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 第291章 回京 叶泠雾眸色一暗,多是无奈,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外公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宋老笑着呵斥,起身道,“你坐着等等,外公马上给你做。” “那我也跟着您打会儿下手,青橘,你去院里打点水来。”叶泠雾乐呵呵的跟着去了厨房,守在门外的青橘乖乖应下,就去院里的深井打水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91章 回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0章 来信 次日,清早寒风阵阵中,日头渐高,叶家马车缓缓朝山下的渝州城去。 大房的马车一进城就去了柳家方向。 顾氏撩开帘子目送着大房马车渐行渐远,心里不是滋味,谈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同情。 “老爷,这大姑娘心忒狠了点,咱们以后在叶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顾氏低声叹气。 叶槐呈面愁,回道:“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90章 来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9章 完败 屋内众人缄默。 原来这才是叶泠雾彻底与大房撕破脸的缘由。 “啪——” 叶锦晓被一下打的偏过脸去,她捂着脸颊,抬头对上那阴沉沉的目光,“…阿娘,你…” 柳玉萍气得指尖都在发抖,近乎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昏了头了!那可是你大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混账的事来,你知不知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9章 完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8章 罪名 柳玉萍渐渐上了气,忍着愤说道:“这些年你们亏得那些钱哪次不是主君替你们收拾的,如今主君过世,你们就上赶着往我身上泼脏水!” “原来大嫂也知道是大哥替我们收拾的烂摊子,”顾氏冷呵道,“大哥还没过世,你就让族长长辈进叶府大门,一个明一个暗的逼大哥立遗嘱,后来发现自己架不住那些长辈,就开始拉拢我们。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8章 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6章 亏,贪 顾氏稀里糊涂,叶槐呈听这两人的意思大约明白了,心头发冷道:“大嫂,莫不是你在做假账吧?” 这些年叶槐晟对二房十分纵容,几乎想要什么给什么,但是从不给实权,是以柳玉萍假以那两座田庄采买名义贪钱不无可能,用于田庄上的小钱叶槐晟从不过问,久而久之,日积月累,这些钱算下来可不是一般客观。 叶泠雾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6章 亏,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5章 斋堂 次日晚间,清泉寺的小厨房备好斋饭后就去禅房请人了,大抵是看不上寺庙里的斋饭,大房和二房来的一个比一个晚。 叶泠雾早早就斋堂坐候,整个斋堂只有一张吃饭的长木桌,几根长木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陈设。 “……真是烦死了,哪里吃不好了,非得来清泉寺的斋堂,那丫头还真会给长辈摆谱……” 说话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5章 斋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4章 叶泠雾注意到小曲低头微颤的模样,心思一沉,说道:“二妹妹身侧这个女使这是这么了,怎么看见我像是看见讨债的似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曲肩膀一抖,声如蚊子大小:“奴婢…奴婢名叫小曲。” “大姐姐有话同我说,吓唬一个小女使做甚?”叶锦晓语气不悦。 两人安静,过了半响,青橘端着空药碗欣欣然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4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3章 破绽 山上的斋饭分外清淡,哪怕是晌午也是清汤寡水的。 看着一桌子油绿绿的野菜,顾氏连筷子都举不起来,偏偏一旁的叶槐呈吃得正香。 她一拍桌,忿忿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她要和大嫂斗就斗,留着我们在这过苦日子,这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禅院的桌椅本就老旧,顾氏这么一拍差点没散架,叶槐呈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3章 破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2章 各怀鬼胎 禅房内灯火通明。 清泉寺的夜晚分外安静,寒风不停拍打着陈旧的窗户,柳玉萍坐在床上,轻声逗弄着三哥儿。 邱妈妈疾步走了进来,说道:“大娘子,大姑娘现在还没从那女使屋里出来呢。” 柳玉萍闻言抬头,幸灾乐祸道:“这对主仆的命还真大,那小女使流那么多血居然没死,那匪徒当真是没用。”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2章 各怀鬼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0章 遇难 “……奴婢不行的大姑娘,奴婢不会泅水。”元桃见两人快要商定,急哭了。 ——“那边有声,去看看!!”男人粗犷的声音再次传来。 叶泠雾见元桃啜泣个不停,无奈之下,只能道:“青橘,你游过去找人来,我带着元桃想办法回去。” 荒草被拨开的沙沙声越来越近,叶泠雾拉着元桃继续往荒草深处,青橘拨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0章 遇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9章 清泉寺 连续两日,天气像深门大宅里被宠坏了的贵女,发脾气地闹几场大雨后,空气澄净如洗。 沈湛离开渝州的消息传到叶泠雾耳中。 她翻开账簿的手一顿,置若罔闻道:“余叔,过两日你陪我去各大衣铺看看吧。” 余叔伢然,没想到叶泠雾会是这反应,讪笑道:“是。对了大姑娘,挑选的几名管事名册出来了,您需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9章 清泉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8章 商量亲事 周围还有不少女使小厮看着,叶泠雾不想和沈湛过多牵扯,敛眸道:“天色已晚,侯爷还是快些回罢,泠雾就不多送了。” 话落,叶泠雾越过他就要回府。 “沈小侯爷。” 与此同时,江苑抬步从府内出来,形容自然道:“我正要回紫萝布庄呢,沈小侯爷若是顺路的话,要不要同行?” 叶泠雾一惊。这人又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8章 商量亲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瑜洲 十二月初,饶是瑜洲也免不了大雪纷飞。 岱岳镇上的人都裹起大袄,厚厚的积雪将小院覆盖,屋子里,一个裹着棉被的小身影蹲在炭盆前。 “卿卿,快看外公拿什么回来了!”老人踏进屋,戴交脚幞头,圆领绒衫,腰间配刀,是捕快的装扮。 裹在棉被下的小身影回过头,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许是离炭火太近,两个脸颊烤得通红,嘴巴还叼着快大饼,略显滑稽。 叶泠雾眼睛一亮:“好漂亮的簪子!” 老人笑道:“今日替左家抓贼,左家主君赏了衙门好些玩意,外公见这簪子好看,便给你拿回来了。” “抓贼?”叶泠雾紧张道,“外公前天不是扭伤脚了吗?” 老人摆摆手道:“小扭伤,巷尾的阿源叔用他家的秘药给我敷了敷,今儿早便好痊了,不相信的话,外公等会再带着卿卿去山上去打野味!” 叶泠雾撇嘴道:“外面这么大的雪,外公还是乖乖和卿卿一起待在屋子里比较好,不然又得扭伤脚了。” 话落,屋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叶泠雾见老人准备起身出门查探,连忙按住老人肩膀,道:“外公坐着,卿卿去。” 她将身上的被褥放回榻上,推门出去瞧了瞧,就见一个管家婆子领着三个女使朝小院走来。 管家婆子她认识,是柳姨娘身边的邱妈妈。 “哎哟,我家大姑娘啊,许久未见,您越发漂亮咯!”邱妈妈堆起谄媚的笑容几步走上前。 叶泠雾眉头紧锁道:“邱妈妈来做甚?” 邱妈妈对叶泠雾的冷漠视若无睹,笑道:“我来当然是有好事来告知大姑娘,宁北侯府的沈老太太捎信来说要接您去京城,那接您的人啊过几日就到喽!” “不去!”屋内发出一声低吼。 老人踏出屋子,目露凶光道:“我就知道你们叶家人来就没什么好事,之前是将卿卿丢到寺庙不闻不问,人被我接回来时瘦得身上没几两肉,现在你们又想把她丢到什么地方去!” 邱妈妈脸色凝固一瞬,讪讪道:“宋老说的什么话,宁北侯府那是京城勋贵人家,大姑娘去那可是享福的!” “享福?”宋老板着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叶家打什么主意,不就想着攀侯府高枝吗?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君,我宋乾绝对不会让孙女去什么侯府的!” 说罢,宋老拉着叶泠雾进屋。 邱妈妈吃了闭门羹,垮着一个脸,心里也不舒服。 身侧的小女使凑过来,“妈妈,大姑娘要是不跟我们回去,京城的人来了我们怎么交差啊?” 邱妈妈睨了她一眼,道:“慌什么,还有时间呢。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同那个老头子再说说。” 她两步进屋,先是环顾了一番,见里面陈设破旧不说,冬日屋内还只有一个小炭盆取暖,眼底不禁流露出几分嫌弃。 宋老见邱妈妈跟进来,沉声道:“我不是让你走吗,你还跟进来干什么!” 邱妈妈蹙眉道:“我说宋老,您这是何必呢,来的人可是京城侯府的,主君哪有胆子驳侯府的意思。” 宋老冷哼一声,说道:“他没胆子?他当初将我孙女丢去清泉寺,他很有胆子!” “冤枉呀,主君是想着让大姑娘替母服丧尽孝道罢了!……大姑娘您说呢?”邱妈妈做出委屈的模样,作势要去拉叶泠雾。 谁知小丫头一溜烟躲到宋老身后去了。 邱妈妈收回尬在空气中的双手,强挤了两滴泪出来,道:“真是可怜我们大姑娘从小体弱多病,这么冷的天还穿的这么单薄。” 宋老脸色一滞,看了眼身上只穿了件薄氅的叶泠雾,顿时说不出话来。 邱妈妈趁机又道:“宋老难道真忍心让大姑娘跟着你吃不饱穿不暖吗?” “邱妈妈哪只眼睛看见我吃不饱穿不暖!”叶泠雾忿忿出声,“我在外公这里挺好的,用不着邱妈妈猫哭耗子假慈悲。” 也不等邱妈妈反应,叶泠雾直接将人推出屋,“嘭”的一声关上门。 入夜,叶泠雾在床上躺了会儿,心里惦记着白天邱妈妈来的事,心里愈发烦躁不安。 既睡不着,她索性就爬了起来。 刚推开房门,就见宋老拿着正冒烟的烟斗,也不知是不是被烟呛的,坐在堆满雪的院子里咳得不能自己,背影更是透着心事重重。 许是听见开门的动静,宋老扭头看了过来,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卿卿这么晚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叶泠雾走过去,蹲下身靠在宋老腿上,道:“外公不也是没睡嘛,卿卿就来陪你了。” 宋老摸着她的头顶道:“晃眼间卿卿就长大了,刚把你领回来时瘦瘦小小的,现在都及外公肩膀了。” 叶泠雾莞尔道:“外公给卿卿吃得好,还教卿卿射箭功夫,卿卿自然长得快了。” 宋老欣慰一笑:“我教的可都不是闺阁女儿学的,你还是应该去学写字,女红那些的才好。” 叶泠雾皱了皱眉,心里大约猜到宋老想说什么,摇头道:“那些我都不喜欢,还是陪着外公的日子快活些。” 宋老垂下眼眸,叹道:“你母亲走得早,不然你也吃不了这些苦。我猜叶府的人明日也会来,你就跟他们回去吧。” 不是商量的语气,是斟酌后的决定。 叶泠雾直起身子道:“我不回去,我也不想去京城,去了京城后就见不到外公了。” 宋老道:“卿卿明年就及笄了,你跟着外公择不到好人家,哪怕不去京城,回到叶府继续做嫡姑娘,也能找到好夫家。” 叶泠雾弱弱出声:“只是这个原因那还不如不回去,大不了日后不嫁便是了。” “胡说!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叶泠雾低下头,不语。 是以,宋老悠悠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若把你强留在身边,死后可就没脸见你母亲了。” 雪又开始飘下,今年的瑜洲格外冷。 翌日天还未亮,宋老便去衙门了,待叶泠雾起床时,摆着白粥小菜的桌上留了张纸条。 “桌上的白粥趁热喝,叶府的人来了卿卿就随他们一道回去,走后记得关院门。” 叶泠雾呆坐在木凳上,两行字的纸低着头看了半天。 晌午,叶泠雾搬了矮凳到小院井边洗衣裳,不多久,叶家的马车果然又来了。 邱妈妈一下马车,就看见叶泠雾那一双冻得青紫却还在搓衣裳的小手,心头咯噔一跳,道:“哎哟,我的大姑娘啊,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亲自洗衣裳啊!” 叶泠雾没理。 邱妈妈转头睨了眼神后的小女使,吼道:“你们眼睛是瞎了吗,看不见大姑娘在洗衣裳,还不快去帮忙!” 小女使缩了缩脖子,作势就要去帮忙,却听叶泠雾道:“不用,这是我外公的衣裳,我要自己洗好挂起来。” 邱妈妈叹道:“大姑娘真真是孝顺,这雪天的水最是冻手,宋老居然忍心留着等您洗,您看您这白嫩嫩手,都冻成什么……。” “咚”的一声,邱妈妈要说的话被打断。 叶泠雾将搓衣板重重摔在地上,随即端起木盆朝晾衣架走去。 晒衣裳的期间,邱妈妈的嘴就没停过,十句话里有十句都是让叶泠雾跟她回去。 叶泠雾没搭理,不急不缓地晒好最后一件衣裳,才定下身紧盯着邱妈妈道:“行了,现在回府吧。” 邱妈妈愣了愣,蓦地拍手笑道:“好勒!福月,云心,还不快替大姑娘收拾行李去!” 马拉着车轮子转个不停,一个多时辰过去,总算是到了瑜洲城,进了城门,喧闹声不绝于耳。 许是小镇待久了,叶泠雾听马车热闹非凡,忍不住撩开车帘观望。 正值寒冬,瑜洲长街依旧繁华,路两边各色店铺琳琅满目,人群熙熙攘攘。 到了林府,邱妈妈本想直接领叶泠雾先去海棠斋,不想刚进府就被告知侯府的人提前来了,现在正在外院大堂。 一踏进去庭院,叶泠雾就听见正屋里传来说话声。 “我们老夫人总是念着宋大娘子,自她走后,心中常常感到寂冷,遂想着接泠雾姑娘去身侧侍奉,以缓心中之苦。” 说话的人语气中透着寻常人家没有的威严。 邱妈妈先一步进屋,通报:“主君,大娘子,奴婢带着大姑娘来了。” 叶泠雾跟在她后面,悄悄观望着屋内形势。 最先看见的是上座的叶槐晟,他身着深色锦袍,手里拿着串翡翠珠子盘着;见到快五年没见的女儿,叶槐晟脸上不仅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反倒多了几分凝重。 他的下面左侧坐着一个保养极好的妇人,形容俏丽,身上的红牡丹衣裳很是惹眼,不过这种惹眼多了几分风流。 右侧端坐着位鸡皮鹤发,神采奕奕的老妇人。方才说话的,应该就是她了。 “大娘子?” 宣嬷嬷看向对面的娇妇人,眼神不动声色的多了几分凌厉,道:“老身在府上坐了这么久,竟不知叶主君续娶了位夫人。” 邱妈妈抖了抖嘴皮子,意识到说错话后,脸上的笑容跟着僵硬了起来。 而柳玉萍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被宣嬷嬷盯得心里发虚,讪笑道:“宣嬷嬷有所不知,主君怜我服侍他多年,所以便将妾身扶正了。” 说着,柳玉萍朝座上的叶槐晟递去一个眼神。 叶槐晟会意,说道:“是啊,玉萍跟了叶某十多年,她为叶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这叶家主母的位置她也是坐得的。” 宣嬷嬷道:“叶主君是商人,内宅之事不懂倒也说得过去。一个妾室,能为主家开枝散叶是她的福分,嫡长女还在寺庙为母服丧,她却趁机把持了家政,传出去不惹人笑话?” 叶槐晟黑着脸不语。 这些他心里清楚明白,叶家在瑜洲怎么说也是个有名的商户,他哪里能忍受得了别人怎么一通说教,而且还是个下人。 可这个下人偏偏是侯府的下人,还是沈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不敢顶撞也得罪不起。 叶泠雾悄悄打量着宣嬷嬷,心里正当佩服她几句话就令叶家人下不了台时,却见宣嬷嬷转头看了过来,端视她片刻,柔声道:“你就是泠雾姑娘吧。晃晃多年未见,上回见你时你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再见面你都这么大了,长得和母亲一样标致。这些年在岱越镇过得可好?” 闻言,叶泠雾抿了抿唇,正要回话。柳玉萍却抢话道:“没想到宣嬷嬷以前还见过泠丫头呢,这么多年没见,难得宣嬷嬷还能记得。” 宣嬷嬷冷声道:“姨娘当真是没眼力,我与叶家大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姨娘?谁是姨娘! 柳玉萍气得瞪眼,转脸又委屈起来,“是,我是多话了。” 三十多岁的年纪,依旧保养得当,矫情起来确实别有味道。 叶槐晟看得心疼,发话道:“宣嬷嬷,玉萍是入了宗谱的叶家正经大娘子,不是姨娘。” 家主撑腰,柳玉萍的戏更足了,挤下两滴泪,卖惨道:“宣妈妈是京城侯府来的,见多了高门贵人,瞧不起我这刚扶正的小门户大娘子也是应该的。” 宣妈妈眉头紧锁,只瞄了一眼便淡淡移开了眼。毕竟是大宅子出来的人,这种小把戏还入不得她的眼。 叶泠雾见柳玉萍又拿老套路出来博同情,回头瞅了眼站在背后的女使,身子一晃,直接往后栽去。 小女使接住,慌道:“大姑娘,您怎么了?” 叶泠雾颓两指并拢压在太阳穴,黛眉微蹙道:“没关系,不过是在清泉寺落下的毛病,回府的马车好生颠簸,现下便开始犯昏了。” 柳玉萍焉巴了,神色紧张地盯着叶泠雾,本是怕她再多说一句,却瞧见叶泠雾回看她时眼角的那股子劲儿,她瞬间悟了。 这丫头……敢情是在学她呢!!! 柳玉萍暗暗拧了拧手中的帕子,随即起身扶住叶泠雾的胳膊,满是心疼的说道:“泠丫头怎么会生病呢?是不是你外祖父没照顾好你?” 叶泠雾眉头微拧,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点:“姨娘说错了,外公待我极好。” 又是一声姨娘。 柳玉萍脸色微变,不能发的气全冲着邱妈妈怨道:“大姑娘自小身体不好吗,你也不知嘱咐马夫慢点。要是大姑娘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邱妈妈哑然,卑躬着身子回道:“是是是,都怪奴婢,奴婢粗心大意了,只想着宣嬷嬷是京城侯府来的不能怠慢,所以就心急了些,都没注意到大姑娘身体不适呢。” 话说到此,柳玉萍顺下搭起戏,哀叹道:“本以为泠丫头养在她外祖父能活得自在,没想到……主君,都是玉萍的错,应该早劝您接泠丫头回来的。” 叶槐晟很吃这套,柔声道:“你不必自责,泠雾去清泉寺本就是为母服丧,尽孝道,养在他外祖父边上也是她的选择。” “可我怎么也是她的继母,这些年对她少了关心,心里总过不去。”柳玉萍拿起丝绢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宣嬷嬷神色凝重,心里头其实如明镜似的。 她不想掺和,无意间却瞧见叶泠雾那双只能在夏日才穿的薄锦鞋,心头大震,一股火蓦地蹿起,说道:“我看泠雾姑娘也不用在府上多留几日了!” 她站起身,上前拉过叶泠雾说道:“咱们明日就直接抬脚上侯府马车,侯府什么都有,不缺泠雾姑娘的,到了京城,老太太还能找太医替泠雾姑娘好好看看。” 屋内霎时沉默。 叶泠雾愣了须臾,余光偷偷瞧了眼座上的叶槐晟,见他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这才道:“谢谢宣嬷嬷。” 第二章 梦 晚上,柳玉萍准备了一场家宴。除了她与叶槐晟的一对儿女外,叶府二房的人也在。 玖壬阁内。 叶锦晓抱着他一岁多的弟弟逗着大家开心,她嘴巴甜,就连二房的顾氏也能被她哄的两眼笑眯眯。 一家人其乐融融。 柳玉萍望了眼门外,愁着脸道:“泠丫头怎么还没来,全家人给她送行,她怎么还迟到了?” “不会是雪路不好走,摔着了?”叶锦晓小声道。 柳玉萍碎道:“你这孩子,还能不能念你大姐姐好了?等会你大姐姐来了,要好好跟人说话,日后人家说不定还能帮扶叶家呢。” 二房的顾氏撇了撇嘴道:“这京城侯府家的老太太都多少年没管宋雲了,人过世时也没见她亲自下瑜洲来,现在还把人女儿唤去侯府做女使。” 叶槐呈冷笑一声,附和道:“就是,京城离瑜洲千里之远,泠丫头身体不好,到底还是侯府的人矜贵,叶家嫡长女都能给他们端茶递水。” 柳玉萍故作深沉的叹道:“没办法,谁让宋姐姐是沈老太太的女儿呢,泠丫头能替她去沈老太太跟前伺候,也算尽了孝道,我和老爷啊,也不好意思拒绝。” 顾氏不屑道:“什么女儿,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女罢了。人家老太太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外孙,泠丫头去了侯府敢称人家外祖母吗?” 柳玉萍道:“二嫂嫂别这么说,沈老太太还能惦记着宋姐姐,自然是把她当亲闺女,也是把泠丫头当亲外孙女的,我们啊跟着沾光就好。” 听自己母亲这么说,一旁的叶锦晓不乐意了,撅嘴着道:“大姐姐不就是去侯府当女使的嘛,我们叶家能跟着她沾什么光。” “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姐姐!”柳玉萍佯装生气的模样,偷偷看了一眼叶槐晟的脸色,见并不怎么好看,大着胆子添油加醋道:“宋姐姐也是命好,出身乡野,却能让沈老太太收她为义女,换作是别人,那可真没有那命。” 顾氏翻着白眼,嘀咕道:“谁知道她有什么手段,以前在时她见谁都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侯府小姐了。” 叶槐晟终于出声:“好了,人都死了还提她做什么。邱妈妈,你去别院找找大姑娘。” “哎!”邱妈妈应下,正要出去,暖帘突然掀开,门口一道人影缓缓而至。 屋内突然沉默,齐刷刷地看向叶泠雾。 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在的,听到了多少,所以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气氛微妙,柳玉萍干笑两声,热情的迎上前道:“泠丫头快来坐这,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才来呢,今晚这顿饭你可是主角。” 叶槐晟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叶泠雾。 几年没见,这个大女儿出落得越发标致了,眉梢眼角的我见犹怜跟她母亲如出一辙,明明美得水灵,可落在他眼中就像一根刺,扎的眼睛生疼。 他收回视线,冷下脸道:“这是家宴,你许久未见你二叔二婶,也不好好行礼。” “简直不知礼数。”他沉声结论。 柳玉萍闻言道:“没关系,自家人嘛,倒也不必拘束着。” 叶锦晓不满,见叶泠雾在她边上落座,闷声道:“大姐姐还没去京城呢,就摆谱了,竟让我们等这么久。” 一直没做声的叶泠雾,抿抿唇道:“确实是我的不是,明明早就来了,却贪看了院里的红梅,听着你们在屋里说说笑笑的,倒没好意思打扰。” 众人脸色凝固。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顾氏,她蓦地笑道:“哎呀,二婶上次见泠丫头还是在前年,这一晃过去这么些时日,泠丫头长得越发水灵了。” 听她怎么一说,众人这才细细打量起叶泠雾,发现她确实越发漂亮了。 尤其是身上那件宣嬷嬷带来的金粉大氅一衬,倒还真有侯门贵女那身姿! 而作为同父异母的叶锦晓,因为年岁的缘故,脸还未长开,样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心中自然是嫉妒的。 她小声阴阳道:“哼,穿这么好看,莫不是真要去侯府做大姑娘了。” 啪嗒一声。 叶槐晟也不知被哪句话戳中逆鳞,狠狠拍了拍桌子,冲着叶泠雾吼道:“你跟你娘简直是一个德行,你以为你攀了京城侯府的高枝,就能忘了本?你是去做伺候人的女使,不是去做千金小姐!” 室内蓦地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叶泠雾被吓得怵了怵,愣了好半晌,脑子里回响起他们编排亡母的那些话,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谁都没想到叶槐晟会发这么大脾气,打圆场的话塞在嘴边,谁也说不出来。 “父亲教训得是,这顿饭我还是不吃了,你们吃吧。”叶泠雾抹掉眼角的泪花,起身负气离开。 这顿饭都没安生地吃下去。叶槐晟险些摔碗,将叶锦晓怀里的三哥儿给吓得哇哇大哭。 清晨,宁北侯府的马车早早停候在叶府门外。 叶泠雾带着绒秀上马车时,只有柳玉萍和邱妈妈两位惯爱把戏演足的假笑主仆在。 瞧着侯府马车渐行渐远,柳玉萍挂着的笑脸慢慢挎下,说道:“总算是把这瘟神送走了。” 邱妈妈道:“大娘子难道不担心大姑娘在沈老太太面前叙惨?” 柳玉萍哼道:“怕什么,天高皇帝远,沈老太太真要为叶泠雾出头,也要问过老爷。” 绕过繁华长街,马车朝码头缓缓驶去。 瑜洲是出了名的沿海大城,码头停靠着数以百计的大小船只,有载货物的,有载人的,也有出海捕捞的。 载人的船分类不少,最大的是楼船,船身五层起,船头的帆足足十米之高。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马车直接驶进楼船的货舱,货舱有专门供马车停靠的地方,也有楼船的女使小厮接待。 宣嬷嬷先下马,叶泠雾和她带来的两名女使紧跟其后。这俩女使都是沈老太太院里的,一个叫绒秀,一个叫探春。 货舱很是宽大,停靠马车的周围全是有钱人家的车马,是要等人下马后,才按楼船小厮的指挥有条不紊的离开。 楼船的规则,身份地位越显赫的越往上,上层宽敞明亮。而最上层的房间也有讲究,越靠近“壹号”的,那就不单是身份地位那么简单了。 宣嬷嬷拿了侯府的名牌,虽按最高规则待之,但也只是住到“拾号”往后。 约是因为最晚上船的缘故,每层走廊只有女使小厮还在走动。 上到最顶层,木板铺上了一层软软的绣毯,就连每个房间的房门都变成了双开门,原本的灯笼也都换成了明亮的壁灯。 一行人到了房间,绒秀和探春一左一右地将门拉开,一股暖风迎面吹来。 正在这时,底下传来动静。宣嬷嬷和两名女使进去放行李,偏偏叶泠雾好奇的从阳台探出身子看去。 对侧楼梯上一行人正往上走。其中吸引了叶泠雾全部视线的,是走在最前,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岁数,金冠束发,肩堆貂绒,戴着铁面具的侧颜下,是高挺的鼻梁,和刀削般下颌角。 就算是上楼梯,男子依旧身挺如松,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气势。 “泠雾姑娘,您看什么呢?”绒秀出来找人。 叶泠雾匆匆收回视线,“没什么。” 绒秀点点头,道:“船家女使在里面准备了些食物,宣嬷嬷让您进去用食呢。” 叶泠雾应了一声,随她进屋了。 正值冬季,夜晚来临的快。叶泠雾躺在床上,自从见了那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后,她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心中好似有块大石压着。 夜渐深,困意慢慢上头。 再次睁开眼时,叶泠雾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庭院内。 月色沉沉,压抑感笼罩着整座庭院。 面前是灯火通明的正屋,叶泠雾抬步走进,却见堂上端坐着一位极其矜贵的妇人,霓裳金冠,肤如凝脂。 而她之下,瘫坐着一个身姿单薄的女子,垂首低泣,贵妇人抬手一挥,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砸在了女子身上。 她怒道:“你简直心如蛇蝎!老太太念你是故人之女收养在膝下,可你呢,为了嫁给璟延,竟残害他的新妇!” 女子肩膀颤了颤,却不发一语。 叶泠雾并未听懂他们的话,但听贵妇人称女子是“泠雾”时,仿佛有千斤担之压在心上,喘不过气。 ——谁是璟延? 叶泠雾抱着疑惑缓缓走近,却发现地上那名女子果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吓得脚下一沉,差点跌倒在地,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记声音。 “此等毒妇,断不能再留在侯府!” 叶泠雾回头。 庭外,一身披黑色铠甲,神色肃然的男子疾步而来,看那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刚从战场上奔赴回来。 地上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见到男子脸上明显慌张起来。 座上的贵妇人起身,蹙眉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先回宫中述职吗?” 男子冷声道:“家中出丑闻,我怎还有心情进宫。” 女子拉扯起男子战甲的衣角,说道:“求大哥哥宽恕,泠雾只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出此下策,求您念在我十四岁便进府伺候老太太的份上,饶了泠雾这一次吧!” “饶了你?”贵妇人冷哼道,“一尸两命,传出去整个宁北侯府都将沦为笑话!” “……我已命人将侯府围住,这件事断然传不出去,”男子居高临下的斜乜了一眼地上的女子,“至于你,今晚之后再也不能出现在京城。” 女子屏吸仰头与他对视,尖尖的指甲暗暗用力,手心上的肉都摁出了红印子,须臾,嗤笑出声:“大哥哥的意思,是要我赔命给程家女?” 贵妇人见她如此癫狂疯笑的模样,悻悻道:“让你赔命已是对你的恩赐,难不成你还想全须全尾的离开京城?” 女子指尖微微颤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叶泠雾听见了她的心声。 ——罢了,反正黄泉路上她不孤单。 ——人生十七载,从小就被丢弃不管,到侯府寄人篱下,在京城看人脸色,任人拿捏,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 ——眼看着沈璟延享受天伦之乐,而自己却只能嫁个穷书生,这不公平! ——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叶泠雾看着“她”面如死灰,好似末秋之花凋零,胸口开始隐隐作痛,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耳朵嗡嗡作响。 眼前一切骤然化作烟散。 叶泠雾蓦地坐起身,像是在溺水窒息被救起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喘息着,额前而碎发已被汗浸湿。 少顷,她缓过神,看了看四周,见还是在楼船房间内,这才松下悬着的心。 贵妇人,璟延,一袭铠甲的男子…… 梦里的一切真实的可怕。 可她真是梦里那个“毒妇”吗? 不是,哪怕在瑜洲时过得再不如意,她从未生过怨怼,梦里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四面都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海。 叶泠雾上到甲板,寒冷的海风徐徐袭来,饶是穿着厚厚的披风斗篷,也有些耐不住。 海风将她背后的青丝高高扬起,身上的披风也迎风摆动。 就在这时,底下传来说话声。 “少主公,那批东西果然如你所料的藏在货舱底下。只是这楼船内还有许多妇孺儿童,明日若动起手来,误伤了怎么办?”一人说道。 少主公?叶泠雾皱了皱眉,借着月色往下看去,只见下层甲板上站着两个黑色背影。 其中一男子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铁面具。 是之前在楼船楼梯上见过的那人! 他声音温雅清淡:“樊坤就是抓住了这点,这些年才敢肆无忌惮的走私,所以我们要先找到那批东西的藏匿之处,待明晚到了福寿海关,将那些人一举拿下。” “少主公英明,只是那货舱我们的人怕是进不去,还需有人推一把。” 两层甲板隔的不远,下面人的说话声,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许是叶泠雾的目光太过灼热,底下人察觉到了什么,正当她更靠近栏杆时,一道视线陡然投来! 叶泠雾反应极快地往后连退疾步,随即狂奔着“逃”走。 第三章 楼船风波 翌日清早,叶泠雾蜷缩在床上,正睡得昏天黑地时,耳边突然传来敲门声。 “泠雾姑娘,卯时了该起床了。” 宣嬷嬷的声音。 叶泠雾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窗外还黑着。 在岱越镇散漫惯了,这个点叶泠雾自然是起不来的,只见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良久没有回应,宣嬷嬷有些急了,敲门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泠雾姑娘,这都卯时了,你得起来了!” 最后宣嬷嬷喊到嗓子都快哑了,叶泠雾才披着大氅来开门,脸上丝毫不减的不减的困意,着实给宣嬷嬷气得够呛。 用完早饭,叶泠雾乖巧地跪坐在茶桌前,看着宣嬷嬷慢条斯理的摆弄茶盏。 “泠雾姑娘平日里都是几时起?”宣嬷嬷斟好一杯茶递了过去。 叶泠雾双手接过,回道:“寻日无事,每每辰时左右起的。” 宣嬷嬷眉头紧了紧,摇头道:“看来叶家真没教你什么礼数,……不知泠雾姑娘可读过什么书?” “书?”叶泠雾轻轻抬眸,眼里懵然,两个嘴皮仿佛黏在了一起。 七岁被丢去清泉寺,九岁被宋乾捡回去,到今年十四岁,已有八年之久。 她能识字,还多亏了诵经尼姑教的好。 跟着宋乾的那些年,田园种菜,河里捞鱼,射箭打猎,做饭洗衣…… 什么都能学到,偏偏书本上的东西不曾触碰。 叶泠雾垂眸,淡淡道:“没读过书。” 宣嬷嬷对这答案不意外,又问道:“那女红呢?” “也不会。” 宣嬷嬷脸上露出几分失望。 须臾,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些都不要紧,人生在世过得好与不好,关键是看讨不讨人喜欢。” 叶泠雾黛眉微蹙,茫然道:“讨人喜欢?” 宣嬷嬷道:“泠雾姑娘日后进了侯府大门,便是在沈老太太身边伺候,沈老太太若喜欢你,让你跟着侯姑娘一道听学,也未尝不可。” “嬷嬷说得是真的?”叶泠雾眼睛亮了亮。 宣嬷嬷莞尔道:“话虽如此,但京城不是瑜洲,宁北侯府不是叶家,遇到的人和事也不可同日而语。” 说罢,她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宁北侯府作为开国元勋,沈老太太随老侯爷征战沙场多年,曾经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她做人做事雷厉风行,卯时还懒床不起的,放在老太太眼里那可就是惫懒。” 叶泠雾哑然。 知道宣嬷嬷的这番话是在言教她。 浪平船稳,南下的风把船帆鼓的胖胖的,五日的水程很快便过半。 太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海底的暗波涌向水面,原本安稳的楼船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叶泠雾和绒秀探春好奇地推开门,楼船内吵吵闹闹,侍卫小厮正挨个搜查着底下几层的房间,每层走廊上站着不少人。 边上,正巧有一对夫妻议论着。 男人说道:“樊老爷居然也在这艘楼船,早知道便就去拜访了。” 女子剜了他一眼,道:“你还想着拜访,人家都火烧眉毛了,从瑜洲带回京城,价值一千两黄金的千年人参被人不知不觉盗了,再过会,怕是连我们这层的人都得被楼船的侍卫小厮搜个干净。” “搜便搜了,反正又不是你我做的。”男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叶泠雾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见对面“壹号”房外的走廊上,站着一锦衣貂裘的中年男人。 他注视着底下的喧闹,面无表情,眉眼间甚至带着些心事重重。 “原来是京城的樊老爷,怪不得如此大阵仗。”探春一副豁然明白的模样。 叶泠雾皱眉道:“你们认识那位樊老爷?” 探春闻言一愣,捂嘴偷笑道:“泠雾姑娘当真是在瑜洲待久了,居然连樊坤樊老爷都不知。” “……”叶泠雾抿抿唇,不语。 绒秀轻咳一声,提醒探春注意言语,随即解释道:“樊老爷是我朝出了名的富商,富可敌国,我们在京城生活自然也有耳闻。” 叶泠雾怅然的点了点头,低下头却瞧见昨晚那个玄衣男子站在四楼走廊上。 在吵闹的楼船中,静默沉立。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色锦衣的壮汉,昂然挺胸,双手负背。 叶泠雾奇怪,又想起昨晚甲板上听见的那些话,直觉告诉她,这场失窃案大有玄机。 “你们不在屋子里待着,反倒是凑上热闹。”背后蓦然传来一记极严肃的声音。 绒秀和探春见宣嬷嬷出来了,忙低下头。探春偷偷瞧了瞧同样不知所措的叶泠雾,说道:“宣嬷嬷勿怪,我们是陪泠雾姑娘出来的。” 叶泠雾蓦地抬眸看了眼探春,关她何事? 宣嬷嬷漠然。她自然是不会怪叶泠雾,轻轻说了两个小女使一顿后,领着三人进屋了。 天悄然入夜,外面依旧不见安静。 叶泠雾坐在案几前不紧不慢的练字,本意是想静心,写到后面却越发糟糕。 脑海里不停闪过昨晚听到的那些话。 那玄衣男子身姿不凡且身份神秘,樊坤走私,他追查,那他至少是个官。 楼船几百余人,樊坤突然弄出这么大阵仗,那他肯定是知道楼船里有人在调查他,所以才会以贵重物丢失为理由,将楼船控制,趁机摸出调查他的人。 能让船家和樊坤搜查。 那个戴面具的玄衣男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叶泠雾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摇摇头继续写起字来。 这些都与她无关,如今局面,那人怕是只能无功而返。 正此时,外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叶泠雾起身正准备开门查看,却听吱呀一声,阵阵凌乱的脚步声涌入。 “……你们这些小厮可仔细着,我们可是宁北侯府的人!” 外厅,探春忿忿出声。 “我们老爷丢了宝贝,哪怕你们是宁北侯府的也得搜。” 这几名小厮根本不将眼前丫头放在眼里,泼皮无赖的模样与地痞流氓无异。 惹得探春大怒道:“呸!区区商户罢了,竟敢挑衅当朝勋贵,还有没有理了!”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搜她身!”另一小厮道。 “你们……你们敢……”探春语气慌乱起来。 屋内,叶泠雾透过纱窗见那群小厮围了上去,气不可遏,正当她要推门理论之际,就听外头传来宣嬷嬷的声音—— “慢着!” 四五个小厮停下动作,齐刷刷转头看去,却见一鸡皮鹤发的老嬷嬷开了屋门。 “你们好大胆子,宁北侯府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甚至敢公然污女儿家清白,我倒要见见你们的主子,问问这是何道理!” 话落,宣嬷嬷越过小厮朝外走去,那群小厮吓得连忙拦下。 一人出来打圆场:“嬷嬷有话好说,他们不懂事您莫怪。” 知道碰了硬钉子,小厮们的脸上也正经起来,点头附和道:“嬷嬷勿怪,您既然是宁北侯府的人,这屋也就不必搜了。” “就是就是,我们这就关门离去,嬷嬷您早点休息吧。” 宣嬷嬷蔑视着几人,不语。 探春翻了个白眼,不依不饶道:“人怕没理,狗怕夹尾,知道不好惹才低声下气。” 几名小厮脸色难看起来,却也不敢发火,探春又啐了几人几句才让“滚”。 第四章 廷尉府?蒋舟? 绒秀和探春扶着宣妈妈进侧室继续歇息,叶泠雾却推门走了出来。 外面还在大张旗鼓的搜查着,走廊上的“看客”不少反多。 “姑娘还是请回吧,樊老爷的贵重之物丢失了,樊老爷命我们把守好楼船,不让任何人出去。” 楼船大门两名守卫小厮挡下叶泠雾。 “两位哥哥,我的玉佩不知落哪了,屋子里都找过了,那玉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还请哥哥让我出去找找。” 叶泠雾双目氤氲,多看一眼便叫人生出怜爱之心。 两名小厮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人心软道:“姑娘莫怪,不是我们不让,只是主子吩咐了不能让人随意出去。” “哥哥通融一下吧。” 叶泠雾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到说话那人手中,“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管找没找到我都立马就回来,不会耽误太久的,若你们实在担心,不如……哥哥陪我一起去找?” 小厮见到银票,心更是动摇了,说道:“既是祖传之物,那我就陪姑娘出去找找吧。” 叶泠雾甜甜一笑:“那便谢谢哥哥了。” 夜色渐沉,廊上的风呼啸着,好似怪物的嘶吼。 小厮紧跟着叶泠雾,一步不落。 正值凛冬,到了夜晚,海上寒风如刮骨刀,可就算如此,外部楼船也不应该空无一人,楼船船家的小厮擅离职守,只为帮助樊坤找千年人参。 说没鬼,谁相信。 叶泠雾本来不想掺和,但从小在惩恶扬善的外公身边长大,见到那群小厮调戏探春的模样,心里头总是过不去。 有这样的手下,那主子又能好到哪去? 小厮见离货舱越来越近,快步拦在叶泠雾面前,说道:“姑娘,这边过去可就是货舱了,实在找不到的话咱们也该回去了。” 叶泠雾抬眸道:“其实玉佩什么时候丢失的我也不知,也可能是昨日上楼船时掉在货舱了,哥哥行行好,陪我去货舱找找吧。” 小厮硬声回道:“对不住了姑娘,陪你走到这里已是违令了,我们还是现在就回去吧。” “那就不去货舱,我们再往前一点找找吧,到那边拐角就回去,你看成吗?” 叶泠雾一副怯生生模样,引的侍卫又心生恻隐,松口道:“那就再往前一点,若还没有的话,我们必须要回去了。” “谢谢哥哥。”叶泠雾笑道。 两人往前走了约莫百余步,到了拐角处,侍卫见周围还是没有掉落在地玉佩,便道:“我们回去吧,你要实在想找回玉佩,明日我再陪你走一趟,只是今晚不便再外多逗留。” 此时已离货舱不远,叶泠雾道:“既然都到这里了,哥哥再陪我进货舱看看吧。” 小厮神色为难:“姑娘~您就别让小的难做了。” “好吧,那就不过去。” 二人转身往回走,叶泠雾放慢步伐,趁着小厮没有丝毫防备,抬手朝小厮后颈劈去。 “咚”的一声,小厮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叶泠雾抓住小厮的后领子,朝货舱方向拖去。 将人拖到货舱门前时,叶泠雾已是满头大汗,但她却一刻也不敢歇息,小跑着回去。 楼船内依旧热闹,叶泠雾藏身在门外偷摸朝里观望一番,却见樊老爷正巧就在底层廊上和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说着话。 话中内容差不多也是不满樊坤大张旗鼓搜查楼船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巧合,叶泠雾看向四楼时,正好对上玄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目光。 极冷,极深沉。 叶泠雾迟疑一瞬,迈着步子款款走进。 “樊老爷,您的人参我找着了!” 楼船是封闭的,叶泠雾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下来。 樊坤闻声回头,见少女是从门外走来,本还堆着假笑的脸,突然垮了下来。 中年人怔了半晌,脸上一喜道:“找到了!小姑娘是在哪找到的?” “就在货舱,方才我出去寻玉佩,在货舱翻找了一会,没想到玉佩没找着,倒是找着了樊老爷价值一千两黄金的人参。” 叶泠雾生态诚恳乖巧,谁看了也不生疑。 当然,除了樊坤。 他三角眼一眯,道:“小姑娘,你可知这位是我朝的楼太傅,若货舱没有人参,你便是欺骗朝廷命官。” 顶着樊老爷眼神里的杀意,和楼船内众人的目光,叶泠雾早已是色厉内荏。 可她现在没有退路,她缓缓看向四楼,强撑起嗓音:“若樊老爷和楼太傅不相信,不如请那位公子一道去看看?” 樊坤和楼太傅齐齐顺着她的目光扬首看去,却见四楼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也正看着他们。 楼太傅皱了皱眉,摸着胡子思忖道:“那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樊坤心头一个咯噔,低头暗暗看了眼叶泠雾,少女形貌昳丽,不似普通人家姑娘。 心中不禁推测起她的身份,或是巧合,又或是谁推出来的棋子。 短短几秒,思绪万千,为了避免局面不可控制,樊坤重重地咳嗽起来,想寻个借口离开。 “哎哟我说樊员外,你不会是感染风寒了吧?”楼太傅斜乜了他一眼,语气多是嫌弃。 哪怕是富可敌国,在轻商的当朝也不入流。 樊坤讪讪摆手道:“老毛病不碍事,我回屋吃点药便好。” 说着,樊坤就要走。 楼太傅当下拉住他,道:“樊老爷怎么就走了,这都快戌时了,这人参早点找着你和大家也能安心睡觉不是。” 两人拉拉扯扯,叶泠雾看之无趣,转眼却见那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在几名小厮的簇拥中迎面走来。 他仿佛自带光环般鹤立鸡群,穿着玄黑箭袖掩襟袍子,肩上拢着毛领玄色披风,身形高大,轩昂出众。 四下的琉璃盏照得楼船内亮晃晃,金色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 男人上前便拱手道:“廷尉府蒋舟,拜见太傅大人,见过樊老爷。” 听是廷尉府,樊坤紧绷的脸色明显抽搐起来。 反观楼太傅却是松了口气,正了正身形道:“没想到楼船还有廷尉府的人在,我说樊老爷,你还不知会船家一声,让那些个小厮别再扰民了。” 樊坤脸色滞着,半晌才找回苦笑:“太傅大人说得极是,只是这人参在不在货舱还有待确认,不如太傅大人和左监大人随我同去货舱看看?” 此时叶泠雾只想着功成身退,正当她要开口时,却见左监大人冷淡的目光朝她投了过来。 “姑娘也同去指个路吧。”他语气果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叶泠雾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拒绝。 暗自腹诽:这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难道不明白自己是在帮他破了困局? 既都帮到这份上了,怎还拉她一起。 樊坤对蒋舟的提议再同意不过,反正他也是没打算放过叶泠雾的,索性一道处理。 第五章 黑海上的杀意 廊上,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朝货舱走去。 樊坤带了不少身强体壮的小厮,楼太傅疑惑却也没说什么,注意力基本都在身后的蒋舟身上,此人凛凛的身姿令他心头仿佛有颗大石压着,喘气都是小心翼翼。 走在最末的叶泠雾总想着找个机会溜走,可不知是不是蒋舟故意使然,他带来的两个人一直紧盯着自己,简直插翅难逃。 转过拐角,众人就见一名小厮乱七八糟地瘫坐在货舱前,头上的帽子都是歪的。 “那人是怎么了?”还处于状况外的楼太傅,一脸疑惑地指着侍卫问道。 叶泠雾垂首不语。 樊坤衣袖下的手渐渐握成拳,嗓音几乎是从牙齿里厮磨出来:“太傅大人,有些事您还真不该掺和进来。 “太傅可是朝廷命官,遇到这种事自然要关心一二吧,对吧太傅大人?”蒋舟顺口调侃,似笑非笑。 楼太傅闻言顿了顿,还没搞清楚“这种事”是什么事,就回道:“左监说的没错,这种事我自然是要过问一二。” 樊坤脸黑到底。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情况?”楼太傅茫然抬头。 对于这傻子,樊坤早已用尽耐心,他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说道:“没什么,就是我的人见几位出来,就不想再让几位回去了。” “樊老爷此话……是何意?”楼太傅颤颤巍巍,心中已开始不安。 “太傅大人还不清楚吗?”蒋舟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道,“樊老爷这是要杀人灭口了啊。” “你你……你说什么?!”楼太傅瞠目结舌。 樊坤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聪明啊,只是人太过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随即又落下。 似在发号施令。 背后传来铮铮铮的拔剑声,楼太傅转过身,只见身后十几名船家侍卫纷纷亮出腰间佩刀。 前方楼梯也跑下十几名带刀壮汉。 他就算再傻,此时也反应过来“杀人灭口”不是假话。 “你……我可是太子太傅,你岂敢……”楼太傅吓得腿软,话都说不利索。 樊坤就像听笑话般疯笑道:“岂敢?我既敢在刀尖上行走,有何不敢!告诉你们,我樊坤今日就算是栽了,你们也得给我赔命!” 周围的脚步声犹如敲响战争的雷鼓,将楼船的气氛点燃。 “岳杨,都给我拿下。”蒋舟似在发布命令,语气冰冷得像是渗出丝丝寒气,眼神尖利,看被小厮护在身后的樊坤,更是像在看死物。 十几名小厮举刀朝蒋舟袭去。 走廊瞬间混乱起来。 楼太傅吓得缩在地上,在旁的叶泠雾作势拉他离开,一把白刀迎面劈来! 二人瞳孔一缩,白刀却在距离叶泠雾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飞了出去。 再看,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从上层甲板翻下,袖中飞出的飞镖击开了朝二人劈去的白刀。 他似乎是刚解决完上面的人,执剑的手上染了几块血迹,脸上的杀气也未散,朝两人吼道:“别挡着,滚一边去!” 那人是个狠人,一套功夫下来,那些拿刀的壮汉不仅人没了,刀也折了。 蒋舟更不用说了,轻功如飞燕,空手接刃,以一抵十不在话下。 不过须臾,走廊上已是血雨腥风,再看这些人狰狞的面目,嗜血的神情,叶泠雾忍不住心生怯意,可更让她害怕的还在后面。 激烈打斗中,蒋舟不知从哪抽出一柄长剑,剑影划破着黑暗,将樊坤底下前赴后继的二三十人尽数斩杀。 叶泠雾愕然,只有撑着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形,她一边钦佩蒋舟的剑法凌厉,一边畏惧着他杀人时的凉薄神色。 正当叶泠雾有些恍神之际,混乱中来了把长刀朝她劈来,叶泠雾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却发现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胳膊横来,耳边随即传来一记闷哼。 叶泠雾怔了怔,扬首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黑眸,目光往下移去,蒋舟挡住她面前的手臂硬生生被匕首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鲜血登时把他的衣袖浸透。 叶泠雾耳朵里顿时嗡嗡直响,而蒋舟却丝毫不受影响,好似没有痛感转身继续与那些人殊死搏斗。 不久时,廊上已是血流成河,樊坤手下的壮汉都被解决的差不多。 缩在角落的楼太傅见局势被控制下来,少顷才缓过神,理了理衣裳,端着身子站出来道:“左监大人功夫不俗,没想到这么多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啊。” 说罢,他抬脚朝地上的樊坤踹了过去,“好你个樊坤,我看樊家家大业大敬你几分,你却想拿我的命!我乃太子太傅,岂是那种稀罕破人参的无耻之徒!” 叶泠雾眼帘渐渐低垂,静默无语。 到现在为止,楼太傅还云里雾里。 再看蒋舟,相比之下年纪虽不大,但在方才的混乱丝毫没有自乱阵脚。 那名叫岳杨的黑衣男人收拾完甲板上的余孽,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身后也多了搬着四个大木箱的粗衣小厮。 岳杨将钥匙双手奉上,退至蒋舟身后,那四个木箱也并列放在甲板上。 蒋舟往木箱上一坐,漫不经心地玩弄起手上的钥匙,目光却一直冷盯着地上的樊坤,道:“樊老爷不跟我好好讲讲这木箱里的东西?” 一旁的楼太傅偷撇了几眼木箱,大抵猜出木箱里的不是人参,而蒋舟出现在楼船也不是巧合。 他低头对叶泠雾说道:“这木箱里是什么?” 叶泠雾茫然抬眸:“太傅大人怎么会问我?我可不知道木箱里是何物。” 楼太傅一噎,疑道:“你不是廷尉府安排的人?” 叶泠雾无语,她自问年纪轻轻还没高尚到以命报效朝廷,默道:“我一介小女子怎会是廷尉府的人,太傅大人莫要抬举我了。” 话落,她再去看蒋舟时,却见他正打量着自己,目光干净利落,带着对犯人才有的审视。 叶泠雾犯虚,低下头。 “窃听军机是死罪,你昨晚偷听到我们谈话,现下又欺瞒朝廷命官,罪加一等。”蒋舟的语气冷下。 叶泠雾心头不由得怵了怵,缓缓抬眸朝:“请大人明察,昨晚……昨晚我没……我没听到你们谈话的。” 她本打算否认,奈何蒋舟的眼神太过阴鸷,扛不住一眼便如实招了出来。 “……哪怕偷听是罪,可我不也是帮您解了困境吗?这算是戴罪立功吧,太傅大人您说呢?” 叶泠雾扯了扯楼太傅的衣袖,满是祈求的望着他,说起来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有父女的模样。 楼太傅愣了愣,走出来说道:“是啊,这小姑娘虽说不小心听了左监你的谈话,但好在她机灵,无意中也是帮了廷尉府,功过相抵,左监也就别为难小姑娘了。” 蒋舟漠然。 少顷,地上的樊坤捂着胸口坐起身,冷笑道:“你们别得意,就算拿下我又如何,咱们就看看谁笑到最后。” 蒋舟充耳未闻,修长的手指在木箱上轻轻敲了敲,过了半晌才道:“蠢货,你觉得与敌国在福寿关私通,朝廷一点也不知?” 樊坤脸上一慌,“你怎么知道……”他突然想到什么,转了脸色,“哼,你们别想套我话!” “套你的话?”蒋舟笑了笑,单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硬朗精致的脸,黑眸沉寂,宛若深不见底的潭水,眉目间尽是清冷。 他忽然变得和之前的“蒋舟”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是温和的模样,但这份温和里多出了几分带着戾气和肃杀的锋芒和让人窒息的压迫。 “你在福寿关的人今早便被黑旗军拿下了,你觉得你这幕后主使还有生路?”他冰冷的声音宛如取人性命的阎罗。 黑旗军是当朝宁北侯手下的天下第一兵,在动荡不断的开国年间,镇边疆除奸恶,在当朝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樊坤浑身颤了颤,大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楼太傅亦是大惊,须臾顿然大悟,怪不得此人眼熟,他忙躬身拱手道:“在下眼拙,才知是宁北侯府沈小侯爷!” 宁北侯? 宁北侯府!! 他就是沈老太太的嫡重孙!!! 叶泠雾转动僵硬地脖子朝他看去,瞳孔仿佛地震般一缩,他居然和梦里那个身披战甲的男子一模一样! 第六章 沈湛,字挽舟 “此等毒妇!断不能留在侯府!” ——梦里那极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不知从哪来的冷风灌入叶泠雾的衣领,她才如堕冰窖般的惊回神。 此刻的她什么也顾不上,转头就往回跑,背后仿佛有猛兽追赶一般。 “少主公,那姑娘跑了。”岳杨两步上前。 沈湛扫了眼廊上那抹快要消失的粉色身影,轻轻皱了皱眉,淡淡道:“如她所说的戴罪立功,既往不咎。” 一路奔跑,叶泠雾直到回了房间关上门,才停下脚步靠在门上歇口气。 外厅的烛灯早已熄灭,左侧室的门也紧闭着。 叶泠雾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屋中,魂不守舍地跌坐在蒲团上。 梦里的人居然成真了! 也就意味着那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会害的还未蒙面的程故鸢一尸两命,然后变成沈湛口中的“毒妇”,最后死在京城…… 叶泠雾的头顶仿佛有闷雷在炸响。 她努力告诉自己,梦里的那个人不是她,也不会是她!不管是在清泉寺,还是养在乡下,她都从来没有抱怨过。 至少……现在是这样。 原本期待的繁华京城,宁北侯府,此刻却像阴霾浓罩在心头,挥散不去。 她在恐惧害怕,也在不解。 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才会让她在短短的三年里,变成梦里的那个人? 此时已快深夜,海面静悄悄的,叶泠雾就这样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靠着案几就睡着了。 翌日午后,叶泠雾正跟着静心养性的宣嬷嬷一道看书,绒秀突然推门进来,脸上是难掩的欣喜。 她说她在楼船上见到了沈湛,宣嬷嬷闻言当即决定晚间去请安。 叶泠雾想推脱,又被宣嬷嬷说了一通。 此次请安很是讲究,宣嬷嬷特意命绒秀给叶泠雾梳了个乖巧的飞仙髻,簪了根嫩绿色的流苏钗。 打扮的虽说不上矜贵,但也得体妥当,不似之前那般在脑后随意挽个发髻,青丝披散。 宁北侯在楼船的消息不胫而走,前去拜访的人不计其数。 若非门外的一排穿着小厮衣服的士兵拦着,说宁北大将军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见客,那些人快把四楼走廊排满了。 宣嬷嬷领着叶泠雾和绒秀去时,照样被拦了下来。 几名“小厮”出身军营,不善言谈,加上早已烦不胜烦,所以态度不见好。 不得已下,宣嬷嬷只得拿出侯府名牌,说道:“我们是沈老太太身边人,听闻小侯爷也在楼船,特来请安的。” “少主公说了他今日不便见客,就算是沈老太太身边的人,请安也都免了吧。”一人回道。 宣嬷嬷脸色一滞,不死心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绒秀凑到探春耳边,压着嗓子说道:“侯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这么多人来拜访他居然都给拒了,连宣嬷嬷也不例外。” 叶泠雾偷听过去,沉默。 血气方刚的年纪便替圣上打稳了大半江山,且不说沈湛确实有心高气傲的资本,他现在估摸着还在处理着樊坤的事,拒绝见客属实正常。 仅仅在门外站了一会,就已有三四拨来拜访的人被拒。 宣嬷嬷见状,这才转身对叶泠雾道:“既然今日小侯爷有要紧事在身,我们明日再来请安。” 三人正要离去,房门突然从内推开。叶泠雾看去,是昨晚救了她和楼太傅一命的岳杨! “咦~你怎么来了?”岳杨见到叶泠雾,脸上顿时一亮。 他本是应了沈湛的吩咐,出来巡视楼船,没想到这门还没出半步,就遇上了昨晚那位姑娘。 宣嬷嬷皱了皱眉,好奇地看了眼叶泠雾,又看了眼岳杨,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就是见过。”叶泠雾语气忙慌。心想着昨晚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宣嬷嬷的好,不然又得被批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见过?”宣嬷嬷更是迷惑。 要说岳杨她也是见过的,沈湛十三岁起便随老侯爷征战,岳杨一直跟在他身侧,说是左膀右臂不为过。 岳杨见叶泠雾急忙撇清,心里也不在意,毕竟昨晚沈湛说了不治她罪。故而转移话题道:“嬷嬷和姑娘来找少主公有何事?” 宣嬷嬷颔首道:“岳杨小将军,我是沈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这位是沈老太太外孙女,算是小侯爷的表妹妹,我们特来请安的。” 岳杨恍然地点了点头,对叶泠雾道:“原来是表妹妹啊,我现在就进去通传一声少主公,你们且等等。” 说罢,他转身往房里走去。 楼船每个房间的构造不同,沈湛的这间屋子进去后,中间隔了若干层摆放花瓶的木架。 绕过一面水墨插屏,进到里头的隔间,才瞧见了坐在里头正看着兵书的沈湛。 岳杨上前抱拳道:“少主公,您表妹妹来给您请安了!” 沈湛头也不抬,声音冷漠:“我何来的表妹妹,看来你还是太闲了,我让你去巡视楼船,你竟颠转跑来替人通传。” 岳杨苦着脸:“少主公冤枉,属下是沈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带着昨晚那位姑娘来向您请安了,表妹妹……也是那位嬷嬷说的呀。” 沈湛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扫了一眼岳杨道:“可确认过?” 岳杨想了想,皱眉道:“那位嬷嬷看着确实有点眼熟,好像是在侯府见过。” “……”沈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盯着岳杨的眼眸明显暗了几分。 岳杨被看的头皮发麻,凭着随从多年经验,瞬间了然,小心翼翼问道:“少主公指的……难道是表妹妹?她就在外面候着呢。” “叫她们进来吧。”沈湛神色淡漠。 岳杨领命后,在门口堂而皇之的领着宣嬷嬷,叶泠雾和绒秀探春进屋,引得几位前来拜访的人不悦,但那些人都不敢发作,只得乖乖吃闭门羹。 叶泠雾绕过屏风,便瞧见沈湛。他披了件黑绒金丝大氅,低眼看着手中的书,坐姿气派,无形中给人莫名的压抑。 沈湛从始至终都没去看几人,直到宣嬷嬷先出声:“听闻侯爷也在楼船内,老奴特来拜见侯爷。” 沈湛不紧不慢地抬眼,道:“原来是宣嬷嬷,您怎么会在瑜洲到京城的楼船上?” 宣嬷嬷道:“回侯爷,我是奉老太太的命前去瑜洲接她义女之女进侯府的。”说着,她朝叶泠雾使了个眼色。 叶泠雾会意,行礼道:“拜见侯爷。” 沈湛瞄一眼叶泠雾,见她接触到自己的视线后突的又垂下眼帘,一副受惊小兔的可怜模样,勾了勾嘴角道:“我竟不知祖母收过义女。” 宣嬷嬷道:“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侯爷尚且还小,自然不知道。老太太最近常念着泠雾姑娘的母亲,奈何泠雾姑娘的母亲过世的早,老太太便命我去瑜洲接泠雾姑娘到身旁伺候,以缓思念之苦。” 沈湛慢悠悠道:“泠雾姑娘。” 默了一瞬,又问道:“哪个泠,哪个雾?” 叶泠雾轻轻蹙了蹙眉,轻声回道:“泠是清泠的泠,雾是雾霾的雾霾。” 许是这个回答太没涵养,就下来沈湛就再也没点她说过话。 耳边一直是宣嬷嬷不亢不卑的说话声,叶泠雾闷低着头,忽而,却听宣嬷嬷讶然道:“侯爷的手臂怎么受伤了?” 叶泠雾心里一咯噔,想起昨晚沈湛替她挡刀的场景,头埋的更低了。 “小伤罢了,不碍事。”沈湛轻描淡写道。 宣嬷嬷没再多问,毕竟沈湛以前在外行军打仗,受的那些上不比这个轻。 屋内时间难熬,直到屋外的人喊“少主公,大夫来替您换药了”!叶小泠才终于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宣嬷嬷,就等着她向沈湛辞身告退。 不多时,宣嬷嬷施辞礼道:“小侯爷既要疗伤换药,我等便退下了。明日午后便到京城,小侯爷离京已半年有余,老太太惦记着小侯爷,还望小侯爷回了京城后,勿忘了向老太太请安。” 沈湛道:“嬷嬷说的我记下,待进宫复命后,自是要回侯府拜母亲和祖母。” 宣嬷嬷缓缓点了点头,领着人就要离去时,背后突然传来一记声音。 “还请泠雾姑娘留下,少主公还有话要问你。”岳杨道。 宣嬷嬷愣了愣,却没多问,领着绒秀出去。 叶泠雾脚下一顿,转身朝沈湛道:“不知小侯爷还有什么话说?” 沈湛漠然。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大夫提着药箱进来,躬身行礼道:“侯爷手臂上的伤已到换药的时间,还请在下替您重新敷药。” 沈湛凝思片刻,点点头。 叶泠雾黛眉微蹙。 实在不明白既然要换药,那还留她在这做甚? 正想着,却见沈湛将外衣褪下,露出包着白布的左臂,大夫将白布轻轻解开,血渍已然凝结。 沈湛从小练武,常年征战,骨架高大舒展,肩膀宽阔,肌肉厚实,穿着厚厚的外袍不显,褪下后才知臂力惊人。 许是目光太过灼热,本来注视着左臂伤口的沈湛,忽而抬头道:“泠雾姑娘脸色不太好。”他口吻随意,就像普通好友间的聊话。 叶泠雾呆了呆,慢半拍的回道:“……无妨,我就是看着不舒服,其实好着呢。”才怪。 沈湛道:“是吗?我还以为是遭遇昨晚变故,一宿未眠脸色才如此难看。” “……”说的居然还挺准。 此时,大夫已将伤口包扎完毕,岳杨将手上的外袍重新给沈湛细心披上。 大夫退至叶泠雾身侧,拱手道:“伤口已包扎好,侯爷这些日切忌遇水,在下告退了。” 沈湛淡淡“嗯”了一声,见人离开,才直起身姿,看着叶泠雾道:“昨晚倒在货舱前的侍卫是你打昏的?” 叶泠雾避过沈湛审问的眼神,回道:“小女无才,自小养在牌翁外公身边,学了些防身功夫。” 沈湛俯视着她,一双黑瞳,晦暗不明,“你不担心那人功夫在你之上,害怕失败之后的下场?” 头顶的那记声音海风还凉薄,叶泠雾不敢扯慌,抬起一双波光潋滟的双眸,道:“怎会不怕,只是外公虽只是小小牌翁,但几十年来一直清白廉正,耳濡目染,我自然不甘视而不见。” 沈湛看着那张小脸,从她眼里看到一股劲,心中一沉,片刻后道:“你退下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是。”叶泠雾乖巧应了一声,径直离去。 第七章 宁北侯府 静和堂 拨女使 深冬昼短夜长,夜色悄然来临之际,飘飘荡荡的楼船总算是到了京城。 在船靠岸时,码头已有不少车马在恭候着了。 而要说阵仗最大的,要数沈湛和他的黑骑军。 临着码头的长街已被身着玄武铠甲的士兵占领,队伍最前,一张“沈”字旗帜迎风飘扬,夺目耀眼。 叶泠雾跟着宣嬷嬷下楼船时,正巧看见沈湛翻身上马,领着雄师扬长而去。 宁北侯府的马车随着各府马车朝城内驶去。 厚棉帘挂的马车里晃了约半个时辰才到了宁北侯府,侯府大门敞开,两排侍卫背手挺胸,身姿像块石头,比两尊石狮还要威武霸气。 府内高阔平和,墙高院深,檐下飞凤瓦楞雕兽,外院过去便是小桥流水和山丘树林,沿着走廊过去就是内宅。 外院多是小厮,许是武将之家的缘故,外院竟设有小的练武场。 跨入内宅后,一路上碰上的都是婆子和女使。 放目而去,回廊顶敞,处处气派雍容。 沈老太太的院子在人少安静的东院,名叫静和堂。大约是为了凸现沉稳清雅,院子里种满了竹子。 “老太太,我将泠雾姑娘给您带来了!”宣嬷嬷喜笑颜开地踏进屋。 堂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袍的老妇人,满头银发盘成一个祥云髻,额前束着红锦金纹抹额,手上盘着佛珠,明明已是古稀之年,却依旧精神矍铄,带着年高望重的压迫。 叶泠雾心中忐忑,款款上前行礼道:“泠雾拜见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端视着她,眼神闪烁,似乎从她身上看见了别的人,恍惚道:“……你跟你母亲长得真像。” 叶泠雾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却见沈老太太边上的那姑娘捂嘴一笑,道:“老太太糊涂了,泠雾姑娘是叶家大娘子的亲生女儿,这长的自然就像了。” 听那姑娘敢说沈老太太“糊涂”,叶泠雾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她年纪也轻,身上的绸缎靓丽不菲,头上戴着一根银钗,长得不是标准的美人,笑容却十分温婉。 那姑娘见叶泠雾一双杏眼在她身上徘徊,端笑道:“我叫姜兰姝,是老太太母家小辈,按年纪我是你姐姐,日后唤我兰姝姐姐便是。” “我听闻你们在楼船上遭遇变故,挽舟在楼船捉了通敌贼,这一路颠簸苦了你。”沈老太太倒不问宣嬷嬷这一把老骨头苦不苦,却问起叶泠雾。 叶泠雾抿抿唇道:“谢老太太问候,这一路不苦。” 沈老太太见叶泠雾脸上怯生生的模样,眼底流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正了正色道:“叶府平日里不拿饭给你吃?看你这瘦的,身子骨风一吹就倒了。” 叶泠雾正要回话,姜兰姝却笑着抢道:“老太太这就不懂了吧,现在都喜欢瘦瘦弱弱,文文静静的女子。泠雾妹妹这样啊,最是招人疼爱。” 沈老太太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默默地盯着叶泠雾看了片刻,见她略显疲惫,才道:“别站着了,跟着兰姝去看看你的房间,一路风尘仆仆也该沐浴一番好好歇歇息。” “是。”叶泠雾福了福身子,跟着姜兰姝出去了。 屋内沉寂,沈老太太端着手边的茶杯,用茶盖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嗅着茶香道:“叶家如何?” 宣嬷嬷颔首回道:“如信上所说,叶槐晟不仅宠妾灭妻,还将嫡女养在乡下。奴婢问过,泠雾姑娘养在他外公身边,虽识字却不通诗书,性子虽安静但……小伎俩不少。” “叶槐晟当真是胆子大了,他难道忘了宋雲是以我义女身份下嫁的。”沈老太太脸上不见和蔼。 宣嬷嬷道:“那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泠雾姑娘没养在他们身边倒也件好事,总比教坏了的好。” 沈老太太皱眉道:“你不是说她小伎俩不少?” 宣嬷嬷含笑道:“是不少,那日我见侯爷独留她下来谈话,便花了心思打听,才知泠雾姑娘替侯爷解困局的事,不仅伎俩不少,胆量也不小。” “是吗?”沈老太太心感意外地挑了挑眉,眼底灭掉的光复燃起来。 宣嬷嬷点头道:“不假,待侯爷回来了,老太太您也可亲自问问他。” 沈老太太摇摇头叹道:“问他?挽舟那孩子经常是进了军营几月不回家,这次进宫述职后,回不回来都两说。今年入夏便二十又一了,这亲事也没着落。” 宣嬷嬷笑道:“侯爷的婚事您急也没办法,您忘了去年在顺昌王府撮合小郡主和侯爷,侯爷气得几月没回府?” 沈老太太噎语,想到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还说呢,小郡主外貌,身世哪不好了,也不知他到底是要挑个什么天仙,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 宣嬷嬷道:“老太太既明白,那何不随侯爷去,少些烦恼。” 沈老太太道:“他都多大了,真要随他去了,我这辈子怕是抱不到曾孙了。” 宣嬷嬷道:“不是还有二哥儿嘛。” 沈老太太扶额,叹了一口气道:“别给我提那纨绔小子,前些日公然动手打夫子,简直快翻了天。这两兄弟没一个让人省心!” 宣嬷嬷讪讪一笑,闭嘴了。 静和堂僻静,小径旁的树光秃秃的,唯有竹子还是绿油油,寒风掠过竹叶,发出簌簌声响。 叶泠雾跟着姜兰姝沿着长廊走到最末的小院,院子里种着几株红梅。 屋内烧着地龙,陈设甚简,却也清雅别致。 往里走,一张琴桌横于花窗前,小桌上还放置着一尊还在冒着青烟的香炉,满室弥漫着一股檀香。 比起乡下的木屋,这里确实很好。 “这是你母亲曾住过的屋子,以前一直空着,听闻你要来,我便自作主张收拾出来给你住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打从沈老太太屋中出来后,姜兰姝说话明显冷淡下来,甚至透着一股傲气。 叶泠雾顿了顿,点头道:“谢谢兰姝姐姐。” 姜兰姝道:“老太太的院子规矩多,你可能都不知道,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又聊了一会,姜兰姝才离开,刚踏出院子,就见绒秀和探春背着叶泠雾带来的包袱走了进来。 姜兰姝见两个包袱焉巴巴的,问道:“你们怎么没给泠雾妹妹多收拾些衣裳来?” 探春语气散漫的回道:“宣嬷嬷说了不必收拾过多,一切有侯府备着。” 姜兰姝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依旧好语:“既然如此,那明日你们便陪泠雾妹妹去府外采买。” 探春勾着嘴角道:“宣嬷嬷命我明日午后去帮忙准备侯爷的回京宴,还是绒秀去吧,宣嬷嬷方才已拨她做泠雾姑娘的女使了。” 姜兰姝讶然。 她到宁北侯府这么久,身侧也只有一个她从家中带来的女使。 这是摆明告诉静和堂的人,她来侯府不是做伺候人的女使,而是真真想好好养在膝下的意思。 想明白,姜兰姝脸上笑容不减道:“侯爷的回京宴自然是第一要等的,绒秀现在既然是泠雾妹妹的女使了,日后也要尽心伺候。” “兰姝姑娘说得是。”绒秀颔首道。 第八章 沈辞,字璟延 这夜,是叶泠雾在宁北侯府过的第一晚。 屋里暖洋洋的,就算只盖一层被褥也不会冷,鼻尖萦绕着安神的檀香,叶泠雾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千百个画面,大多都与叶家相关。 母亲死前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以后要坚强,遇到任何事都不要自怨自艾,还让她别逆着叶槐晟,更要与柳玉萍好好相处。 她都应了,可没多久就被送去了清泉寺。 不管是灼灼炎日,还是寒冬腊月,她都要抱着经书走半个多时辰的山路,上宝德殿诵经。 寺庙里的姑子总爱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她,那种眼神,让她抬不起头,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心口刺痛。 叶泠雾猛地睁开眼,天方快要露白,绒秀正好来敲她门:“泠雾姑娘快些起了,沈老太太屋里都点灯了。” 闻声,叶泠雾连忙穿好衣裳去开门,待二人到外厅时,姜兰姝早已在屋里候着。 闲下之余,她见叶泠雾身上的大氅微薄,问道:“这正月最是寒冷,泠雾妹妹怎么没加件披风?” 叶泠雾哪敢说是自己怕起晚了没来得及,默道:“许是屋里太暖和,便没注意,待伺候完沈老太太再回去也行。”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叶泠雾回头看去,就见庭院里走来两个身着锦服的姑娘,一红一绿,身后还跟着几个女使。 “你就是瑜洲来的表姑娘?”红衣姑娘出声。 她年纪不大,打扮却堪称花枝招展,身上戴着不少珠翠。边上的绿衣姑娘被衬得倒是素雅许多。 姜兰姝朝她福了福身子,而后对叶泠雾介绍道:“这两位是二爷院里的三姑娘沈盼儿,和四姑娘沈月儿。” 闻言,叶泠雾朝两人一一行礼道:“见过三姑娘,见过四姑娘。” 不等沈月儿还礼,沈盼儿就说道:“瑜洲当真是养人好地方,表姑娘生的冰肌玉骨当真叫人好生羡慕。你是昨晚到京城的?” 叶泠雾回道:“是昨晚到的。” 说话间,宣妈妈扶着沈沈老太太来了外厅。沈沈老太太一出来就见几个姑娘家围在门口说话,随即朝宣嬷嬷淡淡使了个眼色。 宣嬷嬷会意,冲几人道:“姑娘们别站在门口了,快些进来用早饭吧。” 几个姑娘先是给沈老太太请安,而后才落的座。 饭桌上,沈盼儿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逗的沈老太太乐不停,倒是沈月儿一直沉默不语,脸上平平淡淡地埋头用着饭。 沈老太太舀了一口粥往嘴里送,忽而想到什么,随即拿起帕子轻轻擦过唇角,说道:“对了,我打算让泠丫头同你们一道听学,你们明日去容家私塾将她带上。” 看似无意的决定,却让桌上的姑娘们都怔住了。 容家乃是荣正伯爵府,私塾里的学生都是勋贵人家,又或是清流世家,总归是与“高雅”二字沾边的才能进府听学。 姜兰姝眉间沉了沉,布菜的手也跟着顿了一瞬,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叶泠雾,心头泛酸却也不敢说什么。 沈盼儿虽不知老太太为何会让一个出身商户的表姑娘同侯女一道听学,但也乖巧应下了。 而作为受益者的叶泠雾心里自然开心。她本以为沈老太太不喜欢她,却没想到沈老太太除了拨女使给她外,竟然还让她去听学。 用完早饭,沈老太太要进小佛堂念会经,几个姑娘不敢打扰,也就散了。 沈盼儿拉着叶泠雾往花园走,说是相见恨晚,要多说话热络热络。 两人手挽手一道走,就把沈月儿和几个女使远远甩在了后面。 叶泠雾回首瞄了一眼身后那抹绿衣身影,问道:“三姑娘,我们不等四姑娘吗?” 沈盼儿埋汰道:“等那木头做甚,你同她说十句话,她还不一定搭理呢。” 侯府花园比寻常人家气派许多,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小径上好几个女使在扫着雪,二人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却不知看风景的人也成了风景。 高处露台上,站着高挑的少年,他身上披着一件暗红貂皮大氅,在凋零的寒冬白雪中,独一色。 “我说璟延,你们家什么时候来了个美人儿,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啊?”他边上的容钰凑上前道。 沈辞玩味一笑:“想知道?你叫一声沈盼儿,她今日要是心情好,说不定能回你话。” 容钰怕了,回道:“别别别,你三妹妹我可惹不起,上次在夫子课上驳了她一句,下课她差点没把我骂死。” 说罢,他又小声补充一句:“你这三妹妹跟你脾气真像。” 沈辞蔑了他一眼,道:“找打?” “不敢,不敢,谁敢惹您啊。” 说话期间,沈盼儿和叶泠雾已慢慢走到露台下,眼看着就要榻上游廊,沈辞从拇指上摘下一枚翡翠扳指握在手心里,狭长的双眸邪魅一眯—— 那枚扳指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叶泠雾额头上! 叶泠雾轻啊了一声,捂着额头倒吸了口凉气,顺着砸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露台上站着两个少年。 沈盼儿见叶泠雾头上红了一块,愤愤不平出声道:“容钰,你干什么呢?” 容钰被冤,当即撑着木栏,露出半截身子往下朝:“关我什么事,这都是你二哥哥砸的,可与我无关。” 毫不留情出卖。 沈盼儿望着沈辞,语气明显缓和道:“二哥哥,泠雾妹妹是祖母从瑜洲接来养在膝下的,你可别欺负了她。” 沈辞不耐烦地压了压眼眸,悠悠道:“少拿祖母压我,我不过是失手罢了,怎说的上欺负。” 听那少年丝毫不感愧疚的语气,叶泠雾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终于有了怒意。 若那扳指再偏一寸,是要瞎眼的! 她嗔道:“什么失手,扳指在你手上,哪能突然成精飞过来砸我。” 容钰和沈盼儿皆是一愣。没想到这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怼起人来不含糊。 沈辞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嘴角,道:“是,我就是故意砸的,表妹妹是要去祖母那告一状?” 叶泠雾噎语,她没想到此人衣冠楚楚,实际确实个泼皮无赖。 气氛凝固,容钰出来打圆场道:“我说璟延,这位姑娘到底谁你祖母家的人,你就别招惹人家了,免得又挨罚。” 叶泠雾心头一震,蓦地扬首朝那红衣少年看去。 第九章 风流的骚狐狸辞 红衣少年也俯视着她,四目相对,叶泠雾见他五官俊俏,嘴角勾着似笑非笑,一双狐狸眼尽显狂狷风流。 没错,是风流,是那种爱沾花惹草的风流,是第一眼就会让人避而远之的风流。 偏偏这样的风流浪子,却让“她”喜欢到不计后果害人。 可笑…… 叶泠雾眼神里鄙夷分外扎眼,惹得沈辞不禁蹙了蹙眉。 不得不说,这位表姑娘确实是个美人儿。不过漂亮的女人他沈辞见多了,就算再美,不能给人“惊喜”,少了点韵味也没什么趣。 他笑道:“表姑娘这么盯着男人看不妥吧,是不是在瑜洲没见过我这么英俊的男儿?” 没皮没脸…… 叶泠雾收回视线,懒得搭理。 “我说璟延,你知道人是瑜洲来的,南方姑娘脸皮薄,还是少戏弄了,走,咱们还是去裴元庆家酒楼玩去。”容钰揽过沈辞的肩膀道。 两个少年没个正形,勾肩搭背离开了露台,沈盼儿见状,连忙喊道:“二哥哥,晚上大哥哥要回府,你最好赶在晚席前回来!” 没有回应。 也不知沈辞听见没。沈盼儿阖眼叹了口气,忿道:“这个容钰,就知道拉着二哥哥吃酒玩乐,荣正伯爵府怎么说也是清流世家,怎教出容钰这样的纨绔子弟。” “……”叶泠雾默然,心想着人要是端正的,怎么也不会带坏,这两个人明明就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都是纨绔子弟。 不过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同沈盼儿说,只得转移话题道:“你方才说侯爷晚上会回来?” 沈盼儿道:“听大伯母说大哥哥此次查处樊坤有功,昨晚进宫述职得了圣上夸赞,大概晚上赏赐的圣旨就会下来,所以大伯母就准备了回京宴。对了,今晚上你可得穿得好看些,大伯母邀请了好些人家。” 沈盼儿说着还起劲儿了,神神秘秘地压着嗓子道:“我估计顺昌王府的郡主也会来,她可爱慕我大哥哥了,其实吧王府与我家也算门当户对,但大哥哥就是没看的上。去年顺昌王府办了个簪花宴,郡主母亲与我大伯母谈论起两人,似乎有意撮合,结果气得我大哥哥几月不着家。” 叶泠雾不了解,只笑着道:“侯爷年少有为,这样的人自然有不少爱慕之人。” 沈盼儿扬着下巴道:“那是当然了,这京城里的贵女哪个不想嫁给我大哥哥,不过配得上的却没几个。” 比起亲哥沈辞,沈盼儿对堂哥沈湛反倒更敬重,更有荣誉心。 转眼到了午后,叶泠雾默默对着镜台将额头上的红块用刘海挡去后才去正堂。 陪着沈老太太用完下午茶,宣嬷嬷让绒秀跟着叶泠雾出去买些衣裳,顺便添些首饰。 不知是否是沈老太太授意,宣嬷嬷出手甚是阔绰,塞给叶泠雾很多银钱,还嘱咐绒秀说姑娘想买什么便买,不必省着。 京城繁华,高耸的城楼,鳞次栉比的房舍,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 本来绒秀想去安排马车的,抵不过叶泠雾说要走走看看,所以只叫来了两个小厮跟着提东西。 一行人来到花容阁,作为京城出了名的布料坊。这里每出一件新衣裳,瞬间就可引领京城新潮流,不仅受普通人家姑娘喜欢,勋贵人家的姑娘也喜欢。 花容阁外人来人往,停靠的马车也不少。 铺子内部很宽敞,放眼望去全是各色布料,还有些裁制好的霓裳,大氅,披风斗篷。 叶泠雾看着那一件件别出心裁的衣裳,不禁感叹道:“到底是怎样的绣娘,才能做出如此美的衣裳?” 绒秀轻笑道:“泠雾姑娘还别说,这花容阁的老板娘可是京城第一绣娘,其手艺高超,就连皇后都曾召她入宫裁过衣裳。” 叶泠雾钦佩道:“花容阁的老板娘如此厉害。” “是挺厉害的,只不过……”绒秀凑近叶泠雾小声道,“花容阁老板娘如今三十有余了也没嫁人,京城不少人以此为笑话。” 叶泠雾蹙了蹙眉,不说话。 女子能当家,要男人也无何用。 这句话她自然不会说出去,毕竟没几个姑娘能和她想法一样。 主仆二人在花容阁买了好几件衣裳。 在外面等候的小厮见两人提着包裹出来,连忙上前接过。 此时天色还早,距离晚宴还有些时辰,叶泠雾遣小厮先回府后,便和绒秀沿着朱雀长街逛了逛。 就算是白日,这深冬依旧难熬,没走多久叶泠雾身上便开始犯冷了,正想着打道回府时,却被一个卖着钗子的小摊吸引了目光。 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钗、银钗、玉钗,漂亮极了,叶泠雾拿起一根金色步摇晃了晃,上面带着小铃铛的流苏便响起悦耳的叮铃声。 绒秀见叶泠雾喜欢,立刻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道:“两位姑娘真有眼光,这个钗子可是我这摊子最好看的一根玉钗了,看姑娘长得水灵漂亮的,不多不少三两银子吧。” “三两银子?”绒秀惊住了。 花容阁的衣裳贵,宣嬷嬷给的银两花的都快差不多了,现在口袋里连二两银子都不够。 叶泠雾见到绒秀眼里的尴尬,随后将玉钗放了回去,浅浅一笑道:“不用了,我头上的桃花簪就挺好的。” 绒秀勉强笑了笑道:“那就等待下次出来再买吧。” 街道对面,是一家糕点坊,岳杨捧着包好的糕点,刚踏出门,就看见对面钗铺前站着一个熟悉的娇瘦身影。 岳杨定睛一看,那不正是沈湛的表妹妹吗?! 他连忙上马车,敲了敲木门道:“少主公,主母爱吃的糕点我已卖好了。” 里面传来淡淡的一声“嗯”。 岳杨壮胆式的清了清嗓子,说道:“属下见侯府的表姑娘在对面钗铺,身边也没马车,反正都是回府,少主公需不需要属下请表姑娘同回?” 沉默,没有回应。 马车里,沈湛撩开窗幔朝钗铺望去,一双眼眸宛若寻不到光迹的黑潭,直到看见那钗铺外的紫衣身影才有了那么一丝光。 少女散落在背后的青丝被寒风吹得轻轻飘扬,也不知女使说了什么话,少女噗嗤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 沈湛喉咙一紧,放下窗幔。 “天气寒冷,既然碰上了便顺路一道吧。” 正拉紧缰绳,准备驱马离开的岳杨手上一顿,对于主子迟来的回应,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回道:“……是,少主公。” 第十章 这马车坐着真尴尬 这辆马车估计特意设计过,内部高大宽阔,厢壁漆成黑木,地上铺着一层的狐毛皮绒。 厢内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有声音,成年男子的气息又太具侵略性,叶泠雾深埋着头如坐针毡,一双眼只敢盯着脚上的绣鞋看。 她万万没想到,逛个街还能碰上沈湛,碰上也就罢了,当不认识最好,可偏偏这人还让岳杨请她一道回府。 造孽,今日诸事不顺。 气氛尴尬,沈湛斜乜了一眼旁侧的少女,见她垂首低眉,放在膝上的两只手都快把衣裳扣破了,沉声道:“进了侯府一切可还习惯?” 叶泠雾茫然抬眸,慢半拍地嗫嚅:“回侯爷话,都习惯。” 不知不是不是错觉,沈湛总觉得她身上带着对自己故意的疏离,索性便不再说话了。 马车缓缓在侯府门前停下。 府外好生热闹,除了沈老太太外,侯府里的人基本都在。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便是老侯爷遗孀,侯府的当家主母——嘉仪长公主秦明玉。 她身着金色襦裙,绒袍曳地,岁月偏心,年近四十的她,容颜却好似停驻在了二十,唯有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姑娘家没有的稳重韵味。 其次就是二房的二爷沈崇文,和她的正妻赵氏,这对夫妇就是宁北侯府的意外,二人都爱好诗词歌赋那一挂。 赵氏名桑,出身不高,但曾拜读于南长山落青居士门下,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而沈崇文与他征战边疆的长兄不同,有文韬没武略,又因常年身体不好,所以在朝中只有个四品正议大夫的闲职。 之后就是侯府的小辈,沈盼儿和沈月儿,还有姜兰姝。 当然,最没正形的沈辞也在。 他平日里虽吊儿郎当惯了,连父母都敢逆着来,此刻倒是正经几分。 沈湛先一步下马,众人瞬间围了过去。 紧跟着叶泠雾也从马车里钻出来,为了降低存在感,她故意端着身子走的极慢。 可再慢她也是从沈湛马车上下来的,想不引起注意那是不可能的。 秦明玉见自家儿子车上居然下来了一位姑娘,惊讶的说不出话。 本以为沈湛是开窍了,正要高兴,却见少女抬眸看来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她的模样,和某人简直是像极了! “你就是瑜洲来的姑娘?” 头大突然传来一记声音,叶泠雾怔了怔,缓缓扬首看去,只见梦里的贵妇人此刻就站着台阶之上俯视着她。 金冠霓裳,仪态万方。 她和梦里一样的矜贵,矜贵到高不可攀。 姜兰姝见叶泠雾呆愣着,几步下台阶来到她身侧,十分得体的行礼朝:“回长公主的话,她就是老太太从瑜洲接来的表姑娘,名叫叶泠雾。” 说罢,姜兰姝偷偷用手肘戳了一下身侧的叶泠雾,叶泠雾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行礼道:“拜见长公主。” 秦明玉脸色紧绷着,半晌才将目光从叶泠雾脸上收回,没有管二人,拉着沈湛一面说话一面进府,众人也跟着离去。 被无视的两人脸色不一。姜兰姝本以为替叶泠雾说话,能被思念许久的人多看几眼,谁知他的目光压根就没落在她身上过。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而叶泠雾却是松了一口气,没人注意她是最好的。天气冻人得紧,她赶紧拉着绒秀进府,快步朝静和堂走去,将宣嬷嬷端来的一碗姜汤下肚,整个人才活过来。 一旁的沈老太太看着她,道:“听说你是坐挽舟的马车一道回来的?” 叶泠雾诧异地放下碗,“老太太您怎么知道?” 沈老太太笑而不语,端起姜汤抿了一口,才道:“我只是老了,耳朵还灵着呢。……跟你大哥哥相处如何?” 叶泠雾怔了怔,不明白沈老太太为何问这个,想了想,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最后蹦出两个字:“难熬。” 沈老太太手一顿,蓦地肆笑起来:“你倒是会说真话。” 叶泠雾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老一小相处的很是融洽。 夕阳很快西下,到宁北侯府做客的人家差不多已来齐,沈老太太不爱热闹,就只让姜兰姝和叶泠雾两人替她出席。 海棠阁是专门宴请宾客的地方,庭院里专门挑了应季的花,就算是冬季依旧不失颜色。 不过正月的天气,外面廊上也没几人欣赏。 叶泠雾跟着姜兰姝一路朝供女客吃茶的屋走去。跟来的女使一左一右撩开暖帘,一行人低着头踏进屋, 屋内一片喧哗声,姑娘们三三两两扎堆,嬉说着京城的那些好玩趣事,而长辈则在屏风里面端坐着奉承寒暄。 “泠雾妹妹来了!”沈盼儿小跑着过去,略过姜兰姝,亲热地挽起叶泠雾的手。 沈盼儿不喜欢一个人表现的很明显,比如同父异母的沈月儿,暗恋她大哥哥的姜兰姝和顺昌王府的小郡主。 那边的姑娘们看过去—— 方才才听沈盼儿说他们府上来了位表姑娘,众人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瑜洲来的丫头居然长得如此仙姿玉色。 一身暗紫色大氅,面似桃花带露,发髻上仅簪着一根素步摇,就已快有压下贵女的气势了。 “顺昌王府小郡主到~”屋外传来女使的通报。 少女穿着红绒云烟霓裳,长发梳成一个缕鹿髻,插着好几根精巧的金钗,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傲娇。 沈盼儿一见她就翻了个白眼,两人私下不对付已久,就算来者是客她也不想搭理。 反倒是沈月儿婉笑着上前福了福身子,说道:“小郡主来了,先进去落座吧,宴席可能还要一会才开始呢。” “好的,谢谢四姑娘。”柳飞燕朝她浅浅福了福身,便径直朝在私塾认识的几位贵女走去。 一言一行挑不出错,满是郡主该有的端庄。 屋里大半贵女见着她来,不约而同的围趣了过去,颇有巴结讨好之意。 顺昌王是当今圣上的十三叔,听起来家世显赫,实际上顺昌王却无实权或者官职在身,先帝时期混完了,如今也混,不管是在开国年间还是太平盛世,顺昌王府的存在感都很小。 柳飞燕虽说是个郡主,但其实在座某些姑娘的家世不比她弱,之所以阿谀奉承她,大部分原因是小郡主很受嘉仪长公主喜爱。 至于日后能不能成为侯夫人,屋内姑娘心照不宣——半数是不可能的。 “真做作。”沈盼儿小声嘀咕。 叶泠雾听去,茫然道:“三姑娘说的是谁?” 沈盼儿没好气道:“还能是谁,当然是顺昌王府的小郡主柳飞燕了。”再加一个沈月儿。 叶泠雾不解,又看了一眼那边正同人说话的柳飞燕,说道:“柳姑娘挺好的呀,三姑娘为何这么说?” 沈盼儿嗤道:“装出来的罢了,你之前不在都城不知道,我与她一同听学近三年,她那人刁蛮跋扈得很,可就在去年大哥哥拒了她家后,柳飞燕一个月没出府,从那以后她才改了性子,收敛了不少。” 叶泠雾道:“这不是好事嘛,人总是会变的,小郡主长得漂亮,形容婉约,侯爷见了肯定喜欢。” 沈盼儿不屑一笑:“才不会呢,我大哥哥那人心里只有军营那些事,就算日后他娶了妻,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他心里朝廷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叶泠雾默了默,觉得挺有道理。 第十一章 回京宴,嘴贱辞,柳飞燕 屋外女使来告宴席已备好,偏屋里的女客才随着主人家移步正堂。 当朝民风淳朴,虽说也忌讳男女授受不亲,但却并不严苛,男女同席倒是常事。 男客还未到场,女客们却已选右侧纷纷落座,跪坐成一排。 身为侯府当家主母的秦明玉自然坐在上首,其次就是二房赵氏,之后就是京城各家家眷。 叶泠雾乖乖坐在席末,左边坐着姜兰姝,右手边则空着。 桌上摆着好些吃食,用的是玉碗装盛,筷子也是玉制的,刻着浅浅的精致符纹。 虽说叶家在瑜洲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却也没怎么奢侈。 遥想当初每年冬季,菜园总是会被霜砸坏,叶泠雾跟着外公一到正月这段日子,只能饿着肚子度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叶泠雾心生怅然。 不知外公现在在干什么…… 思绪渐渐飘远,外面忽响起阵阵凌乱的脚步声,暖帘被撩开,一群男人有说有笑的踏进屋来。 原本平静的海棠斋,瞬间激起千层波浪,年轻女客们纷纷朝走在最前的沈湛望去。 他将沉闷的玄袍换下,一袭青衣华服总算添了几丝人气。 叶泠雾也跟着看,心里突然想起一个词:清冷谪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朗的郎君,那五官像是拿刀子刻出来的,半点挑不出错。 大约是相由心生,叶泠雾猜测沈湛的心估计也是冰冷刀子做的,不近女色也就罢了,杀起人来也不留情。 “看那么仔细,你也爱慕上我大哥了?” 余光中一个红色影子在身侧落座,叶泠雾看过去,就见沈辞吊儿郎当地屈着一只腿,坐姿极其张扬。 叶泠雾嗔了一眼他。看见他那双邪魅的狐狸眼就烦,心里告诫着自己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二哥儿可别乱说,传出去了惹笑话,泠雾妹妹脸皮薄着呢。”姜兰姝忽的出声。看似替叶泠雾说话,其实也在替自己说话。 早已及笄的她,迟迟没有定婚,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被沈湛看见,哪怕做妾也可以。 这番心思沈老太太心里明白,却一直没有帮她,本来都已放下这个打算,如今又突然来了个堪称国色的表姑娘,她心中怎么可能不忐忑。 沈辞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话,没想到姜兰姝如此严肃,笑容更放肆了:“脸皮薄?我看表妹妹不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嘛,倒是兰姝你挺着急的。” 莫说宁北侯府,放眼整个京城,没几人能从沈辞嘴下讨便宜。 姜兰姝闻言便红了耳朵,不全是害羞,更多是生气。 “我看桌上的这些菜都不适合沈二公子,”叶泠雾沉声道,“按沈二公子嘴上不饶人的性子,应该多吃些猪舌鸭舌什么的,吃多了说出来的话倒好听些。” 本绷着脸的姜兰姝,不受控制地噗嗤一笑,随后赶紧用手绢捂着勾起的嘴角。 沈辞的脸色犹如吃了苍蝇一般,默了半晌,懒散地扯了扯嘴角。 挺有意思。 他道:“照表姑娘这么说,你自己也应该多吃点啊,不过不是吃猪舍鸭舌,应该多吃点鸡心,吃多了心眼子也就小了。” 说罢,沈辞还真从桌上夹了一块鸡心放到叶泠雾碗里,道:“吃吧,甭跟二哥哥客气,不够的话我让人多给表妹妹备些。” 叶泠雾霎时瞪圆杏眼看向他。 活了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的嘴能如此恬不知耻的贱! 沈辞见叶泠雾被气的说不出话,失笑道:“表妹妹这么看着我,难不成又看上二哥哥了?那你的算盘可就打错了,我的马车可比大哥难上,不仅上了轻易下不去,还得栽一辈子。不过以你的家世做个正妻不行,收了做外室倒还行。” “你……”叶泠雾气噎。 半晌才缓过来,悻悻道:“无赖!” 鬼才给你当外室,“她”一定是眼瞎了才会看上沈辞,一定是! 边上的姜兰姝听了沈辞的话脸色瞬间沉下,再看向叶泠雾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意。 是啊,沈湛如此好的儿郎,怎会有女子不动心呢,今日她能堂而皇之的从沈湛马车下下来,谁知道不是算计好的。 宴席正式开始,觥筹交错。 那边,柳飞燕从见到沈湛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几个月没见,刻在心里的男人魅力丝毫不减。 良久过去,她见沈湛周围的男人终于散去,这才起身朝沈湛走去,慢条斯理的行了个礼道:“挽舟哥哥好久不见,听闻你又立大功,飞燕特地来恭贺一声。” 她捏着袖口,眸子里藏着几分羞涩与惊喜。 沈湛目光淡淡道:“多谢。” 语气冷漠的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柳飞燕神色一滞,心中登时委屈起来,弱弱道:“挽舟哥哥可是还生气去年簪花宴的事情?” 沈湛皱了皱眉,道:“郡主想多了,你不提去年的事我都忘了。” 柳飞燕勉强一笑道:“马上就是上元佳节了,挽舟哥哥今年会去玄武长街赏花灯吗?” “军中若无公务,或许会去。”沈湛如实回。 及冠之后他便一直被秦明玉催着娶妻,不在不行先纳妾,这几年被唠叨厌了。他本无意,但若有个温婉大气,合母亲喜爱的女子,娶了少些烦恼倒也无妨。 柳飞燕欣欣然道:“今年玄武长街的花灯很不一样,挽舟哥哥那日若是闲下来了,飞燕可以陪你去一同赏赏。” 沈湛浅酌了一口酒,这次没有表态。 笙箫古乐奏起,海棠阁歌舞升平,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些乐伎身上,唯独姜兰姝紧盯着上座。 姜兰姝见柳飞燕笑颜如花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突的将手中的玉筷轻砸在桌上。 叶泠雾看去,询问道:“兰姝姐姐怎么了?” 姜兰姝慌慌收起脸上的妒意,莞尔道:“没事,就是感觉这屋里太闷了。” 闷?叶泠雾偷偷瞄了一眼右侧的沈辞,再回首道:“兰姝姐姐要是觉得屋里闷的话,泠雾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姜兰姝默道:“好啊,多谢泠雾妹妹了。” 外头难得繁星满天,园子里前些日下的雪还未化,廊上的灯笼晕着黄光。 叶泠雾和姜兰姝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绒秀和姜兰姝从家中带来的女使轻菊。 严冬之夜,四人手上都捧着袖炉。 寒风拂在脸上,叶泠雾因为思念外公而产生的躁意消散大半。 她后悔来京城了。 “我听探春说泠雾妹妹本家是商户人家,自小却是乡下外公家里长大的?”姜兰姝忽而出声,打断了叶泠雾的思绪。 叶泠雾怔了怔,没想到探春居然会将她在瑜洲的事说出去,她不是自卑出身,只是这句“乡下”她很不喜欢,岱越镇什么时候成乡下了。 饶是她脾气再能忍,也不由得闷声道:“探春姐姐怎么突然同你说这些?” “探春那日与院里女使聊天,我听到的。” 姜兰姝见叶叶泠雾脸上更是不悦,暗暗勾了勾嘴角:“说起来瑜洲也是座临海大城,怎么可能是乡下呢,怨姐姐听风就是雨的,说话也不经思考,泠雾妹妹勿怪。” 叶泠雾不语,捧着袖炉的手紧了紧。 不明白真假前,也不好责问。 姜兰姝见她忍着没发作,娓娓说道:“探春的嘴巴就是那样,回头我定要好好说说探春,私底下竟如此编排泠雾妹妹。” 对话到此结束,二人又走了一会,身上觉得冷了,才转身回海棠斋。 第十二章 圣旨,泼天富贵,滔天权势 刚到门口,叶泠雾就见那边走廊来了群秩序井然的一队人,为首的人带着高帽,身着暗红色锦袍,外头裹着一件棉氅,手里捧着道卷轴。 他们一路走来,女使小厮纷纷躬身行礼。 姜兰姝见后连忙拉着叶泠雾快步入座,也不告知为何,待叶泠雾跪坐好,正要开口询问时,那一行人踏进屋子。 “沈小侯爷,嘉仪长公主,恭喜,恭喜啊!” 走在最前捧着卷轴的人说话声音很尖锐,穿透力十足,像是女子的声音,却比女子难听许多。 他的出现瞬间引起了屋内所有人注意,坐在上首秦明玉见着他,连忙起身端着身姿缓步上前,笑着道:“万公公,怎么是您来啊。” 公公?叶泠雾恍然大悟,怪不得声音怪怪的,她以前在瑜洲听过“公公”,今日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位公公长得如此白净,肌肤比女人还光滑。 来客们或多或少的投去目光,有些甚至做好了行礼的准备,停下了手中的玉筷。 万公公笑着道:“……咱家除了来道声贺外也是特奉圣上旨意,来宁北侯府宣旨的。嘉仪长公主,沈小侯爷,还有在座的各位,请领旨吧?” 沈湛起身缓缓走去,二房的沈崇文,以及赵氏也都上前下跪,两侧宾客纷纷深屈着上半身。 叶泠雾见状,就算再不懂礼仪,也明白现在该如何,赶紧起身重新下跪,施重礼。 沈辞虽跪着,却并未和大众一般深屈着上半身,只是双手交于额前,脊背挺直。 万公公掐着嗓子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北侯沈湛寻回晋城丢失军械,捉拿暗通敌国的樊坤,立一等大功,特封柱国大将军,赏黄金万两,嘉仪长公主教子有方,封一品诰命夫人,领旨~” 来客暗暗面面相觑,意味不明的互换着眼神。这宁北侯府如今是泼天的富贵,滔天的权势了。 “臣沈湛,领旨。”沈沈湛语气毫无波澜。 “嘉仪长公主秦明玉,领旨!”秦明玉笑容渐深。 方公公将圣旨双手递到沈辞手中,圣旨仪式完毕,众人这才站起身。 沈盼儿一马当先,跑过去道:“恭喜大哥哥封柱国大将军,恭喜大伯母封一品诰命夫人!” 有人在前,其他人也跟着凑去。 “恭喜沈小侯爷,年纪轻轻便已是柱国大将军,比起您父亲还要厉害呢。” “沈小侯爷恭喜啊,您可是我朝开国以来第一位柱国大将军啊!” “恭喜嘉仪长公主封一品诰命!” “……” 那边已围成圈。 叶泠雾手足无措,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恭贺,却良久也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梦里沈湛给她下死令的声音,现在想想都能打冷颤。 不仅是他,那日侯府外秦明玉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反应,冷漠中……带着一丝丝厌恶? 不管是不是,叶泠雾可以肯定秦明玉不待见她,既然如此,也就别凑上去讨人嫌了。 嗯,没错,好好做个背景就行。 叶泠雾正陶醉在自我说服中,却不想众人的目光已随着沈湛而移到她身上。 头顶突然暗下,叶泠雾缓缓抬起头,就见沈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背后那些人也在看她。 有诧异,有疑惑,有嫉妒,有不满…… 众目睽睽之下,叶泠雾跟着沈湛出了海棠斋。 说是有事告知,具体什么事不便透露给众人,所以就移步偏堂了。 出了屋,寒风灌入衣领,廊上的灯笼比之前暗了许多,约是里面的蜡烛快燃尽了。 叶泠雾不紧不慢的跟在沈湛后面,待她进入偏堂时,沈湛已在软榻上坐下。 叶泠雾揣着疑惑,轻步上前道:“不知侯爷要同我说什么?” 沈湛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从青衣袖中挑出一枚玉佩,幽幽道:“你可埋怨今日宣旨没有任何关于你的功劳?” 叶泠雾愣了愣,只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稀里糊涂。她确实是帮了沈湛破了困局,但后来她想了很久,其实不管她帮不帮,樊坤都逃不了。 只是结果提前罢了。 因为她现在都还记得第三日过了福寿关后,三艘气势磅礴的大船将楼船周围起来的场景。 沈字旗帜迎着海风飞扬。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宁北侯沈湛的威风。 望而生慕,近而生畏。 往后有那么长的日子,她若真坏了心思,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这样的人取她性命,就如碾死一只蚂蚁般,无声无息。 沈湛兀自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长指若玉雕成,修如青竹,他似乎不急着要答案,良久才听一记稚嫩的女声打破沉寂。 “不曾埋怨。” 沈湛慵懒地挑了挑阴鸷的长眉,道:“为何?” 叶泠雾如实道:“我高看了自己,低估了侯爷。若一早知道是您的话,就不会贸施小伎俩了。” 沈湛半晌没说话,须臾才道:“我现在都还记得在楼船上你同我说的话,清白廉正,耳濡目染,不甘视而不见,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话与之前相矛盾吗?” “……” 叶泠雾被这番追问,搞得脑袋一片空白,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想不通,索性道:“泠雾不明白侯爷的意思,您叫我移步来此,就是问这些吗?” 沈湛抬眸,颇为一言难尽。这表姑娘的小脾气说来就来? 叶泠雾却装作不知晓他在看她,只顾盯着脚下这双白日就已数清镶嵌了多少细小白珠的绣鞋。 一百零九颗,她数了几十遍,不会错。 “这是圣上赏赐给你的玉佩,”沈湛将手中的玉佩朝她伸去,“你不是说'丢了祖传玉佩',圣上便赐你一枚。”沈湛冠玉般的俊颜上透着分玩味。 !!!!!!!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叶泠雾错愕,圆瞪的美眸清澈明亮,眸中仿若纳入了万千星河,泛着泠泠星光。 “圣……圣上赐…赐给我的?”叶泠雾结巴了。 沈湛站起身朝她走去,烛光照在他高大的身躯,阴影却落在叶泠雾身上,独属于位高权重者的压迫感袭来。 他道:“拿着吧。” 叶泠雾眉头紧锁,双手缓缓接过玉佩,后知后觉发问:“圣人御赐,我……我要不要行跪礼?” 有些呆。 沈湛勾了勾嘴角,越过她朝屋外走去,“快些回席吧。” 廊上的灯笼灭了好几盏,沈湛行走在暗夜下,周围黑漆漆的,叶泠雾依旧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保持着最恰当距离。 其实他今早在马车上就想将玉佩交给叶泠雾,可看见她故意的疏离后,他莫名不想轻易就给了。 可就在刚刚,所有人围上来祝贺,唯独她低着头没有动作,沈湛不得不承认他心头窒了一瞬。 毕竟是冒着生死一线的危险付出过,却没有得到任何嘉奖,换作是谁怕都会失望。 所以他才会不顾众人在场,叫叶泠雾单独出来说话,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想安慰女子的心思。 而此刻的叶泠雾全然不知沈湛的心思,目光全在手中的玉佩上,忍不住扬起嘴角。 要是外公知道她得了御赐之物,肯定会为她骄傲的。 第十三章 他们是表的?没有血缘关系的表? 叶泠雾回席,四周是足矣将她淹没的目光。左侧的沈辞早已不见身影,右侧的姜兰姝还在,只是脸色病恹恹的,难看的很。 上首的秦明玉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在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做任何事直来直往,不知避嫌,去年在顺昌王府是,现在公然叫姑娘与之单独说话也是。 秦明玉头疼扶额,目光落在底下席末。 不得不说,那叶家女的脸长得十分水灵,一双杏眼似水洗过的葡萄一般,仅仅是坐在那,就能让人生出怜爱之意。 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明玉对身侧人道:“福妈妈,你去把叶家女叫过我看看来。” 福妈妈应了一声,绕过宾客朝席末走去,期间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一直都在沈湛和秦明玉身上的女客目光。 柳飞燕一双眼眸渐渐氤氲着雾气,咬牙切齿沉声道:“那个女子是谁?姑母为何让福妈妈找她过去说话?” 她身后的女使凑上前,小声道:“回郡主,方才奴婢去打听了一下,那位是沈老太太从瑜洲接到膝下养着的表姑娘。” “表姑娘?”柳飞燕疑道。 “是,听说早些年沈老太太收过一个义女,名叫宋雲,嫁给的是瑜洲有名商贾叶家,那位姑娘便是叶家嫡长女叶泠雾,不过虽是嫡女,家中也殷实,但这叶泠雾却从小在乡下长大。”女使细细回道。 知道其家世后,柳飞燕脸上平静了下来,不屑道:“商贾之女,乡下长大,那她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女使道:“昨儿个晚才到的,郡主不知道也是正常。” “原来如此。”柳飞燕刮了一眼被福妈妈领着朝上首走去的叶泠雾。 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随着看去。 座下的楼太傅最先认出叶泠雾,心里顿时疑惑起来。 那晚楼船上这小姑娘分明说了她不是沈湛的人啊,可现在怎么就出现在宴席中,还被嘉仪长公主拉着说话。 “拜见长公主。”叶泠雾忐忑的颔首施礼。 众人都看着,秦明玉脸色自然是好看的,微笑着道:“今早没细瞧,所以才叫福妈妈领你过来我瞧瞧。你是叫叶泠雾?” 叶泠雾拘谨地点点头。 秦明玉道:“听说你在楼船上帮了挽舟一个忙,没想到你年纪小小,胆识却过人。” 座下的二房夫妇闻言,齐齐抬起诧异的目光,默契地打量起叶泠雾。没说话。 叶泠雾羞惭道:“长公主过誉了,我并未帮侯爷什么忙,那日只是误打误撞罢了,谈不上胆识过人。” 秦明玉道:“你是养在老太太身边表姑娘,怎么还生分叫挽舟'侯爷',你还是随盼儿月儿一般,叫挽舟一声大哥哥吧。” 话落,叶泠雾脸色煞白。 她没忘记梦里她对沈湛的称呼。 这一声“大哥哥”梗在喉咙,半晌也叫不出来。 众人不知道其中缘故,听秦明玉这么一说,便自认为叶泠雾与沈湛有血缘关系。这也很好解释了,方才的男女独处并无任何暧昧关系。 另一边,沈湛晦暗不明的眼眸压在叶泠雾身上,心里莫名烦躁,正欲开口,却听楼太傅突然出声:“那日在楼船时我就好奇这姑娘的胆量,没想到啊,她居然是侯爷的表妹妹啊,这也难怪了。” “……”叶泠雾暗暗腹诽:关沈湛啥事?他们是表的,还是没学血缘关系的表。 秦明玉挑了挑柳眉道:“泠儿是不好意思?” 叶泠雾不是没瞧见秦明玉眼底的强硬,默了默后,转身朝沈湛行了个礼:“大哥哥。” 沈湛低着眼眸,压根儿没去看她,仰头饮了一杯酒。 屋内温度瞬间降到零点。 有人尴尬,有人高兴,有人幸灾乐祸。 柳飞燕望着那边,颇是满意的笑了笑:“看来姑母无意于她,挽舟哥哥对她也不是很待见。” 身后女使附和道:“这是当然了,她出身低微,怎配叫柱国大将军待见呢。” 柳飞燕用手绢点了点唇,收起勾起的嘴角。 四周太冷,楼太傅见那小丫头有些尴尬,想着那晚生死攸关时,她也愿意拉自己一把,便打圆场道:“要我说啊,沈小侯爷有了个好表妹,日后对她多加教养,这姑娘说不准随沈老太太一样,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啊!” 闻言,饶是表情管理再强的秦明玉,脸色也不受控制的滞了滞,勉强扯着嘴角。 座下的赵氏眼睛尖着,加上有着才女的机智,隐约了然秦明玉为何这么问。 十九前她刚嫁入宁北侯府时,老侯爷与秦明玉的夫妻关系很一般,老侯爷待她只能说是相敬如宾,后来听下人聊起,老侯爷曾经爱慕过一个女子,名叫宋雲。 宋雲不仅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还很讨沈老太太喜爱。 可两人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先帝赐婚,老侯爷娶了当年在京城有着“风华绝代”之称的嘉仪长公主。 而大可为妾的宋雲,不知为何却以沈老太太义女的名义远嫁瑜洲。 五年后,她依稀记得是年初时,沈老太太六十岁大寿,宋雲只身一人来京城贺寿。 她不近不远的看了一眼,那女子赛比天仙,若出身显赫,必定能冠以“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可惜…… 福妈妈见秦明玉的脸色不好,连忙以吃醉酒为理由,扶着秦明玉去偏厅醒酒。 叶泠雾就这么被晾在一边,目送着福妈妈和秦明玉出屋,正此时,赵氏说话了:“泠儿别站着了,快些回席吧。” 叶泠雾顿了顿,恭敬地应了一声,才转身往席末走去。 约是沈辞嘴太贱的缘故,方才叶泠雾没少偷看二房夫妇,之后她就匪夷所思了。 她本以为教出沈辞这等纨绔的父母,肯定也不是什么端正之人,不想赵氏和沈于文身上是难得的书香气息。 叶泠雾刚回席上跪坐好,沈盼儿提起裙摆跟着在之前沈辞的位置上落座。 “泠雾妹妹,刚才大哥哥叫你去单独说话,说了些什么呀?”沈盼儿抑制不住八卦道。 另一侧的姜兰姝听去,表面不在意,耳朵却竖了起来。 叶泠雾抿抿唇,想着还是初入京城还是低调为好,便回道:“也没说什么,侯爷就是问了我一些话。” “什么话?”沈盼儿追问。 叶泠雾故作为难,欲言又止道:“侯爷嘱咐不能说,三姑娘想知道的话,就去问侯爷吧。” “不能说就算了。”沈盼儿撅着嘴起身离开。 第十四章 卿卿要去听学啦~ 翌日,天还未亮叶泠雾便起床了,只因今日要去听学,所以格外兴奋。 姜兰姝到小厅时,见叶泠雾和沈老太太二人的面前都搁着一碗热粥,看起来是刚开始用早膳不久。 她心下微沉,面不改色的施礼道:“老太太安好。” 说罢,她又展颜一笑:“泠雾妹妹今日来得可真早,可是因为要去听学?” 叶泠雾回道:“听学自然是要紧的,不过我更想陪老太太用早饭。” 在沈老太太面前,姜兰姝言行举止从未出过错,笑容不减道:“泠雾妹妹最是孝顺,老太太真是好福气。” 沈老太太听得一乐呵,赐了座,又叫女使多添了副碗筷。 “泠雾妹妹能进容家私塾,真是让姐姐好生羡慕,听说私塾里的夫子是南长山落青居士的关门大徒,才华斐然,却也要求严苛,能做他学生的必定也是满腹诗经的。”姜兰姝似乎知道什么,只往一个地方戳。 叶泠雾夹菜的手一顿,心情瞬间一落千丈,隐约不安起来。 她倒是会“经”,但不是诗经,是佛经。 沈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不以为意道:“若是满腹诗经,倒也没那夫子什么事。” 淡淡一句话,却给叶泠雾撑了腰。 姜兰姝笑容一僵。 她突然有些摸不清沈老太太心意了,一个在旁伺候不到三日的丫头,又是拨女使,又是去容家听学 一个义女之女罢了,饶是沈盼儿这个外孙女也没见她如此喜欢。 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反驳,只能低下头自顾自用饭。 辰时一刻,沈盼儿和她提着书匣子的女使小鱼匆匆赶来静和堂。 昨夜宴席散的晚,沈盼儿也睡得晚,今早怎么也起不来,只能掐着时间去私塾,想到要转趟去静和堂带叶泠雾,为此她还早起了十分钟。 接到人后,沈盼儿拉着叶泠雾便往府门跑,冬季路滑,叶泠雾和绒秀步伐小,险些跟不上摔跟头。 到了府外,没想到让小厮去备的马车迟迟没到,沈盼儿急得直跺脚,忿道:“那人怎么当差的,要是我被魏夫子罚了本姑娘定要好好修理他!” “……”叶泠雾无奈。 这位三姑娘还真不靠谱。 正想着,那边忽响起吆马勒缰声,只见黑色骏马拉着宽大的篷车从府前经过。 驱马的正是岳杨。 沈盼儿连忙上前道:“岳杨哥哥,里面是大哥哥吗?你们这是要去哪?” 话音一落,还没等岳杨回话,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撩开车帘,沈湛微扬着凤眸,目光掠过叶泠雾落在沈盼儿身上,依旧清冷:“何事?” 沈盼儿端正姿态,像孩子做错事般低下头道:“马上就到听学的时辰了,府中马车还没来,我就想问问大哥哥能不能载我和泠雾妹妹一程。” 没回应。 沈盼儿顶着压力,继续道:“今日是泠雾妹妹头次听学,迟到了肯定会给魏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的。是吧,泠雾妹妹?” 说着,她拉了拉叶泠雾的衣袖。 叶泠雾抿抿唇,心里是不愿和他同处的,但现在却也不得已,“是啊侯爷,若您顺路的话能不能载我们一程?” 沈湛半压着眼眸看着叶泠雾,还是没回应。 前头的岳杨忍不住朝:“少主公,反正咱们也是出城回营的,不如就载三姑娘和表姑娘一程?” 沈湛放下车帘。 随即,马车内传来一记声音,“上来吧。” 沈盼儿拉着叶泠雾乐呵呵上了马车。绒秀和小鱼则与岳杨坐在外面。 容家私塾离宁北侯府还是有些距离的,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城西一路往城东去,刚好是出城方向。 马车内,依旧是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的静。 平时活蹦乱跳话还多的沈盼儿,在两尊石像面前,也跟着安静如鸡了。 她看了看沈湛,又瞧了瞧叶泠雾,讪笑道:“大哥哥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军营了,可是军中又有要事?” 沈湛淡淡“嗯”了一声。 好冷漠,沈盼儿瘪瘪嘴,朝对面道:“泠雾妹妹是第一次进私塾吗?听闻叶家在瑜洲也是富庶人家,你父亲应该在府中请有夫子吧?” 叶泠雾拧了拧眉头,道:“我不知道。” 沈盼儿诧异道:“不知道?你家的事情你怎会不知道呢?” 叶泠雾抿抿唇,回道:“我不是在叶家长大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管了。” 沈盼儿嘴角抽抽,怎么还问伤感起来了,干笑道:“没事,以后宁北侯府就是你的,你看昨晚大伯母还挺喜欢你的,祖母也喜欢你。” 叶泠雾心中感动,道:“谢谢三姑娘。” “你父亲为何不将你养在身边?”沈湛忽然出身,提问语气有些许生硬,同时也问出了沈盼儿的疑惑。 叶泠雾怔了怔,风轻云淡的述说:“我小时候老是喜欢逆着父亲,后来父亲有喜爱的柳姨娘,有乖巧的二妹妹,母亲过世后我便被送去了清泉寺服丧,后来是在外公膝下长大。” “这么说你以前过得不好?”沈盼儿蹙眉道。 叶泠雾杏眼一弯,笑容浅浅:“倒也没有,外公很疼我,只要我想要的都会尽全力给我。” 沈盼儿不理解道:“那你不会怨恨你父亲,或者是那个姨娘和妹妹吗?” 话落,马车在“吁”的一声中缓缓停下,正巧打断了叶泠雾要说的话。 沈盼儿也不在意,风风火火地拉着叶泠雾施了辞礼后,便匆匆下马进府,踩着时间进了荣正伯爵府。 府中开阔,因为是书香门第,亭台楼阁的设计偏婉约。 学堂四面是镂空的花窗,因正值冬季,所以四面罩着暖帘,花窗下有一排长木凳,是专供书童和女使坐的。 学堂内部分为男席和女席,中间由一张宽长的水墨画屏风隔开。 每张书案上都摆着一排狼毫毛笔,叠放着白宣纸,还有夫子要教授的书。 女席这边的学生早已坐好提前温习了,唯有男席还吵吵闹闹没个正经,带头者就是沈辞。 正打闹着的容钰见沈盼儿和叶泠雾并肩走来,眼睛都瞪直了,拍了拍边上的沈辞,道:“璟延,你家表姑娘怎么都来听学了?” 沈辞也是意外,冷呵了一声,道:“没想到祖母这么喜欢这个叶泠雾啊。” “你还别说,今早我同我母亲用早饭,她跟我说昨晚我们走后,你大伯母拉着叶泠雾让她叫沈侯爷'大哥哥'。” 容钰反手在沈辞胸膛拍了一下,打趣道:“你这表妹妹……挺厉害啊。” 沈辞嗤道:“是挺厉害的,不过再厉害又怎样,不过是小门小户来的丫头。” 容钰撇撇嘴道:“说的也是。” 沈盼儿将位置让给了个子比她小的叶泠雾,自己去席末坐了。 第十五章 柳飞燕的刁难,夫子的提问 地上烧着地龙,屋内甚是暖和,叶泠雾坐在席中,左看看,水墨屏风那边喧闹不止,靠着屏风坐了一列姑娘,神色焉焉。 再往右看,正好对上几位姑娘审视的眼神,大约被她捉到后心虚,几位姑娘忙收了视线。 不多时,柳飞燕姗姗来迟,今日的她身着鹅黄绒氅,打扮少了几分华贵。明明没下雪也没出太阳,身后的女使还为她打着伞。 柳飞燕端着身姿进学堂,路过叶泠雾的席位时,低头扫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什么时候商贾之女也能入容家私塾了。” 众人闻言看了过去。 “原来是商贾之女啊,不知的还以为是瑜洲来的清流人家,居然能让我父亲昨晚那般为你解围。” 说话的是楼太傅之女楼昭姚。她与柳飞燕算得上闺中密友。 叶泠雾抿着唇没说话,眉梢眼角透着股我见犹怜,看起来倒像她们欺负她了。 柳飞燕不快,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心思,勾着嘴角道:“泠雾姑娘人如其名果然长得清泠好看,沈老太太突然接你到身边肯定是有心思的吧,我记得沈家二公子也有十七了。” 话中意思不言而喻,在座众人当即明白过来。 男席也是吵了开来。容钰拍了拍前座沈辞的肩膀,坏笑道:“可以啊璟延,祖母挺为你着想的嘛!” 沈辞皱了皱眉,上挑的眼尾透着股凌厉。 叶泠雾脸色煞白,脑海里蓦地浮现梦中她瘫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一股凉意从脊背蹿到头顶。 想也没想,她站起身不卑不亢的颔首道:“我来京城是仅仅只是陪伴沈老太太,跟沈二公子没有任何关系,事关女儿家名声,还请小郡主不要以此玩笑。” 沈盼儿也道:“就是,我祖母可没那个意思,小郡主这般编排泠雾妹妹和我祖母,可问过我祖母了?” 柳飞燕噎语,脸色通红。 正此时,只见一留着山羊须,手上拿着卷轴的老者撩开暖帘走了进来,他的左眼眼下还留着一块乌青,冷不丁地扫了扫座下学生一眼。 几十张嘴仿佛登时被施了禁言术,默默地低下头盯着书案。柳飞燕见魏夫子来了,急忙落座。 容钰又拍了拍沈辞的肩头,低声道:“听语气你那位表妹妹怎么挺嫌弃你的啊,她不会还记恨着那日早上你丢戒指砸她的事吧?” 沈辞回首斜乜了他一眼,道:“滚。” 正式开始听学,坐在授课台上的魏夫子翻开卷轴,兀自读了许久。 叶泠雾看着卷轴上文邹邹的文章,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却复杂难懂,于她来讲好似天书。 其他学生倒是能听懂,不过脸色却不比叶泠雾好看多少。魏夫子学识颇高,但授课枯燥乏味,做他的学生久了,如坐针毡。 叶泠雾扭头刚好能看见沈月儿,她平视着前方,坐得端正无比,听得很认真。 在众学子中大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叶泠雾本身没有正正经经读过书,跟不上魏夫子讲授的速度,一篇文章的字都还没理顺,就到了学生和夫子坐而论道的环节。 魏夫子连绵不绝讲了一长串,座下学生听得头痛欲裂,有神游的,有搞小动作的,专心致志听讲的却少。 忽然,魏夫子将手中的卷轴往书案上一拍,道:“看来这篇文章你们是读通透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学生以文章中前朝齐清帝为保边疆,将唯一的女儿长乐公主远送边塞和亲一事做论,你们来谈谈和亲,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魏夫子端起手边的茶碗饮了一口,点名:“沈辞!” 席间发出很轻的嗤笑。大家对魏夫子爱针对沈辞这件事上,已是心照不宣了。 沈辞起身,悠悠道:“当然是利大于弊了,一个人能换几万人平安,这有何好争论的。” 魏夫子蔑了他一眼,看向女席:“你们呢?可有人来说说?” 柳飞燕款款起身,道:“回夫子,飞燕也觉得和亲利大于弊,长乐公主是齐清帝唯一的女儿,他都能舍父女分别之痛,这不就是和亲利大于弊最好证明吗。” 席间大都以利大于弊为立足点,众口铄金,魏夫子摸着山羊须,一直没有表态。 最后又点名道:“沈月儿,你来说说呢?” 沈月儿起身道:“回夫子话,方才月儿听了许多,大家都以父亲视角,皇帝视角,百姓视角,士兵视角来论利大于弊,可真正远赴边塞和亲的,是长乐公主呀。虽说一人幸福换万家幸福是值得,可若靠女人换太平,那君王……有何用?” 她的声音很柔和,可偏偏这般柔和的声音,却激起在座所有人心中一诧。 魏夫子正了正身姿,道:“所以你觉得齐清帝无能?” “月儿并非这个意思,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只想用和亲来保住江山,那这国家终会走向覆灭。” 那边男席传来异声,“公主和亲历朝皆有,能避战则避战,一个女子就能解决战事不好吗?战争残酷无情,战乱年间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因为没有粮食而尸横遍野。” 魏夫子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表态,扫了扫席间,见有个身着浅紫绒氅的陌生面孔正心不在焉,便道:“你呢?你来说说。” 叶泠雾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缓缓站起身,脑袋晕晕,默道:“回夫子,我没有想说的。” 魏夫子端起茶碗,吹了吹飘在面上的茶叶,说道:“为何没有想说的,大家都在说,你难道一点看法都没有?” 叶泠雾沉吟片刻,摇头道:“没有,我外公跟我说过,天底下很多事都没有绝对的说法,有些事不该自己考虑,那就不要多想,做个好百姓,好臣子,便是最好的。” 魏夫子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抬头皱了皱眉,半晌才笑道:“你外公说的倒是有道理,他也是夫子?” 叶泠雾道:“不是夫子,是牌翁。” 席间轰然轻笑一片。 叶泠雾低下头,心里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这里在座的可都是勋贵与极勋贵的人家,自然是看不上九品芝麻官小官的。 魏夫子冷下脸:“笑什么,礼仪篇你们都是忘了?” 学堂内登时安静下来。 第十六章 某人的忠告,莫名其妙的婚约 听学结束,魏夫子布置了许多作业,沈盼儿见沈月儿留在学堂问魏夫子问题,较劲似的留了下来旁听,叶泠雾只能先和绒秀回去。 容家怎么说也是个伯爵府,府内辽阔,二个路痴不仅没顺利出府,还走错路进了花园。 绒秀看了看四周,内心不安道:“姑娘,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叶泠雾眉头紧锁,左右瞧了瞧道:“好像是,我们还是去找个容家女使来带路吧。” 绒秀点点头,道:“那姑娘就在这等奴婢,奴婢去找。” 说罢,绒秀提着书匣子朝廊上走去。 周围难得宁静,叶泠雾靠在木柱上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廊上突然传来说笑声,叶泠雾怔了怔,转身看去,正好对上迎面走来的沈辞和容钰。 容钰一见着她,乐道:“哟!这不是瑜洲来的表姑娘吗,你怎么在这?……哦~我知道了,你不会专门来找璟延的吧!” “不是!”叶泠雾当即回应,态度明确,眼里那嫌弃劲儿也很明显。 沈辞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直接忽视她继续往前走,容钰连忙跟了上去。 路过她身边,沈辞突然低声:“奉劝你一句,别跟小爷玩欲擒故纵那一套,也别把心思放在我大哥身上。” 闻言,叶泠雾一口气憋在心口。 她急得磕磕巴巴道:“我……我从未想过使手段,沈二公子这番话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沈辞哪会相信她,毕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角色,看女子的目光早就带着一层滤镜,叶泠雾的解释在他眼里就是嘴硬。 “表姑娘还是别装了,满京城爱慕我大哥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她们大都家世显赫,至于你……”沈辞冷哼一声,“出身商贾,怎配得上?” “……”叶泠雾沉默。 怪不得有人说偏见是淹没人的深海。 叶泠雾无力道:“是,沈二公子我知道了。” 沈辞惊讶地睨了她一眼,这么快就知道了? 随随便便说她两句,她就知难而退了? 行吧。 寒风瑟瑟,待绒秀带着容家女使回来时,见叶泠雾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出神,连忙过去道:“这么冷的天,地上又凉,姑娘怎么能坐这里呀。” 叶泠雾回过神,起身道:“没事,就是等的有些无聊了。” 绒秀道:“我们快些出府吧,今日魏夫子命抄写的文章可多呢。” 叶泠雾焉焉地点了点头。 回了静和堂,沈老太太正在小佛堂里念经,宣嬷嬷拉着叶泠雾聊了好一会,大致就问今日上课是否还习惯这类的。 叶泠雾哪敢说自己听不明白,只能敷衍几句,借着作业为由回屋了。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叶泠雾轻悠悠的将狼毫放在梨木架上,看着宣纸上如娟秀清新的墨字,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以前在清泉寺时她没少抄经书,寺庙里的姑子每每看见她的笔迹,总会赞一句她字写的好看。 时间晃晃过去,再过两日便是上元佳节。 这些日下了学堂,柳飞燕总会去跟沈月儿打听沈湛的事,得知沈湛已快小半月没回府,心里就焦急的不行,生怕他那日不能赴约。 这日听学结束,叶泠雾和绒秀正要回静和堂,结果刚踏上长廊,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对话声。 出于好奇,叶泠雾嘱咐绒秀动作轻点后,两人便偷偷摸摸走过去瞧起来。 结果居然是沈崇文和沈辞! 要不说沈辞的嘴是京城第一厉害呢,就连性格温和的沈崇文都能被他气得面红耳赤。 不过父子之间有争吵再所难免,叶泠雾放下好奇,正准备领着绒秀离开时,却听沈从文文邹邹的骂道:“皇城之内,天子脚下,你身为宁北侯府的沈二公子,成日混迹酒楼戏园,成何体统,简直不知所谓!” 沈辞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眸,道:“父亲说的极是。” 沈从文被自己儿子那敷衍的态度气的胸前起伏不定,指着他半天却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甩袖离开。 叶泠雾望着沈从文离开的方向,愣了几秒,却不想再回头时,头顶突然压下一片阴翳。 “偷听的可还愉快?” !!! 叶泠雾一扭头,正好对上沈辞俯身投来的冰冷视线。 许是距离太近,少年的气息围了过来,叶泠雾呼吸一窒,竟忘了反应。 绒秀惊道:“二……二哥儿恕罪,奴婢与姑娘正巧要回静和堂,经过而已,不是故意偷听的。” 沈辞直起身子,嗤道:“你觉得我会信?” “……”绒秀低下头。 沈辞双手抱于胸前,道:“本就因为你一肚子火无处发,你倒还凑上来了。” 叶泠雾抬眸,不解道:“我?关我什么事?” 沈辞一根手指朝叶泠雾额前戳去,愣是将叶泠雾戳的踉跄了好几步,说道:“我说你这呆子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知不知道京城多少人传我与你有婚约。” “婚约?!”叶泠雾杏眼一瞪,大惊。 沈辞道:“传的是有鼻子有眼,说是沈老太太接你来京城就是来相看的,结果大伯母很满意,我母亲也很满意,呵,真是好笑。” “怎么特娘的没人问我满不满意?”沈辞哑着嗓子,估计是气着所致。 叶泠雾见他神色阴郁,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貌似这件事对她影响更大吧,沈辞一个纨绔浪子,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名声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半晌,叶泠雾回道:“沈二公子同他们解释清楚不就成了,你与我之间本就没有多少交集,怎会有如此无稽之谈。” 本来话说明白是好事,可叶泠雾眼里比他还想划清界限的认真却让沈辞心头闷得慌。 虽然他是比不过大哥,但好歹也是京城出了名的俊俏郎君,在她眼里怎么像沦为登徒子一般。 叶泠雾见沈辞目光不善,又道:“我还有事,便不陪沈二公子说话了。绒秀姐姐,我们走吧。” 主仆二人迈开步子离去。 走远了,绒秀才敢道:“姑娘,那个谣言到底是谁传的?” 叶泠雾黛眉微蹙,思忖道:“左右不过是无聊之人罢了。” 绒秀道:“那我们要不要告知沈老太太?” “不必了,大事小事都劳烦老太太,总归是不好的。”叶泠雾垂眸。 他们又不是亲祖孙,劳烦多了,只怕会惹人生厌 第十七章 上元佳节到啦~ 一晃就到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身上延迟今夜的宵禁。 夜色渐沉,城内行人如织,处处张灯结彩,红红火火好不热闹,每家每户的门上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 城内最繁华的朱雀长街上,锣鼓喧天,车水马龙,如此热闹下,几列车队拉着琉璃碧玉做底的花灯高台在大街上游行。 高台上的舞姬挥动着挂在手臂上的金绫,伴随着各色花朵翩翩起舞,异彩漫天,高台上的乐队也卯足劲吹拉弹唱,将京城带入观灯高潮。 晚膳后,除了一把年纪不爱热闹的沈老太太外,宁北侯府上下阖府出门游玩。 四大长街人山人海,可赏灯最佳处却是在玄武长街,身为侯府当家主母的秦明玉专门唤来了几辆小巧型的马车出行。 最末的马车上坐着侯府小辈女眷,叶泠雾和二房姊妹。 其实姜兰姝本来也想出府游玩,但想着这些日子沈老太太的偏爱,为了博回几分疼爱,只得放弃游玩的机会,陪着沈老太太在静和堂过节。 叶泠雾今日特穿上了那日在花容阁挑选的一件白狐绒领紫氅,为了应景,内搭了件浅红绣缎,不张不扬。 二房姊妹好似约好一般,穿着同色大氅,金色配红色,甚是喜庆。 说起来叶泠雾也是很吃惊,本以为家中姨娘生的女儿总该不受待见,没想到赵氏对沈月儿极好。 自她的生母生她时难产过世后,赵氏便一直将沈月儿养在自己院中,细心照料下,沈月儿比亲女沈盼儿还像她。 有了对比,叶泠雾才明白过来,才女和妒妇之间是有着鸿沟般的区别。 到了玄武长街,马车缓缓停下,叶泠雾捧着袖炉下车,昨日下了一天的雪,现在一张口便是白茫茫的气息。 另一辆马车上,沈辞随着沈从文和赵氏下车,身上也穿着红缎锦袍。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沈辞今日倒还是乖顺。 秦明玉从最前面的马车上下来时,淡淡扫了眼那边说说笑笑的二房夫妇,还有整整齐齐的小辈们,心里蓦地怅然。 ——沈湛什么时候也能如此呢? 宁北侯府出行算是低调的,对街楼太傅的马车颇是夸张。 周围带了不少家丁不说,那车顶四方悬挂的铃铛玉穗子,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包括叶泠雾也是听见铃铛声后,才知道楼太傅一家也在玄武长街。 也难怪楼太傅会急得踹樊坤一脚,他确实也看不上什么人参。 街道两侧挂着最多的就是走马灯,而店铺则以笼灯居多,大红色的灯笼穿一串,喜气洋洋。 玄武长街有人在表演着龙灯,人群慢慢涌向那边,叶泠雾个子不算高,被人群一挤,便独自走散了。 其实也不止她,蹦蹦跳跳的沈盼儿也早就走散了,不过她不慌,今晚就算天塌下来了,现下也是赏灯最大。 叶泠雾没她那么豁然,这才来京城没几日,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提着裙摆往前寻。 “采灯喽~” 一记吆喝声吸引住了叶泠雾的步伐,她转而朝那边搭着高台的声源处看去。 只见那高台上还搭着“高台”,上面那“高台”用粗木桩搭制,就像层层往上的梯子,但比梯子陡悬,足足有十米之高。 最顶上挂着一个如飞仙般的蓝白色花灯。 “这花灯名愿灯,谁能先采得愿灯,可在灯上写上祝愿的话,送到天上神君身边……心想事成!”台上那人高声介绍着,引起不少人驻足观看,达到了花灯铺店家宣传愿灯的目的。 本想直接离开的叶泠雾听这愿灯可以心想事成,顿时来了兴趣。 只是不幸的是,这愿灯只有一个,而且上台竞争的尽是男儿,男女实力悬殊,硬抢的话肯定拿不到。 刚想放弃,却见高台边上放置着武器架,刀枪棍棒,弓箭长鞭,应有尽有。 人群中,叶泠雾拢了拢将身上厚绒绒的大氅,抬步往上走去。 底下哗然声一片。 这种竞争场合,还是第一次见有女子参与的。 身兼主持的店家也是愣了愣,说道:“这位姑娘是否是走错地方了,虽说采灯男女不限,但你也莫苦了自己。” 叶泠雾柔声道:“不苦,既挂出愿灯供人采,岂有劝人知难而退的道理。” 底下默了,店家也默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眼前这女子年纪轻轻,但凡长得强壮些都还好,可她身材娇小,且穿着不俗,看上去是谁家娇养的姑娘,若是磕了碰了谁负责? 店家见她态度坚决,说道:“这比赛可没有让着的,姑娘若真要参加,等会可得仔细着,拿不到也莫恼。” 叶泠雾莞尔道:“知道了。” 不远处挂着数盏走马灯的楼阁露台上,一身着玄氅,清冷谪仙的男子将底下喧闹尽收眼底。身后是挂着描述万家灯火的画灯,周围的烛光照在他身上,宛若天上神明。 他的身后站着五六个身披黑甲的护卫。 不知从哪出现的岳杨穿过那几名护卫,站到玄衣男子身后道:“少主公,小郡主昨日送了张帖子到军营,约您在朱雀长街花满楼见面,我们还过去吗?” 沈湛看着愿灯高台的方向,道:“不急。” 底下是热火朝天的喝彩叫好声。 锣声响彻黑夜,牵一发而动全身,台上十几名男子奋力朝十米之高的木梯高台爬去,追逐激烈,引得底下掌声一片。 可唯独叶泠雾还不紧不慢的站在原地,仰头望着高台上争先恐后的激烈场面,深邃的眼眸似星空泛着星光。 边上的店家见后,以为她是知难而退了,上前道:“姑娘若现在想退出,直接就可下去,不必在上面等着男儿们比完。” 叶泠雾看了他一眼,充耳不闻的朝那边放置着武器的木架上走去,拿起架上的弓箭打量一番。 底下观众根本没注意到她,只顾盯着上面的争夺。店家见她这一系列动作,讶然道:“姑娘这是要将愿灯射下来?” 叶泠雾笑道:“你只说谁能将愿灯采下便是谁的,却没说用什么手段,我用弓箭射下来,不违规吧?” 店家噎了噎,畅然一笑:“当然不违规,若姑娘能射下来,这愿灯便是你的了。” 暮色苍茫,加上高台十米之高,区区女子真能随随便便一箭射中愿灯,那也算是奇闻,给这场热闹添了一份彩。 第十八章 放愿灯~~侯爷被冷落 从小跟着宋老射箭打猎,叶泠雾心中自有点数。要想完好无损的射下来,便只能朝愿灯木制底部打,若是歪了偏了,这纸糊的灯笼可就算废了。 叶泠雾拉开弓箭,再一扬身,箭头对准高台之上的愿灯。 底下众人这才注意到台上已拉开弓箭的叶泠雾,议论声顿时更加高涨起来。 赵氏听到这边传来的喧闹声,想着反正烟花盛会还未开始,便向秦明玉提议去看看。 一行人来时,正巧看到台上掂量着弓箭轻重的叶泠雾,那模样是平日里不曾见过的鲜活,令人移不开眼。 “那不是泠儿丫头嘛,她还会射箭呢?!”沈崇文的反应更多是惊喜。 宁北侯府是武将之家,不说沈湛,沈盼儿和沈辞的骑马射箭功夫在京城小辈中算得上上等,沈月儿虽不如他们,但从小也是摸着刀剑长大。 赵氏瞄了眼神色忽暗的秦明玉,又朝高台看去道:“泠儿这拿箭拉弓的姿势倒是标准,行云流水,大有赛过男儿的意气风发。”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几人寻声看去,就见沈辞一脸不屑道:“她还没射呢,母亲何至于如此吹捧她,若是没射中,岂非负了你的一句'意气风发',徒增些尴尬?” 赵氏嗔了他一眼,道:“你跟我唱起反调倒是不含糊,你若是有胆量上去争一争,你母亲我也会这么夸你。” 一阵滔天的喧哗声如浪潮突然席卷而来。 只见一根长箭撕破夜色朝天上射去,众人目光集中在愿灯上,屏息以待。 不停朝高处攀爬的男儿们感受到头顶刮过的风,扬首看去,本该稳定在高台之上的愿灯,直直朝地面坠落而去! ——“好啊!”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瞬间打破沉寂。 低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叶泠雾展颜一笑,孩儿般天真地看着店家道:“我射中了!” 店家看着底下的反应,捡起地上的愿灯,双手朝叶泠雾递去,说道:“姑娘箭术厉害,这愿灯可就是你的了!” 这边高兴了,那边奋力拼搏,最后却像被戏耍一通的男儿们的心里就开始不乐意了,但都没有发作,约是因为姑娘实在美丽,不好出口刁难。 叶泠雾拿着愿灯下台,众人也跟着四散离开,她正要抬步随着人群走,不想背后突然传来一记熟悉的声音。 “泠儿!” 叶泠雾脚下一顿,回头看去,竟然是赵氏,当然,除了她之外秦明玉,沈崇文,沈辞,沈月儿,还有几个府中女使都在。 ——她们什么时候到的? 怀揣着疑惑,叶泠雾提着愿灯信步上前,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沈二叔,沈二叔母。” 秦明玉板着脸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赵氏亲昵和蔼地拉过叶泠雾,笑道:“方才回头不见你人,结果你倒是跑这里来了,你射箭的功夫不错,是谁教你的?” 宁北侯府最喜欢的长辈中,赵氏算得上前三,她谈吐文雅,气若如兰,与她相处从不会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压力。 叶泠雾淡笑道:“二叔母缪赞,射箭功夫是我外公教授的,以前我只打过山鸡山兔,没曾想方才竟真能一箭打下来。” 身后“嘁”了一声,沈辞半眯着狐狸眼,嘴角勾起的弧度总让人觉得是坏笑,“表妹妹胆量确实大,是一点也不怕失手后在这么多人面前献丑。” 叶泠雾看了一眼沈辞,心里暗暗鄙夷着,表面却糯糯回道:“沈二公子错了,献丑不献丑并不要紧,愿灯能心想事成才重要。” 沈辞瘪瘪嘴,暗自腹诽:天真。 赵氏还想与叶泠雾说上两句,谁知秦明玉却打断道:“好了,咱们该去花满楼了,再等会烟花盛会便开始了。” 越往花满楼走,花灯样式越多,沈月儿和叶泠雾本就走得慢,并肩走在队伍最末,有小厮看护着,走在前面的二房夫妇倒也是放心。 玄武长街的人潮缓缓朝花满楼流去,岳杨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沈湛,询问道:“少主公,我们还去朱雀长街赴小郡主约吗?” 沈湛看着人群中那一抹紫色,道:“不去了。” 岳杨迷道:“不去了?那我们现在是要回军营吗?” 沈湛冷睨了他一眼,抬步往下走,说道:“去花满楼。” 花满楼是京城最大的观望台,每年佳节一到,城中总会燃放烟花爆竹,来热闹结束。 愿灯还未放,叶泠雾找小厮借了个火折子后,独自寻了个人少的桥边,点燃愿灯里的蜡烛,将愿灯小心翼翼地放入河中。 看着它逐渐飘远,立马双手合十。 诚心许愿:希望外公,沈老太太都能岁岁平安,身体康健,希望我在侯府日子能一切顺遂。 叶泠雾缓缓睁开眼,此时愿灯顺着河流漂的已快看不清,看着那抹亮光漂向远方,心里莫名安定不少。 “……你许的什么愿?” 背后突然传来清冷低沉的男声,叶泠雾赶紧转身,就见沈湛站在距她五步之远的地方,一袭墨色大氅,肩堆貂毛,金冠束起的长发被寒风吹得胡乱飘逸。 在他之后的岳杨,轻轻朝她招了招手,暗暗打了个招呼。 叶泠雾半晌才缓过神,颔首道:“回侯爷话,愿望若是说出来便不能成真了。” 其实沈湛也不是真的好奇,不过是见叶泠雾盯着河面出神,寻个理由打断罢了。 对于叶泠雾的回应,沈湛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眼前姑娘每次见到他时,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疏离。 沈湛眉头紧蹙,默了须臾,沉声道:“那日我母亲让你称我'大哥哥'时,你倒是叫的挺快,怎么现在却又叫我侯爷了?” 叶泠雾抿抿唇。 梦里的那个“大哥哥”她是害怕极了。 良久,她才回道:“侯爷身份尊贵,我不过是瑜洲来的小丫头罢了,地位悬殊,哪有那么大脸面称您为哥哥。” 话虽如此,叶泠雾脸色却并无半分对其身份自悲自悯的神色,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她说的这番话不过是搪塞沈湛的。 混迹朝堂多年,沈湛看得明明白白,可他越心知肚明,就越发不解。 他贵为宁北侯府嫡长子,如今又是柱国大将军,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近他身,偏偏只有叶泠雾只想着和他保持距离。 沈湛抬头看了一眼花满楼上的热闹,又看了看底下垂首低眉的她,说道:“烟花盛会也该开始了,表姑娘要同去吗?” 叶泠雾默了默,若真要和他一起出现,肯定又会被人说道,索性道:“侯爷先去吧,我突然挺想吃那边摊铺的芝麻糖的,想买点再过去。” 气氛冷到极致,岳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干笑着道:“少主公,这时辰马上就到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吧。” 沈湛不语,转身离去。 第十九章 花满楼上的风云 叶泠雾拎着买好的芝麻糖往花满楼走,街道行人也都在往花满楼赶,几乎是人挤人的挤。 待到花满楼时,手里的芝麻糖已瘪的不成样子,也幸好店家包裹的严实,里面的芝麻糖还是能吃的。 叶泠雾顺着人海跨上木阶,再抬眸时却不禁停下脚步。 楼檐下垂挂着数盏红色的圆灯笼,灯笼下是宁北侯府一大家子人。 秦明玉和福妈妈说着话,沈从文揽着赵氏观赏着底下花灯美景,笑着讲些闲话。 二房的三个儿女们则围着沈湛。 沈盼儿与沈月儿就像一对双生儿,静静站在两个哥哥边上,沈辞比沈湛矮了半个脑袋,却也一点不妨碍他仰头满目星辰的说笑。 沈湛时而搭上一句,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好一幕花好月圆。 叶泠雾忽然好生羡慕…… 她低下头,又想起了远在他乡的宋老,这个时候估摸着他在和岱岳镇的邻居们同乐吧。 正想着,后肩突然撞来一股力,叶泠雾往前一个趔趄,手中的芝麻糖就这么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圆的弧线,落在地上炸起层层灰尘! 叶泠雾想也没想,上前就要捡起来,手刚接触到包装纸,一只云色锦鞋踩了上去。 本就挤的有些瘪的芝麻糖,彻底沦为大饼。 锦鞋的主人也察觉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却并没有收脚。 叶泠雾一扬首,正好对上柳飞燕居高临下的眼神。 今日的她换了身金色曲裾霓裳,顶上灯笼照在她肤如凝脂的脸上,格外明艳动人。 她身侧站着一位头上带着凤凰步摇贵妇人,细看其眉眼,叶泠雾能确定她就是顺昌王妃。母女二人长得真像。 在她们之后还有楼昭娆和楼太傅一家,两家人似乎是碰上后,一道来花满楼赏烟花的。 “对不住了泠雾妹妹,这里人太多不小心就踩到了。”柳飞燕故作讶然的轻声道。 叶泠雾直起身子,淡淡道:“没关系,一包芝麻糖罢了,待会烟花盛会结束后再买就是。” “原来是一包芝麻糖啊,我还以为是多珍贵的东西呢。”楼昭娆语气不屑,碍于楼太傅在边上并没有多做嘲讽。 叶泠雾深知这一大群人她都得罪不起,颔首回道:“多谢楼姑娘提醒。” 短短对话,顺昌王妃却有些不耐烦了,“嘉仪长公主和沈小侯爷在那边,燕儿,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说罢,拉着柳飞燕朝宁北侯府那边走去。 楼太傅一家则往另一边寻好友去了。 正高兴着的秦明玉见顺昌王妃领着家中小辈走来,乐道:“王妃妹妹也在呢,今年的花满楼还真是热闹了。” 顺昌王妃朝秦明玉浅浅福了福身子,道:“是啊,听闻圣上为了今年的烟花盛会花了不少银两呢,这一切……还得归功于沈小侯爷。” 其实谁都明白,近些年国库亏空,若不是抄了樊坤这一大患的家底充盈国库,今年哪会举办什么烟花盛会。 秦明玉对这说法很是满意,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杆,心中暗暗得意。 长辈在那边聊得热络,柳飞燕黏着小步伐朝沈湛走去,说道:“挽舟哥哥原来也来玄武长街看烟花盛会了,那怎么没和飞燕说一声?那封帖子没人递给挽舟哥哥吗?” “帖子看了,只是方才突然有别的事便没赴约。”沈湛如实回道。 柳飞燕听到这个回答,脸色当即就变了,委委屈屈的好似谁欺负了她。 一旁的沈辞正好有笔帐还没算清,好整以暇的往石柱上一靠,幽幽道:“大哥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你这么说可不是伤了小郡主心吗?” 柳飞燕睨了眼沈辞,却见他投来的目光带着阴戾。 “不过小郡主应该也不在意,我听闻付国公家的付小公爷挺喜欢你的,这些日国公夫人常常去顺昌王府走动,想来两家人的亲事也快定下了,如此美事在前,怎还会在意我大哥呢?” 话音刚落,叶泠雾正好走过来,沈辞嘴角一弯:“表妹妹来得正好,还不快恭贺一声小郡主。” 叶泠雾茫然眨了眨眼,朝柳飞燕浅浅福了福身子,稀里糊涂道:“恭贺小郡主。” 周围人憋着笑,尤其是岳杨和沈盼儿,脸都憋红了,却不敢大笑出声。 “你!”柳飞燕气噎,脸色一会白一会绿。 衣袖下,指甲都快嵌进掌心,她这才忍下脾气道:“付国公府与我家素来交好是没错,但付小公爷与我自小以兄妹相称,我待他是亲哥哥。”说着说着,语气中起了哭腔。 此时花满楼上热闹,正谈笑着的顺昌王妃和秦明玉,以及二房夫妇自然不会注意到。 沈湛见柳飞燕低头抹起眼泪,心中莫名有些不耐烦,但身为沈家大哥却不好沉默,便道:“二弟什么时候也会说些无中生有的话了?” 沈辞上挑的狐狸眼尾朝柳飞燕流露出一抹鄙夷,却好声好气的回道:“大哥说得是,日后这些话我自当斟酌后再开口。” 沈辞特地重重强调了“斟酌”二个字,柳飞燕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报复,脸色霎时白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前些日有人还传二哥哥和泠雾妹妹有亲事呢,我寻思着不也是小郡主先说的?”沈盼儿昂着下巴倒油,眼里尽是机灵。 她早就看柳飞燕不顺眼了,有机会让柳飞燕原形毕露,她定要多加几把柴,不然真让大哥哥娶回侯府,她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你血口喷人!”柳飞燕矢口否认。 “我哪有血口喷人,明摆着的事,你不过就是看着泠雾妹妹是从瑜洲来的,好欺负罢了。”沈沈盼儿道。 话风莫名其妙转到自己身上,叶泠雾属实有点懵,本来都已将那些流言蜚语忘之脑后,这下又突然想起来了。 她埋着头,不参与,好似跟自己无关。 沈湛低眸看了眼叶泠雾,道:“可有此事?” 叶泠雾愣了愣,抬眸对上沈湛的视线,心里感到一丝意外,她怎么觉得若她认了这件事,沈湛会为她做主? 不可能,他们才认识多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叶泠雾回道:“……捕风捉影的玩笑话罢了,小郡主应该是被小人撺掇了才说那些话的,我不曾当真。” 这话说出来确实少生事端,可沈盼儿却不乐意了。 明明两人交情那么好,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帮柳飞燕说话,气得撅着嘴巴扭头寻赵氏去了。 第二十章 烟花下的心动,初见沈铮 整个夜空蓦突然亮起,几十支烟花直指天空,像朵朵含苞待放的花,在空中绚烂绽放,恍若白昼。 似金菊,似牡丹,似百合…… 赤橙黄绿青蓝紫,打破了将原本沉寂的夜色,震耳欲聋的炮声,瞬间覆盖所有的声音。 叶泠雾捂着耳朵,痴痴地望向姹紫嫣红的天空,脸上不自觉扬起笑容。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沈月儿忽然出声,硬是将边上叶泠雾快说出口“好美啊”给憋回去。 文化人的赞美之词果然是不一样。 叶泠雾瘪瘪嘴,视线再次往上看,本来想继续赏烟花,却不想先对上了沈湛深若潭水的黑眸。 他的眼底透着属于将军才有的凉薄,如刀精致雕刻般的脸上除了清冷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何,叶泠雾却从他眼神里看到一抹温柔。 只是一眼便快要陷了进去。 喧闹的花满楼,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须臾,叶泠雾率先反应过来,慌慌将视线继续朝天空移去。 幸好沈辞长得高大,将另一侧的柳飞燕遮的严严实实,不然两人方才的对视被她看去,她怕是又要平白无故遭殃了。 城楼那边的钟声传来,宵禁将至,原本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花满楼,小半时辰过去便空无一人了。 宁北侯府的马车来接人,沈盼儿因为还生气着,死活要和沈从文赵氏挤一辆马车。 赵氏拗不过她,只得让沈辞去最后那辆马车。 马车内,叶泠雾和沈月儿静静等了许久,没想到最后撩开车帘进来的居然成了沈辞,还小讶了一番。 马车摇摇晃晃启程。 沈月儿不爱说话,马车一动便开始闭目养神。 为了出行方便,这次安排的车厢狭小,沈湛后靠着,坐姿极其吊儿郎当,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沈辞的腿时不时就要撞叶泠雾的腿。 第一次,当作若无其事。 第二次,还能控制住自己。 第三次,叶泠雾终于抬眸刮了一眼沈辞。 本以为那狐狸会收敛,不想那狐狸随着颠簸,又撞了她一下。 叶泠雾两颊绯红,碍着沈月儿还在,只能往旁边挪动屁股,最大限度的远离这只骚狐狸。 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沈辞这家伙就爱得寸进尺,你越退他就越嚣张。 只他听漫不经心道:“表妹妹是从小到大都这么能忍,还是来了京城知道这里谁都得罪不起,才这么能忍的?” 叶泠雾愣了愣,蹙眉道:“沈二公子的嘴巴是一直这么讨人嫌吗?” 沈辞轻笑道:“看来你也不是很能忍嘛,说两句就燃了,之前怎么没见你对柳飞燕如此硬气?难不成……欺软怕硬?” 叶泠雾瞠目,到底谁软,谁硬? 她气不过道:“我都如此让着了,沈二公子却依旧咄咄逼人,这天底下倒也没人比你会颠倒是非黑白了。” “咄咄逼人?”沈辞嗤道,“表妹妹诗书不通,这词语用得倒还是挺犀利。” 叶泠雾蹙眉,小声嘀咕:“没你说话犀利。” 车厢就这么大,声音再小也被沈辞听了去,“你也不遑多让。” 叶泠雾睨了沈辞一眼,气得撩开暖帘望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街道摊铺纷纷开始收摊,原本热闹的长街只剩狼藉。 其实她本可以忍下不与沈辞斗嘴,好好做一位谦顺恭敬的表姑娘,但她忍不下,只要一想到梦里的“她”为了这种人做坏事,她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既然不能和平相处,那就相看两厌,最好讨厌到老死不相往来,却又不至于撕破面上那层伪装,这样就是最好。 沈月儿缓缓睁开眼,见两人之间火花四溅,轻咳了两声道:“二哥哥若是担心泠雾妹妹这样的性子在京城会吃亏的话,何不坦白说清楚点,如此拐弯抹角的惹泠雾妹妹生气做甚。” 沈辞嘴角凝固,道:“谁担心她了?” 叶泠雾扭头,诧异地盯着沈月儿。 腹诽:这种担心大可不必。 沈月儿故作茫然道:“既然不是担心,那二哥哥说这些做什么,那不成就仅仅只是气泠雾妹妹吗?二哥哥何时变得幼稚起来了?” “……”沈辞噎住。 经此一遭,叶泠雾这才对沈月儿刮目相看。 本以为她会视若无睹,毕竟打从进侯府起,沈月儿好像一直挺低调,不想她三言两语就让沈辞闭嘴吃瘪,属实厉害。 行在最前的那辆马车上,岳杨和拉着缰绳的车夫坐在前室,夜深风寒,岳杨瞄了瞄身后的车厢,拢紧身上的绒衣,叹气地摇摇头。 “我听顺昌王妃说小郡主写了一封信去军营,就是为了约你共赏上元佳节,你今晚明明就在京城,为何没有去赴约?” 秦明玉一脸肃然,看着边上的沈湛就来气,成日待在军营也就罢了,都二十又一的人了还对自己婚事不上心。 沈湛神色淡淡,回道:“母亲明知我对小郡主无意,怎还问?” 秦明玉黛眉紧蹙道:“有意无意那也是相处之后才知晓的啊,你和小郡主才见过几次面?” 沈湛没有立即出声,沉寂的眸底里氤氲着一个紫色身影,良久才道:“若真是有情之人,那也不需要特意的接近。” 秦明玉一噎,忿忿道:“你这是故意堵我话?没有相处哪会知道此人是不是良配?家世,性格,学识,这哪点是不需要了解的?” 沈湛道:“若是我喜欢的人,哪怕家世号寒,性格乖张,学识浅薄都无所谓,我要的不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我要的,是她在我心里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秦明玉脸色凝重。 沈湛说的这些话,一下让秦明玉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初见他父亲沈铮时。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皇宫。 那次也是沈铮第一次打了胜仗进宫述职,因为三年都在边疆军营,明明十七八岁的少年,却长着一张络腮大胡子的脸。 秦明玉见到他还以为是哪来的邋遢壮汉,心里多是鄙夷,甚至还当着他的面说他看不顺眼。 后来再见面是同年的上元佳节。 她带着四名武婢出宫赏灯,人山人海,一个竹编的绣球缓缓滚到她脚边。 “……扰了这位姑娘,对不住。”那护卫捡起绣球,朝秦明玉拱了拱手,转身朝他身后男子走去。 秦明玉心有不悦,跟着他的身影看去,只见一位少年站在不远处,身形纤长,肩背挺直,刀锋偏冷的俊脸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威武。 只是那一眼,便是今生都忘不了。 后来她命人打听,才知道那个少年就是她曾经鄙夷的络腮胡沈铮。 …… 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秦明玉缓缓垂下眼眸,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般说不出话,半晌才叹道:“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那就随你去吧。” 第二十一章 灵安国寺 回到侯府,叶泠雾下了马车便直奔静和堂了,好巧不巧,刚到正屋,沈老太太正好歇下。 宣嬷嬷领着探春和姜兰姝退出屋子关紧房门,一转身就看见叶泠雾在庭院里站着。 宣嬷嬷微笑着道:“泠雾姑娘今晚玩得可还尽心?” 叶泠雾点点头道:“京城好热闹,烟花盛会也格外好看。” 姜兰姝皱了皱眉,托着木盘的手渐渐收紧,方才有女使来说,沈湛今晚也在花满楼看烟花。小半月不见心上人,就这么错过了,心里本就难受得很,偏偏叶泠雾却如此开心。 跟她一样见不惯还有探春。 “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泠雾姑娘初来京城,新鲜些倒是正常的,明日还要去寺庙呢,泠雾姑娘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明日可别误了正事。” “去寺庙祈福?”叶泠雾这句话是看向宣嬷嬷问的,没有去理探春。 宣嬷嬷嘴唇紧抿,正色道:“每年上元佳节后,宁北侯府上上下下都会去灵安国寺烧香祈福。” 叶泠雾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明日我会早些起床,替老太太准备好祭拜的东西。” 回到小院。 留守的绒秀迎上前,将手上的披风搭在叶泠雾身上,道:“姑娘怎么才回来,今晚烟花盛会可还好看?” 叶泠雾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让你寄去瑜洲的信可安排妥了?” 绒秀道:“都打点好了,奴婢还多给了些银两,让他们务必将信完好无损的送到姑娘外公手中。” 叶泠雾满意地展颜一笑:“谢谢绒秀姐姐。” 翌日,叶泠雾起的比往日早半个时辰去老太太房里伺候起身,本以为够早的她,没想到姜兰姝却已给沈老太太穿戴好衣物了。 姜兰姝回头见叶泠雾呆在原地,道:“泠雾妹妹来得正是时候,你去给老太太端盆水来洗脸吧。” “……”叶泠雾乖乖去打水了。 再端着水回来时,沈老太太坐在镜台前,宣嬷嬷正为她梳着发髻,姜兰姝不在屋内,想必是去厨房看早饭去了。 叶泠雾拧手巾的动作娴熟,想来这事儿也没少做,竟然丝毫不比宣嬷嬷含糊,三下两下就将老太太伺候好了。 宁北侯府准备的马车宽大,阵容壮观,四辆马车分别跟了不少女使小厮,甚至还带了护卫。 马拉着车轮子转个不停,从繁华长街到林间大道,轱辘轱辘的响,足足驶了大半个时辰,宁北侯府的一列马车才到灵安国寺。 叶泠雾搀扶着沈老太太下马,正好见到前面马车上沈辞睡眼惺忪,昏昏沉沉的懒散模样。 难得见他褪下红衣穿了一身白色锦袍,大约是被突然叫起来的,脸色还有些臭,叶泠雾悄悄挪了几步离他远一些。 难怪沈老太太不喜欢沈辞,不仅让他少来静和堂,更是免了他每周的请安,省得他在跟前碍眼。 沈盼儿也难得穿得素雅,这两个亲兄妹平日里打扮光鲜惯了,今日显得正经不少。沈月儿和赵氏自不用说,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二人,依旧是人淡如菊那一派。 秦明玉提着裙摆从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下来,本就肤如凝脂,保养极好的她,穿上白袍身上的矜贵不减半点。 最后下来的是沈湛,他亦是一袭白衣,众人的目光几乎都在他身上。 虽说按辈分,沈老太太是宁北侯府最大的,但事实上,宁北侯府都已这位沈小侯爷为尊。 灵安国寺除了是京城最大的寺庙外,还供奉着不少当朝王公贵族,贵臣权将的灵位。 沈老侯爷的牌位供奉在定坤殿,这座宫殿里供着的可都是当朝赫赫有名的战神。 众人以沈老太太和秦明玉,沈湛为首,作揖行礼。沈老太太率先点了三根香,沈家其他人也跟着照做 叶泠雾盯着那牌位瞧,虽然沈老侯爷是为国为民的大将军,但叶泠雾对那牌位除了钦佩之外,生出一丝伤悲的情绪,酝酿了半天也是丁点都没有。 小时候她就常被父亲骂是没心没肺的小泼皮,现在看来还真是。 良久过去,殿内依旧安静的只能听见沉闷的钟声。 叶泠雾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周围,却见上好香转身下来的秦明玉淡淡看了她一眼,叶泠雾浑身激灵,挺了挺本就端正的跪姿。 待祭奠完成,一行人刚踏出宫殿。沈老太太提议去宝华殿,而秦明玉受不了诵经的枯燥,便说去周围走一走,沈湛自然是要在旁跟随。 沈盼儿性格跳脱,不会选择去宝华殿看人诵经的,哪怕顶着赵氏不满的目光,也是屁颠屁颠的跟着秦明玉走了。 而姜兰姝也难得没留在沈老太太身边,说是也要去国寺周围看看。 倒是沈辞却很意外的留了下来。 众人来到宝华殿,披着红袈裟的济世大师带着两位弟子都走了过来。 济世大师双手合十,朝沈老太太颔首道:“阿弥陀佛,沈老太太,沈二爷,沈二娘子,别来无恙。” 众人朝他双手合十回礼。 沈老太太道:“济世大师云游天下,两年未见,看着比以前更为端沉了,想必是看透不少民间快乐与疾苦。” 济世大师笑而不语,扫了扫他们背后的小辈,忽而用禅杖指了指叶泠雾,挑了挑眉道:“红光高照,自带贵气,姑娘日后是个有福之人啊。” 叶泠雾愕然:“我?” 沈辞不以为意地嗤笑两声,双手懒洋洋地抱在胸前,说道:“济世大师还真会算啊,那不如给我也看看?” 闻言,赵氏拿眼剜了沈辞一下。意思是让他说话注意些,别到了灵安国寺还没个正形。 济世大师并不在意,随和地笑了笑,目光在这一众人里看了几眼。 随即又落回了叶泠雾身上,不知真假的来了一句,“姑娘,顺心而为方得始终啊。” “顺心而为?”叶泠雾不解。 从来到京城起,她就没有顺心而为的资格了。 他让她顺心而为,那她在京城还活得下去吗? 国寺后院有一大湖,秦明玉和沈湛并肩沿着湖边行走,身后跟着福妈妈还有沈盼儿,姜兰姝,岳杨以及几名武婢。 冬日,湖水凝结成冰,倒也没什么看头。 秦明玉叹了一口气,呼出好些白雾,说道:“你这些年不是在边疆,便是在军营,难得今年能陪母亲身边。” 沈湛默道:“孩儿这些年确实疏忽孝道,还望母亲原谅。” 秦明玉莞尔道:“自古忠孝两难全,这些年你在边疆没少吃苦,我心疼都来不及,怎还会怪罪。” 沈盼儿接话:“大哥哥这些年扛起宁北侯府,扛起沈家黑旗军已是不容易,虽然甚少陪大伯母,但是有我们啊,我最是喜欢三天两头烦大伯母了。” “盼儿最是讨人喜欢,大伯母可不烦。”秦明玉笑着,正好却到一座祠前。 这也是她来湖边转悠的最终目的。 福妈妈早会其意思,恰时说道:“长公主,小侯爷,这正好到月下老人祠,不如我们进去拜拜吧?” 秦明玉瞄了眼沈湛,道:“这湖边也无美景可逛,挽舟不如跟母亲一起进去?” 沈湛看着祠堂上的牌匾,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回道:“母亲去吧,我在此处等着。” 秦明玉讪讪一笑,却也并不好就此回去,前些日便听他人说起灵安国寺后面有座月下老人祠灵验的很,所以今日绕着远也要来,就算沈湛不进去,她自己也是要进去替他求一求。 沈盼儿觉得这祠堂名字好听,稀里糊涂的也跟了进去。 与此同时,天上突然飘起小雪。 沈湛抬头望着天,视线忽而被一把水墨伞遮挡,他怔了怔,低头看着身侧穿着绒翎大氅的姑娘。 “今日看天色不好所以带了伞,不想还真用上了。”姜兰姝撑着轻松笑容,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在打鼓。 岳杨记不住姜兰姝的名字,笑道:“这位姑娘心挺细的,只是像这种小雪小雨什么的,我们少主公从来不打伞。” 姜兰姝脸色滞了滞,正犹豫要不要收伞时,却听沈湛沉声道:“你倒是挺会做我的主,小雪小雨我倒是想打伞,可你有带过?” 岳杨瘪瘪嘴,小声嘀咕:“行军打仗之人哪顾得了那么多,少主公若是想找个心思细腻的人给您撑伞,何不进去拜拜……” 闻言,沈湛一个眼神过去,岳杨怵地捂住嘴。 姜兰姝默默看着二人,羞涩一笑,心里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寒风吹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第二十二章 家宴,芝麻糖 从灵安国寺出来,天上的雪越飘越大。 叶泠雾正要上马车,一脚踏上马凳,不想却打了滑,眼看着就要摔下去,腰部却突然一紧,手臂上横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 男人的气息混着似草似木的清隽味将叶泠雾团团包围。 她浑身一僵,诧异抬头,就看见沈湛那棱角分明的下颌角。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湛将环在她腰部的手移到后背,微一用力,将她推了回去。 叶泠雾连忙抓紧车框,惊魂未定,却听他问道:“表姑娘没事吧?” 叶泠雾傻愣着,半晌才开口道:“谢过侯爷。” 众人都看着,沈湛也不好多询问,只淡淡道:“下次小心些。” 叶泠雾只觉得头皮发麻,糯道:“是。” 姜兰姝跟在后面,见这一幕收入眼底,浑身泛着起鸡皮疙瘩的冷。 探春回头瞄了眼她,笑道:“兰姝姐姐,泠雾姑娘没来时老太太对你可是最好的啊,我记得开了春兰姝姐姐就十七了,这年纪越来越大,你可要为自己打算好啊!” 姜兰姝烦心的皱了皱眉,转脸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微笑:“探春妹妹何必担心我,我有姜家做靠,难不成还挑不到好人家?” 说罢,踩着马凳上车了。 晃晃几日便到了建朝日,府中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秦明玉更是在海棠斋准备了家宴。 沈老太太坐在上首,底下则分两侧坐。二房一家坐在右侧,秦明玉以及沈老太太房中的则坐在左侧。 座无虚席,唯独少了沈湛。 沈老太太看着左侧那张空位,笑不出来:“挽舟人呢?” 秦明玉正要夹菜的手一顿,轻轻放下玉筷道:“挽舟那日从国寺出来便回军营了,说是有要事处理,不过他临走时说了家宴会回来的。” 沈老太太气得一拍筷子,道:“他整日往军营里跑,什么时候才能成家,你这做母亲的也不知催催?” 小辈们低下头吃菜,尽量不出声。 赵氏见秦明玉一脸难色,说道:“老太太岂不知挽舟那孩子自有主张,长公主就算再急也无用,若真要急的话……不如急一下璟延。” “……”沈辞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赵氏,扯了扯嘴角道:“我倒是无所谓,母亲要是中意哪家姑娘领着来相见便是。” 沈老太太眯着眼瞧沈辞那花心模样,瞋道:“你再等等,领着跟你相见那就是祸害人家姑娘。” 众人闻之一笑,屋内一片祥和。 正在这时,门口的暖帘被撩开,只见披着玄色狐绒披风的沈湛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拿着好几串糖葫芦,略显滑稽的岳杨。 沈盼儿看见糖葫芦,眼睛都直了,惊讶得合不拢嘴:“大哥哥从军营赶回来,居然还给我们买了糖葫芦!” 岳杨道:“少主公与我回来时正好遇到糖贩子,想着姑娘们应该是喜欢吃的,所以就买了一些回来。” 沈老太太笑呵呵道:“快些落座,吃完了饭等会去庭院里放鞭炮,今夜的京城可是热闹得很。” 每年一到建朝这天,京城总是漫天烟花,与上元佳节的烟火不同,鞭炮都是各自家中为了驱赶年兽所放的。 当京城第一声鞭炮声炸响,沈盼儿激动地提着裙摆先跑出去了,其他人倒是安分守礼,等着沈老太太发了话才出的屋。 到底是长大了,以前建朝夜放鞭炮爱抱成团的孩子们,变成了站在屋檐下和长辈们一同赏烟花的小大人。 只有沈盼儿兴致高昂的独自在庭院里放着鞭炮,当她放完一串,回头见众人都站在屋檐下看她,便喊道:“大哥哥,二哥哥,月儿,你们也都快下来呀!” 难得有时候沈盼儿会想到沈月儿,沈月儿不好扫她的兴,拉着叶泠雾一起抬步下阶梯过去了。 赵氏欣慰一笑,回头看着沈辞道:“你两个妹妹都去了,你还不过去。” 沈辞拧了拧眉头,回道:“母亲还当我是小孩吗,这种放鞭炮的事我才……” 话音未落,就见身侧的沈湛也抬步下了阶梯,沈辞瞪着不敢置信的大眼,仿佛天塌下来般。 堂堂柱国大将军居然会稀罕放鞭炮?!?! 庭院里的姑娘们只顾着欢笑,看小厮绷着脸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将引火线引燃。 叶泠雾捂着耳朵,就等着地上的鞭炮炸响,本来心里已做好准备,却还是被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吓得一怵。 她不自觉往后退一步,不想后背却抵上一抹温热,熟悉的清隽味在鼻尖萦绕。 叶泠雾疑惑的扭头看去,全身瞬间紧张起来。 ——剑眉星目,鼻如峰脊,脸上明明带着微笑,却依旧散发着只有久经沙场之人才有的凌人气息。 “大哥哥也来了!” 沈盼儿根本没注意到情况,挽过沈湛的手臂撒娇道:“大哥哥帮我点燃这根爆竹吧,我要拿在手上玩。” 沈盼儿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烟花棒,只要不碰到烟花燃放的部分,是可以点燃了拿在手中玩的。 边上的小厮闻言将手中的火折子递过去,沈湛接过火折子,将沈盼儿手中的烟花棒点燃,沈盼儿乐呵呵的拿着燃放的烟花棒朝屋檐下跑去。 此时,天空登时大亮。 众人抬头,不知谁家放起了烟火,有一就有二,不多时,满天都是烟花,比起上元佳节花满楼的烟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盼儿见了,当即嚷嚷宁北侯府不能落后于人,连忙叫小厮搬来了家中的烟火,直接将庭院摆满,那架势堪称战场上号令群雄的“将军”。 赵氏和沈从文拦都拦不住,秦明玉和沈老太太看着笑不停。 最后还是沈辞揪着沈盼儿让她别玩得疯,这才阻止了她要将宁北侯府炸掉的计划。 叶泠雾看着看着,眼里泛起雾气。 很多年很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家里热闹的滋味。 虽说以前宋老和邻居也会放鞭炮,但氛围终究是不一样。依稀记得从前母亲还在时,每年建朝节她都会抱着自己看烟火。 那时候的叶槐晟还算是个好父亲,他为了讨母亲高兴,爆竹烟花放完了,还会带着母女俩一起去买灯笼,逛庙会。 那个时候的柳玉萍还不受宠,只是个外室偷偷养在别处宅院。 也是叶锦晓年岁越来越大了,柳玉萍不甘心只做个外室就来府上闹了。 小时候的叶泠雾本以为母亲会很生气,谁知母亲一点也不在意,当日就吃了柳玉萍的过门茶。 后来她问起这件事,母亲的回答永远记在她心中。 ——“卿卿记住,人生苦短,若要事事都要遂自己的心意那是不可能的,女儿家这辈子不仅仅只是为了男人而活,哪能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兴许是叶泠雾的神色太过哀伤,与这漫天烟火格格不入,沈湛低下头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看了好一会儿。 他不由觉得好笑,一个十四岁的姑娘,怎么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 “那日的芝麻糖没吃到,今日可以吃到了。”沈湛从玄色狐绒披风下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勾着纸袋外缠着白线的芝麻糖。 叶泠雾惊讶得抬眼去瞧他,天上焰花熊熊,他的脸背着光,叶泠雾竟看不清他的表情。 屋檐下的人都只顾着看放肆作妖的沈盼儿,没注意到二人,叶泠雾这才接过芝麻糖,抿了抿唇道:“谢过侯爷。”原来他看见了。 今晚难得没有宵禁,直到凌晨玩累的众人才回屋歇息。 第二十三 静和堂来客人了 春节期间,京城四大长街大大小小店铺都关了门,只剩下来来往往到各亲戚家拜访的行人和马车。 到宁北侯府拜访的人也不少,男客在四季堂外院与沈湛和沈从文吃酒阔谈,女客则是秦明玉和赵氏在招呼着。 仅仅只是一个上午,就快将宁北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一向不爱迎客的静和堂,今日大早,正屋就坐了两位客人。 叶泠雾站在庭院远远看了一眼,随口好奇地问了绒秀一句,才知道那是与沈老太太年轻时就认识的王家老太太。 因为上月家中有人升职,家中老小这才从犯月城举家搬到了京城,称得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沈老太太屋里找不到机会伺候的叶泠雾,见难得有故友到访,索性烧了壶好茶亲自端进去。 一进前厅,叶泠雾便笑着唤了一声:“老太太安好,这是新沏的雪前龙井,请您尝尝。” 王家老太太抬头,瞧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女,笑出一脸褶子道:“哎呀,侯府的女使就是和寻常人家的不一样,小姑娘长得好生漂亮,叫什么名字?” 王家老太太开口就是一嘴带口音的官话,听上去别扭又滑稽。 叶泠雾一愣,慢了回答。却听绒秀道:“老太太说错了,这位是泠雾姑娘,不是女使,是养在沈老太太膝下的姑娘。” 王家老太太笑得更欢了,说道:“哎哟看我这张嘴啊,也是,泠雾姑娘穿着不俗哪能是女使呢。对了,几岁了?” 叶泠雾莞尔道:“还有几月便及笄了。” 闻言,王家老太太脸上明显闪过一瞬间的失望,而后又笑道:“未及笄也没关系心,日后多来往,戚伯啊,还不见过这位泠雾妹妹。” 王家老太太旁侧还坐着位身着白色大氅的男子,约莫十七岁,相貌干干净净,身上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王戚伯起身,操着一口顺溜的官话,略带羞涩地拱手道:“见过泠雾妹妹。” 叶泠雾抿嘴一笑,朝他浅浅福了福身子。 王家老太太毫不隐晦道:“戚伯啊,你看泠雾妹妹长的如此俊,怕是明年来提亲的门槛岂不要踩断了?” 王戚伯瞋了眼老太太,道:“祖母,泠雾妹妹还小着呢,你就别揶揄她了。” 说罢,王戚伯又朝叶泠雾作了个文人揖,莞尔道:“叶妹妹勿怪,我祖母说话直来直去惯了。” 叶泠雾笑着摇摇头,正欲说话,就见探春和姜兰姝扶着沈老太太走了进来。 “姜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王家老太太激动地站起身,好似一阵风般朝沈老太太走去。 探春听见王家老太太说的蹩脚官话,捂嘴偷笑。姜兰姝倒是守礼,不仅没笑反而回头刮了眼探春,警告一番。 沈老太太乐道:“无恙,听闻王家家中小辈有出息,上月升职进京,老婆子我高兴极了,这不,这未等你们办乔迁宴宴,就写了请帖请你过府一叙了。” “是啊是啊,我还想着过几日的乔迁宴宴请您呢,谁知道您倒是先送帖子来了!”王家老太太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道,“戚伯啊,你怎么还不快来拜见侯老太太?” 王戚伯上前,躬身行礼道:“戚伯拜见候老太太。”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男子一番,满意地点头道:“你这孙子挺是隽秀。” 王家老太太骄傲的乐呵呵道:“那可不是,我这孙子和他哥哥一样,日后准有出息的!” 二老叙着旧,没姑娘们什么事。宣嬷嬷递了个眼色,几位姑娘随即寻借口说退下,谁知沈老太太却将姜兰姝叫住。 叶泠雾和探春并肩出屋,临到正午,二人沿着走廊朝小厨房去。 渐行渐远,探春才出声:“看来兰姝姐姐的亲事怕是要定了。” 叶泠雾蹙眉道:“探春姐姐怎么知道?” “泠雾姑娘方才没看见吗,王家老太太今日可是领着自家孙子来的,要是平常的故友重逢何必还带个家中小辈啊。” 说着,探春不禁冷笑几声,道:“我当兰姝姑娘有多不同呢,不也只是让老太太找了个低门户。泠雾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吧,兰姝姑娘她心里爱慕着咱们侯爷呢。” 叶泠雾诧异,却没说话。 沈湛相貌出众,能力不凡且出身又高,爱慕他的人多如牛毛。 只是她突然想起那晚姜兰姝说的话,再看探春现在嘲讽的笑容,心下一紧,好奇探春在别的女使面前说起她家世时,会不会也是这幅表情。 “探春姐姐还是少议论她人吧,不说王家今日上门拜访是否另有他意,王家能举家搬迁到京城任职,那是未来可期,看不上的人只怕是鼠目寸光。” 叶泠雾的语气淡淡的,却透露出一股子威严劲儿,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字字诛心。 探春脸色煞白,气得脱口而出:“不过是个六品朝奉郎罢了,再未来可期那也是王家嫡长子,我看那王家二哥儿长相呆笨,日后难不成还能比他哥哥有本事?” “探春!”绒秀正色叫了她一声。 “有没有本事咱们且看着就行,倒是探春姐姐你,”叶泠雾板起脸道,“背后嚼人舌根之前也得看看身份,你既看不上门第清流的朝奉郎,又瞧不上王家二哥儿,那你又是什么身份呢?” 探春红了眼眶,一甩袖转身往回走去。 绒秀回头看了眼探春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半晌,问道:“姑娘今日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 叶泠雾缓缓垂眸,语气也跟着柔了下来:“并不是发火,我只是想警醒探春姐姐,她是静和堂的一等女使,在外人眼里她的话就是老太太的话,虽说她至今无过错,但她要是继续这样下去,静和堂日后难免要为她的言行沾染祸事的。” 绒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约也是觉得叶泠雾说的在理。 第二十四章 沈老太太的忠告 用完午膳,王家老太太和她的小孙子便离府了。 期间叶泠雾一直缩在寝屋里,难得乐的自在,正准备回榻睡个午觉,不想绒秀却突然来敲门,说是姜兰姝惹沈老太太生气,让她去正屋瞧瞧。 叶泠雾自然不能空着手去,绕了趟小厨房,端了碗热苏酪,还没踏进正屋,就听里面传来哽咽声。 “老太太我就想留在您的身边,不管王家好与不好,兰姝都只想在您身侧伺候着,哪也不去!” “兰姝,你今年可就十六了,你是我母家妹妹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把你一直留在身边!” 听着沈老太太略微有些激动的语气,可想而知里面的气氛到底有多僵硬。 姜兰姝的哭声没有断过,“可是兰姝不喜欢那个王戚伯,就算嫁到王家能留在京城,兰姝也不想嫁过去。” 叶泠雾听这哭声,倒是快背过去了。 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那个梦里,心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 少顷,叶泠雾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去,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老太太,小厨房的热苏酪好了,您快尝尝吧!” 屋内蓦地安静下来。 姜兰姝跪在沈老太太腿边,低声抽泣着,而沈老太太却将脸别开,一点也没去看已哭成泪人儿的姜兰姝,面色难看到极致。 叶泠雾轻手轻脚的将热苏酪放在桌上,正要离开,却听沈老太太突然出声:“既然来了,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叶泠雾转过身,低声道:“回老太太,方才女使跟我说您在生气,我就想着端碗热苏酪给您尝尝消会气,不想您是在为兰姝姐姐亲事生气,事关兰姝姐姐终身大事,我也不好开口。” 沈老太太端起热苏酪,还未送到嘴边就又重重将碗放下,砰的一声,吓的叶泠雾和姜兰姝浑身一颤。 到底是领兵打过仗的女将军,沈老太太脸色虽难看,但让人更心生畏惧的是她身上那股子肃然。 少顷,才听沈老太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那我好好说个清楚。” 沈老太太抬眼朝叶泠雾递了个眼色,“你坐下一起听着,日后也别生出什么歪心思。” 叶泠雾不敢回话,怕既惹了沈老太太,也怕一句话让姜兰姝觉得不痛快了,只点头安安分分坐下。 “老婆子我虽然老了,但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心里清楚京城有多少人家惦记着挽舟,但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不管你们是不是真想陪着我,这宁北侯府都不会是你们最终的归宿。” 叶泠雾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随后又淡淡垂下眼帘。 不管是母亲,王家,还是梦中“她”心里说的那个穷秀才,在沈老太太心里下嫁才是最好的。 可这话跟谁说都行,对她说那是大可不必,打从进了宁北侯府她就没肖想过能攀上姓沈的这根高枝。 旁人喜欢那是她们的事,这块香饽饽她叶泠雾是一点也吃不下。 这么想着,叶泠雾只觉得往后还是要离侯家男儿们远些的好,省得让人误会了。 被拆穿心事的姜兰姝又哭了,“老太太,兰姝知道配不上侯爷,可是……可是兰姝就算是做个妾也是愿意的。” “住口!”沈老太太冷声打断,气得扶额,恨铁不成钢的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才听沈老太太说道:“你是姜家的孩子,我把你接到我身边养大,就是怕你跟着家中一些……”她顿了顿,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做妾的难处,要着受多少人的白眼!” 姜兰姝低着头,大抵是心甘情愿吃苦,娇声哭道:“只要能嫁给喜欢之人,就算遭人白眼兰姝也认了,老太太我求求您了,兰姝求求您了,您就看在我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成全兰姝吧!” “我成全你?”沈老太太眉头紧锁道,“我如何成全你?挽舟那小子就连顺昌王府的小郡主都瞧不上,何况是你呢?先不论他,我就是想把你强塞过去,那他母亲嘉仪长公主会同意?” 姜兰姝滞一滞,面如死灰。 叶泠雾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兰姝姐姐家世好,人品端正,是能做正经人家大娘子的人。王家虽刚入京城,家底微薄,但我瞧着王家二哥儿人很老实,日后定是不必他哥哥差的。” 至少比想着做妾强。 姜兰姝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泠雾妹妹既然觉着王家二哥儿好,那不如等明年你及笄与他定亲?” 叶泠雾顿了顿,蓦地一笑:“那挺好,王家老太太是个直肠子的人,王家二哥儿相貌端正,他哥哥更是年纪轻轻就升了官职,能教出这样儿子的父母了,想必待人接物总是不会错的。” 姜兰姝手握成拳渐渐收紧,脑袋里一根弦崩裂,冷哼道:“泠雾妹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心里明明就清楚老太太对你的疼爱,所以才会说这么一番话。” “……” 她是认真说这些的。 日后嫁人总是不能只看喜欢不喜欢,会过日子才是好的。 嫁到宁北侯府有什么好?受了委屈只能憋着,往后几十年都要为了一个“爱”字束缚,现在觉着好不过是没有真正吃到苦。 沈老太太缓了口气,道:“你倒是会说你泠雾妹妹不是了,我看她倒是比你看得清。” 姜兰姝委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方才有些失了分寸,还请泠雾妹妹别将姐姐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也别生气。” 叶泠雾哪敢生气,这个屋子里她现在是举步维艰,还是不说话的好。 没多久,沈老太太便摆手让二人下去,亲事就怎么搁置在旁。 叶泠雾搀扶着姜兰姝,一瘸一拐的出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避嫌,两人刚踏出正屋,一直没见的宣嬷嬷就出现了,她见姜兰姝狼狈,也不问一句,径直就进了正屋。 宣嬷嬷见沈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愁的发呆,笑着说道:“老太太连自个孙子都没着急成这样呢。” 沈老太太回过神,叹道:“就是因为养在身边长大的,所以才会想更多。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倾慕着挽舟,可她也不想想挽舟母亲,她贵为嘉仪长公主,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家中有罪臣的女儿嫁进来。” 宣嬷嬷神色凝重。 曾经的姜家在犯月城是出了名的清流世家,家中也是出过几个状元、探花的。 姜家败落,追其根本是因为先帝在世时,皇子争夺王位,姓姜的探花妄论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圣上。 后来若不是嘉仪长公主去求情,姜家现在怕都在边疆做苦役,就连宁北侯府也不能置身事外。 “老太太说的这些老奴都明白,可兰姝姑娘到底还小,哪能想这么多呢。” 沈老太太端起桌上的热苏酪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不管她想不想的明白,话还是早些说清楚的好,省得给我再冒出什么做妾的想法,荒唐至极。” 宣嬷嬷道:“是。不过有句俗话叫强扭的瓜不甜,老太太还是等王家二哥儿和兰姝姑娘熟了,再提这门亲事比较好。” 沈老太太沉默半晌,点头道:“那就再等等吧。” 第二十五 王家宴席,表白心意 王家迁府宴送来请帖,那日大早,沈老太太领着姜兰姝和叶泠雾亲自登门拜访了。 王家初到京城,府邸算不上大,来恭贺的人也不多,大多都是早年间在犯月城从龙发迹的旧友。 这一路上姜兰姝的神色倒是正常,并没有因为前些日哭昏头而与沈老太太有隔阂,就算是到了王家,见着人也都礼貌招呼,态度自然大气。 叶泠雾不由得暗叹,这样的女子怎甘为妾? 正想着,便到了王家正堂。 刚到门口,就听里头传出来说话声和大笑声。 那笑声穿透力十足,那叫一个畅快。 叶泠雾心生好奇,抬眼一瞧,坐在上首的王家大娘子正与人交谈着,嘴里也是一口蹩脚的官话。 因为嬉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她头上的步摇还胡乱晃着,好不端庄,却也真实不做作。 “哎哟沈老太太来了!” 王家大娘子总算是注意到门口来人,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在座的众人也都是小官员家女眷,难得见回侯府贵人,也都跟着起身行礼了。 沈老太太笑着道:“不必多礼,今日我老婆子也是来恭贺王家乔迁之喜,大家且随意一些。” “那能随意呢,”王家大娘子拉着沈老太太往上首走去,“老太太是第一次来,是我们家的贵客,您啊往上坐着。” 不多时,王家老太太也来了,带着她的小孙子王戚伯;另外还跟着一位年纪不大,却留着大胡子,脸颊有些许凹陷的青年。 他一来,众人一窝蜂的围了过去,又是奉承,又是夸赞。 叶泠雾瞧他眉眼间与王戚伯有些相似,猜测他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那位王家嫡长子王永城。 轻菊瞄了眼那边,朝身侧的绒秀小声道:“那位王家长子怎么感觉身体不太好啊,你看他面黄肌瘦的,好似几个月没吃饭般。” 话音刚落,姜兰姝回首瞋道:“造次呢?他人宴席莫闲扯些有的有没的。” “是。”轻菊低下头。 叶泠雾乖乖的坐在席位上,端着茶碗细看上头的粉彩,不由暗叹起王家虽家宅不显,但这屋里大到陈设,小到碗筷皆是精品,一点也不输勋贵人家。 “兰姝妹妹,泠雾妹妹,没想到今日你们也来了。”王戚伯站在那边也是尴尬,见姜兰姝和叶泠雾在席间坐着,便先过来作揖招呼。 姜兰姝估摸着心头还有气,趁着沈老太太没注意,直接对王戚伯甩脸色没理。 叶泠雾见状,连忙回礼道:“今日是王二哥哥家的乔迁宴,老太太都来恭贺了我们岂有不来之理。” 王戚伯对姜兰姝冷漠的态度看在眼里,却也并没有太在意,又和叶泠雾寥寥几句,转身便与哥哥一起去男席那边了。 今日王家宴席散得早,沈老太太也不多停留,带着两个姑娘便回宁北侯府了。 马车上,姜兰姝低着头不做声。 今日看王府大小,以及王家主君和大娘子,约是边境生活太过散漫,身上的气息活脱脱的乡下市井小民。 姜家虽说出过罪臣,但怎么着也是清流世家,配不上伯爵侯爵公爵,也不至于要下嫁给王家这样五品门户。 沈老太太看她这幅模样,抿着嘴道:“席上就见你脸色不好,怎么,王家对你是有个怠慢不周之处了?” 姜兰姝看了眼叶泠雾,大抵是不想被看笑话,强撑着笑容回道:“没有的事,只是昨日睡得晚,精神不太好罢了。” 沈老太太手上慢慢捻着佛珠,道:“少来了,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刚刚王家二哥儿邀你和泠丫头开春去游季悠湖,泠丫头都知道应好,你倒是冷着脸拒绝。” 叶泠雾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扯到她了,她倒是不想去,可王家二哥儿话说的好听,念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赋,又说了好些话,态度真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是想拒绝也说不出口。 姜兰姝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闷声道:“泠雾妹妹最是温顺,兰姝自认比不上,开春的季悠湖我还是不去了,在院子里陪着老太太您就好。” 沈老太太不语,闭上眼静心捻着佛珠。 到了宁北侯府,一老两少沿着抄手游廊慢悠悠的朝静和堂去。 路过梅园,沈老太太说要赏会儿梅,静和堂离梅园只有一小段路,姜兰姝便先回去拿件厚实披风,只有叶泠雾陪伴在侧。 今日阳光甚好,但晴雪初化终究要比往日冷上许多。 梅花淡如浮烟的香伴着冰雪的寒气,缓缓沁入心脾,沈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顿时畅快了些,说道:“这几日为你兰姝姐姐的亲事可算是愁闷得紧。” 叶泠雾缓缓抬头,正疑惑沈老太太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时,却听她又道:“那日我听你细说王家的好,你是当真那么想?” 叶泠雾蹙眉道:“王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门户,但我瞧着王家二哥儿为人温润,嫁给他之后肯定会少些口舌烦恼。” 沈老太太点头道:“其实你兰姝姐姐也明白得很,只不过心上有了爱慕之人,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若她喜欢的是旁人我倒是能替她做个主,只可惜……” 叶泠雾接话:“倒也不可惜。” 沈老太太挑了挑眉道:“为何不可惜?” 叶泠雾道:“我想着在位高权重之人心中家庭或许并不重要,老太太若以前就顺应了兰姝姐姐,那最后的结果才是可惜。” 沈老太太欣慰一笑。 梅园白墙后,姜兰姝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披风,她心里闷的难受,良久没有动作。 轻菊也将墙那边的对话听了进去,忿忿道:“姑娘别听那个叶泠雾说的话,要是真让她嫁个不喜欢的,奴婢瞧着她也好不到哪去。” 姜兰姝紧咬着唇,道:“管她做什么,她不过就是鞭子没打到自个儿身上。” 说罢,主仆二人正要踏上游廊,却见一个阴影突然罩了过来。 姜兰姝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就见到沈湛正好出梅园。 今日的他身上披着件玄色绒锦披风,高大颀长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阴影,姜兰姝生生被罩在里头。 “侯……侯爷。”姜兰姝伢然。 沈湛似乎心情不好,脸色透着几分沉戾,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越过姜兰姝就要离开。 “侯爷!”姜兰姝转身,叫住了他。 沈湛侧身,淡淡看着她。 才想起来,这姑娘有些眼熟,似乎和叶泠雾一样养在沈老太太膝下的。 “何事?”沈湛脸色缓和。 姜兰姝抿了抿唇,鼓着勇气道:“我能单独和侯爷说几句话吗?” 梅园过去是座小湖,种着几棵炒参天大树,夏天时乘凉是绝佳,可正值冬季,湖面只有厚厚一层冰,大树也都凋零。 沈湛站在树下,脚下是一地还未打扫的落叶和积雪。 姜兰姝扬首,看着一束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沈湛身上,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与他初见时的那个夏天。 灼灼夏日,一个来报打破了沉闷的午后。 “沈小侯爷凯旋归来了!” 府中所有人都涌到了外院,姜兰姝跟在后面沈老太太后面,远远看着一身着银色战甲,披着暗红披风的男子,大阔步的从府外走来。 那种砰砰心动的感觉,今生都忘不了。 “你想说什么?”沈湛不是没看见姜兰姝盯着他看时深情款款的目光,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兰姝怔了怔,柔声道:“侯爷我……老太太这几日正为我挑选夫家,似乎选好王家二哥儿了。” 沈湛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为你挑选的人家,定是品行端正之辈。” “可……可我不喜欢他。” 姜兰姝抬头,见沈湛神色没有半分动容,心头不由得一慌,大着胆子抓上沈湛的衣袍。 本该告白的话到嘴边却变了,“侯爷可不可以替兰姝向老太太求个情,让老太太继续留兰姝在身侧伺候。” 沈湛不着痕迹地抽回衣袖,漠然道:“儿女婚姻乃是终身大事,这些话不该由我去说。” 说罢,沈湛直接转身离去,独留姜兰姝愣在原地,心寒到眼泪都留不下来。 她终于明白,沈湛对她是半分情谊都没有。 第二十六 开春后的马球会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那日之后姜兰姝沉寂了不少,伺候老太太也不如往日积极了。 倒不是“破罐子破摔”,纯粹是心情太低落,大部分时间是想着闷在屋子里。 时间飞逝,春雷炸响,连续几日的春雨绵绵下过去,天气刚有好转,顺昌王府便送来请帖,请朝中各臣以及家眷们到王府吃酒。 这日一大清早,沈盼儿沈月儿相约着到静和堂请安。两个姑娘都穿了新衣裳。 沈盼儿着浅黄玉兰花夹绸长袄,头上依旧招摇的簪着夸张的流苏钗;沈月儿身上则是件朴素月华裙,头上只有一根银钗,清醒斯文。 请完安后,沈盼儿才跟沈老太太说起顺昌王妃邀请侯夫人去马球场打马球一事。 沈老太太捧着手中还冒着白雾的热茶,轻笑道:“你们不是最爱打马球吗?好几月没活动了去就是了,还跟我说做甚?” 沈盼儿瘪瘪嘴,看了一眼她身后“绝交”快两月的叶泠雾,回道:“大伯母说了,家中小辈都要去,不能厚此薄彼。” 其实秦明玉是怕沈盼儿又嚷嚷着不带沈月儿,又担心沈辞找借口不去,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话中“都”可不包含叶泠雾。 沈老太太知道家中两个小女娘闹了些矛盾。 这几月叶泠雾没少给沈盼儿的潇湘院送吃的东西,就是为了求和好,但沈盼儿气性大,硬是没收。 宣嬷嬷很会察言观色,知道沈老太太不表态的意思,恰时给个台阶,揶揄道:“三姑娘都会说厚此薄彼了,老太太何不就依了三姑娘的意思,让姑娘们去打打马球,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沈老太太听宣嬷嬷故意说的“姑娘们”,默了默道:“你既叫泠丫头去,兰姝不也是家中小辈吗?” 闻言,沈盼儿皱了皱眉,不友善地盯了眼姜兰姝,撅撅嘴道:“兰姝姐姐若是想一起那便一起吧,反正今日大伯母让准备的马车够大,多坐一人也是可以的。” 马车里晃了约半个时辰才到了顺昌王府的马球场,球场草地宽阔,就连备上场的马都是名贵的品种,排场甚大。 前来赴约的人家下了马车,都往高台上走,高台站着好几个王府小辈迎客。 顺昌王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随父亲一般没大出息,在宫中没有要职不说,成日是游手好闲。唯一的女儿柳飞燕更是不用说,早些年嚣张跋扈出了名,现在倒是端庄自持不少。 一大家子徒有贵族的虚名,表面光鲜,其实若不是和宁北侯府,付国公府两家都交好,在这京城还真是查无此王府。 春日的天微凉,柳飞燕披着件珊瑚披风望眼欲穿地盯着入场口。只因宁北侯府回了帖,说是沈湛也会赴这场马球会。 这不,宁北侯府马车刚停下,原本还神色郁郁的柳飞燕,提着裙摆兴高采烈地信步过去。 “见过大伯母!”柳飞燕款款行礼,望着最先下来的秦明玉,笑得跟朵花似的。 可慢慢她就笑不出来了,直到沈家小辈都齐了,沈湛也没出现。 秦明玉将柳飞燕那失望的小模样看得明明白白,牵起她的手拍了拍道:“今日顺昌王府设宴挽舟是知晓的,奈何他朝中公务在身临时走不开,等他忙完了,从宫中到这也用不了多久。” 柳飞燕闻言又提起笑容,挽着秦明玉有说有笑的朝高台走。 身后的沈家小辈们可不乐意了,这么一说,他们倒是应了那句“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的话。 沈盼儿轻轻“呸”了一声,道:“早知道就不来了,看见柳飞燕就烦得很,一天到晚就知道惦记我大哥哥,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身为女儿家的端正自持都没了。” 姜兰姝闻言心里莫名膈应,总觉得沈盼儿这些话不仅仅只是说柳飞燕一人。 她勉强勾了勾嘴角,说道:“几位姑娘,我们还是进去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沈盼儿没理她,四下看了看,蹙眉道:“二哥哥呢?就一会没见他,他又跑哪去了?” 叶泠雾也跟着左右瞧了瞧,回道:“是啊,方才马车上还看见沈二公子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沈月儿抬起一根手指头缓缓朝那边的马车指去,道:“我方才见二哥哥往容家马车去了,大约是去找容家哥哥了吧。” 沈盼儿叉起腰,不悦道:“二哥哥真是的,走了也不说一声,不然我们也跟过去找容钰说说话,省得在这看柳飞燕做作的嘴脸了。” 王府女使领着来客朝高台走去。 秦明玉坐在离顺昌王妃最近的地方,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边上的柳飞燕还贴心的替两人斟茶。 两侧的桌上摆满了茶点果子,女眷互相说着热闹。 沈盼儿,沈月儿,叶泠雾,姜兰姝四人随便落了座。 京城是个圈,贵族也是个圈,且贵族圈也分等级,像上次沈湛的回京宴,前来赴会的宾客可都是一等一的王公贵族,权臣重臣。 今日来马球会的这些宾客只能说得上二三等,毕竟顺昌王只是个没落的王爷,朝中的重臣权臣自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也就嘉仪长公主这个沾了一点点亲的姐姐还能赏个脸。 当然,还有就是太子太傅之女,柳飞燕的闺中密友——楼昭娆也在。 叶泠雾与她一起听学过几次,对她的印象和楼太傅差不多,那就是肚子里的墨水太多,以至于脑子里也装墨水。 就像现在,叶泠雾明明没去招惹,楼昭娆却莫名其妙出声讥讽她。 “没想到泠雾姑娘今日也能来,我还以为这等场合你不敢出现呢,”楼昭娆用手绢捂嘴笑道,“前日魏夫子罚你抄的诗经可抄好了?” 上次魏夫子抽背诗经,没想到刚好就抽到叶泠雾不会的那一首,她硬是一个字也没背出来,魏夫子气得罚她从头到尾抄一百遍诗经。 沈盼儿实在听不惯楼昭娆阴阳怪气的语气,连她和叶泠雾还没和好的事都抛到脑后,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关心泠雾妹妹做甚,楼姑娘是想替泠雾妹妹抄?” “算了吧,就算我想帮也不像,我的字可是身为太子太傅的父亲教的,魏夫子都曾夸赞我的字是私塾第一。”楼昭娆傲娇道。 “不就是字好看点嘛,也不知在嘚瑟什么。”沈盼儿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再搭理她。 因为来得早,客人都还没来齐,马球会迟迟没有开始。 足过了半个时辰也未开场,沈盼儿实在呆不下去了,便说要去周围逛逛。 叶泠雾和姜兰姝也连忙起身跟去,唯独沈月儿还能端坐着傻等。 第二十七 哭哭哭 三个姑娘带着贴身女使沿着黄布撑起来的回廊不紧不慢的走着,两侧是嫩叶含苞的花树。 忽听后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似是有什么人正往这里过来。 叶泠雾回头,却见沈辞和容钰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少年,一面说笑一面走过来。 ——好一群纨绔子弟。 叶泠雾正要移开眼装作没看见,谁知就听那边的容钰喊道:“哟,这不是沈三姑娘和表姑娘吗,你们怎么没在高台,跑这外面看春色满园来了?” 沈盼儿最机灵,抢着说道:“你管我们呢,我还没问你又撺掇我二哥哥去哪鬼混?” 容钰无辜地瞪大眼睛,忿道:“什么叫我撺掇?我们这么多人在,你偏偏指着我说是何意思?” 沈盼儿理直气壮道:“我就说你怎么了,我还要回去跟父亲母亲说,让我二哥哥离你远一些。” “……”容钰吃瘪。 转而看向最边上一袭青色大氅,安安静静的姜兰姝,桀然一笑道:“这位姑娘也是宁北侯府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姜兰姝朝他福了福身,道:“回容公子话,我叫姜兰姝,是沈老太太母家中的小辈,之前一直不爱出府走动,所以不曾见过。” “哦~”容钰坏笑着看了眼沈辞,却也正巧瞧到那边廊上走来的几个人,脸色一变,蹙眉道:“怎么那孙子也来了,真是扫兴。”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那边走来一群人,为首的胖子被那几人簇拥着。 沈辞上挑的眼尾一压:“还真是晦气。” 那胖子是工部尚书家的嫡子邛蛮,从小娇惯着长大,若说沈辞,容钰他们是京城纨绔,那他只能说是京城流氓,从十五岁起就养外室,这几年烟花柳巷,雪月勾栏就没少逛过。 要说起他与沈辞的恩怨,那就更深了。 两人自小就不对付,小时候打过的架,十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长大成熟些了倒好,但只要见面,还是会恶心彼此一两句。 “这不是沈二公子和容大公子吗,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您二位啊。”邛蛮装模作样的朝几人拱了拱手。 沈辞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道:“少来这套了,你要是真长了眼睛,那见到我就该乖乖掉头走远些。” 邛蛮冷嗤一声,转而看向那边的姑娘,色眯眯的眼神在叶泠雾身上打起转道:“我说沈二公子身边怎么多了几位姑娘,原来是沈三姑娘还有……沈老太太给你挑的童养媳啊,沈二公子艳福不浅,你这童养媳长得果真漂亮。” !!!! 叶泠雾怔了怔。听邛蛮又道:“沈二公子与这位姑娘还真是般配啊,什么时候定亲宴记得给我家发个拜帖,我定会封上大礼的。” 沈辞眸中划过一丝暗色,容钰一看他这样,就知道邛蛮这次真的要遭殃了。 众人之中还是沈盼儿最先反应过来,指着邛蛮大声道:“那些个谣言传来传去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泠雾妹妹与我二哥哥之间没那么多复杂关系,她来我们宁北侯府只是来伺候我祖母的!” 绒秀也气不过,护主道:“奴婢是奉沈老太太命去瑜洲接的泠雾姑娘,老太太明说她是思念泠雾姑娘母亲,才将泠雾姑娘接到京城来的,那些谣言都是胡说。” 话音刚落,只听众人之间传来低泣之声。 沈辞低头就见叶泠雾拿着手绢擦拭着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他愣了愣,看得心头顿时闷得慌。 自从在柳玉萍身上理解到示弱,服软,装哭,叶泠雾方才明白“哭”——比任何千言万语都有用! 只是她没想到进了京城,她还得用这招。 一直默不作声的姜兰姝眼眸一动,说道:“这算什么事,本来没有的事被你们这么传下去,要是泠雾妹妹没和沈二公子订婚,那泠雾妹妹岂非是要沦为笑话了?” 叶泠雾皱了皱眉,却哭的更大声了,也将在场男儿们的心都快哭化了。 邛蛮没想到会有这出,不知所措道:“不是,这话怎么成我传的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听了之后来恭贺沈二公子一声,难不成还有错了?” “放屁。”沈辞声音低沉的可怕,正还要说什么,却被叶泠雾潸然打断。 “谣言止于智者,我与沈二公子话都不曾说上几句,也不知从哪传来这些莫须有的话。” 邛蛮被怼的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叶泠雾哭得梨花带雨,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浑身一震,齐刷刷看向入场口。 ——沈湛坐在黑色骏马上,身上穿着兽纹深衣,外披着宽袖黑氅,在枯木逢春的草原上格外的抢眼。 而刚刚出声打破僵局,则是他边上同样骑着一匹黑马的岳扬。 众人见到沈湛大气也不敢出。 叶泠雾两下抹去脸颊上的泪珠,低下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是能早算到今日会与人多生口舌事端,就不出门了。 叶泠雾低着头悔恨,却听身边的姑娘和少年郎们齐齐唤了一声“见过沈小侯爷”,她正想跟着行礼,却见沈湛已朝众人走来。 叶泠雾脸色紧绷。 瞧着架势,是朝她来的。 沈湛剑眉微蹙,低头凝视叶泠雾片刻,转而看向邛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满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须臾,冷道:“方才太过吵闹,本侯没听清你说的话,可否再说一遍?” 邛蛮傻在原地,身侧人见状狠狠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回回……回沈小侯爷,我刚才说的都是从别处听来的玩笑话,不不不当真的。” 沈辞冷“嘁”了一声,道:“我说你这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还没见长,我们这么多人听着呢,现在才来句不当真?” 容钰附和道:“就是啊,你说不当真就不当真了,那传谣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不是真的?” 邛蛮欲哭无泪,张着嘴巴不知道怎么辩解,再看沈湛那阴鸷的眼神,魂都快没了。 人群角落里,姜兰姝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叶泠雾。 只要长了眼睛,不蠢的人都明白,沈湛这是在给她撑腰。 可姜兰姝都不明白,沈湛为何会突然给一个小丫头撑腰? 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宁北侯府的表姑娘? 这个答案,外人听听就罢了。 换成是沈盼儿,沈辞,都不可能会相信。 沈湛是何人? 他可是从十三岁起就跟随沈老侯爷上阵杀敌,十八岁就已在朝堂名声鹤立,二十一岁封柱国大将军的人啊,怎么可能会管孩子们间的口舌之争。 姜兰姝饶是表面工作做惯了,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有点挂不住,嫉妒如同疯长的野草爬满了她的心。 第二十八 权势 正在这时,柳飞燕和楼昭娆带着几名女使好巧不巧的也走了过来。 “挽舟哥哥,你来了怎么不去高台落座呀?”柳飞燕步伐轻俏地走来,见众人气氛紧张,也不甚在意。 在众人不注意时,楼昭娆朝邛蛮使了个眼色,眼神凌厉,大有威胁之意。 邛蛮连连低下头,大抵是妥协。 沈湛见美人信步走来,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回道:“小郡主是什么客人都请的?竟连寻衅闹事之人也能奉为座上宾了?” 柳飞燕笑容凝固,捏紧手中丝绢,委屈道:“对不起挽舟哥哥,我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怎叫你如此责问?” 沈盼儿瞧不惯,厉声道:“小郡主好一个不知道,我宁北侯府的姑娘在你们府上受了欺负,你不知道难道不会问问你家中女使小厮,倒还先委屈上了。” 柳飞燕脸色略僵,既生恨又怕失去颜面,只能默不作声企图蒙过去。 偏偏楼昭娆不懂,替她出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小郡主欺负她了?” 沈盼儿哼道:“是不是的不一定呢,凡事不可看表面,毕竟这谣言又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楼昭娆欲反驳,却被柳飞燕连忙拽住衣袖,她知道再说下去,肯定会露陷,及时止损道:“是,是我的错,泠雾妹妹在我家受了欺负,我该负起责任的。” 她随即转身看向邛蛮,厉声道:“邛公子,你难道不也该替泠雾妹妹赔罪吗?” 邛蛮颤了颤,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湛,拱手道:“对不住了泠雾姑娘,都是我听信谣言才惹得你生气,还望你大量别跟我计较。” 楼昭娆脸色忽白忽青,却见自己使唤来恶心叶泠雾的人没有暴露她,又松了口气。 柳飞燕嘴唇紧抿,心里害怕因此被沈湛厌恶,心中忐忑的上前几步,仰头望着廊上的沈湛,说道:“挽舟哥哥,今日之事实属意外,还望你莫怪罪。” 沈湛缄默,低头再看身侧的少女,却见她丝毫没有因为“道歉”而释然,反倒一脸心事重重。 而柳飞燕随着沈湛的目光看向叶泠雾,心里蓦地升起一股火,眼底闪过戾气,面上却依旧一副自责的模样,哽咽起来:“说到底也是我不好,我有些自家地盘出了事还来迟了,泠雾妹妹可是还怨我?” 叶泠雾道:“小郡主这是哪里的话,这件事又不是因你而起,你何错之有呢?” 说罢,她朝众人行了个辞礼,道:“许是风吹多了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陪各位了,告辞。” 叶泠雾转身离开,绒秀连忙跟了过去。 二人出了福荷园,绒秀见走的方向不是回高台,遂问道:“姑娘可是又走错了,我们不回高台吗?” 叶泠雾脚步一顿,这才注意到周围陌生,看上去是通往球场园林的小径,许是无人太过冷清,小径上的枯枝败叶都不曾打扫,积了厚厚一地。 叶泠雾颓然地叹了口气,烦躁道:“既然走错了,那便在这呆会再回去吧。” 周围静谧,不会来人,绒秀见叶泠雾心不在焉的,忿忿道:“那邛蛮真不是东西,拿些话来恶心姑娘,姑娘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别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 叶泠雾愣了愣,浅浅一笑道:“我可没伤心,不过是逢场作了一出戏,没想到戏刚开演,就有人叫停了。” 绒秀疑惑地瞪圆了眼睛,回道:“那刚刚姑娘哭……” 叶泠雾道:“跟家中姨娘学的,凡事有理没理都先哭,这样别人就会可怜你,一旦先入为主那没理的事也能有理。” 绒秀默了默。 她知道叶泠雾在瑜洲的日子过得不好,跟宣嬷嬷上叶家时,也见过柳姨娘的本事。 良久,她道:“其实……老太太喜欢姑娘,姑娘要是嫁给二哥儿留在宁北侯府,那也算得上美事一桩呀。” “美事。”叶泠雾喃喃自语。 梦里的“她”也是因为觉得这是件美事,而一步错,步步错吗? 嫁给沈二公子是不错,他虽纨绔,却洁身自好,从不留恋烟花柳巷,也不曾包养外室。 儿女婚事不求两情相悦,可总得有一方心悦另一方吧。 她与沈辞就好像池塘里的小鱼,和天上的飞鸟,就算飞鸟是个贪念鱼味的,可在一池子肥鱼面前,飞鸟怎么可能会选择一条干巴巴的小鱼呢? 绒秀见叶泠雾不知在想什么出神,以为她是心动了,便笑道:“姑娘与二哥儿一道听学那几日,应该也有察觉二哥儿学识不浅吧?其实在入容家私塾前,二哥儿便算得上学富五车了。” 叶泠雾不诧异,听学那几日她就已感受到魏夫子对沈辞的针对,而沈辞却能次次化解。 “他在二叔母和二叔伯的教养下长大,就算再混账,难不成也能跟我一样是文盲吗?”叶泠雾语气落寞。 绒秀垂首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我没有曲解你的话,但人总得脚踏实地地走好每一步,既然知道路滑,知道摔伤的疼,那就得当心些,不要摔着了方才知道疼。” 叶泠雾的声音很轻,这一番话听着更像是自言自语的提醒。 绒秀听不懂,回道:“姑娘是觉得配不上二哥儿?可你有沈老太太的宠爱啊。” 宠爱…… 叶泠雾不禁失笑,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绒秀的额头,道:“绒秀姐姐在说什么呢,你这些话可别让人听了去,不然我又是有嘴说不清了。” 绒秀道:“那姑娘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叶泠雾神色郁郁,垂眸道:“只是感叹一下自己的渺小罢了,以前在岱岳镇时不曾明白,现在才知道原来权势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你看,今日侯爷只是站在那,便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们的道歉都不是因为愧疚,不过是看沈湛的面子。 在林间待又待了一会,平复好心情后,叶泠雾这才和绒秀往回走。 刚出小林,却见那边木桥上懒懒散散地靠着一个红衣少年郎,桥下是溪流的潺潺声。 绒秀附到叶泠雾耳边,“那不是二哥儿嘛,他怎么在那,我们还过不过去?” 叶泠雾望着桥上的身影,蹙眉道:“不过去怎么回席。” 装作看不见就好了。 这么一想,叶泠雾抬步朝木桥走去。 桥上的沈辞听见动静,朝声源处看去,见叶泠雾领着绒秀走来,站直身子挡在桥中央,道:“表妹妹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回席吗,怎么能在那边待那么久?” 叶泠雾脚下一顿,扬首道:“你跟着我?” 那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沈辞双手悠悠地抱在胸前,笑道:“娇娇弱弱的表妹妹被气得回去的路都不认识了,我本想当一回君子,送表妹妹回去的。” 叶泠雾心梗,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绒秀先反应过来,颔首道:“正好姑娘记不得回去的路呢,多谢二哥儿了。” “不客气,自家姑娘是该多照拂。”沈辞语调上扬,颇有股浪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味道。 叶泠雾瞠目道:“你……你发什么疯?” 沈辞双手背在身后,踱步上前,俯身朝还不及他肩膀的叶泠雾压去,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叶泠雾吓得后退半步。 沈辞噗嗤一笑,道:“现在不哭了?方才眼眶红的挺快,要不是听见你说的那些话,我还真就被你骗了。” 叶泠雾霎时红了脸,怒道:“你偷听!” 沈辞一脸无辜:“什么偷听,在下不过是见表妹妹走错路,好心想提醒一番,谁知道你会说这些。” 叶泠雾哑口无言。 沈辞得寸进尺,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嘴角道:“姑娘好演技,令在下折服。” 叶泠雾看着沈辞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气得双肩都在颤抖,心中窝着火无处发,忍无可忍,抬起脚就朝沈辞狠狠踩了过去。 “啊——” 沈辞疼得耳根子通红,看着左脚上的粉色锦鞋,咬牙切齿道:“泼妇,拿开!” 发完火,叶泠雾这才收脚,脸上风轻云淡,好似刚刚踩人的不是她一般。 一旁绒秀实在憋不住笑,只能低下头。 叶泠雾朝沈辞福了福身子,板着脸道:“我眼神不好,不小心踩着沈二公子,实在对不住。” 沈辞抬手指着叶泠雾的鼻子,道:“臭小娘,你还真会演。” 叶泠雾糯糯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绒秀姐姐,我们还是快些回席吧,外面实在太冷了。” 绒秀收敛笑意,颔首道:“是,姑娘。” 主仆二人走远了,沈辞还靠在桥上缓不过劲。 第二十九 打马球 回到高台,上首的顺昌王妃和秦明玉谈笑正欢。 叶泠雾刚落座,沈盼儿便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你刚刚去哪了,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先回来了吗?” “我方才不小心走错了路,所以回来迟了。” 沈盼儿惊道:“这么简单的一条路你都能走错?” “……”叶泠雾汗颜。 姜兰姝端起一碗热茶,由着滚烫的杯壁将热度传入手掌,冷不防道:“泠雾妹妹方才走的也太快了,侯爷想替你说几句公道话都无从开口。” 叶泠雾顿了顿,默道:“侯爷位高望重,不过是闲事罢了哪能让侯爷管。” 姜兰姝淡淡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泠雾妹妹想得周全,怪不得老太太这些日子老是爱拉着你聊话,不像我只会惹人生气。” “兰姝姐姐何出此言,老太太也是疼爱你的。” “是疼爱,不过不及泠雾妹妹就是了。” 叶泠雾噎语。 二人好些日子没说话,突然说上话反倒夹枪带棒的。 又是一会过去,高台上的棚席渐渐坐满人。 那边,邛蛮的棚席里的几个少年也不知几人说了什么,起身就朝场下走去,马场小厮拿来球杆,几名少年拿起球杆翻身上马。 另一边,柳飞燕和楼昭娆骑马奔入马场,二人换了一身简装,宽袖也被襻膊挽起,好不肆意潇洒。 正在这时,入场口热闹起来。 也不知是谁惊喜的叫了一声:“沈家二公子!” 高台就像炸了锅般,原本端坐在棚席里的姑娘们,一窝蜂地跑出来三分之一。 叶泠雾顺着那些人的视线看去,就见沈辞也悠哉悠哉地朝马场上驶去。 马背上潇洒不羁的红衣少年极其耀眼。 因为要打马球,所以换了一身轻便的窄身锦袍,银色箭袖下骨节分明的手拽着缰绳,右手懒散的把玩着手中的马鞭。 高台上的姑娘们霎时红了脸。 叶泠雾皱了皱眉,突然觉得骚狐狸一词形容他还不够严谨,应该要用开屏的花孔雀。 “破天荒了,二哥哥今日怎么想打马球了?”沈盼儿望着那边说道。 叶泠雾收回视线,问道:“二公子平日不爱打马球吗?” 沈盼儿沉吟道:“倒也不是不爱,只是我二哥哥说了,与其上场打个汗流浃背,不如坐在棚席里与友人玩笑的好。” 叶泠雾恍然地点了点头。确实像从他口中能说的话。 “那位是容家公子?他看上去好像不太会骑马。”姜兰姝忽然出声,望着入场口连缰绳都拽不稳,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的容钰。 沈盼儿噗嗤一笑,道:“容钰那个傻子,连马都不会骑,居然还跟我二哥哥一起比赛,我二哥哥也真是的,非拉个拖后腿的干什么。” 姜兰姝目光紧紧跟随着马背上那不停用手安抚骏马的容钰,转头又看了眼远处棚席里的沈湛。 若是飞不上枝头变凤凰,那她也绝对不要嫁给区区五品官户之家。 荣正伯爵府虽不及宁北侯府,容钰也没有沈湛那般英俊的面容,但相貌也称得上清隽。 且荣正伯爵府是京城有名的清流名门,容钰是容家嫡长子,荣正伯爵府现在的荣华富贵,将来都是他一人的。 倒是算得上良配。 随着一记锣鼓声敲响,马场上十几个敏捷的身影混在了一起。 灰尘渐渐漫天,场上平日柔弱的姑娘们,各各都死死攥紧绳子,在马背上左攻右击,气势上不输男儿。 场上如火如荼的争着球,看台上的小厮也不忘打着鼓应援。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场赛事即将来到赛点,而此时的容钰因为有沈辞在,自身混水摸鱼已非常娴熟。 就在他安抚自己屁股下有些受惊的马时,一球落入了眼中,而后就听见沈盼儿扯着嗓子大喊的声音。 “容傻子,快点把球打进去啊!” …… 完了完了 在众人目光下,容钰略显手足无措的朝着地上一挥杆! 离地差半截,空了!!! 这时,楼昭娆驰着一匹马越过容钰,抬手抡圆的一挥杆,球直接越过半场,直捣领地。 紧随着同伴柳飞燕的默契接杆,球进了! 上半场结束。 累得气喘吁吁的容钰总算是能下落地,可他还没来得及浑身轻松的舒了一口气,就听高台上突然传来一记怒吼。 “容钰!” 寻声望去,就见沈盼儿怒气冲冲的下高台走来,容钰毫无底气叉起腰,梗着脖子道:“小爷在此,有何贵干吗?” 沈盼儿顾不得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揪着他的耳朵忿忿道:“你还能再蠢点吗,那球就在你脚下了,你愣着干什么!” “你怪我?”容钰挣脱她的手,捂着发疼的耳朵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打马球了,要不是你二哥哥拉着我,我才不愿意出这种丑呢。” 沈盼儿瞪眼道:“你让我二哥哥输了比赛,你还有理了!” 二人争吵着,那边下了场的邛蛮看见,扬声大笑道:“我说容大公子,你不会打马球还来凑什么热闹啊,这不是平白无故给沈二公子添堵吗?” 他笑声狂放肆意,扎进叶泠雾耳中,引的心头一阵反感,这幅幸灾乐祸的嘴脸还真联想不到那个半时辰前他那低声下气道歉的模样。 说曹操曹操到,沈辞牵着马疾步下场,脸色净是阴郁,见到容钰一脚朝他屁股上踹去,道:“你特娘的不是说你可以吗?” 容钰捂着屁股,委屈道:“我这不是好久没练过了嘛,不太熟练,下半场我一定可以!” “滚,蛋!”沈辞咬牙切齿。 “我要是滚蛋了,璟延你可咋办……哎哎哎……” 话还没等说完,沈盼儿又揪起容钰的耳朵,厉声道:“你还想拖我二哥哥后腿啊,这场上多得是姑娘儿郎,轮得到你什么事!” “不如我替容公子打下半场,如何?” 几人齐刷刷朝高台看去,只见叶泠雾端着身姿站在棚席下,神色风轻云淡,不像斟酌后才开的口。 沈辞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嘴角,道:“你?容钰拖我一回后腿,你又来,这是不想让我赢了?” 叶泠雾硬声道:“能不能赢打了才知道,沈二公子若担怕输了丢人,那我也就不用替容公子了。” “不然待会技不如人输了,还赖我。”叶泠雾小声嘀咕一句。 沈辞似喜似嗔地剜了她一眼,嗤道:“好啊,那我就要瞧瞧表妹妹的本事了。” 敢对他用激将法,行,他还就吃这一套。 第三十章 所求只为自己 高台上,沈湛端坐在席上,目光紧紧跟随着场上那抹紫色身影。 开了春,不用再穿着厚重的绒氅,少女身上的春衫飘逸,束在腰间的玉带却毫无保留展示着将少女纤细的腰。 叶泠雾骑着马不紧不慢的从入场口驶来。 位居上首的棚席下,顺昌王妃道:“哟,你们家二哥儿怎么把容家那个小子换成姑娘了啊,那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还是挺标致的。” 秦明玉掀起眼皮扫了扫场上那几个身影,淡淡一笑道:“不是谁家的姑娘,不过是养在沈老太太膝下的表姑娘,家中兄妹一起打场马球倒也不是稀罕事。” 顺昌王妃有些意外的说道:“原来是你们府上的表姑娘呀,上次在挽舟的回京宴上见过一次,许久没见,还真是长高不少啊。” “十四岁的姑娘还未及笄,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自然是长得快了。”秦明玉说到“还未及笄”时,侧首瞄了眼那边的沈湛,见他侧颜没有一点表情,又收回了视线。 场上。 邛蛮见沈辞身边的人换成了叶泠雾,语气暧昧的坏笑道:“我说沈二公子,你这搬救兵搬的不太对劲啊。” 沈辞朝他翻了个白眼,道:“关你屁事。” 叶泠雾捏着马杆的手渐渐收紧,强忍着想一杆子捅他脸上的冲动,回道:“容公子方才累着了,特让我替他的。” “你还替他?”楼昭娆骑着一匹红色骏马缓缓走来,语气不屑的哼道,“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诗书都没读过几篇,胆子倒是不小,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这马场虽比不上战场,但等会开赛了你可得小心些,仔细你的皮。” 叶泠雾调转马头朝身后的楼昭娆看去,还未开口,就听边上几声短促的嗤笑传来。 楼昭娆朝沈辞看去,蹙眉道:“沈二公子在笑什么?” 沈辞懒洋洋地清了清嗓子,道:“我在笑表妹妹是该小心,她脸皮薄,不比楼姑娘脸皮里三层外三层的。” 楼昭娆吃瘪,傲气凌人地翻了个白眼道:“行啊,那咱们走着瞧,反正今日这场马球赛我赢定了。” “楼姑娘可别光会放狠话,到时候输了不嫌丢人?”说罢,沈辞夹着马身的双腿轻轻一用劲,坐下的黑马一悠一悠的朝场中央走去。 锣鼓声敲响,伴随着阵阵马蹄声,下半场马球赛正式开始。 高台上站着的人越发多了,沈盼儿扬着脑袋观望着,只见一紫一红的两道身影在场上像闪电般奔驰着,红的如烈火,紫的如玉石,当真抢眼之极。 此时周围几乎是人挤人。 福喜见自家主子心情高涨,跟人挤在一起也全然不在意,忍不住道:“三姑娘,咱们还是进棚席坐着吧,你这站着多不合适啊。” 沈盼儿头也没回道:“坐着哪还能看得见这么精彩的比赛啊。” 福喜瞧了瞧四周,欲言又止道:“可这里也太挤了,姑娘可得当心啊。” 沈盼儿不耐烦的回头,道:“你就别管我了,你姑娘还没娇贵的那份上。” 话刚说完,沈盼儿正巧看见姜兰姝领着轻菊从棚席出来朝高台下走去,只是多看了一秒,随即又收回了视线。 她才懒不得管这两丫头。 轻菊向来遵从,只有老实跟着的份儿,见姜兰姝绕过马场外墙,来往行人越来越少,觉得有些不对,这才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这是去哪?” 姜兰姝停下脚步,环顾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转过身,一脸正色看着轻菊,说道:“轻菊,你打从在姜府起便跟着我,你想让我嫁进王家吗?” 轻菊疑惑,神色呆呆道:“自然是不愿意了,姜家曾经也是登阁拜相过的名门世家,且上头还有宁北侯府撑着,就算是没落了也不是王家能配上的,况且还是个身上没有一官半职的次子。” “是啊,连你都觉得王家配不上,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明白。”姜兰姝神色郁郁,许是突然被提起姜家,语气带着些许哽咽。 轻菊道:“可奴婢看老太太似乎很满意王家二哥儿,姑娘若是不想嫁过去,那得早做打算了。” 打算?整个宁北侯府明眼人都知道她的打算。 她没想到这么些年尽心伺候沈老太太,换来的还是所求不得,那她这些年待在宁北侯府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姜兰姝心头微微酸苦,眼神却慢慢变得尖锐:“你姑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我断不会让自己的亲事仍人摆布。” “那姑娘是有计划了?” 姜兰姝漠然,抬手摸了一把鬓边的发簪,眼角流露出几分算计:“这边马场不是有座别院吗,我们去那边看看。” 轻菊反应了几秒,笑道:“是。” 马场后院是一排排精致的木屋,木屋是专供人休息所用,木屋后面紧靠着小溪,顺昌王妃买下这座马场后,又在小溪周围建了一座四季别院,炎炎夏日来此避暑是绝佳。 容钰下了马场就回了木屋,换回了之前的暗紫色锦袍,出门就撞见正往马场别院去的熟悉身影。 快到中午,日头渐高,姑娘一袭粉色广袖流仙裙,头上斜挽着发髻,青丝披散,她头上还有身后女使遮来的油纸伞。 “哎!你不是宁北侯府的姑娘吗?”容钰出声叫住。 姜兰姝回首,眉眼极其淡然,却故作意外的朝容钰福了福身子,道:“容公子安好。” 容钰难得绅士一回的拱了一下手,讪笑道:“在下记性不好,忘了姑娘的名字,不过之前听姑娘说是沈老太太母家小辈,我可以唤你姜姑娘?” 姜兰姝莞尔默认。 容钰对眼前的姑娘颇有好感,第一眼见她就有种如沐清风的感觉,虽说谈不上心动喜欢,但若能相识一场倒也美哉。 “姜姑娘这是要去哪,怎么不留在棚席看马球赛?” 姜兰姝垂眸不语,端着闺阁姑娘的姿态,边上的轻菊回道:“我家姑娘不会打马球,对比赛也提不起兴趣,想着正值春季,马场别院的花应该开好了,所以想去瞧瞧。” 容钰一听要去别园赏花,当即附和道:“正好啊,在下也对打马球也不感兴趣,我陪姜姑娘一起走走?” 姜兰姝半是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这不太好吧,若是让旁人看去生了闲话,对容公子岂不是麻烦。” “大家都在看马球赛谁还顾及的了我们,再说了这里地处偏僻,在下也怕姜姑娘会有危险啊。” 姜兰姝默了默,浅浅点了点头。 其实早在以往容钰来侯府时,她就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迹。 二人未曾真正谋过面,但她知道容钰与沈辞一样,爱寻欢作乐,爱对酒当歌,要不是容家二老压着,容钰在京城怕早就声名狼藉了。 她心里清楚容钰是个以色事他人的浪子,但如今也别无选择,能自持美貌加入高门,倒也不愧对父母生的这幅好皮囊。 第三十一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啊!快看!”忽然人群里高叫一声。 众人一齐望去,却见楼昭娆和邛蛮的马分两边直接朝叶泠雾夹了过去。 眼看着叶泠雾的马被紧紧夹在中间,手上的马杆无处可施,所有人都为之捏把冷汗,尤其是赌了沈辞赢的那些人,更是不淡定了。 三人互相对峙良久,叶泠雾只得先败下阵来,拉紧缰绳降低马的速度。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球突然朝叶泠雾马下飞来。 楼昭娆递给邛蛮一个眼神,邛蛮会意,抬手就朝叶泠雾的马脚打去。 见状,叶泠雾连忙勒马,竭尽全力企图扭转局势,但是她胯下的骏马却受到邛蛮的惊扰,转而横冲直撞的狂奔起来。 沈辞远远见着那边的情况,眼神一凝,调转马头就朝叶泠雾驶去。 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去。 却见,叶泠雾的马就要撞上木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泠雾勒紧缰绳,马头长啸一声高高扬起,马背直接和地面垂直成了九十度! 叶泠雾双脚紧紧扣着马镫,双腿夹紧马腹,整个人随着扬起的马背腾空了一瞬,最后一个漂亮的控马,不仅稳住了身形,马也被瞬间驯服,再次乖顺的在场上驰聘起来。 引起众人片片惊呼。 沈辞的目光也紧跟着那抹随风儿襟飘带舞的紫色,少女洒脱肆意,心头好似有只小鹿在乱撞着,久久回不了神。 高台上,沈盼儿见沈辞的反应突显迟钝,恨铁不成钢道:“二哥哥傻愣着做什么,直接夺球啊,看那个楼昭娆那得意劲就气人,早知道我就和泠雾妹妹一起上场了,男人就是靠不住!” “三姑娘怎么能这么说二哥儿?”福喜惶惶。 “我说的有错吗,你看泠雾妹妹在马场上拼搏的劲儿,要是她因为二哥哥输了,我肯定要好好说道二哥哥!”沈盼儿气道。 福喜不语。 另一面,站在沈湛身后的岳扬看得是津津有味,笑道:“少主公,没想到这泠雾姑娘的骑马技术还是有两把刷子呀。” 沈湛默默端起一杯酒饮下。高台上不知谁惊叫一声:“邛家公子怎么摔下马了!” 沈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抬眼朝马场上看去,就见邛蛮倒在地上连滚数圈才停下,而场上并没有因为他的坠马而停下比赛。 不仅如此,马球赛反倒是越发激烈。 眼看着沈辞和叶泠雾配合默契,其他人面上都多了几分凝重的神色。 柳飞燕加快速度追赶,见球被叶泠雾稳稳控在范围中,俯下身挥杆,本以为能扫到,却不想叶泠雾直接将球打了出去,并喊道:“沈辞!” 沈辞回眸,像是在水底捞月一般,手中的长杆往下一挥,马球穿过红色圆拱门。 比赛结束。 倒在地上的邛蛮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头顶突然投下两道阴影,他抬头看去,就见沈辞和叶泠雾骑着马在他周边转悠起来。 沈辞将手中的长杆懒懒搭在肩上,笑道:“我说邛公子,你这也太狼狈了吧,怎么还摔下马了?” “你!”邛蛮气得说不出话,转而恨了一眼叶泠雾,“好啊,我当你还真是柔弱女子,开赛时还手心留情了,结果你对我睚眦必报!” 叶泠雾轻轻抚摸着座下骏马,悠悠道:“睚眦必报倒是谈不上,我一个乡下来的姑娘不比邛公子出身簪缨世家,品德高尚,方才那一杆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不远处,楼昭娆看着沈辞和叶泠雾那耀武扬威的模样,气得一甩杆,下场就朝女子换衣的厢房去了。 一路上楼昭娆骂骂咧咧,身后的两名小女使听着大气也不敢喘。 几人刚踏上回廊,就看见容钰和姜兰姝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一女使道:“大姑娘,那不是和叶泠雾一起养在沈老太太膝下的姑娘吗?” 楼昭娆凤眼一眯,嗤道:“狐媚子。” 那边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容钰率先迈开脚朝马球场方向走去,只留下姜兰姝一人。 楼昭娆拽了拽两侧的裙摆,提步走了过去。 “沈老太太将你们养在膝下真是件大错事,她可知道你和叶泠雾一般的恬不知耻。”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入耳中。姜兰姝转过身就见楼昭娆带着几名女使信步走来,她浅浅福了福身子,作势就要离开。 “会了野男人,就想走呀?” 姜兰姝脚下一顿,转身对上口出恶言的楼昭娆。宁北侯府设宴都会宴请京城有名的勋贵,她就算和楼昭娆没有过交集,但侯府宴席上也是见过好几次。 “楼姑娘怕是误会什么了,我与容公子只是碰巧遇上罢了。”姜兰姝心中有气却也恭敬。 楼昭娆嗤笑一声,正愁场上的气无处发泄,这下倒是碰上个出气筒,哪能那么容易放过。 “容钰是什么人,能跟他待在一起还故作矜持。” 姜兰姝面色沉沉。 轻菊急道:“这位姑娘说话怎能如此难听?我们姑娘……” “难听?”楼昭娆冷声打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然我怎么不说别人偏偏就说你家姑娘呢?你家姑娘和叶泠雾真是一对好姐妹,令人作呕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姜兰姝面色不好,不是一般不好,是十分难看,不过她很会掩藏,饶是心头再窝火,面上依旧能端得住。 她道:“楼姑娘如此强词夺理的话也只能在我面前说说了,也是,泠雾妹妹她得老太太偏爱能进容家私塾听学,她要做了侯府大娘子,现在逞口舌之快,日后吃亏指不定是谁。 楼昭娆瞠目结舌:“你…你瞎说什么!?” 姜兰姝一脸诧异,歪着头道:“楼姑娘不会还真以为泠雾妹妹被老太太接来京城,是给沈二公子相看的吧?” 她轻笑着抿了抿唇,用手中的丝绢点了两下嘴角,继而道:“这种谣言未免太蠢。她能上容家私塾,足以证明老太太对她的重视,楼姑娘聪明不需要我点明吧?” 楼昭娆沉思默想半晌,不屑道:“她一个商贾之女,嘉仪长公主能让她过门?” “偌大的侯府,只要赢了老太太的偏爱,有何不可?”姜兰姝轻飘飘的留下这句话,越过几人便朝马场方向去了。 第三十二 请安 叶泠雾和沈辞肩并肩下场,刚踏上高台,身边突然聚来了许多姑娘,这些姑娘都是来围着沈辞的,而一旁的叶泠雾只有被挤的差点喘不过气的份儿。 不过,这也让叶泠雾第一次有种众星捧月般云里雾里的感觉,虽然那月亮不是她。 回到棚席,沈盼儿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拉着叶泠雾的手说道:“泠雾妹妹方才好生厉害,一点也不输男儿。” 叶泠雾涩然道:“三姑娘怎么赞赏我?那最后的马球可是你二哥哥打进去的。” 沈盼儿瞄了一眼刚从姑娘堆挤出来的沈辞,昂着下巴道:“二哥哥才不需要我的赞赏呢,那么多姑娘喜欢他,他心里可是乐坏了吧。” 话音刚落,却听高台上一人喊道:“沈小侯爷下场了!!!” 不喊不要紧,这一嗓子吼完,只见棚席里原本都还守着矜持的姑娘,这下才是真的如巨浪涌了出来! 就连沈盼儿也拉着叶泠雾跑了出去。 马背上,沈湛褪下了披风,露出一袭黑色暗纹锦袍,发冠高束着马尾,难得从他身上看见少年郎的气息。 叶泠雾望过去,却正好见沈湛面向这边看了过来,宛若天上神君般的仙骨,惊起高台上阵阵哗然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又或者是自作多情。 叶泠雾总感觉沈湛似乎在看自己。 可是距离隔得太远,根本得不到确定。 除了沈湛之外,他身侧的小将军岳扬也上场了,二人联手,这场马球赛还未开,似乎就已看见结局。 但令叶泠雾没想到的是,依旧也有不少儿郎硬着头皮也要与之对弈一场。 要不说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人不好惹,打马球本来是友谊赛,却硬生生被沈湛玩成了独角戏。 其他人不仅连球都挨不着,还被能在马背上翻身腾跃且游刃有余的沈辞狠狠秀了一把。 最后的结局不出所料,沈辞毫无疑问的拿下彩头,期间,高台姑娘们兴奋的呼声就没有断过。 而沈湛打完这场马球就离开了,根本没给高台上姑娘们“围攻”的机会。 晃晃两日过去下了课,绒秀提着书匣子跟在叶泠雾身后,叶泠雾心头烦闷的紧,还想着课上楼昭娆和柳飞燕的针对,害得她明日要被魏夫子抽背一事。 主仆二人沿着小径走,忽然看到前面两道纤长的人影。 是沈辞和容钰。 两纨绔不知道在说什么,沈辞一脸漠然很是敷衍,在看见叶泠雾迎面走来时,脸上突然有了笑意。 居心叵测,阴险狡诈。 叶泠雾冷睨了他一眼,装作看不见转而朝另外一条小径走去。 本以为能眼不见为净,谁知没走几步,身侧突然跟上来一个人。 叶泠雾余光微瞥了一眼,身高悬殊过大,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穿着件暗红锦袍,腰间束着黑带。 可就算没看见脸,叶泠雾都知道是谁了——除了沈辞,谁还会穿如此惹眼的衣裳。 “表妹妹这么着急去哪?”沈辞神色略显不自然,毕竟两人以往交集甚少,突然去问候一句格外别扭。 叶泠雾懒得搭理他,回道:“下学无事,自然是回府了。” 沈辞笑:“正好,二哥哥准备去泛舟阁吃糕点,表妹妹要不要一起?” 沈辞突然这么正儿八经的邀请,叶泠雾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她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还是回去陪老太太吧。” 身侧人默了,跟来的容钰却不乐意了:“去泛舟阁吃东西?你刚刚不还拒绝说我不去的吗,怎么现在又要去了?” “……”沈辞。 叶泠雾偏头看了沈辞两眼,总觉着这人心怀不轨,犹豫了一下说:“沈二公子要不你先走吧,我肚子疼,走的有点慢。” 沈辞脚下一顿,侧身看她:“没事,那我也慢慢走。” 叶泠雾:“……好。” 容钰见气氛怪怪的,直接大步插进两人之间,乐呵呵道:“不去泛舟阁也行啊,开春后我瞧着花满楼也挺热闹,咱们可以一起去花满楼吃茶怎么样?” 一提到开春,叶泠雾脑子里突然想起王家二哥儿王戚伯,上回在去王家祝贺时,他还约自己和姜兰姝开春游湖来着。 如今已开春,怎么反倒没动静? 难不成是上回姜兰姝在王家的表现得罪了王戚伯? 正胡思乱想着,脑袋却意外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叶泠雾抽抽地抬起头,就见容钰咧着笑容道:“怎么样啊小泠儿,叫上你兰姝姐姐明日一道去游湖?” “兰姝姐姐?” 叶泠雾皱了皱眉,难道就因为那日顺昌王府马球赛见过一面,容钰就是惦记上姜兰姝了。 她扬首审视容钰两眼。 这人不靠谱,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人光是看面相就和沈辞那厮一样孟浪。 叶泠雾心口一梗,温吞吞道:“不去,明日我和兰姝姐姐有约了。” “有约了?”容钰砸吧砸吧嘴,“可惜了。” 沈辞迟疑地看了眼叶泠雾,道:“你们和谁有约?” 这两姑娘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初到京城无好友想,谁会突然约她们? 叶泠雾默了默,小声道:“看来沈二公子近日还真是挺闲的,怎么连我们与谁有约都要问一句。” “……”沈辞黑下脸,转身离开。 “哎,你这又是要去哪啊?”容钰慢半拍的跟了过去。 身边总算是清静了下来,叶泠雾稍缓了一口气,就听绒秀同样疑惑道:“姑娘,我们什么时候有约了?奴婢怎么不知道?” 叶泠雾失笑道:“我糊弄他们的罢了。” 绒秀疑道:“这是为何?” 叶泠雾道:“你难道忘了沈辞那张不好相与的嘴了,你姑娘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绒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 晃晃几日过去,又到了二房姑娘们来静和堂请安的日子。 以往卯时请安天都是黑的,还需要女使提着灯笼才能看得清脚下路,现在卯时一到,天边都泛白了。 叶泠雾披着件柳绿薄氅,刚到庭院就见廊下已侯着好些人。 最显眼的莫过于沈辞。 远远就看见他那一身暗红锦袍,和高了几位姑娘一个脑袋的个头,想不一眼注意都难。 叶泠雾朝绒秀压着嗓子道:“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吗?” 绒秀思忖片刻,摇摇头道:“不是啊。” 叶泠雾又问道:“那近日可发生什么坏事?” 绒秀又思忖片刻,摇摇头道:“也没有。” 叶泠雾迷惑道:“那沈二公子怎么突然来静和堂给老太太请安了?” 绒秀恍然道:“是啊!难不成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第三十三 季悠湖 正屋里,宣嬷嬷让人进去时,沈老太太还未出来,姑娘们恭恭敬敬地站侯在堂下,沈辞却选挑了个位置落座。 叶泠雾斜乜了一眼。添堵来的。 “你们今日来得倒是挺早。”姜兰姝扶着沈老夫人从屏风出来,本来笑容满面,却见到沈辞收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怎么也来了,最近又闯祸了?”沈老太太眉头紧锁,自从这个调皮小子长大后,每次见他准没好事。 沈辞原本低垂的头稍抬了起来,失笑道:“祖母怎么这么说,你孙子来给你请安,你难道不开心吗?” 沈老太太落座,慢捻着手中的佛珠说道:“开心?你少给我惹些麻烦,老婆子我才开心。” 这时,姜兰姝不动声色的招手唤来轻菊,轻声说:“把我早上做的板栗糕拿出来给几位姑娘和二哥儿尝尝吧。” 轻菊应声,叫上探春一起摆上板栗糕。 沈盼儿闻到味,眼睛一亮道:“兰姝姐姐的手艺就是好,上次吃得苏酪我想了好久,下次来请安时记得再做给我尝尝。” 姜兰姝莞尔道:“三姑娘喜欢吃,午后我做一些,让人送去你院里。” “那可太好了!”沈盼儿拿起一块板栗糕塞到嘴里,满意地挑了挑眉头,“好吃,兰姝姐姐下午也再做些板栗糕来吧。” 沈老太太端起热汤,慢条斯理地吹了吹,道:“你惯会使唤人,都已是十五岁该仪亲的大姑娘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沈盼儿噎了一下,连连咳嗽不止,须臾才缓过来道:“祖母怎么突然提这个,我还不着急呢,二哥哥都还没仪亲呢。” 沈老太太道:“你还想等你二哥哥先仪亲,他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沈辞皱眉道:“怎么又扯我身上了?” 沈老太太睨了他一眼,道:“你也该把心思收收了,再怎么纨绔下去,我看这满京城哪家姑娘肯嫁给你。” “不嫁就不嫁。”沈辞不屑。 默了一瞬,又嘟囔道:“你院里的姑娘肯嫁不就成了。” 正屋突然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朝沈辞看了过去,好似怀疑刚刚是否听错了话,见沈辞吊儿郎当的模样,才确定刚刚没有听错。 沈老太太不声不响地放下碗,脸上多了几分肃然,中气十足道:“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说些不正经的玩笑话,我看你还真是欠收拾了。” “什么玩笑话,这京城之前可都在传表妹妹可是您接来京城跟我相看的。”沈辞扬着嘴角,一双邪肆的狐狸眼还不忘朝叶泠雾看去。 叶泠雾气得拧紧手中的丝绢,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沈老太太道:“这个谣言谁传的?我告诉你,你少惦记着我院里的姑娘,且不说泠丫头还未及笄,就算日后及笄了,我也会好好给她挑个正经的郞胥。”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虽说沈老太太话说的不重,可他们隐约觉着这番话里藏着一股莫名的怒气。 沈月儿瞧着气氛微妙,清声道:“泠雾妹妹性子温和,日后的郞胥确实该是性子沉稳的。” 闻言,沈盼儿骨碌转了转,跟着附和道:“就是啊,祖母别理二哥哥,他就喜欢开些玩笑话,就算是真选你屋里的姑娘,那也是兰姝姐姐更合适啊。” 姜兰姝:? 沈辞:?真特娘会乱点鸳鸯谱。 沈盼儿直接无视沈辞想刀人的眼神,继续道:“兰姝姐姐今年就十七了吧,祖母有没有替她选好人家?” 沈老太太偏头看了眼身侧的姜兰姝,语气幽幽道:“我倒是会尽心给她挑个好人家,可就怕这丫头看不上。” “……老太太。”姜兰姝委屈地低下头。 “祖母还真给兰姝姐姐挑人家了?挑的哪户人家?我可认识?”沈盼儿神色八卦道。 沈老太太瞋道:“管好你自己的事,这些日子魏夫子的课有好好听吗?” 沈盼儿撅撅嘴。 这个话题算是糊弄过去。 临近晌午,王家突然来了帖子,说是王家老太太请兰姝姑娘和泠雾姑娘午后去季悠湖游湖。 叶泠雾听着绒秀传来的话,顿了顿手中的毛笔,随即轻悠悠的将狼毫放在梨木架上,“兰姝姐姐怎么说?” 绒秀道:“兰姝姑娘还能怎么说,这份请帖是直接交到老太太手上的,兰姝姑娘就算装作不知道也难啊。” 叶泠雾垂眸盯着桌上的字,不语。 绒秀突然又道:“奴婢还有一事想跟姑娘说说。” 叶泠雾道:“什么事?” 绒秀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刚才我见兰姝姑娘身侧的女使轻菊派了个小厮出府,我便就留个心眼,待那个小厮回来后问了一嘴,原来轻菊把咱们午后要去季悠湖的事,传到荣正伯爵府去了。” 叶泠雾疑道:“兰姝姐姐什么时候和容家有联系了?” 绒秀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叶泠雾眉头紧皱,想到那日容钰突然邀请她和姜兰姝一道游湖,难不成这两人私下偷偷有来往? 午后,府上的马车悠悠朝郊外驶去。 华丽雍然的马车内,姜兰姝披着一件雪白春氅,双手搭在膝上,手指纤长如玉;叶泠雾身着紫色广袖裙,自出了城后没了热闹,才放下撩开窗帘的手,收回目光。 一室宁静,叶泠雾看似轻松的出声:“兰姝姐姐这身衣裳真好看,平日里都没见你穿过。” 姜兰姝神色不自然地顿了顿,回道:“既然要游湖赏景吗,自然是要穿的好看些才应景啊。” 叶泠雾默默点了点头,没由头的问道:“兰姝姐姐觉着王家如何?” “……泠雾妹妹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瞧着兰姝姐姐好像不太喜欢王家二哥儿,不过王家倒是挺有前途的,老太太也很喜欢,就想问问兰姝姐姐的意思。” 姜兰姝勉强地勾起嘴角:“我的意思不重要,老太太喜欢王家才重要。” “老太太喜欢王家,固然是觉着兰姝姐姐嫁去王家定不会受苦。” 姜兰姝嘴角的笑容滞了滞,道:“泠雾妹妹这是在劝说我?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很关心王家。” 叶泠雾莞尔道:“我关心王家做甚?我只关心老太太,老太太为你的婚事操心操劳,选定王家是看重了王家二哥儿此人的品质好,兰姝姐姐与王家二哥儿没接触过,日后多像今日这般走动,了解了解也是好的。” “品质好?我瞧着那日梅园里,泠雾妹妹在老太太面前说也了不少王家二哥儿的好话,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泠雾妹妹要做起媒婆的工作了。”姜兰姝用手中的丝绢点了点唇角,大有讽刺的意思。 “……”叶泠雾嘴角一僵,自然听出了姜兰姝话中让她少管闲事的意思。 此时,马车正好缓缓停了下来,姜兰姝微瞪了一眼叶泠雾,撩开车帘径直下马离去。 第三十四 吵架是常态 叶泠雾下马时,姜兰姝已被王家的小女使领着朝王家搭建在湖边的棚席走去,她默默跟上去。 季悠湖称得上开春后京城的第一美景,湖水清澈见底,静得像一面镜子,和蔚蓝的天空浑然一体,倒映在两边的山色,好像水里长出一座座奇形怪壮的高山,仿佛鱼儿在天上游,鸟儿在水里飞翔。 湖上有不少小船,都是京城人家出门郊游游湖来的。 下马之处到王家棚席还需经过一片种满花的观赏梯田,昨日下了雨,小径上滑溜溜的,叶泠雾只顾注视着脚下,忽然有双长靴停在面前。 叶泠雾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竟然是王家二哥儿王戚伯。 叶泠雾慢半拍的朝他福了福身子,微笑道:“原来是王家哥哥,你怎么不在棚席?” “母亲车上的糕点忘记拿了,我便回去了一趟。”王戚伯挠了挠后脑勺,忽而将手中的食盒递到叶泠雾面前,“泠雾妹妹要不要先尝尝,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 叶泠雾愣了,垂首道:“这怎么好意思,还是等到了棚席大家一起尝尝吧。” 王戚伯点了点头,道:“也是,泠雾妹妹最是守礼的。” 正在这时,上层梯田小径上,沈辞和容钰说说笑笑的并肩走来,转眼就瞧见底下一层的小径上站着一个熟悉的紫色身影。 容钰一只胳膊搭在沈辞肩膀上,饶有兴味地看着那边,说道:“那位是谁啊?怎么感觉和你们家表妹妹关系挺好的,上次她拒绝我们游湖说是有约,不会约的就是那位吧?” 沈辞甩掉容钰搭来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那边二人,心里莫名不痛快起来。 许是不甘心作祟,本来打算直接去容家棚席的沈辞,调头就朝叶泠雾的方向走去上,容钰懒得跟过去,先去棚席坐着了。 沈辞故意抢在二人前头,在分岔口的大树下背靠着,静静等着二人走近,不久时,他就听见叶泠雾的声音传来。 “渝州有很多湖,又临着大海,所以那里的百姓都擅长泅水。” 小姑娘的嗓音带着少女的稚嫩,糯糯软软的,语速不紧不慢,勾着心怦怦直跳。 沈辞就这么呆了一瞬,叶泠雾已迎面走来,见他望着自己出神,蹙了蹙眉道:“沈二公子怎么在这?” 沈辞回过神,莫名心虚起来,昂着下巴结结巴巴道:“我……我和朋友来此游湖,你怎么也在这,还和陌生男子一起。” 叶泠雾冷瞋了眼沈辞,道:“这位是王家二哥儿,王家老太太是你外祖母的故友,不是陌生男子。” 王戚伯上前一步,拱手道:“原来是侯府二公子,失敬失敬,在下王家次子王弘,字戚伯。” 沈辞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勾着嘴角道:“原来是刚从犯月城上任的朝奉郎王家啊,之前听我父亲说起过,在下沈辞。”故意没说字。 王戚伯道:“那日进侯府只顾着拜会沈老太太,未曾见过嘉仪长公主和沈二爷,还望沈公子见谅。” “那日?”沈辞挑了挑眉。 心里更是不爽了,难不成沈老太太还给叶泠雾这小丫头挑上人家了? 沈辞淡淡扫了扫二人,嗤道:“家中拜访者众多,王家来了怕大伯母怕记不起是哪路人,招待不周反倒麻烦。” 叶泠雾笑容凝固:这厮今天没事吧,吃错药了? 王戚伯怔了怔,干笑道:“二公子说的也是实话。” “我这人就是不喜欢说些场面话,要是听不惯也只能是憋着。”沈辞仗家世行事惯了,遇到不喜欢的人断不会留半分面子。 王戚伯低着头,不敢得罪。 “不喜欢交朋友大可不必说话这么难听,早知宁北侯府的公子高攀不上,我们方才就当做没遇见,直接走便是。”叶泠雾软糯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怒气和讥讽。 她想不明白为何勋贵人家的姑娘公子,待人处事会如此恶劣,楼昭娆柳飞燕是这样,沈辞也是这样。 难道就因为是小地方来的,所以就算再谦卑有礼,也要活该被鄙视,活该被看不起吗? 沈辞脸上淡淡笑容渐渐消失,回道:“叶泠雾,你再给我说一遍。” 叶泠雾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沈二公子没听见,那我就再说一遍,‘早知宁北侯府的公子高攀不上,我们方才就当做没遇见’。” 四目相对,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沈辞心里烧着一股火,却见到叶泠雾眼里的氤氲,瞬间熄灭。 好似一头炸毛的恶兽瞬间软了下来,他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又不是针对你。” 叶泠雾垂下眼眸,淡漠道:“我们与沈二公子不是一路人,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她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要走,沈辞见状,作势就要去拉她,“我没那个意思,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话音未落,沈辞的脚踝就被绊了一下。 心中大乱的璟延兄丝毫没有防备,只是轻轻的一绊,直直就往地上趴去,咚的一声—— 幸好是泥土地,不然这脸都得保不住。 沈辞龇牙咧嘴地站起身,看着眼前只及他胸膛的叶泠雾,好似刚长牙的狼崽子。 “沈公子没事吧,怎么摔倒了?”王戚伯后知后觉的开口问候。 “是啊,沈二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回京城找郎中瞧瞧?”叶泠雾无辜地朝他笑了笑。 沈辞没有回答,怒极反笑。 上次也是这样,这少女看着软软糯糯的,实际上钢铁的不行,下起手来不带心软的。 但明明知道是这丫头耍心眼,偏偏她又做出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沈辞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了,硬是没说出来。 他阴阳怪气道:“不疼,一点都不疼!这种程度连小伤都不算。” “既然连小伤都不算,那王家哥哥我们还是快走吧,你母亲还有兰姝姐姐可能还在等着糕点呢。”叶泠雾也不等王戚伯回答,自己先迈开步子走了。 王戚伯朝沈辞拱了一下手,连忙跟上去。 第三十五 游湖 王家的棚席搭的不算大,但四周风景广阔,又临近季悠湖,景色算得上独一份的美。 还未进棚席,王家大娘子爽朗的笑声就已传来,还有她那一口蹩脚官话。 ——“兰姝姑娘有所不知啊,我家二郎四岁就已会被诗经里,从小就是被夫子夸张长大的!” 说起来王家与姜家的婚事八字都还没一撇,王家大娘子如此明目张胆的撮合姜兰姝和自己儿子,心里是有一分借着姜兰姝攀上宁北侯府这根高枝的心。 王家大娘子有这份心,王家老太太却没有,在犯月,姜家给王家就是提鞋也是不配的,偏偏她是养在沈老太太膝下。王家老太太看不上,也懒得去讨好,这等苦差事就只有王家大娘子做。 是以,本来只今日需要请姜兰姝一人就是,但王家老太太心里却更喜欢叶泠雾多些,哪怕小姑娘还未及笄,但男儿的婚事不着急。 要是王戚伯和叶泠雾之间真有戏的话,等个一年两年倒也不打紧。 这如意算盘若不细推,还真不知打得如此响。 叶泠雾一进棚席,王家大娘子连忙起身招呼坐下,随即又让王戚伯带着姜兰姝去泛舟。 湖边有许多船,大的小的都有,甚至还有带厢房的,而湖上也早也有不少约会的儿郎姑娘们在泛着舟。 姜兰姝打眼扫了扫,兴致平平道:“我还是不去了,我从小就不太喜欢水深的地方。” 王家大娘子笑容僵了一下,忍着气道:“不喜欢那就不去,兰姝姑娘尝尝我今早做的这糕点,若是觉着好吃的话,日后我经常做了给你送去。” 叶泠雾坐在边上没出声,拿起一块糕点解馋,王戚伯看见,又拿起一块绿豆糕道:“泠雾妹妹尝尝这块,我母亲做的绿豆糕最是好吃。” 王家大娘子闻言看了过去,见自己的小儿子对叶泠雾如此殷勤,脑袋懵住了。 她细细想了想,叶泠雾比姜兰姝模样且不说更是娇俏,好像更好接近些。 于是她也跟着凑过去道:“泠雾姑娘也是老太太身边养着的姑娘,上次你来王家我太忙了,照顾不周还请见谅啊。” 叶泠雾略显慌慌道:“我不过是小丫头,大娘子倒也不必在意我,上次在王家都挺好的。” 王大娘子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是喜欢,乐呵呵道:“沈老太太家的姑娘就是水灵,你在这待着会不会无趣?要不和戚伯一起去泛舟玩会?” “不用了,我……” 叶泠雾还没来得及拒绝,却听王戚伯道:“泠雾妹妹方才还跟我说渝州之人善泅水,从小就是在水里长大,不如咱们专挑个小船划划?” 这么一说,叶泠雾还就来了兴趣。 大船中船有船家支撑着,光坐着也没甚意思,倒是小船还可以自己动手划桨。 湖边一处棚席内坐着三个少年,少年身侧皆有一女使倒酒伺候着。 除了沈辞和容钰外,还有一位穿着蓝色锦袍,长相秀雅,气质温润的少年——裴家十一郎裴淮,字元庆,他与沈辞容钰二人算得上知交。 不过与这俩家有官职的贵族子弟不同的是,裴淮出身商贾之家,别看其相貌隽秀,他从小学的就是为人处世圆滑那一套。 虽是实打实的秦楼楚馆常客,裴淮身上却有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雅,这也是他能和沈辞容钰交好的原因。 沈辞一脚屈起踩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膝盖上,将刚剥好的瓜子全倒进嘴里,又仰头闷了一口酒。 容钰和裴淮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心里回想着自己今日似乎好像没招惹沈二少啊,怎么看着他很不高兴的模样? 裴淮之道:“我说璟延,你今天怎么好像闷闷不乐的,出什么事了?” 沈辞蹙着眉头没说话,一双幽深的黑眸紧盯着湖上那抹紫衣身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容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登时了然道:“我说呢,原来是见着表姑娘和别的公子游湖约会呢!” 沈辞眸色一暗,冷着脸没说话。 裴淮之也望了过去,笑道:“原来那位就是你们家来的表姑娘啊,虽说看不清脸,但一定是个美人儿吧,不然哪能让璟延你牵肠挂肚的。” 沈辞扭头看着他,忿道:“你的眼睛要是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我什么时候对她牵肠挂肚了?” 裴淮之耸耸肩,含笑道:“不是就不是,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太阳被乌云遮盖,湖上泛舟的船纷纷朝岸边驶回, 叶泠雾和王戚伯回来时,见棚席里没有姜兰姝的影子,连忙将绒秀拽到一边询问,这才知道姜兰姝半柱香前就寻了借口带着轻菊出去闲逛了。 人不在这,叶泠雾心里也跟着没着落,想了想后,也寻了个借口出去,王戚伯倒是想跟上却被拒绝了。 叶泠雾和绒秀沿着花梯田王往上,忽见一片比人还高的紫色蛇鞭菊田。挺适合幽会。 只顾着看周围景色,拐角处突然蹿出一群身影叶泠雾都没注意到,反应不急的她,竟直冲冲撞了上去。 “啊——”几个惊叫的女声交杂在一起。 叶泠雾跌坐在地上,捂着发疼的腰正要起身,却听头顶传来一讥讽的女声。 “我道是谁这么不知礼数,原来是乡下来的泠雾妹妹啊,这倒也不奇怪了。” 叶泠雾抬头看去,眼前一堆七彩八色的姑娘,方才说话的正是被簇拥着的柳飞燕,边上还有个阴着脸的楼昭娆。 敌众我寡,局势不妙。 绒秀忙扶起叶泠雾,二人齐齐行礼道:“见过小郡主,楼姑娘,还有诸位姑娘。” 柳飞燕用丝绢点了点唇角,随即与楼昭娆交换了个眼神,紧接着又朝边上的几个姑娘使了个眼色。 此时没有沈盼儿这个爱护犊子的人在,她自然要好好挖苦一番,必不可能轻易放过。 叶泠雾注意到几人脸上的算计,心觉不妙,但现下却也无计可施。 这三面都是花田,又紧靠着季悠湖,除了她们之外就没有行人,若是真出事估计只有喊破嗓子才有人来救命了。 第三十七 冰冷的湖 楼昭娆端着身姿上前一步,讥笑道:“在容家私塾时我还能给沈家姑娘几分面子,现在没人帮你,我看你还能在我面前怎么横。” 叶泠雾一愣,继而失笑道:“我不知在容家私塾有得罪楼姑娘的地方,也不知我在你们面前何时横过?” 自从入了京城,遇到爱倒打一耙的人还真不少,明明不管在哪里,吃亏忍让的都是她,到头来还是成了惹人不快的那一个。 “你还在给我装呢?”楼昭娆道,“你对沈小侯爷的那点心思我都知道!” 叶泠雾瞳孔一震:!!! 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对沈湛有心思了?! 她还没来得及辩解,绿衣姑娘讥笑着附和:“楼姑娘别拆穿啊,我倒要看看这乡下来的商女有几副面孔。” 蓝衣衣姑娘跟着道:“这京城谁人不知沈小侯爷凉薄孤僻,不近女色,偏偏总有人不害臊的往上凑。” 叶泠雾面色僵住,被人围着嘲笑的感觉她不陌生。 小时候在岱越镇,巷子里的小女孩就因为邻家哥哥给了她几颗蜜饯,便跑到她的面前丢石头。 现在想来,眼前这些爱嘲笑她出身的贵女,和巷子里的丫头也没什么区别。 柳飞燕本是沉不住性子的人,却惯会拿捏这群巴结她的姑娘们,她明白此时自己不松口,这群姑娘肯定会出手。 是以,她冷声悠悠道:“本郡主瞧泠雾妹妹当真是好心机,上回我家马场哭的是梨花带雨,不仅勾起挽舟哥哥心生怜惜,还将我置之尴尬,你说说这笔账我该怎么跟你算?” 叶泠雾皱了皱眉头。 好嘛,到头来这大锅不得不背了。 她朝柳飞燕行了个礼,道:“上回在马场确实是我没有顾及那么多,望小郡主见谅。” 众人顿住。这么容易就道歉了? 这般的忍让,是谁也揪不出错,偏偏楼昭娆不吃这套,直逼着叶泠雾走去,边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别以为你有沈老太太的疼爱就真把自己当侯姑娘,你啊就好像路边的小猫小狗,小侯爷那日帮你解围不过是瞧着‘小猫小狗’可怜罢了,你还真以为是因为看上你了?” 叶泠雾紧咬着嘴唇,被她逼的步步后退,见她说完后终于停下步子,沉着一口气淡淡道:“是,楼姑娘说的都是,既然我是路边的小猫小狗……”叶泠雾干巴巴地哽咽了一下,“那各位何必与我一般见识?” 空气静滞,无人开口,就连楼昭娆也被怼的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你心里既然明白,那行事就给我规矩些,自己行事不端还质问我们为何与你一般见识!” 叶泠雾道:“我是行事不端,可你们也说了我不过是一介商女,老太太待我再好也改变不了,小侯爷我叶泠雾也是自认高攀不上的,是以还请各位姑娘让条路,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叶泠雾越过几人就要离开。 可楼昭娆和柳飞燕哪会这么简单就让她走,方才楼昭娆步步紧逼她时,早已将她逼到离湖不到半步的距离。 她们不亲自动手,边上巴结二人的几个姑娘先有了动作,只见那个绿衣姑娘跟上叶泠雾的步伐,趁她毫无防备之际,肩膀狠狠冲她撞去—— 咚的一记入水声,湖面炸起一片白花花的水花,夹杂着女子嘲讽的笑声。 “姑娘!”绒秀见叶泠雾在水里扑腾着双臂,急着上前拉人,却被绿衣姑娘抓住手腕扯了回去。 叶泠雾还不容易从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浮上来,正要游上岸时,却见岸上拉着绒秀的绿衣姑娘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的朝她打了过来! 叶泠雾连忙屏息入水,这才没让石头打着。 岸上又是一阵轻笑。 深不见底的湖,水下一片昏暗,叶泠雾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眼睛胀痛无比,身上轻薄的春衫此时有千金般重,似要将她拖入湖底。 无助,恐惧,原来表面寂静的湖水,也能很清晰听见岸上一言一语。 “这种乡下来的野丫头,失足跌落湖中,死了也是不可惜!” “就是,像她这样妄图攀龙附凤的,不死也要好好教训一番,不然她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过了过久,叶泠雾只觉得意识开始丧失,瞳孔也跟着散大,眼前黑漆漆的,致命的窒息感将她吞没。 原本嗡嗡作响的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笑声没有了,说话也没有了。 叶泠雾捡起一丝意志,奋力往上游去,破水而出时,岸边已无任何身影。 “咳咳咳……”叶泠雾抓着长在岸边的水草,还来不及大口喘息,就被湖水呛得鼻涕眼泪直流,狼狈不堪至极。 可她也顾不上这些,一只手攀上岸,五指紧紧扣着泥土地,使出浑身弥留的解数终于爬上岸! 身上的紫色春衫全然湿透,头上的发髻凌乱散落。 脸上留下的也不知是湖水还是眼泪,叶泠雾浑浑噩噩的胡乱用手抹去,丝毫没留意到手上还沾染着泥土。 像是抽了灵魂的木偶般一下又一下机械的抹着,无论怎么抹,脸上始终是湿润的。 一阵风刮来,叶泠雾不禁打了个冷颤,呆坐在岸边魂归天际的她,总算找回一丝神智。 叶泠雾冻乌的嘴皮子后知后觉的颤抖起来,她自知自己此时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就在前面,姑娘掉进湖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是绒秀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叶泠雾寻声回头,泪眼模糊中就见小径上除了绒秀还来了男子身影。 ——他身上的暗红色锦袍光鲜亮丽,宛若锋利的刀,狠狠划伤着她此刻的自尊心。 沈辞神色错愕,就连绒秀的脑袋都是空白的,一句话说不出。 眼前的叶泠雾两眼通红,浑身湿透,脸也跟花猫一般,不像掉下湖,更像是掉下泥水田。 沈辞眉头紧锁,干脆利落地脱下外袍走过去罩在了她身上。 沈辞面色不好,不是一般不好,是十分难看。他侧过身不去看叶泠雾,心头莫名堵得慌,多看一眼便会被她身上的破碎感扎得多疼一分。 “谢谢。”叶泠雾紧咬着唇。 沈辞没接,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轻声道:“需不需要背你回去,需要的话……” 话还没说完,叶泠雾已站起身往回走,“绒秀姐姐,你去跟王家大娘子说一声我们先回府了。” 绒秀慢半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跟王家大娘子说……姑娘!” 叶泠雾眼眶泛红,太阳穴涨疼的厉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的往一边倒,耳边徒留下绒秀的惊呼声,便再也没了意识。 第三十八 倒霉的卿卿 明明天气回暖,屋内却还烧着炭盆,姜兰姝,轻菊,绒秀,探春低垂着头,谨小慎微地守在外间。 屋内萦绕着一股凝神的清香,榻上的少女昏睡着,精致脸上带着异样的绯红。 床榻前,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将布满皱纹的手搭在叶泠雾白嫩手腕儿上,时间过去半刻,老人的眉头越锁越深。 整个静和堂极其安静,沈老太太沉着脸默捻着佛珠,周身散发着难以消散的戾气。 底下的姑娘女使们知道沈老太太此时心情不好,皆不敢出声,深怕引祸上身。 “兰姝,你和泠丫头一道去的季悠湖,她出事了你在哪?”沈老太太语调平平,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姜兰姝抖了抖嘴皮子,半晌也没发出声音。 沈老太太斜乜了她一眼,道:“绒秀,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为何是璟延抱着昏迷的泠丫头回来?” 绒秀不敢推脱责任,半跪道:“回老太太,昨日奴婢与姑娘赴王家约,遇上了顺昌王府的小郡主还有楼太傅家的大姑娘,还有几位陌生姑娘,其中一位姑娘推了姑娘,姑娘掉进季悠湖才感染风寒的。” 沈老太太沈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掀了掀眼皮子,冷道:“你是说那位姑娘可是故意推泠丫头下水的?” “是故意的,之后那姑娘还拿石头砸落水的姑娘,奴婢被人牵制着没办法阻拦,后来奴婢瞧她们走后姑娘一直没出水便去找人来,幸亏半路上遇到二哥儿。”绒秀的回答条理清晰,言语顺畅,没有半点遮掩。 “好,很好,”沈老太太不轻不重的将手上的佛珠往桌上一放,眼神生染上几分阴鸷,“这是当我老婆子好欺负了,连我的姑娘也敢动。” 宣嬷嬷道:“老太太,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沈老太太沉默片刻,淡淡道:“我瞧着这几日天气甚好,不如过几日宴请些好友来府上吃酒吧。” 宣嬷嬷会心道:“是,老奴这就去告知嘉仪长公主,给各家送请帖。” 将沈老太太送回正屋出来,姜兰姝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心头也是扑通直跳。 一旁的轻菊见姜兰姝魂不守舍的,看了眼身后,确定无人才敢出声:“姑娘,你怎么了?” “轻菊,我心好慌啊,你说老太太会不会怪我?”姜兰姝嘴唇有些发白。 轻菊道:“不会的姑娘,这件事与我们根本就没有直接联系,老太太哪会怪姑娘啊。” 姜兰姝脸色难看,捂着胸口不说话。 夜色降临。 朦胧中,叶泠雾又回到了岱越镇上的小院,天灰蒙蒙的,空气透着难闻的灰尘味,她慢慢朝里面走去,忽然四周燃烧起熊熊大火。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火炉之中,熊熊烈火灼烧着她的身体,连同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烫化了,意识也被炙烤着,直到快窒息,她才将将醒过来。 屋内昏暗,叶泠雾在迟钝的意识中缓缓坐起身,揉了揉绞痛的太阳穴,才反应过来现在已不再是梦境。 “姑娘,你醒啦?” 叶泠雾慢半拍地抬起头,病恹恹地看着绒秀走来,不发一语。 绒秀坐在榻边,将枕头竖放在木床头,轻声道:“姑娘可总算是醒了,老太太都担心坏了。今日大夫说了您身体虚弱,切忌忧思竭虑,所以老太太特派人去容家私塾告假五日。” 叶泠雾颓然地往后一靠,语气疲惫道:“绒秀姐姐,我想吃盏冷酒。” 绒秀怔了怔道:“这吃冷酒对身子不好,姑娘刚着了风寒,还是喝盏热茶吧。” 叶泠雾默了少顷,嘴里余留着苦药味刺的嗓子涩涩的,道:“算了,那就端杯热茶来吧。” 绒秀应了一声便去倒茶,待伺候完叶泠雾又躺下,才退出房间。 叶泠雾在床上躺了会儿,只要一闭眼,落进湖里的感觉就如浪潮袭来,心里愈发烦躁不安。 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爬了起来。 外头黑漆漆的,好在月色皎洁,她只是循着回廊闲逛也不至于走偏。 春夜的凉风拂在脸上,她心里头那些烦躁消散了不少。 正在这时,拐角的回廊上忽然传来说话声,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往这边来的。 ——“此去犯月调查,确实发现犯月地界有古怪之处,犯月乃我朝边境要塞,若是出了内乱,就怕外敌乘机起势。” 然后是一个嗓音透着淡漠的青年声:“近几月圣上升了几位犯月小官的职,虽纠察不到蛛丝马迹,却也让犯月暗沟里的鱼急了不少。” 叶泠雾脚下一顿。 这声音是……沈湛? 叶泠雾探出身偷摸地瞄了一眼。 果然,远处一位神色肃然的中年人提着盏灯笼朝这边信步走来,边上正是多日未见未见的沈湛。 叶泠雾正欲收回视线,谁知嗓子不争气,突然厉声咳嗽起来。 “谁!”中年人警觉出声。 叶泠雾忙紧紧捂住嘴巴,神色慌张的收回身子,背后一片冷汗,她害怕的左右看了看,见周围除了花草树木就只有一座假山还能藏身。 无奈之下她只能提起裙摆转身就要往假山里面跑,还没跑出几步,头顶一阵利风刮过,眼前突然落下一个黑影。 “唔!”好硬的一睹肉墙。 叶泠雾捂着鼻子,扬首就看见沈湛刀削般流畅的下颌角。 以及那冰冷带着杀意的视线! 可随即,那道视线温柔了下来。 沈湛没想到该在屋内酣然入睡的姑娘,居然出现在这里。桃色的上襦,素白色缎面的襦裙。 渗透假山缝隙的月色映在她白生生的小脸上,她看向他的模样,像极了一幅美人图,眉似云山雾绕,眼眸烟波流转。 又错愕也有惧意。 沈湛一时竟忘记了该说什么。 四目交汇,叶泠雾突然感觉双腿犹如灌了铅般千斤重,脑袋也是一片空白,愣了许久才讪讪福身颤颤低下头,轻唤了一声:“侯爷。” 叶泠雾的嗓音天生带了一股江南软糯,大约是年纪还小的缘故,听着着实像小猫的爪子在人心上挠痒痒。 沈湛回过神,神色又恢复寻常的漠然,清了清嗓子道:“说吧,又听到什么了?” 好一个“又”字。 叶泠雾只觉浑身发麻,望进他深邃的眼中,浓褐色的瞳仁宛若星辰般美好,却叫她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第三十九章 威胁 阿弥陀佛,人要是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怎么这种事净是叫她遇上。 她蠕动了下嘴唇,闷声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刚刚听见有声我就赶紧往回走了。” 沈湛不动声色地压了压眼眸,由于天色昏暗,他也没注意到叶泠雾脸颊上余留的病态和颓然。 这座假山是两个三米高的大石并列矗立,雕刻而成,不宽大倒是隐蔽,月色也是进不来。 叶泠雾不敢抬头看沈湛,可他身上的阴沉的压迫感,她就是想忽视都不行,不用看都知道身前人的表情有多阴鸷。 但,这也只是她的脑补。 “东院的黎粟院向来僻静,今夜我真是实在没想到会碰上表姑娘……”沈湛语气意外的温润,不急不缓的。 叶泠雾干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 “更没想到表姑娘会听到我们的对话。”沈湛打断接着上一句话,语气明显变得不善起来。 叶泠雾心下一慌:“我绝对没听见,刚刚离的太远了,我连侯爷身边那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呢。” “男的,镇远大将军府主君,程斐。” “?……?” 叶泠雾哑然,听沈湛彻底把话堵死了的意思,今晚是不准备放过她了。 沈湛继续道:“在楼船时,我好像说过窃听军机者该当如何,不知表姑娘是否还记得?” 闻言,叶泠雾脸色煞白。 沈湛观她神色,淡淡道:“看来表姑娘还记得,”他默了片刻,“所以你的故意疏远,是因为楼船上我对你的威胁?” 叶泠雾不明白沈湛为何突然扯这个,她故意疏远他表现的很明显吗?她自认为倒是挺隐晦的,没想到居然还被看出来了。 “侯爷既然明白,那何必说出来。”叶泠雾小声嘀咕。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但她不能说。 沈湛神情晦暗不明,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原来如此。”他提高声线,“我记得上回某人就咬口否认的理直气壮,最后却是不打自招,表姑娘觉着你刚刚的否认我会相信吗?” “我,我没有……”叶泠雾声音发颤,一提到楼船,她脑海里恍惚浮现起沈湛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想逃,偌大的京城尽归他的手掌之中,且现在就在他的地盘上,能逃去哪? 叶泠雾正思忖抉择着,沈湛却突然一步步朝她走。 思绪被打断,叶泠雾只得步步后退,悔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直到后背抵触到坚硬的石壁,退无可退了才道:“我…我是听见了几句话,但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若我说出去就叫我今生都嫁不出去!” 沈湛淡淡低眸看着眼神刚及他胸膛的少女,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长高了不少,他默了默,起了逗弄之心:“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功亏一篑,我不能只凭相信你就作罢。” “那……那怎么办?”叶泠雾呆呆低语。 沈湛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嘴角。 “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固的,杀了你,不就两全了。” 叶泠雾骤然抬眸,眼角猩红。 压抑许久委屈和憋闷终于在此刻崩溃,紧绷的弦也在此刻断裂。 情绪犹如被刀破开的纸皮,叶泠雾破罐子破摔的大喊:“那侯爷尽管来拿我的命好了,反正我的命在这个京城里不值几个钱。” “我倒霉,我倒了八辈子大霉我才会来京城,才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梦,过的胆颤心惊。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吗?为什么遇见你们之后我就要平白无故受那么多冷眼,为什么遇见你们之后我就活该被欺负,为什么遇见之后我就成了勾人谄媚…咳咳咳” 语气太过激动,叶泠雾急的又咳嗽起来,眼泪也跟着咳嗽落了下来。 在岱岳镇时她受了委屈还有外公安慰,到了这里只剩下被威胁。 这般一想,叶泠雾更崩溃了,泪如雨下,哽咽不能言语:“我来了京城之后就没遇见一件好事,我忍气吞声是错,我解释也是错,我干什么都是错的。什么谦卑有礼,什么性格温良,我都是装的……” 话还没说完,叶泠雾就被铁一般的臂膀禁锢在了怀中,她嗷嗷挣扎却根本没有一点处,箍着她的手臂反而越来越紧。 “……呜呜你放开我…呜呜…”本就哭得断气的叶泠雾想,这下是真窒息了。 “别哭了。” 沈湛不善言辞,既不知如何安慰人一头雾水,又是一头雾水,只能将叶泠雾抱在怀里,哪怕看不见她的泪都是好的。 忽而,廊上传来程斐的声音。 ——“小侯爷,你那边怎么了,我怎么听见女孩子的哭声啊?” 程斐显然是等的不耐烦,又不敢上前查看,只能以询问为由提醒一下沈湛,这里还有个人等着他。 叶泠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将沈辞推了开来,脸颊通红,也不知是羞涩的红,还是憋闷的红。 就在叶泠雾全然不知该怎么面对,却听头顶传来一极温柔的声音,“别哭了,我与程将军说的那些话听了便听了,但绝不可往外说,可以吗?” 叶泠雾脑袋嗡嗡,在沈湛怀里,他一说话,前胸就会产生细微的震颤,惹得叶泠雾心里有了微妙的酥麻感。 她抬眸偷偷看了眼沈湛,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有些冷硬,嘴唇紧抿,瞧着面色肃然,但眼眸中却是温柔的。 愣了少顷,叶泠雾才焉巴巴地点了点头。 沈湛喉咙一动,声音干涩的问道:“你可是生病了?” 叶泠雾怔道:“是生病了。” 沈湛皱了皱眉,道:“春日夜里凉,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出来走动,回去吧。” 叶泠雾诧异,慢半拍地福了福身子:“是侯爷,您也早些歇息。” 说罢,叶泠雾提着裙摆朝昏暗的小径快步走去,生怕后面的人反悔。 待月色消弭之际,叶泠雾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眼站在假山前的沈湛,幽暗的月色,长身玉立的他竟显得有几分孤寂。 回到寝屋,叶泠雾连忙缩进了被窝。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阴影在作祟,明明窗户都关的紧紧的,可叶泠雾总觉着屋里还是透着冷,那股冷还直往被褥里钻。 第四十章 病好转了 听学的日子又到了。 清早沈盼儿照例来静和堂找人想,却被宣嬷嬷告知叶泠雾病得不能起身,无奈只能自己独自去容家私塾。 刚出府,沈盼儿就见沈辞的马车难得还停在府外,她兴冲冲地跑过去,道:“二哥哥,你怎么还在啊,是还在等盼儿吗?” 沈辞听见外面有声,眼睛一亮,撩开帘子低眸看去,去见今日只有沈盼儿一人在,脱口道:“叶泠雾呢?” 沈盼儿道:“宣嬷嬷说泠雾妹妹生病了,今日不能去听学。” 沈辞目光幽幽地瞄了眼敞开的府门,待回过神时,沈盼儿已经自己上了马车,甚至凑了过来,不走心的随口道:“二哥哥,你最近好像挺关心泠雾妹妹的嘛。” 沈辞脸色突变,神色不自然道:“你眼睛瞎了?” 沈盼儿翻了个白眼:“不是就不是呗,凶什么凶。” 两日过去,叶泠雾总算是能出屋了,先前宣嬷嬷老是让她躺着躺着,人都快躺颓废了,虽然她确实颓废,但人还是得晒会太阳才行。 午后阳光正好,叶泠雾坐在长廊下,垂眸盯着脚尖发呆,绒秀则静静候在一旁。 忽而,那边小院里传来赵氏的声音。 “沈辞!以往我教你的那些礼仪你是全忘了吗,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与姑娘一般见识,你难道也不知羞愧吗?” 叶泠雾怔了怔。没想到赵氏那般温柔的妇人,也会发脾气。 “我不过是说些实话,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不是母亲你教的吗?”沈辞的声音依旧懒散。 叶泠雾叹了口气,怎么听墙角这种事,老是喜欢被动发生在她身上?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她扬首与绒秀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绒秀姐姐,我们还是回静和堂吧。” 话音刚落,却见赵氏气冲冲的迎面走来,赵氏瞧见那头坐着的叶泠雾,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叶泠雾连忙起身,福身朝:“请二叔母安。” 赵氏和蔼的笑着:“听说泠儿前几日着了风寒病了一场,我特地让我的女使给你送去了枇杷膏,身子好些了?” 叶泠雾点着头,乖巧应道:“已然大好了,谢谢二叔母挂心。” 这时,沈辞也从小院走了出来,几日没见,这下见面竟多了些尴尬。 赵氏微微侧首睨了眼沈辞,道:“我不是让你在那思过吗,你现在是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 “我回自个院面壁思过不也是。”沈辞这话虽是回赵氏的,但目光却一直在叶泠雾的身上。 “就你还面壁思过,我让你原地思过你都给我推脱,你说我还指望着你什么?你这个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赵氏的喋喋不休,落在叶泠雾眼中却是难得的温馨,她心下怅然,转眼却见沈辞正抱手打量着她。 叶泠雾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淡淡道:“绒秀姐姐,我们回院子吧。” 从惜春院到静和堂也是要经过梅园,叶泠雾和绒秀刚踏上长廊,隔着老远便看到宋沈老太太与沈湛正坐在梅园亭子里说着话。 这个季节,梅园一片绿油油的。 侯府的大佛出现在后宅,平日里没见着有多勤快的女使,个个跑到周围扫地、剪草、修整花枝起来。 叶泠雾本想着直接离开,谁知沈湛的目光却恰不逢时的迎了过来,她就是再想视若无睹也不可能。 那晚情景涌入脑海,叶泠雾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突泛疼,她现在就是破罐子没摔破,反而砸到脚。 沈老太太顺着沈湛的目光看来,见叶泠雾站在廊上。 小丫头的身子单薄,冬日穿得厚不显,这开了春后薄衫显得人飘飘然,没有一点肉就罢了,更叫人觉着风一吹就倒了,看着还怪心疼的。 叶泠雾款款走上前,朝二人道:“见过老太太,见过侯爷。”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抬眸见她脸上病恹恹的,精神也略是萎靡,蹙眉道:“身子好了?” 叶泠雾回道:“大夫开的药都喝了,今早起来便无碍了。” 沈老太太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无碍了就好,明日海棠斋设宴,你早点去帮衬着长公主还有你二叔母,找点事情做这人看着才精神。” 叶泠雾应了一声是。 边上的姜兰姝脸色顿沉,要是以往这时候,这句话都输沈老太太对她说的。 自从那日之后沈老太太便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她,比起直接戳穿,这种小火慢炖更是难熬。 “表姑娘当真好了?怎么瞧着人似枯花一般。”沈湛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醇厚,说到最后还挑着眼角看了她一眼。 “……”你才是枯花。 叶泠雾接不上话,那晚在沈湛面前昏了头,说些话没过脑子,以至于这种她一见着沈湛就紧张。 沈老太太斜乜了一眼沈湛,转移话题道:“我听闻你最近和几位犯月升上的几位同僚走得近?明日的宴席我也让嘉仪长公主邀请了他们。” 沈湛不答,问道:“祖母不爱热闹,为何突然想着设宴了?” 沈老太太端起茶杯,看了眼呆立在旁,脸色不见好的姜兰姝,淡淡勾了勾嘴角:“这人啊安静久了就总想着能热闹一会,我瞧着这几日天气甚好,正好圆了这念想。” “老太太,不如明日我和泠雾妹妹一道去帮衬吧,泠雾妹妹身子刚好怕是受不得累。”姜兰姝弱弱出声。 沈老太太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道:“你这个时候倒是会担心你泠雾妹妹了,这几日我瞧你也没去看望看望?” 姜兰姝张着嘴愣住,低眸看了眼沈湛,见他神色淡然地品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里的委屈变成了失落。 憋了半晌,她才道:“是,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疏忽了,只顾着忙院里的事,都还没来得及看望泠雾妹妹呢。” 沈老太太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面上飘浮的茶叶,道:“泠丫头也长大了,这院子里的事也该学着管管,你日后下了学就多去和宣嬷嬷处处,别看她现在清闲,以前她可是侯府内宅的管妇,懂的事情不少。” 叶泠雾懵然须臾,才明白过来沈老太太的意思,心有小喜道:“是老太太,日后我定好好跟宣嬷嬷请教。” 姜兰姝闻言彻底不能淡定了,但碍着众人都在不能失了分寸,衣袖下手指甲紧紧扣着掌心才将眼泪憋回去。 等姜兰姝回去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都扣出血了。 “表姑娘还是坐下吧,大病初愈也不便站着。”默了许久的沈湛忽然出声。 叶泠雾愣了一下,想着客客气气的拒绝,却听沈老太太道:“是啊,你大病初愈就别站着了,坐下吧。” “……是。”叶泠雾糯糯应声落座。 沈湛道:“祖母刚刚那句找点事做人才精神说得极好,月底祖母带着沈家小辈回犯月城祭祖,你倒是可以同去。” “回犯月城?”叶泠雾终于抬起下巴朝沈湛看去,恍惚想起那晚他与别人交谈中提到犯月城有异,思忖起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沈老太太当下没有立即同意,偏头瞧了瞧沈湛,捻着佛珠的手停下道:“难得见你回一次府,你。既不去长公主那里待待,知道心疼表妹妹却也不和家中弟弟妹妹叙叙,这都快生分了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泠雾总觉得沈老太太的这句话时带着些许针对性,心疼表妹妹?她可一点也不希望沈湛心疼,最好离得远远的。 沈湛淡淡回道:“祖母说的极是,只是待会还得进宫一趟,怕也来不及给母亲请安,也不能和家中弟弟妹妹叙旧。” 沈老太太蹙眉道:“那你今日倒还有空陪我这老婆子吃茶。” 沈湛道:“这不是还同祖母商议了回犯月祭祖一事?” 沈老太太一噎。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就觉着多余,沈家祖宗自有侯府祠堂供着,哪还用得着回犯月,没事找事做。 “想着也是几十年没回去了,也是该回去看看,”沈老太太语气不情不愿,“既然沈家小辈们都去,那泠丫头也跟着吧。” 默了须臾,沈老太太觉着不对劲,询问道:“对了,那你呢?”难不成光是让她们舟车劳顿。 沈湛道:“我在朝中还有要事,若是处理完有空的话自会快马加鞭赶上。” “……” 薄云散开,太阳越发毒辣,姜兰姝扶着沈老太太离开,叶泠雾正要跟上,却听沈湛道:“表姑娘可否陪我走走?” 叶泠雾闻言脚下一顿,转身朝他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朝梅园深处走。 “在下有一好奇,不知表姑娘能不能解惑?”沈湛忽而出声。 叶泠雾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高大的玄衣背影,自知躲不过,回道:“不知侯爷好奇什么?” 沈湛不急不缓道:“此情此景,不免让我想起那日在梅园不小心听到你和祖母的谈话,我就好奇表姑娘为何会觉着位高权重者不在意家庭。” 叶泠雾呆木住! 这话不是那日在梅园她同沈老太太说的吗,那日他在梅园? 少顷,她才缓过神,吃吃道:“侯爷您贵为将军不是应该洁身自好,不偏不倚……”怎么能偷听女孩子之间的谈话。 “表姑娘平日里不也是性格温良,谦卑有礼,怎么偏偏对我有如此偏见。”沈湛面无表情,言语极其犀利,字字说的铿锵。 “……” 沈湛见她吃瘪,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你在容家私塾听学,魏夫子教你‘洁身自好’是这么用的吗?” 叶泠雾拧眉道:“和魏夫子无关,小女子胸无点墨,若错用了词还望侯爷见谅。” “……表姑娘还是解惑吧,在下着实很好奇在你心里为何位高权重者不在意家庭?” 脑袋里一团乱麻,叶泠雾端正行了个礼道:“还请侯爷恕罪,我不知侯爷那日也在梅园,私下揣度您实属不该,可我也……并无恶意。” “如果我说不恕呢?” 叶泠雾哑然,这人怎么不守常理。 “说了这么多,表姑娘还是没有回答。” “我要是回答了,侯爷能不追究?” 沈湛侧首静静看了叶泠雾一会儿,道:“可以。” 叶泠雾深吸了一口气,回道:“这句话或许是我的一面之词,我见识浅薄,可是常言道有得亦有失,侯爷行军打仗多年,生活不是军营要事便是朝廷要事,常年不在家,甚少陪在家人身边,您这样的人哪能在乎未来妻子是个怎样的人,哪怕日后岁数大了抵不过家中压力,不也是在京城贵女像个端庄娴熟的婚配,是以我才会说位高权重者不在乎家庭罢了。” 叶泠雾自认说的诚诚恳恳,没有一点错处。 沈湛神色淡漠,一双黑眸似深潭凝视着她,半晌才低语一句:“嗯,确实浅薄。” 叶泠雾闻言抬头看着他:“?”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夹道口出现岳扬的身影,沈湛见他神色匆匆,朝他淡淡做了个等候的手势,岳扬会意,双手往后一背,乖乖站在夹道口。 叶泠雾好似见到救兵一般,忙道:“侯爷还有要事?那我先……” “那晚你说你后悔来京城,觉着在这里忍气吞声,你说你的谦卑有礼都是假的,这些话我都记得。” 叶泠雾手脚冰凉,不明白他说复述这些话的意思,想从他脸上观察,可他的脸上看不出心绪。 跟这种人打交道最是心累。 叶泠雾张了张嘴,小声叹道:“那些话不过是气急之后的话,不当真的。” “可气急的话才是真话。” 叶泠雾要狡辩,沈湛抢话道:“人要真想活得自在,不如自身强硬些,人心险恶欺善怕硬,让他人知道你不好惹,就算捅破了天,你的身后也有宁北侯府。” 第四十一章 程斐(求月票,推荐票~) 宁北侯府洒扫一新,沈老太太要设宴,嘉仪长公主亲自拟请帖,这京城的勋贵谁敢不给面子,不到时辰,府外已是门庭如市。 按照以往,沈家小辈遇上自家设宴那都是闲得逍遥,只顾着上菜吃菜的。 如今不同了,沈盼儿与沈月儿都已及笄,沈辞也快十八,照嘉仪长公主和赵氏说的,也是时候该担点事了。 正门外,沈盼儿和沈月儿今日依旧秉承着赵氏的意思,淡蓝色织锦春衫,配上雪色宽袖外袍,二人头上各簪着一根苏玉步摇,看上去甚是端庄大气。 如此矜贵的打扮与在旁的叶泠雾和姜兰姝一比,乍一眼还以为叶泠雾和姜兰姝是这两人的女使呢。 沈辞姗姗来迟,懒散的靠在门框上不作为。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袭白鹤绣纹红袍,束着黑色锈金腰带,身姿挺拔高挑,似乎比起年前长高了。 许久过去,沈盼儿脸都快笑僵硬了,回首却看沈月儿还是一脸温婉可人的淑女姿态,忍不住嗤了一声,扯了扯叶泠雾的衣袖道:“我快闷死了,这来的宾客没一个认识就罢了,本姑娘还得陪个笑脸。” 叶泠雾小声道:“再忍忍吧,现在进去二叔母又该说你了。” 沈盼儿撅了撅嘴,正欲开口时,却见一身着黑袍,头戴紫冠,长相粗野的中年人走来。 “见过程伯伯!”不等几人反应,沈月儿已先施礼欢迎。 “程伯伯你来了!” 见沈盼儿如此激动,叶泠雾的目光跟着看去,却见那晚在廊上与沈湛商议要事的那个中年人背着双手走来。 程斐大笑着,霸气外漏地往几人面前一站,说道:“哎呀许久未见,盼儿月儿长得越发出挑了!” 沈盼儿道:“程伯伯我们都快四年没见了,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呀,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我啊就是因为办了件差事回京述职,过些时日还要回九曲城镇守边疆,这不刚好碰上老太太设宴,我自然得来请安了。” 程斐说着,目光落在沈辞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说教:“你这毛头小子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懒懒散散的,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已领兵打胜战了。” 沈辞不耐烦道:“这么久不见了,程伯伯见面就啰嗦的性子还是没改呀。” 程斐对他这份傲慢态度似乎习以为常,笑了笑道:“混小子,我看你再这么混下去,这京城勋贵怕是没人敢将女儿嫁给你喽。” 沈辞道:“这话我听了不知多少遍了,还能不能说点别的话听听了?” “有啊,不如这次回九曲城你跟我一起,我看你骑马射箭的功夫也是不错,跟着我在边疆混个名堂出来也未尝不可!”程斐挑了挑眉,“如何?” 沈辞耸耸肩,语气随意:“我倒是想,可是得先过我母亲那关,不如程伯伯现在就进去同我母亲说说?” “行啊,我这就进去同你母亲说道!” 程斐叉起腰就要大摇大摆地进府,越过叶泠雾时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而看她:“你……有点眼熟啊,”他转了转眼珠子,“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叶泠雾心下一紧,正要回话,沈辞突然插到叶泠雾身前,打断程斐的视线:“我说程伯伯,你都一把年纪了,盯着人家小女孩看什么?” 程斐愣了一下,见几人都在看他,这才意识到不妥协,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就觉着这个姑娘眼熟多看两眼,你们可别误会了,不然我家那口子不把我皮给剥了。” 沈月儿含笑道:“程伯伯说笑了,我们能误会什么呀,您快些入席吧,待会可得和我父亲多喝几杯。” “对对对,我啊这就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就去找你们母亲说道,之后再拉你父亲喝酒!”说着,程斐再叉起腰进府去了。 与此同时,一记尖利的笑声传来,沈家小辈们闻声看去,就见王家大娘子带着王戚伯走来。 “泠雾姑娘,兰姝姑娘,怎么今日是你们迎客呢?”王家大娘子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不知她和沈老太太膝下的两位姑娘熟。 王戚伯专门朝姜兰姝行了个文人揖,姜兰姝勉强回了个微笑,状似不经意地偏头摸了一把头上的发簪,摆明不想搭理这对母子。 可这也不妨碍王家大娘子那自来熟的性子,拉着沈家小辈便唠起话来。 她身后,王戚伯小声朝:“听说泠雾姑娘前些日大病了一场,现在身体可还安好?” 叶泠雾大大方方地福身朝:“已然好痊了,多些王家哥哥关心。” 沈辞就抱手靠着门框上,生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不悦腹诽:原来还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货。 不多时,他就听叶泠雾温温柔柔的朝那王氏道:“大娘子来得早,还请先进去坐会,吃些茶果,正席还要等一会呢。” “好好好,”王家大娘子嘴巴一边应着,一边又朝沈家姑娘和沈辞看去,眼底里闪过一丝狡黠,“戚伯啊你也真是的,怎就能只跟泠雾姑娘说话呢,快来见过沈二公子,沈三姑娘和沈四姑娘。” 王戚伯也不认识,只管拱手道:“朝奉郎王家次子王戚伯,见过沈二公子,沈三姑娘,沈四姑娘。” “你就是王家二哥儿?”沈盼儿意味不明的上下打量着王戚伯。 这些日子她听府中女使传沈老太太相中朝奉郎王家二哥儿,等年底王家在京城站稳住后就会上门提亲。 “早听说我家祖母很是看重你,闻名不如见面,王家哥哥一表人才的跟兰姝姐姐还真般配。” 沈盼儿说着还不忘回头看姜兰姝那如吃了屎的表情,原本憋闷的心情瞬间大好。 “三姑娘胡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姜兰姝瞪圆了眼,气不打一处来。 王家大娘子表情滞了滞,干笑道:“是啊是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们戚伯能得老太太看重全是因为他的才学,我们戚伯以前在犯月城啊那可是……” “母亲少说些吧,我们还是先进府吃些茶果,别在这门口堵着了,有损侯府斯文。”王戚伯脸色窘迫地打断,要是再不出声阻止,他的这位老母亲又要长篇大论的夸赞他了。 王家大娘子讪讪点了点头:“行吧,进去吧。” 这边人才走,那边马车上又来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叶泠雾放眼瞧去,顺昌王妃和柳飞燕几位随行赴宴的夫人姑娘们款款走来,其中有一位叶泠雾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之前撞她落湖的赵家四姑娘赵璃。 赵家随王家一样,都是年前从犯月城升职,举家搬迁到京城的。 到了京城,连人都没认全就开始学会巴结。 那日季悠湖赏景,赵璃连叶泠雾是沈老太太膝下姑娘都不知道就敢推人,被当了枪使还沾沾自喜讨了郡主欢心,殊不知这京城最不能得罪的人都被她给得罪了。 顺昌王妃身侧还有几位随行赴宴的夫人,沈家小辈虽不认识,逢场作戏,还是笑脸相迎着。 柳飞燕端着微笑,上前故作熟络的问候:“三姑娘四姑娘怎么在外迎客,就连二公子也在。”边上还站着的两个大活人直接省略。 沈辞淡淡冷了柳飞燕一眼,不说话。 柳飞燕笑容逐渐消失。想到在容家私塾时他出言讥讽楼昭娆,甚至还将楼昭娆养面首,两个弟弟逛烟花柳巷摆在明面说,事闹大后,楼太傅差点没打死他的三个不肖子女,到今天楼昭娆屁股上的伤都还没好。 可想而知这人不仅难相处,更不能硬碰硬。 这个时候也只有沈月儿出声:“大伯母说我们大了,让我们帮着多担些事。海棠斋已备好茶果,王妃娘娘还有诸位大娘子快些进府落座吧。” 待这一行人进去后,沈家小辈才垮下脸来。 第四十二章 沈老太太的修罗场 容钰跳下马车张张扬扬的走来。 “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家姑娘今日不在席间坐着反倒出来迎客了。”容钰揽过沈辞的肩膀,“就连璟延也出来了,真是稀罕事啊。” 沈盼儿板着个脸。 不怪她脾气大,只是容钰从下马车到走到这,目光就一直在姜兰姝身上,而姜兰姝也是一脸羞涩的笑容。 她虽然不懂男女之情里的弯弯绕绕,但她自问眼睛不瞎,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是当她死了吗!? “容傻子!”沈盼儿上前一步挡住容钰去看姜兰姝的目光,“你们家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母亲呢?” 容钰见视线被挡,一脸不悦道:“我母亲近些日子身体不好,吃不了辛辣刺激的食物,所以来不了这宴席了。” 话刚说完,容钰揽着沈辞就往府里走,像是在逃避什么,又像是不想搭理眼前的少女。 他们一走,姜兰姝也寻了理由跟过去。 沈盼儿越看二人越有鬼,气不打一处来地跺脚道:“容钰那个傻子什么时候和姜兰姝关系那么好了?” 叶泠雾扯了扯她地衣袖,压着嗓子道:“三姑娘注意仪态,外面还有宾客呢。” 换作以前,沈盼儿哪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可如今已及笄,她的心智上也渐渐稳重了下来,听叶泠雾提醒,她便收敛了脸色。 海棠斋内。 沈老太太雍容华贵的高坐在上首,一袭暗紫色祥云锦袍,头上的抹额点着珠翠,与席间的女客们闲谈着。 座下则是嘉仪长公主和赵氏。 顺昌王妃与几位共同赴宴的夫人走了进来。之后就是相伴说着话的柳飞燕和赵璃,二人刚坐下,宣嬷嬷就让二人去老太太跟前说话。 柳飞燕瞄了眼上首笑容满面的沈老太太,心头莫名惶惶。长辈邀她过去说话是挺好的,可为何还要让赵璃一起,难不成沈老太太是问她叶泠雾落湖的事? 柳飞燕手心冒起密汗,与赵璃一起起身朝上首走。 长这么大,她与嘉仪长公主来往颇多,但与沈老太太虽没怎么相处过,却很早前就听过沈老太太的事迹。 沈老太太自小在边境长大,性格乖戾,若不是碰见当时戍守边关的沈太侯爷,只怕她现在还是土匪窝里的女太君,还不做成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两个姑娘行到沈老太太席前三米处,齐齐施礼道:“请沈老太太安。” 沈老太太忽略赵璃,淡笑着朝柳飞燕道:“许久没见小郡主,你都这么高了。” 柳飞燕莞尔道:“回老太太话,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下来我与老太太都快有千秋不见了,再见面自然变化大些。” “原来都这么久了,这些年老婆子我只爱闷在静和堂,好些人和事都快忘记了,”沈老太太笑容一凝,“想必小郡主也是快把我这老婆子忘了吧?” 座下的顺昌王妃瞬间嗅到一丝不对劲,朝秦明玉看去,谁知秦明玉也看了过来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稳住。 柳飞燕强笑道:“怎么会呢,老太太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算得上半个亲长,飞燕怎敢忘记。” 沈老太太吊着眼梢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我一个乡下长大,大字不识的老婆子哪门子算得上小郡主的亲长,小郡主怕是抬举我了?” 话一出,席间女客脸色大变,噤若寒蝉,不约而同的朝上首瞧去,揣度起沈老太太这番话的意思。 秦明玉正欲开口解围,却被身侧的赵氏拉住,见她用丝绢掩着嘴角道:“长公主还是别掺和了,老太太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这些年沈老太太甚少在场合里露面,可谁人不知沈老太太的雷厉风行,不容置喙,在她眼里她就是理,整个侯府上下都畏惧。 可秦明玉却想不通,为何沈老太太会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为人,遂凑到赵氏耳边道:“我不掺和那两小姑娘就下不了台了。” 赵氏道:“前些日泠儿大病一场,我听璟延说是被人推进了季悠湖,我且不说季悠湖水深冻骨,若泠儿不会游泳,长公主可想过后果?” 秦明玉登时撑大眼眸,哑然。 “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做事却心狠手毒,如此坏风邪气,也不怪向来视恶如仇的老太太动怒了。”赵氏补充道。 沈老太太两鬓斑白,唯有头上的抹额带来一丝颜色,都说老人慈祥,可沈老太太一旦没有笑容,那双已攀上皱纹的丹凤眼里更多的是凌戾。 柳飞燕紧咬着下唇,心中怯得不行,边上的赵璃也没好到哪去,卑微的深埋着头。 “你就是赵家姑娘,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沈老太太忽然转了话锋。 座下的赵家大娘子急的不行,却硬是被顺昌王妃盯着不敢吱声。 赵璃怯生生地抬起头。 沈老太太掀起眼皮子瞧了瞧,道:“长得倒是一副可人模样,就是这手……生得不好看。” 赵璃下意识的将手往衣袖里缩,哑着嗓子话都说不出来。 赵家大娘子看不下去,忍不住道:“老太太说的极是,赵家早年间家境贫寒,她小时候没个女使伺候都是自己个洗衣裳的。” 沈老太太略显伢然道:“没想到赵姑娘小时候如此勤劳,这倒是让我老婆子没想到。” 赵璃抖了抖嘴皮子,回道:“小时候无人伺候,也不想劳烦阿母,所以才自己动手的。” 沈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道:“你也是个孝顺的,还知道体恤阿母,”默了须臾,她转而道,“说了这么多我突然也有些渴了。” 赵璃怔了怔,连忙上前端起沈老太太身侧案几上的茶杯,双手送到沈老太太面前。 少顷过去,沈老太太也没接,却道:“不急,这茶还是热的好喝。” 话音刚落,只见宣嬷嬷拎起一旁壶嘴冒着热烟的水壶,也不等赵璃将茶杯放下就往里添起热水,直到热水溢出来也不见停。 赵璃被烫的“啊”了一声松手,茶杯碎了一地。 屋内刹那间沉寂下来。 第四十三章 赵家母女 本该在府外迎客的沈盼儿和叶泠雾恰逢其时的出现在门口。 要说最惊讶的莫过于叶泠雾了,她从来不知沈老太太还有这般模样,看似风轻云淡的眼神却犀利如上位者在俾睨下位者。 这个眼神很熟悉,她在沈湛脸上也见过。 赵璃的哭声几乎快把屋子淹没,赵家大娘子心疼女儿,连忙上前揽过赵璃,看着她那双被烫红的手,不中用的脑子顿时来了火。 “好啊,你们京城权贵就是这么欺负我们外来的,我们赵家虽只是从五品小户,但也由不得老太太如此作践!”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充耳未闻地埋下头用茶吃果。 沈老太太眼睛一眯,不等她开口,宣嬷嬷出声道:“欺负外来?我们老太太也是从犯月发迹,曾受先帝钦封国安夫人,赵氏姑娘行为缺失,老太太罚了又如何?” 赵家大娘子不依不饶道:“我家姑娘何时行为缺失,我们赵家自认对朝廷忠心耿耿,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我就陛下面前鸣冤?” 话还没说完,她怀里的赵璃哭得开始颤抖,手紧紧抓着赵家大娘子扯了扯,心虚道:“阿母别说了。” 宣嬷嬷道:“看来赵家大娘子还真不知你女儿犯了什么错了。那你不妨问问她,前些日子在季悠湖差点害死谁家的姑娘?” 赵家大娘子心头一梗,瞧着宣嬷嬷那尖锐的眼神,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前些日赵璃确实有跟她提起要和顺昌王府小郡主去季悠湖游湖赏景的事。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赵璃,道:“你那日做什么事了?” 赵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试图在赵家大娘子面前掩盖过去。 谁知她不说,座下却有别家听闻此事,且还识趣的姑娘说道:“还能做什么,你家姑娘推侯府表姑娘落水,前日还在我们跟前当故事炫耀呢。” 赵氏平日甚少发怒,此时也不免暗暗生气,一开口就是直击要害:“赵家是从犯月城刚升职进京的,你家姑娘敢在京城动我们侯府的姑娘,那在犯月城岂不是更视人命如草芥了?” 赵家大娘子脸色煞白,全然不知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低头看着怀中哭的不能自已的赵璃,推开她反手一巴掌就打过去。 “竖子!” 赵璃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头上的发髻都乱了,捂着脸苦声道:“阿母,我错了。” 赵家大娘子现在哪听得进去这句话,只想着赵家的脸都被这个女儿败光了,气急败坏的一甩袖转身就走。 席间众人瞧着如此情形,皆是皱了皱眉。 不是同情,而是觉着赵氏发如此大动干戈,实在不得体,要教育子女回家教育才是。 沈老太太漠然,微微的侧首不去看堂下趴在地上大哭不止的赵璃。 门口一阵风刮过,沈盼儿目送着赵家大娘子越过她疾步离去,眼睛都看呆了。 待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双手突地抓住叶泠雾双臂,道:“原来你大病一场就是因为被那死丫头推下湖啊?” 没等叶泠雾回答,沈盼儿气吞吞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们还是不是姐妹了!” 叶泠雾晒然。她不说自然是因为她不相信宁北侯府有人会替她出头,既如此那又何必提起这件事。 好端端的宴席变成修罗场,秦明玉扶着额只道是佩服沈老太太。 说她是二十年前京城出了名的泼辣户确实名不虚传。赵氏一对儿女没随了她的品行,倒是随了沈老太太的脾气。 沈盼儿还在看戏,一旁的叶泠雾提醒道:“三姑娘,我们别在门口站着了,这马上便要开席了,该是进去唤长辈姑娘们移步正厅了。” 沈盼儿恍然,才记起来此行真正的目的,连忙跨进屋叫众人去正厅用饭。 这顿饭吃得叶泠雾咽不下,倒也不是不合胃口,只是她老想着沈老太太为她出面的事,心里头多是感慨。 这时,突然传来门外的女使的声音。 ——“见过侯爷。” 屋内众人齐刷刷朝门外看去,只见沈湛大阔步的走来,身上穿着金丝织锦的黑袍,袍上绣着一头张着犬牙的白虎,紫金冠高束着如墨长发。 公子长身背挺,气度不凡,神色凉薄。 叫人望而生畏。 叶泠雾与众人不同,目光奇怪的落在沈湛那宽阔的胸膛,突的想起在楼船他他露出的半个满是肌肉的左肩,难怪乎那晚抱着她时她都快憋的喘不过气了。 大抵是目光太过灼热,叶泠雾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转身落座的沈湛目光似不经意的朝她看了过来,却也是淡淡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这些日子沈湛很忙,作为朝廷位高权重的柱国大将军,整日忙的神兽见首不见尾。 那晚能碰上他,叶泠雾只能承认自己还真是个倒霉体质,每每都能在不恰当的时间遇见不恰当的人。 叶泠雾独自闷了一口酒,身侧突然来了人,然后是少年清润的声音:“看来你这身子倒是无碍了,还能让老太太替你出面教训那些不懂事的姑娘。” 沈辞大大方方落座,兀自唤了女使添副碗筷。 那日落湖沈辞借她衣裳,叶泠雾还没来得及道谢,如今人自己凑过来了,她还是得先谢道:“身子是无碍了,多谢沈二公子那日的衣裳,回头我让绒秀整理好那件衣裳还去你院子。” “你倒是还记得言谢,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叶泠雾讪笑了一下:“怎会。” 忘是不能忘的。 席上筹光交错,沈崇文与程斐二人饮酒起兴,拉着几个武将喝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赵氏几番使眼色劝他都劝不动。 可沈崇文不过是一文人,哪能喝得过这些军营大口吃肉喝酒的武将,被喝趴了还得让赵氏叫两个女使来扶着回院。 这顿宴席用了许久,柳飞燕不知让身侧女使传给沈湛什么话,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海棠斋。 叶泠雾垂眸思忖片刻,冲着旁侧席位上的沈辞勉强笑了下,道:“沈二公子慢用,我先告退了。” 说完,她朝沈辞和另一边的姑娘行了个礼,起身离去。绒秀紧跟其后。 第四十四章 伪善 二人顺着长廊往里走,女使都在海棠斋,这院子倒是清静,小径两旁种满了海棠树,现下正好到了花期,紫树白树黄树粉树甚是亮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好是个静谧,可行事之处。 忽而,那边树下传来说话声。 “挽舟哥哥,飞燕好久都没看见你了,月底我母亲生辰宴,你会来吧?”柳飞燕微低着头,脸颊娇滴滴的粉,两颗眼珠子却至下往上地盯着沈湛看。 “月底营中有要事,想必不会赴宴。” “……挽舟哥哥真要待飞燕如此冷淡吗,你我自幼相识,每回我邀请你做客十有九次推脱。”柳飞燕葡萄似的眼眸泛起雾气。 沈湛不耐烦地皱皱了皱眉,道:“小郡主可还有其他话要说吗?没有的话就快些回席吧。” 柳飞燕道:“我每回见姑母,姑母都会跟我提及你的婚事,挽舟哥哥年岁不小了,难道还不成想成亲吗?” “我的事,尚且轮不到你过问。”沈湛语气冷下。 柳飞燕脸色难堪,道:“可是……大姑母是有意撮合我们的,飞燕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挽舟哥哥对我有哪里不满意?” “你不知自己哪里不好?” 沈湛很是无语的冷哼了一声,直接道:“你难道不知自己心思歹毒吗?” 柳飞燕脸色铁青,瞠目结舌道:“我…我什么时候心……” 她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巴,半晌才闷声道:“那日季悠湖只是意外罢了,我……明明是泠雾妹妹先出言挑衅赵璃,赵璃妹妹年纪小性子不稳,惹急了才会推她入湖,不然季悠湖那么多人赵璃为何只推她不推其他人呢?” 闻言,树后的叶泠雾不禁气笑,原来还真有恶人先告状这一说,这柳飞燕怎么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假话! 那边,沈湛表情更是耐人寻味,反问道:“这么说那还是叶泠雾的不是,那小郡主可觉着她人性子如何?” “她……她……她妄想着攀龙附凤,性子自然是恶劣的。”柳飞燕迟疑,想了想叶泠雾好似真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缺点,最大的缺点不过就是和自己抢沈湛。 “是吗?” 沈湛冷嗤道:“我怎觉着不然?” 柳飞燕张了张嘴巴,委屈道:“挽舟哥哥一定要跟我聊起她吗?” 沈湛漠然。 柳飞燕郁结,憋着一股气道:“挽舟哥哥心里难道就一点也没有飞燕吗,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往后余生也有我陪着你不好吗?” “小郡主怕是误会什么了,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陪我往后余生的那个人。” 沈湛语调平平,没有丝毫波澜。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独留柳飞燕暗自神伤。 叶泠雾静静瞧了一会,才给绒秀使眼色让她去守着可能会来人的长廊,自己则踱步走了过去。 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柳飞燕吓得连忙转身,见是叶泠雾,皱紧的眉头一展,又恢复成寻日里那清冷又高傲的模样。 “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叶泠雾离柳飞燕三米之处站定,淡淡道:“赏花,不过一不小心听到了些别的。” 柳飞燕眼睛瞬间气红,却依旧端着身姿,低喝道:“放肆,你敢偷听我和挽舟哥哥的对话。” 叶泠雾道:“我是偷听了你们的对话,可小郡主放心,你们的话我是不敢往外传。” 柳飞燕心虚地哼道:“今日你倒是识相。” “是啊,那日落湖差点淹死,我怎么能不学会识相呢?”叶泠雾轻飘飘的呢喃一句。 柳飞燕翻了个白眼,道:“老太太替你撑腰惩治了赵家姑娘,你心里头该是很得意吧?” 叶泠雾抬眸,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柳飞燕,道:“我为何要得意?老太太是老太太,我是我。况且,小郡主还真以为这件事算完了?” “你什么意思?”柳飞燕脸色忽青。 打从刚刚第一眼见到叶泠雾时,她就感觉到今日的叶泠雾有些许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她说不出来,能感觉到的只有她身上有种阴沉沉的感觉。 叶泠雾踏前一步,明明比柳飞燕个头稍矮,但气势上却似乌云笼罩。 柳飞燕顿觉一阵压迫感,心里暗恨。 她就知道这死丫头平日温良模样是装出来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京城,老太太都不敢动我,你敢动我?”柳飞燕撑着一股气,昂着下巴用身高压着她。 叶泠雾脸上露出看似天真的笑容:“小郡主在说什么呢,我一个渝州来的商贾之女,我怎么敢动你?” 柳飞燕心头犯怵,嘴巴却硬嘲:“既然不敢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叶泠雾沉默,目光静静地盯着柳飞燕,直到将她心里盯得开始犯毛,才道:“小郡主心里,没名没权没势的人一定很好欺负吧。” 柳飞燕不置可否的又翻了个白眼。 叶泠雾冷笑道:“我记得我很小时候跟你一样,父亲的外室带着二妹妹来叶家,我老是喜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们,因为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得到父亲被抢的安慰,我天天欺负她们,换着花样的整蛊她们。慢慢的,家里上上下下都在说我这大小姐嚣张跋扈,就连父亲也开始厌烦我。” 柳飞燕神情冰冷而不屑,还以为叶泠雾是在跟她卖惨。 叶泠雾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在意的继续道:“小郡主知道什么人最可怕吗?是暴戾,残忍,刻薄?” “……都不是,是伪善。” 柳飞燕淡淡皱了皱眉,诧异为何。 “人心叵测,只有虚伪的人才是最难懂,最难看破,她们会伪装自己变成贤良的模样,变成娇弱的模样,变成让男人一眼就心疼的模样,然后潜移默化的让所有人都开始讨厌你,觉得你性格卑劣,粗鄙不堪。人的心里一旦有了偏见,那偏见就会在人心里盘踞生根,到这时,伪善之人做什么事情她都是对的。” 柳飞燕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的意思,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叶泠雾淡笑道:“小郡主什么都好,家世好,相貌好,无怪乎长公主会在京城那么多贵女中相中你,若那日咱们各退一步,说不定你之后还能稳嫁侯府。只可惜你惹了我,我这样性子恶劣的姑娘,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柳飞燕慌了:“你…你你到底想……啊!” 不等她说完,叶泠雾欺身上去就是一个下勾拳,重重打在柳飞燕的腹部。 第四十五 拒绝 柳飞燕傻了,打破她脑袋也想不到叶泠雾居然真敢跟她动手! 她捂着腹部缓过劲,却见叶泠雾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小郡主原来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那日我落湖小郡主应该也像我这般觉着心头畅快?” 柳飞燕气急攻心,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谁知还没落下,就被叶泠雾紧紧掐住了手腕。 “放开!”柳飞燕呵斥道。 叶泠雾晒然道:“小郡主不太会打架,我教你,你该这样……”说着,她将自己的发髻全部扯散,随即扑了上去。 二人瞬间在地上撕打在了一起。 期间,叶泠雾专门往要害处奋力拧掐,柳飞燕如同被针扎的小鸡一样惨叫起来,逼急了,抬手抬脚,又是往叶泠雾腹部踢,又是往她脸上打。 毫无技术可言。 柳飞燕气得已是口无择言:“你个泼皮,有娘生没娘教的泼皮,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让你敢以下犯上,我今日回去……啊!”腰被揪了一下。 “你个小地方来的腌臜货色……啊!” 那边长廊上传来动静,绒秀带着凑热闹最积极沈盼儿率先跑了过来。 二人寻声赶到时,地上混乱不堪。 首饰,鞋子散落一地,有只鞋子甚至飞到枝头挂着。 沈盼儿看清后,大叫:“柳飞燕,放开我泠雾妹妹!” 廊上的绒秀还没缓过神,就见沈盼儿“咻”的一声奔了过去,想也不想就去掰扯起地上的柳飞燕,帮助看着地处下风的叶泠雾。 第二波赶来的几个小女使连忙上前拉人,柳飞燕被拉开时,沈盼儿趁乱还踹了她屁股一脚,踢的柳飞燕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来个狗啃泥。 叶泠雾也被扶了起来。边上的沈盼儿还在不依不饶的仗义执言,女使们则在拉拉扯扯的规劝着。 混乱中,她好像看见沈湛了,他脸上净是阴霾,边上是目瞪狗呆的沈辞。 而柳飞燕见到沈湛在,稀里哗啦的就哭出来了。她是真委屈,要不是叶泠雾先动手刺激她,她也犯不着如此丢脸动手打人。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沈老太太把客人交给秦明玉和赵氏后,携着顺昌王妃亲自赶来了。 沈老太太看见院里姑娘们扎堆吵闹,险些原地摔个踉跄,还好身侧的顺昌王妃和姜兰姝搀扶着。 女使们围着,谁也看不清情况,就听到柳飞燕的哭声快把屋顶都快掀开了。 顺昌王妃急了,几步上前道:“谁欺负我的女儿,简直要翻了……” 最后一个“天”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若说狼狈不堪是柳飞燕。 那叶泠雾就是惨不忍睹。 脸上没一块好的,眼睛圈圈淤青,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脸颊上甚至还有牙印,嘴角也被打红了一块留着血迹,身上的衣裳也被扯破。 怎么看,都是被打的那个。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沈老太太见到叶泠雾那副鬼模样,气急败坏道:“荒唐!都给我去偏厅跪着!” 今日来的宾客都是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本乐呵地吃着酒,却听不知是那个丫头在屋外大喊了一声“小郡主打人了”。 觉着好奇的宾客就跟了过去,万万没想到在后院能看一场塌天的笑话。 最后看热闹的人都被遣回正厅继续吃酒,由赵氏和沈辞招呼着。为了顾及到姑娘名声,赵氏和沈辞还亲自各个嘱咐莫要外传,累得是焦头烂额。 海棠斋偏厅内。 堂下跪着一排排姑娘。 除了叶泠雾,沈盼儿,柳飞燕,还有几个最先赶到的小女使。 此时偏厅更像是衙门,沈老太太端坐上首像个断案的清官,旁观的被告方是坐在左侧的顺昌王妃,旁观的原告方秦明玉则坐在右侧。 往下坐着的还有屋子里唯一的男子沈湛。 本来女儿家的事,身为男子是该回避,谁知还没等沈老太太发话,沈湛便兀自落了座。 屋内沉寂的如堕冰窖。 唯独叶泠雾一直抽泣个不停。 众人都在等着沈老太太先发话。 沈老太太一双黑眸饱富深意的凝视着地下跪着的姑娘们,捻着佛珠没有说话,良久才道:“谁先动的手。” “是她!”柳飞燕当即抬头看着叶泠雾。 沈老太太半眯着眼,将信将疑。 顺昌王妃自然相信自家女儿,一听是叶泠雾先动的手,怒道:“你这泼皮丫头,怎还先动手打人!”这对母女骂人的方式都一样。 “胡说!”沈盼儿昂起脑袋,“泠雾妹妹被你压在地上打,一点反手余地都没有,你居然敢说是泠雾妹妹先动的手,她是找死吗?” 柳飞燕呆了,侧首看着默不作声地叶泠雾,心头委屈,往日装出来的端正此刻全抛到脑后,咬牙切齿道:“本来就是叶泠雾先动的手,不是谁受伤重就有理的!” 顺昌王妃紧锣密鼓的说道:“没错,谁知道这小丫头是不是先动手打人,结果人小力弱打不过。” 沈盼儿张了张嘴巴,哑然。 一对二,显然有些说不过,但她脸上依旧是谁都不服气的倔犟模样。 秦明玉沉着脸色,偏头看了一眼沈老太太,说道:“看来还真是表姑娘先动的手,如此丢人现……” “如此断定,各位可有问过动手原因?”沈湛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在叶泠雾身上。 秦明玉一噎,瞋了眼岔她话的儿子。 沈老太太眉头紧锁,道:“泠丫头你来说说,小郡主说是你动手打她,可是真的?” 叶泠雾缓缓抬眸,葡萄般的杏眼如水洗过一般,看得众人那叫一个我见犹怜,只听她怯生生道:“回老太太,是我先动的手,可是……” 柳飞燕道:“看吧,我就说是她先动的手,这丫头惯会……” “你闭嘴,”沈老太太冷声道,“听她说完。” 柳飞燕委屈地低下头,又低泣起来。 叶泠雾也是不甘示弱,抬头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却触碰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得众人不禁心软。 “我先动手的原因是……”叶泠雾说到一半,目光朝沈湛移去,“是因为我不小心听见侯爷在花园里拒绝了小郡主,侯爷走后,小郡主心中怒火无处宣泄,正好就碰到了我。” 此话一出,偏厅内众人俱是一惊。 沈湛心底冷笑,这小姑娘还真会找理由。 柳飞燕心头咯噔一声,望着沈湛那晦暗不明的神色,心底的城墙彻底崩塌了,转头推了一把叶泠雾,大喊:“你诽谤我!” 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却直接将叶泠雾推倒在地,甚至还磕得脑袋“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就听见叶泠雾瘫在地上猛烈的咳嗽声。 屋内众人又是一惊。 第四十六章 小郡主的崩溃 一旁的沈盼儿见叶泠雾倒在地上,顿时急了,刚要破口大骂就被秦明玉的眼神杀了回去。 沈湛眸色暗的渗人:“小郡主还想着继续伤人?” 柳飞燕吓愣住,哭着道:“挽舟哥哥不是的,不是她说的那样的……呜呜……我真的没有想打她…呜呜……” 顺昌王妃见自己女儿泣不成声,心痛不已,拍案而起,指着叶泠雾道:“你这女子好大胆子!敢殴打郡主,头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话音刚落,边上也是一记拍桌声。 沈老太太道:“顺昌王妃好大口气,这是当着我的面,敢对我的姑娘又是打又是杀。” 顺昌王妃顿时焉掉,坐下不敢再吱声。 宁北侯府如今权势滔天,京城中无人敢惹,就连圣上都得给几分面子,更别说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府。 沈老太太继续道:“这花园还有别人在,不是你的女儿哭哭啼啼的说了什么就是什么。”沈老太太点着一个女使道,“你,来说说你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不准撒谎。” 女使伏在地上,颤声道:“回老太太,奴婢去时小郡主已经和泠雾姑娘扭打起来了,原因奴婢不知,但是奴婢赶到时就听小郡主在……在辱骂泠雾姑娘!” 这么一说,沈盼儿突然记起来了,道:“是啊,孙女也听到了!柳飞燕骂泠雾妹妹是小地方来的腌臜货,孙女亲耳听到的,不假!” 柳飞燕张口结舌,她怎么不记得? 顺昌王妃脸色大变,朝座上的沈老太太看去,果然,就见沈老太太阴沉这一张脸,手上一直捻着的佛珠都停了。 她保养甚好的脸不禁抽了抽,苦笑道:“我女儿气急了说话是难听了些,还望老太太见谅,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的。” 沈老太太冷哼道:“不愧是小郡主的母亲,年长些,这脑袋里也不全是浆糊了。” 顺昌王妃嘴角一僵,脸上的笑容挂不住地垮了下来。 秦明玉听老太太说话如此难听,忍不住道:“母亲何出此言,就算小郡主说了这些话,那也是被逼急了,她平日里最是端庄的,就怕是有人存心激怒。” 叶泠雾闻言,豆大的泪珠子瞬间落了下来,强止着哽咽说道:“我没有存心激怒小郡主,我知道我出身卑微,惹不起王府的郡主,所以一直忍让着,哪怕小郡主往死里打我我也是防了几下,我要是不妨的话,怕是就跟那日落湖一样,不会泅水就死了。” 众人心头一震。 若心中有个天秤,此刻都已偏向叶泠雾。 沈湛面无表情:“顺昌王府教出一个好女儿,能仗着郡主身份草芥人命,此等心狠手辣,也配做郡主,享百姓的千金薪奉?” 柳飞燕摇着头有理说不清,这才切身体会到叶泠雾之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止了哭声道:“不是的,明明心狠手辣的人是她,她自己说了自己心底卑劣,惯会利用人心,你们都被她骗了!” 叶泠雾神色错愕,好似这些话她浑然不知,惶惶道:“小郡主怎么可以如此颠倒是非黑白,这些话我从未说过,你怎能诬陷于我。” “装!”柳飞燕顾不得形象的瞪着她,“你这个骗子,这些话就是你说的!像你这种乡下来的人就是贱!就是伎俩多!我告诉你……啊!” 柳飞燕捂着脸颊大惊失色,抬头看着给了她一巴掌的顺昌王妃,眼里全是震惊。 她自出生以来,父母娇宠,兄长疼爱,别说责打,连重话都没被说过一句,生平头一遭吃了耳光,居然是因为被污蔑,心里纵然有天大的怨气,此刻都化为了心灰意冷。 “母亲,你打我?”柳飞燕双目猩红无神。 顺昌王妃冷冷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话吗?我打你,是在停止你的错误,都怪我平日太纵容,才把你教的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先帝和宁北老太侯爷都是边境乡野出身,且都是从小地方开始打下江山的!你怎能如此狂悖无知!” 柳飞燕恍然,颓然重重往后一坐。 顺昌王妃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转而朝上首的沈老太太行礼道:“都怪我没有教导好女儿,才让她这般骄纵愚昧,今日回府我必当让飞燕好好思过,半年内不许出府,还请沈老太太,嘉仪长公主,沈小侯爷能保密此事。” 三人都没说话。秦明玉只看着沈老太太,等着她决定,而沈老太太却又等着沈湛再说些什么。 显然,惩罚力度还不够。 沈老太太道:“光是思过怕是不够,不如就让小郡主每日跪在祠堂前日日抄写中庸礼记,诚心思过方才能大彻大悟。毕竟顺昌王妃你也知小郡主狂悖无知,这样的姑娘现在不好好规正,日后还能议亲吗?” 柳飞燕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知道沈老太太的这话的意思,从今往后她与沈湛再也不可能了。 席还未散,顺昌王妃便带着柳飞燕离开了,叶泠雾也被绒秀带离海棠斋。 其中原因席上众说纷纭,但都不敢摆在明面上议论。 这件事算是划上一个句号。 回到静和堂,刚进院门就碰上探春。 探春瞧着叶泠雾满身伤,鼻青脸肿的模样,硬是怔了半晌,等绒秀扶人走近了才反应过来,憋笑道:“泠雾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和人打架了?不对啊,按你的性子是被人打了吧?” 绒秀睨了她一眼,道:“别说风凉话了,快去烧热水,备成温水端到姑娘屋子里来。” 探春翻了个白眼,照做去了。 进了屋子,绒秀连忙从衣柜里拿出新衣裳伺候叶泠雾把身上撕破的换下。 刚换好衣裳,探春端着烧好的水走了进来,说道:“温水好了,姑娘需不需要奴婢留下照顾呢?” 探春语气调侃,叶泠雾懒得搭理,坐在铜镜前看着脸上的伤,说道:“探春姐姐放下便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谢谢了。” 留下照顾的话本就不是探春本意,被拒绝了她还乐得自在,转身关上门就离开了。 绒秀将放在温水里白布拧干,然后轻轻擦拭起叶泠雾脸色的血迹和泥土,轻声道:“姑娘也舍得,若是人来晚些,你这身上的伤怕是更严重。” 叶泠雾从镜子里看着绒秀,说道:“她们能那么早来是我没想到,还想着被打后自己去申冤……是绒秀姐姐叫来的?” 绒秀默道:“奴婢这不是见姑娘打不过,若过去帮忙的话,或许还成了倒忙,索性就去海棠斋门口喊了一声。” 和绒秀待久了,叶泠雾越发佩服这位姐姐,她心思多,看人准,为人低调,不多事,且很多时候跟她的想法都能默契对上。 叶泠雾道:“谢谢绒秀姐姐。” 绒秀手一顿,莞尔道:“姑娘不必说这些,那日落湖没帮到你,奴婢心里是惭愧的。” 叶泠雾缓缓垂眸,道:“还是要谢谢的。” 不然今日这出戏还真唱不到好。 话落,屋内传来敲门声。 宣嬷嬷带着静和堂上好的药膏来了,绒秀拿到药膏替替叶泠雾上好了没一会,又来了个别院的小女使,给了一瓶药膏说这是侯爷的化瘀良药。 这个小女使走后,又来了个小女使,拿了好几瓶药膏说这是沈辞的,用了之后不会留印留疤。 小女使前脚走,后脚福喜就来了,说是赵氏给的能养伤的药丸。 绒秀看着怀里的一堆药膏药丸,沉默。 看来姑娘在宁北侯府还是挺受欢迎的。 夜色沉沉,沈老太太倚靠在床榻上看书。 少顷过去,一旁的宣嬷嬷忍不住道:“老太太在想什么呢?您拿着这本书就没翻过页。” 沈老太太放下书,叹道:“给泠丫头的药膏她可好好用了?” 宣嬷嬷道:“自然是好好用了,女儿家伤那么严重,唉,那小郡主下手也忒狠了。” 沈老太太沉默,半晌才道:“你觉着今天这事……是泠丫头先动的手吗?” 宣嬷嬷道:“老奴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泠雾姑娘不自己都说了是她先动的手吗?” 沈老太太睨了她一眼,道:“少来,你也会有不明白的时候。” 宣嬷嬷笑道:“那老太太想听什么回答?是泠雾姑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心眼多,睚眦必报?” 沈老太太怔住,皱了皱眉道:“你这说的也太难听了,那丫头虽然没有表面那么弱,但也不至于那么狠。对了,泠丫头有好好用药吗?她脸上的伤可得仔细养着,好好的姑娘可别破了相。” 宣嬷嬷道:“老太太这都问了多少遍了,您要是真担心,现在亲自去看看?” 沈老太太默了默,摆摆手。 “熄灯,睡觉。” 第四十八章 月底时光 晃晃几日过去,整日闭门不出的叶泠雾,脸上的伤终于是好的差不多了,身子大好就又要开始去容家私塾听学。 时辰尚早,魏夫子还未到,学堂里的学生们却已来的七七八八,在学堂里坐着说话。 “今日怎么还不见泠雾姑娘来听学呀?”一姑娘忽而出声。在她们眼里,叶泠雾平日好似女使般跟在沈盼儿和沈月儿身边,连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四十八章 月底时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 簪花会 是夜,朱雀长街的簪花会比起往年更是热闹,只是这等热闹传不进僻静的静和堂。 戌时的梆子敲响,静和堂的长廊上陆陆续续点上灯火,照亮庭院。 月明星稀,宣嬷嬷命女使抬了把桌椅放置在廊上,等姑娘们陪着沈老太太用完糕点后出来赏月。 正屋内,沈老太太拿起桌上的丝布擦了擦嘴角,道:“今日王家二哥儿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四十九章 簪花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裴淮,字元庆 中年人见两个姑娘在门前拉拉扯扯的,心有不耐道:“我说你们到底进不进啊,没钱就走远些别在这挡着人做生意。” 他目露鄙夷地打量起二人。 沈盼儿激动道:“谁没钱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宁北侯府的姑娘!”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个温润的声音道:“原来是宁北侯府的姑娘。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章 裴淮,字元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 混乱 朱雀长街临河,河面上除了可听曲的画舫,还有划着船卖艺的,岸上房舍高楼高低比邻,街道桥头小摊铺摆了一溜。 沈盼儿和叶泠雾并肩而行,身后跟着迎夏和绒秀。 一路上,沈盼儿嘴巴就没停过,十句里有八句离不开容钰,还有两句是骂裴淮的。 叶泠雾听得脑袋疼,几次想开口打岔,都被沈盼儿的声音压回去。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一 混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 不一样的沈湛 迎夏和绒秀找过来,忙朝沈湛施礼请罪,沈湛自不会对小女使说什么,甚至理都没理,一双眼只盯着叶泠雾看。 他道:“可受伤了?” 思绪纷扰,叶泠雾抬头道:“没有,方才多谢侯爷出现的及时。” 两人就这么对立而站,陷入沉默。周围行人悠悠然的沿着街边漫步观花,长街从头到尾人声鼎沸。 沈湛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二章 不一样的沈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茶话会 几日过去,临近月底,去犯月城祭祖之事也随之提上日程。 清早,静和堂正屋内已是茶香四溢。 沈老太太端坐在堂下,脸上净是沉闷地捻着佛珠,桌边的茶是一口没喝。 秦明玉和赵氏对坐着,一人捧着碗茶喝的正香,之后就是脸色同样沉闷的沈家小辈。 说起来打从沈太侯爷那辈就上人搬迁到了京城,沈家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三章 茶话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 出发 天边大亮,宁北侯府外停着四辆宽大的马车,此去犯月路途遥远,最后一辆装满用品吃食的马车塞的是满满当当,而贵重之物则用暗格木箱装在最下层。 秦明玉和沈崇文一左一右地扶着沈老太太出来,边上还拥着众多来送行的。 沈家小辈几个院的贴身女使都不能带,自家主子远行就只能来送送。 沈盼儿无精打采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四 出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 萤火虫 第二日,沈辞下楼时,几个姑娘还有护卫们都正用着早饭,唯独沈老太太和宣嬷嬷不在。 沈盼儿见他下来,忙咽干净嘴里的东西,说道:“二哥哥你也太懒了,我们都快用完早饭了你才下来。” 沈辞没理她,目光扫了扫低头认真用饭的叶泠雾,走过去坐到她对面,“包子好吃吗?” 叶泠雾手一顿,缓缓抬头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五 萤火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 犯月 马车摇摇晃晃总算在月中旬抵达犯月城地界。 犯月城又称边境第一大城,地处南边,民富物饶,闲静水乡。犯月城城下又有十二镇,像升职进京的王家任发运使,协理知州掌管河工,水利等事物,犯月城本就临近开河,王家在升职的几名犯月城官员中算政绩斐然的。 王家在京城算不得有名官户,但在犯月城却还是排得上号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六 犯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财大气粗 日头渐高,偏屋内安静的用着午饭。老沈宅比不上京城侯府各色菜肴齐备,但也不至于粗茶淡饭,王家送来的女使厨艺颇好,萝卜青菜也能做成美味珍馐。 待午饭用完,沈老太太用白布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角,说道:“午后你们去买些祭祀之物回来,后日是个好日子,祭祀就定在后日,卯时出发。” 沈盼儿咬着木筷,眼骨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七章 财大气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老沈宅的八卦事 傍晚时分,天色已暗。 日头下跌,层层叠叠的白云缓缓流动,终是湮没在了无边际的夜空之中。 沈辞从府外买好后天祭祀之物回来,穿过庭廊,回了主院落悠堂,瞧见宣嬷嬷正在屋里头理着这些日子在路上的开销记账。 三个姑娘围着宣嬷嬷跪坐在长桌前,一个认真听着,一个看似认真听着,一个摇头晃脑昏昏欲睡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八章 老沈宅的八卦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犯月商妇的解气之战 沈老太太捧着一碗银耳粥,微瞥了一眼左侧席位上正和周围人谈笑的孙大娘子,花妆花褙,嘴角略扬了扬,让身侧女使撤下粥点。 “我瞧着孙大娘子脖子上戴着的墨翠甚是好看,京城都少见,想来应该不是犯月能买到的吧?” 这话问的隐晦,且沈老太太面色和蔼,语气不清不谈好似真心发问。 是以,孙金兰也没个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五十九章 犯月商妇的解气之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孙琨乾 头戴红花的妇人:“孙大娘子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嘞,咱们妇人席面说些妇人之见的话,你也别生气。对了,过几日你家姑娘定亲宴,还请孙大娘子看得上我家,发张请帖让我啊去沾沾喜气。” 薛氏道:“咱们哪能去孙王两家的定亲宴嘞,那都是官家们去的,要我说啊孙大娘子真是好福气,家里官商通彻,不像我们,这辈子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六十章 孙琨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女席上的事 正对着老沈宅府门的长廊下,叶泠雾和沈月儿正坐在长椅轻轻捶着快废掉的腿,忽听府外传来一记马叫声。 两人抬头看去。 老沈宅府外徐徐停下一辆马车。 车夫扶着马车上的妇人和姑娘下来,二人穿着朴素简单,形容却极端庄。 叶泠雾和沈月儿忙站起身迎上去问好。 那妇人莞尔道:“两位姑娘好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六十一章 女席上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未来 席散,偏院子里也搭好了戏棚。 沈盼儿挽着叶泠雾的手臂,故意拖着她走慢些,趁着耳根清静说道:“你刚刚怎么帮着姜家那个姑娘说话?我可告诉你哦,祖母虽和已经姜家冰释前嫌,但你没必要顾及因为姜家是祖母母家就替她说话呀。” 叶泠雾淡笑道:“我当然不是顾及姜家是老太太母家才替她说话的,只是今日是沈老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六十二章 未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夜晚谈话 台上正演的热闹,底下看客捧着茶碗,端着瓜子,好不惬意。 叶泠雾款款在女席角落入座,不多时,沈辞也随后进了院子,与她不同,沈辞一来,便吸引了不少姑娘和少年郎的目光。 “快看,”身穿粉色花褙子的姑娘拉着另一姑娘,目光锁着少年郎扎堆的方向,“那就是沈家二公子,长得多俊嘞。” 叶泠雾悄悄跟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六十三章 夜晚谈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祭祖 翌日,到了去桕苴镇老祠堂祭祖日子,天边刚泛白,姜家的马车早早停候在府外。 二房没来人,三房夫妇倒是来齐了,姜鸪和吴氏携着说是要同行。两家虽多年不曾来往,但表面上的关系姜家还是得单方面维护着。 沈老太太不喜欢姜家,年轻时是仇恨,甚至发过誓,这辈子不与姜家再有瓜葛,只是年纪渐渐大了后这心也跟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六十四章 祭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 祖宅 小径旁的树冒着嫩芽,竹子绿油油,威风掠过竹叶,发出簌簌声响。 沈家祖坟周围已长满荒草,石碑上的字都快模糊。 叶泠雾这个外人本该和姜家人一道作揖,谁知沈老太太却特地让她排在沈月儿身后拿香祭拜,叶泠雾懵然,但还是照做了。 天色灰蒙蒙的,忽然就飘起毛毛雨。 小径上的老青苔遇到雨变得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六十五 祖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 夜色(加了内容) 天还未亮,沈老太太便领着沈家小辈去祠堂诵经,唯有一人还在憨憨大睡。 屋子里头依旧一片幽暗,门窗紧闭。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却还没醒。 沈湛侧了侧身子,嘴角轻轻勾了勾。 姑娘身上很香。 唇软软的,在他脸上轻轻点了一下,柔着嗓音道:“……璟延。” 沈辞猛地睁开眼,蹭的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六十六 夜色(加了内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沈二公子 犯月城。 暮色来临,黑纱慢慢遮盖了房舍,老沈宅处处亮起了灯,澄黄灯笼悬在屋檐下,投下一团椭圆的光晕。 叶泠雾整理床榻,赶了小半天的路早已精疲力尽,准备看会书就睡觉,谁知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她一打开门,屋外背站着位少年郎。 月色沾染了他黑亮的发梢,一袭红色窄袍,手里拿着把折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一章 沈二公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芭比q~ “就是这里了,沈二公子,沈四姑娘请吧。”酒楼小厮领她们到地方后并没就此离开,还在等着她们进去,好似在监督一般。 沈盼儿与叶泠雾狐疑地交换了个眼神,心头犯虚,却还是推开门进去。 雪月沁园的厢房大而奢华,地上铺着绵软的波斯地毯,连梁上都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鲛纱,薄如蝉翼,窗外微风吹来,薄纱飘荡,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二章 芭比q~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慕容舟~ 一刻钟前,叶泠雾在酒楼大堂所眼熟的人确实是沈湛,不过在犯月,更应该称呼他为慕容舟。今日他来雪月沁园是受路徐安,和年初家中有人升官进京的顾家老幺顾万矾邀请。 此行沈湛不为别的,既要想接近犯月的圈子,就得要创造虚以委蛇的机会,有求于人——亦是抛出让他人露出马脚的陷阱。 沈湛被酒楼小厮簇拥着上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三章 慕容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 雪月沁园 梆子声隐约传来,钩子似的残月挂在窗外,桌上的烛灯照着棋盘,光线清雅精致,棋盘撤下,酒楼小厮送来一坛子酒,一壶茶,还有茶果子。 风风水轮流转,沈盼儿一落座就开始找麻烦,兀自斟着酒道:“王家哥哥怎么也在雪月沁园,我记得你这两日可就是定亲宴了呀。” 王序周端起酒杯的手一顿,晒然道:“你家哥哥相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四 雪月沁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 乐姬 外面,琴瑟铮鸣,嘈嘈切切错杂弹。 屋内,弄荛端着娇弱模样,低吟浅唱,露台上换了四个衣着更是暴露的舞姬。 沈湛手握酒盏,看似悠闲地闭目听曲,另一只手轻叩着面前的案几,发出有一搭没一搭的“笃笃”轻响。 生出一种与那样的琴曲并不相融的诡异。 顾老幺坐在他边上,而路徐安与柳玉宪称有要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五 乐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 撒泼的母老虎 “正经吃酒?谁家正经人吃酒周围这么多衣不蔽体的姑娘在旁伺候?”叶泠雾渐入佳境,语气宛若真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在场所有人大汗。路徐安瞠目结舌道:“这这这…哪是衣不蔽体,我说慕容大娘子说话的慎言,这些可都是有乐籍的乐姬舞姬,和那些个青楼楚馆的女子可不一样啊。” “有何不一样?”叶泠雾说理说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六 撒泼的母老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 修罗场 正当叶泠雾以为此情此景已经尴无可尬的时候,却听府外镇宅狮后传来一记声音——“我就知道那大闹雪月沁园的小娘子是你。” 众人怔了怔,循声看去,就见镇宅狮后歪出来一个脑袋,也不是别人,正是沈辞。 “二公子怎么在这?”叶泠雾杏眼圆瞪。 此时他不应该在雪月沁园吃酒吗? 沈辞从镇宅狮后出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七 修罗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 告白 讨好姑娘,在沈辞十七年来的人生经历中还是第一次。他其实也不知自己是从何事在乎叶泠雾,大概是在马场上,她骑着马肆意奔驰的模样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心跳加速感觉。 京城不缺会骑马的武将之女,在酒楼看过的乐姬舞姬,戏院看过的美人儿,虽说没几个比叶泠雾漂亮,但像他们这样的纨绔子弟,更觉着女子贵在韵味。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八 告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新衣裳 卯时请安,屋里正中立着一个佛陀黄铜香炉,炉内散着云雾,沈老太太端坐在罗汉椅上,额头戴着金喜红纹抹额,身后垫了一个吉祥如意双花团迎枕,小茶几上放着碗冒热气的枸杞银耳汤。 叶泠雾和沈月儿进门就给沈老太太行礼问安,沈老太太乐呵呵地赐座,又让宣嬷嬷端来两碗枸杞银耳汤来。 这时,沈盼儿才姗姗来迟。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七十九章 新衣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孙王定亲 王家送来请帖,是王家次子王序周与孙家小女孙心苒的定亲宴。请帖上的地址是女方孙家,按理来说定亲宴都是在男方家办的,为此,沈盼儿还笑着说孙家又招了位赘婿。 许是习俗不同,孙王家的定亲宴在晚上,暮色苍茫,天边镶着一圈若隐若现的余晖,老沈宅的马车在哼哧哼哧朝孙家去。 孙宅位于锦阳长街,阖府张灯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章 孙王定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舟 这座花园僻静,与女席相隔甚远,却紧挨着热闹的厅堂。叶泠雾坐在小坡石头上,底下是条小溪,至高望去,依稀能看清厅堂热闹之景。 要说这个王家在京城里属实是低调了,看看这犯月宅邸,有山有水,虽然都是假的,但也足以证明孙家人的品味。 正是夜色渐沉,叶泠雾掐着时间准备回席,刚站起身,却见厅堂到这花园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一章 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美人儿 小女使领着叶泠雾到了供女客换衣裳歇息的偏屋,毕竟今日得热闹许久,若是喝多了出现变故,也能及时的补救。 偏屋里只点了一盏略显昏暗的烛灯,偏屋里准备好几件衣裳,颜色素,谈不上好看但料子摸起来就知不菲。 衣柜里除了些备用衣裳外,柜子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团扇,想来是盛夏时节的宴席备在这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二章 美人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东北门紧靠着热闹长街,叶泠雾硬着头皮招来一辆马车,在那家丁的目送下朝老沈宅的方向去,待走远了,沈湛才吩咐那车夫拐弯去慕容府。 沈湛瞧叶泠雾心不在焉,问道:“在想什么?” 叶泠雾垂着头道:“我想着出来时还未跟老太太说一声呢,待会他们要是找不到的我的话,该要怪罪了。” 沈湛道:“回去我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云在遮月,树影婆娑,屋内无声,摇曳不息的烛火倒映在桌案的账册上,风一吹,纸张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口家丁的还没来得及通报,来人已踏进屋,神色匆匆道:“少主公,听说您回来了,那孙家……” 声音戛然而止,岳扬看着罗汉椅上对坐着的男女,顿时腿如灌铅,脑如岩浆狂涌,慢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 亥时三刻,雨骤停,夜色已浓,沈湛与岳扬秘密出城,城外小林已有数人在等候着,备好马接应。领军的校尉名叫秦霄,年纪比沈湛还大,是曾跟过沈铮的老将。 这一路赶得急,众人快马加鞭的朝郊外田庄赶,等到时,田庄却已是漆黑一片。 古旧的院门紧逼着,沈湛一脚踹开,里头是残破不堪,屋檐还在滴着雨滴的茅屋房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 鸿门宴 笑靥斋。 沈老太太端坐在上首,垂眸静静捻着佛珠,沈盼儿和沈月儿请完安便被放走了,唯独叶泠雾被就留下来。 一室宁静,叶泠雾微有惴惴之意的瞥了眼上首,道:“老太太,您留我下来,是想问我昨晚为何会和侯爷在一起吗?” “昨晚挽舟已托人送了份信来,”沈老太太缓缓真开眼,“你这丫头胆子可真大,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六 鸿门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鸿门宴 席间静默。 这些年孙坤乾甚少与商贾来往,就连路徐安与他在明面上的来往亦是平平淡淡。 在路徐安眼里,孙坤乾就是个假清高,一边让自己做假账替他大肆敛财,一边又提高犯月税收贪污腐化,恶心的事都做完了,表面却是一副两袖清风,大仁大德的模样。 今日孙坤乾突然设宴,又提到上任知州,饶是应酬上习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八章 鸿门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 九死一生 沈湛也没料到孙坤乾会如此坦然。 越是淡定,此局越是不简单。 路徐安战战兢兢,两腿发软,若非是坐着,此刻已瘫痪在地,缓缓扭动僵硬的脖子朝上首咬牙切齿道:“内兄,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今晚这些话会让整个儿孙家路家陷入万劫不复!” “将孙家路家陷入万劫不复的难道不是你吗?”孙坤乾蔑了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八十九 九死一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烽烟起 老沈宅。 叶泠雾心不在焉地站在廊下,手脚冰凉。 想着昨晚似梦似实的那些话,又想到孙坤乾在马车上跟自己说的故事,今晚沈湛会去赴宴吗?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朝后院马厩走去。 夜色沉沉,天上忽然飘下毛毛雨。 叶泠雾刚出院子,就见沈辞迎着夜色走来,像是来找她说话的。 比起叶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章 烽烟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不过须臾,知州府内的动荡便被平定。 一部分黑旗卫先肃清府内,沈辞随后赶到,站在一片狼藉的庭院中环顾,见庭院里没有沈湛的身影,悬着一颗心踏上台阶来到厅堂门前。 就见岳扬瘫坐在椅子上,一人正在给他上着药,而秦霄跪在地上向沈湛朝:“少主公,末将来迟,还请恕罪!” 沈湛浑身都是伤口,鲜血淋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 硝烟 昨晚余留的硝烟弥漫着犯月城门,临近城门口的街道上或瘫坐,或颓躺,或死,或伤。 妇孺虽不能打仗,但也能充当后军。沈老太太先是派宅中几名女使宣扬宁北侯府沈小侯爷也在犯月,稳定城心。再派宣嬷嬷以宁北侯府的名义到城中医馆找来大夫。 最先赶来支援的还是姜家人,三房夫妇带着家中几十名女使小厮,就连姜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三 硝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擦拭伤口 沈月儿跟着老大夫给去庭院抓药碾外敷的药膏去了,屋内除了伤患就是两名大夫,全是男子。 叶泠雾轻手轻脚的将盛满温水的木盆端到沈湛身侧的矮案上,忽视沈湛投来的灼灼目光,说道:“侯爷,大夫,温水来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岳扬一看自家少主公黑下脸,忙道:“表姑娘就这么走了?” 叶泠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四章 擦拭伤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 医庐与成长 作为最前锋的祷圩镇是四镇中最惨不忍睹,城墙被毁,房屋被毁,街道横尸遍地,幸存下来的人少之又少,一堆又一堆的死人,还大多四肢不全,死状凄惨。 沈盼儿伏在病榻旁,看着塌上断了气的小女孩,哭得稀里哗啦,整个医庐的房顶都快被她哭得拆掉。 老大夫被她哭得头疼欲裂,无奈道:“姑娘节哀,你还是先出去吧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五 医庐与成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那晚沈湛换好衣裳后就离开了桉镇去犯月处理路家孙家,叶泠雾继续在桉镇照顾着伤患。 这些日子,医庐依旧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叶泠雾从最初对抓药,碾药,煎药一窍不通,到后来都能凭着药方熟练抓药,碾药,煎药,闲下时也不再躲在灶台后对火扇风,也学会了去帮老大夫照顾伤患。 一切好似步入正轨。 可每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狱 夜色来临。 今晚牢狱里的血腥味格外的浓,整个空间依旧十分昏暗,墙壁上挂着的几盏油灯封闪着微弱的光。 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一声声惨烈的嘶吼打破了牢狱的诡谲,却又给它披上了炼狱的绝望。 沈湛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因为惊吓过度,昏过去的路徐安,昏暗的油灯微光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七章 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 别来无恙 这日午后,叶泠雾跟着沈月儿,姜兰嫣在医庐里看书,外面忽响起吆马勒缰声,院子里随即来了个小女使,说外边有个俊俏的小郎君找。 三人出去,就见医庐门外停候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吊儿郎当的靠坐着个红衣少年,手中捏着缰绳。 好几日没见,沈辞清瘦了不少,好在脸上不见疲态,依旧意气风发。 他一见叶泠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八 别来无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吃醋啦 大战初定,不宜大酒大肉,今晚的席面上皆是素菜,还有几坛子酒,一点荤腥也不见。 用膳时偏厅安静的连动筷声都轻不可闻。 毕竟有太子殿下在,这就彰显世家大族在涵养方面的重视,叶泠雾抬眸悄悄扫了扫席间,每个人吃的极其斯文,哪怕是平日活泼爱动的沈盼儿亦是优雅。 叶泠雾吸着一口气,端着身姿吃得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七章 吃醋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回京啦~ 夜深无人,不大不小的床榻上,并排仰躺着两个姑娘——沈盼儿换过一身淡粉色绣花寝衣,叶泠雾换了身素紫色寝衣。 宴席散去,沈盼儿说什么也要与叶泠雾同睡,叶泠雾拗不过,只能同意。 屋内静默昏暗,烛光打在沈盼儿脸上,叶泠雾瞧出几分忧愁,问道:“三姑娘在想什么呢?” 沈盼儿叹了口气,颓然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八章 回京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回家啦 马车缓缓停下,赵氏率先端不住身姿的激动上前,沈崇文也跟着缓步行至马车旁。二房夫妇见自家的宝贝疙瘩从马车里钻出来,眼泪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 沈辞和不善煽情的父亲干瞪着眼。赵氏一手拉着沈盼儿,一手拉着沈月儿,上下打量道:“受苦了,受苦了……” 叶泠雾后跟着踩过马凳下车,静静凝视着那边的母女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九十九章 回家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听学 入夏后,天亮的特别快,二房姑娘来请安也不用让女使提灯在前开路了。 近日里叶泠雾做事总是恍惚,哪怕没出岔子,也能叫人看出魂不守舍。 沈盼儿一早来找叶泠雾去容家私塾。 马车上,沈盼儿瞧见叶泠雾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道:“泠雾妹妹可是有心事?” 叶泠雾怔了一下,讪讪道:“没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一百章 听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章 谈判 马车很快停在一巷子前,巷子里面是一排排小宅邸,这些宅里住的基本上都是住不惯酒楼客栈的外来有钱人。 沈辞见那边的主仆二人下了马车拐进小巷,连忙下了马车跟上去,就见叶泠雾左顾右顾寻找着什么,最后才在一座宅邸前停下脚步。 那座宅邸修的大气,只见一片白墙黛瓦的院落,墙高院深,檐下飞凤瓦楞雕兽,朱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一百一章 谈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忤逆 叶槐晟见叶泠雾不说话,没忍住道:“我们不指望你救叶家于水火,但你怎么说也是叶家女儿,若叶家真出事,你又能置身事外?” 叶泠雾扯了扯嘴,这两人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说不定还能扬名天下呢。 要是换了以前的她,肯定不吃这套,可自从进了宁北侯府后,她学到了不少,明白家族的荣辱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02章 忤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昭狱 快要到大门,叶泠雾却听身后追来了人,寻声回头看去,就见邱妈妈搀着柳玉萍朝她跑来。 “大姑娘,我送送大姑娘吧,”柳玉萍跑个几步就已气喘吁吁。 叶泠雾瞧她怀了身孕还跟出来,似乎是有要紧话说,也不拒绝,兀自往外走,柳玉萍与邱妈妈相视一眼,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柳玉萍脸上有些许不自然,丝绢点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03章 昭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探监 翌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了满室,叶泠雾服侍着沈老太太午休后便独自出门了。 玄武长街。 叶家的马车早早等候在了街口。 邱妈妈站在马车下,见叶泠雾赴约来,激动道:“大姑娘来了!快,快上马车吧,真是难为你走这一趟了。” 叶泠雾没搭理她,直接踩着马凳钻进马车,柳玉萍也在,穿得一如昨日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05章 探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来,作戏,看谁演的过谁 相对于柳玉宪的癫魔,叶泠雾的反应很是平淡,似乎一点也没被他的话影响。 她略有迟疑,抬眸看了柳玉宪一眼,心里浮起诸多猜测。 她要真是沈老侯爷的私生女,当初母亲临终前就该让她握着玉佩来京城相认,而不是嘱咐她,好好的在叶家忍气吞声的过日子。 叶泠雾连上两步靠近牢笼,神色凝重道:“这件事除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06章 来,作戏,看谁演的过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小狼崽长大了 从潮湿阴冷的监狱里出来,叶泠雾就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柳玉萍扶着还没显怀的腰和邱妈妈跟在后面,前后相隔了足足十几步。 看叶泠雾先行折过宫巷的拐角处,柳玉萍连忙拉邱妈妈的袖子低声道:“你说大姑娘方才为何如此淡定,到底是被那个不争气的气昏头了,还是她早就知道什么?” 邱妈妈皱眉道:“要奴婢说啊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07章 小狼崽长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以权谋私 临近黄昏,沈小侯爷述职归府的消息传遍。 宣嬷嬷领着人步伐匆匆赶去府外迎接。 刚踏出宁北侯府朱红大门,就看见不远处静静伫立着一辆通体漆黑的庞大马车,马车四周立着清一色黑衣黑甲的黑骑卫,仅仅只是看着就叫人胆寒。 车夫将厢门打开,跃下车来侍立在旁,随即,一玄衣身影也下了马车,身上宽大的披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08章 以权谋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沈小侯爷生气了 这是从沈湛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这可不像他说的话啊,以前看见的沈湛不都是沉稳,内敛,除恶清贪,杀伐果断……今天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到以权谋私这四个字? 好不真实。 亏她之前在叶槐晟眼前将沈湛的形象说的那般高大无私。 叶泠雾回过神,反倒更紧张了,说道:“侯爷这么说那就是愿意我吧?”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09章 沈小侯爷生气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看望 子时的梆子刚刚敲过,知了嘶叫没有停歇,临近盛夏,天气渐渐干燥起来,人也跟着睡不好,都快夜半了,沈老太太还在看着经书。 叶泠雾煮了梨汤润肺,端到正屋时,正好看见宣嬷嬷又点了两盏烛灯,屋内瞬间灯火通明。 不见一点昏暗。 沈老太太披着一件丝云薄缎,盘坐在软榻上慢捻着佛珠。姜兰姝则沉默地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0章 看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门当户对 好在沈湛没拒绝。 叶泠雾揩了把汗,上前随行。 出了静合堂,绒秀远远在后跟随,看着前面一对男女沉默的背影。 夏日的梅园比起冬日更是僻静,称得上人迹罕至,小径蜿蜒曲幽,沈湛身高腿长,却有意放慢脚步,让少女能和自己并肩并行。 叶泠雾走在他身旁,侧首抬头看去,只觉得他肩膀宽阔,背形像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1章 门当户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东宫设宴 翌日卯时未到,叶泠雾早早起床细细打扮,上着浅银紫色上襦,丰厚的头发散落着,取几缕挽在头顶用点翠发钗定住,鬓边的碎发全梳了上去,应了宣嬷嬷嘱咐的大方得体。 待去了正屋,见姜兰姝今日也是一身新装,浅蓝遍地缠枝玉兰花夹绸襦裙,纤腰盈盈,清丽斯文。叶泠雾瞧着居然比几月前初见时漂亮不少,说不出哪变了,但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2章 东宫设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东宫 叶泠雾挺了挺腰背,目露难色,张了张嘴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这时,姜兰姝朝上首那边抬臂作揖道:“回六公主话,席间热闹,想必泠雾妹妹方才是没听见您同她说话呢。” 话落,她还不忘暗暗戳了戳叶泠雾,示意她不要发愣。 “那她现在听见了,那怎么还不说话,哑巴了?真是不懂礼数,也难怪……”六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3章 东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江苑 字望舒 过不几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陛下,皇后娘娘到~” 伴随着这记大喊,两侧女眷席位的珠帘都被宫娥撩了开来,众人齐齐朝被七八个宫娥,四五个大臣簇拥着,款款进殿的皇帝皇后行叩拜大礼。 再抬眼,只见皇帝和皇后已在上首落座。 叶泠雾在角落里看了看,见随同皇帝皇后进来的大臣里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4章 江苑 字望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赴约 又是两日过去,叶槐晟收到信后,隔日就带着柳玉萍回了渝州,临走前最后一刻也没等到叶泠雾来码头送行,叶槐晟心头不畅快,留了一封信。 信上无非是指责叶泠雾不孝的,说她不过是解决叶家大难,却搞得整个叶家像是亏欠了她什么,又质问叶泠雾在沈小侯爷耳边打了什么秋风,怎么连送她去清泉寺的事也往外说。 叶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5章 赴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比赛 一众女使小厮在高台侯着,排场极大,搭好的棚席里摆满新鲜的茶果糕点,还有提前备好解热冰块。 叶泠雾过足骑马射箭瘾已是辰时二刻,她急急绕着场边往高台走,忽而脚步顿住,却见荣正伯爵府的棚席里,独自赴宴的容钰身侧围了两个衣着艳俗的女子端茶倒酒。 席面另一侧,是身着雪白宽袖锦袍的裴淮,他的身侧也围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6章 比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 容钰 妇女席上,沈老太太捻着佛珠,微闭双目,聚精会神的默念着经,忽而耳边传来轻轻的惊叫声,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姜兰姝神色慌乱地擦拭着案几上溢出茶碗的茶水。 沈老太太蹙眉:“怎么连点小事都做不好了,有心事?” 姜兰姝动作一顿,勉强笑着:“没有的事老太太,我方才是没仔细到茶碗烫手,才将茶水弄洒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7 容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程故鸢 几个武将家的姑娘约着下场打马球,楼昭娆想着上回叶泠雾打得挺好,趁着沈盼儿不在,便“命令”她跟自己一道下场。 “我就不去了,上回楼姑娘不是同邛公子一道吗,这回怎么不叫他一起?” 楼昭娆一噎,回道:“算了吧,他今天都没来呢,就算来了也不能拉他,成亲了娘子管得严,必得避避嫌才是。” 叶泠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8章 程故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南院 回到少女席,场上正热闹,高台上的儿郎都在为底下姑娘们欢呼着,叶泠雾目光四转。 六公主去了沈湛的棚席,也不知说了什么,没一会便冷着脸出来了,生的倒是珠圆玉润的可爱,只不过表情凶狠,彻底破坏了原来的好模样,与她同行的两名女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都说高门贵女难伺候,叶泠雾来京城许久,倒也没见几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19章 南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 这人肯定是看上她了 夏夜天热,各面墙上槛窗开着,四面垂挂竹帘,蔑条间隙不时挤进来一阵风,把夏日的暑气冲淡了好些。屋内虽然静谧,但屋外的蝉鸣声却大。 叶泠雾领着绒秀上前,福了福身子道:“请侯爷安。” 沈湛缓缓抬眸,道:“卿卿请坐吧。” 叶泠雾迟疑了一下,继而才在沈湛对侧落座。 二人之间隔着案几,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0 这人肯定是看上她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等我回来了 叶泠雾慌慌的就要站起身,可刚有动作羸弱的肩膀就被一双打手按了回去,身后随即传来低沉的男声。 ——“别动,马上就好。” 叶泠雾不敢乱动,只能感受着大掌在她头顶盘弄,男人成熟的气息将她包裹无遗,良久,压迫感才退开。 她松了口气转身看去,沈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木雕边框勾着细花的椭圆形铜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1章 等我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 及笄 盛夏来临,叶泠雾念念许久的及笄之日也到了,一大清早,宣嬷嬷就到叶泠雾寝屋里,拉着小姑娘坐在梳妆台前盘发。 叶泠雾对着铜镜,看着宣嬷嬷将她背上的长发盘起,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撩过她额前的刘海,沾过提前备好的刨花水,将刘海梳上去,露出标致的鹅蛋小脸,整个人瞬间精神不少。 宣嬷嬷从妆奁上的锦盒中拿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2 及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程家来访 大家族的规矩都是食不言,待众人吃得七八分饱,女使们端来饭后一碗清茶,席间才渐有说话声。 最先出声的赵氏,一开口是问候的话,后来又聊起家长里短。换做旁的妇人只会觉着啰嗦,可是话从赵氏嘴里说出来,却如林间小溪细水长流,一点也不腻。 程故鸢不是深闺养大的姑娘,性格不拘谨,说话做事自信洒脱,眉眼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3章 程家来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初见 今晚的月色很美。虽然已经进入夏天,夜晚却仍有阵阵凉气袭来,伴随着这清冷皎洁的月光,全部的身心瞬时抛却了连日来的阴霾,飘飘然羽化而登仙。 叶泠雾捧着棋书在花窗下看着,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思绪渐渐飘远。 自从那个梦之后,常常是更长梦短,她总是在愁,总是刻意的去避免谁,去疏远谁。 原本她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4章 初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 城郊 宫内传来太后病重的消息,秦明玉得知后立刻就吩咐小厮备马赶去了皇宫,临行前将府中事宜全权托付给了赵氏。 静合堂正屋内,沈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看向宣嬷嬷朝:“这两年太后连宫门都不出,上次东宫设宴,向来爱热闹的她也不在。” 宣嬷嬷叹了口气,却也不好说些难听的话,只道:“太后洪福齐天,加上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5 城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事变 午后艳阳高照,沈崇文和赵氏让几个小厮在后林溪边搭了个乘凉的棚席,领着家中小辈去钓鱼了,沈辞本不愿意和父母无聊的待在一处,但昨日听叶泠雾要来,他也就跟了过来。 因为有长辈在,沈盼儿和程故鸢倒是消停不少,只是坐在岸边乖乖钓鱼,几次想下去抓鱼都被沈崇文喝止。 沈辞坐在树下,吊儿郎当地倚靠着树干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6章 事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丑事 正屋好似故意熄灭了几盏灯,昏暗暗的。 里屋的姜兰姝听见了摔碗的动静,吓得连忙从软榻上下来,脸色早已煞白的轻菊扶着她往外去。 沈老太太看着她出来,冷声喝道:“你出来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这些年教你的规矩你都给忘了。” 叶泠雾闻言,知道今晚是劝不动了,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站去,同宣嬷嬷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7章 丑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秘密 没让姜兰姝跪多久,沈老太太就让宣嬷嬷领着她回自己屋子了,而轻菊则被两个小厮拖去了偏屋先关押起来。 正屋外围着的女使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今晚出了什么事。 谁知还没讨论出一个结果,就被冷脸的绒秀和探春的一个瞪眼,吓地低头闭嘴。 探春指着两个咬耳朵的,骂道:“在老太太屋外嚼舌根,我看你们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8章 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假 绒秀听到里面的谈话声,眉头不禁皱了皱,识趣的没有进去掺和,转身出去侯着还将房门轻轻关上了。 “与泠雾妹妹相识这么久了,做姐姐的也想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赶着送上门这招是没用的。我自十三岁入府,犹记得入府时我与你一样,对老太太尽心伺候着,也从不奢望些什么,直到十五岁那年沈小侯爷归府,心底才升起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29章 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沈湛和沈辞 你宣谁? 沈老太太直到今晚都还在气头上,闭门不见人,除了宣嬷嬷谁也没搭理,叶泠雾送去一碗甜汤后就出来了。 庭院里,夏夜星空点点,周围异常静谧,叶泠雾深坐在廊下,歪着脑袋细细看着左手上的棋书,右手指尖捻着一枚白色棋子,身侧摆放着棋盘,模样甚是专注。 绒秀端过一碗解热凉茶来,叶泠雾放下手上的东西接过,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0章 沈湛和沈辞 你宣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1章 沈老太太的脾气 姜兰姝婉婉朝沈老太太,方氏一应作揖见礼,方氏瞧着她态度温柔,挑不出错来,又偷偷看了容钰一眼,顿时心凉了一半。 知子莫若母,方氏一瞧自己儿子看见姜兰姝后惶惶垂眸的模样,心中这才断定沈老太太今日对她剑拔弩张的,肯定是因为这姑娘了。 沈老太太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碗,淡声道:“你是有身孕的,别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1章 沈老太太的脾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容钰的自私 出了静合堂,容家母子一句话也没说,容钰倒是想开口,奈何自己母亲步伐急急,想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容家马车停候在府外,方氏踩着马登进了车厢,容钰踟蹰不前,却听厢内传来一记厉声。 ——“还不上马车,是想等我走了,找姑娘去?!” 候在马车旁的女使小厮吓得一激灵,自她们进荣正伯爵府起,就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2章 容钰的自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容家 棚席紧挨着几颗桂花树,此时正是开花的好时节,随着微风将阵阵清香柔柔的送进棚席内,原本紧张的氛围缓和不少。 待大家都坐定后,谁都没有先开口,各怀着心思,容老太太和容正则不约而同地打量了几眼姜兰姝。 只见她一身柳绿色及膝单衫,下头是雪缎云纹直裙,梳着同心髻,留着覆额的柔软刘海,瞧着小家碧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3章 容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4章 梅园谈话 很快到了月末,叶泠雾犹在被窝里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她睁开千斤重的杏眼瞧——花窗外漆黑一片,檐下挂着一盏幽幽的灯,应该不到三更。 “泠雾妹妹快开门,是我。”屋外人有意压在嗓子说话,敲门声也很轻,似乎也怕惊扰到主院。 叶泠雾反应了许久才缓过神,眉头一皱。 这是不是沈盼儿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4章 梅园谈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婚宴 这婚事办得仓促,二房夫妇回来张罗都来不及,赵氏待人真诚,没追根究底,只感叹姜兰姝伺候沈老太太多年,说什么也要封好几箱丰厚的嫁妆。 沈老太太自定下婚期后就没再管姜兰姝的事,只有宣嬷嬷叶泠雾忙里忙外,理着婚宴清单。 这件事自然传到了秦明玉耳中,奈何她回帖说身在宫中走不开,本来府中事宜就全交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5章 婚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 醉酒 程故鸢一听沈盼儿约她吃酒,骑着马就来了,程斐和张氏不仅没管,还嘱咐程故鸢吃酒时若要玩酒令,记得让着沈盼儿些。 她和沈盼儿性子相近,加上又是边境长大的,从小无拘无束惯了,大口吃酒大口吃肉都不是事,一来就是连着两杯酒下肚,沈盼儿直呼豪爽,叶泠雾则看傻了眼。 这酒喝开了,程故鸢也不惦记着张氏回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6章 醉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 坏事 “谁敢欺负我盼儿妹妹,拿命来!” 程故鸢将手里的酒坛子一丢,上前一拳打了过去,沈辞看着迎面而来的拳头,侧身躲过。 脑子晕乎乎的程故鸢反应不及,左脚一不小心踩到右脚,头直接撞在了门框上,撞出“砰”的一声巨声。 “故鸢姐姐!”叶泠雾惊呼,眼看着程故鸢跌坐在地上,愣了几秒大哭起来。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7章 坏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 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裴淮经过假山小径,却听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寻声朝那山石屏障看去,只见那山石屏障外有一处凸进去的地方,里面是凹进去的,刚好可以容纳两三人。 犹豫片刻,裴淮单手提着衣摆,单膝下跪半俯着身子看去,借着从镂空小洞洒下的月色正好对上一双犹如紫葡萄般睁得大大的眼眸,鼻尖萦绕着浓浓的酒气。 “沈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8章 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 赵氏教诲 回到宁北侯府时,已过凌晨,梧桐帮着迎夏小心翼翼的将沈盼儿送回寝屋时,整个东院静的听不见一点声音,好在是没人发现。 翌日清晨,叶泠雾犹在被窝里迷糊,就听绒秀来报赵氏要见她。 叶泠雾心头一颤,暗想莫非是昨晚的事败露了,转念又觉着奇怪,昨日回府时一路上也没碰见人啊——难道是沈辞告状? 她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39章 赵氏教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 罚 “母亲三思!” 沈月儿绕过屏风疾步走进来,见沈盼儿被告壮的武婢按在长凳上打得嗷嗷叫,嘴巴里念念“错了,我错了”,边上的叶泠雾也一直在求情,而上首的赵氏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叹了口气,提裙下跪道:“还请母亲饶了三姐姐吧,三姐姐也说她知错了。” 赵氏道:“今日谁来求情也没用,我定要好好罚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0章 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 祠堂 沈盼儿眉头紧蹙,迟疑地打量起沈辞,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泠雾看,嘴角还勾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好似开屏的孔雀。 “二哥哥是不是喜欢泠雾妹妹啊?”沈盼儿小声嘀咕,大约是余醉未清,鬼使神差的就把心里在说的话用嘴巴说了出来。 叶泠雾写字的动作僵硬停下,绒秀研着墨差点没将墨汁打翻,主仆二人面面相觑,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1章 祠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3章 进宫 京城四大长街一片白色,大街小巷挂满了白灯笼,白幡,老百姓虽不至于披麻戴孝的,但也要着素为主,而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家中女眷,贵族世家则要以白衣为主,不得颜色鲜艳。 国丧为期六月,自太后薨殁起,文武官员及所有百姓一百天之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老百姓六十天内内禁止嫁娶,五品以上官员以及家中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3章 进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沈湛回京的消息 左偏殿宽阔,宫娥早早设好了素席,今日的素席不按个人身份尊卑,依照的是品级。 难得叶泠雾能跟着沈老太太坐了一回上席。周围坐得也都是一品官员及家眷。 宫娥在席间穿梭,奉上凉茶点心,又上了好些个热食,叶泠雾闻着顿觉眼花缭乱。 临进宫前她就只吃了一个麦饼充饥,没闻到香味没个念想还能扛得住,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4章 沈湛回京的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 布局,乾风乾雨 小殿气氛和悦,妃嫔与官家女眷说着话,叶泠雾听着沈老太太和皇后聊天,闲来无事目光四顾,好巧不巧就看见六公主一脸阴鸷地看着她。 叶泠雾视若无睹,淡淡移开目光。 她可没忘上回马球赛的事,也没忘记六公主大放厥词说下回再见不会放过她,只是谁不会放过谁还不一定。 不多时,宫娥来禀:“陛下从泰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5章 布局,乾风乾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 入局,巳时三刻 连着四日哀悼,每到巳时三刻陛下才会领着皇子退出泰安殿,先去一趟乾风殿。 晃晃就到哀悼第五日。 第五日哀悼有讲究,早上照旧以往那般下跪默哀,午后则是要守着国安寺法师焚烧这几日颂的经书,晚上会在离泰安殿不远的凤聿宫设素宴,款待这几日尽心竭力的大臣以及大臣家属,名门贵族。 未到晌午,宫娥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6章 入局,巳时三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局胜,禁足母女 这一刻仿佛静止。 皇帝被众人簇拥,皱眉凝视着露台上的局势,沈湛站在其右侧,神色紧张冷漠,眼眸里却多了几分温怒;右侧的太子和其他皇子见此场景,面色大惊。 “这是在干什么?”皇帝眯着慧眼,语气平平,打破了恍若静止的画面。 两名宫娥倏然“挣脱”叶泠雾钳制着的手腕,连衣裳都未整理一下,就匆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7章 局胜,禁足母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8章 局破,关心则乱 廊上围堵着,皇帝忌讳六公主在国丧闹事的消息传开,遂叫来两名宫娥将叶泠雾带回乾雨殿。 回去的路并不长,叶泠雾魂不守舍地跟在宫娥后面,想着方才悄无声息回京进宫的沈湛,想着他看见自己时眼神里那不明意味的沉黯。 她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泠雾还未反应过来,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8章 局破,关心则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 宫宴 回到席上自然是被沈老太太问了好些话,奈何皇帝嘱咐了“不准声张”,她就是有心卖惨,也不敢多舌,是以叶泠雾只能用“迷路”的话搪塞了过去。 沈老太太约莫看出什么,却没有多问。 上首的皇帝,太子,以及沈湛都不在,午膳一下消失了许多人,席上不少窃窃私语的,奈何这件事被压得死死,众人讨论半晌也没一个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49章 宫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 招惹 叶泠雾不认得皇宫的路,待她耷拉个脑袋走出这段宫廊时,却见沈月儿站在小径上,仰望着满天星河。 她听得身后响动,回过头来。 叶泠雾愣道:“四姑娘还在这等我?” “既然说了要等你,那肯定是要等的,”沈月儿缓步上前,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微笑,“只可惜我也想听你们聊了什么,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0章 招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2章 你喜欢璟延吗? 吃得六七分饱后,秦明玉借着沈老太太在,刻意提道:“挽舟,你这次离京也不知何时才能归家,你过了明年可就二十二了,还不准备成家吗?” 沈湛放下木著,回道:“南域进展顺利,大概年末就能归家,母亲再着急我的婚事也急不来,现在正值国丧,岂能谈论成家的事。” 秦明玉神色恹恹,她何尝不知正值国丧期间,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2章 你喜欢璟延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 无所谓 叶泠雾惊讶地抬头,男人身形高挑,如玉山般巍峨,高大的身影兜头笼罩下来,叫她不得不仰起脖子,才能看到他的神色。 冷漠,阴鸷,认真……还有愁闷。 她回道:“侯爷不觉着这个问题对一个姑娘来说很唐突吗?” “你只管回答。” 沈湛凝视着她,又补充道:“我不听假话。” 叶泠雾蹙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3章 无所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章 观风使 翌日清早,叶泠雾在去伺候沈老太太之前,本还战战兢兢的,可她却发现沈老太太与宣嬷嬷对昨晚的事不仅只字不提,甚至连她与六公主起争执的这件事好似没发生过一般。 没多久,外院传来沈湛再次离京的消息,而这回沈老太太并没有去送。 又是两月过去,层秋雨层凉,秋雨绵绵秋意长。没有春春暖花开,没有严寒深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4章 观风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 迟到的回门日 一晃就到了姜兰姝带着容钰回“娘家”探亲的日子,今日外院海棠斋也在设宴,都是沈崇文在朝的好友,以及家中的女眷。 沈崇文在朝中的亲友不少,楼太傅一家,顺畅王府一家,李尚书一家,还有共事的同僚,主动来攀交的,还有几个心腹,凑了四五十人的中等筵席。 沈盼儿知道这宴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近日里赵氏是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5章 迟到的回门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 游玩 很快到了霜降,赵氏领着沈家小辈与程家去城郊游玩。 赵氏备下的木轺车轻便,驷马高门,顶上只有一把打伞,底下就是只容两人乘坐的软凳,视野开阔,很适合出行游玩。 二房夫妇乘坐一辆,沈辞自己乘坐一辆,沈盼儿和程故鸢乘坐一辆,叶泠雾就只有随沈月儿一起了。 这些日子,沈崇文和沈辞这对父子一直暗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5章 游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 你喜欢璟延吗? 叶泠雾见此阵仗,定不一般。 她双臂虚抬浅作了个揖,道:“二叔母,您今晚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赵氏款款上前落座在叶泠雾身侧,转而又低下头看了看她脚踝上的伤,蹙眉道:“你这伤啊没个小半月怕是好不了,都怪二叔母,若是早知今日会下雨,便就不出门了。” 叶泠雾沉默,忽而一笑:“那可不行,若是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6 你喜欢璟延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坦白 叶泠雾神色不自然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葱绿色褂子,道:“昨日二叔母来找我。” 沈辞落座,看看自己跟前小几上的空茶碗,自己拎过茶壶泻了一杯热茶,又道:“找你做甚?不会是跟你聊了观风使的事吧,让你劝我?” 叶泠雾默了半天,道:“我可不知如何劝人,只是想问问二公子,你为何不去?” 沈湛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8章 坦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待之 厅堂明亮,四面门窗紧紧关闭着,一进屋,就只闻到一股菌菇香。 自己摘的食材,几个姑娘吃得乐呵,甚至不顾身材连吃了好几碗饭。 沈崇文看着几个小姑娘吃的欢,喜道:“这悠然别居还是来对了,你看看这几个丫头多高兴啊。” 赵氏没动筷,时不时望一眼门口,愁眉不展道:“璟延怎么还不来,这孩子早饭也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59章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待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章 要南下了 秦明玉神色一滞。 她从小锦衣玉食,安安稳稳度日的人哪会想那么多,只能抱着侥幸道:“怎会呢母亲,前朝余孽都已捉拿的差不多了,昨日儿媳还进宫和皇后聊了聊,皇后说也赞成我们去异乡团聚呢。” 沈老太太闻言是真不放心将远行的事交给她打点,说道:“说的是风光月霁,皇后哪知朝堂事,此时南下都要以谨慎为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0章 要南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1章 夜会 冬日夜寒且漫长,天色连连几日黯淡无光,雪雪越堆越厚却并没以前那般冷到刺骨,大抵是雪还未化。 叶泠雾顺着小径慢慢走着,雪的清香一直萦绕在鼻尖,寒风吹过,整个人瞬间精神不少,烦躁也跟着消散大半。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慢慢悠悠中叶泠雾居然都走到了后院,回望来时路,白雪地里一串脚印,令她突然想起在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1章 夜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章 原来是裴淮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也为此头疼着嘛,”沈盼儿手肘撑着案几,双手托着下巴道,“不过元庆哥哥说了,只要我父母同意,他愿意备下红妆十里,用京城最高的婚礼规制娶我。” 说着,沈盼儿脸上浮现两朵红云。 “……”叶泠雾。 又是一个花言巧语,骗人感情的“容钰”。 “我不同意。”叶泠雾脸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2章 原来是裴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3章 南下,码头 叶泠雾没多想,领着绒秀回屋了。 天色完全暗下,楼船众人大都已准备就寝,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震的整个水面都晃动了。 叶泠雾正写着家书,硬是跟着摇摇晃晃了好几下,直到抓住桌子才稳住身子,然后又与边上的绒秀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 叶泠雾忙起身推开小窗抬眼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3章 南下,码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 英雄救美 一路奔去,吵闹声越发刺耳。 船头火光冲天,吐出滚滚浓黑烟气,将黑夜渲染成红,厮杀声不断。 叶泠雾躲在二层偷眼往下观察一番,发现这群水贼人数不多,约莫二十人左右,每个人身上均佩戴盔甲,像是受过训练的,看上去甚是凶悍。 武婢侍卫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十分钟过去,贼人连船头都难攻下,甚至再无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4章 英雄救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5章 我家少主公不让说 叶泠雾一入水,只觉得江水刺骨寒冷,几乎沁入心脏的寒冷,虽然她善于泅水,奈何高处跳下,水流不急却也实在冻人,扎进水中后根本使不上力气,尤其是身上还穿着披风,明明离岸边不过数十米,却无论怎么都游不上岸。 等她快要失去意识时,只觉腰间忽然一紧,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奈何只能看见一团黑影拖着她往水面游去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5章 我家少主公不让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6章 余欢城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叶泠雾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捂着鼻子道:“这药好难闻。” 绒秀看着案几上的药瓶,说道:“姑娘,那江大学士送来的药,咱们还吃吗?” 叶泠雾思忖道:“我与他话都没说过几句,他倒是挺好心给我送药的,先收着吧,我瞧着今年的南域也不比京城暖和多少。” 翌日清早,天边泛白,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6章 余欢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7章 走吧,下棋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绒领大氅,里面是一件雪青色绣裙,发髻高盘只用一根绒花钗点缀,简单素雅又带着端庄。 比起初入侯府,已是天囊之别。 沈湛领着岳扬看似气势汹汹地走来,叶泠雾本以为这二人会将她视若无睹,谁知在经过她身前时,沈湛却停下脚步。 “身体好些了?”他目视前方,气定神闲。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7章 走吧,下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8章 六公主也在 次日卯时,天微微亮,叶泠雾从厨房端来熬好的参汤朝正屋去。 南方的建筑和北方就是不一样,精致秀气,山水一园,拐过几个弯就到正屋,叶泠雾一手掀开暖帘,就见沈老太太端坐在上首,手缠念珠。 下首则坐着一袭玄色兽毛大氅,头戴金紫冠的沈湛,他身后是身披貂皮缎袍的岳扬。 叶泠雾脚步顿了一下,随即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68章 六公主也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0章 淮南名门 主人公出现,其他人自然是要行礼问候的,若是武官则是抱拳就好,奈何这一屋子都是文官,沈湛只能学着文官那般拱手作揖。 与文官打交道麻烦,站着寒暄好一会也不见这些大人们停下嘴巴,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 “大家还是坐下说话吧。”沈湛蹙眉道。 屋内安静一瞬,站成一团的大人们这才左右分开落座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0章 淮南名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1章 水乡余苏 屋内的大臣们又说过一会话,沈湛才屏退左右。接下来的内容大抵就是让淮南名门世家就范的手段,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叶泠雾朝暖阁去,一脚踏进屋,发觉沈盼儿与六公主斗嘴正酣,周围长辈呵呵看戏,也不拦着。 沈盼儿瞪着眼道:“……我说你一个公主不在皇宫好好待着,来余苏城做甚?” 六公主不急回答,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1章 水乡余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2章 浮生若梦 “侯爷,你怎么来了?”叶泠雾伢然。 “听闻江大学士身体不适,特意来瞧瞧。”沈湛微笑着看向江苑,黑色的眼眸犹如平静的海面,深渊下多少波澜都不会显现出来。 江苑回过神,起身拱手道:“侯爷客气了,不过是老毛病而已,不必劳烦侯爷来这一趟的。” 沈湛从叶泠雾身前经过,撩开一角衣袍款款落座,回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2章 浮生若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3章 面首 沈盼儿亮出宁北侯府的名号,让小厮领着她们去楼昭娆所在的包厢,也是浮生若梦这座红楼最大的包厢。 “你说这楼昭娆一出手还真是阔绰,我瞧着这红楼消费不低啊,她可真给太傅大人长脸。”沈盼儿言语中既有羡慕又带着嘲讽。 叶泠雾听出她话中意思,揶揄道:“三姑娘要是想的话,你也可以啊。” 沈盼儿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3章 面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4章 逮媳妇去喽~ 宁北侯府租宅外院廊下,绒秀和迎夏心急的等候着自家姑娘回府,连着去大门口查看三四回了,眼瞅着快宵禁了,还是不见人影。 迎夏急得直跺脚,闹个没完:“哎呀,我就说要跟着三姑娘一起出府的,你看看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回来主母知道了肯定要责备。” 绒秀看似淡定,内心也急开了花,见迎夏在她眼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4章 逮媳妇去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5章 “沈湛”,初吻 月令和儒笙察觉到这些人不好惹,恭恭敬敬的退居一旁,但两人却还是把趴在蒲团上昏昏欲睡的楼昭娆护在身后。 沈湛沉着脸,怀里的人儿挣扎个不停,他忍无可忍道:“你衣服呢?” 叶泠雾动作一顿,想了想后,慢半拍地指向她坐席边上那一团紫,“屋里太热,我给丢那了。” 沈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衣裳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5章 “沈湛”,初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6章 罚跪 “嘶——”沈湛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泠雾趁机一推,还真将沈湛推了开来,她四脚并用的爬到角落里,盘在头顶的长发凌乱铺散,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盯着沈湛看,浑身防备着。 沈湛眸色沉沉地凝视着她,右手食指从下唇抹过,低眼一看果然有血。 真狠啊。 沈湛收回目光,理了理凌乱的外袍,起身就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6章 罚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7章 元辰 沈湛神色自若,在左侧的太师椅上款款落座,不紧不慢道:“无碍,不过是昨夜从知州府回来碰见一只野猫,不小心抓伤了。” 秦明玉蹙眉紧张道:“你也真是的,小时候就喜欢逗弄猫猫狗狗的,都长大了也没变,看看那猫给你挠的嘴巴都破了,你怎么没躲开?” 沈湛温声道:“一时松懈罢了。” 沈老太太盯着棋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7章 元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 动乱 筵席正酣,女使忙于服侍,二层暖阁便清冷无人,安静到似乎连浅浅的风声都能听见。 暖阁内提前就烧着地龙,此刻进去犹如春日般暖和,不过也会有些许闷。 叶泠雾朝花窗走去,正准备开窗就听绒秀阻止道:“姑娘,这江上的风寒冷,担心感染风寒啊。” “不会的绒秀姐姐,我身体好着呢,就连前日落水都没出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8章 动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9章 动乱 沈盼儿越说越是兴起:“所以啊泠雾妹妹,这嫁人啊就得嫁相互喜欢的才行,那些所谓的家族联姻对姑娘家而言最是委屈,你想想,若有一日你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该当如何?这既不能做令家族蒙羞之事,也不可能和离,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叶泠雾勾了勾嘴角,轻笑道:“可你怎么知道喜欢的人喜欢自己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79章 动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0章 嘴硬 “没事吧?”沈湛蹲下身,一手揽住少女的纤腰,沉声道。 叶泠雾呆呆地摇了摇头,正是惊魂未定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犹如踏破山河般围来,她定定神一看,四周居然围满了黑旗卫。 这一排排黑旗卫,光是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栗,更别提靠近。 “你怎么在这?”叶泠雾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有察觉到不妥,低头看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0章 嘴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1章 你可以喜欢我的 谭云阁。 叶泠雾回院子后,立马就让绒秀先回房间休息了,之后还亲自去送了药膏,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回自己的寝屋。 然而她自己身上乌青也不少,尤其是两条大腿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脚。 叶泠雾长长叹了一口气,呈大字型摊在软榻上。 今晚发生的事情还真的挺多的,她和绒秀走失就好像是被安排好的一般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1章 你可以喜欢我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2章 楼太傅入狱 “你……你怎么能……”叶泠雾结结巴巴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挣脱他的怀抱站起身,肃然道:“出去!” 沈湛起身朝着半步,高大颀长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阴影,叶泠雾生生被罩在里头。 气势瞬间压下。 叶泠雾侧开几步,好汉不吃眼前亏,语气柔和下来:“我困了,侯爷还是早些回去吧。”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2章 楼太傅入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3章 怜爱 “祖母。”沈湛抬臂作揖。 沈老太太抬了一下右手赐座,说道:“你怎么来了,昨晚发生那么多事,你不是该去知州府看看?” “不急,昨晚祖母回来的迟,孙儿就想来看望一番后再去。”沈湛一撩衣袍,在右侧席位坐下。 沈老太太眼神晦暗不明,淡淡道:“有心了,昨晚你也是忙了许久,本想着还能过个悠闲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3章 怜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4章 知州府 泠雾见他始终不发一,心里也是着急,说道:“侯爷,太傅大人绝对不是那种气急败坏就动手杀人的人,侯爷也与太傅大人见过几面,应当是了解的。” 沈湛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官场上的交道。不过楼姑娘无须多担心,事情肯定会彻查清楚的,太傅大人是太子殿下恩师,若受蒙冤,太子殿下也不会坐视不理,你还是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4章 知州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4章 江苑 百里主君出事第二日。 自打叶泠雾出渝州以来,甚少自作主张背着沈老太太又或者宣嬷嬷出府,只是今日比较特殊,知州府想来是一方为官者主事之地。 若换做别的地方肯定也有女官,可这在淮南一带,女官并不常见,甚至男女避嫌十分严苛,是以,叶泠雾要去进知州府找人最好是带小厮最为合适,可找谁呢? “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4章 江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章 暗夜 宣知州摸了两下白胡子,站出来道:“江大学士所言甚是,既然这位叶姑娘说她看见了那个人,不如就让府上画师来,大致画出那人模样,张贴全城。” 李大人哼道:“宣知州糊涂了吧,您刚才没听这位姑娘说吗,她都记不清长相了,画师如何能画?” 众人缄默。 叶泠雾道:“我是不记得他长相,但我身边的一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5章 暗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章,救命 这条小巷位于整个西城,西城是余苏城出了名的贫民窟,这里的房子大都矮小破烂。 微风缓缓吹散开周遭弥漫着的血腥气,叶泠雾和绒秀扶着江苑在一堆破烂编织背篓中藏下。 三人均是大气不敢喘,就连肩膀受伤的江苑也只能忍着痛意,直到那脚步声走远了,叶泠雾才敢去拉扯江苑的衣领。 叶泠雾的手才接触到江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6章,救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章 生气,需要哄 此时天色已晚,寒风如兽嚎般吹将起来,冷气刺骨,夜晚寒潮降临,南域虽不至于京城那般冷,但夜风吹在身上亦是难耐。 出西城小巷就有租赁马车的地方,黑旗卫早一步将马车备下停靠在街边。 沈湛身高腿长,没几步就走到马车边,亲自打开厢门,而后才转身看着后边两只犯了错,埋头不敢吱声的小鼹鼠。 “…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7章 生气,需要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8章 叶泠雾细细想了想,说道:“是有线索,那天晚上我和绒秀姐姐看见不止一楼太傅一人出入过百里主君的屋子,而且另外一人的相貌,绒秀姐姐也还记得,宣知州说今晚若能画出那人肖像,明日就能张贴全城寻人。” 说完,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侯爷,你说今晚的杀手会不会就是知州府的人派来的,和杀害百里主君的也是同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8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9章 两老,乱点鸳鸯谱 沈老太太不语,似乎神出,过了半响,意味不明地说道:“挽舟他倒是对你很上心。” 叶泠雾不敢接话,堂屋内一时肃静,过了一会儿,她惴惴不安道:“侯爷是长辈,长辈自然是待晚辈亲厚些的。” “长辈?”沈老太太轻笑道,“我老婆子是老了但也不是傻子,我看着挽舟长大,他连自家妹妹都没那么上心,何况是你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89章 两老,乱点鸳鸯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0章 画师 百里主君出事第三日。 一手提匣子的中年人来了沈租宅。 凉风透过书房窗牖的缝隙,吹到了摇曳不熄的烛火上,风来的缓,它便轻轻摇晃着。 侧室内,沈湛端坐在书案前,一袭玄色大氅,肩堆狐绒领,一语不发地翻看着手里的小册。 中年人偷瞄了一眼,心中竟平生出忌惮,小心翼翼的将侧下书案上白纸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0章 画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章 对立 沈湛眼神不经意地掠过坐在对面的叶泠雾,而后才看向沈老太太道:“不知祖母找孙儿来有何事?” 沈老太太先不答,让宣嬷嬷领着三个姑娘去梢间喝茶聊天,待正屋静下后,她才说道:“这余苏城出了那么多事,我老婆子却被瞒的一概不知,昨晚行刺的人可细细拷问了?” 沈湛沉默片刻,似有难言之隐,回道:“那人是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1章 对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2章 脑袋没长 沈盼儿焉巴巴道:“孙女知错了,祖母就别教训我了,我出府无非就是贪玩罢了。” “贪玩?”沈老太太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玩,自从没去容家私塾后你啊越发乖张惫赖,你这样哪能做得了一门宗妇,以后给侯府徒增笑话。” 沈盼儿心头不服,每次几个姑娘扎堆,挨骂的永远是她,是以她说道:“祖母总是说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2章 脑袋没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3章 江时微 话音刚落,大门忽然传来关门声,屋内瞬间昏暗压抑不少。 叶泠雾正惴惴不安,就听江苑哑着嗓子道:“我怎会误会,这些年在朝廷步履薄冰,自问深谙人道,若非如此,以我这身子混迹朝堂,江家全族早已下九泉。” “我、我不会乱说的……”叶泠雾言语苍白无力。 京城不缺女官,但是却从未有女子冒充男儿身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3章 江时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4章 路过 “我能有什么顾虑,江大学士想多了。”叶泠雾拢了拢身上的紫色大氅,看着屋中放的紫铜暖炉,心里说出什么滋味。 又是一阵安静,江苑忽觉头痛,忍不住轻咳了好几声,叶泠雾听得心头直犯痒,想安慰又说不出口。 待江苑自己缓下,听他哑着嗓子道:“你我从小就认识,以诚相待才是道理,可我骗了你,小时没有告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4章 路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5章 黏皮糖 扭过拐角,楼昭娆只见外巷口赫然站着一身身形修长,披黑色毛皮大氅的月令,那张时时刻刻板着的脸比凉风还冷清。 沈租宅坐落之处本就僻静,四周都只些空宅,是以这条外巷更没人。 楼昭娆看了他一会儿,径直走过去,隔着至少三米的距离,站住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月令不答,见楼昭娆看他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5章 黏皮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6章 谈判 百里主君出事第五日。 沈湛带着岳扬去了一趟知州府。 一进府,里面几个大人就冲沈湛走了过来,齐齐拱手说道:“沈小侯爷,您可总算是来了。” 自从百里主君出事,除去每日都来施压的百里家之外,还有不少闲来打听的小厮,今日却奇怪,知州府外停了不少马车。 沈湛神色平淡,说道:“本侯听闻,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6章 谈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7章 悬疑 宣知州解释道:“还请侯爷恕罪,这尸体发现的迟,还是由外城渔村的一个小伙来知州府报的案,这件事传得快,也并非李大人所愿啊。” 沈湛将白布重新遮盖住尸体的脸,站起身道:“死因可检查了?” 李大人上前一步,回道:“侯爷来知州府之前,下官就命人检查了,是溺死的,无任何外伤。” 沈湛道:“嫌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7章 悬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 我可不嫁武将 百里主君出事第六日。 卯时,叶泠雾换过一身紫色长袍,就去正屋,掀开暖帘进去时,沈老太太已高坐上首,二房两个姑娘也来得早。 也不知祖孙三人在聊什么,沈老太太难得脸上露出笑容,沈月儿亦捂着嘴轻笑,唯独沈盼儿囧着脸。 “老太太,四姑娘都在笑什么呢?”叶泠雾凑过去落座。 沈月儿收了笑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8章 我可不嫁武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9章 通房 沈湛冷瞥了一眼对面的叶泠雾,见她目光上下打量着郑儿却反应平平,神色复杂道:“先放下,回院子。” 郑儿语气委屈道:“侯爷,可是方才主母还让奴婢陪您去赴花月夜宴呢。” “花月夜宴?”沈老太太皱了一下眉,“你不是不喜欢热闹,怎还想着赴宴?” 沈湛道:“知州府下的帖,不好不去。” 沈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199章 通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1章 沈湛出事 楼昭娆拍开叶泠雾的手道:“你少蒙我了,侯爷看你的眼神可不算清白,再说你们要是清清白白的,干嘛来这无人小别院说话,不是私会是什么?” “……”叶泠雾顿觉有嘴说不清。 “算了,我也不跟瞎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楼昭娆说着转身就要走。 夜色暗涌,小径路窄而幽深,绿竹亭的后面,便是谭云阁。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1章 沈湛出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2章 生死 秦明玉捂着胸口,低低垂头,手里捏着一张丝帕不住拭泪,忽听门口传来动静,她回头一瞧,几步过去抱着沈老太太,泣不成声:“母亲!挽舟、挽舟……” 不怪秦明玉抱着沈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实在是床榻上弥漫的血腥味实在骇人,沈湛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刀伤,千金玉的锦袍烂的不成模样,伤口流出的血将被子都给浸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2章 生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3章 风起云涌 午后,侯爷出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宅邸外停来许多马车,大门口更是来了许多人,有知州府那边的,有淮南名门那边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不是黑旗卫拦着,这些人怕是要直接冲进去。 叶泠雾听外院小厮来通报,想也没想当即就将消息截下,带着绒秀,探春等几个女使朝外院去。 大门口围满了人,吵吵闹闹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3章 风起云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4章 月色沉沉,水榭外的池塘泛出了银色的清辉,晚风拂过,周围的的灌木丛沙沙作响。 叶泠雾坐在软榻上,用拇指捻着杯盏的边沿,怔怔出着神。 她很不安。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不禁令她胆寒。 百里主君出事,楼太傅入狱,江苑身负重伤,如今沈湛也是生死未卜,这一切好似安排好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4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5章,国安夫人 外院厅堂。 沈老太太换了一身暗红色锦袍,头上的抹额也是用金线钩织,端坐在上首,慢慢捻着手里的佛珠,笑盈盈道:“知州府案司李大人突然来访,我这老婆子也不知如何招待,若是有不周之处,还望李大人包涵呐。” 李大人道:“怎会,本来在下昨日就该来看望沈小侯爷的,毕竟前晚是沈小侯爷救了在下,还有几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5章,国安夫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6章 陨落 转眼又是晚上,今夜注定又是无眠。 叶泠雾来到青竹阁时,屋内灯火通明,她一步走进去,才发现昏了两日的秦明玉居然也在。 只是她的脸色十分难看,从头到脚没细致打扮,满是惫态,就连边上的沈老太太都比她看着要精神些。 越靠近床榻,药味越浓。 叶泠雾乖乖在沈老太太身侧站定,时而瞥一眼床榻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6章 陨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 疑点 “原来老太太和宣嬷嬷突然让我读书练字,是为了让我能早早嫁人?” 叶泠雾说完这句话脑袋昏昏沉沉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奈感,“若是寻常人家的儿郎倒也不必苦于读书勤于练字,老太太这是已给我相看好了?” 宣嬷嬷挑了一下眉头,没有接话。 叶泠雾观她反应,心里已有底。 少顷,宣嬷嬷说道:“泠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7章 疑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8章 簪花宴 转眼就到了簪花宴当日,这一日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同样也是陛下旨意下达之日。 沈家马车晃了约小半时辰时辰才到红楼。 此时正值黄昏,红楼大门敞开,又见里面长长内巷。 今日赴宴的人不少,马车来来停停,热闹就没有断过。门口站了不少小厮女使,都是来领路的。 叶泠雾替刚下马车的沈老太太拢了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8章 簪花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9章 敬酒 底下的坐席坐满,筵席却久久开始。 虽不是这簪花宴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开始,但沈老太太倒是有耐心陪着这群人等。 只有叶泠雾十分不解,这筵席又没个主家,一直等下去,说不定到明早都吃不上热乎的。 她目光扫了扫底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者不少,却唯独没有一个站出来主事的,就连沈老太太也沉得住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9章 敬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0章 黑旗卫 伏大人气的又是一拍桌,指着吴大人怒道:“大胆,你这是谋逆!谋逆!” “何为谋逆?”吴大人高声反驳,“当年先帝明明答应南域若能主动投诚,可以不遣散我南域军营,剥夺兵权,可陛下从继位起就开始一步一步试图瓦解淮南,如今又搞出规制田令,我们要是一直顺从下去,淮南名门还有立足之地吗?!” 全场寂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10章 黑旗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0章 出尔反尔 沈老太太不明意味地笑了笑,道:“好啊,那就依知州大人所说的小惩大诫。不过如何惩如何诫,那就得依我老婆子脸。” 底下宾客闻言皆是心里发怵。 早些年就听过宁北侯府沈老太太惩治人的手段毒辣,尤其是军营之中,但凡轻微违令的都得是十军棍起。 军棍不似家法那般简单,普通人被一军棍打下去,三日起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10章 出尔反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1章 造反 “大胆!”沈老太太终于变了脸色,将手中的佛珠一掌拍在案上。 “沈老太太,老夫就想请问一下,当初先帝承诺的三个条件,当今陛下是真的要先违逆吗!”李大人铿锵有力的质问,下巴上的白胡须都颤了颤。 “当初那三个条件是先帝许诺,可是如今你们南域屡次挑衅陛下底线,陛下又何必再坚守当初的诺言!”沈老太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11章 造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2章 慌乱 淡金色的光如丝线般印上他的面庞,清癯俊美。 叶泠雾看见这张脸,身子立时僵了半边——沈湛不是应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她一样傻掉的还有岳扬,本该生死未卜的少主公居然就怎么出现在面前,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脸色千变万化地杵原地。 在沈湛身侧还站着一约莫半百的老人。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12章 慌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3章 “谁!” 李大人当即戒备,手里的剑再次逼近叶泠雾的脖颈,划出长长的血痕,一滴滴血沿着脖子流下。 叶泠雾疼得肩膀一缩,余光中看着血滴落在她的左肩上。 这时,她才清晰明白过来,红楼里想拿下李大人的人不止眼前这些黑旗卫,这里面想要他死的人更多。想活得靠自己。 李大人眼眶内泛起血丝,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13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4章 修罗场 “小侯爷今日能来这筵席,也令我吃惊。”六公主回道。 沈湛不明意味地轻嗤一声,转而说道:“本侯刚才进来时遇见一武婢,瞧她神色慌张,就拦下来盘问了几句,她说她是六公主的武婢,本侯原本还不太相信,现在看见六公主身侧这几个与她同样打扮的武婢,确实相信了。” 六公主神色一凝,勉强道:“只是打扮而已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14章 修罗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5章 倾慕 沈家租宅。 叶泠雾从绒秀手里接过一把铜镜,左右看着镜子里被白布缠绕好几圈的脖颈. “还好伤的不深,姑娘都不知道当时奴婢都快吓死了。幸好侯爷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什么呢?”绒秀心有余悸道。 叶泠雾沉默,不以为意。 今晚上这簪花宴明显就是沈老太太和沈湛设好的局,故意引意图谋反的幕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5章 倾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6章 伤口 叶泠雾绕到沈湛身前,他的胸膛如雄鹰般,视线往下移,是纤细有劲的腰身,再往下是八块整整齐齐的腹肌。 看了片刻,叶泠雾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脸上略热,连忙把脸挪开,道:“岳扬小将军帮我替侯爷擦擦吧,我也好给侯爷后背上药。” 岳扬看着叶泠雾递过来的湿布没动,见沈湛没有表示才接过湿布。 叶泠雾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6章 伤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 审判会 百里府上。 六公主正坐立不安,门外忽然传来女使的通报声——“六公主,管事的来了,说是主君找您过去说话。” “请殿下安,主君说自您到府上就没和您好好说过话,是以特让小的来请过去一趟。”管事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屋内的四个武婢都怕了,面面相觑。一武婢压着嗓子道:“六公主,莫不是浓萃把您供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7章 审判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8章 秦明玉 翌日,叶泠雾照旧去给沈老太太请安。怪事儿的是昨天还卧病在床的秦明玉,今早居然也来了,身侧还带着郑儿。 叶泠雾偷眼去瞧秦明玉,只见她身着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对襟褙子,一身华贵高雅,容貌娇艳依旧,却又带着些许疲惫,眉宇间有几分舒展不开。 女使有条不紊的端来热茶,秦明玉捧起茶碗,闻了闻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8章 秦明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9章 我要娶她 秦明玉轻轻瞄了她一眼,只见她身着紫色丹纹蜀锦大氅,初见时满是稚气的脸,此时已有了成熟女子的风韵。 “……你母亲可有跟你提过我?”良久,秦明玉才犹豫着出声。 叶泠雾低着头,回道:“未曾提过。” 秦明玉并不惊讶,淡淡笑了笑:“这倒是她的脾气。那你来京城后,有听过你母亲和宁北侯府的事?”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09章 我要娶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0章 拒绝 叶泠雾低着头纠结。 少女不喜脂粉,只薄薄抹了些香膏,冬日的暖阳照进阁楼,更显得她的皮肤有一种白宣纸般的脆弱,似乎碰一碰就破了,鸦羽般的漆黑头发柔柔的散了几丝在鬓边,如同一丛堪堪长出花苞般秀丽明媚。 沈湛静静的看着她,道:“我知道卿卿有许多顾虑,你在渝州过得不好,来了京城也只能看人脸色做事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0章 拒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1章 身世 叶泠雾忍不住怼道:“那可是让侯爷失望了,在下不仅不是土匪贼寇,还是你名义上的表妹妹。” 沈湛轻嗤道:“多谢卿卿提醒,这关系近些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叶泠雾:这人无赖!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动静,叶泠雾寻声看去,就见黑旗卫端着一棋盘走来,颔首道:“少主公,您吩咐的棋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1章 身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3章 楼家宴席 沈老太太略略收了气氛,顺了气息,靠在垫子上,平静道:“所以我把你接到京城,免得那些人教坏了你。” 叶泠雾惊疑未定,道:“老太太将我接到侯府,是因为这个?” “不然?”沈老太太神色凌厉,嘴角却带着一抹自嘲,冷笑了几声:“也有愧疚。我让宣嬷嬷去渝州私下打听了你的事,知道你过得难,小小年纪就被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3章 楼家宴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3章 不合适 还没到除夕,楼家突然下帖,请城中好友去府上吃酒,说是要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宁北侯府阖家赴宴。 马车在楼家租宅缓缓停下,叶泠雾刚跳下马就见楼太傅已经迎上前来,拉着沈湛一顿感谢,又对着沈老太太和秦明玉说些客套话,什么雪中送炭什么高风亮节。 叶泠雾听去,颇是无语——让你家姑娘进侯府的主意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3章 不合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4章 沈湛的眼神 女使来报宴席快要开始,女眷们相约着移步筵厅。 门口有侍婢唱报姓名——“宁北侯府家姑娘到!” 筵厅内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排射过来,犹如漫天箭雨般密密麻麻。 饶是沈盼儿这种习惯成为目光焦点的人都有些吓到了,更不论沈月儿和叶泠雾,差点没扭头回去,幸好理智拉住了两人。 男女席都摆在厅堂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4章 沈湛的眼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5章 十指紧扣 江苑莞尔道:“卿卿说的有道理。” 叶泠雾侧身不语。什么叫有道理,敢情她不是这么想似的。 江苑道:“可我娶你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些。” 叶泠雾偏过头看着他,不屑地淡淡一笑:“不是为了这些,哪还能为了什么?” 江苑道:“你我儿时相伴的时间不长,但那段时光是我至今记忆深刻,忘却不了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5章 十指紧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6章 叶泠雾纤细蛮腰上被一只大手紧紧扣着,脚尖几乎够不到地面,身上感觉到他坚韧强力的筋骨肌肉,宛如置身高山峻岭般。 沈湛低着头埋在她的颈脖里,灼热的呼吸烫得那白皙皮肤晕出一点红色。 “侯爷……” 叶泠雾微微扭动着腰,试图挣脱却动弹不得,然后她突然想起沈湛拿刀剑时的模样,那强劲有力的臂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6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7章 除夕 叶泠雾刚下台阶,就听见院口传来动静,抬头一看,一袭红色锦袄的沈盼儿就窜了出来,是真的窜,像个兔子一样跑来。 “泠雾妹妹!我听说我二哥哥回来了!?”沈盼儿叫喊着,脸上喜气洋洋。 叶泠雾莞尔一笑:“回来了,故鸢姐姐也回来了,在屋子里和老太太说话呢,三姑娘快些进去吧。” “太好了!故鸢姐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7章 除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8章 夫妇一体 沿着西侧河的街道行人不少,都是男女结伴,虽说淮南一带民风严谨,但在重要节日却无伤大雅。 绒秀和岳扬远远跟在后面。 行人如织的街道少不了拥挤,尤其是个子娇小的姑娘更免不得受些苦头,沈湛察觉这一点,故意让叶泠雾走在靠河岸的那一边,而自己则用高大的身躯将她庇护在怀前。 走了没多久,两人到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8章 夫妇一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9章 “好啊,卿卿想去别的地方再看看,那我陪你去。” 沈湛定定凝视着叶泠雾,明明看穿她的小心思,却并未拆穿。 两人往廊桥另一侧走去。 绒秀见他们突然换了方向,正要跟上去,却见岳扬反而继续往前走,疑惑道:“岳扬小将军,我们不跟着侯爷和姑娘吗?” 岳扬脚下一顿,侧首道:“绒秀姑娘先去吧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29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0章 沈辞与程故鸢 戌泱长街灯如白昼,人声鼎沸。 杂耍表演进行的如火如荼,大呼小叫的喝彩声中,程故鸢和沈月儿不急不慢的沿途观赏,身边跟着两名武婢两名女使,只慢慢走着。 忽听街那头传来热火朝天的喝彩叫好声。 两人便相约着去看看。 “故鸢姐姐今日瞧着兴致不高?是因为我二哥哥?”沈月儿一路瞟了程故鸢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0章 沈辞与程故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1章 站在高处极目看去,整个余苏城仿佛置身红色海洋之中,目光所及皆是红色光晕,圈圈点点,底下的鞭炮声没有断过,噼里啪啦的夹杂着欢笑声。 叶泠雾拢了拢身上的紫色大氅,南风吹来,她耳鬓的碎发向着北边飘扬着。 正当她觉得身上染上几分寒意时,肩膀忽然一沉,她怔了怔,侧首看去,就见沈湛将身上的外袍脱下,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1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1章 得罪不起 回到沈家租宅已是半夜三更,大街小巷追逐玩闹的孩童陆陆续续回家,喧闹的城池安静下来。 绒秀整理好床榻,转身看向坐在花窗下撑着下巴发呆的叶泠雾,拿起一见披风罩在她身上,轻声道:“姑娘是在想侯爷还是江大学士呢?” 叶泠雾闻言一惊,眉头紧蹙道:“……没有的事。” 绒秀笑着道:“奴婢瞧着侯爷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1章 得罪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2章 裴家 天边刚刚泛白,叶泠雾便起身去正屋伺候。 喜鹊和探春将沈老太太扶着从里屋出来,叶泠雾忙奉上热汤,观其神色想来还不知道昨晚的事。 就在这时,身后的暖帘传来掀动声,叶泠雾回头一瞧,就见宣嬷嬷疾步走了进来,满是肃然道:“你们都先下去罢,这里有我伺候着就行。” 叶泠雾,喜鹊,探春应下,陆续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2章 裴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4章 规劝 沈盼儿脸色惨白,颤声道:“祖母……孙女是真心喜欢裴元庆,不是玩笑话。” 沈老太太起身就是一巴掌过去,见沈盼儿瞪着大眼满眼不可置信,窝着的气平复了大半,这才继续道:“你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所以才纵容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裴家,裴家那是什么是非地,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裴家十一郎又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4章 规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5章 送走沈老太太后,秦明玉又让几个女使把沈盼儿送回自己院子。 屋里正中放着个錾福字的紫铜暖炉,炭火烧的很旺,一侧的桶节炉上搁着一把小巧的长嘴錾蝙蝠纹的铜壶,咕嘟咕嘟烧着水。 跪了大半夜,沈盼儿的膝盖乌青一片,两个女使轮流伺候上药,心疼不已。 过不多久,就听屋外传来女使的通报声,说是沈湛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6章 启程回京 歇过一日后,观风使团便又要启程了。宁北侯府为他们送行的那日,晴空万里,东风送暖。 府外站了不少人,沈老太太却是连托词都没有的缺席了,沈盼儿则因为膝盖上的伤,不便送行。 沈月儿搀扶着微微啜泣不舍的秦明玉,临行前又是好一番叮嘱,还吩咐女使不住的往行李中搬东西,塞了不少吃食。 就连沈湛也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6章 启程回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7章 天色渐渐暗下,队伍才在林间扎营。 叶泠雾从马车下来时,营地已扎好,四周更是点起了防野兽偷袭的篝火。 “姑娘,怎么不见老太太和主母她们呀?”绒秀四下张望,马车停靠的位置靠近黑旗卫的营帐,乌压压的,令人莫名心悸。 叶泠雾黛眉微蹙,环顾着说道:“应该在前面吧,咱们再往前走走。” 话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7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8章 提亲 隔壁帐中,食案备好。 却听帐外女使来报说江大学士来了,沈老太太一听,立马将人请了进来。 江苑进来时双手拢在宽袖子,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是文弱中带着沉稳。 在距离沈老太太三米之远处,江苑伸出拢在宽袖中的手,抬臂拱手道:“望舒请沈老太太安。” 沈老太太笑道:“江大学士来得正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8章 提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8章 马拉着车轮子转个不停,碾过的土壤印出车轮印来,轱辘轱辘的响,就这么走走停停,十日之后终于回到下着大雪的京城。 在城郊,黑旗军便随着沈湛浩浩汤汤的回了军营,而车马队伍则一路朝城池而去。 四大长街白茫茫一片,街上却依旧人头攒动。 这次回京的车马阵容实在壮观,街道两旁挤了不少行人,搅和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8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9章 皇后 天边微微亮,沈盼儿跪祠堂的消息才传到叶泠雾耳中。 “姑娘,三姑娘受罚,咱们去探望会不会不太合适?”绒秀道。 叶泠雾将做好的吃食一盘一盘装进暖盒,回道:“二叔母只是罚三姑娘跪祠堂,又没罚三姑娘不准用饭,三姑娘跪了一个晚上肯定饿极了,咱们去看望一下,二叔母不会怪罪的。” 绒秀无奈,只能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39章 皇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0章 心仪 皇后神色端庄,说道:“泠雾,吾上回见你时没好好看过,你凑近些,让吾细细瞧瞧。” 叶泠雾呆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往前移了两步。 这身衣裳还是初入京城时做的,外着深紫色遍地散金缂丝披风长袄,里面是浅紫色遍地缠枝玉兰花夹绸长袄和暗银刺绣的莲青月华裙,纤腰盈盈,清丽斯,隐约透着富华气息。 “眉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0章 心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1章 叶泠雾活了十五年,这辈子受到的惊吓都没有今日的大。枉她从小自诩经历的风浪够多,遇事冷静自持。 不过这次真的是超出她能承受的心理范围,先是和陛下皇后共处一室,还被陛下赐座,后是皇后问起她的私事,再然后就是江苑和沈湛。 叶泠雾心思沉沉,宴席上就没动两下筷子,食不滋味的。 她一想起皇后提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1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2章 劝说 夜色沉沉,小雪纷飞,西院灯火通明。 绒秀提着灯笼照路,跟着叶泠雾朝西院去。 “姑娘,咱们这么晚了去西院做甚,你是要去祠堂吗?”绒秀不禁问道。 叶泠雾沉吟道:“不去祠堂,去找四姑娘。” 绒秀诧异道:“找四姑娘?” 叶泠雾道:“侯爷今晚说的话不无道理,老太太是听进去了的,但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2章 劝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3章 拥抱,告白 庭院寒寒,四下无人。 叶泠雾示意绒秀先回院,继而从她手中接过灯笼,缓缓踱步到沈湛,说道:“侯爷原来是在等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位神仙在吸收日月精华。 两人对视一阵,最后是沈湛先开的口:“不是在等你,你就不能唤我了?” 叶泠雾脸上一僵,但随即又恢复常态,说道:“我…我方才是想唤侯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3章 拥抱,告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5章 静合堂小别院。 叶泠雾捧着个青花玉瓷小手炉,耐着性等着,她得知裴家人登门后就派绒秀出去打探消息了,结果小半刻过去,也不见人回来。 眼看着手里的小暖炉慢慢发凉,绒秀才终于气喘吁吁的奔了回来。 “姑娘,不好了!”绒秀疾步上前,“不知谁把裴家人登门的消息告诉了三姑娘,三姑娘硬闯进了外院厅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5章 谣言 静合堂小别院。 叶泠雾捧着个青花玉瓷小手炉,耐着性等着,她得知裴家人登门后就派绒秀出去打探消息了,结果小半刻过去,也不见人回来。 眼看着手里的小暖炉慢慢发凉,绒秀才终于气喘吁吁的奔了回来。 “姑娘,不好了!”绒秀疾步上前,“不知谁把裴家人登门的消息告诉了三姑娘,三姑娘硬闯进了外院厅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5章 谣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6章 叶槐晟病重的消息 刚回到静合堂的叶泠雾连解渴的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听正屋那边传来大动静。 叶泠雾未动声色,见绒秀急匆匆进屋,只问:“绒秀姐姐,外面怎么回事?” 绒秀小声道:“姑娘,主母她们收下裴家送来的聘礼了。” 叶泠雾神色黯了下,“那老太太那边?” 绒秀道:“主母来了,说是有要事和老太太商量,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6章 叶槐晟病重的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7章 渝州 小半个时辰前。 叶家马车不疾不徐的赶到码头。 跟着叶锦晓一道来的,是伺候柳玉萍多年的邱妈妈。 不知等了有多久,才听管家通报京城来的楼船到了。 叶锦晓捧着暖手炉,拢好身上的披风后,踩着马凳下来,望着码头来来往往的行人,抱怨道:“母亲也真是的,让你一个人来接她不就好了,偏偏还让我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7章 渝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8章 不配为人父 屋里是一片幽暗,叶泠雾一脚踏进去,一股糜烂的气味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汤药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叶槐晟还没死,可这屋子却跟死了人似的。 她伸手推开花窗,猛地一束光投进来,床上那人似乎也有了动静。 叶泠雾回头打量了几眼,这屋子不知是否是许久没人进来了,竟透着将死之人才有奄奄一息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8章 不配为人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9章 失恋的沈某人 桦县,沈湛奉旨赶到时,桦县县令已在事发的第一时刻尽力做到施救,如今救援已是井井有条,待到沈湛带来的钱粮人手补上赈灾的缺口,受灾的百姓也被安置得差不多了。 但赈灾就要落到实处,沈湛又领着黑旗军下到桦县周围的几个村庄看了雪灾的情况。 这里的灾民大部分被转移到县城,只有些死亡的家禽未曾及时处理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49章 失恋的沈某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0章 寂寞空庭,春欲 烛光熄灭,这是叶泠雾重回叶家的第一个漫漫的长夜...... 再睁开了眼,她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陌生庭院中。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庭院中,多了一丝道不明的凄凄惨惨戚戚。 ——这是哪? 叶泠雾踩着枯叶往里走,拐过长廊转角,就见小别院里,一姑娘背对着自己坐在石凳上。 她挽着松松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0章 寂寞空庭,春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1章 遗嘱 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床榻上的叶泠雾像是窒息之人又被灌入了空气一般,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隐隐颤抖的双手,头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慌张失措。 荒诞,前所未有的荒诞。 叶泠雾将脑袋埋进臂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梦里的叶泠雾最后出现时的模样,现在都让她为之一颤。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1章 遗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2章 元桃,青橘 这两日族中那几个长辈逼的越发紧,闹得鹫悠阁不安生,偏偏叶槐晟不知真昏迷还是假昏迷,硬是没睁过眼。 府中但凡对叶家家业有兴趣的都不好过,唯独叶泠雾悠悠闲闲,连去岱岳镇的包袱都收拾好了。 夜色渐沉。 屋内的暖炉烧得正旺,一挽着双丫髻绿衣女使正用钳子扒弄着两下碳火,另一个挽着双丫髻的绿衣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2章 元桃,青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3章 后悔 翌日,叶槐晟醒来的消息传开。 原本已沉淀下来的叶府又起混沌。 纵是各自念头不同,众人依旧一齐拥往鹫悠阁,叶老太爷尤其热心积极,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紧随其后便是柳玉萍和她的一儿一女。 醒是醒了,叶槐晟却虚弱异常,只能艰难吐几个字,在旁的大夫连忙给他服下一粒药丸,才见他脸色好转些许。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3章 后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4章 沆瀣一气 屋内众人无不指摘柳玉萍这些年的过失。 柳玉萍见他们沆瀣一气,不甘示弱,据理力争这些年为叶家的付出,从生儿育女到执掌中馈。 邱妈妈在旁附和,主仆二人这般唱和犹不足,柳玉萍故作头痛状,让邱妈妈扶着坐下,一副娇弱虚浮状。 两方争执不下,柳玉萍的哭声不断,只是这个时候唯一能怜惜她的人此刻正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4章 沆瀣一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5章 晚辈姓江,朝中大学士 柳玉萍心神一散,不说话。 比她更着急的还是席上那些族中长辈。 “……大姑娘从未在主君身边尽过孝道,如今主君要把叶家商铺家产全交给你,这其中莫不是有别的隐情?”叶赵氏阴沉了脸说道。 “大姑娘身为一个姑娘家,哪懂什么经商之道,叶家家业交到你手上,叶家迟早都要完的,主君糊涂,糊涂!”叶赵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5章 晚辈姓江,朝中大学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6章 诱惑 叶泠雾拧眉。 万万没想到她都跑到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渝州了,还能被江苑找上门。 而她身后的元桃和青橘都傻掉了,一双大眼直勾勾盯着江苑看,久久回不过神。 那边江苑也偏过头看向叶泠雾,柔声询问:“你脸色怎这么差?” 记得在京城时她还是红润水灵,这才小半月的功夫就苍白消瘦成了一把小白菜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6章 诱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7章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少顷,叶泠雾回过神,不屑道:“江大学士这话我听过一次了,上次的答案似乎不需要我在重复吧。” “上次是上次,这次不一样。”江苑回道。 叶泠雾见她自负的模样更怒,连连冷笑:“江大学士莫要想多了,叶泠雾如今在叶府锦衣玉食的,还轮不到旁人来充所谓的英雄。” 江苑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静静的盯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7章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8章 灵堂闹事 自打江苑那日来过一次来后,叶老太爷和叶赵氏等人再不敢找麻烦。原本暗中商议将叶槐晟的遗嘱作废,打死不认的,现下压根儿不敢。 是以,叶泠雾接下来在叶家的日子还算风平浪静,没出什么幺蛾子。 叶家丧事,是叶泠雾操持的,但下帖却是柳玉萍在办,邀了不少有生意往来的商人,看她这意思,哪里是真心实意要办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8章 灵堂闹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9章 口舌之争 柳玉萍慌了。 本来她打算先施压叶泠雾,让她放弃继承遗嘱的,结果半路杀出个陈咬金。 那些左右不定的商户更生出一丝疑虑。 陈家主君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大…大学士,您刚刚说您和大姑娘定下婚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婚约不都是要先经过父母同意吗?” 他说话时目光在看柳玉萍,大有求证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59章 口舌之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0章 阻碍 连着两日叶泠雾都未出门,不是在书房里看账本子,就是在房里账本子,总归是打算要把叶家所有商铺都先理一遍的意思。 柳玉萍见她如此上心,心里越发不痛快,在自己院里抱怨个不停,叶锦晓听了去,更是讨厌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这日,她刚从陈家回来,便瞧见叶泠雾在外院暖阁里看账本子,身边还有两个小丫头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0章 阻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1章 我家少主公姓沈,当朝宁北侯 今日要去叶家布庄,渝州最大布庄——紫萝布庄。 元桃和青橘鬟收拾箱笼,这般忙忙碌碌一直到晌午,叶家马车在府外候着,车夫见叶泠雾出来,立马备下马凳子。 紫萝布庄是叶家最大的经济来源,也是渝州所有衣铺的来源,最早是宋芸开的,后来是叶槐晟在打理,从小慢慢做到大,没费点心力是不可能的。 今天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1章 我家少主公姓沈,当朝宁北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2章 拖延 湖面上结起了厚厚的冰层,湖边小阁楼内炭火烧得正旺,周围面环水,无有隐蔽之处,门口有青橘,元桃,余叔等人守着,绝对无人能偷听。 叶泠雾心脏跳的厉害,那个缠绵悱恻的旖旎梦境仿佛就在眼前,以至于她再看见沈湛时,脸颊莫名涨红,脑袋里净是一些以前不曾有的东西。 她强自按捺下不安,看向胡床另一侧的沈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2章 拖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3章 账簿 紫萝山庄因为宁北候的到来而陷入紧张。 李正连忙回到账房写了封信,就让小厮赶紧送到柳玉萍手中。 其他两名管事见他愁眉苦脸的,心也跟着惴惴不安。 三管事李叔说道:“这大姑娘还真不是个善茬啊,她与大娘子素来不和,你们说她要是知道我们私下收了大娘子钱的话,会不会把我们......”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3章 账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4章 说漏嘴了 叶泠雾皱了皱眉,暗自腹诽这三个老滑头之前事事找理由推三阻四的,现在倒是积极起来。 “多谢三位管事了,只是在看账簿前有一事我想问问。” 三个管事面面相觑。 李正道:“大姑娘请问。” 叶泠雾端着茶碗浅抿了一口,说道:“三位管事在紫萝布庄待了许多年了,这布庄内内外外想必没谁比你们更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4章 说漏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5章 沈湛端坐在叶泠雾对面,面色冷淡。 气氛微妙,直觉让叶泠雾知道此刻的沈湛比起白日见到时怒火更甚,周围都是陌生而危险的气息,而她的为今之计,只能沉默的提心吊胆。 “江苑也来渝州了。”沈湛的声音好像从天际的另一边传来,不是疑问是陈述的口吻。 叶泠雾轻轻“嗯”了一声。 沈湛道:“你为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6章 舍得 江苑见叶泠雾丝毫没有给她这个客人倒茶的意思,便兀自拎起茶壶自给自足,说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叶泠雾不愿意坦白,只有沉默。 江苑不急,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半是开玩笑的说道:“其实我倒是不在意你和他说什么,只是我怕日后在朝堂上被针对了那可就麻烦了,毕竟对方可是陛下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宁北侯。”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6章 舍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7章 整顿 翌日卯时,天微微亮,庭院屋檐积了厚厚一层雪。叶泠雾睁开眼就见身上披着一件浅紫色的绒领披风。 不多时,元桃和青橘端着木盆,撩开暖帘走了进来,见叶泠雾已坐在书案前看着账簿。 元桃诧异道:“大姑娘,您昨夜没有休息吗?” 叶泠雾抬眸,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问道:“昨晚歇息了,这件披风是你们拿出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7章 整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8章 结果 两人认识不过一年,可感情细纠起来却仿佛过了半辈子。 叶泠雾垂下眼眸不敢去看他,她又不是没长心,怎么可能对这样深情的沈湛无动于衷。 奈何她没有沈盼儿反抗父母的勇气。 少顷,她委婉道:“叶家的麻烦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麻烦侯爷了。” “……叶泠雾,你真的愿意嫁给江苑?”沈湛颓然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8章 结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9章 算账 二月底,渝州总算是能见一点绿色,不再是白茫茫。 叶泠雾忙于整顿紫萝布庄,一直没功夫打理江苑,好不容易闲下来去看望,得知这些时日她缩在暖阁里仿佛退休老人儿一样,忍不住吐槽:“陛下竟能放你一个朝中重臣在渝州惫懒如此之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橘子香,江苑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叶泠雾面前,微微而笑:“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69章 算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0章 商量 叶泠雾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碗,自忖道:“大娘子这番话倒是点醒我了,如今外面大衣铺的老板们经过上回之事大抵是不愿再合作的了,我呢又是才回渝州,与渝州商贾都不太熟,我就想着办个简单的宴席,先认识认识。” 柳玉萍眉头一挑,与二房夫妇交换了个眼神,说道:“大姑娘,你父亲如今刚过世咱们就大办宴席,这……这于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0章 商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1章 柳玉萍轻轻嗤笑一声,垂下眼眸。 跟了叶槐晟十八年,做小伏低看人脸色十八年,她才堪堪换来两年的正妻之位,在外人眼里她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家中奴仆表面阿谀奉承,实则都是看不起她的。 偏偏这样的日子她还能忍气吞声的过到麻木,只有麻木她才能骗自己全心全意去讨好叶槐晟,现在叶槐晟好不容易死了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1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2章 下帖 次日,日头渐高,晴空万里,庭院里冬日残余的腐朽凄凉尽数褪去,已有初春征兆。 “大姑娘,叶府送来了拟好的下帖名册,请您看看。”余叔捧着名册进屋,见江苑也在,连忙颔首行礼。 叶泠雾拿过名册,翻看道:“名单上大大小小人物不少,只是二叔二婶可都下帖了?” 余叔点头:“还没呢,二房那边说了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2章 下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3章 关于素宴 虽已过了隆冬,但车厢依旧少不了火盆。 江苑拿着火钳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盆里的银炭,说道:“看来魏斐是不给面了,你有何打算?” 叶泠雾看着火盆里滋滋冒出的星火,烦躁道:“我能有何打算,哪怕昨日和大娘子说了那么多,让她看清二房的不可靠,她还是不愿意让魏斐松口,现在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3章 关于素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4章 素宴 魏府。 本该在码头点货的魏斐此刻正搂着个衣着单薄的姑娘。 隔着屏风,刘管家小心翼翼进屋,道:“八爷,叶府离开宴只差半个时辰了,渝州衣铺称得上名号的大老板没有一个赴宴。” 魏斐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姑娘肤白胜雪的锁骨,道:“李庆,霍二娘那些没去吧?” 刘管家垂首说道:“没去。”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4章 素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5章 宁北侯赴宴 天色暗的很快,不过是偏厅到府门的距离,天就已然暗的快看不见路,叶泠雾到府外时,余叔正习以为常的让小厮挂上灯笼。 “大姑娘,您怎么又出来了?”余叔看见叶泠雾迎着寒风走来,不禁问道。 叶泠雾道:“宾客有二叔二婶招呼着,倒也不需要我,这离开宴还有一会儿,总得有个主人家迎客才不失规矩。”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5章 宁北侯赴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6章 同席 待众人吃得七八分饱腹,叶槐呈代表着叶家与男宾客们酣畅宴饮,女眷则吃起饭后茶点聊起天来,席间热热闹,好不融洽。 魏斐沿着曲廊拐入昏暗庭院,园林一丛色泽斑杂的花树,枝头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大抵是无人打理这处园林,处处透着颓败。 往里走,只见邱妈妈正焦躁的在那里踱步。 她一见魏斐过来,连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6章 同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7章 吃瓜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沈湛忽而出声。 江苑斟酒的动作一顿,回道:“未婚妻花心思办的素宴,作为未婚夫婿怎好不来。” 沈湛眉头紧锁,冷声道:“我这人不好惹,江大学士若是不能好好说话,那可别怪我他日不给情面。” 江苑轻笑一声,不语。 她是故意刺激沈湛的,若是要问原因,仅仅只是为了试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7章 吃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8章 商量亲事 周围还有不少女使小厮看着,叶泠雾不想和沈湛过多牵扯,敛眸道:“天色已晚,侯爷还是快些回罢,泠雾就不多送了。” 话落,叶泠雾越过他就要回府。 “沈小侯爷。” 与此同时,江苑抬步从府内出来,形容自然道:“我正要回紫萝布庄呢,沈小侯爷若是顺路的话,要不要同行?” 叶泠雾一惊。这人又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8章 商量亲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9章 清泉寺 连续两日,天气像深门大宅里被宠坏了的贵女,发脾气地闹几场大雨后,空气澄净如洗。 沈湛离开渝州的消息传到叶泠雾耳中。 她翻开账簿的手一顿,置若罔闻道:“余叔,过两日你陪我去各大衣铺看看吧。” 余叔伢然,没想到叶泠雾会是这反应,讪笑道:“是。对了大姑娘,挑选的几名管事名册出来了,您需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79章 清泉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0章 遇难 “……奴婢不行的大姑娘,奴婢不会泅水。”元桃见两人快要商定,急哭了。 ——“那边有声,去看看!!”男人粗犷的声音再次传来。 叶泠雾见元桃啜泣个不停,无奈之下,只能道:“青橘,你游过去找人来,我带着元桃想办法回去。” 荒草被拨开的沙沙声越来越近,叶泠雾拉着元桃继续往荒草深处,青橘拨开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0章 遇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2章 各怀鬼胎 禅房内灯火通明。 清泉寺的夜晚分外安静,寒风不停拍打着陈旧的窗户,柳玉萍坐在床上,轻声逗弄着三哥儿。 邱妈妈疾步走了进来,说道:“大娘子,大姑娘现在还没从那女使屋里出来呢。” 柳玉萍闻言抬头,幸灾乐祸道:“这对主仆的命还真大,那小女使流那么多血居然没死,那匪徒当真是没用。”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2章 各怀鬼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3章 破绽 山上的斋饭分外清淡,哪怕是晌午也是清汤寡水的。 看着一桌子油绿绿的野菜,顾氏连筷子都举不起来,偏偏一旁的叶槐呈吃得正香。 她一拍桌,忿忿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她要和大嫂斗就斗,留着我们在这过苦日子,这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禅院的桌椅本就老旧,顾氏这么一拍差点没散架,叶槐呈不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3章 破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4章 叶泠雾注意到小曲低头微颤的模样,心思一沉,说道:“二妹妹身侧这个女使这是这么了,怎么看见我像是看见讨债的似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曲肩膀一抖,声如蚊子大小:“奴婢…奴婢名叫小曲。” “大姐姐有话同我说,吓唬一个小女使做甚?”叶锦晓语气不悦。 两人安静,过了半响,青橘端着空药碗欣欣然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4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5章 斋堂 次日晚间,清泉寺的小厨房备好斋饭后就去禅房请人了,大抵是看不上寺庙里的斋饭,大房和二房来的一个比一个晚。 叶泠雾早早就斋堂坐候,整个斋堂只有一张吃饭的长木桌,几根长木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陈设。 “……真是烦死了,哪里吃不好了,非得来清泉寺的斋堂,那丫头还真会给长辈摆谱……” 说话的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5章 斋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6章 亏,贪 顾氏稀里糊涂,叶槐呈听这两人的意思大约明白了,心头发冷道:“大嫂,莫不是你在做假账吧?” 这些年叶槐晟对二房十分纵容,几乎想要什么给什么,但是从不给实权,是以柳玉萍假以那两座田庄采买名义贪钱不无可能,用于田庄上的小钱叶槐晟从不过问,久而久之,日积月累,这些钱算下来可不是一般客观。 叶泠雾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6章 亏,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8章 罪名 柳玉萍渐渐上了气,忍着愤说道:“这些年你们亏得那些钱哪次不是主君替你们收拾的,如今主君过世,你们就上赶着往我身上泼脏水!” “原来大嫂也知道是大哥替我们收拾的烂摊子,”顾氏冷呵道,“大哥还没过世,你就让族长长辈进叶府大门,一个明一个暗的逼大哥立遗嘱,后来发现自己架不住那些长辈,就开始拉拢我们。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8章 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9章 完败 屋内众人缄默。 原来这才是叶泠雾彻底与大房撕破脸的缘由。 “啪——” 叶锦晓被一下打的偏过脸去,她捂着脸颊,抬头对上那阴沉沉的目光,“…阿娘,你…” 柳玉萍气得指尖都在发抖,近乎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昏了头了!那可是你大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混账的事来,你知不知道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89章 完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0章 来信 次日,清早寒风阵阵中,日头渐高,叶家马车缓缓朝山下的渝州城去。 大房的马车一进城就去了柳家方向。 顾氏撩开帘子目送着大房马车渐行渐远,心里不是滋味,谈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同情。 “老爷,这大姑娘心忒狠了点,咱们以后在叶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顾氏低声叹气。 叶槐呈面愁,回道:“这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90章 来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1章 回京 叶泠雾眸色一暗,多是无奈,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外公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宋老笑着呵斥,起身道,“你坐着等等,外公马上给你做。” “那我也跟着您打会儿下手,青橘,你去院里打点水来。”叶泠雾乐呵呵的跟着去了厨房,守在门外的青橘乖乖应下,就去院里的深井打水 《软娇包又被侯爷逼婚了》第291章 回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