敏便是杜家大夫人的名字，夏恒彦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名字，似乎是带有恨意，可他的声音极小，夏洛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自己爹爹难道跟杜夫人有过节？
    可惜还没等夏洛笙想明白，夏恒彦则像是忽然生了气一般，抬脚叫要往外走，步子极快门开的时候也是“嘭”的一声作响，只是他留下的那句话让守在门口的知夏和莹冬大惊失色。
    “大小姐不顾姐妹情谊有失礼德，今日起回自己院子关禁闭十日！”

 第155章 夜闯闺房

    莫名其妙被关了禁闭，知夏和莹冬全然不知道自家老爷又因为什么生了小姐的气，只是夏恒彦那个怒气冲冲的模样，谁见了都不敢上去询问。
    “小姐，怎得老爷”看着夏恒彦的背影远去，莹冬和知夏冲进屋子，扶着夏洛笙着急地问道：“小姐你”
    “咱们回去。”夏洛笙比她俩要镇定许多，只是虚虚地抬眼看了眼，而后便不再吭声，知夏和莹冬看自家小姐这样也没再问下去，先扶着人回了竹笙院。
    再瞧夏恒彦不知走到了哪里，过了一会儿竟是又折返了回来，走到书房里紧闭房门，就连外头有丫鬟前来说柳姨娘这会儿肚子疼的厉害要找他都说不见。
    待到四周都安静下来，夏恒彦才四下又瞧了瞧，拿出他方才藏起来的那张纸条。
    上头的内容倒是简单，只是落款非比寻常，竟然是那位极少露面的三皇子的私章，上面写着若是有空则请他去戏院看场戏，却也并未说是什么时候，夏恒彦看了两眼之后，便将纸条在烛火上燃起，而后烧了个精光。
    三皇子
    夏恒彦想起方才他叫人去打听到了今日宴会上的情形，冷哼一声。
    果真是有人坐不住了。
    眼下上头那位身子尚且康健，底下的小辈却是偷摸做了不少事情啊，夏恒彦瞧着剩下的那点儿灰烬随着窗子里吹来的风散去，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而后在书房的烛火，直到后半夜才熄灭。
    而回道竹笙院的夏洛笙则是立刻被围上来的小厮给彻底关在了院子里头，连屋门都有专门的人手看管着，莹冬已经从知夏那里听说了杜家事情的始末，这会儿正憋着一肚子气，骂道：“明明咱们小姐才是受委屈的那个，怎么最后还要小姐受罪，这老爷的心当真偏的没边儿了！”
    “莹冬！”知夏看她这样连忙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外头的人可都是老爷的。”
    “我知道。”莹冬紧锁着眉头：“我就是替小姐委屈。”
    而真正受委屈的那人此刻不过是正拿着那副画卷细细看着，将上头那女子的眉眼一点点地用眼神描画了一遍。
    “当真是当初名满京城的奇女子，顾老将军的掌上明珠，容貌姿色果真是倾国倾城。”
    “谁！”忽地一声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知夏和莹冬忙警惕起来，跑到窗边去看了一眼，可随后便闻到了一股子甜腻的香味儿，齐齐昏了过去。
    “谁在那儿！”这时候夏洛笙才注意到，自己门口守着的那些人竟然是毫无动静，只有靠近后院的一扇窗子打开，外面却是没有人。
    “夏大小姐莫慌。”眼看夏洛笙拔下头上的金簪一步步朝着窗边走来，窗外说话的人忽地一翻身，直接跳进了夏洛笙的屋子，脸上银制面具在烛光下翻着光，瞧见夏洛笙一脸惊恐的样子勾了勾嘴角：“是我。”
    是沈竹喧。
    “哎！”可惜这话也没让夏洛笙放松了警惕，沈竹喧刚想走近夏洛笙一点儿，谁知道这人还是拿着簪子朝自己刺了过来，若不是他转了个身躲开了，怕是身上得被扎出了血窟窿来。
    “你来做什么！”夏洛笙失了手之后才察觉到膝盖上蔓延开的痛，方才那一下已然是她用了全力，眼下便只能冷静下来同人对峙着。
    看着夏洛笙站着还摇摇晃晃的样子，沈竹喧也没了再开玩笑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我不要。”谁知道沈竹喧这人有什么心思，夏洛笙没有伸手接过来的意思，反而还往后撤了一步，谁知道这一步没注意到身后的凳子，让她一下子失了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可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夏洛笙缓缓张开禁闭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放大的面具，离自己极近，甚至夏洛笙已经能感受到面具传来的凉意。
    “夏小姐这么‘投怀送抱’感谢沈某，沈某可是有些受不起的。”沈竹喧脸上的笑意更盛，手下却是轻轻将夏洛笙方才了一张椅子上，随后退了一步，抱着手瞧着夏洛笙。
    “你！”夏洛笙上下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直接闯进女子闺房还嬉皮笑脸的无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骂些什么，膝盖上和脸上钻心的疼又传来，她的话刚说出口便是“嘶”的一声。
    狠狠地瞪了沈竹喧一眼，夏洛笙便瞧着人将方才的那个小瓶子给放在了她手边的桌子上，这回沈竹喧倒是改了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说道：“这是医家祖传的去痕霜，我想你也认识医家那小子，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末了又说道：“我不会骗你的。”
    “谁知道你会不会骗我。”夏洛笙下意识地回了之后才是发觉出不对劲儿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医家的人？”
    “我”沈竹喧刚想回答，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呢喃，怕是方才给那两个小丫头下的药少了，这会儿药效快要过去了，于是沈竹喧看了夏洛笙一眼，冲人点点头之后又从方才进来的窗户跳了出去。
    “哎，你！”夏洛笙想追过去，但是她的双腿此时疼得不能动弹，不过从那窗户出却是又飞进来一个东西，恰好落在夏洛笙手边的桌子上。
    是一张折起来的纸条，窗户离桌子还有段距离，这人居然是直接就扔了进来，夏洛笙展开一看，纸条上写着几个字。
    “唔，小姐？”听见知夏的声音，夏洛笙赶忙把纸条团在手心，连桌子上的小瓶子也被她眼疾手快地受了起来，正好知夏先揉着脑袋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道：“奴婢怎么倒在地板上了？”
    “莹冬？莹冬？”醒了的知夏再一瞧地上还躺着一个莹冬，可她此刻脑子迷迷糊糊的也没想太多，还伸手拽了拽人：“莹冬醒醒，怎得睡在地上了？”
    莹冬好不容易才在知夏的叫声中醒来，也以为是自己睡在了地上，连方才听到人声音的事情都给忘了，夏洛笙虽说是不知道沈竹喧的药有什么奇特之处，可眼下也不好跟人多说，只说是二人怕是累坏了，早些去歇息的好。
    二人此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竟是十分听夏洛笙的话，守在夏洛笙身边又替人换了药才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而夏洛笙却在仅剩的一点烛光中又看了眼纸条上的字。
    ——十日后，苏青湖旁。

 第156章 不肯轻易交出的嫁妆

    这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便是那柳姨娘挺着日渐显怀的肚子来跟夏洛笙说起了嫁妆的事，夏洛笙本来还奇怪这柳姨娘怎么忽地良心发现这般伏低做小来跟自己好声好气地商量了，叫知夏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夏恒彦因为这事被人参了一本。
    夏洛笙本以为出了杜府之后嫁妆这事就得自己徐徐图之，怎么说也得等到这禁闭之后才能去找柳姨娘说礼，更何况夏恒彦的态度显而易见的是要包庇那母女二人，她还得费些心思才能将假装讨要回来。
    可没想到杜夫人直接不给夏恒彦面子，还让杜太尉直接上了道折子，说是夏恒彦纵容继母抢夺嫡女嫁妆，继母庶妹仗势欺人，便是出门参加宴会庶妹都比嫡姐穿得还要贵气，不难想在府上的时候嫡女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这一番话可谓是毫不留情，杜太尉虽说是个武官，可谁让他早就看不惯夏恒彦那个装得文邹邹的模样了呢，是以上起这道折子可谓是将自己那些文笔全都用上了，洋洋洒洒写完了之后直接给皇上呈了上去，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道：“皇上，家宅不宁可谓是大忌啊！”
    要说这杜太尉着实是说到了点子上，夏恒彦在朝上被皇上骂了一顿愣是不敢还口，谁都知道当今圣上虽说是嫡子，却因为先皇宠爱贵妃，连带着也十分宠着贵妃诞下的两位皇子，所以皇上当初虽为太子，却一直根基不稳，不仅受着两位皇子的气，还随时都可能丢掉了皇位。
    要不然也不会登基之后便下了道圣旨让贵妃去陪葬，而那两名皇子也被他派去了偏远的地方，早早地便去世了。
    是以皇上是极为厌恶这庶子压了嫡子一头的事，听着杜太尉的话便紧紧皱起了眉头。
    夏恒彦也知道这时候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于是只能认命听完了圣上的责骂，许诺定会回去好好管教府上的事，可真正叫夏恒彦狠下心来命令柳姨娘归还夏洛笙嫁妆的，还是皇上最后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朕瞧着若是这继室不能掌家，那便还是莫要鸠占鹊巢的好。”
    这不就是让自己再除了柳氏的夫人之位吗？可夏恒彦好不容易才将人扶正没几天，若是再亲手除去，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夏恒彦听着四周同僚的嘲笑，脸上可谓是火辣辣的，低着头恭敬说道：“臣定会好好管教柳氏。”
    这可谓是憋屈！夏恒彦下了早朝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罪魁祸首”，见对方反而笑着冲自己点点头，更是气得甩袖离去，回道府上当即便把还装病卧床的柳姨娘给给叫了过来，叫人立刻把夏洛笙的嫁妆给还回去。
    柳姨娘哪里舍得啊，谁都只道顾月柔当初嫁进来时嫁妆明面上就抬了六十四抬，大箱子里塞得是满满当当，金银首饰自不必说，最要紧的是那些铺子，可都是极好的地段，这么多年柳姨娘拿在手里赚了不少的钱，猛的一下子全让她交出去，她当然是舍不得了。
    柳姨娘自然是不甘心，同夏恒彦周旋着，说是要不就先还一部分回去，左右夏洛笙年纪好小，自己能帮人先好好保管着，以后绝对不让霜儿乱戴出去就是了，柳姨娘打的小算盘是御赐之物不过那几件，就先还给夏洛笙，其余的那些自己到时候卖了换成银子捏在手里便是了。
    可谁知夏恒彦没有同意，态度还十分坚决，说是不给夏洛笙还回去她这丞相夫人都别想做了，柳姨娘一听这话立刻着急了起来，她这丞相夫人的位置屁股都还没坐热，怎么就要给拿去了！
    斟酌再三之后柳姨娘还是应了下来，回去自己收拾了四五天才捏着夏洛笙的嫁妆单子给人送了过去，送过去的路上柳姨娘还得靠方嬷嬷扶着，一下子把这么多好东西送出去她真的是心疼极了，可柳姨娘还是留了个心眼，将那个铺子地契还是收到了自己手里。
    这会儿方嬷嬷正替柳姨娘给夏洛笙传着话，面容瞧着和蔼，可实际上话里话外句句都是威胁：“大小姐，咱们夫人看您年幼怕是不懂怎么经营这铺子，便专门从柳家带回几个老伙计帮您看着这些个铺子，所以这铺子就还留在咱们夫人手上，至于赚得的银两，到时候老奴再给您送来，您看这样如何。”
    夏洛笙听了只觉好笑，这铺子捏在柳姨娘的手里，那还不是她说赚了多少便就是多少的，不过就是拿自己年幼当作借口，不想把摇钱树给还过来罢了，夏洛笙可不会被柳姨娘这般作态给骗到，于是笑着说道：“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笙儿如今已经十三，旁人家的女儿十二岁便会看账本了，笙儿这么多年有姨娘的教导，自然也是略通一二的，怎么默默是觉得姨娘教导笙儿不够用心？还是笙儿蠢笨没能学会呢？”
    方嬷嬷接下来的话被人堵在喉咙里，这位大小姐的意思是，若是她再说夏洛笙照看不好铺子，要么就是柳姨娘没用心教，要么就是说夏洛笙这位丞相府嫡长女蠢笨，不管是哪个她都不敢乱说。
    所以方嬷嬷只能是瞧了柳姨娘一眼，见人神色有些不耐烦，想了想才一拍大腿接着说道：“哎呦大小姐这是说得什么话啊，大小姐聪明伶俐怎么会是蠢笨呢，老奴是想说，咱们夫人看大小姐在学堂已经够辛苦的了，再分出精力来照看铺子怕是会耽误了学业，夫人是在为您着想呢。”
    方嬷嬷语重心长，看她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在为夏洛笙着想，可夏洛笙哪会这么轻易被方嬷嬷带着走，又准备开口时却忽然听到外头莹冬的声音，像是还带了些惊讶。
    “小小姐，将军府来人了。”
    将军府？外祖父？
    夏洛笙听到之后慌忙站起了身，虽说是养了几天膝盖上淤青消了，可还是有些疼痛，不过夏洛笙已经顾不得这些，开了门便拉着莹冬说道：“是外祖父来了吗？快带我去。”

 第157章 撑腰

    听见莹冬说的话后，正在屋里坐着的柳姨娘和方嬷嬷是彻底坐不住了，好端端的怎得将军府来人了，自从她们挑唆着夏洛笙同外祖家不再联系之后，那老头可谓是伤透了心，再也不说要来接自己外孙女回将军府的话了，怎么这会儿子突然来人了。
    柳姨娘和方嬷嬷互相瞧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安，只是眼下她们还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将军府确实是夏洛笙的外祖家，便是开口要把夏洛笙接回去小住几日也是应该的，可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难道是来替夏洛笙讨要嫁妆给人撑腰的？
    她俩想得没错，顾老将军虽是此刻闲赋在家，消息却是极为灵通的，一听说自己外孙女在丞相府受了委屈，当即便把桌子拍了个震天响，原本他便因为自己女儿在丞相府失了命看不惯夏恒彦，此刻知道夏恒彦还纵容着柳氏母女霸占着女儿留给外孙女的嫁妆，更是差些提着刀杀到丞相府，还是老管家一夜没合眼才把人给劝了下来。
    细想之后，打听清楚事情的原委后，顾老将军当即让管家选了几个人手送到了丞相府。
    夏洛笙脚下像是踩着风一般快步朝着主院走去，莹冬在她身后几乎追不上，连连喊着“小姐当心腿，小姐伤还没好”也没喊住人，夏洛笙像是听不见似的只管拎着裙摆小跑而去。
    到了主院没想到先是碰上了夏恒彦，怒气还未消的夏恒彦看见夏洛笙冷脸道：“不是让你禁闭十日”
    可谁知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想起了略带沙哑的一声：“小小姐。”
    夏恒彦话被人打断十分不快，扭过头去发现是一名老妇人，刚想开口斥责，就看着一道水蓝色身影从自己面前掠过，扑到了那位老妇人怀中，声音还带着哭腔：“贺妈妈。”
    那位老妇人原本还笑呵呵的，可一瞧见夏洛笙这样当即便绷不住了，抖着手摸了摸夏洛笙的头：“我的小小姐。”
    夏洛笙没想到会是贺妈妈到了这里。
    这是她娘亲的奶妈，只是听人说在娘亲生产前夕贺妈妈却说有事突然回老家了，当时还有人说贺妈妈狼心狗肺，说是自家小姐生孩子都不管，更有人后来把这话说到自己耳边，说若不是贺妈妈回了老家，可能自己娘亲都不会死，就因为这样，前几年有次贺妈妈来看自己时，自己没有出门去见她，据说贺妈妈被柳姨娘身边的人骂了一顿之后便回去了。
    上辈子她同外祖家的关系并不好，贺妈妈再来找自己时自己向来都装作看不见人，久而久之贺妈妈伤了心，最后被自己儿子接回老家养老自己便再也没见过人。
    如今再看到贺妈妈，夏洛笙实在是难掩激动之情，贺妈妈是顾家的家生子，更是从小看着娘亲长大的，怎么会不顾自己娘亲即将要生产便独自回老家，这其中定有猫腻，她要寻个机会问清楚才行。
    眼看着夏洛笙对将军府来的人这么热络，夏恒彦自然是不高兴的，咳嗽了一声叫想要说话的夏洛笙和贺妈妈注意到自己，然后问道：“不知岳父大人此次派人过来，是为何事？”
    虽说是顾月柔没了，可毕竟留了个女儿在这里，夏恒彦对将军府还是有几分忌惮，称呼起来还是用的岳父大人。
    可谁知贺妈妈没打算给他好脸色，当即冷着脸说道：“老奴为何而来想必夏丞相也该清楚，顾老将军听闻我们小小姐受了委屈，便叫老奴给小小姐送来几个人。”
    贺妈妈说话可谓是一点儿都不给夏恒彦面子，将人呛得把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半晌才吐出一句：“这事已有解决”
    “哦？”贺妈妈接着说道：“敢问丞相大人是怎么解决的？也好叫老奴回去给老将军说道说道。”
    “自然是把大小姐的嫁妆都还回去了。”
    夏恒彦被贺妈妈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了柳姨娘的声音，当下算是缓和了一些脸色，撇了撇嘴道：“顾老将军这是不相信小婿了？笙儿，快告诉贺妈妈你的嫁妆眼下在何处？”
    说话的功夫柳姨娘也走到了夏恒彦身边，看着夏洛笙身边的那位老嬷嬷有些眼熟，听到贺字之后和身边的方嬷嬷一对眼才是想起来这位是谁，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
    这个老不死的怎得又来了？而且怎么瞧着夏洛笙还跟人十分亲昵的样子？
    夏洛笙也没看柳姨娘一眼，低眉顺眼地答道：“方才姨娘已经把嫁妆单子给了女儿，说是嫁妆都放到女儿院子地库房里了”
    “你看。”夏恒彦还没等夏洛笙说完便说道：“岳父大人怎么”
    “但是。”
    夏洛笙音调不高，却是正好能打断夏恒彦的话，还让周围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继而说道：“但是姨娘方才说，笙儿尚且年幼，那些铺子庄子什么的还是先让她给收着为好”
    “这有什么错。”夏恒彦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你眼下应该专心学业，莫被那些事分了心，你娘姨娘也是为了你好。”
    夏恒彦看了眼贺妈妈，还是把称呼给改了。
    “哎呦。”贺妈妈笑着忽然开了口：“这不是巧了吗？老奴这次来就是奉老将军的命令，特地给小小姐送几位帐房先生来了。”
    根本不理会夏恒彦和柳姨娘越来越黑的脸色，贺妈妈拉着夏洛笙的手怜爱道：“我们将军也是心疼小小姐学业繁忙脱不开身，特地从顾家的铺子里挑了最忠心的几位先生来帮小小姐打理那些铺子，就不劳烦夏老爷和柳姨娘了。”
    “也不麻烦，不过是”
    柳姨娘刚想插个嘴，又被贺妈妈给打断了：“还有老奴，老将军说小小姐身边不能没个交规矩的，便把老奴送来日后陪着小小姐。”
    话音刚落，在场的四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只是不同的是，夏洛笙是欣喜，夏恒彦是不悦，柳姨娘和方嬷嬷则是有些害怕了。

 第158章 贺妈妈

    “那个老不死的，怎么这会儿子又想起来这个外孙女了，之前不是还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如今可倒好，人是没来，倒是送来几个碍事的。”
    柳姨娘憋了一肚子气，若不是身旁还有方嬷嬷扶着她，怕是她都不顾着自己还挺着肚子要小跑着回玲珑院了，回了屋子柳姨娘便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便是架子上新放的琉璃瓶都要抖三抖，屋里的小丫鬟们看自己主子神色不对，眼观鼻鼻观心的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都先下去。”
    方嬷嬷等柳姨娘说完话，又给人到上一壶热茶，挥挥手把屋里的丫鬟都给赶了出去，这才握着人的手说道：“我的好小姐啊，怎得又生了这般大的气，对身子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我看那个贱丫头就是想把我气死，还有那什么将军将军府，仗势欺人的东西，仗着在圣上面前有几分薄面就拿过来压人，我呸！”
    “哎呦。”方嬷嬷一听柳姨娘越说越不对，忙上去拦住人堵住了柳姨娘接下来想说的话：“夫人啊，这话可说不得呦，那顾家可是世代战场上打下来的功绩，乱说话可是要出事的。”
    柳姨娘看了看方嬷嬷，总算是把声音低了下来，可是满肚子的委屈却是怎么也憋不住的：“嬷嬷，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小丫头突然之间得了齐妃的赏识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还多了什么杜家夫人，连将军府也来找上门了。”
    “嬷嬷，你说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老爷这次虽说是也罚了那丫头，可霜儿他也训斥了一顿，现在霜儿还在跟我生着气，现在是嫁妆也让那丫头要回去了，往后再这么下去，我还怎么压得住那丫头！”
    方嬷嬷脸上的皱纹因着人皱着眉头更是深了几分，只见她深思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拍了拍柳姨娘的背说道：“夫人暂且养好身子，待老奴好好想想，左右不会让那个贱丫头越过了您去。”
    柳姨娘这么多年来都是靠着方嬷嬷才走了过来，是以对人极其信任，在方嬷嬷的安慰下逐渐冷静了下来。
    而那头的夏洛笙此刻正和贺妈妈抱着头哭诉，贺妈妈瞧着一直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夏洛笙真是要心疼坏了，连声安慰道：“小小姐不哭了，老奴来晚了，是老奴该死，明知道小小姐在这里过得不好却听信了那个婆娘的鬼话同小姐疏远，咱们小小姐受委屈了啊。”
    夏洛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她哭也不是想诉委屈，只是看着贺妈妈，她就想起了上辈子自己一意孤行最后害得外祖家也家破人亡的场面，上辈子贺妈妈来看自己怕是就存了要陪着自己的心思，可自己什么都不懂还把人赶了回去。
    若是上辈子有贺妈妈帮衬着她，兴许她就不会被柳姨娘给骗了，若是贺妈妈陪着她，兴许她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慕子轩骗了，若是贺妈妈帮衬着她
    可是没有如果，夏洛笙想着自己上辈子一意孤行的模样，苦笑了一下之后把头埋在贺妈妈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贺妈妈，笙儿好想你啊。”
    这一说贺妈妈的眼泪是彻底止不住了，拍着夏洛笙的背说道：“我可怜的小小姐，老奴真不该听了那婆娘的鬼话啊，都是老奴的错”
    旁边的知夏和莹冬插不上话，只能是劝着二位：“小姐别哭了，贺妈妈当心身子啊。”
    “是贺妈妈来了吗？”
    外面忽然传过来一声叫屋子里的人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扶着门缓缓走了进来，是青兰。
    “青兰姐姐当心些。”知夏忙上去搀扶着，知道这是那三个人之间的事，只是把青兰扶到贺妈妈身边后便松手了，跟莹冬对了个眼色之后一起出去了，把屋子交给她们三个人。
    “真的是贺妈妈，贺妈妈您来了。”哪知道青兰看见了贺妈妈也是直接哭了出来：“贺妈妈，咱们小姐受了好多苦啊。”
    “我的好青兰。”贺妈妈看着青兰的模样却是愣住了，拉着人的手左右看了好几遍，看见人手上那道伤疤后才失声道：“怎得成了这样，丫头你”
    青兰自幼没了父母，贺妈妈儿子又离得远，是以贺妈妈就把跟在身边得青兰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养，从小养得水灵灵的姑娘如今瘦弱的连衣裳都要撑不起来，贺妈妈反复摸着青兰手上的伤疤直掉眼泪。
    “妈妈。”青兰看了夏洛笙一眼，抖着嘴唇道：“是柳氏害的，柳氏要害死小姐啊。”
    贺妈妈十分震惊地朝夏洛笙看去，却只瞧夏洛笙缓缓点了点头。
    青兰一五一十的，含着泪把当初小姐是怎么在花灯节被人绑去，柳姨娘和夏洛霜母女二人是怎么栽赃陷害自家小姐，夏恒彦又是怕跌面子不肯去找小姐给说了个清楚，贺妈妈听完许久才缓过神来。
    青兰没说自己是怎么受的伤，只说夏洛笙差些被柳姨娘害了性命，又说柳姨娘设计陷害自己要危害夏洛笙的名声，一桩桩一件件的，青兰全给吐露的出来。
    贺妈妈看夏洛笙就只乖巧地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眼里却是噙着泪水也不让它掉下来，想摸摸人的脸才注意到，夏洛笙的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贺妈妈一声惊呼也让青兰回头看了过去，发现夏洛笙脸上的伤后也是惊讶道：“小姐，怎么回事？是不是柳姨娘她又”
    “不是。”夏洛笙看着贺妈妈和青兰担心的模样犹豫着有些不想说，可贺妈妈是个急脾气，见夏洛笙什么都不说便把外头守着的莹冬和知夏给叫了进来。
    “你们说，小姐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莹冬和知夏自然是知道贺妈妈是来给自家小姐撑腰的，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把夏洛笙脸上和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给解释了一遍。
    贺妈妈听完当即便拍桌子起身：“岂有此理，待老奴去找人理论理论！”

 第159章 得知真相

    眼看着贺妈妈拦不住就要冲出去，夏洛笙开了口：“贺妈妈，不能去。”
    贺妈妈回头看了眼夏洛笙，这位她记忆中还是个小孩子的小小姐，此刻面色极为平静，劝说她道：“贺妈妈，此时若是这么去了，怕是也会对外祖父不好。”
    “贺妈妈，不管怎么说夏恒彦还是我的爹爹，我还在夏府长大的，那些事情柳姨娘都没有留下把柄，我便是说是她做得她也可以摘干净，如此贸然的前去找爹爹，爹爹怕是也不会沾在我这里的。”
    夏洛笙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反而还会说是我借将军府仗势欺人，不把嫡母看在眼里。”
    “她算哪门子的嫡母！”
    青兰忽然出声，夏洛笙拍了拍青兰的手似是安慰说道：“这话就在咱们竹笙院说，不管怎么说眼下爹爹都已经将她扶正，我不承认她也没关系，但是你们会因此受罚的，以后在外面都注意着些。”
    夏洛笙又看了知夏和莹冬一眼：“你们也是，知道了吗？”
    看着从前活泼可爱的小姐如今如此知事理，贺妈妈很是欣慰，可欣慰之余又十分苦楚，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是有娘亲在身边，定然也是无忧无虑的，可怜自家的小小姐，小小年纪没了娘，还得在这吃人的府上这么过着憋屈的日子。
    夏洛笙注意到贺妈妈的神情，虽然是猜不出他她在想什么，可大概也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又把贺妈妈请回位置上，对人说道：“贺妈妈你如今才到丞相府就要去找爹爹理论，咱们自己是知道是我受了委屈，可是旁人不清楚的人，那岂不是就成了我借将军府的威风了，传出去岂不是说将军府仗势欺人了。”
    “我不愿意让外祖父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人指点。”夏洛笙叹了口气：“所以贺妈妈，咱们眼下还不能这样。”
    “好，好，好。”贺妈妈连连点头，摸着夏洛笙的头心里十分酸楚：“小小姐这么懂事，小姐若是知道了定会很高兴的。”
    “上回我来的时候那柳氏叫人把老奴赶了回去，说是小小姐不想见我。”
    贺妈妈忽然提起之前的事情，倒是叫夏洛笙耳根子有点儿红，又听贺妈妈说：“那婆娘定是骗了老奴，才叫我们小小姐受了这么多苦。”
    青兰是知道的清楚的，当初确实是夏洛笙自己在院子里喊着说不见那个背主的奴才，柳姨娘这才去回了贺妈妈，可在青兰眼里那都是自家小姐被柳氏给蒙蔽了，才会觉得贺妈妈是坏人，眼下小姐自己逐渐明白过来，知道谁才是好谁才是坏，她不会去故意提起这事再叫贺妈妈难过了。
    夏洛笙也忙安慰道：“从前都是笙儿不懂事，惹贺妈妈难过了，从今往后笙儿都听贺妈妈的。”
    “小小姐不被那人骗了就好啊”
    贺妈妈说到这里像是记起了什么，忽地反应过来问道：“小小姐方才说嫡母？”
    “是的，贺妈妈。”夏洛笙回道：“因得柳姨娘现在怀了身孕，肚子里可能是个男胎，我爹前些日子便把柳姨娘给扶正了。”
    “那婆娘！”贺妈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那婆娘没安好心，当初小姐没嫁过去之前老奴就听闻夏恒彦他同一个从江南追着他来的女子纠缠不清，老奴提醒了小姐多次，可小姐被夏恒彦的花言巧语给骗得团团转丝毫听不进去，只说夏恒彦说了只有她一个人，谁知道后来”
    贺妈妈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夏洛笙却是刚从贺妈妈说的话中回过神来：“妈妈是说，我爹同柳姨娘先前便认识？”
    贺妈妈知道自己一时多了嘴，眼下小小姐还未及笄，这些事早知道了没什么好处，于是打算糊弄过去：“只是听说有”
    “贺妈妈。”夏洛笙神情严肃了起来，握着贺妈妈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不瞒妈妈了，前几日我从一个丫头那里得知，当年我娘的死，和柳姨娘有关。”
    “你说什么！”贺妈妈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再一瞧旁边的知夏和莹冬倒是冷静，青兰却也是毫不知情的样子，忙问了下去：“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说小姐她？”
    贺妈妈现在都还叫着自己的娘亲叫小姐，可见二人感情极深，夏洛笙递给莹冬一个眼神，叫人去自己床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来，将里头的东西小心取出给贺妈妈递了过来。
    知夏更是机灵地已经跑出去守门了，贺妈妈抖着手展开那张纸，将纸上的东西读了三遍之后终于是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小姐，夫人当真是被柳姨娘害死的。”青兰一直在养伤，夏洛笙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件事，一时间青兰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险些站不稳，嘴里却是咬牙切齿道：“那个那个毒妇！”
    贺妈妈就算此刻哭红了眼也还是压着声音：“小小姐，小姐她当真”
    “妈妈，千真万确。”
    夏洛笙原本是不打算这么着急告诉贺妈妈这件事的，毕竟眼下她只有翠芝的这么一封画押的书信，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去扒开柳姨娘那副虚伪的皮，可如今贺妈妈告诉自己，柳姨娘居然在自己娘亲之前就和自己爹爹认识了，这是她从未听说过的，所以如果她想要听贺妈妈说更多的事情，便只能吐露出这件事。
    只是此刻贺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夏洛笙不忍心让人再继续难过下去，忙给人到了热茶给人顺了顺背，想办法先让贺妈妈和青兰都冷静下来。
    “贺妈妈，眼下我只知道了这么一点事情。”夏洛笙将三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贺妈妈既是到了这里，我就会护着妈妈，但是关于娘亲的事，我是一定要给娘亲还有那个未曾见面的弟弟报仇的。”
    “妈妈，求您帮我。”
    贺妈妈抹了把眼泪，瞧着夏洛笙坚定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小小姐放心，老奴一定会帮你的。”

 第160章 娘亲的事

    贺妈妈离开丞相府许久了，夏洛笙还以为人会有很多事情不上手，可没想到贺妈妈连自己后院那条最隐蔽的小路都知道。
    因着夏洛笙还在被关禁闭，所以她这几天一有空就缠着贺妈妈说自己娘亲之前的事情。
    “老奴知道那条路还是因为小姐呢。”
    贺妈妈还是一直称呼顾月柔为小姐。
    看着夏洛笙和身后那三个小丫头一样明显好奇的眼神，贺妈妈呵呵笑道：“小姐其实是个最顽皮不过的性子，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改不了之前的毛病，没事就捉摸着哪里能翻墙出去，老奴是找也不找，还不敢叫小姐的名字怕被人发现，有人来就只能说是小姐在睡觉。”
    “后来时间久了，老奴才知道小姐是从后头那条小路跑出去的。”
    “我知道。”知夏出声：“那里有处破矮墙，连我都能翻出去呢。”
    说完就被贺妈妈拍了下脑门：“看来你也是个调皮的。”
    顿时几个人笑作一团，夏洛笙许久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了，只感觉怎么听娘亲的故事都听不够，拉着贺妈妈的衣角想叫人再多说一些。
    “后来啊，小姐也被夏老爷发现翻墙出去了，也被说了几次。”贺妈妈说到这里是声音也低了下来：“从那之后老奴就没再见过小姐翻墙出去了，而是学着绣花掌家，做个端庄的正室夫人，小姐本就聪明，便是端庄起来那也是人人都称赞的，然后怀了你之后，也更不敢跑出去了。”
    再然后就凋零在了这府上。
    夏洛笙听到这里突然没了什么兴致，甚至隐隐觉得，是自己才害得娘亲没有了自由，那么一个美好的女子，将军府英姿飒爽的小姐，却只能在这个府上收起了所有小性子，学着大多数人的模样，逐渐没有了自我。
    可贺妈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拍拍她的肩膀又说道：“老奴还记得，夫人刚知道自己怀孕时真是高兴极了，拉着老奴的手说希望一定要是个女儿。”
    夏洛笙眼睛眨了眨，院子里只有扫水丫鬟在外头扫地沙沙作响，屋里头几个人眼下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贺妈妈讲之前的事情。
    “夏老爷盼着是个男胎，连小姐做得那些女儿家的小衣服都不想看见，可小姐偏偏觉得是个女儿，自己晚上点蜡烛偷偷做了许多小衣服，后来还是肚子大了，老奴怕她坏了眼睛，才不再让她做了。”
    “小姐最喜欢叫的就是给小小姐起的名字，夏老爷只叫人算了几个男孩的名字，根本没有女孩子的，小姐就自己查了许多书，最后选出来一个笙字，小姐每日都对着肚子叫‘笙笙’‘笙笙’，老奴说孩子尚小现在还听不到可小姐不信，依旧是每天都这么叫着。”
    贺妈妈慈爱地看着夏洛笙，嘴角含着笑：“后来啊，果真生了个个漂亮的女儿，还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笙笙。”贺妈妈叫道：“你长得真像你娘。”
    几乎是贺妈妈叫出笙笙这两个字的瞬间，夏洛笙眼里的泪水便控制不住的想往外涌，夏恒彦为了和夏洛霜的霜儿一样，就叫自己笙儿，可是她在外祖父家时，从来都是被外祖父和舅舅笑着叫笙笙，她当时还不明白。
    原来竟是自己娘亲这么叫的。
    “小小姐。”贺妈妈替夏洛笙擦去眼角的泪水：“小姐真的很爱你。”
    “我这次到您身边其实就是想告诉您这个。”
    话说完夏洛笙便扑到了贺妈妈的怀里，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上辈子她有时候甚至恨这个女人，恨她早早离去让自己没有依靠，这辈子便是重生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听到贺妈妈这么说，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坠地，算是放下心来。
    她也是有娘亲疼的。
    “后来小姐原本是想等小小姐大一些再生的，可那时夏老爷着急要儿子，所以小姐不得不又怀了孩子，只是小姐还同老奴说要多疼小姐一些，小姐年纪还这么小。”
    “可谁知后来，小姐没能生下那个孩子，也没能再多疼小姐一些，要是知道小姐会这样，老奴我说什么也”
    贺妈妈一说到这里就想哭，剩下的再也说不下去了，而夏洛笙听到这里眼里也噙着泪，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贺妈妈，当初我娘生产前夕为何妈妈突然回老家去了？”
    “老奴”
    贺妈妈哽咽着，几个字分了几回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是小姐是小姐让是小姐让老奴回去的。”
    是自己娘亲？
    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些，贺妈妈开始认真回想起来：“那几日小姐都有些奇怪，老奴只当是小姐当初快要生产了有些紧张，还安慰小姐说第二胎都会顺顺利利的，可现在想来，小姐当初一直跟老奴提起说让老奴回将军府看一眼，可是老奴哪敢呢，于是便没有听小姐的。”
    “只是。”接下来贺妈妈话锋一转，眉头也紧锁起来：“老奴后来是听俊生说有急事需要老奴回家一趟，说是半点都耽误不得，俊生再三催促老奴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跟小姐保证三日之内一定会来，可谁知这么一去就是天人永隔了。”
    俊生是贺妈妈的儿子，现在虽说是不在将军府做事了，可之前的时候顾老将军也是很喜欢他的，后来也是看贺妈妈在顾家尽职尽责，待顾月柔嫁出去之后也给了贺妈妈儿子体面，销了俊生的奴籍还给人一大笔银子让人回老家去了，可俊生念着将军府的恩惠，还是在顾家又做了几年工才回去了。
    这是贺妈妈最后悔的事，她原先还埋怨自己的儿子，可后来才听自己儿子说，是小姐写信说让他叫自己回去的。
    “我娘为什么一定要让您回去？”夏洛笙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问道，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便看着贺妈妈接着问道：“妈妈，当初柳姨娘已经进门了是吗？”
    贺妈妈点了点头：“在怀你的时候，柳氏被抬进来的。”

 第161章 保命

    夏洛笙忽地想起，自己上辈子临死前，绿珠曾嘲笑自己道，说是原本娘生自己的时候就要死的，谁知道娘命大挺了过来，难道说
    可这话她是同贺妈妈说不得的，只能是藏在心里，想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贺妈妈，我娘生我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贺妈妈仔细想了想，回道：“原本是没有什么的，可是老奴记得后来小姐的吃食上总是会莫名多出一些食性相克的食物，老奴本以为是日子长了小厨房的人偷懒，于是就去说教了人一通，而后便没有了。”
    “再后来就是小姐生产时，老奴要去叫稳婆，可是稳婆来的分外慢，小姐已经疼得快要没力气稳婆才来，说是什么又有一户人家生产就来的晚了，不仅如此，来了之后稳婆像是手忙脚乱的，老奴还看到人身上戴了个奇怪的香囊，按理说稳婆是不该身上戴这些东西的，于是老奴就说了一嘴，那稳婆看了一老奴一眼之后便摘下来了。”
    贺妈妈回忆的极为细致，原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此刻也觉得不对劲起来。
    夏洛笙继而问道：“这些事儿都是什么时候才有的？是不是，柳氏进门之后？”
    “对！”贺妈妈想了一阵子猛地一拍大腿，接着便站起身来徘徊了两步：“就是这样，是柳氏进门之后，只是当时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老实巴交的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戴着，还时不时的给小姐送一些自己做的小衣服小荷包，老奴也检查过，都没有什么问题，因着她当时很守规矩，所以老奴也没多想什么。”
    柳姨娘，当真是为了这个正室夫人的位置谋划了很久啊。
    话说到这里夏洛笙和贺妈妈都像是明白了什么，夏洛笙紧紧握着贺妈妈的手跟人说道：“贺妈妈，我娘当初，怕是为了保住您才想尽办法要送您出去的。”
    夏洛笙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贺妈妈也瞪大了眼睛，想来是自己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还有有些不解道：“可小姐为什么不叫老奴陪着，老奴第一次护下了小姐，那第二次也能”
    “贺妈妈，柳姨娘是什么人，您看看我现在的处境，还不明白吗？”夏洛笙想得更深一点，缓缓说道：“怕是当初我娘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要出事，可又不知道柳姨娘究竟会做什么，没了什么办法只能是先送您出去保住您，我娘她”
    夏洛笙彻底说不下去了，她娘当初自身不保时还不忘先把贺妈妈给送出去，可自己却没能活下来，一尸两命，被柳姨娘和方嬷嬷那对主仆给害死了。
    “小小姐，老奴真庆幸这次还是来找您了。”贺妈妈更是有些手足无措，说话间也语无伦次起来：“她怎么那么狠心，她怎么下得去手，小姐对她那么好，担心她从江南来的会想家，专门派人给她院子修了江南水亭，还免了人的请安，跟人情同姐妹，可是她怎么敢她怎么能啊！”
    贺妈妈哭成了一个泪人，夏洛笙此刻虽也是想哭，但还是先忍下来安慰着贺妈妈，一旁听着早已眼睛嘴巴长大震惊地无以复加的三个丫头，此刻也才突然回过神来，倒茶的倒茶，递手帕的递手帕，好不容易才让贺妈妈冷静了下来。
    贺妈妈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都更明显了，夏洛笙瞧着心疼，暗自责备着自己太过心急，却忘了贺妈妈一时间可能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老奴真是糊涂啊，还只当那柳氏是个好的，是老奴糊涂，若是老奴再小心些，当初多劝劝小姐不让那女人进门，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我这怎么照顾小姐的，居然连身边养了个狼都不知道！我怎么我怎么好意思苟活着啊！”
    “妈妈，妈妈。”夏洛笙眼看着贺妈妈又要哭出来，还抬起手要给自己一巴掌，忙上前一步抓住贺妈妈的手，给人顺了顺背又安慰道：“妈妈莫要哭了，娘亲当初也是盼着您好才救您出来的，您莫要自责了。”
    莹冬、知夏和青兰也连连说道：“是啊贺妈妈，您别自责了，咱们现在好好照顾大小姐，才是对得起夫人啊。”
    “是，是，是。”贺妈妈擦了一把眼泪，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们说的对，老奴这才是真的糊涂了。”
    拉着夏洛笙的手，贺妈妈将人拽到了自己怀里：“现在是照顾小小姐要紧，小姐定是想要老奴好好护着小小姐的，小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好好护着你。”
    主仆五人手忙脚乱的忙活了一阵子，才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这一停下来，倒是让夏洛笙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忽地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青兰先回过神来，回了夏洛笙今日是五月初三，谁知道夏洛笙一拍大腿，道一声：“坏了。”
    “小小姐，怎么了？”
    贺妈妈还只当是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却看着夏洛笙冷静了下来，回了一句：“没没什么。”
    她这几日都和贺妈妈在一起竟然是忘了重要的日子，明天就是沈竹喧先前和自己说好的十日后，自己这几日只顾着缠着贺妈妈都差些给忘了！
    可面对着贺妈妈夏洛笙又不能说出这件事来，私自见外男这事要是被贺妈妈知道了，怕是不会让自己出门的，于是她只能是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没什么，是我想起好像今日小厨房炖了酥肉。”
    几个人被夏洛笙这句话逗笑，都松了一口气，贺妈妈更是刮了下夏洛笙的鼻子笑道：“跟你娘一样嘴馋。”
    这算是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待贺妈妈拉着三个丫头一起去小厨房后，夏洛笙瞧着人都没了影才算是放下心来，又琢磨起明天到底该怎么办。
    这事夏洛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去见沈竹喧一面，这人虽是同自己不过几面之缘，可眼下看来他对自己并无恶意，甚至还帮了自己好几次，想到这里夏洛笙摸了摸自己已经平整了许多的脸蛋。
    这人给的去痕膏倒真是管用，不过这么几天，不光是没有留下伤疤，皮肤好像还比之前更加细腻了。
    看着八宝阁上放着的用了一半的药，夏洛笙眼神暗了暗。
    明日便是去会一会沈竹喧。

 第162章 巧合

    说是要去见沈竹喧，可夏洛笙刚醒来才想到，沈竹喧根本没和自己说是什么时候，这万一自己扑了个空怎么办，更何况今日自己还要去学堂，要出门也只能等下了学堂再去了。
    等会儿。
    夏洛笙走了两步到了窗边，瞧着外头开得正好的月季抿起嘴，沈竹喧这人在丞相府上都来去自如，之前更是知道夏洛霜和柳姨娘要对自己做什么还送来了解药，会不会也算好了今日自己要去学堂的。
    那这么说，自己只要下了学堂再去找人就行了？
    这么想着，夏洛笙连身前仅有两步路远的周木向自己走来都没发现。
    “大小姐，想什么这么认真？”
    一句话把夏洛笙唤了回来，夏洛笙匆忙行礼道：“周先生，学生这几日未曾来学堂还请见谅，书中内容学生自己虽是读了几遍，可还是有些不懂的地方想之后向先生请教。”
    周木在府上也是听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瞧着这位十日未见的大小姐眼里满是赞赏：“大小姐刻苦勤奋，甚好，只是老夫近日家中突然有了急事，需得请假四五天，伙同老伙计一齐回老家一趟。”
    瞧着夏洛笙眼里的不解，周木又解释道：“不过大小姐无需担心，老夫留下了几卷书卷，上有老夫的批注，大小姐只管翻阅，不过几日老夫就会回来的。”
    周木眉心已经隐隐有了皱纹，眼下也多了两片乌青，夏洛笙还当是人为家中之事烦心，连忙安慰道：“如此便多谢先生了，先生也要注意身子，家中之事若有学生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先尽管开口，学生定会竭力而为。”
    微微睁大了眼睛，周木瞧了瞧夏洛笙，长出一口气之后才算是露出一个笑脸来：“多谢大小姐了。”
    “先生教我学问，这也是应该的。”
    同周木又寒暄片刻，原本是想着周木先生来不了学堂，那应该是晋师父会到才是，可夏洛笙到了学堂门口竟是没看到一个人，夏洛霜没来学堂，晋铭也不在，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小姐！”
    莹冬跟在夏洛笙的后面，听到有人叫自家小姐，可是自家小姐只顾着往学堂里面看像是没听到，于是便又唤了人一声：“小姐，好像是有人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
    跑着来的是个有些矮小的小厮，人也瘦小不过模样倒是机灵，夏洛笙认识他，是一直跟在晋铭身边的小厮，虽说是瘦弱力气却是极大的，当初举起那一人高的水缸时把她和夏洛霜都吓了一跳，看见是这个小厮跑来，夏洛笙等人到了跟前问道：“晋师父呢？”
    “奴才来就是告诉大小姐这件事的。”小厮跑过来气也不喘，说话也快：“前两天师傅不小心扭伤了脚，所以学堂这儿就只能耽误几天了。”
    “晋师父没事？”
    怎得突然二人都有事离开了？夏洛笙虽是觉得奇怪，可眼下还是担心晋铭的身子，忙问道：“我那里有专门治扭伤的药，用不用”
    谁知小厮连连摆手拒绝了她：“多谢大小姐好意，晋师父那里已经请了大夫，大夫说只需静养几天就好，我替晋师父先多谢大小姐了。”
    “晋师父昨天已经告知了二小姐，又担心大小姐不知道就叫奴才特地来跟大小姐说一声。”小厮接着补了一句而后便是借口还有些事要先回去了。
    可夏洛笙瞧着小厮着急跑开的背影只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好端端的两个人都有事不来学堂，虽说一个是家中有事一个是伤了脚，可怎么会这么巧合呢？
    “小姐，最近几日又来不了学堂了。”莹冬说完瞧着夏洛笙眉头紧皱，只当是人读书太过用功，本来就被关了十天禁闭没来学堂，现在又因为二位先生有事还不能来心中不快，忙安慰了几句：“可周先生不是说了专门给二小姐留下了几卷书卷吗，小姐莫要担忧了。”
    “嗯。”夏洛笙回了莹冬，心头的疑问却是怎么也消不去的，可眼下也没了什么办法，只能是去学堂拿回周木给她留的书卷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小姐？”
    可回了院子看着周木留下来的书卷夏洛笙是怎么也看不下去，手下翻看着眼神却丝毫没在书上，知夏刚一进门就看见小姐的指尖都快蘸到墨汁里了。
    “怎么了？知夏。”夏洛笙被赶过来拉住衣袖的知夏吓得回过神来。
    “小姐。”知夏转过身给夏洛笙倒了杯热茶，将人衣袖上的褶皱抚平了又说道：“奴婢听莹冬说今儿个不是要出门的吗？”
    “是。”夏洛笙瞧着外头天色尚早，回道：“再过一会儿就出去了。”
    可又想到知夏并不像是会打听这些消息的人，夏洛笙再抬眼看到的就是知夏欲言又止的表情，在人咬着嘴唇不开口的时候又问道：“说，有什么事？”
    “还是小姐明察秋毫。”看夏洛笙看出来了，知夏也不再扭扭捏捏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荷包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姐，奴婢在小厨房认识的露珠姐姐要嫁人了，之前小厨房里露珠姐姐对奴婢最好了，经常给奴婢塞些好吃的，所以奴婢想问下小姐，这次出门带奴婢出去好不好？”
    末了看了一眼夏洛笙的眼色，把头低了下来。
    夏洛笙出门多是带着莹冬，却也忘了知夏是个活泼的性子，其实最是闲不住的，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觉得愧疚起来，可这次她带莹冬是因为要去见的人是沈竹喧。
    莹冬先前见过一次沈竹喧，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若是知夏的话
    夏洛笙还有些犹豫，可谁知又听知夏说道：“小姐，今日万镯楼在苏晴湖旁摆了摊子，说是好多首饰都比平日里在铺子里卖的便宜呢。”
    万镯楼？苏晴湖？
    这名字着实叫夏洛笙吃了一惊。
    原来沈竹喧是这么打算的吗？
    若是在苏晴湖旁，到时候知夏去选首饰，自己也不是不能脱身，正好也省得再多解释了。
    于是这么想完，夏洛笙便点头应了下来：“知道了，你去同莹冬说，莹冬同意了就好。”

 第163章 字迹

    知夏自然是说服了莹冬之后才来找的夏洛笙，一听夏洛笙这么说自然是高兴极了，夏洛笙瞧着自己丫头高兴的样子，又想起近日青兰的情况来。
    青兰的身子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正好贺妈妈也回来了她心里高兴，这几日就在屋子里帮帮莹冬知夏打打下手，夏洛笙是全都劝不住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青兰手上落下的疤依旧横在那里，夏洛笙每每看到都心里犯酸，这丫头上辈子跟着自己就没享受过什么好日子，这辈子又差些丢了性命。
    可每每自己问起时青兰也只说是没事，她不在意这个，可是哪个姑娘不爱美，夏洛笙也不是没见过青兰看着自己手时落寞的眼神，是以昨日她叫莹冬把那瓶去痕霜给青兰拿了去，若是医家的药膏，应当是有用的，再不济，也能让手上的伤疤淡一些。
    “小姐，这字好漂亮呀。”
    夏洛笙回过神来，就看见知夏帮自己收书卷的手停在那里，知夏瞧着书卷上的字微微皱着眉头：“就是奴婢看不懂。”
    知夏虽说是跟着自己爹爹度过几天书，可夏洛笙拿来的那本书毕竟是古籍，瞧不明白也是应该的，只是知夏能瞧出，那上头的写着的批注着实是好字。
    “周先生的字自然是极好的。”夏洛笙笑着走过去，顺带着瞥了一眼书卷，那是知夏翻开的她未曾看过的一页，可就是这么一眼，倒是让她煞是愣住了。
    “哎，小姐。”知夏瞧着手上的书卷被抽走，夏洛笙又紧皱着眉头盯着上头的字，还以为自己是弄坏了什么地方，忙问道：“是不是奴婢不该说”
    “不是。”夏洛笙勉强笑了笑叫知夏放心：“去帮我倒杯茶来，我有一处方才没看懂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是。”知夏松了口气，出去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小姐果真是用功。”
    屋里的熏香一点点淡下来，屋里头安静的只剩下书卷翻动的声音，夏洛笙并不像是方才说的是为了看明白什么，而是把书卷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周木”夏洛笙喃喃自语，指尖点在了方才知夏翻到的那页上面的一行小字上，那行字像是随手做的批注，乍看之下没什么，可是仔细看来字迹比其他的字却是要小上一些。
    不仅如此，真正让夏洛笙震惊的是，这个小字的字迹她上辈子也是见过的。
    慕子轩身边有许多幕僚，最被慕子轩欣赏却从未叫她见过的也只有一个，夏洛笙只知道那人被叫做“赛诸葛”，慕子轩对人极其信任，那人足智多谋给慕子轩出过不少主意，是个左撇子却写得一手好字，慕子轩每每回府几乎都要便带着那人的书信在书房看上许久。
    夏洛笙好奇过，可慕子轩却每次都说这等子是她不便知晓，所以夏洛笙也只好作罢，只有一次慕子轩因为太过劳累不小心在书房睡了过去，夏洛笙去叫人的时候曾看到过一眼慕子轩摊开在桌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书信，书信下面的落款便是一个木字。
    只是单单一个木字太过常见，更何况周木写字她早不知见过多少回，周木是惯用右手写字的，那字迹同她认识的周木的字迹根本不一样，是以夏洛笙并未作他想。
    可如今看到这本古籍上的小字，夏洛笙忽然想到从前没有注意过的地方，周木确实是惯用右手写字的，可有时候周木思索事情时会不自觉地用左手拿起笔，而后才换到右手上。
    原本她以为那是先生思索地太过认真，可如今想来，会不会是这人本就是左撇子，为了隐藏原有的字迹，才换作右手写字！
    周木不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己认识他左手所写的字迹，所以这才敢把这本古籍交给自己。
    夏洛笙握着书卷的手微微用力，她怎么也想不到，加起来两辈子自己都敬重有加的老师，居然是慕子轩的人！
    慕子轩居然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在自己身边布下眼线了是吗？
    既然周木是慕子轩的人，那晋铭呢？
    怕也是的。
    想到这里夏洛笙深吸了一口气。
    难怪，难怪每次慕子轩都会出现在她在的地方，风华寺那一面绝不是巧合，慕子轩就是冲着自己去的！甚至于上辈子慕子轩能救自己于马车之下，也是因为周木他们提前知晓了自己的行踪告诉给了慕子轩，才有了那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自己原来一直都在被那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若不是怕周木察觉出什么端倪来，夏洛笙几乎都想将这本书卷给扔到厨房的火堆里给烧了个干净了！
    上辈子她帮助慕子轩的权术计谋，甚至可以说是所有本事，都是从周木和晋铭那里学到的，可如今看来，更像是慕子轩为了自己便找人训了一条听话的狗罢了。
    何其可笑！
    若不是今日知夏这么一提，可能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绝不能这样！
    既然周木和晋铭是慕子轩那里的人，也就是上辈子害了自己的帮凶。
    夏洛笙正这么想着，却在知夏进门的一瞬间面容变得平静下来，将书卷随手放在一旁，完全瞧不出方才恨极了的模样。
    她必须去找沈竹喧了，如果沈竹喧每次都能在慕子轩手下救了自己，那他应该是对慕子轩十分了解才对，一个十分了解慕子轩的人，却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了。
    眼下她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对抗慕子轩确实是力量太过薄弱，不管这个沈竹喧是好是坏，如果沈竹喧找自己是因为需要一个盟友的话，那她不介意去当这个人。
    这么想着，夏洛笙已经朝着知夏笑了笑：“知夏，咱们现在去苏晴湖，免得晚了一会儿挑不到好看的，你记得再给自己莹冬青兰挑几个，银子从我这里出。”

 第164章 苏晴湖畔

    苏晴湖今日果真是热闹极了，虽说还只是初夏，可爱美的姑娘们却是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衫，青翠湖蓝鹅黄娇粉，个个都是水灵灵的，相约着在湖边放弃了纸鸢。
    可若是说最热闹的，还是那湖边一排排几乎望不到头的小摊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极为热情地招呼着来的人们，有的是香包有的是玉镯还有的则是布料，姑娘们纷纷被这些小摊子缠住了脚，有的姑娘身边的小丫鬟手里几乎都要塞满了还不见停下来。
    这些铺子里最打眼的就是万镯楼那几乎跨了半个湖的摊子了，谁也不知道万镯楼到底不知起的什么心思，往往那在店里摆都不摆出来的成套的头面，今儿个却是大大方方的亮了出来，叫众人瞧着止不住的发出惊呼，姑娘们更是走不动的，在摊子前几乎都要挑花了眼。
    不过万镯楼的东西向来贵重，今日就算是说着便宜了些，可有些也远不是一些人能买得起的，是以瞧的人多，买的却就只有那几个穿着贵重的公子小姐罢了，只是万镯楼也着实是会做生意，还另外摆了几个摊子，上面的东西虽说是不及先前的贵重，可也是精致喜人的模样，价钱也要便宜了一半，也让不少人蜂拥而至。
    知夏便是到了苏晴湖眼睛就被那些摊子给黏住了，大眼扫过一遍忍不住地赞叹道：“小姐，这里好热闹啊！”
    因着是有事前来，夏洛笙并未多做打扮，穿得也十分素淡，面上只扑了层薄粉，唇不点而红，梳着朝月髻，头上只斜插着一支桃花簪，一袭豆绿白色的撒花烟罗衫只觉得人清新可人，在一种桃红柳绿中算不上出众，可通身的气派却是遮不住的，怎么瞧都是那大户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娇小姐。
    南楚民风算是开放，女子若是未曾许人家出门若是不愿遮面也是无妨，可夏洛笙还是叫知夏拿了帷帽前来，毕竟她也不知该是如何同沈竹喧见面，若真是被人瞧见了传出去，对自己可不会有什么好处。
    “是啊，果真是热闹。”回了知夏一句，夏洛笙就瞧人的眼睛已经盯住了万镯楼的招牌，便拉了拉知夏说道：“咱们去那里瞧瞧。”
    到了万镯楼的摊子前，瞧着连摆出来的桌子都是檀木的，饶是夏洛笙也有些咋舌，这万镯楼果真是财大气粗，倒也是不怕有贼人惦记上了。
    可夏洛笙再一想沈竹喧的功夫，又把这份心给压了下去。
    “小姐，这簪子真好看，还有那只玉镯也好看，这枚玉佩也不错。”
    知夏已经挑花了眼，拿起这个瞧瞧又拿起那个看看，不管是哪个都放不下，夏洛笙忍不住提醒了人一句：“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荷包，别会儿人都要被压在这里了。”
    听到这个知夏才是回过神来，听着周围摊主说着的价钱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拍着胸口说道：“这怕不是把奴婢卖了都买不起。”
    莫说是知夏，夏洛笙虽说是已经讨回了嫁妆，铺子也在那几位掌柜的手下越来越好，可要是她在这里一掷千金，她也是有些心疼的，毕竟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要用到银子的地方，不抓紧一些在手里心里也是没底的，是以她给知夏指了指一旁的摊子：“咱们去那里瞧瞧。”
    方才的摊子上金灿灿的，满是金簪、红宝石、猫眼石或是成色极好的珍珠，而这摊子上摆着的就只有些银饰和一些用金子做点缀的首饰了，知夏数了数荷包里的银子，这才算是满意的去选了起来，方才那些太过贵重的她选不起也不能选，做奴才的若是头上比主子带的还要华贵，那怕是要把奴才做到头了，这些倒是正好，她正好选一支送给露珠。
    知夏正在埋头选着东西，夏洛笙却是瞧着其中一个小厮只觉人有些眼熟，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谁知道那小厮也忽然看向了她，在瞧见她腰间挂着的那对儿玉蝴蝶之后，便冲着夏洛笙点了点头。
    夏洛笙这才想起自己上回去万镯楼似乎就是这位小厮招呼自己的，如今看人冲自己点点头便是明白了什么，瞧知夏还在认真选着，便拍了拍人的肩膀说道：“知夏，我去那边瞧瞧，你别忘了替青兰莹冬再选上几支。”
    知夏未作他想，点头应下了，夏洛笙得以脱身，瞧着那小厮对身边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便从人群中溜了出来，夏洛笙见状跟了上去。
    那小厮不近不远的就在夏洛笙前面带路，夏洛笙眼看着四周从热闹到了鲜少有人，又是过了个树丛，绕了两三条条路，小厮才算是停下了脚。
    只见小厮以手做哨吹了三声，不远处有鸟从树林中惊起，呼啦啦的一阵声响叫夏洛笙不自觉地回头望过去，又听似乎有相同的三声传来，夏洛笙再转过头的功夫，方才那位小厮便不见了。
    “夏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小厮不见了的功夫，夏洛笙只听耳边声低沉的声音划过，而后便是那熟悉的银制面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沈竹喧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见夏洛笙露出的嘴角微微勾起，说话间也有几分漫不经心。
    “沈竹喧，你找我来是为了慕子轩的事吗？”
    可夏洛笙却没功夫跟他寒暄，她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这人若是这个意思，那她与人联手也不是不可，可若是不是，那她自然也不会浪费功夫。
    沈竹喧显然是没想到夏洛笙这么直接，一时间居然没接上话，半晌才笑着回道：“夏小姐说话倒真是有意思。”
    “光天化日下这么叫三皇子的名字，叫别人听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竹喧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夏洛笙身边，眼前这个女孩子个子小巧还没到他的肩膀，可眼神却是锐利的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少女，他瞧着夏洛笙略带戒备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可这话叫我沈某听了，却是高兴的紧了。”

 第165章 交易

    苏晴湖畔这会儿熙熙攘攘，孩童们跑着跳着忙着放纸鸢，不知疲惫的商贩们还在不停地招呼着客人，知夏正在为该给莹冬选支翠玉簪还是银簪好犹豫不决，谁也没注意到就在苏晴湖旁的一个隐蔽的树林里，却还站着两个人。
    夏洛笙听完沈竹喧的话，并未做过多反应，而是瞧着人忽地笑了笑：“沈公子说的高兴，不知道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呢？”
    沈竹喧回道：“自然。”
    一旁的草丛这时却是微微动了一下，不过动静微小，旁人看来不过是风吹动一般，可若是扒开草丛细看，便会发现里头竟然是有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藏在这里。
    “哥。”其中一个人悄声问道：“主子他们在说什么呢？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被叫到的人回手一巴掌打在了那人的后脑勺：“小声些，扰了主子叫你没好果子吃。”
    方才说话的那个被疼得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是张着嘴无声抗议，可惜他叫哥的那人已经回过头去不去看他了。
    这便是扶藤风藤兄弟二人，原本是奉沈竹喧的命令来苏晴湖做生意，扶藤是个闷葫芦，往往沈竹喧说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多嘴，可风藤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可惜那么好的首饰要便宜卖，已经不知道阻止了沈竹喧多少回了，说是要他珍惜银子，别败坏了。
    可在万镯楼拦了那么久也没什么用，如今也能看出来，他的劝阻根本没什么用，还是被沈竹喧给拎着到这里来当摊主了，不过吆喝到一半风藤却是发现了一个熟人，就是之前来万镯楼找自家主子的姑娘，后来二话不说把银子给扔到那里就走了的事迹，真是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里，这会儿一看见夏洛笙就想起沈竹喧对自己的嘱咐来了。
    ——“若是遇到人，记得带到后头咱们定下的地方。”
    虽然沈竹喧这个主子一向说话喜欢含含糊糊的，可风藤知道这便是主子要等的人了，毕竟这位姑娘腰上的一对儿玉蝴蝶可是主子亲自打造的，他之前不知道差点把这个拿出去摆着卖了出去，主子罚了他好久呢！是以他可知道这位姑娘是个得罪不起的，就赶忙把人带了过去。
    不过这位夏家小姐倒是跟自己主子一样，说话都含含糊糊的，可是再看他们二人的眼神，分明是明白对方说什么的样子。
    明明才见过几回面，倒真是奇了怪了。
    风藤再偷偷起身望了一眼过去，只见自家主子今日身着墨绿色劲装，倒是同那位夏小姐一身豆绿莫名和谐。
    夏洛笙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别人眼中，继而依旧警惕问道：“我能不能问一问沈先生，为什么要是我呢？”
    听到这话沈竹喧哈哈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金丝镶边的折扇，展开在胸前摇了摇，盯着夏洛笙的眼睛说道：“丞相府的嫡长女，性子软弱，蠢笨无趣，资质平庸，难成大器根本比不上府上的二小姐”
    沈竹喧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却是砸在了夏洛笙的耳朵里，上辈子她没少被人这么说，刚开始还只是背地里，再后来慕子轩已经不再宠幸她，人人都能踩上她一脚时，不少人是直接当着自己的面嘲讽自己，说是自己蠢笨又无趣，若不是因为背靠将军府，慕子轩定然不会看上自己。
    可那会儿她并不在乎这些，只是一心想着要为慕子轩生个孩子，待孩子生下来慕子轩就会多看自己一眼了，可谁曾想，孩子虽是怀上了，却也被那人害死了。
    沈竹喧一点点说着，连草丛里的风藤都要听不下去了，若不是扶藤拦着他早就冲出去了，风藤挠挠头说道：“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么说姑娘家呢！”
    “沈公子今日叫我来，是为了这事？”夏洛笙面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冷冷说道：“这我也知道，还犯不上废沈公子的口舌。”
    “这些，不过是旁人眼里的夏小姐。”沈竹喧的折扇已经合上收于腰间，轻抚掌两下说道：“可我瞧着夏小姐，却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现在倒是连糊涂也不装了。”
    “沈竹喧，你到底”夏洛笙忽地生出一股悔意，这个上辈子她未曾接触过的人，或许如此贸然结交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对自己是了解过的，也必然会知道自己背后就是将军府，若是这人也想利用自己外祖家，那她和上辈子的自己有用什么区别。
    可慕子轩却像是猜到了夏洛笙心中所想，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夏小姐是个聪明人，慕子轩三番两次的出现想必夏小姐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我虽说是听说夏小姐同将军府交情并不好，可毕竟连夏小姐自己的传闻都有假，想必那些也不是真的了。”
    “所以沈某并不是图将军府什么。”
    这话让夏洛笙微微睁大了眼睛，只听沈竹喧又说道：“我只是想同夏小姐做交易罢了。”
    同自己做交易？
    夏洛笙不明白沈竹喧的意思，一双好看的眉皱了皱，问道：“沈公子真是说笑了，谁人不知万镯楼日进斗金，万镯楼老板更是破天富贵，何况沈公子又是武艺高强，怎得需要同我一个弱女子做交易？”
    弱女子？沈竹喧的眼睛眯了眯，他可不觉得眼前这个个子小巧的女子是个弱女子，于是他笑了笑说道：“自然是有夏小姐能做到的。”
    说完沈竹喧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到夏洛笙面前。
    “这是沈某的诚意，夏小姐看过后若是能和沈某交易，十日内拿着那对儿玉蝴蝶来万镯楼即可。”
    夏洛笙有些怀疑地接下这张纸却没急着展开，可沈竹喧也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抬头的功夫夏洛笙面前又成了方才带路前来的那位伙计打扮的人，冲自己笑得眼睛都要没了。
    “夏小姐请，时候不早了，您的丫鬟还在原地等您。”

 第166章 纸条

    夏洛笙被风藤领回去的时候，知夏正在原地急得跳脚了，左看右看又不敢叫夏洛笙的名字怕给人惹麻烦，急得头上都冒了汗珠，看见衣裳泛着绿的就要追过去瞧一瞧。
    这会儿子又撞见一个知夏还以为又认错了，抬头便是挺到了熟悉的声音：“知夏。”
    “小姐！”知夏又惊又喜，声音似乎隐隐带着些哭腔，拉着夏洛笙的手就不放了：“小姐你去哪了？叫奴婢找了好久，奴婢还以为把你弄丢了。”
    夏洛笙也是心有愧疚，忙用自己在路上想好的说辞安慰道：“好知夏，是我不对，我方才看人放纸鸢一时间看入了迷，结果就迷了路转了许久这才找了回来。”
    “小姐真是叫奴婢担心死了。”知夏将夏洛笙拉着左看右看，确定人是没什么事才算是放下心来，拍着胸脯说道：“奴婢要是找不到你回去不说青兰和莹冬姐姐，光是贺妈妈都能叫奴婢脱层皮了。”
    贺妈妈虽说是才来了几天，可到底是管理内宅许久了，是以手段了得将竹笙院内上下都管得服服帖帖的，就连一向喜欢多嘴的巧杏，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比起青兰本就同贺妈妈亲密，莹冬因着稳重些也叫贺妈妈夸赞，知夏性子有些跳脱难免会被贺妈妈说上几句，是以知夏还有些怕贺妈妈，不过说完这话之后知夏又想起自家小姐和贺妈妈的亲密，忽地捂住了嘴不敢再往下说了。
    夏洛笙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丫头在想什么点了点人的额头故作凶狠地说道：“好啊你个知夏，背地里说贺妈妈凶，回去我要告诉贺妈妈去。”
    “小姐您就饶了奴婢。”知夏一听这话立马求饶了起来，跟在夏洛笙的后头边走边替自己求情：“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您可千万别告诉贺妈妈。”
    故意没有回话，夏洛笙憋着笑在前头走着，瞧着知夏低垂着头在后面可怜巴巴的模样，这才是停下拍了拍人的肩膀：“知夏。”
    “小姐。”有气无力地回了话，知夏还在想着该怎么给贺妈妈认错，抬起头却瞧见了夏洛笙在冲着自己笑：“小姐！”
    “好了，逗你的，不会告诉贺妈妈的。”
    知夏虽是性子活泼了些，可到底还是也还是在自己身边伺候了不久，夏洛笙知道这人一是觉得自己陪伴的时间不如青兰久，二是自己不如莹冬心细，总是有些束手束脚的，如今夏洛笙觉得自己既然是准备重用这几个丫鬟，自然是让人心里没有了心结才行。
    如此这般，她只想叫知夏能轻松一些。
    明白了夏洛笙是在同自己闹着玩，知夏瞬间松了一口气，脚步也轻快地跟着夏洛笙，叽叽喳喳地开始在夏洛笙耳边说个不停：“奴婢今日给露珠姐姐选了一支花蝶鎏金银簪，给莹冬和青兰分别选了一对珍珠镯，这万镯楼的首饰果真是极好看的，奴婢看了都挪不开眼呢，选了好久才选出来的。”
    夏洛笙一边回着知夏，一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回到了丞相府。
    到了府上知夏得了夏洛笙的首肯自然是赶紧把选的东西去给了莹冬和青兰，正在看青兰恢复的怎么样了的贺妈妈听说夏洛笙回来了去了书房，便也赶忙去了趟小厨房赶着过去了。
    可谁知她到了之后书房门居然是锁着的。
    “小姐。”
    自从待在丞相府后，贺妈妈自然是知道规矩的早就改了称呼，原先的小小姐便只能放在心里，还是规规矩矩地称呼夏洛笙为小姐。
    “小姐，小厨房新钓上来几条鱼，刚炖好的鱼汤鲜着呢，您大病初愈又出去了半天，喝完鱼汤补补身子。”
    出乎意料的是，门并没有开，里头只是传来了一句：“贺妈妈，笙儿现在还不想喝。”
    贺妈妈并不气馁：“小姐，新鲜的呢，您就是尝一口也是好的。”
    门开始没有开。
    “贺妈妈，待会儿我再喝，这会儿子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谁家累了去书房歇的啊？
    贺妈妈知道这是夏洛笙在拒绝自己了，若是这么贸然在过去必然会引起自家小姐的不满，她也不能总是用嫡母身边的老人这个身份来管着夏洛笙，是以只好放弃了推门而入的想法：“老奴知道了，那大小姐好生歇着。”
    听着外头脚步声渐行渐远，夏洛笙才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将沈竹喧给她的纸条拿了出来，一点点展开之后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周木，晋铭是慕子轩的身边人。
    饶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真的，夏洛笙还是被上头的字给刺得心头一痛，刚捂住胸口时又瞧见似乎是有什么从刚才的纸条里掉了出来，重新捡起来展开后却发现似乎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一节纸。
    纸上的字极小，单看并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可落款处一个小小的木字，夏洛笙却是熟悉的紧。
    赶忙翻开周木给自己的那本书卷，夏洛笙仔仔细细埋头比对着两处的字迹，许久才抬起头来。
    这两处小字起承转合，竖折弯钩，明显是出自同一人，而沈竹喧给她的那节纸夏洛笙也很熟悉，正是上辈子慕子轩最爱用的水纹纸！
    确凿无疑，周木晋铭就是慕子轩身边的人。
    可沈竹喧又是怎么知道的？还居然能将周木同慕子轩之间的迷信给拿出来。
    夏洛笙细想之下又冷静下来，稍稍思索之后却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沈竹喧在慕子轩身边安排了有人。
    慕子轩这人夏洛笙是知道的，看着表面人畜无害，可实则戒备心极重，到了后来吃饭前必须是有三个人为他试毒之后才肯吃，他的府上更是安排了不少人手，不光是武功高强，还都是绝对信任的才能守书房。
    可就算是这样沈竹喧居然还是将他的人塞进了慕子轩的府上！
    夏洛笙握紧了纸条，瞧着窗外逐渐黑下去的天陷入了沉思。

 第167章 红玉事发

    夏洛笙正思考入神的时候，有道人影也在窗外徘徊着。
    贺妈妈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却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叫门。
    这次她来夏家之后虽说是看见了自家小小姐心里高兴，可这几日也早就从青兰那里听说了小小姐的处境，一想到自家小姐几乎是拼了半条命留下的孩子差些被恶毒的柳姨娘害死，贺妈妈的心里便不是滋味，只想着自己留在这里能多给夏洛笙一些保护。
    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自家的小小姐却不像是外面说的那般软弱，甚至于有几次柳姨娘的人找来夏洛笙还都能不得罪人的给回了过去，举手投足之间全然是嫡长女的风范，贺妈妈欣慰之余，又想着若是自家小姐在，小小姐也就不用这么快的懂事起来了，一时间的心情更是复杂。
    而且小小姐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自己问起来又什么都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只能是日常事务上面尽心尽责，不让自己给夏洛笙添麻烦。
    这会儿既然是夏洛笙说了会再叫她，她也不好贸然前去，想了想还是打算退了出去。
    可谁知正在贺妈妈转身的时候，门却是“咔哒”一声开了。
    夏洛笙显然是没想到贺妈妈就在外面站着，初夏的夜里虽说不冷，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月亮被闷在厚重的云层中，外面也有些闷的令人难受。
    “贺妈妈。”夏洛笙原本是是想出门透透气，却是眼尖借着烛光瞧见了贺妈妈的指尖因为端着碗都被烫红了，干忙把人扶进了屋里，握着指尖担心道：“妈妈怎么不同我说一声，这么站着万一烫坏了手怎么办。”
    夏洛笙的手小小的，手心的温度有些低，抓着自己的手给吹了又吹，贺妈妈满脸的慈爱，说道：“小小姐没事的，老奴皮糙肉厚的早就习惯了，这鱼汤还温着正好入口。”
    看着贺妈妈的模样夏洛笙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忙端起碗抿了一口，眉毛微挑说道：“果真是鲜极了，谢谢妈妈。”
    夏洛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看来着实是好喝的，贺妈妈也放心了些，摸了摸夏洛笙的头发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小小姐方才是怎么了？”
    “无事的。”夏洛笙轻轻摇了摇头，瞧着贺妈妈笑道：“真的不过是去湖边玩儿累了，不过好像又想起周先生给我的那本书里有句话我突然是明白了，就多看了一眼。”
    “小小姐这么用功，小姐知道了定会高兴的。”贺妈妈摸着夏洛笙头发的手一顿，转而有些担心地说道：“只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小小姐。”
    “妈妈我都知道的。”夏洛笙故作撒娇状，拉着贺妈妈的手甩了甩：“我就知道妈妈心疼我。”
    “你个丫头。”
    贺妈妈瞧着夏洛笙果真像是没事的样子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么一停下来倒是让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微微皱起眉头同夏洛笙说道：“小小姐，咱们院子有一个叫冬雪的丫鬟吗？”
    冬雪？夏洛笙一直记得这个名字，听罢点了点头：“有的，就是因为上次陷害青兰被柳姨娘打死的哦那个。”
    “原来是她。”
    贺妈妈喃喃自语，夏洛笙却是察觉出不对劲儿来，拉了拉贺妈妈的衣袖问道：“妈妈是怎么了？忽地提起冬雪的事情？”
    “小小姐。”贺妈妈有些犹豫，仔细想了想才回道：“是有个丫头今天来过，老奴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只是听她说起自己曾丢了根簪子，说是有人说是有个叫冬雪的丫头捡到了还给她，她想见人一面道个谢，就问老奴竹笙院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这个时候能来打听冬雪的，怕不就是她那个妹妹了。
    夏洛笙想到这里点了点头，又问道：“妈妈怎么说的？”
    “老奴自然是说没有了。”贺妈妈回忆着每个细节说道：“那丫头虽说是道了谢就走了，可老奴总觉得不对劲儿，毕竟前几日老奴就看她在竹笙院附近晃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如今再次来总像是有些不对劲儿的样子。”
    “而且当老奴说完没有之后，老奴看那丫头的眼神，似乎似乎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抿着嘴又瞧着竹笙院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老奴听说她是二小姐那里的丫鬟，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所以特地来告诉小小姐一声。”
    夏洛笙听罢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红玉应该是不知道冬雪已经不在的消息，如今听贺妈妈所说却是三番两次的来打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夏洛笙和贺妈妈没想明白的时候，此时在落霜院的一个小角落里，却是有个小丫头正蹲在那里，捂着脸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
    若是有人此时路过便是能瞧出来，那正是红玉的脸。
    红玉上次从巧杏那里听说了竹笙院没有自己姐姐冬雪这号人之后便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一开始她还是觉得是因为巧杏刚到竹笙院，应该是不熟悉所至，可当她再次向夫人提出想要见自己姐姐冬雪一面之后，夫人四处躲避的眼神却是让她心里一凉。
    可夫人还是没说什么，也没说让她见一面自己的姐姐。
    如今她又是不死心的去竹笙院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还是没有冬雪这么个人。
    这下红玉是真的坐不住了，也不顾什么跑到柳姨娘那个非要是问个清楚，这才是得知了事关自己姐姐的真相。
    原来自己姐姐在竹笙院小心翼翼地做活，却不曾想因为那大小姐同夫人闹了别扭，对夫人心有不满，为了护下自己的丫鬟，竟然是把自己的姐姐推出去顶了罪，叫自己姐姐活活被打死了！
    红玉自幼同自己姐姐一起长大，知道自己能进府还能在二小姐身边做事全然是因为自己姐姐，只想等着自己站住脚了也把姐姐拉到身边来，可谁知道，竟然是出了这样的事！
    红玉红肿着一双眼，啜泣声全然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第168章 再去学堂

    从苏晴湖回来不过三四日，夏洛笙正在窗前绣着花，青兰已然好了许多，也凑过来同莹冬知夏一起商量着哪个花样子更好，贺妈妈在一旁帮人指点着，几个人其乐融融的正说笑着，忽然听得外头有人来传报。
    说是周先生今日回来了，晋师父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便能去学堂。
    二人一同说是有事辞去了学堂，如今又一同回来，倒也是不怕人起疑。
    夏洛笙放下手里的花样子，叫莹冬去知会一声说她知道了，脑子里却是对于去学堂有些犹豫起来，若是过去，她就得装作不知道他们二人真实身份的样子，可看着这两个可以说是上辈子害死自己的帮凶，夏洛笙却真是生出了些抵触的心思。
    只是若是不去，别的不说夏恒彦肯定不会同意的，她这个爹爹自从罚她之后再也没露过面，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可想到这里夏洛笙又忽地想起来一件事。
    那便是周木和晋铭是慕子轩的人这一事，夏恒彦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
    如果是不知道，那慕子轩岂不是是早就也算计上了丞相府，可如果是知道的，那是不是说夏恒彦也早就有了不忠之心。
    这一辈子自己知道了太多不寻常的事情，夏洛笙揉了揉脑袋，一时间有些头疼起来。
    这可是该如何是好啊。
    “小姐，可是昨夜吹了风头疼了？”贺妈妈见状忙走上前来扶住夏洛笙叫人坐下，手不重不轻地捏着人的头问道：“可是好些了？”
    “多谢妈妈，好多了。”其实夏洛笙并非是真的头疼，只是她心里的话也不能同别人说出来，只能是都压下去装出一副笑脸来，讨好似的瞧着贺妈妈：“妈妈的手真是巧极了。”
    “奴婢也来学着些。”
    一听这个莹冬先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要看着贺妈妈怎么做的，说是要学一学以后也帮夏洛笙按，知夏也凑了过来，青兰更是好久没感受过这么热闹了也上前凑了热闹，一时间热闹起来之后夏洛笙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也没人会注意到她有些心不在焉了。
    如是想着，夏洛笙放松下来之后也不再多去想周木和晋铭的事，既然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二人的心思，左右敌人在暗她在明，总归是可以防着一些，若是实在不行，便去找沈竹喧
    沈竹喧
    提起这三个字夏洛笙自己都有些愣住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这个人。
    虽说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心思，可眼下自己能求助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人了。
    如此这般想着，夏洛笙倒是下定了决心，先前沈竹喧说得十日内去万镯楼找人即可，那她便想着之后几日休息寻个空去一趟万镯楼。
    现在眼前的事情是得去学堂才是，夏洛笙这天晚上收拾好了东西，连带着周木给她的那本书卷也装好了，第二日如同往常一样去了学堂。
    “大姐姐，许久不见，大姐姐面色瞧着不是太好，可是没休息好？”
    冤家路窄，夏洛笙还没走到学堂的时候，就瞧着小路上走来一个扭着腰的身影，她那个妹妹几日不见也不知在弄些什么，只瞧着浑身金灿灿的比从前更甚，模样也骄傲极了，恨不得仰着头在同自己说话。
    夏洛笙也能明白为何夏洛霜是这样，上次明明是夏洛霜犯了错，可受罚的成了自己，柳姨娘又因为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受重视，府里人这会子都捧着她，俨然是觉得自己这嫡女的位置是坐得稳当极了。
    夏洛笙也无意同夏洛霜争执，在她眼里夏洛霜这般作态着实幼稚，也不去想想杜家的那件事在贵女的圈子里都要传开了，光是在自家府上得了面子有什么用，外头的那些闲话才是会要了命的。
    只不过夏洛笙也不会去提醒夏洛霜这件事，她眼下瞧着夏洛霜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倒是有些眼熟，不是绿珠，是个有些怯生生的小丫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地瞥向自己一眼，像是认识自己似的。
    “劳烦妹妹费心了，再不赶去学堂可是要迟了。”回避了夏洛霜，夏洛笙径直朝着学堂那边走去。
    “你！”甩了甩袖子，夏洛霜被人无视了气得脸色通红，还是身边的那个丫鬟拽了她一下才没再气得冲了上去，只是瞧着夏洛笙的背影狠狠地嘀咕道：“你也就再得意这几日了。”
    “小姐。”
    今日跟来的是莹冬，莹冬瞧着左右无人，夏洛霜也还没跟上来，就附在夏洛笙耳边悄悄说道：“奴婢瞧着二小姐今天身边那小丫头有些眼熟，好像是同之前那个冬雪有些相像。”
    莹冬这么一说夏洛笙倒是想起来了，方才那小丫头低头的时候，确实是像之前那个冬雪的模样，不过生的稍微年幼一些，个头没有冬雪高。
    怎得夏洛霜今日把这个丫头带来了？
    夏洛笙现在对那对儿母女戒备极深，若是夏洛霜敢把这个丫头带出来，怕是柳姨娘又在谋划着什么了。
    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夏洛笙想着回去之后该是要知夏去打听一番了。
    如此这么想着便到了学堂，周木已经在门口等着人了，夏洛笙见到这位依旧慈眉善目的先生时心情有些复杂，不得不说周木着实是有些本事的，可若是这些本事是想把自己推进火坑，那她就不得不防着了。
    “周先生，可是家中事务好些了？”
    夏洛笙关切地问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瞧着周木的脸色，似乎是有些苍白，可周木还是笑着回道：“多谢大小姐关心，已无大碍。”
    “那便好，先生给我的书卷我也看了一些，只是还有些不明白的想找先生问一问。”
    “自然。”周木摸了摸胡子，笑着应了下来：“自是愿为大小姐解惑。”

 第169章 生疑

    夏洛笙倒也不是真的有什么想要请教周木的，只是她想着那本书卷里的一行小字，在随便提了几个问题之后，装作不经意地把书卷翻到了那页，指着那行小字一边的一句话问道：“周先生，这句话学生有些不明白。”
    周木原本要摸胡子的手顿住了，顺着夏洛笙的指尖看过去后轻咳了一声才缓缓开口：“这里是吗？待老夫看上一看。”
    周木的动作已经很自然了，只是夏洛笙有意观察人，才叫她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夏洛笙低着头讲眼里的那些算计给掩饰了过去，在听完周木的解释之后再抬头时依旧是笑得乖巧：“原来如此，多谢周先生了。”
    “对了，周先生。”
    周木拿着那本夏洛笙还回来的书卷还有些出声，又听夏洛笙叫住了自己说道：“近日虽是天气热了起来，也莫要贪凉多注意些身体才是。”
    瞧着夏洛笙满是关切的眼神，周木不知为何背后出了层薄汗，却还是笑着回道：“多谢大小姐挂念。”
    而后的学堂上依旧是风平浪静的，除了夏洛霜时不时被周木点到名字说几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在夏洛笙和夏洛霜走后，周木望着二人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瞧着书架那儿说了一句：“大小姐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是你太谨慎了。”书架后面晋铭走了出来，脚下踩着还有些不稳，被书架挡了一下差些摔倒，还是周木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大小姐前几日给我送去了药膏，说是专治扭伤的。”晋铭坐下揉了揉腰：“咱们的身份朝中都没几个知道的，更何况是这个大小姐。”
    “是但是”周木想起今日夏洛笙的些许不寻常还是有些觉得不对，可仔细一想晋铭说得又似乎是很有道理，放下摸着胡子的手说道：“罢了罢了，就是我多虑了。”
    末了周木又看了晋铭一眼：“你身子可还受得住？”
    晋铭冷哼一声，瞧了周木一眼：“老夫向来练武有什么受不受得住的，倒是老周你这个小身板，怕是得再养几天，主子那牢里也是不好熬的。”
    “再养下去怕是大小姐不起疑，府上的那个倒是先要找咱们了，别看他最近只顾着在那几个女人堆儿里打转，其实眼尖着呢。”
    说罢俩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叹了口气，随后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的院子了。
    直到到了院子里周木才又是开口，关上屋门对着晋铭小声说道：“主子最近脾气可是有些藏不住了，这是大忌，千万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啊。”
    晋铭回想起自己和周木知道慕子轩还是去了杜家的赏花宴并且还单独挑了夏洛笙的画出来时的惊讶，长叹一口气说道：“是啊，可是咱们这次是把主子拖回来了，但是你也瞧见了，主子现在好像不大想听咱们的了。”
    周木和晋铭在知道慕子轩想要在杜家的赏花宴上乱来之后便以有急事为由把慕子轩叫了回来，他们本就是慕子轩的幕僚，这事慕子轩却是没和他们商量，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这位三皇子一直隐忍着，若是突然对丞相府嫡长女出手必然会引起怀疑，还会让上面那位警觉，所以他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谁知道一向听话的三皇子头一次对他们发了脾气，说若不是他们什么都办不成到现在自己还没和夏洛笙说上几句话，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了，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劝住了那位尊贵的主儿，周木和晋铭却还是被人拖去挨了几板子。
    慕子轩可不管他们回丞相府要怎么圆谎，是以周木和晋铭只能分别借口有事离开了几天养伤。
    只是慕子轩这次的做法，着实是冒进了些，他们二人还是得想着办法将人再劝一劝才好。
    “听说主子最近又想找那什么沈什么合作来着。”晋铭眯起眼睛来，瞧着窗外吹来的微风吹起了周木的胡须。
    “万镯楼的沈竹喧。”周木皱起眉头：“我倒觉得不是什么好事，那人神秘莫测又来路不明，实在是”
    “唉”
    这边院子里念叨着沈竹喧的名字，那头的竹笙院里夏洛笙却是刚收到了一张落款是沈的纸条。
    ——红玉事发，恐危及你。
    纸条藏在碗底，是贺妈妈方才端上来的晚膳，若不是夏洛笙瞧着碗底有些不对劲儿多看了一眼怕是也不会发现，趁着贺妈妈没注意的功夫夏洛笙将纸条团在手心，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展开来看了一眼。
    红玉？
    那不就是和冬雪有关的丫头。
    夏洛笙都不知道该是先惊讶于沈竹喧居然连这种事都能知道，还是惊讶沈竹喧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小厨房给她送信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事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
    这也难怪今日夏洛霜是带红玉来的了。
    夏洛笙瞧着纸条微微叹气，自己真是不得不要跟沈竹喧合作了，到底是帮了自己这么多次。
    想到这里夏洛笙讲知夏唤了进来：“知夏，先前我叫你去同红玉说说话来着，如今怎么样了？”
    知夏歪头想了想才回到：“奴婢听了小姐的话去找红玉，先前的时候还好，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奴婢也找不到她的人，要么就是看见了奴婢她就躲起来了，奴婢觉得奇怪还正想和小姐说这事呢。”
    “原来是这样。”夏洛笙喃喃自语。
    若红玉突然反常，那她猜想的应是柳姨娘讲冬雪已经没了一事告诉了红玉，并且还把这件事给栽赃到了自己头上，这才让红玉突然来竹笙院打听冬雪又疏远了知夏。
    这可是不行。
    红玉这颗棋子得握在自己手上才行，想到这里夏洛笙寻了个借口叫知夏先退了下去，又把莹冬喊了进来。
    “莹冬，明日陪我出去一趟。”
    “小姐去哪儿？”
    “万镯楼。”

 第170章 一场交易

    莹冬随夏洛笙来万镯楼虽说已是轻车熟路，但对于自家小姐如此频繁地来这里还是有些不解，可她本就不是话多的，只是跟着夏洛笙走了进来，结果又看上回那个小伙计一见自家小姐就笑了起来，还把人带到了偏室去。
    若是只带过去也就算了，可这小伙计居然还拦住了自己，说是只有夏洛笙能进去，莹冬哪敢离开夏洛笙，当即便变了脸色：“怎得我不能跟进去，我要去照顾我家小姐的。”
    “对不住了这位姑娘。”风藤虽说是嬉皮笑脸的，可手下拦着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没放松，语气也是十分坚决：“我们主子说了，只有夏小姐一人能进去。”
    “你！”莹冬刚想说什么，就看夏洛笙回过头来冲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把剩下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担心地对着夏洛笙道：“小姐，奴婢就在外头守着，您若是有什么事就叫奴婢。”
    “莹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夏洛笙说完进了屋里，“咔哒”一声落了锁之后莹冬还没把眼神收回来，就直觉自己后颈像是压了什么重物，回头一看是一张放大的脸凑到了自己面前，吓得她险些叫出声。
    “小丫头别在这儿守着了，没事的，去那边坐着哥哥请你喝茶。”
    话音刚落，风藤就只觉自己压在人身上的手被甩开，紧接着“啪”的一声自己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登徒子！”莹冬的右手还在微微作痛，怒目瞪着这个不由分说便揽住自己的小伙计，气得脸都有些红了。
    风藤全然不知道自己面上怎么就挨了一巴掌还没缓过神来，等到看清楚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小丫头面色通红才呆呆问出口一句：“我好心好意请你去喝茶，你你怎么打人呢？”
    因着是初夏，莹冬已经换上了一身薄纱外衫，方才这个伙计的胳膊搭在了自己后颈，虽说是现在被甩了下去但仍有余热似的，烫的她脸上的热度也消不下去，再一瞧这伙计分明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点儿也没有道歉的意思，莹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再给人一巴掌才好。
    这万镯楼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小伙计竟如此大胆！
    眼瞧着这个小丫头不说话不理自己可耳朵根儿还是红的，风藤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个男人，该是大气一些，便又凑过去问了一句：“小丫头你到底喝不喝茶啊？”
    “不喝！”呼出的热气就在自己耳边，莹冬浑身都觉得不对劲儿忙往后撤了两步，气呼呼地回道：“你离我远一些。”
    “那不喝就不喝。”风藤挠挠头，也往后退了一步：“不喝你就说不喝，生什么气啊。”
    风藤也委屈极了，自己走过去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给自己倒了壶热茶，瞧着还在门口站着的莹冬眨了眨眼。
    小丫头长得这么乖巧，脾气倒是挺大的。
    可莹冬可没功夫看风藤，她此刻更是担心夏洛笙了，毕竟这万镯楼的伙计都这么不知轻重的，自家小姐进去见的也不知道是谁，小姐又长得那么好看，万一再遇到个登徒子，小姐年纪又小不知道怎么拒绝可改如何是好啊。
    不过屋里的情况跟莹冬想的可是不一样了，屋里头一张桌子夏洛笙坐了一头，另一头坐的是沈竹喧，戴着面具的男人摇着折扇，瞧着夏洛笙半晌也不说话。
    夏洛笙也沉得住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之后便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点儿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夏小姐。”
    等了半天终究还是沈竹喧先开了口，他原想着自己帮了小丫头那么多次，如今小丫头自己前来怎么也要让小丫头求自己一下才好，谁知道这丫头瞧着年纪不大，倒真是个沉得住气的，思来想去沈竹喧还是先问了人一句：“夏小姐这次来找沈某可是想好了？”
    夏洛笙动一动，腰间的玉蝴蝶微微碰撞发出一点声响，刚喝的热茶咽下去，夏洛笙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给人推了过去：“还是先请沈公子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纸条？”沈竹喧用扇子遮住露出的半边嘴，也将笑意藏了起来：“沈某有些不明白夏小姐的意思。”
    “沈竹喧，明人不说暗话。”夏洛笙面色平静，默默收回了那张纸条，瞧着沈竹喧说道：“我想同沈公子做个交易。”
    “哦？”听到这话沈竹喧收起折扇，坐在夏洛笙的正对面也神情严肃了起来：“夏小姐可是认真的。”
    “自然。”夏洛笙知道若是要让沈竹喧同自己合作必然是要拿出些什么东西，虽然是不知道沈竹喧和慕子轩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凭借她对慕子轩的了解，她有不少可以告诉沈竹喧的东西。
    果不其然，夏洛笙就听沈竹喧说道：“只是不知道夏小姐想要拿什么同沈某做交易呢？”
    “慕子轩和一个走私官盐的商人私下有不少来往，我知道那个商人是谁。”
    夏洛笙这话一出口沈竹喧便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认真问道：“夏小姐可是当真？这事你又如何？”
    不是沈竹喧太过着急，只是他其实这件事也查了许久了，可慕子轩这人藏得太深，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位官员，原本他只是看慕子轩对夏洛笙有些意思，想叫人去接近慕子轩查一查，可谁知道夏洛笙竟然是说她知道那人是谁。
    “我是如何知道的这就不是沈公子要知道的了。”夏洛笙眼神坚定：“我只想问问沈公子，我若是说了，能有什么好处？”
    “你”
    沈竹喧想了想，收起的折扇拍在桌子上。
    “自然是夏小姐想要什么沈某就会送上什么了。”

 第171章 莫夫

    夏洛笙知道，若是想要让沈竹喧同意和自己做交易，自然是得拿出自己的诚意来，不然她可不敢保证自己和沈竹喧合作完之后，会不会再被人给卖了，而走私官盐这个商人，若是沈竹喧当真要对付慕子轩，应当是一个最好的切入口。
    若说这个商人夏洛笙是怎么知道的，那自然是上辈子她同这个商人打过交道。
    将军府刚开始站到慕子轩这边时慕子轩还是给过自己好脸色的，那会子慕子轩大事小事都会同她商议，若是慕子轩不方便出面的就会让她去帮忙，后来慕子轩越来越忙，在朝堂上也站得越来越稳，是以同这个商人的交易，后来都是她去做的。
    夏洛笙第一次过去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京城里传着有人走私官盐，但无论如何都抓不到的人，居然会明目张胆的就躲在京城的闹市区。
    那人五大三粗，一张方脸，长得本就有些凶神恶煞难以接近，而面上又一抹刀疤横跨了半张脸，更是瞧着瘆人，腰间别着两把大刀，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腥膻味儿，这个在闹市区开了一家羊肉铺子的人，让人怎么都很难同那个传闻里神出鬼没的私盐贩子联系在一起。
    夏洛笙头一次去的时候险些被那股羊膻味儿给熏晕了过去，若不是青兰帮她拿帕子遮了遮脸，她怕是根本接近不了那人。
    那人说起话来沙哑着喉咙，不管是面相还是声音都很难去藏在人堆儿里，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一年到头走私官盐给慕子轩赚了不少银钱，让他能去上下打点。
    夏洛笙当时只听那人说话都吓得心肝颤，可想着慕子轩的嘱咐还是把东西交给了那人，然而这些她都能忍，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那人瞧着是个胆子大的，实则当真是无礼极了，在她给东西的时候不知似有意还是无意的摸了她的手背。
    更是在自己准备走的时候想要把自己拖进屋里去，若不是青兰拼死了去阻挡，慕子轩派来接她的人又正好赶到，她怕是真的要被人给拖进屋子失了清白了。
    想到这里夏洛笙没忍住打了个冷颤，那股子腥膻味儿似乎又萦绕在了自己鼻尖，怎么都挥之不去。
    “夏小姐？”
    忽地一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洛笙抬头的瞬间忽然闻到一股子清冽的竹香，再一瞧慕子轩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眼里似乎透着关切。
    “怎么了夏小姐？”沈竹喧问道：“是沈某给的条件不满意？”
    “不是。”夏洛笙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晃神了，正了正身子回道：“自然是满意的。”
    “那不知夏小姐可是想好了要什么？”
    沈竹喧瞧着夏洛笙紧攥着帕子的手，将语气放缓了些：“沈某必定会办到的。”
    夏洛笙轻咳一声，缓缓开口：“沈公子昨日既是提醒了我，自然也是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屋里的熏香味道不重，似乎是淡淡的梨香，闻着能让人心神沉静下来，二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守在门口的莹冬腿都要站麻了才瞧见自家小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姐！”莹冬想走过去结果差些摔倒，扶着方便的门框身子还没站稳就关切道：“小姐可曾有事？”
    “你的小丫头倒是有趣。”
    未曾料想夏洛笙身后居然还站着另一个人，莹冬瞧着那熟悉的面具便是一怔，呆呆地看着夏洛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小姐”
    “沈公子还是莫要吓着我的丫鬟了。”夏洛笙瞪了一眼沈竹喧，而后拉住了莹冬的手似是宽慰，又对沈竹喧点了点头：“答应沈公子的东西三日后便会送到。”
    “夏小姐要的沈某也会三日后送到府上的。”
    二人说话如同打哑谜一般，听得莹冬是云里雾里的，只想快些带着夏洛笙离开这个地方。
    而在二人走后又有个人跳到了沈竹喧的旁边，便是方才坐到一边喝茶的风藤，此时他肚子已经吃得溜圆，拍拍肚子同沈竹喧说道：“主子，属下也瞧那小丫头着实是有趣了些。”
    “怎么？”沈竹喧倒是觉得稀罕，调侃似的问道：“看上人家那小姑娘了？”
    “可不敢可不敢。”风藤听完连连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主子你是不知道那小丫头脾气有多大，属下让她去吃茶她居然打了属下一巴掌，现在还疼着呢！”
    “那是你活该！”
    不是沈竹喧的声音，一直在一旁瞧见了全部过程的扶藤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到了自己弟弟的头上：“有你这么对小姑娘？”
    风藤还没明白自家哥哥说的什么意思，就被扶藤拧着耳朵给拽走了，只留着沈竹喧一个还在瞧着方才夏洛笙远去的方向有些出神。
    他手里还握着一张纸条，上头的字十分娟秀，写着的内容也极为简单——莫家羊肉，莫夫。
    这是方才夏洛笙告诉他的，那个走私官盐的商人的名字。
    他想尽办法动用万镯楼的势力查了许久都没查到的人，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小姑娘给知道了。
    沈竹喧还记得夏洛笙写完这几个字之后气定神闲的模样和说出的话。
    “这么贸然去找人他是不会出来的，慕子轩同人来往先是用书信定好日子，而后莫夫才会出来见人，书信来往时用的私章我会画好样子三日后给你。”
    短短的几句话，若不是面具遮住自己的脸，沈竹喧怕是会根本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惊讶。
    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好像对慕子轩了如指掌的样子？
    又或者说，她会不会一开始就是慕子轩那边的人？到头来是为了引着自己同慕子轩合作？
    沈竹喧又想起前些日子有人悄悄递到万镯楼的一封信，上头那人说是想见自己一面，若是想好了，可以随时递信去一个胭脂铺子里。
    落款是一个轩字。
    那纸极为特殊，到自己手里后只放了半个时辰，上头的字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白纸。

 第172章 怀疑

    慕子轩一想到这里，顿时有些警惕起来了，他开始一点点回想起自己同夏洛笙这几次遇到的时候，似乎都是在慕子轩要对夏洛笙下手的时候，夏洛笙并没有要自己出手救她，是自己忍不住出的手。
    可如果夏洛笙本就是慕子轩的人，慕子轩让这么一个小姑娘故意来接近自己，自己一时间没了戒备可不就上了人的当了吗！
    要不然该怎么解释夏洛笙一个小姑娘会知道他用尽手段都没能查到的人？
    是不是慕子轩故意让夏洛笙透出来的？就为了引着自己去和慕子轩合作？
    若真是这样那夏洛笙这些日子同自己的交往全是演戏？那这小姑娘的演技可真是太好了，真是险些连他都骗了去。
    可若不是这样？沈竹喧想着想着已经一个人走到了暗室中，拿着桌子上叫扶藤调查来的夏洛笙这么多年来的事迹又瞧了一遍。
    若不是这样，这个从小到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丞相府大小姐，上哪去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还是关于那位更神秘的三皇子的。
    沈竹喧喜欢遇事都多长一个心眼儿，想到这里他眉头紧锁，一开始是想利用慕子轩想利用夏洛笙这件事，叫夏洛笙同自己合作先去诱惑了慕子轩，可若夏洛笙当真本就是慕子轩手里的人，那自己岂不是才是网中之人了？
    不对，不对。
    沈竹喧来回踱步，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十分没有道理，夏洛笙若真是慕子轩身边的人，那她便不会不知道这么贸然的把这个消息给他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自己定是会怀疑她和慕子轩之间的关系。
    那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呢？
    沈竹喧还从未遇到过这么一个小姑娘，瞧着身量不高，说出来的话却是惊天动地，可偏偏她自己还是一副不动声色沉稳的模样。
    沈竹喧不仅挠了挠头，在暗室里待了许久才走了出来。
    “主子。”
    守在门口的扶藤和另一边呲牙咧嘴喊着疼的风藤瞧见沈竹喧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扶藤问道：“主子，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沈竹喧看了扶藤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几日你去闹市区盯着莫家羊肉的铺子，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只盯着即可。”
    “是，主子。”
    扶藤应下后便消失不见了，留着风藤还在捂着脖子叫道：“主子，那我呢？”
    “你？”沈竹喧显然是忘了旁边还有个风藤，瞧着人那模样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后回道：“去盯着丞相府。”
    “啊？”风藤立马愁眉苦脸地喊道：“主子你也交给我点儿要紧事做做，那丞相府有什么好盯着的，里头的丫头手劲儿还那么大！”
    风藤嘀嘀咕咕的，可惜沈竹喧这会儿已经回了里屋，根本没听到，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外面还得对着刚进门的客人陪着笑脸。
    夏洛笙可是不知道沈竹喧居然已经把她同慕子轩给联系上了，这会子她正在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方才她能同沈竹喧说完话已然是用了全部的力气，这会儿腿都是有些犯软的，那些她以为上辈子已经过去的事情，原来再次想起来的时候，心脏还是像是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那样，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告诉沈竹喧这个私盐商贩的人究竟是谁的，毕竟她也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一说出来，沈竹喧说不定还会怀疑自己，可只要是想起自己上辈子受过的委屈，夏洛笙便恨不得将莫夫给千刀万剐了才是。
    第一次从莫夫那里逃出来之后，夏洛笙谁都没敢说，青兰护着她一路回了院子，她叫青兰打了几回水给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洗了好几次，还是觉得那股子羊膻味儿除不去，莫夫那张泛着油光又凶神恶煞的脸似乎就在她面前，叫她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青兰心疼她，夜夜都守着她去睡，可慕子轩那会儿还会时不时地来她屋子里，她拒绝不了慕子轩，可极为排斥慕子轩和自己亲密，就那么几次之后，慕子轩却是先不高兴了起来，责怪自己毫无生气，让他没了兴致。
    可夏洛笙不敢同慕子轩说她经历过的事，她怕慕子轩知道了会嫌弃她，所以只是借口说自己怕是快要来月事了，才会有些担心，慕子轩听罢仍旧不是那么高兴，好几天都没再来她的房中。
    饶是这样，夏洛笙还是替慕子轩又给莫夫送了几次东西，莫夫每次的目光都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让她觉得不舒服极了，青兰每次都跟着去，挡住了一部分莫夫看向她的视线。
    终于有一次夏洛笙是忍不住了，试探性地朝慕子轩抱怨了一阵子，可谁知慕子轩听到后竟是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同自己说了句什么男人本就好色，你让他看上几眼又不会丢了什么。
    夏洛笙听完难得的同慕子轩发了脾气，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慕子轩求取来的，怎么就能容忍另一个男人对自己的觊觎，也就是直到上辈子死之前，夏洛笙才想通了一些事。
    慕子轩登基后有天听说有个侍卫说了句夏洛霜媚骨天成，当即大怒下令将人处以绞刑，这时候再瞧瞧自己，夏洛笙不免的只有苦笑了。
    不是不能容忍，不过是慕子轩对自己全然是利用罢了，甚至在慕子轩看来，娶到自己拿到了将军府的助力之后，自己已经远没有那个能给他金子的莫夫来的有价值了，所以他才不会管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只会在乎自己有没有同莫夫说好拿到他该拿的金子。
    夏洛霜才是他真正放在心上捧着的珠宝，自己在慕子轩眼里不过是摊子烂泥罢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夏洛笙思来想去都是这些事，是以回到府上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莹冬一直跟在夏洛笙身后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屋子，夏洛笙说起自己想要静一静的时候，莹冬才忍不住开口。
    “小姐，奴婢有几句话想说。”

 第173章 印章

    莹冬性子温顺，青兰是因为自幼便跟着夏洛笙，日子久了同夏洛笙之间熟识的紧，自然是什么都敢说的，而知夏则是性子本就活泼，是个什么都敢的，比方说上次还敢同夏洛笙提些小要求，而莹冬向来都是夏洛笙说什么她便去做什么，像今天这样大着胆子说话倒还是头一次。
    是以夏洛笙略有惊讶，从方才想的事情里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莹冬？”
    “小姐。”
    莹冬拽着衣角有些犹豫，眼神也飘忽不定的，她自知夏洛笙瞧上自己大抵就是因为自己性子静，从不去多问，也不多说什么，是以前些日子不管夏洛笙去哪她连青兰都守着秘密，只想着不过是一时被好心人救了，自家小姐道过谢也就算是作罢，可今天瞧见夏洛笙又一次去了万镯楼，还同那个戴着面具有些奇怪的人私下说了那么久，莹冬事忍不住想要提醒夏洛笙几句了。
    “小姐，您怪奴婢多嘴也好，说奴婢管闲事也罢，可奴婢”莹冬鲜少结巴了一下，手把衣角拽得更紧，可却是抬头对上了夏洛笙的眼睛：“奴婢是想提醒您一句，还是还是少些同那人私下接触为好，您虽说才十三岁，可再过一年也要议亲了，传出去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好的。”
    莹冬说完已是额头都冒了汗珠，面上也微微泛红，心里也在打着鼓，说完没敢再看自家小姐的眼睛了。
    半晌却瞧着夏洛笙不回话，莹冬才又敢抬头去瞧了眼夏洛笙，可也只是瞧了一眼，因为夏洛笙似乎是正盯着她出神。
    “小小姐。”莹冬这下是真的心里打起鼓来，还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忙又结结巴巴地回道：“小姐要不您就当是奴婢胡说的奴婢去瞧瞧小厨房蒸的鸡蛋羹好了没。”
    说罢莹冬差些连行礼都忘了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被夏洛笙给叫住了：“莹冬。”
    “小姐。”莹冬的脚步顿住，回头来又把头低得更低。
    “莹冬。”
    莹冬手上一凉，才发现是自家小姐握住了自己的手。
    “小姐您的手怎么这般凉，奴婢去给您”莹冬这下是什么也不顾了，明明是初夏，怎么小姐的手凉成这样，自己方才又说了那么多逾越的话，莹冬现在是真的后悔死了。
    可夏洛笙丝毫没在意，回道：“不过是方才想了些事情罢了。”
    说罢继续拉着莹冬的手，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是为我好。”
    “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么一句话莹冬鼻子一酸，差些想哭出来。
    “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你也看见了，这府上没人能帮我的。”夏洛笙也不能把事情同自己这几个丫鬟说太多，可该说的若是不说，莹冬虽说是不会给别人说，但是要是这丫鬟一多想，怕是也得给憋出毛病来。
    “我若不能找人帮我一把，哪怕是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夏洛笙说得很慢：“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那人他是个商人，只要我给出他想要的，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我有分寸的，你莫要担心了。”
    莹冬边听边给夏洛笙捂手，一点点地把人的指尖都给捂热了，又听夏洛笙接着说道：“去见面的事我会小心的，你若是跟着我害怕，那下次我”
    “奴婢不怕的！”莹冬生怕因为这个夏洛笙对自己有什么芥蒂，忙说道：“小姐您放心，您就叫奴婢跟着，奴婢会保护您的。”
    “好莹冬。”夏洛笙笑了笑，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这个丫头。
    “对了。”
    这事也算是能放一放了，莹冬也稍微松了口气，正准备去小厨房的时候又被自家小姐给叫了回来，只见夏洛笙神情认真，说出的话却是叫莹冬面上一红。
    “今天在万镯楼的时候，我听见你似乎跟谁吵了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夏洛笙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若沈竹喧的人欺负了莹冬，那她也是要替人讨回来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莹冬又是想起了那个没礼貌的小伙计，当下又红了脸：“小姐没什么，奴婢奴婢先去小厨房了。”
    说完莹冬转身就走了，脚下步子快得夏洛笙又叫了一声她都没听到，惹得夏洛笙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只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可这事莹冬不愿意说她也不强迫，更何况眼下更是有要紧的事要去做。
    夏洛笙缓缓摊开一张宣纸，自己磨好了墨用毛笔蘸着在纸上画了起来。
    莹冬再次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夏洛笙正在画着一个奇怪的图像，另一边还放着几张宣纸，上头也画了差不多的几张图。
    “小姐，这些画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
    莹冬左看右看瞧了一会儿，着实没看出什么不同来，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画的是什么？”
    “印章。”夏洛笙回得简短，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端着还有些烫手的蒸蛋，莹冬知道这会儿小姐怕是不能被打扰，想了想之后又端着蒸蛋退了出去，留夏洛笙一个人还在屋里沉思着。
    夏洛笙想了半晌之后又给那副画中间添了一笔，最后在旁边附上四个小字——大月初一。
    又琢磨了有半个时辰，那几幅画又被重新改了又改，直到外头天都黑了夏洛笙才是放下了笔。
    四张图上的画粗看之下没什么不同，可只有夏洛笙知道，这四枚印章里头大有不同。
    慕子轩便是靠着这四枚印章同莫夫传信的，每月的初一十五各一封，印章不同，而且大月小月的印章也各不相同，如果不是她上辈子同慕子轩也曾同床共枕过，她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拿着四张图又瞧了瞧，夏洛笙想想还是又拿起了笔，她怕沈竹喧看这几幅画看得不仔细，还是写下来告诉人这些画究竟哪里不同才好。
    虽说是三日后的事，可夏洛笙怕万一再有个什么事出来，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谁知道真像她想的那样，不到三日后，第二日落霜院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说是有个丫鬟似乎是见着鬼了。

 第174章 新的算计

    府上有个丫鬟见着鬼一事，很快便传开来了，夏洛笙原本还想让知夏去悄悄打听一下，可谁知道才一上午就传的满府都是了，丫鬟小厮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说是那丫鬟半夜去了后花园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有说是丫鬟八字和府上的小姐夫人犯冲，所以才招了鬼，要是不送出去，怕是还会冲撞到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
    夏洛笙只觉得这消息真真是好笑极了。
    这府上什么时候也没听说过闹鬼的事，丫鬟也是早就买进来的，要是出事早就该出事了，怎得好端端的突然闹出了这种事，再者说，大户人家万一出了这事都是先要压下去的，再悄悄找人来悄悄是不是冲撞了什么。哪有像现在这样，闹得恨不得人尽皆知的。
    夏洛笙再细想之下，只觉得这事定有蹊跷，不消多说，定是柳姨娘又想来对付她的。
    果不其然，夏洛笙只是让知夏出去稍稍打听了一下，便知道了那说自己见到鬼的丫鬟是谁了。
    正是红玉。
    她说自己好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姐姐冬雪。
    “小姐。”知夏同夏洛笙说完立马也察觉出不对来，立刻问道：“这会不会是玲珑院那边搞出来的动静？”
    柳姨娘这坏心思可真是人尽皆知了，就连知夏一个小丫头也能瞧的出来，夏洛笙冷笑了一声回道：“还用说吗？又是冲着咱们来的。”
    “小姐，这柳姨娘也当真是好意思。”知夏瞧着四下无人，便胆子大了起来，有些抱怨道：“明明害死冬雪的是她，怎么现在又把这事给闹出来了，也不怕那冬雪知道了去找她的！”
    “你呀，说话可要当心些的。”说话的功夫青兰从外头走了进来，她的伤已经养好了，因着夏洛笙给的药膏，虽说是手上留了疤，可好歹也没那么明显，这几天更是闲不住忙里忙外的，夏洛笙都劝不住她。
    “叫人听到了给你拖外头打板子！”
    “青兰姐姐，我”知夏还是有些怕青兰的，青兰比她长了三岁，说话做事也都稳重许多，又得夏洛笙看重，是以知夏看见青兰便闭上了嘴，不好意思地往夏洛笙身边缩了缩。
    “眼下周围都是自己人，不会叫外人知道的。”夏洛笙替知夏说了句好话，在人刚要笑的时候又回头训斥了一句：“不过青兰说的也是，你也要注意些这张嘴。”
    “奴婢知道了。”知夏挨了训斥也不闹，她也知道夏洛笙和青兰都是为了自己好，于是把声音压低了些：“不过小姐，咱们该怎么办啊？柳姨娘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
    “是啊小姐。”青兰也是听到了消息之后忙赶来问夏洛笙的，她们知道冬雪是怎么没的，可是红玉却是不知道的，若是柳姨娘同她说了些什么，再让红玉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可就不好了。
    “咱们得早些做个打算，不能像上次那样再被柳姨娘找人钻了空子。”
    青兰想起上次依旧心有余悸，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办法。
    “没事，我会找人问清楚的，在这之前你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夏洛笙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外头墙脚的翠竹已经长了起来，瞧着绿的喜人。
    “但是也别太过谨慎什么都不去打听，就看看别的丫鬟问了些什么你们也去问，总之就和从前一样就好。”
    这会子倒是庆幸自己昨日便画好了那几张印章的图，夏洛笙想起明日正好是能去找沈竹喧要她想要的人，原本以为红玉的事她能先发制人的，可没想到柳姨娘这么等不及了。
    而那边的玲珑院此时也是有些忙。
    柳姨娘其实也并非是想这么快把事情就给捅出来的，可谁知道红玉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天天就守在玲珑院，看见了她便要缠上来问清楚她姐姐的事，一天天的自己是不理也好，或是叫方嬷嬷打骂也罢，这丫头就是不走非要问个究竟，柳姨娘担心这事再拖下去红玉就会知道了真相，没了办法只能先编了个幌子把事情都推到了夏洛笙身上。
    柳姨娘想了想，又和方嬷嬷盘算了一番，觉得这事谋划之后定能成功，于是当即便把红玉见鬼一事给传了出去。
    还是趁着夏恒彦上早朝的时候给传出去的，不然她知道夏恒彦的脾气，遇到这事定然是会要先压下去的。
    果然，等快到了夜里，夏恒彦果然是皱着眉头就找来了，柳姨娘正扶着肚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直到夏恒彦走近了都没抬眼看人一眼。
    “夫人，夫人”方嬷嬷这会儿才“哎呦”一声从旁边走了过来，放下端着的热茶忙推了推柳姨娘：“夫人，老爷回来了。”
    “嗯？”柳姨娘懒洋洋地睁开眼，像是没什么力气似的，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虚弱：“老爷老爷回来了？”
    说完才像是刚看到了夏恒彦，吓得身子一抖，忙要下来行礼，谁知道手撑着没撑稳，一歪身子差些摔在了地上。
    “哎呦夫人啊。”方嬷嬷声音比方才大了些，忙上前去扶着柳姨娘，还不忘回头同夏恒彦解释道：“老爷息怒，我们夫人今日不知怎么忽地头晕又恶心，也一直没什么力气”
    “没请大夫？”说到这里夏恒彦面色带了些关心，问道：“可是孩子有什么事？”
    一听夏恒彦提起孩子，柳姨娘就知道这人是上钩了，还是虚着嗓子回道：“大夫说什么事都没有，诊了半天也没诊出什么来。”
    “诊不出来？”夏恒彦眉头紧蹙，到底事关孩子他还是要多问几句的：“没再换个大夫看看？”
    “找了找了。”方嬷嬷看柳姨娘没有说话的力气，便替人说道：“请了几个大夫来，但是都说夫人没事，说肚里的小少爷也没事，夫人就把人都赶走了。”
    “这怎么能是没事呢！”
    夏恒彦一听就怒了，喊道：“都虚弱成这副模样了！”
    “老爷”这会儿柳姨娘又缓缓张开眼，瞧着夏恒彦张了张嘴：“妾身，妾身听说了一件事。”

 第175章 争执

    丞相府上真是许久没有这么兴师动众过了，夏洛笙从沈竹喧那里回来也过了两三日，除了去学堂之外便是安宁不得。
    “大小姐，奴婢来送今日的艾草了。”
    外头又传来个丫鬟的声音，知夏光是听到声音就忍不住嘟囔起来：“怎得又来了，一天天的烦死人了。”
    莹冬听罢连忙拉了知夏一眼，提醒道：“莫要乱说，小姐说了要咱们几个都像往常一样。”
    贺妈妈也在一旁看了知夏一眼，然后才上前去开了门，门外的小丫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把手里的东西往贺妈妈手里一放就要走：“这是今儿个的，劳烦贺妈妈了。”
    “哎。”贺妈妈眼疾手快地拉着那小丫头，问道：“这艾草到底还要熏多久，这满院子的味道都闻着好几天了。”
    “哎呀。”小丫鬟面上稍有些不耐烦，回答的也没声好气的：“奴婢就是个来送东西的也不知道，这满府谁不是整日闻的，就连秋姨娘怀着身孕院子里也得稍微熏着些，也不光是你们院子里的主贵的。”
    “哎你怎么说话的。”知夏可是听不惯这小丫头阴阳怪气的，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去跟人吵架：“你这人什么意思，我们大小姐正经八百的嫡小姐怎么不主贵了！”
    “知夏！”莹冬看人冲出去了差些慌了手脚，便是青兰也没想到知夏的脾气竟是一点就着的，也忙着去拦人，可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瞧着知夏竟是停下了脚步。
    “知夏你”
    “小姐回来了。”
    刚从学堂回来的夏洛笙看见齐刷刷站在门口的四个人还有些惊讶，又看着怀里抱着艾草的贺妈妈才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冲着那个小丫头就是一笑：“这是今儿个的？”
    “是的，大小姐。”方才那小丫头趾高气扬的模样霎时间不见了踪影，低着头低眉顺眼道：“夫人说一天都不能耽搁。”
    话说到这里本以为人就要走了，谁知道这小丫头却又告起状来。
    “不过大小姐，恕奴婢多句嘴，这熏艾草本就是为了夫人和肚子里的小少爷好，哪怕是不愿意也暂且着忍忍才是。”
    “你怎么说”知夏瞧那人的模样就来气，正向上前去结果被夏洛笙抬手给拦了下来。
    “你确实多了嘴。”
    那小丫头见夏洛笙拦下了知夏，以为是要向着自己说话的，她是这几天夫人提拔上来的二等丫鬟，正是耀武扬威的时候，自然是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可谁知道夏洛笙第一句话就让她僵在了原地。
    “我何时说过我忍不了的？”夏洛笙面上虽是带着笑，可说出的话却带着冷意。
    “大大小姐。”那小丫鬟愣了一下才回话：“方才是贺妈妈说”
    听到这人提到了自己，贺妈妈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老奴不过是问了句这艾草还要熏几天，谁知道这小丫头说话就跟吃了炮竹似的，说什么也不光是咱们院子的主贵的，小姐您也别怪知夏方才冲动了，只是小姐您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贺妈妈本来还想着心平气和的就这样算了，可瞧着夏洛笙也没想饶了这小丫头的样子，便竹筒倒豆子般的都把话说了出来：“您是嫡嫡亲的大小姐，怎么就不主贵了？”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小丫鬟一听这话顿时着急了起来，面上一红忙对着夏洛笙说道：“奴婢就是”
    “就是什么？”夏洛笙打断了她的话：“我这院子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说过什么抱怨的，怎得你一来就非得朝着我这院子撒气？一个小丫头还敢胡言乱语污蔑，怎么？是夫人那边准许的？”
    这个丫鬟一听提到了夫人，哪里还敢再嚣张下去，夫人只跟她说了要她每日送来艾草就行，还专门嘱咐了她不要同竹笙院的人说太多，今天是她一是得意忘形才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却被这位大小姐拦了下来，这下她真是急得脑门都出了层薄汗。
    “夫人夫人没说。”小丫头的声音低了下来，看着夏洛笙满是冷意的脸色也低下了头：“是奴婢多嘴，还请大小姐赎罪。”
    “回去。”夏洛笙也没有要难为人的意思：“往后说话注意些。”
    “是。”
    小丫鬟行完礼几乎是小跑着出去了，还险些撞到了正在浇花的巧杏，巧杏刚要回头骂一句，就瞧见夏洛笙还站在那里，话在嘴边又收了回来。
    “巧杏。”正好贺妈妈叫到了巧杏：“去把这些艾草放着烧了，莫要让烟熏到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是。”
    巧杏这几日也做惯了这活儿，应下抱着艾草便去了后头的偏院，夏洛笙瞧着人走后才进了屋子。
    “知夏你今日有些莽撞了。”青兰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又瞧着知夏满脸懊悔的模样说不下去重话，只能是拍了拍人的额头。
    “奴婢就是气不过，那丫头也太嚣张了，怎么能随意污蔑咱们院子。”知夏也满心的委屈，可她也知道这次是自己没忍下来，对着夏洛笙说了句对不起。
    “无妨。”夏洛笙坐下接过贺妈妈给的热茶，喝了口之后道：“这样也好，不能一直压着了。”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莹冬走上前来给夏洛笙捏了捏肩膀问道：“咱们？”
    “柳姨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不是想看咱们坐以待毙的。”夏洛笙缓缓开口：“这么几天咱们忍下来了，可往后再忍就瞧着有些刻意了。”
    “小姐是说，柳姨娘就在等着咱们着急？”
    知夏接上话问道，而后就瞧见夏洛笙点了点头：“是，咱们再不着急，柳姨娘往后的戏可是没法唱了。”
    夏洛笙想起几日前跟沈竹喧要了她想要的人之后，沈竹喧告诉自己的话。
    “丫头，可当心着些你家那个姨娘，她可是买通了一个会装神弄鬼的江湖道士，我瞧着像是冲着你去的。”

 第176章 沉不住气

    玲珑院里柳姨娘抚着肚子正悠然地喝着茶，旁边方嬷嬷还给人按着腿，因着孩子的月份逐渐大了起来，柳姨娘的腿时常浮肿难以下地，这么按上一段时间才会好一些，旁边站着个眼圈红红的丫头，仔细瞧来是方才去到竹笙院的那个。
    “那丫头当真那么说的？”柳姨娘眼睛半闭着，瞧也没瞧那丫鬟一眼。
    “夫人，奴婢说得句句属实。”小丫鬟当值几天着实还没人给她甩过脸子，刚从竹笙院回来当真是委屈极了，如同倒豆子般的把方才竹笙院夏洛笙和她的丫头说的那些话全给柳姨娘添油加醋的学了过来。
    “那大小姐当真是嚣张跋扈，没把您和小少爷的安危放在心上。”丫鬟越说越起劲儿：“奴婢也是好心，不过是让大小姐为了夫人和小少爷多忍一段时间，可谁知大小姐却是责备上了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光是大小姐也就算了。”那丫鬟抹了把脸接着说道：“还有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在大小姐没来之前就要打奴婢，大小姐回来之后更是仗着有人撑腰了就喊打喊杀的，真真是要吓死奴婢了。”
    说罢丫鬟拍了拍胸脯，又瞧着柳姨娘的脸色补了一句：“奴婢瞧着大小姐分明就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好了！”给柳姨娘按完腿的方嬷嬷站起身来，冲着小丫头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夫人最近听不得喧闹。”
    “是。”丫鬟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方嬷嬷如同警告般的眼神，立马把话咽回去退了下去。
    待小丫头走了之后，柳姨娘才慢慢地睁开了眼，幽幽地说道：“那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是啊夫人。”方嬷嬷面露喜色，回道：“忍了几日终究还是受不住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再怎么机灵哪能有夫人神机妙算呢！”
    方嬷嬷这般拍马屁的话叫柳姨娘很是受用，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意，说道：“前几日瞧着她乖乖听话的样子，还以为是知道了些什么的，如今看来，不过是小丫头装大人装不下去了，骨子里还是小孩子脾气。”
    “受不住了也好，受不住了这出戏咱们才能往下唱下去。”柳姨娘扶着方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动了动腿脚：“我这往后月份大了也经不起太多折腾，早点儿把这丫头从府上弄出去也清静。”
    “夫人放心，人老奴都找好了。”方嬷嬷轻声道：“虽说是江湖道士，可也着实是有些本事在的，寻常人根本都看不出来的，听说也曾有些大户人家偷偷找人做过法事，很是灵的。”
    “这样最好，那你也记得多给些银子。”柳姨娘交代完这些，忽地回过头问道：“最近霜儿在做什么，怎得也不来我的院子了？”
    “小姐？”方嬷嬷仔细想了想回道：“小姐最近好像除了去学堂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绿珠说小姐时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让她进去，是以也不清楚小姐是在做什么。”
    “这怎么行！”柳姨娘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这丫头从前最爱往我这边来，如今是大了有心事了？嬷嬷你这几日抽空看看霜儿去，红玉的是不说她多上心，只是也不能什么都不管的。”
    “老奴知道。”方嬷嬷抚了抚柳姨娘的胸口，安慰道：“夫人也莫担心，小姐向来乖巧听话，左右可能是太过用功读书，红玉的事小姐也是知道的，应当不会有事的。”
    “我就希望这丫头能好好学这些，她自幼被我宠坏了，别将来嫁出去了拿捏不住手下的人。”柳姨娘微微皱了皱眉头：“哎，嬷嬷，你说霜儿会不会是”
    “夫人你可别乱想了。”方嬷嬷自然是知道柳姨娘在想什么，女儿家万一瞧见哪家的君子哥儿什么的，一时间有心事也是正常，于是忙说道：“咱们小姐还小，怕是什么都还不清楚的呢。”
    “我就是怕她什么都不清楚被人骗了。”柳姨娘越想越觉得有些担心，大抵是母女二人心有灵犀，她再一细想自己女儿似乎是从上一次赏花宴回来之后才逐渐不爱见人了，思索了一下又对着方嬷嬷说道：“嬷嬷，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先别去问霜儿，就先去打听一下那天赏花宴的事。”
    柳姨娘是真觉得自己“怀”了孩子之后都迟钝了许多，竟然是连这种事都忘了打听，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自言自语道：“真真是忘了。”
    “夫人也别自责了。”方嬷嬷一把抓下柳姨娘的手：“老奴这就去打听，不会有事的。”
    “你还是再去霜儿那里一趟。”柳姨娘又改了主意：“也别问什么，就是去看看红玉，让人莫要被人发现什么不对来。”
    “是，夫人。”方嬷嬷眼珠转了转，回道：“老奴交代了好几遍了，说是这关系到能不能给她姐姐报仇，红玉只要一听冬雪的名字，就没有什么不答应的，这您就放心好了。”
    “那就好。”柳姨娘还想再想下去，可是忽然头一阵刺痛，让她什么也顾不得想：“嬷嬷，扶我回屋里歇会儿。”
    “夫人当心些。”
    方嬷嬷扶着柳姨娘回了里屋，给人盖好了锦被又端上热茶看着人喝了一口才退了出来，脚下也没闲着，径直朝着落霜院走了过去。
    落霜院里安静得很，大抵是因为刚熏完艾草，满院子艾草的香味是怎么也散不去，玲珑院因为柳姨娘怀着身孕所以只在偏院意思着熏了熏，是以方嬷嬷被这味道呛得直咳嗽，眼睛也酸的差些流泪，方嬷嬷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道：“这艾草也是该停了。”
    好不容易等适应了一些，方嬷嬷才悄声走向了一处偏方，敲了敲门问道：“红玉姑娘在吗，夫人叫我来问问姑娘，最近身子怎么样了？”
    开门的是绿珠，瞧见是方嬷嬷之后便拉着人进了屋来。
    “嬷嬷快瞧瞧，红玉妹妹好像是越来越不好了。”

 第177章 做戏

    绿珠面上的着急不做假，手中攥着的帕子水还没拧干就着急地要拽着方嬷嬷过去，那边还有轻微的喘息声传来。
    是在床榻上躺着的红玉。
    红玉原本一张白嫩的小脸儿此刻全然红了起来，连耳根子都红得能滴血似的，微微张着嘴出气，口中还喃喃自语：“姐姐，姐姐，姐姐你别怕”
    “嬷嬷，这可怎么办啊！”绿珠是真的有有些怕了，这些日子院子里熏了不少的艾草，她照顾红玉以来却也不见人好转，今天还突然没了意识，若不是看着红玉还在喘着气，她真当是人要不行了。
    这人要是在自己手里没了，绿珠只怕自己浑身张嘴都说不清的。
    “莫要着急。”方嬷嬷接过绿珠手里的帕子，还帮人把耳边掉落的一缕头发给挂在了耳后，眼睛却是瞧着红玉说道：“你先去歇一会儿，我来瞧瞧。”
    绿珠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连连答应了下来：“好好好，那就麻烦嬷嬷了，奴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瞧着绿珠脚步匆忙像是逃似的出了屋子，方嬷嬷又走过去把门给上了锁，又瞧了眼窗外彻底没了人，才坐在窗边地凳子上拍了拍红玉的肩膀：“丫头，可还能撑得住？”
    若是绿珠在这里，定然会感到惊讶，因为方才还喘息着似乎像是随时都能昏死过去的红玉，此刻竟然是睁开了眼睛还坐了起来，而且也不再喘气，虽说是脸色还是红的没消去，可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说话间听着也是极有精神的。
    “嬷嬷放心，我没事的。”
    说罢红玉瞧着自己也在泛红的双手道：“只要能给姐姐报仇，奴婢是什么也不怕的！”
    “丫头小声些。”方嬷嬷拍了拍人的胸口，拿眼神示意了一下：“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就是还需得在忍耐几天，我给你的要可都按时吃着？”
    “都吃着呢，打更前吃一次，天亮了再吃一次，奴婢都记着呢。”
    “也没被人发现？”
    “放心呢嬷嬷，我都是趁着绿珠姐姐睡过去的时候吃的，她发现不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方嬷嬷还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待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来的时候，便示意红玉赶紧又躺了下来。
    “方嬷嬷。”
    外头说话的是绿珠，她原本是去夏洛霜那里要伺候的，可谁知道自己还没进门就被人给赶了出来，自家小姐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屋，还差点要拿花瓶砸她。
    绿珠一看这样哪还敢进去，忙就退了出来，既然夏洛霜那里不用她，那她就只能还来红玉这里了，可谁知道方嬷嬷居然把门给锁上了，绿珠有些害怕，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又问了一句：“嬷嬷，红玉可是还好？”
    “放心。”说话的功夫方嬷嬷已经打开了门，脸上又笑出了几道褶子：“已经没什么事了，我瞧着像是做噩梦魇着了，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绿珠透过方嬷嬷微胖的身子朝里头瞟了一眼，红玉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确实别刚才安生了许多，一时间也松了一口气，瞧着方嬷嬷也笑了起来：“还是嬷嬷厉害的，我方才怎么说都不管用呢。”
    “这些我们老婆子见的多了，你们小姑娘不知道很正常。”方嬷嬷笑道：“人要是体虚的时候就容易叫梦魇着，往后若是红玉姑娘再有什么事，你只管去叫我就行了。”
    “那就劳烦嬷嬷了。”
    说完话，方嬷嬷转过身就在绿珠看不见的地方，将勾起的嘴角瞬间放下，绷着脸面无表情的走出了落霜院。
    刚回到玲珑院，正想去告诉柳姨娘一声红玉眼下的状况时，就看见门口守着两个小丫头。
    “是老爷来了？”方嬷嬷问道。
    “是，进去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小丫鬟低眉顺眼地回道。
    既然是刚进去没多久，哪怕是自己主子还没说什么，自己也不便进去打扰，方嬷嬷跟了柳姨娘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人现在是什么打算，所以脚下一转，先去到偏院待着去了。
    正如方嬷嬷所想的那样，屋里头的柳姨娘此刻虽说是正在床榻上躺着，可半个身子都快要歪到坐在一旁的夏恒彦身上去了。
    柳姨娘摸着肚子愁眉苦脸道说道：“老爷，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艾草熏多了满府都是抱怨的，妾身今儿个听丫鬟说笙儿那边也是受不住这艾草的味道，妾身想着要不然就把这艾草停了。”
    柳姨娘虽说是半眯着眼睛，可实则是在观察着夏恒彦的脸色，果不其然，只见她说完夏恒彦就皱起了眉头来。
    “有什么受不住的！”夏恒彦刚一开口意识到自己或许是说话声音有些大，便轻咳一声降了降声音回道：“便是秋氏怀了身子都没曾说什么，她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那么多事！”
    柳姨娘听罢连忙抬起素手拍了拍夏恒彦的胸脯：“老爷莫要生气，大小姐乃千金之躯，再者说艾草的味道闻多了也确实不好闻，您就当她是小孩子心性”
    “我看她就是太过嚣张跋扈了！”
    柳姨娘若是不说那几句还好，一说夏恒彦更是心中窝火：“霜儿比她小也没听霜儿抱怨的，怎得就她娇贵了？！”
    “不过老爷。”柳姨娘瞧着夏恒彦的脸色便提起了别的：“妾身方才叫方嬷嬷去看了红玉，也不知道这会儿到底是怎么样了，这艾草也熏了有些日子了，若是没什么用，咱们还是另寻他法为好啊。”
    夏恒彦皱着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些，仔细想了想柳姨娘想得着实有些道理，于是朝着外头喊道：“叫方嬷嬷进来。”
    “是。”
    就在偏院候着的方嬷嬷一听是老爷叫自己过去，忙把喝了一半的茶碗给放下，将衣袖上的一道褶子给抹平之后连忙赶了过去。
    进了屋子方嬷嬷只和柳姨娘对上一眼便转开了，任谁也看不住有什么不妥来。
    方嬷嬷低头行礼道：“老爷，叫老奴来可是有何事？”

 第178章 如何处置

    方嬷嬷站得规矩，实际低着头时眼睛可是滴溜溜地转着，直到听到夏恒彦问的“那个丫鬟那里如何了？”后才抬起头来，将早就在心里琢磨了一边的回答给说了出来。
    “回老爷，老奴方才去看了，情况瞧着不是太好。”方嬷嬷摇了摇头，满面愁容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继续问下去。
    柳姨娘也从夏恒彦身上坐起身来，着急问道：“到底怎么样了？你且说说看。”
    方嬷嬷犹豫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老奴去看红玉姑娘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那脸蛋儿通红的像是能滴血，整个人就躺在床榻上像是得了癔症一般，嘴里喊着什么姐姐什么的。”
    “绿珠照顾了她许久，对老奴说红玉的样子是越来越严重了，要不是老奴会一些偏法子暂时叫红玉停了下来，怕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方嬷嬷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了一起，忧心忡忡地对夏恒彦接着说道：“老爷，老奴瞧着这么也不是个办法，艾草许是没用的”
    “不过是个丫鬟，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夏恒彦虽是不信什么见鬼一事，可这么一个人在府上也着实觉得晦气，出声道：“依我看直接抬出府寻个庄子给人安置了就行了。”
    “老爷使不得啊。”
    把红玉抬出去这出戏还怎么往下唱，方嬷嬷一听便是连连摆手，煞有其事的说道：“真的使不得，这红玉姑娘是在府上被吓着的，虽说咱们不信鬼神的，可万一是真的，红玉姑娘走了这鬼没走，夫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老奴就是怕”
    说着方嬷嬷就要抹泪，夏恒彦一听这话却是当场不高兴了，怒目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个老东西！”
    “老爷饶命，老奴胡说的，老奴胡说的。”
    谁也没料到夏恒彦是这么一个态度，柳姨娘眼看事情有变，方嬷嬷又在那里扇自己巴掌，忙开口道：“老爷，嬷嬷也是担心我。”
    末了柳姨娘扯了扯夏恒彦的衣袖，长叹一口气说道：“可是这红玉的情况着实稀罕，大夫都说她没病可就是不见好，妾身这日日心里担心着也睡不好，左右是个小丫头，上头还有个老娘要照看，妾身也是当了娘的，就这么不管了心里也过意不去。”
    柳姨娘抬起眼瞧着夏恒彦，看上去还有几分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的模样来：“老爷就当是妾身想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善行德，还是别把红玉就这么赶出去了，再者说了，这事若是传到他人耳朵里怕也是不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柳姨娘的眼泪叫夏恒彦心软了，夏恒彦说话时也轻了许多，拍了拍柳姨娘的手道：“还是扶青心软，可这件事一直拖着也不是法子，若是这么就叫人知道了，日后怕是会对霜儿也有影响的。”
    “妾身明白的。”柳姨娘低下头装作想事的样子，实则是往方嬷嬷那里瞟了一眼，动作快的夏恒彦根本来不及注意。
    “老爷。”
    得了柳姨娘的暗示，方嬷嬷顶着微微肿起的半张脸上前道：“也是老奴多嘴，可老奴这里有个法子，或许能有些用。”
    “说来听听。”
    方嬷嬷等的就是这句，忙回道：“要老奴说，兴许就是红玉姑娘刚到府上人生地不熟胆子又小，不小心看到了什么树影，误当作了什么鬼了什么的。”
    “若是想要治好也简单，咱们不若就找个人装成什么江湖道士的，说是给鬼除去了，红玉的心魔一除，这人也就会好了。”方嬷嬷瞧夏恒彦听的认真，就更说得起劲儿了：“左右是个没多大的孩子，也好哄骗的，再者说就这么说出去，旁人也会觉得是老爷心善，便是一个丫鬟都放在心上，也对咱们丞相府有好处。”
    听方嬷嬷最后提到了丞相府，夏恒彦立刻点了点头，似是喃喃自语道：“好像是能行。”
    一听这个柳姨娘和方嬷嬷便对视了一眼，知道夏恒彦这是快要同意了，于是柳姨娘连忙开口给加了把火。
    “老爷，妾身听着嬷嬷说的好似有那么几分道理，便是不为了妾身和孩子，为了咱们丞相府也是极好的。”
    柳姨娘的话软绵绵的，却是听着叫夏恒彦心中一动，当即握着人的手说道：“夫人这是说得什么话，哪能不为了你和孩子呢。”
    随后转过身夏恒彦冲着方嬷嬷说道：“就照你说的办，人记得找个机灵些的，别叫人发现了就成。”
    “哎。”方嬷嬷满口应下：“老爷放心，老奴定然不会叫旁人知晓的，您就放心好了。”
    既然是目的已经达成，柳姨娘也有别的话要和方嬷嬷交代，于是做出一副困倦了的样子来，整个人都像是随时能睡过去，夏恒彦一瞧，便也不再多做停留，嘱咐方嬷嬷看好柳姨娘后便起身出去了。
    瞧着夏恒彦的身影消失在了屋门外，方嬷嬷才轻轻喊了柳姨娘一声：“夫人，夫人。”
    “老爷走了？”柳姨娘懒洋洋地张开眼。
    “走了。”方嬷嬷把柳姨娘扶起来，笑道：“老爷同意了那咱们就能往下办了，夫人看是什么时候合适？”
    “不着急。”柳姨娘瞧着自己刚修剪好的指甲幽幽说道：“要是咱们一下子就给找到了容易叫人怀疑，你就先去找几个不太行的，然后看着日子让选好的那人再来。”
    “放心夫人，老奴都安排好了。”
    方嬷嬷不知和柳姨娘说了多久，直到天都快黑了才退了出来，准备去小厨房给柳姨娘备上些吃食来。
    可方嬷嬷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走出屋门的那一刻，房顶上有道黑影也随之闪过，瞬间就消失了，那道黑影跳到了丞相府附近的一棵树上，那上头还有个黑衣人在等着他。
    “听到了些什么？”
    “主子，她们就要打算动手了。”

 第179章 青兰的担心

    两道黑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随着天色黑了下来屋里也掌了灯，夏洛笙正坐在烛火前瞧着书，刚翻过去一页就听到了外头忽地传来一声鸟叫。
    这才刚入夜没多久，有鸟叫也并不稀罕，可夏洛笙还是打开了窗户，往外头瞧了一眼，除了院子里那些草被风吹得微微摆动，倒也没什么不同来。
    只是当夏洛笙再次关上窗户的时候，忽地掉进来一个什么东西，夏洛笙刚捡起来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正巧的是有人也推门进来了：“小姐，这是小厨房刚热好的羊奶。”
    来人是青兰，端着碗还在冒热气的羊奶就走到了夏洛笙身边，夏洛笙不着痕迹地将方才见到的东西团在手心，对着青兰笑道：“先放着，我过会儿就喝。”
    “小姐。”可青兰放下碗后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又走到了夏洛笙身边，有些犹豫道：“奴婢瞧着小姐这几日像是有什么心事。”
    看着夏洛笙微微一愣，青兰又忙说道：“许是奴婢多嘴，只是小姐，似乎不像从前那样跟奴婢说说话了。”
    青兰这话让夏洛笙心中一动，她这才想起自己这么多天以来，只关心了青兰的伤势，再加上身边多了莹冬和知夏，同之前相比确实少了许多同青兰一起说悄悄话的时候，可她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竟是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是青兰又开了口，拍了拍夏洛笙的手说道：“小姐不用觉得有什么，奴婢也不会吃莹冬和知夏的醋，反倒是又多了几个人心疼小姐，奴婢高兴还来不及的，奴婢也瞧出来了，莹冬和知夏都是真心对小姐的，这对小姐来说是好事。”
    “青兰”夏洛笙是真的心疼了，青兰从来都是这样，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她也能知道自己是在想些什么，这些日子主要是她脑子里太乱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堆在一起，原本想对青兰解释的，如今也不知该从哪里解释了。
    “不过。”说到这里青兰笑了笑：“奴婢还是想小姐能别总是把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有什么事多跟奴婢几个说说，虽说奴婢没怎么读过书，可三个臭皮匠递过诸葛亮嘛。”
    这么一说夏洛笙也笑了出来，点了点青兰的额头：“还说什么没读过书，这都知道呢。”
    二人相视一笑气氛是缓和了不少，夏洛笙也算是没方才那么紧张了，思来想去觉得或许不瞒着青兰是最好的，这样万一有了什么事也好有人能帮衬上自己，可谁知道，正当她打算开口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
    是贺妈妈走了进来，进来后瞧见桌子上摆着的羊奶就皱起了眉头，上头不再冒热气，再一摸碗壁也都有些凉了，贺妈妈当下便对着青兰说道：“小厨房还有东西在煮着，瞧你送了这么久也不回去就想着来看看，谁知道不仅是小姐没喝了羊奶，还都放凉了！”
    贺妈妈话是责备，可到底也是心疼夏洛笙，一见这样夏洛笙连忙替青兰说着好话：“贺妈妈你别怪青兰，是我方才胃口不好先让她放一放的。”
    夏洛笙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十分讨人喜欢：“贺妈妈别怪青兰了，是笙儿不好。”
    贺妈妈也就吃她这一套，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老奴就怕您身子吃不消。”
    “放心贺妈妈。”夏洛笙给青兰递了个眼神，随后说道：“我是听青兰说一会儿晚上有好吃的呢，想留着肚子多吃一些的。”
    话说到这里贺妈妈是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笑着端起了已经凉掉的羊奶：“好，老奴这就去催催小厨房的，羊奶老奴就先端走了，这凉了喝着腥气呢。”
    末了贺妈妈又嘱咐青兰道：“若是小姐这边没事了先来小厨房搭把手，巧杏这丫头不知道跑去哪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巧杏又不见了吗？”
    听着青兰的回话夏洛笙察觉出什么不对来，问贺妈妈道：“巧杏时常不在府上吗？”
    “倒也不是经常。”贺妈妈回忆道：“白天的时候倒是见她挺勤快的，就是晚上之后很少能见着她，方才还在小厨房候着的，可谁知道这会儿就不见了。”
    说完贺妈妈提醒了夏洛笙一句：“小姐还是多注意些这丫头好，老奴担心这人容易生出二心来。”
    巧杏当然会生出二心，甚至可以说她来到这里时就藏着二心的，夏洛笙听罢回了贺妈妈：“妈妈放心，我都知道的，只是眼下还没抓到人的把柄，人又是柳姨娘送来了我没法随意处置了，等过段时间我就将人打发出去。”
    “小姐心中有数就好。”
    贺妈妈慈爱地看着夏洛笙，又忽地想起小厨房的火上还炖着东西，为了给夏洛笙补身体，她必须亲自守着才放心，走之前还不忘再嘱咐青兰一声，叫人也快些过去。
    夏洛笙原本是想留青兰跟人好好说说最近的事情的，可瞧着贺妈妈实在是一个人忙不开的样子，最后张张嘴还是没说说出来，只是叫人赶紧去帮贺妈妈去。
    青兰始终是有些不放心，拉着夏洛笙的手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夏洛笙给打断了。
    夏洛笙握着青兰的手拍了拍：“青兰，你我自幼一起长大的，你放心好了，你先去帮贺妈妈，寻个日子我把事情都同你说。”
    “好。”有了夏洛笙的这句话青兰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忙赶去小厨房帮贺妈妈了。
    眼瞧着青兰给自己关上了屋门，屋里头似乎还留着一些方才羊奶的味道，夏洛笙将窗户关上，拿出放在藏在袖子里的小纸条来，上头的字极其工整。
    ——莫夫已查明，多谢相助，柳氏有异，但请放心，人都准备好了。
    是沈竹喧递来的纸条，夏洛笙看完便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火焰吞噬了纸条的最后一角，夏洛笙的眼睛被烛火映出褐色的光来。
    柳姨娘，终于是要出手了。

 第180章 江湖道士

    “这人瞧着可不像是有什么本事的样子啊？”
    “你懂什么，前几个都瞧着仙风道骨的，可谁知道还都是骗子呢，这种瞧着不像的，说不定才是有真本事的呢！”
    两个丫鬟正躲在树丛后面不知道瞧着哪里窃窃私语，殊不知身后悄悄走近了一个人。
    “你们两个不做事在这里说什么呢！”
    忽然间背后传来的斥责叫二人吓得差点儿叫出声，回头一看发现是掐着腰看着她们的绿珠，绿珠不光是二小姐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更是在夫人面前都说得上话的人，两个小丫鬟知道可得罪不得，连连低声求饶道：“绿珠姐姐对不起，我们就是就是不小心走过来的。”
    “不小心？”绿珠眯起眼睛来，她可不信这俩小丫头的说辞，回道：“我瞧你们眼熟，是在秋霜院做事的，怎么不小心走到玲珑院来了？”
    “这”两个小丫头到底是胆子小，瞧着绿珠绷起来的脸顿时没了方才的底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我们就是听说今天来了个有本事的道士，想来瞧瞧。”过了一会儿还是其中个子高一些的又开口了，瞧着绿珠回答道：“真没做什么绿珠姐姐，真的，我们就是好奇。”
    “知道了。”绿珠也没有难为她们的意思，就是瞧着有人偷懒想要让她们长一些教训罢了，透过树丛还能看到那边似乎是已经燃起了烟，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绿珠看二人腿都是抖得，于是摆摆手道：“以后别再乱跑了，要是夫人知道了准得罚你们。”
    这就是要放过她们俩人的意思了，两个小丫鬟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多谢绿珠姐姐，我们记住了。”
    说罢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绿珠倒是没再去瞧那两个丫鬟，她的目光被树丛对面那个正烧着什么东西的倒是吸引了过去。
    倒道士正在夏洛霜在的落霜院里，左右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香正在点燃，右手挥舞着一把剑口中还念念有词，夏恒彦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人神神叨叨的模样，又闻着空气里散不去的香的味道，忍不住皱着眉头。
    方嬷嬷正在夏恒彦身边站着，柳姨娘是因为怀着身孕夏恒彦不让她靠近这些东西，所以就在夏洛霜的屋子里坐着，夏洛霜则是本就对这事没兴趣，再者说外头那么乌烟瘴气的她也怕熏着自己，于是也跟着柳姨娘坐在了自己屋里，有一句每一句的回着柳姨娘的话。
    “别吃了。”柳姨娘看着夏洛霜只顾着嗑瓜子也不想理自己的样子顿时有些生气，把夏洛霜面前的盘子端走，又问人道：“我听绿珠说你近日也不怎么让她进屋了？”
    “谁不让她进去了？”夏洛霜面上一怔，随后把手里剩下的一颗瓜子磕完回道：“我那是在温习功课，她总是来敲门我就嫌烦。”
    眼瞧着自己宝贝女儿是生了气，柳姨娘也不好在说什么，拍了拍人的手柔声道：“霜儿，你也莫要太用功了，我就是当心你的身子。”
    “娘——”夏洛霜瞧了柳姨娘的肚子一眼：“您还是多关心关心一下小弟弟。”
    柳姨娘总觉得自己女儿说话间总是怪怪的，正想在问些什么，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是方嬷嬷的声音。
    “嬷嬷，嬷嬷？”这事都是方嬷嬷去操办的，是以柳姨娘也不大清楚这个道士是做什么的，连忙站起身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事？”
    夏洛霜也被吓了一跳，这会儿也没了别的心思，竖起耳朵来听着外头的动静。
    “回夫人，老奴没事。”方嬷嬷的声音听着冷静了下来，说道：“夫人只管在屋里待好就行。”
    听了这话柳姨娘又拍了拍胸口回到凳子上坐着，但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的，摸到了方才夏洛霜嗑着的那盘瓜子也吃了起来。
    可还没等柳姨娘又坐稳一会儿，外头又是传来了道士的喊声：“现！”
    霎时间外头一阵阵的咳嗽声响起，就算是柳姨娘在屋里也能闻到外头飘进来的烟味儿，于是连忙用帕子捂住了鼻子，还不忘给夏洛霜也捂上。
    “老爷，这作祟一物眼下正附在院子的西北角。”道士在外头对着夏恒彦振振有词，手里的那把剑指向院子的一角。
    方嬷嬷适时上前插上话：“老爷，红玉姑娘就住在那里。”
    “是吗？”夏恒彦朝远处看过去，确实只有一间屋子。
    “呀！”这时院中的一个小丫鬟叫了出来：“红玉就住在那里呢！”
    如今落霜院的丫头差不多都聚在院子里仔细盯着这位道士看，只见那道士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上头还破了个洞，用不同色的料子补了上去，瞧着有些滑稽可笑，再瞧那道士的脸上也是有一块极为明显的红色胎记，遮住了人半个额头，还有些骇人，眼睛又小，说话间摇头晃脑的也不知是不是清醒着，刚开始的时候不免存了几分小瞧的意思在。
    可随着人说完那句话之后，众人再看过去，又觉得道士神神秘秘的，说不定真就是个高手。
    “道长可否再细说一下？”夏恒彦紧盯着那位道士问出口。
    “姑娘本是一枝花，奈何不巧葬树下，春去夏至冤情在，冬雪寒窗却盼她。”
    道士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便收起剑来对着夏恒彦说道：“老爷，作祟之物虽说是害得那姑娘夜不能寐，可实则并没有想伤害她，这也是为何府上烧了那么多艾草却没有什么用，因为这本就是一缕冤魂，不过是放心不下一个人罢了。”
    “冤魂？”夏恒彦随后吃惊道：“道长是说我这府上有冤情？这怎么可能”
    夏恒彦刚要说不可能，可谁知方嬷嬷正好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对着夏恒彦行了礼。
    “老爷，老奴有罪，老奴有件事一直瞒着老爷。”
    方嬷嬷抬起头，面上瞧着还有些不敢说出口，似有万般无奈，可后来咬了咬嘴唇还是开了口：“是是关于红玉姑娘的姐姐，一个叫冬雪的丫鬟。”

 第181章 妖女

    从方嬷嬷口中说出的关于冬雪的事，自然不是如实的。
    在方嬷嬷口中，夏洛笙就是个为了包庇自己的丫鬟青兰而推出冬雪顶罪的恶人，冬雪胆小善良又被夏洛笙威逼利诱什么都不敢说，所以柳姨娘自然就被蒙蔽，以为是冬雪做的将人给处置了去。
    可眼下道士却说那是冤魂，不就是说明冬雪是被冤枉的。
    毕竟夏恒彦也知道青兰是一直跟在夏洛笙身边的丫鬟，所以夏洛笙为了青兰放弃一个院子里做杂活儿的丫鬟听着也没什么不对，更何况夏恒彦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是听完就怒了起来。
    “岂有此理！”
    夏恒彦一甩袖子怒吼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年纪这么小就会撒谎包庇，以后还怎么得了，把她给我抓来！”
    “老爷。”
    正说着话，柳姨娘却是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院子里烟雾还没散去，夏恒彦看着人就要把人往屋里赶：“扶青快回去坐着，当心动了胎气。”
    又不忘埋怨了柳姨娘几句：“你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同我说，你就是心肠太软总是想包庇那个丫头，你瞧瞧她现在有多不像话！”
    “老爷先别着急。”柳姨娘拍了拍夏恒彦的胸口：“大小姐还是个孩子，青兰自幼跟着她感情深些可以理解的。”
    “理解什么！”柳姨娘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夏恒彦更是火冒三丈：“她身边跟着的丫头偷了东西她还去包庇，还害了旁人的性命！这哪里是个孩子能做出来的。”
    “这”柳姨娘低下头，装作为难的样子，而后又想说些什么：“兴许大小姐是”
    “扶青也别再给那丫头说好话了。”可夏恒彦却是没了耐心再听下去，起身又朝外走了出去：“我看还是得罚罚这丫头才行！”
    “老爷，老爷！”柳姨娘装作起身要去追，可脚下却没有半点要起来的一起，等到夏恒彦走后才在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娘。”
    正在这时，有人出声差些吓了柳姨娘一跳，柳姨娘这才想到自己的女儿夏洛霜还在这里，将方才的话都听了进去，不过这次她什么都安排好了，也不怕夏洛霜再做什么把事情给搞砸了，于是回过头说道：“霜儿怎么了？”
    “娘，爹爹是生夏洛笙的气了吗？”没人的时候夏洛霜更是连姐姐都不叫了，自从上次赏花宴上三皇子对夏洛笙的画青睐有加，自己又出了丑之后，她是更看人不顺眼了，自然是只希望夏洛笙越倒霉越好。
    “笙儿做了错事，也是没办法的。”话是这么说的，可柳姨娘忍不住翘起的嘴角还是能看出这人的好心情来。
    一听这话夏洛霜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也忘了方才对柳姨娘的态度跟人亲近了起来：“最好是爹爹狠狠地罚她！”
    “那是自然，霜儿咱们就在屋里好好坐着看戏就成了。”
    而另一边的夏洛笙听到外头说自己爹爹叫自己去玲珑院的时候并没有显出半分惊讶来，毕竟昨夜她已经从沈竹喧那里得知柳姨娘她们准备今天动手，所以全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小姐。”
    正想着青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怎得好好的突然叫咱们过去了？”
    末了青兰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忙说道：“小姐，该不会是她们又要拿冬雪的事做文章！”
    夏洛笙点了点头，青兰更是着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怎么行，那分明是柳姨娘做的事，她们是想栽赃到小姐头上吗！”
    “青兰莫慌。”夏洛笙起身拉住了青兰，叫人停了下来。
    青兰记得眼圈都要红了，喃喃自语道：“都怪我都怪我，怪我对冬雪没防备才着了人的道。”
    “青兰。”夏洛笙拍了拍人的手，又拉着人要往外走，小声嘱咐道：“你莫要着急，不会有事的，咱们都不会有事的。”
    青兰当真是慌乱了，这才发现夏洛笙比她要冷静的多，这才问道：“小姐是有什么办法？”
    “我们只管过去就是。”夏洛笙边走边跟青兰嘱咐道：“到时候爹爹定是会问你之前的事情，你不要害怕，只管一五一十地说，剩下的都有我。”
    青兰见夏洛笙这般胸有成足，不知为何稍稍放下了心，又看因为自己还要自家小姐操心，不免有些自责：“都是奴婢不好，如今还要小姐为奴婢费心了。”
    “青兰。”夏洛笙伸出手来握了握青兰的手，柔声说道：“你我虽是主仆，可我一直都拿你当姐姐看，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青兰差些眼泪都要下来了，忙回握住夏洛笙的手回道：“小姐，奴婢都知道的，小姐对奴婢最好了。”
    二人这么说着，就已经到了玲珑院，还没等刚踏进院子里，夏洛笙就被这满院子奇怪的烟的味道给熏得咳嗽起来。
    “小姐，拿帕子先捂上。”青兰忙给夏洛笙递上帕子，主仆二人走到院子中间时眼睛都已经被熏红了。
    “爹咳咳咳，爹爹。”夏洛笙勉强止住咳嗽，压着嗓子里那股子痒劲儿问夏恒彦道：“不知叫女儿前来是有何事？”
    “我问你。”夏恒彦紧紧盯着夏洛笙：“你院子里可有个叫冬雪的丫头的？”
    “有的。”夏洛笙低眉顺眼回答道。
    “现在在哪？”
    “前些日子犯了错，被柳姨娘处置了。”便是当着夏恒彦的面，夏洛笙也不会称呼柳姨娘为夫人。
    “哦？”夏恒彦背着手，接着问道：“犯了什么错？”
    “爹爹。”夏洛笙抬起头来，瞧着夏恒彦的眼睛反问道：“怎么忽然问起了冬雪的事情？”
    “哎呀！”
    夏恒彦还没开口，旁边一直站着的道士一声喊叫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名道士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却是指向夏洛笙所在的方向，道士眼睛瞪大面目狰狞，瞧着还有些吓人，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听道士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妖妖女！”

 第182章 思量

    妖女？
    众人顺着那位道士剑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有夏洛笙和青兰站在那里，夏洛笙还没做什么反应，青兰先一步上前来把夏洛笙挡在身后，朝着那位道士大吼道：“你胡说什么！”
    “妖女！妖女！”那位道士全然没听到的样子，举着剑又往前走了几句，盯着被青兰护在身后的夏洛笙口中不住地说道：“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啊！”
    “道长！”一旁站着的方嬷嬷忽然开口，却也是一副愤愤不平地样子，甚至还给夏洛笙说起了好话：“今日叫道长前来是给咱们府上驱驱邪气的，休要胡言乱语，这可是咱们的大小姐！”
    方嬷嬷特意咬重了“大小姐”三个字，那道士听了之后依旧没有把剑放下，看了眼夏恒彦摇了摇头说道：“老爷，我只是说出了实情而已，实不相瞒，妖女不除，家宅不宁。”
    夏洛笙冷眼瞧着这一切，她当真觉得好笑极了，看来柳姨娘不光是想把自己逼出府去，还非得毁了自己的名声不可，她倒是要看看这道士到底是有些什么本事，居然能在这里胡言乱语。
    “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方嬷嬷还在一旁搓着手，瞧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意思。
    可出乎意料的是，夏恒彦却是没有接话，瞧着夏洛笙先问了一句：“冬雪一事，到底怎么回事？”
    “爹爹，那冬雪只是一个洒水丫鬟，您也知道女儿一向不管院子里的事，可那冬雪骗了青兰，还把自己做的事嫁祸在青兰身上，女儿自然是不敢处置，就交给了柳姨娘，至于后来的事，女儿就不知道了。”
    夏洛笙一五一十回答的规矩，青兰听完夏洛笙说完之后也站了出来出声道：“老爷，恕奴婢多嘴一句，当初确实是冬雪撒了谎。”
    说罢青兰看了方嬷嬷一眼：“方嬷嬷您当时也在，应该也是清楚的。”
    夏恒彦听完又瞧了眼方嬷嬷：“可是真的？”
    “老爷。”方嬷嬷没想到夏恒彦居然还给夏洛笙说话的机会，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可很快还是反应过来了，接话道：“老爷，老奴当时都是听大小姐说的，再加上当时冬雪姑娘被吓得不行，老奴现在也有些糊涂了。”
    方嬷嬷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也没说夏洛笙到底说得对不对，只说冬雪吓得不轻，这不就是说冬雪被夏洛笙唬住了只能认罪了吗。
    老奸巨猾。
    夏洛笙和青兰瞧着方嬷嬷的样子只在心里想出这么一个词来。
    “不过老爷。”方嬷嬷又赶紧接上话：“眼下要紧的是红玉姑娘的事啊。”
    没人能知道夏恒彦是在想什么，听完方嬷嬷说的他才从夏洛笙身上收回了视线，慢悠悠地说道：“是。”
    又瞧着那道士说道：“这次请道长来是为了红玉姑娘，既然方才道长也说出了作祟之物就在那里，便请道长作法帮帮府上。”
    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太对，方嬷嬷不知道夏恒彦为什么忽地换了心思，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事确实是柳姨娘和方嬷嬷没想到的，毕竟她们只觉得找个由头给夏洛笙送出去，可却不知道夏恒彦还是有自己的心思在的。
    在夏恒彦心里，夏洛笙毕竟是他的女儿，若是说夏洛笙是妖女，那他这个夏洛笙的亲爹成了什么了，他丞相府上出了妖女，那他丞相府成了什么了，再者说，当今圣上最忌讳的便是鬼神之事，今日之事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他也不会找来这么个江湖道士，如果说再因为道士的一句妖女就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那他当真是做官要做到头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方嬷嬷已经把江湖道士带到了红玉的屋前，二人在前面走着，夏恒彦跟在后面，夏洛笙和青兰走在最后跟着，前面的方嬷嬷和道士互相对了眼神，后面的夏洛笙和青兰对视了一眼之后都瞧着那个江湖道士，只见他走到了屋前刚刚站稳，便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来。
    摊开一看，才发现竟是一排排的细针。
    “老爷，大小姐。”道士拿出一根针来说道：“还请退后两步。”
    不知道道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众人还是听了他的话往后退了退。
    只见那道士又开始口中念念有词，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之后，竟是直接拿着针朝屋门上扎去。
    “啊——”
    就在道士碰到门的那一刹那，屋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像是嗓子都直接喊哑了一般，吓得青兰直愣愣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小姐，这”青兰稳住了身子之后拉了拉夏洛笙的衣袖，小声说道：“这道士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怎么看着这么吓人。”
    青兰这么说一句话的功夫，道士已经又眼疾手快地将包里剩下的针都给扎在了门上，屋里红玉的惨叫声一声声地似乎是人都快要受不住了。
    “红玉姑娘撑住啊，就快好了。”方嬷嬷找到了扇小窗朝里面喊道：“就快好了，红玉姑娘。”
    “疼——好疼啊嬷嬷！”道士没扎针的空隙，红玉抖着嗓子传出来这么一句，嗓子已然沙哑，便是看不到人也能想出眼下红玉该是有多痛苦。
    “红玉姑娘，就快好了。”
    方嬷嬷只是不停地用这么一句话安慰着红玉，就在这时，道士已经将最后一针也扎在了门框上，最后又把他一直带着的剑从门缝中插了进去。
    “姐姐！”
    屋里红玉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便是什么东西掉落的闷响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老爷，现在好了。”
    道士收回剑，又把门上的细针一根根地拔了下来，夏洛笙这才看到，就那么一枚小小的细针，甚至还软的能掰弯，竟然插进门上那么深，一时间倒是多看了那位道士一眼，巧的是道士也正好向她看来，可就在对上视线的一刹那，那道士居然像是看到什么一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
    道士猛地退后，差些被台阶绊倒，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可话还是说不出来，只是指着夏洛笙手指微微发抖：“你你是”

 第183章 冤魂

    谁都没料到，那道士竟然像是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他脸上那半块红色的胎记本就吓人，如今配合着人狰狞的面孔，更是说不出的恐怖，可他指着夏洛笙，哆嗦着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道长，还是先看看这屋子好了没有。”方嬷嬷也觉得不对劲儿起来，她先前同道士说得可不包括这些，于是唯恐人坏了事，忙岔开了话：“里头还有红玉姑娘呢。”
    “啊！”道士被方嬷嬷这么一说才如梦初醒，甩了甩头后装作沉稳地说道：“先先去看看。”
    夏洛笙根本不知道这道士是发的什么疯，可眼下这样子她是走不了的，于是也只能跟上。
    而夏恒彦则是许久没有说话，他瞧了眼那个道士，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紧绷着嘴唇，也跟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头躺着地红玉已经不知何时摔到了地上，青兰看了一眼之后差些叫出声来，因为红玉面上通红紧闭着双眼，面色瞧着痛苦极了，脖子上还有被抓挠的痕迹，已经渗出了血珠来。
    方嬷嬷念叨着一句“阿弥陀佛”，随后赶忙过去把人扶了起来，着急地问那位道士：“道长，红玉姑娘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长还没说话，在方嬷嬷怀里的红玉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猛然间向着正站在桌边的夏洛笙看去，仔细瞧来她竟是眼睛都是通红的。
    红玉口中念念有词，却有些模糊叫人听不清楚，方嬷嬷刚想凑过去听一下，红玉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整个人也像是着了魔一般，指着夏洛笙喊道：“是你害了我！是你！你害了我！”
    话说完不光是夏洛笙，就是方才没什么表示的夏恒彦都是一愣，瞧着他身边站着的夏洛笙稍稍错开了一步。
    “是你！”而红玉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甚至站起身来挣脱开方嬷嬷的胳膊，要朝着夏洛笙的方向跑过去：“是你害死我的！是你！”
    “大小姐快些出去！”慌乱之中道士先抓住了红玉的手，扭了一下将人抓紧了些，又冲着夏洛笙喊道：“大小姐先离开这位姑娘。”
    红玉嗓音嘶哑还在喊着，青兰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可还是护在了夏洛笙前面：“小姐，咱们先出去。”
    眼下这个样子夏洛笙只能是先走了出去，可谁知就在她刚走出去没一会儿，屋子里头的红玉便头一歪倒了下来，方嬷嬷赶忙接住人，把人扶到了床上躺好。
    “道长。”看了方才的场面，就连夏恒彦面上都露出了一丝震惊来，忙问那位道士：“这究竟是为何？”
    “唉！”道长叹了口气，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宝剑后答道：“老爷，方才那姑娘是被冤魂附身，是要找人去报仇的。”
    “这”夏恒彦不知该说什么，他想起方嬷嬷和夏洛笙说的话，又看到了红玉方才的模样，因着太过骇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装出来的，竟是一时不知道该信谁的。
    “老爷，我可以将这位姑娘身上的冤魂去除，并且您放心，绝不会再有旁人知道。”道士说完，低着头推到了一旁。
    方嬷嬷那边安顿好了红玉，也上前来说道：“老爷，这事关大小姐的清誉，要不就听这位道长的。”
    两个人都说着是为了夏洛笙着想，可夏恒彦脑子里还是想着方才道士说过的家宅不宁，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想了想还是对着道长说道：“若是现在再叫大小姐进来，会怎么样？”
    道士低头答道：“只要这位姑娘身上附着的冤魂不散，大小姐再进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夏恒彦最后还是叫夏洛笙再次走了进来，可谁知夏洛笙的脚不过刚踏进屋子里，床榻上的红玉分明是看不到人进来的，可还是突然之间“腾”地一下坐起身，扭着脖子朝夏洛笙看过来，手指直愣愣地指着人：“为什么要害我！”
    这么一瞧夏恒彦是不信也得信了，怕红玉再次伤到自己或者伤到别人，于是赶紧又把夏洛笙给送了出去。
    “小姐，怎么会是这样啊！”青兰同夏洛笙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却忽地遍体生寒，青兰也是看到了红玉的模样，着急地快要哭出来：“明明不是小姐，怎么会这样！”
    夏洛笙也没弄明白，红玉那副样子看着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若不是她知道这就是柳姨娘的计谋怕是早就被吓坏了，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夏恒彦方才是信了她说的话的，可如今瞧见红玉这个模样之后还会不会信，那可就不好说了。
    果不其然，夏恒彦这会儿已经在问那位道士了：“这位道长，眼下可该如何是好啊！”
    “老爷，您是否希望我说实话呢？”道士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夏恒彦，嘴角竟是扯出了一丝笑意来：“您若是想早些息事宁人，那只需片刻我就会把冤魂除去，从此这位姑娘也不会再有事了，可”
    说到这里道士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可说句冒昧的，方才我也说了，那位大小姐她她并不是一般人，这缕冤魂不过是个开始，如不过不早日处理，那今后怕是连丞相府都要有危险的！”
    “胡说！”夏恒彦还没说话，方嬷嬷却先着急地开了口：“那可是丞相的嫡出大小姐！岂是容你胡言乱语的。”
    “你先退下去。”可夏恒彦又开口打断了方嬷嬷的话，仔细想了很久，又看了一眼重新躺回去好像无事发生的红玉，最后还是咬了咬嘴唇后下了狠心。
    “还请道长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
    上钩了，方嬷嬷听完夏恒彦的这句话，面上虽说还是满脸不忍心的样子，可心里却是已经笑开了花。
    她们夫人说得是对的，夏恒彦这个人，只有一点点地深入将利害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下定决心，而现在，就是她们准备收网的时候了。

 第184章 作法

    夏恒彦原本是不想信的，毕竟他的女儿背上妖女的名声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如今事实又摆在他面前，他，方嬷嬷，道士在屋子里什么事都没有，却只有夏洛笙进门之后红玉会开始发狂，这怎么看都像是有问题的样子，若是不解决，那道士的话成了真，自己当真家宅不宁可怎么办。
    毕竟一个夏洛笙和整个丞相府还有他那个没出生的儿子比起来，还是可以抛弃的。
    夏洛笙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爹的德行，也不禁感叹了一句柳姨娘和方嬷嬷她们着实会计划，一步步地把夏恒彦给引入了她们的陷阱还让人毫无察觉，若不是她提前有准备，怕是真就要栽在这里了。
    屋子外边的夏洛笙不动声色，而屋里头的方嬷嬷还在装模作样：“老爷，大小姐生的娇贵，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就当是为了大小姐，让红玉自行了断了。”
    不说这还好，一说夏恒彦更是动了怒气，把方嬷嬷给甩到了一边：“现在包庇她，那我丞相府该怎么办！”
    一旁的道长依旧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又问了夏恒彦一句：“老爷可是决定好了？”
    “就照道长说的办。”
    夏恒彦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倒是在路过夏洛笙的时候看了人一眼，不过从夏洛笙的角度看来，还是说瞪了一眼比较妥当。
    “小姐，老爷是想要做什么？”青兰在一旁着急地不行，紧紧拉着夏洛笙的衣袖说道：“老爷怎么能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分明不是因为小姐的。”
    拍了拍青兰的手，夏洛笙咬了下嘴唇，却是和屋里方嬷嬷的视线对上了。
    “大小姐，还请您过去院子里。”方嬷嬷几步已经走到了夏洛笙面前，对着人虽说是瞧着恭敬，可实际上眼角的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看向夏洛笙的目光还隐隐带着挑衅：“道长说，接下来的事得要大小姐配合才行。”
    “配合？”眼下自己身边只有青兰再无旁人，夏洛笙也没了再跟方嬷嬷演戏的意思，笑着问人道：“嬷嬷是说，要我心甘情愿地被那什么道长给安上个妖女的罪名，然后从府上被赶出去吗？”
    方嬷嬷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装傻似的回道：“大小姐这是说得什么话？不过是为了府上大家都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罢了。”
    “不得已”夏洛笙低声念着这三个字，而后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表情：“我倒是要看看这道长还有什么本事。”
    “还有。”夏洛笙转头就走，在方嬷嬷准备跟上的时候忽地回头对人说道：“嬷嬷也不要高兴地太早了，毕竟，现在笑不算什么，待会儿能笑出来才是算好的。”
    说罢夏洛笙抬脚往院子里走去，留方嬷嬷一人在原地却是有些不敢动弹。
    事情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夏洛笙这般镇定自若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毕竟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见到方才那些事，不说被吓坏了，怎么也该有些震惊才是，可夏洛笙从头到尾的态度不过都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罢了。
    就好像
    就好像她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一般！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海里方嬷嬷便摇头给抹去了，找这个道士的事全程都是她去做的，是千小心万小心不会有旁人会知道的，再者说夏洛笙一个小丫头，身边的人她都熟悉，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事到如今，大概只能解释为小姑娘好面子还在强装镇定。
    毕竟这位道士虽然是她找来骗夏恒彦的，可实则是身上有真本事在的，所以这次夏洛笙是绝对跑不了的。
    等到了院子里的时候，方才中间还空着的地上，此刻已经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茶盏，形状大小各异，唯一一样的是是它们上头的花纹，都是莲花纹路的。
    就在这些茶盏中间，红玉被人抬了过来，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依旧是满脸通红，又因为方才扯着喉咙喊得那么多声，脖子上青筋暴起更是瞧着骇人。
    道长让众人稍微让开一些，自己则是站在了那些茶盏的前面，对着红玉开始口中念念有词。
    没人能听懂这个道士说得是什么，只是见他念叨了好一会儿，手中什么都没有拿，只是在念完最后一句之后其中一只手朝天上一指，随后缓缓又指向了红玉，随即大呵一声：“除！”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那几十个茶盏在一刹那裂开来，全是整整齐齐地裂成两半，而后躺在茶盏中间的红玉缓缓坐起身来，众人惊魂未定，其中一个小丫头忽然指着红玉叫喊道：“脸脸上的红”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才发现红玉脸上原本的血红竟然是一点点地褪去了，不过一会儿便恢复成了原本的肤色，只是或许是因为体虚，面色还有些泛白。
    “小姐，这道士当真是有本事的？”就连一旁的青兰看了，都忍不住问夏洛笙道：“那些茶盏怎么会刚好裂成了两半，红玉脸上的红也褪去了。”
    可话说到一半青兰又连忙自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这个道士就是个骗子，小姐咱们不能被他骗了。”
    可谁知青兰话音刚落，就瞧着那位道长朝着夏洛笙的方向走了过去。
    站在夏洛笙面前道长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合掌先说了一句：“大小姐，早日放下心中怨恨，才能安然无恙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青兰警惕起来，护在夏洛笙面前道：“你别来胡说八道了，我家小姐什么事都没有。”
    “大小姐，您说我说的对吗？”
    道士没有理会青兰，而是一双眼直愣愣地朝着夏洛笙看去，原本浑浊的一双眼此刻有一丝精光闪过，夏洛笙对上这么一双眼，忽地心头一动。
    这位道士似是意有所指，她竟然是有了一种被看穿的意味在。
    “大小姐，现在放下还来得及，莫要再追究前尘往事了。”

 第185章 元慧大师

    道士的话旁人或许会以为是在胡言乱语，可只有夏洛笙在此刻正午当头，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般。
    前尘往事
    她的前尘往事，不就是
    想到这里夏洛笙攥紧了拳头，回道：“小女不明白道士是在说什么。”
    “哦？”那道士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块儿的门牙瞧着还有些滑稽，只见他走了两步，并没有瞧着夏洛笙，用夏恒彦和方嬷嬷也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小姐原本是富贵到极致的命格，这样的命格本来是对丞相府极有好处的。”
    夏恒彦瞧着这个道士，听他继续往下说，方嬷嬷却是有些疑惑了，这并不是她同这个道士商量好的事，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起来？
    于是方嬷嬷出声提醒道：“道长，红玉姑娘这”
    “叫人把这姑娘抬下去，睡上三天自己就会醒了，她已经没事了。”道士回了方嬷嬷的话，可然后还是看向了夏洛笙。
    “原本托大小姐的福，丞相府应当是能更上一层楼才是。”道士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眼神落在了夏洛笙头上钗着的那支玉簪上，忽地又叹了一口气：“可大小姐心中怨气太重了”
    院子里眼下静悄悄的，只有道士的破草鞋在地上摩擦着有着些声响，道士绕着夏洛笙走了一圈，接着说道：“怨气重，害得不是自己，却是他人。”
    说到这里道士意味深长地瞧了夏恒彦一眼：“这对大小姐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就是身边人要多注意一下了，尤其是越亲近的身边人，越要当心了。”
    身边人？还越亲近越要当心？
    这不差些就是把自己再在府上待下去会对夏恒彦和柳姨娘不好给说出来了吗，夏洛笙原本是觉得这道士有什么真本事，现在看来还不就是柳姨娘设计的想把自己给赶出府去的吗？
    于是听到这里夏洛笙开了口：“怎么？道长是说，我还能害了自己的爹爹不成？”
    没想到夏洛笙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道士先是一愣，随后瞧了眼夏恒彦看不出喜怒的脸色说道：“这其实也不尽然。”
    “那道士倒是细说一下。”夏洛笙握了握青兰的手让人放心。
    谁知那位道士嘿嘿一笑，说道：“大小姐的性子原本不是这般，而是乖巧听话，可如今不光是口齿伶俐，更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如此这般下去，真当是逆天改命，大小姐是荣华富贵全都有吃喝不用愁了，可这丞相府可是要被您给丢在后头咯。”
    “倒不如说，劝大小姐一句，放下心结，一家人莫要结仇。”
    真真是可笑极了，夏洛笙冷眼瞧着这道士。
    这道士是说要她不去管柳姨娘设计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去管柳姨娘利用自己去给夏洛霜铺路，不去管夏洛霜背着自己勾引她的夫君，不去管夏洛霜把她踩在身下然后自己坐在高出，不去管夏恒彦冷眼瞧着慕子轩害死自己外祖一家，也不去管夏恒彦对自己冷眼旁观，好似从没有过自己这个女儿一样。
    道士说要自己放下，可自己凭什么要去原谅这些人。
    她从没想过去害谁，这些人却一个个的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难道她就应该等这些人一次次地害死自己不成？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道士说到这里夏洛笙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准备同夏恒彦说自己要回去了，可谁知却听到夏恒彦认真地问了那位道士一句：“敢问道长，这该如何是好呢？”
    一句话，就又给夏洛笙浇了盆冷水上去。
    瞧瞧，她怎么给忘了，自己这个爹爹可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毕竟听这道士说的，这可是关系到丞相府的大事。
    “这个嘛。”道长故作玄虚地捏了捏他已经有些打结的胡子，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其实有两种方式可解。”
    “第一种，那便是物归原主，便是讲大小姐送去她该去的人身边。”
    “第二种嘛，就是讲大小姐送去些香火盛的地方一段日子，去除心里的怨气，那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道士说得轻轻巧巧，夏洛笙听完却是想笑，这第一种不就是说让她再回道慕子轩的身边，第二种是把自己送走，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到时候柳姨娘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更显得自己碍事了。
    方嬷嬷一听这话却是高兴了起来，虽然说方才她还在担心这个道士会胡说八道一些什么对她们没好处，可眼下看来这位道士分明还是向着他们的，可眼下夏恒彦还没说话，她自然是不敢随便先应下，不过瞧着夏恒彦的样子，似乎真是在考虑着这位道士的话。
    满院子里，只有青兰一个人听完之后恨不得上去打那道士一顿，什么胡说八道的都敢往外说，还说自家小姐不好，她真想喊一声叫老爷知道这道士是骗人的。
    可夏洛笙紧紧地拉着她让她动弹不得，所以青兰只能是眼眶里含着泪满脸的不情愿。
    “道长所说的，都当真？”夏恒彦想了半天之后问道。
    “老爷，早些决定为好，这样才对丞相府是有利的。”道士回道：“更何况大小姐本就命格极好的，不用为大小姐担心。”
    什么胡言乱语的东西！
    青兰刚想挣脱开夏洛笙的手冲人喊道，谁知就看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到夏恒彦面前时气都有些喘不稳了，可还是着急地说道：“老老爷，有有人来了。”
    “不是说了今日不见客吗？”夏恒彦显然是不高兴眼下被人打扰，可接下来那小厮说的话却是叫人都有些愣住了。
    “可是老爷，是是是元慧大师来了。”
    元慧大师？
    “风华寺的元慧大师？”夏恒彦反问道。
    “是的老爷，就是风华寺的元慧大师。”
    这下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不知道元慧大师从不轻易出寺，怎么突然间到丞相府上来了？
    就连夏洛笙听到这个名字都一惊。
    沈竹喧叫来帮忙的人该不会就是元慧大师？

 第186章 巧

    谁都没想到一直鲜少出寺的元慧大师会来到丞相府，元慧大师虽说还只是慧文大师的弟子，可也是帮慧文大师给圣上讲过经的，圣上也曾对慧文大师赞不绝口，所以就算是夏恒彦见了慧文大师，也不免要尊敬几分。
    而如今这尊大佛居然主动到自己家来了，夏恒彦惊讶之余，也顾不得和那位道士说什么，赶紧掸了掸身上的灰又疾步向外走去，还不忘回头嘱咐方嬷嬷一句：“看好这里，别叫人进来了。”
    “是是，老爷。”方嬷嬷连声应下，可仔细瞧来她手都在抖，等夏恒彦刚转身她便留下两个小丫头守着院门，自己则是赶紧跑回了柳姨娘的屋子。
    “夫人，不好了。”
    柳姨娘自然也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原本她正好趁这个机会和夏洛霜说上几句话，可谁知道她这个女儿如今当真对她开始有所隐瞒了，虽说也是有问有答的，可每每问起夏洛霜在自己院子里做什么，自己女儿却又只是回答读书习字要么是绣花什么的，问得多了还显得有些不耐烦。
    有了身孕总是莫名容易生气，可柳姨娘看着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也只能把火都压下去，依旧是笑脸盈盈地跟人说着话，好试图从夏洛霜嘴里能套出些什么，可问到了现在，夏洛霜也没有什么吐露出什么来。
    外头的动静柳姨娘一开始没去在意，毕竟这都是她跟方嬷嬷商量好的事，只要方嬷嬷没来敲门，那定然都是不差什么的，她只等着最后去说几句好话装装样子就行了，可谁知正当她差些压不住火气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方嬷嬷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柳姨娘不耐烦地看了方嬷嬷一眼，因为方嬷嬷这么一吵夏洛霜正好借口又离她坐远了些，柳姨娘方才憋得一肚子气正好有了由头撒出来：“多大岁数了还这么莽撞，外头的事怎么样了？”
    “夫人。”方嬷嬷知道最近柳姨娘脾气大，何况眼下她也顾不得旁的，连忙把元慧大师到府上一事告诉了柳姨娘。
    “元慧大师？”
    “元慧大师？”
    可谁知和柳姨娘一样惊讶地叫出声的还有夏洛霜，听到了夏洛霜的声音柳姨娘问道：“霜儿怎么？”
    “娘。”夏洛霜上前一步，抓住了柳姨娘的手说道：“你还记得当初我和夏洛笙去风华寺的时候吗？”
    “记得。”柳姨娘点点头，因为那回夏洛霜回来之后很是狼狈，而且还有些生气的样子，只说真是可惜了，可那会儿自己只顾着关注自己的肚子没去细问，只是看到人没事之后便放心了下来，可如今听夏洛霜所说，怕是其中还有蹊跷？
    “当时着火之后夏洛笙没在房间里，而是火势被扑灭了才回来，我瞧她衣裳什么都完好就问她去了哪，谁知她说她去山上捉萤火虫了。”
    夏洛霜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可是我们两个很少去风华寺，也从没听说过山上有什么萤火虫，当时女儿就觉得奇怪，以为是夏洛笙在撒谎，可谁知”
    说到这里夏洛霜一字一句道：“当时有个小沙弥突然出现，提着一个布袋子说是一袋子萤火虫，是元慧大师给夏洛笙的。”
    “又是元慧大师？”
    方嬷嬷惊呼出口，之后又听夏洛霜说道：“女儿当时未作怀疑，毕竟元慧大师怎么会跟夏洛笙熟识还说谎要帮她呢，可如今怎么又是元慧大师来了，还出现的这么巧？”
    听到这个方嬷嬷也冷静了下来，和柳姨娘彼此看了一眼之后都察觉出不一般来，那一次在风华寺可以说是凑巧，可这次明明就是在府上的事，元慧大师怎么会突然来，还非得选在了今天这个时候。
    若真是巧合，未免也巧的太多了。
    “夫人，看来这丫头如今真的不简单了。”方嬷嬷紧皱着眉头道：“先是公主如今又是元慧大师，怎么回回都能叫她夏洛笙给遇到了呢？”
    柳姨娘也觉得事有蹊跷，可不管怎么都想不通元慧大师为何会突然帮着夏洛笙，于是只能安慰方嬷嬷也安慰自己道：“先莫要着急，元慧大师许是因为别的事来的，咱们先莫要惊慌免得自乱阵脚。”
    可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柳姨娘又拉着方嬷嬷嘱咐了一句：“你暗地里再查查去，万一能查到什么来再同我说，这丫头如果真的不在掌控中，就别怪我下狠心了。”
    “是，夫人。”
    方嬷嬷说罢又和柳姨娘耳语了一句才出了屋子，她得快些去打听一下元慧大师今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而那头元慧大师一袭袈裟却是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在，夏恒彦见了人先是恭敬道：“不知是元慧大师前来多有怠慢，还请大师谅解。”
    “丞相不必多礼。”元慧让开身子，没有去受夏恒彦这一礼，他本就是个俗世僧人，是不想和这些为官者打交道的，可奈何有人求到他头上来了，他是必须得跑这一趟了。
    “不知元慧大师前来是”夏恒彦有些摸不准这位高僧是要来做什么，只能是试探性的问了问。
    “说来此时还要丞相原谅贫僧多事了。”元慧大师长了一张笑脸，任谁看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缓缓说道：“贫僧其实是正巧来京城讲经，路过丞相府时瞧见府上黑云笼罩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前来问上一问。”
    黑云笼罩？
    夏恒彦抬头看了眼天，正是阳光好的时候，哪里有什么黑云，可既然元慧大师都这么说了，他想着方才那位在府上作法的道士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又问道：“可否请大师细说？”
    元慧大师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于是盯着其中一个方向道：“不知是否方便，叫贫僧前往那处的院子去一下。”
    夏恒彦顺着而元慧大师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愣，因为元慧大师说着想要过去的院子，刚好就是柳姨娘所在的玲珑院。

 第187章 是毒

    元慧大师也要去玲珑院，这是不是说明那院子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夏恒彦心里的那些疑惑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毕竟连元慧大师都这么说了，他只觉得那院子是不是都要住不得了，可眼下他也只能按捺住心里那股子奇怪的感觉，引着元慧往玲珑院走去。
    “夫人，好像元慧大师也往咱们院子来了。”
    方嬷嬷一直在听着外头的动静，远远地瞧见了袈裟的一角，便慌忙跑到屋子前给柳姨娘报信。
    “莫怕，咱们又没做什么，你只管提醒那道士当心些即可，别忘了他还有把柄在你手里。”
    柳姨娘声音倒是听着镇定，可实际上站在她身边的夏洛霜能看到自己娘亲的手是在抖着的，可眼下她也没有安慰人的意思，只是瞧着屋外头那一抹模糊的茜色咬了咬牙。
    有点儿可惜了，这回又要让夏洛笙给躲过去了。
    见到元慧大师来，一直在院子里的那位道士也慌乱了起来，他不过是个江湖道士，而元慧可是有真本事的高僧，这一比较起来，难免会拆穿他的那些个小伎俩。
    可是
    道士又瞥了一眼旁边还在原地站着的夏洛笙摇了摇头，关于这个大小姐的，他可真没有说错啊。
    但是红玉的事确实是他和方嬷嬷串通好的，这要是被拆穿了他不得被丞相府给抓起来啊，于是道士稍稍往后挪了几步，他方才瞧着这院子四周的墙不算高，说不定还可以能跳出去。
    可是他没想到有个人一直在瞧着他的动静，正当道士以为没人注意他的时候，忽然间身后才到了一个什么柔软的东西，仔细一瞧，是一双褐色的布鞋，接下来耳边就响起了一声低沉的耳语。
    “道长可要想好，现在溜了，之前那件事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传到官府去。”
    是方嬷嬷的声音。
    道士被人这么一吓浑身一颤差些就要叫出声，回头就看见方嬷嬷明明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可面上却是没什么笑意，甚至还有些瘆人。
    “我我知道。”道士没了方才神气的样子，连连点头道：“我都知道的，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就好。”方嬷嬷拍了拍人的肩膀，又小声说道：“那就拜托道长演戏演仔细了。”
    因着俩人的动作极小，声音又低，是以从夏洛笙那边看过去，倒像是道士差些摔到了方嬷嬷上去扶了人一把，而且没轮到她多想，夏恒彦的声音就已经在院门口了。
    “大师，这边请。”
    这也是夏洛笙第一次见到这位元慧大师，和她想象中的模样没什么不同，大抵高僧都是悲天悯人的情怀在的，元慧大师眼睛清澈的像是能看透所有人，先前她在风华寺那次已经被人救了一次，如今又是元慧大师前来，她看着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先上去说一声谢谢。
    可还没等她上前，元慧大师就先走到了她的面前，夏恒彦见状忙说道：“这是小女夏洛笙。”
    末了还不拉了夏洛笙一把：“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大师。”
    “大师。”夏洛笙刚要屈膝，元慧大师便伸手将人扶了起来，笑道：“大小姐别来无恙，先前的那些萤火虫可还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多谢大师了。”
    夏洛笙顺着人的话说下去，可一旁的夏恒彦却是一头雾水了，问道：“大师，和小女是见过？”
    元慧大师呵呵一笑解释道：“先前风华寺大小姐上山捉萤火虫，正巧我也在山上打坐，便帮大小姐捉了一些，没想到大小姐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多亏了元慧大师，小女还未曾感谢。”
    “无妨无妨。”
    元慧大师也不知道明不明白夏洛笙说的感谢是什么，说完之后便走到了另一边去。
    夏恒彦眼神复杂地看了夏洛笙一眼，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还曾和元慧大师有过一面之缘，这高僧可不是谁想结交就去结交的，可方才那位道士又那么说
    在夏恒彦心里，自然还是偏向缘慧大师的，毕竟一个高僧和没什么来由的江湖道士，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所以他瞪了一眼旁边的方嬷嬷，是责怪人有些多管闲事了。
    方嬷嬷心里也苦极了，她哪里知道好好的突然来了个什么大师，而且瞧着还和夏洛笙认识的样子，这下好像是真的要出问题了。
    这里头最怕的估计就要数那位道士了，虽然说自从元慧进来之后并没有看他一眼，可道士还是瞧见了，这人的目光划过时，是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的，这下道士又把自己往方嬷嬷身后缩了缩，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可元慧大师并没有去找这位道士的事情，而是先看向了还在院子中间躺着的红玉，方才那位道士摆满的茶盏也没收，零零碎碎地摆在那里看着乱得很，夏恒彦见状连忙叫人来收拾，可谁知元慧大师挥了挥手说道：“丞相不必如此，我只瞧这姑娘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
    听到这话旁人的反应都是惊讶，可唯有方嬷嬷是心头一震，没人比她更清楚了，红玉如今的情况，确实是因为中了毒。
    “大师，可是确定是中毒？”夏恒彦说完皱着眉头瞧了那位道士一眼。
    “确实是中毒。”元慧大师瞧着红玉紧闭双眼的模样说道：“这毒并不常见，贫僧游历时曾见过一次，不过看姑娘的模样，似乎是已经服下了些解药，只是量不太大姑娘还会昏睡个两三天，待会儿我会开个方子，只需一副药这姑娘就能醒过来。”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那位道士，谁人都知道这道士作法做了半天，说什么有邪物什么的，又说红玉再睡个三天就能醒，感情他知道是什么毒还有了解药，这不就是骗人的吗！
    方嬷嬷听完元慧大师的话，得握紧了拳头才能叫自己不被人瞧出不对劲儿来。

 第188章 千日红

    方嬷嬷自然是知道红玉中了什么毒，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吃了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只不过是会叫人脸色持续变红而已，瞧着是吓人，可只要吃下解药便会无事，解药也是她给这个道士的。
    因着是她老家的秘方，所以方嬷嬷根本不会担心被人发现了去，可谁知道，元慧大师竟然是说自己见过。
    想到这里，方嬷嬷不免心虚了些，眼神偷偷瞟向了玲珑院的一处，那里几种花种在一起，红的黄的紫的瞧着好不喜人，只是其中有一株，不知为何有点儿蔫了。
    “不知夏丞相可否准许贫僧在院子里看上看一看。”
    就在方嬷嬷低着头着急地背上都冒汗时，元慧大师说出的这么一句话，又让他差些把拽着的衣角给扯破了，方嬷嬷猛地抬头，就看见元慧大师正瞧着院子里种的花向着那处一点点走了过去。
    真真是疏忽了，方嬷嬷原本是想着用完那株花就该扔了的，可又想着那花只是栽在那里也不碍事，就偷懒没去扔，谁知道红玉竟然会这么就被人发现了是中毒，这下方嬷嬷真的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事情到了这里也没了办法，方嬷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慧大师走到了那处花丛前，从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一株不起眼的粉紫色的小花。
    元慧大师手不过稍一用力，那花便连着根都被拔了出来，元慧大师瞧着众人解释道：“这便是那毒。”
    夏洛笙瞧着那株花，甚至和种在一起的千日红没什么区别，一小朵花就算是满开了也如同旁的花骨朵一般，小小的花球簇在一起，根本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许是见大家眼里的好奇太盛，元慧大师接着掐掉了一株花来，放在众人眼前叫人看了个仔细。
    “呀！”其中一个小丫鬟没忍住叫了出来：“这怎么流出来的像血一样！”
    确实，花和茎连着的地方被掐断，不像寻常花朵那般流的是透明汁液，居然是如同血一般鲜红的汁液，只是那汁液刚一流出来接触到元慧大师的手，竟然又逐渐变得透明随后消失了。
    莫说夏洛笙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就是夏恒彦也觉得稀罕，忍不住问道：“大师，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毒？我们府上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夏丞相莫要着急。”元慧大师将那株花拿好，说道：“这种花常和千日红种在一起，叫人难以分辨，只有有经验的人才能将其挑出来。”
    “不过夏丞相也不必担心，这花平时种着是没有毒的，就是拿去闻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只要这花遇到了火，被烧了之后，方才那些红色的汁液便会被散发出一种香气，若是不知道的人，自然会以为是花香，可实际上，则是一种毒。”
    “因为没办法察觉，所以就算是后来毒发，中毒的人也并不知道原因，还会以为是邪气作祟。”
    元慧大师说话时并没有去看向方嬷嬷，可方嬷嬷却总觉得这位大师在瞧着自己，方嬷嬷尚且如此，更别说一直躲着的江湖道士了，他现在真的是后悔极了，真是不该为了贪那点儿钱就答应了这个老太的，结果现在走也走不了还可能会被人拆穿，以后他在这京城怕是别想混了。
    夏恒彦此刻无心去管这个道士，又追问道：“元慧大师，敢问如何解毒呢？”
    只见元慧大师又掐了一片叶子，用指腹捻了两下之后，瞧着指尖上出现的淡淡的绿色说道：“用这叶子煎水，一日三次服用即可，或者将叶子焙干，粉末冲水服用也同样有效，不过这粉末若是吸入，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就像是这位姑娘一样，会接着昏睡三天，然后便会醒来。”
    待元慧大师解释完，众人也明白了过来，纷纷看向之前的那位道士，而那位道士也已经吓得腿要软了，下意识地要跑，结果夏恒彦眼疾手快地叫人把他抓了起来。
    “大胆，竟敢在京城如此招摇撞骗！”
    夏恒彦当真是气急了，亏他之前还信了这个道士说的，说什么红玉是中了邪，夏洛笙则是什么妖女，若不是元慧大师前来，他当真是要把夏洛笙给送出去了，眼下既然是知道了这个道士方才是在说谎，那他说夏洛笙的那些自然也不是真的了。
    “冤枉啊，冤枉啊老爷。”道士知道自己要是这么被送去官府就完了，于是赶忙辩解道：“原本说的便是这府上有鬼叫我来驱邪的，若不是这样怎能除去红玉姑娘的心魔呢，真的冤枉啊老爷！”
    见道士当着元慧大师嘴还没个把门的，夏恒彦唯恐叫人看了笑话，又忙叫人把道士的嘴给堵上，随后给压了下去，不过他也清楚，当初叫道士来图的就是叫红玉除了心魔，如今若是过河拆桥也实在是没脸，所以又给方嬷嬷使了个眼神，叫人跟过去给处理了。
    方嬷嬷自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慌忙答应了之后脚底抹油似的跑了，只留下夏恒彦在原地笑着对元慧大师说道：“叫大师看笑话了。”
    元慧大师也笑道：“贫僧都知道，今日不过是贫僧有些多管闲事了。”
    “哪里哪里。”夏恒彦哪敢说高僧是多管闲事，连连摆手道：“还得多谢大师帮忙，不然我这府上真的是要被那骗子给骗了。”
    “出家人不过举手之劳，都是应该的。”元慧大师说完，就有个小沙弥被一个小厮带了进来，小沙弥瞧着机灵，夏洛笙也认出就是之前在风华寺给自己萤火虫的那个小沙弥。
    “大师，咱们该回去了。”小沙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原来已经是这个时辰了。”元慧大师看了看天，又对着夏恒彦说道：“如此贫僧便不再叨扰夏丞相了。”
    “哪里哪里，还是要多谢大师的。”夏恒彦心想这尊大幅可算是要走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依旧是给人送到了府门口。
    夏洛笙一直没说话却也跟了上去，只是就在元慧大师准备走的时候忽地叫住了人。
    “大师，小女可否再问一事？”

 第189章 种子

    文慧大师听罢回过头来回道：“大小姐可有什么事？”
    夏洛笙并没有避讳夏恒彦的意思，直接笑着问道：“只是见这花怪稀奇的，想问问这花一般都长在何处？万一京城处处都有，那可是应该当心些了。”
    “大小姐果真心善。”元慧大师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回了夏洛笙：“这花没有名字，不过因为喜好雨水，一般只在姚夏、汇水、汀州、丰鲁这些雨水多的地方才能长起来，京城这里其实是不适合生长的，不过这花的根扎得极深，说不定也会有例外。”
    “另外，这花一般只会长在山林里头，不过大小姐家这株，怕是有些巧合了，不必多做担心，应当是不会再有的。”
    听罢夏洛笙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道：“这样啊，小女知道了，那就多谢元慧大师了。”
    “大小姐不必言谢。”
    元慧大师说完那小沙弥也冲着夏洛笙咧嘴一笑，最后跟上元慧大师二人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夏洛笙回过头来看了看夏恒彦，面上收回了笑，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爹爹，女儿能回院子了吗？站得久了有些头疼。”
    青兰见状也忙上前来扶着夏洛笙，还着急地问道：“小姐可是又头疼了，这几日您睡也睡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的，贺妈妈都叮嘱您多少次了，这次回去可千万别忘了再喝药了。”
    “嗯，我知道了。”
    主仆二人这么一说，夏恒彦就是想多一句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哆嗦着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问了一句：“笙儿你病了？”
    说出来多可笑，自己女儿病了，自己这个当爹的竟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可夏洛笙本就跟他不亲，何况自己方才还因为那道士的一些胡话，差些想把这个女儿给送走，这下夏恒彦再不喜欢夏洛笙，也多少觉得面上有些抹不开，于是想了半天又补上一句：“多多休息，若是学堂去不得便不去了。”
    “没事的爹爹。”夏洛笙面上瞧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只是把身子又朝着青兰那里靠了靠，轻轻说道：“只是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不碍事。”
    “好好”
    夏恒彦憋出两个字来，随后就瞧着青兰扶着夏洛笙缓缓走了回去，随后夏恒彦便是脸色一沉，问旁边的小厮道：“那道士呢？”
    “回老爷，关在后头柴房了，只是人一直不肯安生，奴才只能把人的嘴给堵上然后敲晕了。”
    “去瞧瞧。”
    夏洛笙是不想再管这剩下的事，所以才说想要回去，可谁知道青兰竟是懂她的很，张口便是说她生了病头痛，这下她自然是没病也得赶紧“生病”才是，一路上都揉着太阳穴缓缓走到了竹笙院，直到瞧着没了旁人才放下了手。
    “小姐当心些。”
    青兰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的，可谁知却是换来了夏洛笙的一声轻笑：“行了青兰，这里没人了就别再演戏了。”
    夏洛笙说完青兰也是抬起头来笑了笑：“奴婢演的可还行？”
    “哪里是还行啊。”二人说着就回到了里屋，夏洛笙忙着打趣人：“我看咱们青兰可是能去那戏楼里唱上几出戏了。”
    “小姐又在笑话奴婢了。”青兰给夏洛笙捏了捏肩膀，不自觉地又提到了方才的事情：“不过小姐，那名道士胡说八道的，真该是送去官府了。”
    “这次真是多亏了元慧大师，要不然小姐真是要遭殃了，都怪那道士，还有老爷也真是的，江湖道士的胡言乱语怎么能信呢！”
    青兰这话嘟嘟囔囔的，也只有她和夏洛笙能听到。
    “是啊”说到这里夏洛笙缓缓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往下接话。
    方才那名道士是方嬷嬷找来的不假，红玉的毒是方嬷嬷下的，毕竟上一次的假孕药瑞嬷嬷也说了方子是汀州一个赤脚医生的秘方，这花也是汀州那些地方才能长的。
    何况自己也问过了，元慧大师说了这花根扎得极深，可元慧大师将这花拔出来的时候夏洛笙看的清清楚楚，根本没费多少力气，想来不过是人仗着这花和千日红瞧着没有什么区别，先栽在那里准备之后再扔了的。
    不过夏洛笙倒也并不指望用这花便能指认了方嬷嬷，她问元慧大师这事也不过是想借此在夏恒彦心中种下个种子，只要夏恒彦回去稍加想想便能明白，这或许就是柳姨娘她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真正让夏洛笙在意的，还是那道士说的旁的话，她也瞧见了，方嬷嬷听到道士的那些话之后也明显惊讶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道士会那么说的，那就说明那些话是道士自己要说的。
    ——“大小姐，现在放下还来得及，莫要再追究前尘往事了。”
    ——“大小姐心中怨气太重了”
    ——“怨气重，害得不是自己，却是他人。”
    旁人不明白，可夏洛笙却是清楚的很，那道士分明就是看出了她是重生回来的，也瞧出她是要回来报仇的，可是那道士居然还劝她要收手？
    夏洛笙瞧了瞧自己那双手，比起上辈子学绣花学的有些粗糙，又没人教她如何保护的时候已经是好了太多，就连指甲尖都透着光泽，一看便知道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手。
    而上辈子呢，这双手被人硬生生地打断了，不仅如此，他们还一棍子打死了自己还在腹中的孩子。
    血污，疼痛，冰冷的雨水，刺骨的心痛一起袭来，夏洛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那道士竟然还说要自己放下。
    夏洛笙冷笑了一声。
    她不会放下的。
    家宅不宁，她自然就是要这丞相府家宅不宁才好。
    夏洛笙思考的太过入神，却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瞧着倒是叫青兰有些害怕了，青兰见夏洛笙久久不回自己，担心地推了推夏洛笙，可谁知还没等夏洛笙回答，却又从窗外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声音。
    “夏大小姐。”

 第190章 没唱完

    外头太阳还在高高挂着，像这种时候能大摇大摆进来自己院子还能有谁。
    夏洛笙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瞧着沈竹喧顺着窗子一跃进了屋子也不过是抬了抬眼，可站在一旁的青兰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陌生男子突然闯进了她家小姐的闺房，青兰当即就要大喊一声“有贼”。
    可话还在喉咙里没喊出来，青兰只觉背上被人点了两下，霎时间便发不出声来了。
    “你对青兰做了什么！”夏洛笙一把推开沈竹喧，拉着青兰左看右看着急地说道：“青兰，有没有什么事？”
    青兰摇了摇头，又用手指了指喉咙，可饶是这样，她看着沈竹喧的眼睛里依旧全是警惕，眼疾手快地将夏洛笙护在身后，随手抄起一旁的花瓶就要砸过去。
    “我说夏小姐，怎么你丫头的脾气都这么暴躁。”谁知沈竹喧轻轻松松地接过了青兰丢来的花瓶，又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叹了口气说道：“光天化日的怎么还要行凶了。”
    你光天化日地闯进我的屋子就有理了？
    夏洛笙实在是没了跟人打嘴炮的心思，只能催促沈竹喧道：“沈公子，还劳烦你先给青兰解开。”
    “解开之后她叫人怎么办？”
    “她不会的。”
    夏洛笙转头看向青兰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沈竹喧的事她还从未同青兰说过，本想着是趁着这次红玉事情结束之后同青兰好好说一下，可谁知沈竹喧突然就出现了，打得她措手不及，在这个同自己自幼一起长大的丫鬟面前，夏洛笙面上莫名一红，总觉得自己是对不起青兰似的。
    可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夏洛笙只能是尽量劝服了青兰：“青兰，他沈公子就是这次帮了我的人，之前他也救过我一次，这其中有些复杂我会慢慢解释给你，但是现在我有些事情想问沈公子，所以你先去外头替我守一下门行吗？”
    虽说是从夏洛笙方才和这个男人的对话中青兰已经听出了二人十分熟识的意思来，可让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和夏洛笙单独共处一室，青兰还是不能放心，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头，瞪了一眼沈竹喧。
    “那这样好不好，你就在门口守着，我和沈公子说几句话就好。”
    夏洛笙很能明白青兰的心，可是眼下关于元慧大师突然来到府上的事情着实有些在意，只能这么劝着青兰。
    终于，青兰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沈公子，帮青兰解开。”
    “先说好啊，你不准叫人。”沈竹喧走到青兰面前，面上瞧着吊儿郎当的，手下却是极快地帮人解了哑穴，而青兰又瞧了夏洛笙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了门口帮人守着门，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沈竹喧。
    “小姐放心，奴婢就守在这里的。”
    青兰当真是不觉得这人是什么好人，先不说大白天的就跑到自家小姐屋里没什么分寸，而且还戴着个面具瞧着那么吓人，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跟人认识的，会不会是这人骗了自家小姐？
    青兰突然自责了起来，若不是因为自己受伤休息了这么长日子，自家小姐可能也不会被人骗了。
    夏洛笙并不清楚青兰此时已经在责怪起了自己，她着急地问沈竹喧道：“怎么会是元慧大师来了？”
    “我也不知道那老头怎么突然来了。”
    沈竹喧的话说出口之后，夏洛笙便愣住了。
    沈竹喧也不知道？那元慧大师他？
    沈竹喧挠了挠头，语气透着认真，又瞧了青兰一眼，似乎也是在解释给她听：“夏大小姐，我实在是不知道元慧大师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原来准备的另有其人，可突然见得知了元慧大师到了府上的消息，便赶忙想来告知夏小姐一声。”
    “可谁知没有赶上，我瞧着元慧大师也为夏小姐解了围，便让之前找好的人走了。”
    沈竹喧得到消息时也是吃惊的，他虽说一开始想到了让元慧大师来，毕竟他和这人的交情可是不浅，何况这人还帮过夏洛笙一次，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再一想叫元慧大师来怕是会太过引人注目，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另寻了他人。
    只是没想到，元慧大师外出讲经，自己却是摸到这里来了。
    他原本是想晚上再偷偷溜进府上和夏洛笙解释的，可眼下瞧着府上的人都去整治那道士去了，他唯恐夏洛笙再多想什么，便赶忙来给人解释了。
    “这么说，当真是元慧大师瞧着府上有事才来的？”夏洛笙喃喃自语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原以为是沈竹喧的安排，谁知竟然是元慧大师自己的决定！
    这一切没有办法解释，夏洛笙只能是安慰自己说自己便是重生而来，那元慧大师毕竟是得道高僧，懂些什么东西也是正常的。
    瞧着夏洛笙自己皱着眉头想是想了不少东西，沈竹喧忽然想起自己眼下还有一件事要说，外头院子似乎是有了些响动，他也唯恐被人发现想着快些溜走比较好，何况再不走门口那个丫鬟的眼神怕是都能眨“死”自己了。
    “夏小姐，先前按照夏小姐给的东西我们已经摸到了莫夫的踪迹，想来不久便可以揪出这人倒卖私盐的暗线，只不过”
    沈竹喧顿了一下才说道：“只不过慕子轩在这条线里藏得太好，这次大抵是动不了他的。”
    “无妨，他这人一向阴险狡诈，狡兔三窟，这么一条线想把他揪出来着实难了些。”夏洛笙点点头，沈竹喧已经给了她惊喜了，毕竟莫夫这条线本就是沈竹喧来银子最要紧的一条线，若是能把这条线断了，慕子轩必定会比上辈子难上许多。
    “但还是多谢沈公子了。”不管怎么说，夏洛笙这声道歉还是真情实意的，毕竟沈竹喧这一次可是替她做成了一件大事。
    谁料沈竹喧却是笑道：“大小姐言谢还为之尚早，府上这出戏不是还没唱完的吗？”

 第191章 道士

    是了，柳姨娘那边是演完了戏，这下是该轮到夏洛笙出手了。
    可眼下柳姨娘那边可全然没有演完戏的自在，因为元慧大师的出现，她们演砸了这出戏，眼下若是那道士嘴不紧，怕是遭殃的就是要她们了。
    方嬷嬷见夏恒彦去了后头柴房就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跑回了玲珑院，进了屋子关紧了屋门又左右瞧了瞧才敢开口：“夫人，怕是不好了。”
    这会儿夏洛霜借口说要回去看书已经跑回自己院子了，屋子里只剩下柳姨娘一个人，身边两个小丫鬟正给人扇着风，柳姨娘留人没留住，只觉得这女儿真真是要气死自己了，扇了半天风还觉得自己心里压着火，可见着方嬷嬷这么着急地模样也知道现在这事最要紧，于是赶紧问道：“那什么大师走了？老爷现在在哪？”
    接下来的话最好不要叫旁人听，方嬷嬷给了柳姨娘身边那两个小丫鬟一个眼神，两个丫鬟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地退出了屋子，这时方嬷嬷才喘着粗气回道：“走了走了。”
    “就是有件事夫人得上个心了，那大小姐大抵是要怀疑到咱们头上了。”
    “这事也怨老奴我一时疏忽，叫元慧大师在咱们院子找到了那株花，本来这样也就罢了，毕竟那花和千日红甚是相像，说句不知道也就过去了，可谁知大小姐却在元慧大师准备走的时候叫住了人。”
    “这丫头！”柳姨娘咬牙切齿道。
    “大小姐问了元慧大师这种话一般长在哪里，元慧大师也都回了她，老奴在旁边听得真切，元慧大师确实是知道这种花的，还说出了老奴老家的名字。”方嬷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夫人，老爷在旁边应当是也听进去了。”
    “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
    柳姨娘压着的气这一刻全然发了出来，抄起手边的茶盏就给扔到了门框上，茶水洒了一地还冒着热气。
    “哎呦我的夫人啊。”方嬷嬷见状连忙扶着柳姨娘坐了下来，又给人顺了顺气：“眼下咱们先消消气，先想想那名道士该怎么办。”
    “那道士呢？”柳姨娘咳嗽了一声问道。
    “被老爷关进柴房了，眼下老爷估摸着正在审问那道士。”方嬷嬷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就是不知道这道士地嘴严不严了，瞧他那模样像是个贪生怕死的，夫人您说咱们要不要过去”
    “不能去。”柳姨娘按住了方嬷嬷的手，想了想说道：“去了才是真会叫老爷怀疑咱们了。”
    “眼下就算是花在咱们院子里又能怎么样，谁都知道你从汀州来的，这事要出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怎么就不能是别人栽赃嫁祸呢！”
    柳姨娘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撑着太阳穴半眯着眼睛，她最近总是时不时地头疼：“再者说那道士的话就更不用管了，咱们不过是听他说自己驱邪治好红玉罢了，他装神弄鬼骗人咱们不也是被骗的吗，哪里有咱们的事。”
    “夫人说的是。”方嬷嬷原本心里还一直坠着块大石头，如今听柳姨娘这么一说，再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理，也算是先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句：“那红玉那边？”
    “那丫头就更不用咱们操心了。”柳姨娘冷哼一声：“若是她还想继续在府上做事，就知道这次说谎骗老爷的下场，所以她只会把嘴闭得更紧。”
    原本是能把夏洛笙给赶出去的好时机，现在被拆穿了不说还差些叫自己被怀疑上，方嬷嬷当真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把这口气咽下，再寻别的机会了。
    不过方嬷嬷终究还是更谨慎些，又同柳姨娘说了一嘴：“不过夫人，虽说是这样，我瞧红玉那丫头对冬雪的感情可是深得很，如今仇没能报了，老奴担心红玉钻牛角尖了，等红玉好了还是再同人多劝说几遍为好。”
    “也是。”柳姨娘挥了挥手：“那便交给嬷嬷了，我有些乏了。”
    伺候好柳姨娘睡下，方嬷嬷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转身便去了红玉所在的屋子，因着元慧大师留下了解毒的方子，所以这会儿红玉大抵是已经喝下解药了。
    不过红玉应该是今日耗尽了力气，依旧是躺在床上还没能醒过来，方嬷嬷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跑去打听起柴房的事情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而柴房里的那个道士，此刻当真是狼狈极了，本来他就衣着褴褛，此刻又因为身上被打的一条条鞭痕更透着狼狈，夏恒彦在外头紧皱着眉头，听见柴房里道士的喊叫声厉声道：“把他的嘴堵上。”
    “老爷饶命啊。”
    道士被堵住嘴之前又喊了一句饶命，可是没有用，小厮的鞭子依旧朝他身上打去，有些地方的皮肉都要翻出来了。
    “老爷，人好像昏过去了，怎么办？”拎着鞭子的小厮走出门来，身上的血腥味儿重的叫夏恒彦往后退了一步。
    “真的昏过去了？”夏恒彦闻着这股子血腥味儿也不想进去，站在外头朝里面看了看，那道士身上血肉模糊的，瞧着骇人。
    “老爷，道士好像还有些知觉，知道什么时候还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其中一个小厮走上前来小心翼翼道，他方才瞧见这两个血淋淋的字着实是吓了一跳。
    “写了什么？”夏恒彦已经知道这道士是说了谎骗人的，是以对人没什么好印象了，可若是真打死在了自己府上也不行，于是便叫人收了手，准备将其扔出去自生自灭。
    “回老爷。”那小厮顿了一下才回道：“是是妖女二字。”
    “什么？”听完夏恒彦也不顾什么血不血腥的，推开小厮朝柴房走去，刚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有些似是有些吓到，定睛一看却只见那道士已经呈大字倒在地上，右手处用鲜血不大不小的写着两个字。
    妖女。

 第192章 元道

    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而那个道士又瞧着已经不省人事了，夏恒彦不免有些怀疑，问道：“当真是这个道士写的？”
    “是是。”那小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腿肚子都已经在打哆嗦了，可还是得强撑着回道：“方才这个道士手就在动奴才也没在意，可就在奴才刚想把人往旁边挪一点儿的时候，忽然就瞧见了他手底下的字。”
    都是个骗人的道士了，还在这里想着吓唬人，夏恒彦这下当真是对这个道士厌恶极了，尤其是他想到方才自己居然还信了这个人，又在自己女儿面前被打了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脚下没忍住踹了这道士一脚，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把人扔出去，当心点儿。”
    就是扔到别的地方不要被人发现的意思，小厮连连点头，虽说是看着这血肉模糊的样子有些恶心，可还是强忍着把人先搬到了一边，在妖女两个字上面狠狠地踩上了两脚，嘴里嘟囔道：“晦气！”
    道士依旧是耷拉着脑袋，嘴里的破抹布还没被拿走，任由几个小厮把自己不知道拖到了哪里，只是仔细瞧来，他一直紧闭的眼睛，似乎是动了动。
    丞相府眼下瞧着是没了什么动静，直到到了夜里，才从府上的后门处看见几个人的身影来。
    “你们轻点儿，别吵着老爷了。”其中一个小厮嘱咐道。
    “这黑灯瞎火的还得抬着个半死不活的人，真是晦气。”说话的是白天的那个小厮，他真是觉得手里抬着的道士晦气极了，刚把道士搬上平板车就把手狠狠地在裤子上蹭了几下，还不忘在装着人的麻袋上啐了一口：“呸！胡说八道的东西，害得我也睡不好。”
    “少说些话，赶紧弄完回去睡觉了。”
    另一个小厮催促了一句，却不想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别人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来的那人没提灯笼，晚上云彩把月亮的光都遮去了，两个小厮只能瞧着一个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身影微胖，说话声音也有些耳熟，于是一个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谁谁在那？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命令”
    “是方嬷嬷啊。”话说到一半那人走到了自己面前，这时两个小厮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方嬷嬷。
    “这是怎么回事？”方嬷嬷看了一眼在马车上的麻袋，又装作不经意似的解释了一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后门出现：“夫人最近睡不踏实，有一点儿动静就醒过来，这是听到了这边有响动就叫我来看看。”
    这后门确实离玲珑院近一些，再者说方嬷嬷都搬出了夫人的名号，两个小厮也没有疑心，连声说道“方嬷嬷对不住，咱们马上就好。”
    “那平板车上是个人？”
    原以为方嬷嬷说完就要走了，谁知道瞧了瞧那麻袋又问了起来，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其中一个想了一会儿才回道：“咱也不瞒嬷嬷了，是白天那个道士，老爷说给人丢出去自生自灭就行了。”
    “是那个道士啊”方嬷嬷装作惊讶的样子又问了句：“老爷是生气了？这道士说了什么？”
    “没有。”小厮不疑有他，只是老实的话回答道：“道士什么也没说就被打晕过去了，老爷就让咱们几个给处理了。”
    “这样啊。”方嬷嬷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于是推了一把小厮说道：“那快些去，这等子骗人的东西在府上也是脏了咱们的眼。”
    “可不是嘛嬷嬷，那奴才就先过去了。”
    两个小厮说完便脚底抹油似的把人给推走了，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方嬷嬷才是彻底地长出了一口气，她只得了消息说老爷要把人扔出去，却不知道这道士到底吐露了什么出来，所以她早早地便来到这里守着人，如今该问的也都问出来了，她自然是放松了些，眼看着四下无人，又脚下匆忙地回玲珑院去了。
    “嬷嬷，怎么样？”
    玲珑院柳姨娘的屋子里只燃着一根蜡烛，柳姨娘侧卧在床榻上按着太阳穴却是毫无睡意，她也是担心那道士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所以让方嬷嬷去探了探话，眼下见方嬷嬷回来了，忙问了起来。
    “夫人放心，老奴都问过了，说是老爷打了道士一顿，什么都没问出来这道士就昏过去了，眼下他们正要把人给扔出去，老奴瞧了，那道士一动不动的，还有那血腥味儿，根本藏不住，如今丢到荒郊野外的，怕是活下来都难。”
    听方嬷嬷这么说完，柳姨娘也是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莫要再老爷面前提起了。”
    “放心夫人，老奴明白的。”
    而方嬷嬷嘴里说的活下来都难的道士，这会儿已经被两个人丢到了郊外的一处小树林里，初夏夜里闷热的紧，麻袋套着的道士因着浑身是伤，血腥味儿混着汗臭味儿也着实难闻，是以二人没有久留，只把人扔下来就匆忙跑了。
    所以他们也没看到，就在他们走后，小树林的另一侧，却是又走来两个人。
    “师父，咱们是在等他吗？”云彩散去，月光洒下来打在了说话人溜圆的小脑瓜上，还隐隐反着光，竟是白日里元慧大师身边的那个小沙弥！
    而被他叫师父的人，自然就是元慧大师了。
    “去给他解开。”
    小沙弥看了自己的师父一眼，不知为何从师父眼中看出了一丝怜悯的神色来，手下却是极为听话地把麻袋地绳子给解开了，将里面半死不活的道士给露了出来。
    道士的嘴一张一合，显然是还有气息，只是眼睛还在紧闭着，面上全然是痛苦的神色。
    “元道。”元慧大师在道士面前缓缓蹲了下来，小沙弥自然是乖巧地退到了一旁，低着头就守在元慧大师的身边。
    “元道，因果轮回，自有定数，莫要插手，这是慧文大师之前同你讲的，还记得吗？”
    “”
    那道士嘴巴张了张，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第193章 故人

    元慧大师似乎也没在等那道士回话，又看了那道士一眼自顾自地说道：“元道，我们师兄弟一场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只是我还要再劝你一句，那个姑娘的事，莫要再插手了。”
    就在元慧大师说完这句之后，那道士的手指忽地抖了抖，虽说眼睛还在闭着，手却是在地上画了起来，手指头上和着泥和血污，道士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手和地面接触者沙沙作响，元慧大师看到道士写下的两个字没忍住叹了口气，又劝了一遍：“元道，莫要再插手了。”
    那道士像是没听到似的，手里不断地重复着一样的动作，那两个字在他手下也越来越清晰，借着月光元慧大师看了个清楚，还是先前在丞相府上夏恒彦也看到的“妖女”二字。
    元慧大师看着仿佛魔怔了一般的道士，似乎是想抬脚就走，可最终还是站在了原地，将自己手上的一串佛珠摘下，蹲下身塞到了道士的手心里。
    戴着身体温热的佛珠和皮肤接触到的一刹那，道士在地上写着字的手终于是停了下来。
    “元道，那姑娘的命数我也看不穿。”
    “从前你救过我一次，这次我还给你了，师父之前说的没错，是你心魔太重了。”
    元慧站起身，最终还是只留下了这几句话，便拍了拍小沙弥的头示意人回去了，也没再回头看那道士一眼。
    小沙弥却是频频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道士满是疑惑的问道：“师父，咱们不是来救人的吗？”
    “救过了。”
    “可是”小沙弥挠挠头：“他还在地上躺着”
    “这是他的命。”
    元慧大师的声音越来越小，小沙弥看过去，就看着自己师父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于是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只乖乖地跟着元慧大师往前走去。
    只是他还有一点没明白，怎么听着自己师父叫了方才那道士“元道”？怎么同师父的法号这么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慧大师刚回到风华寺，还没刚踏进屋子，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凳子上，光看背影元慧大师就知道来人是谁，可想等他躲一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已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并且一个箭步冲过来拉住了自己。
    “你怎么来了？”元慧大师看见这人就头疼，可偏生还躲不开，只能任由人把自己拽到了凳子上坐下，嘴里还不忘说教着：“没大没小的，叫师父。”
    银色面具在烛光下反着光，来人正是沈竹喧，他已经在这里等人等了许久了，茶都喝完了两壶还没见元慧大师回来都有些等着着急了，所以看见元慧大师的时候难免着急了些。
    “老头儿师父。”沈竹喧“老头”二字杠刚要叫出口，又瞧着元慧大师冷下来的脸连忙改口，可话说出口明显还带着气：“还问我怎么来？今天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去了丞相府？也没跟我说一声。”
    “为什么要同你说一声？”元慧大师这下可是好奇了起来，瞧着沈竹喧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笑道：“怎么？又去帮那小丫头了？”
    “我”沈竹喧一时语塞，想了想避开元慧大师的眼神回道：“是互相帮助，她给了我重要的情报，我只能也还人个恩情了。”
    “嗯——”元慧大师半眯着眼睛，摸了摸胡须笑而不语。
    沈竹喧被人看的心惊，可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心虚就是解释不出来，于是只能连忙把话岔开：“好了师父，那你先同我说说今天去丞相府做什么的？”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沈竹喧显然是没明白元慧大师的意思，有些着急起来：“你也去帮那丫头的？”
    不应该啊，自己师父和那丫头连一面之缘都算不得，再者说所说沈竹喧不愿意承认，可元慧大师毕竟也是高僧，平日也鲜少出寺，怎么就这么巧的去了丞相府呢？
    “不是。”元慧大师摇了摇头：“为了一个故人。”
    “故人？”沈竹喧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元慧大师这么说半句留半句的，实在是叫人着急，可瞧着元慧大师这么个意思，像是也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沈竹喧自幼跟着元慧大师长大，自然是知道这个师父的脾气的，若是他不想说的是，哪怕沈竹喧哭着闹上了两三天，他都不会松口，所以见状沈竹喧也歇了这个心思。
    “你还不走？”沈竹喧不说话了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元慧大师还以为人已经跑远了，谁知道回头一看这人还在那里站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看向了自己。
    “师父，你之前说过我的命格原本是断了的，那如今呢？”
    沈竹喧想起小时候自己刚到元慧大师身边时，发着高烧烧了许久才醒了过来，可刚醒过来时就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正在床榻边站着，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这话。
    他隐约记得，是在说自己什么命格什么的。
    原本沈竹喧已经忘了这些的，可后来忘了是谁说漏了嘴，自己才知道了原来元慧大师给自己批了命，说自己的命格是断开的，无解。
    可自己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沈竹喧想起上次以为就要死了的时候，那个瘦小却一直撑着自己的小身影，居然真就让自己捡了一条命回来，沈竹喧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再问一下自己师父了，自己的命格当真是断的了吗？
    “修远。”
    元慧大师一直这么叫沈竹喧，他看着这个从扎马步都不稳到后来时不时翻墙出去捣蛋的自己的徒弟，轻轻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修远，我算不出来。”
    算不出来？
    沈竹喧没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愣了半晌才问道：“师父你是说我的命格算不出来？”
    “你的命格确实变了，可到底会怎么样，我已经看不透了。”
    夜深了，外头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一道黑影从风华寺穿过，转瞬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194章 夜半惊魂

    那边风华寺刚刚安静下来，这边的丞相府却是还有些动静。
    躺在床榻上的红玉忽然间醒了过来，似乎是闻到了一股子甜腻的味道，可再想细细闻一下的时候随后却又消失了，红玉浑身没什么力气，可还是挣扎着坐起了身，外头就看见绿珠还守在身边，只是这会儿子估计是困了已经趴在床榻上睡熟了。
    红玉揉了揉脑袋，想起自己方才醒过来一次时绿珠似乎是同她说了些什么。
    说是那道士是假的，被元慧大师给识破了，她自己没有中了邪，而是中了毒才昏过去的。
    红玉当然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因为那毒就是方嬷嬷拿给她的，也是她自己要吃下去的，毕竟是为了给自己姐姐报仇，她什么都不怕，明明方嬷嬷说的这事万无一失，只要自己配合着演一出戏，就能把杀害自己姐姐的那位大小姐给逐出府去。
    可绿珠竟然告诉了，这件事失败了。
    然而绿珠又说了什么她也记不得了，因着体内余毒未清她又昏了过去，眼下看着外头天色也已经很晚了，红玉有些口渴，于是决定不吵醒绿珠自己下床去找些水来喝。
    绿珠睡得很沉稳，红玉下床时脚下一软差点扑到她身上，小臂还蹭到了绿珠一下，可绿珠大概累极了睡得很熟，这样也没有醒过来，红玉不疑有他，颤颤巍巍地挪到了桌子前，看见杯子里倒满却已经放凉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个精光，可等她再想回道床榻上时，忽然间听到了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
    “谁？”红玉下意识地叫了出声，又慌忙捂着嘴朝绿珠那边看去，只见绿珠没有醒来先放下了心，而后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许是自己刚醒过来听差了，又准备迈步回到床榻上，可还没等她走一步，外头又传来了声音。
    “玉儿。”
    这次红玉听得真真切切，确实是有人的声音，当即吓得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腿本就有些犯软，如今更是直哆嗦。
    “玉儿，我可怜的玉儿。”可外面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依旧是在喊着什么，这会儿红玉似乎是回过神来，忽然间瞪大了眼睛。
    这声音这声音不是她姐姐冬雪的声音吗！往日在家的时候姐姐最喜欢这么叫她玉儿。
    可自己姐姐不是已经
    红玉原本是不信什么鬼神的，还在安慰着自己肯定是睡糊涂了，大着胆子回到了床榻上躺下，可刚挨着枕头，外面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听声音似乎是还在哭泣。
    “我可怜的玉儿，怎么就被人给利用了，我可怜的妹妹啊。”
    这下红玉真的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用被子蒙住头都遮不住那个一直晃荡在耳边的声音：“玉儿，可怜的玉儿”
    红玉这下子心里恐慌到了极点，所以也根本没注意到绿珠依旧在睡着，呼吸也很平稳，红玉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声音了，掀开被子来小声问了一句：“是姐姐吗？”
    外面的声音没了，而后便是响起了哭声，和着外面的沙沙风声听着还有些吓人。
    “玉儿，你被骗了，可怜的玉儿啊。”
    这会儿红玉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听出这确实是自己姐姐的声音，于是接着问道：“姐姐，怎么回事？你你怎么？”
    “妹妹，我”
    声音到了这里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一阵风给吹散了，红玉见状再也顾不得什么，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朝着外头跑去，到了门口腿下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姐姐，姐姐。”红玉叫着：“是你吗？姐姐。”
    可能回答她的，却只有风声了。
    门口风大，红玉坐了一会儿便感受到了寒意，打了个喷嚏之后扶着门站了起来，这会儿她才觉得自己面上一凉，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方才真的是姐姐吗？
    红玉清醒之后才觉得方才像是一场梦，她甚至都有些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跑到门口的了，就只剩下自己姐姐冬雪的声音萦绕在脑子里。
    自己姐姐说的什么来着，她被骗了？
    被谁骗了？
    同自己姐姐有关的事，都是方嬷嬷告诉自己的，难道是方嬷嬷骗了她？
    红玉不敢细想，甩了甩头想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正好这时绿珠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被子已经一大般掉在了地上，而红玉居然光着脚在门口不远处呆站着，绿珠当即慌了，起身过去扶着红玉喊道：“红玉？红玉？”
    “绿珠姐姐。”红玉缓过神来，冲着绿珠扯出了一个笑来，问道：“我吵到你了？”
    “你这孩子。”因着红玉比自己小又乖巧，所以绿珠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见人第一句就是担心吵到了自己，当即便没了什么脾气，说话也柔声了不少：“怎么就下床了？还站到了门口，你现在身子弱，可是不能冲风的。”
    “对不起绿珠姐姐。”红玉没有将方才听到的声音告诉绿珠，而是低下头掩盖了自己的心虚：“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
    绿珠没有想多，见红玉低下头来还担心是人不舒服了，扶着红玉又让人回到了床榻上，握着红玉已经冰凉的手道：“是不是中毒的后遗症啊？明儿个我去求夫人再请个大夫给瞧瞧。”
    夫人，方嬷嬷。
    红玉下意识地又想起自己方才的猜测，鬼使神差地打断了绿珠的话：“我没事！”
    见绿珠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红玉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我娘也说我会这样，没法子治的，不碍事的绿珠姐姐。”
    见绿珠还想再说什么，红玉连忙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绿珠姐姐我有些困了。”
    “那就先睡。”瞧着红玉一脸疲惫，有再多的话绿珠也咽回了肚子里，只能是给人盖上了被子。
    丞相府这一角是安静了下来，可另一边的竹笙院，一道黑影穿过，随后在夏洛笙的窗前，轻轻敲了三下。

 第195章 见鬼

    这一点轻微的响动没能叫守夜的青兰醒过来，可一直没睡着的夏洛笙可是听得真真切切，或者说，她就是为了等这点响动，才一直没睡的。
    这是沈竹喧给的人，夏洛笙原本是想找一个擅口技之人来模仿一下冬雪的声音，可这里只有青兰听过冬雪的声音也说不明白，是以只能另寻他法，叫夏洛笙没能想到的是，沈竹喧说他身边有一个极其擅长用药的人。
    可这人却不是个大夫，旁人研究药是治病救人，这人却是要折磨人的。
    沈竹喧说这人有一味药，若是心中无念无想之人吸进去便不过是昏睡过去罢了，可若是心中有执念，那便会出现幻觉，会听到自己相见的人的声音，再严重些若执念太深，甚至还能看到相见的人的模样。
    饶是夏洛笙多活了一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沈竹喧只给她解释道这人是西域人，最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子，只是因着自己面容不似常人所以不愿见人，唯一的喜好就是找人试她的新药。
    平日里哪有那么多人给这么一个奇人试药，所以夏洛笙的要求当即便被沈竹喧给应下了，甚至笑着说也算是谢谢她帮了那人的忙，夏洛笙可不敢承这个谢，只是告诉沈竹喧，让那人莫要一开始就说得太明白，给红玉多几天的时间自己琢磨最好。
    沈竹喧都一一应下了，沈竹喧这人看似不是很靠谱，可办起事来却是不马虎的，夏洛笙不知为何对人还算是放心。
    想到这里夏洛笙翻了个身，瞧见了正熟睡的青兰，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白日里沈竹喧突然到来叫自己不得不跟青兰解释了她同沈竹喧的关系，本就是她救了他他又救了她，现在她帮他他帮她的关系，结果被青兰痛心疾首地骂了沈竹喧半个时辰的居心不良。
    夏洛笙真是鲜少见脾气那么温顺的青兰骂人，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拉着青兰的手好一段劝说，说自己不过是寻个帮手而已。
    “小姐！”
    青兰其实也明白，毕竟夏洛笙也解释了说这人还救了她一命，只是这人突然出现在自家小姐的闺房，言语动作间还和自家小姐那么亲昵，更重要的是，他们说得一些事青兰都不知道。
    在青兰眼里，自家小姐肯定就是那单纯善良的小白兔，肯定是被那个戴面具的坏人给骗了，何况自家小姐还未及笄，这人随便进出闺房若是被人知道了可该怎么办才好！
    “小姐日后若是再同他见面，得带上奴婢！”可说到最后青兰瞧着夏洛笙的脸还是舍不得跟人生气，只能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去小厨房给夏洛笙炖鸡汤喝了。
    可没等走几步夏洛笙又见人跑了回去，气呼呼地说道：“不行不行，奴婢想了想，小姐以后还是别见那人比较好！小姐千万答应奴婢啊！不准见那人！”
    说罢又脚步匆匆地跑走了，夏洛笙是站在原地有些苦笑不得的，心里却是跟青兰道了声对不起。
    眼下她手边没什么能用的人，沈竹喧这人是好是坏无所谓，只要能帮她对付慕子轩，夏洛笙根本不在意那些的，她这辈子不过就是化身厉鬼前来报仇的，至于其他事情，根本没心思去想。
    夏洛笙又翻身翻了过去，许是因为动静有些大了，青兰却是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小姐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夏洛笙没有回答，青兰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起身给夏洛笙掖了掖被子又躺了回去，夏洛笙原本是装睡的，谁知道这下真的是困意袭来，闭着眼睛也睡着了。
    就这么几天过去，旁人是觉得闹鬼的事既然是假的，自然是没了什么负担，都像往常一样做起了事，可只有绿珠发现，红玉似乎是心不在焉的，二小姐那边还是下了学堂就把自己锁在屋里，时常不要人伺候，所以她也就只能多跟红玉说说话。
    红玉身子已经好转了许多，可以开始做事了，绿珠和人一同浇着花说说话，谁知道一个问题她问了红玉三回，红玉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回应。
    “红玉，你没事吗？”
    绿珠见状上前摸了摸红玉的额头，不烫，却是把红玉吓了一跳，红玉后退一步扶住了桌子才稳住了身子，拍拍胸口道：“绿珠姐姐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呢？”绿珠夺过红玉手里的洒水壶说道：“你瞧瞧你这花浇的，都能给人渴死了呢。”
    话是开玩笑的，可绿珠见红玉面上没一点儿表情，又看她水浇到了花盆外鞋子都要湿了都没注意，忍不住关心道：“到底是怎么了？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是毒还没有消去吗？”
    “没没有。”红玉结结巴巴地答道，也不敢去看绿珠的眼睛，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同人说这些天她遇到的那些事。
    如果说第一次听到自己姐姐的声音还能说是自己毒还没消去有了幻觉，那这几日红玉甚至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姐姐冲自己招手，有时候姐姐甚至还会坐在自己的床头，像是小时候那样给自己掖被子，还给自己哼唱摇篮曲，只是自己姐姐却总是愁容满面的，同自己说什么被骗了，说自己可怜。
    自己之前说自己撞鬼了可是装的，再者说这毒也被解了应该也没有了什么事，可怎么自己还会瞧见自己的姐姐，红玉真的是要被折磨疯了，可这件事她也找不到别人说，毕竟府上才因为闹鬼的事请了道士，结果闹出了笑话，现在在老爷那里闹鬼这两字根本提不到，红玉知道若是这事传出去自己肯定也会被赶出去的。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间，红玉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连正在拉着自己手的绿珠也顾不得，甩开人不知道朝自己屋里跑去，绿珠捡起被红玉丢下的洒水壶叫都叫不住。
    “红玉，红玉，你去做什么？”
    红玉回到屋子里眼疾手快地锁上了门，走到自己的床榻前掀开了枕头。
    那下面，居然放着一张纸条。

 第196章 托梦

    竟然竟然是真的。
    红玉抖着手拿起那张纸条，是半天也不敢展开，她甚至用另一只手拧了自己大腿一下。
    “嘶——”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的，红玉这才又看向了手中的纸条。
    昨晚自己确实是又看到了自己的姐姐，依旧是那么一副愁云满面的样子，姐姐就在她的床头坐着，摸着自己的脸哭诉着自己是为了给夫人办事，害人不成反害己才会这样的，红玉当时想让姐姐再说得明白些，可姐姐不希望她再执着这件事了。
    可红玉的脾气便是什么事都要追究到底的，她断然拒绝了自己姐姐，并说自己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还姐姐一个清白，谁知道姐姐却说这也是她的错，是她先生出了别的心思。
    红玉不听劝，依旧说着要帮姐姐报仇。
    最后姐姐依旧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在自己的枕头下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姐姐含着泪嘱咐道，说是这是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儿东西了，拿着就不要再去追究往事了，要自己好好活着，好好做事。
    说完姐姐就消失了。
    红玉醒来因为心中恍惚也没记起还有这回事，如今突然想了起来拿着纸条，却突然更加迷茫了。
    这世上当真有托梦这么一说吗？
    如果说之前红玉是觉得自己余毒未清一直做梦有了幻觉，那么现在她真的是信了，真的是姐姐给她托梦了，她姐姐怕她受委屈特意来找她了。
    红玉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之看清了一个字便哭出了声。
    这就是她姐姐的字迹！
    红玉可以确定她不会认错的，这下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没了，红玉擦了擦眼泪继续仔细瞧到，只见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大榕树下。
    丞相府附近倒是有一棵大榕树，有些年头了如今正长得枝繁叶茂，自己姐姐是在那里留了什么东西给自己。
    正当红玉要把纸条收起来的时候，外头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绿珠焦急地喊着：“红玉，红玉妹妹，可是有什么事了？”
    “绿珠姐姐。”红玉手忙脚乱地把纸条塞进胸口，又赶紧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不想被人看出端倪来，这才走过去开了门：“叫姐姐担心了，我没事。”
    绿珠一把拉住了红玉的手，上下左右地瞧了一遍，担心道：“当真没事？我瞧着你脸色怎么这般差。”
    “有吗？”红玉笑了笑：“绿珠姐姐放心，我不过是方才忽然有些头晕，都是一直都有的小毛病了，得闻一下我娘给我备着的草药才行。”
    说罢还转了一圈给绿珠瞧瞧，叫人好真的放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绿珠瞧红玉这样也是放了心：“放心小花园的事我都做完了，最近二小姐也不管什么事，你就是多歇歇也没什么，这快要用午膳了，我先去小厨房候着了。”
    “好，多谢绿珠姐姐了。”
    红玉回完绿珠又自己一个人待在了屋子里，把胸口里的纸条拿出来，又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小匣子来装了进去，仔仔细细地上了锁之后才又重新放了回去。
    “已成。”
    就在红玉刚放好匣子的时候，夏洛笙那边也收到了一张纸条，上头的字夏洛笙看完便让青兰拿去烧了。
    青兰照做，而后给夏洛笙端了碗羊乳来：“小姐，先喝碗羊奶，咱们该去学堂了。”
    “怎得又是羊乳。”夏洛笙不大喜欢这股子膻味儿，可偏偏贺妈妈说这羊乳对身体要，硬是要她三天两头的喝一次，是以每次喝夏洛笙都要愁眉苦脸的。
    “小姐还在长身体呢，多喝些有好处的。”青兰看自家小姐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又给人把羊乳端近了些：“小姐快喝，若是一会儿凉了便还会有腥味儿了。”
    “我知道了。”既然躲不过，夏洛笙也只有硬着头皮喝下去，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最后一点实在是灌不下去了，夏洛笙偷偷瞥了青兰一眼，将碗先放了下来说道：“我记得我好像有本书忘带了，先去拿一下。”
    “小姐”青兰见状就知道是夏洛笙借口想跑，可她瞧了瞧还剩些的羊乳，见人喝了大半也没有了追人的心思，更何况夏洛笙平日里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今多少有了些小女儿家的俏皮，青兰也不愿意去拦着，便轻车熟路地将剩下地羊乳给倒了去。
    瞧着便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只是想起自家小姐，青兰总是又要忍不住叹口气，之前屋里凭空出现的那个男人就让她好几天没缓过来，如今知道了小姐正接触的一个人是用药的她又忍不住去担心，万一伤到了自家小姐可怎么办呢！
    青兰只觉得自己这些天操心操得都快成老妈子了，便是莹冬和知夏看了都要笑话自己一下，说是自己许久不伺候小姐的，怎得瞧着还有些紧张了似的。
    也罢也罢，青兰想到底也只能是把一切都放下，左右她只要自家小姐平安无事的，其余的也强求不得。
    跟着夏洛笙去学堂的依旧是莹冬，青兰将她们送出院子便就回去了，瞧着青兰在自家小姐走后还站在原地一直忘的样子，莹冬也忍不住地笑了笑：“小姐，青兰姐姐当真是担心你呢。”
    “是啊。”夏洛笙也笑了笑：“还不是你们说的，说青兰都要成我的老妈子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学堂，夏洛笙在见着周木的时候依旧是恭敬地给人行了礼：“周先生。”
    “大小姐。”
    周木瞧着夏洛笙，明明还是同之前一样的动作神态，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最近夏洛笙对自己疏离了不少，虽说平日里问问题什么的并无两样，可周木看着人的眼神，总像是对自己多了一层防备。
    就像是现在这样，这位大小姐可能察觉不到，但是当看见自己的时候，周木能看出这人是收敛了笑意的。
    想到这里周木像是玩笑似的问道：“大小姐，怎么瞧见老夫倒像是不高兴了？”

 第197章 耳珰

    夏洛笙也是没想到周木能看出来自己那一点情绪的变化，更没料到周木会这么问，可见人仿佛是开玩笑的口吻也同样开着玩笑回道：“还请先生原谅，学生最近时常头疼，尤其是一想到要来学堂就更头疼的厉害了，并非是见了先生不高兴。”
    周木听完哈哈大笑，回道：“大小姐可真是谦虚了，前几日的功课大小姐可是回答的妙极了，可不像是来了学堂就头疼的人。”
    “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原来大小姐也是会开玩笑的。”
    听罢夏洛笙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回话，正好也到了时辰，二人就一同先进了学堂。
    叫夏洛笙稍显惊讶的是夏洛霜已经在里头坐着了，不仅如此，手边还放了许多书，夏洛霜正在极为认真地翻看着，甚至看到了自己之后还起身给周木和自己问了好：“周先生，姐姐。”
    夏洛笙做到自己位置上时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怎么前段日子那个恨不得把金店都穿在自己身上的夏洛霜突然间消失了，今天的夏洛霜穿了身品竹色的白玉兰散花纱衣，瞧着素净极了，便是那头上的珠钗也少了许多，仅用一只珊瑚簪盘着头发，和从前是判若两人。
    夏洛笙也是这个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这几日她都只顾着观察着周木，自己这个妹妹好似这段日子以来是一天比一天打扮的素净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以夏洛笙对夏洛霜两辈子的了解来看，夏洛霜这人是根本不会知道什么叫低调的，因为向来只想压自己一头，所以夏洛霜从来都是怎么显眼怎么来，最好是别人眼里只能装得下她才行，像今天那样那般素净的颜色，是断然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
    直到下了学堂，夏洛笙都还在想着这件事。
    “小姐。”莹冬跟着夏洛笙在身旁也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奴婢瞧着二小姐最近的打扮，怎么跟小姐往日的打扮有点儿像呢？”
    莹冬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夏洛笙，是了，她方才觉得夏洛霜有些奇怪，却想不出奇怪在哪里，莹冬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因为夏洛笙如今的穿着打扮，似乎都是自己日常才会穿到的。
    自己和夏洛霜虽说是同一个爹，可她们二人的样貌还是不大一样的，唯一像的地方可能就是下巴和嘴巴了，自己的模样听贺妈妈说还是像自己娘亲多些的，生了一双微垂的桃花眼，而夏洛霜像柳姨娘的地方少，只有鼻头小巧圆润像了些，其他的还是更像夏恒彦，这也是为什么夏恒彦多疼爱夏洛霜。
    如出一辙翘起的眼角叫夏洛霜从小就瞧着比自己多了几分机灵劲儿，所以她也更适合穿一些大红大紫的颜色，更能将她身上的灵气衬托出来，如今换上了素色，倒也不是不好看，只是有些不合适罢了，看上去人是沉稳了，可该有的机灵也没了。
    要说夏洛霜跟自己可以说是势不两立的，怎么突然间开始学起自己来了？
    或许是该叫人去调查一下夏洛霜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夏洛笙的脑子里，紧接着出来的就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吓得夏洛笙赶紧摇了摇头，叫旁边的莹冬都吓了一跳，连忙问夏洛笙是不是又头疼了，夏洛笙只能是按着太阳穴说了句没什么大碍，而后被莹冬扶着回了竹笙院。
    自己怎么一遇到事就想起沈竹喧来了，夏洛笙当真是没想过，这名字怎么就和自己纠缠上了，可刚想把这名字给放下，回了院子青兰又拿着一封信找到了自己。
    模样看上去似乎还不情不愿的。
    “小姐，您的信。”一看青兰这模样夏洛笙就知道是沈竹喧那边给的，她同青兰说了，因着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只能拜托给沈竹喧，所以若是沈竹喧那里来了消息就告诉自己，青兰虽然是不情愿，可还是照做了。
    只是免不了又要唠叨两句的。
    “小姐，你以后还是少接触那人为好，这不声不响地就能给咱们院子送信进来，多危险啊。”结果这话说完青兰见莹冬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深情，瞪大了眼睛道：“莹冬，你”
    “对不起青兰姐姐，我”这事莹冬也没想到该怎么说，她本就没那么伶牙俐齿，只能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姐也不让她乱说的。
    “你这个丫头啊！”青兰气得跺跺脚，把信给了夏洛笙就拉着莹冬去了一边，看样子是要跟人好好说道说道。
    夏洛笙一边心里跟莹冬说着对不起一边拆开了沈竹喧的信。
    这回信倒是出奇的长，第一句话就让夏洛笙喜出望外。
    沈竹喧说，他们一直悄悄跟着莫夫，终于是找到了这人倒卖私盐的证据，最后顺着莫夫这人去扒，结果是扒到了一个名叫田一的人身上，这个田一的看似没什么，实则是一个朝廷官员的幕僚，若是能顺着这个线扒下去，虽说是扳不倒慕子轩，可这个官员应当也是能除去的。
    夏洛笙自然是知道这个官员是谁的，上辈子慕子轩登基之后这人可是连升了好几级，只是她没曾想过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事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等夏洛笙看完了信准备拿去烧掉的时候，一掂量信封，却发现里面沉甸甸的，似乎是还有什么东西。
    夏洛笙将其倒了出来，发现竟然是一对儿白玉嵌珠耳珰，可令她惊讶的不是沈竹喧居然给自己送了东西，而是这东西是自己先前为了还沈竹喧人情而当掉的，如今又被沈竹喧给还了回来。
    这人怎么
    夏洛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握着那对儿耳珰犹豫再三还是收了起来，只是当她再去看那封信的时候，夏洛笙发现信的背后还有一行小字。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夏小姐不必客气。
    这人真的是夏洛笙轻叹了一口气，将那封信烧了去，却是心里更不安了起来。

 第198章 另一只镯子

    可眼下夏洛笙也找不到沈竹喧，只能是把那副耳珰给收了起来，先把沈竹喧的事收起来准备温习明日的功课去了，毕竟今晚还得看红玉那边是不是会行动了。
    果然不出夏洛笙的所料，入了夜，沈竹喧派来的那人便给夏洛笙送了信，说是红玉已经去了大榕树下，也挖出了那个匣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又把匣子埋回去了。
    看到这些夏洛笙才松了口气，准备到这里，红玉差不多事快该来找自己了。
    其实红玉眼下也十分的不安，因为她从那个匣子里拿到的，居然是一个镶宝石凤蝶鎏金镯，别说是这个镯子了，就是上头那颗宝石扣下来都能卖不少银子，怕是都能够她们一家好吃好喝好几年了。
    姐姐怎么给自己留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红玉拿着镯子犯难了，这一看便不是凡品，自己姐姐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呢，难道说是姐姐
    不可能不可能，红玉甩了甩头，将那个想法从脑子里抹去，自己姐姐怎么可能会偷东西呢。
    可就在红玉又拿起镯子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这镯子似乎是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好像是二小姐的梳妆匣？
    红玉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自己姐姐明明是大小姐院子的丫鬟，怎么能跑到二小姐这里偷走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先不说二小姐的院子里有多少人守着，就是二小姐那般谨慎的人，旁的人根本进不得她的屋子，自己姐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偷不走的啊。
    或者是自己瞧错了？
    红玉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想着这或许是自己姐姐在大小姐那里做事时得赏的。
    可红玉曾是见过大小姐一次，那次陪着二小姐去大小姐的院子里，虽说是当时自己因为二小姐的嘱咐不敢抬头，可还是偷看到了大小姐的衣着打扮，大小姐整个屋子都很素净，和二小姐那里全然不同，大小姐这个人更是穿着打扮的简单极了，像这样金灿灿的镯子，大小姐怕是不会有的。
    那么自己姐姐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个镯子的？
    红玉一下子觉得手上的镯子有些烫手了起来，只是饶是她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能是先把这个镯子给收了起来并藏好，想着若是今晚姐姐还给自己托梦，那便要好好问上一问才行。
    可谁知道，今晚，红玉却是没有梦到自己的姐姐。
    一觉醒来红玉都有些懵，怎么昨晚一点儿跟姐姐有关的记忆都没有，是姐姐看见自己拿了镯子便放心了？
    心中想着这件事，红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更是想着那个镯子的事，又想知道二小姐那里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镯子。
    想到这里，红玉忽然看了眼夏洛霜的屋子。
    今日二小姐去了学堂，要再过两个时辰左右才会回来绿珠又不知去了哪里，自己本就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么去了屋子也不会叫人怀疑。
    于是红玉大着胆子，偷偷溜进了夏洛霜的屋子，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屋门只是轻轻合上了并没有锁。
    知道夏洛霜的梳妆盒放在哪里，红玉动作就快了许多，小心翼地抽出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根本不用红玉翻找，她便看见那里放着的一枚镯子，和她昨晚拿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果真是二小姐的东西。
    红玉刚拿起来准备细看一下的时候，忽地听到身后一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绿珠姐姐。”红玉听出是绿珠的声音，吓得手一抖把镯子给掉了回去，镯子磕在匣子边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绿珠姐姐我”红玉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下意识地便是先哀求绿珠不要告诉二小姐：“绿珠姐姐你先听说解释，我不是那个”
    “哎呀你怎么”绿珠先是心疼地拿起镯子来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摔坏之后才又存着怒气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手脚不干净是要被夫人打板子赶出去的。”
    “绿珠姐姐我没有。”这下红玉是真的浑身张嘴也说不清了，她只能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就是看这个镯子好看，忍不住才”
    “那你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小姐屋子里做什么，我可没记得小姐有说让人来收拾屋子。”绿珠没那么好糊弄，一下子便指出了关键之处。
    红玉真的是都要急哭了，只能接着求绿珠道：“绿珠姐姐求你别告诉小姐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想偷东西，我就是想偷懒来着，想到屋子里歇一会儿，就是一时好奇才犯了糊涂，绿珠姐姐求你了我保证不会再这样了。”
    绿珠其实这段日子同红玉相处也处出些感情来了，知道这丫头心思单纯的紧，也放下了对人的怀疑，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呀你，这次多亏是只被我瞧见了，要是被别人看到你现在肯定不知道在哪挨板子了！”
    听到绿珠这么说红玉却是放下心来，这就说明绿珠还是愿意替她瞒住这一次的，于是连连说好话：“我就知道绿珠姐姐最好啦！”
    把这事糊弄过去之后，红玉瞧着绿珠仔仔细细把镯子放了回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绿珠姐姐，这镯子好漂亮啊，怎么好像没见小姐戴过呢，这颜色这么衬小姐。”
    绿珠也没多想，回道：“这镯子本是一对儿，有次夫人跟二小姐借走了，谁知道再还回来时就剩下一个了，二小姐生夫人的气便就没再戴过了。”
    说完绿珠才又嘱咐了人一句：“我可就跟你这么一说啊，你别给旁人再说了。”
    “我知道的知道的。”
    红玉连连点头，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深了，忍不住地去想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
    二小姐的镯子被夫人借去，还回来只剩下一个，另一个却是在自己姐姐那里
    怎么就到了自己姐姐那里呢？
    红玉想不明白。

 第199章 疑虑

    这一晚睡觉前，红玉不再像从前那般害怕自己的姐姐找上自己来，而是将那枚镯子塞到枕头下面，虔诚地跪在床头拜了拜。
    “姐姐，玉儿有好多事想问姐姐，害死姐姐的是不是另有其人，求姐姐告诉玉儿。”
    红玉喃喃自语，念叨了好几变才睡了过去，又怕姐姐当真不再来了，眯着眼睛心里还在念叨着，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红玉似乎又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甜腻。
    “玉儿，你怎么这般莽撞！”
    红玉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姐姐生气的模样，还没等她高兴又看到了自己姐姐，就被吓得又躺了回去。
    “姐姐我”红玉手攥着被子，辩解道：“我就是想弄清楚姐姐是被谁所害。”
    “玉儿，别追究了，你一个人斗不过的。”冬雪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是欲言又止。
    “姐姐，那枚镯子，是夫人给你的，是吗？”
    红玉虽说尚且年幼，可脑子还是机灵的，稍稍想想便能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这般贵重的镯子，又在二小姐的梳妆匣里，定然不会是姐姐一个在大小姐院子做活的这么一个小丫鬟能不知不觉偷去了的，绿珠又说夫人曾借走过，再还回来时说是弄丢了一只，夫人为何要借二小姐的镯子，还不小心弄丢了一只，怎么想都是有些古怪。
    如果不是别的，那大概就是夫人拿这只镯子赏给自己姐姐了。
    可夫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姐姐呢？
    一个在大小姐院子做活的小丫鬟，能有什么会叫夫人瞧上眼的？
    红玉再想想之前，方嬷嬷和夫人告诉自己说是大小姐为了保自己的丫鬟而冤枉了冬雪。
    这其中又有多少是真话多少是假话，不是红玉不去想，而是不敢想，她到这府上时日不多，但是也能看出来，夫人二小姐和大小姐的关系算不上太好，可饶是再不好，都在同一府上的，夫人也不会对大小姐如何？
    红玉自己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冬雪已经到了红玉的面前，蹲下身点了点头：“是夫人给我的。”
    而后冬雪又哀求道：“妹妹，就这么好好的在二小姐院子里做事，莫要再惹祸了，你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
    冬雪的这番话再次肯定了红玉心里头的那个想法，她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可是姐姐，玉儿想帮你报仇。”
    “玉儿，不要，你一个人斗不过她的。”可冬雪忽然间只喃喃重复起这么一句话来，而后便消失了。
    “姐姐！”
    “姐姐！”
    红玉大叫了一声，没留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床边去，“哐啷”一声地摔了下来。
    这么一摔也叫红玉摔醒了，揉了揉磕疼的额头，红玉眼睛被外头的亮光刺激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是已经要天亮了，外头已经有人开始扫地了。
    “怎么就天亮了。”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红玉起身来，伸懒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枕头也掉到了地上，可奇怪的是，枕头下面的那个镯子却不见了。
    “怎么没了？”红玉赶忙翻找起来，这屋子自从她好了之后绿珠便不再来了，只有她一个人住着，旁人是不可能进来的，除了除了她的姐姐
    想到这里红玉又回想起昨晚姐姐说过的话，和自己的那些猜测。
    镯子是夫人给姐姐的，那定然是要姐姐去帮她做什么才对。
    不过至于做了什么红玉尚且不知，只能猜测到是和府上的大小姐有关。
    “大小姐竹笙院”
    看来若要知道清楚，怕是得去找那位大小姐了。
    红玉当真是个胆子大的，想到的事情便就准备着去做了。
    这天见二小姐从学堂回来，绿珠也去了小厨房忙活，红玉放下自己手中的活，抱着自己的肚子开始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红玉？”一个平日里和红玉还算是要好地小丫鬟问道。
    “这位姐姐，我突然肚子疼，能先帮我把这花浇了吗？”红玉紧皱着眉头，看上去是真的难受极了。
    小丫头一看这样也不疑有他，忙答应了下来；“没事没事，你快去快去。”
    就这么一路哎呦呦的到了茅房前，可红玉并没有进去，左右瞧了一眼四下无人，便转而从另一条小路穿了过去，小路的尽头，就是竹笙院。
    “你是谁！”
    正在竹笙院里忙活的是知夏，莹冬去了小厨房青兰陪着大小姐，她正好来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给收拾了，结果却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要溜进来，当即眼疾手快地把人叫住了。
    “是你！”知夏之前听夏洛笙的命令接触过几次红玉，自然是认识的，也知道这几天夏洛笙就是在等红玉自己找上门来，虽说是这样，可知夏还是装出了一副惊讶又警惕的样子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
    到了这里红玉反而生出退却的心来，脚下挪着想要逃走，可谁知正好夏洛笙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来了，对着知夏问道：“知夏，怎么了？”
    “小姐。”知夏拉住了红玉回道：“是红玉，在院子门口不知道要做什么，奴婢同她说上几句话就好。”
    “那就好。”
    夏洛笙没有多说什么便回了屋子，这倒是叫青兰有些不解了，忙问道：“小姐，这好不容易红玉来了，小姐怎么不把她请进来呢？”
    “你是心急了。”夏洛笙喝了口茶笑道：“哪有咱们自己往上蹭的道理。”
    “是奴婢着急了。”青兰也笑了起来：“小姐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天了，奴婢差些就给搞砸了，是奴婢的错。”
    说完青兰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小姐，万一红玉就这么走了呢？”
    “不会的。”夏洛笙气定神闲地把玩着腰间的玉坠，往外头瞧了一眼，知夏还在拉着红玉不知道说着什么。
    “待会儿知夏就会把人带来的。”
    果不其然夏洛笙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就是知夏的声音穿了进来：“小姐，红玉说想见见小姐，说是有要事相问。”
    “让她进来。

 第200章 问

    进了屋子之后红玉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放松，而是十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连头都不敢抬的，这屋子和上一次她进来那次一样，萦绕着一股子十分淡雅的香味，同二小姐屋子里的熏香完全不同。
    “我听知夏说，你有事情想问我？”
    没有意料之中的寒暄，而是开门见山的问了自己，红玉被这突然地一声吓得一抖，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什么都还没做，倒是先“扑通”一声跪下来。
    “红玉妹妹这是做什么？”青兰看了眼夏洛笙的脸色，忙要把人给扶了起来，关心道：“是有什么事要同大小姐说，只管说便是了，地上凉，莫要跪了。”
    可红玉推开了青兰的手，冲着人摇摇头，依旧是跪着的姿势，并且朝着夏洛笙深深拜了下去：“奴婢，奴婢想求大小姐告知一件事。”
    红玉此刻心里正打着鼓，她突然生出了无限懊悔的心思，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跑来大小姐这里，说是要人告诉自己姐姐的事，万一大小姐不肯说呢，再万一还告诉了夫人呢，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越想越着急，红玉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心里不停地想着眼下该怎么办才好，而坐在那里的夏洛笙瞧着红玉这样，也不着急问，而是瞧了人几眼之后，忽然一拍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青兰，去把那个匣子拿过来。”
    青兰听罢心领神会地走了出去，却是叫红玉有些摸不透大小姐的心思了，怎么不先问自己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可是很快红玉便知道了夏洛笙是要青兰去拿什么，原来也是同自己有关的。
    红玉只感觉到有些握住了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扶了起来，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大小姐亲自扶起了自己，当即更是腿软了，道：“大小姐，使不得，奴婢”
    夏洛笙却笑道：“你来的正好，你一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了，先前我这院子里头有个做活的丫头，叫冬雪。”
    听到夏洛笙主动提起了自己姐姐的名字，红玉当下便浑身僵直，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可随后只见夏洛笙还是那副笑着的样子，说出的话也不过是在说着平常事。
    “我知道她是你的姐姐，你们长得很像，现在她不在我的院子里了，不过倒是留了一些东西在这里，你瞧瞧若是可以的话，有时间能带给冬雪便带给她。”
    夏洛笙这话可是说的红玉迷迷糊糊的，怎么还让自己给姐姐，可姐姐不是已经
    红玉愣神的功夫，青兰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托着一个匣子，红玉一看见那个匣子便有些站不稳了，手抖着指着道：“这这匣子怎么？”
    “怎么了？”青兰看看夏洛笙又看了看红玉，解释道：“这匣子是冬雪留下来的，钥匙在冬雪手里现在也没人能打开了，我掂量着里头像是有个什么东西。”
    冬雪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那个匣子，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匣子怎么跟前几日自己在大榕树下挖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就连底部那缺的一块都是一样的！
    红玉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呆站着地接过青兰手中的匣子，这会儿大抵是脑子也昏沉了，便是想到了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可是奴婢姐姐，冬雪她已经”
    冬雪掩面哭了起来，夏洛笙和青兰对视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同时惊讶道：“冬雪怎么了？”
    红玉一个小丫头显然已经被主仆二人唬住了，哭诉道：“奴婢的姐姐已经没了”
    “怎么会”青兰喃喃自语：“是去庄子上病了吗？”
    红玉则是越听越迷糊，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夏洛笙和青兰牵着鼻子走了，呆呆地问道：“奴婢的姐姐怎么去了庄子？”
    说到这里夏洛笙适时叹了一口气，拉着红玉的手拍了拍，说道：“红玉，冬雪做错了事但是这同你无关，我看你应当是同冬雪十分要好，可有些事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红玉都听到这里了怎么会善罢甘休，抱着匣子又跪在了夏洛笙面前，哭着道：“求大小姐告诉奴婢，奴婢的姐姐到底是怎么没的，奴婢从未听说过自己姐姐去了庄子上。”
    到了这里夏洛笙对着青兰点点头，青兰便知道轮到自己出场了，于是边扶起红玉来边替人擦了擦眼泪。道：“红玉，先前中邪那次小姐也没多想，如今我同小姐也是刚才听你说才知道冬雪没了的事的。”
    “冬雪先前是受了夫人的命令，拿了些二小姐的首饰嫁祸于我，想要将我从大小姐身边除去，可后来被大小姐识破了，冬雪因为背主大小姐就将人赶去了庄子，这事夫人也是知道的，还是夫人派的人送红玉去的庄子。”
    青兰说得简单，落在红玉的耳朵里霎时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不是夫人说得什么自己姐姐是被大小姐冤枉的，而是自己姐姐生了异心，为了帮夫人做事去害大小姐的丫鬟，做错了事被大小姐给识破了而已，大小姐好心只是将人赶去了庄子，可夫人却直接杀了自己姐姐灭口。
    那镯子怕就是夫人给自己姐姐的用来嫁祸给青兰的，自己姐姐不知怎么留下了一只，所以夫人才说是弄丢了。
    红玉自己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夏洛笙看人的神情也知道红玉应该是已经弄清楚了其中的关系，而没让夏洛笙失望的是，红玉当即便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小姐，实不相瞒，奴婢先前从夫人那里听说了自己姐姐没了的事情，夫人说是大小姐冤枉死的奴婢，这才有了那次奴婢‘鬼上身’，又有道士上门来，就是夫人想要借此害了大小姐！”
    出乎红玉意料的是，夏洛笙听完她的话并没有惊讶，而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是点了点头，却是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红玉，你来我这里，是想问什么呢？”
    红玉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如墨的眼睛。

 第201章 报仇

    想问什么？
    还有什么能问的呢？
    红玉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想问的事已经被这位大小姐不知不觉的全然说了出来，一时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是支支吾吾有些语无伦次地回道：“奴婢，奴婢只是想问问大小姐奴婢姐姐冬雪的事”
    “红玉。”夏洛笙起身走到红玉面前将人扶起来，又瞧了青兰一眼，青兰立马将一个荷包拿了出来，样子很是普通，上头连个花样子都没有，还是十分陈旧的样子，任谁看都不会想到里头装的是什么。
    红玉手里被青兰塞了这么一个荷包之后，下意识地捏了一下，又掂量了一下重量，当即变了脸色：“大小姐，奴婢不能”
    “你拿着就好。”夏洛笙拍拍红玉的手，神情看上去满是疼惜：“冬雪怎么说也在我这里做活过一段日子，如今我却才得知她我们之间也算是主仆一场，我知道她许是一时糊涂，如今人既然已经去了也没什么好追究的，这些你就拿去。”
    夏洛笙的一番话说得红玉泪眼汪汪的，她在二小姐的院子做事虽说也还算是舒坦，可自己姐姐的事却从不曾听二小姐提起过，明明夫人是知道的，既然是拿的二小姐屋子里的东西，二小姐应当也是明白的，可从没有人同自己说过一句。
    甚至夫人还把这件事栽赃到了大小姐身上。
    再看大小姐，明明是自己姐姐的错，大小姐还不计前嫌地给了自己银子，这么一对比下来，红玉已经全然相信了夏洛笙的话，只觉得自己是被柳姨娘给骗了。
    前有自己姐姐托梦跟自己说，现在又有夏洛笙这般说辞，红玉是没有一点儿怀疑了，自己姐姐，分明就是被夫人害死的！
    想到这里红玉把握着的荷包还给了夏洛笙：“大小姐，奴婢姐姐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只是没想到夫人用心险恶，想要借此来挑唆奴婢来陷害您，奴婢给您赔个不是。”
    “只是奴婢还有个不情之请。”红玉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面对夏洛笙自然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但是她眼下也清楚了一件事，那便是竹笙院和玲珑院落霜院之间，怕是不会那么简单了，她也不是傻的，既然那边靠不上，那大小姐这边她就得抓牢了才行。
    “奴婢想求大小姐帮帮奴婢，奴婢想替姐姐报仇！”
    “要我帮你？”谁知夏洛笙像是听不懂似的，指了指自己道：“红玉，我怎么帮你？”
    “大小姐，奴婢没什么本事，眼下不过是在落霜院做事罢了，可奴婢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若是大小姐需要，奴婢愿意为大小姐做事。”
    红玉看得明白，大小姐瞧着一直是府上不那么起眼的人，可上次夫人找来道士的事，明明什么破绽都没有，却还是叫大小姐毫发无伤，反倒是那个道士被赶了出去，可见大小姐着实也不像是旁人说的那般。
    再者说，眼下红玉真的是厌恶极了夏洛霜母女二人，所以这府上她能找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大小姐了。
    “可我没有什么要你做的啊。”夏洛笙只是看着红玉笑了笑：“你只管伺候好二小姐便是了。”
    “可是大小姐我”
    红玉还要再辩解一句，就听青兰又重复了一遍夏洛笙的话：“小姐的意思是，要你好好伺候二小姐。”
    “可”
    “眼下二小姐身边最亲近的是绿珠。”
    红玉还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夏洛笙忽然又接了一句话，才让她恍然大悟起来，连连鞠躬道：“奴婢明白，奴婢回去之后一定好好伺候二小姐！”
    “好好”二字被人加重着念了出来，红玉想着她待在竹笙院也很久了，跟夏洛笙再三保证之后才匆忙地跑了出去。
    “小姐。”红玉走后青兰走上前来给夏洛笙捏了捏肩膀：“这丫头能靠得住吗？”
    “看看就知道了。”夏洛笙抿了口茶：“左右她伺候的还是二小姐。”
    “小姐说的是。”
    这边主仆二人还在说着红玉的事，那边红玉已经捂着肚子慌慌张张地跑回了落霜院，一路上都注意着不要被人发现了。
    红玉紧张的差些没看到眼前走过来一个人，直愣愣地就撞了上去，两个人都“哎呦”一声摔到了地上，方才夏洛笙给红玉的那个荷包还掉了出来。
    “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被撞的人是绿珠，在瞧见来人是红玉之后语气还算是好了一些：“红玉啊，这么着急做什么去，你方才去哪了？”
    “我”红玉眼疾手快地把荷包收了起来，挠挠头说道：“我刚肚子疼去如厕了，对不起绿珠姐姐，我下次一定注意。”
    “知道就行，快回去。”掉的那个荷包因为太过普通，绿珠还以为是红玉自己的，也没多想，就摆摆手让人回去了。
    “谢谢绿珠姐姐。”回了绿珠之后，红玉不顾自己的屁股和大腿还在隐隐作痛，又小跑着回了落霜院，方才那个替她做活的小丫头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看见她来了又是招手又是抱怨的：“红玉你怎么回事！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故意想偷懒找的借口！”
    “没有没有。”红玉连连摇头，又捂着肚子说道：“我的好姐姐我哪敢骗你啊，真是不舒服。”
    “你这活我都替你做完了，我自己的还没做完呢，这胳膊都是疼的。”
    小丫鬟嘴里不住的抱怨，又是甩了甩胳膊又是伸了伸腿的，红玉到底也做事有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忙拔下头上的一支簪子塞到了那个小丫鬟手里，陪笑道：“这位姐姐真是对不住，这个簪子你拿着。”
    “哎呀你说说这怎么好意思的。”小丫鬟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把簪子收了起来，脸上也多了笑意，红玉在二小姐身边做活，穿戴的果然都是好东西，这她可赚了。
    拿了好处小丫头不多会儿便借口说要走了，留红玉在原地偷偷长出了一口气。
    从袖子中摸出方才的荷包，握在手心里还能感受到荷包的分量，红玉默默在心里念道：“姐姐，等妹妹替你报仇。”

 第202章 心思

    那天找过夏洛笙之后，红玉便收起了别的心思，一心一意地开始用心做起活来，每次绿珠来找她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红玉，怎么不知道歇一歇，这大热天的小厨房煮了绿豆汤，去喝些。”
    “绿珠姐姐。”红玉擦了擦脑门的汗珠，笑着摇摇头：“前些日子我因为中毒耽误了好多事，还劳烦各位姐姐替我做了不少的事，如今好不容易好全了，得把之前的补上才行。”
    红玉卖力的样子不似作假，就是绿珠看了也忍不住劝人：“那也不用这般辛苦的，往后天越来越热的，若是这么累着会出毛病的。”
    “没事没事。”红玉一边说一边把绿珠往外赶：“没事的绿珠姐姐，你就先去休息休息，这屋里的活我都快做完了。”
    绿珠自然是乐得自在，大热天的谁愿意累死累活的做活，现在院子里二小姐不怎么管事之后，多的是小丫头偷懒，就连她也因为比之前清闲了不少，开始习惯犯懒了，可是活做不完又要挨骂，如今有个替她做事的，她巴不得当甩手掌柜，于是假惺惺的又推让了一番就头也不回地往小厨房去了。
    红玉瞧着绿珠的背影，又看了看外面的天，听到了一丝动静之后，忙沾了些水洒在了脸上，看上去像是汗涔涔的，又埋头擦起桌子来。
    “绿珠，绿珠”
    外头传来了夏洛霜的声音，红玉只当是没听到，待夏洛霜都站到她面前了才猛然间抬头，看了眼夏洛霜连连道歉道：“对不起二小姐，奴婢方才没注意到”
    “绿珠呢？”夏洛霜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红玉的话，她刚出去了一会儿，这会儿身上出了汗正热着，想吃碗冰来解解热，可是叫了绿珠半天也没人应，只瞧见了红玉一个人在这里忙活着。
    “回二小姐，奴婢也不知道。”红玉将方才见过绿珠的事隐瞒下来，又装作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问夏洛霜道：“不知二小姐找绿珠是何事？若是二小姐不嫌弃，奴婢也能做的。”
    “那就你了。”夏洛霜这会儿热得也不顾什么了，指使着红玉去给自己弄碗冰来：“快些去。”
    “是。”
    红玉转过身，悄悄地勾了勾嘴角，不枉她在这里忙活了一上午，她知道二小姐这段日子不去学堂的时候总是会莫名的消失一段时间，还不带着绿珠，虽说是不知道二小姐去做什么，可是这会儿慢慢的都成了大家偷懒的时候，所以她就看准了时间，在这里守着二小姐。
    即使大小姐说了要自己好好伺候二小姐，那么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在二小姐心里占有一定的分量才行，绿珠不过是跟着二小姐的时日长了些，等日子久了，二小姐自然会知道她和绿珠比起来谁才是最称心的。
    想着这些的时候，红玉已经端着一碗冰快步走回了屋子。
    “这么快。”夏洛霜正给自己摇着折扇，看见红玉来了就放到了一旁，还有些惊讶于红玉来的这般快。
    红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怕二小姐等得及就跑着来的。”
    “你有心了。”夏洛霜满意地点点头，却是在看见那碗冰之后没有着急的先吃，而是指着上面的东西道：“这是什么，怎么上头多了这么多东西。”
    红玉走过去拿起夏洛霜刚放下的折扇，一下接一下地给夏洛霜扇起了风，小心翼翼地答道：“二小姐，如今天气还未入酷暑，若是贪凉对女子的身子是极不好的，所以奴婢在冰碗里加了些乳酪和煮好的红豆沙，这样能少吃些冰，味道也会更好一些。”
    夏洛霜只觉得稀罕，尝了一小口之后发现果真是比之前甜了许多，又瞧着红玉十分卖力地给自己扇着扇子，当即笑了起来：“这还真是稀罕，红玉做得好，该赏。”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红玉谦虚地低下头：“二小姐高兴就好，奴婢不用赏赐的。”
    夏洛霜这才是正眼瞧了瞧红玉，一开始这个丫头送到她这里时她只觉得无所谓，毕竟绿珠陪着她日子更久一些她用起人来也趁手，所以多的这么一个小丫头除了在绿珠忙的时候自己用上过几次，但都因为不趁手就没多注意，如今看来，这小丫头倒是有些东西的。
    红玉瞧着夏洛霜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这第一步是迈对了，只不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小姐会需要用上她，所以她眼下想要尽快在二小姐身边站稳脚跟。
    往后的事，她得再好好谋划一下了。
    不过红玉没想到的事，夏洛笙确实很快有件事就要用到她了，不过那还是之后的事了，眼下知夏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夏洛笙要如此大费周折地把红玉给拉拢过来。
    “日后你就知道了。”
    夏洛笙说这话时神神秘秘的，知夏听完挠了挠头：“小姐说得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是贺妈妈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还不知道端了碗什么东西，走到知夏面前腾出一只手来点了点人地额头：“别光在这儿站着了，去那边帮帮莹冬。”
    “是，贺妈妈。”
    知夏跑开了，夏洛笙则是瞧着贺妈妈手里那碗东西皱起了眉头：“贺妈妈，不喝行吗？”
    “小姐，喝完吃口蜜饯就好了。”贺妈妈笑眯眯的，语气却是完全不容商量的，将那碗东西给人递了过去：“这东西对您身子好呢。”
    夏洛笙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是个对女子身子好的方子，可是大热天的喝这种又苦又涩的东西真的是难受的紧，可贺妈妈不是青兰，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贺妈妈每次都是看着她一滴不剩的喝下去才算行，夏洛笙知道逃不过，只能是皱起小脸接过了碗，认命地给喝了下去。
    “这就对了，小姐现在觉得难喝，日子久了就知道这方子有多好了。”
    贺妈妈笑道，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夏洛笙一眼，突然附在人耳边悄声说道：“小姐，老奴想起一件事来，太后的寿辰要到了，或许咱们该早些做准备了。”

 第203章 寿礼

    贺妈妈说完这话，却看夏洛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是自己说得夏洛笙没听明白，遂又重新跟人说了一遍。
    “小姐，过段日子是太后寿辰，这次是太后整寿定时要大办一场的，到时许是您也得进宫去的，老奴的意思是，咱们提前做些准备是不是好一些？”
    夏洛笙咽下嘴里含着的蜜饯，乖巧地点了点头：“对亏贺妈妈提醒，这样的大事确实应该早做准备了，贺妈妈帮我出出主意，该准备什么寿礼比较好？”
    贺妈妈是将军府的老人，将军府因着忠于皇上自然也深得太后喜欢，所以贺妈妈清楚这些也不奇怪，夏洛笙自然是知道贺妈妈是为自己好，方才听贺妈妈说起这件事时她并非是没听见，只是她其实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不是贺妈妈先前告诉过她，而是她上辈子也是去过这次太后寿辰的。
    只不过上次进宫着实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夏洛笙还记得，是慕子轩先来告诉自己的，说是太后寿辰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想让自己帮忙着参谋一下，慕子轩说起太后时其实是夹杂了一些抱怨的。
    夏洛笙听慕子轩说太后喜欢嫡子，最是喜欢太子了，对他们那些皇子甚少放在心上，像他有时候为了讨太后欢心，会变着法的找些东西送人，可太后总是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他，还将他送的东西给扔了出来。
    慕子轩说完这些之后还总是喜欢宽慰自己，说什么他不在乎那些，只是想孝敬太后罢了，既然太后不喜欢他也没办法勉强，他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夏洛笙听完当然是心疼坏了，一方面是感动于慕子轩的重情重义，另一方面也对那个她未曾谋面过的太后产生了一些怨怼，自然而然地对太后生不起什么尊敬的心思了，那时她一门心思地扑在慕子轩身上，只是觉得那人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那人讨厌什么她也必定要去厌恶什么。
    所以当夏洛笙得知自己也要进宫去太后寿辰时，第一反应是完全不想给那人准备什么寿礼，可进宫的官家子女都是要给太后送寿礼的，那是脸面，她索性就马马虎虎地准备了一下，寿礼还是要进宫的前一天才匆匆忙忙买的，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宫去了，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也没有人提醒她一下，柳姨娘只管她的宝贝女儿夏洛霜的事，夏恒彦光顾着和群臣打交道去了，自己就傻呆呆地在那里吃了些东西，当时因为自己同慕子轩的事胡月也不理自己的，所以她其实在宴会上无聊的紧，只想着赶紧过去回府才好。
    可谁能想到的是，寿辰上的寿礼居然是要自己拿着上去送的，夏洛笙眼看着各位官家小姐送的或是什么名家真迹，或是什么珍品，再或是自己亲手抄写的经文一个个走上前去。
    而自己只能是抱着一个买来的普普通通的红珊瑚上前去，最想不到的是，夏洛霜是和自己一同上去的，她献上的寿礼是用了几十种书法写出的一张百寿谱。
    这份寿礼可是让夏洛霜受尽了夸赞，太后还亲口说夏洛霜这个姑娘细心又手巧，当真是京城女儿家的典范，能得到太后的这句夸奖，夏洛霜几乎是在京城的贵女前都挣尽了脸面，不说柳姨娘多高兴，就是夏恒彦的腰板都挺直了许多。
    再瞧瞧自己呢，也不知太后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从头到尾就像是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似的，不过是点了点头就让自己把寿礼放在一边了，自己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件事，也根本没把这些都放在心上，可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当时身边的夏洛霜那得意洋洋的眼神，还有周围贵女嘲笑的神情，实则都是日后自己孤立无援的枷锁罢了。
    自己上辈子做过的蠢事可真够多的，或者应该说自从认识慕子轩之后，自己好像就没有了自己的人生，全都开始围着这人转了，到最后，把自己弄丢了也不知道。
    夏洛笙忽然又记起上辈子外祖父在寿辰后看自己时那满怀失望的眼神，说是自己没有规矩，丢自己娘亲的人，自己当时哪里懂外祖父的心，拧着头就是不肯认错，说自己不过是想遵从自己的心罢了。
    外祖父当时头发花白，对自己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最后摇了摇头走了，可自己当时什么都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没错，慕子轩若是不喜欢太后，自己也没有必要对这人多尊敬。
    现在想来，真是幼稚的紧。
    最后还不是叫夏洛霜得了个好名声，以至于日后旁人提起自己和夏洛霜时，夏洛霜总是能压自己一头，久而久之，自己才是丞相府嫡长女这件事，都快被人给忘了。
    “小姐？小姐？”
    夏洛笙被贺妈妈晃了晃才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问道：“贺妈妈，怎么了？”
    “老奴瞧小姐走神了。”贺妈妈笑道：“方才老奴说的太后素日礼佛，小姐不妨送份自己亲手抄写的佛经，也算是尽了心意了。”
    夏洛笙知道会有不少贵女都送这个东西，所以其实并不能出彩多少，更何况她得想办法压夏洛霜一头才行，肯定是不能那么简单就算了，于是夏洛笙摇了摇头之后说道：“大家都只道太后礼佛，所以定会有不少人都送佛经，我再去送未免也落了俗套。”
    “不若这样，嬷嬷看亲手绣一副百寿图如何？”
    “绣？”贺妈妈有些惊讶。
    “是。”夏洛笙点点头：“总归是给太后的寿礼，我知道太后对外祖家也是多为照顾的，自然也该多尽些力才是。”
    贺妈妈一听夏洛笙还提到了将军府，当即眼眶都要红了：“小姐当真是长大了，老将军知道小姐这么用心定会很高兴了。”
    说罢贺妈妈擦了擦眼角，笑道：“说起来小小姐和太后也是有些缘分的，当年小姐怀着小小姐时曾进宫去看望过太后，太后还摸了摸小姐的肚子，说里头定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呢。”

 第204章 认错

    “我娘？”
    这是夏洛笙未曾听过的事情，当即便来了兴致，拉着贺妈妈要人好好讲一讲自己娘亲的事。
    “那会儿小姐刚怀上小小姐呢。”贺妈妈说起顾月柔时总是满脸慈爱，就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一样，拉着夏洛笙的手跟人仔细说道：“小姐那会儿是京城人人称赞的贵女，太后念着将军府辅佐皇上的恩情，又担心小姐在府上被人欺负，特地叫小姐进宫，跟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还赏给人好多东西。”
    “其中还有一个专门给你的金项圈。”贺妈妈仔仔细细地回忆着每一处细节：“小姐可高兴了，拿着金项圈给老奴炫耀了好久，说是自己的孩子比自己都得太后喜欢呢，老奴当时还笑话小姐居然会跟一个小孩子吃醋。”
    “可其实老奴也知道的，小姐哪里是跟小小姐吃醋呢，分明是高兴的。”贺妈妈说到这里眼边的皱纹都深了几层：“能得了太后赏赐的，京城才有几个呢，咱们小小姐如此叫太后看重，对小小姐日后也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说到这里贺妈妈忽地声音低了下去：“罢了罢了，不提了。”
    只不过后来自己娘亲没了，而自己，也因为柳姨娘的挑唆跟外祖家逐渐没了联系，自然也不会叫太后想起来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了。
    夏洛笙知道贺妈妈想说得是什么，本来她也念着这次太后寿辰是个机会，她也能再跟外祖父说上话，好好认个错，不求外祖父能原谅自己什么，只求给过去混账的自已一个交代。
    瞧着贺妈妈落寞的神情，夏洛笙忙寻了旁的话想叫人开心起来，拉着人的手晃了晃问道：“贺妈妈，当初太后是如何知道娘亲肚子里的是个女孩的？万一是个男孩呢？”
    “这”这一问倒是把贺妈妈也难住了，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这老奴也不清楚了，说起来小姐当时小姐回来后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月份还小，大夫都难说是男是女呢。”
    “许是因为太后自己想要个孙女？”想不明白贺妈妈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毕竟那会儿宫里生下来几个都是小皇子，太后还没抱过小孙女呢，就想着女娃娃或是更讨人喜欢了。”
    “要不就是咱们小姐太好看了，太后希望小姐也能生个漂漂亮亮的小小姐呢。”
    “所以说小小姐这次去宫里，兴许太后还能记起小小姐呢。”
    贺妈妈打趣道，夏洛笙却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若是说太后是记得自己的，那会不会上辈子太后看见自己是那副模样之后，才根本理都不想理自己，甚至连着也对将军府和娘亲也失望了起来？
    这么一想夏洛笙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是这样，也不难想象外祖父对自己是多么失望了。
    可自己只顾着追着慕子轩的脚步，根本没有停下来看看外祖父当时已然花白的头发，最疼爱的女儿已经去世，而自己这个娘亲唯一留下来的孩子还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只想着一个男人，上辈子自己让外祖父当真是费了不少心。
    可饶是这样，上辈子外祖父还是在自己求他的时候帮了慕子轩一把，也未曾有过怨言，只是外祖父这般疼爱自己，自己却亲手在他心上戳了那么多洞，甚至最后可以说，外祖父一家的死，自己是有推脱不开的责任的。
    瞧着夏洛笙忽然间情绪有些不对，贺妈妈摸了摸人的头问道：“小小姐是怎么了？怎么”
    “贺妈妈。”夏洛笙抱住了贺妈妈，将脸埋在人的胸前闷声说道：“外祖父是不是对笙儿很失望。”
    “小小姐”贺妈妈没想到夏洛笙会说这句话，当即红了眼眶，摸着人的头小声说道：“不会的，老将军总是跟老奴念叨，说是小小姐一个人在丞相府定是吃了很多苦，说是小小姐不容易，可他又不敢来看小小姐。”
    至于为什么不敢来，夏洛笙还是知道的，毕竟先前外祖父来看自己的时候，自己不是对人冷眼相待就是压根不理人，肯定是伤透了外祖父的心，以至于外祖父对自己寒了心。
    “贺妈妈，以前是笙儿做的不对。”夏洛笙当真是后悔的，这世上真心为自己好的亲人，除了外祖家怕是也没有旁人了，可自己以前从没放在心上过。
    “小小姐真是懂事了。”贺妈妈很是欣慰，捏了捏人的肩膀说道：“老将军都知道的，也一直在打听着小姐的事呢，不然也不会这次直接把老奴给叫来伺候小小姐。”
    “小小姐也知道老将军最是心软了，下次见了老将军跟人撒撒娇说些好话，老将军不会怪罪小小姐的，相反看到了小小姐如今懂事的模样也会很欣慰的。”
    “笙儿都知道的，从前是笙儿不懂事，伤了外祖父的心，笙儿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外祖父。”
    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夏洛笙脸上的笑多了起来，贺妈妈才是稍微放下心来，一看时辰发现已然是天都要黑了，忽然想起小厨房的火上还炖着东西，担心炖的时间久了，忙准备过去着看看。
    可谁知就在贺妈妈刚走到小厨房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常有人去的一处极偏的后门处，似乎有个人的身影，可被花花草草挡着她也看不太清楚，何况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贺妈妈只当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小厨房里有更要紧的事等着她，就没在意的走了过去。
    只是贺妈妈不知道的是，方才确实是有人偷偷溜过去了，而且那人不是旁人，只见她穿过一条小路之后溜进的是落霜院，再看那打扮，赫然是夏洛霜。
    这个时候没人注意到夏洛霜什么时候去到后门的，夏洛霜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回了屋子，转身就把门给锁上了，这才拿出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东西。
    居然是一封书信。
    夏洛霜迫不及待地将书信拆开，只见上头只写了一行字。
    六月三十，太后寿辰。

 第205章 骗

    看着上头的字，夏洛霜一眼扫完之后点了点头，随后毫不犹豫地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给烧了个干净，动作利索的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而那封信上没有落款，字迹也潦潦草草的，看不出是谁写的，便是落在旁人手里，也不会把上面写的东西当真。
    只有夏洛霜知道这封信是她从谁手里得来的，甚至想起这件事情来还有些沾沾自喜，先前在杜家的宴会上虽说是叫夏洛笙抢了风头，可好歹也有人心明眼亮的，能瞧出来夏洛笙才是不好相与的那个，还过来安慰了自己，也替自己打抱不平。
    夏洛霜想起来那日自己被所有人嘲笑后，只有李梦儿一个人来安慰自己的场面，就恨夏洛笙和杜府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好在李梦儿是个极其会说话的，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不说，还贴心地给自己拿了块糕点，说是方才吃到了觉得味道不错，特地给自己留的。
    夏洛霜当时虽说是瞧不上李梦儿的打扮，可好歹这人是李煜的妹妹，再者说眼下就连自己的姐姐都不来安慰自己，李梦儿却是丝毫没有在意方才的那些事还和自己交好，夏洛霜眼下当然是把人当成了亲姐妹一般，同人细细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说自己在府上如何被夏洛笙欺负，自己娘亲和自己对夏洛笙有多好可夏洛笙全都视而不见，自己每日还得对夏洛笙伏低做小讨人开心才行，说得要多惨有多惨，甚至怕李梦儿不相信似的，还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李梦儿见状自然是又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人，说自己早就看出来那夏洛笙不是个好想与的，话里话外都在刻意捧着夏洛霜，这可是叫夏洛霜心里舒坦极了，更是把李梦儿当成了知己，还约好了下次一起出来玩。
    久而久之的，夏洛霜还无意中从李梦儿那里得到了不少皇宫里的传闻，李梦儿像是什么都不懂似的，只跟夏洛霜说着自己哥哥李煜在宫里遇到了三皇子，说是三皇子最近在发愁太后寿辰的事。
    夏洛霜一听到李梦儿提到了三皇子，当即来了兴致，一句一句地引导着人往下说，那李梦儿自然也是知道什么都说了出来，说是具体日子还不清楚，总之是说这次太后是整寿，皇上想选个好日子大办一场，届时会请京城贵女们都去呢。
    这消息来的不费吹灰之力，自从上次知道慕子轩就是三皇子之后，夏洛霜一直都想再见人一面，可三皇子哪里是她能那么容易见到的，她没了主意也不能找人去问，所以一直在着急，眼下李梦儿把机会直接送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定然是要好好争取一下的。
    太后寿辰。
    夏洛霜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自己若是能在太后寿辰上出风头，那定然会叫三皇子注意到自己，倒是别说什么夏洛笙，就是满京城的贵女肯定都比不上自己了。
    夏洛霜面上不露声色的，话里话外却是想再问问李梦儿太后寿辰到底在什么日子，可李梦儿却说她也不清楚，只说是可能在六月，夏洛霜见状忙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一枚翡翠镯子给人塞到了手里，说是自己一直被夏洛笙打压着出不了头，只想在太后寿辰上稍稍表现一下，好叫父亲也为她骄傲一番，问李梦儿能不能帮着打听一下太后寿辰到底在什么时候。
    李梦儿不疑有他，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嘱咐夏洛霜倒是好好准备寿礼，隐隐透漏出她听李煜说太后平日素爱礼佛，夏洛霜心领神会，再三谢过李梦儿之后便回府开始准备了。
    这事夏洛霜不想同任何人说，就连自己娘亲夏洛霜也并未开口提起过，在她看来自己娘亲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对自己也不怎么上心了，说好的要除去夏洛笙，可夏洛笙现在还好生生的站着，不仅如此，就算是她成了嫡女，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要比夏洛笙低一头。
    夏洛霜将此事全都怪罪于柳姨娘，自然就不再想同她多说什么了，更想着这次她要在太后寿辰上大放异彩，给所有人都瞧瞧她必定是比夏洛笙好才行。
    所以这么些日子夏洛霜也收起了所有心思，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忙着寿礼的事，同时又念着慕子轩，将人的模样画了好几张，都一一小心地收了起来。
    夏洛霜在这边算计的好好的，却不知道就远在那头的恩伯公府的一个小院子里，李梦儿正拿着她这次给的一支红玛瑙鎏金簪把玩。
    “小姐，你怎么又给那丞相府的小姐送东西了。”
    李梦儿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似是有些不满道：“小姐何必对那人那么好心，奴婢瞧她就是在骗小姐呢。”
    “你说说她骗我什么了？”李梦儿此刻表情阴翳，同之前那个善良天真的模样截然不同，斜眼看了一下这个小丫鬟，问道。
    “奴婢”小丫鬟回答的谨慎：“奴婢只看上次宴会上，那小姐穿得比大多数小姐都要精美，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府上受欺负的样子，可她却总是同小姐卖可怜，怎么看都没安好心。”
    “你说的很对。”李梦儿听到之后先是笑了出来，可语气听上去还是冷的：“我知道她是骗我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小丫鬟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家小姐被骗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甚至还有些着急的开口：“那小姐为何”
    “因为”李梦儿将夏洛霜给的那支簪子插到了小丫鬟的头上：“因为她太蠢了，蠢的也有些意思。”
    “而且你瞧，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些事情，就得到了这么多东西。”李梦儿抽开梳妆匣，将里头的镯子坠子和簪子抖了出来：“我又没有损失什么，所以就算是被骗了又如何呢？”
    “小姐”虽说是还不太明白李梦儿的意思，可小丫鬟在李梦儿身边伺候久了，知道这人的脾气着实是阴晴不定的，于是眼下连连回道：“还是小姐聪明。”
    “再者说，瞧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演戏，不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吗？”

 第206章 等

    李梦儿一双清澈的眼里闪着精明，斜眼看了下那小丫鬟，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下去。”
    “是，小姐。”
    丫鬟顺从地要退下，却又被李梦儿叫住了：“等会儿，大少爷回院子了吗？”
    “大少爷早就回了，眼下正在主屋和大老爷商量事情，听说是大老爷有急事要见大少爷的，已经进去半炷香的的时间了，应该是快该回去了。”丫鬟从善如流，回了话便退下了。
    得了这个消息李梦儿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了衣柜前选了件蜜合色的云雁细锦衣，又挑挑选选一排玉梳给自己簪在头上，对着镜子细细描画了眉眼，又将嘴唇的血色遮去一些才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身边的篮子提上，上头用一层细棉布盖着看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有股子淡淡的奶香飘出，李梦儿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这才缓缓出了门，去的方向正是方才那丫鬟说得主屋。
    只不过李梦儿还没到主屋便停下了脚步，在一处门口站着，还时不时地瞧一眼篮子里的东西又瞧瞧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李煜从正屋出来走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唯独能看到一点蜜合色在远处徘徊，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女子低垂着头正摆弄着篮子里的什么东西，锦衣飘飘，头上的玉梳随着人的动作微微摆动，侧脸极为消瘦，甚至脸色也有一些不寻常的白，在听到动静后朝自己转过脸来。
    “大少爷。”
    李梦儿眼睛眨了眨，有些惊喜地看着李煜，小碎步跑着到了人的面前，嘴里喊得亲热规矩却是行的极为稳妥的：“给大少爷请安。”
    “不是说了你我也算是兄妹，梦儿无需多礼的。”李煜满脸无奈，抬手扶起了李梦儿，瞧着似乎和李梦儿还颇为相熟的样子：“今天又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这”李梦儿不好意思地犹豫了一下，将自己耳边的碎发给别到了耳后，小声说道：“上次大少爷同二老爷说的带梦儿去赴宴，梦儿也说了要好好谢谢大少爷，前段日子大少爷忙梦儿见不到人，这是听说今日大少爷提前回来了就在这儿等着了。”
    说罢李梦儿又像是说错了什么似的慌忙摆了摆手：“梦儿没有打听大少爷的意思，只是想谢谢大少爷，这是梦儿做得奶糕，给大少爷尝尝，也给大小姐做了一份。”
    李梦儿说罢把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可能是有些凉了，热一热会更好吃的。”
    李煜瞧着李梦儿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他知道这个二房的庶妹一向身子不好，便是多吹吹风都能病倒的，便猜到这人定是在这里站了许久了，当即就着急道：“你身子一向不好怎得还这般操劳，你同顾青一向交好，上次宴会是顾青生了病没能去，你替她去玩一玩顾青也是高兴的，不用谢的。”
    “大少爷还是收下，不然梦儿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李梦儿坚持要把篮子塞到李煜手里，李煜见状也没了办法，只能是收下之后又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给李梦儿披上了，催促人道：“快些回去，莫要再外面吹风了，这奶糕我一会儿寄给顾青送去，她肯定喜欢的。”
    “对了。”李煜走出去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回来又对着李梦儿说道：“下个月太后寿辰一事，倒是若是二老爷不让你去，你便去找顾青。”
    “多谢大少爷大小姐好意，梦儿不去也没事的，还有灵儿姐姐陪着大小姐的。”李梦儿绞着手指，低着头缓缓说道。
    听到灵儿这两个字李煜皱了皱眉头，这个二房家的嫡女不光是他不喜欢，他的妹妹顾青也不待见她。
    谁让这个李灵儿总是伙同李文那人和外祖父外祖母告状，诬告自己和顾青欺负他们了，外祖父外祖母偏向小儿子一家，自己爹爹和娘亲又孝顺只能是叫自己和妹妹认下挨骂，所以李煜听到这个名字语气便不太好了：“她去她的，顾青想同你玩，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莫要再操心了。”
    说罢李煜就走了，只剩下李梦儿一人还在原地行着礼目送李煜：“谢谢大少爷。”
    可等李煜的身影彻底不见了，李梦儿再次抬起头时，方才脸上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满意的笑脸。
    她口中说的大少爷可不是他那个傻不愣登什么都不会做的哥哥李文，而是这个恩伯公府最有出息的大房的嫡子，李煜。
    自己那个哥哥李文，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亲妹妹李灵儿，只要自己和李灵儿吵架李文必定是只帮李灵儿，而她的娘亲不过是个小妾，一个柔柔弱弱只会哭的女人，也不得二老爷的欢心，所以连累的她也在二房不受人待见。
    二房这边没人能靠得住，所以李梦儿把目光投向了大房，大房院子极为简单，只有大老爷和大夫人，还有生养的两个孩子，嫡子李煜和嫡女李顾青，二人被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着的长大，尤其是李顾青，性子极为单纯，就因为这样才时常会被李灵儿欺负。
    而自己不过是在李顾青被欺负后跟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李顾青便把自己当成了知己，说是她自幼也没有姐妹相伴，唯一的哥哥虽说是疼她，可也没法同她说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是以李顾青对自己极好，俨然已经当成了亲妹妹去看待。
    慢慢地李煜也知道了自己的存在，甚至因为自己和李顾青的关系，还会时不时地帮自己一把，比如说上次杜家的宴会，按理说她定然是去不了的，李顾青也因为生了病去不了自己也没了理由陪同，可谁知李煜开了口说是顾青想要自己替她去赴宴，这才有了自己赴宴一事。
    没想到还因此结实了一个蠢女人，夏洛霜。
    李梦儿回到自己屋子擦去了嘴上的粉，露出原本红润的嘴唇来。
    不过这个蠢女人，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很多想不到的东西。

 第207章 巧杏的委屈

    上次杜家的赏花宴上，李梦儿原本是听夏洛霜说自己是丞相府的嫡女才想着同人亲近亲近的，可谁知道居然是个冒牌的，一个小妾提上来的主母也好意思出来炫耀？夏洛霜这个蠢女人当真是单纯的可以。
    可后来李梦儿就发现夏洛霜确实是蠢，可这份蠢，说不定也能叫她利用上了，李梦儿向来都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二房的庶女又不得爹爹宠爱，日后若是靠自己和那个没什么用的娘亲，她定然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所以只要是能抓得住的，她自然都不会放过，比如说李煜和李顾青的同情，再比如说夏洛霜。
    更何况夏洛霜再如何也是丞相府出身的小姐，她的娘能从一个小妾能熬到当上了主母，怕也不是个简单的，既然是这样，李梦儿自然是想着能从夏洛霜身上得到些什么。
    比如说她就发现了夏洛霜对三皇子的小心思。
    寻常姑娘家大都是第一次见到三皇子，不过新奇地对人的样貌多看几眼罢了，可夏洛霜看着三皇子时的眼神却是完全不同的，李梦儿很难去形容那样一个眼神，可她能看出来，夏洛霜或许是在哪里见到过三皇子的，所以才会想要去再去引起人的注意。
    一个自以为是的世家小姐，可比那个善良单纯的李顾青好拿捏多了，只不过夏洛霜到底还是有些谨慎的，自始自终都没提到过三皇子的事，可终究还是在自己说道太后寿辰的时候有些藏不住了。
    李梦儿这下是真的确定了，夏洛霜定是对那位三皇子上了心，只不过一个曾经是庶女的小丫头想要引起三皇子的注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李梦儿更有了一丝看热闹的心思在。
    毕竟上次宴会上眼瞧着三皇子可是选的那位正经嫡长女的画。
    一个府上的姐妹跟同一个人纠缠到了一起，那人还是尊贵的皇子，这出戏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想到这里李梦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躺着捏了块绿豆糕尝了尝，觉得有些甜便放下了，今日得了李煜的话，她也该想着太后寿辰的时候该送上什么寿礼才好了。
    那头的丞相府夏洛笙已经绣好了一个寿字，正拿着给贺妈妈她们看。
    “小姐的绣工何时这般好了。”知夏挤到了最前面仔细瞧了瞧，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奴婢也想学。”
    “就你这坐不住的劲儿啊，就是学到了也绣不出来呢。”贺妈妈点了点知夏的脑门笑了笑，她眼睛有些看不大清楚，得贴近了才能瞧的仔细，待看清楚上面的纹路之后，也是忍不住的夸赞道：“我瞧大小姐这绣工比那京城最好的绣娘还要好呢！”
    “贺妈妈莫要打趣我了。”夏洛笙被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得脸都跟擦了胭脂似的，低下头道：“我这才刚绣了一点你们就这么夸，这我后面若是绣得不好可是没脸给你们看了。”
    “怎么会呢。”一直没吭声的莹冬挤上前来，摸了摸细密的针脚也夸了一句：“奴婢往常除了青兰还没服过谁的绣工呢，结果今日这一瞧啊，青兰姐姐都要排到第二去了。”
    “那第一呢？”知夏明知故问道。
    “自然是咱们大小姐了。”青兰也笑嘻嘻地打趣起夏洛笙来：“小姐还总是说奴婢绣工好呢，原来都是在谦虚的，这下子奴婢的绣工再也拿不出手了。”
    “你们几个啊。”夏洛笙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她一张嘴可说不过四张的，只能是同人一起笑了起来，四个人的笑声将院子填满，叫在外头扫地的巧杏听了，正扫地的手顿了顿，咬着嘴唇低着头继续扫起地来，可谁知道身边另一个小丫鬟却是忽然瞧着巧杏开了口。
    “你说说都是同一天进来的，有的人呢，就能跟小姐在屋子里，可有的人啊，就只能在外头扫地。”
    这小丫鬟比巧杏来竹笙院的早，不知为何一直看不惯巧杏总是跟人过不去，以往巧杏总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不跟人吵，往常这丫鬟自讨了个没趣也就不说了，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瞧着巧杏不说话更是来了劲儿，捏着嗓子喊道：“你说说人的命就这么不同呢。”
    “灵芝你少说几句。”巧杏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个小丫头先看不下去了，拉着灵芝的衣角让人别再说了，毕竟她都瞧见巧杏拿着扫把的手已经掐的泛白了。
    “我说错什么了，眼巴巴地想往大小姐身边凑，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呢。”灵芝还在说着，正要再张嘴的时候就忽然看见眼前一黑，紧接着她破口大骂道：“巧杏你个天杀的做什么呢！”
    可是却没人回答她，灵芝将打在自己身上的扫把扒拉开，就看见自己眼前已经没了巧杏的身影。
    “死丫头，什么东西，不就是说中了她的心思吗，这么恼羞成怒的。”
    灵芝还在那头骂着，巧杏已经哭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跑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仔细一瞧原来是落霜院旁边的院子，里头灯火通明却是静悄悄的，巧杏擦了擦眼泪，忍不住地有些委屈。
    方才灵芝说的那些真是句句都往自己心口上扎，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怎么大小姐就是不待见自己的，再瞧瞧和自己一同被选上的知夏，倒是被小姐看重还整日带在身边。
    巧杏越想心里越不平衡，论样貌知夏不如她秀气，论心灵手巧知夏不过是个只会整日咋咋呼呼的小丫头罢了，巧杏都未曾见人动过针线，真不知道知夏到底哪里好能得了大小姐的青眼。
    因着无法近大小姐的身，就连夫人也极少再叫自己了。
    巧杏也不知道自己想了有多久，只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腿都蹲麻了，于是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的时候没忍住“哎呦”了一声，谁知道这么一叫还有另一个人发出了声音。
    “谁在那！”

 第208章 巧杏告密

    巧杏被这么一声吓得不敢说话，就把自己缩了起来企图藏在黑暗中不被人发现，可不料还是被那人给瞧见了，只见那人摸索着走了过来，等走到自己面前时巧杏也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原来是红玉。
    巧杏原本是不认识红玉的，可上次闹鬼一事来的着实诡异，她也忍不住同旁的小丫鬟一起悄悄地去落霜院看了一眼，那时红玉还未全身泛红瞧着恐怖，身边也是一群小丫鬟在安慰她，是以红玉还是记住了这人的模样。
    可红玉却是不认识巧杏的，她也不知道这人是哪个院子的，她不过方才同夏洛霜说了院子外有几株好看的花很适合摆在屋里，就被人大晚上的还派来摘花了，刚摘满了一篮子，谁知道居然听到了有人在哭。
    看巧杏这样眼睛都哭红了，红玉还以为是那里的洒水丫鬟受了欺负，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篮子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是实在是委屈了没地方说，巧杏一把抓住了红玉的胳膊哭诉道：“我是大小姐院子的巧杏，我”
    巧杏一张嘴眼泪又滚落下来，红玉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慌忙掏出手里的帕子给人擦了擦，又想把胳膊从人的手里挣脱开，道：“到底是怎么了？大小姐院子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出来的时候不短了，一会儿二小姐要叫我的，你巧杏”
    说来也巧，这会儿正好那头也有个小丫鬟跑出来喊道：“红玉，红玉，你在哪儿？”
    定是夏洛霜要找自己了。
    红玉一听更是着急，这段日子她好不容易才得了夏洛霜的青眼，晚上的时候夏洛霜也开始叫自己守夜了，正是把绿珠给挤下去的好时候，她可不想叫巧杏坏了她的事，可巧杏抓着她的胳膊太过用力，扯得她生疼，她根本挣脱不开。
    “我我在这儿。”红玉喊出声，把那个小丫鬟给引了过来。
    小丫鬟满头是汗，拉着红玉也不放手了：“你怎么这么久了没回来？二小姐都着急了。”
    这时候小丫鬟也发现了巧杏，她也不认识这个人是谁，只是帮红玉把胳膊从巧杏的手中挣脱开，拉着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二小姐要采的花呢？已经催了好几回了。”
    “这就去了，还请姐姐多给我在二小姐面前说说好话。”许是红玉还有些不放心，回头还瞧了巧杏一眼，可最后还是被那个小丫鬟给拉走了。
    眼瞧着红玉拎着装满花的篮子跑远，巧杏眼泪已经糊满了一张脸，她抬头看看落霜院的院墙，灯火还未熄灭，不多会儿里头传来了嬉笑声：“说得果真没错，摆在这里好看极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巧杏瞧着里头亮堂的灯火，又看了看自己半新不旧的衣裳，想到方才红玉腰间挂着的银铃，咬了咬嘴唇之后，握着方才红玉给她的帕子闷头走向了落霜院。
    院子里红玉正将插好花的花瓶要给夏洛霜拿进屋子里去，就听到门口怯生生地传来一句：“红玉”
    红玉也有些愣住了，她也没想到巧杏会这么跟过来，将手里的花瓶给了旁边的小丫鬟之后红玉走了过去，往外探了探头对着巧杏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方才给我的帕子，忘记拿走了。”巧杏从袖中掏出一枚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正要交给红玉的时候却又收了回去：“我忘了，好像被我弄脏了，等我洗完再还给你。”
    红玉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挥挥手说道：“一个帕子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既然是大小姐院子里做活的，就快些回去，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呢。”
    “我”可巧杏还在扭扭捏捏的，眼睛还忍不住地瞟向院子里头，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红玉。”
    红玉还在等巧杏的回头，后头就传来了夏洛霜的声音，夏洛霜在屋里瞪了半天也不见红玉回来觉得有些奇怪，便叫人来寻红玉。
    “二小姐叫我了，你快些回去，夜里霜重，以后记得多穿些。”
    红玉推了巧杏一把要将人赶出去，可巧杏听了红玉的话反而甩开红玉的胳膊往院子里头跑了去，最后竟然是直愣愣地跪在了夏洛霜的屋子门前。
    “二小姐，奴婢巧杏，奴婢有话要同二小姐说。”
    这么一下子叫红玉都有些蒙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巧杏会这么大胆，赶紧小跑过去要将人推出去：“你这是做什么？扰了二小姐你担当得起吗！”
    “奴婢真的有要事要同儿小姐说。”巧杏还在挣扎着，嘴里不住地说道。
    “巧杏？”屋里头的夏洛霜自然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缓缓走出来看了看巧杏的脸：“我记得你，你不在夏洛笙的院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巧杏一看夏洛霜出来了，挣脱开红玉的手跪在了人的面前哭诉道：“奴婢奴婢是有要事想同二小姐说。”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现在还没能近的了夏洛笙的身，能有什么要事？”夏洛霜可是知道这个人的，原本是自己娘亲想着能在夏洛笙的身边里再安插个眼线，可谁知道夏洛笙的防备心那么重，巧杏现在都没能近了人的身，所以自己娘亲也根本不再指望这个人了。
    可谁知道这会儿居然又跑到自己面前来了。
    “小姐对不起，奴婢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过来了的。”红玉也跪了下来不敢去瞧夏洛霜的脸，心里却是有些惊讶的，原来这个巧杏是夫人这边的人，自己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告诉大小姐的，虽说是听着像大小姐有所防备的样子，可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到底也是不放心的。
    巧杏也不知道红玉已经投靠了夏洛笙，把这些天自己听到的事情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奴婢在院子里也听到了许多事情，奴婢奴婢知道大小姐最近一直在忙着绣什么东西，好像是好像是为了什么寿礼。”
    “寿礼？”夏洛霜听到这两个字也是微微一愣。
    夏洛笙什么时候也知道的太后寿辰一事？

 第209章 金豆儿

    “你进来说。”夏洛霜听巧杏说完，朝着四周看了看，把巧杏叫进了屋子，巧杏自然是高兴极了，她心里早就有自己的小九九了，既然是在大小姐那里讨不得好处，夫人又眼看着不想理自己，那么这位二小姐说不定是个能投靠的对象，左右再怎么说，也会比自己在竹笙院一直被欺负强。
    巧杏瞧着夏洛霜的目光太过热烈，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红玉瞧着她的眼神，带着许多审视。
    “你再说的仔细些。”
    夏洛霜这会儿坐了下来，红玉只管低着头给夏洛霜倒了杯热茶，也没再去多瞧巧杏一眼就打算起身离开，谁知道却被夏洛霜给叫住了：“红玉待在这儿。”
    “是。”红玉心中窃喜，夏洛霜虽说是近日唤她的时候比唤绿珠多了些，可不管去哪里见什么人，大多时候还是带着绿珠去的，如今这么叫自己留下来，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夏洛霜这里的地位，又近了一步？
    于是红玉极有眼色的又给夏洛霜按起来肩膀，夏洛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听巧杏说道：“奴婢也就是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一次，说是大小姐最近下了学堂就是忙着绣什么东西，好像是什么寿字，大小姐屋里的烛火也总是亮着，后半夜了才熄灭呢。”
    “旁的奴婢就不知道什么了。”巧杏看着夏洛霜的脸色，忙又补了一句：“只是若二小姐想知道，奴婢能再帮二小姐打听的。”
    这话可是全然把自己的心思给暴露了个全，巧杏说完半晌没听到夏洛霜的回话心里还在打着鼓，就听夏洛霜说道：“我知道了，只是你同我来说这个，是为什么呢？”
    “奴婢”巧杏知道这是她迈出去的第一步，自然是要让夏洛霜放心了才行，于是赶忙说道：“奴婢本就是夫人选中的，自然是一心一意向着二小姐这边的，所以才得了消息就来告诉二小姐。”
    “我娘选中你的，你同我来说什么？”夏洛霜接着问道。
    “这”巧杏有些为难了，总不能说自己许久没得到夫人的准信才想着来投靠二小姐的？
    “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哪知道夏洛霜也没等她回答，摆了摆手说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想来也该是有赏的。”
    说罢夏洛霜瞧了红玉一眼，红玉心领神会地去抱来了一个小匣子，夏洛霜从里头拿了两颗金豆儿叫红玉给人递了过去。
    “奴婢只是想来提醒二小姐一句，赏赐什么的奴婢不”红玉说这话，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两颗金豆儿，这可是她在竹笙院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往常大小姐只会给知夏她们几个赏赐，穿戴打扮都比其他丫头高出一截来，可自己只靠着每月的月钱连个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可她来找夏洛霜的目的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所以巧杏跪着倒是有些浑身不得劲儿起来。
    “行了，拿着。”
    夏洛霜说完红玉就给人把金豆儿塞到了手里，笑着说道：“咱们二小姐赏的便拿上，二小姐可是个极为心善的主子，你这样岂不是要打二小姐的脸了。”
    巧杏盯着红玉崭新的绣鞋，伸出手颤巍巍地接下了那金豆儿，再三给夏洛霜磕头道：“多谢二小姐，二小姐宅心仁厚”
    “不过接下来该做什么你也是知道的？”夏洛霜瞧着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觉得好笑，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巧杏的话。
    巧杏眼珠骨碌碌地转的飞快，忙笑着回道：“二小姐放心，奴婢都清楚的，有了消息会再来告诉二小姐的。”
    “嗯。”夏洛霜点了点头：“这是红玉，你有什么事直接找她就行了。”
    说罢夏洛霜打了个哈欠，红玉一看便对着将人扶了起来往床边去，巧杏也是个识时务的，行了礼便动作极快的退了出去，像是生怕再被谁叫住了一般。
    巧杏就这样闷着头一路小跑回了竹笙院，到了院子门口左顾右盼地生怕被人看到，瞧着院子里静悄悄的都没人了，自己方才扔过去的扫把还在院子里倒着，这才抬脚迈了进去，不料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是我。”
    巧杏人都要被吓飞了，刚要叫出声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附在她耳边悄声道。
    手不大，是个小丫头的，巧杏借着月光认出这就是方才劝灵芝的那个小丫头，顿时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示意人把自己松开。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巧杏也是没想到还有人在，瞧着那小丫头又满头大汗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去找你了。”小丫头瞧着便是一张老实的脸，笑起来有些憨傻，仔细瞧了瞧巧杏说道：“可是没找到，我还以为你被灵芝说的想不开了，吓死我了。你到底去哪了？”
    “我我没事。”不得不说听见有人挂念着自己，巧杏还是心中有些感动的，回道：“就是去后院待了一会儿，你也快回去歇着。”
    小丫头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嗯，巧杏你也别太理灵芝的话，她那人就是喜欢嘴上逞能。”
    “放心我都知道的，快回去，一会儿别再把旁人给吵醒了。”许是做贼心虚，巧杏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着急甩开这个小丫头就小跑走了。
    回了自己屋子巧杏连烛火都不敢点，生怕叫其他人给看见了，在被子里才把那两颗金豆儿拿出来仔细摸了摸，又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才躺下，心里可是满足的紧，只想着日后该如何瞒着大小姐多在二小姐那里露露脸，也多得些东西。
    巧杏自以为瞒的好不会被人发现，可她不知道的是，很快夏洛笙那边也知道了自己的事。
    自然是红玉告诉夏洛笙的，那天知夏回了院子，给夏洛笙递过一张红玉写的纸条，是方才红玉装作路过的时候给自己塞手里的。
    夏洛笙接过一看，上头写了四个字——太后寿礼，巧杏告密。

 第210章 奇怪

    “这个巧杏，吃里爬外的东西，怎么”
    夏洛笙得知这一消息倒是没什么惊讶的，因为她早就知道巧杏是柳姨娘那边的人了，再去找夏洛霜也不奇怪，可知夏却是替夏洛笙委屈起来了。
    “小姐也没少她吃穿的，她怎么就”
    “你少说两句。”青兰把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的知夏拦了下来：“你再转下去小姐都要头晕了。”
    “奴婢就是想不明白。”知夏一向心直口快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便是心里想着什么面上就怎么显出来的，这会儿正皱着眉头满脸不快：“就该现在把她赶出去，免得日后再有人来扰小姐。”
    “我的好知夏。”就是在一旁看着的莹冬也忍不住开口了，拉着知夏笑道：“你怎么没想想，巧杏和你是一同进来的，怎么小姐一直不让巧杏近身呢。”
    “因为我”知夏刚要张嘴，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捂着嘴惊讶道：“巧杏她，她是柳”
    见夏洛笙点了点头，知夏还没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可她又发现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很惊讶似的，青兰跟莹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没说什么，于是挠了挠头问道：“难道说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了？”
    “嗯。”莹冬憋着笑点了点头，青兰也在一旁附和着点了点头，笑道：“我们还只当是你也早就知道了呢，见你一直对巧杏没什么好脸色的。”
    “谁让她之前没事总是对着小姐献殷勤的，一看就没安好心！”知夏回道，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瞧着夏洛笙：“小姐，奴婢”
    “无妨。”夏洛笙也被知夏的反应逗笑了，不过又收敛起笑容嘱咐道：“只是知夏，往后要多跟莹冬青兰学着些，凡事多留个心眼，不然哪天被人骗了都不知道的。”
    “奴婢记住了。”知夏低着头回道。
    “不过小姐，巧杏那边该怎么办呢？”青兰想起要紧的事，上前一步问道。
    “静观其变。”夏洛笙喝了口茶水，她倒是对巧杏背叛自己一事早有预料，原本她是想再给巧杏一次机会，若是巧杏能耐得住待在竹笙院，她也不介意日后再用人，可巧杏终究是个闲不住的，就算是柳姨娘没再找她她自己又去抱了夏洛霜的大腿，既然没法安分地待在竹笙院，那也就无所谓她了。
    “左右咱们现在知道她去了落霜院，若是立刻变了只怕会打草惊蛇，也容易叫红玉被怀疑，寿礼一事既是被她透露出去也无妨，巧杏近不了我的身，我以后小心些便是了，你们几个也是，遇到巧杏都长些心。”
    “是。”青兰莹冬和知夏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其中知夏的声音最大，都快要盖过她们两个了。
    夏洛笙说完又沉默了片刻，拿起红玉递来的纸条仔细看了看，眉头却越皱越深，还是青兰先发现的，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好像有些不对。”夏洛笙将纸条放在桌子上，指着“太后寿礼”几个字说道：“咱们几个说起来时从未提过是太后寿礼，贺妈妈同我说的时候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巧杏是不会知道我在准备的寿礼是给太后的，她一个小丫头也不会想到那些，可红玉递来的纸条上，却明白的写着是太后寿礼，这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确实。”莹冬点了点头：“红玉也肯定是知道了确切的消息，才说是太后寿礼的。”
    “小姐的意思是”青兰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太后寿辰一事，二小姐也是知道的？”
    “可是二小姐从何而知的呢？就连主院老爷那里也还没传来什么消息呢。”知夏消息最是灵通。
    这也是夏洛笙所想的。
    夏洛霜是从何而知的太后寿辰一事？
    从夏恒彦那里？可知夏也说了连主院都没消息的，从柳姨娘那里？柳姨娘正怀着“身孕”怕是也顾不上的，可这府上夏洛霜还能从哪里得知呢？
    难道是周木？
    这一想法很快被夏洛笙排除了，夏洛霜不可能知道周木的身份，周木也不会这般暴露自己。
    那还能有谁呢？
    夏洛笙想不明白。
    “知夏，明日你去见红玉一趟，问问看夏洛霜最近见了什么人。”沉思了片刻，夏洛笙对着知夏说道。
    “是。”知夏应下。
    夏洛笙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但是别叫她跟的太紧，若是打听不到也无妨。”
    竹笙院里才刚算是静了下来，那头周木和晋铭的院子里此刻二人正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说着话。
    “主子真说了要这样吗？”晋铭盯着周木手里的东西说道，模样看着是有些不快：“怎么现在主子要用到这样的手段了，要是”
    “老周，你怎么没劝劝主子！”
    周木也瞧着自己手上的东西面露难色，回道：“你当是我没劝吗？可主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脾气燥的很，我还没说几句差些又被他送去那地方了。”
    二人前段日子才因为那件事被罚了一回，晋铭听完周木所说，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子的脾气这样下去，怕是难成大事啊。”
    “慎言！”周木在晋铭说出口的一瞬间，就给人捂住了嘴，神情严肃道：“你怕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我知道。”晋铭瞧着无奈，声音却是放低了些：“主子这么想要将军府的外孙女也就算了，可怎么最近还和江湖上的商人纠缠不清了？我听说还要跟人合作什么来着？”
    提起这件事周木就头疼，可他现在面对晋铭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是摆了摆手：“晋铭啊，要是咱俩想要脖子上的脑袋，就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如今还是先办好主子交给咱们的事。”
    说罢周木瞧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也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事是对是错，可如今，也只能照着上头说的办了。
    但愿不要再出错了就好啊。

 第211章 衣裳

    又过了十几日，六月初时，宫里才是传出了要大办太后寿辰一事。
    那日夏恒彦回了府，没来得及回主院就去了柳姨娘的玲珑院。
    “这次太后寿辰皇上说要大办，你记得嘱咐霜儿千万好好准备，别到时出了岔子。”
    柳姨娘一听这话刚想问自己能不能去，可低头瞧着自己已经大起来行动不便的肚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这么大月份就算是夏恒彦同意了，去了太后寿辰也是不吉利的，只能是换了一句说道：“妾身身子不方便，到时叫方嬷嬷跟着霜儿去，方嬷嬷最是稳妥，有她照顾着霜儿妾身也能放心。”
    “那就照夫人说的这般。”
    夏恒彦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柳姨娘要好好养身子，在要走了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个被她忘了的女儿，又同柳姨娘说道：“对了，笙儿那边你记得也说一句。”
    说罢便抬脚走了，连柳姨娘的回话都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夫人，这可是咱们小姐露脸的好机会啊。”夏恒彦前脚刚走，后面方嬷嬷赶忙凑到了柳姨娘的耳边，言语间全然是忍不住的欣喜：“叫旁人也知道知道咱们小姐才是不差的。”
    “是个好机会啊。”柳姨娘却没有方嬷嬷那般高兴，倒像是有些发愁，蹙着眉说道：“可是霜儿最近行事越发古怪了，我跟她说话时她也有些心不在焉了，问了绿珠绿珠也同我说霜儿没什么不同，可我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夫人啊。”方嬷嬷却是比柳姨娘看的开些：“这姑娘们到了年纪都要有些自己的小心事的，左右咱们小姐是个懂事的，您就放宽些心，把心思多放在肚子上。”
    柳姨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道：“如意院的那个，如今胎象可稳？最近又找大夫看了吗？”
    方嬷嬷立马答道：“稳着呢，夫人您是不知道啊，那秋姨娘每日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着，胎象是极好的，秋姨娘那人也是个蠢的，什么也不去做了，就每日安生的在如意院养着，老奴上次去瞧可是胖了不少的。”
    “那就好。”话虽是这么说，柳姨娘说话时可是咬着嘴唇的，像是颇有不快：“真是便宜她了。”
    “夫人莫想这些了。”方嬷嬷见状赶紧开始宽慰起人来，给人把话头替开：“老奴明日就去叫裁缝来，给二小姐选几个新鲜的花样子，如今京城最时兴的样子都给二小姐做上几件。”
    方嬷嬷这边正兴冲冲地说着，又瞧着柳姨娘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致，忙问道：“夫人可还是再发愁什么？”
    “还不是竹笙院那个。”柳姨娘没声好气地说道：“老爷说叫我也跟那死丫头说一声，可我现在瞧见她就觉得晦气，一回两回的坏了我的好事，我瞧见她那张脸就嫌烦呢！”
    “夫人消消气。”方嬷嬷忙倒上一杯热水给柳姨娘递过去，抚了抚人的背说道：“夫人如今怀着孩子，哪有大着肚子去给一个小丫头递消息的道理，这事您就交给老奴就行了。”
    方嬷嬷的话着实叫柳姨娘轻松了些，她虚虚地抬了抬眼，又拉着方嬷嬷的手说道：“我这身边多亏了有嬷嬷你啊。”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老奴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主仆二人说了会儿话，因着柳姨娘犯困便停了下来，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夏洛笙那边已经早就得知了消息，连去宫里的衣裳贺妈妈都已经给准备了。
    “小姐穿这个颜色可真是好看。”
    竹笙院里，青兰莹冬和知夏三个人正围着夏洛笙，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贺妈妈则是手下没停事，将夏洛笙的乌丝一点点盘了起来。
    “小小姐这么打扮，当真是和小姐当年未出阁时一模一样呢。”
    贺妈妈瞧着夏洛笙的模样，差些都要抹眼泪了。
    “贺妈妈，这衣裳是我娘给我留的？”夏洛笙瞧着身上的薄纱，上头的绣花针脚细密，一时间竟是还有点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贺妈妈可是当真？”
    “当然了。”贺妈妈擦了擦眼角笑道：“这可是小姐当年仔细准备的，说是等小小姐长大了，再同小小姐进宫谢太后赏赐，小姐准备了好久，衣裳料子，花样子都是小姐亲自挑选的，当初老奴还说等小姐长大了许是花那样子都不时兴了，可小姐不听，非是说自己眼光好呢。”
    “现在看来，夫人的眼光确实是好的。”青兰接上话，给夏洛笙整了一下歪掉的簪子：“这花样子就是现在看也时兴的紧，多适合咱们小姐呢！”
    “就是，颜色，花样，就连大小都跟照着咱们小姐身量去做的似的。”莹冬也忍不住赞叹道。
    夏洛笙在铜镜面前照了照，摸着衣裳上的绣花问道：“贺妈妈，这蝴蝶绣的真好，我娘是找的哪家绣娘绣的？”
    只见贺妈妈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小姐这可是说错咯，这是小姐自己绣的呢，衣裳也是小姐自己裁的。”
    “是夫人自己做的啊。”知夏惊讶道：“难怪这么合小姐的身呢。”
    “是啊。”莹冬也忍不住走过来摸了摸：“夫人的绣工也这么好呢，看来咱们小姐绣工好可是有原因的呢。”
    “我娘做的。”夏洛笙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喃喃自语，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娘给我做的。”
    “小姐可是就盼着和小小姐一同进宫那一天呢。”贺妈妈说到这里又及时止住了：“老奴再瞧瞧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再给小姐改一改。”
    “我瞧着似乎是都合适的。”夏洛笙转了转，确实是合身的，就连裙子都刚好垂地，似乎真的就是娘亲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一般。
    穿着娘亲给自己做的衣裳进宫
    夏洛笙握着裙角心中默念道：娘亲，女儿这次定不会重蹈覆辙了。

 第212章 周木的异常

    “跟她说了吗？”
    天气渐热，柳姨娘怕热可肚子里那个又不能受寒，所以她忍着想吃冰的冲动，只能是是叫丫鬟扇风扇的快些。
    方嬷嬷刚去了趟竹笙院，夏恒彦既然是说了要告诉夏洛笙这个女儿一声，那柳姨娘面子上还是会做一下给夏恒彦瞧的，之不过瞧着方嬷嬷回来时候的脸色，倒像是碰了钉子一样。
    “说了。”方嬷嬷说这话时明显是还有些气不顺，接过那丫鬟手里的扇子借着给柳姨娘扇风的时候凑在人耳朵边抱怨道：“你是不知道那位身边那个贺妈妈，真真是个刺儿头，老奴去了不给好脸色也就罢了，说起话来还阴阳怪气的。”
    “老奴说夫人给找好了裁缝，改日给大小姐裁个衣裳，可您猜那贺妈妈怎么说？”方嬷嬷捏着鼻子怪声怪气地学道：“‘咱们老将军给大小姐已经找好了裁缝，就不劳烦贵夫人了，贵夫人身子娇贵也就少在大小姐身上费心思了。’您听听！这都叫什么话！”
    方嬷嬷狠狠地啐了一口：“她那个老奴才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当奴才的她又能高贵到哪去！”
    “哼。”柳姨娘也是冷哼一声，听完翻了个白眼道：“毕竟人家可是将军府出来的，自持高贵的很，将军府把手伸到丞相府来，老爷那里瞧她怎么去说的。”
    “那夫人的意思是？”方嬷嬷小心问道。
    “她不让咱们管咱们还热脸去贴那个冷屁股做什么。”柳姨娘没声好气地说道：“霜儿那边呢，你去了她说什么了吗？”
    方嬷嬷一听柳姨娘提到了夏洛霜，忙说了几句好话叫柳姨娘开心：“二小姐很是懂事，跟老奴说她知道了，寿礼会好好备着的，还说不用您操心的，您就放心好了。”
    “我哪能不操心啊。”柳姨娘叹了口气道：“她才多大能知道些什么，那可是给太后的寿礼，弄不好惹得太后不高兴了可怎么办。”
    “还是夫人心细。”方嬷嬷连忙恭维道：“老奴这就去打听打听旁人家的小姐都备了些什么。”
    “打听的细一些，这寿辰可是快到了还需得日子准备。”
    “是。”
    柳姨娘摸了摸自己有些突起的小腹，朝着如意院的方向瞧了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伸手叫丫鬟扶着自己回里屋去了。
    入了夜，屋子里已经稍显闷热，这会儿还不到用冰的时候，青兰为了夏洛笙入睡时能更舒服些，将窗子开了个小缝，回头正准备劝夏洛笙不要在灯下再绣了，就闻到了一股子清凉的味道，而后便朝后倒了下去。
    可是没有倒在地上，却是被人扶住胳膊到了椅子上，趴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夏小姐。”
    夏洛笙正准备落针，忽地听到这么一声被吓得手一抖，针就刺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一阵细微的刺痛叫人连忙把手里的针扔下，夏洛笙没顾得上旁的先去看了看血有没有滴在绣布上，见绣布上依旧是干干净净的才抬头瞪了来人一眼。
    “沈公子怎么开始学起梁上君子了，这么默不作声地摸到我房间来。”
    听人的话里带着起，沈竹喧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些，可他也是有些委屈的：“夏小姐，我可是在外头学了好几声鸟叫了，这嗓子都快学哑了。”
    夏洛笙这才想起她方才听到的鸟叫声，青兰还同她提了一嘴，说是不知哪里来的鸟大晚上的还叫的那般欢快，她当时只顾着手下的绣活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是她曾经同沈竹喧约好的，沈竹喧来找自己前的暗号。
    这下夏洛笙是有脾气也得咽回去了，别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忘了。”
    夏洛笙这般爽快地承认下来还叫沈竹喧有些意外，可他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是以也没有在这上面和人开玩笑，而是语气稍显严肃地同夏洛笙说道：“周木他们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东西，只不过他们现在谨慎了许多我的人探不出什么来，我担心他们要在太后寿辰上搞鬼，你这些日子当心些。”
    “周木？”夏洛笙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抬头想问什么就看见沈竹喧已经准备跳窗走了。
    “你的丫头就要醒了，我就先走了。”沈竹喧说完便没了踪影，夏洛笙跑到窗户边看的功夫连个衣角都没了。
    “哎”
    自己的屋子这人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夏洛笙对沈竹喧这种“登徒子”一般的行为虽说是不快，可还是方才沈竹喧嘱咐的那几句话叫她更为在意一些。
    周木是想做什么呢？
    因着自己上辈子这会儿已经缠上了慕子轩，所以周木他们并没有什么行动，如今慕子轩会想做什么呢？
    “小姐”
    正当夏洛笙想的出神时，忽地听到那边青兰的声音，只见青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奴婢怎得睡着了？”
    “是白天累着了。”夏洛笙见状也收起了东西，站起身来说道：“夜深了，咱们也歇下。”
    青兰不疑有他，回道：“是，奴婢给您准备个热帕子敷敷眼睛。”
    夏洛笙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来回想的都是沈竹喧说的周木的事，虽说是要她提防着，可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只是夏洛笙没想到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大小姐，二小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次日下了学堂，周木没像往常一样让她们回去，而是先拦住了她们，面上的笑容和善，甚至还带了一丝恳切。
    夏洛霜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先生，我还有”
    “只是一点小事。”周木笑着拦下夏洛霜，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做什么。
    就在夏洛霜模样看着不快，夏洛笙也心中有些嘀咕的时候，却是瞧着周木从身后拿出了两个雕刻精美的盒子出来，然后给她和夏洛霜摆到了眼前。
    “其实老夫是为了太后寿辰一事”

 第213章 簪子

    太后寿辰？
    夏洛霜听到这话之后停住了脚，夏洛笙则是把目光投向了周木手里的盒子，上头的雕花极为细致，就连花上的蝴蝶的花纹都清楚可见，连这个盒子能看出其精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就更让人好奇了。
    夏洛笙想到昨日沈竹喧告诫自己的话，一时间倒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大小姐？大小姐？”
    周木将其中一个盒子递到夏洛笙面前，夏洛霜这会儿已经把自己的那个盒子抱在怀里了，夏洛笙先接过了盒子，随后听周木说道：“老夫教导二位小姐也有些时日了，二位小姐天资聪颖又勤学好问实在令老夫欣慰，如今太后寿辰是件大事，二位小姐本就不凡，定会技惊四座，老夫不过是想为二位小姐锦上添花罢了。”
    说罢周木叫二人将盒子打开，那盒子设计的着实精妙，夏洛霜想从前面直接打开，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夏洛笙瞧了夏洛霜一眼，也学着人的样子去做，发现也是打不开的，二人同时抬头朝着周木望去，夏洛笙不解道：“周先生，这盒子”
    周木哈哈一笑，指着夏洛笙怀中的盒子说道：“二位小姐，这盒子是从侧边打开的，只需按下这个地方，盒子的盖子便会自动弹开了。”
    盒子的侧边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夏洛笙和夏洛霜同时按下，只听“哒”的一声，蝴蝶翅膀动了动，盒子便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股子十分沁人心脾的香味儿便从盒子中传了出来，夏洛笙就是活过两辈子也未曾闻过这样的味道。
    说是薄荷可是又夹杂了几分甜，说是檀香却又没有那么腻人，就像是几十种香味儿杂糅在一起，却又各自有各自的香气，叫人闻了心旷神怡，连眼前都清明了几分。
    又将盒子打开了一些，香味儿更浓了，夏洛笙看清楚盒子里面放的是一支乌黑的簪子，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又瞥了一眼夏洛霜的，发现二人的簪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正当她想仔细看个究竟时，面前的盒子却被周木抬手给合上了。
    可香味儿还在鼻尖萦绕挥之不去，夏洛笙回过神来只听周木说道：“这是老夫家乡一味香，因其制作太过繁琐是以现在几乎没有人会做了，这是老夫前段日子回家乡时偶然得到的两支被香熏过的簪子，老夫并无女儿也无人可送，如今想来正好送给二位小姐，也当作是老夫久居府上的一点儿心意，还请二位小姐收下。”
    “先生的意思是这香已经不会再有了吗？”夏洛霜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欣喜，问道。
    周木思索了一下答道：“应当是的，老夫还未在京城见到过。”
    “如此霜儿就先谢过先生了。”
    夏洛霜听罢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既然是京城没有的，那这必然就是独一份的了，方才她闻到了这个香味儿，真是忍不住想要让人多闻几下的味道，若是这个自己戴着这个簪子去了太后寿辰，那岂不是谁都要对自己高看一眼了？
    这边夏洛霜有着自己的想法，夏洛笙拿着盒子的手却是有些犹豫，若是昨日没有沈竹喧的提醒，今天周木这么送上一份对她和夏洛霜来说一模一样的东西她或许不会觉得奇怪，可既然沈竹喧说了周木会有动作，那么这根簪子定有什么古怪。
    可现在看来香味儿，样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到底古怪在哪里呢？
    “大小姐可是不喜欢？”周木见夏洛笙瞧着那盒子出神便问道。
    “并非如此。”夏洛笙为了不叫人起疑赶忙回道：“实则是这礼太过贵重，学生有些”
    “不过是一个女儿家的小玩物。”瞧着夏洛笙欲言又止的模样，周木笑道：“这若是在老夫手里才是浪费了，给了二位小姐也是恰好的。”
    “是啊姐姐。”夏洛霜自然是怕夏洛笙拒绝了，她这份礼怕是也不能收了，于是赶忙也在一旁帮腔：“先生的一片好心，咱们可不要叫先生失望了才是啊。”
    “既是这样。”夏洛笙给周木回了礼：“学生便多谢先生了。”
    “多谢先生。”
    夏洛霜也忙学着回了礼，周木瞧着抚着胡子笑道：“二位小姐喜欢就好。”
    瞧着夏洛笙和夏洛霜抱着盒子的身影远去，周木的笑脸才一点点退了下去，这时晋铭也从一旁的书架后走了出来，问道：“她们收了？”
    “嗯。”周木点点头：“只是我瞧着大小姐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怎么了？”晋铭问道。
    可周木却也是说不出个具体来：“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大小姐比起二小姐来说，要更为谨慎一些，不过许是我的看错了。”
    “这两支簪子式样味道都是分不出来不同的，主子让加的那味香混在其中，便是鼻子最灵的调香师傅也闻不出来，你大可不必担心。”晋铭显然没有周木那么谨慎，说道：“只要她们收下了东西，到时候太后寿辰上的事可就不归咱们管了。”
    “你说主子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周木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语气里全然都是不放心：“如今主子的行事是越发叫人捉摸不透了。”
    “老周。”晋铭拍了拍周木的肩膀：“还是那句话，想活命就少管闲事，主子自有自己的安排。”
    “我知道啊”
    周木一声轻叹散去时，学堂已经空了下来。
    回了院子的夏洛霜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瞧瞧这支簪子的样子，可是左看右看，这簪子都不过只是一支极其普通的簪子罢了，上面仅仅是刻了两条波纹，如果不是它散发出的香味，怕是扔在地上都不会有人捡的。
    “这戴在头上也看不出来的”夏洛霜拿着簪子在头上比划了两下，却在听到绿珠的小声嘀咕之后手顿了一下。
    绿珠帮夏洛霜把簪子在头上簪好，小声说道：“这味道这么好闻，要是只有咱们小姐一个人有就好了。

 第214章 唯一

    “嘶——”
    夏洛霜忽然的一声，绿珠忙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是她手上的一串珠子夹住了夏洛霜的头发，不小心扯下来了一根，绿珠知道夏洛霜对自己头发的爱惜，忙跪下来认错道：“小姐对不起，奴婢是不小心”
    可谁知夏洛霜并没有追究绿珠这件事，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直接发脾气要绿珠罚跪，而是揉了揉自己的头问人道：“你方才说的什么？”
    “奴婢”绿珠还在惊吓中，抖着身子没有回夏洛霜的话。
    “小姐。”一旁的红玉见夏洛霜面露不快，虽说她不知道这簪子的来历，可还是上前接了话，替绿珠又说了一遍：“绿珠姐姐方才是说这簪子味道好闻极了，若是只有小姐一人有就好了。”
    绿珠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说的对还是错，只瞧着夏洛霜的面色不像是好的样子，多少心里打着鼓：“是，奴婢是说的这个，多谢红玉妹妹。”
    “只有我一个人有”夏洛霜重复着念叨了几遍这句话，又伸手摸了摸那支簪子叹了口气：“是啊，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有就好了。”
    “可惜的是，夏洛笙也有一支。”这句话说出来时，倒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绿珠到底还是伺候夏洛霜的时日久了，知道夏洛霜此刻不会再追究自己的过错，就站起身来凑到人耳朵边顺着人的话往下说：“小姐，这东西都是唯一的才招人稀罕，若是多了一个，就没新意了。”
    “奴婢可是听说大小姐那里是将军府亲自给找的裁缝，衣料都华贵的紧，不知道做出来的衣裳到时候要多引人注目呢，若是再簪上这么一支”
    “好了。”夏洛霜抬抬手不耐烦地叫绿珠闭上了嘴：“你先退下。”
    绿珠咬了咬嘴唇，看了夏洛霜一眼后，道：“是。”
    “奴婢也退下了。”红玉一看这样子，也赶忙退了出去，只留夏洛霜一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想着事情。
    夏洛笙居然是将军府给出面找的裁缝，那难怪夏洛笙会知道太后寿辰在什么时候了，毕竟那贺妈妈就是将军府来了。
    将军府有什么了不起的！
    虽说是这么想的，可夏洛霜还是忍不住地嫉妒起了夏洛笙，原本以为夏洛笙没了娘只能寄人篱下，任由她的娘亲搓揉，谁知道突然之间又搭上了将军府这条船。
    这可是不行。
    夏洛霜一想到杜家的赏花宴上，夏洛笙明明穿的那么素气还能被人夸赞，而自己精心打扮的却只能被人忽略，这若是太后寿辰上夏洛笙要比自己穿的更为华丽，谁还能看到她夏洛霜，那就更别提叫三皇子高看自己一眼了。
    这绝对不行！
    夏洛霜自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正好外面响起了方嬷嬷的声音：“小姐，老奴带着彩衣铺的裁缝来”
    这会儿夏洛霜才想起自己还能找人帮忙的，于是没等方嬷嬷把话说完便一把把门打开，拉着方嬷嬷急切地说道：“嬷嬷，我要找娘亲。”
    “小姐。”方嬷嬷的笑僵在脸上，险些被夏洛霜一把拽了个跟头，稳住了身子才勉强着笑道：“小姐，这时彩衣铺的裁缝来给小姐裁衣，等量好了咱们再”
    彩衣铺的裁缝难请的紧，如今要到太后寿辰了许多家都要找人量体裁衣，方嬷嬷好不容易才请来了人，自然是不能这样就让夏洛笙给跑了。
    “嬷嬷！”
    夏洛霜被方嬷嬷反手拽着动弹不得，挣扎了两下之后只能是被人拖着去了里屋，等裁缝走了之后对着方嬷嬷夏洛霜并没有了方才的好脸色，没声好气道：“现在能叫我去找娘亲了。”
    “小姐，还有衣裳料子没选。”方嬷嬷只能陪笑道，彩衣铺的裁缝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她这好不容易才约上一回，若是惹得人不高兴了可就再也约不到了，可是这个府上的小祖宗也不能惹了她，所以方嬷嬷只能是好声好气地劝道：“就一会儿的，咱们选好了就行。”
    “我想找我娘帮我选。”夏洛霜看这样不行，眼珠子一转后笑嘻嘻地拉着方嬷嬷开始撒起娇来：“嬷嬷，我选不好这花样子，让我娘帮我选好不好？”
    最后自然是方嬷嬷劝不过人，给裁缝陪着笑脸又把人请到了玲珑院，院子里柳姨娘正被人扶着散着步，看着几个人搬着布匹风风火火进院子，皱着眉头不快道：“这怎么回事？”
    “夫人。”
    方嬷嬷见状忙上前要解释，谁知道夏洛笙比她更快一步，上前挎住了柳姨娘的另一只手，撒娇道：“我想让娘亲帮我选衣裳料子。”
    柳姨娘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她原本就是因为方嬷嬷所说，夏洛霜最近可能有了些女儿家的小性子不敢逼人太紧，就让方嬷嬷带人去夏洛霜的院子叫人自己选，省的自己再惹她不开心了，谁知道自己女儿居然又来找自己，这让柳姨娘惊喜之余又忍不住担心地问道：“霜儿这是怎么了？”
    可裁缝还在那里等着，柳姨娘的问话也没得到了回应，只能是先替夏洛霜选好了颜色和花样后，才把人拉进了里屋，方嬷嬷去送裁缝那一行人，屋子里只有柳姨娘和夏洛霜。
    “娘，你帮帮我好不好。”
    夏洛霜说这话眼泪就要下来了，柳姨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忙用帕子给人擦了擦眼泪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跟娘说，娘当然是会帮你的啊。”
    “娘！”夏洛霜想装乖地往柳姨娘怀里去，可是碍着肚子又不能贴着人，最后只能是拽着柳姨娘的衣袖甩了甩，将今天周木给她们两个簪子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撒娇似的说道：“娘你帮帮我，我不想夏洛笙身上也有这个簪子。”
    柳姨娘好久没见自己女儿同自己这般亲近了，自然是夏洛霜说什么都满口答应：“好好好，娘帮你，太后寿辰上定让叫他们都知道咱们霜儿才是丞相府的明珠。”

 第215章 问

    从自己娘亲这里得了话，夏洛霜自然是稍微放心了些，可心里又念着前些日子对夏洛笙使得那些手段非但没有把人赶出去，反而还得了将军府的帮助，夏洛霜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娘，这次一定要成啊，一定不能让夏洛笙戴着那簪子去，最好是夏洛笙连太后寿辰都去不了才好！”夏洛笙扯着柳姨娘的袖子撒娇道。
    “霜儿。”柳姨娘慈爱地瞧着夏洛霜，她知道再过一年夏洛霜差不多就要议亲了，这次太后寿辰是个好机会，若是能得了太后的青眼，自然是有不少好处的，所以柳姨娘也不想让夏洛笙去抢了夏洛霜的风头，于是摸了摸夏洛霜的头道：“娘就你这么一个乖女儿，自然是会帮着你的，你等娘想想办法。”
    “前几次你也这么说的。”夏洛霜嘀咕了这么一句，没想到还是被柳姨娘听到了。
    “前”柳姨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前几次明明设计的好好的，谁知道最后都叫夏洛笙给躲开了，可当着夏洛霜的面她这个做娘的也不能露怯，只能是笑了笑又拍了拍夏洛霜的手：“这次定然是不会了。”
    就算是这样夏洛霜还是又嘱咐了好多遍柳姨娘才讪讪地离开了玲珑院，回了落霜院后夏洛霜却还是心里静不下来，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
    “小姐，这是今天厨房做的奶糕，刚做出来的热乎着呢。”正好绿珠推开了门，端着一盘子奶香味儿的奶糕走了进来，香味冲进夏洛霜的鼻子里夏洛霜却是没有半点儿胃口。
    “拿下去，我不想吃。”
    心里装着事夏洛霜话说出口时也带着刺儿，绿珠听罢手就僵在了那里，那盘奶糕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绿珠又看了眼夏洛霜小声劝道：“小姐，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奶糕。”
    “说了不吃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也不知道怎么夏洛霜忽地脾气就上来了，伸手想推开绿珠不曾想先碰到了托盘，一盘香气扑鼻的奶糕就这么被打翻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滚沾了一圈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绿珠一边懊悔自己怎么忘了夏洛霜的脾气，一边跪下来跟人求饶，嘴里不住地喊着：“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你！”夏洛霜方才想到一半的事情被打断，正愁没地方撒气，这么一瞧绿珠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绿珠的肩膀上，指着绿珠的鼻子骂道：“你个没安好心的，快要太后寿辰了，还端上来这种东西要我吃，到底是有何居心！”
    绿珠心里都要委屈死了可偏偏还不能反驳一句，毕竟她也知道依着夏洛霜的脾气，自己现在反驳必定是要挨打的，倒不如衬现在多磕几个头还能叫人消消气。
    这边绿珠把头都快嗑的流血了，夏洛霜涨红的一张脸才算是冷静了下来，瞧着人只觉得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叫人滚了出去。
    “是。”绿珠哪里还敢在屋子里待着，把奶糕捡起来之后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还险些一不留神撞到了正端着什么要往屋子走去的红玉。
    “绿珠姐姐。”红玉压低了声音惊呼道：“你怎么了？你的额头，还有衣裳怎么”
    绿珠眼下瞧着着实狼狈极了，衣裳上头蹭着灰不说，额头还红肿着脸上也蹭了灰，一点儿都没有平日里那个泼辣的样子来，红玉看了一眼绿珠跑来的方向，又把声音压低了些问道：“是不是二小姐”
    “红玉。”绿珠这段日子还是把红玉当成姐妹看的，还是出声提醒了人一句：“小姐眼下心情好像不太好，你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我知道了。”红玉点点头，又关心道：“绿珠姐姐先去洗把脸，叫别人瞧见了不好。”
    “好好”绿珠遮着脸跑开了。
    可红玉却是没听绿珠的话，依旧朝着夏洛霜的屋子走去，到了门口红玉先是听了听里头的声音，又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地问道：“小姐，奴婢熬了碗冰镇桂花莲子羹，这个最是美容养颜，拿来给小姐享用。”
    “我不想喝，拿走。”果不其然里头夏洛霜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红玉听罢没说什么，端着盘子就先走开了，可是不是去了别处，红玉却是又去了趟小厨房，方才的那碗莲子羹没再要，而是在小厨房又待了半个时辰之后，重新盛了一碗莲子羹加了些冰进去给夏洛霜端了过去。
    “小姐，奴婢熬了碗冰镇桂花莲子羹，拿来给小姐享用。”
    还是一模一样的话，只不过这次里头传来夏洛笙的声音是不一样了：“进来。”
    “是。”
    红玉端着盘子走了进去，把莲子羹和一盘绿豆糕摆在了夏洛霜的面前，说道：“知道小姐要去参加寿宴了，这莲子羹里没放糖只放了些花蜜，绿豆糕也是不甜的，小姐放心吃便可。”
    这话一说出口夏洛霜难免是多看了几眼红玉，眼下她一个人待得久了早就饿了，红玉来的恰是时候，而且拿的还是极其合自己心意的东西，这倒是比方才的绿珠强了不少。
    “你有心了。”说完夏洛霜捏起绿豆糕来吃了两口，细细咀嚼过才发现确实是没有什么甜味儿，可依旧是好吃的，甚至因为不那么甜也不腻人，想让人一直吃下去，又尝了口莲子羹，清清淡淡的花香在嘴里散开，冰镇的极为爽口，两个配在一起吃丝毫不显甜腻。
    红玉也不说什么话，就只是低头站在一旁等着夏洛霜吃完。
    谁知道夏洛霜却是先开口问起了红玉：“红玉，你说有一样东西，别人和我都有，可我却只想我有，该怎么办呢？”
    红玉自然是知道夏洛霜说的是什么，她面上不露声色，先是上前一步给夏洛霜捏了捏肩膀：“奴婢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小姐只当听个笑话便是了。”
    夏洛霜也来了兴致，喝下最后一口莲子羹饶有兴致地说道：“说说看。”

 第216章 红玉献计

    “奴婢是想，既然二人都有，那最简单的，便是毁掉其中一个就好了，虽说是失了一个物件，可剩下的那个就显得更珍贵了。”
    夏洛霜听罢点了点头，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可是再一想另一个簪子在夏洛笙的手里，她就是想破坏好像也没什么办法，虽说是巧杏是个能用的，可巧杏自己都说了连夏洛笙的身都近不了，怕是也是个没用的，如此一来夏洛霜问道：“那你说说，怎么个毁法。”
    红玉拽了拽裙角叫自己冷静下来一些，才缓缓开口，只是因着她像是有些害怕，声音还有些抖：“奴婢是想，不若先毁掉自己手里的。”
    “什么？”夏洛霜的一声呵斥叫红玉慌忙跪了下来，抖着身子没再说话。
    夏洛霜却没有要责备的意思，只是拿起那只簪子在手里把玩道“你接着说。”
    “奴婢”红玉再开口时满是犹豫：“奴婢只是想着，若有这两样东西的人是亲近的，那若是一个人毁了再向另一个去讨要，那另一个人，是不是挨着面子也得给呢。”
    说罢红玉又把头低了下来：“奴婢只是胡说的，还请小姐莫要责怪。”
    “向另一个人讨要”夏洛笙把“讨要”两个字又念了一遍，似乎是有些不满意这两个字：“谁要找她讨要了。”
    “奴婢说错了，不是讨要是”红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只能是涨红着一张脸跪在那里不出声了。
    “毁了自己手里的吗？”夏洛霜拿着簪子来回比划了一下，又像是有些舍不得的放下来，冲着红玉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是。”红玉起身，手脚利索地把桌子上的盘子也撤了去，而后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出了门之后呼吸到了外头的空气，红玉才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是放下了，她左右瞧了瞧，端着盘子快步离开了。
    到了小厨房正好看到了还在哭红着眼睛的绿珠不知从哪跑了出来，看见自己之后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惊讶道：“红红玉，你怎么在这儿。”
    红玉有些奇怪可还是回道：“方才去给小姐送了些吃的。”
    说罢给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托盘，绿珠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半的笑道：“啊这样啊，多亏了红玉你了，小姐还好吗？”
    “放心绿珠姐姐，小姐也没再提起方才的事。”红玉知道绿珠想问什么，也给人安了下心，可是却不知道绿珠这个时候了在小厨房做什么，而且红玉眼尖，还瞧见绿珠的衣摆上似乎是蹭了些灰，于是好心提醒了一句：“绿珠姐姐，你的衣角”
    谁知绿珠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手忙脚乱地说道：“怎么了！”
    “是这里蹭了些灰。”红玉放下手里的东西，给绿珠把衣裳上的灰掸了掸，笑道：“绿珠姐姐莫要担心了，再去洗把脸，叫小姐瞧见红着的眼睛不好的。”
    “我知道了。”绿珠这才意识到自己许是反应过大了，又仔细瞧了瞧红玉的神情，发现确实只有关心自己的意思，只觉得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于是长出了一口气道：“还是多谢红玉妹妹了。”
    “都是应该的。”红玉说完就瞧着绿珠扭着腰肢走了，可红玉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怎么瞧着绿珠不光是眼睛，就连耳朵也是红的。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叫红玉放在心上，出了小厨房后她便回了落霜院去院子里采了些花，边采红玉边琢磨方才自己跟夏洛霜说起的话。
    “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红玉自己一个人喃喃自语，也没想明白方才那些夏洛笙要自己说给夏洛霜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了，方才的那些话，并非是红玉自己想的，而是昨日的时候知夏找到了红玉，说是夏洛笙有事要嘱咐，叫人半夜去竹笙院一趟。
    红玉心惊胆战地过去了，却不曾想大小姐只是叫她在夏洛霜问话的时候，记得说上这么几句话，红玉当时还有些不明所以，心道大小姐怎么会知道二小姐要说什么，可谁知道的是，二小姐却是真的问了，而且对自己回答的那些话像是甚是满意的样子。
    这真真是让红玉摸不着头脑了。
    同样不明白夏洛笙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还有知夏，这会儿她正给夏洛笙捏着肩膀，想开口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正好是贺妈妈端着一碗羊奶进了门，瞧见夏洛笙还在拿着那支簪子瞧便劝了一句：“小姐若是喜欢，戴着去也无可厚非的。”
    “贺妈妈，我只是瞧着新奇。”夏洛笙放下那支笑道：“图个新鲜罢了。”
    “小姐为什么不戴着去呢。”红玉没忍住还是开了口，小声劝道：“奴婢还从未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呢，到时候小姐若是戴上了，再穿上咱们夫人做的衣裳，那肯定是寿辰上最惹眼了的！”
    夏洛笙将簪子放回盒子里后才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戴着去了。”
    “依着贺妈妈说的，我娘亲本就和太后熟识，如今我不光穿着娘亲做的衣裳，还要在这香味儿上大做文章，若是叫太后瞧见了，会不会猜想到我是想借机攀附些什么。”夏洛笙说的很慢：“这宫里走一步容易，若是多走几步，就容易摔跟头了。”
    “瞧小姐说的，像是真的进过宫一般。”贺妈妈只觉得夏洛笙这样子像是生出了无限落寞一般，明明还是那张青春靓丽的小脸，可忽地就像蒙上了一层霜般失了生机，于是用手刮了下人的鼻子笑道：“咱们小姐可真是长大了。”
    自己可不就是真的进过宫吗，在里面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摔了多少个跟头，被锁在那里面到最后还丢了性命。
    夏洛笙笑了笑没再说话，她也不想再去多回想起之前的事了，知夏却是还听的有些糊涂，问道：“可是小姐为什么要跟红玉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叫二小姐戴着去呢？”

 第217章 厚脸皮

    最后知夏问了两遍，也没从自家小姐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再瞧瞧贺妈妈，贺妈妈也是说自家小姐自己有主意，知夏眼瞧着没人知道小姐的想法，就只能先把疑问都咽回了肚子。
    可接下来小姐的做法却更让知夏摸不着头脑了。
    那日过去不过两三日的功夫，柳姨娘就破天荒的挺着肚子来到了竹笙院，说的是有事要求夏洛笙，可瞧着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也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知夏去告诉夏洛笙的时候，不满地嘀咕道：“瞧她那么大地仗势，里三层外三层的给自己护的严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院子里有什么猛兽呢！”
    日后夏洛笙做了贵妃之后柳姨娘那才是会摆架子呢，夏洛笙可是见识过的，所以眼下柳姨娘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再者说她等柳姨娘也等了许久了，就是盼着她早点儿来的，所以笑着劝知夏道：“这话待会儿出了门可不许说了。”
    “是，小姐。”知夏说完，跟着夏洛笙出了屋子。
    “笙儿啊，这天热，我这肚子大了身子重没法在外面站久了，咱们进屋说会儿话可好？”柳姨娘脸上是堆着笑的，可就是笑得太用力了，眼上的细纹都挤出来了反倒是瞧着有些吓人，夏洛笙知道这人来的目的，自然是要把人往屋里请的。
    “姨娘请进。”末了夏洛笙回头对着知夏说道：“去小厨房寻些酸糕来。”
    对上柳姨娘的眼神，夏洛笙笑道：“知道姨娘有了身子以来喜酸。”
    “大胆！”谁知道柳姨娘还没说什么，柳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先是跳了出来，对着夏洛笙喊道：“喊什么姨娘，现在是夫人了，不懂礼数！”
    “姨娘请进。”哪知夏洛笙看都没看一眼的，只瞧着柳姨娘笑了笑。
    这笑瞧着怪瘆人的。
    柳姨娘虽说是知道夏洛笙一直不认自己这个夫人的位置，可知道和亲耳听到人叫自己姨娘的感觉可是完全不同的，这丫鬟没自己的意思自然也是不敢跳出来的，可没想到夏洛笙这么不给面子。
    然而今天她来是有事要求夏洛笙，所以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也陪笑道：“丫头不懂事，我回去教训她的。”
    “姨娘不过是在家里走走，还得要这么多人跟着，爹爹果真是看重姨娘的肚子呢。”
    夏洛笙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唠家常一般，可落在柳姨娘耳朵里可不是那么回事了。
    什么叫看重自己的肚子，柳姨娘恨得牙根直痒痒可还得陪着笑，本来就想着叫的人多了夏洛笙这个死丫头能知些好歹，赶紧把簪子拿出来就完事了，可谁知道这丫头像是根本没看见似的，还说自己能有这么大仗势全是靠着肚子才有的，真真是要叫柳姨娘呕出血来了。
    就连从院门口到屋里的路都觉得长了许多，好不容易等坐到了凳子上歇了口气，夏洛笙慢条斯理地倒了杯热茶摆在柳姨娘面前才又问道：“对了，姨娘今日来找我是做什么的？”
    还好是问到了正事上，柳姨娘想着自己女儿跟自己商量的事情，清了清嗓子之后开了口：“笙儿，周先生给了你和霜儿两根一模一样的簪子是吗？”
    “是啊。”说起这件事夏洛笙开心极了：“周先生给的簪子可是好看呢，味道也是从未闻过的，周先生要我和霜儿妹妹在太后寿辰上戴着呢。”
    夏洛笙一派天真的模样，那笑容晃得柳姨娘眼睛疼，斟酌再三柳姨娘才又开口道：“是，是，霜儿也很喜欢那支簪子，你们姐妹二人戴着肯定是极其好看的。”
    “就是”柳姨娘说到这里顿了顿：“就是霜儿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你妹妹她总是有些毛手毛脚，昨日同我说，她不小心把簪子摔在了地上，给摔断了”
    “啊？”夏洛笙十分配合的惊讶道：“怎么给摔断了，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的，这么贵重的簪子应该是好好保存着才是的，这可怎么办啊！”
    大惊小怪的声音吵得柳姨娘耳朵疼，可见夏洛笙只顾着念叨着该怎么办也不说别的，柳姨娘只能自己慢慢又开了口：“是这样的，笙儿，霜儿实在是喜欢那支簪子，可我也知道那簪子就这么两支再也没有了，霜儿她”
    “是啊。”夏洛笙一脸惋惜：“周先生说这东西也是他偶然得到了，这门手艺都要失传了，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东西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上道，柳姨娘心中暗骂了一句，可面上还是堆着笑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出来：“笙儿，实在是霜儿吵得不行了，我没了什么办法，才厚着脸皮求到了你这里来”
    “知夏。”
    话说到一半被夏洛笙给打断，夏洛笙瞧着门外的那个身影喊道：“进来。”
    “小姐，柳姨娘。”知夏端着一盘酸糕进了门，行礼道：“这是小厨房刚做好的酸糕。”
    “好。”夏洛笙还是那副笑脸：“你下去。”
    末了又把盘子给柳姨娘面前推了推：“姨娘吃些酸糕。”
    “哎好。”柳姨娘话被打断心中十分不悦，可又被夏洛笙一块酸糕塞到了手上，只能是先吃了一口说道：“是好吃的，笙儿有心了。”
    “没事的姨娘。”夏洛笙几乎都要把盘子给推到柳姨娘的怀里了：“你多吃些，小弟弟也要吃呢。”
    柳姨娘眼下可没那功夫跟夏洛笙说这些，她咽下手里的那块酸糕又重新拾回了方才的话头：“笙儿啊，姨娘方才是说”
    眼瞧着柳姨娘都自称自己是姨娘了，夏洛笙强忍着笑看着人道“姨娘你说，笙儿听着呢。”
    又顿了一下柳姨娘开了口：“能不能，将笙儿你的那支簪子，让出来给霜儿”
    “什么？！”夏洛笙听完笑意就从脸上消失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瞧着柳姨娘开口道：“姨娘这是在说什么话！那簪子可是只剩下一支了，妹妹自己不小心弄断的，为何要拿我的去给妹妹呢！”

 第218章 为难

    听了夏洛笙的话，柳姨娘脸上的笑僵了僵，可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贸然来夏洛笙这里开口提这件事很是唐突，所以也是有备而来。
    柳姨娘对着身后的小丫鬟招了招手，一个低着头的小丫头端着一个沉甸甸的匣子就走到了夏洛笙面前，柳姨娘想要伸手拉住夏洛笙的手说话，可谁知道夏洛笙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所以柳姨娘只能是开口道：“我知道这是委屈你了，所以给你带了些好东西。”
    话音刚落，那丫鬟便把受伤的匣子打开，霎时间夏洛笙只觉得自己眼前金灿灿的一片，等定睛一看才发现柳姨娘是带了一匣子的簪子过来，那上头有的镶着大颗的猫眼石，绿莹莹的瞧着便不似凡物，有的则是一整排圆溜溜的珍珠镶在上面，晶莹剔透的，还有的更是雕刻着极为细致的花纹，上头的蜻蜓栩栩如生，不管是哪个女子看了，怕是都要心动一番的。
    可夏洛笙没有，她不过是瞥了一眼便把视线挪开了，瞧着柳姨娘没声好气道：“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叫笙儿选个喜欢的，好在太后寿辰上戴。”柳姨娘说着拿出了那支镶着猫眼石的，要给夏洛笙簪在头上：“这绿色称你的肤色，你戴着肯定好看。”
    夏洛笙别开头，声音也没了方才的热络：“我瞧妹妹也极为合适的，姨娘怎么不拿去给妹妹戴。”
    真是句句话都把柳姨娘想说的给堵了回去，柳姨娘拿着簪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嘴角也扯不出笑来，半晌才挤出来一句：“笙儿，你是姐姐，霜儿她还小”
    “姨娘，霜儿妹妹不过小我几个月。”夏洛笙不动声色地回了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柳姨娘脸色变了变。
    是啊，柳姨娘进门时可是怀着身子进来的，或者说，若不是柳姨娘怀了身子，怕是不知道还要被夏恒彦给藏到什么时候呢，贺妈妈跟自己说过，就因为这个，自己娘亲动了胎气还见了血，调养了许久才恢复过来，是以柳姨娘进门根本就是不光彩的。
    夏洛笙就是要这般提醒一下柳姨娘，说什么夏洛霜比她小，都不过是借口罢了，上辈子柳姨娘就是说这种话哄骗自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傻傻的应了下来，给了不少好东西给夏洛霜，可如今自己可是不会被这种话威胁了。
    “笙儿，霜儿实在是喜欢这个簪子，姨娘也是没了办法才求到你这里来的，霜儿都哭了好久了眼睛都要肿了，姨娘实在是心疼。”柳姨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是真的哭了还是挤出来的两滴眼泪。
    “姨娘。”夏洛笙也不恼，就那么瞧着柳姨娘在自己面前演戏，把给柳姨娘添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一直是知道的，没想到还是真的，妹妹自己不小心弄断了簪子，却要我这个当姐姐的去让，就因为我是个做姐姐的？”
    “可我也是真心喜欢这簪子啊，这簪子，我不让！”
    夏洛笙斩钉截铁地撂下这三个字，就瞧着柳姨娘的脸是再也绷不住了，一拍桌子就起了身，指着夏洛笙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夏洛笙，你做姐姐的怎么这般恶毒，一点儿都不愿意为妹妹去考虑，好，好啊你。”
    这话可说的真不要脸，夏洛笙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堆着笑，又给柳姨娘的心上撒了把盐：“再者说了，姨娘，我怎么知道妹妹那簪子是不是真的坏了呢？万一是妹妹小心眼不想见我也戴着簪子去，费尽心思非得把我的簪子也给抢到手呢，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你！你！”柳姨娘一连说了三个你字，最后气得捂着肚子喘起粗气来，哀嚎道：“我的肚子，哎呦我的肚子。”
    “夫人！夫人！”
    一旁的丫鬟适时上前来扶住柳姨娘，夏洛笙也忙上前去扶住柳姨娘，说道：“姨娘怎么了，笙儿就是随口一说的，都是气话，姨娘可别放在心上啊。”
    这丫头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柳姨娘并非是肚子疼，而不过是借口给夏洛笙难堪罢了，毕竟自己这肚子要是在夏洛笙这里出了事，怕是夏洛笙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别什么一个簪子，就是夏洛笙拿回去的那些嫁妆，夏洛笙可都得再拿回自己手里！
    “笙儿。”柳姨娘紧皱着眉头面容瞧着十分痛苦，拽着夏洛笙的手喘着气道：“笙儿，你怎么能那么想你的妹妹，罢了罢了，若是你实在是不愿意，那就当是姨娘为难你。扶霜，扶我回去。”
    “姨娘！”
    夏洛笙知道若是这会儿叫柳姨娘就这么回去了，这人指定转头就会去自己爹爹那里告状，这样自己的计划可也就打乱了，到了这里也明白是时候给柳姨娘一个台阶下了，于是夏洛笙略带为难的瞧了柳姨娘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道：“姨娘真真是要难为笙儿了。”
    “若是，若是妹妹的簪子当真坏了的话，那便把我的给妹妹好了。”说完夏洛笙别过脸去没再看柳姨娘，模样还带着一些不甘心。
    “当真？”柳姨娘到了这会儿也没忘了捂着自己的肚子，难以置信的问道：“笙儿可是说的真的？”
    “嗯。”夏洛笙说完便不再说话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姨娘知道委屈你了。”柳姨娘明显瞧着比方面色好了许多，又抓着方才那支簪子不由分说地给夏洛笙塞到了手里：“这样，这个簪子先给你，姨娘去问问霜儿的，霜儿心地善良，从来不会说谎的，你若是不信，姨娘明日把簪子给你拿来好叫你放心。”
    夏洛笙推让了几下还是把那支镶着猫眼石的簪子握在了手心，勉强说道：“那那好。”

 第219章 请君入瓮

    夏洛笙回答的勉强，模样上也瞧着是不情愿的样子，甚至还想张嘴再说些什么，可柳姨娘哪能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握住了夏洛笙的手张口就把人的话给堵了回去：“就这么说定了啊，笙儿。”
    说罢柳姨娘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一点儿也没有了方才肚子不舒服的劲儿，夏洛笙瞧着人的背影都走远了，脸上一直僵持着的勉强姿态才放了下来，倒是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出来。
    而那头柳姨娘回了玲珑院，气得直接先摔了几个瓷碗，吓得屋子里的小丫鬟全然不敢说话，一个劲儿的想把自己往角落里藏，生怕被这个阴晴不定的夫人给迁怒了教训一顿。
    “这个死丫头，真是要气死我了！”柳姨娘抚着胸口都没能咽下这口气来：“嚣张个什么！这个死丫头！”
    “我的夫人啊。”方嬷嬷因着有事没能陪着柳姨娘过去，方才从下头的丫鬟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便赶忙回来给人消消气，端上一碗消暑的绿豆汤劝道：“为了那么个贱丫头生气不值得。”
    “嬷嬷！”柳姨娘一张口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你是不知道那小丫头的气势，恨不得是要我跪下来求她的！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方嬷嬷知道自家夫人受了气一时难消，只能是寻些别的话头给人转移一下注意力：“夫人，当务之急是得告诉小姐得把簪子弄坏一事。”
    “是。”柳姨娘一听这话立刻扶着肚子坐下了，紧接着皱着眉头道：“霜儿定是不愿的。”
    是了，夏洛霜一听要把自己手里簪子弄坏这事当下就不干了，气得也同柳姨娘一般摔碎了一对儿花瓶：“她夏洛笙怎么敢的，还不信我？她算个什么东西！”
    这母女二人真真是一样的，方嬷嬷听得头都要大了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是安慰道：“大小姐就是这么说的，说是只要是能证实了簪子真的坏了，就把自己的给二小姐。”
    “不行不行。”夏洛霜当然是不愿意了，她只想着把夏洛笙的给骗过来，可没想过要真的失去自己这个。
    “霜儿。”柳姨娘看着自己女儿这样也有些头疼，可也只能好声劝道：“娘说的是明日就拿过去你”
    “不行，我不要！夏洛笙就得把那支簪子给我！”
    本以为夏洛霜这句决绝的话就够自己受的了，哪知道第二日柳姨娘还没去找夏洛笙，就收到了夏洛笙的传话，是贺妈妈亲自来的，贺妈妈虽是头发花白却极为精神，站得笔直地对着柳姨娘道：“我家小姐说了，这簪子她不想给了，这是昨日姨娘送的簪子，也一并还回来。”
    怎么又变卦了！柳姨娘一想到自己女儿定会又哭又闹的就头脑发昏，只能定了定神问贺妈妈：“怎么又”
    “我家小姐说这簪子有价无市，如此珍贵之物还是不便给旁人。”
    贺妈妈说完，行了礼便走了，丝毫没把柳姨娘和方嬷嬷变白的脸色看在眼里。
    “谁是旁人！那是她妹妹！”
    可惜了，柳姨娘喊出的这句话，贺妈妈可是没听进去。
    回了竹笙院贺妈妈自然是把柳姨娘和方嬷嬷的一举一动都给夏洛笙学了一遍，最后贺妈妈笑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啊，那柳姨娘的脸色变得啊，比那变戏法的还快呢！”
    贺妈妈学得惟妙惟肖，叫身边的知夏和莹冬瞧了都忍不住笑了出声，夏洛笙则是在一旁微微笑着，看样子似乎并不在意。
    知夏却是瞧着夏洛笙这样嘀嘀咕咕地跟莹冬咬起耳朵来了：“小姐这是怎么了？主意是小姐出的，结果小姐不情愿的答应了现在又反悔了。”
    可惜的是她说话的地方离夏洛笙实在是近了些，这些话全进了夏洛笙的耳朵。
    “你是不是觉得我既要夏洛霜来找我要东西又给人脸色很奇怪？”夏洛笙看着知夏这样子笑道。
    “是是有一点儿。”知夏说完瞧了瞧夏洛笙的脸色又接话道：“但是小姐肯定是有小姐的原因的，只不过奴婢愚笨猜不透罢了。”
    “不是的，知夏。”夏洛笙显然是心情极好，将知夏拉到身边悄声说道：“这叫，请君入瓮。”
    自家小姐一脸神秘的，知夏确实是猜不透，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莹冬在一旁拍了拍知夏的肩膀后接上了夏洛笙的话：“小姐是说，若是顺势接下了，柳姨娘便该怀疑咱们了。”
    “哦——”想了想知夏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想说些什么又捂着嘴朝着外头看了一眼，而后小声说道：“小姐是为了不叫柳姨娘疑心才故意拒绝的？”
    莹冬点了点头，可接下来知夏又问道：“但是小姐怎么知道柳姨娘一定不会同意呢？这么反悔几次万一柳姨娘就是生气了不愿意了呢？或者说柳姨娘直接去找了老爷呢？”
    “柳姨娘不敢。”夏洛笙回答了知夏这一句，旁的便没有再多说了。
    这件事柳姨娘不敢声张的叫旁人知道，毕竟夏洛霜自己先弄断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至于为什么知道柳姨娘一定会再来？
    夏洛笙只留给知夏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倒是也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她太了解夏洛霜这个人了，若是说柳姨娘因为气急了自己不愿意，但是夏洛霜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相反，夏洛霜只会因为自己的不愿意而更想得到自己手里的这支簪子。
    毕竟夏洛霜这人就是自己越喜欢什么，她便是要千方百计地从自己手里抢去，小时候的玩具是，长大了地首饰是，到最后连男人也是。
    所以这么一个夏洛霜，夏洛笙根本不会担心柳姨娘不再来找自己。
    而且她再来时也一定会带着那个被“不小心”弄断的簪子，这样夏洛霜再去赴宴时，必定只能戴着自己的那支了。
    周木，慕子轩，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这一次，我便要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好好瞧瞧了。

 第220章 折断

    夏洛笙所想的没错，夏洛霜听到夏洛笙说是不愿给的消息后，眼下正在柳姨娘的屋子里闹着，把柳姨娘刚换上的新茶盏已经摔碎了两个，旁边的小丫鬟瞧着那些碎片直心疼，最后把脸别到了一边。
    红玉是跟着夏洛霜来的，站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小姐，当心手。”
    “还当心什么当心！”夏洛霜说着又把桌子上的一盘子酸硬糖给掀翻在地，喊道：“她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霜儿。”柳姨娘根本不敢靠近夏洛霜，只能是离了些距离劝道：“你先冷静一下。”
    方嬷嬷就在一旁护着柳姨娘的肚子，生怕人被碎片划到，也劝着夏洛霜：“小姐，咱们把东西放下说。”
    “还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夏洛霜气不过提着裙子就要往外面冲：“我要去找夏洛笙，跟她去把簪子要过来！再不行我就去找爹爹！让爹爹给我做主！”
    一听夏洛霜要去找夏恒彦，柳姨娘立马给方嬷嬷使了个眼色，叫人上去拦住夏洛霜，方嬷嬷拖着有些肥胖的身子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夏洛霜喊道：“我的好小姐啊，不能去找老爷啊。”
    “凭什么！凭什么！”夏洛霜此刻显然是已经失了理智，只顾着一门心思往外冲，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我就要去，夏洛笙欺负我，娘也不帮我，我要去找爹爹！”
    眼看着方嬷嬷就要拦不住夏洛霜，红玉力气小更是拽不住人，柳姨娘看着自己女儿哭哭啼啼闹个不停的样子是彻底没了耐性，大吼一声道：“霜儿！”
    这一声可以说是吓到了夏洛霜，她还未曾听过自己娘亲对自己这般吼道，当即眼泪就下来了：“娘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吼我，你要是夏洛笙比我穿的好还跟我戴着同样的东西去，谁还会看到我呢，我”
    不过夏洛霜这么一哭，倒是先停下来了，柳姨娘看着夏洛霜擦着眼泪自己叹了口气，上前去扶住了夏洛霜，也替她擦了擦眼泪，放柔了声音道：“霜儿啊，是娘不对，不该吼你，可是你是万万不能去找你爹爹的啊。”
    “为什么？”夏洛霜也不过是眼角挤了两滴眼泪下来，这会儿连眼圈都没红，只是抬头问柳姨娘道：“为什么不能去找爹爹，爹爹他”
    “霜儿你想，这太后寿辰官家小姐都要去，是为了什么？”
    “自然给太后贺寿，然后博个好名声。”夏洛笙回道。
    “是了。”柳姨娘一句一句耐心地劝着：“对你爹来说，夏洛笙她再怎么不喜，可如今夏洛笙都还姓着夏，再过两年你们二人都要出嫁了，你爹爹定然是想着叫你们二人都在寿辰上露露脸面，这才能多多利于丞相府。”
    “娘，我知道的。”夏洛霜没了方才的那般激动，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娘的乖女儿。”柳姨娘爱怜地摸着夏洛霜的头发：“娘当然是向着你的，你想要的娘都会帮你要来，可是爹爹还要为了丞相府考虑，所以这事若是说给了爹爹听，爹爹不仅不会帮咱们，说不定还会告诉周先生知道。”
    要说柳姨娘着实是了解夏恒彦的为人，三言两语间就给夏洛霜说明了关系。
    “娘，不能叫周先生知道，不然日后学堂里先生不知道要怎么看我呢！”夏洛笙也是听明白了，可还是心中不甘，抓着柳姨娘的衣袖哀求道：“可是女儿真的不愿夏洛笙和女儿一样有这个簪子，夏洛笙本就有将军府，霜儿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夏洛霜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也是戳到了自己娘亲的心窝子，柳姨娘自然是知道夏洛笙身后有将军府是多么的不一样，不然当年她也不至于委身做妾进了门，可当真自己女儿的面柳姨娘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劝道：“所以霜儿，夏洛笙说只要你手里这个真的是折断了，她就会把那支送给你。”
    “她就是不相信我。”夏洛霜嘀咕了一句，可也没有之前那么反抗了。
    “娘，你容我再想想。”
    最后夏洛霜还是没舍得把自己手里的那支给折断，抱着匣子回到了自己院子去继续坐着了。
    “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夏洛笙瞧着那支簪子在发呆，不料背后红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说。”夏洛霜点了点头。
    “其实”红玉一边小心地瞧着夏洛霜的脸色一边说道：“奴婢觉得小姐比大小姐好看多了，便是没有那支簪子，也会比大小姐出彩的，何况小姐还有自己亲手绣的那么好的寿礼，肯定”
    “可夏洛笙也有不是吗？”夏洛霜听罢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她可是记得巧杏来和自己说的，夏洛笙是打算给太后绣上一副万寿图的，所以她也准备好了一份，夏洛笙的绣技她可是知道的，歪歪扭扭的就是龙都能让她给绣成虫了，从前学习的时候可没少挨打，所以她才不信夏洛笙能比自己好的。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想处处都比夏洛笙好，想把这人踩在脚下才行。
    所以夏洛霜原本还下不定主意要不要毁了自己手中的这根，一想到能处处高夏洛笙一头，她心中可是来了兴致，瞧着那簪子上雕刻精美的花纹，一把将其抓在了手心中，闭上眼朝着地上狠狠地摔了去。
    “小姐！”伴着红玉的惊呼，夏洛霜的那支簪子被摔成了两节。
    “笙儿。”第二日柳姨娘便拿着匣子就又去找了夏洛笙，满脸可惜地瞧着匣子里碎成两段的簪子，装可怜道：“霜儿又哭了一天了，就当姨娘求你的，把你的给霜儿好不好？”
    夏洛霜哭了一天？
    夏洛笙想起今早去学堂时夏洛霜看着自己的恶狠狠的眼神，着实是红了些，虽是想笑但当着柳姨娘的面还是憋住了，也为难地瞧着那支断了的簪子感叹道：“这着实是可惜了。”
    “笙儿，就帮帮霜儿。”柳姨娘说着，又叫身边的丫鬟递过去一个匣子：“姨娘送你些好东西。”

 第221章 如愿

    总之，在柳姨娘的连哄带劝，最后还拿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事的情况下，夏洛笙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自己手里地那支簪子交了出去。
    “还是笙儿懂事。”柳姨娘撑着笑脸从夏洛笙手里接过匣子，再三检查又让方嬷嬷闻了又闻，确定里头的簪子完好无损，且确实是周木给的那支簪子之后，才笑脸盈盈地走了。
    “小姐，好可惜啊。”知夏还是可惜那么好的东西给了柳姨娘，在柳姨娘走后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简直就像是自己把全部的身家给出去一样，眉头皱得根本没松开过。
    “瞧把咱们知夏愁的。”莹冬跟人打趣了一句，又回过头来问夏洛笙道：“可是小姐，为什么非要二小姐把自己的那根折断了才行呢。”
    知夏听到这句也一脸好奇的看了过来，夏洛笙笑了笑，却是没先开口解释。
    毕竟她也不能告诉这几个人说是上回沈竹喧来告诉他的，这要是在被青兰知道了，怕是又要跟自己唠叨好久了。
    周木这么突然给自己和夏洛霜簪子本就有些奇怪，再加上沈竹喧的提醒，夏洛笙只能是猜到慕子轩或许是让周木在簪子上动了手脚，还带着夏洛霜一起，这样若是出了事就不会有人怀疑是簪子的问题了，所以夏洛霜的那支定然是没问题的。
    而自己的这支，虽然是不知道她们如何动的手脚，但不得不防着。
    夏洛笙还叫知夏闻了闻两支有没有什么不同，知夏说是一模一样可夏洛笙还不敢掉以轻心，既是周木给的自己若是不戴上怕是会引人怀疑，为了不打草惊蛇夏洛笙便只能想了这么一招，叫夏洛霜自己将这支簪子要走，所以到时候若是出了事，那就可不关自己的事了。
    再者说要是慕子轩真有什么歪心思，自己还算是帮了夏洛霜的，左右他们二人上辈子也是有情谊的，这辈子她再成全他们就好了。
    为了保证夏洛霜戴的确实是周木给自己的那支，所以夏洛霜手里的那支必须毁了才行。
    可是
    夏洛笙瞧着匣子里断成两段的簪子也是觉得可惜了些，毕竟这香她两世为人都未曾闻过，只觉得心神都安宁了许多，周木也说过这味道闻多了对身子也是好的，若是这香真这么好的话
    想到这里夏洛笙忽地有了个主意，只不过还是需要有人帮个忙在检查一下才行。
    “小姐？”而那头知夏和莹冬还在等着自家小姐回答，谁知道夏洛笙却是拿着那匣子直接站了起来。
    “莹冬，明日我要出趟门，你跟我去。”
    “是，小姐。”莹冬应下，随后还是又嘀咕了一句：“小姐又不告诉奴婢了。”
    “这个嘛。”夏洛笙笑了笑：“得是先保密了。”
    “也是。”知夏是个急性子，很快便跟着夏洛笙笑了起来：“咱们小姐这么聪慧，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莹冬点了点人的脑门道：“属你嘴甜了。”
    这几个丫头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的，夏洛笙很是喜欢这个样子，再想想上辈子这个时候，知夏还不知道在哪里当着粗使丫头，莹冬替自己顶下罪名已经没了，青兰虽说是跟着自己却从来都要受自己的气，而如今，这三个人都好好的陪在自己身边，热热闹闹的，她已经很是知足了。
    “这些东西挑一样儿你们拿去玩。”
    夏洛笙忽然说话，莹冬顺着人指着的东西看过去，惊讶喊道：“小姐这怎么行，这些可是”
    “是给咱们的，不要白不要了。”夏洛笙瞧着桌子上那一盒子的首饰，心中笑道柳姨娘为了夏洛霜可真是舍得下血本，不只是一支簪子，还又拿来了一些别的东西，金的银的堆在那里直晃人眼睛。
    见二人不动，夏洛笙拿了一对儿羊脂玉的镯子就要给莹冬放手里：“这个趁你的肤色。”
    “奴婢，奴婢可带不了这么好的东西。”莹冬吓得连连退后，她还是明白的，这种好东西就算她戴出去了，怕是也会被人以为是自己偷的，所以她可不敢接。
    知夏也在一旁接话道：“小姐，这首饰给了奴婢奴婢也不敢戴的，不如赏些银子呢。”
    “就你财迷！”莹冬说着知夏，嘴上却也没反驳。
    “也是。”夏洛笙想了想，又把盒子收好说道：“那咱们明天就去当了。”
    知夏也是慌了，她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怎么自家小姐还当真了呢。忙摆手道：“小姐，奴婢说笑的，奴婢错了，您可千万别”
    可知夏的这话可是没有劝住夏洛笙，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叫莹冬给带上了，莹冬想说什么，可瞧着自家小姐的样子还是闭上了嘴，乖乖地跟着人出了门。
    等到夏洛笙出去之后，知夏守着院子瞧着院子里的花有些蔫了，一想到浇水的是巧杏便准备找人问问是不是偷懒了，可谁知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影。
    “奇怪。”知夏嘀咕道：“这丫头去哪儿了。”
    而知夏正要找的巧杏，这会儿正跪在落霜院的屋子里，同夏洛霜说着什么。
    “你是说，晚上夏洛笙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夏洛笙拿着那支完好无损的簪子，左瞧右瞧地甚是满意，瞥了一眼巧杏问道：“她去那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也不知。”巧杏看着夏洛霜的脸色道，她也不知道怎么这位二小姐忽地大白天的要找自己，她战战兢兢地过来，二小姐居然是问昨晚大小姐在做什么。
    瞧着夏洛霜的模样似乎是对自己这个回答不满意，巧杏忙道：“奴婢，奴婢只是借着扫地的时候偷偷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听到里面有哭声。”
    “哭声？”夏洛霜听见这个却是笑了笑：“也是，她是该哭一会儿。”
    末了瞧了巧杏一眼，冷冷道：“下去。”
    “是。”
    这回却没有再给巧杏什么东西了。
    巧杏一路上还得躲着人回竹笙院，想着方才夏洛霜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就这么听二小姐的话，到底是不是个好选择。

 第222章 蹊跷

    再说起夏洛笙那边，莹冬跟着人只走了几步路便知道自家小姐要去哪里了，虽说是莹冬听青兰嘱咐过了，要看好小姐别让小姐再接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可莹冬只觉得自家小姐这个性子也不是她能阻拦的了的。
    再者说上回风华寺出事的时候莹冬跟着夏洛笙也被救了，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对沈竹喧没有青兰那么排斥，只不过这沈竹喧明显瞧着是个商人，自家小姐高门嫡女，怎么看也是不相配的，莹冬自然还是少不了多再夏洛笙耳边提了个醒。
    “莹冬放心，我有分寸的。”快到万镯楼的门口，夏洛笙听着莹冬在自己耳边已经说了半天也不见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抬了抬手将人拦了一下：“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放心，我心里都清楚着呢。”
    说罢夏洛笙抬脚进了万镯楼，莹冬瞧着那里头的伙计已经认识了自家小姐，自家小姐也轻车熟路地跟着人进了内室，只能是跺了跺脚后也赶紧跟了进去。
    自家小姐倒是有分寸了，可万一旁人有别的心思呢！
    莹冬自然是知道自己不能跟进去的，于是就在内室门外等着，可谁知道刚站在那里，就有一声笑从身后传来：“呦，是上回的小丫头。”
    莹冬一回头，就看见风藤嬉皮笑脸的模样正瞧着自己，斜靠在一面墙上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当即扭过头去没有理人。
    可谁知风藤一点儿都没在意这个，反而绕了一圈到了莹冬面前，笑道：“怎么不理我的，咱们多少也算是见过几次面的，别放了上回你还打”
    “我”莹冬听他说到这个，原本已经忘了的时候又回到了脑海里，张开手就要又往人脸上打去，可这回风藤可是有所准备了，一把抓住了莹冬的手腕叫人不能再动半分。
    “你放开我！”男人的手力气大又带着热度，莹冬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人掰折了，也不知是气还是羞红了一张脸喊道：“登徒子！”
    “怎么又骂我的。”风藤不满这个称呼，可手上还是没松开。
    “疼。”这下莹冬是真疼的眼泪快要出来了，可偏偏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只能是一脚踩在了风藤的脚上。
    “疼，哎！”风藤不知道莹冬会来这么一下子，被人踩的一疼下意识地松了手，然后就看着莹冬连连后退了几步，满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
    风藤刚要开口，就听见一声不带温度的声音在自己后脑勺响起：“风藤，过来面壁。”
    “哥哥。”风藤看到是自己哥哥扶藤走过来时面色已经变得不好了，等听到扶藤的话后更是立马求饶了起来：“哥，我错了，别罚我”
    “你错哪了？”扶藤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我不该招惹这个小丫头的。”风藤话刚一出口，就感觉自己脑门上被人狠狠地弹了一下，而后扶藤是不见了，可留下来的话还是叫风藤差些哭了出来。
    “去面壁，明早再来见我。”
    这就是要他面壁一整晚的意思了，而且还不是寻常地站着面壁，还得扎着马步，饶是身手不错的风藤也最是害怕这个惩罚的，又累又哭还连口水都不能喝，可自己哥哥的脾气风藤也是知道的，只能是瞥了莹冬一眼，最后悻悻地面壁去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
    莹冬却是瞧着方才扶藤站着的位置出神，虽说是这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可方才那个看着就比这个只会动手动脚的没礼貌的登徒子好多了。
    面上的红晕还没褪去，莹冬察觉到瞧着那边太久了似乎是不太好，于是便回过了头，可未曾想脚下好像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谁放在这儿的？”莹冬嘀咕道，捡起来一看，是一盒治扭伤的药膏，像是谁特意放在这里的。
    又看了看自己还在红肿着犯疼的手腕，莹冬面上又是一热，将药膏收了起来，又忍不住地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应该是方才那人给的，看样子是个好人。
    “如此便拜托沈公子了。”
    “哪里哪里，我更该谢谢夏小姐才是，沈某会按照夏小姐所说去仔细查查的。”
    夏洛笙和沈竹喧说完话，出了内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丫头一脸傻愣愣的模样，就连自己都没看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莹冬？莹冬？”夏洛笙手在莹冬面前晃了晃叫道：“咱们该回去了。”
    “啊小姐。”被叫到名字莹冬才如梦初醒：“奴婢方才走神了，对不起小姐”
    “没事。”夏洛笙瞧着莹冬慌张的样子拍了拍其肩膀道：“咱们回去。”
    “是，小姐。”
    待夏洛笙和莹冬走后，在内室喝着茶的沈竹喧才走了出来，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道：“扶藤。”
    “主子。”
    扶藤像是凭空出来的一样到了沈竹喧身边，毕恭毕敬地说道：“有什么吩咐？”
    沈竹喧将方才夏洛笙拿来的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这个拿去，找个懂香的好好检查一番，三日内我要知道结果。”
    “是。”扶藤接过后正要走，却又被沈竹喧叫住了。
    “再叫风藤去查一个叫怜望星的人。”沈竹喧捻了下手指，见扶藤还没有动，而且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怎么？”
    “主子，这也是那位夏小姐说的吗？”
    “嗯。”沈竹喧点点头，看了扶藤一眼又说道：“我知道你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也好奇这件事，那边有结果了吗？”
    “回主子，咱们的人查了，可这位夏小姐和那位之间在这之前从未见过面，这位夏小姐也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罢了。”
    “是啊，一个闺阁小姐，却又这么了解皇宫里头的那位，着实是有些意思。”沈竹喧低声道：“有意思啊。”
    “是啊主子，这实在是蹊跷，属下是怕”扶藤欲言又止，在他看来这事着实是怪了些。
    “凡事多长个心眼，叫咱们的人再查。”
    “是。”
    扶藤回完话，一眨眼不见了踪影。

 第223章 赔礼

    夏洛笙自然是知道自己说出去那些事定然会叫沈竹喧起疑心，可好在沈竹喧也没有多问，她也没有去做多余的解释，毕竟他们之间不过是因着共同的敌人慕子轩而有了一场交易而已，知道的多了对他们彼此来说并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这么多时日和沈竹喧交手下来，夏洛笙发现这人其实比起过程，更看中的是结果，所以自己只要提出的是有利于沈竹喧的，沈竹喧便不会多为难自己。
    对于他们二人之间保持着这样一个平衡，夏洛笙也很是满意的。
    而且沈竹喧办事的效率也更让她满意，约好的三日内沈竹喧只用了两天就把消息给出来了。
    只不过这个给消息的方式着实有些新奇了，青兰提着一篮子橘子走进来的时候夏洛笙还有些纳闷，问道：“谁送的橘子？”
    “正好有人来府门口叫卖，奴婢瞧着卖相好又尝了尝着实是甜，便买上了一篮给小姐吃。”屋里头当时还有旁的丫鬟在，青兰笑脸盈盈地说着话没人多做怀疑，只有夏洛笙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娘亲给自己留下的嫁妆里也有不少庄子，才收成了一些橘子苹果前几天才用了过来，怎得还需要现在去买橘子了。
    可夏洛笙也没声张，笑着说了句“我瞧瞧”之后便拿起了一个橘子瞧了瞧，不经意间还瞥了篮子里面一眼后和青兰对视了一下，又说道：“着实是不错的，拿下去给大家都分分。”
    “多谢小姐。”
    青兰借着分橘子的功夫将屋子里的人都清干净，这才小心跟夏洛笙说道：“小姐，你又去找那人了？”
    末了青兰觉得自己这般质问自家小姐不好，可看了眼自家小姐却并无责备之意，又忍不住说道：“奴婢是多嘴，可”
    “好青兰，我知道你的心思。”夏洛笙自然是知道青兰的担心，可再瞧着青兰虽说是嘴上不愿，可还是把这篮子橘子和里面的东西给提了回来，便也知道这人就是嘴硬了些，于是拉着青兰的袖子拽了拽：“只是这事我实在寻不了他人帮忙，也是不得已的。”
    道理青兰都明白，她也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比先前谨慎小心许多，也更有自己的主意，可再怎么说那人终究是个商人，自家小姐又这么年幼，万一被人骗了可该怎么办
    青兰胡思乱想的时候夏洛笙已经拿起了藏在橘子下面的东西，是一个木盒子，普通的看不出任何特别来，可直到夏洛笙将其打开，刹那间还是那股子沁人心脾的味道，只不过比之前更盛了些，夏洛笙离得近，还没看清楚就被呛得咳嗽了几下。
    “小姐当心些。”青兰上去眼疾手快地将盒子合上，又倒了杯热茶给夏洛笙端到面前：“喝口热水缓缓。”
    “不过这味道怎么比之前还浓了一些。”青兰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是有些鼻子痒痒的，同时又担心起来，这可别是什么有毒的东西，那她家小姐可不就
    可夏洛笙倒是没怎么在意的样子，而是瞧了一眼篮子里面，居然是还有一封信和另一个盒子。
    这回同之前的信不一样，密密麻麻倒是看上去写了很多东西，夏洛笙仔细读了一边，才发现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信里沈竹喧说已经找人检查了这根簪子，里头确实是有几种很名贵的香料，这些都是无毒无害反而对身子有好处的，只是这簪子质地着实硬的很，他想着自己定是没法将其磨成粉，便帮了自己一把。
    沈竹喧又在信里面嘱咐道，这香料的味道磨成粉后会比之前更甚，而且容易消散，所以最好是等到需要用的时候拿出来一点儿，剩下的就封在盒子里。
    至于用的方法沈竹喧也写得很详细了，说是为了叫香味更好的附着在布料上，最好是取粉末溶入水中，每日喷洒一些，浸透七日之后，差不多香味便不会消散了，而且味道也不会过于刺鼻。
    只是夏洛笙意外的是，沈竹喧最后竟然是还提到了赔礼，夏洛笙打开另一个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双银镯子，再瞧沈竹喧说的，竟是他的属下伤着莹冬了，他已经责罚过那人，并把镯子拿来给莹冬赔礼。
    自己身边的小丫头沈竹喧都这么放在心上，夏洛笙说不震惊都是假的，想了想她叫青兰将莹冬叫了进来。
    “小姐，您找我。”莹冬心中有些忐忑，并不知道夏洛笙突然叫自己是因为什么。
    “你前日受了伤？”
    夏洛笙忽然这么问，莹冬下意识地就遮了遮自己的手腕，回道：“没没有。”
    莹冬是知道自己主子要去找人帮忙办事的，是以便是她受了什么委屈也不敢说出来，不敢给夏洛笙添乱。
    看莹冬这样夏洛笙就知道是真的了，叹了口气把那个小盒子推了过去：“我都知道了，这是他给你的赔礼，你收着。”
    “小姐，奴婢没事的，这礼奴婢不敢收。”
    “收下。”夏洛笙叫青兰将人扶起来，说道：“既是他们做的不对，赔礼也是应该的，你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莹冬看了一眼夏洛笙，小心翼翼地把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又说道：“奴婢知错了，不该同人去争辩的。”
    “你错了什么？”夏洛笙的回答倒是叫莹冬有些猝不及防：“便是他不知礼就是该打，他们现在道歉也是应该的。”
    握住了莹冬的手，夏洛笙将人的衣袖撩开，瞧着手腕上那一圈痕迹心疼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不愿把事情闹大，可是你受了委屈就该说的。”
    “我不是求人办事，而是和人做的交易，我们有来有往并不欠着谁的，所以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夏洛笙又看了眼青兰：“你们几个都是这样，我们又不欠谁的，何苦要小心翼翼呢。”
    莹冬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家小姐还能这么护着自己，当即就给人跪下来：“奴婢知道了，谢谢小姐。”
    “好了好了，快起来。”夏洛笙接过青兰给的帕子给莹冬擦了擦眼泪：“莫要哭了，拿着这镯子。”

 第224章 思量

    莹冬虽说是再三推辞，可夏洛笙还是把镯子给她塞到了手里，青兰也跟着在旁边劝了几句，莹冬才算是咽下了要说的话收下了那对儿镯子。
    以为是篮子已经空了，夏洛笙要叫青兰把篮子提出去的时候，却听到青兰惊讶道：“小姐，里头还有个袋子。”
    怎么还有？
    夏洛笙拎着袋子颠了颠，份量着实不轻，打开一瞧，居然是一整袋的银子。
    “天哪！”青兰惊讶出声，略带担忧地瞧着夏洛笙：“小姐这”
    “是我把柳姨娘给的那些首饰给卖了。”夏洛笙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不得不感慨沈竹喧这人行动之快，居然两天内就给卖出去了。
    瞧着青兰还有些不解的样子，夏洛笙笑道：“前几日说的要将那些簪子什么的赏给你们，可莹冬和知夏说这你们也戴不出去，不如直接给些银子，我便去把首饰给卖了。”
    “正好。”夏洛笙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来给青兰放到面前：“这是你的。”
    又拿出三锭银子放到桌子上：“这是莹冬和知夏还有贺妈妈的。”
    “小姐，这可使不得。”青兰劝道：“这马上就要去宫里，上下打点少不了银子的，还是小姐拿着。”
    说着青兰就把银子给夏洛笙放回了桌子上，动也没再动的，夏洛笙瞧了青兰一眼，笑着说道：“那些我都已经备好了，这是赏你们的就收着，左右是柳姨娘上赶着给咱们送的，不要那多不好意思的。”
    听完夏洛笙调侃的话，青兰也笑出了声：“咱们小姐的嘴现在奴婢可是说不过了。”
    青兰收下了银子，也把莹冬知夏和贺妈妈的也给人拿了去，果不其然她们三个也推辞了一番，青兰便拿出夏洛笙的那番话堵住了人的嘴。
    这往后的日子可谓是过得极快的，这边夏洛笙忙着给绣品收尾，那边夏洛霜也在学着进宫的礼仪，柳姨娘因为自己怀着身子不能进宫，便把方嬷嬷派去帮着夏洛霜。
    而另一个要带的是绿珠还是红玉，夏洛霜选的时候却是有些为难了。
    绿珠跟着她的日子长，可最近不知为何是有些懈怠了，红玉虽说是伺候自己没多少日子，但胜在知礼数且事事顺自己的意，夏洛霜和方嬷嬷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带跟自己更亲近的绿珠。
    “小姐，老奴只是觉得，这皇宫比不得旁的地方，最是讲究规矩的地方，绿珠自幼跟着您自然是对您的一举一动都极为了解的，也是老奴教导过的，是以还是带着绿珠合适。”
    这是方嬷嬷告诉夏洛霜的，只不过有一点方嬷嬷没讲，那便是自从她设计叫红玉去陷害夏洛笙没得逞之后，便有些不太想接触红玉这个人了，总担心红玉这个丫头察觉出了什么，可柳姨娘又说她是想多了，是以方嬷嬷因着私心，便没叫夏洛霜带着红玉。
    可方嬷嬷可不是这么叫夏洛霜同红玉说的。
    “红玉，这次你便留下来替我看着院子里，你来看着我更放心些。”夏洛霜学着方嬷嬷的话同红玉说道。
    红玉果然也十分上道，只回道：“奴婢都省得的，这也是小姐抬举奴婢，请小姐放心，奴婢定然不会叫小姐失望的。”
    见红玉如此识时务，夏洛霜却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人，毕竟近日红玉还是挺讨她的欢心的，是以摸了粒金豆子来给人塞到了手里。
    推搡了几下之后，红玉把金豆子塞到了自己的荷包里，也松下一口气来。
    她也是不想进宫的，只因大小姐那边找人给她托了话，说是趁着这次夏洛霜不在府上，要她去调查一件事。
    想到这里红玉撇了撇嘴，掂量着荷包里的东西思量道：先不说别的，这大小姐一出手就是三粒金豆子的，二小姐只给自己一粒，比较起来怎么看都是跟着大小姐才有福气的。
    可这些夏洛霜都是不知道的，她眼下也正忙着给太后的寿礼收尾，依着从巧杏那里打听来的事情。
    夏洛笙，这回非叫你在寿礼上吃亏了不可！
    夏洛霜这么想着，手下的针狠狠扎进了布里。
    而就在二人这么风平浪静只等着太后寿辰时，还有两位有些坐立不安的，那便是周木和晋铭了。
    “晋铭，要不要咱们再确定一下，我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周木皱着眉，瞧着外头被风吹动的树叶说道。
    比起来晋铭虽说也是紧皱着眉头，可面色瞧着比周木好上许多，只见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老周，你该不是被罚了几次之后怕了？”
    “你这是什么话！”周木怒斥道。
    “我说”晋铭走到周木身边拍了拍人的肩膀：“咱们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了，这两位小姐都是着实喜欢那支簪子的，姑娘家哪里会有不喜欢戴上这种好东西的，尤其是在太后寿辰上，那可是极有面子的。”
    “我知道。”周木则是又叹了口气，面上愁容不减：“可就是心里总放心不下，万一出了差错”
    “哎！”晋铭打断了人的话：“莫要乱说。”
    “我只担心你再问下去，那二位会怀疑的。”晋铭见周木愁眉不展，又说道：“二小姐或许不会，但是大小姐那般谨慎之人，毕竟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咱们才是得不偿失了。”
    “也对”许久周木才艰难地点了点头，近日他已经旁敲侧击地问了夏洛笙和夏洛霜二人几次，二人都表示很喜欢那簪子，戴着去寿辰定然会叫人羡慕的，都对他十分感激。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大小姐的神情，虽说是笑着的，可总是透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生疏来。
    不过许是自己太紧张了。
    周木这么安慰自己道。
    既然如此便不多问了。
    周木这么下了决定，可很快他便会知道，自己的这次疏忽，会造成多大的过错了。

 第225章 寿辰日

    过了六月中旬，日子可是一日比一日热了，虽说是身边有着两个丫头扇着风，可等夏洛笙绣完绣品的最后一针，额上的汗水已经快要滴到布上了。
    “小姐近日真是辛苦了。”青兰给人拿帕子擦了擦汗，心疼道：“小姐手上也被扎了不少次。”
    “没事。”夏洛笙对上青兰的眼睛，笑了笑想让人放心：“还好是赶在寿辰前绣完了。”
    “这几日小姐眼睛也快熬坏了。”可青兰哪能放心：“奴婢叫贺妈妈熬了些冰糖梨水，放着冰的解暑又对身子好，小姐可得记得喝。”
    夏洛笙正准备应下的功夫，那边贺妈妈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小姐，老奴给您端来了冰糖梨水，来喝些。”
    两个人都直勾勾地瞧着自己，夏洛笙哪有拒绝的机会，只能是点着头接过了贺妈妈手里的瓷碗。
    “冰了一会儿老奴就把冰给挑出去了，小姐这个年纪还是少吃些冰的为好。”贺妈妈满脸慈爱，瞧着夏洛笙尝了一口之后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合不合小姐口味？”
    “好喝的。”夏洛笙回道。
    这话自然是不掺假的，冰糖梨水甜度正好，不至于腻又十分香甜，还有梨子的清香绕在口舌之中，只觉得喝上一口浑身都是舒坦的，夏洛笙上辈子的身子并不是很好，以至于子嗣怀的都很艰难，她只记得从前夏天的时候柳姨娘总是爱给自己吃一些冰的果子或是冰粥。
    而那时自己年幼也没有人管着，只知道冰的吃着舒服便从没剩下来过，在知道夏洛霜还得被柳姨娘管着吃冰后还得意了很久，只觉得柳姨娘这是疼爱自己。
    可直到后来嫁给慕子轩，自己肚子却又一直没个动静，慕子轩请太医为自己调理了身子，那时候自己才知道因着自己贪嘴吃了太多冰伤了根本，很难有身孕。
    那会儿自己从未怀疑过柳姨娘，可这辈子因着贺妈妈到了自己身边，开始给自己调理身体，夏洛笙才意识到上辈子柳姨娘就是故意那么对自己的。
    喝下最后一口冰糖梨水，夏洛笙也罢方才的思绪给咽了下去。
    左右这辈子自己已经不会再给柳姨娘害自己的机会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看看明日的寿辰还有没有什么没准备的。
    带的两个人她定了贺妈妈和青兰，毕竟贺妈妈说了太后是知道自己娘亲的，曾经贺妈妈也是跟着娘亲进过宫的，所以带着这二人她更放心些。
    莹冬和知夏她将人留在府上也是有安排的，莹冬心细，知夏胆大，这二人办起事来她也是放心的。
    剩下的就只要太后的寿辰礼不出错就好了。
    她已经按照沈竹喧给的方法泡了七天，那股子香已经融在了这副绣品中，不至于太过浓烈，恰到好处的香味十分沁人心脾，甚至比在木簪上时还要好闻一些。
    至于夏洛霜已经知道了自己要给太后送什么东西这事，夏洛笙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巧杏这个人她一开始就是盯紧了的，所以她也留有了后手，只希望到时候夏洛霜知道后别哭鼻子就行了。
    有了贺妈妈给的安神汤，夏洛笙可谓是睡了一个好觉，参加太后寿辰的衣裳可是不能马虎了，是以天还未亮夏洛笙就得起来梳妆打扮，青兰知夏莹冬三个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点点儿地伺候着夏洛笙换上了那件衣裳，虽说是夏天的衣裳显得轻薄，可实际里三层外三层的裹起来也没有两块到哪里去。
    更别提头上还得簪着许多首饰了。
    “小姐，莫要动。”莹冬小心翼翼地给人画着眉毛，夏洛笙的眉毛本就长得极好，不过是再给人用眉黛上层颜色罢了，唇上的胭脂是极为粉嫩的，只衬得人更加冰肌玉骨，双颊也是上了同一种颜色的胭脂，眉中间还被莹冬手巧地画上了一朵桃花，和衣裳上的绣花一起瞧着好看极了。
    知夏手巧地给夏洛笙挽了一个百合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十分引人注目，是贺妈妈在嫁妆里找了许久找到的合适的，因着夏洛笙还未及笄年纪尚小，贺妈妈又给人拿了一串珍珠嵌在了发髻上，极讨巧又精致。
    而那一袭桃红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更是让夏洛笙的面色透出烟霞般的光彩来，脖子上是同色的洒金桃型玉璎珞，如玉的腕子上套上了一对儿碧色翡翠镯，脚上穿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饶是看习惯了夏洛笙容貌的三个丫头，此刻也有些惊讶地长大了嘴。
    “小小姐可真好看啊。”知夏还不知怎么的结巴了一下，叫莹冬和青兰笑出了声。
    “咱们小姐可真好看啊。”贺妈妈瞧着夏洛笙却是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衣裳也合身，要是小姐也能看到的话”
    “贺妈妈！”青兰拉了拉贺妈妈的袖子叫人止住，这妆都画好了，若是再惹得小姐哭了可赶不上时辰了。
    “瞧老奴这嘴，又多嘴了。”贺妈妈轻轻拍了自己一下，忙换上了一副笑脸：“咱们小姐这模样，可是要把京城所有女子都比下去咯。”
    “贺妈妈，莫要乱说了。”夏洛笙可是被夸的脸又红了一层，因着擦了粉只透出一层浅浅的粉色了。
    “那里乱说了，咱们小姐当年的容貌那可是名冠京城的，如今小小姐肖像小姐，又比小姐好看几分，那定然是无人能及的。”
    夏洛笙瞧着贺妈妈激动的模样，只是笑了笑没再反驳人，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觉得有些陌生。
    这真的是自己？
    这么一想夏洛笙又笑了。
    不是自己还能是谁呢。
    摸了摸头上的珠钗，又看了看自己衣着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夏洛笙抚了抚胸口叫自己安下心来后，便让青兰带着寿礼准备出门了。
    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夏洛笙刚走出去就正好瞧见柳姨娘和夏洛霜也出了门。
    正好跟人打了个照面。

 第226章 出府

    瞧见夏洛笙的第一眼，夏洛霜便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原本只是觉得夏洛笙不过比自己年长几个月，应当是也不差什么的，可如今瞧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洛笙竟然是比自己高了半头出来，不仅如此，身段上夏洛笙也比自己有看头多了。
    夏天的衣裳轻薄，只显出夏洛笙腰是细的，胸是鼓的，夏洛霜瞧着人胸前鼓起来的地方，也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可惜她不知道为什么，喝了不少的方嬷嬷给的调养身子的方子，却是没什么效果，原本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岁数不到的，可再瞧着夏洛笙，她心中可是郁闷极了。
    等到夏洛霜瞧仔细夏洛笙身上穿着的衣裳料子之后，更是眼睛都要直了，也不知道夏洛笙身上料子是怎么做的，居然是每走上一步，上头绣着的孔雀便如同活过来一般，翠蓝色的羽毛闪着光在阳光下煞是好看，更别提那料子上还坠着什么珠子，藏在轻薄的衣料中隐隐透着光，和孔雀羽毛的颜色交相呼应，叫人根本移不开眼。
    再加上夏洛笙略施粉黛的脸蛋，原本如此繁重的衣裳，穿在身上非但没有觉得累赘，反倒是因着人肩背挺直姿态好，穿得十分得体，整个人都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般，身上穿的如此繁杂了，头上简单点缀的珠翠不会喧宾夺主，反倒是更凸显出那张粉雕玉琢的脸来。
    夏洛霜想起自己娘亲的嘱咐，强压着心里的嫉妒才对着夏洛笙笑了出来：“姐姐今日可是穿得真好看呢。”
    “妹妹也不差。”夏洛笙点点头，装作没看到夏洛霜快要冒火的眼神，便没再说什么了。
    她说的本就是实话，柳姨娘有多重视这次太后寿辰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给夏洛霜的打扮也不会差了。
    那料子是如今京城最时兴的锦绣锻，锦绣锻因其薄但花纹繁杂而闻名，需得几个绣娘绣上月余才能得一匹，是以价格不菲，而且通常还有价无市，而夏洛霜这身全都是锦绣锻制成，不难想象柳姨娘要花多少银子。
    夏洛霜也算是肤白，虽说是面容尚且显得年幼，可石榴红的颜色到底将人衬得稳重了几分，这身锦绣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穿在人身上也是合适，腰间的镂空雕银铃铛极为精巧可爱，和人很少相配，唯一美中不足得是头上梳着得芙蓉归云髻，上头簪了太多的钗子，反倒是瞧着累赘了，夏洛笙都担心夏洛霜的脖子能不能受的住。
    夏洛笙原本想开口提醒一句的，可谁知道夏洛霜把头扭了过去，抬脚便上了马车，是以她也不去自讨没趣。
    “笙儿，你和霜儿一起坐这辆马车，里头都备好了东西，你们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毕竟是府门口，柳姨娘就是再不待见夏洛笙，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给夏洛笙难看，毕竟她还得维持着自己在外头端庄的模样。
    “那我的寿礼放在哪儿？”夏洛笙指了指青兰手中的东西问道。
    柳姨娘像是等着她这句似的，忙回答道：“就放后面的马车上。”说罢柳姨娘指了一下跟在这个马车后面的另一辆马车，瞧着没什么特殊的，柳姨娘表现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夏洛笙只瞧了人一眼，便笑了笑。
    “还是姨娘考虑的周到，如此便拜托姨娘了。”说罢夏洛笙叫青兰把东西放了上去，青兰小心翼翼地模样自是也落在了柳姨娘的眼里。
    “你们爹爹已经在宫里了，今日我不能陪着你们去，你们可要好好关照着彼此，你们都是丞相府的脸面，莫要失了和气。”柳姨娘这话是对着夏洛笙和夏洛霜两个人说的，模样那叫一个真切和善，夏洛笙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柳姨娘着实是会演戏的。
    “我知道了，多谢姨娘，我会照顾着妹妹的。”
    夏洛笙并未多推辞便上了马车，果不其然对上的就是夏洛霜的后脑勺。
    “打扰妹妹了。”夏洛笙也没多说什么，在人的对面坐了下来，马车是宽敞的，二人中间还摆了一张小桌子，上头放了些女孩子爱吃的吃食，柳姨娘着实是准备仔细了的。
    夏洛霜自是不愿意同夏洛笙说什么话，每每看见夏洛笙那身装扮一次，她便忍不住地嫉妒人一次，可谁叫她没有一个当将军的外祖父，是以夏洛霜只能安慰自己说自己也不比夏洛笙差些什么。
    夏洛笙可不知道夏洛霜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在闭目养神，马车缓缓前进，却在经过一个闹市口之后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一顿叫夏洛笙睁开了眼，面上却不见丝毫慌张。
    倒是夏洛霜叫了起来：“怎么回事啊！”
    原是她头上的簪子因着这一顿给掉了一支，砸在她的脖子上微微刺痛了一下。
    “实在对不住二小姐。”外头车夫着急地声音传来：“是有人在前头堵住了路，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还不快点儿下去看看！”夏洛霜这会儿可是没什么好脾气的：“耽误了本小姐进宫你赔得起吗！”
    夏洛笙却是此时突然开口：“实在不好意思了妹妹。”
    在夏洛霜略带狐疑的目光中夏洛笙走下了马车：“忘了告诉妹妹，将军府也给我备了马车，不过是不想扶了姨娘的好意便同妹妹同乘了一段路，眼下我也知道妹妹瞧不惯我，便就先走一步了。”
    “夏洛笙，你”夏洛霜虽说是高兴不用和夏洛笙同乘一辆车，可瞧着夏洛笙要走了又觉得心中不甘：“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丞相府才是你的家。”
    “嗯，我知道。”夏洛笙这么应着，还是下了车，最后还给夏洛霜留下了一句话：“不过我好心提醒妹妹一句，宫里规矩多，妹妹头上戴着这么多东西，可别到时候反倒是出了丑。”
    “那也不用你管。”夏洛霜听完人这句话便叫绿珠把帘子拉下了，心中却是恨极了夏洛笙。
    夏洛笙你不会得意太久，等寿辰上咱们再走着瞧！

 第227章 老鹰

    夏洛笙下了马车之后夏洛霜却是心里还没能消气，因着方嬷嬷坐在后一辆马车上看着寿礼，是以夏洛霜身边此刻只有绿珠，这会儿夏洛霜自然是看绿珠看不过去眼来了。
    “嘴笨的东西，平日里倒是会说话，怎么方才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听着夏洛霜的责骂，绿珠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里却是委屈极了，方才她不是没想开口的，可刚准备说些什么，谁知道大小姐一眼就朝自己扫了过来，虽说只是一眼，可绿珠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浑身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想说的话全都压在喉咙里说不出半个字来。
    绿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若是说了自家小姐一定是觉得自己在说胡话，是以绿珠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等夏洛霜消气。
    夏洛霜自己骂了半天也是累了，端着茶水喝了口润了润喉咙，却还觉着气不过，伸手又在绿珠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绿珠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也不敢叫出声，只能是默默忍着，又把头低下来了一些。
    而比起来夏洛笙坐在将军府的马车里可是要舒服多了，青兰瞧着夏洛笙嘴角没落下去的笑忍不住问道：“小姐怎么瞧着这般高兴？”
    “今儿个天瞧着不错。”夏洛笙却是回答了一句瞧着不相干的话，又接着问贺妈妈道：“贺妈妈，外祖父今日也会去吗？”
    夏洛笙记得自己的外祖父已经不在朝堂，上辈子则是因为护国有功特地被皇上请去寿辰的，这辈子她重新以来太多事都和从前不同了，是以越是临近这个时候她越是担心外祖父今日不会去了。
    “去的去的。”贺妈妈听夏洛笙问起将军府来话匣子就打开了：“皇上念着咱们老将军保家卫国，二少爷又在边疆守着赶不回来，特地去请人来寿辰的，是皇上给的恩典呢。”
    听到贺妈妈说的夏洛笙才算是在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这回在寿辰上一是要给自己挣回面子，而来便是想缓和一下和外祖父的关系。
    想起那位上辈子因着自己的任性被害得不能善终的老人，夏洛笙心就像是针扎似的痛，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贺妈妈：“那外祖父对我”
    “小小姐啊。”贺妈妈拍了拍夏洛笙的手，瞧着夏洛笙肖似其母的那张脸慈爱地说道：“老奴在您身边陪着，老将军又特地给您派了新的马车来，您还不明白老将军是什么意思吗？”
    “老将军犟了一辈子了还没低过头，您这次见着老将军了，给他服个软道个歉的，老将军早就想您想的睡不着了呢！”
    有贺妈妈的话夏洛笙可谓是安心了，点了点头回道：“我都晓得的，妈妈放心。”
    马车行驶地很稳，夏洛笙一路未受颠簸稳稳当当地到了皇宫门口，到这里不管是哪家的小姐公子可是都不能坐马车了，需得递了牌子走到殿内才行。
    夏洛笙先于夏洛霜一步到，便先准备好了在门口等着人。
    不是她想等夏洛霜，只是这牌子拿的是夏府的，她必须等夏洛霜一起进才行，再者说若是她们二人不是同时进去的，叫别人看到了是会恼笑话的，家宅不和这种事关上门来怎么闹都成，若是摆在了明面上，夏洛笙知道自己爹爹那般爱面子的人，定是不会饶了自己的。
    等了不算久夏洛霜才是被绿珠扶着下了车，看见夏洛笙之后也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叫了声“大姐姐”，在外头的规矩娘亲跟她讲了不知道多少遍，是以夏洛霜的礼节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递了牌子之后二人并肩进了宫门，夏洛霜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话小声说道：“大姐姐，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方才姐姐换马车的时候一阵颠簸，后面的马车不小心撞在了石头上，里头的东西也掉了出来，十分不巧，姐姐的寿礼可是被磕掉了一个角。”
    “好在是妹妹我发现的及时，没让人把姐姐的寿礼给送进去，不然的话这坏掉的寿礼可不吉利呢，姐姐是不是得谢谢我呢？”
    语气里还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谁知道夏洛笙听完并没有生气，夏洛霜说的话全然没叫她失了方寸，不过是笑了一下回道：“多谢妹妹告知，不过换马车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的寿礼装在自己的马车上了，眼下应该已经送进去了，所以妹妹说的坏了的寿礼应当不是我的。”
    “夏洛笙你”夏洛霜险些叫了出来，又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府上把声音压低了说道：“你居然！”
    “妹妹注意着点儿脚下。”夏洛笙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走着，仔细瞧来连嘴角的笑都是恰到好处地弧度：“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夏洛笙知道她们必然会在自己的寿礼上做手脚，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自己准备的寿礼交给柳姨娘，方才给地那份不过是一个空的架子罢了，真正的寿礼她早就托贺妈妈放在了将军府来的马车上，柳姨娘这点儿小心思在她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算你走运！”
    夏洛霜顾及着礼仪也不敢做出什么表情来，是以这话说的也没什么威胁，二人并肩走着，等过了金水桥就快到殿门口的时候，忽地听到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
    正在走着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天上看去，只见半空中忽地出现一只棕褐色地老鹰，以俯冲的姿势直愣愣地朝着一处飞去。
    这是哪来的老鹰？
    所有人都慌了，这老鹰说不准可是要伤人的，一时间外头的人吓得纷纷停下了步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在场的少爷小姐哪个不是尊贵的，万一射伤了人可是有他们受的，再者说若是太后寿辰见了血，也是极不吉利的。
    可很快周围的人都冷静了下来，以为他们瞧着那老鹰只冲着一个地方飞去。
    只有夏洛笙和夏洛霜慌乱了起来，尤其是夏洛霜，已经腿抖得站都要站不稳了，因为她瞧着那老鹰，似乎是直愣愣地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第228章 突发

    “小姐当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鹰已经从夏洛霜身边掠过，翅膀张的极大，夏洛笙若不是有青兰在旁边拉了一下，都要被蹭到了，在旁边稳了稳身子夏洛笙都没能缓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洛霜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可是没有夏洛笙那么幸运了，方才那只鹰飞过来的时候像是要冲着她的头来的，虽说是绿珠也拉了她一把，可那只鹰还是蹭到了头，簪子哗啦啦地掉了下来，眼下瞧着好不狼狈。
    “嬷嬷快救我。”
    夏洛霜身边的方嬷嬷虽也是极力护着夏洛霜，可到底她年岁大了没有绿珠那么利索，为了躲那只鹰差些摔倒，眼下瞧着竟是半点忙都帮不上的样子，就算是听到了夏洛霜的呼救声，也丝毫没有办法。
    毕竟谁也没在京城里见到过这般凶猛的兽类，就算是要躲也不知道该往哪躲，这偌大的皇宫里这边全然是空地，连个能藏起来的地方都没有。
    夏洛霜真真是要哭出来了，那只鹰那般大又瞧着凶狠，此刻她精心穿戴的首饰因为方才拿一下散了一地，而且她躲避的样子估计也是不好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人，她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就要喊出来了。
    “妹妹当心。”可还没等夏洛霜一嗓子喊出来，又听见夏洛笙的声音传来，自己腰上也有人推了一把，她身子不稳瞬间朝一旁歪去。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下当真是丢人了，夏洛霜哭着对夏洛笙喊道：“姐姐你要做什么！”
    可就在她喊出来的同时，方才那只鹰又直愣愣地从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飞了过去，这会儿夏洛霜才回过神来，愣愣道：“为什么一直冲着我来？”
    旁的少爷小姐刚才还担心着，可瞧着那只鹰似乎只冲着一个人去的时候便放松了些，可心里却也嘀咕着，到底是为什么这只鹰直冲着那姑娘一个人去呢？
    这鹰又是哪里来的？
    此刻因着这只鹰已经闹出来不小的骚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宫里的那几位，左右此刻突然多出来不少侍卫装扮的人。
    夏洛霜也顾不得什么了，站起身后连身上的衣裳都来不及整理，提起裙子就想往方嬷嬷的身后躲去，毕竟她又瞧见那只鹰似乎又要冲着自己来了。
    方嬷嬷一身老骨头可是躲不开，再者说要是夏洛霜出了什么事她怕是回府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的，是以只能念叨着“阿弥陀佛”不敢动事，任由夏洛霜拽着自己挡在前头。
    可就在那只鹰要俯冲下去的时候，忽然间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短促有利的哨声，而那只鹰听到后一个转弯便离开了夏洛笙所在的地方，绕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后便消失在了皇宫的一角。
    众人都还没能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夏洛霜更是还在方嬷嬷的身后瑟瑟发抖，已经险些要把妆给哭花了。
    这会儿一个公公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身后跟着许多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一个一个的去小姐少爷那里给人安抚，而领头的那个则是跑到了夏洛笙的面前，面上挂着讨好的笑说道：“夏小姐，皇上听说了方才的事已经发了怒火，特地托洒家来问问夏小姐的情况如何。”
    “公公有礼。”一听这人是皇上派来的，夏洛笙丝毫不敢怠慢，回了礼之后道：“谢皇上恩典。”
    “小女并无大碍，只是我妹妹”夏洛笙瞧了贺妈妈一眼，贺妈妈这般老人便是人精，自然是拿了个准备好的荷包给那公公递了过去，夏洛笙这才接着说道：“方才那只鹰险些伤了我的妹妹，眼下唯恐一会儿在圣上面前失了礼仪，不知能否带她去别处先处理一下”
    听夏洛笙这么说这位公公才注意到原来这姑娘身边还有个人，只不过比起这位落落大方的小姐，那位瞧着可是要狼狈许多了，可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自然是不会把这些表现在脸上的，依旧是那副讨好的笑，公公捏了捏荷包之后笑道：“原本便是无妄之灾，请这位小姐去处理一下便是应该的，这东西”
    “一点心意，还望公公莫要推辞了。”夏洛笙上辈子也是在宫里待过的，最是知道这些阉人是个表里不一的，嘴上说的好听，可若是真不给了，指不定背后要怎么编排你的，是以还是叫贺妈妈把荷包给人塞到了手里。
    “这”果不其然，那位公公听罢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荷包，脸上的笑意也更盛了，连忙叫身后的几个小宫女去把夏洛霜扶了起来，对着夏洛笙恭敬道：“如此，洒家便先带着这位小姐过去了。”
    “劳烦公公了。”
    夏洛霜此刻还没回过神来，只能任由几个小宫女扶着自己往别处走去，方嬷嬷一边念叨着“这都什么事啊”一边拉着绿珠跟了过去。
    “小姐，咱们得先进去了。”贺妈妈瞧夏洛笙还是没回过神的样子，以为人被吓到了还替人抚了抚背，却瞧着夏洛笙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便又唤了人一声：“小姐？”
    “没事。”夏洛笙回给贺妈妈一个笑，这才收回了目光，跟着人继续往殿内走去。
    只是想起方才那只鹰，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方才那些太监也没说明白这鹰到底是哪来的，可见并不是养在宫里的东西，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再想想，夏洛笙只觉得方才那只鹰，似乎是一直想冲着夏洛霜的头去的，夏洛霜的头上能有什么呢？又或者说为什么只冲着夏洛霜去呢？
    簪子都已经掉了一地
    簪子！
    夏洛笙忽地反应过来，夏洛霜今日出门时她闻到了人身上那支簪子带来的香，夏洛霜果然还是戴了那支簪子的。
    如果非要说夏洛霜有什么不同，那便只能是那支簪子了。
    所以那只鹰，难道是慕子轩的？
    夏洛笙看了眼皇宫的一角，眼神暗了下来。

 第229章 入殿

    这事着实来的奇怪又吓人，直到进了殿内，虽说是不敢高声言语，可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小声说着那件事，只有夏洛笙一个人紧皱着眉头叫人瞧不出头绪来。
    “小姐，小姐。”贺妈妈在一旁瞧着夏洛笙快要凝成一团的额头小声提醒着道：“小姐莫要皱眉了”
    贺妈妈是进过宫的老人，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稍有不注意可能就会被人抓住小辫子，所以贺妈妈自然是要提醒自家小姐一把的。
    “多谢贺妈妈。”夏洛笙也是知道贺妈妈的担心，暗笑自己只顾着想事情却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虽说是怀疑那只鹰是慕子轩的，可到底现在也是没什么证据，或许也是她想多了也不一定。
    “笙儿。”
    正当夏洛笙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是胡月。
    “月儿。”夏洛笙着实有些日子没见到胡月了，这会儿看见胡月自然是高兴极了的，拉着人的手便夸道：“月儿今日真是漂亮，我差些认不出来了呢。”
    胡月生得一张讨喜的圆脸，虽说是胡月自己总是嫌弃圆脸显得自己太过圆润，一点儿都不窈窕，可夏洛笙却觉得胡月这张脸着实是生得灵动，宛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也是圆圆的，只是眨巴着看着你，都能叫人生出好感来，柳叶眉今日被人精心画过，灵动之余又透出些温婉来。
    胡月喜欢穿鹅黄色，今日自然是也一身极为亮眼的鹅黄，只不过细看之下才会发现许多小心思来，只见她梳着圆翻髻，头顶斜插着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和身上那身一袭鹅黄的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极为相称，脚上穿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娇憨来。
    夏洛笙实则是羡慕胡月的，胡家家风纯正，胡月是年纪最小的也最受宠爱，父母宠爱哥哥们也极为疼她，所以胡月总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可羡慕归羡慕，夏洛笙也是真心希望自己这个姐妹这辈子能好好的，所以这次寿辰她或许也能替人瞧瞧，到底是哪家的少年郎适合胡月，到时候也给人提个醒才是。
    “就你会瞎说。”胡月娇嗔着拍了一下夏洛笙，女儿家没有不喜欢夸自己好看的，是以胡月虽说嘴上说着那般，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盛了。
    “笙儿今日才是好看极了呢。”胡月注意到夏洛笙身上不同寻常的衣料子，惊讶的说道：“笙儿这料子是什么，我还没在京城里见过呢。”
    衣裳上的锦绣云纹瞧着没什么特别，可若是仔细瞧来，只觉得里面又隐约有着什么东西，胡月轻轻抖了抖衣料，发现那云竟像是会动一般，随着自己的动作起起伏伏。
    “是”夏洛笙犹豫了一下回道：“是我娘给我做的。”
    “你娘”胡月的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看着夏洛笙身后的贺妈妈一眼，知道这话她似乎是不该问，便很快闭上了嘴把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
    “笙儿今日必定是最好看的呢。”又改着夸了夏洛笙一句，胡月紧接着贴着夏洛笙小声说道：“笙儿，方才那只鹰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好吓人的，你受伤了吗？”
    胡月比夏洛笙到的早，是以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人说的，听到“夏”这个姓的时候心便揪了一下，只希望不是自己的好姐妹受了伤。
    “我没事，是夏洛霜不知为何被那只鹰攻击了。”夏洛笙也不能说自己的猜测，只能是把发生了什么告诉胡月，又嘱咐道：“不过你莫要乱说出去。”
    “你放心，我都明白的。”胡月笑道，紧接着还想说什么，就看见一抹石榴红引入眼帘，她也一瞬间失了平衡差些倒在地上，还好是身边的丫鬟扶住了一把，才算是站稳了身子不至于出丑。
    “夏洛笙。”夏洛霜气呼呼地走了过来，发髻已经重新梳过了，上头的簪子瞧着也比方才少了许多，致死夏洛笙还是闻到了那股子香味，夏洛霜应当还是戴着那支簪子的。
    夏洛霜这会儿自然是生着气的，大庭广众下出了丑，这对心高气傲的她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是以现在她把这一切都怪罪到了夏洛笙的头上。
    “是不是你搞得鬼，你故意叫那只鹰来叫我出丑的。”
    夏洛笙听完真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的想法着实是不可思议，先不说她有多大的本事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弄来一只鹰，就说单单只叫鹰攻击她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做得到的，真真是可笑极了。
    是以夏洛笙冷冷地瞧着夏洛霜，沉声道：“你再声音大些怕是待会儿皇上都要了。”
    皇上眼下还没来，夏洛霜也知道夏洛笙是在说自己没礼数，自然而然地就把声音放低了些，可听着还是恶狠狠的：“夏洛笙你为什么要害我，你可知道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我当然知道。”夏洛笙沉住气回道：“我就是知道刚才才会拉你一把，不然你这会儿说不定早就被鹰给啄了眼了！”
    “你”夏洛霜其实心里也是明白的，夏洛笙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这么做，可她就是心里觉得不舒服，凭什么只有她出了丑夏洛笙却什么事都没有，就这么不甘的想着，夏洛霜的眼圈又要红了。
    “小姐，莫哭了，妆若是花了就不好看了。”方嬷嬷连忙在一旁提醒道，才看夏洛霜把眼泪擦了下去。
    “”不知道夏洛霜自己又嘀咕了一句什么，夏洛笙也没有在意只是跟胡月说着话，正说着就听到又有人叫了自己一笙。
    “夏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第230章 又见杜明锦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夏洛笙正在想着是谁的时候说话的人就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是杜明锦。
    杜明锦原本就因为容貌和才情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今日打扮的更是贵气到了极致，只见她梳着云近香髻，头上只有斜插着的那支红翡滴珠蜻蜓金步摇极为显眼，其余的便如同点缀般簪着一些金饰，讨巧又贵气。一袭石榴红的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将人的气色趁得极好，又因着杜明锦已经及笄，比起她们来身子发育的好上许多，所以瞧着更显得身段窈窕。
    夏洛霜也是一身石榴红，原本瞧着并无错处，可在杜明锦出来之后众人再瞧着，只觉得夏洛霜有些刻意的老成，原本身子未长开穿些娇嫩的颜色才是最好，石榴红倒是叫人失了本来的娇憨。
    夏洛霜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可上回的赏花宴她在杜家吃尽了苦头还被人嘲笑了许久，是以她并不想和杜明锦对上，见杜明锦来了巴不得马上就跑开，正好这会子她也看到了自己相熟的姐妹，是以便早一步提着裙子往一旁走去了。
    杜明锦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夏洛霜似的，只是到了夏洛笙和胡月的面前跟人打了招呼。
    “杜小姐好，好久不见了。”夏洛笙不知为何瞧着杜明锦的笑脸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虽说是都说这杜大小姐平易近人，可她只能从人身上感到疏离感，尤其是这个笑，只在皮肉并未达眼底，可面子上总还是得过得去的，是以夏洛笙也跟人回了一礼。
    “我瞧夏小姐今日的衣裳有些特别，便想着来看看，夏小姐不会觉得不方便？”杜明锦说这话时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瞧着夏洛笙的眼睛，而是只盯着她的裙子。
    “没有不方便。”夏洛笙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杜明锦的娘亲杜夫人是自己娘亲的朋友之后，对杜明锦虽说是算不上想亲近，可也绝不会让她难堪，也笑了笑回道：“是家母先前做的”
    “是有什么不妥吗？”夏洛笙见杜明锦眉头皱了皱便问道。
    “不是不是。”杜明锦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连连摆手道：“只是觉得这料子似乎是在哪见过一般。”
    夏洛笙只是听贺妈妈说这料子是老将军给的，按理说自己的祖父是个习武的，贺妈妈说外祖父送给自己娘亲的礼物都是些刀啊长枪啊什么的，只那一次送了这么珍贵的料子所以记得极为清楚，可贺妈妈却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是以听杜明锦这么说夏洛笙也有了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杜小姐是见过这般的料子吗？”
    “没有。”却不曾想杜明锦一口否认了，又或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干脆，杜明锦顿了一下之后又说道：“我也记不清楚了，许是我看错了。”
    “这样啊。”夏洛笙见状也不好多问，正好此刻差不多旁人都落座了，她便也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夏洛笙过去的时候夏洛霜已经坐在那里了，看见夏洛笙来了之后装作没看到似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你这个妹妹心眼可真够小的。”胡月和夏洛笙咬了咬耳朵，她就坐在夏洛笙的另一边。
    夏洛笙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没管夏洛霜的眼神便坐了下来，不过一抬头倒是瞧见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杜明锦和杜夫人。夏洛笙对这二人笑着点了点头，杜夫人是瞧着极为高兴的，只是杜明锦还是那个不温不热的态度，同样是点了点头。
    自己怎么招惹着这个大小姐了。
    夏洛笙是真不知道杜明锦为什么只对自己这般，明明其实不想理自己的，旁的那些她不想理的她可是都不理的，可回回都要凑到自己面前说几句，还真是个有意思的。
    不过自己上辈子也看她看不惯，可能这就是命运。
    夏洛笙暗自嘲笑了自己一把。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四周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俯下身子等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夏洛笙低着头，只能瞧见一道暗影划过自己的眼前，等到腰都有些酸了，才听到一声“平身”。
    “笙儿，我还是第一次瞧见皇上呢。”胡月在一旁扯了扯夏洛笙的袖子，小声说道。
    夏洛笙还没回话，就听到胡月又发出一声闷响，许是胡夫人叫她安静的，便也没有再回话，而是朝着上头那位瞟了一眼。
    自然是不敢正大光明的看的，夏洛笙上辈子也没见过这位明德帝几次，就算是在和慕子轩的大婚上，这位明德帝也以身体不适无法走动为由没有出面，那会儿她并未在意，可如今看着这位明德帝面色是极好的，声音听着也是精气神十足，依着上辈子的日子，自己和慕子轩成婚不过才两年后，怎么也不会到了无法走动的地步。
    是不想来还是没办法来呢？
    不过左右这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毕竟这辈子许多事已经变了，夏洛笙也不知道这会儿慕子轩到底计划到了哪种地步，这皇宫里的事她可是不想再参活了。
    其实宫宴着实算不上有趣，规矩又多桌子上摆的吃的也不能多吃，是以夏洛笙算不上多喜欢这地方，她因着上辈子在宫里学了不少的规矩尚且能撑着，可旁边的夏洛霜可是快要承受不住头上那堆珠钗的重量了。
    虽说是摘下来一些，可夏洛霜为了好看戴得全是那些上头镶着硕大珠宝的，这会儿压得肩膀都有些挺不直了。
    “这舞要跳到什么时候，我腰都要酸死了。”夏洛霜自己嘀咕了一句，看着前面还在扭着腰肢跳舞的舞娘叹了口气。
    “霜儿，这是宫里。莫要胡说。”夏洛笙伸手在夏洛霜背后拖了一下，叫人坐直了些嘱咐道。
    “不用你多管闲事。”可夏洛霜还记着方才的事，是以没有给夏洛笙好脸色看。
    瞧夏洛霜这样，夏洛笙自然是也不愿意去管她了。

 第231章 当众道歉

    这辈子的寿辰如同上辈子一样，上辈子夏洛笙已经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过一遍了，如今自然也是没了欣赏的心情，只是朝着另一边前面的一处地方瞧着，那里是她外祖父坐着的地方。
    外祖父的身子一向硬朗，夏洛笙还记得自己上回见到外祖父时外祖父还在同二舅舅练剑，身手尚且矫健，再加上自己受了柳姨娘的挑拨对外祖父没什么好脸色，上回几乎都没正眼瞧过外祖父，可如今再这么瞧着，夏洛笙才发现人的两鬓依然花白了，腰也不如从前那么挺直了。
    外祖母走得早，是外祖父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的，只是最骄傲的大儿子以身殉国，尚未留下一子一女，最稳重的二儿子一家如今还在边疆守卫未能陪伴在身边，而最受宠的小女儿骤然离世，已然让这位老人难以承受。
    可自己作为唯一还能陪在外祖父身边的人，从不曾对外祖父表示过关心也就算了，先前居然还那般言辞激烈地斥责过自己外祖父，就算这辈子自己下定决心要重新修好和外祖父的关系
    夏洛笙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自己却只顾着同柳姨娘和慕子轩周旋，未曾去探望过外祖父一次，倒是外祖父担心自己，还把伺候过自己娘亲的贺妈妈送了过来，说什么自己是担心外祖父不待见自己，其实不过就是自己怕了罢了。
    夏洛笙已经瞧着几次外祖父似乎是在人群里找着什么，每每瞧到了自己这边时，却又把视线很快的移开，想来也是不知道自己还愿不愿意见他。
    “太子献上寿礼——”
    忽地一声将夏洛笙从思绪中唤了回来，她这才发现原来是已经到了给太后献寿礼的时候。
    太子慕子风忠厚纯良，最得明德帝和太后的喜爱，送的寿礼也叫人挑不出错处来，是一株天山雪莲和圣宝灵芝，这两种药材一个生长在极寒之地，另一个则是生长在深山老林之中，原本便是不好找的，而太子送上的这两株一看便品相不一般，怕是百年难得一遇了。
    太后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这两样自然也是送到了太后的心窝上，是以太后不住地点头，想来也是极为满意的。
    上辈子若不是慕子轩设计，这皇位自然是太子的，而比起眼下此时慕子轩尚且沉寂着，上辈子这时候慕子轩已然开始崭露头角，引起了太子党的忌惮，夏洛笙还记得上辈子慕子轩送上了自己亲手刻的一尊观音菩萨像，又拿去放在了风华寺内叫高僧开过光，也讨得了太后的欢心，这辈子
    “三皇子献上寿礼——”
    一人多高的东西被一块红布盖着推了进来，看来这辈子慕子轩依旧是献上了这份寿礼，想来上次在风华寺见到这人说不定也有为这件事去的原因。
    太后自然也是高兴的，只不过就在慕子轩准备下去的时候，皇上却忽然发话了：“轩儿。”
    “父皇。”慕子轩表情上没有任何意外的地方，恭恭敬敬地站着回道。
    “听说你养的小东西惹了祸。”皇上的声音听着没什么起伏，可细看起来表情似乎是有所不满。
    原来那只鹰真是慕子轩的！
    夏洛笙听罢则是浑身一抖，果然就是那支簪子有问题了。
    下面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外乎是惊讶于那吓人的东西居然是三皇子养在宫里的，又好奇到底为何那东西会飞出来还险些伤人。
    这其中反应最大的则属夏洛霜了，眼下若不是她尚存一丝理智在，几乎都想叫出声了，那只鹰那只鹰居然是三皇子养的，那是不是说自己同三皇子着实是有些缘分的，不然那只鹰怎么不找别人反而只冲着自己来呢。
    夏洛霜早就忘了方才她还在抱怨着为什么是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此刻她恨不得叫所有人知道方才那只鹰险些伤了的人就是她，这样她说不定就和三皇子绑在一起了。
    显然夏洛霜并没有想到那支簪子上去，眼下还在做着自己已经飞黄腾达当上三皇子妃的美梦，若不是身后的方嬷嬷拽着袖子提醒她注意仪态，夏洛霜说不定眼下都能直接晕过去。
    夏洛笙瞧了夏洛霜一眼，自然是知道她这个妹妹是在想什么的，这倒真是有意思了，慕子轩原本是想这样设计自己的，幸好是沈竹喧提醒了自己一句让自己有了戒备，如今也不知道慕子轩知不知道自己养的鹰居然找上了夏洛霜。
    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很有意思了。
    夏洛霜稍微回过神来之后只觉得自己眼下骄傲极了，斜眼看了一下方才那些还想嘲笑自己的女子脸上满是得意，而有些人瞧着夏洛霜的目光除了羡慕自然也多了嫉妒了。
    以她们家世自然是攀不上太子妃的位置的，若是能做个皇子妃日后做个王妃也是极为光宗耀祖的，更何况比起太子来三皇子更加儒雅英俊，不少少女瞧见了已经芳心暗许了，只是如今自己方才嘲笑的人居然和三皇子这般轻易地扯上了关系，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在的。
    可夏洛霜可不管那些目光，她只觉得有些飘飘然了，差些连慕子轩的话都没听到。
    “不知方才伤着哪家的姑娘了，子轩在此向姑娘赔个不是。”
    慕子轩语气极为诚恳，态度也是恭敬的，这般态度已然叫人生出好感来，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夏洛笙和夏洛霜的身上。
    夏洛笙能看到，虽说是慕子轩刻意并未将视线固定在自己这里，可实则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划过一遍又一遍，叫她有些作呕。
    原来是这般想要逼迫自己。
    夏洛笙忽地觉得自己差些又要被人愚弄了心中生出一股怒气来，就在慕子轩的视线再一次划过自己身上的时候，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站起了身。
    “三皇子”
    “等下！”
    就在夏洛笙要开口的时候，忽地另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第232章 揭过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夏洛笙瞧着那个颤巍巍但是坚定站起身的身影直接险些红了眼眶。
    是她的外祖父站了起来。
    “皇上。”顾老将军开口道:“恕老臣失礼。”
    夏洛笙瞧着那道身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皇子在宫中养这等骇人的东西，还吓到了贵女，这原本便是三皇子的过错。”顾老将军声如洪钟，说出的话却是叫人皆是一惊。
    顾老将军虽说是颇有圣宠，可这人可是三皇子啊，就算是不得宠的，可也是明德帝得儿子，顾老将军怎的当众教训人的，这可是不给明德帝面子啊！
    夏洛笙更是差些喊出声来，她外祖父怕不是担心三皇子伤害的人是她，特地站出来要为她说句话。
    就在所有人都为顾老将军捏把汗的同时，顾老将军又开了口:“臣以为原本贵女受了惊吓已然精神不振，便不要在此刻再提起为好，三皇子若是有心，这般道歉便可，还是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这可真是大胆极了！
    夏洛笙此刻慌张地看了明德帝一眼，圣心难测，她不知道自己祖父接下来会如何，于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了口:“皇上。”
    “臣女以为顾老将军说的有理，臣女的妹妹此刻已然受了惊吓，还是莫要再提及此事为好。”
    夏洛笙说着顾老将军的话说完便跪了下去。
    也没看到顾老将军因为她说的话而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更没看到慕子轩听到她的话后差些没控制住的表情。
    原来不是他的笙笙。
    怎么不是夏洛笙！
    顾老将军和慕子轩此刻的心境截然不同，夏洛笙则是趁着跪下去时将眼中的眼泪憋了回去，心中却还是存着苦涩。
    外祖父早就看清了慕子轩是什么打算，也看清了慕子轩是什么人，所以上辈子他从来都是防着慕子轩的，只是自己任性，非要拉着外祖父一家上了贼船，她不曾去替外祖父想过一分一毫。
    而如今就算是自己同外祖父还在闹着别扭，外祖父还是担心她会中了慕子轩的计，不顾皇上可能会迁怒于他也要替自己出来说句话。
    这才是她的至亲啊，再瞧自己的爹爹，坐在那里未曾有要自己说半句话的意思。
    夏洛笙跪的腿都有些发麻了，才听到皇上开了口：“顾怀安，你还是这般大胆。”
    话听着像是责备，可细听起来也存着笑意，众人瞧着皇上的面容也不像是动了怒气的样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是顾老将军胆大，还是羡慕顾家当真是深受圣宠了。
    “臣惶恐。”只是顾怀安并未就此放下心来，依旧是恭敬着的。
    “即使如此，那子轩道过歉后这事便过去。”皇上都发话了，那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太后居然是又开口了。
    “那骇人的东西也赶出去，万一哪天在宫中再伤到他人可该如何是好。”
    太后也是向着顾家的。
    夏洛笙还是有些惊讶于这件事的，可容不得她多想，她身边的夏洛霜可是坐不住了。
    夏洛霜原本是方才没听到慕子轩说什么，可如今回过神来听到顾家和夏洛笙那么一说，像是要把这事给轻飘飘地揭过去一般，她自然是不乐意了，当下便站起了身准备说些什么。
    可站起来后却是什么都没说，便像是站不稳似的要倒下去了。
    “小姐。”绿珠赶忙去扶着夏洛霜，可终究是动静大了些叫众人把目光分了过去。
    “还请皇上太后和三皇子恕罪。”方嬷嬷尽力不让自己哆嗦着跪了下来，把头埋低说道：“小姐是方才受了惊吓眼下还没缓过神来才一时间失了态。”
    “这便是方才受了惊吓的姑娘？”皇上原本就对于这件打扰了太后寿辰的事不喜，本就想趁着顾老将军的话不再提这事了，可谁知道还是这样闹了起来，一时间眉头皱了皱。
    夏洛笙瞥了一眼夏洛霜，当下便知道这人是装的，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夏洛霜怎么甘心会就这么错过呢，依着夏洛霜的性格，自然是要闹得越大越好的，最好是大到慕子轩得给她个什么名分才好。
    可惜的是夏洛霜根本不知道皇上此刻是什么意思，今日原本就是太后寿辰为大，皇上原本大庭广众提起这件事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后再私下多赔偿些东西给丞相府就好，可夏洛霜这样就是在打皇上的脸了。
    果不其然，看到夏洛霜这样夏恒彦也是站起了身，跪下道：“小女身子一向不好，扰了太后实属不该，臣定会好好管教小女。”
    到了自己的时候夏恒彦不曾有所表示，一到了夏洛霜的事便站了出来，夏洛笙瞧着胡月向自己看过来的眼神会给人一个安心的笑。
    她已经看透了夏恒彦这人，自然也不会为这种事伤心了。
    是以最后事情便以把夏洛霜扶下去休息作为了结，夏洛霜原本是想着再说些什么的，可方嬷嬷死死地拽住她没让她说一句话便被扶下去了。
    而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接着是五皇子的献礼。
    可夏洛笙已然没了心情去看，而是瞧着坐在对面的慕子轩冷笑了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子轩坐下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和他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不仅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那只鹰闻到了特殊的香味叼来木簪，这样他好在皇上面前将木簪还给夏洛笙，他也能派人传出去这段佳缘，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这种事听了自然都会心动的。
    可谁知那只鹰不仅没有叼来簪子，反而不是夏洛笙而成了另外的人，那姑娘他是认得的，是夏洛笙的妹妹，她可是没有将军府作为外祖家的，是以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好在是这件事就被这么揭了过去，也不算是太过难堪。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慕子轩的手握紧藏在袖中。
    难道是周木和晋铭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第233章 荣锦缎

    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慕子轩去处理这些事，他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两根簪子不管是外头瞧着还是闻着都不会有什么不同，只是给夏洛笙的那支簪子里加了一味能叫鹰闻到的香料，产自西域极为难找，人的鼻子是根本闻不出来的，慕子轩已经找人闻过了，哪怕是京城里最好的香料师傅也不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所以他才会叫周木分别给了夏洛笙和夏洛霜一支，这样的话即便是那只鹰叼来了夏洛笙的簪子，因着夏洛霜那里也有一支，便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怀疑是簪子的问题，这是慕子轩早就谋划好的。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可先是不知为何鹰未能叼来簪子，如此也就罢了，怎么现在人从夏洛笙变成了夏洛霜！
    “子轩，你瞧着面色不太好。”
    慕子轩隐忍多年，早已学会隐藏住自己真实的情绪，心中虽是极为气愤和不解，可不过只是端坐在那里叫外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是突然间不知为何太子突然看着他开了口。
    “回皇兄，我无事。”慕子轩笑着回道，二人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兄友弟恭，可只有慕子轩知道自己当真是厌恶这个皇兄到了极点，眼下却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演戏。
    皇后肚子里出来的比起自己这个宫女生下来寄养在明妃身边的皇子不知高贵了多少，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明德帝还将其亲自教养，这是不管再怎么努力的自己都赶不上的。
    可慕子轩真正不服气的是，明明自己文韬武略也不比太子差，可为了自己这个所谓哥哥，自己却不得不藏拙，不能将真本事表露出来，这是他名义上的母妃明妃要求的，慕子轩忍了多少年了，再忍下去他就得看着自己这个哥哥登上那个位置了，是以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虽说是一方面听了明妃的隐藏着自己，另一方面又私下拉拢了不少人，这将军府，自然也包括在内。
    可惜的是，将军府只忠于皇上，他就不得不想些旁的办法了。
    “那鹰确实是吓人了些，父皇也是担心若是再伤到他人于子轩的名声也不好，所以还是将那骇人的东西放走。”慕子风虽说是不如慕子轩俊美，可到底也是皇家子弟，眉目端正极为正气，说起话来也是十分温和的：“还有那位夏家的姑娘，还是要备些东西去给姑娘道个歉的。”
    “多谢皇兄指教，子轩知道了。”慕子轩点头谢道后便不再说话了，也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这会子皇子们献完了礼物自然是轮到各位臣子了，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说是给太后的贺礼，实则也是各家少爷小姐展示自己的方式罢了，是以那些到了适婚年纪的少爷小姐，此刻定是卯足了劲儿的想要表现自己一番的。
    夏洛笙倒是无意于这些，左右她现在年纪还未到，若是太过于表现自己说不定还会被人说是别有用心，所以她准备的寿礼不过是取了个中间而已。
    “杜家贵女杜明锦——”
    叫到杜明锦名字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那位京城久负盛名的贵女身上，毕竟杜明锦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以众人都期待杜明锦能拿出一个惊艳全场的寿礼来。
    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杜明锦的寿礼别说是惊人了，还可以说是有些普通，不过是自己亲手画的一副佛像。
    虽说是自己画的很是难得，可从杜明锦手中拿出来，倒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太后也不过是看了一眼，象征性地夸了两句，并未多说什么，夏洛笙瞧着杜明锦面上更无异色，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杜明锦明明已经及笄，登门拜访的人不在少数，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却不把握了呢？
    “笙儿，杜明锦最拿手的不是她的字吗？”胡月凑过来同夏洛笙咬耳朵道：“她怎么瞧着像是没太在意这寿辰的样子？我可是听说好几家都看上杜家了呢。”
    “我也不知道。”夏洛笙摇了摇头，她看着对面杜夫人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的样子，只不过杜明锦不知道对杜夫人说了什么，杜夫人又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看着杜明锦的目光多了几分无奈。
    真是有些奇怪了。
    夏洛笙也记不得上辈子杜明锦送了什么寿礼，只是眼下杜明锦的模样，着实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太后今日心情还是不错的，每家的少爷小姐都得了句夸，虽说大家都明白是客套话，可好歹也是太后金口玉言说出来了，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
    “夏家夏洛笙夏洛霜二位小姐。”
    听到喊道了自己的名字，夏洛笙忙站了起来，跪到了殿中间，方才夏洛霜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此刻也好全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现在也同夏洛笙一起跪了下来。
    “夏家丫头，你身上的这料子，可是荣锦缎？”
    只是寿礼刚被人端到殿内，太后却是先开口了，而且众人都能听出来，太后这是今晚第一次有些激动，声调都拔高了许多，一时间纷纷看向夏洛笙，也都看到了夏洛笙那身衣裳，低声讨论了起来。
    “过来叫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居然让夏洛笙过去了！夏洛霜跪在那里差些将指甲给掰断了，又在心里狠狠祈祷着最好是夏洛笙这身衣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好叫太后狠狠地罚上一回才是好的。
    “嗯，确实是荣锦缎。”可惜太后并没有像夏洛霜想的那般生气，而是十分欣喜地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夏洛笙说道：“孩子，抬起头来叫哀家看看。”
    夏洛笙缓缓抬起头来，眼睛却还是不敢直视太后的，低眉顺眼的跪在那里，叫人瞧着仿佛一朵脆弱的花般惹人怜爱。

 第234章 一模一样的寿礼

    “和月柔那孩子长得真像。”
    太后瞧着夏洛笙的脸，许久才像是轻叹般的说了这句话，坐的离太后近的人自然是听到了这句，只不过月柔这两个字还是在心里咀嚼了一番才知道太后说的人是谁。
    顾月柔，顾老将军那位早逝的女儿。
    于是乎一些人把目光也投向了顾老将军，只见他却是把头别了过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初哀家送给月柔的新婚礼便是这荣锦缎，只不过还没见那丫头穿过”太后像是想起了往事一般，看着夏洛笙缓缓说道：“如今瞧着你，倒像是又见到了月柔丫头一般。”
    太后的话说的简单，夏洛笙心中此刻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这衣裳料子是太后赐下的！
    自己原先不过是听说过，当初皇上刚登基不久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太后又十分喜爱小孩，所以自己的祖父因得盛宠时常会带着自己娘亲进宫去看望太后，久而久之太后自然是对自己娘亲也十分喜爱的，只不过是后来太后有了自己亲生的皇孙，而自己娘亲年纪也逐渐大了，自己祖父自然也就很少带娘亲进宫了。
    京城里也有人说是太后顾及着自己娘亲容貌太盛怕是会被看上，所以才疏远了将军府。
    可听着太后对自己娘亲的称呼，夏洛笙却觉得太后当真是真心喜欢自己娘亲的。
    “回太后，这衣裳乃是娘亲亲手为小女所作，听原先照顾娘亲的妈妈说这是娘亲想带着小女来见太后，只是没想到”夏洛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又笑了笑：“如今小女穿着能见到太后，娘亲知道太后还念着她应当也是会高兴的。”
    “是啊，月柔是个好孩子。”太后看着夏洛笙此刻眼里都是慈爱：“你也是个好孩子。”
    太后这么说完，底下人再瞧着夏洛笙和夏洛霜的目光可全都变了。
    这丞相府是怎么回事，一个姑娘被三皇子欠了人情，现在这个又得了太后的青眼，怎么人家就这么好命呢。
    不过比起来，自然是夏洛笙得到的嫉妒更多些，毕竟方才旁人得太后夸还是因为献了寿礼，而且都是些场面话，可夏洛笙还什么都没说，就因着身上的衣裳叫太后注意到了，再听听看原来还是从前就有渊源的，这顾家也当真是盛宠不断啊。
    后面还有人在等着，太后也并未说太多，便让夏洛笙回去等着瞧人的寿礼，夏洛笙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低头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上站好了，却感觉有几道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可她眼下也不能抬头一一看去，只是身边夏洛霜的视线倒是能瞧的清楚，显然是心有不甘的模样。
    夏洛霜自然是气急了，她精心准备的衣裳方才被杜明锦压了一头也就算了，本是觉得自己同夏洛笙并无什么区别，可谁知道她这身衣裳的料子却是太后曾经赏的，这御赐的东西可就跟她的料子大有不同了，更何况夏洛笙还因着这个同太后单独说了话，留自己孤零零地在后头跪着被人冷落可谓是丢人极了。
    要是自己娘亲也是出自将军府的话
    夏洛霜想起府上自己刚被扶正不久的娘亲，还有先前去宴会时被人嘲笑的场景，一时间竟有些埋怨起柳氏来了，只觉得若是自己娘亲要是出身好些，自己也不至于会被人嘲笑如今还被人冷落，又或者说不定今日能被太后看上的就是自己了。
    她这些想法夏洛笙自然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夏洛笙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夏洛霜便是这样，从来都只会去嫉妒自己有的东西，也不去瞧瞧从小到大夏恒彦给她的宠爱，到底是太容易钻牛角尖了。
    眼下夏洛笙觉得奇怪的，是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夏洛笙不知道的是，此刻慕子轩瞧着她的目光，就如同一匹饿了几天的狼终于看到了一块新鲜的肉，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只不过这道视线藏在了人群中，不会轻易被发现罢了。
    慕子轩方才瞧见了太后对夏洛笙的态度，以及将军府对夏洛笙的维护，自然是不肯轻易叫夏洛笙逃走的，眼下也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
    夏洛笙则是已经掀开了自己背着的寿礼，是她绣了许多天的一副万寿图，为此她的手指头都不知道被扎了多少回了，上辈子是绣帕子绣习惯了手上已经被磨出了茧子不怕疼，可如今她被养的细皮嫩肉的，自然是疼的，可也算是最终绣好了。
    夏洛笙还小心地瞥过去一眼看了看自己外祖父的反应，瞧着人嘴角似乎是勾起了一丝笑才算是放下心来。
    只不过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等到夏洛霜的寿礼掀开后，众人皆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因无他，只因夏洛霜的寿礼，居然也是一副绣好的百寿图。
    这若是不同人家的寿礼撞上了可以说是偶然，只是这同一家的姐妹应当都是商量好的，怎么还会送上一模一样的东西呢。
    夏恒彦能明显感觉到几位向来跟自己不合的同僚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瞧了瞧站在那里的自己的两个女儿，一时间竟是气得有些心疼了。
    可这时候他是不能站出来的，只能是希望自己的两个女儿机灵些，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才好。
    “这倒是有意思了，怎么还送上了一样的东西？”皇上先开口道，虽说是调侃的语气，可任谁都能看出来，皇上似乎是有些发怒的样子。
    “回皇上。”夏洛霜飞快地看了一眼夏洛笙，抢在人前先开口：“小女不才，只是念着太后寿辰应当尽心尽力，所以这副绣品上的寿字乃小女亲手所写，而后才一针一线亲手绣成。”
    “亲手写的，倒是有心了。”皇上看了一眼之后又问夏洛笙：“夏家丫头，你呢？”
    “回皇上。”夏洛笙此刻跪着，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来：“这副绣品上的字乃大师所作，小女不过是照着绣出而已。”

 第235章 双面绣

    夏洛笙话一说出口，众人看她的目光可就变了，尤其是夏洛霜，此刻若不是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她恨不得就要笑出声了。
    自从从巧杏那里听说了夏洛笙在准备寿礼之后她便叫人留心着夏洛笙的寿礼是什么，虽说是巧杏近不了夏洛笙的身，可到底也是在竹笙院做活的，夏洛笙是个防得严实的，可她身边的小丫头是个嘴不劳的，巧杏同人说上几句话那小丫头便把夏洛笙准备的寿礼是什么全说了出来。
    倒是会讨巧的，夏洛霜原本是想自己写上一副字的，可知道了夏洛笙在绣字之后便也动了心思，左右她不能落了下乘，也不会让夏洛笙露脸。
    所以她也准备了同样的东西，可是她的比夏洛笙的定是要多份心思在的，自己的字本来就是不差的，手写的百寿字和夏洛笙照着旁人的临摹的，哪个更有新意旁人一看便一目了然。
    到时候出丑的定然是她夏洛笙。
    果不其然，夏洛霜听到夏洛笙说出来的话后甚至想怜悯地看人一眼，到底还是她夏洛霜更胜一筹。
    再者说自己手写的更费心思，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人觉得是夏洛笙故意要学自己的了。
    是了，夏洛霜已经听到了有这样的声音，说是丞相府家的嫡女也不过如此，连妹妹的寿礼都要照着抄，可也没有抄出什么名堂来。
    夏洛笙自然也是听到了这样的话，可她面上并不见慌乱，而是抬头看了夏洛霜一眼，道：“妹妹的字果真是极好的，我是比不上妹妹的。”
    瞧着夏洛笙不慌不忙的样子，夏洛霜的笑忽地僵在了脸上，前几次自己娘亲算计夏洛笙的时候，夏洛笙便总是这样一副模样，是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涌出了一股不安来。
    夏洛笙伸出手来，在面前的寿礼上碰了一下，只那一瞬间，在场人的目光又全都变了，只不过这一次，成了惊叹。
    “小女不才，字是比不上妹妹，所以便在绣工上下了功夫。”夏洛笙话音落下后，整个殿内都是安静的，众人瞪大了眼睛，瞧着夏洛笙面前的寿礼。
    只见那百寿图的背面，竟然还绣有东西，而且是一副观音像，那观音的神态极为祥和，随着夏洛笙的微微摆动，竟像是会动一般。
    “是双面绣。”
    坐着的人中有些巧手的妇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更是叫众人惊讶了一分。
    竟然是双面绣。
    即便是南楚最好的绣娘，也极少有人会双面绣，这针法不仅难学，更是需要极大的耐心，稍有不慎一块布可就全毁了，所以也极少有人会接双面绣的单子，是以这门手艺几乎要在南楚消失了，只有宫里的绣娘还有几个会的。
    可这么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何况还绣的这般好，针脚细密，就连那一根根的头发丝都绣得极为工整，这得是准备了多久才能绣好的啊。
    这人群中有人夸自然就有人嫉妒了，夏洛霜此刻瞧着夏洛笙，方才眼里的骄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愕和恨意来。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夏洛笙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夏洛笙则是气定神闲地站着，看了夏洛霜一眼朝人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把头扭了过去。
    她本就防着巧杏，自然是知道巧杏去找夏洛霜这事的，巧杏同夏洛霜说的那些话，红玉也是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她，所以巧杏能从知夏嘴里套出来那些东西，自然也是她允许的。
    夏洛笙就是想瞧瞧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如今知道了是为了在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难堪，那么她不用心慈手软了。
    现在就瞧瞧到底难堪的是谁了。
    这会儿人群中的声音已经变了，这双面绣自然是更耗费心力的，不管是心意还是技巧上都不是夏洛霜的那副绣品能比得上的，也不知道这夏家的姑娘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人们瞧着夏洛笙的目光不免又多了层羡慕。
    不仅是方才得了太后青眼，如今送的寿礼又这么别出心裁，这姑娘可是不得了啊。
    更有和夏恒彦交好的来同人夸了夏洛笙几句，本以为夏恒彦会高兴，结果还是看人垂着个脸，一时间便没人再敢过去了。
    夏恒彦实则是此刻不知道是该喜还是不该喜，虽说都是他的女儿，可到底他还是偏着夏洛霜的，只觉得若是此刻本人夸的是夏洛霜就好了，是以夏恒彦的心里还有些埋怨起夏洛笙来，怎得准备了这些东西连他这个爹都不告诉，若是早说了他早知道，就不会出现如今这样的场面了。
    “姐姐的绣工果真是好的，霜儿自愧不如，原来姐姐从一个月前就在准备的寿礼就是这个啊。”
    就在众人都小声称赞之际，夏洛霜的声音忽地响起倒是让人又把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夏洛笙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竟是不知道，夏洛霜居然糊涂到这种地步，是非要把家宅不和这种事搬到皇上面前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自己一个月前准备的寿礼，不外乎就是告诉别人，这样的绣品可是她一个人绣不出来的，若是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就会背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夏洛笙故作惊讶道：“一个月我可是绣不出这样的东西的。”
    “不过是从和贺妈妈那里听说了娘亲曾受太后照顾一事，便提前准备了这份寿礼，一个月前才算是完成了大部分，而后慢慢再去改了改最后才成的。”
    夏洛笙跪拜道：“太后明鉴，此绣品确实是小女一人完成，不曾假人之手。”
    “嗯——”太后点了点头，她因着夏洛笙和顾月柔的关系本就对人喜爱了几分，自然也是相信夏洛笙的话的。
    可谁知道夏洛霜还是又开了口：“原来姐姐绣工这样好呢，原来从前都是瞒着我的呢。”

 第236章 难堪

    “霜儿。”
    到了这时候夏恒彦是不能在装聋作哑了，原本夏洛霜问一句可以当成是女儿家的玩笑话，可再这么问下去就太过于刻意了，家宅不和的事若是被那帮老顽固捉住了上道折子，他可是又要头疼好些日子的，于是夏恒彦站出来恭敬道：“皇上太后见笑了，臣的两个女儿尚且年幼不知规矩，因得皇上太后人仁慈便把这里当成府上玩闹了，还是莫要耽误功夫，叫她们二人先下去歇息着，臣会好好教导她们规矩的。”
    虽说是夏恒彦这样说，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丞相府的两个女儿可谓是有些水火不相容了，知道的更多的则是瞧着夏洛笙的侧脸有些心疼人，毕竟这丞相府后娘当家，方才这小女儿咄咄逼人的架势，怕是原配留下的大女儿没少受欺负的。
    可有些人自然也会想到旁的地方去，毕竟夏洛笙从前的名声也算不上多好，大家也不过是只知道丞相府有个聪明伶俐的二小姐罢了，至于这大小姐，大都说是个木讷的，可如今瞧着可不尽然，万一这绣品当真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小女儿有所微词也是应该的。
    毕竟这可是太后的寿辰，若是叫人弄虚作假了可不好。
    前看着底下嘈杂了起来，皇上面上瞧着也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打算应了夏恒彦的话叫夏洛笙和夏洛霜下去，可谁知道一道身影忽地跪在了大殿中央，夏洛笙瞧着突然跪下来的贺妈妈，一时间有些慌神，只担心皇上会降罪于贺妈妈，只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贺妈妈便开口了。
    “还请皇上太后恕罪，老奴实则是必须得站出来替大小姐说上两句。”贺妈妈垂着头拜得恭敬：“这绣品确实是我家小姐一针一线自己绣成的，自从老奴说过太后娘娘对月柔小姐的恩赐之后，小姐便心心念念着替月柔小姐感谢太后，所以每日废寝忘食地绣，手上都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了。”
    “你是她的奴才，自然是会替她说话了。”
    这句话原是夏洛霜想说的，可瞧了夏恒彦一眼发现人让自己闭嘴之后，夏洛霜便缩在角落不出声了，可谁知道还真有人替她问了出来，这下子夏洛霜可谓是白了一眼夏洛笙。
    叫你得意，这下次可得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贺嬷嬷，好久不见了。”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太后忽然开口了，而且居然还是笑着对贺妈妈说着话，就连夏洛笙都有些迷糊了，怎么贺妈妈同太后也像是旧相识的？
    “太后娘娘，一别十年，您还是没变，老奴却是老了许多。”
    怎么这妈妈这么大来头，周围人都惊呆了，夏恒彦没想到将军府这回给夏洛笙的人居然是这样来头，夏洛霜更是嫉妒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是啊，你姐姐也去了十年了，这么看着，你倒是同她长得越发像了，如今没想到还能再瞧着你，倒也是全了我个心愿了。”
    太后都这样说了，便是皇上也不好再责备这个突然出现的嬷嬷，众人瞧着这嬷嬷来头不小，定然也不会再去怀疑夏洛笙那副绣品的真实与否，这说到底，倒只有是夏洛霜不懂事了，毕竟方才那些话，可都是她问的，自家嫡姐准备的东西在家里面不问清楚还非得闹到皇上太后面前，当真是丢死人了。
    果真是姨娘生的，便是抬高了身份行为举止也透着小家子气。
    夏洛霜眼下当真难堪极了，若不是皇上叫她们退下，她怕是眼泪都止不住地要滴下来了，回了位置上后瞧着神情自若的夏洛笙，酸溜溜地说了句：“原来姐姐还有这般本事，妹妹可真是不知道呢。”
    “是啊。”夏洛笙笑着看向夏洛霜：“妹妹不知道的可多了，所以日后可要想好了再开口，别想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回去之后也不好跟爹爹交代。”
    “你！”夏洛霜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话去回人，只能是坐在一边自己生闷气，夏洛笙依旧是挺直着背坐在那里，神情也没有什么起伏。
    “到底是月柔的孩子。”
    杜明锦正在偷偷打量着夏洛笙，却忽然听到自己娘亲在自己耳边发出的一声轻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夏洛笙，顾月柔的孩子，杜明锦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忽地涌出一股苦涩来，想到这里她拉了拉自己娘亲的袖子，小声问道：“娘，我记得你是不是有过一张帕子，同那位夏小姐身上的衣裳很像来着。”
    杜夫人被她这么一说也是想想起来了什么，略带欣喜地说道：“是啊，那也是月柔给我的。”
    “她当真是个极为手巧的，我们那么多人的绣工都比不上她，那枚帕子我也一直收着，原来你还记得啊。”
    她果然没记错，娘亲真的是还留着那枚帕子的。
    听着杜夫人欣喜的声音，杜明锦心中的苦涩越来越深，可面上还是笑着回道：“可不是吗，那帕子的料子极为罕见，女儿瞧见一次便记住了呢。”
    “想不到月柔的孩子也同她一般手巧，那绣工比起月柔的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阿锦改明儿你也像笙儿请教请教去。”杜夫人说着摸了摸杜明锦的头，满脸慈爱，可是却没看到杜明锦一点点阴沉下去的面色。
    瞧着对面夏洛笙的神色，杜明锦把头别了过去，嘴上却是回答的乖巧：“好，娘亲我会的。”
    而后的寿礼再拿上来便是有些千篇一律了，便是再好的绣工也比不上方才夏洛笙的双面绣，是以看到最后许多人都有些疲乏了。
    等到了宴会的最后，就连皇上也露出了一丝疲态，讲了几句之后这寿宴终于算是结束了，可夏洛笙却没急着出去，同胡月打声招呼过后便穿过人群向着别的地方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那人面前，夏洛笙却忽地有些怯场了，可看着那人的背影，还是鼓起勇气叫了出声。
    “外祖父，请留步。”

 第237章 荷包

    夏洛笙握紧藏在袖子里的东西，瞧着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若不是因着身边人太多，她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扑进外祖父的怀里去了，这个她在世上最亲的亲人，最疼她的外祖父，现在还能站在自己面前，夏洛笙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外祖父，请留步。”夏洛笙小心翼翼地瞧了自己外祖父一眼，发现人虽说还是侧着身子似乎是不愿意见自己，可还是停住了脚步在等着自己说些什么。
    “老将军。”贺妈妈也忍不住上前帮着夏洛笙说话：“小小姐有话对您说，您且听听。”
    顾怀安没有回话，可还是把身子摆正了些，模样看上去不像是在生气，倒像是在强忍住什么情绪似的，只是夏洛笙此刻也低着头在琢磨着自己要说的话，并没有看到自己外祖父的表情。
    “外祖父。”夏洛笙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像献宝似的捧到了顾怀安面前，说道：“给给太后绣寿礼的时候，也给外祖父绣了个荷包，若是外祖父不介意的话便收着。”
    听着夏洛笙的话顾怀安心中一动，没忍住看了夏洛笙手上的荷包一眼，那荷包绣得极为精巧，只是瞧着上头绣的花纹，也能知道绣得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可顾怀安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收下，顿了一下才说道：“笙你有心了。”
    夏洛笙知道自己从前做的混账事，一时间若是叫外祖父原谅自己也是不现实的，只是方才寿宴上也是叫她知道了外祖父还是心里装着自己的便好，于是将荷包往顾怀安手里一塞，便小跑着跑远了。
    “哎。”顾怀安刚回过神来就看着那道小巧的身影已经跑远了，想追也追不到了，贺妈妈却是还没走，在旁边站着看着自己。
    “老将军。”贺妈妈笑盈盈地开口：“小小姐绣这枚荷包的心思不比给太后准备寿礼的差，您瞧。”
    顾怀安拿着荷包仔细看了看，仅有手掌大的荷包上面绣了一个人正在舞剑，旁边还绣着一个坐在地上的小人儿，似乎是在鼓掌，那坐着的小人头上簪了一支梅花，看上去是个女子，针脚细密，便是那舞剑的剑穗儿都绣了出来。
    “胡闹。”顾怀安握紧了荷包对着贺妈妈说道：“才多大年纪就这样熬自己的眼睛，这是要把眼睛给绣坏了的，贺妈妈怎么不拦着她，这荷包我也用不到！”
    话说的气愤，可贺妈妈在将军府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个老将军的脾气的，越是在乎就越是喜欢说气话，明明是担心小小姐的眼睛，而且已经小心地把荷包收起来了，可是还在嘴硬着。
    摸透了老将军的脾气的贺妈妈道：“是是是，是老奴的错。”
    “可是老奴都劝了多少次了，还把东西给小小姐藏了起来，可小小姐还是背着老奴偷偷绣着。”贺妈妈说到这里抹了一把眼泪：“说是无论如何都得送您一个。”
    “老将军，小小姐都长这么大了，老奴瞧着小小姐实则又懂事又乖巧，根本不像是外面人说的那般，您今天也瞧见了，太后都说小小姐像月柔小姐呢。”
    贺妈妈最后这句轻叹落在顾怀安的耳朵里便是如平地一声雷，叫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直到贺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顾怀安都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方才夏洛笙给的那枚荷包。
    自己的女儿月柔也曾给自己绣过一个荷包，这两个荷包样子虽说不像，可月柔把荷包拿给自己时的神情可是同今日的夏洛笙一模一样的。
    顾怀安还记得那天，顾月柔兴冲冲地跑到了自己的练武场，一双白净的小手捧着一枚荷包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自己，说是她绣得第一枚荷包，里面还有自己去寺里求得护身符。
    彼时自己女儿的女红着实不算好，那荷包实在是绣得不成样子，针脚歪歪扭扭的，看不出来绣得是花还是太阳，后来月柔告诉她那是一只猫，叫他哄了好久买了几串糖葫芦才哄好了。
    再后来月柔的女红越来越好，等到及笄前又送了自己同样的一枚荷包，只不过这回绣得精致极了，可那会儿自己脾气算不上多好，说着男人不戴这些东西，可还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可惜的是，后来上战场的时候给弄丢了，再后来便是月柔出嫁，说给自己再绣一个的荷包也没再绣了。
    再后来
    顾怀安想着方才夏洛笙穿着那身衣裳的样子，他眼前也是一个恍惚，差些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可等他看清楚了才发现，那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女儿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只是
    顾怀安不是不想见夏洛笙，可是每每想起夏洛笙从前说过的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见自己唯一的外孙女，生怕再被人给厌弃了。
    可是如今顾怀安摸了摸那枚荷包，感受到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便将其打开看了一眼，霎时间险些红了眼眶。
    里头叠着一张纸条，就像自己女儿那时送自己的一样，是一枚一模一样的护身符。
    顾怀安年轻时便是个刀扎在肉里都吭声的脾气，上了年纪更是不轻易流泪，可眼下看到这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眼眶一酸眼泪就要下来了。
    或许自己这个外孙女当真是不一样了。
    贺妈妈方才说的话还在耳边，顾怀安瞧着方才夏洛笙消失的地方看了好久才迈步走了出去。
    “小姐。”
    贺妈妈此时也回到了马车上，夏洛笙见她来了便一把拉住了她，着急而又小心地问道：“外祖父他他收下”
    “收下了收下了。”贺妈妈宽慰道：“老将军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小小姐，老将军就是嘴硬了些，您过些日子再去给他服个软，他就什么气都消了。”
    “是吗”夏洛笙却是不敢这么想。
    毕竟先前她说过的话，着实是伤了这位老人的心。

 第238章 哭诉

    夏洛笙重生后唯一后悔的便是重生的有些晚了，若是能回到她同外祖父生气说那些话的时候，或许会比现在好上很多。
    自己被柳姨娘那般教养着长大，柳姨娘是个很精明的女人，从来不对自己说外祖父家的坏话，只不过是告诉自己，外祖父是练武之人，在沙场上可以一刀取敌人首级。
    若是自己年纪稍大些便罢了，可那会儿自己刚没了娘亲，正是对什么事都害怕的时候，柳姨娘总是同自己讲许多打打杀杀的事，对外说是让自己听些自己外祖父的事锻炼胆识，可实则只会让自己对陌生的外祖家产生无限的惧怕。
    是以每次有外祖父想要来看自己的时候，年幼的自己要么是不理不睬要么就是恶语相向，再后来的时候更是躲起来不见人。
    许是外祖父知道自己不想见他，后来便很少再来了，只是会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过来，可是要么不是被自己扔了，就是要么就是给夏洛霜了。
    直到最后一次自己外祖父亲自来，说很快便是他的寿辰，想让自己去将军府小住一段时间。
    那会儿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大舅舅，外祖父的大儿子刚刚战死沙场，而二舅舅因为战事还不能及时回到京城，这位丧女又丧子的老人，不过就是希望有个亲人能陪陪自己罢了。
    可自己那会儿说了什么呢，只说是自己绝对不会去将军府那地方。
    说是那地方杀戮多阴气重，去了变会有不幸，宁愿死都不会去的。
    自己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些话对那位又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那次之后，外祖父便再也没来过了。
    夏洛笙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事本就是自己做的不对，所以只能是慢慢来了。
    荷包的事她都是从贺妈妈那里听来的，虽说是她也用了一些心机，可眼下她也没有什么再好的办法了。
    如今外祖父收下了自己做的荷包，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了，接下来她还得慢慢筹划才行。
    “小姐……”贺妈妈看自家小姐这样，自然也是知道她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只能是尽自己的力去劝慰:“老将军最是疼您了……”
    “妈妈，让我自己想想。”夏洛笙摇了摇头，而后又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贺妈妈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示意青兰也退到一边叫夏洛笙自己一个人想事情了。
    这边夏洛笙坐着马车回了府，那边夏洛霜也存着气的回到了府上，进了门便径直去了柳姨娘的院子，“嘭”的一声便把门给关上了，想要一头扑进自己娘亲的怀里，看着娘亲还大着的肚子又只能作罢，转而扑到了床上。
    “霜儿，怎么了？”柳姨娘原本还想着自己女儿定是能在太后寿辰上大放异彩，已经喜气洋洋地等着人回来了，谁知道却是看见自己女儿一脸的沮丧甚至还哭的妆都快要花了。
    “怎么了霜儿？”可是夏洛霜只是哭什么都不说，柳姨娘见状拽了拽人的袖子说道：“霜儿，有什么事同娘说。”
    “和你说有什么用！”夏洛霜一把甩开了自己娘亲的手，抹了把眼泪道：“你为什么不是将军府的女儿，为什么我就非得是你肚子里出来的！”
    柳姨娘被这句话惊的连连后退了三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女儿竟然是这么想自己的，扶着肚子半天没缓过神来：“霜儿霜儿你”
    “哎呦我的霜儿小姐啊。”方嬷嬷此时也跟着来到了玲珑院，听见夏洛霜说的话后先是稳住了柳姨娘，而后劝道：“你怎么能这么伤夫人的心，夫人可是为了你做了不少的事啊。”
    “做再多事又怎样。”夏洛霜此刻有些失了理智，喊道：“还不是比不上夏洛笙的身份，就是连太后都要多看她几眼的。”
    “我”柳姨娘当真是被气得不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受尽了委屈委身做小才来了丞相府，又是费尽心思才做到了现在丞相府夫人的位置，可自己女儿居然是觉得自己身份不够。
    “我的霜儿小姐先少说些。”方嬷嬷急得满头是汗。
    “哼。”夏洛霜留下一声冷哼又跑了出去，柳姨娘是还在捂着肚子大喘气，方嬷嬷则是不知道该去追夏洛霜还是顾着自家夫人，急得团团转。
    “我没事，你先去看看霜儿，回来再和我讲讲今日发生了什么。”柳姨娘坐到了床边，挥着手叫方嬷嬷去追夏洛笙。
    “是。”
    “夏洛笙有什么了不起的！”夏洛霜回了自己的院子便是劈里啪啦地一顿摔，什么茶盏花瓶统统推到了地上，地上一片狼藉，绿珠跟在身边不敢说半句话，也没法近夏洛霜的身。
    “小姐。”好不容易等夏洛霜摔累了，绿珠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去开口道：“方嬷嬷在门口等着”
    “让她走！”夏洛霜最后喊了一嗓子，而后又是一声花瓶落地的声音，绿珠见状也不敢再多说，只能是去回了方嬷嬷。
    “老奴知道了。”方嬷嬷听说了之后也不再坚持，只能是摇着头回了玲珑院。
    “红玉。”绿珠正不想进屋，正好就瞧见红玉端着什么走了过来，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把人拽住了：“你来的正好，小姐正是需要你的。”
    “啊？”红玉正迷糊着，就看着绿珠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小姐？”红玉不是没听到夏洛霜屋子里的动静，她端着一碗红枣薏米粥轻轻敲了敲屋门：“奴婢听说小姐寿辰上未曾吃好，正好小厨房刚熬了粥，奴婢给小姐端了碗来，小姐先喝些补补身子。”
    许久屋里都没有声音，直到红玉腿站得有些麻了，才听到里面闷声一句：“进来。”

 第239章 不同意

    红玉小心地端着碗进去了，一进门便被里头的一片狼藉吓了一跳，可她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踮着脚走到了夏洛霜身边，轻声道：“小姐，吃些东西，这粥能养胃呢。”
    红枣的香气在屋里蔓延开来，夏洛霜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放那儿，你先出去。”
    “是。”
    红玉什么都没再多说，把碗放在了桌子上之后便要离开，可谁知刚碰到门身后又传来夏洛霜的一声：“等等。”
    “小姐。”红玉手脚麻利地先将夏洛霜身边的碎瓷片收拾到一边，而后才站着恭敬道：“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红玉你说。”夏洛霜的声音听着瓮声瓮气的：“你说我真的不如夏洛笙吗？”
    红玉低垂着头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来：“小姐这是什么话，您自幼便聪颖，是老爷和夫人的掌上明珠，怎么会不如别人呢。”
    “那为什么大家都只能看到夏洛笙的好呢，还是说当真我的出身就是不如她，那个什么将军府明明就是个晦气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夏洛霜这时有些哭昏了头，便是什么话都往外头说了，红玉见状连忙上前虚虚地捂住了夏洛霜的嘴，道：“二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到了不好的。”
    “什么好不好的，我”夏洛霜说着眼泪又下来了，趴在床榻上嘤嘤哭着。
    “小姐。”红玉在一旁小声劝慰着：“这出身也不是小姐能决定的，可便是大小姐是将军府出身的又如何，这之后谈婚论嫁，后半辈子过得怎么样，不还是要看夫家的吗？”
    “如今可是夫人当家，这大小姐能嫁到什么人家去不还是全听夫人的吗。”
    夏洛霜只听着声音是觉得红玉这是在安慰自己，可实则红玉面不改色，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您就不一样了啊，你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丞相府的贵女，多少人争着上门求取呢，到时候再比起来，谁还会记得大小姐的外祖家是将军府呢。”
    红玉的话一点点进了夏洛霜的耳朵，倒是让她逐渐止住了哭声。
    “红玉，你说得对。”忽然间夏洛霜坐了起来，险些叫红玉吓了一跳，她稳住了心神瞧着夏洛霜，发现人已经哭的妆花了一脸，在烛光下还有些骇人。
    “我要去找娘。”
    夏洛霜站起身来，准备推开红玉往外走去，红玉拉着人喊道：“小姐，您累了一天了，先梳妆打扮一番再去。”
    “不”夏洛霜一个不字刚说出口，就瞥见了铜镜里自己的脸，也险些被吓了一跳，连忙又拉住了红玉说道：“快些打些水来。”
    “是。”红玉跑了出去，夏洛霜一个人坐在屋里，瞧着铜镜里的自己，缓缓地将自己头上的发簪都摘了下来，眼睛转了一圈，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昨日夏洛霜梳洗打扮完瞧着天色也黑了，便没再去玲珑院，倒是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跑了过去。
    夏洛霜这次身边带的是红玉，昨晚之后她越发觉得红玉更会说话也更会哄自己开心，自然对人更亲近了几分。
    只是正好在路上遇到了来找自己的方嬷嬷，方嬷嬷念着自己主子一晚上没睡好就是担心这位小祖宗，几乎是一夜没睡，等天亮了就来找人，看见夏洛霜就拉住了人：“二小姐这是要去哪？”
    “方嬷嬷。”哪知夏洛霜一见了自己就十分急不可耐地说道：“嬷嬷快些带我去看娘亲。”
    “哎，哎。”方嬷嬷还以为是夏洛霜自己想通了，正好自家主子确实是有事情要找这位小祖宗，于是不敢耽误赶忙把人带了过去。
    “娘，女儿有要事要说。”
    “霜儿，娘有事要问你。”
    母女二人一见面都有些着急的样子，柳姨娘稍微快了一步抢过了话头：“听说昨日寿宴上三皇子的鹰可是突然扰了你？”
    “娘”夏洛霜没想到自己娘亲一开口提的就是自己想说的事，连连点头道：“是啊娘亲，娘亲，三皇子他”
    可夏洛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姨娘的声音给盖了过去“霜儿，听娘说，这事过去就当是过去了，千万不要再提及了。”
    “为什么？”夏洛霜怎么也没想到，她原本以为这事同她的娘亲一说，娘亲定然是会向着她，想着这事也正好是个契机，旁人只知道是三皇子的鹰扰了自己，可鲜少有人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只要稍稍的叫人把这故事润色一番，不就能成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了吗！
    三皇子驯养的鹰不着别人，独独要冲着自己来，怎么不能说是一段缘分了呢！就算三皇子是皇家人，可自己丞相府嫡女的身份也是不低的，皇子妃还不是手到擒来了吗，自己尚且年幼，就先把这事定下来，等自己及笄，自然就是皇子妃了。
    夏洛霜自己可谓是想的极好，却不知道昨晚的时候，夏恒彦已经找过自己娘亲了。
    柳姨娘听完这件事后原本想的也是和夏洛霜一样的，以为这是自己女儿的一个好机会，可等夏恒彦同她说完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柳姨娘也害怕了。
    仔细想来也是，那鹰就算是再怎么通人性，霜儿当时旁边还站着夏洛笙，怎么非得冲着霜儿去呢，这其中想想也是有猫腻的，暂且不说那皇宫是吃人的地儿，就说说眼下三皇子的身份，比不上太子受宠，甚至五皇子也比不上，可又瞧着是个有野心的，霜儿嫁过去，一个不好，等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又会是怎么样也不知道。
    这其中的变数太大了，夏恒彦皱着眉头的样子还在柳姨娘的脑海里，还有一些旁的话也不能同夏洛霜说，所以柳姨娘只能是挑着简单明白的话给夏洛霜解释了一番，希望夏洛霜能明白。
    可夏洛霜哪里会知道柳姨娘的苦心，她自从听完柳姨娘说要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之后便满心都是怒气，什么话都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便只管你肚子里那个好了，别管我！”
    柳姨娘被自己女儿最后这句话气得，捂着胸口在屋里喘了半天气都没能回过神来。

 第240章 偶遇李梦儿

    “你说说我怎么就生了她这么一个东西！”
    柳姨娘坐在屋子里半天都没能喘过气来，方嬷嬷跟在一旁又是扇扇子又是劝慰道：“夫人莫要生气了，想想你的肚子。”
    “什么肚子，不就是个假”
    柳姨娘没说完的话被方嬷嬷一手捂住了嘴闷在了肚子里：“哎呦我的夫人啊，您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方嬷嬷眼下真的是一个头四个大的，这一天天的母女二人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可就算是心里有抱怨方嬷嬷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是尽力劝人：“咱们小姐确实在寿宴上受了委屈，竹笙院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学会的双面绣，一直瞒着咱们就是为了叫自己在寿宴上出风头，咱们霜儿小姐好好准备的东西全被比下去了，您可是不知道呢，那小丫头瞧着有多骄傲。”
    “什么？”柳姨娘倒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昨晚听夏恒彦说到了半夜她也没睡好，这么听方嬷嬷一说才惊讶道：“霜儿的绣品会比不上那个死丫头？”
    夏洛笙也是她教养出来的，她自然不会用了心的去教养，再加上那小丫头也着实是好骗，她不过是说绣东西会伤眼睛，还会刺伤手，那小丫头一听就不愿意再练了，自己有意纵容着，所以那丫头也就一直呆笨的长大了，好衬托着她的霜儿多么玉雪聪慧。
    可着丫头是怎么背着自己学会了这么多东西的？
    “夫人，老奴也觉得有些奇怪。”方嬷嬷给柳姨娘顺了顺背疑惑道：“那小丫头的绣品我看了，当真是极好的，便是比起宫里的绣娘来也是不多让的，更何况还是双面绣，这没有个多少年的功夫可是练不出来的啊。”
    “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小丫头，怎么还能会这种本事了。”
    柳姨娘原想着是直接去夏洛笙的院子的，可是心里又记挂着她亲生的女儿，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先挺着肚子到了落霜院，路上方嬷嬷是劝了又劝，叫人一定要稳下心神再说话。
    可谁知道，二人到了落霜院却是吃了个闭门羹，守门的小丫头说，夏洛霜根本没回落霜院，而是带着红玉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自己这个女儿当真是要把自己气坏了才算罢休啊！
    柳姨娘差些两眼一黑晕过去，还好是方嬷嬷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冲着守门的小丫鬟喊道：“你是死的啊，还不赶紧来搀着夫人。”
    “是是。”小丫鬟练练应下，扶着柳姨娘先就近坐下了。
    而已经跑出府的夏洛霜可是没管那么多，她带着红玉一路小跑跑去了集市，在集市上这里瞧瞧那里转转的，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下来，吃的东西吃一口就不吃了，苦的倒是红玉，跟在人身后不一会儿手上都拿满了。
    “霜儿妹妹。”
    夏洛霜正在挑着首饰，忽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耐烦地回头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李梦儿，面上还算是缓和了些道：“原来是梦儿姐姐。”
    “我方才还听我这丫头说看见街上有个仙女般的人儿，正想着是谁呢，原来是霜儿妹妹。”
    李梦儿说起这些话来面上笑脸盈盈的，模样瞧着极为真诚，伸手不打笑脸人，夏洛霜原本是想借口先走开的，可听李梦儿这么一说，倒是心里舒坦了几分，仰着脖子点头道：“梦儿姐姐怎么也在这里？”
    “这不是听说最近春芳楼的绿豆糕很是红火，我就去买来尝尝。”李梦儿举了举手上的食盒，里头确实是飘出了阵阵绿豆糕的香味。
    “妹妹这是？”李梦儿瞧了瞧夏洛霜手上那四五个或金或银的发钗，哪怕一个都是她买不起的，忍不住心里一阵犯酸，可面上还是笑着道：“这几枚簪子甚至衬妹妹的贵气。”
    “姐姐若是喜欢也送姐姐一个。”夏洛霜被哄得有些找不到北了，正好她也有一肚子话没人能说，便拉着李梦儿手问道：“姐姐可是有空？妹妹请姐姐喝杯茶？”
    拿人家的手短，李梦儿瞧着那金灿灿的镶珍珠缠枝钗，自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便跟着夏洛霜去了对面的茶楼。
    “妹妹。”
    可谁知到了茶楼，夏洛霜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却是半句话都不说，就这么坐着一盏茶的时间，李梦儿是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妹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了？不如同我说说，也好叫姐姐帮你出出主意。”
    这会儿夏洛霜才算是抬眼看了李梦儿一眼，叹了口气道：“梦儿姐姐，前日的寿辰上”
    李梦儿因着是庶女，又经常受自家嫡姐的欺负，自然是极会察言观色的，几乎在夏洛霜一张口就明白了人是想说什么，于是拍了拍夏洛霜的受说道：“姐姐可是在担心那件事会传出来？放心好了，我哥哥说了，这事皇上下了令的，谁都不许再谈论此事了。”
    “什么？”哪知夏洛霜的反应有些激烈，拽着李梦儿的袖子问道：“皇上说不许谈论此事了？”
    可是这怎么行呢，不把这事传出来，自己和三皇子这段“缘分”怎么才能叫旁人知道呢。
    “是啊。”李梦儿似乎是没注意到夏洛霜的奇怪，继续说道：“所以霜儿妹妹就放心好了，这事不过是一场误会，过些日子大家都忘了。”
    都忘了怎么能行，夏洛霜想的很简单，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这么和三皇子有了些联系，若是就此断了，娘亲眼下又是那般态度，自己再想见到三皇子可就难了啊。
    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夏洛霜心里想着主意的时候，又听到李梦儿缓缓开口了。
    “还好是皇上下了令没传出来，不然这人多口杂的，一人传上一句，这误会都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了。”
    声音似是呢喃又像是低语，可是一字不漏地叫夏洛霜听了进去。

 第241章 暴露

    就在夏洛霜同李梦儿喝茶之际，柳姨娘好不容易才歇息的回过神些了，旁边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瞧着这位主子，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被拉出去打板子。
    好在是柳姨娘这会儿还没什么精神，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她赶走了。
    “嬷嬷，你说霜儿怎么就忽然成这样了。”柳姨娘喝了口茶，缓缓叹气道：“往常霜儿最是听我的话了，我可全都是为了她好啊，怎么霜儿倒是不听呢。”
    “夫人。”方嬷嬷知道自己是个奴才，也不好指责夏洛霜什么，只能是开口劝慰道：“小姐只是年纪小性子又活泼了些，只要小姐再好好想想，就知道夫人是为了小姐好的。”
    “我看她连我说的话都听不进去，还怎么好好想想。”
    柳姨娘话说得又急又快，喝了一口茶险些被呛到，方嬷嬷连忙给她顺了顺背，眼珠子转了转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要不就让老爷同小姐说？小姐最是喜欢老爷，也知道老爷最是疼她，说不定老爷的话小姐能听得进去呢。”
    “你让我想想。”
    柳姨娘说的想想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毕竟她思来想去也觉得方嬷嬷说的有些道理，自己一个人挺着肚子着实是管教不了这个女儿了，便想着一会儿就去找夏恒彦说清楚，只是柳姨娘没想到的是，夏恒彦竟是不在府上。
    “夫人，老爷眼下有要事要忙，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先跟奴才说，待老爷回来奴才再替您告诉老爷。”夏恒彦守门的小厮瞧着硬要闯进院子的柳姨娘有些为难地说道。
    “跟你说有什么用！”柳姨娘正是在气头上，吃了个闭门羹自然更是心情不好了，劈头盖脸地将那小厮骂了一顿，而后愤愤地瞧了院子一眼，最后还是被方嬷嬷扶着走了。
    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忙，柳姨娘边走边有些奇怪，夏恒彦这人不太喜欢出门应酬，刚过了太后寿辰应当也不会有人这会儿叫他，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柳姨娘一边气夏洛霜不懂事一边又有些恼怒夏恒彦这时候不在，也没去注意那小厮说话时有些不太正常的神情，可她眼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是先回自己院子去了。
    可柳姨娘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方才那个看门的小厮擦了擦汗，脚下麻溜的跑到了夏恒彦的书房前敲了敲门，恭敬说道：“老爷，夫人先回去了。”
    “我知道了，退下，若是夫人再来知道该说什么？”
    “知道知道，老爷放心。”
    屋里传来的声音赫然是夏恒彦，待小厮走后，夏恒彦又看了看门确实锁好了，才回头对着他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人道：“二位先生，寿辰上的事，可是想好了吗？”
    “夏丞相。”
    先开口说话的是周木，他其实汗已经湿透后背的衣裳了，可还是镇定说道：“这事跟我们”
    “还说没关系吗？”夏恒彦冷哼一声，将袖子里的东西扔到了周木面前：“我倒是不知道，怎么二位来教书习武的‘先生’，开始算计我女儿了？”
    一句话说的周木身后的晋铭心中也颤了颤，瞧着夏恒彦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来府上本就是打着教书的旗号，本来也没人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可这回设计夏洛笙一事不知为何没成，就连他们的身份也一并被怀疑了，毕竟这簪子的事，是瞒不住的，柳姨娘和夏洛霜或许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夏恒彦可是混迹官场多年了，是以这些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人。
    最糟糕的是，就连他们的主子那边，都已经有了要放弃他们的迹象，不然谁都知道这事暴露的下场，可他们主子那边却是丝毫没有行动，周木和晋铭跟着那个主子多年，心里很是明白这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意思。
    那个计划到底哪一步出了错周木现在也没想明白，只是原本给大小姐的簪子如今落到了二小姐的手上，是不是说明大小姐也察觉出了什么呢？周木不敢再深想，若是大小姐从一开始就防着他们，那那位大小姐，才是个心计深的。
    到底是他们算错了。
    只是更让周木和晋铭吃惊的是夏恒彦接下来说的话。
    “我原想着，二位先生若只是安心教书倒也没什么，可是没想到啊，居然是想要拉着我丞相府站队。”
    这话什么意思？
    晋铭问道：“夏丞相，你”
    “不错，我知道你们是三皇子的人。”
    夏恒彦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既是找教书先生，他定然也是要调查清楚的，凭他手里的人脉，虽说是没办法查的太深，可摸清楚一些蛛丝马迹还是可以的，这二位就算是和三皇子有些牵连，可只要是老老实实的，在府上待着也没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三皇子竟然是直接算计到了丞相府的头上，若是三皇子这次的计谋成了，不管是笙儿还是霜儿可都是要和三皇子绑在一起了，若是和皇家绑在一起，别的人家哪里还会再来求娶自己女儿呢，这不就直接把丞相府和三皇子绑在一起了吗！
    到时候自己就算是不公开支持哪个皇子，只怕别人也会觉得是自己别有用心，更别提那越老疑心越重的皇上了。
    这不就是给自己挖坑叫自己往下跳吗！真是拿自己在当傻子耍！
    “既是丞相知道了，那便任由丞相处置了。”周木和晋铭对视了一眼，而后一同说出了这句话。
    他们本就是为了那个人筹谋的，既是被抛弃了，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的必要了，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结果，只是没想到，栽的竟然这么快，而且说到底，还是栽到了一个小姑娘手里。
    当初就看那位大小姐不同寻常，如今看来确实是个有心计的，竟然是把他们都给耍了。
    周木苦笑着摇了摇头。
    夏恒彦瞧着周木和晋铭好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
    “周先生，晋师父”

 第242章 无理的要求

    后来夏恒彦在书房同晋铭和周木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夏洛笙也未曾知晓夏恒彦居然早就知道了周木和晋铭的身份，她现在是被挺着肚子堵着她院门口的柳姨娘吵得头都要大了。
    “姨娘，最近天热闷得慌，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这都要晌午了，一会儿太阳大了不光是对您身子不好，对小弟弟也是不好的。”
    夏洛笙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好声好气说话了，今儿的太阳原本就大了些，她在外头坐了会儿想回屋子喝口冰粥，谁知道柳姨娘就这么闯进来了，张口就是要她给肚子里的孩子绣个肚兜，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那一手的绣工怎么能不给自家人做些东西。
    脸皮真是厚的可以的，哪有当家主母管嫡女要东西的。
    先不说谁跟她是一家人，就说她肚子里的那个本就是个假的，也好意思开口要，还不就是想着来试探试探自己献上去的寿礼是不是自己绣的。
    “笙儿，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两年及笄咱们女子都是要个好名声的，如今你给你的小弟弟绣上一块肚兜，到时候弟弟满月了将这肚兜戴出去，旁人都能知道是你绣的，这名声打出去了，自然也是不愁嫁的。”
    这话别说是夏洛笙听不下去，就连站在一旁的青兰听了都气得发抖，这是把她们家小姐当成什么了，她家小姐是正经的丞相府嫡女，外祖又是立下赫赫功劳的将军府，小姐自己又是端庄大方的，何曾需要一身绣技去叫人注意了，这不就是在埋汰人吗！柳姨娘当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界也就那么一点儿了。
    “姨娘。”夏洛笙话说出口时还带着笑：“我便不劳姨娘费心了，若说是亲，霜儿妹妹自然是跟小弟弟是最亲的，霜儿妹妹与我年纪相仿，这种好事还是留给霜儿妹妹好了，我看太后寿辰上霜儿妹妹的绣技也是极好的。”
    “霜儿那小打小闹的，怎么能同你相比呢，眼下谁人不知笙儿你的双面绣几乎是京城的独一份”
    柳姨娘正想说什么，被夏洛笙打断了：“姨娘也说了，如今大家都知道我的绣技如何，那笙儿便不需要了。”
    “我”柳姨娘没想到自己被夏洛笙绕进去了，情急之下险些咬了舌头，拿帕子遮住嘴说不出话来。
    “大小姐真是伶牙俐齿。”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方嬷嬷看见了柳姨娘给自己递的眼神，忙上前一步尖着嗓子说起话来：“一直藏着不愿意露出自己的手艺，怕不是是怕露馅。”
    “你怎么胡说八道的。”青兰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几乎是要指着方嬷嬷的鼻子骂道了：“我们小姐为了绣寿礼熬得眼睛都缓了几日才缓过来，便是太后娘娘都夸的，怎得到了你这里开始污蔑我们小姐了。”
    青兰到底是年轻，不知道这是正中方嬷嬷的下怀，只看方嬷嬷得意一笑道：“青兰姑娘这是着什么急啊，老奴不过就是随口一说青兰姑娘便着急成这样，该不是”
    “你！”青兰一个小丫头饶是再怎么伶俐嘴上功夫也比不过活了大半辈子的方嬷嬷，被人气得脸通红，正当是夏洛笙要开口之际，身后又传来带着怒气的声音。
    “你也是好大的胆心，一个奴才都敢质疑我们小姐了？”
    方嬷嬷定睛看过去，原来是贺妈妈走了过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贺妈妈她可是个摸不准脾气的，只知道这人来头不小不能轻易得罪，原本就是趁着贺妈妈去采买的时机才找上门来的，可这人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可如今已经成这样了，方嬷嬷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们小姐前些日子才被太后金口玉言说的是慧心巧思，绣技也是京城的独一份，怎么你倒是开始质疑太后了？”
    贺妈妈原本就比方嬷嬷高一些，是以站在那里就比方嬷嬷气势强，说出的话也是叫人后退了一步才回道：“没没有，老奴不敢。”
    一下子这么一顶高帽子给自己扣下来，方嬷嬷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可贺妈妈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又说道：“我们小姐因为绣寿礼手受了伤，太后都说了要小姐多多休息才是，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来质疑大小姐了，说，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事原本是柳姨娘提议的，可方嬷嬷瞧了柳姨娘一眼，哪里敢说是柳姨娘的说的，只能是自己应了下来：“是是老奴糊涂了，都是老奴的错。”
    “贺妈妈。”
    眼看着已经差不多了，夏洛笙才缓缓开口道：“方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许是一时糊涂了，咱们都少说两句图个和气。”
    和气？方嬷嬷看着夏洛笙那张笑脸气不打一处来，若说是为了和气，方才贺妈妈出来的时候就该拦着的，现在把该说的都说了，倒是开始说和气了。
    看来之前想的当真不错，这大小姐就是个装傻的，实际可比谁都要精明呢！
    “姨娘。”说完夏洛笙又对着柳姨娘说道：“给小弟弟的东西笙儿早就备着了，原本是想着等给姨娘一个惊喜的，可”
    这么一来倒是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柳姨娘被夏洛笙这句气得几乎要吐血了，一开始的时候不说，方才也不说，就等到最后把人都骂完了才来装好人，本想着给夏洛笙安上一个不孝的名声，眼下看来无理取闹倒成了她自己，可偏偏夏洛笙态度摆的真诚，柳姨娘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是瞧着夏洛笙挤出一个笑来。
    “你你有心了。”
    柳姨娘离开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青兰瞧着那两个人的身影不屑地说道：“真是不要脸！”
    “好了，咱们回去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晒得有些头晕，夏洛笙准备回去的时候，忽地听到路过的两个小丫鬟在说着什么。
    “哎哎，听说了吗？好像府上的教书先生要走了。”

 第243章 临走

    教书先生？
    那不就是周木和晋铭两个人了吗？
    听着那两个小丫鬟要走远了，夏洛笙给青兰使了个眼色，青兰忙跟了过去，待夏洛笙回屋刚喝一口茶的功夫，青兰便回来了，同夏洛笙说了她方才打听到的事情。
    “那两个小丫鬟说是老爷找二位先生聊了许久，也不知说了什么，总之二位先生回去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好像是近几日就要离府了。”
    怎么这么突然？
    夏洛笙记得上辈子周木和晋铭是一直都在府上待着教书的，夏恒彦也未曾多说什么，怎么这会子突然就要将人赶走了？
    可仔细一想夏洛笙倒是觉得也不见得那么奇怪，毕竟周木送自己和夏洛霜簪子的事能瞒得住一时也是瞒不了许久的，夏恒彦混迹官场的老狐狸了，不会连这点子的伎俩都看不穿，难道说是周木和晋铭的计谋暴露才离开的？
    可他们是慕子轩的人，周木还是慕子轩的幕僚，若是说暴露慕子轩也该把人救出去才是在，怎么会就这么叫人被赶出去了呢？
    以夏洛笙对慕子轩对这人的了解，只要一个人对自己没用了，慕子轩便会将其一脚踢开，丝毫不顾及之前的情谊，所以说极有可能是这几次周木和晋铭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都失败了，从而使慕子轩恼了他们两个，所以也不管他们两个的死活了。
    到底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夏洛笙还记得上辈子周木不知帮慕子轩出了多少主意，慕子轩提起那位“赛诸葛”来也是诸多称赞，如今却能毫不留情的抛弃，到底是这人一贯的作风了。
    可是慕子轩当真只是不管二人了吗？
    夏洛笙想到这里忽地皱起了眉头。
    周木和晋铭皆是慕子轩的幕僚，自然是知道慕子轩的许多事的，慕子轩慕子轩是不会留他们活口的！
    夏洛笙一拍桌子的动静险些把青兰吓了一跳，青兰见自家小姐一直不说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也没敢开口，如今见人像是着急要跑出去的样子忙问道：“小姐可是要去送送二位先生？”
    “奴婢听说先生们后日才会启程，所以小姐不妨备些东西明天再过去。”
    青兰的话也叫夏洛笙冷静了下来，是了，就算是她这么跑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周木和晋铭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更何况她好像也问不出什么来。
    是要问为什么要把自己推进火坑？还是问看着自己受苦的时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不作为到底是为什么？
    可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若不是自己要死要活的要选择慕子轩，又把将军府搭上，便是再多计谋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愚蠢了。
    夏洛笙又忽地坐下了，可心里还是总有一个念头，总觉得得再去见周木一眼才好，这个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于是夏洛笙对青兰说道：“就照你说的办，去备些东西给周先生和晋师父，明日咱们再过去。”
    “是。”这些事青兰和贺妈妈自然都能做好，夏洛笙也不再费心了，只不过她起身朝着另一边走去，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摸出了一个雕刻精美的匣子，正是周木送簪子时装着簪子的那个匣子。
    “咔哒”一声匣子打开，那支断了的簪子还好好的放在里面，夏洛笙看了半天，才将盖子又给盖上了。
    府上并未因着二位先生要走而多出什么些动静来，甚至柳姨娘那边也是傍晚才得了消息，瞧着面露严肃的夏恒彦同自己说了这些事，柳姨娘道：“那霜儿的学业”
    “这个我另有打算，夫人不必担心。”夏恒彦明显是心里装着事的样子，只是说了些安慰柳姨娘的话，又问了问方嬷嬷柳姨娘最近的情况，便走出了玲珑院，叫柳姨娘却是有些心慌了起来。
    “嬷嬷，我怎么瞧着老爷最近对我很是冷淡，是我最近贪嘴胖些的缘故吗？”柳姨娘摸着肚子，又瞧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瞧着这脸上也生出细纹来了。”
    “夫人莫要乱讲。”方嬷嬷见自家主子这样忙劝道：“夫人仍旧是貌美如花呢，这怀着肚子都会胖一些的，老爷宠爱夫人多年，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厌了夫人呢，没看方才老爷多关心夫人的肚子吗？您就放心。”
    可柳姨娘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是啊，都这么多年了，倒也是该看厌了”
    “夫人可不要瞎想了。”方嬷嬷知道怀了身孕的女人大都爱多想，于是一边说着好听话一边给人喂着养颜粥，一碗粥见了底才看着柳姨娘似乎是想开了些，又说道：“老奴那里还有个养颜的方子，待过几天就给夫人换上，保证夫人吃了比那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嫩的。”
    “嬷嬷惯会哄我了。”话是这么说，可柳姨娘也知道方嬷嬷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一时间也放下心来。
    周木和晋铭的事倒像是被她们忘在了脑后了。
    只不过第二日的时候方嬷嬷还是依着柳姨娘的嘱咐给晋铭和周木送了些东西，夏洛霜也不知道是正生着柳姨娘的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也借口说病了没出面，只是红玉送来了一些盘缠而已，周木和晋铭都一一谢过了。
    “周先生，晋师父。”
    这下府里头便只有大小姐没来了，周木和晋铭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些无奈，正准备低头收拾行李的时候，忽地听到了夏洛笙的声音。
    一开始周木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毕竟他总觉得依着夏洛笙的聪慧，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怕是不会过来送自己和晋铭的，可谁知抬头一看，倒真的是夏洛笙亲自来了。
    而且这位大小姐身边的小丫鬟手里还拿着个包裹，瞧着像是要给他们的。
    果不其然夏洛笙叫知夏把包裹拿给了周木和晋铭，随后笑着说道：“突然得知二位先生要走了，学生准备得有些匆忙，还望不要嫌弃。”
    “只是不知道学生能否同二位先生说几句话？”

 第244章 赠书

    夏洛笙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是让周木心里又怀疑起来，或许夏洛笙当真是不知道那簪子是有问题的，毕竟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饶是再深的心机，自己又未曾露出破绽来，夏恒彦也是偷偷调查了自己才知道的，便是那府上的柳氏和二小姐都不曾怀疑，这位大小姐又是如何能想到自己的？
    想到这里周木好像有些放松下来，干笑了两声说道：“自然，大小姐但说无妨。”
    夏洛笙也笑着回道：“二位先生走得匆忙，学生只是心中有些惶恐，请问是笙儿哪里做的不好，先生不愿意再教学生了吗？”
    没想到夏洛笙会问这句，周木和晋铭对视了一眼，而后晋铭才上前说道：“并非如此，大小姐，实则是夏丞相告诉我们，不久后二位小姐要去别处进学，若是到时候再辞退我们二人怕是会有影响，于是便提前告知一声，我们也不便再好打扰了。”
    别处进学？
    是自己爹爹又听到了什么风声？夏洛笙先把这份疑心放下，回道：“原是这样，那学生也可稍微放心些了。”
    “准备的匆忙也没备什么，听说周先生的家离京城有些远，学生不过是些准备了干粮衣裳什么的。”夏洛笙随后又叫知夏递上去两个信封：“还有这些，也希望二位先生不要嫌弃。”
    信封捏在手里周木便知道了是什么，连忙又塞回给了知夏，后退了一步说道：“大小姐能有这份心老夫已是心领了，只是这是万万不可的，还请大小姐拿回去。”
    信封里装的是银票，而且捏着也不薄，周木和晋铭原本面对着大小姐便是心虚的，如此一来哪里还敢收下，便是夏洛笙几次三番地劝说，最后那两个信封还是回到了知夏手里。
    “大小姐，真的不能收。”
    最后夏洛笙还是把信封拿了回去，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后，看着周木和晋铭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完，夏洛笙也准备回去了，可是都走到院子门口了，身后又传来了周木的声音。
    “大小姐。”
    夏洛笙回过头，就看着周木拿着几本书脚步匆匆地走过来随后是递给了自己。
    “这些书”周木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大小姐天资聪慧，虽说是我们之间也未曾相处多时，可老夫也能看出来大小姐是位可造之才，这些书便留给大小姐。”
    最上头的那本书光从有些破旧的书页看大约是有不少年头了，可还能瞧出是被人保存的极好的，破损处也都被好好的保护起来，更叫夏洛笙吃惊的是那本书的名字，竟是前朝的孤本，便是假的都只有前半部分而已，可周木手里的这个显然是要厚许多。
    “周先生这太贵重了。”夏洛笙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连连推托道：“先生才是博古通今，学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罢了，这书太过贵重，学生怕是一个人也读不懂的。”
    “大小姐不用妄自菲薄。”周木捧着书说道：“老夫都是能看得出来的，这书给大小姐是再合适不过了。”
    二人又是推脱了一番，周木拿出了长者的架势来劝，夏洛笙才算是应了下来，还收了晋铭送的一把匕首，只是最后书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周木似乎是低语了一句什么，因着声音太轻夏洛笙也没能听清，而后便瞧着周木转身准备走了。
    “周先生。”夏洛笙看了看手里的书和匕首，没忍住还是叫住了周木。
    “我瞧先生的东西有些多，那京城西边有个镖局是我外祖父的老相识开的，路上恐有山贼”
    “不过是些破书什么的，再说你晋师父可是练武的，不需要那些的。”周木谢过了夏洛笙笑道。
    夏洛笙却像是有些语无伦次似的，又说道：“便是没有山贼，那万一遇到危险”
    “不用的小丫头。”周木这次笑得却是很轻松，看了夏洛笙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和你晋师父都心中有数的。”
    说罢周木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是害怕夏洛笙再叫住自己一般。
    一阵带着热气的风吹过，发丝蹭着夏洛笙的侧脸叫人有些恍惚起来。
    方才周木给她书时，低语的那句是不是“反正日后也看不到了”？
    可周木晋铭的屋门已闭，夏洛笙也无从得知了。
    不知道晋铭和周木第二日是什么时候走得，只是院子里刚亮堂起来的时候，夏洛笙就听到知夏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周木和晋铭的院子已经空了。
    “那你的表哥那边？”夏洛笙叫知夏关起屋门来问道。
    昨天夏洛笙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周木和晋铭有些奇怪，更何况她想了想，依着慕子轩那人的性格定是不会轻易让那二人去往别处的，可她手边又没有可用的人，所以只能是叫知夏的表哥石头偷偷跟着二人，看看会是如何。
    只是知夏摇了摇头说道：“奴婢的表哥跟了一路跟到了城东头的门前，二位先生的马车都瞧着没什么异样，出了城门表哥没办法再跟了，自然是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夏洛笙给了知夏几两银子叫她拿去给石头，自己则是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心里十分不安。
    “莹冬，莹冬。”被凳子绊了一下之后，夏洛笙忽地打开了屋门将莹冬唤了过来：“咱们出趟府。”
    小姐叫自己出府大抵是要去万镯楼了，莹冬自是知道该怎么办，立马手下利索地也给夏洛笙收拾起来，二人打扮的不算显眼，从侧门出去到了万镯楼。
    只是夏洛笙没想到的是
    “夏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们主子今天不在。”
    怎得偏生这人今日还不在。
    夏洛笙心中不免急躁了起来，她能想起来的能帮着自己的人也只有沈竹喧了，可这人今日偏生不在，夏洛笙说了声谢也只能是先回府了。
    看了眼城门的方向，夏洛笙饶是再想知道周木和晋铭的去向也只能把心先放回肚子里，同莹冬回到了府上。

 第245章 囚禁

    沈竹喧这会儿确实是不在京城里，此时此刻他正浑身是血，胳膊上插着两支箭，伤口已经变黑，似乎是还中了毒，身边是同样胳膊受了伤的扶藤，伤口被砍伤后往外冒着血也顾不上，因为眼前还有一群没倒下的黑衣人。
    “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虽说沈竹喧是知道可能会有人同他们一样来拦人，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多，饶是他带了功夫最好的扶藤，也多少有些吃不消，更何况眼下他还中了毒，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会失手。
    扶藤将受伤的右手拿着的剑换到左手，即使是现在这样，他的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道：“主子放心，属下不会叫您有事的。”
    “嗖”的一声，沈竹喧的剑从扶藤左边穿过，给要偷袭扶藤的黑衣人抹了脖子，擦了擦溅到自己额角的血，沈竹喧这时候居然还笑着说道：“那你可是小瞧我了。”
    沈竹喧话音刚落，周围十几个黑衣人又要围了上来，只是就在他们快要冲到沈竹喧和扶藤面前的时候，忽然间一个个面露异色，身体僵直住了无法动弹，而后全都晕了过去。
    “主子，哥哥。”
    说话的人是风藤，此时的风藤已经完全没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着急地把自己身后的人给拽了过来：“快些给主子疗伤。”
    “知道知道。”被拽出来的人个头儿不高，头发皆是花白，可面上瞧着还甚是年轻，一撮花白的小胡子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只见他顺了一把胡子瞪了风藤一眼：“你个小子没轻没重的。”
    那个老头儿模样的人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摸了几样东西出来，在他给沈竹喧和扶藤处理伤口的时候，风藤此刻带着一众人手去到了旁边的小树林里，就在那老头儿给沈竹喧上好药包扎好之后，风藤也正好扛着两个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主子，人没跑远，就在山洞里躲着。”风藤将那晕过去的二人的手用绳子缠好说道：“他们想跑来着，属下没办法用了迷药。”
    “也好，先带回去。”
    沈竹喧想动一动胳膊，可是发现还没法动弹，这时一旁的老头儿又说道：“这毒有些霸道，眼下只有回京城用药浴才能逼出来，你暂且先忍一下。”
    “好。”沈竹喧对于这人说的话从来都不曾怀疑的。
    回到了京城已经是天黑了，沈竹喧特意在城外等到了天黑才进的城，他们本就这么多人，又是一身的血腥味儿，白天进城不是个好的选择，何况沈竹喧也知道，他截下这两个人，京城里那个定然是要动怒的，所以为了安全他自然还是多等了一会儿。
    “小子，你还是先多歇歇为好，先别乱动了。”
    回了万镯楼那老头儿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到了自己满是药草味儿的屋子里捣鼓了半天，最后喊人烧水，将几包要药包给扔了进去，又把沈竹喧按着在里头泡了半个时辰，其间换了三四次水才算是作罢。
    等看到沈竹喧刚穿好衣服就要出去的时候，明知道人不会听话，老头儿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龙叔。”沈竹喧背对着那人，声音低沉：“我已经等太久了。”
    被叫龙叔的人听到这句话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是看着沈竹喧脚步匆忙地走了。
    沈竹喧脸上还是戴着那张面具，在暗夜里闪着银光，仅露出的那一部分眉眼看不出人的情绪，只有握紧的拳头能看出此人此刻似乎是有些紧张。
    院子里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门，门口并没有人守着，沈竹喧将其打开后才能看到原来是有石阶是可以下去的，顺着石阶一路向下，虽说是有火把照明，却还是难掩阴暗和潮湿，地下不算大，只有一个牢笼似的地方，里面便关着方才风藤抬回来的两个人。
    “主子，现在弄醒吗？”一直守着的风藤见沈竹喧来了，忙先把凳子搬了过来叫沈竹喧坐下，而后问道。
    沈竹喧点了点头，眼睛紧盯着那两个人。
    风藤叫醒人的方式也十分简单，哗哗两桶凉水下去就瞧着那两人似乎是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木是最先醒过来的。
    他竭力的睁大了眼睛，可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面前似乎是有个人在坐着。
    周木眼下头脑似乎是有些混乱了起来，他只记得自己同晋铭出了城，原本是在京城郊外备好了另一辆马车，等着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换一下，可谁知有人却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提前在车里做了埋伏，准备好的马车突然间失控朝着一处树林冲了过去。
    混乱之中有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虽说是晋铭会功夫，可要护着他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同那么多人周旋也着实难了些，何况周木心里早就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自然是也明白晋铭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是以原本是打算自我了结不给晋铭添麻烦，说不定晋铭还能活下来。
    可就在他要自我了结之际，忽然间有枚飞镖击中了自己手里的短剑，紧接着是两个黑衣人围了过来，而且这两个黑衣人非但是没有对他和晋铭动手，反倒是同先前那一拨黑衣人打了起来，只是两个打一群还是有些吃力的，周木弄不清楚状况便被晋铭给带着趁乱跑了出来，因着晋铭受伤了，他们就先躲在了一处山洞里。
    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好像就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时，就是这里了。
    “你”周木眼下还没什么力气，半跪着瞧着对面的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直到凑近了些周木才看清楚了原来这人面上戴着面具，于是忍不住地问道：“你是？”
    “周先生，在下沈竹喧。”沈竹喧蹲下身，盯着周木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或许你我之前的名字会更熟悉一些。”
    “在下沈修远。”

 第246章 沈家

    “主子，人人没带回来。”
    一个黑衣人此刻正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脸，只是仔细瞧来还能看出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在他正前方坐着的人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端起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说道：“再说一遍。”
    “主子。”黑衣人额角划过一颗豆大的汗珠，咽了口口水紧接着颤颤巍巍说道：“咱们的人没能回来，人也没带回来。”
    说罢黑衣人重重磕了三个头：“求主子惩罚。”
    “惩罚？”坐着的人站了起来，手里的酒杯还稳稳地托在手上，向前走了一步到了黑衣人面前：“惩罚就不必了。”
    “主子。”黑衣人还没刚要放松下来，下一句话就让他止不住地求饶起来。
    “毕竟死人也用不着什么惩罚了。”
    “主子，主子！”
    求饶声只喊了两句就被人拿布堵住了嘴，而后便再也没有了声响，站着的人看着这样的场面面上没有丝毫松动，而是把手里的酒杯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来人！”
    话音刚落，又有五个同样的黑衣人跪到了这人的面前。
    “给我查，就是把京城给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给我找到！”
    “是！”
    微弱的烛火映出这人的脸，面目有些狰狞，赫然是慕子轩的脸。
    周木和晋铭这两人虽说是在丞相府暴露了，可这二人也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上，慕子轩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一脚把地上的碎片给踢开，来回踱着步似乎是在想到底是谁劫走了周木和晋铭。
    难道是夏恒彦又把人带了回去？
    慕子轩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还有别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了，毕竟周木和晋铭这二人的身份极为保密，若不是几次三番的计划失败，也不会这么快在丞相府暴露，夏恒彦那个老狐狸果真在官场混的久了，着实是狡猾。
    慕子轩想到这里便是有些咬牙切齿了，他曾几次三番地邀请过夏恒彦，可这人油盐不进地说自己甚少出来应酬，而自己偏偏也抓不住这人的把柄，所以只能从他那个有将军府做背景的女儿下手，可饶是这样，也丝毫没有起色，现在反而还把周木和晋铭暴露了。
    每每想起这些，慕子轩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倒霉了，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偏偏都叫夏洛笙给躲了过去。
    他原本以为夏恒彦会想办法私下处置了周木和晋铭，这样他便有理由捏住人的把柄，可谁知道这人心思如此深，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一般，居然是把周木和晋铭给放了！
    如今这两个人又不知道被谁劫了去，一桩桩一件件的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
    正在慕子轩有些烦躁之际，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三皇子，明妃娘娘找您。”
    那女人
    慕子轩一瞬间面上似乎是露出一丝纠结的模样，可瞬间又被一抹笑意掩盖了去，回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饶是知道明妃找自己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慕子轩还是被进门后明妃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晕头转向，宫里的丫鬟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眼观鼻鼻观心地都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
    “我听说，人没找回来？”
    明妃虽说有些年纪了，可因着保养得当，一张脸依旧是极其明媚的，如果说齐妃是恬淡静雅的水仙，那明妃便是张扬美艳的玫瑰了，虽说是容貌比起齐妃来差了一些，可胜再那股子娇媚的气质，媚眼如丝，只看一眼似乎都能把人的魂给勾了去，所以一直盛宠不断，甚至连那衣裳，只比正红浅一点点，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的正红。
    饶是这样，也没有人敢在明妃面前说嘴。
    此刻明妃正懒洋洋地斜靠在贵妃椅上，一个小丫鬟帮她按摩着方才打了慕子轩一巴掌的右手。
    “母妃”慕子轩挨了一巴掌，长长的护甲划过，脸上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疼了，可他依旧面不改色地回道：“还在找，相信过不了多久”
    “过不了多久就可能先被太子找到了！”
    明妃不耐烦地打断了慕子轩的话，一向美艳的脸上此刻多少有些狰狞：“本宫再三叮嘱你要早些做准备，可现在呢！”
    “是孩儿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齐妃站起身来，走到慕子轩面前扬起巴掌，而后又轻轻放下，转过身去说道：“倒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人找回来。”
    “母妃教训的是。”慕子轩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慕子轩此刻焦头烂额想要找的人，此刻其实离他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沈竹喧此刻还同周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晋铭也逐渐清醒了过来，听到了“沈修远”三个字后，也是神情一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到底是谁。”周木看着沈竹喧，许久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周先生，我方才也说了，在下沈竹喧。”
    沈竹喧话里带着笑，起身绕着周木和晋铭走了一圈，而后又坐下了来，道：“至于沈修远这个名字，若是二位还没记起来的话，不妨我再多说些。”
    “宣德三年，朝廷上有人上了一道折子，说是当初四皇子谋逆一事，实则是沈家在背后设计。”
    周木和晋铭看着烛光下或明或暗的那张面具，即使极力忍着不动声色，握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们此刻内心的震惊。
    沈家，怎么会是沈家。
    当年沈家一事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怎么还会有人提起这事来。
    沈竹喧瞧着二人的面色，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紧接着，便是有人拿出了证据，说是沈家谋逆的铁证，不巧，那最后盖着的，确实是沈家家主沈长风的章，据说证据呈上去的当天晚上，皇上便下令要抄了沈家。”
    “这事原本是还要调查一段时间的，可谁知道沈家家主自己放了一把火，一夜之间烧光了整个沈府。”
    “沈府不过是沈老爷沈夫人和他们的一双儿女，都葬身在火海之中”
    “而沈老爷的儿子，恰好就叫沈修远。”
    “二位先生说是不是有些巧呢？”

 第247章 沈修远

    无视周木和晋铭突变的脸色，沈竹喧喝了口茶，仅露出的眉眼挑了挑，话里似是还带着笑意接着说道：“若是二位先生不想谈论这件事，那要不我们就来说说，当年沈家的那把火是怎么回事。”
    眼下周木的后背已然是要湿透了，他一直没吃东西没喝水已经有些头晕，可眼下这人的眼神却是让他更像是掉进了冰窖之中，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沈家那把火沈家那把火是
    没人有比他更清楚沈家那把火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就连皇上也不会再提及这件事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
    “沈家一向清贵，这谋逆之事从来没有人敢往沈家去扣，所以当年大家都说是沈长风被发现后心虚和愧疚，所以才一把火烧光了沈家，以此来赎罪。”
    “可是还有个传闻，说是谋逆一事本就与沈家无关，已经有人拿到了证据准备呈给皇上，可就在这之前，沈长风一把火把这个希望断绝了。”
    “你们说，这沈长风是不是傻？”沈竹喧说到这里忽地顿了一下，而后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皇上原本还觉得谋逆一事或许真的是沈家被冤枉了，可就是这么一把火，倒是坐实了沈家的罪名，而后再有什么人拿证据来，皇上都不再信了。”
    “毕竟人死了，自然是不会再给自己辩解了。”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人还是鬼！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怎么会！”周木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因为当初那四具尸体是他亲自去检查的，沈长风夫妇二人还有他们刚满八岁的嫡子和不满五岁的女儿，凭着信物确认无疑是沈家四口之后他才放的心。
    甚至一些同沈家交好的人也在之后被他们不着痕迹地给处理，现在地朝堂之上，谁还会提及沈长风这个人，怕是跟沈家沾边的东西大家连碰都不想碰，就是沈家那被烧毁的宅子重新修整之后也没有人再敢住在那里了，现在还荒凉着。
    可眼前这个人说他以前叫沈修远，沈修远，那不就是沈长风那个长子吗！当年谁都知道沈长风有个聪明伶俐的嫡长子，自幼比旁的孩子聪明许多，五岁便会作诗，更有人说那孩子将来怕是会成为整个南楚最年轻的状元，可也被一把火给烧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周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把嘴唇咬出了血，晋铭也失了态的喊道：“你为什么没死”
    “看来二位是想起来什么了。”沈竹喧看着二人的模样，将一旁一直在火中炙烤的火钳给拿了出来，在周木和晋铭面前晃了晃，说道：“我还以为要费些力气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忽地一阵冷风吹过，周木此刻浑身一颤，才像是缓过神来，甩了甩头道：“这位侠士，我看我们之间许是有些误会了。”
    “周先生，现在才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晚了？”沈竹喧晃着手里的火钳，估计将期往周木和晋铭面前递了递。
    “这位沈公子，沈长风做的事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才老夫不过是惊讶于沈公子瞧着年纪不大，确实知道这件事。”周木顿了一下说道：“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一下沈公子，这事在京城里可是不易宣扬的，会惹祸上身的。”
    “那方才这位师父喊得问我‘怎么没死’又是怎么一回事？”沈竹喧这会儿又坐在了二人面前，盯着人问道。
    “老夫也是一时被吓到了说的胡话，还请沈公子见谅。”
    晋铭话音刚落，沈竹喧便大笑起来，笑声在阴暗的地窖中还有回声，听着还有些瘆人，笑了一会儿沈竹喧又看着二人正色道：“周木，晋铭，你们说，这沈家那位嫡长子叫沈修远，而我也叫沈修远，是不是有些巧？”
    “又或是说沈家那位嫡长子死的时候八岁，而如今十年过去了，我如今刚好十八，是不是也有些巧了？”
    “再或者说，我爹，也是死在一场大火之中，而更巧的是，我爹便是叫沈长风”说到这里沈竹喧凑近到周木和晋铭身边，稍稍压低了声音一些：“只不过烧死我爹的那场大火并不是我爹自己放的，而是他人所为。”
    “你们说，会是谁呢？”
    周木看着被面具遮住的大半张脸，面具的冰冷似乎是顺着那人阴冷的目光传到了自己身上，一丝丝地透过骨头使他遍体生寒。
    而就在沈竹喧审问周木和晋铭之际，夏洛笙已经是第三次到万镯楼找慕子轩结果却扑了个空了。
    “又不在？”夏洛笙瞧着那个陪笑的小伙计，又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风藤此刻面露难色，这他哪里知道啊，他们主子明明就没有走远，眼下就在万镯楼后头的一个地窖里，可这话他又不能跟夏洛笙说，只能是含含糊糊道：“许是许是还得需要个两三天。”
    “多谢告知。”
    找不到沈竹喧，夏洛笙便没了能打听周木和晋铭消息的人，只能是悻悻而归了，莹冬跟着夏洛笙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姐，咱们明天还来吗？”
    “不来了。”这么几天都找不到沈竹喧，要是周木和晋铭没事，此时也应该跑远了，如果是有事，再叫沈竹喧出手也来不及了，左右都是没什么办法了，那这事还是只能算了。
    夏洛笙也说不出到底为什么想打听到周木和晋铭的去处，对这两人若说是恨那肯定是有的，毕竟上辈子自己也是被他们出主意设计的，这辈子他们二人也没有放过过自己，可若说是全是恨，倒也未必。
    不过眼下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夏洛笙回府后又看了一眼周木留下来的书，将其收好放在了百宝架的最上头。
    即使已经这样，那这辈子和他们的恩怨也就到这里。

 第248章 主动

    周木和晋铭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在这个地窖里多少天了，倒是一直有人送水送吃的，他和晋铭也没有被绑住手脚，如果不是这地窖着实是阴暗了一些出不去，他们实则跟在丞相府住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那个戴着面具说自己叫沈竹喧的人自从上回撂下一句“二位再好好想想”之后便再也没来过，这里安静的听不到任何旁的动静，晋铭甚至不能通过光线的变化来确定到底是过了几天，二人就这么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地熬了过去，直到某一日风藤来送饭的时候，晋铭终于是坐不住了，一把拉住了风藤问道：“小兄弟”
    “好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风藤一把甩开晋铭的手，他们家族世世代代都忠心守着沈家，当年那场大火中他们的父亲记着沈丞相的嘱咐，拼死把他和扶藤兄弟二人还有年幼的主子给送了出来，可他们的父亲因为记挂着沈丞相，最后还是回到了沈家，同沈家一同消失在了那场火之中。
    比起扶藤来，风藤原本并不是喜欢练功的性子，从小调皮捣蛋就是不好好扎马步，为此没少挨自己爹的藤条，可自从那场大火之后，风藤便收起了从前的调皮，开始刻苦练功，一是因着父亲的嘱咐说要护好自己的主子，二来则是就等着那么一天，等着能手刃自己杀父仇人的一天。
    如今知道了背后主谋是谁，眼前这两个人皆是那人的走狗，风藤几次三番地问自己主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可自己主子总是说还不是时候，所以风藤一肚子火没处撒，眼下对周木和晋铭的态度必然不会多好。
    风藤把今天送来的吃的给周木和晋铭扔了过去，冷声道：“别想着能出去，也别想着会有人救你们。”
    “你”晋铭实则也是个暴脾气，这几日的关押让他此刻心情也窝火到了极点。忍不住抄起手边的一只小瓷杯给扔了过去，风藤没料到这人会真的敢出手，被人砸在了肩头，轻轻磕了一下。
    “唰”的一声，风藤抽出身边的剑，霎那间架在了晋铭的脖子上。
    “你杀了老夫啊。”晋铭也是彻底被人激怒了，仰着脖子喊了起来：“你动手。”
    “你以为我不敢吗？”风藤到底是年纪还小，被人这么一说手下用了些力气，晋铭脖子上便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晋老头！”周木自然是不能这么干看着，拦在晋铭身边，同风藤说道：“这位小兄弟，还请手下留情。”
    “风藤。”
    正在三人对峙之际，一声低沉的声音在风藤身后响起，风藤听出这是自己哥哥的声音，咬牙切齿说道：“哥哥，就是这个人”
    “我知道。”扶藤还是一如既往面上没有什么神情，甚至于都没有多看周木和晋铭一眼，而是握住了风藤握剑的手，慢慢给人从晋铭的脖子上拿了下来：“主子说先留着他们。”
    “哥哥！”风藤把头别到一旁，极不情愿地把剑收了起来。
    “主子找你，快些过去。”
    扶藤扯着风藤走了，周木赶忙看了看晋铭脖子上的伤口，好在是伤的不深，只有一道血痕，过一会儿应当便不会有事了。
    “晋老头儿。”周木看着晋铭面对着墙自己在那里打坐，走到人身边轻叹了一声：“咱们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这就是报应，不是吗？”
    晋铭一动不动，只有跳动的烛火在墙上投出一道影子来。
    而在皇宫的慕子轩这么几天也没有闲着，此刻又有人来告诉他找了城西郊外还是一无所获，他憋了几天的火终于是压不住了。
    “给我拖下去。”
    来报信的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喊叫声都没发出来就被堵住嘴拖下去了，慕子轩看着那人挣扎时候落下的一只靴子，挥挥手皱着眉头道：“再去找，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来，也得给我把人找到！”
    “是！”
    正在慕子轩焦躁地伸手摔碎了一个琉璃八宝瓶后，在门口犹犹豫豫此刻腿都是抖着的小太监慢慢走了进来，说道：“三皇子，夏丞相那边说，若是有空，不妨一起喝杯茶。”
    夏恒彦那个老狐狸？
    慕子轩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先是一愣，而后踩着花瓶碎片走到那个小太监面前，拎着人的衣领问道：“你再说一遍。”
    “夏夏丞相说三皇子若是得了空，他知道醉梦楼新出了小曲儿很是不错，想约三皇子欣赏一番。”
    慕子轩不是没有私下约过夏恒彦，可这人一开始先已自己不善交际为由拒绝，而后又是左右言他就是不答应自己，眼下慕子轩都已经要放弃夏恒彦这个人了，可谁知道这人又主动找上自己了。
    倒是有些意思。
    于是思索了片刻，慕子轩对着那小太监说道：“回他，说那便三日后见。”
    “是。”
    丞相府的夏恒彦很快得了消息，正在写字的手一顿，也没看报信的小厮一眼，便继续低头描画着说道：“知道了，下去。”
    三日后
    这三皇子倒真是等不得了，夏恒彦继续把手下那副字给写完，晾在书桌上自己则是走到了窗前，瞧着院子里的一株柳树有些入神。
    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时候，又招呼了一个小厮进来，在人耳边嘱咐了几句之后，那小厮便连声答应着腿脚麻利的溜出了屋门。
    而这小厮前脚刚走，后脚外头又有小厮来通报：“老爷，大小姐求见，说是有事想问老爷。”
    夏洛笙？自己这个大女儿又有什么事。
    自从上回那个道士的事情之后，自己可是甚少看见这个大女儿了，更何况夏恒彦自己面对着夏洛笙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也刻意避开了自己这个大女儿，可如今夏洛笙却是来主动找自己？会是因为什么事？
    夏恒彦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叫她进来。”

 第249章 疤痕

    “爹爹。”夏洛笙进门口也并未多说什么，甚至人也不过是站在门口，也没有多往屋里多走一步，只是问了一句：“女儿只是想来问一下，周先生和晋师父走后，女儿和妹妹的学业该如何？”
    夏洛笙说完夏恒彦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瞧着夏洛笙好一会儿才说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好。”
    一个单字回的极快，夏洛笙说完便规规矩矩地回了一礼：“那女儿便不打扰爹爹了。”
    而后转身走了出去，仿佛她刚才只踏进门一步就是为了能快点儿走出去似的，叫夏恒彦剩下的一句话憋在喉咙里也没能说出来。
    夏恒彦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思了，从前不管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自己这个女儿总是笑脸盈盈的，仿佛从来不记事一样，可就这么几个月，像是忽然性情大变，叫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与自己也疏远了不少。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夏洛笙是要来问自己为什么让周木和晋铭走的事，连说辞他都想好了，可谁知道夏洛笙竟像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样子。
    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深沉
    夏恒彦瞧着桌上刚写好的那副字，蓦地生出一股子烦躁来，随手将纸一团，将其丢在了桌子的一角，也没再看一眼的也走出了书房门。
    夏洛笙出了夏恒彦的院子之后脚下便不由得走快了起来，知夏跟在人身后都险些没跟上，直到到了竹笙院夏洛笙才算是变缓了步子，知夏忙上去问道：“小姐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夏洛笙摇了摇头，回头冲着知夏笑道：“我记起今日贺妈妈说小厨房要做香酥鸭来着，你去帮我问问看。”
    听夏洛笙这么说知夏也不由得笑了笑：“原来小姐是嘴馋了啊，小厨房做的香酥鸭可是热乎的最好吃呢，奴婢这就去问问。”
    瞧着知夏跑开，夏洛笙方才挂起的笑便落了下来，眉目间似乎又多了份愁思。
    这几日她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沈竹喧那边这几日她再也没有去找过人，何况她也同那位小厮说了帮她给沈竹喧传句话，说是等人得了空，自己有要事要对他说。
    只是几天过去了沈竹喧也没有回应，到底是什么事让人忙成这个样子？
    然而沈竹喧此刻并非是在忙着什么，就在万镯楼后面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扶藤正斜靠在一棵树的枝桠上，瞧着树下面的沈竹喧和风藤正在赤手空拳的切磋。
    风藤是他的弟弟，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自然是知道这孩子的功夫如何，使用武器上不算有天赋，可勤学苦练之下也鲜少有人会是他的对手，最擅长的则是暗器，而自己的主子自从小时候被元慧大师关在深山老林里将近一年之后，现在的功夫就算是他的风藤两个人去拼一拼，也未必能赢。
    所以这场切磋，在扶藤看来不过是他弟弟单方面的被打罢了，可他现在还没出手则是因为，自己主子似乎根本是没有用什么功夫，而像是在发泄一般的拳打脚踢。
    可二人到底不是神仙，拳头砸在肉上不说是受伤，身上的淤青大抵是好几天消不掉的，扶藤看了一会儿之后见二人皆是气喘吁吁的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于是一个踮脚落在了两人之间，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弟弟和主子。
    “扶藤。”
    沈竹喧不快地唤了声扶藤的名字，眼神朝着一旁看了看示意人别碍事，扶藤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果不其然也是被人催着往一旁赶。
    “主子，打了三天了，该停停了。”扶藤并不是个爱多说话的性子，可如今瞧着这两个人根本没听他话的意思，只能是又说道：“郑先生回头又要给您灌药了。”
    话音落下二人还是在僵持着，扶藤不能命令沈竹喧只能是朝着自己弟弟说道：“小风，去那边扎马步。”
    年幼不听话的时候，自己哥哥便是这么惩罚自己的，风藤咬了咬嘴唇，看了眼沈竹喧又看了眼一脸严肃的扶藤，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一处墙角去扎起了马步。
    这时候扶藤才又转过头看了看沈竹喧：“主子。”
    沈竹喧明显是心情极为不好的，没理会扶藤转头走回了屋里，等到扶藤跟上去的时候，沈竹喧已经走到了屏风后面，桌子上放着他方才戴着的面具，银质的面具看上去比扶藤的脸色还冷。
    “扶藤。”屏风后沈竹喧的声音传了出来：“咱们出来多久了？”
    扶藤知道沈竹喧这是问的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十年了，主子。”
    “十年了啊”沈竹喧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走到面具面前想要戴上，可拿了拿还是又放下了。
    扶藤低着头，并没有去看沈竹喧的脸。
    “有时候我都快忘了沈家是什么样子了。”沈竹喧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在一面铜镜面前停了下来，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还记得吗？”
    “记得。”扶藤说道：“主子您最喜欢老爷院子里的那座假山，小时候爬上去玩儿摔了下来，差点儿把夫人吓坏了，自那以后老爷便把那座假山给封了起来。”
    听了扶藤的话沈竹喧没有回，而是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又往前凑近了些。
    剑眉星目，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原本是极为撩人的，只看一半只会感叹这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可若是把视线投向了这人的另一半边脸，怕是又要倒吸一口凉气了。
    因为这人的另一半边脸上，可以用沟壑纵横来形容，上头极为狰狞的疤痕在脸上张牙舞爪，硬生生地破坏了美感，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是亮着的。
    沈竹喧不过是看了两眼便挪开了视线，抓起面具来给自己戴了上去，随后快步走出了屋子，扶藤听到沈竹喧的话后也赶忙跟了过去。
    “去找周木和晋铭。”

 第250章 还债

    周木和晋铭看见是沈竹喧来了，面上也没有了先前的谨慎，毕竟前几天沈竹喧就是这样，来这里坐一会儿再盯着他们看一会儿，便又不声不响地走了，着实叫人摸不透。
    连日关在地牢里，周木和晋铭也没了互相说话的心思，只是时不时地看一眼彼此的眼睛，随后又同时把头别开，叹气声此起彼伏，二人不言不语，却是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今天也是一样，沈竹喧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走了，晋铭见状实在是憋不住了，冲着人喊道：“火就是我放的，要杀要剐随便你！干脆给个痛快！”
    可惜沈竹喧像是没听到似的，脚下步子只是顿了一下又走了，晋铭看着自己被无视了，一拳砸在了墙上，似是低声咒骂了一句，而后又转头对周木说道：“他真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咱们承认吗，那老夫认了，他奶奶的，老夫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左右老夫也无儿无女的没个念想，干脆给老夫个痛快！”
    周木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瞧着地上的一块碎石出身，许久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晋铭说道：“晋老头儿，你现在还能记起来那天吗？”
    “十年前的事，怎么记得。”晋铭骂骂咧咧地回答着，可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可不像是他说的那样。
    周木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低声道：“我一直都忘不掉。”
    是啊，怎么能忘掉呢。
    那是他第一次给慕子轩出杀人的主意，或者说，不是给慕子轩，而是那位宫里的主子，那位刚把三皇子寄养在自己身前的明妃。
    能养皇子的妃，那便是同其他妃嫔高出许多了，宫里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传了起来，说是明妃如此受宠，养在她身前的皇子说不定也会子凭母贵，同太子争一争那位置呢，可周木那时看了一眼站在明妃前还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的三皇子，背地里可是摇了摇头。
    先不说三皇子资质如何，母妃出身不高本就不被皇上记挂，只说大家都知道太子自幼聪慧深得君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根本动摇不得。
    即便是三皇子记在明妃身前，也不过是因为皇上不小心看到了有几个太监丫鬟欺负三皇子无人看管而有的一丝仁慈罢了，无法同自幼养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太子那般亲近。
    虽然周木知道，那皇上不经意间的一瞥，也是他身边那位低眉顺眼陪笑的明妃刻意为之的结果。
    毕竟这主意也是他出的。
    这皇宫里就是这样，自己生不下孩子，那便是得想办法才行。
    周木一开始也不过是怜悯那个瘦小的皇子，想着能有人照看着对这个孩子也是好的，明妃身边也能得个依靠，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孩子到明妃身边后，这位他一直侍奉的主子便有了许多不得了的想法。
    可他和晋铭的命都是这个主子救的，对于她的话只能是言听计从，开始给这位小主子铺路。
    谁都知道这是一条几乎不可能行得通的路，可谁都不能说一句不是，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等到他们再想阻止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周木还记得，明妃叫自己进宫的那天，是个雨天，一连下了三天的雨，整个京城都雾蒙蒙的，周木跪在地上，听着那个主子对自己说道：“我瞧着沈家有些碍事。”
    沈家，若说起清贵来，怕是没人能比得上沈家来，沈家家主代代都是太子太傅，只忠于皇上，立誓绝无二心，别说是皇上，就是天下人都知道，若说沈家存了别的心思，那是定不可能的。
    可就是这样，明妃依旧对他说，叫他安个谋逆的罪名给沈家。
    “有沈家在一日，我儿便不可能得了那老东西的眼。”
    明妃是这般说的，可周木此刻恨不得把耳朵给合上装作听不见，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沈家那老东西油盐不进的，本宫已经没别的办法了，所以想请周先生来商量商量出个主意。”
    商量着出个主意，意思就是若是自己出不出来主意，那也别想走出这里来。
    周木在宫里的密室中不知道待了几天，才终于下定了那个决心。
    “娘娘，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为自己辩解。”
    是了，他没了别的办法，若想彻底的动摇沈家，只能是杀人灭口，给人安上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周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可是花了整整七天，才开口说了出来，从那一刻开始，周木就知道，这是真的再也不能回头了。
    第一把火是晋铭放的，彼时沈家正在被查，四周都是看守的人，可那些人里，早就掺了不少明妃自己的人，是以他们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那把火混合着油，沈府几乎是在一瞬间变成了火海，门口又都有人守着，当真是不会有人能跑出来的。
    待到被人发现来救火的时候，也早就来不及了，昔日最气派的沈府，早已化作了灰烬，连同那灰烬一起的，还有烧焦的四具沈家人的尸体。
    那天周木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明妃说只有他看着她才能安心，所以周木还是去了，四具焦黑的尸体摆在他面前，叫人差些一口吐了出来，周木不忍去看那两具小孩的尸体，可明妃的人看着他只能强忍着恶心去检查了一遍，最后跑到一棵树下吐了起来。
    在那之后他们又收拾了许多同沈家交好的权臣，再扶持上去的都是看上去没有站队，可实则是明妃那边的人，明妃就这样，从那一场火开始，为那位三皇子铺就了如今的路。
    “晋老头儿，原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是真的。”周木干涩的眼睛里挤不出眼泪，却还是用手擦了擦道。
    “咱们早就清楚的，不是吗。”晋铭右手的血已经止住了，二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苦笑了一下后皱起了眉头。
    “是啊，该还债了。”

 第251章 伴读

    “主子，咱们真要这么做吗？”
    黑夜里，扶藤瞧着烛光下忽明忽暗的沈竹喧的脸，模样少见的有些着急，言辞中也透着恳切：“咱们还是得再多做想想才是啊。”
    “我已经决定好了。”沈竹喧挥了挥手，阻止了扶藤还想继续说的话，又道：“若是再拖下去，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是啊哥。”风藤在一旁在着急开口：“咱们可是盼了好久才盼来这么一个机会的啊。”
    “可是主子”扶藤是个谨慎的性子，往日的惜字如金在现在完全抛在了脑后，忍不住又劝道：“主子，同那人合作，风险可是不小的啊，万一咱们被利用了”
    “扶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竹喧绕过屏风到了扶藤面前，拍了拍人的肩膀：“以你我现在的身份，若是想进那个地方，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更何况。”沈竹喧顿了一下说道：“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
    虽说是面具遮住了人的大半张脸，可从声音不难听出来这人是带着笑意的，扶藤还想再说什么，又被风藤给按着肩膀按到了凳子上。
    “哥。”风藤拍了拍扶藤的肩膀，收起以往的吊儿郎当换上了一脸严肃，说道：“主子什么时候都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只管听主子的就是了。”
    “我知道。”扶藤想了想，只能是点了点头：“我都听主子的。”
    “那咱们再来敲定一下日后的计划。”
    三个人在屋里不知道密谋了些什么，直到天黑了风藤和扶藤才从沈竹喧的屋子里出来，而沈竹喧，则是在这二人走后，自己一个人又去了地牢里。
    而就在此时，在丞相府的夏洛笙和夏洛霜，同时被叫去了夏恒彦的书房。
    “爹爹，叫我来做什么的？”
    夏洛霜一向同夏恒彦亲近，原本是以为太后寿辰时自己爹爹会对自己不快，可眼看事情过去了许久夏恒彦也没找自己，夏洛霜早就把这件事给抛在脑后了，最近她从红玉那里听说了不少养身子的方子，正鼓捣的起劲儿，所以被叫过来还有一丝不快在脸上。
    夏洛笙则还是满脸疏离的站在那里，夏洛霜没有同她亲近的意思，她也不会舔着脸给人前面凑，只管低着头等着夏恒彦说话。
    “爹爹！”
    终于是在夏洛霜又叫了一声夏恒彦之后，夏恒彦终于是出了声：“现在叫你们来，是有件要紧事要同你们说。”
    这会儿子的要紧事？夏洛笙仔细想了想，却对上辈子这时候发生的事没有丝毫印象，她并不记得这会儿会有什么事发生。
    “这事你们暂且不要声张，待到半个月之后才会有确切的消息。”夏恒彦沉声说道：“皇上要给公主选伴读了，京城里年满十三岁的女子都需得进宫去。”
    说是京城里的女子，实则不过就是在那几户人家里选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选伴读一事夏洛笙是知道的，可上辈子明明是年后才会开始的，怎么这辈子倒是提前了？
    “这并非小事，笙儿和霜儿你们这几日便在家里好好读书，也莫要再出门了。”
    一句话就是要让两个人禁足的意思。
    夏洛笙还在奇怪为什么选伴读一事提前了，夏洛霜那边却是满口欣喜地答应了下来：“放心爹爹，女儿一定不会叫爹爹失望的。”
    忘了最后是说了些什么，夏洛笙也没心情再去看夏洛霜同夏恒彦撒娇的模样，借口说头疼便先回了竹笙院。
    “爹爹，姐姐身子不好，可是要给姐姐多补补的，不然到时候姐姐身体不好没法去参选可怎么办。”夏洛霜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眨着，透出一派天真烂漫，言辞里全然是对姐姐的关心，可实则仔细看来，夏洛霜面上丝毫没有担忧的模样。
    甚至于她巴不得夏洛笙不要去参选才好，进宫这种事，自然是得她夏洛霜去的，到时候进了宫，又是陪着公主，说不定便能遇到三皇子了，这样自己就比许多人多了许多见到三皇子的机会，一来二去的，三皇子定会知道自己的好的。
    可惜夏洛霜虽是这般想的，耳边却又传来了夏恒彦的声音：“霜儿，爹爹还有件事要嘱咐你。”
    “什么事啊，爹爹？”夏洛霜疑惑的瞧着夏恒彦，在听到人说的话之后面色忽地一遍。
    “我不听，我再也不要理爹爹了！”
    最后夏洛霜是夺门而出，哭着跑回落霜院的，夏恒彦眼看着自己这个女儿跑出去，眉头更是皱得紧了些，招呼了一个小厮进来：“去看着二小姐。”
    “是。”
    末了又有个小厮进了门，恭敬道；“老爷，明日便是和三皇子定好的日子了。”
    “我知道了。”小厮退了下去，夏恒彦一手拿着毛笔，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纸上仍是一片空白。
    而回了竹笙院的夏洛霜，依旧是没想明白这事为什么提前了，只是她又知道了知夏刚听到的消息。
    “小姐，不知道老爷和二小姐说了什么，二小姐自己个儿哭着跑回落霜院了，那声音传的，整个府都要听到了呢。”
    知夏说的绘声绘色的，把青兰和莹冬都逗笑了。
    “老爷一向宠着二小姐，怎么会叫人哭了呢？”莹冬不解的问道，她可是见过夏恒彦的偏心的，所以怎么也想不明白。
    “是啊。”青兰也接了句：“到底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夏洛笙仔细想了想，只能想到是关于慕子轩的事了。
    毕竟虽是进宫伴读，但难免会和几个皇子照上面，依着夏洛霜的性子，不弄出一些“偶遇”来是不会罢休的，想来是这样的小心思被夏恒彦看穿了，她那还不打算站队的爹爹不会叫夏洛霜去冒这个险的。
    三个小丫头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这话，夏洛笙一个人走到了窗边坐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252章 合作

    “我准备同你们主子合作了。”
    周木和晋铭正坐在墙角处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虽说是这几日周木和晋铭已经熟悉了这个声音，也从沈竹喧就是当初沈家那个逃出来的孩子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可听到了沈竹喧这样的话，还是惊的猛地一回头，周木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冲到了沈竹喧面前。
    “你说什么！”
    扶藤拦住了激动的周木，若不然周木一张脸都要撞到沈竹喧的面具上了。
    沈竹喧捏住了周木的肩膀，言语中依旧是存着笑意：“我说，你们主子找我合作的事，我答应了。”
    让慕子轩开口去找沈竹喧这件事，说起来当初还是因为当初他们走私私盐一事险些被暴露之后，周木顺带着提的一嘴。
    “这暗地里的买卖终究不是办法，若是能有明面上的生意，那就再好不好了。”
    可让皇子去做生意赚银子，这事定然是不能让旁人知道的，尤其是皇上那边，更是得掩人耳目才行，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找人合作。
    当时慕子轩因为走私私盐一事大动肝火，又因为急需用银子急得是团团转，周木提出这个想法之后，慕子轩当即便定了下来，要找就要找京城里最会赚钱的那个，一来是银子多，二来则是越是和这般显眼的人合作，越是不容易被察觉。
    于是他们自然是盯上了万镯楼的老板，毕竟在闹市建的高楼，可就只有万镯楼一个了，而且京城里谁不知道，万镯楼日进斗金，万镯楼的老板更是每日睡在金子铸成的床上睡觉的，故事可能会有夸大的地方，可万镯楼的生意是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的这件事可是大家都认同的。
    不过当初为了找这位万镯楼的老板，周木可是没少给慕子轩出主意，可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那位神秘的老板总是见也不见他们一面就拒绝了，理由便是如今日子他很满意，不愿意再去冒险同别人合作。
    用钱是收买不了这位老板的，周木最后想了想，将一个“利”字写给了慕子轩。
    “先生，敢问为何是利字？”慕子轩彼时还是对他十分尊敬的，不懂的事都会向他仔细询问。
    周木记得自己当时说道：“这商人重利是咱们都知道的，可老夫说的这个利，不是东西的利，而是对商人的利。”
    “三皇子仔细想想，如今那万镯楼是生意银子都不缺，即便是咱们去说要跟人合作，他们估计也只会觉得咱们是图这钱去的，可咱们若是也能给一些他们拒绝不了的东西呢？”
    “拒绝不了的东西”慕子轩想了想说道：“先生是说，送官？”
    “对。”周木见慕子轩一点就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商人顶了天也不过是有了泼天的财富，可离官家终究是还差着点儿东西呢，不参加科举这辈子也就是个商人了，可若是咱们能给他一个当官的机会呢？”
    “先生是说，几个月后的选皇商？”
    南楚每年会选一次皇商，不论做的是什么生意，只要是觉得自己的东西够好，那便可以拿到圣上面前叫人去评选，其中皇上会选出最别致的一个，为期一年给宫里专供，且不收税，这几乎是稳赚不赔还能趁机打响自己名声的好机会，是以不管是做大生意的还是小本买卖的，都挤破头的想去参加一回，万一那个人会是自己呢！
    而到了如今圣上这里，选皇商已是谨慎了不少，只因为就在当今皇上刚登基不久之后，被选出的那位皇商曾经还是个读书人，只是家中贫寒不得继续去学堂不能科考才耽误了功夫，皇上偶然见他学识不错，又格外喜欢他雕刻的玉石，所以在一年的皇商期满之后破例给他封了官，摆脱了商人身份。
    叫当时京城里的商人都眼馋的不得了，是以更加争破头的要去抢个皇商的位置。
    如今京城里因着皇商走出来的官身，也有了三四个，虽说是不起眼的小官，可也比商人的地位高多了。
    “这个到底那位万镯楼的老板不会不懂的，到了他这个地步，赚银子可能没了什么意思，得往上再走走才是人的野心。”
    周木说的认真，慕子轩也记在心里头了，隔天便把周木交给自己的纸条叫人给沈竹喧带了过去。
    果不其然，人终于是答应了。
    可就在他们都认为这个老板会一口同意的时候，毕竟能有十成十的把握叫人入选皇商，可谁知去的却是店里的一个小伙计，小伙计板着个脸说他们老板还是想再考虑考虑，说罢便走了。
    若是这个样子周木都要劝说慕子轩放弃了，可慕子轩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说一定要让人答应才行，是以想尽了法子和那位老板去联系，他们也被折腾的够呛，直到后来周木和晋铭接连出了几次错打乱了慕子轩的计划，这位万镯楼的老板那里依旧是模模糊糊的言辞。
    就是这般的推拉，更是叫慕子轩上了心，而后周木再怎么劝告，慕子轩也听不进去了。
    “你是万镯楼的老板？”周木恍惚之下惊讶出声：“你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周木这时一口气涌了上来咳嗽了好几声才能接着说道：“你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能进宫对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的一切都清楚了，周木退后几步险些踩到晋铭，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晋铭似乎也是明白了过来，问道：“你是你是要去找”
    “没错，就是去找你们主子报仇。”这时候风藤扯下了自己面上一直遮着的黑布，在一旁道。
    “你”看到风藤之后周木更是瞪大了眼睛：“你是之前的那个小伙计。”
    “那就算是。”风藤笑着点了点头，反正去的是他哥哥，也没有什么区别。
    满意地瞧着周木和晋铭二人失神的表情，沈竹喧最后缓缓说道：“是，我确实是故意的，说起来我如今来也是特地来告诉二位先生一句。”
    “当初你们不是想同我合作的吗？如今我答应了，之后怎么样，二位先生可得瞧好了才行。”

 第253章 明妃的教训

    沈竹喧走后，周木不知道是该先消化哪件事才好。
    似乎从他被抓来之后，听说的事便一件比一件让他害怕。
    那个神秘的戴面具的人不仅是曾经的沈家嫡子，更是万镯楼的老板。
    一个本该在十年前就被火烧死的孩子如今活生生的出现了已经是让人难以相信，更不敢想象的是，这人还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甚至于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就轻而易举地叫他们上了钩。
    不未尝不是什么都没做，周木此刻脑子里越发清明起来，从前的许多事情如今想来似乎都有些奇怪。
    比如说当初私盐走私一事泄露的莫名其妙，三皇子为此大发雷霆，毕竟这是他们需要的银子大部分都是从这里得的，如今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所以三皇子下了死命令要他们找出告密之人是谁，明妃娘娘也是难得动了怒气，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是将怀疑的人都给处理了才算作罢。
    可饶是这样，三皇子还是又将宫里的人都查了好几遍，最后实在是查不出什么来才收手了。
    周木记得当时自己也费了不少的力气，甚至在莫夫被抓后冒着险去看了人一次，问他究竟是谁搞的鬼，可莫夫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只说是拿到了三皇子的手信，还叫他去藏东西的地方看了一眼，那手信确实是三皇子的笔迹，甚至印章也分毫不差，可上面的内容周木却清楚，三皇子根本没有写过那样的东西，这分明就是别人伪造的！
    先不说三皇子的笔迹见过的人就极少，就是那印章周木也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世上除了明妃三皇子莫夫和自己，就连晋铭都不会知道那印章的样子，更何况为了更谨慎一些他们还用了不同的印章，怎么会有如此神通广大之人，知道这件事呢？
    如果那真是这个万镯楼老板干的，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周木以前从来不敢想，一个不过是有些银子的商人，居然能如此厉害。
    又或者说如今三皇子和明妃娘娘身边还有他们没查出来的奸细？
    周木闭上了眼睛仔细去想着这其中的关联，可他心里又不得不着急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沈竹喧要和三皇子合作，三皇子却对此丝毫不知！
    十年前的血海深仇，周木原以为沈竹喧会给自己和晋铭一个痛快，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于自己和晋铭眼下吃的喝的也并不差，除了没有自由，就如同在别人家做客一般，可周木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沈竹喧不是不恨，是太恨的，才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易的死去。
    所以他才会特地告诉自己他要和三皇子合作一事，甚至不止于此，这人能轻松地破坏了他们筹谋许久的倒卖私盐一事，未必不会不敢做别的，所以他为的就是要让自己煎熬，要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不做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周木忽然一瞬间地脱力，扶着墙才算是站稳了，一直注意着他的晋铭赶忙上前来扶住了他，说道：“老周，这事”
    “还能怎么办。”周木苦笑道：“咱们也出不去了。”
    “你也别想太多。”晋铭是个粗人，只能是想办法安慰着周木，也似乎是在安慰着自己：“主子是你教出来的，这么多年明妃娘娘也是从未松懈过对主子的教导，是以主子未必会让他得逞的。”
    周木却没有晋铭这么乐观，眉头紧紧地皱成一个“川”字，连叹了三声气才说道：“但愿如此。”
    但愿如此了，可是三皇子如今已经是有些乱了阵脚，周木也不知道胜算能有几成。
    就像周木担心的那样，慕子轩那边，确实是在因为沈竹喧答应了他的要求而沾沾自喜。
    “母妃，那个万镯楼的老板还是被我说动了。”慕子轩这几日难得的笑了，前些日子许多事情都不顺利，如今这件事办成了也算是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咱们日后银子许是不用愁了。”
    “轩儿，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明妃斜靠在贵妃榻上，美艳的脸上并无笑意，眼皮抬了抬看着慕子轩冷声道。
    “孩儿记得。”在明妃面前，慕子轩一向是温顺的模样，低声回道：“未至最后，不可妄言。”
    “再瞧瞧你如今的样子，这还不过是刚起了头，便骄傲成了什么样子！”随着话音落下，一盏茶盏也碎在了慕子轩脚下，可慕子轩面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依旧是恭顺地低着头说道：“母妃说的是。”
    “回去好好看看周先生留给你的书。”明妃长长的护甲划过桌面：“同往常一样，明日带给我。”
    明妃说的看，那便是要抄了，慕子轩心里十分清楚这就是自己母妃给自己的惩罚，可他不敢也不能拒绝：“是，母妃。”
    “下去，在眼前晃得我心烦。”明妃最后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便起身走了，留下慕子轩还站在原地。
    仔细瞧来，还能瞧见慕子轩紧握的拳头垂在身侧。
    回到自己宫中，慕子轩心中颇为烦躁，想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抄书，可无论如何心都静不下来，最后把笔随手一扔，唤了人进来。
    “三皇子殿下。”
    “那两个人还没有消息吗？”
    不用看就知道此刻这位殿下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可饶是这样，这位侍从还是只能战战兢兢地答道：“回殿下，还还没。”
    一不小心结巴了一下，这位侍从想起听说之前有几个弟兄便是因为这样惹了殿下不快，而后就再也没见过人了，不禁背后忽地出了层冷汗。
    就在等了许久不见这位殿下说什么，侍从还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的时候，终于有声音传了过来。
    “下去，让他们不用找了。”
    “是。”
    侍从没想到居然捡了条命，麻溜地行礼，起身，随后几乎是小跑着出了书房。

 第254章 不见

    把桌子上的宣纸乱成一团，桌子下面也零散的扔了几团，慕子轩几次拿起毛笔又几次放下，墨汁已经染到了衣袖都没察觉。
    若说慕子轩彻底不想去找周木和晋铭那肯定是假的，可是人派出去了一波又一波，别说是京城里面了，就是京城郊外方圆几十里之内都叫人搜过了，不仅如此，就连周木和晋铭的老家，慕子轩都派了人去守着，可是不管是哪里，都没有这两个人的任何消息。
    难道是被太子的人捉了去？
    慕子轩不是没往这方面去想过，可他那个哥哥他知道的紧，是个自诩光明磊落从不耍阴招的人，对于这种私下里捉人的事根本看不上眼，不过出于谨慎，慕子轩还是找人调查了一番，结果自然还是一无所获。
    就连他的母妃也没了之前的坚持，叫他放弃了，毕竟再继续这么下去说不定不仅人没找到，还会引起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的疑心，慕子轩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不去找那二人了。
    左右周木和晋铭那里同他联系的证据已经被他给毁了，就算是有心人抓住了他们，自己只要咬死不承认就可以了，如今慕子轩要考虑的，该是不久之后选公主伴读一事。
    他等不到过了年再选公主伴读了，夏家那个丫头那里死活不上钩，那个老狐狸丞相也是一口回绝了自己，慕子轩想起上次夏恒彦邀自己去听戏，本以为是这人想通了，谁知道竟然还是拒绝了自己，连连在夏家碰了钉子，慕子轩知道自己必须用点儿特别的手段才行了。
    在外面自己不能私下接触这个丫头，可若是进了宫，这时不时的“碰巧”见个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在慕子轩看来，夏洛笙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不懂事的小丫头，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说不定都是夏恒彦教的，只要是脱离了夏恒彦的控制，凭着自己定是能拿下夏洛笙的。
    依着夏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夏家那丫头又是那位老将军的宝贝外孙女，甚至上回看起来还颇得那个老太婆的眼缘，要是能把这么一个人绑在自己身边，那真的是能省不少的事了。
    更何况
    慕子轩想了想，只觉那丫头的模样也是个不错了，若是她愿意给她个侧妃当当也不是不行的。
    夏洛笙可是不知道慕子轩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这选公主伴读提前一事竟是慕子轩促成的，眼下已经快到了先前说好的日子，她好不容易得了夏恒彦的允许能出门一趟，虽说是准备采买些东西，可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万镯楼的附近。
    今日出来时莹冬正好有事，夏洛笙是带着青兰出来的，不知为何，夏洛笙能察觉出来，青兰对于沈竹喧这个人，其实是带了些抗拒的，毕竟这事也急不得，所以夏洛笙也不敢说是要去找沈竹喧，而是说是快要进宫了，想给长平公主选套头面送给她。
    送公主的东西自然是马虎不得，这京城里数得上的也只有万镯楼的，所以青兰也不过是愣了一下便说了声：“好。”
    进了门之后青兰的眼睛便没有离开过夏洛笙，可瞧着自家小姐确实是在认真选头面的时候才放下心来，还暗笑自己着实是太过操心了，自家小姐还是个有分寸的。
    可就在青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那位有分寸的小姐此刻正借着看头面的功夫，走到了一个伙计面前，轻声问道：“沈老板在吗？”
    那小伙计正是风藤，他正擦着地，被夏洛笙这一声吓了一跳，可主子嘱咐他什么都不能说，所以也只能是轻轻摇了摇头。
    所幸这位夏大小姐也没再刨根问底地问下去，只点点头后便走开了，唤了别的伙计买走了店里的一套手工打造的粉珍珠头面。
    可风藤眼神极好，还是在夏洛笙垂眼的瞬间看出了人的失望，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主子一声，最后只能是目送着夏洛笙走了出去，只是夏洛笙前脚刚走，风藤后脚就从一旁的密室到了后院的地方，看到自己主子还在练剑之后，忍不住走上去说道：“主子”
    “她又来了？”
    不等自己开口，沈竹喧就猜到了自己要说什么，风藤心里想的是您都知道了还在这里练剑呢，嘴上说的不是这样。
    “是，那夏小姐今日又来了一次，买了套咱们店里新上的头面，然后就走了。”
    说完见自己主子没反应，风藤忍不住又开了口：“不是，主子，那夏小姐知道那么多消息，咱们眼下不该是多找人去问问吗？”
    沈竹喧收好了剑，背对着风藤说道：“风藤，你说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却知道咱们费尽心思都查不到的东西，到底是为什么。”
    风藤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属下也不知道。”
    “可是主子。”风藤还是又补了一句：“咱们只管对咱们有用就行了，管这些做什么。”
    “哎，主子，主子。”风藤正说着，就瞧见沈竹喧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去，叫了两声之后自己头上就被敲了两下吃了痛，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哥哥。
    “哥，你说主子怎么”
    “你少说两句，”扶藤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弟弟被自己方才打得地方：“主子这几日心情不好没看见吗？”
    “心情不好？”风藤嘀咕道：“不就是没去见那位大小姐，如今大小姐来找他他也不见，活该他心情不好。”
    “你啊”扶藤摇了摇头，带着自己弟弟往练功场去了。
    而沈竹喧回了屋子，则是走到了柜子前打开了柜门，偌大的柜子里只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沈竹喧小心取出，将上头的灰吹了吹才拿了出来。
    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随着“咔哒”一声锁扣打开，里头的东西才露了出来。
    是一对儿雕刻极为精致的玉蝴蝶，通体透明的玉极薄，似乎是一碰就会碎了一般，触角处是一缕金丝，微微闪着光。
    沈竹喧看了一会儿，而后还是又收回了柜子里。

 第255章 主意

    自那之后夏洛笙再也没去过万镯楼一次，莹冬好奇的问过一次却没得到夏洛笙的回答，是以便也不在问了，毕竟马上就要到选公主伴读的日子了，她们几个还得忙着给夏洛笙调养身子的，万一被选上了公主伴读，这身份可就和京城的贵女们不一样了。
    “小姐同长平公主也是旧相识了，会不会”知夏是个心直口快的，正帮夏洛笙梳头的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刚走过来的贺妈妈一巴掌拍在了背上，虽说是不疼，可是也叫知夏吓了一跳。
    “贺妈妈”知夏迷迷糊糊的，声音还带着委屈。
    “来院子多久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记不住吗？”贺妈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知夏，虽说知夏一向活泼最是会哄她开心，可就是这张嘴把不住门，贺妈妈是真的担心这丫头：“去外头站着。”
    “我”知夏看了看贺妈妈又看了看夏洛笙：“小姐，奴婢”
    “贺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夏洛笙知道贺妈妈的担心，对着贺妈妈点了点头示意接下来她会处理，然后又拉着知夏的手说道：“这不久之后咱们就要进宫了，宫里可不比在府上，那可是吃人的地方，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贺妈妈是怕你把小命交代在里面，到时候就算是我，怕是也救不了你的。”
    夏洛笙故意把事情说严重些，好叫知夏能明白，可谁知道知夏惊讶的却是另一件事。
    “小姐”知夏指了指自己：“小姐是说，带奴婢进宫？”
    不是知夏惊讶，只是先前贺妈妈就说过，这次进宫自家小姐只能带两个丫鬟过去，就连贺妈妈自己都不能跟着，知夏知道自己这性子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所以猜夏洛笙定是会带性子更稳的青兰和莹冬两个人去，如今听到自家小姐要带自己进宫，知夏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夏洛笙点了点头：“我同贺妈妈商量过了，带你和青兰去。”
    “可是”知夏有点儿慌乱了起来：“可是奴婢莹冬姐姐更合适一些的，小姐。”
    “小姐这么安排定是都想好了的。”
    知夏话音刚落，莹冬正好端着茶水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比知夏早些知道了这个消息，对自家小姐的安排她肯定是接受的，所以这会儿笑着劝知夏道：“小姐留我在府上还有别的事要做，你就好好学学规矩，进宫别给小姐惹事。”
    “好。”知夏这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赶忙对着夏洛笙行了礼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
    “所以这几日贺妈妈教的规矩要多练练知道了吗？”
    夏洛笙拍拍知夏的手，想叫人先出去一步，可谁知道贺妈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方才说的罚站别忘了。”
    “是。”
    眼看着知夏愁眉苦脸的出去罚站了，夏洛笙等人走的看不见身影了才笑着对贺妈妈说：“都叫妈妈看出来了。”
    夏洛笙是说方才她准备叫知夏先出去想叫人你免受责罚一事，小心思被看穿了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小姐那些小伎俩还逃不过老奴的眼睛的。”贺妈妈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认真嘱咐道：“知夏是个忠心的，只是现在这样子忠心不够，还得能帮小姐多办些事才好，这次是老奴没办法跟着去，实在是放心不下的。”
    “妈妈放心，我相信知夏是个有分寸的，这几日就麻烦妈妈多教导教导知夏了。”
    贺妈妈进过宫自然是知道宫里的规矩，所以把人交给贺妈妈夏洛笙是完全不担心的，她要做的便是准备好自己要进宫的准备。
    和夏洛笙这边井然有序的相反，夏洛霜那边则是有些鸡飞狗跳了。
    “这件不行，太素了。”
    “这件也不行，太俗了。”
    “不行这件是上回穿过的。”
    夏洛霜原本偌大的屋子，此刻全然被扔的这里一件那里一件的衣裳给占满了，光是这还不算，桌子上凳子上，有空档的地方也放满了各种花样的金钗银簪，还有整套的头面，而夏洛霜此刻正坐在铜镜前，皱着眉头模样颇似不满。
    就快到选公主伴读的日子了，原本她是想着自己娘亲定然会帮自己准备衣裳首饰的，可谁知道等了许久也没见裁衣的人来，夏洛霜这才坐不住了跑过去问，结果才知道是自己娘亲只顾着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全然是把自己给忘了。
    夏洛霜气得饭都不吃了，回了屋子就把自己的衣裳全给拿了出来。
    “怎么都不行啊。”夏洛霜嘀咕着：“都是旧的衣裳，这怎么穿的出去。”
    其实也不都是旧的，有些衣裳才穿了一次，有些则是夏洛霜衣裳太多了根本没穿过的，更别提那些簪子头面了，柳姨娘可是给了自己这个女儿不少的好东西，可如今夏洛霜正在气头上，自然是看什么都不舒服的，只想挑刺才行。
    “小姐”绿珠在那一头跟着收拾都赶不上夏洛霜扔，瞧着自家小姐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会儿，终于能壮着胆子上前说了句：“奴婢瞧着，都挺好的。”
    “有什么好的！”夏洛霜手一挥把桌子上的钗子簪子全都给挥到了地上，叮叮当当的又是一阵声响，绿珠见状也不敢再上前说话了，只能是把眼神投向了在一旁站着的红玉。
    红玉却是没瞧她，只是先捡起滚到了自己脚边的一支绞丝雕兰草银镯放回了桌子上，而后又把夏洛霜扔的到处都是的衣裳一件件的给收拾好了，只是这么坐难免会发出声响，等到夏洛霜听到身后的动静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对上的却是红玉笑盈盈的笑脸：“小姐，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第256章 带谁去

    红玉说话有些慢悠悠的，脸上又总是挂着讨喜的笑，所以夏洛霜看了人一眼并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人接着说。
    “奴婢记得小姐上次穿这身水绿色的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配的是那支不常戴的白玉孔雀簪。瞧着有些过于庄重了，小姐正是活泼的性子，不如配上那支水晶素簪，瞧着更显得娇俏可爱。”
    “还有这件樱红的苏绣月华锦衫奴婢还未曾见小姐穿过，听绿珠姐姐说是找不到合适的头面，奴婢觉得配上上回夫人给小姐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最合适不过的。”
    “奴婢也听说了二小姐最是擅长跳舞，身段也是一等一的，这身赭红的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是上回方嬷嬷送来的，依着小姐的身段穿上定是摇曳生姿，叫人挪不开眼呢。”
    红玉如数家珍般的一点点说着，每件衣裳夏洛霜穿没穿过，配的是什么首饰头面，又或是配着什么更好，竹筒倒豆子般的恨不得把满屋子的东西都给说一遍才好，别说是夏洛霜听的起劲，就是一旁的绿珠听着都有些听呆了。
    “红玉”夏洛霜再看向红玉时面色全都变了，招手叫人走到她身边后一把拉住了红玉：“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是还懂这些呢。”
    “都都是奴婢胡说的。”红玉却像是突然害羞了似的，低着头有些支支吾吾的不敢去看夏洛霜，耳朵根儿都红了起来：“其实小姐长得好看，不管穿什么都是合适的。”
    夏洛霜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最是喜欢听这种话了，于是拉着红玉的手又是问个不停，红玉虽说是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嘴里还是好好地回答了夏洛霜的话，两人聊的开心，却没瞧见一旁的绿珠缩在角落，看着红玉的眼神有些奇怪。
    夏洛霜几乎是和红玉聊到了后半夜才算作罢，瞧着夏洛霜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红玉一直紧绷的身子才彻底放松了下来，绿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所以晚上看样子是得她留在这里陪床了。
    躺了下来红玉还是觉得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方才那些话有些是她认真说的，有些却是胡说八道的，可好在那会儿子二小姐已经听个差不多了没露出多少破绽来，不过最后的结果倒是好的，眼下看来二小姐对自己定是多了几分满意。
    想到这里红玉却是更佩服起夏洛笙那位大小姐来了，是大小姐先前叫知夏捎话给她，说是二小姐若是最近瞧着脾气不好，那定是因为柳姨娘对她忽视了，所以要好好记着二小姐的日常，不必时时提起，但是要在必要的时候站出来展现自己对她的关心，这样二小姐的天平就会像自己这边倾斜的。
    如今看来，大小姐说的丝毫不差，红玉想起前几日方嬷嬷同二小姐说的话，说是这次进宫要带的是绿珠和另一个柳姨娘给二小姐的小丫鬟。
    虽说不清楚为什么柳姨娘不让自己跟着二小姐进宫，可红玉自己猜了一下，自从那位道士走后，柳姨娘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了起来，若不是自己讨了二小姐的几分欢心，怕是这会儿都留不到落霜院了，所以红玉更清楚自己应该抓住夏洛霜，才可能会让夏洛霜带自己进宫去。
    果不其然，第二日红玉刚给夏洛霜梳好头，夏洛霜便要自己陪着她去趟玲珑院，红玉压住心里的猜测，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是。”
    刚进了玲珑院，夏洛霜就瞧着几个丫鬟头顶着一个碗在院子里站着，这会子虽说太阳不算毒辣，可也是站一会儿就出汗了，旁边的方嬷嬷坐在树荫下，瞧着那几个小丫鬟厉声道：“都规矩些！不然怎么陪着小姐进宫！”
    “嬷嬷。”
    听到夏洛霜的声音，方嬷嬷赶忙收起了方才的一脸凶狠，笑着走到了夏洛霜面前说道：“二小姐来了，这是夫人为小姐进宫准备的丫鬟，眼下正让老奴教教她们规矩，免得给小姐丢脸。”
    哪知夏洛霜听罢皱起了眉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嬷嬷，我找娘亲有话要说。”
    “这”方嬷嬷愣了一下，随后把人带进了屋子：“夫人最近有些嗜睡，小姐稍微轻一些。”
    “好。”
    “是霜儿来了？”哪知她们进了门，就瞧见柳姨娘正坐在床榻上，斜靠着引枕半眯着眼，在听到动静后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夫人醒了，是霜儿小姐来看您了。”方嬷嬷十分有眼色的说道：“老奴这就去给夫人拿些粥来吃。”
    “娘。”夏洛霜叫红玉去外头等着，自己则走到床榻边挨着柳姨娘坐了下来，还顺手摸了摸柳姨娘的肚子：“娘的身子可还好？”
    原本以为昨天夏洛霜同自己吵了一架之后得自己去找人才行，谁知道今日夏洛霜便来找自己了，而且看模样还带了些讨好，柳姨娘欣慰是夏洛霜长大了，便拉着人的手拍了拍：“都好都好，娘看见你就什么都好了。”
    而后夏洛霜任由柳姨娘拉着问东问西也不见丝毫不耐烦，更是让柳姨娘高兴了不少，可就在这时夏洛霜却话风一转，有些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娘，女儿女儿有一事相求。”
    “霜儿说。”
    “这次进宫，女儿想带绿珠和红玉两个人去。”夏洛霜缓缓开口：“女儿被绿珠和红玉伺候惯了，这皇宫里陌生的紧，若是冷不丁的换了别人，女儿定是不习惯的。”
    说完夏洛霜搂着柳姨娘的胳膊撒娇道：“娘亲，你就应了女儿。”
    “霜儿”柳姨娘叹了口气缓声道：“要带绿珠进宫，娘是同意了的，可是这个红玉还是算了。”
    “为什么！”
    一听自己的要求没被答应，夏洛霜瞬间就变了脸：“娘——”
    “娘的好女儿。”柳姨娘见状就知道夏洛霜定是又要吵了，忙把人安抚下来：“娘也是有考量的，你听娘说。”
    “绿珠跟了你多久，红玉又才跟了你多久，这宫里头带的必须是贴心值得信任的，你带一个黄毛丫头去，娘心里头不放心啊。”

 第257章 吵

    “可女儿就是觉得红玉更为贴心才想要带红玉去的。”夏洛霜垂着脸，打断了柳姨娘的话满脸都是不开心。
    “娘都是为了你好”
    柳姨娘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可突然间夏洛霜却是直接起身对着她喊了出来：“你哪里是为了我好！我要什么你
    柳姨娘险些被夏洛霜吓了一跳，捂着肚子道：“娘哪里不准了，那些丫头不都是娘精心为你挑选的，容貌规矩也都是一等一的，带进宫里也能帮到你。”
    夏洛霜又记起柳姨娘一口回绝了自己要备些新衣裳的要求的事，瞧着柳姨娘摸肚子的动作都更加不顺眼起来了，霎时就红了眼眶：“原本红玉也是娘给我的，当初也说得是规矩也是极好的，如今怎么倒是不行了。”
    “不是，霜儿。”柳姨娘对这个越发阴晴不定的女儿有些头疼，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自己都是为了她好，怎么这孩子还不领情了。
    虽说那红玉原本是她给的，可当初是因为冬雪的事情她能保证红玉的忠心，可之前那道士一事暴露，若是红玉来问她原因，她还觉得是正常，同人说个慌圆过去就行了，左右一个小丫头也是好骗的，可偏偏这个小丫头不仅没来找她，还比从前更加用心地服侍起夏洛霜来，这就让她有些心慌了，甚至担心红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那道士一事刚过去没多久，她若是那会儿把红玉也处理了，那老爷必定会更加怀疑到她身上，所以她就多留了红玉那丫头一阵，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阵子的功夫，就叫红玉抓住了机会，自己女儿似乎是比起绿珠来更亲近红玉多了些了，上回柳姨娘提及换走红玉一事，都被夏洛霜给拒绝了。
    若是只留身边服侍也就罢了，毕竟自己还能看着，谅她一个小丫头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可进宫之后那可就是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了，谁知道红玉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知为何，柳姨娘总觉得红玉一事和夏洛笙那个死丫头还有关系，所以她根本不放心红玉跟着夏洛霜，她是想同夏洛霜解释的，可谁知道这个女儿根本没继续听她话的意思，站起身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娘不答应就算了。”
    “霜儿，霜儿！”柳姨娘怀着身子根本追不上夏洛霜，等到她站起身走出两步后，夏洛霜早就带着红玉跑远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这时候方嬷嬷端着一碗红豆圆子粥进来了，原本是端着两碗还给夏洛霜备了一小碗，可进门却发现没有了夏洛霜的影子，只有自家夫人正撑着桌子瞧着是生闷气的样子。
    “老奴刚瞧着两道身影走过去了，是霜儿小姐？”方嬷嬷端起一碗粥来递到柳姨娘面前，吹凉了给人喂到嘴边：“是霜儿小姐又说了什么？”
    柳姨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吃不下，坐下来用手撑着桌子叹气道：“霜儿最近是怎么了？事事都要逆着我来，我明明是为了她着想的。”
    “方才又同我说，说是想要让红玉同她进宫去。”柳姨娘眉头皱了起来：“我还没说几句，这不又跑出去了。”
    方嬷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原本以为小姐是来哄夫人开心的，还欣慰人确实是长大了，谁知道这才一会二，怎么又闹起来了，一时间对这位二小姐有些不满了起来，可面对着柳姨娘又不能说什么这位小姐有什么过错，只能是含糊说道：“这二小姐怎么突然要带红玉去了？”
    “我怎么知道。”柳姨娘越说越气，一拍桌子道：“前几日也没说什么，怎么突然就要这样了。”
    说罢柳姨娘眼珠子一转，凑近了方嬷嬷悄声道：“嬷嬷，你说是不是红玉这丫头动了什么手脚？”
    “红玉？”方嬷嬷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奴依着夫人的吩咐叫人盯着红玉了，发现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就是在落霜院做做活而已，是个极为老实的。”
    “那真是奇怪了。”
    这边柳姨娘还在同方嬷嬷诉苦，那头的夏洛霜已经回到了自己屋子气得关上了屋门，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的，红玉虽说是跟着夏洛霜去的，可到底站在外头也没听到柳姨娘同夏洛霜说了什么，现在也说不上话，只能是守在了门前。
    绿珠倒是先推门进去了，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了小姐对自己的疏离，一时间也紧张了起来，这会儿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正要过去讨好一番，是以没听红玉的劝告便推门而入了。
    “滚出去！”
    哪知道刚踏进门还没一步，一声喊就把自己吓得手一抖，那碗莲子羹也摔倒了地上。
    唯恐夏洛霜再对自己发脾气，绿珠手忙脚乱地收拾好的碎片赶忙退了出来，退出来后瞧着站在门口的红玉不知为何便生气起来。
    “你笑什么？”绿珠语气冲的很，红玉甚至都没意识过来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待到回过神来后，红玉眼睛眨了眨道：“绿珠姐姐，我没有”
    “我知道最近你得小姐的欢心。”绿珠瞪着红玉，面上没有了从前的亲和，冷着脸说道：“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小姐自幼同我亲近，我才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红玉露出不解的模样来，似乎是不知道绿珠为什么要这么说：“瞧绿珠姐姐说的，红玉一直都知道的，是以从来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能陪着小姐便好。”
    “你！”绿珠被红玉这句话说的不知道该回什么，最后只能是愤愤说道：“你也别得意！”
    “绿珠姐姐怕不是想多了”
    红玉刚想说句什么，就听到屋里头传来闷声一句：“红玉，绿珠，进来。”
    是夏洛霜的声音！
    绿珠心中一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不会都被小姐给听到了！

 第258章 到了日子

    红玉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走了进去后给夏洛霜行了礼，而后便站到一旁不再说话了，只有绿珠则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到夏洛霜身边讨好的捏了捏人的肩膀，问道：“小姐”
    “你们去小厨房瞧瞧。”没等绿珠说完，夏洛霜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想吃荷花酥。”
    “是，小姐。”
    红玉应下来便腿脚麻利地走出去了，只有绿珠还有些磨磨蹭蹭的，看着夏洛霜欲言又止：“小姐奴婢方才”
    “说了去我想吃荷花酥没听到吗！”
    “啪”的一声夏洛霜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神情中明显带着不耐烦，绿珠见状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慌慌张张地就跑出去了，出门时腿下一软还险些撞到了门框，夏洛霜在后面瞧着方才两个人的动作，又想起绿珠说的那些话，顿时对绿珠更不满意起来。
    有时候若是看一个人不顺眼，那便是怎么想都觉得这人不合适了，夏洛霜想想绿珠这段日子以来对自己说的话不怎么上心，也不如红玉那般脑子管用能给自己出出主意，更是有时候还会偷个懒。
    再想就想到了从前，绿珠是她娘给她安排的，那时候她只是觉得能多个人一起玩就好，没觉得有什么，可后来自己犯了错事娘亲总会知道，然后便是自己受罚，后来发现是绿珠告的密，说是夫人让她那么做的，自己当时年纪还小也没当回事，可现在想来，绿珠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娘亲那边的？
    心里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夏洛霜可就是有些坐不住了，现在在她看来，红玉会说话会哄自己开心还是个有主意了，绿珠则成了那个对自己不上心还不向着自己的叛徒了。
    这可不行，自己要带去宫里的人，必须是时时刻刻向着自己的，夏洛霜这么想着，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而当夏洛笙听到红玉那边传来的消息时，确实是有些惊讶的，她也没想到红玉着实是个有手段的，居然能这么段的日子就取得了夏洛霜的信任，原本她还以为要费上一些功夫，不过这样最好，若是红玉能跟着夏洛霜进宫，那便是省了她许多事了。
    “小姐，奴婢把东西都装好了，您再看看还缺什么吗？”青兰这时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一个小包袱：“还有贺妈妈给小姐准备的东西。”
    夏洛笙接了过来刚准备打开，可谁知青兰却拦住了她，说道：“小姐，贺妈妈说，这些东西若非是遇到了急事，千万不要打开。”
    若非是遇到了急事？
    夏洛笙微微一愣，随后便想明白了，公主陪读虽说是听着光鲜，可实际里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弯弯绕绕的，更何况皇宫本就吃个吃人的地方，自己虽说是有上辈子的记忆，可这辈子难免会有什么是不一样的，还是谨慎些好。
    贺妈妈同太后娘娘都认识，那她给的东西定然是十分重要的，想到这里夏洛笙嘱咐青兰道：“我知道了，那便好好收着，莫要被旁人知道了。”
    “是。”
    而后的日子不过是一眨眼的事，选公主伴读的日子到了，这天自然是不敢起迟了的，夏洛笙还是早早地就被青兰给叫醒，随后被三个人围着梳妆打扮了起来，认真程度不比上回太后寿辰那时差。
    可打扮也不能打扮的太过隆重，毕竟这次样貌倒是其次，考些诗词歌赋才是要紧的，所以夏洛笙今日梳了个简单的云鬓，头顶也不过是斜插着一支珠花簪，身上穿的是一袭湖碧的软银轻罗百合裙，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装饰了，简单素雅的打扮更显得人个子挺拔了些，就连青兰看了都忍不住说道：“奴婢怎么瞧着，小姐像是长高了些？”
    “真的吗？”夏洛笙听到这样的话是高兴的，毕竟上辈子她唯一遗憾的就是个子矮了些，总觉得瞧着气势上输人一节，所以这辈子重生之后她便叫贺妈妈多给自己补补身子，争取能再长高一些，如今听到青兰这样说，自然是极其高兴的。
    “当然是真的了。”贺妈妈也笑了：“老奴的方子都是将军府的秘方，保准是管用的。”
    “可不是嘛。”知夏这时也插了一嘴：“这衣裳刚做的时候小姐穿差些及地，现在已经在脚腕处了，确实是长高了的。”
    几个人有条不紊地收拾好夏洛笙之后，便拎着东西准备出去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门口马车停着的地方，夏恒彦居然也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她似的。
    “爹爹。”夏洛笙上前去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而后站到一旁便不说话了，这会儿夏洛霜还没来，只有她和夏恒彦面对着，多少有些尴尬。
    “爹爹，女儿来迟了。”就在这时，一声娇俏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夏洛霜穿着一身娇嫩的粉色撒花烟罗衫缓缓走来，倒是也没像往常一样满头珠钗的，只是用了几对儿珍珠梳作为点缀，瞧着倒是顺眼了不少。
    身后跟着的是柳姨娘和方嬷嬷。
    “霜儿今日装扮很合适。”夏恒彦面对着夏洛霜的脸色要好很多，笑着拍了拍夏洛霜的肩膀，随后又看了夏洛笙一眼，对着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要记得在宫里互相照顾，莫要乱了和气，出了门都是丞相府的女儿，不要叫人看笑话。”
    “女儿知道。”
    “女儿知道。”
    夏洛笙和夏洛霜同时应下，而后柳姨娘便开始拉着夏洛霜的手嘱咐着什么，夏洛笙也不说话，低着头沾在一旁瞧不出她的神情来，只是她想安静却偏偏有人不让，就在她以为柳姨娘终于说完了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柳姨娘站到了自己面前。
    “笙儿，娘也给你准备了东西。”柳姨娘说着，从方嬷嬷手里拿来一个包裹塞到了夏洛笙手里。

 第259章 公主伴读

    柳姨娘这般作态夏洛笙也不意外，毕竟柳姨娘不会在他人面前表露对自己的不好，从来都是一副极为关心自己的模样，是以上辈子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如今也是这样，哪怕是前段日子自己已经与其差些撕破了脸，如今还是能笑脸盈盈地同自己演戏。
    不过柳姨娘愿意演，夏洛笙也陪人演了下去。
    “多谢。”收下后规规矩矩地回了个礼，夏洛笙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望着柳姨娘：“笙儿定会照顾好妹妹的，您放心。”
    没叫姨娘，也没叫夫人，可夏洛笙礼数周全话也说的没什么不对的，柳姨娘也没法挑刺，只能是扯着笑说道：“瞧笙儿说的，笙儿也是得照顾好自己才行，霜儿岁数也不小了，知道轻重的，你们姐妹二人若是都能被选上，自该是互相照应着。”
    “是。”
    简单的应下后柳姨娘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夏洛霜却是有些不乐意了，插话道：“娘，这时候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柳姨娘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张张嘴又闭上了，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张口说道：“瞧我这耽误时辰了，一想着你们可能要去个小半年的，总归是放不下心来”
    说罢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抬头朝着夏恒彦那边看过去了一眼：“老爷”
    夏恒彦也是吃这一套，一瞧柳姨娘眼圈都红了，忙把人拉到身边拍了拍肩膀说道：“扶青莫要难过了，孩子们都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要顾好肚子里这个才是。”
    方嬷嬷见状也连忙跟了一句：“是啊夫人，您都操心的几晚没睡好了，也得担心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小少爷啊。”
    这边还演着戏的功夫，夏洛笙已经被青兰扶着上了马车，却瞧着夏洛霜望着后面的马车有些出神，她身边还是个夏洛笙从未见过的小丫鬟。
    “小姐，该上马车了。”旁边那小丫鬟明显是有些生疏，对着夏洛霜小心翼翼的。
    “我知道了。”夏洛霜不耐烦的打断她：“多嘴。”
    说罢也上了马车，看也没看夏洛笙一眼的就坐在了对面，而后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不停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丫鬟们都要坐后面的马车，所以青兰和方才夏洛霜身边的小丫鬟都去到了后面，只留夏洛笙和夏洛霜这么坐着，眼看着夏洛霜有心事夏洛笙也正好得了清净，马车走动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可偏生夏洛霜这会儿倒像是来了些精神，张口幽幽地说道：“大姐姐其实也不必紧张，毕竟你同长平公主也有着交情的，如今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夏洛笙依旧是闭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似的没有回话。
    夏洛霜却是依旧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真是羡慕大姐姐啊，别人都没日没夜的准备着，大姐姐倒是落了个轻松。”
    可回答她的依旧是夏洛笙的沉默。
    “哼。”原本是想着激怒夏洛笙的，可谁知道自讨了个没趣，夏洛霜冷哼一声便再也没说话了。
    夏洛笙其实一直都清醒着，只不过夏洛霜这人她实在是太了解了，越是同她辩解她就越是来劲，反倒是不理才会让她安静些，而且这事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她曾经救了长平公主，这么想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都一个一个去解释，她还不得累死，索性便不去理就是了。
    路上不时地有马车上的铃铛声响起，应当都是谁家的小姐，等到车夫的一声“二位小姐，咱们到了”后，外面已经愈发嘈杂了起来。
    这回选公主伴读来的自然都是各家的嫡出小姐，所以夏洛笙刚一出马车就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隔的有些远不过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何况已经有人在迎着她们从一处宫门进去了。
    小姐和丫鬟是分开走的，都要先经过验身这一过程，确定身上没有带旁的东西后才能进去，夏洛笙和夏洛霜过了验身，还没等看清楚自己是在哪里，又被两个宫女带到了另一间屋子，这里已经有不少小姐坐在了里面，大都打扮的素淡，只是容貌显眼的几个依旧是能一眼看到的。
    “夏小姐。”
    杜明锦是最先来同夏洛笙打招呼的，而一旁的夏洛霜原本还以为人是叫自己的，结果回头发现居然是杜明锦，而且杜明锦的眼睛只瞧着夏洛笙根本没看向自己，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上回在杜府的出糗的事，夏洛霜自是不愿意同人多说话的，便借口去了别处。
    “杜小姐。”夏洛笙自是回了礼，虽说是她不明白杜明锦明明不愿意看见自己，却又总是来找自己这件事，可眼下这般情况，还是不能失了礼数，自然是笑着给人回了话：“杜小姐这口脂的颜色同衣裳十分相配。”
    杜明锦却像是被夏洛笙这句话吓到了一般，罕见的结巴了一下：“是是的，是娘亲特意给我配的。”
    “杜夫人着实是好眼光。”
    “是”杜明锦轻咳一声才算是回过神来，小声对夏洛笙说道：“待会儿若是有人同你说起什么，你只管不要理就是了，多半都是不怀好意的。”
    “不过都是说些我同长平公主有些旧交情的事。”夏洛笙笑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还是多谢杜小姐的提醒了。”
    “没事。”杜明锦没想到夏洛笙会这么想，别过脸说道：“我娘要我提醒你的。”
    “那也替我谢谢杜夫人了。”夏洛笙觉得杜明锦这人着实是有些可爱，明明看不惯自己，又因着自家娘亲的嘱咐还好心的来告诉自己，倒也不是个坏心肠的，虽说是不能深交，可到底也能当个朋友。
    “瞧瞧这是谁。”
    果不其然，夏洛笙和杜明锦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人晃着身子走过来了，模样瞧着有些趾高气扬的，周围还跟了两三个小丫头。
    “这不是咱们长平公主的救命恩人吗？怎么还在这里同咱们一起的，不是已经该进了宫的吗？在这里多委屈人啊。”
    “就是就是。”
    还有个小丫头附和了一句。

 第260章 挑事

    说话的这个人夏洛笙瞧着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她是谁，还是杜明锦在旁边提醒了她一句。
    “这是恩伯公府二房家的嫡女，李灵儿，因着知晓妹妹身子不好，才换成她来的。”
    点头谢过杜明锦，夏洛笙多少对这姑娘有了些了解，上辈子恩伯公府家她接触不多，也不过是知道这家的大房二房一直不和，闹分家险些闹到皇上跟前去，最后是老恩伯公动了怒分了家才算作罢。
    只是这二房家实则没什么大本事，嫡子李文是个留恋醉情楼的，只是混了个差事整天混日子罢了，嫡女李灵儿脾气也不好，只是眼光倒是不低，拖到最后拖成了老姑娘，最后嫁了个谁家瘸腿的庶子，几乎是成了京城里的消化，二房也逐渐没落下去了。
    比起来大房则是好多了，嫡子李煜得了新皇的眼，人又八面玲珑能说会道，在宫里有着不错的差事，恩伯公府的名声在京城里也一直都是排得上号的。
    若说唯一叫人唏嘘的，就是大房家的嫡女李知晓，据说是个不输杜明锦的才女，而且听杜明锦称呼她来的亲密，估计也是同人关系不错的。
    可惜的是当初不足月便出生，一直是个药罐子，据说恩伯公和其夫人不知道找了多少名医都没有治好，而后便一直缠绵病榻，也一直没有嫁人，夏洛笙记得最后自己被慕子轩忽略的时候，这位恩伯公府的嫡女本来应该进宫选妃的，可那时李知晓已经快要不行了，李煜便替他妹妹说了情，所以李知晓最后也没有进宫。
    因着清楚了李灵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夏洛笙也懒得同人多费口舌，只是淡淡一笑回道：“这位妹妹可是误会什么了，皇上说了选公主伴读便是要诗词歌赋都考察一番的，自该是要人人平等的，同别的没什么关系。”
    “哼。”谁知那李灵儿没有放过夏洛笙的意思，冷哼一声又说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就算是考察又怎么样，你有了那层关系指不定会对你放水呢。”
    这话说完别说是夏洛笙了，就是李灵儿身边的几个人听到后都有些吓了一跳，一个离她近的扯了扯她的衣角想提醒人一句，毕竟这考她们的可是宫里太后都要敬重几分的女官，李灵儿这话明显就是对女官的不敬了。
    可惜的是李灵儿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瞧着夏洛笙不说话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占了上风，不免得意了起来，仰着头接着说道：“怎么？说不出话了？心虚了是？我就说你”
    “把这个不懂礼数的给我赶出去。”
    李灵儿还在那边指着夏洛笙说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两个宫女和一个神情严肃的嬷嬷，而方才站在她身边的人也早就看眼色退的远远的了，生怕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谁”李灵儿转头一句“谁敢动我”在看见来人是谁之后便咽回了肚子里，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嬷嬷，小女”
    “大殿之内岂容你这般没有规矩，苏木先生被太后亲自请来来出题又岂能叫你污蔑的！”嬷嬷在后宫里什么姿态没见过，是以自然是知道李灵儿这样的作态是为何，所以神情不见一点儿放松下来，反倒是冲着身边那两个宫女说道：“把她拉出去。”
    拉出去便是说这考验还没开始便结束了，看来这李灵儿是没有进宫的机会了，周围的小姐们看到这般场景，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的，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往后面缩了缩，生怕自己也被赶出去，这还没参加就被赶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话死的。
    李灵儿也是知道的，所以现在心里是后悔的不得了，往周围瞧瞧想找个能帮自己的，可平日里那些要好的此刻都缩着见不着人影了，她是急出了眼泪也没招到人，只能是恳求那位嬷嬷道：“嬷嬷，我知错了，方才是我一时冲昏了头，还请嬷嬷高抬贵手，饶了我。”
    嬷嬷依旧不为所动，冷眼瞧着李灵儿，声音也提高了一些，似乎是也想让其他人听到：“一时冲昏了头便可以诋毁苏木先生了？”
    “再者说了，这也不是老奴说了算的，方才是太后娘娘发话了，说是乱嚼舌根的，统统都要赶出去。”说到这里这个嬷嬷看了一眼方才在李灵儿身边帮腔此刻缩在角落的那个姑娘：“还有你，是自己出去，还是叫老奴动手呢？”
    自己出去好歹是看着还好看些，那姑娘家世不及李灵儿，平日里在身边给人奉承惯了，这次不过是习惯性的跟着说了几句没想到也遭了殃，一时间急得哭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捂着脸跑了出去，这下只留李灵儿一个人站在原地了。
    嬷嬷又看了李灵儿一眼，没有说话，李灵儿虽说是个没脑子的，可这会儿也知道若是自己再僵持下去，真的被人丢出去可是更丢人的了，如此这般再也撑不下去，愤愤地瞪了一眼夏洛笙，留下一句“你也别得意”后便走了出去。
    而后嬷嬷又瞧了一圈大殿里站着的各家小姐，神情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模样，说道：“各位小姐应当也知道了，这是给咱们公主选伴读，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咱们的一言一行太后娘娘可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说什么做什么，还是掂量些为好。”
    “是。”大殿里齐声回了一句，而后齐刷刷地对着这位嬷嬷行了礼，毕竟这可是替太后传话的嬷嬷，定然是不能小瞧的，更何况大家都知道太后娘娘也在看着，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了。
    直到那位嬷嬷出去，大殿里的一些姑娘才是放松了些，可大部分都再也不敢说话了，方才还等着看李灵儿和夏洛笙好戏的，这会儿更是同夏洛笙离得远远的，半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夏小姐不必多心。”杜明锦还站在夏洛笙身边，似是不经意的说道：“这全是她咎由自取的。”
    “杜小姐也不必安慰我。”夏洛笙也笑着回了人一句：“是她先来找我事的，又与我有何关系呢？”

 第261章

    夏洛笙说罢倒是像个没事人似的，就是杜明锦有些吃了一惊，原本以为夏洛笙年纪小，独自进宫又遇到这事肯定会有些慌乱，可谁知道这人面色都不曾改分毫，小小年纪有这份从容，倒真是少见了。
    “笙儿。”
    杜明锦其实同夏洛笙并不熟识，所以一时间竟是找不出其他话来说了，两个人这么站着有些尴尬的时候，忽然间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待杜明锦看清来人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是胡月，既是夏洛笙的好友来了，那她也有借口能离开了。
    “那我便不打扰夏小姐和胡小姐了。”杜明锦微微欠身，朝另一边给她招手的小姐走了过去。
    胡月也在这时候走到了夏洛笙面前，瞧着杜明锦的背影疑惑道：“怎么瞧着杜家大小姐像是有意与你交好？”
    “我不知道。”夏洛笙摇摇头，她确实是不清楚，毕竟杜明锦虽说是对自己瞧着亲昵，可言辞中还是透着疏离的，再者说因着上辈子的事，她对这人多少还是有些没法释怀，所以这么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就行了。
    好在胡月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小声对着夏洛笙抱怨起来：“方才我就想来找你的，可谁知道那什么李灵儿闹出的事，吓得我差点儿不敢动了。”
    “你呀。”胡月皱着的小脸倒是把夏洛笙逗笑了，点了点人的额头道：“平日里胆子那么大，如今倒是成了胆小的小老鼠了。”
    “笙儿你还笑我。”胡月故作生气：“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好好好。”夏洛笙当然是知道胡月的脾气的，若是当时她在自己身边，指不定就要跟李灵儿闹起来了：“我就知道咱们月儿最向着我了。”
    二人自幼相识自是说话不用顾及那么多，同胡月说了会儿话也叫夏洛笙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就算是还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粘在自己身上，她也不去在意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要等多久的时候，一个比方才那位嬷嬷还要年长些的老嬷嬷出现在了殿门口，模样瞧着比方才那个更加和善些，嘴角似是天生带笑似的勾着，沙哑着嗓子道：“劳烦手里拿着一到十号牌子的姑娘，跟老奴走一趟。”
    这牌子是方才进殿时宫女发的，这群小姐们现在才知道是这个意思，于是匆忙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子，被叫到的也心里忐忑地跟着嬷嬷出去了，这表明选公主伴读是要开始了，这么一来，在殿内的姑娘们也是没什么心情再说闲话了，一个个的都低着头，模样都瞧出了一丝谨慎。
    “笙儿。”胡月拿着自己的牌子凑近了夏洛笙问道：“我的是十三，你的是多少？”
    夏洛笙拿起牌子来看看了，轻声说道：“二十七。”
    “那看来咱们没法在一起了。”胡月有些失望。
    “没”
    这边夏洛笙还没刚想说句什么安慰一下胡月，另一头就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只不过因着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小了些，可却能清楚地传到夏洛笙的耳朵里。
    “晦气，我的是二十五，看来要跟她一起了。”
    “那看来咱们是没指望了。”不知道是谁也小声附和了一句。
    “你们！”胡月刚要过去同人理论，就被夏洛笙拽住了袖子，看着夏洛笙对着自己摇了摇头，胡月满是不甘心：“笙儿她们就是嫉”
    “月儿。”夏洛笙笑了笑：“别忘了方才那位嬷嬷说的，这选公主伴读，就是公平公正的。”
    听到夏洛笙提起方才那位嬷嬷，周围一些刺耳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谁也不想那样被赶出去，这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的贵女圈立足，是以一时间夏洛笙身边安静了许多。
    “她们不过是逞一些嘴上功夫罢了。”夏洛笙拍了拍胡月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她们说的是我，可怎么瞧着跟你被说了似的。”
    “我就是替你气不过。”胡月从小就是个仗义的性子：“你能救公主那也是你的本事，怕是她们遇到了都怕的跑走了呢。”
    胡月这话说的极小声，也就只有她和夏洛笙两个人能听到，不过这会儿怕是也有许多人根本不想同夏洛笙亲近，所以一时间她们两人那么站着还是有些显眼。
    “哼，那丫头有什么了不起的，论学识不还是得看我们明锦的吗？”
    这时候杜明锦所在的小圈子也有人谈起了夏洛笙，其中一个爹爹在杜太尉手下干活的小丫头自然是要对杜明锦多多奉承，是以这会儿正堆着笑讨好着杜明锦。
    “就是。”
    “就是。”
    这里头就属杜明锦的身份最大了，所以这小姑娘的话一说出口，其他几个人也都点了点头附和道。
    “咱们都不知道夏小姐的本事，所以还是不要妄言为好。”可杜明锦并没有因着这姑娘的奉承而高兴，只是瞥了一眼夏洛笙那边随后淡淡说道：“背后议论别人也不是贵女该做的。”
    那姑娘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说不出来别的，只能是应了一下：“是明锦说得对，是我唐突了。”
    如此一来也没人再敢替夏洛笙的事了，而且很快方才走了的十个人便回来了，只是被人带到了另一边用屏风隔开的地方，这么一来殿内的其他人更有些惶恐了，原本是想这还能问一句的，如今瞧着这样子，怕是不能了。
    “笙儿那我就先去了。”
    胡月的牌子是十三，这回便轮到了她，所以胡月同夏洛笙道了别便跟着嬷嬷走了出去，夏洛笙瞧着胡月的背影，倒是并不担心胡月，她记得上辈子胡月虽说是入选了公主伴读，跟的又是性子刁钻的六公主没少受欺负，可是很快因着她娘生了场病，胡月记挂着自己娘亲所以便回家去了。
    太后娘娘是最喜欢有孝心的，所以也准了胡月的请求。
    只不过胡月娘亲这一病着实把胡月给吓到了，当天是哭红了眼的回去的，夏洛笙还安慰了好久，可后来夏洛笙才知道，胡夫人根本就没病，只是听说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心中担心，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这还是胡月后头偷偷跟她说的。
    夏洛笙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只是隐隐的，有些羡慕胡月罢了。

 第262章 选定

    谁也不知道被叫过去之后会被问到什么，隔着一个屏风大家心里都有些忐忑，胡月走了之后夏洛笙也没了说话的人，索性便缩到一个角落只等着叫到自己。
    可等到了该自己过去的时候，夏洛笙不过刚走了一步，就被身边的人给蹭了一下，虽说瞧着是个瘦瘦弱弱的姑娘，可力气倒是不小，险些把夏洛笙给撞倒，待到夏洛笙站稳了一些后，肩膀方才被撞得地方还隐隐作痛。
    而那撞了人的姑娘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回过头来反倒是朝着夏洛笙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夏洛笙这才认出来这就是方才那个小声说自己闲话的姑娘，模样算不上出挑，长了一张极为寡淡的脸又因着嘴角下垂显出几分刻薄来，可怎么看她都对那个姑娘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凭空对自己这么大的恶意，只能是摇了摇头随后跟到了最后的位置。
    “笙儿，你怎么样？”
    等到夏洛笙从那边回来，刚一进殿就被胡月给拉住了，来回朝她身上看了三四遍才松手，叫夏洛笙有些苦笑不得的：“瞧你这般，还以为我方才怕不是被抓走了呢。”
    胡月也被夏洛笙逗笑了，凑过去跟人咬耳朵道：“我这不是怕你被那些人欺负。”
    “怎么样？还好吗？”胡月这么问完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我这问的，笙儿那么聪明定是没问题的。”
    夏洛笙笑了笑：“倒是还好，就是有些紧张，毕竟太后娘娘还坐在上面。”
    “是啊。”一说到这个胡月险些叫出了声，看了眼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又连忙捂着嘴低声说道：“我还以为太后娘娘不回来呢，没想到真的在。”
    太后也这么看重这次选公主伴读也是夏洛笙没想到的，上辈子她记得只有太后身边的女官在那里，太后娘娘可是说是身子不适去寺庙静休了。
    就在二人说着话的功夫，又有十个姑娘被带着走了近来，这边的地方本就没有方才的地方大，是以瞬间显得挤了一些，夏洛笙想拉着胡月去角落的时候，抬头还正好看到了杜明锦朝自己这边走了进来。
    以为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毕竟夏洛笙瞧着方才杜明锦也是有自己的玩伴的，可没想到的是杜明锦竟是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
    “夏小姐，胡小姐。”杜明锦几乎是这些人里面个子最高的，所以她站在哪里都是显眼的，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又投向了这边。
    夏洛笙真的是上下两辈子都摸不透这个姑娘的心思，只能是也同人笑着打招呼：“杜小姐。”
    可接下来杜明锦的一句话又是叫夏洛笙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夏小姐不介意，唤我闺名明锦也可以。”
    “好。”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洛笙也不能拂了杜明锦的面子，也说道：“杜小姐也可同月儿一样，唤我声笙儿便可。”
    “瞧瞧，方才还说了好，如今不还是叫‘杜小姐’了。”
    没想到杜明锦还是这般会打趣的人，夏洛笙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也同人一般笑了起来：“是我错了，明锦也可同月儿一样，唤我声笙儿即可。”
    “好。”
    说笑了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姑娘被人带了过来，而后之前那个老嬷嬷也走了过来，她旁边的宫女手上端着个银盘，上头放了九个牌子，还看不出是谁的牌子，所以有好奇的便偷偷猜了起来。
    “诸位小姐今日也辛苦了。”那嬷嬷缓缓开口道：“太后娘娘留了八个人，下面我叫到名字的，就可以留下了。”
    八个人？倒是比上辈子的多了不少，许是因为这次长平公主也选了人？夏洛笙正思索着，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丞相府夏洛笙。”
    “是。”夏洛笙走到前面去，对着嬷嬷行了礼后便在人身旁站着，低眉顺眼的模样叫那位嬷嬷看了也点了点头。
    “太尉府杜明锦。”
    杜明锦被选上倒是不稀奇，毕竟也有人说过，以杜明锦的出身，便是做太子妃都绰绰有余的，夏洛笙上辈子隐隐也有听闻说是太子选太子妃原本是有杜明锦的名字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还是作罢了。
    不过这些夏洛笙也没空去细想，那位嬷嬷已经念完了八个人的名字，除了自己和杜明锦，还有同上辈子一样夏洛霜和胡月也当了选，剩余的四个人夏洛笙就有些陌生了。
    宫里如今只有三位公主要到去学堂的年纪了，看来这是要每三个人一组了，可是这么看还是少了一个人啊？
    对于自己被选到二公主慕芊寒的身边夏洛笙并不惊讶，左右她也知道是齐妃的要求，夏洛霜还是同上辈子一般跟的是五公主慕荣华，这可是个根本不爱读书的主儿，去学堂也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后面干脆就不去了，因着其母妃是个不受宠的，所以皇上也没有多管，只是随她去了。
    而胡月则跟的是六公主慕辰华，夏洛笙记得这位公主虽说是五公主的孪生妹妹，可是要比姐姐机灵多了，只是这份机灵没用在读书上，全都用来恶作剧了，胡月和另一个当伴读的小姐每每都被人折磨的筋疲力尽，胡夫人也是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险些被这位公主骗到湖里去，所以才会想了主意把胡月接出了宫。
    可叫夏洛笙有些意外的是，自己是同杜明锦一起的，要知道上辈子杜明锦可是根本没来的，如今突然多了这么多变数，她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看来我同笙儿也是有缘分的。”杜明锦面上挂着笑，同夏洛笙说道。
    “确实是的。”夏洛笙回了人后又问道：“只是为何只有我们是两个人一起的？”
    杜明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只是不知为何，夏洛笙瞧着杜明锦，总觉得人似乎是比方才拘谨了不少，而且杜明锦自己没注意到，她的手是一直攥着自己的裙摆的，瞧着像是有些紧张似的。

 第263章 熟悉的人影

    可还没等到夏洛笙问出口，那位嬷嬷已经又开了口：“八位小姐，请随老奴来。”
    避开众人或是羡慕或是不解又或是嫉妒的目光，夏洛笙低着头同其他几个人跟着那位嬷嬷走着，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另一个殿门口停了下来。
    “几位小姐都是知书达理的，规矩应当是也不用多教什么了。”那位嬷嬷如鹰一般的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来回看了看：“只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还有一些话要嘱咐给各位小姐听，小姐们便进去。”
    “是。”八个人齐声答道。
    这么单独见皇上和太后对她们这些闺阁小姐来说大都是第一次，紧张是自然的，只是夏洛笙是因着两世为人有了不少的经验而十分淡然，杜明锦则是比她们年纪都大了些而更为稳重，可夏洛霜便是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了，刚走进去便因为踩到了裙角，直接撞到了她前面的那个姑娘。
    “哎呦。”
    前面那姑娘是个身子比夏洛霜还瘦小些的，膝盖撞在了地上许久没能缓过神来，虽说是已经尽力憋着不敢出声了，可一瞬间的疼痛还是叫人闷声喊了出来，夏洛霜虽说是比人稍微好些，很快便站了起来，可因着犯了错十分局促，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忘了去伸手拉那位姑娘一把，也忘了自己面前还有着几位正审视着自己。
    “父皇，这就是给荣华选的伴读吗？怎么看起来都笨手笨脚的。”
    就在这时，一声嘲笑忽地在头顶响起，夏洛霜一听这居然是自己要伴读的荣华公主，一时间更是慌乱，匆忙之下跪了下来：“还请皇上太后娘娘恕罪，小女一时失了态。”
    “父皇，辰华也不想要这样的伴读。”
    可那上头的人显然没打算放过夏洛霜，又一个声音响起，比方才那个声音更加灵动一些，还对那位被夏洛霜撞到的姑娘也挑剔起来：“还有那个姑娘也是，瘦瘦小小的，瞧着就经不起折腾。”
    可怜那位姑娘刚站直了身子，冷不丁就听到自己被这么评价，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是先低头说道：“公主恕罪，皇上恕罪，太后娘娘恕罪，小女一时没注意”
    皇上没有说话，倒是那两位公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直到太后轻声咳嗽了一下，两位公主才默契地闭上了嘴。
    “不过是一时的不小心罢了。”太后的声音轻缓：“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莫要多说了。”
    没想到太后是这般随和的人，夏洛霜还以为太后会因着上回寿辰的事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印象，现在看来倒是她多心了，于是便稍稍安心下来，回道：“谢太后娘娘。”
    “这般叫你们前来，不过是想嘱咐两句。”太后瞧了在面前站着的八个姑娘一眼，笑道：“我这几个孙女是调皮任性了一些，可性子都是好的，你们便当作是寻常姐妹们一起去学堂读书，莫要太过拘束。”
    “是。”
    末了又对坐在那里的三位公主说道：“你们也记住，学堂无大小，莫要端着公主身份，要虚心向旁人请教。”
    “是。”
    “太后所说也是朕的意思。”皇上在太后说完后也接上了一句：“切记要谦虚。”
    “是。”
    夏洛笙听着那两位公主也回答的干脆，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这两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答应的是挺好，可方才夏洛霜已经给人留下了那般印象，看来注定是要不太好过了。
    只是叫夏洛笙有些意外的是，皇上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一个小太监从外头脚步麻利地走了过来，附在皇上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皇上便对太后示意，说是要先走一步了。
    太后点了点头，皇上起身说道：“接下来便由轩统替朕在这里了。”
    轩统是太子慕子铭的字，其他几个姑娘听到居然还能见到太子的时候，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惊讶，据说太子因着高人披命说是太早选太子妃对其命格不好，所以如今虽说到了年纪，太子妃的位置却依旧是空着，眼看着皇上这般抬举太子，太子的位置也是极其稳当的，这太子妃日后可就是皇后了，如今她们比旁人先见到了太子，是不是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夏洛笙对太子倒没什么兴趣，只是她注意到身边的杜明锦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方才原本已经放下来拽着衣角的手，这会儿又紧紧地出了褶皱，模样也透出了几分拘谨来。
    难道是杜明锦也喜欢太子？
    夏洛笙只能做这般的猜测，毕竟依着她来看，杜明锦确实是个适合当皇后的人，上辈子是太子去的早，这辈子若真是太子最后继位，杜明锦这身份当皇后也没有人会有异议的。
    只是杜明锦这般真的是因为太子吗？夏洛笙知道这种事她是不便问出口的，只能是偷偷观察了一番杜明锦，可还没等看出来什么，就听到方才带她们进来的嬷嬷说道：“几位小姐，老奴这就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可瞧着出了殿门就松了一口气的杜明锦，夏洛笙不免又想起了自己方才的猜测，可就在这时，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忽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可是因着那道身影闪过太快，身边又有几个人跟着，夏洛笙还没看清楚那道身影便已经走了过去，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人已经不知道走到哪去了。
    怎么瞧着怎么瞧着有些像是沈竹喧？
    夏洛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沈竹喧本事再怎么大，也不能就这么摸到皇宫里，所以应当是自己看错了。
    只是夏洛笙不知道，就在她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方才路过的那道身影也猛然间回过头，瞧着她所在的方向张望了一下，银制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光，被遮住的全脸看不清楚人的表情来。

 第264章 长命锁

    “拜见齐妃娘娘，拜见长平公主，齐妃娘娘万福金安，长平公主万福金安。”
    等太阳快下山了，夏洛笙和杜明锦便被一个没见过的宫女带去了齐妃的宫殿，说是有话要同她们说，到了宫殿一瞧，才发现慕芊寒竟是也在，只不过瞧着比上回消瘦了不少，面色也苍白了几分，时不时地还伴有几声咳嗽。
    夏洛笙想起上次太后寿辰时慕芊寒便没能出现，说是不小心掉进宫中的湖里染了风寒，只是没想到这初夏的日子风寒会这般严重，而且距太后寿辰已经过去快要一个月了，竟是还没养好？
    而且齐妃身边还有精通药理的瑞嬷嬷在
    这宫里头的蹊跷她上辈子见得多了，夏洛笙不免就会往那方面想去，何况齐妃如今正是受宠，连带着慕芊寒都比慕荣华和慕辰华在皇上面前要得脸一些，虽说是宫里头公主比不得皇子，可还有那么多没有孩子的妃嫔，这万一谁多了点儿什么心思
    许是夏洛笙眼里的担忧太过明显，齐妃笑着说道：“二位不必担心，长平的身子并无大碍，若不是前些日子耍性子不愿意喝药，早就该是好了的。”
    “母妃”
    慕芊寒开口嗓音也是一片沙哑，而且还没说完，便又是一阵咳嗽，齐妃见状赶忙给她拍了拍背，又对着夏洛笙和杜明锦说道：“你们也坐下，本宫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话虽如此，夏洛笙和杜明锦也不敢整个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过是轻轻碰了个边，整个身子还是挺直的。
    “今日叫你们来也不是想嘱咐什么。”齐妃看着二人谨慎的模样笑着说道：“笙儿救过长平，明锦又是杜夫人教养出来的，本宫对你们的品性自然是十分放心的，不过是那边的都叫人过去了，本宫这边若是没有什么动作，会叫人说你们二人的闲话。”
    “长平的身子还没养好暂时去不了学堂，所以这几天先委屈你们二人现在本宫这里待着了。”
    齐妃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说着话不自觉的就叫人放轻松了些，夏洛笙是之间见过齐妃的性子，倒是杜明锦有些诧异，毕竟荣宠后宫的女人，原本还以为是个性子骄纵的，没想到会这么平易近人。
    “说起来本宫同杜夫人也有一些交情。”忽地齐妃瞧着杜明锦又开了个话头。
    “我娘？”这事杜明锦没听自己娘亲说话，所以眼睛瞧着齐妃写满了疑惑。
    齐妃笑了两声说道：“那还是长平小的时候，本宫开了赏花宴需得去招待人，没想到刚同人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就一眼没顾及到长平，这丫头便一个不小心摔了跤，新衣裳也被划破了一道。”
    “长平极为喜欢那衣裳，不管本宫说什么都不肯换，只说是非要穿那件。”齐妃说起这件事时面上带着慈爱看了长平一眼，看得出来当真是把长平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又不巧当时缝制那件衣裳的绣娘告了假没有在，本宫身边一时间找不到人都要急坏了。”齐妃说到这里瞧了杜明锦一眼：“就是这个时候杜夫人站了出来，说是她能修补。”
    “杜夫人的绣工当真是极好的，不过几下就缝补的根本看不出来了，长平也高兴极了，本宫当时想着，应当是感谢一下杜夫人才好。”
    “可谁知道杜夫人什么都不要，在本宫的坚持下，杜夫人才从本宫这里讨了一把长命锁回去，说是要给她的宝贝女儿带上。”
    杜明锦明显是惊讶了一下，夏洛笙看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一直佩戴的荷包上。
    “当时我就在想，这位杜夫人的宝贝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只可惜打那之后本宫身子不好一直在养身子，也没了开赏花宴的心思，就没再见过杜夫人了，如今可算是见着了，本宫若是杜夫人，自然也是要把这般模样的女儿当宝贝呢。”
    杜明锦被夸的面上一红，不自觉地拘谨起来，又连忙起身回礼道：“不敢当齐妃娘娘如此夸赞。”
    “本宫瞧着你是当得起的。”齐妃说罢瞧了瞧杜明锦腰间的荷包问道：“本宫瞧你方才一直在摸着这个荷包，里头是有什么东西吗？”
    齐妃都这么说了，杜明锦自是不敢瞒着，连忙把荷包取下，将里头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赫然是一把长命锁。
    “这时幼时母亲送给小女的一把长命锁。”杜明锦说道：“娘亲说是贵人相赠，叫小女一直好好带着，没想到居然是齐妃娘娘赠的，小女多谢齐妃娘娘。”
    许是齐妃也没想到杜明锦居然真的带着这块长命锁，模样也比方才欣喜了几分：“原来你竟一直带着。”
    “是。”杜明锦回道：“一刻不曾离开过小女身边。”
    “好。”齐妃明显是满意杜明锦的，当即摘下头上的一直珍珠簪叫身边的宫女给杜明锦送了过来：“当年是本宫交给你娘的，如今本宫再亲自送你一个。”
    “齐妃娘娘，小女不敢当。”杜明锦不知道齐妃这是什么意思，当即便跪了下来。
    “莫要紧张。”齐妃见杜明锦如此，便笑着说道：“就当是本宫给你们的见面礼。”
    说罢又摘下一支叫宫女送到了夏洛笙面前：“长平性子容易急躁，日后在学堂长平就要靠着你们二人照顾了。”
    “小女听说长平公主自幼便聪明伶俐，自是当不上照顾，还需向长平公主请教才是。”夏洛笙可不敢被齐妃这样说，连忙也跪了下来说道。
    “好了，都起来。”齐妃看了慕芊寒一眼：“这也是长平的意思，你们便收着。”
    话都说到这里了，夏洛笙跟杜明锦也不好再推辞，接过簪子后道了声谢。
    之后齐妃还想在说什么，身边慕芊寒的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眼瞧着慕芊寒咳嗽的面色通红，齐妃又连声唤了太医进来，夏洛笙和杜明锦也知道自己此刻不好再待下去，便起身离开了。

 第265章 绣工

    “不若先去我那里坐坐。”
    出了齐妃的宫殿夏洛笙原本是要说自己先回去了的，没想到杜明锦却突然叫住了她，还让自己去她那里坐一坐，左右也不好拒绝，夏洛笙回了句“那便打扰了”后跟着杜明锦回了她的屋子。
    屋子里已经被杜明锦的丫鬟收拾了一遍，如同杜明锦这个人一样，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放得端端正正的，叫人挑不出毛病来，杜明锦招呼着夏洛笙坐下，又唤丫鬟来添了壶茶，忽地瞧见了夏洛笙腰间的荷包，便开口问道：“笙儿这荷包上的荷花绣的好生精巧，是笙儿自己绣的吗？”
    “是。”夏洛笙见她提到了这个便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放在了杜明锦面前，说道：“不过是绣着玩儿的，实在是当不上精巧二字。”
    “笙儿太过谦虚了。”杜明锦摸了摸上头绣得的一片荷叶，略带羡慕的说道：“我瞧笙儿的绣工就是这京城里的头一份，当初给太后娘娘的那张双面绣，到现在我娘还时常提起呢。”
    也不知道杜明锦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提到这个，夏洛笙不愿意去把杜明锦往坏了去想，便回了一句：“在杜夫人的绣工面前还是我班门弄斧了，方才齐妃娘娘也说了，杜夫人的绣工也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杜明锦忽地抬头看了夏洛笙一眼，叫夏洛笙一时间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了什么东西，摸着下巴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娘之前同我说过，她的绣工，还是顾夫人教的。”
    杜明锦这句话也是叫夏洛笙有了些好奇，问道：“顾夫人？我娘教的？”
    “嗯。”杜明锦点点头：“我娘说她其实手笨的很，便是府上的绣娘都没了耐性去教她，说是她根本就没有这个天分，可我娘非是不信，硬是想学出些名堂了，当时只有顾夫人愿意教她，听我娘说顾夫人是一点点手把手的把我娘教会的。”
    原来杜夫人同自己娘亲当真是极为要好的，夏洛笙在府上很少听能到关于自己娘亲的事，贺妈妈说的那些她已经听过许多遍了，冷不丁的听到杜明锦这么提起，当即便来了兴趣，杜明锦见夏洛笙一脸想要她继续说下去的模样，便想了想接着往下说了不少东西。
    “原本我是记不得了的，方才听齐妃娘娘说起这把长命锁的事情，才想起来了，原本我娘在那次赏花宴之后郁郁寡欢了一段时间，那时我年幼不明白为什么，只能是陪着我娘在湖边坐着散心。”
    杜明锦一点点回想着说道：“后来我像是听到我娘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要是你在就好了’，便好奇地问了她一句那个‘你’是谁，我娘说是个绣工比她要好上许多的姑娘，还说她的绣工就是那个姑娘教出来的，若是今日那位姑娘能在场，定是会比她绣得要好，得到赏赐的就是那位姑娘了。”
    说到这里杜明锦瞧着夏洛笙说道：“我想，我娘说的，便是顾夫人，若是当日顾夫人在，得到这把长命锁的便就是你了。”
    杜明锦掏出那把长命锁放到了夏洛笙面前，瞧着似乎是要给夏洛笙的意思。
    夏洛笙虽说是不知道杜明锦是不是这个意思，但她确实是不能收下这个东西的，于是轻咳一声把那个长命锁给杜明锦推了过去：“明锦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世上本就没有假如的事情，就算是有我娘教，可若是没有杜夫人自己用心去学，便是我娘再努力也没用的，这都是杜夫人为你挣得的，是你的东西，我想若是我娘在，应当也是这般想的。”
    杜明锦瞧着这个比她还年幼些的姑娘，竟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愣了好一会儿才把那把长命锁又收了起来，轻声道：“是我唐突了。”
    “不过我倒是有一点好奇的。”夏洛笙忽地岔开了话题，笑着问杜明锦道：“我听闻明锦的绣工也是极好的，原本太后寿辰时也打算送的绣品，怎么当时突然换了？”
    说完夏洛笙见杜明锦有些惊讶的模样，觉得是自己又唐突了，忙说道：“是我多嘴了，若是”
    “没事的。”杜明锦笑了笑，回道：“原本是该送绣品了，可我绣到了一半不小心扭到了手腕，若是等好了之后再去绣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是临时改成了别的。”
    杜明锦回答的认真，瞧着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可夏洛笙看到杜明锦说话时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像是有些局促的样子，之只觉得这人说话似乎是有所隐瞒，可到底是怎么样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能是回道：“原是这样。”
    二人说完了这些话忽地又一起安静了下来，面对面的看了一眼又同时把脸别开，若不是有个小丫鬟进来通报，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夏小姐，您的丫鬟在外头等着，说是您屋里头有些东西得是您去拿主意才行。”
    这个小丫鬟说完夏洛笙是松了一口气，她同杜明锦相处着实不如和胡月在一起自在，外头不知道来的是青兰还是知夏，这么一说她也好有借口先回去了。
    “明锦，我”
    杜明锦也是个会看眼色的，没等夏洛笙说完便忙说道：“那笙儿便快些回去，也怪我，不明不白地就把你拉了过来，没想到你屋子竟是还没收拾好。”
    “看来是我的丫头手脚不如明锦屋里的勤快，如此这般那我就先回去了。”
    从杜明锦屋里出来夏洛笙轻轻吐出一口气，瞧见青兰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便走了过去。
    “小姐。”青兰看见夏洛笙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自家小姐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在那位杜小姐的屋子前，于是便闭上了嘴，跟在夏洛笙后面往夏洛笙的屋子走去。
    直到到了自家的屋子青兰才算是敢大喘气了一下，就看见夏洛笙看着自己满脸的疑惑：“不是说还没收拾好吗？”

 第266章 筹谋

    屋子里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别说是衣裳头面什么的，就连她带来的小物件都被摆在了合适的位置，瞧着并不是青兰说的还没收拾好的样子。
    只见青兰笑了笑说道：“小姐您不是嘱咐了吗？说是若是去别处去的久了就叫奴婢打听着您去哪儿。”
    “是啊。”知夏也笑着说了句：“青兰姐姐一听小姐从齐妃娘娘那里出来又被杜小姐叫了过去，便担心的不得了，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想着得寻个主意把小姐叫回来。”
    “是不是奴婢多事了？”青兰看了看夏洛笙脸色，似乎是有些不乐意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
    “没有。”夏洛笙这才像是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做得很好，去的也是时候。”
    “小姐同杜小姐”知夏刚想问句什么，又想起来这是在宫里，还有贺妈妈再三嘱咐她的要她管住嘴，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再说下去。
    “我同杜小姐之间没什么。”夏洛笙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杜小姐又不是什么坏人，有什么可怕的，下次若是我再去杜小姐那里，也不用着急的。”
    “是，奴婢知道了。”
    青兰都这么说了，知夏也连忙跟了一句：“奴婢也知道了。”
    方才在齐妃宫里坐也坐得不舒服，夏洛笙腰都是酸的，青兰极有眼力劲儿的上去给人捏了捏，说道：“小姐可还适应？奴婢听人说齐妃娘娘是宫里最为和善的，长平公主也是好相处的。”
    “确实。”夏洛笙知道两个人担心自己，可有些事也不能同她们说的太细，便回道：“今日齐妃娘娘叫我和杜小姐过去，只是叫我们二人放宽心些，长平公主染了风寒还未好，最近先不用去学堂的。”
    “原是这样。”
    青兰点了点头，又听夏洛笙说道：“再往下些用些力。”
    看着夏洛笙说完话又似乎是愣神的模样，青兰便知道是自家小姐又在想事情了，于是默不作声手下使着劲儿好叫人更舒服一些。
    夏洛笙确实是在想事情，她只觉得齐妃叫她们过去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地嘱咐几句话的事情，毕竟这些事其实派人通传一下便好，慕芊寒又病着也不宜出现在人前，这么叫她们过去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而且虽说是冷不丁地提及杜明锦的荷包，可又是那么巧合地提及了杜夫人，进而牵扯出和杜夫人的往事，怎么看都像是齐妃准备好的故事。
    更何况齐妃几乎是忽视了自己只同杜明锦说了这些，都做到这个位置上了，齐妃不会犯这种错误，倒是有些故意的意思在了。
    而且几次夏洛笙都看慕芊寒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像是要说什么可都被咳嗽给掩盖了下去。
    实在是有些奇怪了些。
    夏洛笙隐隐约约能猜到齐妃的用意，却又不敢那么猜测，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对长平的“救命之恩”也不过是齐妃的说辞，齐妃分明知道并非是那么回事，所以她根本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而此刻在齐妃的宫里，慕芊寒正窝在齐妃怀里，仰着头看着齐妃，模样已经没有了方才见夏洛笙和杜明锦时那般苍白，嘴唇也红润了起来，开口说话时也不再咳嗽：“母妃，为什么要长平装病见笙儿姐姐和杜小姐呢？”
    齐妃怜爱地摸着慕芊寒的脸，缓缓说道：“芊芊，下次见到夏小姐和杜小姐，称呼不能这般了。”
    “长平知道。”慕芊寒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母妃说若是同笙儿姐姐太过亲密，会对笙儿姐姐不好的。”
    “是。”齐妃瞧着慕芊寒接着说道：“你便是现在还总是改不过口来，杜小姐虽说是知书达理，可听你那般称呼心中说不定便会多想，到时候若是夏小姐和杜小姐之间原本没什么事，也会因为这点小事心中有所芥蒂。”
    “芊芊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对吗？”
    慕芊寒自幼在宫中见惯了人情冷暖，是以最是知道一点点小心思都能害了一个人，于是点点头：“长平明白了，长平日后见了夏小姐和杜小姐都会对她们一样看待的，不会对夏小姐太过亲密的。”
    慕芊寒自幼在自己的照顾下长大，性子纯真可也少了几分在宫中该有的谨慎，齐妃最是担心这件事，所以才不得不把去学堂一事给缓了缓。
    就连今天叫夏洛笙和杜明锦来也是一样，她故意不去多同夏洛笙攀谈，又因为从前和杜夫人有那段往事，才选了杜明锦，就因为这样能多同杜明锦说些话，叫人知道自己并非是只顾着夏洛笙不顾旁人。
    她越是忽视夏洛笙，实则是对夏洛笙越好，毕竟杜明锦虽说是落落大方，可她未必敢保证不会生出什么心思来，何况这也是她对夏洛笙的考验，原本她便是觉得夏洛笙这个姑娘心思沉稳，所以想叫慕芊寒同夏洛笙多学一些，可若是因着她这次多高看了杜明锦一眼夏洛笙便心有不满，那也没必要再考虑了。
    眼下慕芊寒还没适应过来，这几日她得多提醒提醒自己这个女儿，所以才会叫慕芊寒装病，免得说错了话，要不然她的筹谋可就白费了。
    夏洛笙若是知道齐妃当真是同她想的那般，是在为她考虑了几分，定当是会惊讶极了的，可如今她并不敢这般猜测，而且第二日，又被杜明锦叫了过去。
    “我也是一个人待着太闲了，就想着来找你去哪里转转看看。”杜明锦看见夏洛笙便笑了起来：“笙儿可莫嫌我烦。”
    “哪里会。”夏洛笙虽说是有些惊讶，可也立马笑着回道：“我也是一个人待着没什么意思，若是你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我听齐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说，不远处有个花园咱们可以过去坐坐，要去吗？”
    杜明锦看着颇有兴致的样子，夏洛笙也点头应下了：“好。”

 第267章 候

    夏洛笙其实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同杜明锦相处，毕竟上辈子她就对这个人是敬而远之的，她还记得上辈子青兰也同她说过杜明锦这个人，说是因着太完美了，反倒是有些不真实，夏洛笙也点头表示同意，毕竟杜明锦这种面面俱到的，若非是她两世为人，当真是招架不来了。
    不过最近杜明锦也不知是不是实在没办法找旁人，几乎日日都来找自己，不是说去花园里转转，就是去她那里坐着喝喝茶吃些点心，亦或是拿了荷包来找自己讨教绣工，总之是除了休息的时候，时时都要跟自己黏在一起，夏洛笙是没办法拒绝，只能是每日笑脸相迎。
    只是日日这般夏洛笙也觉得累人，于是再一天杜明锦再次找上自己时，便叫青兰借口说是自己身子不适便回绝了杜明锦。
    “小姐，杜小姐回去了。”青兰看着窗外杜明锦远去的身影，回头对着夏洛笙说道：“小姐还要再歇会儿吗？”
    “不了。”夏洛笙从床榻上缓缓起身，揉了揉脑袋说道：“我就在屋里坐一会儿，你可以同知夏在这里到处瞧瞧，这几日只交你们跟着去外头走的，怕是咱们这地方你们都还没看的？”
    青兰走过去替夏洛笙按着太阳穴，笑着说道：“哪能啊，来的第一天奴婢和知夏可是就把这里看遍了，知夏还在后头的树上系了根红绳，说是她们家乡的习俗，能保平安呢。”
    夏洛笙听罢也笑了起来，只是顾及着在宫里仍然谨慎着，说道：“系的不打眼些，到底是在宫里。”
    “知道的。”青兰回夏洛笙道：“知夏那丫头绕着树可是绕了三四圈才找到个不打眼的地方，小姐您就放心。”
    “青兰姐姐怕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正说着，知夏就端着一壶热茶从外头走了进来，虽说是抱怨的话，可瞧着她面上带笑并不是生气的意思，青兰看了也笑着解释道：“偏你耳朵是个灵的。”
    “哪敢说你的坏话啊。”青兰接过知夏手里的东西，回道：“说你机灵呢。”
    “我可不信。”知夏走到夏洛笙身后给人捏了捏肩膀，撒娇似的说道：“小姐，青兰姐姐方才说奴婢什么了？”
    “你们两个啊。”夏洛笙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知夏的腰间说道：“青兰就是说咱们这屋里就数你机灵的。”
    “小姐说奴婢便信。”知夏一听就笑弯了眼睛：“那就多谢青兰姐姐了。”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络，而那头的杜明锦这会儿也刚回了自己屋子，可是还没等她坐下喝口茶的功夫，外头便有个丫鬟脚步匆匆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昨日那人又来了，说是有东西要亲自交给小姐。”
    杜明锦听完喝茶的手一顿，没喝放在了桌上说道：“清秋，那人来了几天了？”
    来传话的丫鬟低声回道：“小姐，这是第七日了。”
    这时杜明锦身边同清秋模样相似的姑娘忍不住抱怨道：“小姐，前几日便是他来的，奴婢和清秋已经回绝了好几日了，可还是日日来。”
    杜明锦朝着窗外门口的地方望了一眼，在看到那人的穿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叫清秋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清秋听罢后面色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是小姐，奴婢日日都这么说的，可那人还是在那里站着，而且还是个机灵的，只要看见了别人就躲起来，奴婢也”
    “你便先同他这么说。”杜明锦总是挂着和气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皱着眉头看着那边的身影说道：“就这么说。”
    “这”清秋还想再说什么，瞧着杜明锦的脸色也闭上了嘴，只能是硬着头皮走到了那个身穿棕褐色衣裳的黄门面前。
    “这位小兄弟，实在不好意思，今日不凑巧我家小姐她”
    清秋刚要说话，就看那个眉清目秀的黄门冲着自己一乐，露出两排小白牙来：“这位姑娘，杜小姐今日依旧有事没在是吗？”
    虽说是硬着头皮，可清秋到底是跟在杜明锦身边久的，面上还是露出一丝难色回道：“是，还请小哥先回去，小姐新来宫中好奇了些，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末了清秋又补了一句：“再者说您总是来这里，叫人瞧见了，对我家小姐也是不好的。”
    “这位姑娘您放心。”那位黄门听了倒是也不生气，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挂着笑的脸，回道：“我们主子也交代了，要么把东西亲自给杜小姐送到手上，要么就得在这儿等到日落奴才才能回去，只是这位姑娘放心，奴才绝不给杜小姐添麻烦，也绝不会叫人看到的，这点儿您就放心好了。”
    “你！”饶是清秋这几日总是同这位黄门打交道，也还是被人气得不轻，这人软硬不吃又总是挂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们若是打了这位也没法交代，所以只能是气得自己直跺脚。
    可不管怎么样那人就是在这里站定了的意思，清秋又看了这位黄门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朝屋里走去。
    到了屋子里清秋还没进门，就看到杜明锦已经站在门口了，于是连忙就要把人往里推，着急说道：“小姐不能站在这里，奴婢方才说了小姐不在屋里。”
    “罢了。”杜明锦看着门口那道虽说是不显眼可也难忽视的身影，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
    “小姐说什么？”清秋没听清楚杜明锦的话，刚想凑过去再问一遍，结果就看见杜明锦推开自己朝屋外走去。
    “哎呀，小姐。”清秋阻止也来不及了，因着屋外那个黄门已经看到了杜明锦，所以只能是急得跺跺脚跟了上去。
    “小姐，这”
    杜明锦抬抬手没再叫清秋说话，而是看着那位黄门行了礼，随后开了口：“这位小兄弟，是有什么事吗？”

 第268章 步摇

    听杜明锦问完，那位黄门也极为有眼力地回了礼，笑眯眯地说道：“杜小姐，奴才只不过是受人之托给您带个东西来，您瞧？”
    黄门的手已经把东西递了过来，模样却还是询问的样子，似乎是如果杜明锦说不要，他就立马踹回去接着等似的。
    “麻烦这位小兄弟了。”杜明锦给清秋使了个眼神，清秋虽说是极不情愿，可还是从那位黄门手里收下了东西，是个长条形的盒子，里头应当是放了支簪子或是步摇，清秋收下后便退到了一边。
    杜明锦瞧着那位黄门又说道：“还请这位小兄弟给太那位带个话，便说是这几日在宫中实则多有不便，许是明锦并不合适宫里，不过只想安稳过日子罢了。”
    黄门听罢虽是一愣，可还是很快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回了一句：“奴才知道了，定是会将杜小姐的话待到的，那奴才便先回去了。”
    “有劳了。”杜明锦和清秋是目送着那位黄门离去的，那黄门脚下步子极快，似乎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位黄门，清秋才瞧着手里地盒子气鼓鼓地说道：“小姐，您为何”
    话说到一半，清秋的话被杜明锦的一个眼神给吓得闭上了嘴，可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奴婢就是替小姐生气，明明小姐上回都说明白了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杜明锦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自己屋子走去，边走边说道：“可毕竟是在宫里”
    清秋看着手里的盒子，真是想给直接摔在地上了，只不过也只敢想想，实则还是收得好好的跟在了杜明锦身边回到了屋子。
    “小姐，这东西”
    清秋的意思原本是想给收起来，眼不见为净，可杜明锦却是喊住了她：“先给我。”
    “你也先下去。”叫清秋也出去，杜明锦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瞧着那个长方形的盒子出神，拿起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最后还是又拿了起来。
    盒子是极好打开的，杜明锦看着上头似乎是还有处地方像是刻坏了，不像是买的，倒像是谁亲手刻的一样，心里有了这么一个想法之后，杜明锦蓦地生出一股子怒气来，刚打开的盒子又“啪”的一声合上，丢到了桌子一角斜靠在椅子上瞧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可眼睛却一直瞟着那个盒子，就在不知道第几次看向的时候，杜明锦终究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之后又重新把盒子拿到了手上，“咔哒”一声打开，里面先是露出了一抹红，红宝石晶莹剔透的在窗户透过来的阳光下闪着光，杜明锦把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支嵌着红宝石的点翠步摇，步摇坠着的流苏随着杜明锦的动作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只是这步摇其实细看之下也不算得多么精细，杜明锦看了眼盒子里头，还有一张不起眼得小纸条在角落缩着，似乎是在等着人注意到它。
    杜明锦将其拿起展开，刚看到上头的三个字便慌忙把纸条扔回了盒子里面，可脸上的红晕是无论如何都消不去的。
    只见那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及笄礼。
    杜明锦记得那人曾说过，在自己及笄礼时他会给自己送上一份自己亲手做得礼物，她当时还觉得这人定是在开玩笑，毕竟这可是那位，日理万机的哪有空顾得上自己一个小女子的及笄。
    可话虽说是这么说，杜明锦在那日还是小小地期待了一下，只是她从早等到了晚，也没等到那位说好的及笄礼，杜明锦再三安慰自己说是那人忙的紧，记不得也是正常，可仍然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以至于后来再也没给那人回过信了。
    这公主伴读她本来也是不想来的，毕竟宫里她是能躲多远就想躲多远的，原本长平公主说的是不选伴读了，可没想到的是齐妃忽地改了主意，自己就这么不情不愿地又被自己娘亲叫了过来，才不得不又面对着那人。
    左右是小时候不懂事时的一段交情，杜明锦没打算再放在心上，可如今这一支步摇，又叫她心里动摇了起来。
    这分明是那人亲手做的。
    他没有食言，终究还是送了。
    可这又能怎样呢？
    杜明锦将步摇放了回去，又把盖子合上，起身走到一处将盒子仔细放好，再也没多看一眼。
    她心里已经明确的事情是不会再改的，这宫里她不合适待，也不愿待下去，所以这只当是那人没有违背诺言罢了，自己也不用再心有不甘，等到陪公主上完半年的学堂，她出了宫绝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的。
    如此这般想着，杜明锦又把清秋叫了进来。
    “小姐。”清秋瞧着杜明锦这般着急，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
    “日后若是再有人来，直接赶走就是了，若是他不走你就直接喊人。”
    杜明锦几乎是赌气一般的话先是叫清秋又惊又喜，惊得是杜明锦态度转变之快，喜的是自家小姐终究还是清楚的，可随后又是有一些不安，便问道：“可是小姐，若是叫人来，那咱们这里”
    “左右怕的也不是咱们。”杜明锦咬了咬嘴唇说道：“再说，真要是被人发现了能被赶出宫也是极好的，这地方也不是我愿意待的。”
    “哎呦我的小姐。”清秋听了就要上前来捂住杜明锦的嘴：“这可是宫里话不能乱说的。”
    杜明锦自知自己是有些被气昏了头，冷静下来之后便恢复了往日那般端着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我都知道，日后就按我说的办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

 第269章 学堂

    日后杜明锦的日子怎样夏洛笙倒是不知道，因为第二日齐妃那里便唤人传来的消息，说是慕芊寒的风寒已经好个差不多了，不好再耽误学业，所以下午先要陪着慕芊寒去学堂见见先生。
    第一次见宫里的先生自然是不敢马虎的，夏洛笙被青兰和知夏二人提前收拾了一个时辰才算是收拾好了，原本是想着自己先去学堂的，可夏洛笙想着前几日大都是杜明锦主动来找自己，于是出了门后脚下便换了个方向，往杜明锦屋子的那里走去。
    “明锦。”
    谁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夏洛笙正好撞见杜明锦穿戴整齐的从屋子里出来，旁边的丫鬟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应当也是要去学堂的，夏洛笙便走快了两步叫住了杜明锦。
    “是笙儿啊。”杜明锦回头看见是夏洛笙便笑了出来，模样带着关心，认真地问道：“笙儿的身子可是已经好了？”
    被杜明锦这么一提夏洛笙才记起自己昨日是以此为借口回绝了杜明锦，心中有一丝愧疚，可面上还是没表现出分毫，笑道：“好了好了，已经好全了，多谢明锦的关心。”
    “清秋说最近晚上风大，睡觉可是要关好窗户的，不然容易着凉。”
    二人边走边说着话，杜明锦仔细嘱咐着夏洛笙道：“还有最好是少贪嘴吃生冷的，我娘说那些对咱们身子都是不好的。”
    杜明锦比夏洛笙年长，这些话原本说起来是没什么，可杜明锦说完却是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瞧着夏洛笙略带歉意地说道：“笙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个嬷嬷也是这么教导的。”
    少见杜明锦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夏洛笙知道杜明锦的为人，自然是不会去多想，反倒是笑着安慰起了杜明锦：“我知道明锦的意思，没事的，贺妈妈也教过我这些，青兰和知夏都是贴心的，不过也多谢明锦的关心了。”
    “那就好。”杜明锦面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只能是胡乱点了点头，而后便岔开了话题。
    不过所幸到学堂也不算是多远，二人还没说几句的功夫就到了学堂的门口，她们到的早了些还没人到，等到过了半炷香，才瞧见不远处慕芊寒走了过来。
    “杜小姐，夏小姐，今日起长平公主便是要拜托二位了。”慕芊寒身边跟着两个年长些的宫女，其中一个脸稍长些的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齐妃娘娘特意嘱咐过了，说是二位小姐莫要拘束，只当是长平公主是寻常姐妹即可。”
    “明镜姐姐，笙儿姐姐。”慕芊寒个头比夏洛笙和杜明锦都要矮一些，说话时要仰着头看她们：“长平会好好和二位姐姐相处的。”
    两个人被这么礼待倒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连连摆手回礼道：“哪里哪里，臣女还要向长平公主多多学习。”
    慕芊寒听她们二位这么说还想再说句什么，只是被身后的宫女扯了扯衣袖便乖巧地闭上了嘴，冲着夏洛笙和杜明锦甜甜一笑，说道：“那咱们先去学堂。”
    夏洛笙已经听宫里的教习嬷嬷说过了，说是宫里的这两位教书先生都是先皇当太子时的太傅教出的弟子，是真真有本事的，所以一定要谦虚谦虚再谦虚才行，所以进门之后三个人都低着头，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站着在等先生的到来。
    “笨手笨脚的又这么慢，都是怪你。”
    只是还没等到先生，外头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道艳粉色的身影走了进来，边走边对着身后的人抱怨道：“若是迟了惹了先生不高兴，本公主定是要第一个罚你的。”
    五公主慕荣华和六公主慕辰华是双胞胎，平日里虽说是不喜欢穿得一模一样，可是单看着一个，还是难以分辨出来到底是哪位公主的，夏洛笙还是在看见这位公主身后跟着的夏洛霜后，才明白过来这是五公主慕荣华。
    “是，是臣女不小心了。”夏洛霜跟在慕荣华的身后，缩着身子连头不敢抬，只是不停点头道：“公主息怒。”
    “一天天的真是笨死了。”
    五公主慕荣华进了屋子之后嘴便没有停下来过，夏洛笙也不能插公主的话，只能是暗自打量了一下夏洛霜，发现人实则是消瘦了不少，夏洛霜原本就比她稍微瘦小一些，这会儿瞧着脸颊又凹下去了不少，神色也蔫蔫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可还得强撑着面对着慕荣华。
    看来这位五公主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夏洛笙极其这位公主也被慕子轩以另外的理由给嫁了出去，可是谁知道这位公主胆子极大，半路竟是借口要如厕偷偷跑了，后来怎么样夏洛笙倒是没再听到，只是对于这位公主，她只留下一个大胆的印象。
    如今再看，这位公主也当真是个泼辣的。
    五公主慕荣华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另一个稍微柔和些的女声传了过来：“姐姐还是歇歇，外头那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了。”
    虽说这二位是双胞胎，可直到慕辰华走进屋子夏洛笙才能看出两个人不一样的地方来，比起慕荣华的直接，慕辰华一眼看过去便是心思重的，一双眼睛总是虚虚的抬着，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可实际仔细看过去，便会发现她其实是在盯着你，只不过那眼神带着冷意，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妹妹也来了。”慕荣华见了慕辰华并没有多亲密，而是白了人一眼，便转过去不再说话。
    “长平倒是到的早。”
    慕荣华进了门没理慕芊寒一眼，可慕辰华倒是热络，换上了一副笑脸同慕芊寒搭话：“姐姐身后也是标志的姐姐，这么瞧着妹妹倒是不知道该看向谁了。”

 第270章 伏一

    这话说完，夏洛笙原本是担心慕芊寒招架不住这位公主，可谁知她瞧着慕芊寒也笑了，回道：“那妹妹便站在这里好好瞧瞧，毕竟听你说的该是没见过似的。”
    慕辰华听完笑就僵在脸上了，到底还是心高气傲的，呵呵干笑了两声之后便不再说话，转头靠着另一边站着去了。
    夏洛笙瞧了一眼跟在慕辰华后面的胡月，瞧着人似乎是没什么变化才算是放下心来，比起慕荣华的怪脾气，慕辰华还不至于太折磨人。
    许是注意到夏洛笙关心的目光，胡月对着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后便很快低着头跟在了慕辰华后面。
    来的人多了就显得屋子里面挤了一些，慕芊寒带着夏洛笙和杜明锦又朝着里面站了站，回头瞧着她们二人又小声说道：“荣华和辰华年纪尚小有些不懂事，还请二位姐姐多多包涵。”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那两位还是公主，夏洛笙连声说道：“二位公主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活泼些也是应该的。”
    “是啊。”杜明锦也接上话：“二位公主十分率直。”
    可这里头的意思，倒是只有她们才能明白了，慕芊寒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只是笑着回了她们一句：“确实，二位姐姐说的是。”
    可夏洛笙觉得慕芊寒应当是听明白了的，虽说是在齐妃面前慕芊寒表现的一派天真，可方才慕辰华走过来的时候，夏洛笙瞧见慕芊寒分明是极为谨慎地先看了她一眼，而后才扯出一个笑来的，说出的那些话看似没什么，实则也带着刺的。
    看来这在宫中长大的，必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心思的，知道这一点之后，夏洛笙反而更为放心些了，毕竟若是慕芊寒当真是个天真的，那她可是要事事都多注意一些了。
    这边慕荣华还在不知道对夏洛霜说着什么，夏洛霜只是连连点头什么都不敢多说半句，那边便传来了一声咳嗽。
    “先生好。”慕芊寒最先反应过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叫道。
    “先生好。”夏洛笙和杜明锦自然是跟着行了礼，没能看清那位先生的模样，只看着有一袭雪白的衣角划过。
    “学堂之内不得喧哗。”
    先生开了口，叫夏洛笙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先生会是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可谁知道声音听着居然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人到底多大年纪了。
    “是，先生。”慕荣华虽说是脾气不好，可来时她的母妃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了的，说是若是不听先生的话，父皇便再也不会喜欢她了，原本慕荣华就对父皇只宠爱慕芊寒有所不满，是以记着这句话还是乖乖地道了歉：“学生知错了。”
    “都坐下。”
    先生说完话，夏洛笙和杜明锦便跟着慕芊寒落了座，慕芊寒坐在最前面，她和杜明锦一左一右地坐在两边，待到坐稳之后，夏洛笙才是敢微微抬头看了眼这位先生，可谁知刚看一眼，夏洛笙便没忍住地惊讶了一下。
    不为别的，只因这位先生瞧着年纪着实小了一些。
    原本以为是在宫中教书的先生，又师从大家，定是到了年纪的满脸皱纹的老头儿了，可谁知这位先生长了一张极为白净的脸，眼睛不大微微下垂，皮肤白的在一袭白衣的映衬下都不显暗淡，夏洛笙想来想去，都只有儒雅二字最为合适。
    只是夏洛笙记起上辈子夏洛霜回府时曾抱怨似的说过，说是教书的是个极为古板的老头，动不动就要打人手心的，如今怎么换了个先生？
    显然这位先生叫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惊讶了，许是先生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在下姓伏，单字一个一字。”
    “伏先生好。”下面坐着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在学堂有几个规矩，还望各位公主和小姐遵守。”伏一说话十分柔和，哪怕是方才慕荣华此刻都没敢说话，只是盯着这位先生仔细听着。
    待到伏一说完话，大家还都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直到慕辰华接了一句“学生知道了，多谢先生。”另外几个人才也跟着说了话。
    慕荣华那边是因着慕荣华听久了觉得没意思，低头在桌子上不知道刻着什么才不知道伏一什么时候说完的，可慕芊寒这边明明是一直在认真听着先生说话，夏洛笙准备跟在慕芊寒之后再行礼的，可谁知道慕芊寒只是托着脸在那里瞧着先生，愣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慕辰华说了话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匆忙行了礼，夏洛笙和杜明锦互相看了一眼，都瞧出彼此的奇怪来，夏洛笙看看慕芊寒又看看伏一，心中却是也没有多想，毕竟慕芊寒年纪尚小，伏一便是瞧着再怎么年轻，同慕芊寒还是差了不少的。
    毕竟方才连她瞧见伏一都惊讶了一番，慕芊寒也惊讶地愣住并不奇怪，可虽是如此，夏洛笙还是多看了一眼慕芊寒，想着以后或许得是需要多留了心眼了。
    伏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之后便开始教书，这之后慕芊寒再也没了什么奇怪，夏洛笙的心也逐渐放下来，还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自己是经历了两辈子的人，凡事都喜欢多想，可这事怎么看都是有些离谱的，还是老老实实地莫要再去想了。

 第271章 换

    伏一这人实则是人如其名，在学堂时总是一丝不苟的，可虽说是他瞧着岁数不大，可讲起学问来有趣的紧，莫说是夏洛笙听得入迷，就是最不想上学堂的慕荣华，都多多少少的能听进去一些。
    来学堂也有三日了，明日便就是休息，夏洛笙刚收拾好了东西，正同杜明锦说着话，那头夏洛霜便偷偷摸摸地跑来了，似乎是十分急切似的拉了拉夏洛笙的衣角，说道：“姐姐姐姐，咱们去那边说几句话行吗？”
    到底是都是姓夏的，夏洛笙总不能这么拒绝她，何况瞧着夏洛霜真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于是夏洛笙便对着杜明锦说了声抱歉，就被夏洛霜拖着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怎么”
    夏洛笙还没刚要开口问，夏洛霜便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我的好姐姐，求求你救救妹妹。”
    夏洛霜的模样都要哭出来了，夏洛笙十分不解，拉着她瞧了瞧身上，还以为她是被慕荣华打了或是怎么了，可谁是夏洛霜一转身把夏洛笙的手甩开，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夏洛笙身上哭诉道：“姐姐，霜儿实在是没办法在那个慕荣华身边待下去了。”
    “你”夏洛笙简直不知道该说她这个妹妹什么好，在宫里这么说着公主的名字，不是笨便是蠢了，于是连忙捂住了人的嘴盯着夏洛霜认真说道：“在宫里注意规矩，别忘了爹爹是怎么嘱咐你的。”
    像是被夏洛笙冷着的脸给吓到了，夏洛霜这也才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夏洛笙这才放开了她。
    “有话回去你去我那里再说，这可是宫里，说错话可是没人能帮你的。”夏洛笙盯着夏洛霜，生怕人再多说什么被人给听到，于是想叫人回去再说，可谁知道夏洛霜就是死死地拉住她不让她走。
    “姐姐，不能，不能回去。”夏洛霜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回去霜儿就出不来了，只能是这么说了。”
    “姐姐你且听我说，一会儿五公主回来了就没机会了。”
    夏洛霜着急的模样做不得假，嘴里说着五公主夏洛笙也多少能猜到是什么事，便听着人接着说了下去。
    “姐姐，妹妹实在是在五公主身边待不下去了了。”夏洛霜眼圈都眼睛红了：“那五公主性子太过刁钻，自己不写先生布下的功课还要我帮她，不仅如此，若是写得不好了还要罚我不能吃晚饭。”
    “姐姐，妹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说着说着夏洛霜拽上了夏洛笙的衣袖：“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五公主平日里下了学堂还要我陪她玩，若是惹得不高兴了又是不能吃东西，霜儿霜儿真的”
    夏洛霜已经要说不下去了，夏洛笙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我能帮你什么？”
    夏洛笙能猜到夏洛霜找她的原因，可她瞧着自己这个妹妹哭得梨花带雨的也不像是作假，只是想听人自己说出来。
    果不其然，夏洛霜一听夏洛笙这么问，连忙又靠近了人一步，可怜巴巴地说道：“妹妹就是想求求姐姐，能不能能不能同妹妹换一换，叫妹妹跟着长平公主。”
    末了像是怕夏洛笙不答应似的，夏洛霜紧接着讨好着说道：“霜儿知道姐姐最是聪明能干，也最是有主意的，便是同五公主在一起也不会受欺负。”
    “姐姐。”夏洛霜见夏洛笙不说话又接着说道：“姐姐，咱们爹爹说了咱们要互相帮助的，妹妹就求你这么一件事，姐姐，求你了，同妹妹换一换。”
    夏洛笙还是没说话，她只是瞧着自己这个妹妹这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夏洛霜提出这种要求她是一点都不惊讶，毕竟这人便是只想着自己从不去想他人的，也不去想想她说的这件事到底有几分可行性。
    “姐姐，行吗？”
    等到夏洛霜再次问了一遍的时候，夏洛笙才缓缓开了口：“妹妹可是知道这每位公主的伴读是谁选的吗？”
    “是是太后。”夏洛霜愣了一下，而后轻轻说道，可是说完又急切地补了一句：“但是姐姐同长平公主要好”
    “霜儿！”夏洛笙声音不大，可里头夹着冷意，叫夏洛霜莫名的害怕，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你既是知道是太后选的，便该明白这事并不是能随便就去改变的，而且正是因为我同长平公主有些旧识，才更不能去开这个口。”夏洛笙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若是我因为这样同长平公主开了口，那齐妃娘娘和长平公主会怎么看我你知道吗？”
    “可是姐姐若去说了，长平公主会理解的”夏洛霜这会儿已经没了方才的底气，声音已经低的快要听不见了。
    “理解？理解什么？”夏洛笙此刻真是想掰开她这个妹妹的脑袋瞧瞧，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是理解你不愿做长平公主妹妹的伴读，还是理解我没来由的要不当长平公主的伴读了？”
    夏洛笙缓了一口气，又说道：“霜儿，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是我和长平公主是旧识，可五公主才是长平公主的妹妹，我终究是抵不过的，你能明白吗？”
    “而且这是太后定下的，咱们若是这么改了，岂不是”
    “姐姐说这么一大堆东西，不就是不想帮妹妹吗！”
    可谁知道夏洛笙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洛霜给打断了，夏洛霜红着眼睛瞪着夏洛笙道：“那姐姐就这么看着妹妹受苦吗！”
    “霜儿，你”夏洛笙实在是觉得夏洛霜这人真真是个没脑子的，明明什么都说清楚了，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姐姐自己享清闲，能帮妹妹一把却不帮，真真是个好姐姐呢。”
    夏洛霜此刻倒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了，甩开夏洛笙的手转头就走，连背影都能看出人正在生气，夏洛笙叫不回她也没想叫回她，只是摇了摇头之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272章 劝说

    “方才是怎么了？”
    夏洛笙回到慕芊寒身边的时候，慕芊寒已经被身边的两个宫女带走了，倒是杜明锦还站在原地等着她。
    “明锦怎么没先回去的？”夏洛笙有些惊讶，没回杜明锦而是先问了一句。
    “你的东西。”
    杜明锦把一个竹青色的袋子递给夏洛笙，夏洛笙这才意识到杜明锦是在帮她看着东西，连忙道谢：“多谢明锦了。”
    “没什么的，左右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杜明锦看了看夏洛笙，又问了一句：“方才我见你妹妹着急拉着你过去的，没什么事？”
    在夏洛笙印象里杜明锦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这么问了两遍着实是罕见，左右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便把方才夏洛霜同她说的话同杜明锦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杜明锦听了也觉得有些奇怪，说道：“这事咱们也没办法决定的？”
    “是啊。”夏洛笙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
    “笙儿你也莫想太多。”杜明锦见夏洛笙似乎是情绪不高，于是安慰道：“左右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夏洛笙对着杜明锦笑了笑，似是让人放下心来：“只是瞧着霜儿确实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笙儿。”
    杜明锦见夏洛笙有要走的架势，于是也跟过去边走边说道：“咱们不用因着别人的事叫自己心中不舒服的。”
    说完这话杜明锦看见夏洛笙忽地停下了脚步，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忙捂住嘴着人眼睛，而后才又缓缓说道：“我说这话可能你不爱听，也可能会觉得我这人想的很奇怪，这话我也就跟你私下这么说说，你”
    “我不会告诉旁人的。”夏洛笙仔细瞧着杜明锦说道：“明锦只管说便是了。”
    “先前赏花宴的时候我也都瞧见了，你那妹妹”杜明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夏洛笙没有什么反应才接着往下说道：“我也是从我娘那里听到了一些事情，我娘也很担心你。”
    “所以你妹妹方才同你说的那些事，你瞧她也并未替你考虑，你也莫要再去担心她了。”杜明锦叹了一口气，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放低了一些：“或许是我自私了一些，可是笙儿，人若是少考虑一些他人，就会自己心里多舒坦些的。”
    说完杜明锦又补了一句：“当然了，我说的也不全是那样的，你也就听个大概就行了。”
    夏洛笙还是第一次听杜明锦说这么多的话，仔细想了想之后，对着杜明锦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了，多谢明锦。”
    也许是夏洛笙的模样太过认真，反倒是叫杜明锦不好意思起来：“我我胡说的，笙儿莫要在意。”
    夏洛笙摇了摇头，依旧瞧着杜明锦说道：“还是要多谢明锦的，愿意同我说这些话。”
    “嗯。”
    二人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半天，到了岔路口分开了之后，青兰没忍住上前同夏洛笙说道：“小姐，杜小姐方才”
    “左右她是好心。”夏洛笙拦住了青兰没让她说下去：“这事莫要再说了，咱们回去了。”
    “是。”
    那头杜明锦走到一半的时候，她那边的清秋也凑到了杜明锦身边，小声问道：“小姐为何方才要同夏小姐说那些话，叫别人听到了可是该怎么想小姐啊。”
    “笙儿不会的。”杜明锦朝着方才夏洛笙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至于为什么说那些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瞧着她过得有些累似的。”
    “小姐怕是多虑了。”清秋不太能明白杜明锦的话：“丞相府家的小姐，能累什么呢。”
    “不是那个累的。”杜明锦冲着清秋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莫要说了，咱们回去。”
    “是。”
    夏洛笙和杜明锦这边已经安静下去了，可夏洛霜那边倒是“热闹”起来了。
    “今日先生的功课都听明白了吗？”慕荣华仰着头把自己的书袋扔到了夏洛霜面前，趾高气扬地说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是，五公主。”夏洛霜咬着嘴唇回道：“都听明白了。”
    “还有你们呢？”慕荣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冲着另外两个人说道：“都清楚吗？”
    “都清楚的。”另外两个姑娘也慌忙点了点头：“五公主放心。”
    “不过写之前，咱们先去玩一会儿。”
    原以为慕荣华的话都说完了，夏洛霜已经准备拿着书袋走了，可谁知道慕荣华又把人都给叫住了，满脸兴奋地瞧着她们。
    “五公主。”其中一个姑娘弱弱地开口：“先生布下的功课有些多，若是不早点写的话”
    “你们几个一起写的，哪有什么慢的。”慕荣华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道：“若是写不完怕不是你们故意偷懒！”
    “不敢不敢。”
    说话的那个姑娘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位五公主每每玩儿的都是一些极为费力的，不是要她们爬树够毽子，就是一起踢蹴鞠，往往玩儿到最后她们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若是不写完功课第二日这位祖宗定是又要不高兴的，她不高兴了轻则吃不了饭，重则就是去扎马步，她们三个被这么折腾下来，每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夏洛霜则是一句话都不说，她已经快要摸透这位公主的脾气了，越是反驳越是容易被罚，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将人哄高兴了，自己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想起夏洛笙每天都能在自己屋子里休息，而自己却还要在这里受这种苦，夏洛霜就一肚子气。
    “怎么还不走！”
    正想着什么的时候，慕荣华已经在那边催促她们了，夏洛霜回过神来，回了一声“是”便跟了过去。

 第273章 皇商

    “哎，你们瞧见了吗？”
    夏洛霜刚跟着慕荣华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角落里有两个小宫女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正好慕荣华正在指使着那两个人去拿蹴鞠，所以夏洛笙干脆就站在原地装作不经意地听了几句。
    “瞧见了瞧见了，最近三皇子果真是瞧着不一样了呢。”
    三皇子？慕子轩？
    一听到这个夏洛霜立刻又凑近了些。
    “是啊。”一个小丫鬟虽说是压着嗓音可还是藏不住兴奋地说道：“我听说三皇子推荐的那位皇商叫皇上十分满意呢。”
    “可不是嘛。”两个小宫女的头都凑到了一起，忍不住地跟道：“说是上贡的东西明妃娘娘也极为喜欢呢。”
    “看来三皇子最近很是得皇上的青眼，我这才发现比起太子来，三皇子才是长得更好呢。”
    “我瞧方才三皇子又带着那位皇商往齐妃娘娘的宫里去了，若是供上的东西叫齐妃娘娘也能满意，那这皇商可真是不得了了呢。”
    “对呀对呀，据说那皇商神神秘秘的，总是遮着脸，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其中一个小宫女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说道：“感觉有些吓人，我上回老远看见了就躲远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呢。”
    “不管什么模样估计也没有三皇子英俊呢，三皇子如今春风得意，我瞧不少姐妹看见了都红了脸的。”
    “瞧你说的跟你不是似的，我上回都看见你看着三皇子眼睛都直了。”
    “你可别胡说，我可没这样过，倒是你，怕不是想着三皇子能看上你，最近眉黛都用得比之前好了。”
    “没有没有，你也惯会胡说的！”
    两个宫女说着说着就聊到别处去了，夏洛霜一字不落的听完，心中是又喜又恼，喜的是三皇子得了皇上青眼，那日后她哪怕当个三皇子的侧妃，位置可也是不低的，说不定还能
    可恼的是夏洛笙方才拒绝了同她换一换的事情，要不是夏洛笙不答应，说不定眼下自己就能去齐妃的宫里同长平公主说着话了，还能在三皇子面前露露脸的。
    这么一想夏洛霜心里可是着急坏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这时慕荣华又在背后喊了她。
    “你在那边傻站着做什么，是不是想偷懒不想玩儿了。”
    慕荣华的嗓门大，叫那两个小宫女都吓了一跳，这么一抬头忽地又发现了夏洛霜的存在，连连说着“奴婢方才什么都没说”便跑远了，夏洛霜连两个人的模样都没看清楚。
    “说你呢。”夏洛霜站起身的功夫慕荣华已经提着裙子跑到了自己面前，拽了一把夏洛霜差点又把人给拽倒了：“方才叫你没听到吗？”
    “公主对不起。”夏洛霜顾不上自己膝盖的疼连连道歉：“是小女方才走神了。”
    “算了算了。”好在是慕荣华现在心情不错：“快来玩儿了，不然一会儿天都要黑了玩儿不成了。”
    “是。”夏洛霜看慕荣华跑过去了，自己也提着裙子跟了过去，只是跑到半路，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朝着远处齐妃宫殿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而夏洛笙那边此刻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慕芊寒之后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下了学堂她同杜明锦只需要回到自己的屋子休息就行了，此刻她正喝着青兰泡得绿茶，翻看着今日先生学堂上讲的东西。
    “小姐。”这时候知夏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外头齐妃娘娘的宫里来人了，说是叫小姐过去。”
    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
    夏洛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她听说齐妃性子静，到了晚上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所以她还从在晚上去拜访过齐妃，可是今儿个怎么突然要自己去了？
    “说了是为什么现在要过去吗。？”夏洛笙起身的时候又问了一句。
    知夏摇了摇头：“没有，只说是齐妃娘娘让的。”
    “知夏同我走一趟。”
    因着说得匆忙，夏洛笙不敢耽误，只得带上知夏便往外头走去，正在外头等着的宫女见了夏洛笙便行了礼：“夏小姐，齐妃娘娘有请。”
    “有劳这位姐姐带路了。”
    路上夏洛笙把上辈子这段时候的事情都在自己脑子里想了一遍，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来，所以只能是按捺下心中的疑惑，跟着前面那个宫女往齐妃的宫殿走去。
    路上还遇上了也一齐过去的杜明锦，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而是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到了齐妃宫殿门口，那两个带路的宫女先进去通报，杜明锦才走到夏洛笙身边同人小声问了一句：“笙儿可是知道齐妃娘娘要咱们来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夏洛笙轻轻地摇了摇头，也是满脸的不解。
    “许是来问问咱们的功课的。”杜明锦扯了扯夏洛笙的衣裳，笑着安慰道：“你也莫要紧张了。”
    “我知道的。”夏洛笙也笑着回了人：“只是有些突然了”
    “确实。”杜明锦点了点头：“我”
    “二位小姐请进。”
    杜明锦话还没说完，里头又走出来一位宫女，恭敬地说道：“齐妃娘娘有请。”
    带着满腹狐疑，夏洛笙和杜明锦踏进了齐妃的宫殿。
    可到了里面夏洛笙才发现宫殿里头还放着一块屏风，对面隐隐约约私有两道人影，可夏洛笙没敢多看，只是先进去行了礼：“给齐妃娘娘请安。”
    “莫要多礼，都起来。”齐妃面上依旧是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叫人瞧不出她真实的情绪来，招呼着夏洛笙和杜明锦坐下才说道：“叫你们二人前来也不是什么旁的事情，是宫里今年新选了位皇商，进贡来的布匹花色都是极好的，方才长平已经选好了自己喜欢的，这还剩了几匹，本宫如今是穿不了这么娇嫩的颜色了，正好就想到你们俩了，正是合适这颜色的时候，特地叫你们来看看。”

 第274章 万镯楼

    原来是这样，听齐妃说完，夏洛笙和杜明锦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而后才注意到前面还放了张桌子，上头几匹的颜色不是粉的便是蓝的黄的，确实是十分娇俏的颜色，绣花也大都是女子喜欢的蝴蝶百合花什么的。
    “你们也莫要拘束着。”齐妃看她们两个都坐着不敢动，又笑着劝了一句：“本宫也是选好了自己喜欢了的，这几匹放着也是放着，倒是浪费了，倒是不如让它们有些用处。”
    齐妃着实是个会说话的人，夏洛笙虽说是只瞥了一眼那桌子上的布匹，可但是瞧着上头的绣花，便知道这并非是齐妃所说的“浪费了”的东西，只不过是叫她和杜明锦不那么拘束罢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夏洛笙和杜明锦也不好再不动，而是起身谢过齐妃之后便走到了桌子前仔细瞧了起来。
    “我瞧着笙儿肤白，最是衬这竹青色的。”杜明锦拿起唯一一匹莲青色的布匹对着夏洛笙比划了一下：“上头的绣花也是青竹，我记着上回赏花宴笙儿也是穿得这般。”
    “齐妃娘娘看，是不是极为合适笙儿的。”杜明锦转头又笑盈盈地问了齐妃一句。
    “是好看。”齐妃笑着点点头，极为认真地瞧了夏洛笙两眼说道：“这素雅的颜色更能衬得笙儿这张脸是更为明媚了，本宫瞧着都移不开眼呢。”
    “娘娘莫要打趣小女了。”夏洛笙被这两人说得低下头，脸色微红，接着也拿起一匹石榴红的布匹朝着杜明锦身上比划去：“要小女说明锦姐姐容貌才是上乘的，这般鲜艳的颜色都压不住明锦姐姐的容貌呢。”
    “要本宫说啊，各有各的好。”齐妃也被两个人给逗笑了：“你们都是正好的年纪，穿什么都是娇俏的。”
    “不过说起来小女二人还是比不得齐妃娘娘的。”
    杜明锦看了夏洛笙一眼，夏洛笙也连忙接道：“这是自然，齐妃娘娘端庄华贵，小女二人自愧不如。”
    “好了。”齐妃被两个人哄得开心，笑意就没落下去过：“就你们两个嘴甜的，一会儿的头面你们可也得一人选上一套才行。”
    “不然可是不给本宫面子了。”
    齐妃最后补上的这句话叫夏洛笙和杜明锦找不到拒绝的话来，只能是低着头应下了：“是，多谢齐妃娘娘。”
    “子轩。”齐妃的笑意还没从脸上挪开，转而瞧着那道屏风说道：“叫人把剩下的东西拿上来，正好一起选了。”
    方才那时候只顾着和齐妃杜明锦说话，险些叫夏洛笙忘了这里还有个慕子轩在，好在是齐妃用了屏风挡开，夏洛笙不必面对慕子轩这个人，是以这会儿她就低着头不说话，只想着叫人不要注意到自己就好。
    “齐妃娘娘，这些都是边疆那边产的宝石。”慕子轩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夏洛笙看了眼杜明锦，发现她也在低着头，并没有去看向慕子轩的方向。
    “成色都是极好的，万镯楼又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铺子，打造出来的头面样式也极为独特。”
    宫女不断地从一边端来一盘又一盘的头面，各色各类的宝石讲宫里都又照亮了三分，哪怕是见惯了各种好东西的杜明锦眼里都有些放光了，可只有夏洛笙则是在听到“万镯楼”之后便怔在了原地。
    万镯楼？怎么会是万镯楼？
    夏洛笙实在是希望自己听错了，可齐妃之后的一句话彻底让她明白了过来。
    “万镯楼的名字本宫也曾听过，确实是不错的。”
    真的是万镯楼，那屏风后的另一道身影，难道是沈竹喧？！
    可可他不是
    夏洛笙还记得沈竹喧那时信誓旦旦地同自己说——“还请夏小姐相信我，我同夏小姐的目的是一样的。”
    就是因为单靠自己实在是无法对慕子轩做什么，夏洛笙再三权衡之下才是选择了和沈竹喧合作，可事到如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沈竹喧怎么就和慕子轩掺和在一起了。
    方才齐妃说了什么来着？皇商？今年的皇商是慕子轩推荐了？推荐的还是沈竹喧？
    巨大的欺骗感此刻笼罩着夏洛笙，险些叫她没听清楚齐妃的话。
    “笙儿？笙儿？”
    夏洛笙回过神来，才发现杜明锦也在一脸担心地瞧着她：“我瞧你面色忽地发白有些不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若是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就是了。”齐妃也微微皱着眉头，面色透出担心：“这些本宫都先放着明日再来选就是了。”
    夏洛笙自然不是因为身子不适，只是实在是没明白过来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还在齐妃的宫里她不敢叫人看出异样来，于是连忙回道：“回齐妃娘娘，小女并非身体不适，而是一时看到这些头面迷了眼晃了神罢了。”
    “原是如此。”见夏洛笙确实是没什么异样，齐妃也松了一口气：“那便快走近些看看，选个喜欢的。”
    “笙儿当真是没事？”杜明锦离夏洛笙近一些，能看到人的额角都冒了些汗珠，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明锦放心，我没事的。”夏洛笙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杜明锦的手走到了那些头面面前：“我瞧着这个颜色衬你，同方才那布匹也相配。”
    杜明锦的注意力很快被那副头面吸引过去，夏洛笙也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地往屏风那里看了一眼，屏风下只露出一双鹿皮长靴，象牙白的衣袍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笙儿可有喜欢的？”
    齐妃的声音叫夏洛笙回过神来，夏洛笙只拿起面前的一副琉璃色头面笑道：“小女瞧着这个不错，就厚着脸皮同齐妃娘娘讨回去了。”
    “便是因着你嘴甜送你的。”齐妃又被夏洛笙略带天真的话逗笑了，唤人来把那副头面拿下去包好再给夏洛笙，这时候杜明锦也选好了自己要的，谢过了齐妃之后同夏洛笙一起站到了旁边。
    “你们先回去，一会儿本宫叫人给你们送过去。”
    看着慕子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齐妃先朝着夏洛笙和杜明锦看了一眼，叫人先回去了。

 第275章 沉思

    “齐妃娘娘。”慕子轩看到夏洛笙和杜明锦走后，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叫人看不出异样，抬头便是一副笑脸对着齐妃道：“还有些好东西皇上命儿臣给您单独瞧瞧。”
    “那便是多谢皇上了。”齐妃愣了一下，而后抬了抬手：“呈上来。”
    齐妃宫里依旧是热闹着，而走在外头的夏洛笙和杜明锦倒是都一言不发的，夏洛笙是心里存着事，杜明锦则是看夏洛笙一直脸色不好，也不敢同人多说什么，只是快到了岔路口才忍不住地开了口：“笙儿，明日正好不用去学堂，还是多在屋里歇歇为好，我瞧你脸色实在是”
    “没事的。”夏洛笙听了杜明锦的话才像是回过神来，摸摸自己的脸扯出一个笑来，道：“当真是没事的，不过是一时间收了齐妃娘娘的东西，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的也是。”杜明锦点了点头：“还是先收着为好，毕竟叫别人瞧见了应当是也不好的。”
    末了又拉着夏洛笙的手说了句：“也别跟你那妹妹说太多了，我怕”
    可话又没说完，杜明锦看了眼夏洛笙的脸色就闭上了嘴，夏洛笙知道这人的意思，笑了笑拍拍杜明锦的手背道：“我都知道的，谢谢明锦的好意了。”
    “你别怪我多嘴就行。”
    接触的多了夏洛笙才发现杜明锦也并非是那种性子冷的人，尤其这几次明知道有些话可能不该同自己说，但是为了自己好还是说了，多少叫她觉得杜明锦同她记忆中有了一些不一样，这辈子若是杜明锦再要选慕子轩的时候，自己也应当是得提点人一下的。
    杜明锦又仔细确认了夏洛笙确实没事，嘱咐着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去找她后才是离开了，夏洛笙见人走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问知夏道：“我瞧着脸色确实很差吗？”
    知夏仔细端详着夏洛笙的脸，咬了咬嘴唇说道：“小姐瞧着面色发白，似乎是有些体虚的样子，要不要叫太医”
    “在宫里还是莫要惹事的好。”
    虽说是当初太后说了，若是病了她们是能叫太医的，可到底是不是客套话就不知道了，所以夏洛笙也不敢轻举妄动，轻拍了自己的脸几下说道：“怕是方才吹了风有些受凉，回去叫青兰煮碗热汤就好了。”
    “是，奴婢回去就告诉青兰姐姐。”知夏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什么事喜欢自己扛着的，不放心地扶着夏洛笙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叫夏洛笙坐下就跑着去小厨房了。
    夏洛笙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瞧着外头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方才自己当真是没听错，就是万镯楼。
    这时夏洛笙才想起自己之前没记起来的事情，这段日子应当是选皇商的日子，上辈子她这会儿正在为了慕子轩府里养着的几个美姬吃醋，是以对这件事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慕子轩同她提过一句，说是今年的皇商是他推荐的，所以在皇上面前很是得脸了一阵子。
    而且借着皇商之便慕子轩还拉拢了几个朝中地位不低的大臣，一步步地铺就了他上位的路。
    可上辈子这时候京城里早就没有万镯楼了，自然也不会是沈竹喧，可这辈子因着自己救了沈竹喧，所以皇商就成了他？
    那沈竹喧是慕子轩推荐的，岂不就是说沈竹喧同慕子轩成了一伙的？
    自己讲慕子轩的那些事透露给沈竹喧是为了扳倒慕子轩，可如今倒成了沈竹喧自己上位到慕子轩身边的捷径。
    夏洛笙越想越是一肚子的气，只是她心里又纠结着，虽说她同沈竹喧交往算不上多深，可她总觉得这人并不是这般，但是既是这样，为什么又要接近到慕子轩身边呢。
    自己先前同沈竹喧说的便是断了慕子轩的财路，难道说沈竹喧是除掉了别人之后自己又看上了慕子轩这条路，才想着同人合作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再怎么说，沈竹喧终究是个商人，在利益面前先前同自己说好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夏洛笙忽地坐不住了，虽说是她不担心沈竹喧会告诉慕子轩是自己告诉他那些秘事的，可到底这人不再同自己是同一边的，总归是心里有些别扭，可一时半会儿的她又不能现在去找沈竹喧问个明白，所以着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小姐。”青兰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洛笙这般着急的模样，端着的热姜茶连忙放在桌子上，青兰还以为夏洛笙又头疼了，忙把人拉住了摸了摸人的额头：“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头又痛了？”
    “没事。”夏洛笙这话不能同别人说，只是能拍了拍青兰的手安慰道：“方才在想先生教的东西，有些不明白就着急了些，你放心我没事的。”
    “原是这样。”青兰拉着夏洛笙仔细瞧了瞧才放下心来，把姜汤端到人面前说道：“小姐也莫要太辛苦了，先喝完热姜茶。”
    “先放在这儿。”现在外头虽说是有风，可到底是夏天天还热着，热姜茶夏洛笙实在是喝不下去，推拖着叫青兰先放在了一边：“等我再想一会儿的，就快要想明白了再耽误了不好。”
    “那小姐一定要记着喝啊。”青兰走出去前还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你放心，我知道的。”
    瞧着青兰出了门，夏洛笙才又坐回到了凳子上，开了窗子托腮瞧着外头的月亮有些出神，眉头都皱成了疙瘩都没察觉出来。
    “咚咚咚。”
    不知道坐了多久，夏洛笙一个姿势都不曾换过，可是突然间外头传来的三声敲门声叫夏洛笙猛然间回过神来。
    “谁？”夏洛笙起身问道：“青兰？”
    “知夏？”
    叫了两声自己的丫鬟没人应，夏洛笙刚想去关上窗户，又忽地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声音。
    “嘘——是我。”

 第276章 夜访

    这声音夏洛笙实在是耳熟，甚至于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最后的一点儿侥幸都没了，那人就是沈竹喧，毕竟这宫里，尤其还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若是沈竹喧想从外面进来，还是没那么容易的，所以沈竹喧确实是同慕子轩合作了，眼下还就住在宫里。
    “我能待得时候不多，夏小姐且听在下说几句话可好？”
    夏洛笙瞧着沈竹喧不似平时那般戴着那个银色面具，而是将整张脸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沈公子这是怎么了，现在是连仅剩的一点儿脸面都露不得了吗？”
    沈竹喧明知道夏洛笙这态度是什么意思，可却半分反驳不得，现在心里又是五味杂陈，他原本是没想着会这么早在宫里遇上夏洛笙的，毕竟他心里也清楚，这事一个解释不好夏洛笙必定会同自己翻脸，如今在夏洛笙看来自己必定是一个为了自己利益而利用她的小人。
    可是这是他能接触到慕子轩最好的机会了，若是不就此把握的话，怕是再也没有了，只是夏洛笙这边眼下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甚至于沈竹喧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需得同夏洛笙解释清楚才行，可他从在齐妃宫听到夏洛笙的声音那一刻起，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哪怕此刻被慕子轩发现也必须得来同夏洛笙说清楚这事。
    可显然夏洛笙眼下并没有听沈竹喧解释的意思，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沈竹喧夏洛笙道：“沈公子若是觉得心怀愧疚便不必来找我了，毕竟这世上利益第一，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我同沈公子之间一无文书，二无承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如今看来沈公子已经有了更需要的人和东西，我自会退后一步的。”
    “只希望沈公子以后还是莫要做梁上君子了。”
    这是要彻底同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沈竹喧听得背后发麻，话就在嘴边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到最后也不过是憋出了一句：“夏小姐，眼下我说不明白，但还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像夏小姐想的那般。”
    “夜深了，沈公子请回。”
    夏洛笙说完走了出去，只留沈竹喧一个人在屋子里愣了好一晌，才一个转身跳出了屋子，却也是没走远，只是在房顶上环看了夏洛笙的屋子一周，听到几声急促的虫鸣后，才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主子，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方才发出声音的是风藤，他在外面放哨真是急得都险些想要冲进去了，自家主子突然的行动真是要让他被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眼下可是在宫里，万一被谁瞧见了那可是不好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混进宫，若是被发现了真就怕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主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风藤见沈竹喧回来之后就是在发呆，敲了敲桌子想叫人多注意一下自己：“咱们现在是在宫里，我哥哥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不要惹事，可主子您怎么先唉！”
    “主子，咱们眼下手头的事要紧，那些别的什么就先放一放。”
    其实风藤多少也能猜到自家主子方才出去是为了什么，毕竟他在门口守着看见那位夏小姐的时候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只是他们已经费尽千辛万苦已经走到这里了，若是因为这点变数出了差错，那才是要没地方哭了。
    “主子您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啊！”
    风藤都想跪下来求求这位祖宗了，可谁知道沈竹喧也没再看他一眼，而是起身走了两步，也没回头地说道：“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
    末了又嘱咐了一句：“一会儿若是来人，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主子”风藤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沈竹喧的背影还是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只回了一句：“属下知道了。”
    风藤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的走远了，沈竹喧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原本是想抬头看眼天上的月亮，可发现被云给遮挡住了之后又低下了头，掏出怀中一块儿玉佩来用指腹擦拭了两下。
    玉佩上头的“沈”字若隐若现，沈竹喧只看了两眼便又收起来了。
    “父亲”沈竹喧喃喃自语道，而后那道坐在石凳上的身影便再也没动过。
    而夏洛笙那边则是自己不自觉地走到了后屋的那棵大树下，夜里的风带着热气吹来，树上似乎有什么在被隐隐吹动。
    眼下没有月光夏洛笙也看不清楚，只是猜测应当是之前知夏系上的红绳，原本以为只是一小截，没想到居然是那么长的一段。
    “叮铃铃。”
    正当时夏洛笙抬头看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腰间挂着的坠子，低头看一眼的功夫夏洛笙就愣住了，因为今日她身上坠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沈竹喧送的那一对儿玉蝴蝶，被手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煞是好听。
    第二百七十六章夜访可眼下这对儿玉蝴蝶在夏洛笙眼里可是碍眼起来了，毕竟瞧见这东西就能想起沈竹喧那副永远叫人猜不透的脸来，又想着自己被人耍的团团转
    想到这里夏洛笙猛地一把拽下自己腰间的玉蝴蝶，抬手就准备往远处扔，可就在准备扔出去的时候又没忍住给收了回去。
    其实沈竹喧就算是要和慕子轩合作也是没有什么的，也没有必要特地再来告诉自己一次的，若不是当真有什么内情？
    ——“我真的没有像夏小姐想的那般。”
    谁信！
    沈竹喧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可夏洛笙瞧着这夜色心也是彻底静不下来了。
    待到这后院又重新空无一人的时候，院子里似乎没什么不同，可就是那棵树下，多了几声叮铃铃的脆响。
    一双玉蝴蝶被人放在了那里，被风吹得微微抖动。

 第277章 重回

    “小姐。”
    第二天一早，虽说是不用去学堂，可到底不是在自家府上，夏洛笙也不敢多在床榻上赖着，早早地起来了之后读了会儿书，青兰就端着一碗红豆粥走了进来。
    “小姐又在用功了，难得的休息，就先歇歇眼睛。”青兰是心疼自家小姐，将红豆粥放下后又走到夏洛笙身边给人捏了捏肩：“我瞧着今天的天气不错呢，待会儿可以去外头多走走。”
    “好。”夏洛笙知道青兰的好意，便一口应下了：“一会儿也叫上知夏，咱们一起去走走。”
    “小姐小姐。”
    说曹操曹操到，夏洛笙正说着知夏的名字，知夏便匆匆忙忙地跑进屋来了，免不了被青兰说了一顿。
    “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呢，这可是在宫里。”
    “青兰姐姐。”知夏自知是自己的错，低着头心虚地看了眼青兰，又看了一眼夏洛笙，低声道：“是奴婢错了，又忘了规矩。”
    “日后可得记住了。”夏洛笙招招手叫人过来，虽说是她不想打罚这些丫头，可在宫里若是她不罚，以知夏的性子难免会叫人盯上，于是她抬手在知夏的额头上敲了敲：“吃了饭再去同青兰学学规矩，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了。”
    瞧着知夏手里头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夏洛笙又问道：“瞧你这么慌张进来是有什么事吗？手里头拿着的是什么？”
    “小姐。”知夏这才记起自己进来确实是有事要说，忙把手里的东西摊开，摆在了夏洛笙面前：“是这个。”
    自己昨晚仍在树下的那对儿玉蝴蝶此刻好好地在知夏手心里躺着，夏洛笙看得一愣，只听知夏说道：“奴婢方才想着昨夜风大，就想去瞧瞧奴婢系上的那根红绳还在不在，谁知道居然瞧见了这个，想着许是小姐不小心掉了没瞧见，之前小姐十分宝贝这对儿玉蝴蝶，奴婢怕小姐找不到着急，就赶紧给小姐送来了。”
    知夏着急的时候说话便会快一些，是以夏洛笙看着这对儿玉蝴蝶到自己手上的时候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可她这般模样落在知夏眼里知夏还以为是小姐看出这玉蝴蝶有什么破损了。
    “小姐，奴婢方才都仔细擦过了，这玉蝴蝶当真是没被摔碎的。”知夏凑过去看了看：“若若是弄坏了，奴婢奴婢会赔的。”
    明知道这玉蝴蝶的价格不是自己能赔得起，可知夏慌乱的时候是什么都说出来了，夏洛笙瞧着又落回自己手里的玉蝴蝶，也不能同知夏她们说是自己丢了，犹豫再三还是没把这对儿玉蝴蝶放下，而是收到自己贴身的荷包中放好，又抬头笑着安慰了知夏。
    “没有坏的，只是我方才在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多亏是你给我找来了。”夏洛笙拍拍知夏的手：“还是我得谢谢咱们知夏呢。”
    “小姐”知夏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夏洛笙的话又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的规矩还是要学的。”
    “奴婢知道了。”
    这下这对儿玉蝴蝶夏洛笙也不敢乱扔了，于是在青兰和知夏出去后只是将装着玉蝴蝶的荷包收到了箱子里，可叫夏洛笙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去学堂的时候连杜明锦都在问她那对儿玉蝴蝶的事。
    “怎么突然换了个荷包，我瞧你那对儿玉蝴蝶很是别致。”
    “原来明锦还注意这个的。”
    夏洛笙只是笑着回了一句，没想到杜明锦又说道：“也不是刻意注意的，只是见你大多时候都戴着那对儿玉蝴蝶，想来是很喜欢的，突然换了还有些不习惯。”
    大多时候？自己大多时候都戴着这个？
    夏洛笙从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如今仔细想想，仔细真是这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这些如今再想也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夏洛笙轻咳一声回道：“也不是多喜欢，如今不就是腻了，想换换别的花样了。”
    “也是，这荷包是你自己绣的。”杜明锦不知这其中缘由，听夏洛笙这么说也就信了，于是又注意到人荷包上的绣花来：“这荷花绣得真好。”
    “改日去我那里，咱们一起选个花样子绣的。”
    两人说起了别的事，正好慕芊寒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二人连忙行礼，夏洛笙瞧着慕芊寒头上的金钗，认出这就是前日慕子轩送来的那些里面的一个，于是她又瞧了眼杜明锦，发现人也同自己一样，没有戴齐妃送的那支。
    “笙儿姐姐，明锦姐姐。”慕芊寒也朝着俩人望去：“母后送”
    可话到了嘴边慕芊寒身边的一个宫女轻咳了一声，慕芊寒的话便在嘴里转了个弯，笑着说道：“母后说二位姐姐今日若是得了空，可以去她的后花园瞧瞧，母后种了许多茉莉，风一吹满园子都是香的。”
    夏洛笙和杜明锦自然是能领会到慕芊寒的意思，毕竟像齐妃这般对公主伴读这么好的后妃着实是没有的，若是说出去了怕是她们二人要找人妒忌了，尤其是夏洛笙看到了慕芊寒身后慕荣华和慕辰华正在朝这边走过来。
    杜明锦也笑着回道：“原是这样，那便先多谢齐妃娘娘了。”
    “是啊，多谢齐妃娘娘了。”夏洛笙和杜明锦相视一笑，说道：“小女得了空定会去瞧瞧的。”
    三人没说几句，伏一掀帘而入叫人止住了话，夏洛笙也忙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可是不知为何，在她刚坐下后，却总觉得有个人在看着自己，稍稍别过头侧着看过去，才发现是夏洛霜。
    这是怎么了？
    夏洛笙可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着这个妹妹了，只当是前天的拒绝夏洛霜还怀恨在心，于是并没有去管那么多。
    可是夏洛笙没想到的是，就在三天后，宫里却传出了奇怪的谣言。
    而且谣言里说到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第278章 谣言

    “笙儿，笙儿在吗？”
    这天下了学堂，夏洛笙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刚已经吃了些东西，正坐在窗子边绣花，眼瞧着外头的天都黑了下来，青兰刚点上蜡烛，外头却是传来了杜明锦的声音，而且听着还十分急切似的。
    这倒是稀罕了，杜明锦这般重礼节的人，竟是不等丫鬟传话一声就这么走进来了，夏洛笙也顾不得别的，忙起身开门将人迎了进来，问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叫明锦这般着急？”
    “咱们先进屋再说。”杜明锦皱着眉头，看着夏洛笙几次张口都欲言又止，非要拉着人进了屋子才又开了口：“我方才出去散步，结果听到了两个小宫女在嚼舌根，原本我是没想听的，可谁知道听到了你的名字，于是第一时间便来找你了。”
    杜明锦鲜少说话这般快，夏洛笙依旧是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道：“我？我最近也做什么”
    “就是前几日的事。”青兰给杜明锦端上来一杯茶水，杜明锦喝了一口谢过后才又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说道：“咱们不是从齐妃娘娘那里得了些东西吗？当时是不是有三皇子和那位皇商在的。”
    “是，可是不是有屏风隔开的吗？”夏洛笙不解，这还能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没错。”杜明锦叹了口气想接着说下去，可话到了嘴边看了眼夏洛笙还明显稚嫩的脸，那些话又说不出口：“可我听那两个小宫女说，说是”
    “说是你”
    杜明锦咬咬牙还是没说出来，想必这话对于一位大家闺秀来说着实是有些难以启齿，还是夏洛笙拉住她的手拍拍道：“明锦我且问你，虽说我眼下不知道那些流言说了些什么，可依着你听到的那些来看，我当真做过吗？”
    “怎么可能！”杜明锦一时激动了些，提高了声音说道，而后才反应过来的收了收肩膀，轻咳一声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这不就行了。”夏洛笙笑了笑，她并非是什么单纯的小女孩，让杜明锦说不出来的话或多或少她也能猜到大概是些什么，所以倒是反过来安慰杜明锦道：“既是你知道是假的，知道我不是那般人，那说出来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你只管说便是了。”
    “那那我就说了。”杜明锦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虽说是她原本对夏洛笙算不上多亲近，可这几日接触下来也发现人其实性格跟自己也有些相像的地方，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这个人了，所以小声说道：“那宫女说说你都敢当着齐妃娘娘的面同三皇子眉来眼去定是从小就是个狐”
    再往下杜明锦还是说不下去了，夏洛笙见人脸色都涨红了也没再多问下去，左右那些话和她猜的不差什么，只是身边站着的青兰听不下去了。
    “太过分了！”青兰气得面色通红：“小姐怎么会是那种人！这是谁说的，奴婢奴婢要去掌她的嘴！”
    “青兰。”夏洛笙轻咳一声提醒青兰此刻还有人在，青兰自觉有些失态，忙低着头站到了一旁，只是脸上的红依旧是没有消下去。
    “你”杜明锦看夏洛笙像是没事人一般的坐着，有些担心地握住了人的手：“我听完之后便叫清秋过去抓住了那两个宫女，问她们究竟是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们只说是眼下宫里都悄悄这么传的，可到底是谁说的她们也不知道。”
    “我看也问不出来什么，这在宫里也不能这么扣住她们，只能是先把她们放走了。”杜明锦说起这话时话有些抱歉的样子：“对不起笙儿，没能帮到你什么。”
    “明锦这是说的什么话。”夏洛笙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原来杜明锦曾经竟是这样的性子，她还以为这人会是看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倒是心里也是一暖：“你能来告诉我我已经很是感谢了，不是你我可能还要被蒙在鼓里，到时候沾了一身腥可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眼下应当是还没传开，这事我同齐妃娘娘在场都是知道的，你放心，我肯定会为你做证的。”杜明锦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后又皱起了眉头：“只是有一点我没想明白，齐妃娘娘当时是突然叫咱们去的，按理说知道的人不会有多少，而且在宫里也不过是齐妃娘娘，三皇子和那位皇商，还有咱们两个罢了。”
    “齐妃娘娘育人有方，她手下的人我觉得做不出这种事，那位皇商同你我二人根本就不认识，自然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可这样说来，就只有”
    说到这里时不光是杜明锦停了下来，就是夏洛笙都虚虚地捂住人的嘴，说道：“我知道明锦的意思了。”
    “是我唐突了。”杜明锦讪讪地笑了，可还是没忍住地说道：“笙儿也可以当我是胡说，可”
    “我没有觉得明锦是胡说。”夏洛笙忽地抬头，冲着夏洛笙点了点头：“只是这事毕竟没有波涉及到你，所以明锦还是莫要让自己也卷进去为好，在宫里要紧的就是明哲保身。”
    没想到夏洛笙到这时候了还未自己着想，杜明锦剩下的一句话就被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可我可我也不能瞧着你就这样”
    杜明锦眼里的关心不是假的，夏洛笙微微一笑回道：“我知道，所以若是到时候需要的话，我也会求明锦来帮我的，只是现在这事我们都没有证据，或许也不过是大家私下传传就没有了，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你放心，既是知道了这件事，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的。”夏洛笙最后一句话又让杜明锦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只是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地嘱咐了一句：“笙儿，有事一定要来找我。”
    “我知道的。”夏洛笙见杜明锦转过身要走，不知怎么又顺了一句话出来：“只是明锦，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

 第279章 往事

    其实夏洛笙原本也并没有想着杜明锦能说些什么的，只是她上辈子只顾着围着慕子轩打转，两辈子加起来都未曾同别的女子有过什么说话的机会，她那个妹妹自然是不会这般帮她，何况杜明锦先前对她还有些敌意在的，这般转换着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眼下趁着这个机会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杜明锦听到后也是微微愣神了一下，而后笑道：“其实要说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可能就是觉得，你娘同我娘原本就是姐妹，我娘又时常对我说，若是我们原本也当是自幼玩到大的姐妹的。”
    杜明锦转过身子，认真瞧着夏洛笙说道：“所以笙儿不用觉得我在算计着什么”
    “我没有这般想。”夏洛笙急忙去解释，而后顿了一下也瞧着杜明锦认真说道：“多谢明锦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你也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好，我知道了。”
    直到瞧不见杜明锦的身影后，夏洛笙才转身朝屋子里走去，青兰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原先瞧着这杜家大小姐是个不好相与的，如今瞧着倒是不错。”
    “是啊。”
    夏洛笙似是轻叹了一口气，青兰见夏洛笙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便知道方才的话还是叫自家小姐心中忧虑了，可她知道夏洛笙这会儿是不愿被人打扰了，于是说着“奴婢去小厨房瞧瞧”后，便知趣的先离开了。
    夏洛笙回了屋子，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一支蜡烛点上后又重新坐到了窗前，窗户没关，夏洛笙托腮瞧着外头明晃晃的月亮睫毛微微动了动。
    而后夏洛笙忽地冷笑了一声，瞧着方才亮堂的月亮也被遮了去，缓缓走到窗户前将窗户合了起来。
    “慕子轩，你的手段当真也就这些了。”
    夏洛笙喃喃自语，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若不是杜明锦来同她说了这些，原本她已经记不得上辈子那件事了。
    那是她刚嫁给慕子轩不久之后的事了。
    彼时她只沉浸在能嫁给最爱的人的欣喜之中，以为嫁给了慕子轩他就会像之前说的那般，对自己好，疼爱自己，所以便什么都不曾去留意，也从来不去怀疑慕子轩给自己的人，就是因为自己大意了，所以才会那般中了计。
    夏洛笙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刚下了第一场雪，那时她尚且喜欢跑出去玩闹，青兰当时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她便迫不及待地同身边的丫头出屋子打雪仗去了。
    她玩得太过开心，也没留意到身边来了什么人，一不留神一个转身，便撞到了什么人身上，那人的胸膛很是结实，叫她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额头疼得半晌没能抬起头来。
    “这位小姐，对不起，您没事？”
    声音听着是个男人，还有突然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双宽厚的手，夏洛笙虽说当时脾气算不得多好，可也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叫人扶自己起来，而是自己撑着起身后指着人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
    “这位小姐实在是对不起。”那人听罢也不恼，依旧低头弓着身子说道：“是在下没能看清路，还请小姐见谅。”
    说罢还没等自己看清那人的模样，那人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夏洛笙想要提着裙子追上去，只是刚跑出去两步，那人就不见了踪影，任由夏洛笙再怎么找，都没能找到。
    这事夏洛笙原本是想同慕子轩说的，只是那时候慕子轩很忙每日回府都很晚，她瞧着那人疲惫的身姿只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值得麻烦人的，便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可谁知道就在十天左右之后，府上突然有了关于她的谣言，她一向不问府上的事，还是青兰那日急急忙忙来告诉她的，说有人瞧见她私会男人，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若说自己上辈子当真是没心没肺的，都听到这样的话了还觉得不过是有人瞎说，这种空穴来风的事过几天就会散去了，可夏洛笙哪里之后，过了几天之后，是慕子轩先找上了自己。
    先是做出一副极为痛苦的样子，自己当时一头雾水了，只能是问他是怎么了，可是慕子轩怎么都不说话，在自己再三追问下才缓缓吐出一句：“笙儿，我是信你的，可是你怎么”
    这话说的夏洛笙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得连连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你让她进来说。”
    慕子轩说完这句话，一个身上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丫鬟被人扔了进来，浓重的血腥味儿叫夏洛笙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等到那人动了动稍稍抬起头来之后她才将人认了出来，正是慕子轩先前送自己的那个丫鬟！
    “笙儿，她都已经说了，你就同我说实话。”慕子轩依旧满是痛苦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地事情一样。
    夏洛笙当时当真是晃了神，“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声说道：“三皇子殿下是要妾身说什么？妾身当真是一无所知啊。”
    “皇子妃皇子妃。”被打的那个丫鬟缓缓抬起头来，冲着自己虚弱道：“皇子妃，奴婢对不起你，奴婢实在是实在是对不起你。”
    这般模棱两可的话叫夏洛笙更是摸不着头脑，于是又听那丫鬟说道：“你同那位公子的事便招了招了三皇子会原谅你的”
    什么公子？什么事？夏洛笙猛地一下子扑到那个丫鬟面前拉扯着人质问道：“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公子，我何曾做过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胡说！”
    “够了！”慕子轩一声怒吼叫夏洛笙吓得怔在了原地，缓缓回过头后一滴泪便顺着流了下来，夏洛笙挪到慕子轩面前说道：“子轩，子轩我没有，皇子殿下莫要听这个丫头胡说啊，我从未做过此事，我这院子再是清净不过了，我怎么会”

 第280章 睡不着

    夏洛笙当时已经语无伦次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可无论怎么说，慕子轩都是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甚至把身子背了过去，不愿再听自己说下去了。
    “你这个贱丫头，到底胡说了些什么。”夏洛笙只记得那时她担心慕子轩会就此冷落了自己，便如同疯了一般的冲向那个丫头，可谁知道跑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碰到了桌子，一堆花瓶瓷器劈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其中一个琉璃碗正好砸到了那丫鬟地头，夏洛笙正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只听“哎”的一声，那丫头就昏了过去。
    之后又因为本就受了大刑，那丫头被砸过之后没再醒过来，直接去了。而这一件事，后来也被人传成了是她心虚想杀人灭口的说辞。
    夏洛笙当真是百口莫辩，当时确实就只有自己和那个丫鬟在，可那时那位男子她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一是不知道那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院子，二是她连人的脸都没看清楚，想找人作证都难。
    丫鬟死了，可这个丫鬟给了慕子轩据说是她交给别人的信物，是她的贴身玉佩，只有自己的贴身丫鬟才能拿到的，所以再往后的话越传越离谱，有说是她趁着慕子轩不在府上，就在自己的院子私会男人，结果不小心被自家丫鬟发现了，也有说是她见了陌生男子便投怀送抱，勾引人，更有甚者说她当初嫁给慕子轩也是用了不明不白的手段，而这些话当时差点将她压垮。
    她刚嫁入皇子府，刚成为慕子轩的皇子妃，这些流言简直就是逼她去死。
    而就在那时候慕子轩突然一反常态，开始默默关心起自己来，不光是说从前的事既往不咎，还说他永远相信自己，同时还叫所有人不得再提起这件事了。
    夏洛笙感动得痛哭流涕，因着他这份信任，只想着自己要多多对慕子轩好一些，所以开口帮他去求了自己的外祖父，夏洛笙还记得慕子轩知道这件事后对自己说的话。
    “笙儿，你本不必为我做这些的，我发誓，等我成了大业，一定会对你好的，让你做皇后，给你最尊贵的地位，我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那些话当初是多么的信誓旦旦，最后那口药灌在自己嘴里时就有多么的苦涩，夏洛笙回想到这里时不禁闭上了眼。
    这件事她以为自己都记不得了，没想到现在想来居然是连每一个细节都能想得起来，当初为什么青兰突然有了急事被支开，自己撞上陌生男子时陪在身边的丫鬟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守卫严密的院子怎么会叫一个陌生男子那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那丫头怎么会这么巧在那个时候没了
    只因为那丫头是慕子轩给的，她便完全的信任，所以从没有怀疑过她，只因为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慕子轩，所以也没有去想过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只是觉得自己对不住慕子轩，是自己疏于防备才会叫人钻了空子，若是自己当时避开那位男子，当是什么事都没的。
    可事情本不是这样的，从一开始这就是针对自己的一个阴谋罢了，或者说从自己还未认识慕子轩起，便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然后她走得每一步，都是慕子轩算计好的，自己就这样一点点地被人蚕食干净，最后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
    夏洛笙啊夏洛笙，你上辈子当真活得悲哀。
    夏洛笙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才叫自己从那些回忆中回过神来，上辈子慕子轩就是借这样的事，才得到了自己外祖父的帮助，如今的事又几乎如出一辙，那慕子轩是想得到什么呢？
    依着夏洛笙对慕子轩的了解，这人惯会做戏，所以一开始谣言还没传开时他只会不动声色，后来再传大了之后再出来做好人，要么假惺惺地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道歉，叫众人知道他为人正直，再或多或少的把自己兜进圈子，叫自己以为都是自己的错，要么就是私下找自己道歉，可这事若再次“不小心”被别人看到，就不知道又要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了。
    这可是在宫里，一旦这些话传到皇上太后的耳朵里，自己这个外人可就成了他们眼里“勾引”皇子的罪人了，这时候只要慕子轩站出来再承担个责任，那便是又能收割一份同情了。
    慕子轩的算盘当真是打的极好的，也是猜中了夏洛笙这样的女子最是重名声，定是不敢声张只会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想要私下解决的缘故。
    可此时的夏洛笙也并非彼时的她了，慕子轩越是怕她声张，她就偏偏是要声张一下！
    看到时候心虚的是谁。
    夏洛笙想清楚之后唤了青兰端热水进来，梳洗之后熄了蜡烛便睡下了。
    而那边的杜明锦则是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翻过来倒过去的只觉得心里烦躁的紧。
    “清秋。”实在是睡不着了，杜明锦坐了起来唤了清秋进来。
    “小姐，怎么了？”清秋一脸紧张，还以为是杜明锦出了什么事。
    “将窗户开开，我觉得屋里闷得慌。”
    “是。”清秋听了杜明锦的话要去开窗子，可瞧着已经开了一半的窗户回头道：“小姐，这窗子若是再开大奴婢担心您着凉。”
    今晚的风不算小，杜明锦听完没说话，只是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小姐可是还在想着方才”清秋小心翼翼地开口，便被杜明锦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是奴婢多嘴了。”
    清秋不再说话退到了一边，杜明锦叹了口气道：“清秋，莫要再提了，先下去。”
    “是。”
    清秋是走了，可杜明锦还是睡不着，索性便起身披了件锦缎披风走到了窗户前，轻轻嗅了一下。
    不知为何，鼻尖萦绕的那股子甘松香一直无法散去，就好像就好像方才突然出现的那人，此刻还没走了似的。
    “多管闲事。”
    杜明锦嘟囔了一句，而后像是赌气似的又把开了的半扇窗户关上了。

 第281章 太子殿下

    杜明锦只要是想着方才的事，心中就静不下来。
    方才未进门时她就被匆忙走出院子来迎她的冷秋给拉到了一旁，瞧着这个向来稳重的丫头如今慌张的模样，杜明锦还只当是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可只听冷秋凑近了自己耳朵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杜明锦惊呼出声后察觉自己失了礼，忙捂住嘴也低声回道：“他……他怎得来了？”一时间竟是惊得结巴了一下。
    冷秋也是满面愁云又不知所措地说道：“奴婢也是吓坏了，谁知道怎么就进来了，可眼下奴婢是让那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所以只得先来告诉小姐一声了。”
    “这……”杜明锦也紧皱着眉头为难了起来，半晌才问道：“来了有多久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了。”冷秋想了想回道：“这不该是日理万机的主儿，怎么就……”
    是啊，自己之前不是说明白了，怎么如今又……
    杜明锦是当真不知道要拿那个人怎么办，可眼下这个场面怕是自己不进去面对也不行了，若是那人执意不走，拖得越久怕是越不好办，如此这般，杜明锦只得叹了口气之后说道：“罢了，咱们也先进去。”
    “可是小姐。”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清秋虚虚地拦了杜明锦一下，也是眉目间透着担心地说道：“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况那人还是……这传出去对小姐名声可是不好啊。”
    “左右他来了定是不会叫人知道的，你们俩嘴又是严的，在外面好好守着别叫人进来就行了。”可杜明锦知道若是自己不见那个人，依着那人的倔脾气，怕是真的会一直等下去的。
    “这……奴婢知道了。”清秋还想再说些什么，又瞧见冷秋给自己使了个眼神，便没再说话了，而是跟着杜明锦往屋子里走去。
    “冷秋同我进去。”到了门口杜明锦嘱咐道：“清秋心细，便在这里守着门口。”
    “是。”两个丫鬟都听话地去了自己该在的位置，杜明锦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是缓缓推开了屋门。
    “臣女拜见太……”
    一进门杜明锦便直直地跪了下来，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坐在桌子边上的人，可不过刚开口说话，就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紧接着一双指腹带有薄茧的手便伸到了自己面前。
    “你我之间何时须得这般大礼了。”说话人紧皱着眉头，显然对杜明锦这般模样表示不悦，可饶是这样，杜明锦还是没有站起来，而是没有说话，避开那人的手，规规矩矩地把礼给行完了。
    “明锦……你……你我之间一定要这般生疏吗？”那人模样更是不快，一双手悬在半空，犹豫之后又拉着杜明锦的手腕将人拽了起来，杜明锦的力气自然是比不得这位经常练剑的人，是以被人拽着踉跄地起了身。
    “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怨我没能及时赶回你的及笄礼，可我当时在沙漠真的……”
    “太子殿下。”杜明锦声音不大，只是刚好能叫两人听到罢了，她甩开了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又后退了一步，依旧是低着头没看人的模样，说道：“不过是孩童时的话罢了，童言无忌，臣女从未放在心上锅，所以更谈不上生太子殿下的气，还请太子殿下莫要多想，就让此事过去。”
    听着杜明锦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又离自己离得远远的根本不愿接近自己的样子，慕子铭当真是手足无措起来，缓缓说道：“明锦，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太子殿下，还是莫要这般叫臣女的名字为好，叫人听见了难免误会。”
    “明锦……”
    慕子铭当真是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时外头响起了一声鸟叫，慕子铭知道这就是他同暗卫之间的暗号，自己快得要回去了，所以也顾不得别的，就站在原地对着杜明锦说道：“明锦，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但我今天来是有要事要说的，我听说了在齐妃宫中的事情，眼下传的是那位夏府的小姐，可我担心此事会影响到你。”
    听人这么说是杜明锦没想到的，可饶是再怎么惊讶杜明锦也低头按耐住自己，没叫自己露出一丝别的情绪来。
    “我那个弟弟不是个甘心平庸的人，夏府的那位小姐不是唯一，你们杜家也早就被他盯上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句，一定要让你的父亲小心，莫要中了他的计谋。”
    “我得走了，明锦……”慕子铭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杜明锦的名字，原本准备抬脚就走的，可到了门口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杜明锦一眼。
    “明锦，你多保重，我还会等你的。”
    “太子殿下慢走。“
    说罢人便消失在了门口，杜明锦则始终是保持着背对着人的姿势低着头，所以未曾看到慕子铭带有不舍的眼神。
    “小姐，人走了。”冷秋看着自家小姐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未曾动过，便上前去将人搀扶起来：“咱们坐着歇歇。”
    “小姐，若是不行，咱们就叫夫人想办法让咱们出宫。”清秋也走了进来，心疼地瞧着杜明锦道：“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
    “齐妃娘娘待我不薄，这时候说走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杜明锦摇了摇头：”日后应当不会再见到他了。“
    “小姐……”
    清秋冷秋看着自家小姐这样，却又无能为力，说到最后只能是直叹气，杜明锦则是挥了挥手叫二人出去了：“我想歇着了。”
    “那小姐还是莫要再多想了，咱们就先歇着。”
    虽说是说了歇着，可自己却一直睡不着，杜明锦关了窗子最后又是推开，想着人方才的话独自坐在窗前又坐到了后半夜。

 第282章 阴阳怪气

    “今儿你倒是来得早。”
    夏洛笙第二日刚到学堂，发现杜明锦已经早早地到了那里，正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夏洛笙走近一看，才发现人眼底都是乌青，惊讶道：“明锦这是怎么了？昨儿没睡好吗？”
    杜明锦是夏洛笙走近了才发现了人，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冲着夏洛笙笑道：“昨儿个不知道怎么屋里总是有股奇怪的味道，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所以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不今儿个早早起来了。”
    杜明锦说话时并没有什么异样，是以夏洛笙并未多做怀疑，只是略带担心地说道：“我那里有些松香，待会儿去我那里拿些回去，熏熏屋里或许会好些。”
    “好。”杜明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便应了下来：“那我就先谢谢笙儿了。”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夏洛笙在面对杜明锦时着实轻松了不少，也许这辈子俩人没了那些关系，真的能成为好姐妹，可这话夏洛笙也不会说出来。
    “笙儿姐姐，明锦姐姐。”
    出乎意料的是，今儿个慕芊寒也来得格外早，来了之后直奔夏洛笙而来，一把拉住了人的手就将人拉到了一旁的角落，神色间满是着急，压低了声音说道：“笙儿姐姐，我听说”
    “长平公主。”慕芊寒一开口夏洛笙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忙压低声音打断人道：“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
    “笙儿姐姐。”慕芊寒眉目间是藏不住的担心，紧紧拉着夏洛笙的手小声道：“母妃托我跟你说句对不起，是她没有考虑周全，才会叫人这么钻了空子，不过笙儿姐姐放心，母妃已经在找是谁乱传那些的了，你莫要太过担心。”
    “这怎么担得起！”夏洛笙当真是没想到齐妃会这么说：“齐妃娘娘何错之有，是有心之人太过可恶罢了，还请长平公主告诉齐妃娘娘，这事臣女从未怪过齐妃娘娘，请齐妃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
    “我知道了。”慕芊寒点点头，而后还想再说什么，就被身后一阵尖锐的声音给打断了。
    “瞧瞧，谁还在这里呢，要我真是没脸再来咯。”
    夏洛笙视线所及的地方，是慕荣华正带着身后的三个人走进了学堂，站在最前头的慕荣华仰着头，扯着嗓子喊道：“这圣洁的学堂之地都要被玷污了。”
    慕芊寒刚想走过去说什么，就被夏洛笙拉住了。
    慕荣华见没人理她，便更是得意起来，耀武扬威地又往夏洛笙这边走了几步，嘲讽道：“叫本公主瞧瞧到底是哪里来的麻雀，以为当了公主伴读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恬不知耻地还想勾引皇子！当真是”
    这话就差指着夏洛笙的鼻子骂了，夏洛笙自然是不愿再忍下去，若是再不出声怕是这莫须有的坏名声都要到自己身上来了，可就在她刚要张嘴之际，坐在那里的杜明锦先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荣华公主这是什么话！”杜明锦是这学堂里最年长的，是以比其他人都要高上一下，是以她走过来站在夏洛笙面前面对着慕荣华，还要比人高上一头。
    慕芊寒虽说是不如杜明锦个子高，可自从慕荣华走近之后便挡在了夏洛笙的前面，二人一左一右地护着夏洛笙，夏洛笙头一次被两个人这么护在身后，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你又是哪里来的贱丫头。”慕荣华可谓是没声好气地冲着杜明锦道：“哦——我知道了，你同她是一伙的，说不定也是个不干净的！”
    这话说的当真是极为失礼了，莫说是夏洛笙杜明锦，就是慕荣华身后站着的另外两个姑娘也微微皱了眉头，只有夏洛霜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这会儿是没人注意到她，夏洛笙听到慕荣华说的话之后便从杜明锦和慕芊寒之间挤了出来，她虽说是比不上杜明锦的身高，可还是比慕荣华高一些的，微微低头瞧着慕荣华，夏洛笙还算是冷静地说道：“荣华公主，这件事只关乎与我，还请莫要伤及他人，明锦不过是仗义执言罢了。”
    “呦——”慕荣华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夏洛笙，拖着长音说道：“这还一个一个的护上了，要我说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平啊，你也莫要同她们一起玩了，要我说还是赶紧叫齐妃娘娘把她们给赶回去。”
    “荣华公主。”夏洛笙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她可以不在乎这流言蜚语，但是她不能叫慕荣华这般对杜明锦和慕芊寒：“这事不过是一些莫须有的流言，您一没亲眼看到，二来没有证据，便当众这般羞辱于我，不仅如此，还诬陷我的朋友，若要臣女所说，您这般所作所为，才是不该在学堂在待下去了。”
    “你！”慕荣华哪里会想到夏洛笙敢这般当众顶撞她，一时语塞之际，身后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夏小姐也是好大的脾气，怎么被说了两句就这般恼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猜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呢！”
    来的人是慕辰华，慕辰华这人当真比慕荣华有些脑子，可阴阳怪气的模样倒是和慕荣华十分相似，二人终究是一丘之貉，夏洛笙依旧是把杜明锦和慕芊寒拦在身后，对着慕辰华说道：“辰华公主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这棍子没打在自己身上便就不知道疼，臣女清清白白，从未做过的事如今被人扣在了头上，若是一句话不说，那是不是又要说是臣女默认了呢，是不是臣女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就该任由这流言扣在自己头上吗？”
    “你倒是伶牙俐齿的。”慕辰华饶是再怎么样，年龄终究还是小了些，被夏洛笙这么说了一通之后也找不到话反驳，索性站到了慕荣华的身后再也不说话了。

 第283章 反常

    “我瞧辰华也没说错什么。”可慕荣华是个没脑子的，她只管一股劲儿地冲着夏洛笙说道：“再者说就算不是真的，可怎么不见旁人传出来这种事，就只有你呢？还不是你有这个心思被人看出来了，要本公主说啊，你就是个那心思不干净的！”
    “慕荣华，我瞧心思不干净的人是你。”
    夏洛笙刚要开口，一只手就把自己拉住了往后拽，一道瘦小的身影就这么站在了自己面前，夏洛笙没想到慕芊寒居然这么大的力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险些没站稳，还是杜明锦伸手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慕芊寒你又来掺和什么。”慕荣华皱皱眉，她向来不喜欢慕芊寒，谁让父皇最是喜欢她，什么好的都紧着她的先，明明自己同样都是公主，可自己和辰华向来都是要矮她一节，所以她也处处同慕芊寒作对。
    “荣华。”慕芊寒冷冷地瞧着慕荣华道：“父皇曾经告诉过我们，说是未经证实之事，切莫胡说，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些也是咱们都一起学过的，怎么你都给忘了呢？那日是在我母妃的宫中，我母妃还在上头坐着，瞧得清清楚楚，笙儿姐姐连头都未曾抬过，分明是清清白白的，你不知道从哪里听了几句话就这么诬陷笙儿姐姐，当真是恶毒！”
    “你！”慕荣华被人说的脸上一热，一时间竟是噎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慕芊寒你真是不识好歹，莫要被这恶女给骗了，以后有你哭的！”
    “咳咳”
    慕芊寒原本是要开口反驳的，可突然间看到慕荣华身后的身影之后便闭上了嘴，可偏生慕荣华背对着不知道又说了一句，所以等伏一站到她身后轻咳了两声之后慕荣华显然被吓了一跳。
    “伏一先生。”
    “伏一先生。”
    慕荣华被自己母妃交代过了，这伏一可是甚是得皇上得喜欢，所以是得罪不得的，是以看到伏一之后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其他的姑娘们看见了也连忙给伏一行礼。
    “学堂里莫要喧闹。”留下这么一句话，伏一并未多看这些人一眼，便抬脚进了学堂。
    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说话，一个个地都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除了慕荣华瞧着面上仍然是十分不屑的样子，其他人的神情并无什么异样，只是坐在后头一些的夏洛霜，频频朝着夏洛笙那边看去，手里把一团纸给揉得不成样子。
    “长平公主，方才多谢您了。”
    下了学堂夏洛笙自然是先叫住了慕芊寒，同人行了礼道了谢，慕芊寒则是连忙把夏洛笙给扶了起来，说道：“笙儿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都是长平应该做的吗！笙儿姐姐放心，母妃定会尽快抓住那胡说八道之人的！”
    慕芊寒说得信誓旦旦，夏洛笙也点点头道：“那也多谢齐妃娘娘了，臣女也会尽快找出那人是谁的。”
    “我也会帮忙的。”杜明锦跟了过来听到她们说的话也跟了一句，三个人朝着彼此笑了笑，才算是分别了。
    夏洛笙和杜明锦还有一段路要一起走，路上是夏洛笙先开的口：“方才也得谢谢明锦了，为了我站出来还被荣华公主那般侮辱我”
    “笙儿怎么又说谢谢了。”杜明锦摇了摇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是姐妹的吗，再者说这事其中也有我在，我定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话都说到这里，夏洛笙知道再多说谢反倒是会叫杜明锦心里不舒服了，于是应了下来，又同人说起了其他事情。
    “对了笙儿。”就在快到了岔路口的时候，杜明锦像是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叫住了夏洛笙：“还有一句话我得嘱咐你一下。”
    “明锦你说。”
    夏洛笙站住了听杜明锦说道：“方才方才我看到了你那个妹妹，就站在那里只是偶尔看你几眼，也未曾帮你说过一句话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莫要说杜明锦这么说，就是夏洛笙自己方才都总能感觉到夏洛霜似乎是在频频看向自己，以她对自己这个妹妹的了解来说，这便是有什么事心虚的表现了，是以杜明锦说这话她也点了点头：“多谢明锦，我心中有数的。”
    “你知道就好，在宫里万事都要谨慎些，最近看来谣言还没能被压下去，你记得少出门，若是实在闷得慌，就叫我过去就行了。”
    “我知道了。”
    和杜明锦分开后，夏洛笙稍稍加快了步子往自己的屋子走去，青兰在身后不明所以，可也快步跟上，直到进门落了锁才得了喘气的机会说话。
    “小姐这是怎么了？”青兰担心地问道：“今日荣华公主说的话小姐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长平公主也说了齐妃娘娘会帮助咱们的”
    “青兰，你今天看到夏洛霜有什么不一样吗？”
    听到夏洛笙这么问，青蓝认真想了想回道：“霜儿小姐今日似乎是没什么不同，若是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稍微打扮得素净了一些？”
    “是。”夏洛笙点了点头。
    今日夏洛霜不光是腕间没带镯子，就连头上都只钗了一根银钗，要知道从前夏洛霜可是哪怕被伏一说了要素雅些，也会多在头上钗几朵珠花的人，怎么今天反倒是突然这般素净了？
    “小姐可是觉得哪里不妥？”青兰没想明白夏洛笙为什么注意到了这个，于是便问道。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夏洛笙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方才被杜明锦那么一提夏洛霜，她才想起今日夏洛霜最奇怪的地方来，可眼下也只是这么一天，还得是多看看才能瞧出来。
    “青兰，这几日去学堂，你多多注意一下霜儿。”
    “是。”

 第284章 红玉

    “小姐，您那支镶珠宝鎏金银簪怎么找不见了？”
    说这话的人是红玉，她陪着夏洛霜来宫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除了陪着夏洛霜上下学堂，便是给人贴心的伺候，只是宫里不比府上，怕夏洛霜起疑，又因着这段日子夏洛霜被那位荣华公主折磨的顾不上其他，是以红玉也从未去找过夏洛笙。
    瞧来她不过就是个夏洛霜的贴身丫鬟罢了。
    可若是说红玉是怎么跟着夏洛霜进到宫里来的，这事还是得从进宫那天说起。
    原本夏洛霜并未那般执着的要带着红玉进宫，可自打柳姨娘严词拒绝之后，夏洛霜的倔脾气便上来了，既是她自己定下了要带红玉进宫，那么绿珠定是带不得的了，她想方设法的都要把红玉给带进宫才行。
    这事她别的也没得人去商量，思来想去都只有进宫那天是最合适的，她把想法同红玉说了之后，红玉更是对她感激不尽，说是能伺候夏洛霜是自己的福分，这可是把夏洛霜又给哄高兴了，当即就定下了计划。
    于是就在进宫当天，要出门的时候，夏洛霜假装东西还没收拾好拖延了不少时间，又说收拾了半天太累了，叫红玉去端了一壶热茶来，绿珠也不好催促，只能是在一边着急地等着。
    “绿珠，你这几日也累坏了。”
    瞧着夏洛霜最近难得的对自己露出好脸色，绿珠也并未多想，只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没有的小姐。”
    “我都知道的。”夏洛霜笑盈盈地把绿珠拉近自己一些，又顺手倒了杯茶给绿珠递到她的面前：“绿珠也是陪了我许久了，到了宫里就得守着规矩了，如今趁着还在府上，这是上好的龙井，你快喝些。”
    “小姐，这夫人夫人还在等着要来不及了。”
    之前夏洛霜也有过这样把东西分给自己吃的时候，绿珠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是眼下当真是有些来不及了，所以她只想快些拉着夏洛霜出去。
    “只是吃口茶的功夫娘亲不会说什么的，你上回便夸过这龙井好喝，进了宫可是有些日子喝不到了，便喝些。”
    说到这里绿珠已经察觉出夏洛霜的反常来，往日夏洛笙赐给她的东西她自然是会吃的，可如今夏洛霜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灌给她的模样着实是有些害怕，所以绿珠稍稍往后撤了一下：“小姐，那奴婢先去把东西给小姐搬过去。”
    “莫慌。”眼看绿珠眼里明显有了戒备，夏洛霜也顾不上其他了，给红玉使了个眼色后一把拉住了绿珠：“红玉，别让她动弹。”
    虽说是绿珠比夏洛霜身量高些，可再加上一个红玉束缚着她，她就只能任由这两个人宰割了，红玉抓住了她的两指数别再身后叫她动弹不得，而她的主子夏洛霜则是用手捏开了她的嘴，将那一杯茶水给灌了下去。
    “小姐咳咳咳，咳咳咳。”
    眼看着茶水见了底，夏洛霜才叫红玉松开了绿珠，绿珠不知道夏洛霜给自己喝了什么，拼命扣自己喉咙却怎样都没办法，咳嗽了几声可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姐给奴婢喝了什么？”好不容易吐出来一句话，可绿珠说完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夏洛霜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绿珠你放心，这药对身子没害处的。”
    夏洛霜的声音犹如从远处传来的一般，绿珠拍了拍脑袋可眼前更花了，手上脚上也没了力气，只想躺下来睡一觉。
    “绿珠，娘亲怀了小弟弟身边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不在府上你便替我好好照顾娘亲，我最信任的便是绿珠你了”
    而后虾螺属恩公再说什么绿竹也听不到了，她只觉得后脑勺应该是碰到了个什么硬东西，之后便没了意识。
    “红玉，快些把她拖到屏风后面。”夏洛霜则是丝毫没在乎那些，她一边指使着红玉把绿珠给拖下去，一边瞧着外头来人了没有。
    “小姐，奴婢都收拾好了，咱们快些出去，一会儿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红玉手脚麻利地夏洛霜收拾好了屋里，换上了一身同绿珠一样的衣裳后手上拿着夏洛霜收拾好的东西，低垂着头地模样倒是叫人看不出是谁来。
    “好，红玉”
    “小姐，您该唤奴婢绿珠了。”走出去前红玉还不忘提醒夏洛霜一句。
    “好好好，绿珠，快些走了，”
    到了府门口夏洛霜便装出一副慌忙赶来的模样，又推了红玉一把叫人快些往后面的那辆马车去，避开了自己娘亲的视线。
    好在是柳姨娘当初着急夏洛霜还没来，便没有注意到绿珠早已经换了人，就这样红玉得以坐上了进宫的马车，而等到柳姨娘发现绿珠还在府上，那就是一天之后的事了。
    至于柳姨娘生气拿绿珠撒气这事那都是后话了，眼下红玉已经成了夏洛霜心里最值得信任的人，恨不得去哪都带着，是以梳妆打扮这些事夏洛霜都交给红玉去做了，另一个柳姨娘给的丫鬟也乐得自己清闲，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往日里夏洛霜的首饰都是红玉看着的，眼下突然少了一支红玉自然是慌张的，所以刚一发现就去找夏洛霜了。
    “什么？”夏洛霜听了红玉说得愣了一下，而后回道：“那支我带来了吗？”
    “带了的，小姐。”红玉点了点头：“奴婢记得您前几日还配着那身古烟纹碧霞罗衣穿戴者来的。”
    “你怕是记错了。”夏洛霜慌慌张张地打断了红玉，而后又察觉出自己这般似乎是有些过了，拢了拢头发轻咳一声又放低了声音回道：“我不记得带没带过了，左右我也没多喜欢，先不找了。”
    这可真是有些奇怪了，红玉挠了挠头只回了一声“是”，可离开屋子之后又觉得有些奇怪，夏洛霜一向是最宝贝自己地首饰的人了，那支簪子红玉也是经常见人戴的，怎么如今找不到了夏洛霜却不着急呢？

 第285章 夏洛霜

    红玉到最后也没找到夏洛霜的那根簪子，再问夏洛霜又会惹人嫌，于是只能作罢，只是开始更加注意起夏洛霜的一举一动来。
    “小姐。”
    而那头的夏洛笙，也在不久之后收到了红玉传过来的消息。
    这日夏洛笙下了学堂，远远就看到知夏在屋门口等着自己了，见了自己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拉到屋子里，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姐，红玉刚来给奴婢传了句话，说是一定要告诉小姐。”
    夏洛笙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什么话？”
    “红玉说，她近几日发现霜儿小姐的首饰少了许多，可问起来霜儿小姐却说她根本没带来宫里，从来没戴过。”知夏连红玉的神态都学得有模有样的：“可红玉姐姐说她分明是记得霜儿小姐是戴过那些首饰的。”
    话说到这里，夏洛笙也想起来了，最近几日夏洛霜去学堂的装扮着实是素了许多，实在是不像是她从前的样子，于是便又继续听红玉说下去。
    “可谁知道，就在昨儿夜里。”说到这里知夏压低了声音说道：“红玉姐姐说她忽地睡不着想在院子里走走，可谁知道借着月光，就瞧见草丛里似乎是有什么在发光。”
    “结果走进了一瞧，才发现是一支半截埋在土里的簪子。”
    “可奇怪的是，簪子上头原本该是有两颗珍珠的，像是被人撬走了一样没有了，红玉便接着在那块儿地上挖了挖，没想到居然又叫她挖出来几支簪子，还有一对手镯，都如同那支簪子一样，被人撬走了上头的宝石，实在是奇怪的紧。”
    说到这里知夏皱了皱眉头：“红玉说她这事谁都没告诉，因着怕被人发现，那些簪子也没拿出来，都又埋回土里了，说是这事儿应该是要来告诉大小姐一声。”
    听知夏说完，夏洛笙便陷入了沉思。
    夏洛霜说簪子没带来，可实际是带了的，只是被人把上头的珠宝给撬走了
    既是夏洛霜说的慌，那那些珠宝应该就是夏洛霜自己撬走的，可夏洛霜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对于京城里的小姐来说，自己的首饰都是有标记的，所以自己的贴身首饰都是有专门的丫头去保管的，因为这若是丢了被有心之人拿去，可是要坏了名声的。
    所以夏洛霜只拿走了珠宝却把簪子给扔了，怕就是担心这样的事？
    可那些珠宝是要给谁的？为什么不能连同簪子一起给？是怕自己会留把柄在别人那里吗？
    夏洛霜进宫身上不可能没有银子的，可就这样还是要拿珠宝，又是为了什么？
    越想夏洛笙越是觉得奇怪，正当没什么头绪的时候，知夏又一拍脑门说道：“小姐，奴婢方才忘了，红玉还说了一件事的。”
    “说。”
    “红玉说，跟着霜儿小姐来的还有一个丫鬟，不过总是喜欢偷懒所以常见不着人，可红玉又说，有一日晚上，她守夜的时候听着外头有响动，便出去看了一眼，就听见这个丫鬟似乎是跟谁在说话，说什么‘这是小姐给的，莫要再来了。’”
    知夏皱着眉头确定自己说完了才点了点头：“是了，红玉姐姐就是这么说的，说当时太晚了风又大，她怕自己没听清楚，所以不太确定。”
    “原是这样。”夏洛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如果是那丫鬟替夏洛霜给别人东西，会不会就是给的那些珠宝呢？
    在宫里头，只有求人办事才会需要递上一些银子，可夏洛霜能有什么求别人办的事？
    为了慕子轩？可瞧着夏洛霜被慕荣华折磨的可是没有那个功夫去找慕子轩，那还能有什么呢？
    比如说叫人在宫里传些什么？
    想到这里夏洛霜指节扣了下桌子，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自己先前是想着那谣言或许是慕子轩传出来的，自己按兵不动就是想看看这人下一步想做什么，可若是她想错了呢，若是这谣言其实是夏洛霜找人传出来的呢？
    可夏洛霜又是如何得知当日慕子轩去了齐妃娘娘的宫里呢？
    这里头还是有许多叫人想不明白的事，而且如今谣言已经散开，夏洛霜为何还要再继续撬掉珠宝给出去呢？
    这些夏洛笙没想明白，而另一个院子里的夏洛霜，此刻也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
    “怎么又来了！”夏洛霜听罢另一个丫鬟来传的话差些把手里的茶盏给砸了，可是又想起来这是在宫里不是自家府上，又小心翼翼地给放了下来，着急道：“不是才给出过去两颗大珍珠吗？那可值不少银子的，而且也说好的就是最后一次了，怎么”
    那丫鬟也只是个传话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是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也不知，只是那人说若是不给，就就把事情说出去。”
    “他！”夏洛霜当真是又急又恼，有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出，只能是拧了一把那丫鬟腰间的软肉，狠狠地骂道：“他一个阉人，一个狗奴才！怎么敢”
    “小姐。”那个丫鬟连忙拦住夏洛霜要说下去的嘴，提醒人道：“他说他手里有小姐的东西，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的他说他这么也算是值了”
    瞧着夏洛霜的脸色越来越黑，丫鬟话都要说不利索了，只能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他他”
    连说了三个他都没再能说出别的话来，夏洛霜脚下一软坐到了凳子上，想了半天又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首饰盒前，打开瞧着自己已经少了一半的首饰咬了咬牙，又从中拿出一支镶玛瑙鎏金步摇出来，递给了那丫鬟。
    “拿去给他，再想办法把我的东西要过来，就说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丫鬟接过来，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第286章 哭

    夏洛霜瞧着那丫鬟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咬了咬嘴唇，心里却是急躁懊悔的不行，她怎么也没想到，因着自己一时的念头，居然会惹上这种事，要是那人再来找自己这么要下去，那自己这首饰岂不是都要全给完了？
    不行这可不行。
    夏洛霜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可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就在这时外头又传来了慕荣华身边那个宫女的声音。
    “夏小姐，荣华公主有请。”
    准没什么好事，夏洛霜一听慕荣华的名字头都要大了，这个公主不是要人陪她踢蹴鞠，就是叫人去帮她练字绣花，一点儿不让人休息的，可就算是心里再多抱怨，夏洛霜也还是得起身，开门对人笑脸相迎：“这就来了。”
    而夏洛笙那头却还是在想夏洛霜的奇怪之处，直到入了夜夏洛笙都久久不能入睡，只觉得若自己那些流言当真是夏洛霜传出去的，自己对这个妹妹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咚、咚、咚。”外头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几声虫鸣，所以突然之间这小声的敲窗户的声音也足以叫夏洛笙听见，可夏洛笙并未起身，只因她能猜到来人是谁，可如今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见这个人的，这几日原本便是忙着流言的事都快把这人的事给忘了，如今这么一敲，倒是心中又存了气，索性背过身去装作听不到。
    可声音也不过响了这三下，夏洛笙也因着熬了许久撑不住睡过去了，直到早上想起来这件事，还是忍不住地去窗前看了看。
    这一看还真叫她发现了什么，只见窗户缝里，塞着一张小纸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犹豫着要不要拿的时候，青兰正好从外头端着热水进来了，夏洛笙匆忙间还是把那张纸条收进了袖子中。
    “小姐今日怎得起得这般早。”
    青兰没有发现夏洛笙的异样，将热水端上来要伺候人梳洗，又听夏洛笙问道：“昨儿个可是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青兰摇摇头，随后又担心地问道：“小姐是听到什么了吗？是不是没睡好？”
    “没事的。”夏洛笙怕人担心也笑着也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睡迷糊了听岔了。”
    “小姐，热水敷一敷脸会好些。”青兰瞧了自家小姐一眼又说了几句：“去学堂的东西知夏都收拾好了”
    听着青兰的话夏洛笙险些忘了自己袖子里还有张纸条，可当着青兰的面也不好拿出来，只能是趁着青兰端水出去的时候赶忙拿出来看了一眼，上头写了一句话。
    ——夏洛霜买通了宫里的人，落了把柄在人手中。
    一句话把夏洛笙昨日的猜测全都证实了。
    纸条上头的字迹瞧着并不像是沈竹喧的，可沈竹喧那人本就神秘莫测的，会不同的字迹倒是也没什么，再者说半夜来递消息这种事，怕是只有沈竹喧能做的出来了。
    将纸条溶在了茶水中又随手倒在了花盆里后，正好知夏便走进来了，是催着夏洛笙去学堂的。
    “这就走了。”
    可还没走到学堂，夏洛笙就听到屋子里头似乎是传来了争吵，还有人似乎是喊了一句“夏小姐消消气”。
    夏小姐？
    这除了自己，不就是夏洛霜了。
    面上不动声色地进了屋子，夏洛笙刚一脚踏进来就被人险些拽了个跟头。
    “夏小姐，夏小姐快劝劝你妹妹。”
    与此同时那边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还有夏洛霜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平日里未曾短了你吃穿，可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姐姐！”
    这是怎么了？自己这个妹妹又是在演哪出戏？夏洛笙稍稍侧身避开了拉着自己手的那姑娘，对着人笑了笑说道：“叫姑娘吓到了？替我妹妹道个歉，还请容我先去听听看发生了什么？”
    这姐妹二人当真是不一样的，那姑娘被夏洛笙的轻声细语说得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就看着夏洛笙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姐姐！”
    谁知道走近了夏洛笙还没说话，就看着夏洛霜哭得梨花带雨“扑通”一声给自己跪下了：“姐姐，是妹妹没能管教好自己的奴才，是妹妹对不起你。”
    说完夏洛霜便又哭了起来，止都止不住的话也说不全了，她身边还跪着个丫头，脸肿着，脸上的巴掌印还清除着，可夏洛笙被人这一嗓子嚎的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霜儿。”人群里杜明锦挤了过来，避开了人把夏洛笙拉到了一边，又瞧了一眼夏洛霜而后小声说道：“你这个妹妹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打了自己的丫头一巴掌，然后说着什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姐姐’，然后那丫头便开始道歉说什么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就随口说了一句，后来就成了你看到的这样了。”
    “那丫头说了什么。”夏洛笙回头瞥了一眼夏洛霜，看人还在那里哭着便皱着眉头问道。
    “说”杜明锦犹豫了一下又小声开口：“说是那些你和三皇子的谣言，都是你自己传出来的。”
    怕夏洛笙生气去找人理论，杜明锦又拉着夏洛笙说道：“笙儿，这事儿是没人信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丫鬟突然这么说，而且先前你被五公主说的时候也没见她站出来，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为了什么，总而言之，你多加小心。”
    夏洛笙点了点头，走到夏洛霜面前将人扶了起来，给人仔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霜儿莫要哭了，我方才都听明锦说了，不过是个谣言罢了。”
    听完夏洛笙说得夏洛霜才抬起头来，眼睛都已经哭肿了，颤着声音说道：“姐姐，是妹妹不会调教人，还叫这个丫头乱嚼舌根，是妹妹对不住你。”
    说罢夏洛霜又是低声啜泣了起来，夏洛笙听到人群里已经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当真是姐妹情深的，这妹妹当真是为姐姐着想的。”

 第287章 害怕

    先不说夏洛笙已经知道了宫里的传言都是自己这个好妹妹叫人传出来的，便是不知道，夏洛笙也不会觉得夏洛霜这人会是这般好心，居然会想要替自己给澄清了。
    再者说都进了宫了，前几日伏一才因为慕荣华口无遮拦一事训斥过她们，如今学堂都清净了，这丫头怎么会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说错话。
    所以说这根本就是夏洛霜自己做贼心虚，想着借这么一手洗白自己罢了，可惜的是这在夏洛笙眼里倒真是像跳梁小丑一般，她既是知道了夏洛霜的歹毒心思，便不会叫人就这么白落了个好名声。
    “妹妹。”
    夏洛笙再开口时倒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朝夏洛笙脸上看去时才发现这位竟是也落泪了。
    “妹妹，我都明白的。”夏洛笙的哭技可是比夏洛霜高了一些，一滴泪在眼角将落未落的，眼眶也泛着红，比起夏洛霜那般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惜，当场就有个小姐想递过去帕子了，只是夏洛笙像是没看见似的没有接，而是任由那滴泪从自己脸上滚落下来，落在自己缎面的裙摆上印出一块儿小小的水渍来。
    “可是妹妹，这样大的事你怎么没同我说呢？”夏洛笙低着头似是喃喃自语道：“原本这几日我便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只想着流言快快消去了才好，可是如今又传出这种事，你为何没早点儿告诉我呢？”
    夏洛笙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着说道：“如今这般叫我知道了，可我从未做过此事，这叫我的脸面往哪放啊！”
    是了，夏洛笙这般一哭诉，周围的人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寻常人得知自己姐姐这样的流言，为了府上的颜面定是要先私下里跟自己姐妹通个气的，哪里会像夏洛霜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给喊出来，生怕没人知道似的。
    夏洛霜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一瞧周围人齐齐变了脸色，也顾不上哭了忙着急解释起来：“姐姐，并非妹妹不同你说，而是妹妹也是方才才知道的啊。”
    “妹妹私下处置了这丫鬟即可，怎么怎么还”
    夏洛笙哭诉道这里便没再说下去了，夏洛霜却是着急了起来，因为她已经听到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就是要不是夏小姐这么一喊，方才我原是什么都没听到的。”
    这么一说众人也想起来了，方才谁都没听到夏洛霜的那个丫鬟说了什么，要不是夏洛霜自己突然生起气来打了那丫鬟一巴掌，这事情怎么会闹起来呢。
    想到这里，大家再瞧夏洛霜的脸色可就变了，能来这里的小姐都是家中嫡女也都是去了太后寿辰的，夏洛笙这么一说，倒是有人又想起寿辰时候这两姐妹闹出来的事了。
    眼看着事情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夏洛霜也着了急，握住夏洛笙的手急忙解释道：“姐姐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妹妹了，自从知晓了姐姐的流言以来妹妹便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这突然听到自己的丫鬟这么说，一时间没能收住脾气，没曾想还叫姐姐误会了，这是妹妹的不是，还请姐姐原谅。”
    两姐妹就这么面对面的跪坐着，说得好像都有那么些道理一样，夏洛霜说完众人再瞧瞧她那张脸，确实是消瘦了不少，也不像是说了谎，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而夏洛笙知道自己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拉着夏洛霜的手一同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妹妹对我的心意，只是咱们出门前父亲再三嘱咐咱们进了宫便要谨言慎行，莫要人云亦云，妹妹当初和我都是点头应下了的，如今我还没怎么，妹妹倒是先慌了阵脚怎么能行，妹妹千万要记住，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便是说破大天了我也是没做过，所以妹妹尽管放心。”
    “是，我也相信笙儿的为人。”等夏洛笙说完，杜明锦也站了出来，瞧着夏洛笙笑着说道：“先不说这事怎么没凭没据传出来的，那日我和笙儿都是临时被传到齐妃娘娘宫里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却有这样的谣言传出，不是要害了笙儿又是什么。”
    “咱们都是做姐妹的，自是知道谣言能害死人，所以这话还是莫要再提及了。”
    夏洛笙感激地看了杜明锦一眼，这时慕芊寒也适时站出来说道：“原本是怕打草惊蛇不愿说的，没想到如今成了这样，我母妃已经在查到底是谁做的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我也相信笙儿姐姐，这些事不是咱们应该谈论的，还是等母妃那边查出什么结果之后再说。”
    连长平公主都站出来这么说了，在场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连慕荣华和慕辰华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她们的母妃可是也不如齐妃受宠的，所以已经被自己母妃提点过了，不会这个时候来找慕芊寒的事，所以大家都应下了。
    可只有夏洛霜一人应下之后明显面色不太对劲，仔细瞧来她额头还冒着一层薄汗。
    “妹妹这是怎么了？先生马上就要来了。”夏洛笙走过来握了握夏洛霜的手，发现人手脚都是冰凉的，便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夏洛霜虚虚地露出一个笑来，可惜她心中存着事，那笑反倒是比哭还难看。
    “妹妹，方才长平公主也说了，这事齐妃娘娘已经去查了，妹妹便莫要担心了。”夏洛笙轻声附在夏洛霜耳边说完这句话，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再去看夏洛霜一眼。
    可夏洛霜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糨糊了。
    齐妃娘娘已经在查了，那那个宫人万一被查到，他手上可是还有她的一个香囊啊
    若是那宫人被抓到后把自己供出来，自己还怎么在宫里待，又或是说，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待
    想到这里，夏洛霜抓着裙角的手骤然一紧。

 第288章 疤痕

    “沈公子瞧着最近像是有些心事。”
    这日，慕子轩将沈竹喧约到了明妃的后花园，说是饮茶赏花，可冷不丁地瞧着沈竹喧，慕子轩却是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心事倒是没有。”沈竹喧摇了摇头，规矩地答道：“只是偶尔有些想念宫外的日子了。”
    慕子轩哈哈一笑，拍了拍沈竹喧的肩膀朝人热络地说道：“沈公子莫要太过拘谨，咱们都已经是朋友了，稍微放松些也没什么的。”
    被面具全部遮住的脸叫人看不清楚情绪，沈竹喧依旧只是低声道：“草民卑微，不敢。”
    “你这个人啊。”因着这段日子慕子轩着实从沈竹喧那里拿了不少好东西，不光是把自己母妃哄得高兴了，就连皇上也多和自己说说话了，慕子轩正是需要沈竹喧这个财神爷的时候，是以对人很是宽容。
    “不过沈公子。”末了过了一会儿慕子轩又瞧着沈竹喧脸上的面具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先前问你的为何要一直戴着这面具，你说是一场意外毁了容，这宫里有不少太医，不若改日我找人替你相看一番”
    “不必了”沈竹喧话刚说出口便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激动了，又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道：“多谢三皇子的好意，只是这疤乃是小时候留下的，如今日子长了，寻了不少大夫都说是瞧不好了。”
    看着沈竹喧遮遮掩掩地护着脸上的面具，慕子轩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凑过去说道：“沈兄，这究竟能不能治还得瞧瞧才能知道的，宫里的太医自然是比外头的那些大夫要有本事的。”
    说到这里，慕子轩的手都要碰到沈竹喧的面具了，却被沈竹喧一个偏身给躲了过去：“三皇子，草民身份卑微，怕是不妥”
    “什么妥不妥的。”慕子轩像是突然来了精神，非要瞧个仔细才行，一把抓住了沈竹喧的手，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沈竹喧的面前：“如今你可是皇商了，日后是要飞黄腾达的，这容貌的事也不是小事，还是叫太医瞧瞧为好。”
    沈竹喧没有料到慕子轩当真会这么直接地上了手，再加上另一只手被慕子轩钳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是一个用力想把脸给转过去，可谁料到慕子轩一个借力还是将面具给摘了下来。
    “叮——哐当”一声，那枚铜制的面具落到了地上，沈竹喧也因为没坐稳直愣愣地从石凳上摔了下来，意识到面具落下之后，慌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巧不巧，正当沈竹喧落地的那一刹那，明妃带着身后十几个宫女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身边还有个太医模样的人正在同她说着些什么。
    “娘娘千万要多出来散心，多晒晒太阳也是有好处的”
    “轩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的”
    “呀——”
    明妃瞧见了慕子轩后刚要说什么，结果下一刻看到了倒在地上还未起身的沈竹喧的模样，当场失了态叫出了声。
    “母妃，你怎么”
    慕子轩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而沈竹喧也慌忙用手遮着脸低头道：“还望明妃娘娘恕罪，是草民失态了。”
    “这是怎么回事。”明妃拍拍自己的胸口，想往沈竹喧的脸上看去可想起方才那骇人的模样又不敢看，最后还是瞧着慕子轩问了出来：“怎么怎么就”
    慕子轩忙说道：“母妃息怒，实则是儿臣听闻沈公子自幼毁了容，想着让宫里的太医能帮忙给沈公子看上一看，可是却不小心弄掉了沈公子的面具，叫母妃受惊了是儿臣的不是。”
    “不，明妃娘娘。”沈竹喧也依旧是保持着跪着低头的动作说道：“并非是三皇子之过，实则是草民不小心，叫娘娘受惊是草民的不是。”
    “罢了罢了。”明妃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说道：“即使这样本宫这里正好有位太医，就让他给沈公子先看看。”
    “多谢母妃。”慕子轩瞧着比沈竹喧还要高兴一些，忙把那位太医招呼到了沈竹喧身前来。
    “明妃娘娘，三皇子。”沈竹喧并未抬头，还是用手遮着脸道：“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只有草民和太医二人”
    说到这里沈竹喧声音越来越小，明妃却是答应得极快的：“自然是可以的，本宫和轩儿就在这里等着，不远处的阁楼那里没人。”
    “如此便谢过明妃娘娘和三皇子了。”
    沈竹喧这次没再说什么，遮着脸同那位太医一起先离开了，明妃和慕子轩站在原地瞧着沈竹喧的身影走进了那阁楼。
    “轩儿，你瞧他如何？”明妃方才还惊慌失措的表情如今已经瞧不出来了，冷着一张脸问慕子轩道：“身上可有功夫？”
    慕子轩想了想回道：“反应虽是快了些，但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罢了，应当是学来防身的。”
    “那脸上的疤”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些东西，明妃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孩儿只看到了一眼。”慕子轩说起来也皱起了眉头：“可那疤痕太过骇人，不像是假的”
    “一会儿瞧着太医如何说的便知道了。”明妃拢了拢头发说道：“虽说是如今咱们需要他，可也得多留个心眼。”
    “是，孩儿知道了。”
    “宫里最近的谣言你都听到了吗？”
    突然明妃又问了一句，慕子轩听罢抬头看了明妃一眼，又低头说道：“听说了。”
    “你当如何？”
    “自然是亲自道歉去。”
    “人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虽说不知道是谁给咱们铺的路，可既然都到了门口了，咱们自然得给这路再踏平一些才是。”明妃修长的护甲搭在慕子轩的肩上：“这次看好机会，莫要再失误了。”
    “是，孩儿知道。”
    就在二人说着话之际，不远处阁楼里，那位太医和沈竹喧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沈竹喧脸上已经重新带回了面具。
    太医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明妃面前，明妃面上又露出了一丝担忧。
    “太医，沈公子脸上的伤”

 第289章 怀疑

    “太医，沈兄的情况如何？”慕子轩也是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急切地问道，母子二人这时瞧来，倒是有些神似了。
    沈竹喧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头低了下来。
    “这”太医看了一眼沈竹喧，又转向明妃低头缓缓道：“臣已经替这位沈公子看过了，沈公子的脸，怕是怕是”
    说罢太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这位李太医的医术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若是他都摇头的话
    瞧着沈竹喧还在低着头，明妃同慕子轩对视了一眼，而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叫明妃娘娘和三皇子费心了。”沈竹喧在二人错开视线后适时出了声，只是仔细听来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无奈：“只是草民这伤疤已经太久，虽说是寻了不少大夫，却是都说没法治了。”
    “沈兄。”慕子轩上前一步，拍了拍沈竹喧的肩膀，眉目间也挂着一缕愁丝：“是我唐突了，只是不知沈兄这伤疤究竟是为何这”
    沈竹喧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草民父母走得早，幼时家中贫困，只能替人做工维持生计，冬天天冷，烧柴时一时想窝在火堆旁取个火，不料竟是太累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就那时候没钱请大夫，结果就是落了疤。”
    说到这里时沈竹喧顿了一下，明显是说不下去的样子，明妃身后的几个小丫鬟听了都直皱眉头，有个还小声说了句“这也太惨了”。
    “那那户人家竟是没帮你请大夫？”慕子轩却是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的事，一时间没忍住问出了口。
    “草民险些烧了人家的伙房，不赔银子便是好的了，哪里会请大夫。”沈竹喧苦笑一声，而后别过头去，瞧着是不愿再说这事的意思。
    慕子轩还想再问什么，却是被明妃开口给压了回去：“是本宫失礼了，竟是叫沈公子想起了不好的事。”
    “娘娘仁慈，还念着草民为草民请了太医，何谈失礼。”沈竹喧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也是念着你近日未本宫寻了不少好东西。”明妃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咳嗽声给打断了。
    李太医适时上前说道：“娘娘，该回去喝药了。”
    “又到了喝药的时候了吗？”明妃皱了皱眉头，而后对着慕子轩和沈竹喧道：“本宫就先回去了。”
    “那孩儿送送母妃。”
    慕子轩知趣地上前扶着明妃的手，沈竹喧见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跪下来瞧着那道长长的衣摆远离了自己的视线后才站了起来。
    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便走出了花园。
    “主子，他们开始怀疑你了？”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沈竹喧刚进门风藤便着急地问道：“可是说了什么？”
    “没有”沈竹喧摆了摆手，坐在凳子上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不过是试探罢了，他们的人瞧不出什么来的。”
    风藤想起自家主子脸上的疤，又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忙说道：“主子，咱们虽说是为了隐藏身份，可老头儿给的药还剩最后两颗了，你可千万别忘了吃，老头儿说了只有将整副药都吃了你的脸才能恢复的，如今最后两粒可是只剩下半年了。”
    “我都记着的。”点了点头，沈竹喧像是在回风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有半年了啊希望都来得及。”
    “对了主子。”风藤是个想到什么便要说什么的人，这会儿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把拽住沈竹喧说道：“上回主子叫属下给夏小姐的东西虽说是送到了，可是”
    “可是夏小姐没开窗子，属下只能是把纸条给塞到了窗户缝里，也不知道夏小姐到底看到了没有。”风藤挠挠头，像是有些无奈似的看了沈竹喧一眼：“不过主子，主子为何不亲自去送？”
    “我”
    我若是亲自去，怕是都要被扔回来了。
    这句话到了嘴边沈竹喧在嘴里绕了个圈又给咽了下去：“我近日忙。”
    说罢便起身走了，留风藤一个人在原地嘀嘀咕咕的：“白天见你忙，晚上也忙吗？怪了。”
    而这话沈竹喧是没有听到了。
    另一边慕子轩送明妃回了宫，路上明妃还一直咳着的，到了宫里将人都赶出去之后却是又像是没事了一般，连那准备再多说一句话的李太医都被人一个眼神给瞪的小跑了出去。
    “轩儿，你瞧如何？”明妃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问道。
    “李太医是咱们的人，自然不会说谎，那伤疤应当是真的。”慕子轩会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张脸，都觉得身上要起一层鸡皮疙瘩了，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坑坑洼洼的不说，最长的一道疤痕从眼上划过，就像把人的脸给劈成两半一样，最严重的左半边几乎都看不出是半张脸了。
    “方才本宫也瞧见了。”明妃说起来时也是面上露出了一丝厌恶：“确实是不做假的。”
    “只是。”明妃说罢在慕子轩开口前又说道：“饶是这样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儿臣知道。”慕子轩在明妃面前想来不会反驳人，只是低头回道。
    明妃起身，走到了慕子轩面前：“这事咱们可以先放一放，还有一件事你得上心了。”
    “母妃是说那流言”
    “是，虽说眼下还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可咱们若是加以利用一番，也不是不行。”
    慕子轩知道这时候他只要听自己母妃的吩咐就行了，于是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雕刻极为精美的檀木盒子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个拿着。”明妃笑了笑，只是那笑未曾达眼底：“去给那位夏小姐好好赔个不是。”
    好好两个字被明妃用力地咬着说出口，美艳的一张脸似乎是有些狰狞了起来，慕子轩瞧见了忙低下头应了声：“是。”

 第290章 提前

    “笙儿。”
    这日不用去学堂，夏洛笙在自己的屋子里正绣着花，就听到外头一声略带焦急的声音。
    是胡月。
    胡月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身边连个丫鬟都没带就跑来了，夏洛笙连忙将人迎了进来，问道：“怎么了月儿，怎么这么着急？”
    “笙儿，你最近如何？”胡月说话又急又快，抓住夏洛笙的手便不放了焦急地问道：“这几日这几日我被那辰华公主看着，也近不了你的身，平日里更是出不了门，这是我趁着他们守门的人不注意跑出来的，就是想来问问这几日你怎么样，那些流言我都听说了，你绝不是那种人，我怎么瞧着你都瘦了。”
    胡月着急地说完夏洛笙才注意到，胡月的裙摆上还沾有几片叶子，胸口不知道蹭到了什么变得灰扑扑的，怕不是人翻墙过来的。
    “慕辰华对你做了什么？”夏洛笙听到胡月说她被那么看着便有些坐不住了，拉着人来来回回的看着，对慕辰华更是连句公主都不称呼了：“她好大的胆子！。”
    若说慕荣华是叫人讨厌，那慕辰华这人夏洛笙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上辈子慕辰华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嫁出去，在宫里就那么待着，可奇怪的是慕子轩对慕荣华是那个态度，对慕辰华却是不太一样了，不光是没把人赶出去，还是按照公主该有的待遇叫人在宫里过的还不错，只是对外说慕辰华有高人批命，这辈子嫁人不好所以才会如此。
    因着慕荣华后来脾气也算是好了些，在加上这人一直才宫里吃斋念佛的，是以久而久之便没人再说什么了。
    可只有夏洛笙知道，慕辰华这人品性当真是恶劣的，从前她还念着这是慕子轩的妹妹，没事便给人送些自己做的糕点荷包过去，慕辰华每次都好好地收下了，可后来直到有一次她忘了东西在慕辰华那里，亲耳听到了了慕辰华同宫女说把自己送的桂花羹倒在花盆里，末了还叫人拿去扔了说恶心，便再也没去慕辰华的宫里送过东西了。
    可这才只是个开始，后来自己不再理慕辰华之后，慕辰华反倒是喜欢贴上自己了，没事来自己宫里坐坐不说，还总喜欢顺手拿走些东西，自己隐晦地提过几次之后，她居然还去找慕子轩告状了，于是慕子轩又来说了自己几句，这下子和慕辰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而后慕辰华更是喜欢没事同自己找不痛快，先是说自己后花园的花太多了，香味闻着她不舒服，可自己后花园明明同她那里还隔着两处宫殿，这简直就是在没事找事，可饶是这样，慕子轩还是叫人把自己后花园里的花拔了不少。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偏偏每次慕子轩都是叫自己给忍下来，到后来夏洛笙自然是不愿意的，在搬出自己外祖家做威胁之后，慕子轩才算是同意叫慕辰华搬出宫去，可这么一来，自己和慕子轩便生疏了一段日子，就是这么一段日子里，慕子轩又往宫里添了不少人。
    慕荣华和慕辰华这两个双生子，慕荣华是脑子简单，慕辰华则是永远叫人不明白在想什么，所以夏洛笙在听胡月这么说后，忽地提高了声音，眉目间还多出了一丝威严来，倒是叫胡月有些惊讶了。
    “笙儿，先不说那个，我没什么事。”胡月把手缩了回去，又问夏洛笙道：“你有没有事，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担心你，那流言怎么还没消去，辰华公主在身边看着我又不能来问问你，我”
    说着说着胡月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夏洛笙这几日也是瞧着胡月的，瞧人跟在慕辰华后面，满脸的担心却就是不到自己身边来，就知道一定有蹊跷，可她去找了胡月几次却没见着人，这事也就这么耽误下来了，如今听了胡月说的，便想着差不多是该叫胡夫人把胡月给接走了。
    “胡月，你听我说。”夏洛笙反握住胡月的手，认真说道：“我这里什么事都没有，齐妃娘娘已经在找乱传流言的人了，所以我这边没事的，倒是你那边，你还是尽快出宫为好，我这几日会想办法叫青兰出去给胡夫人送个信，你娘最是有办法，定能把你接出宫的。”
    可哪知胡月听了连连摇头：“笙儿，我不出宫，你的事一日没结束我便一日不得安宁，辰华公主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只是不能随便出院子而已，等你的事情水落石出了我瞧着你没事了才能放心。”
    “胡月！”夏洛笙急得声音提高了些：“慕辰华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得尽快出宫才是。”
    “笙儿，眼下我这样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唯一能做得就是看你彻底无事了才能安心。”胡月这会儿已经冷静了许多：“就算是你叫我娘来我也不会走的。”
    “好了我该回去了，一会儿那边的人换班一过我就得被发现了。”
    胡月说罢抬脚便跑了出去，夏洛笙抓都没抓到人，跟出去就只瞧着胡月已经跑没影了。
    “小姐，胡月小姐她”青兰走过来，模样带着担心：“奴婢方才瞧见胡月小姐的小臂上有处淤青。”
    “我知道。”夏洛笙眉头都皱了起来，她不是没瞧到，何况不仅是小臂，胡月方才出去时腿脚还瞧着有些不对，这能看到的地方都这样了，夏洛笙不敢想看不到的地方胡月会怎么样。
    “小姐，那还需要奴婢去同胡夫人递个话吗？”
    “不了。”
    听完胡月方才说得决绝的话，夏洛笙也改了主意，她知道胡月的倔脾气，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若是自己当真叫了胡夫人来她又不同胡夫人走，那慕辰华必定会以为是胡月自己想跑，这对胡月更不好。
    自己原本还在等慕子轩出手的，眼下看来，怕是等不得了。
    夏洛笙瞧着外头被风吹动的一条柳枝，双手紧握成拳。

 第291章 定罪

    只是夏洛笙虽说是在心中下了决心，却没想到慕子轩也很快找上了自己。
    “夏小姐，不知夏小姐现在可否有空。”
    过了一日，夏洛笙正在去学堂的路上，路过一片稍有树丛遮挡的小路时，忽地被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慕子轩给吓得连连退后三步。
    “是本宫吓到夏小姐了？”慕子轩说完就看见夏洛笙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神情中满是戒备，于是笑着向前走了一步，关切地说道：“本宫这般举止还望夏小姐不要误会，实则是今日本宫也听到了那些谣言，因得也是因为本宫的原因，便想着应当同夏小姐赔个不是才是。”
    慕子轩给自己道歉？这人会这么好心？
    虽说夏洛笙对人都是戒备，可光天化日下也不敢对慕子轩这个三皇子不敬，不然就算是灌木丛隐蔽，万一被人瞧见看见什么了，也会落人口舌的。
    “多谢三皇子好意。”夏洛笙神情淡淡的，规规矩矩地给慕子轩行了礼后说道：“只是三皇子并非需要给小女赔不是，这事三皇子殿下同小女都是被害的，何况捕风捉影的事不去管，自然也就散了。”
    “小女还得去学堂了，若是迟到了就不好了。”
    说罢夏洛笙提起裙摆就要走，慕子轩完全没料到夏洛笙会是这个态度，他原本听到这事情之后便同明妃商量过了，正好借此机会同夏洛笙再多接近一些，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去管，反而是偷偷派了几个人把流言传得更多了些，可后来不知为何又多了一些别的传闻，这下他可是有些坐不住了，再传下去若真是夏洛笙的名声吃了亏，那他将人娶进来对自己可是没什么好处的。
    虽说是夏洛笙容貌着实突出了些，可明妃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是以他只能是现在匆忙先出手了。
    原本以为夏洛笙会十分委屈的，可如今见了自己就要跑，还走得那么快，可自己准备的东西还没送出去，慕子轩一着急便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夏洛笙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人手上塞了一个檀木盒子。
    “不管怎么说本宫都有错处，这是给夏小姐的赔礼。”说罢慕子轩比夏洛笙脚步更快，眨眼间消失在了树丛中。
    “小姐。”青兰根本没料到慕子轩一个皇子会这般无礼，也没来得及拦住人碰夏洛笙，这会儿只能连忙上前拿过夏洛笙手里的东西问道：“小姐这东西”
    “扔在这里。”夏洛笙的声音像是浸了冰一般，瞥了青兰手里的盒子说道。
    “是。”夏洛笙说什么青兰自然立刻去做了，盒子摔在地上里头的东西也掉了出来，就算是这边阳光不好也挡不住那东西的金光，是支鎏金模印百花蔓草莲花步摇，上头簪着的红宝石玛瑙和珍珠可是不少。
    可夏洛笙并未去多看一眼，而是抬脚便朝外走去，青兰见夏洛笙走出去却并不是朝着学堂的方向，连忙跟了过去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去慈宁宫。”
    慈宁宫？那可是太后娘娘在的地方，自家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青兰不敢问，她只管跟着夏洛笙往前走，却还是没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被扔在那里的檀木盒子，心里暗道是可惜了，可自家小姐一直都是个心里有数的，何况方才那个三皇子的行为，怎么看都透出一股轻佻来，堂堂三皇子这么把人拦在树丛里这像什么话，若真是被人看到了，再加上之前的那些流言，自家小姐当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而青兰不知道的是，叫夏洛笙这般着急往慈宁宫去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方才退后几步的时候，看到了树丛后藏着的一个人。
    只看到了衣角夏洛笙虽说是不知道那人是谁，可这么巧的和慕子轩一同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叫人怀疑。
    如果夏洛笙没猜错的话，那人必定会说自己是“不小心”路过那里，然后“不小心”看到了自己和慕子轩“拉拉扯扯”，自己若当真收下那簪子，那不久之后宫里的谣言会传出什么
    夏洛笙摇了摇头，没再往下想，脚下的步子却是更急了。
    末了都快到慈宁宫了，夏洛笙忽地停了下来，叫青兰没稳住脚步险些摔倒。
    “青兰。”夏洛笙回过头对着青兰嘱咐道：“你去学堂帮我给先生告个假，就说我今日身子不适，去不了学堂，顺带着也告诉明锦和长平公主一声，说不用为我担心。”
    “可小姐一个人”皇宫这么大，青兰只顾着跟着夏洛笙走，却未曾注意到夏洛笙虽说是第一次到皇宫，可对这里面的路却是极为清楚的，这会儿也不过是在担心夏洛笙一个人怎么去见太后。
    “我有办法，你只管去说便是了，记得要快。”
    青兰应下后，虽说是心中存着担心，可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快步走远了，夏洛笙看着青兰离开的身影，而后深吸一口气，继续朝着太后所在的慈宁宫去。
    夏洛笙如今庆幸的是因着太后喜静，所以慈宁宫离其他宫殿都要远一些，是以自己若是找上太后一事，怕是会拖个半日才会传出去。
    而慕子轩，一定是等不了这半日的，既然是选在了自己去学堂的路上，那慕子轩打得主意必定是等自己下了学堂传开谣言，所以这会子方才那个“不小心”偷听到的人应当是已经去传开了，所以自己一定得利用好这个空挡，来太后面前哭诉一番才行。
    慕子轩，咱们今日就比比谁会演好了。
    夏洛笙走过一条小路，终于是到了慈宁宫前，只是还未能靠近，门口的侍卫就将她拦下了。
    “来者何人，可知这里是哪里！”
    守门的侍卫长得凶神恶煞，若是旁人见了都要被吓得不敢说话，可夏洛笙却是对人盈盈一拜，说道：“在下丞相府夏洛笙，来找太后娘娘给臣女定罪。”
    定罪？
    侍卫听了都是一愣，这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怎么说出来的话这般奇怪？

 第292章 跪

    求太后娘娘给自己定罪？
    那侍卫受了这么多年慈宁宫的门，就没说过这么奇怪的要求，向来都是请太后娘娘饶命的，哪里会有人要求太后娘娘给自己定罪的？
    是以侍卫说起话来难得的结巴了一下：“姑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再不说实话”
    “这位大哥，小女当真是来求太后娘娘给小女定罪的。”夏洛笙说着，便直接跪在了门口。
    “哎，你”
    这个侍卫着实是被夏洛笙吓了一跳，还是另一边瞧着更年长些的一个侍卫又接上话了：“这位姑娘，太后娘娘正在礼佛，需得一个时辰才行的，眼下不能进去打扰，要不你还是先回去”
    “多谢这位大哥告知。”夏洛笙抬起头，朝着人盈盈一笑道：“小女就在这里等着，等太后娘娘好了再劳烦二位大哥替小女通报一声了。”
    “你个姑娘怎么”
    原以为夏洛笙会就此作罢，谁知道跪在那里背更是挺得直了，这下子那位年长的侍卫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平日里那些娘娘们有什么事都是先叫身边的宫女先来，跪也是宫女跪的，他们实在看不过了把人拽到一边就是了，可方才这姑娘说了自己是丞相府的，眼下宫里谁不知道京城里有几位贵女正在给公主伴读，这他们哪里还敢动了。
    就在夏洛笙在慈宁宫前跪下的时候，青兰也小跑到了学堂替夏洛笙告了假，而后又同慕芊寒和杜明锦说了声叫人放心，最后对上胡月的眼神的时候，青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胡月朝自己眨了眨眼才从学堂里退了出来。
    可退出学堂之后青兰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她方才未曾跟着夏洛笙到慈宁宫，眼下就算是让她去找，她也不知道慈宁宫在哪里啊。
    小姐怎么将这个给疏忽了。
    青兰出了学堂凭着方才的印象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可是再怎么走下去，饶是她平日里记性再好，可面对的是皇宫，终究是犯了难，最后绕了一圈，竟是绕回学堂去了。
    眼下这该如何是好。
    学堂里先生正在教书，青兰只能是寻了个隐蔽的角落，一个人托腮蹲在外头，瞧着日上三竿不禁头疼起来。
    回院子是不成的，知夏那边也是不知道慈宁宫在何处的，可若是自己贸然去问其他人，会不会就此坏了小姐的事？所以青兰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姐方才嘱咐说要同先生告个假，也叫自己同杜小姐和长平公主也说一声叫人放心，可是却并未嘱咐自己要不要告诉杜小姐和长平公主这件事，那为何又说要叫人放心呢？
    “这位姑娘。”青兰正头疼的时候，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叫了自己，起身回头就看到一个比自己高上半头的宫女站在那里，只是青兰下意识地觉得人有些眼熟，又听那宫女说道：“长平公主有事想问姑娘。”
    说道长平公主青兰才想起来了，这人她曾经见过一次，是长平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于是不敢耽误忙跟着人走了过去。
    上午的学堂结束了当是去用午膳的，所以眼下学堂都没人了，青兰进去后只看见慕芊寒和杜明锦站在那里，模样瞧着还有些着急。
    “青兰姑娘。”杜明锦最先看到青兰进来，忙上前一把拉住人的手说道：“笙儿出什么事了？”
    慕芊寒也忙跟了过来，同样急切地瞧着青兰道：“青兰姑娘快同我们说上一说，若是能帮到忙也是好的。”
    青兰跟着夏洛笙久了，只觉得或许这就是自家小姐的打算，虽说是什么都没同杜小姐和长平公主说，可这两人还是知道自家小姐遇上了麻烦，不然小姐也不会平白无故地特意叫自己同这二人说一声放心了。
    “长平公主，杜小姐。”想到这里青兰不敢耽误，忙把方才夏洛笙遇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眼下小姐一个人去了慈宁宫，说是要找太后娘娘，奴婢找不到慈宁宫的位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慕芊寒听完青兰说的话，反应比杜明锦稍稍快了些，拉住青兰的手就要往外走：“我知道慈宁宫在哪，我带你过去。”
    “哎，公主殿下。”跟在慕芊寒身边的宫女眼看着自己主子要走出去了，忙跟过去喊道：“学堂”
    “同我给先生说一声，有事需得告个假。”说罢慕芊寒脚下加快了步子，头也不回地拉着青兰走了。
    “清秋你留下也帮我告个假。”杜明锦也忙提着裙子跟了上去，留下两人各自的丫鬟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们莫要担心，我跟着公主殿下过去。”说话的是方才去找青兰的那位宫女，她瞧着年长些，此刻也冷静地同另外两个人说道：“你们同先生说完后再去告诉齐妃娘娘一声。”
    “是。”
    眼下人都要走没影了，自己不听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而夏洛笙这边，此刻还不知道慕芊寒和杜明锦正朝着这边赶来，而她的一双膝盖，已经跪得快没有知觉了。
    “这位姑娘，夏小姐。”侍卫也快看不下去了，原以为这姑娘就是说着玩玩，跪一会儿自己觉得疼了自然就起来了，可谁知道这都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这位姑娘竟然是还在跪着，京城贵女都娇气得不得了，这若是跪出个什么事，他们俩怕是也难逃其责了，于是只能是出口劝道：“夏小姐不若先去阴凉处坐着歇一会儿，眼下太阳这般大，姑娘”
    “二位大哥放心。”一滴汗从夏洛笙的额角划过，夏洛笙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睛瞧着前方坚定地说道：“小女一人做事一人担，不会连累二位大哥的。”

 第293章 流言更甚

    这
    豆大的汗珠从那年长侍卫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这是一人做事一人担的问题吗！
    太后的慈宁宫虽说是偏了一些，鲜少有人来，可也不是没有人来的啊，太后最是仁慈，往日里便是宫女来了都不让多跪的，如今这一个丞相府的贵女跪在这里，来来往往的若是谁看见了，指不定还要说是他们两个怎么为难这个小姑娘的了。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顿时觉得此事棘手了起来，可又不知道太后礼佛何时结束，便是他们也不能进去通报的啊。
    然而就像是来救这二人似的，忽然之间从慈宁宫传出的一声钟声叫两个侍卫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位年长的对着夏洛笙说道：“这位姑娘，太后想是已经礼完佛了，奴才这就去告知太后一声，可太后到底见不见你，那”
    换句话说，就是你再跪下去，只怕也是没用的。
    可夏洛笙面上丝毫没有松动，甚至还笑了笑说道：“那便劳烦这位大哥了。”
    “哎，你”
    年长的侍卫摇着头小跑着进了慈宁宫，剩下那个年纪小些的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夏洛笙，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小姐，不若咱们先起来”
    “多谢大哥好意，只是臣女有罪，不便起身。”
    张口闭口的就是自己有罪，这个侍卫挠挠头看着显然未及笄的小姑娘满是纳闷：这么个小姑娘，还生得这般好看，能有什么罪啊！
    烈日当头晒得自然是不好受，再加上已经跪了一个时辰滴水未进，夏洛笙此刻实则是已经有些撑不住的，可她的指甲掐在手心让自己多清醒了几分，她必须现在见到太后娘娘，不然今日受的罪可就白受了。
    而慈宁宫内，太后身边的顾若姑姑听了那侍卫的话也是有些愣住了：“你说是丞相府的夏小姐，来找太后娘娘给她定罪？”
    “是啊。”侍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怎么劝都不说走，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顾若姑姑自然是拿不准主意的，何况丞相府的夏小姐，她也是知道的，上回送的寿礼可是叫天后娘娘高兴了许久，是以还是进了宫将此事告诉了太后。
    “夏小姐？是顾老将军的那位外孙女吗？”刚礼完佛的太后身上全是没散去的檀香味儿，烟雾中瞧着慈眉善目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道：“可是问清楚了？”
    “只说是丞相府的夏小姐，没有多说别的。”顾若姑姑回道。
    “那便先叫进来，外头太阳正晒着，别给小姑娘晒出事了。”太后想着上回见到的那个手极巧的小姑娘，指甲不自主地敲了敲手下的桌子。
    见那位年长的侍卫出来了，夏洛笙也并未多看人一眼，只是等到年长的侍卫走到自己身边说道：“夏小姐，起来，太后娘娘说要见你。”
    “多谢这位大哥了。”此刻夏洛笙嘴唇已经泛白，撑着身子站起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了。
    “哎，姑娘。”
    就在侍卫以为夏洛笙摇摇晃晃就要倒下的时候，夏洛笙还是靠着自己勉强站稳了身子，甚至还对着自己行了礼才缓缓朝宫里走去。
    从宫门到慈宁宫还要走过不短的一段路，夏洛笙婉拒了要来搀扶自己的宫女，几乎是拖着那双跪得已经麻木酸痛的腿走到了殿门口。
    “臣女夏洛笙，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宫女瞧着夏洛笙都这样了还不忘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一时间没顾得上人拒绝，上前去把夏洛笙搀扶起来，随后扶着人走近了殿内。
    “这位姑娘。”顾若姑姑先上前去想问一句，可谁知道她就瞧着一个额头满是汗珠的姑娘甩开了宫女的手，直愣愣地又跪了下来。
    “臣女夏洛笙，请太后娘娘定罪。”
    这怎么张口就要定罪的，顾若姑姑伺候了太后这么多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要求，过去哪个见太后不是来喊冤的，怎么这姑娘还要让太后给自己定罪呢？合着方才那侍卫没有说错啊。
    坐在上位的太后听到这话，手里转着的佛珠也是一顿，看了顾若姑姑一眼，顾若姑姑心领神会，又问了一句夏洛笙：“夏小姐可是说明白了？若是有什么苦衷便直说，何苦”
    “臣女没有说错，臣女便是来请太后娘娘给臣女定罪的。”
    眼瞧着夏洛笙脸色苍白，饶是坐在上位的太后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她知道这还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就算是真有什么罪，这般模样说不定还会叫人以为是慈宁宫对她做了什么，于是便叫顾若姑姑将夏洛笙给扶到凳子上去。
    “臣女有罪，臣女不敢。”
    夏洛笙执意不肯起，只是说着那句话，见状太后也没了法子，只能是问道：“那哀家问你，你何罪之有？”
    “臣女”夏洛笙缓缓开口，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而就在慈宁宫之外，慕芊寒杜明锦和青兰正在往慈宁宫赶，却在半路不小心听到了两个宫女的闲谈。
    “哎，知道吗？翠儿刚跟我说，她瞧见了不得了的事情了。”
    “什么事什么事，快同我说说。”
    “翠儿听有人说，说是瞧见了三皇子给人送东西了。”
    “三皇子！天哪，是谁啊，给谁送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前几日说是‘勾引’了三皇子的那位夏小姐呗。”
    “啊？不是说是流言吗？”
    “哪里是流言啊，说不定人家就是自己放出的话，然后叫三皇子去找人呢，我瞧啊，那姑娘心机重着呢！”
    “可这于理不合。”
    “什么合不合的，左右人家是丞相府的，和三皇子也般配，还能有什么不行的。”
    “这可真是个有本事的啊”
    两个宫女说着说着便走远了，而躲在墙角听完了全部话的三个人全都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笙儿断不可能是这种人！”杜明锦急得脸都红了。
    青兰也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小姐，小姐分明没有收。”
    “咱们快些去慈宁宫。”慕芊寒起身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咱们得去帮笙儿姐姐。”

 第294章 调查清楚

    慕芊寒杜明锦和青兰赶到慈宁宫，是慕芊寒递上自己的牌子直接进去的，左右她是太后的孙女，还是最得宠的那个，平日里便不少来看望太后，如今更是没有拦着的道理。
    更何况也根本拦不住。
    那两个侍卫瞧着慕芊寒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皆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都有些奇怪，可还没等他们瞧出什么不对来，人都已经跑远了。
    “祖母，长平来看您了。”
    慕芊寒是被顾若姑姑拦在门外的，听顾若姑姑说现在太后正在忙不便见面，慕芊寒心里着急，便直接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夏洛笙自然是也听到了慕芊寒的声音，此时此刻她依旧是跪在地上，两个膝盖跪得已经麻木没有知觉了，可背还是挺得笔直。
    “夏小姐，你说的可是当真？”
    而坐在上头的太后，久久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回太后娘娘，自然是真的。”夏洛笙磕了个头才继续说道：“臣女当初能入选长平公主的伴读也是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准，如今臣女既是犯了错，也无法再留在长平公主身边了，还请太后娘娘给臣女定罪，叫臣女出宫为好。”
    太后脸上已是布满皱纹，可目光依旧是锐利的，微微眯起眼睛，太后又瞧了一眼这个额头已经撞红的姑娘。
    方才这个小姑娘口口声声说着因为她宫里最近才谣言甚上，还什么为此耽误了三皇子殿下，叫人屈尊降贵的亲自给她道歉，而她又因为害怕和惶恐把那东西给扔了，实在是对不住三皇子殿下，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她送出宫去。
    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可自己又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听不明白这小姑娘的话外之音，这哪里是叫自己给她定罪，分明是叫自己来帮她的意思。
    她虽是不常出宫，可宫里有这样的谣言也是必须要管一管的，抛开别的不说，单单就因为她是那老家伙的外孙女这一点，这个忙她也是要帮的，谁让她
    意识到自己想远了的太后回过神来，瞧着下头那个说什么都不肯起的瘦小身影，不禁叹了口气。
    那老东西的孙女倒是个机灵的，今日若是她直接来求自己，或是直接来告三皇子殿下的状，自己兴许都不会这般下定决心要帮人，可这小姑娘不仅不说自己的苦，还把所有的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么下去自己就算是要定她的罪，可是也得把事情给调查清楚才行了。
    “既是要给你定罪，也得把事情弄清楚才是。”太后悠悠开口，夏洛笙听完却是嘴角勾了勾。
    她等的就是这一句。
    为了胡月，她才想把事情早点解决完的，可又愁没有合适的时机来找太后演这么一出戏，谁知道慕子轩正好把时机给送到自己手上了。
    依着她对慕子轩的了解，这时候出手不外乎就是因为等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在自己去学堂的路上堵住自己，这样若是自己收下了那个盒子，去了学堂便听不到外头的事，那慕子轩费心安排在那里“偷听”的小宫女就能把早上的事添油加醋的传遍皇宫了。
    本来她就流言缠身，如今再传出这样的流言，就算是假的，可自己已经收下了东西，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到时候自己当真是和慕子轩绑在一起，那慕子轩就能名正言顺的出来说是误会，反倒是能成全他一段美名，至于自己，当然就还会是流言里那个“费尽心机”的姑娘了。
    这时候慕子轩再接近自己，怕是也不会有人再多说什么了。
    可慕子轩眼下不会想到，自己非但扔下了那东西，还根本没有去学堂，而是来找了太后，如今她已经把事情经过事无巨细地告知了太后，而慕子轩叫人传下去的流言自然也已经传了出去，可这回，这流言可就一定是假的了。
    至于太后能查到谁，那就不是夏洛笙要考虑的了，慕子轩那里最多是能查到个替罪羊，而夏洛霜吗，便由着她自生自灭了。
    反正就算是查到她也不算冤枉的。
    如今慕芊寒和杜明锦也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过来了，这下子太后听了慕芊寒和杜明锦的话也能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虽说是这样有些利用了两个人夏洛笙有些于心不忍，可想了想这是如今唯一一个能保全的办法，就只能是在心里说声对不住了。
    “正好长平来找哀家，哀家就先问问看长平如何。”太后说着，便有个小太监小跑着出去同顾若姑姑说了句什么，而后顾若姑姑便把慕芊寒和杜明锦放了进去。
    “这是哪家的姑娘？”见慕芊寒不是一个人来的，太后稍稍有些惊讶，便问道。
    “回太后娘娘，小女杜明锦。”
    杜明锦的规矩是挑不出错处的，太后听完这个名字眉头也舒展了些：“原来是杜家的姑娘，起来。”
    “祖母，孙女是因为担心笙儿姐姐才来的，不知笙儿姐姐做错了什么事，祖母要这般”慕芊寒看了一眼还跪在那里的夏洛笙，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太后生了夏洛笙的气，一时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放心，夏小姐并未做错什么，哀家不过是要把一件事调查清楚罢了。”太后瞧了瞧慕芊寒，问道：“长平，哀家问你，夏小姐同三皇子见面时，可是在你母妃宫里。”
    原来是这件事，慕芊寒微微愣神后连忙答道：“回祖母，确实如此。”
    说罢又忙接了一句：“可是那时笙儿姐姐也是临时被母妃叫去的，都不曾知道是何时，而且到了那里母妃已用屏风挡住了三哥和那位皇商，笙儿姐姐和明锦姐姐都未曾见过三哥一面。”
    “哦？这么说这位杜小姐也曾在那里？”太后听完慕芊寒说的问道：“将你知道的说给哀家听听。”
    听到太后叫到自己，杜明锦不敢耽误，忙说道“回太后娘娘，臣女当初确实同夏小姐一同去的，当时齐妃娘娘已用屏风挡住在殿内的人，若不是齐妃娘娘说，臣女二人根本不知道殿内是何人。”

 第295章 太后那边来人了

    若是说方才听夏洛笙所说太后还只是怀疑，眼下听了慕芊寒和杜明锦的话，才意识到这好像并不是一件小事了，尤其是里面还牵扯着三皇子，若真是有人想做什么事，那她这个当祖母的可是要管管了。
    “你们三个，再将事情好好的说上一遍。”
    太后神情比方才严肃了几分，夏洛笙暗自瞧了一眼，心里更加有底了。
    而与此同时，慕子轩那边此刻正邀着沈竹喧在自己的后花园喝茶。
    “沈兄尝尝这个，这是宫里新供的绿茶。”
    瞧着慕子轩要亲自给自己倒茶，沈竹喧忙是一拦，自己接过茶壶道：“不敢劳三皇子大驾，还是草民帮三皇子斟茶为好。”
    “沈兄这可是客气了。”慕子轩虽是笑呵呵地这么说，可却没有半分要阻拦沈竹喧的意思，而是瞧着人给自己斟了杯茶后才说道：“旁边的宫女太监也不是个摆件，沈兄既是进了宫便是本宫的客人，哪有叫客人斟茶的道理。”
    知道你方才还不叫人来倒？
    风藤装作侍从的样子跟在沈竹喧身边，虽说是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可是给慕子轩翻了好大一个白眼，这不明白着是这位三皇子殿下在耍威风嘛，要他说也真够无聊的。
    “客人不客人的，说起来草民能进宫也是多仰仗三皇子殿下，斟杯茶也是应该的。”沈竹喧不动声色地回了过去，在他看来这样的对话过不了两三天便会有一次，对方虽说是叫着自己沈兄，可实则还是瞧不起自己商人出身的，他也知道若不是自己眼下对这位三皇子最是有用，怕是早就要被扔出宫去了。
    方才那番话，还不就是在说自己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要沈竹喧说慕子轩的举动着实是幼稚，是以也不多同人计较，既是知道慕子轩要的是什么，那他做出来就是了。
    慕子轩显然是很满意沈竹喧的反应，哈哈大笑了两声后又同沈竹喧套起了近乎，凑近人说道：“上回沈兄送的那两支鎏金镶红玛瑙凤钗，母妃很是满意。”
    “明妃娘娘喜欢就好。”沈竹喧恰到好处地低下头：“娘娘仙姿玉貌又温婉贤淑，端的是正气，自然也是配得上那两支钗的。”
    话虽是这么说，沈竹喧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一个妃子，还妄想用凤钗，当真不怕自己的野心被别人看到，还是说觉着三皇子受宠了，便可以不加掩饰了，当真是个蠢的。
    可这话他自然是不能说出口，只能是笑着说出违心的话。
    “沈兄这话可不能乱说。”慕子轩则是正色道：“母妃实则是喜欢那两颗红玛瑙的成色。”
    “万镯楼果真是奇珍异宝什么都有啊。”慕子轩说完这话，又往沈竹喧那里瞥了一眼，而这一眼沈竹喧可是太熟悉了，就是慕子轩想从自己这里要东西的眼神。
    “也并非什么都有的。”先是谦虚了一下，沈竹喧继而说道：“不过若是三皇子有什么想要的，草民会尽力为三皇子寻来。”
    “沈兄确实是实在。”说到这里慕子轩脸上的笑意更甚：“实则是近日父皇总是说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带了许久了，想换个花样，可寻了半天也没寻到父皇喜欢的玉石，想来想去想到沈兄见多识广，必然是”
    “草民明白了。”沈竹喧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三天后便供上玉石供殿下挑选。”
    “沈兄果真是我的好兄弟啊。”说完这些话慕子轩显然是心情大好，拍了拍沈竹喧的肩膀又给人亲自倒了杯茶，叫一旁的风藤看了又是忍不住地心里翻了个白眼。
    “殿下，殿下。”就在二人正喝茶之际，外头忽然急急忙忙跑进了一个小太监，跑得快地没留意脚下的一颗石子，连摔带跪的正好磕在了慕子轩前面。
    “什么事这般冒失！”慕子轩皱了皱眉：“没瞧见本宫还有贵客在这里吗？”
    “殿下，殿下恕罪。”那小太喘着粗气低头道：“奴才，奴才是听了方才外头的传言，想着得告知殿下一声才是。”
    传言？沈竹喧听到传言这两个字便皱起了眉头，他记得那个小丫头最近也是谣言缠身，自己最近被慕子轩看的严再加上小姑娘许是还生着气，所以只能是先提醒了人，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做了什么没有，如今这流言可别再同她有关了。
    小太监像是竹筒倒豆子般的说道：“那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三皇子殿下近日给那丞相府的夏小姐送了东西”
    怎么还真和那丫头有关？沈竹喧心中一惊。
    “本宫今日确实是去给夏小姐送了赔礼，因着前几日那荒唐的谣言。”慕子轩背着手，神情瞧着十分严肃：“然后呢？”
    “眼眼下外头传开的是，说是说是。”小太监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说是三皇子殿下同那夏小姐交换信物私定终身了。”
    “啪——”
    慕子轩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一瞧原是沈竹喧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
    “沈兄”
    还没等慕子轩开口，沈竹喧便一拍桌子起身道：“岂有此理，三殿下仁慈特意送去赔礼，怎得成了旁人口中的这些！”
    茶盏确实是失手打碎的，可却不知因为担心慕子轩。
    站着沈竹喧身后的风藤听了自家主子的话，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些。
    “把那些传谣言的人抓起来！”
    慕子轩的声音听着带着怒气，可他刚说完，又有个小太监跑着进来，也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三皇子殿下，太太后那边来人了。”
    太后？
    慕子轩面上一愣，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祖母可曾说是何事？”
    “回殿下，太后娘娘说，等殿下去了便知道了。”回话的小太监满头是汗，小声回道。

 第296章 多嘴的宫女

    慕子轩到了慈宁宫的时候，正好瞧见一道浅紫色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脚步匆匆看上去有些着急，后面还跟着的小丫鬟也是小跑着跟上人。
    慕子轩微微愣了一下，他瞧着那人像齐妃，齐妃可是宫里出了名的不爱动的，怎么也来了慈宁宫？又是为了什么？
    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慕子轩也没敢在耽搁，也快步朝着慈宁宫内走去。
    “太后娘娘明鉴啊，奴婢真的亲眼所见，不敢说半分谎话！”
    推开门的那一刻，慕子轩瞧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眉头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随后又恢复了刚才那副瞧着着急赶来的模样。
    太后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这个宫女的。
    还有这个夏洛笙，为什么也跪在了这里，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可实则慕子轩心中此刻已经有些慌乱了，他分明是算好的，到了夏洛笙下学堂时流言已经散开，这流言一回二回是假，三回四回说的人多了可就差不多是真的了，再者说夏洛笙一个小姑娘，只要自己这些时日多多哄着两句，必然就会倾心于自己了。
    慕子轩算盘打的是好，可却没想到过为什么夏洛笙这会儿不在学堂，反倒是到了太后这里，而自己安排的那位宫女也被找到了
    又看了一圈周围，齐妃，慕芊寒，还有杜家的那位小姐都已经在这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这位宫女慕子轩倒是不曾在意什么，本就找的是一个同他无关的宫女，也未曾告诉过她自己打算做什么，只是听人说这宫女最是喜欢背后说人长短，所以才选中了这个人。
    眼下流言是传开了，可事情发展的倒是叫他捉摸不透了。
    于是慕子轩没有说话，只是在暗中观察着。
    “亲眼所见？”太后并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旁的顾若姑姑说话了：“将你何时何地看到的什么，一字不差的再同太后娘娘说一遍。”
    “奴婢，奴婢”跪在地上的那位宫女眼下心中真的是后悔极了，她不过是听到别人闲言碎语中说是三皇子殿下最近像是在准备什么东西，很宝贝似的，说是要给什么人，又记着最近宫里盛传的三皇子和那位夏小姐的流言，便想着去碰碰运气，万一被自己瞧到了什么，那可是不得了了。
    结果果真是不得了的，三皇子果真是给夏小姐准备的东西，可他们说话声音太小自己听不到，可瞧着夏小姐接下了三皇子给的东西，应当是自己想的那样？
    瞧着俩人有要走的意思，她自然是不敢多留，只能是赶紧跑了。
    瞧见了这种事情自己哪能冷静的下来，回道杂役房就叫同自己交好的蝶儿给看出来了，非要让自己说是怎么了，自己这张嘴也着实是个没有把门的，只能是把看到的都给说了出来。
    可是她也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啊，这这怎么太后娘娘还要见自己了呢？自己是说错话了？
    这个宫女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给利用了，瞧着太后也不敢说谎，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奴婢就是瞧见三皇子殿下给了夏小姐一个东西，便便以为是”
    “以为是什么？”顾若姑姑冷着脸问道。
    “以为是定情信物”那宫女越说声音越小，说着说着头也抬不起来了，紧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哀家问你，你可曾听到是三皇子亲口所说？还是夏小姐亲口承认？”太后手里一直把玩着的佛珠也放了下来，瞧着那宫女冷声道。
    “未未曾。”宫女说完连连磕头，几下额头便已经嗑红了，声音也是颤着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奴婢当真知错了，奴婢不该胡说的，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啊太后娘娘。”
    夏洛笙此刻已经被人扶了起来，虚虚地坐在凳子上，听着这个宫女的话，面上虽是没显露什么，可实则是在借着低头看了慕子轩一眼。
    她可是不信这个宫女的鬼话，什么碰碰运气的，怎么就这么巧的知道慕子轩是要今天去？还是在去学堂的路上？这话本就是经不起推敲的。
    “听来的东西也能作数？”顾若姑姑最是不喜欢乱嚼舌根的人：“若都像你这样宫里岂不是乱了套了！”
    那宫女已经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了：“奴婢当真知错了，不该一时口快乱说话的啊，太后娘娘，奴婢真的知错了！”
    “先把人带下去。”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面色已是十分不好：“把她的嘴堵上。”
    “太后娘娘。”旁边坐着的齐妃看着这个空挡，走过去替太后按了按太阳穴，附在人身边说道：“这事若真要说其实也是怪臣妾，是臣妾想着这两个丫头怪讨人喜欢的，就想着赏赐给二人些什么，不料却是叫人给传成了这样，到底是臣妾的过错。”
    “可这一开始的谣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太后悠悠的一句话，倒是叫宫里的人都有些愣住了。
    是了，最要紧的是，这最开始的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
    夏洛笙自然是知道的，可她眼下却是不能说。
    “三殿下可是也听说过那些谣言？”抬眼看了一直低头站在那里的慕子轩，太后问道。
    “听了一些。”慕子轩顿了一下又回道：“是以只觉得对不住夏小姐，便想着给人赔礼道歉为好，没曾想却”
    模样带着懊悔，若是不知道的人，当真是能被骗了去的，夏洛笙别过头，不愿意去瞧慕子轩这么演戏的样子。
    “胡闹！”太后一拍大腿，怒斥道：“没规矩的，这事规规矩矩地上门给姑娘道歉不好，非要挑在那什么地方，惹出事来你也有责任！”
    没想到太后会这么说，夏洛笙也是有些惊讶，慕子轩更是低下头不敢多说什么：“孙儿知错了。”
    “给了夏姑娘什么东西做赔礼，叫哀家看看。”太后眼下是真的气急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没轻没重了赔了什么，若是什么不得体的，她还得寻个由头给收回来。
    “回太后娘娘。”说到这个夏洛笙起身便又重新跪了下来：“东西东西臣女未曾收下。”

 第297章 没收下

    没收下？
    慕子轩听罢心里便是狠狠地坠了一下，合着自己这么千方百计弄出来了动静，这个小丫头却是根本没收下那东西？
    “夏姑娘”思来想去慕子轩还是先开了口：“子轩知道是自己莽撞了，可那东西我是亲自交给你的，怎么会”
    夏洛笙瞧着慕子轩连本宫都没称，模样也是十成十诚恳，不禁心里暗笑了一声，这当真是个做戏做全套的，如今戏台子都要被拆了还没出戏，倒真是个天生会演的。
    可自己又岂会这么就被他吓到了。
    “回太后娘娘。”夏洛笙恰到好处地拿起帕子来擦了擦眼泪，颤巍巍地说道：“小女当时真的被吓坏了，也不知道三皇子殿下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怕万一被人瞧见了不好，这么正迷糊着就觉得手里被人塞了东西，小女自然是知道这东西受不得的，毕竟三皇子殿下也是流言的受害者，所以只想着赶紧还给三皇子殿下。”
    说到这里夏洛笙拿帕子遮着脸，实则是偷偷地瞟了慕子轩一眼，紧接着才说道：“可可三皇子殿下把东西给了小女之后就走了，小女追不上人又没什么办法，最后心急之下便把东西留在了原地。”
    说完之后夏洛笙又对着慕子轩跪拜了下来：“还请三皇子殿下恕罪，小女实在是慌张极了才会如此。”
    “你”慕子轩当真是没料到会是这样，他准备的那支钗子，从用料到做工都是极为讲究的，连她母妃都说是少有的好看，他原本是十分自信夏洛笙一个小姑娘会收下这支簪子，可是这人怎么会看也不看就丢了！
    这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如此胡闹。”太后微微皱了皱眉，把玩着手里的佛珠说道：“眼下快去使人瞧瞧那东西还在不在。”
    “是。”
    顾若姑姑应下，便带着人出去了，慕子轩瞧着眼下同自己所想截然不同的场面，心里起了一丝烦躁，于是忍不住地瞧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子。
    模样当真是极好的，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出一道阴影，鼻子小巧可爱，方才说起话来又瞧着唇红齿白，脸颊不知是因为紧张或是什么还微微透着粉，即便是跪着，可那背挺得笔直，露出的玉白的脖颈像是荷塘里新长出的荷花一般，还未及笄便这般，若是等长成之后还不知道该是多叫人惊艳了。
    更何况这个女子身后站着的有丞相府，还有将军府
    原本这个女子，今日之后该同自己绑在一起的，说不定运气好一些自己能借此向父皇去请旨赐婚了，还能博一个美名。
    慕子轩握了握拳，可这么一遭下来，自己怕是有一阵子没法在接近她了。
    “夏姑娘也先起来。”
    太后忽然说话，才叫慕子轩意识过来，自己原是一直没让夏洛笙起来。
    “多谢太后娘娘。”起身后夏洛笙没去多看慕子轩一眼，而是低着头走到了一边规规矩矩地站着了，这些落在太后眼里，自然是又有了自己的思量。
    “这事说起来，都是因为先前一些莫须有的流言。”太后说着话，又把宫里几个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眼下要紧的是先查清楚那些流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搅得宫里乌烟瘴气的，叫哀家查到了绝不姑息！”
    “太后娘娘。”太后话音刚落，齐妃便站了起来，说道：“这件事臣妾知道自己也有责任在，所以听到流言后便去查了这件事，眼下已经稍稍有些眉头了。”
    “说来听听。”
    齐妃叫身边的宫女递上去一个盒子，等到太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后才又说道：“说是最开始是浣洗房那边传出来的，可浣洗房那边人多口杂，臣妾查了许久还是只查出个大概来。”
    “哀家知道了。”太后把那张纸放到一旁：“这事哀家会再叫人查下去的，顺带着瞧瞧是谁不想让宫里清净了。”
    太后话音刚落，顾若姑姑带着个小宫女便脚步匆匆地走进来了，慕子轩瞧着那宫女手里端着的盒子，便是眉头一跳。
    “回太后娘娘，老奴方才去了方才夏姑娘说的地方，正好瞧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从树丛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个东西，老奴便叫人拦下了。”顾若姑姑又把那个盒子方才了夏洛笙面前，问道：“夏姑娘瞧瞧，可是这个盒子？再瞧瞧里头的东西对不对。”
    “这”夏洛笙咬了咬嘴唇，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小女也不清楚，当时实在是慌张极了，盒子大致像是这个样子的，可里头是什么，小女也不知道。”
    这盒子是慕子轩送的，顾若姑姑自然是该问慕子轩，可如今先是来问自己，怕是要试探自己的意思，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当真直接就把盒子扔了，夏洛笙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叫太后瞧见，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那便拿给三殿下瞧瞧。”太后说道。
    “三皇子殿下。”顾若姑姑把东西摆在慕子轩面前，叫人瞧了瞧：“殿下可得瞧好了，这是不是殿下方才送出去的东西，如果不是，还是尽快找回来为好。”
    这盒子是自己找沈竹喧做得，自然是独一无二的，慕子轩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就是自己方才送出去的那个，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那只金钗也好好的放在里面，看来这东西那个小姑娘确实是没有收下了。
    “回太后娘娘，这正是儿臣的东西，多谢太后娘娘，多谢顾若姑姑了。”慕子轩被叫过来的匆忙，也没法去布置别的，所以眼下只能是认了下来。
    “既然是你的那就拿回去。”太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日后做这些事需得想清楚了再做，这般胡闹，没有一点皇子该有的稳重！明妃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是儿臣唐突了。”慕子轩低下头，将眼里的一丝阴翳遮了下去：“此事是儿臣一人所做，同母妃无关。”

 第298章 你外祖父可不会这么说哀家

    “无关是吗？”
    太后招了招手，叫顾若姑姑把盒子里的东西呈了上来，慕子轩虽说想抬手拒绝，可终究还是有放了下去。
    “这簪子倒是挑的好，想来你母妃定会是喜欢的。”太后的护甲划过那枚金钗，似是话里有话：“有这个心思还是拿去多孝敬你母妃的好。”
    “儿臣知道了。”慕子轩头也不抬的，看不清楚此刻他面上的神情。
    “先回去。”说完太后叫顾若姑姑把盒子还给了慕子轩：“这般突然叫你过来你母妃该是着急了，记得同她细说一番。”
    “是。”
    直到走出慈宁宫，慕子轩的头也没再抬起来过一次，夏洛笙听着太后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太后方才说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都是认为今天这事是明妃的主意，甚至可以说是在借着指责慕子轩实则是说明妃的不是，怎么瞧着太后十分不满意明妃的意思？
    夏洛笙记得明妃出身并不算高，而且就在明妃封妃之后一家便迁回了元阳老家，或许是因为明妃一家如此识时务，明妃在后宫才会日益受宠，甚至于皇上还会把一个皇子交给她照看，可明妃身体却算不上好，上辈子慕子轩登基后才刚封了明妃为太后，结果明妃就因为连日落雨感染了风寒，无论太医怎么医治都没办法，最后只做了三个月的太后便去了。
    为此慕子轩痛哭了三天，说是要亲自为明妃守孝三年，三年不食肉不选妃，叫一众大臣好一阵劝才改为了三个月，这一举动可是叫慕子轩博了不少好名声，甚至于自己当时都被人的孝心感动，给骗了过去。
    可如今再看，这事也透着诸多蹊跷，方才夏洛笙也瞧见了，慕子轩在提及明妃时模样并不是像是十分尊敬的那样，反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这个所谓的母子二人，看来相处也并非是十分平和的啊。
    眼看着太后虚虚地打了个哈欠，齐妃自然是极有眼色的起身说要离开了，末了还不忘把慕芊寒给拽走，说是要教训她一下扰了太后的清净，可瞧着慕芊寒丝毫没怕的模样，想来这教训怕也只是做给太后看的，杜明锦则是担心地瞧了夏洛笙一眼，原本是想拉着人一起走的，可谁知道太后又说叫夏洛笙留下，于是只能是自己行了礼先退出去了。
    “夏小姐，这是化瘀膏，每日在腿上涂一些，过几日便会好了。”
    夏洛笙知道太后叫自己留下必定是有别的事要说，毕竟自己这一下也算是小小的“算计”了太后，所以心中虽是有些忐忑，但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可谁知道太后什么话都没说，先是顾若姑姑给自己递上了一个小瓶子。
    想起自己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夏洛笙忙又要跪下：“多谢太后娘娘。”
    “别跪了。”太后似笑非笑地瞧着夏洛笙，看了好一阵才说道：“说说你怎么会想着来哀家这里的。”
    “这”
    夏洛笙自是不能说自己本来的意思，原本便是想着太后这里较为偏僻，她便是跪上一会儿也传不到别出去，更能叫慕子轩以为自己去了学堂，好叫人露出马脚来，才方便自己的计划。
    “实则是幼时外祖父同小女说过，说是太后娘最是雍容尔雅，为人秉公任直，故而慌乱中只能想到要来找太后娘娘了。”说到这里夏洛笙突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后笑着对太后说道：“不过还有一点便是，小女上回送给太后娘娘的寿辰礼叫太后娘娘十分高兴，便想着，说不定看在那寿礼的份上，太后娘娘也会愿意帮小女主持公道的。”
    若是说前面太后听着还绷着脸，后面这句听完太后便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再一瞧夏洛笙那张还带着些稚气的脸，提起自己的绣品来有些骄傲的模样，只觉得这便是个娇憨的小姑娘罢了。
    而夏洛笙听见太后这声轻笑，也算是心里稍微松了一下，毕竟这些话都是她编的，外祖父实则也根本没有提及过这位太后娘娘如何，不过想来应该是没有人不愿意听好听话的。
    “不过你定时记错了些什么，你外祖父可不会这么说哀家。”
    顾若姑姑听到这句话后抬头看了太后一眼，而后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太后虽说是也瞥了顾若姑姑一眼，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当时说哀家作为一国的公主，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就只有你外祖父那个直脾气的人了。”
    原来自己外祖父还这么说过太后娘娘，夏洛笙面上没敢显出太多惊讶来，可心里已经打起鼓了，太后娘娘这么说，该不会是对自己外祖父有什么怨言？
    “可偏生哀家的皇兄敬重他，听罢便请了几个嬷嬷教哀家礼仪了。”太后说起这话时长长的护甲敲了敲手下的桌子：“哀家那时年纪尚小，所以为此闹了又闹，也同你外祖父置气了许久，可你外祖父却总说自己没错，叫哀家生了他很久的气。”
    说到这里太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可瞧着夏洛笙还在认真听着她说话又收起了那一抹笑，而是摆摆手道：“不过那都是从前了，所以你也莫要说这些话哄哀家开心了，哀家可是知道顾将军是个什么脾气。”
    就这么背拆穿了夏洛笙面上也没有露出尴尬来，而是笑着说道：“小女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罢了罢了。”太后摆摆手，而后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嘱咐了一句：“这段日子流言一事哀家如今也知道了，即使说了查到底，那自然是要把人给找出来的。”
    “不过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还是莫要再用这种办法了。”太后看了一眼夏洛笙的膝盖：“直接来找哀家也是行的，左右在宫里无事。”
    完全没想到能得到太后这样的承诺，夏洛笙也顾不得其他还是跪了下去：“今日之事还是打扰太后娘娘了，多谢太后娘娘。”

 第299章 万幸

    “太后瞧着像是很喜欢那个小丫头。”
    待夏洛笙走后，顾若姑姑到太后身后，习惯性地给人捏了捏肩膀，她伺候太后多年，自然能瞧出来今日太后的不一般的，若是往常这么来说的人，早就被太后给打发出去了，可今日这个小姑娘不光是叫太后管了“闲事”，还给人承诺随时能来找自己，倒是有些稀奇了。
    可若是真的稀奇，倒也不全是，顾若姑姑想起这小姑娘的外祖家，便把其余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是个会说话的。”太后声音听着有些轻，像是要睡过去了一般，再往后的话如同呢喃，顾若姑姑也有些听不清了。
    “也是个好孩子。”
    最后这句说完，顾若姑姑看太后眼睛已经闭上了，便不再问下去，专心给人捏起肩膀来。
    而那头的夏洛笙刚被青兰扶着出了慈宁宫，就瞧见不远处有个身影，看见自己之后忙走了过来。
    是杜明锦。
    “笙儿怎么样了？”杜明锦扶着夏洛笙的另一边着急地问道：“怎么还受了伤？”
    “我没事。”夏洛笙对着杜明锦扯出一个笑来：“叫明锦担心了。”
    “是有些担心的，你这什么都不说一声的就不来学堂了，还偏偏同我和长平公主说放心，这谁能放心的下，还好是有长平公主带路，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了。”
    夏洛笙很少见杜明锦这般着急的样子，不免心头一热，拍了拍杜明锦的手说道：“我自是知道你们会来寻我，才叫青兰那样说的。”
    “你知道？”杜明锦这话刚开了头，便瞧着夏洛笙对自己“嘘”了一下。
    “回我那里再说。”
    知道眼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杜明锦也点点头，扶着夏洛笙先回去了。
    回了院子就瞧见知夏正急得原地打转，听见门口有了动静之后连忙跑着来接人了，话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的往外冒：“小姐这是怎么了，奴婢听说了外头的事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又没办法，只能是在院子里干着急，又叫院子里的小丫头们莫要胡说八道给小姐添乱。”
    “外头都说了什么？”夏洛笙问道。
    “奴婢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只说是太后要查前段日子的谣言一事，又说眼下小姐和三皇子都在慈宁宫，三皇子是太后的孙儿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可咱们小姐毕竟是个外人，外面都在传许是太后要对小姐不利的。”知夏虽是着急，可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个全。
    夏洛笙听完拍了拍知夏的手说道：“放心，我没事，太后娘娘深明大义并没有为难于我，反倒是答应了我会亲自查前段日子传谣言一事。”
    “可小姐的腿”知夏注意到夏洛笙的腿走路时似乎是不太对劲，担心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夏洛笙笑了笑：“太后也给了我药膏，过不了几日就会好的。”
    末了夏洛笙又给青兰使了个眼色：“先别在这里站着了，杜小姐来了叫人去屋里坐着，再去沏壶茶来。”
    “是。”听罢青兰便拉着知夏下去了，知夏纵使是还有什么想说，也只能是把话都先咽了下去。
    进了屋里夏洛笙先是招呼着杜明锦坐下，可还是被人先扶着按在了位置上：“如今你就先多歇歇，最近的事你也是是伤神了。”
    夏洛笙点了点头：“这事实则是来的突然，我当时也慌了神，可后来想想，便觉得这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我都知道是假，可传得人多了说不定就成了真，再者说咱们女子在这种事上容易吃亏，若是再影响到你我也是不安的。”
    “我没什么事的。”杜明锦摇摇头：“只是后来听到有人说这事是你自己传出去的，我便觉得奇怪了，原本以为是可是后来怎么瞧着，像是针对你的一般。”
    杜明锦没说出来的话夏洛笙也明白，杜明锦同自己一样，一开始也认为的是慕子轩那边故意传出来的，可如果有人再说这事是她自己传的，那可就不一样了，这可真是要坏了自己的名声了。
    慕子轩若是设了这么一个局，那必然不会叫自己的名声受损，不然的话自己还怎么对他有助力。
    “这事确实来的蹊跷，所以我今日遇到三皇子后才会想着立刻去找人帮忙。”夏洛笙皱了皱眉头，继而说道：“当时我不过是想着，若是收了三皇子的东西，日后便更不好解释了，谁知道，竟还是被人看到了。”
    “幸好你没有收下。”杜明锦拍了拍胸口，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我和长平公主去的路上也听到了那些传言，真是又急又怕，幸好你没收下，真是万幸。”
    “是啊。”
    到也不说是万幸，只不过是自己对慕子轩的为人太过了解，只是这话不能对杜明锦说，所以夏洛笙也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如今太后说要管这事便好，说明太后知道你是清白的，日后这些流言也断然不会影响你。”
    “嗯。”夏洛笙十分认同，毕竟她就是为了这个才去找的太后，若是只靠着齐妃，虽说是能查出人来，可怕是会耽误很多时间了，可一旦交给了太后，必定会更快一些，而且有了太后的指令，也不会再有人乱传这些流言了。
    说了一些话后青兰走来要替夏洛笙擦药，杜明锦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便及时止住了话头，起身要走了，还制止了要起身送自己的夏洛笙。
    “你就好好歇着，先生那边我会替你告假的，明日我再来看你。”
    杜明锦走得匆匆，像是生怕夏洛笙起来似的，夏洛笙见状，便也没再追过去，只是叫知夏替自己送了送人。
    “今日多谢杜小姐了。”知夏送杜明锦到门口，谢过人之后又忍不住瞧了杜明锦背影一眼，杜小姐人又长得好看心肠也好，自家小姐当真是交到了个好朋友呢。
    而杜明锦在转过身后却是忽地把方才挂着的笑收了回去，神情看着有些严肃。

 第300章 夏洛霜的慌张

    杜明锦身边的清秋自然是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异常，忙问道：“小姐可是不舒服了？”
    “没事。”杜明锦回过神来笑着对清秋说道：“就是有些累了，咱们快些回去。”
    “是。”
    清秋没再多做怀疑，只是杜明锦虽说是瞧着面上恢复了方才的模样，心里头却是还在犯嘀咕。
    她方才有些话没来得及问夏洛笙，长平公主带着她去慈宁宫时，实则是走了不少路转了好几个弯才到的，就算是她有心去记，却也只能堪堪记个大概，现在若是再让她自己去找，怕也是找不到的，更别说是没有长平公主带路的笙儿了。
    都是一起进宫的，杜明锦先前也并没有听说过夏洛笙被谁带着去过慈宁宫，可怎么就能那么快的直接找到那里呢？杜明锦方才虽说是想问出口，可瞧着夏洛笙疲惫的样子还是没敢问，还有遇到三皇子后什么都不顾的去找太后娘娘，说起来可是说是夏洛笙机智，不然下一个流言传开后免不了又是对她的伤害，可是当时那样又怎么想到要去找太后娘娘的呢？
    杜明锦想来想去只能是想着许是夏洛笙天资聪颖，曾无意间到过慈宁宫记着路了，只是这话显然是不能说服自己的，怀着这样的不解，杜明锦还是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前面有人，瞧着是在等人的样子。”还差几步路就到门口，清秋显示站住了脚步，回头瞧着杜明锦小心说道。
    “有人？”杜明锦顺着清秋的视线看过去，在看清楚那人的穿着后先是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对着清秋说道：“我知道是谁，你先进去，我同他说两句话就好。”
    “小姐”听着杜明锦这语气，清秋便也清楚来人是谁身边的人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劝阻还是不该，犹豫了半天只能是先听杜明锦的话回去了。
    “这位大哥，若是无事便莫要再我这院子前站着了，叫人瞧见了也是不好的。”杜明锦走近了那位黄门身边，说道。
    那黄门看见杜明锦来了先是露出了讨好的笑，而后并未靠近杜明锦，只是又站着离人稍远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奴才知道了，只是主子听说杜小姐去了慈宁宫，担心杜小姐的安危特地叫奴才来看一眼，如今杜小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奴才也好回去交差了。”
    说罢黄门并未再停留，而是脚底抹油般的走了，杜明锦听他说完那些话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说好的再也不来的吗？这人怎么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了。
    可她对此也毫无办法，如今流言的事情还没过去，她还不能出宫得留在这里给笙儿作证，所以这事只能是自己想办法给避开了。
    而此刻，宫里关于太后娘娘要着手查办流言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有的人听了则是不屑一顾，觉得小题大做了些，而有些人则是开始琢磨起怎么抓到人在太后娘娘面前立功了，可还有人，听罢则是慌得险些将自己手上的琉璃杯给摔到地上去。
    “你说什么？！”
    夏洛霜刚回到了自己院子，好不容易才能坐下来喘口气，毕竟再过一会儿那什么荣华公主就要自己去陪着玩蹴鞠了，可就是这么坐着的一小会儿，红玉走过来同她悄悄说了几句话，便让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急得满屋子团团转。
    “怎么会！怎么太后会管起这件事了？还不找到人不罢休？这是怎么回事！”夏洛笙拽着红玉的手腕，恶狠狠地问道：“你好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红玉被夏洛笙抓得手腕生疼，可还是得忍着疼说道：“奴婢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说是笙儿小姐去找了太后娘娘，说因为自己才有了流言，想叫太后娘娘给自己治罪，将自己赶出宫去，然后就不知道怎么长平公主和杜小姐也都去了，三皇子和齐妃娘娘也去了，太后娘娘便说要开始查流言一事了。”
    “而且说是说是已经开始怀疑浣洗房的几个人了。”
    红玉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手腕上像是要被人掐断一般一阵疼，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叫出声。
    夏洛霜此刻当真是慌了，因为她找的那个人就是浣洗房出来的，当初正是选中了那里的人人多口杂，最是容易传话，若是夏洛笙要去寻人也不容易找到，而如今若是被太后插手，那还不是很容易就要被找到了！
    更何况那人手里还有自己的玉佩
    这可如何是好啊！
    “小姐可是在担心笙儿小姐？”
    这事虽说是夏洛霜瞒着红玉做的，可红玉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也在心里隐隐有了自己的想法，如今这么问只不过是想证实一番罢了。
    “啊是，是这样。”等回过神来意识到红玉在问什么之后，夏洛霜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就是担心姐姐，怎么还会想到要寻到慈宁宫去了。”
    “听说笙儿小姐如今已经回来了，小姐若是担心的话，不若亲自前去问一问，毕竟是一家人的，这下若是不过去难免会叫人说闲话。”
    是了，与其这里听别人说的，不如自己亲自前去问一问，也好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的对策，夏洛霜冷静下来想想红玉说的有些道理，又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先去夏洛笙那里一趟。
    或许是心里太过紧张，夏洛霜出门时也未曾叫人同慕荣华说上一句，等到慕荣华身边的宫女来找人的时候，夏洛霜这屋里连蜡烛都未点起了。
    “姐姐，霜儿见姐姐今日未曾去学堂，便把今天的先生所讲记了下来，拿来给姐姐瞧瞧。”
    夏洛笙刚被青兰按在凳子上涂完了药膏，就听见外头夏洛笙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进来。

 第301章 慌乱

    这确实是有人坐不住了。
    夏洛笙方才还想着不知道夏洛霜什么时候会找上自己，许是明天去学堂的时候，可却没想到这人竟是这么沉不住气的，居然现在就来了。
    想来也是心虚的紧了。
    “叫人进来。”夏洛笙瞧了青兰一眼，叫人把夏洛霜给引了进来。
    “姐姐！”夏洛霜进了门便是一副眼睛微微红肿的样子，像是刚哭过的一般，看着夏洛笙就要往人身上扑去，还是青兰眼疾手快，将人先拉住了。
    “霜儿小姐，我家小姐膝盖上有伤刚上完药。”
    青兰说罢夏洛霜又是一阵惊呼：“笙儿姐姐怎么受伤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眼看着人装模作样的演戏夏洛笙在心里不禁暗笑，夏洛霜这模样任谁看了都像是心里有鬼，可面上还是虚虚地咳嗽了两下，笑着回了人：“妹妹不用担心，不过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说完夏洛笙也不再接着说下去，而是先端起青兰给倒的茶水吹了吹喝了几小口，而后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夏洛霜说道：“妹妹说是带来了今天先生讲的东西？”
    夏洛霜愣了一下，忙叫红玉把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啊是，霜儿给姐姐带来了。”
    “多谢妹妹了。”夏洛笙笑盈盈地接下，然后装作没看到夏洛霜急切的眼神，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妹妹许是还得陪荣华公主，我便不多留妹妹了。”
    眼看着夏洛笙说来说去就是不说到自己想知道的正事，而且眼下还有要自己走的意思，夏洛霜当下便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自己先问了出来：“霜儿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听红玉说，姐姐似乎是今日去了慈宁宫，可是有什么事吗？”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夏洛笙看着夏洛霜眼里藏不住的急切，像是故意要吊人胃口似的说道：“是去了，左右是我自己的事情，便不劳妹妹费心了。”
    听夏洛笙这么说夏洛霜哪里还敢不“费心”，接着问道：“怎么能是叫霜儿费心呢，慈宁宫可是太后娘娘在的地方，姐姐是遇到了什么事被太后娘娘给叫去了，说出来也好叫妹妹帮姐姐分担一下啊。”
    分担？这两个字还能从夏洛霜嘴里说出来，夏洛笙当真是对人不要脸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不过现在面上也不能有所表现，只是淡淡地说道：“当真不是什么大事的，不过是之前那些谣言的事，太后娘娘心善，说是要帮我查出背后乱传流言之人。”
    “太后娘娘当真这么说？”夏洛霜忽地抬高了声音，叫夏洛笙端热茶的手一抖，险些将杯子给摔下去，可虽说是及时稳住了，热茶还是落了一两滴在夏洛笙手上。
    “小姐。”青兰见夏洛笙皱着眉头，当下便打湿了帕子走了过来给人擦了擦手：“可是有事？”
    夏洛笙看了看手上红了一小片，还是笑着对青兰说道：“我没事。”
    “姐姐对不起。”夏洛霜意识过来后也连忙起身道歉：“是霜儿一时唐突了。”
    “没事。”夏洛笙换上一副担心的面容问夏洛霜道：“可是霜儿是怎么了？”
    夏洛霜也知道自己方才那样容易叫人看出异常来，慌忙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说道：“就就是一时间有些震惊罢了，没想到姐姐居然求得了太后娘娘的帮助，姐姐当真是厉害的。”
    “也不是什么厉害了。”谁知夏洛笙听到这句话后先是低下了头，而后自嘲般的笑了笑：“是我担心流言越传越多，扰了皇宫的清净，实则是叫太后娘娘将我送出宫去的，可谁知太后娘娘知道了这事之后，反倒是要替我查清楚了。”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夏洛笙说完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如此这般我也可以放心了，相信太后娘娘定能找到那幕后之人的。”
    “妹妹你说是吗？”
    夏洛霜瞧着说这话时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夏洛笙，嘴角微微笑着，面上还带着几分迫切，像是极为需要自己的认可似的，稍稍避开人的视线，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如此这般姐姐也可以放心了。”
    “妹妹这几日也是担心姐姐，要是能找出那人就好了。”说罢夏洛霜端起手边的茶盏，也没看到冒出的热气直接喝了一口，结果刚入口整张脸都被烫的皱到了一起，茶盏也被人手一松丢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
    “妹妹当心些。”夏洛笙忙叫了青兰进来收拾，拿着方才那枚帕子给夏洛霜擦着身上，关心的问道：“妹妹可是烫着哪了？要不要抹些烫伤膏？”
    夏洛霜此刻已经是乱做了一团，慌忙避开夏洛笙要给自己擦裙子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我先回去了。”
    “霜儿。”随时嘴里这么喊着，可夏洛笙也没有真的去追人的意思，回头却是瞧见了红玉还在原地站着，对着人笑了笑说道：“快些追过去，待会儿万一闹起来可别被人瞧见了，这可是在宫里”
    红玉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话里有话还是什么，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多想，只是留下一句“奴婢知道了，大小姐没事便好，小姐这般表现想来大小姐也是知道为什么了，之后若有什么事再找奴婢便可。”
    红玉这话说得又快又急，说完便跑走了，夏洛笙瞧着二人跑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
    “小姐，二小姐这次来是”青兰也看出夏洛霜的不寻常来，脸上带着担心走到了夏洛笙身边。
    “心虚罢了。”夏洛笙冷笑了一声：“这事经由太后之手，她怕是藏不住了。”
    “都是一家人的，二小姐怎么如此”歹毒二字青兰在嘴边绕了又绕，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第302章 明妃发怒

    夏洛笙没有去接青兰的话，而是笑了笑喝了口茶说道：“茶凉了，换一壶去。”
    这便是自家小姐要自己待一会儿的意思了，青兰心领神会，拿起茶壶来便退了下去。
    夏洛笙的膝盖上了药虽说是好了些，但眼下还不能走动，只能是继续坐在凳子上瞧着燃尽的一根香微微出神。
    实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夏洛霜总是要这么对自己，在自己看来，夏洛霜在家里有爹疼有娘爱，娘亲如今还被扶了正，只要她好好学规矩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日后赏花宴上随便露几手，也是不愁一个好姻缘的，可却因为一个慕子轩，费尽心思到这种地步。
    皇宫这种吃人的地方有什么好，进来了便这辈子都不能出去了，要自己说，这地方她是一刻都待不下的。
    不过自己这种想法若是叫夏洛霜知道了，怕是也是要嗤之以鼻的，说自己是不上进是什么都不懂。
    是了，上辈子就在自己已经被慕子轩厌弃的时候，夏洛霜也曾来找过自己，那会儿夏洛霜要升贵妃的消息已经传满皇宫了，新的宫殿也在抓紧修着，夏洛霜正是趾高气昂的时候，说是来看自己，不过是想看自己的笑话罢了。
    夏洛笙还记得夏洛霜那会儿一脸不屑地对自己说道：“姐姐，你就是求个真心有什么用，到头还不是住在这种破地方，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说罢夏洛霜拔下一支金钗给自己扔到了桌子上，说道：“这支金钗是宫里新来的贡品，妹妹那里多的是，这支就送给姐姐玩玩了。”
    自己当然是没收的，只是反问了夏洛霜一句：“霜儿，当初慕子轩只寻了一个美人你便同人发了脾气，闹了许久，怎么如今听说皇上又要选妃了，倒是这般冷静了。”
    哪知夏洛霜听到后便笑了起来，许久才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同自己说道：“姐姐，当初是霜儿年幼不懂事，不知道皇上是要做大事的人，如今妹妹已经要成贵妃了，怎么还会抓着那些事不放呢？”
    夏洛霜走之前又给自己留下了一句话：“姐姐，你便是太过贪心，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的，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是自己太过贪心吗？
    那会儿夏洛笙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当初是慕子轩亲口承诺他身边只会有自己一个人的，怎么到最后就成了自己贪心了？
    在这点上夏洛笙如今倒是觉得夏洛霜能做到贵妃，仅次于杜明锦那个皇后之下，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至少自己是不能那般劝服自己的。
    可这都不是夏洛笙如今能算计自己的理由，若是夏洛霜大大方方地说她喜欢慕子轩，自己或许还能高看她两眼，只是非要是要陷害自己的名声来接近慕子轩，那自己必然不会放过她的。
    自己得想办法先找到那个当初夏洛霜去找的人了，不然只靠着太后的人，或许太慢了些，不光是自己等不了，胡月那边也不能等的。
    而就在夏洛笙着急的时候，皇宫还有一处的人要比她更焦急些。
    “没用的东西。”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殿内，四周的丫鬟太监都低着头装作瞧不见的样子默不作声，这场面他们都习惯了，所以不说话才是保命的方法。
    而站在殿中间的慕子轩脸上已经两边各显出了一个巴掌印，站在他面前的明妃红着脸，像是还不解气似的又抬起了巴掌。
    “这点小事交给你你都办不好？”
    那巴掌眼瞧着又要落在慕子轩的脸上，还是明妃身边的张嬷嬷看不下去了抬手虚虚地拦了一下：“娘娘，一会儿皇子殿下还要去见皇上，这不太好。”
    听到这话明妃也收了手，只是还是往慕子轩的腰上拧了一下，慕子轩忍着疼没有出声，只是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表情。
    “你便是该盯着那姑娘去了学堂才行的，怎么给了人就跑了？”明妃听罢方才慕子轩说的太后的话，几乎气得两眼一黑：“这下好了，太后知道了这事，不光是你，连本宫也被骂了一回。”
    “那个老妖婆。”
    这话一出口张嬷嬷瞪大了眼睛就要去拦住人：“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她不就是看不惯本宫吗！”明妃这下当真是气急了，甩开了张嬷嬷说道：“整天挑本宫的刺，如今又变着法的说本宫！”
    “哎呦我的娘娘啊。”张嬷嬷是最知道明妃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的人，可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是给人顺着气道：“皇上最重孝道，娘娘可莫要再说这话了，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本宫知道了！”明妃气得脸和耳朵到脖子都红成了一片：“可本宫不管怎么讨好能有什么用，那老东西不还是最喜欢皇后和她生的那个小崽子！”
    说罢瞪了一眼慕子轩又急又气地说道：“不过谁让皇后有个好儿子呢，哪像本宫的，除了会惹本宫生气一无是处！”
    张嬷嬷瞧着一直不说话的三皇子，只想着叫明妃少说几句，可明妃一旦气急了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光本宫讨皇上喜欢有什么用，若是最后是那个小崽子坐上了皇位日后还会有咱们母子二人什么事，你到底懂不懂！”
    “儿臣知道。”这么久了慕子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嗓子还有些干。
    “光是知道有什么用！”明妃显然是还在气头上：“如今可怎么办，太后插手了这件事，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叫你给丢了！本宫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慕子轩低着头，手缩在袖子里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303章 夜访

    明妃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到最后应当是嗓子累了才算是停下来，张嬷嬷给了旁边宫女一个眼色，然后扶上了明妃的手：“娘娘，三皇子该去皇上那里了，要不咱们”
    “蠢东西”明妃听到张嬷嬷的话后先是一顿，而后瞥了一眼慕子轩后收回了后半句，可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带着刺的：“去皇上那里好好表现表现，整日里比不上太子也就罢了，就连那个小的也比不过。”
    “是儿臣的不是。”慕子轩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低着头退了下去，待到关上宫门后头都没能抬起来。
    “殿下。”慕子轩身边的小太监瞧着自己主子的面色不算太好，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的上前说道：“皇上还在等着”
    “本宫知道了。”
    慕子轩蓦地抬头，扫过小太监的那一眼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说罢慕子轩抬脚朝着一旁走去，脚步快的险些叫那个小太监跟不上，藏在袖子里的一双手依旧握成拳，一丝红色从虎口处流了出来。
    被明妃这么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年纪小的时候自己还会同人顶两句嘴，可每次顶完嘴后不是被关在屋子里饿上三天，就是会被人在腰上或是大腿处一些平时看不到的地方留下不少淤青，疼的只有自己罢了，久而久之自己也学会了被骂不吭声，把话都往肚子里咽。
    这么下来倒是好了许多，只是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明妃对自己的要求便越来越高，处处都要自己同太子去比，可太子自幼是被皇上亲自教养的，自己不过是因为被明妃看上才得以能出现在皇上面前，本来就不能同太子比。
    可她是明妃，是给自己一口饭吃的人，是把自己从冷宫抱回来的人，慕子轩就算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情愿，可因着这些都恨不起明妃来，只是这如复一日的责备，着实是叫他有些受不住了。
    可这些不满慕子轩眼下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他若想完成大业，还是需要明妃的帮助，是以不得不忍。
    原本今天的事情若是如他所想一般，将军府便能到了他这边，对上太子的时候自己自然会多不少底气，可今日之事都叫那个丫头给毁了！
    想起那个跪在太后面前说着要太后给自己定罪的女子，慕子轩只觉得莫名生出一种感觉，那便是那女子无论如何，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尤其是在夏洛笙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瞟到自己的时候，他还能看出人眼神中的冷意来，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敌意的。
    可自己想来也不过是在赏花宴上同人有过那一面之缘，之前的时候自己所做之事也从未露过脸，想来那女子也该是不知道的，可怎么会对自己有敌意？
    慕子轩想不明白，是以只能归于自己当时太过紧张眼花看错了。
    “殿下，到了。”
    正在想着事情，慕子轩没留意已经到了御书房，还是身边的小太监开口提醒了一句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你就在这里等着。”
    深吸了一口气，慕子轩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挂着笑迈了进去：“父皇。”
    “轩儿来得正好。”御书房里皇上显然意兴正浓，招手叫人上前来：“快来看子铭这幅字，写得当真是极好的。”
    “皇兄的字深得父皇真传，自然是极好的。”慕子轩瞥了一眼就站在皇上手边的慕子铭，藏下所有的不甘说道。
    御书房里传来了阵阵笑声，只是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怕是只有站在里面的人知道了。
    而就在慕子轩在御书房的这段时候，沈竹喧刚好得了空得以脱身，所以他并未多做犹豫，托风藤躺在床上假扮他睡着了，自己则是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夏洛笙所在的院子。
    这院子的路他熟悉极了，几次晚上他都坐在房梁上，想着要进去同人说些什么，可真是到了这里，却又没了进去的勇气，只是干坐在房梁上听着屋里头少女同婢女说话的声音，待到东方微亮才起身回了。
    可今日他不得不得来见夏洛笙一面了，一来是正好慕子轩去了御书房他得了空，二来则是他得了重要的消息得告诉夏洛笙。
    至于为什么不让风藤来，那沈竹喧便是自己也解释不了了。
    “青兰，关上窗户，风太大吹得头疼。”
    可等到沈竹喧刚敲了敲窗户，里头便传来了少女的声音，那婢女来得极快，沈竹喧险些没来得及躲开。
    可是外头树叶纹丝未动，哪里来的风？
    沈竹喧瞧着已经被锁上的窗户，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人还没消气了。
    可今天就算是夏洛笙把自己赶出来，自己也得想办法把消息同人说了。
    方才关窗户的婢女已经守在了门口，沈竹喧掏出准备好的迷烟吹了过去，不一会儿就瞧见那婢女在栽头了，试了试鼻息指导人彻底睡了过去之后，沈竹喧才是大着胆子又敲了敲窗户。
    “夏小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当真是有苦衷的。”
    沈竹喧只觉得自己从未这般低三下四地同人说过话，却也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继续说道：“眼下我说什么求你原谅地话了，我这次来只为了同你说一句，你那个妹妹找的人在杂役房最西端左手边的屋子里，脸上有一处圆形胎记很好认出来，如今他手里有你妹妹的玉佩，只是你妹妹在想办法把那枚玉佩要回来，你最好是早点行动。”
    “每晚我都在屋顶，夏小姐若是需要，只需要扔块儿石头给房顶就行了。”
    屋里还没有动静，沈竹喧屏住呼吸也只是听到人翻身的声音，想了半天又加上这句话，才是犹犹豫豫地走了。
    待到窗外的黑影消失之后，才从屋里传出一声极小声的叹气声。

 第304章 夏洛笙的不安

    夏洛笙自然是没有睡着，纵使她闭着眼睛想着旁的事，可沈竹喧方才说的那些话还是在她脑子里来回打转。
    ——“那人在杂役房最西端左手边的屋子里，脸上有一处圆形胎记。”
    最后还是沈竹喧帮她找到了人。
    可是谁要他帮了！
    夏洛笙一想到这里便抬手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谁知耳边竟是响起了伏一的声音：“夏小姐，可是对这句话有什么新的见解？”
    夏洛笙猛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在学堂了，昨天晚上她到天快亮都没能睡着，现在都有些精神恍惚了，于是连忙道歉：“不是，学生只是膝盖方才疼了一下，打扰先生了。”
    “没事就好，记得多歇歇。”
    伏一也并未为难她，而是转过身继续讲起了东西，夏洛笙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才专心下来继续听讲。
    “笙儿怎么了？”要去吃午饭的时候杜明锦走过来问夏洛笙道：“膝盖不舒服就多歇一歇，不要勉强自己，晚上我把先生讲的抄一份给你带过去。”
    “没事的。”夏洛笙摇了摇头，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小声道：“方才其实是我不小心走神。”
    杜明锦听罢也笑了起来：“原是这样。”
    “二位姐姐在说什么。”正说着慕芊寒也走了过来，她原本应该是同慕荣华和慕辰华一起吃饭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闹了起来，就开始和夏洛笙杜明锦一起吃饭了。
    “在说先生方才讲的内容，我有些没明白就来问一下笙儿。”杜明锦先开口，说完瞧着夏洛笙笑了笑，还偷偷地眨了下眼。
    夏洛笙自然是知道杜明锦是在顾及她的面子，也感激地朝人笑了笑，随后说道：“是这样了，伏一先生讲的极好，不管听多少遍都是有趣的。”
    “是啊。”没想到慕芊寒听到这个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兴冲冲地说道：“先生当真是极好的，前些日子先生讲的有些晦涩，我便下了学堂后去问了先生，先生都耐心地同我讲解了一番，确实收获不少。”
    “原来前几日长平公主总是下了学堂就跑出去，是为了这个。”杜明锦笑着接上话，而夏洛笙却是在一旁没有出声，只是表情有些愣住，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似的。
    夏洛笙确实是想起来了什么，因为上辈子的慕芊寒，实则是因为不喜欢读书，才没有进学堂的，听说是齐妃再三同她说，软硬兼施可这位公主却以绝食相逼，最后因为皇上的疼爱便得以不去学堂。
    可怎么如今听着慕芊寒的话，像是极为喜欢读书似的？
    又看了眼慕芊寒提及伏一时满是钦佩的脸，夏洛笙想了想还是把所有的疑问都咽回了肚子里。
    慕芊寒眼下还小，伏一长了她有十岁都能当她的长辈了，许是这辈子当真是不同了，夏洛笙自嘲自己想多了，便甩了甩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自己看来真是昨晚没睡好了，待会儿下了学堂先回去眯一小会儿歇歇。
    “夏小姐。”
    可谁知就在夏洛笙收拾好了东西要回去的时候，却是被伏一给叫住了，瞧着夏洛笙迷惑的样子，伏一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模样瞧着略带关怀：“夏小姐若是身子不适，明日可以先不来学堂的，太后娘娘那边也是嘱咐过了的。”
    太后娘娘竟是连这个都说了！
    夏洛笙心里一惊，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微微施礼道：“多谢先生，只是学生已已并无大碍，并不耽误的。”
    “那便好。”
    伏一说完就走准备走了，夏洛笙转过身子也准备回去的时候，忽地瞧见慕芊寒笑盈盈地朝自己走了过来：“笙儿姐姐怎么还在这里的？”
    “方才先生同我说，太后娘娘嘱咐了说我可以暂时不用来学堂。”夏洛笙如实告诉了慕芊寒，只是瞧着人一张带着天真的小脸儿，心里的不安更是加重了一些。
    慕芊寒脸上的笑意更甚：“原是这样。我如今还有些不懂的要去问先生，便先过去了。”
    “公主慢走。”
    瞧着慕芊寒匆匆离去的背影，夏洛笙对这个上辈子未曾出现过的先生有了一丝戒备。
    这事是不是需得同齐妃提醒一下？
    可慕芊寒好学并不是什么坏事，自己不过是一些怀疑罢了，万一慕芊寒当真只是求学呢？这样自己岂不是误会了长平公主。
    还是再看看。
    夏洛笙收回视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事虽说不是她应该操心的，可长平公主帮助了自己许多，自己当是对人上些心，长平公主同伏一，一来是年纪，二来是二人的身份，无论哪一个都是不相配的，若是自己及早提醒还能在慕芊寒并未陷进去的时候及时止损，若是日后
    自己并不了解伏一的品性和为人，只是知道人确实是一位好先生，可旁的呢？而且有了上辈子的事，夏洛笙在男女之事上并未作太多的期待，是以她也不希望慕芊寒同自己一样，在受了委屈之后才能醒悟过来。
    可这事究竟要如何去做，自己还是再观察观察之后再做决定。
    心里装着沈竹喧和慕芊寒的事，夏洛笙便是回了自己的屋子也没了心情休息，知夏瞧自家小姐明显着心事重重的样子，端上一杯热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瞧着脸色不好，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没事的。”夏洛笙喝了口茶：“我如今在宫里已是惹了事，不便再麻烦太医。”
    “那奴婢去给小姐熬些药膳来补一补。”知夏说罢抬脚就要去小厨房，可谁知听到了身后夏洛笙叫住了自己。
    “知夏，你说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有一个你极为信赖的人欺骗了你，你当如何？”
    知夏回过头，就瞧着自家小姐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第305章 坦白

    “极为信赖的人？”知夏似是有些苦恼的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先问夏洛笙道：“小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我？”被这么问了一句夏洛笙有些慌乱，可还是摇摇头说道：“没有的，只是突然想到了罢了。”
    实则沈竹喧对于自己来说算不算是极为信任的人，眼下夏洛笙也是有些不太确定的，可上辈子的她只顾着围着慕子轩团团转，从未顾及过身边人的感受，若说信任的人，那便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青兰和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说好的外祖父了。
    可这两个人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从来都是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至于沈竹喧
    “那若是这样的话，依着奴婢的性子，定时得先去当面质问一下这个人的。”知夏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也叫夏洛笙先回过神来，仔细听着知夏的话。
    “先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又或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这人生在世，利益当先，若真是因为这个欺骗了奴婢，奴婢倒也没什么伤心的，左右不过是为了自己好罢了，可若是当真有苦衷，奴婢也是能理解的，最坏的情况就是一开始这人就是在骗奴婢，可不管怎么样，奴婢只要问清楚了，自己问心无愧了，便能安心了。”
    说道最后知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婢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奴婢只是觉得，若是不问清楚就自己胡思乱想的话，那实在是太憋屈了，奴婢可得气得好几天睡不着呢。”
    夏洛笙听到这句就乐了出来，这不就是自己吗，什么都不清楚就胡思乱想的，还叫自己昨晚没睡好，今儿个差点在学堂上出了丑。
    “奴婢就是这么一说，小姐也就当是听个乐子就行了。”知夏瞧着夏洛笙，还只当是自家小姐笑是笑自己天真了。
    “没有的。”
    可知夏没想到的是，夏洛笙随后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而后看着自己认真说道：“我倒是觉得知夏说的十分有道理，叫我也受益匪浅的。”
    “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了。”知夏面上一热，被夏洛笙这么瞧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借口说要去小厨房便匆匆跑了出去。
    “当面问一下啊”夏洛笙还在想着方才知夏的话，指尖不自觉地在桌子上点了点。
    或许是上辈子的经历使然，夏洛笙实则对陌生人还是生有戒备的，可沈竹喧倒像是个例外，自己稀里糊涂地救了人，好像就同人绑在了一起一样，回想着这么多日子来同沈竹喧的来往，虽说不过是各取所需，可自己却真是信了这个人的，信他说的他同慕子轩之间有仇，也是因为这样才是同意同人合作的。
    可如今一想到这人是靠着自己告知的事情才得以到了慕子轩的身边，夏洛笙实则是觉得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给抢走了似的，偏偏这人还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可若是对沈竹喧有敌意，倒真算不上，最多是对人有些失望罢了。
    只是若如知夏方才说的，那人真的是有苦衷呢？又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不问清楚就稀里糊涂地恨下去，自己当真能做到吗？
    自然是做不到的。
    夏洛笙想到这里起了身，想起昨天沈竹喧说的话，刚准备到外面去，可瞧着外头还有一丝亮光，竟是还没有天黑，这才又转身回去坐下了。
    到底还是自己太心急了些，夏洛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转而去了书房温习明日的功课了。
    夜来的倒也不算慢，夏洛笙告诉知夏和青兰今日不用替她守夜后，便侧躺在床榻上瞧着未关的窗户，待吹起一阵微风，外面的树枝被吹得微微摇摆时，夏洛笙才缓缓起了身，深吸一口气之后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沈竹喧说的什么来着？扔块儿石头给房顶？
    借着月光在院子里找石头并不难，可瞧着房顶的高度，夏洛笙又瞧了眼手里的砖块儿，还是放下又换了一小颗石子。
    “夏小姐这砖块要是扔上去，沈某的后脑勺或许都要开花了。”
    可谁知还没等自己扔上去，一道低沉的声音现在自己身后响了起来。
    夏洛笙被吓到似的回头，就看到戴着面具的沈竹喧就站在了自己身后。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委屈一下夏小姐了。”没等夏洛笙先说什么，沈竹喧便抢先一步拉着夏洛笙的腕子，在夏洛笙没反应过来时一个跃起将人待到了房顶上。
    虽说不是第一次这么被沈竹喧带着飞，可夏洛笙一点准备都没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瞪了一眼沈竹喧后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却是先从两个人中间掉了个手帕下来。
    是方才拉着自己时垫在自己手腕上的
    瞧着夏洛笙一直看着那枚帕子，沈竹喧先捡了起来收到了怀中，而后才是抱拳微微施礼道：“沈某多有得罪，还望夏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沈某。”
    “我知道你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我只有一件事要问你。”虽说是一直心里在生着人的气，可真正看见了人夏洛笙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她也不是什么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于是便准备直截了当问出了口。
    可谁知她还没问出来，沈竹喧却是先把话给她接上了：“夏小姐可是想问，为何沈某会出现在了三皇子身边？”
    “是。”夏洛笙抿着薄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竹喧，像是要找出人说谎的痕迹来。
    “实不相瞒，沈某之所以出现在三皇子身边，是想找一些证据。”
    “证据？”夏洛笙反问了一句，显然是想听人接着往下讲的意思。
    “是。”沈竹喧点了点头在说出接下来一句话时，多少还有些犹豫，可瞧了夏洛笙一眼，还是咬着牙说出了口：“是关于沈某一家当年为何被诬陷以至于灭门的证据。”

 第306章 雨

    灭门
    夏洛笙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心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沈竹喧说是同慕子轩有仇，那便是慕子轩灭了沈家？沈家
    “你”夏洛笙隐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因为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所以也不敢确定：“你是沈家人？”
    天底下姓沈的人多了去了，可若是提到沈家，那便只有上了些年纪的人才会清楚，提到沈家指的只会是那一个。
    不，也可能不是，夏洛笙回过神来又咬了咬嘴唇，沈竹喧这人是商人，平日里便是油嘴滑舌，他说自己姓沈，也未必便是真的，于是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一句：“慕子轩为何要灭你家门？”
    “夏小姐。”或许是察觉出夏洛笙眼里的怀疑，沈竹喧满是认真地说道：“在下当真姓沈。”
    当真姓沈
    那若是这样的话夏洛笙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试图回想起自己关于沈家的记忆，可不管怎么想，却都想不起来自己对于沈家的印象，只记得自己祖父似乎是曾感叹过一句：“沈家到底是可惜了。”
    可那会儿自己太过年幼，并不知道外祖父所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也未曾去深究。
    “沈某知道这件事瞒着夏小姐是沈某不对，先给夏小姐赔个不是，哪怕是不原谅沈某也罢，可沈某还是有句话想同夏小姐说。”
    借着月光沈竹喧面上的面具反射一道光到了夏洛笙眼中，夏洛笙微微回避了一下，便又听着沈竹喧说道：“沈某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同慕子轩说过一丝一毫夏小姐的事情，其余的事情夏小姐是怨也罢恨也罢，沈某绝无二话，只是不希望夏小姐误解这件事。”
    说罢之后沈竹喧也侧过身去，有些不敢直视夏洛笙的眼睛。
    “我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夏洛笙的声音传到了沈竹喧的耳朵里：“多谢沈公子告知，至于其余的事，我也不再多问了，只希望沈公子一切顺利。”
    夏洛笙得了沈竹喧的回答，蓦地心里像是有块儿大石头落了地，知夏说的是有些道理的，与其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倒真的不如自己来问个清楚，关于沈竹喧的家事她自知自己没有过问的资格，所以到这里还是点到为止为好。
    不过这里倒是也给自己提了个醒，现在看来和沈竹喧之后的合作什么的，还是算了为好。
    “夏小姐。”可沈竹喧似乎是品出了夏洛笙这句话藏着的意思，有些着急地开口，可没等他说话，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一声虫鸣。
    是风藤在提醒他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沈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夏洛笙看出了沈竹喧的犹豫，便催促道：“莫要耽误了沈公子的事情。”
    “我先送你下去。”
    沈竹喧叹了口气，只能是把话全都咽回肚子里，像方才上来一般把夏洛笙又送了下去，只是在关上窗子前，又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不知沈某，是否还能有机会再同夏小姐合作？”
    “夜深了，沈公子请回。”夏洛笙的声音轻轻的，却像是砸在沈竹喧心口处一般。
    外面的虫鸣一声比一声急促，沈竹喧狠了狠心，最后还是留下了一句：“沈某还会再来的。”
    谁要你来了。
    夏洛笙关上窗子，瞧着外头已经蒙蒙亮的天，心里生了一丝闷气。
    像这么厚脸皮的人，她倒是第一次见。
    可等到夏洛笙坐在床塌上细细想了一下方才沈竹喧的话，又没忍住在心里默念起“沈家”两个字来。
    沈家沈家
    京城里是有过一个沈家来着，自己上辈子好像也从慕子轩口中听过沈家这两个字来着，可那会儿慕子轩到底说了什么，夏洛笙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如此这般想着，夏洛笙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竟是直接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艳阳天了。
    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夏洛笙发现青兰和知夏还没进来叫自己，想来是还没到时辰的，又看着自己这一身未曾换下的装束，连忙去换了身亵衣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等到知夏推开门叫自家小姐起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洛笙正坐在床榻上伸懒腰的模样。
    “小姐今儿个倒是醒得早。”知夏笑着端上一盆热水。
    “也不知怎么就醒了。”夏洛笙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笑道：“瞧着今儿个外头的天倒是极好的。”
    “是啊。”知夏笑了笑：“太阳虽然是大了些可是又有风，吹着倒是舒服的，这般好的天，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好事呢。”
    可谁知知夏这句话倒像是给天提了个醒似的，等到夏洛笙收拾好了去学堂，快要走到学堂的时候，谁知道忽然变了天，一朵乌云飘了过来，而后便是轰隆隆的雷声，接着劈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
    “小姐。”知夏以手作伞，给夏洛笙遮着雨小跑了两步跑到了屋檐下，因着夏洛笙膝盖还没好全，是以跑得慢了些还是沾了不少雨。
    “这老天爷是怎么回事，说下就下的。”知夏拿帕子给夏洛笙擦着裙子，忍不住抱怨道。
    “是啊，这我也是刚到便下起雨了。”正说着杜明锦也走了过来，瞧着夏洛笙也递过去一枚帕子叫人擦了擦脸：“屋里有热茶也快喝两口，当心受凉了。”
    “多谢明锦。”夏洛笙结果帕子擦了擦额角，看着已经阴下来的天微微皱眉：“方才还好好的，谁知道竟是成了这样。”
    “奴婢还说今天这么好的太阳会有好事呢。”知夏垂丧着脸说道：“看来是奴婢说错了。”
    “也没准呢。”夏洛笙和杜明锦都被人的这副模样逗笑了，夏洛笙拍拍人的肩膀安慰道：“也未必呢，谁说下雨就不会有好事了呢。”

 第307章 姜汤

    夏洛笙和杜明锦说笑着进了学堂，慕芊寒已经坐在了那里，瞧见了二人之后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二位姐姐来得正好，母妃唯恐我淋了雨，刚叫人送来了热姜汤，如今温度正好，二位姐姐也喝一口。”
    说罢便有宫女将倒好的两碗递到了她们面前，夏洛笙瞧着这明显准备好的瓷碗，一时间又对齐妃的细心暗自佩服，再瞧瞧学堂里，不光是她们俩，慕荣华和慕辰华那里，也都是人手一碗姜汤，应当都是齐妃叫人送来的。
    “这姜汤当真难喝死了，同我母妃宫里的手艺差远了。”而那便还有慕荣华在大声嚷嚷着，唯恐人听不见似的，还扒拉了一把另一个伴读手里的瓷碗：“你也别喝了，这么难喝的东西谁能喝得下去。”
    而再瞧瞧慕辰华那边，乘好的姜汤放在一边都快没有热气了，可围着慕辰华的伴读们也没去碰一下。
    “本公主吃不惯别处的东西，还请长平姐姐见谅。”
    比起慕荣华直接的说法，慕辰华这般阴阳怪气的倒是更惹人讨厌。
    夏洛笙想回头说些什么，却被慕芊寒伸手按住了，只见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嘴里说的话却是丝毫不客气的：“这姜汤是上回我得了风寒后，皇上特意请来瑶华宫的御厨煮的，荣华妹妹若是觉得不好喝，可是在说皇上赐的御厨手艺不行？还是说辰华妹妹连御厨的手艺都要挑剔了，那本宫做姐姐的，看来得去告诉皇上知道知道了。”
    “你！”慕荣华是个沉不住气的，听慕芊寒说完便气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拍桌子就要起身，可一个“你”字说出口后还是咬着嘴唇把其他的话给咽了回去，最后咬牙切齿地坐下了，拿着拿完姜汤便仰头喝了个干净。
    只是喝的太猛，被呛得直咳嗽。
    再瞧慕辰华，虽说面上也已经很难看，可也还是端起了那碗已经快要凉了的姜汤一点点皱着眉喝了下去，还不忘瞪了身边的三个伴读一眼，冷声道：“还不快喝。”
    夏洛笙也皱起了眉头，瞧着那边在慕辰华身边低头坐着的胡月，一时间有些心急，她得想个办法去杂役房了，或者说得想个办法，叫太后娘娘快些查到杂役房那个人身上。
    “笙儿姐姐。”
    夏洛笙喝完了一碗姜汤，将碗还给慕芊寒身边的宫女时，被慕芊寒抓住了手，只见这位公主眨着大眼凑近了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母妃说了，莫要同荣华和辰华理论，一切有我。”
    慕芊寒说罢还朝夏洛笙眨了眨眼，夏洛笙听了慕芊寒的话心里不免涌出一股热流来，若说是自己曾帮过慕芊寒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更何况齐妃和慕芊寒早就已经把这份算不上恩情的恩情给还完了，可这样还是这般为自己着想，当真是因为心善了。
    “那便多谢齐妃娘娘和长平公主了。”夏洛笙笑着往旁边瞥了一眼，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一件事，那便是慕荣华的身边少了一个人。
    夏洛霜到现在了还没来。
    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心虚作祟？
    夏洛笙往外面张望了一眼，雨势没有一点小下去的迹象，豆大的雨滴打在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而正好伏一掀帘而入，遮去了夏洛笙一半的视线。
    “先生，这是我母妃命人送来的姜汤，先生也有一份。”
    比夏洛笙收回视线更快的是慕芊寒的起身，只见她捧着一碗姜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夏洛笙看着心里的怀疑就要呼之欲出，可理智还是叫她掐着腿坐在了原地没有动。
    可慕芊寒瞧着只是去送姜汤，甚至也没有交给伏一，只是放在桌子上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那便多谢齐妃娘娘和长平公主了。”伏一面上还是那副冷着脸的模样，微微谢礼后端着那碗姜汤一饮而尽，还回来的时候没有给慕芊寒，而是递给了她身边的宫女。
    瞧着伏一这般态度，夏洛笙心里还是直打鼓，若是伏一不知道慕芊寒的意思，那边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说不定过段时间慕芊寒自己就回过神来，可若是伏一知道呢毕竟伏一年长慕芊寒许多，当真看不明白一个小姑娘眼里的不一般吗？
    还是说是自己想多了根本就没这件事。
    想到这里夏洛笙往杜明锦身边靠了靠，小声道：“齐妃娘娘竟是也想到了先生。”
    杜明锦并没有明白夏洛笙的意思：“是呢，齐妃娘娘当真是考虑周全。”
    听到杜明锦这样的回答，夏洛笙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这事还是自己再看看为好，若是多了嘴坏了慕芊寒的名声就不好了。
    “今日好像是少了一个人？”伏一坐下刚要翻开书册，抬头看了一眼之后朝着慕荣华那边问道：“可是那位夏小姐没来？”
    “没来吗？”慕荣华摇了摇头，面上却是带着笑的：“我也不知道，许是今天下雨她偷懒不想来。”
    而慕荣华口中睡懒觉没来的夏洛霜，实则是眼下正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出不去。
    是了，夏洛笙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屋内，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人应，直到喉咙都喊哑了，才听到一个不屑的声音传了进来：“别喊了，先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做错了什么事？夏洛霜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哪里能想得明白这事。
    “我哪里做错了？为何要将我关起来。”夏洛霜拍着门说道：“快放我出去！若是去迟了学堂公主可是要责罚与你的。”
    “呵。”谁知外头那人笑了一声回道：“公主？你可知我就是公主身边的人？还是快点儿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然的话，中午的饭可是也没有你的份。”

 第308章 夏洛霜受罚

    怎么会这样？
    夏洛霜听罢外头人的话，当即便慌了起来，若是说的是旁人她或许还要怀疑一下是在说假话，可若说这话的人是慕荣华，那她当真是一点都不做怀疑的，因为之前她就听说过，慕荣华就是因为一个宫女做错了事，将人关起来七天七夜没给东西吃，最后那宫女虽然是活了下来，但身子也被拖垮了，日后要一直吃药才行了。
    所以如今听到外面那宫女的话，夏洛霜是当真害怕慕荣华也要把自己关起来七天七夜的。
    她可不想死啊。
    “姐姐。”夏洛笙冷静了一下开始试探性地问道：“如今我睡醒，姐姐可否提醒一下，妹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叫荣华公主生气？”
    外面没有回答，像是没人在一样。
    夏洛霜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好姐姐，你便告诉我，我这里有一支金钗可以送你。”
    还是没有回答，夏洛霜腿下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撑着身子站起来后便向无头苍蝇一般在屋里乱转，仔细想着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了慕荣华。
    昨天的作业自己帮慕荣华写了，也陪人玩了蹴鞠，直到玩得腰酸背痛才回的屋子，那时慕荣华还高兴得紧，所以应当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那便是前天？
    前天她
    忽然之间，夏洛霜一拍大腿，接着抱着头缩在了地上。
    坏了坏了，她想起来了，前天晚上的时候因为听说了夏洛笙去慈宁宫的事，所以她那天没等慕荣华来就先去找了夏洛笙来着，当时只顾着怕自己做的事情败露，所以也没同慕辰华说上一声。
    等回来之后她也想着去找慕荣华道声歉的，可那会儿她心里都被夏洛笙说的话给占据，把这件事完完全全地都给忘了，而第二日慕荣华也并未说什么，所以她只当是自己逃过了一劫。
    可谁知道，竟然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外面的姐姐。”过了好一会儿夏洛霜才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麻的腿小心翼翼地对外面说道：“我已经想起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这位姐姐行行好，就放我出来，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夏小姐可是知道自己错了？”
    外面终于是有了回应，虽是知道外面看不到，可夏洛霜还是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真的都知道了，还请姐姐帮我开开门。”
    外面虽说是没再有回应，可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到夏洛霜耳朵里，叫人只觉得是自己要被放出去了，一上午没吃饭自己肚子早就饿坏了，出去得先喝碗热粥才行。
    “夏小姐，慢着。”
    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夏洛霜要迈出去，就被外面那个比她高出一头的宫女叫住了。
    夏洛霜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积水的小院子，又瞧了瞧还在一直下着的雨，忙说道：“我这就去那把伞给姐姐。”
    慕荣华派来的人也得是伺候好了，这是夏洛霜到了慕荣华身边后学到的。
    “不是伞。”那宫女摆摆手拒绝了夏洛霜的殷勤，而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夏洛霜，接着冷声说出的话却是叫夏洛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荣华公主还有令，说若是夏小姐知道错了，那便寻个方法叫夏小姐赎罪。”
    于是在夏洛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宫女直接一个反手把夏洛霜给压住了：“所以奴婢现在送夏小姐去小厨房扫扫地，洗洗碗，准备一下晚上荣华公主要吃的东西。”
    “可是我还要去学堂的。”夏洛笙力气不及这个宫女，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可根本挣脱不开，最后反而是“哎呦”一声把自己的手腕又给扭到了。
    “这个夏小姐就不用担心了。”宫女说话没什么起伏，拖着夏洛霜朝小厨房走去：“荣华小姐知道您今日身体不适，会帮您请假的。”
    “你放开我，放开我。”夏洛霜根本不信慕荣华会帮自己请假，可现在她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左手手腕还有隐隐作痛，她只挣扎了一会儿便没有了力气，只能是任由人把自己拉扯到了小厨房。
    “看着她。”那宫女丝毫不怜惜地将人丢给已经在小厨房等着的几个嬷嬷，随后拍拍手转身便走了。
    夏洛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推到了水井边，看着手边一个又一个没洗完的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公主当真是就可以这么欺负人的吗？
    可在这里没人叫她多想，夏洛霜不动手就有人在她腰上拧了一下：“快些干活，莫要偷懒。”
    几个嬷嬷都是知道被带到这里来的人是要做什么的，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又瞧着弱不经风的小姑娘倒是头一次见，可饶是这样，手下也没客气，一直催促着夏洛霜道：“若是荣华公主回来看到你没做完，定是还要责罚与你的。”
    听完这个，夏洛霜不敢再挣扎了，而是老老实实地拿起一个盘子，抖着手慢慢开始刷了起来，听着外面地雨声和自己耳边嬷嬷喋喋不休地唠叨，夏洛霜眼里含着泪，牙却咬得死死的没叫眼泪掉下来。
    自己今日受的委屈，之后定是要让慕荣华百般偿还！
    此时此刻夏洛霜已经全然忘记了之前自己还在担心的事，满心想得都是如何才能叫慕荣华受惩罚。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慕荣华的惩罚竟是来的又急又快，全然叫她没反应过来，而还没等她高兴一会儿，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309章 玉佩

    下了学堂后雨非但是没有小，反而落得愈加凶猛了，风也吹了起来，外面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若不是齐妃叫人送了伞过来，夏洛笙怕是连自己院子都回不去的。
    可就算是知夏帮夏洛笙一路撑着伞小心走着，被风吹斜的雨还是落了不少在夏洛笙的裙角和肩膀，等到回了屋子，夏洛笙额角的发丝也被打湿了，黏在脸上湿哒哒的，叫夏洛笙微微皱了皱眉。
    “小姐，奴婢刚烧好了热水，不若先泡一泡驱一驱寒气。”
    知夏正帮夏洛笙擦着身上的雨水，青兰正好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把一条帕子也给知夏递了过去：“你也先擦一擦，姜汤也在小厨房温着记得去喝一碗。”
    “谢谢青兰姐姐。”知夏点头应下，于是便换了青兰去伺候夏洛笙。
    “这雨怕是要下个两三天了。”青兰把夏洛笙脸上的发丝给拨开，递了枚帕子过去同人说道。
    “是啊。”夏洛笙接过帕子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听着窗外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皱着的眉头也一直没有松开。
    原本她是想下了学堂后去夏洛霜那里看一眼的，如今看来怕是去不成了，还有沈竹喧那里，今天人应当是也不会来了。
    到底是下雨误事。
    等到夏洛笙沐浴出来，青兰帮她绞头发的时候又带给了她一个消息，说是方才有人来传话，因着今天大雨大风方才吹倒了一棵树，正好倒在了学堂前面的一条路上，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法搬走，所以明天便不用去学堂了。
    夏洛笙点了点头，开始想着上辈子这时候宫里是否有什么事传来，可想了想也只想到上辈子这天的大雨她在府上为了给慕子轩绣荷包，因着少了一根颜色的丝线便冒雨跑出去找铺子，最后丝线没找到自己倒是因为淋了雨，发了三天热，险些没能醒过来。
    到最后荷包没绣成自己哭了半天，可慕子轩却是借口说自己忙未曾来看过自己一眼，那时自己还替慕子轩开脱，说是他当时刚被皇上重视，确实是忙的紧，自己也不应该同人抱怨，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可后来自己才知道，慕子轩当时没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后院又养了个美人，在花心思逗美人开心罢了。
    自己上辈子到底是被骗了多少次，夏洛笙想到这里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慕子轩身上去了，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小姐，喝碗姜汤。”
    正好青兰走了过来打断了夏洛笙的思考，瞧着眼前一碗冒着热气但摸起来并不烫手的姜汤，夏洛笙有些无奈地看了青兰一眼，还没说话就被青兰知晓了她的想法。
    “小姐可不能不喝，奴婢会看着小姐喝完再走的。”青兰佯装生气道。
    夏洛笙一听眉头便皱得紧紧的，拉着青兰的手说道：“好青兰，就饶过我这一回，上午在学堂便喝过一碗齐妃娘娘给的姜汤了，这一碗我真的喝不下了。”
    青兰叹了口气，自家小姐哪哪都好，可就是不喜欢姜的味道，每每叫人喝姜汤，十回有九回都是被人偷偷倒掉了，所以每次发热逗好的慢，于是青兰饶是瞧着自家小姐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可语气还是十分坚决的：“小姐，方才你又淋了雨，喝姜汤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
    “可是这姜汤当真是难喝”夏洛笙小声嘀咕了一句。
    青兰被人这副模样逗笑了，绷着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将手里一直攥着的一袋子东西给自家小姐摆到了眼前：“奴婢知道，所以给小姐备了些蜜饯，吃完姜汤再吃口蜜饯就好了。”
    眼看着自己这下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夏洛笙只能是不情不愿地端起姜汤，犹犹豫豫地递到自己嘴边后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小姐吃些蜜饯。”青兰眉开眼笑的，收起碗准备出门的时候又回头嘱咐了夏洛笙一句：“可小姐也别多吃了，容易坏牙的。”
    “青兰当真是比方妈妈还要啰嗦呢。”夏洛笙笑着打趣道，可等到青兰走了之后还是直接塞了两颗蜜饯在嘴里，好歹才算是压住了那一股奇怪的姜味儿。
    她当真是不喜欢姜的味道，一天之内喝了两碗真的是要要她的命了。
    所以等到青兰回来，看到的便是那一袋子蜜饯被吃的只剩下三四颗的样子，而自家小姐手里还拿着一颗，准备往嘴里送。
    “小姐！”青兰连忙跑过去，将袋子收回到自己手里，瞪着眼睛说道：“小姐怎么全都吃啦！”
    “没留神就”夏洛笙自知理亏，将手里的那个也给青兰还了回去：“好青兰，我这不是不吃了嘛。”
    “小姐啊”青兰叹了口气，将袋子好好收了起来，颇为无奈地说道：“回去小姐若是牙齿坏了，奴婢可是要被方妈妈念叨好久了。”
    “放心，我不会同方妈妈说的。”夏洛笙笑着回了人。
    青兰刚想再说些什么，忽地听到外头有人敲门的声音：“请问丞相府大小姐在吗？”
    “是我。”夏洛笙回道：“敢问阁下是？”
    “在下奉大理寺少卿之命，前来问丞相府大小姐索要一样东西。”
    大理寺少卿？是什么事？
    夏洛笙不敢耽误，忙开了门，瞧着外头已经被雨打湿却仍站得笔直的侍卫问道：“请问是要小女身上的什么东西？”
    “大小姐身上是否有什么玉佩之类的，同丞相府有关的。”外面那人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大致上像是这个玉佩的东西。”
    接着光夏洛笙能看清楚这个侍卫手里的东西，甚至说她很是熟悉，因为那是夏承彦给她的，她同夏洛霜都有一块儿。
    “可是这个？”这玉佩上面刻着夏府的夏字，夏洛笙自然是随身带着的，只是方才沐浴摘了下来，于是叫青兰去拿了过来递给了那名侍卫。
    “正是。”侍卫确认过之后点了点头，又问道：“明日若是天晴了，可否劳烦夏小姐拿着这枚玉佩去杂役房一趟？”

 第310章 杂役房

    “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理寺的人都来了？”待到那位侍卫走后，青兰担心地握住夏洛笙的手说道：“怎么好端端的要小姐去杂役房？”
    “青兰莫慌。”夏洛笙却是出乎青兰意料的冷静，只见她坐下，指尖点了点桌子后说道：“应当是之前传谣言那人被找到了。”
    “传谣言那人”青兰听罢一拍大腿说道：“原是这样，那难怪会要大理寺的人出面了，毕竟是太后娘娘当初下的令。”
    可青兰说完这句后又有些疑惑的开口，不像是在问夏洛笙，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为何要小姐的那块儿玉佩，而且那侍卫手里还有另一块儿，这玉佩不是小姐同霜儿小姐一人一个的吗？怎么会还有别的？”
    在这话说出口的瞬间，青兰就像是自己又想通了一般似的有些惊讶地看向夏洛笙：“小姐该不会这事还同霜儿小姐有关？”
    尽管夏洛笙早就知道这事是夏洛霜做的，可没有查清楚之前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于是只是同青兰说道：“待到明日便知晓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当心隔墙有耳。”
    “奴婢知道了。”青兰看着窗外喃喃自语：“只是这雨瞧着明日也不会停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夏洛笙刚醒来，便听到雨声果然是还未停下来，青兰也来告诉她说大理寺那边又来人了，说是等到下午若雨还未停，会找人专门来接自己，如此这般，夏洛笙便用完午膳收拾好了坐在屋子里等人。
    “小姐，雨竟是停了。”
    还没等来大理寺的人，知夏便先跑着进来了，她也从青兰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准备来陪着夏洛笙一同去杂役房。
    “停了就好。”夏洛笙看了一眼窗外，虽说树还是被风吹得乱晃，可雨确实是停了，甚至阳光都已经洒在了院子里，瞧着比方才暖和了许多。
    可就是这样青兰也怕夏洛笙着凉，硬是叫人披了层薄锦绣睡莲披风才扶着人出了门。
    “那玉佩带上了。”夏洛笙小心避开水坑，也不忘问了青兰一句。
    “带上了。”青兰回道，扶着夏洛笙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宫里虽说是没有太多积水，可路过池塘边的时候还是不好走的，她得小心着不要让自家小姐摔跤。
    待到夏洛笙到了杂役房的时候，昨天上门的那个侍卫正好要出门，和夏洛笙撞了个正着。
    “夏小姐。”那侍卫行了礼，可模样瞧着是有些惊讶：“在下正准备去接夏小姐，没想到夏小姐竟是自己能找来这里。”
    夏洛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心急，竟忘了自己应该是不知道杂役房在哪里的，就这么一路走过来了。
    “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可走着就瞧见这边总是有人走过来，便想着来看一眼，谁知道真的就是这里了。”理由是刚找的，可话也并非是假，确实来的时候这边不断地有人走出来。
    所以那位侍卫也未多做怀疑，只是赞叹道：“夏小姐真是观察细致，那便请夏小姐往这边走，大理寺卿正在里面审人。”
    “多谢。”夏洛笙回头看了一眼杂役房的小巷子，随后跟着那侍卫到了外面一个空着的屋子里。
    “夏小姐，昨日太过匆忙，并未向夏小姐解释还请见谅，现在由在下再来向夏小姐解释一下。”那侍卫对着身边的人点了点头，随后便有人把一个盒子放在了夏洛笙面前。
    打开之后，饶是夏洛笙也有些惊讶。
    只听那侍卫解释道：“是杂役房那位领头的告知的，说是昨晚他瞧着有人借着下大雨偷懒没去干活，就派人去找，谁知道发现那人摔在泥坑里动弹不得，身边还散落着一些珍珠宝石什么的，最要紧的是还有一枚玉佩，那位领头不敢耽误便上报了上去，在下这才领了命去找这玉佩到底是谁的。”
    “因着上头有个夏字，所以想到的便是夏小姐。”那侍卫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实在是唐突了，夏小姐。”
    “并非唐突，这事或许也事关与我。”
    夏洛笙话一说出口，却是让那侍卫有些意外，接着便说道：“夏小姐如何知晓的，后来那偷懒的太监醒了，他只是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撞到了石头上昏了过去，醒了之后李大人便问了他这东西究竟是谁的，那太监回答说是是之前有人给他叫他在宫里传一些流言的。”
    “在下便想到最近太后娘娘交待的事，问清楚之后便又把夏小姐请来了。”
    听侍卫解释完，夏洛笙也并不惊讶，毕竟昨晚她就在想这事的蹊跷之处了，可如今有一点她有些怀疑，那便是这太监当真是不小心摔倒，又不小心把这些首饰尤其是那枚玉佩给摔出来的吗？昨天那么大的雨，怎么这太监非要这时候偷懒还出门。
    不知怎么的，夏洛笙脑子里浮现出一道青竹色的身影，会是他做的吗？
    “夏小姐。”见夏洛笙不说话，侍卫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需得同夏小姐商议一下。”
    “但说无妨。”
    “那便是这枚玉佩，那太监说说是叫他传话那人给他的”
    瞧着侍卫有些为难的模样，夏洛笙知道这人想说什么，于是接上了话：“这玉佩乃家父所送，我和妹妹都有一个，应当都是随身带着的。”
    话说到这里夏洛笙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聪明人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这侍卫方才没说完的话她也能明白，所以说完之后便笑着瞧向那侍卫。
    “原是这样。”侍卫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是昨夜在下也去了另一位夏小姐在的院子，只是守门的丫鬟说那位夏小姐去陪荣华公主了并未在自己的院子，现在眼下已经再派人去请了，还请夏小姐稍等片刻。”
    夏洛霜昨夜不在院子里？
    夏洛笙瞧着侍卫的身影消失在门前，指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桌子。

 第311章 是你的玉佩吗

    夏洛霜最后还是过来了，只不过是几乎是被人架着过来的，浑身没力气腿都是颤着的，而且瞧着脸色泛白，神情都疲惫了几分，仔细瞧来手上还缠着条纱布，被两个宫女架着架到了夏洛笙身边坐下了。
    “霜儿这是怎么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洛笙也不能对夏洛霜不闻不问的，于是便拉住人的腕子，面色带着担心，问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水”夏洛霜缓缓张了张嘴，听着依然是没了力气。
    “青兰，给霜儿小姐倒些温水来。”
    夏洛笙连忙叫青兰倒了杯水给夏洛霜放到面前，青兰瞧着这位二小姐手哆嗦地拿不稳茶盏的模样，又帮人喂到了嘴边，心里也在嘀咕着前几天瞧着二小姐还极有精神的，怎么这才几天过去就成了这样了。
    一盏茶水很快便见了底，青兰见状又给夏洛霜倒了一杯来，就在夏洛霜第二杯也喝得见了底时，方才那位侍卫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夏洛霜说道：“不知二小姐眼下是否还能走？”
    夏洛霜摆了摆手，她被那位荣华公主关在小厨房不知道做了多久的活，期间只喝了一点水吃了一块儿馒头，眼下已经全然没了力气。
    “那在下便只能带犯人到这里来了。”侍卫转身对夏洛笙抱拳道：“还请夏小姐见谅。”
    “无妨。”夏洛笙摇了摇头，又看了夏洛霜一眼才是收回了视线。
    “夏二小姐请看一下，这是否是夏二小姐的东西？”侍卫说着把一枚还沾着泥土的玉佩递了过去。
    “这”夏洛霜原本还只是虚虚地睁着眼靠在椅背上，在看到拿枚玉佩时忽地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有些引人注目，眼神飘忽了几下之后又变成了方才那般虚着的模样，小声回道：“是是有些眼熟的，只是我现在还有些头晕眼花看不太清楚。”
    可大理寺出来的侍卫也不是好糊弄的，只见他又从身上掏出另一块一模一样但是更为干净的玉佩摆在夏洛霜面前，那是先前夏洛笙手里的那块，一齐摆到了夏洛霜面前：“这玉佩是夏大小姐方才给在下的，瞧来是一模一样的，夏大小姐说这玉佩为家父所赠，说是二小姐也应是有一块儿的，不知二小姐那块儿现在在何处？”
    “应当是在府上没拿来。”夏洛霜眼神躲躲闪闪的，又用手撑着额头闭着眼道：“又或是在我屋子里，我现在脑子晕晕乎乎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可侍卫是见多识广的，自然是能看出夏洛霜这般是在遮掩着什么，于是又拿着玉佩到了夏洛笙身边，问道：“还请问夏大小姐一句，这玉佩当真是是只有你们二位所有吗？”
    夏洛笙像是并未瞧见夏洛霜望向自己的眼神似的，回道：“若是我爹爹没有旁的女儿，那便是只有我姐妹二人所有了，因着这玉佩上的花纹乃我爹爹亲手所画。”
    侍卫拿着玉佩点了点头，又走到了夏洛霜面前，说道：“既是夏二小姐不舒服，那在下便派人去二小姐的屋子查看一番了，若是未能找到，那便去丞相府搜寻一番，再不然问一问夏丞相应当也是可以的。”
    夏洛霜一听便着急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头疼头晕了，起身坐直了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人，我叫我的丫鬟去找便是了。”
    那侍卫丝毫不为所动，板着脸说道：“二小姐有所不知，这事乃是太后下令要彻查的，所以恕在下得罪了。”
    “站住！”夏洛霜当真是急了，一拍桌子后手心便传来钻心的痛，叫她下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妹妹先坐下歇歇。”夏洛笙瞧着夏洛霜痛苦的模样也是面露担心，拉着人的手揉了揉道：“妹妹莫要太过担心，这位大哥是个好人，妹妹若是真不记得了又如何，前些日子妹妹还帮我说话来着，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就算是搜上一搜又怕什么呢？说不定是这玉佩当真是还有别人所有的。”
    夏洛笙这话可是在往夏洛霜心上捅刀子了，她自然是知道自己之前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莫叫众人怀疑到她的身上来，可如今夏洛笙再这么说，倒是听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了。
    “不是的姐姐。”夏洛霜想挣脱开夏洛笙握着自己的手，可是她如今身上没了力气也挣脱不开，而那侍卫眼看着就要走远了，夏洛霜情急之下便朝着外面喊道：“那位大哥，我我想起来了，那玉佩确实是我的。”
    夏洛霜眼下也没了别的办法，叫人去搜她的屋子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再找到丞相府去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眼下只有先认下来，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小姐看来是想起来了。”那侍卫听了夏洛霜的话后转身走了过来，面上还有没有什么表情，说道：“这玉佩确定是二小姐的是吗？”
    “是。”夏洛霜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的。”
    “只是”想了想夏洛霜又有些着急地补上了后一句：“只是前些日子不知为何我的玉佩便不见了，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这这怎么会在这里？”
    听完这话夏洛笙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夏洛霜倒是还算是有些脑子，知道先把自己摘出来。
    “前些日子不见了？”那侍卫皱了皱眉：“二小姐可是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
    “这”夏洛霜摇了摇头：“我记不得了，只是有一次是我身边的丫鬟发现的。”
    说罢夏洛霜瞧着身边的红玉说道：“是红玉，是红玉发现告诉我的。”
    侍卫又转而问向红玉：“那红玉姑娘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奴婢”红玉忽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发现的，她从来都不知道夏洛霜的玉佩不见了。
    情急之下她想看向夏洛笙可是又不敢当着夏洛霜的面看，正当着急之际，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指甲打在桌子上的声音。

 第312章 心虚

    眼下坐在桌子边的就只有夏洛笙一声，红玉自然是知道这声音是从哪传来的，所以下意识地便答道：“奴婢，奴婢也不记得了。”
    至于是不记得什么，不记得是不是自己发现的，还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发现的，那便由人去猜好了。
    夏洛笙听到红玉的回答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瞧出红玉的紧迫来，一来是知道红玉是担心她替夏洛霜说了谎会对自己不利，二来是又担心她若是没能接下了夏洛霜的话，日后会引起夏洛霜的怀疑。
    红玉必须得一直留在夏洛霜身边，知道被人完全信任了才行，所以夏洛笙并不急于这时候让红玉替自己出这个头，所以才想着提醒人一句，若是红玉能知晓自己的意图最好，若是没能领会到她也能想个办法替红玉说上几句话。
    可好在红玉比她想象中要聪明许多，这个回答中规中矩的也叫人挑不出错来。
    “记不得了？”那侍卫面上有道刀疤，实则是瞧着有些骇人，盯着红玉看了会儿似笑非笑地问道：“红玉姑娘当真是记不得了吗？”
    “奴婢当真是记不得了。”红玉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原本这玉佩是小姐随身带着的，可最近小姐被荣华公主叫着忙这忙那的，玉佩带在身上实在是碍事，所以有时候就叫人收了起来，并非是奴婢在看管，只是前些日子想起小姐这玉佩配着那件月华裙好看才想起来了，可谁知道却是找不到了。”
    夏洛霜听完红玉的话也是眼前一亮，忙接了一句：“是了，这玉佩原是我另一个丫鬟翠儿看着的。”
    “那请问翠儿姑娘人呢？”听着又多出来的一个人，侍卫的眉头不禁皱了皱，瞧着面前主仆二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夏洛霜抚着胸口轻喘了两下才又说道：“最近她不知在忙些什么，总是见不着人。”
    “二小姐自己的丫鬟二小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吗？”侍卫接着夏洛霜的话问了下去。
    夏洛霜许是没料到这样的问话，一时间结巴了一下：“翠红玉服侍我较多，翠儿是我来时母亲给我的，所以”
    夏洛霜说完这话，夏洛笙便听出这人想打什么主意了，夏洛霜怕是要推翠儿出来顶罪了，可若只是顶罪就罢了，夏洛霜如今还提到翠儿是柳姨娘给的，这下怕是夏洛霜自己都不知道她要连累柳姨娘了。
    想着柳姨娘若是知道自己在府上拼命想维持好主母的做派，可却被自己女儿坑了一把时会是什么样的模样，夏洛笙倒是想好好把这出戏给看下去了。
    “那在下还是叫翠儿姑娘前来为好，二小姐说呢？”
    “好好。”夏洛霜眼下也只有点头：“如此为好，去叫翠儿来问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二小姐了。”
    那侍卫并未立刻就走，而是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坐在屋里的夏洛霜和夏洛笙都能瞧的清楚，是几个侍卫抬着个人将人放在了地上，下身用白布盖着，白布上还透着几片红色，叫夏洛霜看了心里一惊。
    “二小姐，玉佩便是从这位太监身上掉落的，他招供说是该玉佩的主人去找了他，叫他传一些关于夏大小姐和三皇子殿下的谣言。”
    夏洛霜听罢已经脑子里一片空白了，可接下来侍卫拿出的东西更是叫她手脚冰凉。
    “还有这些珠宝。”那侍卫又叫人拿出一盒东西来摆在了夏洛霜的面前：“也请二小姐看上一眼，是不是二小姐的东西，若是不是，在下还需得再找人来审问。”
    “妹妹，这不是当初我送你的那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谁知坐在一旁的夏洛笙先是开了口，语气里原本是有着些欣喜在的，可说完夏洛笙又瞧了眼侍卫，像是说错话似的捂着嘴又坐了回去。
    侍卫看了一眼夏洛笙，又问夏洛霜道：“是这样吗？二小姐？”
    “我我不记得了。”夏洛霜又是一副虚弱极了的模样，捂着嘴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些东西东西都是翠儿替我收着的。”
    “可方才依着二小姐所说，似乎同翠儿并不熟知，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首饰玉佩都交给翠儿看管呢？”
    在侍卫一句又一句的逼问下，夏洛霜当真快要没了耐心，她此刻也是恨急了夏洛笙，方才非要多嘴那么一句，她先前给那个太监东西时，拿的都是没刻自己名字的东西，如若是刻了自己名字的，她是把上头的宝石拆下来才给了人，为的就是好把自己摘出去，可夏洛笙倒好，直接一句话便把这东西钉死在她身上了，现在她再说不是自己的定是会被人说成是狡辩。
    所以她只能是一句又一句的往下编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娘亲给我的丫鬟”夏洛霜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句，而后又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轻声道：“这位大哥，我实在是头疼的厉害”
    “那便请太医来给二小姐看看。”侍卫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准备出去了：“那在下只需去找来翠儿姑娘一问究竟，暂时只能委屈大小姐和二小姐在这里待着了。”
    夏洛霜已然是不想再说话的模样，夏洛笙则是起身微微施礼道：“并非是委屈，能找到这传谣言的人也是多谢大理寺了。”
    “大小姐客气了。”
    说罢侍卫走了出去，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女医走了进来，要给夏洛霜把脉。
    “这位小姐是有些体虚，不过只需休息两日便可，若是想恢复的快一些，多喝些滋补的粥补一补便会好些。”女医说完也不久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这会儿屋里头只有夏洛笙和夏洛霜在，夏洛霜一改方才的软弱无力，转过身子指着夏洛笙问道：“姐姐方才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妹妹推到这种境地！”

 第313章 翠儿

    夏洛笙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夏洛霜是在同她说话，左右各看了一眼发现此刻确实只有她们二人在这里，才用手又指着自己问了一句：“我？”
    “是啊。”夏洛霜此刻像是更起劲儿了一般，指着夏洛笙的鼻子骂道：“说的便是姐姐，方才为何要那般插嘴。”
    “妹妹是说我说那簪子是我送的一事？”夏洛笙这下才算是反应过来。
    夏洛霜提起这个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是啊，好端端的姐姐说那个做什么！”
    夏洛笙简直要被夏洛霜这话给气笑了，自己方才确实是故意说的那句话，可这事分明就是夏洛霜算计于自己，如今她不承认就算了，却还要来怪罪自己，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夏洛笙这时也拿帕子遮住脸假装抹起眼泪来：“那簪子分明是我送给妹妹的，怎么如今却出现在了这个太监的身上，我自然是奇怪的，可是怎么变成了我的错了？”
    “不若妹妹倒是解释一下，若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以后我不送便是了，倒也不必这样子。”说完夏洛笙便把脸转了过去，肩膀一抖一抖的瞧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夏洛霜一瞧这样也是有些慌了，这事本就是她心虚，是以也没了方才那般理直气壮，而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啊，如今我也还迷糊着，怎么就到这太监身上了，妹妹我也是不知道的啊。”
    待到那位侍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姐妹背对着互相谁也不理谁的样子。
    夏洛笙自然是装的，可夏洛霜眼下当真是更慌了，因为她瞧见那侍卫把翠儿绑着带了过来。
    “二小姐瞧瞧，这可是您的丫鬟翠儿。”
    翠儿已经被堵住嘴，呜呜的发着声音眼里求助似的瞧着夏洛霜，而夏洛霜却是避开了翠儿的眼线，点了点头：“是。”
    “翠儿姑娘。”侍卫示意手下拿下翠儿嘴里塞的那块儿布，手里拿着夏洛霜那块儿玉佩问道：“可是认识这东西？”
    翠儿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翠儿此刻当真是吓坏了，因为夏洛霜被荣华公主的人给关起来了，所以她乐得自在，就在小厨房里偷懒，谁知道不过才偷吃了些吃的，便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出来看了一眼，就被人这么绑着给抬了过来，而且嘴被塞住了想呼救都没办法。
    如今到了这里瞧着这些人都凶神恶煞的，瞧见自家小姐了想找人求助，可谁知道自家小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于是更是吓得缩成了一团。
    “翠儿小姐可是看清楚了，当真是不认识？”那侍卫又把玉佩拿的近了些，又问了一遍。
    “不认识，当真是不认识。”翠儿已经哭了出来：“这位大哥行行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胡说！”
    可谁知翠儿说完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再一瞧是自家小姐拍桌站了起来。
    夏洛霜快步走到翠儿面前，厉声道：“你怎么会没见过这个东西，这东西一直都是我叫你替我看管的，你个没用的东西！怎么会不认识！”
    “二小姐。”那侍卫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个方才瞧着还柔柔弱弱的二小姐此刻突然精神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可眼下他还有事情要问翠儿，所以先拦下了夏洛霜：“还请二小姐先回去坐着歇歇，女医也说了要二小姐好生歇着，审问翠儿的话便交给在下了。”
    夏洛霜听到女医二字才想起来自己应当是什么模样的，于是连忙用手捂住额头，连连退后三步坐回了椅子上，说道：“是我也是被这贱婢气昏了头，当真是气昏了。”
    气昏了？夏洛笙一直盯着夏洛霜，把方才夏洛霜神情的变化全都看在了眼里，她有种预感，今日翠儿，怕是要替夏洛霜背下这口黑锅了。
    “翠儿小姐，这是你家小姐身上一直带着的玉佩，你可是认识？”侍卫叫翠儿仔仔细细地把那枚玉佩给看了一遍，又问了一遍。
    翠儿也算是稍微冷静了一些，看了看之后回道：“是我家小姐的玉佩，可是这玉佩”
    可是这玉佩被小姐不小心弄掉了还被个太监给捡了去
    后半句话翠儿是说不出来的，因为她方才慌乱中看到了夏洛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给吃了似的，所以她连忙收住了话。
    “可是这玉佩怎么了？”侍卫自然是没有漏听掉这句，接着问道。
    “这这玉佩。”翠儿急得满头是汗，嘴张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玉佩这玉佩它小姐”
    “翠儿。”说到这里夏洛霜的声音又幽幽响起：“翠儿，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不说实话？”
    看着夏洛霜满是威胁的眼神，翠儿慌忙把头低了下去：“这玉佩后来便找不到了，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话说得模棱两可，叫人听的云里雾里的。
    “翠儿姑娘，这玉佩是从一个太监手里拿到的，你瞧瞧可认识这人？”侍卫又叫人把拿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太监扔到了屋外，叫翠儿去看了一眼。
    几乎只看了一眼翠儿就惊呼出声，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抖着身子没有说话。
    她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自家小姐叫自己找到的人她认识可是，可是这人眼下瞧着半死不活的，身上盖着的白布也都被染红了，这几日太后娘娘在找当初传谣言的人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样快，人是她帮夏洛霜找的，这人定是认识自己的，所以她不能说，她不能认下这件事。
    翠儿满眼含着泪，拼命摇着头往后挪动：“不认识，奴婢不认识。”
    “翠儿姑娘。”侍卫看翠儿这样又挥手叫人把那太监给抬了下去，问道：“可是看清楚了？当真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奴婢当真不认识，奴婢刚到宫中，怎么会认识这人。”

 第314章 顶罪

    翠儿虽说是说着不认识，可落在那侍卫的眼里却不是那个样子了。
    方才翠儿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连连摇头，而那太监还是低着头的，从翠儿那边看根本看不清楚模样来，可饶是这样翠儿还是一口咬定了不认识，而且瞧着还一副有些怕的样子，这怎么看都有些端倪的。
    “翠儿姑娘。”侍卫又站到了翠儿的面前，叫手下把另一个盒子打开放在了翠儿面前，问道：“那翠儿姑娘可是认识这里面的东西。”
    “奴婢奴婢不认识。”翠儿此刻当真是已经有些被吓得痴傻了，甚至看都没仔细看一眼便摇头道：“奴婢不认识这些的，放过奴婢。”
    “可翠儿姑娘。”侍卫瞥了翠儿一眼，并没有因为人的话而心软，只是接着逼问道：“二小姐说这些首饰珠宝都是她的，而这些东西也都是你一直在看管着的。”
    翠儿听罢猛地一抬头，满眼都是不敢相信，她甚至想回头看屋里的夏洛霜一眼，可被人挡住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翠儿摇着头，她并非傻子，眼下也能猜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初自家小姐叫她找的人如今被抓起来了，小姐却说玉佩和这些首饰都是她在看管的
    可明明这些东西都是自家小姐要她给出去的啊。
    自家小姐这是要叫自己去顶罪吗？
    不行，绝对不行！
    翠儿是知道这件事如今是太后娘娘在管着的，所以只要自己认下了那必定难逃一死，可她当初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要来伺候这位二小姐的，如今不过是伺候了不到一个月，就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不是奴婢在看管的！”翠儿叫的这一声叫那侍卫都吓了一跳，只看翠儿挣扎着从地上站了出来就要往屋子里冲去：“小姐，不是奴婢看管的，不是奴婢啊！小姐快同她们说清楚，真的不是奴婢。”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侍卫眼疾手快地把翠儿抓住，反手给人用绳子绑了起来，可饶是这样翠儿还是在喊着：“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翠儿这个贱婢！
    夏洛霜自然是也听到了翠儿的话，两只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掐在了手心里，眼睛也盯着外面的翠儿。
    可她到底是没有说上一句话，只是那么的看着而已。
    这落在夏洛笙眼睛里倒是有些奇怪了，要知道眼下夏洛霜还并不是几年后那个当了贵妃稳重了许多的夏洛霜，是一点小事都能激怒她的，要是按照从前的样子，夏洛霜已经应该跳起来指着翠儿的鼻子大骂了，可现在还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可很快夏洛笙也注意到了一直站在夏洛霜身后的红玉，只见她一只手按住夏洛霜的肩膀，时不时地轻轻拍一拍。
    见夏洛笙看向自己之后，红玉看夏洛霜没注意，朝着夏洛笙那便皱着眉点了点头。
    所以是红玉给夏洛霜出了什么主意？
    知道这事之后夏洛笙倒是也没有生气，因为她当初同红玉说的便是要她先完全取得夏洛霜的信任，如今这么好的机会红玉倒是把握住了，这也叫她着实高看了人一眼，而夏洛霜不论是叫不叫翠儿当这个替死鬼，光是翠儿是柳姨娘给的，又在夏洛霜手下伺候过，夏洛霜便逃不开别人的议论。
    只是这夏洛霜能不能想到，夏洛笙可是不知道了。
    “官差大人，官差大人。”而外头翠儿还在不停地说道：“当真不是奴婢，不是啊！”
    “翠儿姑娘。”侍卫也被翠儿纠缠的有些不耐烦了，厉声说道：“这玉佩是二小姐的，首饰也是二小姐的，东西也是你在看管的，你说不是你做的，那又会是谁？”
    “是”翠儿说完这句话，又猛地收住嘴。
    她是想说是夏洛霜的，可若是她说了夏洛霜的名字，就算是能从这里侥幸活下去，那回了府呢？
    自己指认了小姐，回了府之后夫人会放过自己吗？老爷会放过自己吗？
    不会。
    翠儿很清楚的知道，自然是不会的。
    所以这才是当初自家小姐找上自己的原因吗？
    翠儿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苦笑了出来，她还只当是小姐信任自己，可不曾想，小姐是一开始就想好了东窗事发后便把自己推出去顶罪。
    无论自己是认还是不认，都是死路一条。
    “这位大哥。”
    翠儿久久没有说话，就在侍卫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的时候，夏洛霜却是先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被红玉扶着走到外面之后，看了翠儿一眼，随后瞧着那侍卫说道：“我方才听翠儿说并非是她在看管着这首饰的？”
    “是这样的，二小姐。”面对着夏洛霜侍卫还是稍微客气了些：“这丫鬟说不是她在看管，二小姐您看？”
    夏洛霜叹了口气，转向翠儿幽幽地说道：“翠儿，你为何要撒谎呢？我因着信任你，向来都是把我贵重的东西叫你看管着的，怎么如今你不认了呢？是不是那太监当真是你找的，你不愿承认？你怎么会去做这种傻事！”
    一句话却是直接把翠儿的罪给定了。
    “小姐”翠儿喃喃自语，一时间竟是不知道作何反应。
    “翠儿，我向来都是告诉你们要敢作敢当的，你当初为什么会犯傻做出这种事，事后还偷了我的首饰是想嫁祸于我吗？”
    夏洛霜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痛心疾首，甚至眼里也泛起了泪花：“我那么信任你的啊。”
    可谁知道听到夏洛霜这话之后翠儿却是笑了起来，先是不出声音，后来却是直接大笑出声。
    “小姐，小姐还问奴婢为什么会犯傻做出这种事吗？”翠儿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难道不是小姐要奴婢去做的吗？现在事情败露了小姐就要推奴婢出来定罪了是吗？”

 第315章 理由

    翠儿会说这话是夏洛霜完全没想到的，毕竟在她眼里翠儿也不过是个奴婢，在府里是签了死契的，所以料定了她只能替自己认下这个罪，更何况翠儿也是帮了自己做事的，也不算是冤枉。
    只是想来想去夏洛霜也是没想到，翠儿会直接这么咬住了自己。
    可虽然是有片刻的慌神，夏洛霜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捂着胸口十分痛心地说道：“翠儿，翠儿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污蔑我，我怎么会叫你去做这种事，那可是我的嫡亲的姐姐啊！”
    屋里的夏洛笙听到夏洛霜这句酸溜溜的话没忍住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会儿子倒是嫡亲的姐姐了，那悲愤的模样谁看了不说一声演得好，若不是夏洛笙知道夏洛霜这人，怕还真是会被糊弄过去的。
    “翠儿，我知道因着你才来我身边伺候，对我必是有许多不满，可我夏洛霜自问对你也不差，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事情败露之后还要嫁祸于我？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夏洛霜演到这里眼角还滑落下一滴眼泪，叫人瞧着她娇娇弱弱的，俨然一副被自己丫鬟背叛的痛心模样，连那侍卫都忍不住说了一声：“二小姐还是先回屋里坐着歇歇为好，审问的事便交给在下来。”
    可夏洛霜显然是还没有演完，接着盯着翠儿说道：“好，你说是我要你去做的，那你可有证据？若是有，那我即刻便认罪，可若是没有”
    话说的很明白了，翠儿听完之后却是心里一凉，她能有什么证据，就连第一次去找那太监也是夏洛霜躲在后面她上前去的，虽说玉佩被那太监捡到，可是是夏洛霜自己不小心弄掉的，也未曾露面，后来被威胁着要首饰的时候也都是她把夏洛霜给的珠宝送过去的，从始至终那太监见过的人也只有自己罢了，可自己，却是根本拿不出证据来指证夏洛霜的。
    “敢问翠儿小姐可是有证据？”侍卫问翠儿道。
    翠儿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瘫坐在地上：“奴婢没有证据。”
    怎么会有证据呢，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自家小姐算计进去了啊。
    “你拿不出证据来，那又为何要污蔑于我！”夏洛霜像是终于有了底气一般，冷笑着对着翠儿说道。
    “即使这样，那翠儿姑娘便对不住了。”侍卫说着，要叫人把翠儿给拖下去，可这时候夏洛笙却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位大人，可否准许小女问上一句。”夏洛笙笑得温和，问道：“我也算是受害者，问翠儿姑娘一句话也是可以的？”
    听到夏洛笙说想问话，夏洛霜不自觉地把手握成拳头。
    她这个姐姐又想做什么，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侍卫自然是应下了的，所以夏洛笙走到了翠儿面前，瞧着人问道：“翠儿，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何要陷害于我呢？”
    翠儿眼瞧着是已经没了希望所以会老老实实地认下一切，人证物证都有了夏洛霜可以摘了个干净，可夏洛笙并不希望夏洛霜从这件事里干干净净的脱身，所以她还得把这事问明白了才行。
    “奴婢奴婢”翠儿支支吾吾地准备开口，抬头就看到了夏洛笙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些鼓励？
    “是啊，奴婢有什么理由要陷害大小姐呢？”翠儿这句还像是喃喃自语，可后面声音便逐渐大了起来：“奴婢不过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二小姐，大小姐同奴婢无冤无仇，奴婢怎么会想要陷害大小姐呢！”
    翠儿越说越激动，若不是有绳子绑着，怕是就要朝着夏洛霜扑去了，叫夏洛霜吓得连连后退。
    “若不是二小姐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东西，叫奴婢去帮忙找个人来，奴婢怎么会去陷害大小姐？”翠儿说着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谁人不知道二小姐一向看不惯大小姐，二小姐”
    “你在胡说什么！”夏洛霜听完恨不得上前去撕烂翠儿的嘴，可她腿上没有力气只能是在原地指着翠儿的鼻子骂道：“我为何要对自己的姐姐下手！我们夏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对自己姐姐下手有什么好处呢！”
    是啊，有什么好处
    夏洛笙实则是听了想发笑，夏洛霜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当真是个脸皮厚的，不过是知道自己要同慕子轩见面了，夏洛霜心中着急了，想借此诋毁自己的名声，顺带着还能叫旁人误以为这话是自己传出来了，再叫慕子轩对自己生出厌恶来。
    可如今说这话自己又没什么证据，所以夏洛笙自然是把话咽了回去。
    “奴婢怎么会知道呢”翠儿又像是耗尽力气般瘫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奴婢怎么会知道呢奴婢真傻，奴婢真傻啊。”
    说罢翠儿回过神来，对着夏洛笙跪了下来：“这事实则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了，原本不过是胡说八道的，可谁知道被人听去还传了开，奴婢在这里给大小姐赔个不是，还请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
    胡说八道，原来这事就是一个奴婢的胡说八道？
    这话说出去任谁听了都觉得荒谬，一个奴婢的胡说八道叫人兴师动众地调查了许久？还险些影响了三皇子殿下的名声？
    那太监后来也是指认了翠儿，这事到这里看来是已经要结束了，太后也下令不许人再议论此事，只是夏洛笙最后问翠儿的那句话还是叫人偷偷议论了好久。
    “那个丫鬟倒是可惜了。”得了消息的杜明锦自然是赶来看夏洛笙，将一个剥好的橘子递给夏洛笙，杜明锦似是叹气道。
    “是啊。”夏洛笙接了一句，可是也没多说什么。
    杜明锦却是又开了口：“笙儿，日后还是多防备你那妹妹为好。”
    这话实则是杜明锦说不说都行的，可这人还是这么提醒了自己一句，夏洛笙自然是心存感激：“我知道了，多谢明锦。”

 第316章 无耻的父女

    这并不是杜明锦第一次提醒她注意夏洛霜，杜明锦能看出夏洛霜的心思来，旁人未尝不能，毕竟谣言一事虽说因着那太监指认了翠儿，大理寺又从翠儿的住处搜到了不少夏洛霜的首饰结束，可实则私下的议论是少不了的。
    毕竟翠儿一个同夏洛笙没过交际的丫鬟，到底为什么会有心思去害夏洛笙呢？
    可这事如今已经是尘埃落定，既是上头的人都打算装糊涂糊弄过去，那么底下的人自然是不会再去触霉头的，毕竟夏洛霜上头，还有个当丞相的爹。
    这事夏洛笙也是知晓的，宫里的事自然是也传到了夏府，她那个一听说夏洛霜险些入狱的爹，便急急忙忙地进宫了。
    结果夏恒彦这一进宫结果又是叫夏洛霜闹出了不少事，夏洛霜从杂役房回来后还没什么，可谁知一听说夏恒彦进宫来看她了，不知怎么的便起了热，胡言乱语说个不停，满嘴都是什么“荣华公主我错了”，“荣华公主绕了我”，“荣华公主日后霜儿都听您的”，边喊着边哭。
    这可是叫爱女心切的夏恒彦是心疼极了，夏洛霜烧着糊里糊涂的不清楚，翠儿又被抓了起来，是以夏恒彦只能是找了伺候夏洛霜的红玉问了清楚。
    红玉倒是说的简单，只说是自家小姐不知道怎么惹到了荣华公主，便被人关起来在小厨房做活，又说这都是小事，原本自家小姐是习惯了的，可是不知道这回怎得就生病了。
    可红玉说得越简单，夏恒彦自己想的便越多，终于是在听到红玉说的“习惯”二字后动了怒，他虽说是比不得公主之躯金贵，可也不是能任人侮辱的，于是在夏洛霜清醒过来后拉着夏洛霜的手跟人保证定会为她讨回公道，又是叫夏洛霜泪水涟涟，直说自己没事。
    可这下夏恒彦怎么会信她的没事，态度十分强硬地说这事便由他决定了，夏洛霜只能是“被迫”应了下来，只是说要自己爹爹保重身体，又是惹得夏恒彦险些落泪。
    这些都是红玉寻了机会私下同夏洛笙说的，她如今借着这件事，可是彻底的在夏洛霜身边站稳了脚跟，也算是完成了当初夏洛笙交代给她的第一步。
    倒是比夏洛笙预想的快许多。
    只是红玉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又同夏洛笙说了些别的：“大小姐，奴婢还有一事要同大小姐说。”
    瞧着红玉严肃起来的脸，夏洛笙说道：“你说。”
    “老爷他”说到这里红玉也有些犹豫，只觉得她听到的那些话实在是不好意思同夏洛笙去讲。
    “你说就是了。”夏洛笙倒是想知道她那个爹爹又说了什么话，竟是叫红玉都这么不好意思告诉她。
    “老爷说若是不能治荣华公主的罪，那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叫大小姐你同霜儿小姐换一换，叫霜儿小姐当长平公主的伴读，说大小姐你善解人意，定是会为了妹妹换上一换的。”
    “叫我同夏洛霜换一换？”夏洛笙听完当真是想笑出声了，她那个爹爹是不是为了夏洛霜这个女儿连脑子都给丢了，先不说这伴读的事是她想换就能换的，就说齐妃娘娘和长平公主才为了她忙活了那么久，她还没好好谢谢她们就去了慕荣华那里，该是叫齐妃和长平怎么看她。
    怎么沾上了夏洛霜，她这个爹爹的脑子便不好使了呢？
    可夏洛笙到底是也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的，毕竟夏恒彦当官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会知道她同夏洛霜换必然没什么好事，所以便没说什么就叫红玉回去了，只是嘱咐人一句最近先照顾好夏洛霜，若是有什么事自己会再同她讲的。
    可叫夏洛笙没想到的是，又过了几日，夏恒彦当真是又找上自己了。
    自己这个爹爹，自己受了委屈时并未出现，如今没什么事了，倒是来给她找不痛快了。
    夏洛笙猜的很对，夏恒彦确实是来给她找不痛快的。
    “笙儿，你是长姐，也是知道你妹妹眼下的处境的，一来是你妹妹险些被人诬陷受了不少委屈，二来是你一向比你妹妹会说话讨人喜欢，便同你妹妹换上一换，你去好好同齐妃娘娘和长平公主说上一说，她们必定不会不同意的。”
    瞧着夏恒彦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些话，夏洛笙当真是忍住了才没把手里的茶盏给砸下去。
    夏恒彦夏恒彦当真是敢开这个口？
    “爹爹这是说得什么话？”可就算是心里再气，眼下在宫里夏洛笙也不能对夏恒彦不敬，只是忍下说道：“爹爹说了要为妹妹讨回公道也该是要去找荣华公主，这换一换怎么替妹妹讨回公道？”
    夏洛笙这话可谓是一点儿都没留情面，夏恒彦自己夸下口的说要替夏洛霜讨回公道，怎得如今还找上她了？
    说到这里夏恒彦面上也是一热，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这么戳穿了自己，于是轻咳一声说道：“笙儿，这宫里的弯弯绕绕你是不懂，荣华公主毕竟金枝玉叶，即便是皇上口头责罚过了，可到底也不能怎么样的，霜儿若是还在她的手下伴读，那日后可怎么过啊。”
    “所以爹爹是说，叫我去替妹妹受这个罪是吗？”
    夏洛笙当真是生了气了，夏恒彦这简直是在拿她当傻子，慕荣华因着夏洛霜告状受了责罚，那自己这个嫡姐替夏洛霜过去，依着慕荣华的性子，不把这个气撒到自己身上必定是不会罢休的，可听着夏恒彦的话，就好像是自己该这么做似的。
    想到这里夏洛笙自是口气不算太好了：“爹爹，女儿实话告诉爹爹，并非是女儿不替妹妹去，而是长平公主点名要的女儿做伴读，这件事并非是女儿能做得了主的，若是爹爹有这个能耐，便自己去找长平公主说明白好了。”

 第317章 又一巴掌

    夏恒彦显然是没想到夏洛笙会这么坚决的回绝自己，一时间没忍住脾气把桌子拍的震天响：“你这是怎么跟爹说话的，以为自己当了几天公主伴读便这般无礼了吗！你自己的妹妹在那里受苦受难，你这当姐姐的便能安心吗！”
    “我怎么不能安心了！”夏洛笙实在是被夏恒彦这当爹的无耻程度给气笑了，盯着人说道：“妹妹受了荣华公主欺负可是我做的？如今妹妹起了热可是我做的？爹爹怎么不看看我受了什么罪？我险些被人坏了名声，险些就要被赶出宫去了，爹爹可曾知道这些事吗？”
    这些话像是把夏恒彦吓到了一般，只见他一时间竟是有些语塞：“可可你如今不也是没事吗？人也被抓到了。”
    说到这里夏恒彦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神重新凶狠了起来：“你妹妹在这件事里也险些被波及，你怎么也未曾帮过你妹妹，我时常告诉你们要互相爱护彼此，你们是姐妹，你怎么这般冷血，就看着自己妹妹被诬陷也没帮着说句话！”
    夏恒彦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来夏洛笙倒是想认真同他说说了。
    “爹爹是说妹妹险些被波及？那丫鬟是妹妹的丫鬟，本与我无冤无仇的，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要坏我的名声，爹爹给的玉佩我同妹妹是每日都佩戴在身上的，怎么就会被一个丫鬟给偷走？还有那太监手里那么多的珠宝，丢了那么多妹妹竟然是会毫无察觉？”
    “哦对了，那丫鬟说是柳姨娘给的，妹妹相信她也无妨，可柳姨娘的丫鬟为何要对女儿动手呢？动完手居然还想着要嫁祸给妹妹？爹爹可曾想过这其中的道理？”
    “你！”夏恒彦被夏洛笙的话说得一口气没提上来，他怎么会不懂，这件事他几乎听到的第一时间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可霜儿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件事霜儿能从中摘出来他已是觉得万幸，只当是人年纪小一时糊涂，可没想到夏洛笙居然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情急之下抬起手眼看着就要往夏洛笙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清脆，夏洛笙脸上很快便出现了一枚五指印。
    “逆女！”夏恒彦越说越快：“你妹妹一向敬你爱你，可你却这般怀疑她！当真是叫为父失望极了！”
    “府里都顾着你年幼失母，柳氏爱护你，对你比对霜儿还好，霜儿也拿你当嫡亲的姐姐，又怎么会对你起这种坏心思。”
    “倒是你，不仅妹妹有难你不曾帮助，如今还在怀疑诋毁自己的妹妹，你当真是要气死我了！”
    夏洛笙没有说话，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半晌才抬头对着夏恒彦说了一句：“爹爹，女儿还是那句话，若是想换，便叫妹妹自己去找长平公主说，这不是女儿能定下来的事情。”
    “爹爹若是无事也快些回去，妹妹那里还等着爹爹去安慰的。”
    夏洛笙这般顶着肿了一半的脸却还同自己这般冷静地说着话，倒是莫名的叫夏恒彦心虚起来，只见他后退两步，只是瞧了夏洛笙红肿着的半边脸，而后没再多说一句，便转身走了，似乎走得再慢些，便会被什么东西给追上似的。
    “小姐！”青兰原本就在外面等着，看见夏恒彦出来之后便连忙进了屋，可谁知看到的却是自家小姐肿起来的半边脸：“小姐快坐下，奴婢给小姐去拿些冰来敷一敷。”
    青兰脚下飞快地出去了，夏洛笙依旧是站在原地低着头的动作，半晌没动一下。
    夏恒彦方才的话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脑子里过着。
    ——“当真叫为父失望极了！”
    ——“柳氏爱护你，对你比对霜儿还好。”
    ——“霜儿也拿你当嫡亲的姐姐！”
    “呵。”夏洛笙冷笑了一声。
    叫夏恒彦失望？可上辈子就算是自己进了宫升了妃位，也没瞧着夏恒彦这个爹对自己高看过一眼，倒是爬床上位的夏洛霜被她捧着。
    柳氏爱护她？柳氏巴不得扒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柳氏恨她占着嫡女的位置恨了好久了，上辈子那种浮于表面的宠爱不过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夏恒彦怎么会不知道？
    至于夏洛霜拿她当嫡亲的姐姐？这更是好笑了，夏洛霜便是上辈子都不曾掩饰过对自己的敌意，处处使小手段要自己出丑，好叫她自己才能成为丞相府唯一拿得出手的嫡女。
    夏恒彦说出这些话，是真的拿她夏洛笙当傻子看啊。
    夏洛笙倒是不觉得脸上这一巴掌有多疼，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夏洛霜犯下这种错夏恒彦都能向着她，还想着为她辩解，可自己明明是险些被害的丢了名声的，却还要被说是无礼？
    可笑，当真是可笑。
    夏洛笙摸了摸自己的脸，一阵刺痛传来她手指不自觉地缩了缩，又是一巴掌
    “小姐。”
    这时青兰也拿了冰匆忙赶了回来，夏洛笙任由青兰给自己敷着脸，也不曾喊过一声疼，瞧着乖巧极了。
    “小姐”青兰却是快要哭出来了，可又不敢当着夏洛笙的面哭，只能是强忍住眼泪安慰道：“小姐莫要忍着了，哭出来心里也许会好些的。”
    “我没想哭。”夏洛笙抬起头却是对青兰笑了笑：“这没什么好哭的。”
    是了，这辈子她才不会是哭的那个
    “小姐，奴婢会一直陪着小姐的。”青兰是当真替夏洛笙委屈：“万一老爷真的叫小姐同霜儿小姐换了可怎么办？”
    “他不会去的。”这点夏洛笙倒是很笃定：“我方才已经同他说明白了，夏恒彦没有必要为了夏洛霜去得罪两位公主，所以不会有事的。”
    是了，夏恒彦那人最是好面子的，如果为了夏洛霜就要得罪宫里两位公主和娘娘，其中一个还是皇上的宠妃，那夏恒彦必定是不会去做的。

 第318章 佟妈妈

    夏洛笙猜的没错，夏恒彦自然是不敢去找宫里头的麻烦的，毕竟这人把面子看的尤为重要，再者说若是把这事再揭发出去，依着慕荣华不管不顾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把夏洛霜鼓捣的事给捅出来，所以这事夏恒彦只能作罢，无非就是又多安慰了夏洛霜几句罢了。
    是以这几日夏洛霜见了夏洛笙，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可夏洛霜什么模样夏洛笙可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因为一个叫她没想到的人出现了。
    是她外祖家的一位老嬷嬷，旁人都叫她佟妈妈，因着是她那个舅舅家唯一的孩子顾明朗的奶娘，所以在顾家极为受尊重，只是身子骨后来不算太好，叫她的外祖父给送回老家养老享福了，可谁知道这个佟妈妈是个闲不住的，还是要在将军府里做事，她外祖父也拿人没办法，只能是给些轻巧的活叫人做着。
    可如今这佟妈妈怎么来了？
    “佟妈妈？”夏洛笙站在门口还有些不敢认，犹豫着才上前叫了人一声：“你怎么来了？”
    说罢又像是起了什么似的，抓着佟妈妈的手着急道：“可是外祖父他”
    “顾老将军没事。”佟妈妈人不算胖，甚至可以说有些消瘦，可是笑起来却是满面和气的，一双小眼睛见了夏洛笙便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拉过人的手亲热地说道：“是顾老将军叫老奴来的。”
    外祖父
    夏洛笙一听这话，心里便涌上一股热流来，外祖父是知道她被父亲打了才特地派人来的？
    像是要应证她所想的那般，佟妈妈摸了摸夏洛笙的手道：“小小姐遇到的事顾老将军都知道了，这是特地叫老奴给小小姐送瓶要来，这可是顾老将军私藏的药，便是从前大公子受了伤顾老将军都不舍得给的呢。”
    夏洛笙是知道这药的，据说是顾家从前救过的一位大夫所赠，说是不管多严重的伤疤，涂上去不过月余便能长出新皮来，那疤痕也能消失不见，可是留下的不过几瓶而已，她外祖父也不曾舍得用。
    可夏洛笙记得，她年幼的时候去外祖家玩，不过是脸上被小树枝划了一道口子，外祖父便把这贵重的药给拿了出来，结结实实地给她脸上糊了半瓶才算作罢，那会儿子她不知道这药的珍贵，只是觉得难闻涂上去又丑，所以没涂多久就给叫人洗掉了。
    外祖父后来知道了，也并未多说自己什么。
    如今瞧着佟妈妈手里熟悉的药瓶，夏洛笙没忍住的眼睛一热。
    她的外祖父还是这般疼她。
    “哎呦我的小小姐哎。”瞧着夏洛笙眼睛红了，佟妈妈还以为是她想多了什么，也顾不得顾老将军的交代，连忙说道：“老将军不是不来看小小姐，只是替小小姐去丞相府出气去了，小小姐可莫要想多了。”
    “外祖父去了丞相府？”夏洛笙听罢面上一愣。
    佟妈妈也知道自己既然说了便是要说明白的，所以跟人不慌不忙地解释起来：“老将军知道这事全然是小小姐受了委屈，所以得知之后二话没说便去了丞相府，说是不能叫人欺负了自己的外孙女，又担心小姐脸上落疤，这才先叫老奴来给小小姐送药。”
    外祖父还认她这个外孙女的
    夏洛笙原本只是心里这么想的，可谁知道嘴上也说了出来，佟妈妈一听这话也是眼睛一热，拍了拍夏洛笙的肩膀道：“小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将军虽说嘴上不说，心里可是极为挂念您的，自从知道您受了委屈，可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多谢佟妈妈同我说这些。”夏洛笙拿帕子遮了遮脸，将人扶到了屋里坐下，而后徐徐说道：“佟妈妈回去后也告诉外祖父一声，笙儿没事，叫外祖不必为此生气，生气伤身。”
    说到这个佟妈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忙起身凑近了夏洛笙：“小小姐给我看一眼脸上，这姑娘家的可是不能留疤的。”
    夏洛笙也没有避讳，直接把左边脸给凑了过去好叫佟妈妈看个仔细：“佟妈妈你瞧，没事的，已经快要好全了。”
    佟妈妈仔仔细细地看了三四遍，又亲手摸了摸才算是放下心来：“瞧着是快好了。”
    “所以佟妈妈还是把这药给拿回去。”夏洛笙说道：“过段日子许是舅舅表哥就要回来了，表哥都是要娶媳妇的年纪了，常年在外征战难免身上有疤，把这些药拿给表哥用才是好的。”
    “小小姐莫要操这个心了。”佟妈妈一直都只道自家老将军有多疼这个外孙女，可谁知道这个外孙女却是个心向外的，一开始虽说是有些埋怨，可到底不是自家事也不好说，如今见夏洛笙这般听话懂事，便知道这其中许是有蹊跷，于是待人更是和善了些：“老将军说了，小子在外打仗，那伤疤就是荣誉，细皮嫩肉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外祖父还是这般。”这话把叫夏洛笙听的也是笑了起来，可这之余又让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了，那便是顾明朗上辈子的亲事。
    若要旁人说实则是个好亲事来着，毕竟顾明朗取娶得是李家嫡女李知晓，她的哥哥李煜在宫里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着这个，李家原本还是举棋不定的，可最后也效忠了慕子轩。
    只是这李家虽说是好，可李知晓其实是个药罐子，到了顾家之后便是卧床不起了，而顾家又没有纳妾这么一说，是以顾明朗就只能伺候着这么个媳妇，顾明朗生性善良，并未看不起李知晓，只是觉得嫁给了他他自是要担起责任来的，还开始考起了功名，只为留在京中照顾李知晓。
    可夏洛笙知道，自家表哥其实并不满意这门亲事，他实则是喜欢上战场的，他最钦佩的人就是顾老将军，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让他留在京中实在是屈才了。
    而且夏洛笙还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当初这门亲事，不光顾明朗不愿意，李知晓也是不愿意的。

 第319章 李知晓

    夏洛笙曾在李知晓弥留之际去看过她一次，而且是李知晓特意去请她的，因为那时顾明朗因着自己执意要嫁慕子轩，还要拉上将军府一起而恼了自己，所以李知晓是偷偷派人去的。
    那会儿子自己正因为慕子轩又在后宫收了个美人而心生怨怼，再者因着李知晓的身子确实已经不太好了，所以夏洛笙只当是出去散散心，便就应了李知晓的邀请，偷偷去了一趟府上。
    见到李知晓的那一面夏洛笙是极为吃惊的，只因为那个曾经因着一副丹青被炒到天价而名冠京城的才女，就像一潭死水一般整个人窝在了床榻上，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气，看见自己来了虽然是想极力起身，努力了两次之后还是只能作罢。
    夏洛笙也连忙阻止了她想再次起来的心思，只是叫她躺好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李知原本红艳艳的嘴唇就如同枯萎的花瓣一样干裂开，夏洛笙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笙儿，小心慕子轩”
    是了，那会儿李知晓明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慕子轩，却直接一说出口就是这样一句话，是以夏洛笙当即变了脸色：“李小姐是不是糊涂了？这话本宫就当是没听到，还请李小姐好好养病为好。”
    她当时真的是气急了，连句表嫂没有叫，只叫了人李小姐，甚至连当妃子的架势都摆上了，现在想来，自己当真是被蒙蔽了双眼，连这种提醒都不曾放在心上。
    可李知晓那会儿还是坚持着在跟自己说着话：“笙儿，并非是我要要嫁给你表哥的，是圣旨下了，我不得不不得不嫁。”
    李知晓说一句话便要大喘气许久，倒是也叫夏洛笙愣了许久。
    因为当初外面传的，皆是什么李家嫡女看上了顾家儿郎，靠着自己的哥哥得了圣上的眼便求来了赐婚圣旨，这才是嫁给了顾小将军。
    李知晓见自己不说话，喘了几下之后又接着说道：“是是慕子轩要我嫁给你表哥的是他”
    可是慕子轩为什么要李知晓嫁给顾明朗，当时的夏洛笙并不明白这件事，只当是顾明朗一直不喜慕子轩，所以借李知晓之口又来说自己。
    “还请李小姐莫要胡说了，人人谁不知道这圣旨是你家兄长替你求来的。”若是说上一次叫李小姐是无意，这回可就是故意的了，夏洛笙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知晓，满眼都是愤怒。
    “洛妃娘娘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李知晓见自己那般态度，也对自己换了称呼。
    “你说什么本宫都不会信的，休要挑拨本宫同皇上的关系！”
    夏洛笙当时真的是恼羞成怒，甩手便准备走了，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身后又悠悠传来了一声笑，当时夏洛笙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转过身去又气着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再瞧李知晓脸上，依旧是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比方才还要虚弱了许多，躺在床榻上闭着眼似是在喃喃自语：“我就到这里了，也不再给顾小将军添麻烦了。”
    “什么添麻烦？”
    夏洛笙再回问过去的时候，李知晓便也不再回话了，闭着眼睛像是睡过去了一般，模样看上去十分安详，只有胸前一点微弱的起伏才能证明人还活着，夏洛笙看了一眼，而后便回去了，也未曾将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三天后，传来了李知晓的死讯。
    从那之后，自己的表哥便上书去了边疆，之后直到死在了战场，也未曾回来过一次，只是夏洛笙收到了一封顾明朗留给自己的信。
    信上的血迹还未干，夏洛笙抖着手展开后，才发现上头只写了两个字——糊涂。
    那会儿的夏洛笙什么都不明白，可重活一世的夏洛笙却是什么都想通了，是慕子轩想要李知晓嫁给顾明朗的，因为李知晓的身子整个京城的人都只道，是个药罐子，甚至宫里的太医看过都说，李知晓这辈子很难有子嗣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慕子轩才想要李知晓嫁到顾家去的，顾家只有顾明朗这个独苗了，而且顾家还有不准纳妾的规矩在，所以李知晓嫁到顾家，几乎就等于叫顾家断子绝孙了。
    慕子轩是想叫李知晓拖着，只要李知晓在京城一天，那顾明朗就必须待在京城，边疆那里慕子轩的人才能插上手。
    只是没想到李知晓去的那样快，就像是一片落叶，消散在了风中，所以顾明朗才能借此为由，重新去了边疆，只可惜去的也早，死在了战场上。
    可现在夏洛笙重新品了一下李知晓当初的那句话，心里只有心惊。
    ——“我就到这里了，也不再给顾小将军添麻烦了。”
    李知晓或许不是病死的
    想到那个如同枯萎的玫瑰般掉落的女子，夏洛笙忍不住一阵心疼。
    连李知晓这个对顾明朗并无半点爱慕的人都能为顾明朗考虑至此，而自己这个表妹却
    还有上辈子的顾家，也在顾明朗没了之后彻底衰败了，可就是这样，慕子轩也没放过已经不能上战场的外祖父，以至于顾家
    夏洛笙闭上眼，那是她根本不愿回忆起来的事情。
    自己上辈子识人不清，明明那么多人拦着自己了，明明那么多人告诉自己慕子轩所非良人，可自己还是一头撞了上去。
    头破血流。
    夏洛笙倒不觉得上辈子的自己可怜，只是觉得可恨，不光害了自己，就连李知晓这个没做什么的女子，都因为自己被慕子轩算计了进去。
    是以这辈子，夏洛笙是不会叫这件事发生的，这世上多一对怨偶，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320章 哨子

    在佟妈妈又不放心地待了两日终于回去了之后，夏洛笙这边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学堂那边的路也修好了，学堂也可以照常去了，除了会被慕荣华冷嘲热讽两句，被夏洛霜冷脸几次，其他人对夏洛笙倒是一如往常，不过夏洛笙也没有特别在意，也算是落了个清净。
    “小姐，这膝盖上的伤再涂这么一次，脸上的再涂三日大约就可以好了。”
    回了学堂青兰自然是第一时间帮夏洛笙敷上了药，佟妈妈最后还是把那瓶药给留了下来，任由夏洛笙怎么说都没能拿回去，所以夏洛笙也只能是收下了。
    青兰敷完药瞧着夏洛笙的脸感叹道：“佟妈妈留下的药当真是极好的，这才几天小姐的皮肤瞧着比之前还要好了。”
    “外祖父那儿的药自然都是极好的。”夏洛笙笑了笑，瞧着铜镜里被药涂黑的半边脸仔细看了半天，才叫青兰下去了。
    流言一事结束的有些突然，许是太后顾及着皇家的面子，也没人再敢谈论起这件事了，就连慕子轩也没再来自己面前，只是有一点
    夏洛笙看了看窗外，她知道这是能查的这么快，是因为那个人，可那人也好几日没出现了，夏洛笙想找人说声谢都没地方说。
    虽说先前对人存着气，可这人还是帮了自己的忙，夏洛笙只觉得无论如何该说一声谢的。
    “咚咚咚。”
    可就像是知道夏洛笙在想什么似的，忽然间，窗户那边传来了三声敲窗户的声音。
    能来她屋子敲窗户的还会有谁？
    可夏洛笙却是有一丝慌乱，因为她现在半边脸上还敷着黑乎乎的药，哪能见人呢。
    可沈竹喧是不知道这个的，敲完窗户后便轻车熟路的跃了进来，只是他进来后却没有看到人，只有床榻边的纱后有个人影。
    “夏小姐”
    “你在那儿别过来。”夏洛笙一出声便叫沈竹喧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就站在那儿说话就好。”
    不知道夏洛笙这是在做什么，可沈竹喧还是乖乖地听了话站在原地没有动：“听说夏小姐最近在找我？”
    听说？夏洛笙听完这话面上一红，她确实是找过沈竹喧一次，只是她用石头往房顶上扔了一回没人回应，便没再去试了。
    可这人怎么知道的？知道还不出来？
    想到这里夏洛笙多少生了些气：“沈公子怕是弄错了，我没有找过沈公子。”
    “那便是我那手下传错了消息，今日算是沈某叨扰了，那沈某便先回去了”沈竹喧声音听着没有什么起伏。
    “哎。”一听这夏洛笙多少有些着急，忙叫住了人：“沈公子。”
    “之前那杂役房的人，是沈公子帮忙的”夏洛笙的声音轻若蚊蝇：“多多谢沈公子相助。”
    “夏小姐说什么？”沈竹喧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可若是有人能瞧见他的脸，便会知道此时那面具下面的嘴已经快咧到耳朵去了。
    “我说”咬咬牙，夏洛笙的声音又大了些：“多谢上次沈公子相助。”
    这下沈竹喧才像是听清楚了一般回道：“夏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沈某欠夏小姐的罢了。”
    夏洛笙久久没有回话，直到屋里的蜡烛发出一声“噼啪”，才看到那层纱后的身影动了动，而后像是轻叹一般传出来一句：“沈公子并不欠我什么”
    是了，夏洛笙也想明白了许多，算起来沈竹喧也并不算欠她什么，自己同沈竹喧说了不少慕子轩的秘密，可那些搞垮慕子轩的事都是沈竹喧去做的，而且沈竹喧也没有同慕子轩告发自己，这就够了。
    是自己之前绷得太紧了以至于想不明白，如今想清楚之后倒也觉得没什么了。左右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说起来我还是应该和沈公子说一声谢。”夏洛笙说完又补了一句：“而后就和沈公子互不相欠了。”
    这是什么意思，沈竹喧没来由的心里一惊，可偏生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几次张嘴都又把话咽了回去。
    等到夏洛笙再次偷偷往外看了一眼之后，才发现那里站着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只是桌子上多了个东西。
    是一枚哨子，银制的，上头并没有什么花纹，简单的就像是随处可见的那种，夏洛笙拿起来看了一眼，才发现在哨子的背面刻有一个很小的花纹，是竹子。
    哨子旁还有一张纸条。
    ——有难则吹。
    都说好互不相欠了，怎得还留下这么个东西，夏洛笙原本是想要给扔了的，可犹豫再三后，还是先收到了自己的匣子里，随后放在了柜子的最底层。
    大抵是用不到了。
    之后知夏再进来时，就看见夏洛笙正托腮瞧着窗外，便笑着说道：“小姐在瞧什么？”
    “没什么。”夏洛笙回过神来，接过知夏递给她的热帕子敷在脸上。
    知夏则是蹲下来给夏洛笙把膝盖上敷着的药给洗了下去：“小姐的膝盖是没什么事了，只是这几日还要多小心些，莫要再碰着了。”
    “嗯。”夏洛笙应下。
    知夏又给人清理了一下脸上敷着的药：“小姐脸上的也好得快差不多了，奴婢之前从瑞嬷嬷那里拿到了一份方子，专门叫女子的皮肤柔嫩光滑的，奴婢自己已经试过了，效果好的很，待会儿奴婢也给小姐用上。”
    “你有心了。”夏洛笙接过知夏给的铜镜瞧了瞧已经看不出异样的脸，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挑了挑眉。
    这流言的事如今已经算是结束了，也不知道她托佟妈妈给胡家送的信送到了没有，胡月也该出宫去了。

 第321章 七夕会

    佟妈妈送的信自然是送到了的，不过三日，便传出胡夫人心绞痛发作的消息来，胡月这个做女儿的便出宫去侍奉胡夫人了，临走前还来看了夏洛笙一次。
    “笙儿，你在宫里一定一定要小心。”
    胡月又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小脸儿如今连尖下巴都有了，可饶是这样胡月都还拉着夏洛笙的手仔细嘱咐，叫夏洛笙瞧着不免心疼。
    “我这不没事了吗。”夏洛笙故意轻松地笑了笑好叫胡月放心，可谁知道胡月却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这次来便是要再提醒你一句，除了你那个妹妹，切记还要小心慕辰华。”
    “慕辰华？”这个名字是夏洛笙未曾想到的，只是下意识地问道：“慕辰华怎么了？”
    胡月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明白，可是我总觉得，自从那谣言一事后，慕辰华像是对你有敌意一般，总是会偷偷看着你，眼里像是有刀子一般，我注意过一两回，后来被她发现了，便没敢再看了。”
    胡月说的没敢再看，怕是被慕辰华罚过了，夏洛笙叹了一口气，拉过胡月的手拍了拍：“我知道了，你说的我都会记住的，也会留意小心着慕辰华地，你且回家好好养着身子，不用担心我。”
    送走了百般不舍的胡月，夏洛笙虽说是稍稍放下心来，可想着方才胡月说的事眉头还是紧皱着的。
    慕荣华对自己有敌意？会是因着什么呢？因着慕子轩？可这兄妹二人的关系有这般好吗？
    想了半天夏洛笙也没想明白，只得先在心里放下了。
    这时正好青兰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夏洛笙施礼道：“小姐，长平公主派了人传话，说是过几日的七夕节想伙同小姐一起出宫去。”
    “七夕节？”
    夏洛笙听到这个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可仔细一想，确实是快到日子了，上辈子也是这样，七夕节这日皇上放了在学堂伴读的姑娘们出宫玩上一天。
    不过倒不是因为皇上特地照顾的，夏洛笙想着方才那个来给长平公主传话的小丫鬟，便知道这事定是慕芊寒求来了，如此这般有人相伴，这位爱玩儿的长平公主也算是有理由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你帮我回一句，就说我知道了，多谢长平公主想邀。”
    七夕啊
    夏洛笙念着七夕这两个字，似是有些感慨，上辈子的七夕她是怎么过的来着？
    上辈子她未曾当选公主伴读，慕子轩又提前同自己说过他七夕时有皇上交给他的要事要忙，不能陪自己参加七夕会了，所以她只是在夏府待着给自己绣嫁衣，虽说是自己还未及笄，用不着那么快绣嫁衣，可她当时只想着能嫁给慕子轩，便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只想着得快些把嫁衣给绣好了才行，所以根本没去管什么七夕的事情。
    倒是夏洛霜，开开心心地穿着柳姨娘给她买的新衣裳去看七夕会了，回来后还特地来自己的屋子同自己说了许多会上有趣的事，可那会儿夏洛笙也只当是夏洛霜是为了自己好，特地说来给自己解闷的，陪着人说话说了许久，却未曾注意过夏洛霜手上多了一个她没见过的羊脂玉镯。
    直到后来夏洛霜也进了宫夏洛笙才知道，夏洛霜手上的那枚玉镯，是慕子轩送的。
    慕子轩说着忙，实则是去陪夏洛霜逛七夕会去了。
    自己在府上满怀着要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在一针一线绣嫁衣的时候，自己的心上人却在陪着自己的妹妹，买下一支不菲的玉镯哄人开心。
    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哄得团团转！
    夏洛霜也根本不是来给自己解闷的，分明是藏不住的想要炫耀，只是自己太傻了没有看出来。
    “小姐，小姐？”
    夏洛笙是被青兰的喊声唤的回过神的，愣了一下问道：“青兰，怎么了？”
    青兰笑了笑：“奴婢是想问问小姐，七夕可是要穿哪件衣裳，奴婢好替小姐先准备着。”
    “不用准备，宫里会给发的。”
    夏洛笙的回答却是叫青兰有些不解了：“小姐怎么会知道的？长平公主方才也没说这个”
    夏洛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会知道这件事实则是因为上辈子便是这样，皇后给每位伴读的姑娘都发了一件衣裳下来，还每人配了个一样的狐狸面具。
    如今自己倒是先说了出来，夏洛笙只能是回道：“我瞎猜的，就先备着那身袭绛紫色的软银轻罗百合裙好了。”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青兰笑着退下了，瞧着青兰准备的热热闹闹的，夏洛笙也不好再去扫了她的兴致，便由着她去了。
    原本是想去再想一想上辈子的七夕节前后还有那些事情来着，可谁知道像是都约好了似的，夏洛笙还没刚想到什么，外头知夏又进来了。
    “小姐，杜小姐来了。”
    知夏话音刚落，杜明锦便挑了帘子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盒子什么东西，看见夏洛笙便笑了起来：“我做了些吃食，拿来给你尝尝。”
    盖子掀开，便是一阵香气散开，夏洛笙瞧着那一个个精致的糕点打趣道：“原来咱们杜小姐还有这门手艺呢。”
    杜明锦点了点夏洛笙的额头，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闲来无事做着玩儿的，以前在府上俊儿最是喜欢我的手艺，这进了宫许久不做都要生疏了。”
    俊儿是杜明锦的弟弟，也是杜府如今唯一的命根子，上上下下都宠着那一个，夏洛笙自然也没想多，只当是杜明锦宠自家的弟弟，便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
    “这荷花酥倒是同我之前吃过的不一样。”夏洛笙只吃了一口便惊呼出声：“里面竟是还有馅料，香酥可口，当真是极好的。”
    杜明锦听罢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这是是我自己琢磨的。”
    杜明锦话中的停顿夏洛笙并不是没有听出来，只是她看了眼杜明锦的眼神，还是把心里的疑问给咽了下去。

 第322章 面具

    杜明锦实则是撒了谎了，那荷花酥的法子并不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实则是另一个人告诉她的。
    那会儿子她还只当是杜家那个无忧无虑的嫡出大小姐，虽说是母亲刚生了个小弟弟，可家里人并没有因此怠慢了自己，反倒是对自己比从前还要好，是以杜明锦也很喜欢自己的小弟弟，名字里的俊字便是她想的。
    俊儿周岁宴的时候那个人也来了，那时那人也还不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过也已经是个备受自己父皇宠爱的皇子，那个年纪正是爱凑热闹的时候，于是便偷偷溜来了自家府上。
    因着也算是自幼相识，是以杜明锦未曾想太多，还是按照幼时玩伴那般对人，那时府上新来了个厨子，做了一盘子点心，她也是第一时间便拿了几块出来给那人尝尝。
    不光现在想来自己那会儿的举动着实是有些好笑的，那人在宫里什么好吃好喝的没见过，怎么会稀罕自己家的这点儿东西，可那人当是却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旁的不快来，只是连连称赞确实好吃，还说了一句若是这荷花酥里能有酥饼那般的馅料就好了，说自己曾在一个御厨手上吃过这样的点心，可惜那御厨后来突发恶疾走了，这个法子也没人再会了。
    就因着这么一句话，杜明锦就记在了心上，开始一点点琢磨究竟怎么样才能做出他曾经吃到过的味道，当时不过是想着叫自己的小伙伴能少些遗憾，可回头再看时，只有杜明锦自己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去做的。
    可这方子虽说是最后被她琢磨出来了，可却是一次都没有给那人吃过的，全都进了她那个贪嘴的弟弟的肚子里。
    尤其是在自己快要及笄前知道了那件事后杜明锦更是再也没有做过荷花酥了。
    至于为何现在又做了这么多出来，杜明锦实则是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自从长平公主说过要一起参加七夕会后，杜明锦便想起曾经那人同自己说过想邀请自己去七夕会走走，但是被自己拒绝了的事，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到了小厨房，而后端出了一蒸笼的荷花酥来，把清秋和冷秋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心事了。
    可杜明锦也说不出来个为什么，只能说是想吃了，把荷花酥给她们二人分了分，结果还剩下许多，想着夏洛笙便也给人送来了些。
    至于小厨房里还剩了一盘子，杜明锦原本是想丢了的，可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可惜，最后也只是放在了那里。
    因为也有些晚了，杜明锦并未在夏洛笙这里坐许久，瞧着夏洛笙吃了一块荷花酥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可谁知道刚回到屋子里还没坐下，就看见冷秋端着个空盘子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小姐，不好了”冷秋神色慌张地说道。
    杜明锦也是一愣：“怎么了？”
    冷秋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奴婢方才想去小厨房把那盘子荷花酥给拿到屋里，可谁知道奴婢过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留了个空盘子在那里。”
    “院子里进贼了？”清秋一时间也慌了起来：“快瞧瞧小姐屋里的东西有没有少的！”
    “奴婢里里外外的都检查过了。”冷秋说着便皱起了眉头：“小姐屋子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少，就只是小厨房的荷花酥不见了。”
    清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倒是奇了怪了。，难道是有人闻到了小姐做得荷花酥，只是进来偷吃了便走了？”
    夏洛笙瞧着冷秋手里的空盘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又像是否认一般摇了摇头，而后抬头对着冷秋说道：“那便不打紧，之后几日再多注意注意，万一有什么事再告诉我。”
    “是，小姐。”冷秋一向冷着的脸此刻也透着懊恼：“奴婢应该小心些的。”
    “这不怪你。”杜明锦拍了拍冷秋的手：“谁能想到有人会特意进来偷一盘子的荷花酥呢。”
    “也是，谁叫咱们小姐的手艺这么好呢。”清秋的一句话算是叫屋里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些，冷秋也应下后回小厨房去了，只是杜明锦在屋子里坐了许久，也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
    很快便是到了七夕会，就如同夏洛笙说得那般，前一日宫里便派人送来了一整套的衣裳头面和一个兔子样式的面具，青兰见了直夸自家小姐料事如神。
    因着需得带面具，所以青兰并未给夏洛笙多施脂粉，只是在人眉间仔细地画了个花钿。
    “小姐本就长得标志，这不施脂粉反倒是更显得小姐清新脱俗了。”
    知夏在旁边嘴甜的夸着，叫夏洛笙也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你惯是个嘴巧的。”青兰也笑了笑道：“一会儿跟着小姐出去可得照顾好小姐了才行。”
    “醒得的醒得的。”知夏又瞧着青兰画完的那枚花钿说道：“青兰姐姐的手也是真巧的，像我的手可画不出来这么精细的玩意儿呢。”
    “改日我教你的。”
    青兰的话音刚落，外头杜明锦的声音便传来了：“笙儿。”
    “这就来了。”夏洛笙正好也收拾好了，起身拿起面具便走了出去。
    “原来咱们都是一样的。”杜明锦冲着夏洛笙晃了晃手里同样的兔子面具。
    夏洛笙再一瞧杜明锦身上的衣裳，粗看之下颜色布料并不差别，可仔细看才能发现上头的绣花却是不同的，杜明锦的是在衣摆下用金丝绣了大片大片的牡丹，而她的则是用银丝绣了一水的翠竹来。
    而且手里的兔子面具也是不同的。
    夏洛笙把自己的面具同杜明锦的比对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兔子面具上多了个红脸蛋，杜明锦的兔子面具则是耳朵上有一圈金边。
    不过这些小不同并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两人说笑间便往外走去，慕芊寒还在宫门口等着她们。

 第322章 面具

    杜明锦实则是撒了谎了，那荷花酥的法子并不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实则是另一个人告诉她的。
    那会儿子她还只当是杜家那个无忧无虑的嫡出大小姐，虽说是母亲刚生了个小弟弟，可家里人并没有因此怠慢了自己，反倒是对自己比从前还要好，是以杜明锦也很喜欢自己的小弟弟，名字里的俊字便是她想的。
    俊儿周岁宴的时候那个人也来了，那时那人也还不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过也已经是个备受自己父皇宠爱的皇子，那个年纪正是爱凑热闹的时候，于是便偷偷溜来了自家府上。
    因着也算是自幼相识，是以杜明锦未曾想太多，还是按照幼时玩伴那般对人，那时府上新来了个厨子，做了一盘子点心，她也是第一时间便拿了几块出来给那人尝尝。
    不光现在想来自己那会儿的举动着实是有些好笑的，那人在宫里什么好吃好喝的没见过，怎么会稀罕自己家的这点儿东西，可那人当是却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旁的不快来，只是连连称赞确实好吃，还说了一句若是这荷花酥里能有酥饼那般的馅料就好了，说自己曾在一个御厨手上吃过这样的点心，可惜那御厨后来突发恶疾走了，这个法子也没人再会了。
    就因着这么一句话，杜明锦就记在了心上，开始一点点琢磨究竟怎么样才能做出他曾经吃到过的味道，当时不过是想着叫自己的小伙伴能少些遗憾，可回头再看时，只有杜明锦自己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去做的。
    可这方子虽说是最后被她琢磨出来了，可却是一次都没有给那人吃过的，全都进了她那个贪嘴的弟弟的肚子里。
    尤其是在自己快要及笄前知道了那件事后杜明锦更是再也没有做过荷花酥了。
    至于为何现在又做了这么多出来，杜明锦实则是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自从长平公主说过要一起参加七夕会后，杜明锦便想起曾经那人同自己说过想邀请自己去七夕会走走，但是被自己拒绝了的事，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到了小厨房，而后端出了一蒸笼的荷花酥来，把清秋和冷秋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心事了。
    可杜明锦也说不出来个为什么，只能说是想吃了，把荷花酥给她们二人分了分，结果还剩下许多，想着夏洛笙便也给人送来了些。
    至于小厨房里还剩了一盘子，杜明锦原本是想丢了的，可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可惜，最后也只是放在了那里。
    因为也有些晚了，杜明锦并未在夏洛笙这里坐许久，瞧着夏洛笙吃了一块荷花酥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可谁知道刚回到屋子里还没坐下，就看见冷秋端着个空盘子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小姐，不好了”冷秋神色慌张地说道。
    杜明锦也是一愣：“怎么了？”
    冷秋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奴婢方才想去小厨房把那盘子荷花酥给拿到屋里，可谁知道奴婢过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留了个空盘子在那里。”
    “院子里进贼了？”清秋一时间也慌了起来：“快瞧瞧小姐屋里的东西有没有少的！”
    “奴婢里里外外的都检查过了。”冷秋说着便皱起了眉头：“小姐屋子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少，就只是小厨房的荷花酥不见了。”
    清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倒是奇了怪了。，难道是有人闻到了小姐做得荷花酥，只是进来偷吃了便走了？”
    夏洛笙瞧着冷秋手里的空盘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又像是否认一般摇了摇头，而后抬头对着冷秋说道：“那便不打紧，之后几日再多注意注意，万一有什么事再告诉我。”
    “是，小姐。”冷秋一向冷着的脸此刻也透着懊恼：“奴婢应该小心些的。”
    “这不怪你。”杜明锦拍了拍冷秋的手：“谁能想到有人会特意进来偷一盘子的荷花酥呢。”
    “也是，谁叫咱们小姐的手艺这么好呢。”清秋的一句话算是叫屋里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些，冷秋也应下后回小厨房去了，只是杜明锦在屋子里坐了许久，也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
    很快便是到了七夕会，就如同夏洛笙说得那般，前一日宫里便派人送来了一整套的衣裳头面和一个兔子样式的面具，青兰见了直夸自家小姐料事如神。
    因着需得带面具，所以青兰并未给夏洛笙多施脂粉，只是在人眉间仔细地画了个花钿。
    “小姐本就长得标志，这不施脂粉反倒是更显得小姐清新脱俗了。”
    知夏在旁边嘴甜的夸着，叫夏洛笙也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你惯是个嘴巧的。”青兰也笑了笑道：“一会儿跟着小姐出去可得照顾好小姐了才行。”
    “醒得的醒得的。”知夏又瞧着青兰画完的那枚花钿说道：“青兰姐姐的手也是真巧的，像我的手可画不出来这么精细的玩意儿呢。”
    “改日我教你的。”
    青兰的话音刚落，外头杜明锦的声音便传来了：“笙儿。”
    “这就来了。”夏洛笙正好也收拾好了，起身拿起面具便走了出去。
    “原来咱们都是一样的。”杜明锦冲着夏洛笙晃了晃手里同样的兔子面具。
    夏洛笙再一瞧杜明锦身上的衣裳，粗看之下颜色布料并不差别，可仔细看才能发现上头的绣花却是不同的，杜明锦的是在衣摆下用金丝绣了大片大片的牡丹，而她的则是用银丝绣了一水的翠竹来。
    而且手里的兔子面具也是不同的。
    夏洛笙把自己的面具同杜明锦的比对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兔子面具上多了个红脸蛋，杜明锦的兔子面具则是耳朵上有一圈金边。
    不过这些小不同并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两人说笑间便往外走去，慕芊寒还在宫门口等着她们。

 第323章 七夕会上

    等到夏洛笙和杜明锦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慕芊寒果真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看见她们二人身影的时候便开始挥手。
    “笙儿姐姐明锦姐姐，等你们好久了。”虽说是带着些抱怨，可慕芊寒瞧着还是高兴极了，手上拿着差不多的兔子面具对着二人晃了晃。
    “叫长平公主久等了。”
    杜明锦这话刚说出口，就看着慕芊寒皱了皱鼻子：“明锦姐姐可是说错了。”
    这么一说杜明锦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是说错了，叫芊芊久等了。”
    因着是要出宫去，所以夏洛笙和杜明锦叫慕芊寒是要改口的。
    “既是咱们人到齐了，那便出去。”慕芊寒兴高采烈地带上自己手里的兔子面具，她的面具的不同之处在于眼睛是用的金色画上的。
    夏洛笙和杜明锦也又确认了一遍自己带好了面具，三个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出门了。
    七夕会比先前的灯会还要热闹上许多，不光是有许多小商贩在卖东西，吆喝着叫人尝一口自己刚出锅的热包子，还多了很多戏班子和杂耍板子，在街上各不远就有一个，或是在变戏法又或是耍杂技，叫慕芊寒看得几乎都走不动路了。
    “笙儿姐姐快瞧，那边好热闹啊。”
    不过才走了一条路，慕芊寒已经左手抱着一包刚出锅的栗子，右手拿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身边的宫女也都抱着许多自家公主看上的说要买回宫给母妃看看的小东西，叫夏洛笙和杜明锦看了都偷偷笑了出来。饶是这样慕芊寒还是兴致颇高，瞧见另一条路上有人在聚集着，说着要去看看就走了过去。
    “哎，芊芊。”
    眼瞧着人都开始往那边去，慕芊寒个子矮小一些险些要被人淹没了，夏洛笙眼疾手快地跟了上去，知夏也赶忙跟了上去，杜明锦和清秋稍微慢了一步，等到挤到跟前的时候，就瞧见夏洛笙已经带着慕芊寒在那边解灯谜了。
    “笙儿姐姐好厉害啊。”慕芊寒瞧着夏洛笙连着解完了两道灯谜，兴奋地给人拍着手加油。
    而夏洛笙则是瞧见杜明锦也过来了，把手里刚展开的灯谜纸条给杜明锦递了过去：“明锦解灯谜才是厉害的。”
    “你怎么知道的？”杜明锦也没跟人客气，接过夏洛笙手里的灯谜看了一眼，便把答案写在了上面。
    怎么知道的？夏洛笙稍微顿了一下，那自然是因为上辈子在宫里，有个妃子不知怎么的非要举办一场灯谜会，慕子轩也说着要后宫的人都参加，是以极少见人的皇后杜明锦也只能过去打个照面，结果以绝对的优势多了魁首。
    后来可是叫那位想要展现自己的妃子怄了好几天的气。
    不过这话显然是不能说的，夏洛笙笑了笑回道：“自然是因为咱们杜大小姐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了。”
    “净会胡说。”杜明锦笑着点了点夏洛笙面上的兔子面具，指着人手里解出的灯谜道：“我瞧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好了好了。”慕芊寒可是看这二人互相谦虚的快要看不下去了，于是挤到二人中间笑道：“自然是二位姐姐都厉害了，咱们快些去换个花灯。”
    “好。”夏洛笙和杜明锦相视一笑，带着慕芊寒去右边的人那里把手里解出来的灯谜交了过去，换了一盏慕芊寒喜欢的老虎花灯。
    “那芊芊就多谢二位姐姐啦。”慕芊寒提着花灯在前头走着，夏洛笙和杜明锦和各自的丫鬟都跟在后头说说笑笑的。
    走了不远就是一条河，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放莲花灯了，不过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夏洛笙她们自然也不会去凑热闹，只是慕芊寒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兴奋地想要凑过去看看，众人担心她的安危只能是跟着慕芊寒走了过去。
    “二位姐姐，为什么要在河里放莲花花灯呢？”慕芊寒看着一对儿一对儿的男女面露不解。
    杜明锦已经及笄自然是知道的多一些，便笑着回道：“刚认识想要增进感情的男女，又或是新婚夫妇，再或是感情好的夫妻二人七夕时一同将莲花花灯放入河中，是祈求二人的感情能一直顺顺利利和和美美。”
    慕芊寒听罢小脸一红：“原是这样，那咱们别在这里了，快些去别处。”
    匆匆忙忙地模样透着一些窘迫，夏洛笙和杜明锦看了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是人年纪还小，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慕芊寒也是玩的心大，不多会儿便忘记了这件事，开始又沿着另一条街找旁的好玩的了。
    原本是看到一家做糖水的铺子准备去，可谁知道刚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里头也有着差不多样子的四个兔子面具已经在那里了。
    应当是慕荣华她们，夏洛笙是瞧见里头有夏洛霜的身影才这么断定的。
    铺子不算大，若是进去难免要打个照面，慕芊寒眉黛犹豫地便转头走了，去了对面的一家卖小馄饨的铺子。
    “这么好的日子就别撞上那些人了。”慕芊寒当真是不掩饰对慕荣华的不喜：“咱们吃馄饨也是一样的。”
    夏洛笙和杜明锦自然是也对那边的几个人没什么好脸色的，是以欣然点了点头，夏洛笙说道：“听说这家铺子是京城里有名的，咱们可以多尝几个味道了。”
    一说吃的慕芊寒便高兴起来，拉着夏洛笙要人给介绍几个口味的。
    不过最后因着先前吃了不少东西，怕慕芊寒吃多了积食，她们三个也只不过点了两碗分着尝了尝，等到吃完走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外头比方才还要拥挤了许多。
    还听到有人喊道：“来人啊！有贼啊！”

 第323章 七夕会上

    等到夏洛笙和杜明锦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慕芊寒果真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看见她们二人身影的时候便开始挥手。
    “笙儿姐姐明锦姐姐，等你们好久了。”虽说是带着些抱怨，可慕芊寒瞧着还是高兴极了，手上拿着差不多的兔子面具对着二人晃了晃。
    “叫长平公主久等了。”
    杜明锦这话刚说出口，就看着慕芊寒皱了皱鼻子：“明锦姐姐可是说错了。”
    这么一说杜明锦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是说错了，叫芊芊久等了。”
    因着是要出宫去，所以夏洛笙和杜明锦叫慕芊寒是要改口的。
    “既是咱们人到齐了，那便出去。”慕芊寒兴高采烈地带上自己手里的兔子面具，她的面具的不同之处在于眼睛是用的金色画上的。
    夏洛笙和杜明锦也又确认了一遍自己带好了面具，三个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出门了。
    七夕会比先前的灯会还要热闹上许多，不光是有许多小商贩在卖东西，吆喝着叫人尝一口自己刚出锅的热包子，还多了很多戏班子和杂耍板子，在街上各不远就有一个，或是在变戏法又或是耍杂技，叫慕芊寒看得几乎都走不动路了。
    “笙儿姐姐快瞧，那边好热闹啊。”
    不过才走了一条路，慕芊寒已经左手抱着一包刚出锅的栗子，右手拿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身边的宫女也都抱着许多自家公主看上的说要买回宫给母妃看看的小东西，叫夏洛笙和杜明锦看了都偷偷笑了出来。饶是这样慕芊寒还是兴致颇高，瞧见另一条路上有人在聚集着，说着要去看看就走了过去。
    “哎，芊芊。”
    眼瞧着人都开始往那边去，慕芊寒个子矮小一些险些要被人淹没了，夏洛笙眼疾手快地跟了上去，知夏也赶忙跟了上去，杜明锦和清秋稍微慢了一步，等到挤到跟前的时候，就瞧见夏洛笙已经带着慕芊寒在那边解灯谜了。
    “笙儿姐姐好厉害啊。”慕芊寒瞧着夏洛笙连着解完了两道灯谜，兴奋地给人拍着手加油。
    而夏洛笙则是瞧见杜明锦也过来了，把手里刚展开的灯谜纸条给杜明锦递了过去：“明锦解灯谜才是厉害的。”
    “你怎么知道的？”杜明锦也没跟人客气，接过夏洛笙手里的灯谜看了一眼，便把答案写在了上面。
    怎么知道的？夏洛笙稍微顿了一下，那自然是因为上辈子在宫里，有个妃子不知怎么的非要举办一场灯谜会，慕子轩也说着要后宫的人都参加，是以极少见人的皇后杜明锦也只能过去打个照面，结果以绝对的优势多了魁首。
    后来可是叫那位想要展现自己的妃子怄了好几天的气。
    不过这话显然是不能说的，夏洛笙笑了笑回道：“自然是因为咱们杜大小姐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了。”
    “净会胡说。”杜明锦笑着点了点夏洛笙面上的兔子面具，指着人手里解出的灯谜道：“我瞧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好了好了。”慕芊寒可是看这二人互相谦虚的快要看不下去了，于是挤到二人中间笑道：“自然是二位姐姐都厉害了，咱们快些去换个花灯。”
    “好。”夏洛笙和杜明锦相视一笑，带着慕芊寒去右边的人那里把手里解出来的灯谜交了过去，换了一盏慕芊寒喜欢的老虎花灯。
    “那芊芊就多谢二位姐姐啦。”慕芊寒提着花灯在前头走着，夏洛笙和杜明锦和各自的丫鬟都跟在后头说说笑笑的。
    走了不远就是一条河，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放莲花灯了，不过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夏洛笙她们自然也不会去凑热闹，只是慕芊寒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兴奋地想要凑过去看看，众人担心她的安危只能是跟着慕芊寒走了过去。
    “二位姐姐，为什么要在河里放莲花花灯呢？”慕芊寒看着一对儿一对儿的男女面露不解。
    杜明锦已经及笄自然是知道的多一些，便笑着回道：“刚认识想要增进感情的男女，又或是新婚夫妇，再或是感情好的夫妻二人七夕时一同将莲花花灯放入河中，是祈求二人的感情能一直顺顺利利和和美美。”
    慕芊寒听罢小脸一红：“原是这样，那咱们别在这里了，快些去别处。”
    匆匆忙忙地模样透着一些窘迫，夏洛笙和杜明锦看了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是人年纪还小，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慕芊寒也是玩的心大，不多会儿便忘记了这件事，开始又沿着另一条街找旁的好玩的了。
    原本是看到一家做糖水的铺子准备去，可谁知道刚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里头也有着差不多样子的四个兔子面具已经在那里了。
    应当是慕荣华她们，夏洛笙是瞧见里头有夏洛霜的身影才这么断定的。
    铺子不算大，若是进去难免要打个照面，慕芊寒眉黛犹豫地便转头走了，去了对面的一家卖小馄饨的铺子。
    “这么好的日子就别撞上那些人了。”慕芊寒当真是不掩饰对慕荣华的不喜：“咱们吃馄饨也是一样的。”
    夏洛笙和杜明锦自然是也对那边的几个人没什么好脸色的，是以欣然点了点头，夏洛笙说道：“听说这家铺子是京城里有名的，咱们可以多尝几个味道了。”
    一说吃的慕芊寒便高兴起来，拉着夏洛笙要人给介绍几个口味的。
    不过最后因着先前吃了不少东西，怕慕芊寒吃多了积食，她们三个也只不过点了两碗分着尝了尝，等到吃完走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外头比方才还要拥挤了许多。
    还听到有人喊道：“来人啊！有贼啊！”

 第324章 状况连连

    有贼？
    听见有人喊的功夫街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夏洛笙本想着是就坐在里间不动的，可谁知道慕芊寒爱看热闹的性子受不住，刚一听到声音就跑出去了，连身边的宫女都忘了带。
    夏洛笙和杜明锦颇为无奈地互相看了一眼，也只能是追了过去，万一把这金枝玉叶的公主丢了，她们俩估计也算是完了。
    “笙儿，你看到芊芊了吗？”
    可谁知道出了门夏洛笙和杜明锦就傻眼了，眼前的人山人海哪里还有慕芊寒的影子，乱作一团的人群里几乎都是待着面具来参加七夕会的人，想找到慕芊寒怕是难了。
    杜明锦原地看了看便焦急地说道：“咱们得分开找了。”
    眼下这情况容不得耽误，夏洛笙想了想也只能是点头：“明锦，你往这头去找，我去那头找，半个时辰之后，无论找没找到芊芊，我们都先来这里会和，免得咱们二人也找不到彼此了。”
    “还有这二位姐姐。”夏洛笙看着都快急哭的伺候慕芊寒的宫女：“若是小女没记错，这位姐姐应当是叫玲珑才是，芊芊身边是不是有齐妃娘娘给配的暗卫在？”
    那位叫玲珑的宫女一愣，对夏洛笙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可很快也便反应过来：“是这样没错，奴婢明白夏小姐的意思，奴婢这就去安排，也请二位小姐注意自己的安全。”
    “你放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会没事的。”
    杜明锦瞧着夏洛笙和那位宫女熟络的样子，虽是有些许好奇但也知道眼下不是该好奇这个的时候，只是说了句宽慰玲珑的话便带着清秋和冷秋去左边街上找人了。
    夏洛笙也没带犹豫地进了人群，她知道慕芊寒喜欢凑热闹，便开始顺着铺子一点点地找寻慕芊寒的身影。
    有兔子面具遮着难免视线会被遮挡一些，是以夏洛笙只能是比平时更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只是这街上人实在是太多，又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说是要找那贼人的青年，是以原本有序的街上又乱成了一团。
    “小姐当心。”知夏和青兰小心地护着夏洛笙，可实则自身也被挤得站不稳了，一个不小心知夏被人踩了一脚，而后便是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知夏！”青兰惊呼出口要去扶人的功夫，就只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快一步搀扶住了知夏，还稳稳当当地把人带到了一旁的空地上，而就在这会儿，青兰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小姐也被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人给扶到了一旁。
    “小姐没事。”青兰当真是吓坏了，又转身看了看知夏：“知夏呢？脚可是受伤了？”
    夏洛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知夏也转了转自己有些酸疼的脚踝笑道：“奴婢也没事，青兰姐姐莫要担心了。”
    “还是要多谢二位大哥出手相助。”青兰把夏洛笙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虽说是感谢人，可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莫要让自家小姐同陌生男子有过多牵扯为好。
    只是青兰拽了几下没看到自家小姐有动静，反倒是对着那位陌生男子看了半天，像是看愣了一样。
    “小姐”
    青兰有些着急了，可谁知接下来听夏洛笙开口道：“沈公子竟是也有空出来的。”
    莫说青兰一愣，就连戴着老虎面具的沈竹喧听了都浑身一僵，自己没有戴平日里常戴的面具，就连衣裳都换了平日里从不曾穿过的绛红，熏香也换了味道，甚至走路姿势他都刻意改了改叫显得更加驼背一些，这样的装扮足以让他隐藏在人群中不被注意，怎么还是被认出来了。
    “这位小姐怕是认错人了。”沈竹喧清了清嗓子，刻意将声音捏的尖了些说道：“在下并非姓沈。”
    可许久不见夏洛笙有回应，透过面具那两个小洞沈竹喧自然是看不明白夏洛笙在想什么，只觉得一滴汗顺着后背滴了下来，刺得后背有些痒。
    “那实在是抱歉，是我认错人了。”夏洛笙语气听着淡淡的，面上有面具挡着叫人看不出情绪来：“还是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了。”
    说罢夏洛笙回头看了眼知夏：“知夏，可还能走？”
    知夏歇了这么一会儿早就没事了，连忙应道：“能的能的，小姐咱们这就赶紧去找人。”
    知夏也没忘了同方才救了自己的那位男子道谢：“多谢这位大哥，知夏铭记在心。”
    而后三个人便顺着一条小路朝远处走去了，而方才扶起知夏的扶藤也默默走到了沈竹喧的身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主子，还跟着吗？”
    扶藤也摸不清楚自家主子想干什么了，都跟了这位夏小姐一路了，什么都没做就算了，结果现在被人认出来了还不承认，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可他不是风藤那个多话的，如今也不过是站在沈竹喧身边陪着人罢了。
    “跟上去。”
    以为沈竹喧要转头就走了，可谁知道还是打算跟上去，扶藤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自然还是也跟上了。
    而前头的夏洛笙并未去多想方才的事，只是脚下步子更快的要去找慕芊寒，她们戴得兔子面具是宫里做的，自然跟旁人的不一样，所以还算是好认，可七夕灯会多的是戴面具出来的人，是以夏洛笙找起来还是有些难。
    “你怎么跑到这儿了，快点着荣华公主都等急了。”
    就在夏洛笙来会找人的时候，忽然间却是被人给抓住了肩膀，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夏洛笙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兔子面具。
    “霜儿？”
    夏洛笙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就看到那人慌忙甩开了自己的手，结结巴巴地道：“姐姐姐，怎得是你，我以为，以为是青青。”
    青青是慕荣华的另一位伴读，原本是陪着慕荣华出来玩打枪的，可是忽然人找不到了，夏洛霜来找人不料想却是拉住了夏洛笙。
    姐妹二人这么遇到了不知为何些许有些尴尬，夏洛笙不愿同人多浪费时间只想快些去找慕芊寒，便说了声“无事”就要走，可谁知道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喊了一句。
    “救命啊！救命啊！”

 第324章 状况连连

    有贼？
    听见有人喊的功夫街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夏洛笙本想着是就坐在里间不动的，可谁知道慕芊寒爱看热闹的性子受不住，刚一听到声音就跑出去了，连身边的宫女都忘了带。
    夏洛笙和杜明锦颇为无奈地互相看了一眼，也只能是追了过去，万一把这金枝玉叶的公主丢了，她们俩估计也算是完了。
    “笙儿，你看到芊芊了吗？”
    可谁知道出了门夏洛笙和杜明锦就傻眼了，眼前的人山人海哪里还有慕芊寒的影子，乱作一团的人群里几乎都是待着面具来参加七夕会的人，想找到慕芊寒怕是难了。
    杜明锦原地看了看便焦急地说道：“咱们得分开找了。”
    眼下这情况容不得耽误，夏洛笙想了想也只能是点头：“明锦，你往这头去找，我去那头找，半个时辰之后，无论找没找到芊芊，我们都先来这里会和，免得咱们二人也找不到彼此了。”
    “还有这二位姐姐。”夏洛笙看着都快急哭的伺候慕芊寒的宫女：“若是小女没记错，这位姐姐应当是叫玲珑才是，芊芊身边是不是有齐妃娘娘给配的暗卫在？”
    那位叫玲珑的宫女一愣，对夏洛笙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可很快也便反应过来：“是这样没错，奴婢明白夏小姐的意思，奴婢这就去安排，也请二位小姐注意自己的安全。”
    “你放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会没事的。”
    杜明锦瞧着夏洛笙和那位宫女熟络的样子，虽是有些许好奇但也知道眼下不是该好奇这个的时候，只是说了句宽慰玲珑的话便带着清秋和冷秋去左边街上找人了。
    夏洛笙也没带犹豫地进了人群，她知道慕芊寒喜欢凑热闹，便开始顺着铺子一点点地找寻慕芊寒的身影。
    有兔子面具遮着难免视线会被遮挡一些，是以夏洛笙只能是比平时更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只是这街上人实在是太多，又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说是要找那贼人的青年，是以原本有序的街上又乱成了一团。
    “小姐当心。”知夏和青兰小心地护着夏洛笙，可实则自身也被挤得站不稳了，一个不小心知夏被人踩了一脚，而后便是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知夏！”青兰惊呼出口要去扶人的功夫，就只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快一步搀扶住了知夏，还稳稳当当地把人带到了一旁的空地上，而就在这会儿，青兰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小姐也被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人给扶到了一旁。
    “小姐没事。”青兰当真是吓坏了，又转身看了看知夏：“知夏呢？脚可是受伤了？”
    夏洛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知夏也转了转自己有些酸疼的脚踝笑道：“奴婢也没事，青兰姐姐莫要担心了。”
    “还是要多谢二位大哥出手相助。”青兰把夏洛笙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虽说是感谢人，可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莫要让自家小姐同陌生男子有过多牵扯为好。
    只是青兰拽了几下没看到自家小姐有动静，反倒是对着那位陌生男子看了半天，像是看愣了一样。
    “小姐”
    青兰有些着急了，可谁知接下来听夏洛笙开口道：“沈公子竟是也有空出来的。”
    莫说青兰一愣，就连戴着老虎面具的沈竹喧听了都浑身一僵，自己没有戴平日里常戴的面具，就连衣裳都换了平日里从不曾穿过的绛红，熏香也换了味道，甚至走路姿势他都刻意改了改叫显得更加驼背一些，这样的装扮足以让他隐藏在人群中不被注意，怎么还是被认出来了。
    “这位小姐怕是认错人了。”沈竹喧清了清嗓子，刻意将声音捏的尖了些说道：“在下并非姓沈。”
    可许久不见夏洛笙有回应，透过面具那两个小洞沈竹喧自然是看不明白夏洛笙在想什么，只觉得一滴汗顺着后背滴了下来，刺得后背有些痒。
    “那实在是抱歉，是我认错人了。”夏洛笙语气听着淡淡的，面上有面具挡着叫人看不出情绪来：“还是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了。”
    说罢夏洛笙回头看了眼知夏：“知夏，可还能走？”
    知夏歇了这么一会儿早就没事了，连忙应道：“能的能的，小姐咱们这就赶紧去找人。”
    知夏也没忘了同方才救了自己的那位男子道谢：“多谢这位大哥，知夏铭记在心。”
    而后三个人便顺着一条小路朝远处走去了，而方才扶起知夏的扶藤也默默走到了沈竹喧的身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主子，还跟着吗？”
    扶藤也摸不清楚自家主子想干什么了，都跟了这位夏小姐一路了，什么都没做就算了，结果现在被人认出来了还不承认，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可他不是风藤那个多话的，如今也不过是站在沈竹喧身边陪着人罢了。
    “跟上去。”
    以为沈竹喧要转头就走了，可谁知道还是打算跟上去，扶藤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自然还是也跟上了。
    而前头的夏洛笙并未去多想方才的事，只是脚下步子更快的要去找慕芊寒，她们戴得兔子面具是宫里做的，自然跟旁人的不一样，所以还算是好认，可七夕灯会多的是戴面具出来的人，是以夏洛笙找起来还是有些难。
    “你怎么跑到这儿了，快点着荣华公主都等急了。”
    就在夏洛笙来会找人的时候，忽然间却是被人给抓住了肩膀，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夏洛笙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兔子面具。
    “霜儿？”
    夏洛笙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就看到那人慌忙甩开了自己的手，结结巴巴地道：“姐姐姐，怎得是你，我以为，以为是青青。”
    青青是慕荣华的另一位伴读，原本是陪着慕荣华出来玩打枪的，可是忽然人找不到了，夏洛霜来找人不料想却是拉住了夏洛笙。
    姐妹二人这么遇到了不知为何些许有些尴尬，夏洛笙不愿同人多浪费时间只想快些去找慕芊寒，便说了声“无事”就要走，可谁知道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喊了一句。
    “救命啊！救命啊！”

 第325章 记号

    夏洛笙还没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喊救命，就看到原本还算有序的人群又成乱成一团，而她也被身边的夏洛霜推了一把倒在了地上。
    人们叫着喊着说是有人杀人了，丝毫没看到倒在地上的夏洛笙，知夏和青兰也不知道被人挤到哪去了，夏洛笙正准备靠自己站起来，就感觉手上一阵刺痛，不知道是谁踩到了她手上，手刚抽出来还没顾得上旁的，眼瞧着又有人要倒在她身上了。
    “小心。”就在夏洛笙已经准备好迎接疼痛的到来时，却只觉身上一轻，而后温热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透过光线夏洛笙能知道自己是在被人抱着正在去哪里。
    “沈公子怎么又跟来了。”
    沈竹喧原本是想着遮着人的眼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就走的，可谁知道夏洛笙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又叫他险些腿一软。
    和方才差不多的一句话，这下子沈竹喧也没了再装下去的心思，只得回道：“我先送你去别处。”
    “青兰和知夏”
    “你那两个丫鬟也在那里等你，至于长平公主，她的暗卫已经找到她了，她们都平安无事的，你放心。”
    还没等夏洛笙开口，沈竹喧就像是知道这人要说什么似的接上了话，夏洛笙也只能是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透过眼前遮着自己眼睛的手的缝隙，能看到光线是一点点的暗了下来。
    也不知道沈竹喧要把她带到哪去，可奇怪的是，夏洛笙心里并没有一丝的害怕。
    等遮着自己眼睛的手拿开，夏洛笙眨巴两下眼看了看四周，发现不过是个隐蔽的小巷子罢了。
    “小姐。”
    “小姐。”
    而方才已经先一步被人救到这里的青兰和知夏一看到夏洛笙的身影便扑了过来，两个人都已经带了哭腔：“小姐没事，都是奴婢不好，叫小姐受惊了。”
    青兰捧着夏洛笙的手心疼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得都肿起来了？”
    沈竹喧也这才发现原来夏洛笙是受了伤的，原本如青葱般纤细的五指此刻已经红肿不堪，上面有半个黑乎乎的脚印，甚至小拇指还被划伤了流了血。可这小丫头窝在自己怀里时一声都没吭。
    “奴婢身上有药。”知夏哆哆嗦嗦地解开自己身上的袋子，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小瓶子来，正要给夏洛笙上药的时候，忽地伸出来一只手拦住了她。
    “先把手上擦干净。”
    接着递过来的是一枚被打湿的帕子。
    瞧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即便是这人刚救过自家小姐，知夏还是犹豫了一下，又看见自家小姐手上那个黑手印才意识过来这人是什么意思，接过来后说了句“谢谢”。
    夏洛笙也同人说了一声谢谢，而后便任由知夏给自己涂上一层药膏。
    涂完药膏那陌生男人又递过来一张干净的帕子，可谁知道自家小姐也递过来一张自己的帕子。
    知夏自然是接过自家小姐手里的东西，然后就瞧着那人把拿帕子的手给收回去了。
    这人究竟是谁？小姐方才叫人沈公子，是哪位沈公子吗？知夏看了看夏洛笙的脸色，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给自家小姐包扎好手之后便退到了一旁。
    而青兰已经在一旁观察那人许久了，她知道自家小姐嘴里的沈公子不会是别人，虽说一向对这位沈公子看不上眼，可如今这位沈公子又一次救了自家小姐，她也不好说什么，所以也只能是在一旁看着。
    “是在下疏忽了，还请夏小姐责罚。”沈竹喧缓缓开口，许是因为隔着面具，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沈公子救我了，怎么好责罚沈公子。”仔细听来夏洛笙语气里似乎是还带着些笑意，可下一句话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叫沈竹喧听了还只当是自己幻听了。
    “沈公子，方才这两场慌乱，是不是有人才操控着？”
    沈竹喧惊讶于她的机敏，只有犹豫了一下便道：“是。”
    “还是他？”夏洛笙说出这句话时原本还是怀疑的，毕竟这七夕会上她可从没听说过发生过又是有贼又是杀人的事，何况这事还只是听人喊了出来，也没见到真的有人做出什么事，只不过是叫人群愈发混乱。
    而且最巧的是，两次都在自己身边。
    重生以来夏洛笙凡事都喜欢多想，是以这两次的慌乱她只能是想到那个人身上去了。
    “是。”沈竹喧也没有迟疑，回答了夏洛笙，只是明显还有什么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却又瞧着夏洛笙欲言又止。
    “让我想想，这次又会是什么手段呢？”夏洛笙摘下面具来想叫自己透口气：“难不成又是英雄救美这一出？”
    又？
    沈竹喧没明白夏洛笙为什么要说这个又字，只是夏洛笙确实说对了一件事，那位确实是想英雄救美来着，只不过这个“美”眼下被自己救了。
    “夏小姐猜的不错，确实是这样。”沈竹喧没什么好同夏洛笙遮掩的：“这两次慌乱都是人为，只是为了叫夏小姐同旁人分散开，那人还准备了一些人专门是朝着夏小姐来的，就是为了好趁乱救下夏小姐。”
    夏洛笙听罢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慕子轩来来回回的就这么一招，当真是不觉得无聊吗！
    不过想想也是，七夕灯会，彼此戴着面具又不知道谁是谁。堂堂三皇子英雄救美，救下的竟然是丞相府嫡女，这下不仅是先前宫里流言一事能洗清，还有正好能同自己再有了关系，慕子轩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想到这里夏洛笙又有些奇怪了，于是回头看了眼沈竹喧问道：“慕子轩怎么知道救下的人一定会是我的？”
    出了宫大家便戴上了面具，这衣裳也都是从皇后那里发下来的，大家都是差不多年岁的女子，按理说很难分清楚才是，可慕子轩这般作为，却是能笃定救的一定是自己一般。
    “相信夏小姐也注意到了，你们几位小姐的面具，看着都一样，实则是有些不同的。”沈竹喧耐心解释道：“这面具便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做得记号。”

 第325章 记号

    夏洛笙还没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喊救命，就看到原本还算有序的人群又成乱成一团，而她也被身边的夏洛霜推了一把倒在了地上。
    人们叫着喊着说是有人杀人了，丝毫没看到倒在地上的夏洛笙，知夏和青兰也不知道被人挤到哪去了，夏洛笙正准备靠自己站起来，就感觉手上一阵刺痛，不知道是谁踩到了她手上，手刚抽出来还没顾得上旁的，眼瞧着又有人要倒在她身上了。
    “小心。”就在夏洛笙已经准备好迎接疼痛的到来时，却只觉身上一轻，而后温热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透过光线夏洛笙能知道自己是在被人抱着正在去哪里。
    “沈公子怎么又跟来了。”
    沈竹喧原本是想着遮着人的眼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就走的，可谁知道夏洛笙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又叫他险些腿一软。
    和方才差不多的一句话，这下子沈竹喧也没了再装下去的心思，只得回道：“我先送你去别处。”
    “青兰和知夏”
    “你那两个丫鬟也在那里等你，至于长平公主，她的暗卫已经找到她了，她们都平安无事的，你放心。”
    还没等夏洛笙开口，沈竹喧就像是知道这人要说什么似的接上了话，夏洛笙也只能是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透过眼前遮着自己眼睛的手的缝隙，能看到光线是一点点的暗了下来。
    也不知道沈竹喧要把她带到哪去，可奇怪的是，夏洛笙心里并没有一丝的害怕。
    等遮着自己眼睛的手拿开，夏洛笙眨巴两下眼看了看四周，发现不过是个隐蔽的小巷子罢了。
    “小姐。”
    “小姐。”
    而方才已经先一步被人救到这里的青兰和知夏一看到夏洛笙的身影便扑了过来，两个人都已经带了哭腔：“小姐没事，都是奴婢不好，叫小姐受惊了。”
    青兰捧着夏洛笙的手心疼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得都肿起来了？”
    沈竹喧也这才发现原来夏洛笙是受了伤的，原本如青葱般纤细的五指此刻已经红肿不堪，上面有半个黑乎乎的脚印，甚至小拇指还被划伤了流了血。可这小丫头窝在自己怀里时一声都没吭。
    “奴婢身上有药。”知夏哆哆嗦嗦地解开自己身上的袋子，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小瓶子来，正要给夏洛笙上药的时候，忽地伸出来一只手拦住了她。
    “先把手上擦干净。”
    接着递过来的是一枚被打湿的帕子。
    瞧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即便是这人刚救过自家小姐，知夏还是犹豫了一下，又看见自家小姐手上那个黑手印才意识过来这人是什么意思，接过来后说了句“谢谢”。
    夏洛笙也同人说了一声谢谢，而后便任由知夏给自己涂上一层药膏。
    涂完药膏那陌生男人又递过来一张干净的帕子，可谁知道自家小姐也递过来一张自己的帕子。
    知夏自然是接过自家小姐手里的东西，然后就瞧着那人把拿帕子的手给收回去了。
    这人究竟是谁？小姐方才叫人沈公子，是哪位沈公子吗？知夏看了看夏洛笙的脸色，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给自家小姐包扎好手之后便退到了一旁。
    而青兰已经在一旁观察那人许久了，她知道自家小姐嘴里的沈公子不会是别人，虽说一向对这位沈公子看不上眼，可如今这位沈公子又一次救了自家小姐，她也不好说什么，所以也只能是在一旁看着。
    “是在下疏忽了，还请夏小姐责罚。”沈竹喧缓缓开口，许是因为隔着面具，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沈公子救我了，怎么好责罚沈公子。”仔细听来夏洛笙语气里似乎是还带着些笑意，可下一句话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叫沈竹喧听了还只当是自己幻听了。
    “沈公子，方才这两场慌乱，是不是有人才操控着？”
    沈竹喧惊讶于她的机敏，只有犹豫了一下便道：“是。”
    “还是他？”夏洛笙说出这句话时原本还是怀疑的，毕竟这七夕会上她可从没听说过发生过又是有贼又是杀人的事，何况这事还只是听人喊了出来，也没见到真的有人做出什么事，只不过是叫人群愈发混乱。
    而且最巧的是，两次都在自己身边。
    重生以来夏洛笙凡事都喜欢多想，是以这两次的慌乱她只能是想到那个人身上去了。
    “是。”沈竹喧也没有迟疑，回答了夏洛笙，只是明显还有什么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却又瞧着夏洛笙欲言又止。
    “让我想想，这次又会是什么手段呢？”夏洛笙摘下面具来想叫自己透口气：“难不成又是英雄救美这一出？”
    又？
    沈竹喧没明白夏洛笙为什么要说这个又字，只是夏洛笙确实说对了一件事，那位确实是想英雄救美来着，只不过这个“美”眼下被自己救了。
    “夏小姐猜的不错，确实是这样。”沈竹喧没什么好同夏洛笙遮掩的：“这两次慌乱都是人为，只是为了叫夏小姐同旁人分散开，那人还准备了一些人专门是朝着夏小姐来的，就是为了好趁乱救下夏小姐。”
    夏洛笙听罢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慕子轩来来回回的就这么一招，当真是不觉得无聊吗！
    不过想想也是，七夕灯会，彼此戴着面具又不知道谁是谁。堂堂三皇子英雄救美，救下的竟然是丞相府嫡女，这下不仅是先前宫里流言一事能洗清，还有正好能同自己再有了关系，慕子轩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想到这里夏洛笙又有些奇怪了，于是回头看了眼沈竹喧问道：“慕子轩怎么知道救下的人一定会是我的？”
    出了宫大家便戴上了面具，这衣裳也都是从皇后那里发下来的，大家都是差不多年岁的女子，按理说很难分清楚才是，可慕子轩这般作为，却是能笃定救的一定是自己一般。
    “相信夏小姐也注意到了，你们几位小姐的面具，看着都一样，实则是有些不同的。”沈竹喧耐心解释道：“这面具便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做得记号。”

 第326章 错认

    原来这面具上的不同是这个意思。
    夏洛笙看了看手上的面具有些吃惊，随后又看了一眼沈竹喧问道：“这面具可是沈公子给的？”
    这事沈竹喧原本没想说的，可如今夏洛笙给猜出来了，他也只有认下了：“是，但是”
    沈竹喧急于解释：“但是夏小姐的面具，在下已经给换了。”
    “什么意思？”夏洛笙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兔子面具。
    沈竹喧见这样干脆给人说开了：“夏小姐原本手里不该是这枚面具的，是在下给夏小姐换了，不光是夏小姐，杜小姐手上的也是”
    “还有明锦？谁要对明锦下手？还是慕子轩？”夏洛笙没想到慕子轩竟是要一个人把她和杜明锦都算计了去，一时间声音抬高了些。
    示意人把声音降下去，沈竹喧也压低了声音道：“是也不是，三皇子确实是想对你下手，可对杜小姐下手的又不止三皇子一个人，三皇子只不过是和另一个人合作了而已。”
    见夏洛笙满脸不解，沈竹喧也只能一点点地给人讲清楚：“是李灵儿。”
    李灵儿？夏洛笙听到这名字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这人是谁，是李家二房家的那位，如今是慕荣华的伴读，她在学堂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怎么倒是和慕子轩纠缠在一起了？
    难道是因为李煜？可李煜是大房家的嫡长子，李家大房和二房又向来不和，李煜为什么会帮李灵儿？
    夏洛笙没想明白的是沈竹喧自然是知道的，于是沈竹喧解释道：“李灵儿想进太子府，而她的哥哥李文，又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或者说，是李家二房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主母。”
    竟是太子？
    夏洛笙对上辈子那位惨死的太子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是以想了半天才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来。
    李灵儿想进太子府，李文想要二房和杜家联姻，可无论是哪一个来看，李家大房或许还能够得上，可对于李家二房来说却是不够格的。
    所以李灵儿是想和杜明锦换了面具，这样自己的哥哥李文便可以趁乱去找杜明锦，而她就能去接近太子了，如此一来若是成功，那李家二房因为这事是慕子轩帮的忙，必然是会在慕子轩收下了，而杜家，也会因着这门亲事从了慕子轩，倒真是一场好买卖。
    可真正叫夏洛笙不解的，是李灵儿为什么要和杜明锦换面具这件事，这是说杜明锦能接近太子的意思？
    杜明锦和太子？！
    想到这里夏洛笙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杜明锦怎么会和太子扯上关系，明明先前杜明锦同自己十分坚定地说过自己绝不会入皇家的。
    还是说是太子的单相思？
    不管是哪一个都叫夏洛笙十分震惊，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明锦和太子，他们二人”嘴唇动了动，许久后夏洛笙瞧着沈竹喧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沈竹喧的回答倒是干脆：“在下也只是知道杜小姐和太子曾是儿时的玩伴，至于再往后的便不清楚了。”
    这人会不知道？夏洛笙是不信的，可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又把心里另一个疑问给问了出来：“沈公子又是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纵使沈竹喧神通广大，可这些事也不该是一个商人能知道的。
    沈竹喧却是没再回夏洛笙这句话，而是冲着人神秘道：“夏小姐，想不想现在去瞧场好戏？”
    而那头被沈竹喧说到的杜小姐杜明锦，此刻也正在瞧着一场好戏。
    而在她身边的人，同样是呆了一张虎头虎脑的老虎面具。
    “明锦，我这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不是？”
    明知道这地方狭小，可身边人还非要往自己身边凑，杜明锦就是想发作又怕有人听到，只得是先把自己又往墙根挤了挤：“那小女便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就这样？”带着老虎面具的人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看着人认真道：“明锦，你可知民间说的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的？”
    杜明锦自然是知道的，可被人这么嬉皮笑脸地说出来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于是冷冷地回道：“改日小女会叫杜家给太子送上谢礼的，还请太子殿下慎言。”
    这下戴着面具的人也有了些脾气，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又看了四周一眼，把杜明锦堵在了一面墙前，盯着人兔子面具上那两个小洞认真说道：“明锦，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的。”
    “小女不知道。”杜明锦把脸别到一边去，在月光的映衬下这人的目光太过灼人。
    慕子铭也是知道杜明锦的脾气的，再这么逼下去怕是会把人给吓跑的，他好不容易才得了空跑出宫一趟找到人，可是不能让人给跑了的。
    “明锦，你要小心李家和三皇子。”慕子铭忽地叹了口气，对着杜明锦说道：“今日如果不是我找到你，如今出现在巷子那头的，就是你和那李家二房的少爷了。”
    “这是什么意思？”杜明锦原本还生着闷气，听到这话后忽地浑身一冷。
    “原本我收到的消息是，你今日戴了一个头上戴了红花的兔子面具。”慕子铭仔细解释道：“可等我出了宫，又有人给我递了个消息，说你今日实则戴得是一个兔子耳朵有金边的面具。”
    “我不知道传信的人是谁，原本我是不相信的，原本瞧着有人趁乱拉走了那个戴红花的兔子面具的人想追过去，可是又听到了你的声音。”
    杜明锦一字不落的听着，她是能想起方才发生的事的，她原本正在找慕芊寒，可谁知道街上又起了慌乱，一时间人来人往她还和清秋冷秋走散了，险些被人撞到的时候惊呼出声，可随即又被人拉住，然后被带到了这里。
    听慕子铭这么说，是有人知道太子殿下会来找自己，所以想代替自己？
    这个认知叫杜明锦心里有些不舒服，可终究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第326章 错认

    原来这面具上的不同是这个意思。
    夏洛笙看了看手上的面具有些吃惊，随后又看了一眼沈竹喧问道：“这面具可是沈公子给的？”
    这事沈竹喧原本没想说的，可如今夏洛笙给猜出来了，他也只有认下了：“是，但是”
    沈竹喧急于解释：“但是夏小姐的面具，在下已经给换了。”
    “什么意思？”夏洛笙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兔子面具。
    沈竹喧见这样干脆给人说开了：“夏小姐原本手里不该是这枚面具的，是在下给夏小姐换了，不光是夏小姐，杜小姐手上的也是”
    “还有明锦？谁要对明锦下手？还是慕子轩？”夏洛笙没想到慕子轩竟是要一个人把她和杜明锦都算计了去，一时间声音抬高了些。
    示意人把声音降下去，沈竹喧也压低了声音道：“是也不是，三皇子确实是想对你下手，可对杜小姐下手的又不止三皇子一个人，三皇子只不过是和另一个人合作了而已。”
    见夏洛笙满脸不解，沈竹喧也只能一点点地给人讲清楚：“是李灵儿。”
    李灵儿？夏洛笙听到这名字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这人是谁，是李家二房家的那位，如今是慕荣华的伴读，她在学堂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怎么倒是和慕子轩纠缠在一起了？
    难道是因为李煜？可李煜是大房家的嫡长子，李家大房和二房又向来不和，李煜为什么会帮李灵儿？
    夏洛笙没想明白的是沈竹喧自然是知道的，于是沈竹喧解释道：“李灵儿想进太子府，而她的哥哥李文，又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或者说，是李家二房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主母。”
    竟是太子？
    夏洛笙对上辈子那位惨死的太子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是以想了半天才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来。
    李灵儿想进太子府，李文想要二房和杜家联姻，可无论是哪一个来看，李家大房或许还能够得上，可对于李家二房来说却是不够格的。
    所以李灵儿是想和杜明锦换了面具，这样自己的哥哥李文便可以趁乱去找杜明锦，而她就能去接近太子了，如此一来若是成功，那李家二房因为这事是慕子轩帮的忙，必然是会在慕子轩收下了，而杜家，也会因着这门亲事从了慕子轩，倒真是一场好买卖。
    可真正叫夏洛笙不解的，是李灵儿为什么要和杜明锦换面具这件事，这是说杜明锦能接近太子的意思？
    杜明锦和太子？！
    想到这里夏洛笙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杜明锦怎么会和太子扯上关系，明明先前杜明锦同自己十分坚定地说过自己绝不会入皇家的。
    还是说是太子的单相思？
    不管是哪一个都叫夏洛笙十分震惊，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明锦和太子，他们二人”嘴唇动了动，许久后夏洛笙瞧着沈竹喧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沈竹喧的回答倒是干脆：“在下也只是知道杜小姐和太子曾是儿时的玩伴，至于再往后的便不清楚了。”
    这人会不知道？夏洛笙是不信的，可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又把心里另一个疑问给问了出来：“沈公子又是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纵使沈竹喧神通广大，可这些事也不该是一个商人能知道的。
    沈竹喧却是没再回夏洛笙这句话，而是冲着人神秘道：“夏小姐，想不想现在去瞧场好戏？”
    而那头被沈竹喧说到的杜小姐杜明锦，此刻也正在瞧着一场好戏。
    而在她身边的人，同样是呆了一张虎头虎脑的老虎面具。
    “明锦，我这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不是？”
    明知道这地方狭小，可身边人还非要往自己身边凑，杜明锦就是想发作又怕有人听到，只得是先把自己又往墙根挤了挤：“那小女便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就这样？”带着老虎面具的人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看着人认真道：“明锦，你可知民间说的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的？”
    杜明锦自然是知道的，可被人这么嬉皮笑脸地说出来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于是冷冷地回道：“改日小女会叫杜家给太子送上谢礼的，还请太子殿下慎言。”
    这下戴着面具的人也有了些脾气，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又看了四周一眼，把杜明锦堵在了一面墙前，盯着人兔子面具上那两个小洞认真说道：“明锦，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的。”
    “小女不知道。”杜明锦把脸别到一边去，在月光的映衬下这人的目光太过灼人。
    慕子铭也是知道杜明锦的脾气的，再这么逼下去怕是会把人给吓跑的，他好不容易才得了空跑出宫一趟找到人，可是不能让人给跑了的。
    “明锦，你要小心李家和三皇子。”慕子铭忽地叹了口气，对着杜明锦说道：“今日如果不是我找到你，如今出现在巷子那头的，就是你和那李家二房的少爷了。”
    “这是什么意思？”杜明锦原本还生着闷气，听到这话后忽地浑身一冷。
    “原本我收到的消息是，你今日戴了一个头上戴了红花的兔子面具。”慕子铭仔细解释道：“可等我出了宫，又有人给我递了个消息，说你今日实则戴得是一个兔子耳朵有金边的面具。”
    “我不知道传信的人是谁，原本我是不相信的，原本瞧着有人趁乱拉走了那个戴红花的兔子面具的人想追过去，可是又听到了你的声音。”
    杜明锦一字不落的听着，她是能想起方才发生的事的，她原本正在找慕芊寒，可谁知道街上又起了慌乱，一时间人来人往她还和清秋冷秋走散了，险些被人撞到的时候惊呼出声，可随即又被人拉住，然后被带到了这里。
    听慕子铭这么说，是有人知道太子殿下会来找自己，所以想代替自己？
    这个认知叫杜明锦心里有些不舒服，可终究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第327章 李灵儿

    杜明锦同夏洛笙分开后便只顾着找慕芊寒了，身边的什么都没有去留意，直到自己接二连三地被人撞到后才意识到身边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也就是这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同样戴着兔子面具的人，可那人背着自己她也瞧不清楚。
    以为那人就是慕芊寒所以杜明锦便先跟了过去，只是中途一直有人把她往角落挤，若不是清秋和冷秋两个人护着她她险些就要被推倒了。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快要追上那人，“芊芊”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杜明锦就感觉到有人拽了自己的脚踝一下，低头才发现是有个小孩子抱住了自己的脚。
    那孩子脸上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乞丐，看着杜明锦大咧咧地笑了笑：“姐姐，给点儿银子买吃的。”
    话还有些说不清楚，笑起来憨憨傻傻的，杜明锦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快些脱身去找慕芊寒，所以叫冷秋丢给人几块铜板便要继续往前跑，可谁知道那小孩子的力气大得惊人，抱着自己依旧是不撒手，杜明锦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开。
    “这位小弟弟，快些拿了钱去买吃的。”清秋冷秋帮着杜明锦，想把杜明锦的脚从小孩手里拔出来，可谁知道三个人一齐使劲儿，竟然都是不如这个孩子的力气大。
    杜明锦这时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因为这会儿她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竟是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这个傻呵呵的小孩子还在抱着自己不让自己走远。
    可就在这时，突然“当啷”一声，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颗石子，应当是打到了那孩子的手上，孩子吃了痛“哎呀”叫了一声，不自觉地便松开了手，杜明锦也是趁这个功夫才终于得以脱身。
    转了转被人拽得有些生疼的脚踝，杜明锦抬头瞧见那黑漆漆的巷子里，有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谁派你来的？”
    在那人开口的一瞬间杜明锦便知道这人是谁了，惊讶之余又瞧着方才还痴痴傻傻的孩子一瞬间目露凶光，随即还从身后掏出匕首就要朝着那人杀过去。
    杜明锦的惊呼还有喊出来，就只瞧那人不过几下功夫便把那孩子给压在了地上，而那孩子不过挣扎了两下，便栽下头口吐黑血死了。
    “死士吗”那人低语一声，而后忽地朝杜明锦看过去，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道：“不是我，他嘴里有毒药。”
    “我知道。”杜明锦虽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可也能明白那孩子不是个普通的乞丐，应当是人伪装的，是以强行把害怕咽回去，自以为还算冷静地说道。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紧握的拳头早已出卖了自己。
    “你别怕。”
    那人丢下手里的东西慌忙朝杜明锦走来，握住杜明锦的手一点点将人的手指掰开，随后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人的手心里放了一个小布袋，里面的东西是温热的，杜明锦闻着味道能闻出是栗子的香味儿。
    “你最喜欢的街东边那家的，应当还没凉。”
    那人语气温和，全然没有了方才浑身杀气的样子，杜明锦抬头看了看人，发现他今日戴了一个狸猫模样的面具，少了平日的温润，倒是多了一些憨傻。
    “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杜明锦拿着那袋子栗子，规规矩矩地回了礼，而后便退后一步同人隔着些距离站着：“只是小女现在还有事要去做，这救命之恩改日再报。”
    说罢杜明锦转身就要走，却因为方才被那孩子抱住脚踝太久，许是扭到了筋骨，一个腿软就要跪在地上。
    可还没等落到地上，杜明锦只觉得自己先是落入了一个带着温热的怀抱中，闻起来还带着一股栗子的香味儿。
    “长平公主已经被找到了，眼下已经没事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叫杜明锦一愣，回头想说话却不曾想那人因抱着自己离自己太近，两个面具直接撞到了一起，惊得二人立马分开来了。
    杜明锦此刻无比庆幸着自己还戴着面具，不然眼下她的模样落在那人眼中定是要被笑的。
    努力叫自己心情平静了些，杜明锦问道：“太子殿下怎么知道长平公主的事？”
    “方才我出来时正好遇到了长平，便叫人护着她回去了，长平也同我说若是遇到你和夏小姐，便同人说上一声。”
    虽说自己一向躲着慕子铭，可慕子铭说的话杜明锦是信的，更何况慕芊寒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慕子铭不会拿这事骗她的。
    “那小女便放心了，多谢太子殿下，小女便先回去了，笙儿许是还在等着我。”
    眼瞧着还没说两句话杜明锦就要走，慕子铭当即着急了起来，跨了两步过去拦住了杜明锦的路，声音听着还带着些委屈：“怎么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走。”
    “太子殿下若是想赏灯会过了桥去看便是了，小女还有别的事，恕不能奉陪了。”杜明锦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意识到自己手里一直仅仅抓着那袋栗子，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人身边才是。
    “明锦。”慕子铭当真是拿这人没办法，只能是一把先把人拉住了才说道：“你在宫里要小心李灵儿。”
    “李灵儿？”杜明锦自是知道这人的，毕竟她同李知晓交好，也知道这李家二房的嫡女经常找李知晓的麻烦，所以对这人原本就没什么好感，在宫里也是能不理就不理的，只是有些不明白怎么自己还需得小心这人了。
    慕子铭没敢放开手，而是又上前一步接着说道：“方才你瞧见的那人，那就是李灵儿。”
    自己方才是追着人来的，如今慕子铭告诉自己那人是李灵儿？可李灵儿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故意要引自己去的？可是为什么呢？
    慕子铭知道杜明锦眼下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叹了口气同人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都知道了。”

 第327章 李灵儿

    杜明锦同夏洛笙分开后便只顾着找慕芊寒了，身边的什么都没有去留意，直到自己接二连三地被人撞到后才意识到身边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也就是这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同样戴着兔子面具的人，可那人背着自己她也瞧不清楚。
    以为那人就是慕芊寒所以杜明锦便先跟了过去，只是中途一直有人把她往角落挤，若不是清秋和冷秋两个人护着她她险些就要被推倒了。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快要追上那人，“芊芊”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杜明锦就感觉到有人拽了自己的脚踝一下，低头才发现是有个小孩子抱住了自己的脚。
    那孩子脸上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乞丐，看着杜明锦大咧咧地笑了笑：“姐姐，给点儿银子买吃的。”
    话还有些说不清楚，笑起来憨憨傻傻的，杜明锦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快些脱身去找慕芊寒，所以叫冷秋丢给人几块铜板便要继续往前跑，可谁知道那小孩子的力气大得惊人，抱着自己依旧是不撒手，杜明锦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开。
    “这位小弟弟，快些拿了钱去买吃的。”清秋冷秋帮着杜明锦，想把杜明锦的脚从小孩手里拔出来，可谁知道三个人一齐使劲儿，竟然都是不如这个孩子的力气大。
    杜明锦这时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因为这会儿她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竟是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这个傻呵呵的小孩子还在抱着自己不让自己走远。
    可就在这时，突然“当啷”一声，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颗石子，应当是打到了那孩子的手上，孩子吃了痛“哎呀”叫了一声，不自觉地便松开了手，杜明锦也是趁这个功夫才终于得以脱身。
    转了转被人拽得有些生疼的脚踝，杜明锦抬头瞧见那黑漆漆的巷子里，有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谁派你来的？”
    在那人开口的一瞬间杜明锦便知道这人是谁了，惊讶之余又瞧着方才还痴痴傻傻的孩子一瞬间目露凶光，随即还从身后掏出匕首就要朝着那人杀过去。
    杜明锦的惊呼还有喊出来，就只瞧那人不过几下功夫便把那孩子给压在了地上，而那孩子不过挣扎了两下，便栽下头口吐黑血死了。
    “死士吗”那人低语一声，而后忽地朝杜明锦看过去，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道：“不是我，他嘴里有毒药。”
    “我知道。”杜明锦虽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可也能明白那孩子不是个普通的乞丐，应当是人伪装的，是以强行把害怕咽回去，自以为还算冷静地说道。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紧握的拳头早已出卖了自己。
    “你别怕。”
    那人丢下手里的东西慌忙朝杜明锦走来，握住杜明锦的手一点点将人的手指掰开，随后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人的手心里放了一个小布袋，里面的东西是温热的，杜明锦闻着味道能闻出是栗子的香味儿。
    “你最喜欢的街东边那家的，应当还没凉。”
    那人语气温和，全然没有了方才浑身杀气的样子，杜明锦抬头看了看人，发现他今日戴了一个狸猫模样的面具，少了平日的温润，倒是多了一些憨傻。
    “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杜明锦拿着那袋子栗子，规规矩矩地回了礼，而后便退后一步同人隔着些距离站着：“只是小女现在还有事要去做，这救命之恩改日再报。”
    说罢杜明锦转身就要走，却因为方才被那孩子抱住脚踝太久，许是扭到了筋骨，一个腿软就要跪在地上。
    可还没等落到地上，杜明锦只觉得自己先是落入了一个带着温热的怀抱中，闻起来还带着一股栗子的香味儿。
    “长平公主已经被找到了，眼下已经没事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叫杜明锦一愣，回头想说话却不曾想那人因抱着自己离自己太近，两个面具直接撞到了一起，惊得二人立马分开来了。
    杜明锦此刻无比庆幸着自己还戴着面具，不然眼下她的模样落在那人眼中定是要被笑的。
    努力叫自己心情平静了些，杜明锦问道：“太子殿下怎么知道长平公主的事？”
    “方才我出来时正好遇到了长平，便叫人护着她回去了，长平也同我说若是遇到你和夏小姐，便同人说上一声。”
    虽说自己一向躲着慕子铭，可慕子铭说的话杜明锦是信的，更何况慕芊寒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慕子铭不会拿这事骗她的。
    “那小女便放心了，多谢太子殿下，小女便先回去了，笙儿许是还在等着我。”
    眼瞧着还没说两句话杜明锦就要走，慕子铭当即着急了起来，跨了两步过去拦住了杜明锦的路，声音听着还带着些委屈：“怎么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走。”
    “太子殿下若是想赏灯会过了桥去看便是了，小女还有别的事，恕不能奉陪了。”杜明锦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意识到自己手里一直仅仅抓着那袋栗子，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人身边才是。
    “明锦。”慕子铭当真是拿这人没办法，只能是一把先把人拉住了才说道：“你在宫里要小心李灵儿。”
    “李灵儿？”杜明锦自是知道这人的，毕竟她同李知晓交好，也知道这李家二房的嫡女经常找李知晓的麻烦，所以对这人原本就没什么好感，在宫里也是能不理就不理的，只是有些不明白怎么自己还需得小心这人了。
    慕子铭没敢放开手，而是又上前一步接着说道：“方才你瞧见的那人，那就是李灵儿。”
    自己方才是追着人来的，如今慕子铭告诉自己那人是李灵儿？可李灵儿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故意要引自己去的？可是为什么呢？
    慕子铭知道杜明锦眼下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叹了口气同人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都知道了。”

 第328章 羡慕

    于是杜明锦就同人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条小巷，然后便是瞧见了惊人的一幕。
    之间方才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姑娘被一个男人拉着不知道要往哪去，那男人瞧着面熟，杜明锦把目光往身边一瞥才发现哪里面熟来，原来那男人穿得竟是和今日慕子铭穿得差不多，同样的面具，甚至衣料都选的墨蓝色，若是不注意当真是会把两人给弄混的。
    可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又是谁？
    杜明锦知道虽说这七夕节的面具都大差不差，可做工这般精良的，便只有她们几个宫里出来的有了，是以她认定那人就是公主伴读的一人。
    可那人被一个男子拉着也不见任何不好意思，反倒是极为高兴的模样，时不时地还偷看前面的男人一眼。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杜明锦看了半天，眼瞧着俩人就要往更深的小巷走去，忍不住就想出声把人叫回来，这私下同男子去那种地方，岂不是很危险！
    可谁知道身边的慕子铭一把就把她的嘴捂上了，小声嘱咐道：“莫要出声，不会有事的。”
    杜明锦被人身上的龙涎香包围着，嘴上还是这人温热的手掌，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摘下面具咬了人一口。
    “哎。”慕子铭全然没想到自己手下娇滴滴的小姑娘会这般，吃痛的发出一声后把手拿开了：“怎得还学会咬人了。”
    杜明锦一张小嘴的口脂也已经被方才那一下给弄花了，可杜明锦并不知道这事，而是瞪了人一眼道：“你要做什么！”
    见人终于不是那么规规矩矩地叫自己太子殿下了，慕子铭没忍住笑了笑，可终究是记挂着大事，忙敛起笑容说道：“方才那二人是李灵儿和李文。”
    “李灵儿和李文？”杜明锦低声念了一遍这名字，随后抬起头惊讶道：“可他们不是”
    “所以我说你可以放心了。”慕子铭仔细跟人解释道：“待会儿他们二人就知道彼此是谁了。”
    杜明锦一时间有些没明白慕子铭的意思，慕子铭见杜明锦一脸迷惑的样子，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今日你们几个脸上的面具是不一样的，如果今日我没来，怕是在那箱子里的就是你了。”
    杜明锦到底是聪慧的，仔细一想便知道这其中的深意，当下便变了脸色：“所以李文是想”
    “是这样。”可慕子铭见杜明锦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今日我收到的消息里，你戴的并不是这样的面具。”
    “有人传了假消息？”杜明锦惊讶道。
    “那消息是真的，只不过有人又递给我一个消息，说是帮你换了面具。”说到这里慕子铭也皱起了眉头：“只是那人我不知道是谁，可眼下看来，却是来帮助你我的。”
    这宫里还有谁能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慕子铭也想不明白。
    而如今叫慕子铭想不明白的人，此刻正带着另一个姑娘在做同一件事。
    “看来三皇子殿下英雄救美成功了。”沈竹喧说这话时明显带着不屑，而夏洛笙此刻多少有些没把人的话给听进去。
    只因为沈竹喧带着她来的这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原本以为能在小巷子里藏着，可谁知道沈竹喧以这样太容易暴露为由，把她带到了房顶上，夏洛笙倒也不是怕高，只是这地方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抓着沈竹喧的衣角，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而就在她在着的屋檐下面，此刻正好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多谢这位公子相助。”说话的人是夏洛霜，此刻她当真是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身边的人虽说是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可夏洛笙已经从人身上戴着的龙纹玉佩瞧出来了，这人就是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三皇子殿下。
    夏洛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会这么好运，原本是为了躲危险，谁知道躲着躲着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还没能弄明白什么那人便帮自己挡了一剑，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被人稀里糊涂地带到了这个地方。
    要是旁人夏洛霜定然是不会这么轻易跟人走的，可是认出这人是三皇子之后，她都恨不得贴到人身上了，怎么会轻易叫人给跑了。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慕子铭倒是一直同人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地走着，似乎不认识身边人是谁一样：“不知这位姑娘家住在哪里，在下送姑娘回去。”
    夏洛霜一听这话是又惊又喜，可这么好的一个能和三皇子待在一起的时候她自然是不想浪费，于是忽地眉头一皱，紧接着脚下一软就要往人身上倒去。
    “姑娘怎么了？”慕子轩感受到自己怀里一软，然后便是一阵馨香，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还是维持着方才的有礼，担心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方才”夏洛霜瞬间变得虚弱起来：“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脚腕疼得厉害，浑身也没了力气。”
    夏洛霜先前才被慕荣华罚了许久，身上的伤也还没好全，所以这借口用着也顺手。
    “那在下便先送姑娘去医馆。”慕子轩只当是这面具下的人是夏洛笙，还想着这姑娘当真是宫里宫外两个样子心中有些鄙夷，可语气依旧温和着：“许是方才受了伤，耽误了就不好了。”
    夏洛霜趁机往慕子轩身边靠了靠，娇声道：“那便多谢公子了。”
    瞧着二人一倒一扶地往另一边热闹的地方走了过去，夏洛笙的脸也别了过去。
    “怎么，夏小姐羡慕了？”沈竹喧的话可谓是有些破坏风景了。
    夏洛笙冷笑了一声：“羡慕什么？一个心怀不轨，一个痴心妄想，两个蠢货可没什么好羡慕的。”

 第328章 羡慕

    于是杜明锦就同人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条小巷，然后便是瞧见了惊人的一幕。
    之间方才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姑娘被一个男人拉着不知道要往哪去，那男人瞧着面熟，杜明锦把目光往身边一瞥才发现哪里面熟来，原来那男人穿得竟是和今日慕子铭穿得差不多，同样的面具，甚至衣料都选的墨蓝色，若是不注意当真是会把两人给弄混的。
    可那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又是谁？
    杜明锦知道虽说这七夕节的面具都大差不差，可做工这般精良的，便只有她们几个宫里出来的有了，是以她认定那人就是公主伴读的一人。
    可那人被一个男子拉着也不见任何不好意思，反倒是极为高兴的模样，时不时地还偷看前面的男人一眼。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杜明锦看了半天，眼瞧着俩人就要往更深的小巷走去，忍不住就想出声把人叫回来，这私下同男子去那种地方，岂不是很危险！
    可谁知道身边的慕子铭一把就把她的嘴捂上了，小声嘱咐道：“莫要出声，不会有事的。”
    杜明锦被人身上的龙涎香包围着，嘴上还是这人温热的手掌，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摘下面具咬了人一口。
    “哎。”慕子铭全然没想到自己手下娇滴滴的小姑娘会这般，吃痛的发出一声后把手拿开了：“怎得还学会咬人了。”
    杜明锦一张小嘴的口脂也已经被方才那一下给弄花了，可杜明锦并不知道这事，而是瞪了人一眼道：“你要做什么！”
    见人终于不是那么规规矩矩地叫自己太子殿下了，慕子铭没忍住笑了笑，可终究是记挂着大事，忙敛起笑容说道：“方才那二人是李灵儿和李文。”
    “李灵儿和李文？”杜明锦低声念了一遍这名字，随后抬起头惊讶道：“可他们不是”
    “所以我说你可以放心了。”慕子铭仔细跟人解释道：“待会儿他们二人就知道彼此是谁了。”
    杜明锦一时间有些没明白慕子铭的意思，慕子铭见杜明锦一脸迷惑的样子，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今日你们几个脸上的面具是不一样的，如果今日我没来，怕是在那箱子里的就是你了。”
    杜明锦到底是聪慧的，仔细一想便知道这其中的深意，当下便变了脸色：“所以李文是想”
    “是这样。”可慕子铭见杜明锦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今日我收到的消息里，你戴的并不是这样的面具。”
    “有人传了假消息？”杜明锦惊讶道。
    “那消息是真的，只不过有人又递给我一个消息，说是帮你换了面具。”说到这里慕子铭也皱起了眉头：“只是那人我不知道是谁，可眼下看来，却是来帮助你我的。”
    这宫里还有谁能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慕子铭也想不明白。
    而如今叫慕子铭想不明白的人，此刻正带着另一个姑娘在做同一件事。
    “看来三皇子殿下英雄救美成功了。”沈竹喧说这话时明显带着不屑，而夏洛笙此刻多少有些没把人的话给听进去。
    只因为沈竹喧带着她来的这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原本以为能在小巷子里藏着，可谁知道沈竹喧以这样太容易暴露为由，把她带到了房顶上，夏洛笙倒也不是怕高，只是这地方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抓着沈竹喧的衣角，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而就在她在着的屋檐下面，此刻正好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多谢这位公子相助。”说话的人是夏洛霜，此刻她当真是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身边的人虽说是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可夏洛笙已经从人身上戴着的龙纹玉佩瞧出来了，这人就是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三皇子殿下。
    夏洛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会这么好运，原本是为了躲危险，谁知道躲着躲着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还没能弄明白什么那人便帮自己挡了一剑，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被人稀里糊涂地带到了这个地方。
    要是旁人夏洛霜定然是不会这么轻易跟人走的，可是认出这人是三皇子之后，她都恨不得贴到人身上了，怎么会轻易叫人给跑了。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慕子铭倒是一直同人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地走着，似乎不认识身边人是谁一样：“不知这位姑娘家住在哪里，在下送姑娘回去。”
    夏洛霜一听这话是又惊又喜，可这么好的一个能和三皇子待在一起的时候她自然是不想浪费，于是忽地眉头一皱，紧接着脚下一软就要往人身上倒去。
    “姑娘怎么了？”慕子轩感受到自己怀里一软，然后便是一阵馨香，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还是维持着方才的有礼，担心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方才”夏洛霜瞬间变得虚弱起来：“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脚腕疼得厉害，浑身也没了力气。”
    夏洛霜先前才被慕荣华罚了许久，身上的伤也还没好全，所以这借口用着也顺手。
    “那在下便先送姑娘去医馆。”慕子轩只当是这面具下的人是夏洛笙，还想着这姑娘当真是宫里宫外两个样子心中有些鄙夷，可语气依旧温和着：“许是方才受了伤，耽误了就不好了。”
    夏洛霜趁机往慕子轩身边靠了靠，娇声道：“那便多谢公子了。”
    瞧着二人一倒一扶地往另一边热闹的地方走了过去，夏洛笙的脸也别了过去。
    “怎么，夏小姐羡慕了？”沈竹喧的话可谓是有些破坏风景了。
    夏洛笙冷笑了一声：“羡慕什么？一个心怀不轨，一个痴心妄想，两个蠢货可没什么好羡慕的。”

 第329章 闹事

    沈竹喧瞧着夏洛笙含着冷意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同夏洛笙接触的这段日子，自然是知道这人对夏洛霜和慕子轩的恨意，可对夏洛霜的恨意他能理解，毕竟这女子和她那个娘对夏洛笙下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对慕子轩的恨意，沈竹喧从一开始都不知道这到底从何而来。
    就连他的手下去查，都根本查不出来，只是道这位夏家嫡小姐原本还是一个对那继母听之任之，对庶妹亲之爱之的人，可一夕之间，却突然转了性子，对人爱答不理起来。
    真是叫他好奇了起来。
    可终究这是夏洛笙自己的事，沈竹喧知道自己不该插手，只是偶尔看着这女子目光中透出的恨和冷，不免有些心疼。
    “你这妹妹是打的什么主意？”沈竹喧瞧着恨不得已经黏在慕子轩身上的那道身影皱了皱眉：“我瞧着这位三皇子可没有什么好心思。”
    “你当是我那妹妹就有什么好心思吗？”夏洛笙抬头看了看沈竹喧，问道：“沈公子能否帮我个忙？”
    “想去看他们二人？”沈竹喧像是猜到了夏洛笙的心思，笑了笑，道：“自然是可以了，毕竟在下也想知道这位三皇子殿下，对夏小姐到底有多势在必得。”
    没有回沈竹喧的话，夏洛笙还没回过神来就只觉身上又是一轻，便被沈竹喧带着飞了起来。
    “慕子轩就那么确定那面具下面是我？”
    沈竹喧听着夏洛笙这句话，没看到人脸上的不屑，不过大抵也是能想到的。
    “这本就是三皇子安排的，他自当是万无一失不会多想的。”沈竹喧语气里也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只不过被我动了些手脚罢了。”
    “夏洛笙觉得脸上有热风拂过，惹得自己脸颊发烫，回道：“可会被慕子轩发现？”
    正在这时沈竹喧刚好落脚在一处房顶，环着夏洛笙腰的手还没收起来，听见这后便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稍稍把夏洛笙又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藏着笑问道：“夏小姐这是在担心我？”
    原本是被方才的热风铺面，如今又险些撞上沈竹喧的脸，虽说还隔着一层面具，可环着自己腰的那双手可是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了热度，夏洛笙再怎么经历了两辈子，可到底都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一时间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毕竟是沈公子帮了我，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面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夏洛笙僵着身子把自己同沈竹喧的距离拉远了一些，语气也僵硬着说道。
    沈竹喧瞧着夏洛笙这样觉得好玩，可到底也怕玩过头了惹夏洛笙生气，于是松开了夏洛笙也主动拉远了两人的距离，说道：“这是慕子轩身边的人提供的消息，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沈竹喧竟是有这般本事？
    夏洛笙微微一惊，毕竟上辈子时她知道，慕子轩此人十分多疑，身边人也都是信得过的亲信，可沈竹喧才到了慕子轩身边多久，就能将人身边的人给收买了？
    见夏洛笙脸上写满了疑问，沈竹喧也不过是微微一笑：“这在下自有在下的办法，夏小姐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里，夏洛笙就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于是开始瞧着已经走到医馆门口的慕子轩和夏洛霜。
    那还不知道彼此身份的两位此刻还抱在一起，夏洛霜的脚步也装的虚飘着，借此靠在慕子轩身上。
    “夏小姐是有什么想法？”见夏洛笙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两人，沈竹喧凑过去问了一句。
    “沈公子，你说若是慕子轩知道了那人不是我而是夏洛霜，会怎么做呢？”
    沈竹喧藏在面具下的眉毛挑了挑，像是猜出了这人心里想的一般：“依着三皇子的性子，原本要找的是名动京城的夏家大小姐，借着七夕会这一英雄救美好跟人攀上关系，如今进了医馆眼线众多，万一能传出去自己和夏大小姐共度七夕，那可真是美事一桩了。”
    “只可惜三皇子人算不如别人算，救下的人偏偏是他瞧不上的夏家从庶女被扶上去的二小姐，想的自然是要在还没被人认出来之前赶紧溜了才是。”
    是了，就如沈竹喧所说，夏洛笙也知道慕子轩便是这么个人。
    可她偏是不愿叫慕子轩如愿。
    “只是如果三皇子既暴露了身份，又知道了那人不是我，这是不是才会更有趣些呢？”夏洛笙的笑意没能藏住，沈竹喧看着人眼睛放光的样子，便知道这小丫头定是不会叫这二人好过了。
    不过这也正如他意。
    毕竟这七夕会，还是需得看场好戏才行。
    “在下知道夏小姐的意思了。”沈竹喧轻笑一声：“就当作在下给前些日子的隐瞒赔罪，送夏小姐一场好戏看怎样？”
    沈竹喧明知道自己是在同慕子轩对着干，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这人也站到自己这边了。
    夏洛笙其实心中已经没气了，可瞧着沈竹喧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有了要瞧好戏的心思，也笑着回道：“那小女便期待沈公子了。”
    沈竹喧不过轻轻一踮，便从这边的屋顶飞到了那医馆上的屋顶，夏洛笙瞧着人几乎隐在黑夜中的身影，一时间心里也多了分不知名的期待。
    只见沈竹喧不知道做了什么，过了片刻，医馆中便响起了一阵惊呼。
    “天哪，这”
    “是三皇子殿下！”
    “竟是三皇子殿下！”
    看着乱作一团的医馆，夏洛笙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慕子轩，这可是你上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娶的夏洛霜，那么这辈子，你该怎么办呢？

 第329章 闹事

    沈竹喧瞧着夏洛笙含着冷意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同夏洛笙接触的这段日子，自然是知道这人对夏洛霜和慕子轩的恨意，可对夏洛霜的恨意他能理解，毕竟这女子和她那个娘对夏洛笙下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对慕子轩的恨意，沈竹喧从一开始都不知道这到底从何而来。
    就连他的手下去查，都根本查不出来，只是道这位夏家嫡小姐原本还是一个对那继母听之任之，对庶妹亲之爱之的人，可一夕之间，却突然转了性子，对人爱答不理起来。
    真是叫他好奇了起来。
    可终究这是夏洛笙自己的事，沈竹喧知道自己不该插手，只是偶尔看着这女子目光中透出的恨和冷，不免有些心疼。
    “你这妹妹是打的什么主意？”沈竹喧瞧着恨不得已经黏在慕子轩身上的那道身影皱了皱眉：“我瞧着这位三皇子可没有什么好心思。”
    “你当是我那妹妹就有什么好心思吗？”夏洛笙抬头看了看沈竹喧，问道：“沈公子能否帮我个忙？”
    “想去看他们二人？”沈竹喧像是猜到了夏洛笙的心思，笑了笑，道：“自然是可以了，毕竟在下也想知道这位三皇子殿下，对夏小姐到底有多势在必得。”
    没有回沈竹喧的话，夏洛笙还没回过神来就只觉身上又是一轻，便被沈竹喧带着飞了起来。
    “慕子轩就那么确定那面具下面是我？”
    沈竹喧听着夏洛笙这句话，没看到人脸上的不屑，不过大抵也是能想到的。
    “这本就是三皇子安排的，他自当是万无一失不会多想的。”沈竹喧语气里也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只不过被我动了些手脚罢了。”
    “夏洛笙觉得脸上有热风拂过，惹得自己脸颊发烫，回道：“可会被慕子轩发现？”
    正在这时沈竹喧刚好落脚在一处房顶，环着夏洛笙腰的手还没收起来，听见这后便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稍稍把夏洛笙又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藏着笑问道：“夏小姐这是在担心我？”
    原本是被方才的热风铺面，如今又险些撞上沈竹喧的脸，虽说还隔着一层面具，可环着自己腰的那双手可是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了热度，夏洛笙再怎么经历了两辈子，可到底都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一时间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毕竟是沈公子帮了我，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面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夏洛笙僵着身子把自己同沈竹喧的距离拉远了一些，语气也僵硬着说道。
    沈竹喧瞧着夏洛笙这样觉得好玩，可到底也怕玩过头了惹夏洛笙生气，于是松开了夏洛笙也主动拉远了两人的距离，说道：“这是慕子轩身边的人提供的消息，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沈竹喧竟是有这般本事？
    夏洛笙微微一惊，毕竟上辈子时她知道，慕子轩此人十分多疑，身边人也都是信得过的亲信，可沈竹喧才到了慕子轩身边多久，就能将人身边的人给收买了？
    见夏洛笙脸上写满了疑问，沈竹喧也不过是微微一笑：“这在下自有在下的办法，夏小姐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里，夏洛笙就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于是开始瞧着已经走到医馆门口的慕子轩和夏洛霜。
    那还不知道彼此身份的两位此刻还抱在一起，夏洛霜的脚步也装的虚飘着，借此靠在慕子轩身上。
    “夏小姐是有什么想法？”见夏洛笙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两人，沈竹喧凑过去问了一句。
    “沈公子，你说若是慕子轩知道了那人不是我而是夏洛霜，会怎么做呢？”
    沈竹喧藏在面具下的眉毛挑了挑，像是猜出了这人心里想的一般：“依着三皇子的性子，原本要找的是名动京城的夏家大小姐，借着七夕会这一英雄救美好跟人攀上关系，如今进了医馆眼线众多，万一能传出去自己和夏大小姐共度七夕，那可真是美事一桩了。”
    “只可惜三皇子人算不如别人算，救下的人偏偏是他瞧不上的夏家从庶女被扶上去的二小姐，想的自然是要在还没被人认出来之前赶紧溜了才是。”
    是了，就如沈竹喧所说，夏洛笙也知道慕子轩便是这么个人。
    可她偏是不愿叫慕子轩如愿。
    “只是如果三皇子既暴露了身份，又知道了那人不是我，这是不是才会更有趣些呢？”夏洛笙的笑意没能藏住，沈竹喧看着人眼睛放光的样子，便知道这小丫头定是不会叫这二人好过了。
    不过这也正如他意。
    毕竟这七夕会，还是需得看场好戏才行。
    “在下知道夏小姐的意思了。”沈竹喧轻笑一声：“就当作在下给前些日子的隐瞒赔罪，送夏小姐一场好戏看怎样？”
    沈竹喧明知道自己是在同慕子轩对着干，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这人也站到自己这边了。
    夏洛笙其实心中已经没气了，可瞧着沈竹喧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有了要瞧好戏的心思，也笑着回道：“那小女便期待沈公子了。”
    沈竹喧不过轻轻一踮，便从这边的屋顶飞到了那医馆上的屋顶，夏洛笙瞧着人几乎隐在黑夜中的身影，一时间心里也多了分不知名的期待。
    只见沈竹喧不知道做了什么，过了片刻，医馆中便响起了一阵惊呼。
    “天哪，这”
    “是三皇子殿下！”
    “竟是三皇子殿下！”
    看着乱作一团的医馆，夏洛笙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慕子轩，这可是你上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娶的夏洛霜，那么这辈子，你该怎么办呢？

 第330章 是她不是她

    而此时正在医馆里的慕子轩，此刻却是全然慌了手脚的模样。
    他原本是想着帮“夏洛笙”先看完伤，而后再带人去人稍微少些的地方，只在“夏洛笙”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便是，可就在他瞧着“夏洛笙”去了后面看伤，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等人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带着泥娃娃面具的小男童，边哭边说着什么“救救我娘”就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撞了过来，眼瞧着就要倒在自己身上又来不及躲闪，只能是想着接着人扶一把。
    可谁知道这男童的力量大得惊人，慕子轩没有准备几乎是被人给撞翻到了地上，可如今他是偷偷溜出来的，自然是不想过多引人注目，是以面具也一直戴在脸上，被人撞了这么一下也不敢出声，只是自己扶着墙先站了起来。
    这个男童也是赶忙来问他有没有事，慕子轩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便以为对方就走了，可谁知道这男童竟是又蹲了下来，像是捡起了身边的什么东西。
    慕子轩未曾多想，不料就听到耳边炸开了一声：“三三皇子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慕子轩听完这话险些愣在原地，还以为是这小童胡言乱语，可是这小童下一刻便拽住了他的衣袖，颤着声音说道：“是是三皇子殿下吗？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三皇子殿下恕罪！”
    这小童到底是怎么知晓的，慕子轩抬头望去，才发现那小童手里竟是拿着自己的玉佩。
    方才那一撞竟是把自己身上戴着的玉佩给撞掉了。
    慕子轩原本戴着这玉佩是想叫夏洛笙“无意间”得知自己身份的，谁曾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叫人认了出来，眼瞧着医馆的人都已经朝着自己这里望来，慕子轩想趁机溜走都来不及了。
    “你你认错人了。”
    慕子轩下意识地说出这话，可就瞧着那小童连连摇头语气都透着激动：“三皇子殿下恕罪，三皇子殿下恕罪啊。”
    声音都把慕子轩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听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三皇子殿下”的喊声，慕子轩全然乱了手脚，可偏偏他方才为了不引人注目，特地选的是一个背后是墙的地方，真是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的，而再瞧着另一边，已经有这颤着身子跪下来了。
    这可没在自己计划之中。
    在这一片慌乱之中，慕子轩没有注意到，方才撞了他的那个小童，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那小童从人群中钻过，出了医馆便隐在了黑暗之中，眨眼间不见了踪影，而在房顶的沈竹喧听着手下报告的事情，不过他方才也把事情经过看在了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又听手下问道：“主子，可要再去告诉那里头的霜小姐一声？”
    手下的意思沈竹喧明白，是想给这出戏再加把火，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摆摆手叫人离开了。
    看着那道身影又隐在了黑暗中，沈竹喧又把目光投向了下面还在医馆里的夏洛霜。
    夏洛霜脚上的伤本就是快好了的，自然也不会有多疼，可可怜那老大夫，在夏洛霜一阵阵的喊疼声中来回检查了好几遍，最后还是给人开了个方子又上了药才叫夏洛霜闭上了嘴。
    只不过还没等夏洛霜下床，就听到外头吵闹了起来，医馆算不上大隔音也不好，是以里头能把外头的动静听个十成十，夏洛霜自然是也听到了外面此起彼伏的“三皇子殿下”，一时间更是心中得意起来。
    果真是三皇子殿下，今日若是旁人知道了她就是被三皇子殿下给送来的，那
    这么一想夏洛霜简直是恨不得立刻跑到慕子轩身边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可如今她脚上还上着药，身边还有个老大夫，所以她眼睛一转，便在心里想了个办法。
    只见夏洛霜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对着老大夫说道：“这位老先生，外面可是在说什么，什么三皇子殿下？”
    老大夫顺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声音听着也有些发抖：“姑娘莫要激动，老夫听说方才送你来的那位，怕是三皇子殿下。”
    “什么？”夏洛霜更是慌张了起来，小声呢喃了一句：“竟还是被发现了。”
    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位老先生，若这是真的，瞧着眼下的模样三皇子殿下怕是要走了，只是三皇子殿下救了小女一次，下次见面还不知道在何时，小女只想亲自同三皇子殿下说声谢谢，不知老先生可否现在叫小女出去。”
    老大夫虽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可还是把方才夏洛霜的呢喃给听了个十成十，再瞧着夏洛霜的面不免多了一丝别的意味，于是摸摸胡子笑道：“自是可以的，姑娘的脚伤并不严重，只需从这里过去便是了。”
    得了老大夫的话夏洛霜立刻站了起来，稍稍崴着些脚朝外面走了出去。
    而外头的慕子轩此刻并没有离开医馆的意思，经过这一遭他也相处了应对的法子，左右已经被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这样的话不若自己便在这里等着夏洛霜，这样一会儿子夏洛笙出来时这里的人都会知道是自己救了这位丞相府大小姐，而这救命之恩被这么多人瞧着，怕是她想不承认都难。
    可谁知道就在慕子轩算盘打的叮当响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小女夏洛霜多谢三皇子殿下救命之恩。”
    谁？夏洛霜又是谁？
    慕子轩听到声音的瞬间抬起头，在瞧见那个已经摘下了面具，低头对自己行礼的身影时几乎立刻变了脸色。
    那不是夏洛笙。
    方才她说自己叫什么，夏洛霜？
    怎么会成了夏洛霜？

 第330章 是她不是她

    而此时正在医馆里的慕子轩，此刻却是全然慌了手脚的模样。
    他原本是想着帮“夏洛笙”先看完伤，而后再带人去人稍微少些的地方，只在“夏洛笙”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便是，可就在他瞧着“夏洛笙”去了后面看伤，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等人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带着泥娃娃面具的小男童，边哭边说着什么“救救我娘”就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撞了过来，眼瞧着就要倒在自己身上又来不及躲闪，只能是想着接着人扶一把。
    可谁知道这男童的力量大得惊人，慕子轩没有准备几乎是被人给撞翻到了地上，可如今他是偷偷溜出来的，自然是不想过多引人注目，是以面具也一直戴在脸上，被人撞了这么一下也不敢出声，只是自己扶着墙先站了起来。
    这个男童也是赶忙来问他有没有事，慕子轩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便以为对方就走了，可谁知道这男童竟是又蹲了下来，像是捡起了身边的什么东西。
    慕子轩未曾多想，不料就听到耳边炸开了一声：“三三皇子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慕子轩听完这话险些愣在原地，还以为是这小童胡言乱语，可是这小童下一刻便拽住了他的衣袖，颤着声音说道：“是是三皇子殿下吗？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三皇子殿下恕罪！”
    这小童到底是怎么知晓的，慕子轩抬头望去，才发现那小童手里竟是拿着自己的玉佩。
    方才那一撞竟是把自己身上戴着的玉佩给撞掉了。
    慕子轩原本戴着这玉佩是想叫夏洛笙“无意间”得知自己身份的，谁曾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叫人认了出来，眼瞧着医馆的人都已经朝着自己这里望来，慕子轩想趁机溜走都来不及了。
    “你你认错人了。”
    慕子轩下意识地说出这话，可就瞧着那小童连连摇头语气都透着激动：“三皇子殿下恕罪，三皇子殿下恕罪啊。”
    声音都把慕子轩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听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三皇子殿下”的喊声，慕子轩全然乱了手脚，可偏偏他方才为了不引人注目，特地选的是一个背后是墙的地方，真是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的，而再瞧着另一边，已经有这颤着身子跪下来了。
    这可没在自己计划之中。
    在这一片慌乱之中，慕子轩没有注意到，方才撞了他的那个小童，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那小童从人群中钻过，出了医馆便隐在了黑暗之中，眨眼间不见了踪影，而在房顶的沈竹喧听着手下报告的事情，不过他方才也把事情经过看在了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又听手下问道：“主子，可要再去告诉那里头的霜小姐一声？”
    手下的意思沈竹喧明白，是想给这出戏再加把火，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摆摆手叫人离开了。
    看着那道身影又隐在了黑暗中，沈竹喧又把目光投向了下面还在医馆里的夏洛霜。
    夏洛霜脚上的伤本就是快好了的，自然也不会有多疼，可可怜那老大夫，在夏洛霜一阵阵的喊疼声中来回检查了好几遍，最后还是给人开了个方子又上了药才叫夏洛霜闭上了嘴。
    只不过还没等夏洛霜下床，就听到外头吵闹了起来，医馆算不上大隔音也不好，是以里头能把外头的动静听个十成十，夏洛霜自然是也听到了外面此起彼伏的“三皇子殿下”，一时间更是心中得意起来。
    果真是三皇子殿下，今日若是旁人知道了她就是被三皇子殿下给送来的，那
    这么一想夏洛霜简直是恨不得立刻跑到慕子轩身边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可如今她脚上还上着药，身边还有个老大夫，所以她眼睛一转，便在心里想了个办法。
    只见夏洛霜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对着老大夫说道：“这位老先生，外面可是在说什么，什么三皇子殿下？”
    老大夫顺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声音听着也有些发抖：“姑娘莫要激动，老夫听说方才送你来的那位，怕是三皇子殿下。”
    “什么？”夏洛霜更是慌张了起来，小声呢喃了一句：“竟还是被发现了。”
    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位老先生，若这是真的，瞧着眼下的模样三皇子殿下怕是要走了，只是三皇子殿下救了小女一次，下次见面还不知道在何时，小女只想亲自同三皇子殿下说声谢谢，不知老先生可否现在叫小女出去。”
    老大夫虽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可还是把方才夏洛霜的呢喃给听了个十成十，再瞧着夏洛霜的面不免多了一丝别的意味，于是摸摸胡子笑道：“自是可以的，姑娘的脚伤并不严重，只需从这里过去便是了。”
    得了老大夫的话夏洛霜立刻站了起来，稍稍崴着些脚朝外面走了出去。
    而外头的慕子轩此刻并没有离开医馆的意思，经过这一遭他也相处了应对的法子，左右已经被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这样的话不若自己便在这里等着夏洛霜，这样一会儿子夏洛笙出来时这里的人都会知道是自己救了这位丞相府大小姐，而这救命之恩被这么多人瞧着，怕是她想不承认都难。
    可谁知道就在慕子轩算盘打的叮当响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小女夏洛霜多谢三皇子殿下救命之恩。”
    谁？夏洛霜又是谁？
    慕子轩听到声音的瞬间抬起头，在瞧见那个已经摘下了面具，低头对自己行礼的身影时几乎立刻变了脸色。
    那不是夏洛笙。
    方才她说自己叫什么，夏洛霜？
    怎么会成了夏洛霜？

 第331章 你来我往

    慕子轩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砸晕了，原本应该是那位丞相府大小姐的夏洛笙，如今成了二小姐夏洛霜，虽都是丞相府的，可这二人的身份可是差别大了，一个背后靠着将军府，是长平公主的救命恩人得了齐妃伤势，眼下还隐隐有太后撑腰，而另一个却是庶女出身，不过是靠着一个丞相府罢了，这二人的差距可谓是不一般的。
    如今要是叫人把他和这个夏洛霜扯上了关系，那他日后怕是再也没理由去接近夏洛笙了。
    慕子轩此刻当真是后悔极了，方才就应该在被认出时直接走了的，不然眼下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可想着想着慕子轩又开始记恨起方才那个撞人的小童来，若不是那人自己也不至于暴露了身份。
    可想来想去慕子轩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面具下的人就成了夏洛霜。
    只是再想不明白慕子轩此刻也是走不了的了，因为屋子里头一群人，有老有少的都在盯着他瞧，若是他就这么逃走了，不知道这个夏洛霜又会说些什么出来了。
    慕子轩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屈身行礼的身影，咬了咬牙，这女子也当真是个不懂事的，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说出这话，是想要要挟自己吗！
    可到底是明妃教导出来的，慕子轩深吸一口气之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叫自己回过神来，面色温和地说道：“原是夏小姐，夏小姐不必客气，不过是偶遇之下帮了夏小姐一下，眼下夏小姐无事便好。”
    咬紧了偶遇两个字，慕子轩死死盯着夏洛霜，希望人能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
    可显然慕子轩低估了夏洛霜。
    就在听到慕子轩说出“偶遇”二字时夏洛霜便知道这位三皇子是什么意思，可如今她好不容易能遇到三皇子还同人扯上关系，自然是不想就这么把人放走的，于是依旧娇娇弱弱地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多谢三皇子殿下了，还有那盏兔子灯，想来是三皇子殿下要送给荣华公主的，也请三皇子殿下拿回去。”
    夏洛霜说的简单，可今日是七夕，慕子轩又不止慕荣华一个妹妹，怎么就单独买了一个花灯要给荣华公主了，再有人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夏洛霜的模样，只见人咬了咬嘴唇似是满是委屈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件事。
    怕是这位三皇子殿下私下同这位小姐七夕相会，不曾想意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想撇清和这位小姐的关系。
    这般不负责任的行为，叫旁边的人再看向慕子轩时不免多了分鄙夷，尤其是那些小妇人。
    还三皇子殿下，原来也是个遮遮掩掩不负责任的。
    慕子轩也不是个傻的，瞧着夏洛霜的样子便知道这人是在打什么主意，可那花灯确实是他方才给夏洛霜买的，可他那时只当人是夏洛笙，想着要什么便给人买什么哄人开心，谁知道竟是会被人拿来利用。
    眼下慕子轩当真是有气不能出，还得维持着面上的温和：“夏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那花灯是夏小姐喜欢的，便当是送给夏小姐的好了。”
    当是？也就是说这位三皇子殿下当真不是给这位夏小姐买的，而是这位小姐自己这么认为的？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倒是叫旁边的人看的津津有味，毕竟皇家和官家的人可不是时时都能看到的，如今倒是有了看大戏的意思。
    慕子轩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瞧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夏洛霜却是巴不得多叫人瞧见自己同三皇子扯上了关系，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叫慕子轩走了。
    只见夏洛霜抬起头，幽幽地往慕子轩身上看了一眼，而后又把头低了下去：“霜儿都知道了，今日多谢三皇子出手相救，明日丞相府便把今天的银子给三皇子殿下送去。”
    这下夏洛霜是彻底自报家门了，旁边的人一听更是来了精神，他们不清楚这官家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既然是丞相府的小姐，那同这位三皇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可瞧着三皇子似乎是想跟人划清界限的样子，更是有些替夏洛霜打抱不平起来。
    眼看着局面越发的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慕子轩此时背后都已经生了一层薄汗。
    而这时候最轻松的，怕是在房顶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沈竹喧了。
    夏洛霜的反应在沈竹喧的意料之中，甚至说比沈竹喧想的还要好一些，这女子当真是抓住了就不会松手的，也算是省了他一些力气。
    再看下去也没什么好瞧的了，沈竹喧看着对面还在房顶上乖乖待着的身影，轻点脚步飞了过去。
    “夏小姐可是还满意”仔仔细细同人把方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连慕子轩的神情动作都没有放过，沈竹喧原本是想从夏洛笙脸上看到高兴或是兴奋的神情，可谁知这姑娘也不过是嘴角翘了翘，也很快就垂了下去。
    “夏小姐说什么？”
    看着夏洛笙的嘴似是动了动，沈竹喧想凑近些听了明白，可就瞧着夏洛笙已经别开了脸，只是对着自己说道：“今日之事多谢沈公子了，先前是小女做的不对冤枉了沈公子，还请沈公子见谅。”
    夏洛笙原本心里还存着个疙瘩，那便是沈竹喧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沈家是不是她所想到的沈家，可今日这一遭之后她反倒是看开了些，只觉得这事再追究不追究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既是这人同自己一样和慕子轩有仇，那便合作着报仇就是了。
    沈竹喧没问自己那么多，自己也不应当多好奇这人的。
    知道的越多，同人联系的越紧，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此刻夜风夹杂了一丝凉意，把夏洛笙也吹醒了几分，正要开口说叫人送自己回去，可谁知道眼瞧着这人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今日是七夕，方才随手买下一盏花灯，如今瞧着这盏牡丹花灯十分适合夏小姐，便送给夏小姐了。”
    这人语气听着随意，可眼睛却是直直地看向自己，夏洛笙一个晃神，只觉得那双眼睛莫名的有些熟悉。

 第331章 你来我往

    慕子轩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砸晕了，原本应该是那位丞相府大小姐的夏洛笙，如今成了二小姐夏洛霜，虽都是丞相府的，可这二人的身份可是差别大了，一个背后靠着将军府，是长平公主的救命恩人得了齐妃伤势，眼下还隐隐有太后撑腰，而另一个却是庶女出身，不过是靠着一个丞相府罢了，这二人的差距可谓是不一般的。
    如今要是叫人把他和这个夏洛霜扯上了关系，那他日后怕是再也没理由去接近夏洛笙了。
    慕子轩此刻当真是后悔极了，方才就应该在被认出时直接走了的，不然眼下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可想着想着慕子轩又开始记恨起方才那个撞人的小童来，若不是那人自己也不至于暴露了身份。
    可想来想去慕子轩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面具下的人就成了夏洛霜。
    只是再想不明白慕子轩此刻也是走不了的了，因为屋子里头一群人，有老有少的都在盯着他瞧，若是他就这么逃走了，不知道这个夏洛霜又会说些什么出来了。
    慕子轩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屈身行礼的身影，咬了咬牙，这女子也当真是个不懂事的，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说出这话，是想要要挟自己吗！
    可到底是明妃教导出来的，慕子轩深吸一口气之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叫自己回过神来，面色温和地说道：“原是夏小姐，夏小姐不必客气，不过是偶遇之下帮了夏小姐一下，眼下夏小姐无事便好。”
    咬紧了偶遇两个字，慕子轩死死盯着夏洛霜，希望人能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
    可显然慕子轩低估了夏洛霜。
    就在听到慕子轩说出“偶遇”二字时夏洛霜便知道这位三皇子是什么意思，可如今她好不容易能遇到三皇子还同人扯上关系，自然是不想就这么把人放走的，于是依旧娇娇弱弱地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多谢三皇子殿下了，还有那盏兔子灯，想来是三皇子殿下要送给荣华公主的，也请三皇子殿下拿回去。”
    夏洛霜说的简单，可今日是七夕，慕子轩又不止慕荣华一个妹妹，怎么就单独买了一个花灯要给荣华公主了，再有人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夏洛霜的模样，只见人咬了咬嘴唇似是满是委屈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件事。
    怕是这位三皇子殿下私下同这位小姐七夕相会，不曾想意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想撇清和这位小姐的关系。
    这般不负责任的行为，叫旁边的人再看向慕子轩时不免多了分鄙夷，尤其是那些小妇人。
    还三皇子殿下，原来也是个遮遮掩掩不负责任的。
    慕子轩也不是个傻的，瞧着夏洛霜的样子便知道这人是在打什么主意，可那花灯确实是他方才给夏洛霜买的，可他那时只当人是夏洛笙，想着要什么便给人买什么哄人开心，谁知道竟是会被人拿来利用。
    眼下慕子轩当真是有气不能出，还得维持着面上的温和：“夏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那花灯是夏小姐喜欢的，便当是送给夏小姐的好了。”
    当是？也就是说这位三皇子殿下当真不是给这位夏小姐买的，而是这位小姐自己这么认为的？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倒是叫旁边的人看的津津有味，毕竟皇家和官家的人可不是时时都能看到的，如今倒是有了看大戏的意思。
    慕子轩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瞧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夏洛霜却是巴不得多叫人瞧见自己同三皇子扯上了关系，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叫慕子轩走了。
    只见夏洛霜抬起头，幽幽地往慕子轩身上看了一眼，而后又把头低了下去：“霜儿都知道了，今日多谢三皇子出手相救，明日丞相府便把今天的银子给三皇子殿下送去。”
    这下夏洛霜是彻底自报家门了，旁边的人一听更是来了精神，他们不清楚这官家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既然是丞相府的小姐，那同这位三皇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可瞧着三皇子似乎是想跟人划清界限的样子，更是有些替夏洛霜打抱不平起来。
    眼看着局面越发的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慕子轩此时背后都已经生了一层薄汗。
    而这时候最轻松的，怕是在房顶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沈竹喧了。
    夏洛霜的反应在沈竹喧的意料之中，甚至说比沈竹喧想的还要好一些，这女子当真是抓住了就不会松手的，也算是省了他一些力气。
    再看下去也没什么好瞧的了，沈竹喧看着对面还在房顶上乖乖待着的身影，轻点脚步飞了过去。
    “夏小姐可是还满意”仔仔细细同人把方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连慕子轩的神情动作都没有放过，沈竹喧原本是想从夏洛笙脸上看到高兴或是兴奋的神情，可谁知这姑娘也不过是嘴角翘了翘，也很快就垂了下去。
    “夏小姐说什么？”
    看着夏洛笙的嘴似是动了动，沈竹喧想凑近些听了明白，可就瞧着夏洛笙已经别开了脸，只是对着自己说道：“今日之事多谢沈公子了，先前是小女做的不对冤枉了沈公子，还请沈公子见谅。”
    夏洛笙原本心里还存着个疙瘩，那便是沈竹喧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沈家是不是她所想到的沈家，可今日这一遭之后她反倒是看开了些，只觉得这事再追究不追究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既是这人同自己一样和慕子轩有仇，那便合作着报仇就是了。
    沈竹喧没问自己那么多，自己也不应当多好奇这人的。
    知道的越多，同人联系的越紧，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此刻夜风夹杂了一丝凉意，把夏洛笙也吹醒了几分，正要开口说叫人送自己回去，可谁知道眼瞧着这人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今日是七夕，方才随手买下一盏花灯，如今瞧着这盏牡丹花灯十分适合夏小姐，便送给夏小姐了。”
    这人语气听着随意，可眼睛却是直直地看向自己，夏洛笙一个晃神，只觉得那双眼睛莫名的有些熟悉。

 第332章 无独有偶

    那一抹熟悉夏洛笙只当是自己晃神看错了，而那盏翠竹花灯，她推让了几下，最后还是被沈竹喧给塞到了手里，就这么直到回了宫里，也还拿着。
    “青兰，摆在那柜子上。”回了自己的屋子夏洛笙只觉得身心俱疲，便随手把花灯给了青兰叫人给放起来，可谁知道等了半天却是没人接。
    “怎么了，青兰？”夏洛笙回过头，看到就是青兰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姐。”青兰上前一步，指着那盏翠竹花灯说道：“那人还是之前的那位沈公子，是吗？”
    夏洛笙轻叹一口气，便知道这一路上青兰低着头不曾说过一句话就是在纠结这件事，于是点了点头：“是。”
    见自家小姐似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模样，青兰瞬间有些着急了起来：“小姐，今日就是您觉得奴婢多嘴奴婢也是要多说几句的。”
    “奴婢知道小姐需要人帮忙，青兰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帮不到小姐，可是小姐一定要认清楚人才是，那人什么模样小姐都未曾见过，又怎么能全然去信了那人。”
    青兰越说越快，像是要把憋了一晚上的话都给吐露出来：“还有今天那人同小姐拉拉扯扯，怎么看都不像是正人君子，奴婢同知夏当真是要担心死了。”
    “还有送这什么劳什子花灯，谁知道人又打的什么主意，小姐是高门嫡女，可那人不过是一介商人，这身份相差多少小姐也是明白的，您可千万莫要被那人给骗了过去啊。”
    一口气说完青兰气都不带喘的，末了又指了指那盏花灯：“这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夏洛笙像是被青兰最后一句给逗笑了，笑着说道：“咱们青兰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小姐！”青兰被自家小姐这模样气得跺了跺脚：“虽说三皇子此人并非良配，可小姐也莫要因为这个就看轻了自己，奴婢说的您可是得听进去了才是啊，莫要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银子。”
    青兰在担心什么夏洛笙自是知道的，可她只觉得青兰是有些想多了，就说是沈竹喧再好，可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合作关系，她上辈子这颗心都被伤透了，这辈子哪里还有功夫去想这些事，她本就打算着等着大仇得报后便不在京城待了，自己出去走走看看，也算是逍遥自在了。
    至于同沈竹喧之间，夏洛笙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倒不是因为沈竹喧是个商人，在夏洛笙看来，沈竹喧可是远比慕子轩要好多了，为人坦坦荡荡的，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同自己合作也是坦荡的，若真要说起来，自己这背负了一身仇恨的人，怕是才会耽误这人才是。
    只不过这想法若是叫青兰听见了怕是又要被唠叨一遍了，所以夏洛笙只是拉过人的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好青兰，你说的我都明白的，那沈公子是商人我自然不会对他多想，如今你也瞧见了我在宫里处处都是危险，上一次若不是沈公子帮助我也不会这么快脱身的。”
    “小姐是说，沈公子如今也在宫里？”青兰被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
    夏洛笙知道这事迟早得叫人知道的，于是点了点头：“如今他当选了皇商，在三皇子身边做事。”
    这一消息实在是超出了青兰的思考，只见青兰微微张大嘴巴，而后才像是回过神来说道：“可可那人，他不是”
    “青兰，我同沈公子之间各有难处，只不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所以我和他之间只有合作，再没有旁的。”夏洛笙这句话说得笃定，就是青兰看了也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不过就这一会儿收到的消息太多，青兰还需得自己消化一下，夏洛笙见状便叫人先回去了，可青兰走到了门口还是回过头说了一句：“小姐，那花灯”
    夏洛笙正准备将花灯放在桌上，听到青兰这话又给人装着递了一下：“不若交给青兰处理可好。”
    青兰面上一红，忙退了下去：“小姐喜欢便留着就好。”
    只是青兰没看到，就在她转过头后，夏洛笙瞧着那盏花灯许久，最后还是给放到了最里面的柜子上头，而后才回了床榻上休息了。
    第二日原本是要去学堂的，可谁知道天还没亮便有宫女来报信，说是昨晚长平公主自知犯了错，被齐妃娘娘关在佛堂闭门思过，而慕荣华和慕辰华也因为昨天玩的太过今天起不来，所以今日便休息一日。
    可夏洛笙已经早早地起来梳洗过了，听罢这话也懒得再回屋子，便在吃了早膳之后去找杜明锦了。
    “小姐，夏小姐来了。”冷秋正好端着一碗清粥要进屋，瞧见夏洛笙来了便请人进来：“夏小姐里面请。”
    “我是不是来早了？”夏洛笙进了屋门便觉得杜明锦似乎是有一些局促，可又瞧着冷秋手里的粥和杜明锦面前桌子上摆着地小菜回过神来。
    “不早不早。”杜明锦笑了笑：“正好坐下陪我一起吃些。”
    “我方才已经吃过了。”夏洛笙这么说着还是先坐了下来：“不过陪你说说话倒是可以的。”
    “那就麻烦我们夏大小姐了。”
    二人经过这么多日子后倒也算是能同对方开的起玩笑了，夏洛笙笑着回道：“昨晚回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同你说句话，我找了半天迷了路，也不知道你等了多久，这是来给你道个歉。”
    昨晚二人原本是定着半个时辰后见的，可双方都不知道彼此遇到了谁，实则是都没能赶回去，夏洛笙是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左右后来沈竹喧叫人把知夏先给送了回去，也算是先同杜明锦说上一声。
    “道什么歉。”说到这里杜明锦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夜七夕会人太多了我也不巧迷了路，也是担心叫你等久了，后来是冷秋给我传了信我知道你回去了才放心。”
    无独有偶，杜明锦昨夜也是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被人直接送回了宫里，是以也只能是先叫冷秋回去同人先说一声了。

 第332章 无独有偶

    那一抹熟悉夏洛笙只当是自己晃神看错了，而那盏翠竹花灯，她推让了几下，最后还是被沈竹喧给塞到了手里，就这么直到回了宫里，也还拿着。
    “青兰，摆在那柜子上。”回了自己的屋子夏洛笙只觉得身心俱疲，便随手把花灯给了青兰叫人给放起来，可谁知道等了半天却是没人接。
    “怎么了，青兰？”夏洛笙回过头，看到就是青兰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姐。”青兰上前一步，指着那盏翠竹花灯说道：“那人还是之前的那位沈公子，是吗？”
    夏洛笙轻叹一口气，便知道这一路上青兰低着头不曾说过一句话就是在纠结这件事，于是点了点头：“是。”
    见自家小姐似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模样，青兰瞬间有些着急了起来：“小姐，今日就是您觉得奴婢多嘴奴婢也是要多说几句的。”
    “奴婢知道小姐需要人帮忙，青兰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帮不到小姐，可是小姐一定要认清楚人才是，那人什么模样小姐都未曾见过，又怎么能全然去信了那人。”
    青兰越说越快，像是要把憋了一晚上的话都给吐露出来：“还有今天那人同小姐拉拉扯扯，怎么看都不像是正人君子，奴婢同知夏当真是要担心死了。”
    “还有送这什么劳什子花灯，谁知道人又打的什么主意，小姐是高门嫡女，可那人不过是一介商人，这身份相差多少小姐也是明白的，您可千万莫要被那人给骗了过去啊。”
    一口气说完青兰气都不带喘的，末了又指了指那盏花灯：“这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夏洛笙像是被青兰最后一句给逗笑了，笑着说道：“咱们青兰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小姐！”青兰被自家小姐这模样气得跺了跺脚：“虽说三皇子此人并非良配，可小姐也莫要因为这个就看轻了自己，奴婢说的您可是得听进去了才是啊，莫要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银子。”
    青兰在担心什么夏洛笙自是知道的，可她只觉得青兰是有些想多了，就说是沈竹喧再好，可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合作关系，她上辈子这颗心都被伤透了，这辈子哪里还有功夫去想这些事，她本就打算着等着大仇得报后便不在京城待了，自己出去走走看看，也算是逍遥自在了。
    至于同沈竹喧之间，夏洛笙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倒不是因为沈竹喧是个商人，在夏洛笙看来，沈竹喧可是远比慕子轩要好多了，为人坦坦荡荡的，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同自己合作也是坦荡的，若真要说起来，自己这背负了一身仇恨的人，怕是才会耽误这人才是。
    只不过这想法若是叫青兰听见了怕是又要被唠叨一遍了，所以夏洛笙只是拉过人的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好青兰，你说的我都明白的，那沈公子是商人我自然不会对他多想，如今你也瞧见了我在宫里处处都是危险，上一次若不是沈公子帮助我也不会这么快脱身的。”
    “小姐是说，沈公子如今也在宫里？”青兰被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
    夏洛笙知道这事迟早得叫人知道的，于是点了点头：“如今他当选了皇商，在三皇子身边做事。”
    这一消息实在是超出了青兰的思考，只见青兰微微张大嘴巴，而后才像是回过神来说道：“可可那人，他不是”
    “青兰，我同沈公子之间各有难处，只不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所以我和他之间只有合作，再没有旁的。”夏洛笙这句话说得笃定，就是青兰看了也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不过就这一会儿收到的消息太多，青兰还需得自己消化一下，夏洛笙见状便叫人先回去了，可青兰走到了门口还是回过头说了一句：“小姐，那花灯”
    夏洛笙正准备将花灯放在桌上，听到青兰这话又给人装着递了一下：“不若交给青兰处理可好。”
    青兰面上一红，忙退了下去：“小姐喜欢便留着就好。”
    只是青兰没看到，就在她转过头后，夏洛笙瞧着那盏花灯许久，最后还是给放到了最里面的柜子上头，而后才回了床榻上休息了。
    第二日原本是要去学堂的，可谁知道天还没亮便有宫女来报信，说是昨晚长平公主自知犯了错，被齐妃娘娘关在佛堂闭门思过，而慕荣华和慕辰华也因为昨天玩的太过今天起不来，所以今日便休息一日。
    可夏洛笙已经早早地起来梳洗过了，听罢这话也懒得再回屋子，便在吃了早膳之后去找杜明锦了。
    “小姐，夏小姐来了。”冷秋正好端着一碗清粥要进屋，瞧见夏洛笙来了便请人进来：“夏小姐里面请。”
    “我是不是来早了？”夏洛笙进了屋门便觉得杜明锦似乎是有一些局促，可又瞧着冷秋手里的粥和杜明锦面前桌子上摆着地小菜回过神来。
    “不早不早。”杜明锦笑了笑：“正好坐下陪我一起吃些。”
    “我方才已经吃过了。”夏洛笙这么说着还是先坐了下来：“不过陪你说说话倒是可以的。”
    “那就麻烦我们夏大小姐了。”
    二人经过这么多日子后倒也算是能同对方开的起玩笑了，夏洛笙笑着回道：“昨晚回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同你说句话，我找了半天迷了路，也不知道你等了多久，这是来给你道个歉。”
    昨晚二人原本是定着半个时辰后见的，可双方都不知道彼此遇到了谁，实则是都没能赶回去，夏洛笙是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左右后来沈竹喧叫人把知夏先给送了回去，也算是先同杜明锦说上一声。
    “道什么歉。”说到这里杜明锦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夜七夕会人太多了我也不巧迷了路，也是担心叫你等久了，后来是冷秋给我传了信我知道你回去了才放心。”
    无独有偶，杜明锦昨夜也是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被人直接送回了宫里，是以也只能是先叫冷秋回去同人先说一声了。

 第333章 花灯

    第三百三十三章花灯
    这事自然是不能同夏洛笙说的，杜明锦也庆幸夏洛笙没再仔细问下去，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毕竟昨晚的事说起来，她便是有些后怕和恼怒。
    后怕自然是因为知道了李文的打算，若是自己当真落入了李文的圈套，那不光是自己，还有整个杜家都得赔进去了，爹娘虽说是说了不会插手她的婚嫁一事，只凭自己喜欢便可，可李家二房那样的家，自己从知晓那里已经听过过许多次了，知晓便是被二房气得病也久久不能好。
    是以杜明锦是说什么都不愿那家门的进的。
    再瞧了瞧李文这个做派，分明是想毁了自己名声，杜明锦眼下对这人真是厌恶极了。
    可至于这个恼怒，说起来杜明锦倒是更有些难以开口了，虽说她是恼怒昨夜那人的举动，可到底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若不是慕子铭出手相救，自己当真是羊入虎口了，可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
    杜明锦想起来慕子铭最后的做派，只觉得脸上便是一红。
    昨夜最后她是瞧着李灵儿和李文互相质问着走出巷子的，虽说是夜里瞧不太清楚，可她能听到二人在互相指责对方，不外乎就是奇怪为什么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便吵着就走远了，看着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直到身边的慕子铭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察觉到自己手心一痛，原来是方才握着拳头指甲将手心划破了。
    “今日当真是多谢太子殿下了。”
    杜明锦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声音都是抖的，慕子铭瞧着杜明锦满眼失神的样子不免心疼，可想去抱一抱杜明锦的手在伸出的那一刻还是停住了。
    她怕是不喜欢这样的。
    “明锦，你我之间不用说谢的。”慕子铭只是叹了口气，瞧着杜明锦说道：“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慕子铭又瞧了眼杜明锦还在冒血的手心，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来，将杜明锦的手心伸开，给人倒了上去：“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被这人拽得根本挣脱不开，杜明锦只觉得手心一阵酥酥麻麻的痒传来，而后便是稍稍有些刺痛，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凉意。
    杜明锦不用低头都能看到这人的头顶，只见这位平日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如今正在低着头给自己仔细吹着上了药的手，而且丝毫看不出什么不自在的样子，仿佛这事他已经做了许多遍，所以才格外熟悉。
    不过杜明锦是知道的，自己小时候顽皮经常受伤，同这位小太子殿下一起玩时这人也都是这么给自己上药的，至于为什么要吹两下，那也是她自己说的，说是自己娘亲都会这么做，这人也就学了过去。
    上好了药慕子铭又拿出一枚帕子来仔细给人缠好了伤口，才又说道：“这两日莫要沾水，会留疤的。”
    “这手也没那么主贵的。”杜明锦也说不清自己说的是气话还是什么，只是就这么回了，说完才觉得有些后悔。
    可慕子铭也没回她这句气话，只是笑了笑又重新把自己的面具戴了上去：“该送你回去了。”
    其实不用人送也可以的，而且万一被人看到了，就算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杜明锦也总觉得怪怪的，可是又实在是拗不过这个人，最后杜明锦只能是要求这人同自己隔着半米的距离走着，才算是解决了这事。
    原本以为到了宫门口就行了，可就在杜明锦刚看到宫门时，突然就被身后的人给拉住了，而后就被人拉到了一个隐蔽处。
    “太子殿下又想做什么？”杜明锦这下当真是有些生气了，这里可比方才那地方人要多多了，而且就在宫门口，她戴得面具还是宫里头才有的，万一被什么人看到了，她可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这个给你。”慕子铭不知怎么就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了一盏灯来，递到了杜明锦面前：“我听说说民间的七夕节若是男子心悦女子，就要给人送上一盏花灯才是。”
    “你看看可还喜欢？”
    面前的男子依旧是戴着那个虎头虎脑的老虎面具，若是有人经过也不会多想什么，只觉得是哪家的公子哥在同喜欢的女子表白心意罢了。
    可杜明锦知道这面具下的人是谁，正因为知道是谁，她才不能收下这盏花灯。
    “我不喜欢。”冷静下来杜明锦稍稍偏了偏身子，故意冷着语气回道。
    可谁知那人一点儿都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把那盏花灯塞到了她的手里，低声说道：“那就先委屈你拿着这盏，日后我做了更好看的再送你。”
    “你”杜明锦想说这人有些厚脸皮，可听清楚这话后又有些惊讶：“你自己做的？”
    “有些匆忙没做好。”慕子铭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后退一步朝着杜明锦挥了挥手：“你先回去，我便不和你一同进去了。”
    “可这花灯。”杜明锦想给人还回去，可谁知道那人转身之后便消失在了黑夜中，任由她怎么找也没找到。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没了办法杜明锦只好是拿着那盏花灯走了出去，到了宫门口就看到着急等着的清秋和冷秋。
    “小姐没事。”冷秋上前仔细瞧了瞧杜明锦的身前身后：“奴婢方才见到了夏小姐身边的知夏，已经同她说过了。”
    “那就好。”杜明锦眼下只觉得浑身疲惫，只回道：“那便好，咱们回去。”
    清秋原本瞧着杜明锦手里多了盏花灯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瞧着杜明锦满身疲惫的样子，还是把话都给咽了回去。

 第333章 花灯

    第三百三十三章花灯
    这事自然是不能同夏洛笙说的，杜明锦也庆幸夏洛笙没再仔细问下去，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毕竟昨晚的事说起来，她便是有些后怕和恼怒。
    后怕自然是因为知道了李文的打算，若是自己当真落入了李文的圈套，那不光是自己，还有整个杜家都得赔进去了，爹娘虽说是说了不会插手她的婚嫁一事，只凭自己喜欢便可，可李家二房那样的家，自己从知晓那里已经听过过许多次了，知晓便是被二房气得病也久久不能好。
    是以杜明锦是说什么都不愿那家门的进的。
    再瞧了瞧李文这个做派，分明是想毁了自己名声，杜明锦眼下对这人真是厌恶极了。
    可至于这个恼怒，说起来杜明锦倒是更有些难以开口了，虽说她是恼怒昨夜那人的举动，可到底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若不是慕子铭出手相救，自己当真是羊入虎口了，可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
    杜明锦想起来慕子铭最后的做派，只觉得脸上便是一红。
    昨夜最后她是瞧着李灵儿和李文互相质问着走出巷子的，虽说是夜里瞧不太清楚，可她能听到二人在互相指责对方，不外乎就是奇怪为什么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便吵着就走远了，看着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直到身边的慕子铭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察觉到自己手心一痛，原来是方才握着拳头指甲将手心划破了。
    “今日当真是多谢太子殿下了。”
    杜明锦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声音都是抖的，慕子铭瞧着杜明锦满眼失神的样子不免心疼，可想去抱一抱杜明锦的手在伸出的那一刻还是停住了。
    她怕是不喜欢这样的。
    “明锦，你我之间不用说谢的。”慕子铭只是叹了口气，瞧着杜明锦说道：“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慕子铭又瞧了眼杜明锦还在冒血的手心，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来，将杜明锦的手心伸开，给人倒了上去：“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被这人拽得根本挣脱不开，杜明锦只觉得手心一阵酥酥麻麻的痒传来，而后便是稍稍有些刺痛，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凉意。
    杜明锦不用低头都能看到这人的头顶，只见这位平日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如今正在低着头给自己仔细吹着上了药的手，而且丝毫看不出什么不自在的样子，仿佛这事他已经做了许多遍，所以才格外熟悉。
    不过杜明锦是知道的，自己小时候顽皮经常受伤，同这位小太子殿下一起玩时这人也都是这么给自己上药的，至于为什么要吹两下，那也是她自己说的，说是自己娘亲都会这么做，这人也就学了过去。
    上好了药慕子铭又拿出一枚帕子来仔细给人缠好了伤口，才又说道：“这两日莫要沾水，会留疤的。”
    “这手也没那么主贵的。”杜明锦也说不清自己说的是气话还是什么，只是就这么回了，说完才觉得有些后悔。
    可慕子铭也没回她这句气话，只是笑了笑又重新把自己的面具戴了上去：“该送你回去了。”
    其实不用人送也可以的，而且万一被人看到了，就算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杜明锦也总觉得怪怪的，可是又实在是拗不过这个人，最后杜明锦只能是要求这人同自己隔着半米的距离走着，才算是解决了这事。
    原本以为到了宫门口就行了，可就在杜明锦刚看到宫门时，突然就被身后的人给拉住了，而后就被人拉到了一个隐蔽处。
    “太子殿下又想做什么？”杜明锦这下当真是有些生气了，这里可比方才那地方人要多多了，而且就在宫门口，她戴得面具还是宫里头才有的，万一被什么人看到了，她可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这个给你。”慕子铭不知怎么就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了一盏灯来，递到了杜明锦面前：“我听说说民间的七夕节若是男子心悦女子，就要给人送上一盏花灯才是。”
    “你看看可还喜欢？”
    面前的男子依旧是戴着那个虎头虎脑的老虎面具，若是有人经过也不会多想什么，只觉得是哪家的公子哥在同喜欢的女子表白心意罢了。
    可杜明锦知道这面具下的人是谁，正因为知道是谁，她才不能收下这盏花灯。
    “我不喜欢。”冷静下来杜明锦稍稍偏了偏身子，故意冷着语气回道。
    可谁知那人一点儿都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把那盏花灯塞到了她的手里，低声说道：“那就先委屈你拿着这盏，日后我做了更好看的再送你。”
    “你”杜明锦想说这人有些厚脸皮，可听清楚这话后又有些惊讶：“你自己做的？”
    “有些匆忙没做好。”慕子铭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后退一步朝着杜明锦挥了挥手：“你先回去，我便不和你一同进去了。”
    “可这花灯。”杜明锦想给人还回去，可谁知道那人转身之后便消失在了黑夜中，任由她怎么找也没找到。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没了办法杜明锦只好是拿着那盏花灯走了出去，到了宫门口就看到着急等着的清秋和冷秋。
    “小姐没事。”冷秋上前仔细瞧了瞧杜明锦的身前身后：“奴婢方才见到了夏小姐身边的知夏，已经同她说过了。”
    “那就好。”杜明锦眼下只觉得浑身疲惫，只回道：“那便好，咱们回去。”
    清秋原本瞧着杜明锦手里多了盏花灯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瞧着杜明锦满身疲惫的样子，还是把话都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