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离婚[星际]》 1|1.【这是幻觉】 晏殊青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仿佛置身烈日熔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他努力回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脑袋里竟然一片空白,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的遭遇,更不清楚现在的处境,甚至……连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慌了神,身体几乎本能的剧烈挣扎起来。 仪器上的数据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乱跳,发出“滴滴”的警报声,耳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有人上前紧紧的按住他的双臂。 “脑电波混乱!血压心跳急速上升!他在抵抗!” “稳住他,马上准备注射镇定剂!” “肌肉极度紧绷排斥一切外物,针头根本扎不进去,怎么办少校?” 此时在航行的鹰隼号太空舱中,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混乱之中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算了,不必做无用功了,把这些都撤掉,他看来已经醒了。” 一句话犹如劈开浓雾的闪电,让晏殊青的动作猛地一滞,莫名觉得这个声音非常熟悉,熟悉到上一秒好像还在哪里听过,让他还没看到这个人心里就涌出了排斥和厌烦。 没了身上的束缚,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浩瀚的银河,无数繁星犹如碎钻点缀在漆黑的苍穹,让他一时分辨不出自己究竟在哪里。 艰难的撑起身子,刚想看看四周的情况,身上就传来一阵剧痛,晏殊青“嘶”一声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劝你老实一点别乱动弹,要是肚子上再破个窟窿可没有人救你。” 那道冷漠的声音又起,晏殊青下意识的回过头,逆着光只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双腿交叠的坐在自己不远处。 这人身上穿着笔挺的墨蓝色军装,冷硬的线条从宽阔的肩膀收进腰间,下面两条修长有力的双腿被一双黑色的军靴包裹,勾勒出一段强悍的线条。 此时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到晏殊青望过来时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露出了一双冰冷狭长的墨色眼睛。 一瞬间晏殊青终于认出了他是谁。 靳恒!? “……怎么是你?” 如果知道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他,他宁愿立刻再晕过去,这样也好过一睁眼就看到这张让人讨厌的脸。 靳恒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回身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接着五六个医生立刻凑上来七手八脚的帮他检查身体。 有的人翻眼皮,有的人测心跳,有的人检查腹腔……一系列的动作让晏殊青愣在当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他们把他像个木偶似的来回摆弄了大半天,其中一个才笑着冲他行了个军礼,“恭喜晏少校,您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不得不说您这次大难不死,绝对是个奇迹,不过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回国之后还是要做个系统的全面检查,但依照您现在的状态,相信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听完这话,晏殊青脸上一片茫然,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似的,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 我……受了重伤,还大难不死? 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看到他的神色,靳恒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对那医生摆摆手说,“既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就先下去休息吧,晏少校这会儿脑袋可能还不太清醒,很多事情大概都需要我给他‘亲自’解答。” 他的目光冷硬似刀,往晏殊青身上一扫,瞬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亲自”连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医生自然服从命令,又叮嘱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太空舱的大门“咔哒”一声锁住,一时间这里只剩下晏殊青和靳恒两个人,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靳恒如同冰雕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晏殊青,完全没有一丁点开口说话的意思。 晏殊青向来讨厌他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明明是他主动留下,如今又屁也不放一个,明摆着是等自己开口求他,可他以为自己是谁? 晏殊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干脆也闭上眼睛不说话。 可就在他闭眼的瞬间,耳边突然传来“滴”一声响,接着医疗舱的盖子慢慢的掀了起来,之前躺在里面没有注意,这会儿盖子一掀开他才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全身赤-luo,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 这特么……也太草蛋了吧!? 晏殊青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张脸顿时红了一半,这时靳恒把手从医疗舱门的开关上放下来,抄着口袋慢慢走了过来。 明知道躺在医疗舱里不穿衣服很正常,可看到靳恒一身整齐,而自己不=着=寸=缕的样子,晏殊青心里还是涌出巨大的羞耻和愤怒。 为了逼我先开口,靳恒你特么够狠。 “靳恒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口气非常冲,可这已经是他此刻能摆出最好的风度。 他并不是脸皮薄害怕靳恒看,而是压根不愿意跟这个家伙多说一句废话,毕竟大家相看两生厌多年,连呆在同一屋檐下都觉得难受,更何况自己这会儿要像块砧板上的肉似的被他一直盯着看。 靳恒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嘴角难得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终于舍得开口了?我还没问你想干什么,你倒先质问起我来了。” “你什么意思?” 靳恒一挑眉毛,嗤笑一声,“晏殊青,你不会真打算跟我玩失忆吧?刚才当着这么多人,你装傻卖楞我也懒得识破你,可这会儿只有你我二人,还在这里装傻,你这又算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现在是在演戏?”晏殊青紧紧皱起眉头。 “难道不是?”靳恒走进了几步,那双深邃的墨瞳孔里闪过嘲笑。 “既然要装就装的像一点,你记得我是谁,也记得自己的身份,却单独把给我添麻烦那段记忆忘了,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现在到底是谁在找谁的麻烦? 晏殊青被他的口气刺伤了,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冷冷一笑,“我给你添麻烦?靳恒你哪儿来这么大脸,我麻烦谁也不会麻烦你好么。” “看来你真打算装傻到底了,那很好,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介意帮你好好回忆下。” 靳恒用陈述的语气说完这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笑,这个表情让晏殊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刚想问他又想耍什么花样的时候,他却双臂一撑把他直接困在医疗舱和他的胸膛之间。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近到晏殊青一抬头就能撞上他的鼻尖! 望着靳恒那近在咫尺不断靠近的嘴唇,晏殊青霎时间头发都炸了起来,近乎本能抬手就去挡他的脸,“靳恒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可预料中的一切都没发生,靳恒只是低下头,绕开他拿起了放在医疗舱旁边的记录仪。 然后他便彬彬有礼的退后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而晏殊青刚才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却还在偌大的太空舱里回荡。 “……” 听着自己的回音,晏殊青整张脸都憋成了酱紫色。 盯着他的表情,靳恒眼里露出了愉悦的神色,等欣赏够了他的难堪才慢悠悠的开口,“晏少校,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会以为我要吻你吧?” “放心,我还没这么饥不择食,收起你可怜的xing幻想,我们先来谈谈正事。” 说着他不等晏殊青回嘴,直接晃了晃手上的记录仪,按下了开关键。 萤蓝色的屏幕闪烁了几下,在地上投影出等身的全息影像,一幅战火纷飞的画面瞬间展现在眼前。 这记录仪本就是晏殊青随身携带的东西,所以当看到眼前熟悉的枪林弹雨时,他的身形瞬间一顿,一时忘记了言语。 经历了一整天的激烈鏖战,敌军最后五个残兵终于被迫降落在一颗陌生的星球,而鹰隼号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第一行动队全军覆没,只剩下晏殊青这个队长独自完成最后的歼灭任务。 此时军舰被毁,完全没有回航的希望,机甲能量也已临近枯竭,而敌人还隐藏在随时可能偷袭的暗处,这一场仗避无可避。 晏殊青深吸一口气,提枪刚要行动,通讯器里就突然传来靳恒的声音。 “晏少校,立刻停止一切行动,不要开战,马上撤离。” 晏殊青的动作陡然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军舰都废了,还能往哪儿撤离?现在不出手难道要蹲在这儿等死吗?” “晏少校,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靳恒的话音刚落,定位仪就立刻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望着五个猩红的正冲着自己快速袭来的亮点,晏殊青额上沁出了汗珠,忍不住低吼,“你让我撤离总要给我个理由!” “我才是这场行动的总指挥,我不需要向你汇报理由,这是军令。” 靳恒机械又冰冷的声音在这么危机的时刻听来冷漠的简直没有人性,而这时一道凛冽的寒光突然从耳后袭来,晏殊青偏脑袋躲过一击,敌人已经近在眼前! 他根本来不及再理会靳恒,甚至连头都没回,抬手就是一枪,厮杀一触即发,霎时间飞沙走石,眼前的全息影像剧烈的晃动。 望着这一幕幕熟悉的影像,晏殊青的脑袋嗡嗡作响,无数零散的记忆像狂风一样瞬间把他重新卷入这段回忆,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影像中的“自己”干净利落的解决掉所有敌人,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背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炮口…… 下一秒画面天旋地转,他被这武器狠狠的击中,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撕心裂肺的疼痛骤现,五脏六腑仿佛化成了血水,不断从嘴里往外冒,刻骨铭心的滋味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晏殊青的脑袋上,让他霎时间恢复了全部记忆。 他终于想起在陷入昏迷前,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冲他跑来,耳边传来这人急切呼唤自己的声音,然后他落入了一个炙热而坚硬的怀抱,他费尽全部力气睁开双眼,入眼却看到了靳恒的脸。 只是当时他一直以为这都是幻觉,否则他怎么会在临死前看到情敌那张死鱼脸? 2|2.【是个人渣】 放完全部画面,荧光屏就尽忠职守的自动关闭了,一时间整个太空舱陷入了更加冗长的死寂。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此刻的晏殊青恨不得自己直接被敌人给炸死,也好过陷入如今尴尬的境地,再也没有比被自己的情敌所救,还要被他拿出来当面炫耀更让人难堪的事情了。 他欠谁的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靳恒? 以前那个让他嗤之以鼻厌烦至极的人,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让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摆出一个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人。 他可以一辈子当牛做马来偿还这份恩情,可这个人绝对不能是靳恒,如果是靳恒…… 一想到这个画面,晏殊青就禁不住哀叹一声,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靳恒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开口,“看来你是全都想起来了,真是多亏了你的记录仪,否则我可是吃了大亏。” 晏殊青心里刚涌上来的那么一丢丢感恩之情,瞬间被他不阴不阳的口气冲没了,他深吸一口气,原本到了嘴边的“谢谢”二字又被他狠狠的咽了下去 别人的心思他或许不知道,但靳恒的他却很清楚。 这家伙明明可以直接跟他说明白,却非要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欠了他一命,说到底不过就是怕他赖账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故意“提醒”,让自己难堪。 “靳恒你……你这样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 靳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再也没有比教训不听话的小狗更有意思的事情了,这次是你自己栽在我手里了,换做是你,会轻易放过这么好修理我的机会吗?” 一句话让晏殊青心里最后一丝感激也烟消云散,有些人就是有本事瞬间挑起你的全部怒火。 “靳恒你诚心找揍是吧,说谁是狗呢?” 他早就知道不该对靳恒存什么善念,这家伙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仗着自己军事世家的显赫家世,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表面看上去一副精英贵公子做派,对谁都绅士有礼,实际上内里就是个黑心瓤子,心眼又多又坏,逮住机会就打击报复。 原来在军校上学那会儿,这家伙就是如此,仗着自己是天之骄子,总是用鼻孔看人,偏偏他又是长辈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无论自己多么优秀努力,总会被他强压一头,如果只是这样大概还不能满足靳大少爷的优越感,所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成了靳恒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凡是自己看上的东西,他都要横插一脚,从年级第一到食堂的饭菜,从出征前的领队名额到……他喜欢的人,靳恒一个都不放过。 越是想到过去种种,晏殊青越是对他救了自己感到羞辱,偏偏靳恒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眼里尽是戏谑和挑衅,满脸写着:我就如此你奈我何 晏殊青憋不住火气,也顾不上自己重伤未愈,抬手冲着那张欠揍的脸就挥出去一拳。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靳恒很显然早有防备,在他动手的一刹那一把攥住他的拳头,瘫着脸挑眉看他一眼,“晏殊青,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会儿不是赖在我怀里一动不动的时候了?” “谁特么……”后面的话晏殊青说不出口,明明靳恒没怎么用力气,可他却完全挣不开他的手腕。 虽然平时训练靳恒的成绩总压他一头,但两人的身手却足以匹敌,如果他真的动手,靳恒也绝对占不到便宜,可这会儿他不仅拿靳恒毫无办法,甚至还觉得头晕眼花两腿发软。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靳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飘进晏殊青的鼻子里让他眩晕更加厉害,以前他见到靳恒哪次都是战意满满,哪次是这副软脚虾的德行? 晏殊青心中发毛,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诡异的厉害,用尽全力使劲挣开靳恒的手臂,他心里碎碎念,一定是自己重伤未愈所以才会被这家伙影响,总之都是他趁人之危。 摇了摇混乱的脑袋,他咬着牙根说,“我没失忆,拜你所赐现在清醒得很,你不用一次次特别提醒我这件事。” “呵”靳恒难得轻笑了一声,顺势把白手套一脱放在旁边,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已经沉了下来。 “好,既然晏少校不愿意跟我这个老朋友聊家常,那我们就来聊聊别的,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之前为什么违抗军令擅自行动?” 他一改之前的口气,那张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是瞬间冷若冰霜。 晏殊青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唇说,“我不认为我违抗了军令,当时得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被敌人包围根本没有选——” 他的话还没说完,靳恒就一抬手打断了他,“少校,别跟我强调理由,我不想听你的借口。” “军令只有服从,没有借口,就算当时你有生命危险,也不是你擅自行动的理由,何况你擅自行动的下场是什么,不还是照样差点丢了你这条小命,最后等着我去给你擦p=股?” 晏殊青的脸憋得通红,本就偏白的肤色此刻更是连耳垂都染上了红色,一开口甚至连呼吸都不稳了。 “靳恒,当时你如果在通讯器里直接告诉我会有援军前来支援,我不会傻到去冒这个风险,是你独断专行压根就没信任过我。” 他是帝国的军人,早就做好了随时为国家献身的准备,他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接受靳恒这样的指责。 靳恒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晏殊青因情绪起伏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上片刻才挪开,“晏少校,你似乎又忘了我才是这次任务的长官,你没有资格质疑我的指令,我也没有义务在做决定时向你汇报。” 说完这话他都没等晏殊青开口,就硬邦邦的接着说,“还有,现在我们还是上下级,别胡乱叫我的名字试图攀关系,工作场合请叫我长官。” 那叫你女王大人好不好? 晏殊青被他一句话噎住,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我攀谁的关系也不会攀你的关系,就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论说什么靳恒都会有一百句后话等着他,所以他也懒得再浪费唇舌。 “靳恒,说到底你就是夹带私仇趁人之危,故意摆我一道,但我也把实话告诉你,如果当时知道援军里有你,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想受你这个恩惠。” 靳恒听完这话眯了眯眼睛,慢慢的凑近了两步,目光灼灼的盯着晏殊青说,“救你的时候不见你说三道四,现在在我身上尝到了甜头,就准备提上裤子不认人了?” “我就是趁人之危又如何?就因为趁人之危,所以救你的就不是我了?一路把你抱回来,任劳任怨伺候了一晚上的人就不是我了?”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此刻又故意压低了几分,简直带上了委屈和质问的成分。 这个口气直接把晏殊青雷出一身鸡皮疙瘩,连毛孔都炸了起来,这家伙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提上裤子不认人,什么任劳任怨伺候了一晚上……听起来简直像自己白票了他一样。 他的脸又一次憋红了,被靳恒的厚颜无耻震惊的哑口无言。 “怎么,不信?” 靳恒像是看穿他的心思,接着又补了一刀,“我后背和大腿上到现在还有你弄出来的淤青,你要不要立刻看看?” 说着他作势就要解开自己的军装裤子,晏殊青赶忙按住了他的手。 明知道靳恒是故意混淆视听,可这话听起来实在太过暧昧,虽然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进来一个人,万一听见这么引起歧义的话,晏殊青真的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脸往哪儿搁了,更何况他也完全没有欣赏情敌身体的变态嗜好! “好,我承认是我违抗军令擅自行动给你添了麻烦,还拖了帝国的后腿,是我欠了你一命,以后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偿还,这样可以了吗?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听完这话靳恒一时没有吭声,只是将目光落在晏殊青刚才触碰过的手腕上,片刻才抬起头来,虽然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晏殊青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眼里闪过一抹几近笑容的神色。 只听“滴”一声提示音后,靳恒手腕上的终端响起了系统音:【您的录音已保存至云端】 晏殊青;“……” 对上晏殊青霎时间变青的脸色,靳恒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刚才你说的话已经全都录下来了,一秒钟后会自动发送到元帅的终端,君子一诺千金,晏少校可要记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啊。” 晏殊青完全没有想到靳恒竟然会跟他玩这一手,愣怔了片刻之后,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人、灭、口! 对待靳恒他一向能动手绝不开口,二话没说抬手就抢,就凭靳恒这黑心招数,谁知道他会拿着这个东西跑到元帅跟前怎么添油加醋,到时候自己有嘴也说不清了。 果然对情敌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就不该信靳恒的鬼话! 晏殊青的动作非常快,可靳恒比他还快,在他一出手的刹那后退一步轻松的避开攻击,晏殊青力气来不及收回,又加上在医疗舱里躺了太久,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靳恒本想拉他起来,但在低头瞥到他露出来的一整片后背之后,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不知为何还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收回手他挪开视线,硬邦邦的说,“同一个招数来两次可就不灵了,平时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与其现在在这里白费力气,不如好好想想回到帝国之后,你要怎么跟元帅交差。” 说完这话,他似乎急于离开,撂下晏殊青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过头,从头到尾把晏殊青打量了一番,接着勾出一抹意味不明还带些嘲讽的淡笑。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之前你在恪然面前说像我这种人高马大的人,一定那里拿不出手,今天目测了一下你的,觉得你不仅身高拿不出手,连这里好像也有点可怜。” 撂下这话,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太空舱。 盯着已经合上的自动门,晏殊青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僵硬的低下头扫了一眼,终于琢磨过来靳恒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气的脑袋都快冒烟了。 “靳恒,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3|3.【身体反应】 苍剑帝国,赤鸾母星。 偌大的飞行港里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伏,此时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主持人正慷慨激昂的播报着新闻: “……历经十个月艰苦卓绝的战斗,鹰隼号今日终于凯旋归来,在这场战役中,我军歼灭全部敌军,守卫了帝国母星,而此次战斗虽是靳恒和晏殊青两位少初次合作,却取得了如此傲人的成绩,想必与两人多年的同校情谊分不开关系,我们期待两位日后更多的合作,争取为帝国和人民取得更多的胜利!” 两人从上军校时就是铁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和第二,被拿出来比较了多年,哪怕没有任何关系也能被别人瞅出点“ge命情谊”,所以主持人这一番话自然又迎来现场一阵喝彩,更有甚者直接拿着终端暗搓搓的在论坛上发帖高呼“靳晏发糖活久见!” 这时人群中传来骚动,只听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银白色的战舰如同一只掠过水面的鹄子,划出夺目的光芒,终于停在了泊口。 恢弘激昂的交响乐响起,升降机缓缓降落,一道挺拔匀亭的身影箭步走下军舰。 一身笔挺的军装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肃穆庄严的蓝色,腰间的皮带束出一截迷人的弧度,肩膀上代表少校军衔的金色徽章熠熠生光,映衬出一双带笑的黑色眼睛,正是众人盼望已久的晏殊青。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等候已久的元帅在众人的跟随下迎了上来,“少校,欢迎回家,一路辛苦。” 晏殊青没想到元帅竟会亲自前来,连忙站直身子行了个军礼,“谢谢长官,763行动组组长晏殊青向您问安。” 他本身就是瘦高的身材,这会儿抬起胳膊时,修身的衣服勾勒出挺拔的脊背,整个人宛如飒爽英姿的白杨树,牢牢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元帅看到他这般神采奕奕,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已经听靳少校提到你负伤的事情,本来还在担心你的身体能否撑回母星,没想到你竟然恢复的这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一听这话晏殊青的脸色微变。 靳恒竟然真的把他重伤的事情告诉了元帅,那么那段偷录的音频呢……元帅是不是也听过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当即咯噔一声,下意识回头寻找靳恒的身影,可偌大的军舰这会儿早就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他之前明明还跟自己在同一艘军舰里,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晏少校这是在忙着找什么,连跟我说话都顾不上了?” 元帅的声音一下子把晏殊青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靳恒而把元帅晾在了一边,顿时耳朵涨红,“让长官您挂心了,属下……没在找什么,只是在医疗舱里躺了太久,反应还有些迟钝。” 其实从那天在医疗舱里醒来,他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的症状就没有过好转,甚至现在还发着低烧,之所以看起来神采奕奕,也不过是强打精神不想让别人担心。 可惜这个实在太像借口的理由明显没有说服元帅,只见他低低一笑,打趣道,“你是在找靳少校吧?” “说起来,你们都在一起打了十几个月的仗了,我不过是提前让他回来了几天,你就心急成这样,难怪都说你们感情好,这下我真信了。” 元帅打趣的笑声跟炸弹似的在晏殊青耳边炸开,他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反驳。 您……到底从哪儿看出我心急?又从哪儿看出我们感情好?还有什么叫“都说你们感情好”,这个“都”是什么意思,到底还有谁有这么逆天的错觉…… 晏殊青的脸一阵红一阵绿,赶忙道,“元帅,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没有关系……”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看他着急的样子,元帅脸上的笑纹更甚,回身对后面几个军官说,“你们瞧,这孩子还害羞起来了。” 身后一群人顿时全都笑了,脸上就差写着“别解释,我们都懂”。 “……” 晏殊青一口血卡在喉咙里,明知道他们只是很纯洁的在打趣他和靳恒的“友情”,可这些暧昧的话还是听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笑够了的元帅没有再为难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时间不早,庆典之后你还要去找上司述职,现在先参加仪式吧,大家可是等了你很久。” “……那靳少校呢,他难道不来了?” 晏殊青并不想主动开这个口让别人更加误会他和靳恒的关系,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说到底不是他,哪怕他心里再讨厌靳恒,也不齿在人前当个抢他功劳的“小人” 可元帅似乎不想搭腔,撂下一句“少校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你要分清主次”之后,就直接把他拽上了演讲台。 一瞬间,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他的一举一动也跟着投影在大屏幕上,面对台下无数双眼睛,晏殊青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哪怕他很想吐槽究竟谁才是跟他闲话家常的那一个。 庆典持续了整整一天,等晏殊青应付完最后一波祝酒的人,匆忙赶到军部大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这会儿大楼里的人基本已经走光,空荡的走廊里漆黑一片,只剩上司的办公室里还透着微光。 兴许是强撑了这么久,身体终于精疲力尽,又或者是刚才那几杯薄酒下肚的关系,晏殊青这会儿全身乏力的厉害,不过走了这么几步路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 可即便这样,那间隐约透着亮光的办公室却好像带着钩子似的,引着他往前走,空气中似乎也飘散着不同寻常的气味,淡淡的像某种熟悉的草木清香,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整个人都像魔怔了一样,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还是被这味道牵引着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门缝里透出橘色的光亮,而那味道也愈发的浓烈,他稳住战栗的身体,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口腔里弥漫出的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于是他挺直腰杆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三声门响。 “763鹰隼行动组组长晏殊青向您报告。” 门里静了片刻,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 深吸一口气,晏殊青推开了房门,橘色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走廊,而那股熟悉的草木味道也像无形的风一样,瞬间席卷而来。 一刹那间,他的脑袋一阵轰鸣,这味道像一把尖刀猛地刺进他的胸口,心脏骤停,巨大的眩晕让他眼前一黑,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如果不是意志支撑着身体,他很可能立刻一头栽倒在地。 “你看起来好像很糟糕。” 低沉硬朗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晏殊青微微一愣:这似乎不是上司之前的声音…… 可现在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又不能在上司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强装镇定的站直身子,“长官多心了,属下现在很好。” 屋里的人没再说话,只是一步步向他走来,晏殊青能感觉到对面投过来的视线,却猜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心里越发不安,喉结跟着上下滚动了一下。 “晏少校,你知不知道自己每次说谎的时候,这里都动的很快。” 一根冰凉的手指突然落在他的喉结上,而这里又恰好是晏殊青的敏=感带,他猛地打了个哆嗦,立刻觉察到不对: 这个人绝对不是以前的上司! 身体先于意识迅速出手,直取那人的咽喉,而那人像是早就料到如此,反手就攥住了他的手腕,接着往前狠狠一拽—— 巨大的惯性让晏殊青差点跌在地上,鼻尖一下子撞在那人的肩膀上,那股浓烈的草木味道瞬间钻入脑海,像电光一样燃起熊熊烈火,烧得晏殊青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瞧,你连站都站不住了,还嘴硬什么。” 那人的声音近在咫尺,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喷在自己耳朵上的气息,晏殊青觉得全身越来越不对劲,被这个人碰到的地方更是燃起大火,他触电般猛地把人推开,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却直接被那人拦腰箍在了双臂之间。 “晏殊青,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故意占我便宜,想让我搂着你就直说,别总来欲擒故纵这一套。” 这么恶劣的说话方式和不要脸的行事作风,终于让晏殊青认出了他是谁,瞬间瞪大眼睛,连反驳都忘了,“……靳恒!?” “现在才认出来啊,这不是不瞎么。” 靳恒看到他的神色,微微有些不悦,脸色也跟着冷了几分,说了这么久的话才认出他是谁,真是好得很。 兴许是吃惊到了极点,晏殊青这会儿脑袋倒是清醒了几分,眼前的一切也终于有了轮廓,然后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张阴魂不散的死鱼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校呢?” 晏殊青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却因为撞红的鼻尖和湿漉漉的眼睛,显得有些可爱,靳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可爱”这么恶心的词,但神色却缓和了几分,连嘴角却控制不住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晏殊青心头一凛,一个不好的念头陡然冒了出来,“……你该不会升职成上校了吧?” “不能这么说,毕竟授勋仪式还没举行,但有些工作还是需要提前练手的,比如教导你这种屡犯错误的下属什么叫尊重长官。” 靳恒很淡的挑了挑眉,身体轻松的靠在身后的桌子上,这个动作让他白色的领口向两边扯开,露出了里面古铜色的皮肤。 兴许是独自在办公室的原因,他一改平时人前禁欲肃穆的样子,一向古板梳在脑后的头发散落下来,几缕凌乱的碎发落在眉间,军装很随意的披在身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肩头明晃晃的两杠三星。 斑斓的光影中,那双漆黑的瞳孔晦明晦暗,竟透出极其危险又性=感的气息。 这样的靳恒,晏殊青从来没有见过,这让他没来由呼吸困难,手心冒汗,全身火烧火燎,一时竟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怪不得元帅始终不跟他透露靳恒的下落,怪不得对他的态度如此怪异,原来这都是靳恒提前设计好的! 晏殊青心中既愤懑又羞耻,这让他无比的唾弃自己,明明掐死靳恒的心都有了,可这会儿面对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眩晕的根本站不住,狠狠甩开靳恒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踉跄着就往外走,可他的体力这时已经透支到极限,只迈出去一步便眼前一黑,彻底晕倒在地。 靳恒吓了一跳,赶忙抱住他,正巧晏殊青手腕上的终端这时亮了一下,跳出医院建议他去复查的讯息,靳恒瞥了一眼,立刻毫不犹豫的回拨了过去。 不过片刻,窗外就传来急救飞行器的警报声,接着一组军部的治疗小组带着担架赶了过来,一打开房门,其中几个人立刻红了脸,为首的医生也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目光徘徊了一下才落在了靳恒和他怀里的人身上。 靳恒见他们立在原地不动,冷声道,“你们不救人站在那里做什么?” 一行人这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护士顶着张红脸,赶忙结结巴巴的解释,“……抱歉少校,这间屋子执剑者的荷尔蒙味道太浓了,我们以为您正在跟……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就被靳恒的眼刀吓得闭上了嘴,这会儿靳恒所有心思都在晏殊青身上,自然也没听到她说什么。 医生快步上前,这时才看清靳恒怀里的人竟然是晏殊青,顿时睁大眼睛,又赶忙低下头隐藏起情绪,迅速帮他检查了一番,望着他通红的脸还有温度计上狂飙直上的体温,脸色变了又变,眼里闪过不敢置信,犹豫再三才低声开口,“长官,晏少校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4|4.【“服从者”】 晏殊青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正好。 明媚的光线透过窗帘,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他下意识的挡了挡照在脸上的阳光,终于掀开惺忪的睡眼。 入眼是一片白色,空气中还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天花板上悬挂着苍剑军团的徽章,很显然这里是军部的医疗处,至于他是怎么一睁眼就来到的这个地方……不用说,肯定又是那该死的旧伤复发了。 闭上眼,昨晚在军部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一想到自己的丑态接二连三的被靳恒看到,晏殊青赶忙晃了晃脑袋,恨不得立刻把这段回忆从脑海中清除。 这时通讯器“滴”一声响,跳出一条讯息,一看发信人的名字,晏殊青不悦的心情立刻转晴,连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殊青哥,恭喜你凯旋归来,我今天才知道你和靳恒哥竟然不是一天回来,早知道我昨天就去飞行港接你了。” 李恪然清亮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本就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这会儿大概是刚下课的关系,声音带着运动后的阳光活力,让人即使没看到他本人,也能想象到他笑容满面的样子。 低头看了一眼通讯器上他的照片,盯着那双圆眼睛和那头柔软的自然卷发,晏殊青的心不自觉柔软了几分,可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嘴角还是不禁扯出一抹苦笑。 你瞧,这就是差距,哪怕昨天全帝国人民都知道鹰隼号返航,恪然也只会记得靳恒回来的日子,后知后觉的才会想起他。 不过这早不是第一次,而他也向来不会为难这个珍视许久的弟弟,所以仍然唇角带笑的回复道:“我哪儿敢劳驾咱们军校高材生,你每天课业这么重,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等你放假之后我请你吃饭。” “那太好了,殊青哥你要说话算数哦,到时候我们再拽上靳恒哥一起聚聚,说起来你一去就是十个月,我真的好想你们啊。” 李恪然的信息回的很快,显然心情十分愉快,但晏殊青的手指却在看到“靳恒”两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心也跟着沉了几分。 这种事情在以前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明明是他和李恪然两个人的约会,最后却总是莫名其妙变成三人行,靳恒这家伙总是有办法横插一脚,阴魂不散的卡在他们之间,绝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任何机会。 晏殊青明白靳恒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一想到这些他就如鲠在喉,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了。 可惜李恪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兴高采烈的发着信息,“听教授说,这次任务靳恒哥完成的太出色,所以直接升了军衔,成了帝国最年轻的上校,咱们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为他庆祝,我得想想准备什么礼物送给他,殊青哥你准备送什么,有什么好建议吗?” 他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欣喜,而这些话却像刀子似的一句一句的刺进晏殊青心里,他只知道给靳恒买贺喜的礼物,又知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身受重伤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他立刻晃了晃脑袋,晏殊青啊晏殊青,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斤斤计较的娘炮了,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顺手把通讯器放在一边,他不想再回复李恪然的消息,他没法像个圣母似的假模假式的讨论送靳恒的礼物,也不愿拿自己受伤的事情来演苦肉计,所以此刻只能选择沉默。 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回复,李恪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过了半响发过来一条信息。 “殊青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你这次出征这么长时间,身体肯定吃不消,正好我也要上课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有空我们再联系。” 说完这话,李恪然的头像就灰了,晏殊青盯着屏幕许久,半天才扯了扯嘴角。 他的关心显得如此敷衍,明明都已经猜到他的身体不舒服,却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现在换做是靳恒,他恐怕会立刻翘课来探望吧? 明知结果如此,本不应胡思乱想,可他却没法控制自己的脑袋,心里不禁自嘲一笑:真他=妈傻透了。 默默的退出跟李恪然的对话界面,顺手翻开剩下的未读留言,不想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 之前一直忙于工作,没来得及翻看讯息,没想到不过短短一晚上的时间,信箱里竟然已经积攒了上百条留言。 随便一扫,无非就是些同事朋友发来的祝贺,他打了胜仗,昨天又被元帅亲自嘉奖,自然有数不清的人凑上来拍马屁,甚至还有不少“服从者”发来一些暧昧不明的信息,向他表达着爱意。 看着这些男男女女发来的或矜持或露骨的信息,晏殊青没忍住勾了勾嘴角,你看,他也不是没人要,至少放弃一棵树,他还有一整片大森林,只不过作为“执剑者”总是被这么多陌生人主动追求,他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毕竟在苍剑一族的特殊婚配制度下,执剑者和服从者之间有非常明确的“分工”,而这一传统的由来又要从几百年前古地球毁灭之时说起。 那时地球资源枯竭,人类走到了灭绝的边缘,有些种族随之灭亡,有些则在优胜劣汰之中脱颖而出,其中就包括苍剑一族。 为了适应恶劣的环境,苍剑人的基因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进化,如今即便活到二三百岁也早已不是梦想,而且多数时间会一直保持在中青年时期,但即便拥有如此强大的基因,苍剑人还是不得不面对一个致命弱点——极低的繁衍率。 本身能够繁衍后代的雌性在苍剑一族就极其珍贵,历经灭世之灾后,绝大部分雌性更是直接灭绝,面对严峻的种族灭绝危机,适应力极强的苍剑族中,一部分雄性基因就产生了变异,拥有了雌性才具备的繁殖能力,这一部分人就被叫做“服从者”,而没有产生变异的自然就是“执剑者”。 雄性社会一向信奉胜者为王,因此执剑者在婚配求偶之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可以命令自己的服从者做任何事情,而服从者顾名思义,从属于自己的执剑者,从婚姻开始的那一天就变成了对方的附属。 正是这种看似极其不公平的婚配制度,使得每个苍剑人从青春期开始发育的那一天起,就明确了自己将来要扮演的“角色”,“强悍”和“进攻”一向是执剑者的代名词,每个执剑者都以主动追求配偶为荣,而像晏殊青这种xing经验为零,还需要服从者倒追的执剑者,跟别人相比怎么看都有些丢脸。 正在他陷入思绪的时候,病房的大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了,晏殊青一抬头就看到了穿着白大褂推门而入的陈澄。 “哟,竟然醒了,我还以为凭你的症状怎么说都得睡得明天早上。”陈澄看着坐在床头的晏殊青,随手关上门笑着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不过古地球时期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是医疗界泰斗级人物,医术之高超,不知为帝*团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以至于在整个军部他一直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神级”人物。 晏殊青当然也认识这位人物,但平时却与他没什么交集,这位“大神”一向神出鬼没,并不经常在军部出现,即便出现也是前呼后拥,身后跟着不知道多少学生,像今天这样单独出现在病房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这位“大神”亲自前来? 晏殊青心里禁不住有些打鼓,但还是熟稔的笑着打招呼,“身体恢复了自然也就醒了,实际上本来也没那么严重,不过就是长途飞行太疲惫罢了,根本不需要来医院麻烦您的。” 陈澄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那依你的意思,我叫你来医院复查还错了不成?” 一听这话,晏殊青惊讶的扬了扬眉毛。 他记得医疗处的确给他发过几次前来复查的讯息,但昨天又是庆典又是述职,他实在太忙了就没顾上回复,没想到这些讯息竟然是陈医生亲自给他发的。 可陈澄亲自给他发这些讯息是什么意思?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少校,打仗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这次虽然比以前严重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惊动到这位大神吧。 晏殊青越想越迷惑,“陈医生,为什么是您让我来复查?难道一直以来我的主治大夫都是您吗?”可当时他受伤醒来,也没有在军舰上看到陈澄的身影啊……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陈澄却像看透了他的心思,眨眨眼说,“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你的主治大夫,但是相信以后会是,毕竟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意外?您……什么意思?”战斗都结束了,他还能遇上什么意外。 对上晏殊青茫然的表情,陈澄嘴角的笑容更甚,“这么说吧晏少校,你这次晕倒被送到医疗处之后,我仔细翻了翻你的病例,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事情,所以决定以后全程负责你的病情,直到你的身体状况稳定为止。” 这话说的半藏半露,处处都透着蹊跷,不由得让晏殊青蹙起眉毛,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真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要命的状况? 一想到这这些,他的声音不自觉沉了下来,“陈医生,有话您就直说了吧,不论多坏的结果我都扛得住,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陈澄被他严肃的口气逗笑了,颇有兴味的说,“你不用露出得了绝症的表情,其实你的症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变性罢了。” “变……变性?” 晏殊青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陈澄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别那么紧张,严格来说你这种变异不能叫变性,毕竟你还是雄性爷们儿,但是从生理上你已经从执行者变成了服从者。” “……”什么!? 晏殊青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5|5.【“繁殖腔”】 晏殊青愣在当场,许久之后才勉强回过神来,故作轻松的扯了扯嘴角。 “陈医生,不带您这么吓唬人的,我都是身受重伤的人了,您还跟我开这种玩笑,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您不用瞒着我,直接跟我交个实底儿就行。” 他伤的是腹部又不是脑子,怎么可能一觉醒来,连雌雄都分不清了。 “你不信?”陈澄眉毛一挑,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笑的像只偷了腥的老狐狸,这幅不正经的样子任谁看见都觉得不靠谱,更何况还要别人相信他说的话。 晏殊青抚了抚额,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就别逗我了,是不是我的身体康复的太好了,所以您才故意跟我开这种玩笑?” 陈澄勾了勾嘴角,一时竟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半响才淡淡的说,“如果我说不呢?”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止你的荷尔蒙,连带你身体内部的生理构造都已经完完全全变成服从者了,你还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陈澄一贯清朗的声音陡然低沉,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一点点褪去,最后变成讳莫如深的样子。 见惯了他嬉笑的样子,突然这般严肃下来,不由得让晏殊青心头一跳,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墨蓝色眼睛,终于意识到陈澄是来真的,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手心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薄汗,晏殊青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心里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全身僵硬了片刻才摇着头喃喃道,“……但这讲不通啊,我怎么会……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事情是可能和不可能,只有发生了和没发生,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至少应该相信我从医这么多年,不会连执剑者和服从者都分辨不出来。” 陈澄一句话打断了晏殊青混乱的思绪,对上那双严肃的眼睛,他心里乱的厉害,太阳穴突突的跳,“陈医生,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只是觉得这实在……太荒唐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帝*官,在沙场上披荆斩棘马革裹尸这么多年,晏殊青一直很确定自己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雄性,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柔软脆弱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把他当成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 甚至自从有了懵懂的xing认识之后,他就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只喜欢服从者,对同为执剑者的其他同类没有过一丁点兴趣,即便他还是个没有告别chu男之身的单身狗,也不代表以后就得接受一个同类当自己的伴侣! 一想到这些,晏殊青的声音都不稳了,揉着胀痛的额角问道,“苍剑人的生理构造不是在青春期之后就会定型吗,哪怕是激素分泌不均衡,会存在‘角色’波动的可能,那我也早就过了青春期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也正是我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提到这个,陈澄便收起了刚才严肃的模样,嘴角又一次勾起弧度,就像发现了什么新的学术问题一般,连眼睛里都闪烁起光芒。 他打开随身的病历夹,从里面抽出厚厚一沓纸摆在晏殊青面前,“这些是从你出生到受伤为止,所有的检查报告,你可以自己对比看一下。” “从你受伤开始,xing激素就开始紊乱,并且不断飙升,现在已经是执剑者500以下临界阈值的好几倍,你上学时候生理卫生课一定讲过,当这个阈值超过1000,就完全可以断定为服从者,而你现在已经到了2000,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哪怕是珍贵的纯种雌性,都不一定达到这个标准。” “而且不仅仅是这一项数据,连你荷尔蒙的气味在受伤之后都变了,我想是敌军击中你的那个武器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你的基因构造,这个我还需要再研究,但你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我不相信你一丁点也感觉不到。” 盯着眼前天书一般的医学数据,晏殊青只觉得两眼一抹黑,他看不懂这些,却听懂了陈澄的意思,一时间嗓子里像灌了沙子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 他受伤之后就陷入了昏迷,哪有时间考虑这么多,更何况像他这种童子鸡,压根就不知道服从者的气味是什么,又能怎么可能及时意识的到…… 艰难的摇了摇头,他的脸上露出无措又无奈的神色,此刻心里虽然已经凉了一大半,但仍然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陈医生,您说的这些医疗术语我听不懂,但仪器检测出来的东西总是会存在一些误差,就像军舰上装载的弹药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一颗哑火的,您说会不会就正好被我给赶上了?” “不瞒您说,从小到大我身体一直很好,即便有个小病小灾也很快就能康复,昨天我只是太过疲劳各项指标才会不正常,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要不您再帮我检查一次吧,没准这一次就正常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晏殊青漆黑的瞳孔里甚至染上了些许请求,他希望这位泰斗级“大神”医生能给他一丝希望,哪怕只是自我安慰,也好过直接判他“死刑”。 可惜陈澄接下来一句话就打破了他最后的希望。 “没用的,即便激素和气味这些不稳定的东西可能出错,你的生=li=器=官和全身的基因也不可能说谎,我就是给你再做一百遍检查,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的生=li=器=官?” 晏殊青艰难的消化着这个重磅信息,脸上露出便秘一般的复杂表情,僵硬的抬手掀开被子,忐忑的往里面瞥了一眼又快速挪开,生怕看到损失了什么零件,辣到自己的眼睛。 陈澄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我说的生=li=器=官不是指这个!” “我真是受够了军校的生理卫生课,到底是怎么教的你们!” 陈澄翻了个白眼,按了一下手腕上的终端,眼前立刻投影出一幅三维立体的身体结构图。 “服从者并不代表就是雌性,他们……哦不或者说你们仍然是雄性,有着全部雄性的生理构造,只是比没有变异的执剑者多了一个繁殖腔而已,所以你完全不用替你的丁丁担心。” 晏殊青毕竟脸皮薄,一听这么直白的话,耳朵都不禁红了几分。 以前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靳恒总是翘掉去天台上学别的,他害怕自己被靳恒甩的越来越远,所以也翘课去天台开小灶,虽然他是真的很想听课,甚至好几次都想问靳恒“你不听生理卫生课,就不怕以后连老婆都找不到吗?”,然而一想到靳恒会露出的讥讽表情,还有考试永远被他强压一名的耻辱,他早就把这回事抛到了脑后。 一整个青春期,他们两人都在你争我夺的竞争中度过,又哪还有什么鸡毛时间去研究服从者的生理构造。 晏殊青越想越不自在,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哝,“……军事史上提过古地球时期有一个叫中国的地方,出现过一种被阉割之后不男不女的人,好像是叫太监还是什么的,我以为……跟我们一样……” 这次陈澄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手指一滑,切换到另外一张投影说,“得了,我说再多也没用,你自己直接看吧。” 画面360度还原出晏殊青身体里的全部构造,从肺管到肠子都照的一清二楚,陈澄在他腹部以下的位置敲了敲,画面立刻放大。 他指着隐藏在一根毛细血管后面的还不如米粒大小的圆点说,“这里就是你的繁殖腔,如果没有繁衍的需要,它一辈子就只有这么大,最后会随着身体激素的衰退而慢慢消失,可你一旦有了x经验之后,这里就会继续发育,直到完成繁殖任务为止。” 或许是看到晏殊青的脸色变得太过难看,陈澄低咳一声,话锋一转,“当然,你也不必太过焦虑,只要你不刺激它,这小东西就只不过是你身体里多长得一块肉,不疼不痒,绝对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就跟不存在一样。” “……什么叫不刺激它?”晏殊青艰难的开口。 陈澄露出官方笑容,“就是切断一切接触执剑者荷尔蒙的可能性,换句话说,如果你想维持现状,要不就立刻把自己连带雄性特征一起化学阉割掉,要不就单身到死,当一辈子童子鸡。” wtf! 晏殊青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选择孤独终老! 他使劲抓了抓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脑袋,一肚子的话说不出道不出,正是心烦意乱之时,余光撇到眼前的身体结构图,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陈医生,我想起来了!当初在鹰隼号上我也做过这个检查,如果真像你说的,是敌人的武器影响了我,那为什么在军舰上的时候,那么多医生却没一个检查出来的?” “这话你应该问你自己啊。”陈澄对上他发亮的眼睛,脸上浮出玩味的笑容。 晏殊青,“?” 陈澄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倒没急着回答问题,反而顾左右而言他,“晏少校,我记得你这次昏倒好像是被人抱进医疗处的吧。” “……这跟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一想到自己晕倒在靳恒怀里的画面,晏殊青脸上就不受控制的闪过羞耻的神色。 陈澄笑了笑,“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的很,别忘了你那些四肢发软心跳加速的症状可是在昨晚才加重的。” “可这些只是后遗症罢了,我以前受伤也有过这种反应。”虽然远没有到晕厥这么严重的地步,但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陈澄听了这话直接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心太大还是不愿面对现实,算了我跟你明说了吧,之前那么多医生之所以都没检查出你身体的问题,是因为你肚子里隐藏的繁殖腔压根就没有发育,可就在昨晚它被迅速的催熟了,原因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或者我说的再简单一点,晏少校,你压根就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是发qing了而已。” 最后几个字犹如惊雷砸在晏殊青脑袋上,让他瞬间石化了…… 6|6.【身体契合】 发……发qing!? 望着晏殊青一脸“你他妈好像在我逗我”的表情,陈澄嘴角的笑意更甚,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摊了摊手,“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刺激你发育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其实真不是我说你,你是不知道昨天你被送来的时候,身上执剑者荷尔蒙的味道那个浓啊,简直像刚跟别人干了一场似的,如果不是知道你受了伤,我还以为你是被人给x晕了不得不送医院,啧啧,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些医生护士的眼神哟,简直——” “停停停!” 晏殊青没等陈澄说完就赶紧抬手打断了他,“陈医生,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请停止您的脑补,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肯定是误会!” 他本身就是薄脸皮,哪里受得了这样刺激,这会儿整张脸热的都快冒青烟了。 “哎哟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害羞什么,再说被执剑者的荷尔蒙吸引是服从者的的天性,你心里再抗拒有什么用,到时候再遇上人家还不得乖乖的张开大腿?要我说,你其实真应该谢谢这个人,要不是他,你哪会发育的这么快。” 什么天性,什么张开大腿,鬼才稀罕这样的发育啊! 晏殊青被他说的一个头两个大,“我都说了这是误会,而且什么执剑者荷尔蒙,哪来的什么执剑者,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陈澄“啧啧”两声,“当着我的面你还装什么糊涂?” “我知道你一时没法接受身份的转变,但我劝你还是看开一点,咱们苍剑一族,只有基因极度契合的执剑者和服从者之间才会有感应,哪怕是已婚的配偶都不一定有这个契合度,这种事都能被你小子给撞上,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就叫天作之合,懂不懂?赶紧把人抓到手才是正事,这么大岁数还是chu男你丢不丢人。” 合着他现在变成这幅德行还得谢谢老天爷被shi糊了眼吗? 晏殊青百口莫辩,脑仁一阵阵的疼,他一直以为自己之前的种种症状,只是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从没想过这种万分之一的几率会砸在他身上,甚至他还没接受自己服从者的身份,以后的适配对象就先冒出来了,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我连你说的是谁都不知道,咱能先别扯这么远吗……” 晏殊青忍不住撇了撇嘴,换来陈澄一记白眼,“你连对谁发的qing都不知道真是没救了,适配者之间的感应是相互的,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他是谁,反正被人抱进医院的人不是我。”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会认为我和靳……” 晏殊青嗤笑着回嘴,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嘴边,一个恐怖的想法突然没来由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之前他身上的种种怪异反应,好像真的多多少少都跟靳恒有点关系,甚至连这次晕倒送医院也是拜他所赐,难不成陈澄嘴里说的这坨狗屎真的是那个死鱼脸……?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晏殊青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快晃了晃脑袋,轰走这么恐怖的想法,一定是他今天受到了太多刺激,脑袋进水了。受伤之后他接触的人多了去了,单说飞行港那些来迎接的群众也得有上百人,怎么可能那么凑巧就一定是靳恒。 老天爷得多不开眼才会这么坑他……如果真是那死鱼脸,他不如立刻上吊去死好了。 晏殊青暗自拍了拍胸口,不再胡思乱想下去,可心里的负担却并没有因此减轻多少,一想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里,已经出现了以后要主宰他后半生的人,他的脑仁疼的就更加厉害了。 盯着他发白的脸色,陈澄终于厚道的选择了闭嘴,又叮嘱了一番之后就准备离开了,而这时沉默许久的晏殊青却突然叫住了他。 “陈医生,我想知道这件事能瞒多久?我大概需要些时间来适应,所以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这里是全封闭病房,在你彻底康复之前不会有外人打扰,我自然也会替你保守秘密,可你也知道这里毕竟是军部,只要上头想知道,医疗处就没有任何秘密,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适应。” 说完这话他就关上门走出了病房,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晏殊青把自己整个扔在床上,长长的呼了口气,半天才使劲抓着头发长叹一声: 这特么到底算什么事儿啊! *** 陈澄人虽然损了一点,但嘴巴倒是很严实,说给他保密就真的没有往外说。 在接下来几天中,医疗处的人对他态度依旧友善,没有露出看怪物的表情,封闭式的病房里也再没有出现过别人,虽然有几次半夜醒来,晏殊青隐约觉得门外似乎有人在守着他,看身影还意外觉得眼熟,但等他出门查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 除了这个小插曲以外,日子倒也过得安稳,这让晏殊青渐渐地松了一口气,也不再纠结之前的烦心事。 这倒不是说他多么自然的就接受了自己服从者的身份,而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或许他的基因真的变异了,而且是不可逆转无药可救的变异,但这怎么说也只是身体上变化,从精神和生理上,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弱者,哪怕是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百分之百的雄性。 不能因为老天阴了他一把,他就真得对别的男人俯首称臣,说到底,除了肚子里多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繁殖腔,他跟以前没有任何分别。 首先他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其次才是服从者,除了“角色”的转变,他还是帝国的少校,只要他还活着,就可以继续上战场卫国家,完成自己毕生的梦想,那他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不是说命运给他喂了一口狗shi,他就真得乖乖任命的吞下去,至少在知道这坨“狗屎”是谁之前他还可以先选择“杀人灭口”。 心情一舒畅自然身体也恢复的快,过了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逍遥日子,晏殊青不仅没愁得掉肉反而还胖了几斤,这样一来显得他更加挺拔俊秀,搞得住院部好几个小护士一看到他就脸红,纷纷索要联系方式。 晏殊青完全不擅长跟人打太极,更不会哄女生,碰上这种事简直比对方还尴尬,几次三番的拒绝掉一众“桃花”之后,他实在不好意思再住下去,加之身体已经差不多康复,于是这天趁着夜色,他瞒着陈澄在内所有人悄悄地出了院。 坐在飞行器的驾驶座上,他刚设定好回军部的飞行路线,通讯器就响了起来,一看竟然是李恪然的来电。 晏殊青扬了扬眉毛,很诧异不星期不礼拜的晚上,李恪然这个高材生竟然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顺手接起来,通讯器那头立刻传来李恪然清新爽利的声音,“殊青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担心今天约不到你吃饭了呢。” 晏殊青楞了一下,有点跟不上他跳脱的思路,“吃饭?现在吗,好好地怎么突然想着约我吃饭?” 李恪然可是那种宁愿推掉全部约会,也要上晚自习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主动相邀。 “这不是之前一直找不到时间约你吗,正好今天教授给我们放了一天假,所以想赶快见见你啊,难道殊青哥你都不想我吗?” 李恪然故作生气的撇了撇嘴,却没掩盖住嘴角的笑意,听着他珠落玉盘的声音,晏殊青也不禁翘起嘴角,“某人平时可是大忙人,档期这么忙我就算是想也不敢随便打扰啊。” “哥你又打趣我!你就说你来不来吧,不来我买的安神的药可就不给你了。”李恪然恼羞成怒,一张圆溜溜的脸上因为着急浮出了两朵红云。 晏殊青眨了眨眼,“安神的药?” “还不是之前跟你通电话,你口气听起来好像很不舒服,我担心你休息不好就随便买了一些,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不过看起来殊青哥好像才不稀罕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呢。” 晏殊青楞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李恪然竟然还惦记着这事,心里不禁一暖,虽然知道这关心实在来的太晚了些,但心中仍然欢喜,刚要点头应下,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之前的事情,心下不由又有些迟疑。 “所以……听这意思你是要单独约我咯?可别是你什么同学聚会顺道才想起把东西捎给我,要是有‘外人’在场我可就不去了。” 这话明显是试探,至于这个“外人”指谁,自然就是那位阴魂不散的死鱼脸。 “哪儿来的外人啊,约了你我还约外人干嘛?” 李恪然委屈的嘟哝了几声,晏殊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问了地点之后就改变了飞行器的航向。 见面的地方叫“蓝夜”,是城区一家很有名的名酒会所,此时夜色深沉,五彩斑斓的霓虹仿佛银河里无数繁星一般闪烁着光芒,将整条街道都装饰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虽然这里很有名,晏殊青以前却很少来,一来他酒量实在不怎么样,基本上就是一杯倒,若是陪朋友来吃饭喝酒,人家还没尽兴他就先躺倒了,怎么说都有些扫兴。 二来这里是苍剑赫赫有名的贵族区,要多奢侈就有多奢侈,多少世家贵族豪门子弟都喜欢在这里找乐子,往往他们喝一杯酒的价钱就足够晏殊青一个月的资薪,而他自认是个穷人,既看不上这些公子哥做派,也摆不出这些有钱人的谱,所以自然不会来这里凑热闹。 不过,即便他对这里并不太了解,之前也听李恪然多次提过很喜欢这附近一家甜品店的樱桃慕斯蛋糕,所以就顺道拐了个弯,预定了一个之后才跨进蓝夜的大门。 蓝夜一层是酒吧,这会儿里面吵闹的很,五光十色的灯光闪得他眼疼,到处人挤人人挨人,等他终于找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挤出了一身汗。 站在门口,他不知怎么突然有点紧张,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和袖口,确保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之后才敲响了房门。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李恪然那张阳光明媚的脸探了出来,弯着眼睛跟他打招呼。 “殊青哥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 “抱歉,我对这一带不太熟,找地方的时候花了些时间,这才……” 晏殊青笑了笑,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可话还没等说完就看到了坐在桌子对面的靳恒,瞬间他脚步一顿,唇角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靳恒一直注视着门口,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此刻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深的看了晏殊青一眼,像把他整个人都刻进眼睛里似的,从上打量到下,半响才勾出一抹淡笑,“殊青,我们又见面了。” 一声“殊青”亲密不已,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冷漠挑衅,但就短短一句话却无端让晏殊青后背一凉,硬是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7|7.【又麻又痒】 他僵在门口半天没有动弹,脑袋一片空白,如果可能他甚至有立刻掉头离开的冲动,但他已经出现在了这里,自然不能说走就走,可让他再往屋里迈一步,他都觉得心里针尖似的扎的疼。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有李恪然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靳恒,早在他主动约自己的时候,他就应该有这个自知之明,可他偏偏还是自欺欺人自作多情了一把,把自己直接变成了一个大写的笑话。 所以……刚才李恪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靳恒是不是一直都在旁边? 听着他满心欢喜的前来赴约,看着他满怀期待的出现在门口,欣赏够了他的狼狈,才终于露出快意的笑容。 一想到这个画面,晏殊青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指尖微微攒在一起,不敢再细想下去…… 其实这事说到底也没什么,他本来也没指望李恪然能明白他的心思,可这一次却比以前任何一次的三人行都让他难堪,说起来也不是心里多疼,只是有一些刺痛,很轻微却没法当做不存在。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晏殊青脸上已经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输人不输阵,即便在靳恒看来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电灯泡,他也不能丢盔弃甲,输的那么难看。 “是啊,我也没想到工作之余竟然还能遇上你,晚上好啊长官。” 晏殊青抄着口袋走进来,脸上一派平和,但跟靳恒的亲密口气一对比,“长官”二字一出立刻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而他不悦的情绪也很明显,毕竟没人愿意在不工作的时候还得面对上司的那张死鱼脸。 “殊青你这就太见外了,现在是休息时间,哪来的什么长官,难不成是你不想在这里看到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靳恒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幽深的黑眸里却浮动着晦明晦暗的冷光,好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说出令他不快的答案。 对上他的目光,晏殊青不禁在心里嗤笑一声:哟,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自知之明。 不过他这是什么眼神,我不说讨厌看到你,难道还要说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你不成? “长官这么说可真冤枉我了,论起先来后到也是您比我早,我这个后进门的怎么敢这么想。” 他说的是“不敢”,不是“不能”,不敢做的事情不代表心里不想做,一字之差意思却千差万别。 靳恒闻言眸子一眯,一时没有说话。 旁边的李恪然这时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悄悄拽了拽晏殊青的衣角,有些不安地小声说,“殊青哥……你是不是生气了?都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靳大哥也会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有考虑这么多……” “以前我们不都是这样一起聚会的吗,我以为靳大哥是自己人,不是你嘴里说的外人,所以这才……都怪我自作主张,靳大哥也是被我叫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哥我错了……” 李恪然满脸愧疚,耷拉着眉角,一副小孩子做了错事的样子。 靳恒一听这话冷冷的将目光移开,似乎露出了一抹讥笑,又似乎没有,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好像压根就懒得再说话。 这个鄙夷的表情落在晏殊青眼里,让他胸口上下起伏了几下,觉得自己今天来真是个笑话,可一抬头对上李恪然难过的表情,他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都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是真不想留在这里看靳恒那张臭脸,可这么一走得让李恪然多难堪啊。 他不过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心,看不懂自己和靳恒的明争暗斗,所以在这场看似简单的小聚上,才会把两个依赖的大哥同时叫来,他何错之有?真正错的其实一直是摆不清位置的自己…… 当然就凭靳恒刚才那个鄙夷的眼神,哪怕是赌一口气,他也不能现在就走,要不岂不是让姓靳的得逞了? 压下心里的情绪,晏殊青仍旧一脸笑容,嘴上对李恪然说这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靳恒,“我没事生什么气啊,能见到你们俩我高兴还来不及,我跟靳恒就这样,多少年老交情了,一见面就顶,不见面就想,这不是闹着玩儿么,你还当真了,不是说吃饭么,怎么一道菜也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听了这话,靳恒才抬起头来,本以为又会看到他讽刺的眼神,没想到他竟露出一抹颇有兴味的表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李恪然僵了一下才快速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啊……你俩吓死我了,来来来,我们点菜吧,都怪哥你来的太慢,我们都一直饿着肚子等着你呢。” 说着他拉着晏殊青就往自己的座位边走,途经靳恒身边的时候,他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一把拽住晏殊青的手腕,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人拽到了自己旁边。 “坐这边吧,那边挨着门口,一会儿上菜的时候不方便。” 他的动作太快了,晏殊青毫无防备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李恪然楞了一下,目光扫到两人交叠的手腕,嘴角的笑容顿时一僵,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阴晦,下一秒又笑的阳光灿烂,转头对晏殊青说,“怪我怪我,把这事给忘了,怎么能让客人坐这个位置,哥咱俩换换,你坐我这边吧。” 晏殊青扫了一眼四方桌,李恪然和靳恒原本对面而坐,如果这时自己跟他交换位置,岂不是要全程目睹这两人并肩而坐?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瞬间觉得哪怕是挨着靳恒,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了,至少他不用当面受这样的刺激。 反正要不好过大家都不好过,既然有人垫背,那他也不介意跟靳恒互相折磨,他早就受够了三人行,与其次次都是当电灯泡的那个,那他宁愿赌气自私这么一回。 想到这里他微微吐了口气,抿着嘴抬起头,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笑了笑,“今天你才是掏钱的那个,当然得坐舒服一点,我过去算怎么回事,我和靳恒挤挤就得了,哪来这么多讲究,先点菜吧。” 说着他像是怕李恪然再说什么自己无法拒绝的理由似的,拿起桌子上的菜单就摆到他面前,一副客随主便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他藏了“棒打有情人”的祸心。 李恪然深吸一口气,盯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藏在椅背后面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片刻才露出与刚才毫无二致的笑容,转身坐到了两人对面。 古怪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等菜和酒一上来,三个人的气氛就融洽了许多,虽然晏殊青酒量不行,但是不愿扫李恪然的兴,就跟着倒了一杯,而李恪然本身又是个活泼性子,极会活跃气氛,原本很普通的事情,被他一说也觉得有趣起来,一来二去,晏殊青也渐渐把身旁那张面无表情的死鱼脸忘到了一边,而靳恒始终不怎么吭声,只是偶尔说上一两句,倒也不至于冷场。 可酒过三巡之后,晏殊青就渐渐感觉到不妙了。 他不过才喝了两杯,就有点上头,甚至这会儿抬起头看对面的李恪然都有些重影,身上微微的发颤,所有的酒精像是全都灌进了心口窝,接着被一把火点燃似的,烤得他呼吸急促,头晕眼花,手软的连酒杯都快握不住了。 这种与之前完全一致的症状,让他当即沁出一层冷汗,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醉了,还是那该死的“后遗症”又发作了。 如果只是喝醉了,这反应未免太强烈了些,可如果是“旧病复发”了,这里又没有求偶的执剑者散发的荷尔蒙,怎么可能刺激的他再次发=qing!? 一想到这个晏殊青就分外羞耻,掩饰般抬手抹了把汗涔涔的脸,正是脑袋混乱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旁边的靳恒,心里顿时一惊。 现在这包厢里唯一一个执剑者只有靳恒自己,再加上之前种种巧合,不会这个人真的是他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晏殊青整个人都像被扔进热水里似的,烫得他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李恪然吓一跳,惊讶的看着他,“殊青哥,你怎么了?” 晏殊青心里这会儿已经乱成一锅粥,一张脸烧的都快冒青烟了,这时靳恒也抬起了头,对上他的眼睛,他越发痛恨起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我……有点头晕,可能是喝多了,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说完这话,他就逃似的离开了桌子,盯着他慌乱的背影和通红的耳廓,靳恒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哗哗哗” 盥洗室里响着水声,晏殊青狼狈的掬起一捧水,狠狠地往脸上泼了两下,最后把整张脸都埋进清水里之后,才觉得体温稍微降了一些。 这会儿顶层的盥洗室里没有一个人,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晏殊青搓了把脸,像是突然被抽掉了全身力气一般,脚下一软跌靠身后的墙上。 刚才不过是从包厢到盥洗室的距离,几乎就耗尽了他全部体力,这会儿两条腿软的像面条似的,根本就支撑不住他的身体,细细密密的汗不停地往外淌,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刚刚才降下温度的脸又一次灼=热起来。 四肢百骸里像是钻进了小虫子,在他全身经脉里爬来爬去,搔得他浑身骨头都又麻又痒。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以前他从来不曾体会,受伤后虽也领教过几次,但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就是别人所说的“qing=yu”,而现在他不仅明白了,还隐隐感应到了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这让他彻底的慌了。 这个人怎么会是靳恒,怎么可以是靳恒! 他心烦意乱的搓了把脸,越想越后怕,偏偏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哪怕心里已经坠入冰窟,身上仍然一片滚烫。 盯着镜子中全身红透的自己,他苦笑一声:这幅鬼样子怎么出得了门。 抓了抓头发,他解开裤子拉链,任命的推开了旁边的隔间,盥洗室的大门这时却突然打开了…… 8|8.【非礼视】 看到靳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晏殊青身体一僵,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根本就没办法思考。 直到靳恒眯着眼睛看他一眼,转身反锁住盥洗室大门的时候,他才陡然回过神来,接着整个人都像被大火点燃似的,全身的皮肤都快炸开了。 “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晏殊青被眼前无比窘迫的情形搞懵了,根本顾不得想其他,下意识的就吼了出来。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此刻的情况,不仅全身湿哒哒的冒着汗,甚至连裤子拉链都没有拉,晏殊青赶忙手忙脚乱的穿裤子,可拉链就像存心跟他作对似的,死死地卡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他慌张的猛地往上一拉,结果把自己的一截衬衫下摆给卷了进去,拉链彻底卡住不动弹了。 这一刻,晏殊青想死的心都有了,不得不使劲抓住下摆,让自己不至于zou=光。 这一幕被靳恒看在眼里,他不仅没有识趣的出去,反而抄着口袋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你特么聋了吗!叫你出去没听见啊!” 晏殊青再也顾不上风度,更顾不上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靳恒回回都要跟他过不去,现在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窘迫,他为什么分要一次又一次的看他的笑话,况且上厕所这种事本来就是个人*,他难道就不懂什么叫非=li勿视么! 因为气急败坏,他全身都红了,沾了水的头发贴在脸上,顺着他白皙的脸一滴一滴的往下淌,因为燥热而扯开的领口,露出一大片通红的胸膛,透明的汗珠顺着下巴滑过脖子,最后消失在半隐半露的衣服里,将他白色的衬衫浸透,隐隐露出内里浅浅的肉色。 衣摆乱七八糟的卷在裤子里,而裤子还半悬在腰线上,勾勒出一截迷人的弧度,靳恒盯着这一段弧度看了许久,瞳色一点点的变深,像是已经瞄准猎物的野兽,透出危险的光泽。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是公共盥洗室,难不成只准你一个人进来?”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晏殊青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再加上方才准备做的事情又被他撞见,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随手锁门。 心跳的快要蹦出喉咙,他僵硬的错开视线,此时此刻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既然你愿意就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吧,闪开,我要出去。” 说完这话,他避开靳恒的目光,转身就往外走,靳恒却慢悠悠的往前一步,正好堵住他的去路。 晏殊青书倏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他:靳恒你特么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像没看到他眼里的火光似的,靳恒完全不为所动,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的锁在他身上,“怎么,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那你想看见谁,李恪然吗?” 晏殊青嘴唇紧闭,一个字也没吭。 靳恒嗤笑一声,“看来是默认了,那我倒是挺好奇,如果现在推门进来的是李恪然,你准备跟他怎么解释,告诉他你放着好好的饭不吃跑到厕所来da=飞机吗?” “我没有!”被毫不留情戳穿的晏殊青,瞬间整张脸都胀红了。 “没有你现在在干什么?” 兴许是他回答的太快太心虚,让靳恒的脸色陡然一沉,忍不住讽刺道,“晏殊青,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李恪然,才见了他一面就忍不住了,这还是我在场,我要是不在场,你是不是还准备做点别的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几乎要将晏殊青生吞活剥。 晏殊青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反应过来,怎么着,这是觉得自己惦记那么久的“肥肉”被我给觊觎了,所以心里不痛快了?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控制不住窜上来一团火,一时间他甚至都分不清自是因为靳恒也对李恪然抱有幻想而生气,还是自己竟然对情敌发了qing而羞耻,只觉得像被人狠狠塞了一口shi,吐不出咽不下,浑身上下都膈应。 “我怎么想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私事,大家都是男人,我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有点想法,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就算你是我的上司,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赌气似的说完这话,晏殊青心里很是快意,凭什么他因为一个人渣变成这样还要被他质问,凭什么你喜欢李恪然我就得当炮灰,所以什么话能让靳恒添堵他就偏要说什么。 靳恒听完这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双宛如万丈深潭的眸子紧锁在晏殊青身上,半响之后突然勾唇一笑。 “你说得对,我明白你的意思,正好我也对自己喜欢的人有点想法,趁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要不互相帮忙吧,反正大家都是男人。” 说着他伸手就放在晏殊青的裤子上,晏殊青头皮陡然一麻,简直不敢相信靳恒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整个人又怒又耻,一把推开他,“你特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要不要脸了,快放开我!” 可靳恒却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似的竖在他跟前,不疼不痒的把人制住一把推到旁边的洗手台上,伸手就捏住他的拉锁。 晏殊青整个人都蒙了,刚要破口大骂,靳恒却低下头帮他把卷在拉链李的衬衫一点点的拽了出来。 “……” 晏殊青彻底愣住了,半响才不敢置信的低下头,不知道这是不是靳恒想出来的新的戏弄方式。 靳恒帮他整理好拉链,又顺势扯平了满是褶皱的衬衫下摆之后才抬起头来,对上靳恒错愕的眼神,低咳一声错开视线,眸中快速闪过一抹不太自然的神色,但稍纵即逝,等晏殊青仔细看的时候只剩下一脸的嫌弃。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收起你的自作多情,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身为帝国的军人,刚从医院里出来,就满脑子都是不良思想,我看你还是受伤太轻,应该再被火箭炮轰一轰脑袋才能清醒。” 晏殊青一句话还没说就被靳恒先倒打一耙,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人渣还敢嫌弃我自作多情?你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张狂德行,以为我就多瞧得上你似的。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刚要反唇相讥,脑袋里却有什么东西突然一闪而过。 “等等……我好像没说过刚从医院里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靳恒脸上一僵,似乎完全没料到晏殊青会这么问,神色闪烁了几下才瘫着脸说,“当初是我把你送的医院我当然知道。” 可这跟你知道我今天出院有什么关系? 晏殊青疑惑的蹙起了眉头,还没开口就被靳恒打断,“怎么,怀疑我跟踪你?” “你以为自己是谁,我犯的着跟踪你吗,你也不闻闻自己身上,那么大的消毒水味,捂着鼻子都能闻见了。” 被抢了台词的晏殊青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抬起袖子嗅了嗅,“我身上……有消毒水味儿?” 可我来之前刚换了衣服啊…… 正当晏殊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靳恒的通讯器却突然响了。 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尴尬而凝滞的气氛,这是军部特有的紧急呼叫,靳恒像是被人解了围似的,在晏殊青不注意的时候微微舒了口气,接着没来由的突然冒出一句,“你的酒量什么时候跟你自作多情的本事一样好了,我也就懒得给你操这个心了,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喝这么多,我可没这么轻易饶了你。” 说完这话,他冷哼一声,拿着通讯器就快步走出了盥洗室,只留下晏殊青一个人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所以……这家伙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干嘛的,总不至于只是为了看他有没有喝醉才特意跑这一趟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晏殊青赶忙晃了晃脑袋,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荒唐的可笑。 9|9.【修罗之场】1.0 被靳恒这么一搅和,晏殊青反倒觉得脑袋清醒了很多,这时再想起方才狼狈ji渴的样子,顿时羞耻的面红耳赤,不得不又浇了几遍凉水才走出盥洗室。 回到包厢,里面只剩下喝得有些微醺的李恪然一个人,他看见晏殊青走过来,连忙关切的迎上来,“殊青哥,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到靳大哥了吗,你刚一走他也出去了。” 因为靳恒的关系,晏殊青这会儿还有些心神不宁,抬头对上李恪然透亮的眼睛,心里更觉得羞耻,尴尬的咳嗽几声摆摆手道,“我刚才头晕的厉害,只顾着往盥洗室跑,没看到靳恒,你放心,我没事,只是好久没有喝酒,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现在已经好了。” “啊……这样啊。” 李恪然点了点头,似乎对靳恒的突然离开还有些庆幸似的,赶忙拉着晏殊青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哥你快坐下休息一下,都是我不好,今天就不该麻烦你们出来,早知道你酒量不好,刚才我干嘛点红酒啊,本来挺高兴的事情都被我搞砸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始终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再也没有方才笑容满面的样子,反而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晏殊青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意思,再一想今晚这场没来由的相邀,心下已经了然,“恪然,你今天特意约我出来,又是送安神的药又是请吃饭的,实际上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 “没……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哥你今天不舒服,咱们改天再说也一样,先吃饭吧,你刚才都没怎么吃。” 李恪然脸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说这话的时候连筷子拿反了都没发现。 晏殊青哭笑不得连忙按住他的手,“你现在这样哪像没事的样子,老实交代,到底怎么了?” 对上他的眼睛,李恪然支支吾吾了一阵,犹豫了好久才抓了抓头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忐忑的小声问道,“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啊?” 毫无防备的问题让晏殊青手上一顿,筷子僵在指尖,楞了一下才笑着反问,“怎么突然想着问这种事?” “其实也没怎么……我……我就是有点好奇,想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李恪然的话像蜂尖似的在他心上狠狠地蛰了一下,晏殊青一瞬间有些呼吸困难,微微吐了口气才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问,“怎么着,听你这意思是有喜欢的人了?” 李恪然没急着回答,只是脸色绯红,两只手都快绞成了麻花。 这副等同于默认的样子,让晏殊青的心不受控制的沉了下去,这时犹豫半天的李恪然轻声开了口,“殊青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件事想跟你说,可又怕你生气所以没敢开口……” “以前我不太懂什么才叫做喜欢,总以为愿意和一个人相处,有什么心事都想和他分享就是喜欢,所以之前有一段时间,我一直……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人那个是你。” “砰” 筷子砸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犹如这句惊雷一般的话,让晏殊青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半响才意识到李恪然说了什么。 原来他喜欢过自己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刚刚知道这段喜欢就已经变成了“过去式”,既然已经变成了过去式,为什么现在还要亲口告诉他…… 无数疑问瞬间堆积在一起,犹如海啸般将他吞噬,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一刻他根本没办法思考。 而李恪然却像没看到糟糕的脸色似的,仍然自顾自的说着话。 “不过后来当我遇上她,一个我们学校的女孩,我才发现当时错的有多离谱,即便我们能互相陪伴分享心事,也只是依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该对把你的依赖误当成其他感情,虽然我还是不清楚究竟应该怎么界定,但是每次看到她我都会心跳加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她在一起,哥,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吧?” 李恪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提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甜蜜的笑容。 这样的神色不啻于一把刀子捅进了晏殊青的心窝,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大的杀伤力,更不会知道晏殊青用了多大力气才扯开嘴角,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喜欢的确不该勉强。” 李恪然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小声嘟哝,“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你一直把我当亲弟弟似的疼爱,我以前却对你有这种想法,你不会生我的气,以后再也不搭理我了吧?” 他问的小心翼翼,像是斟酌了许久才敢问出这句话,可面对他的时候,晏殊青却不知究竟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从没想过李恪然作为服从者竟然会喜欢上女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毕竟苍剑一族当初是为了繁衍后代才出现了服从者,而面对真正的雌性时,哪怕是服从者也会有征服异性的雄性本能,如果真能遇上珍贵的雌性,谁又愿意对另一个雄性唯命是从一辈子? “哥……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别不说话啊。”李恪然见他许久不说话,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 晏殊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他也不是傻子,李恪然究竟是不是遇上了这么一个女生他不知道,但他敢打赌李恪然一定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今天才会故意说出这一番话。 万幸他还有自知之明,万幸他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所以更做不出让彼此都难堪的事。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说什么傻话呢,我干嘛要为这种事生气,你找到喜欢的人,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高兴,什么时候追到手了,记得带来让我们看看。” 一听这话,李恪然脸上终于绽放笑容,小心翼翼的往包厢外探了探,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哥,刚才当着靳大哥的面我不好意思说,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先别告诉别人?你也知道靳大哥那么严肃,现在的军衔又跟我们教授平级了,要是知道我谈恋爱耽误了课业,传到教授耳朵里我可就死定了。” 听了这话,原本心情已经糟糕到极致的晏殊青,竟突然有点想笑。 盯着身边靳恒的空位,他忍不住自嘲得撇了撇嘴,看来失恋的不止我一个,至少还有个毫不知情的靳恒当垫背的,也不算是太惨。 10|10.【修罗之场】2.0 原本就有些微醺得李恪然,说出心事之后,像是终于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没一会儿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而晏殊青独自对着一桌子的残羹冷炙,拿着红酒一杯又一杯的灌进肚子里,却越喝越清醒。 他也想借酒浇愁,来个一醉方休,可脑袋却偏偏跟他对着干,刚才李恪然说的话像倒带似的一遍遍的在耳边回响,让他想忘都忘不掉。酒入愁肠,zhuo=热的酒精在身体里不断地膨胀发酵膨胀,这样恼人的反应又让他不禁又想起方才在盥洗室的窘态,一时间更加的心烦意乱。 正是头痛欲裂的时候,包厢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晏殊青本以为是服务生,踉踉跄跄的走过去,一开门却是刚才预定的那个樱桃慕斯蛋糕送到了。 玫瑰紫的盒子里包裹着精致的蛋糕,纯白色的奶油层层叠叠的覆盖在上面,不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颗红艳艳的樱桃前缀其中,让人看一眼就立刻垂涎欲滴。 原本是当做礼物送出来的东西,如今又跟垃圾有什么不同? 盯着面前的蛋糕,晏殊青心里苦涩的厉害,使劲搓了把脸,给自己满满的倒了一整杯酒,一仰头整杯灌进去,拿起叉子狠狠地剜起一块蛋糕塞进了嘴里。 红酒的酸涩混合着浓郁的奶油甜香,在嘴里弥漫出古怪的味道,刺激的他胃里一阵抽搐,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盯着面前这块被大卸八块樱桃蛋糕,他慢慢的笑了起来,觉得今天自己就好像这块出现得不合时宜的蛋糕一样,从一出现开始出现就已经注定是个笑话。 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李恪然。 兴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身上弥漫着仿佛蛋糕似的甜香,晏殊青知道这是服从者身上的荷尔蒙味道,以前他闻到这个味道总是会心跳加速,忍不住想亲近这个自己疼爱多年的弟弟。 这会儿再次闻到这个味道,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可是以前那种让他晕眩的感觉却再也没有出现,他的心里一片平静,任何心悸慌乱的感觉都没有,越是接近越像是左手靠近右手。 晏殊青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以前就误会了自己对李恪然的感情,还是因为这该死的变异让他对服从者的荷尔蒙失去了兴趣,但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借着酒精的麻痹,他眼睛一闭,抵抗着心里的抗拒,想试验一下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不是只对执剑者才有反应。 低下头,他只是想像以前对待自己弟弟一般,吻一下李恪然的额头,给他一个最后的goodbyekiss,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也不做任何妄想,可是嘴唇在离李恪然不到几毫米的距离却停了下来,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往前半分。 那股曾经觉得甜美的荷尔蒙味道此刻却像浓烈刺鼻的劣质香水一般,越是接近越是往他脑袋里钻,本就不舒服的胃里更是瞬间翻江倒海,刚刚灌进去的红酒和蛋糕猛地泛上来,全都卡在嗓子眼,眼看着就要当场呕出来—— 晏殊青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赶忙把脑袋偏到一边,狼狈的撑着沙发刚准备离李恪然远一点的时候,房门这时却突然“咔嚓”一声打开,露出了靳恒那张阎王似的黑脸。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但很显然刚才那一幕已经尽收眼底,此刻他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阴冷,立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晏殊青,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活撕了。 晏殊青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和李恪然靠在一起,用一个斜压的姿势背对着门口,全身的衣服都湿漉漉贴在身上,半敞半露的露出一截腰线,两条笔直的长腿跪在沙发上,将他撅起的臀=线勾勒得清清楚楚,看他的姿势,如果自己不进来,他是不是已经亲了上去!? 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薄荷味,这是晏殊青身上荷尔蒙的味道,混合着红酒味道,飘的整个屋里都是,偏偏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踉跄的回过头,用那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抹引人遐想的白色奶油。 靳恒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再也克制不住掐死他的冲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晏殊青只感觉眼前一片晕眩,之前灌进肚子里的酒精这会儿终于发挥作用,包厢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清新的空气冲淡了刺激的劣质香水味,他茫然的对上靳恒的视线,却只看到五张重影的脸不停地在眼前晃。 晏殊青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的靳恒,只感觉四面八方的压迫感从天而降,熟悉的草木香味再次席卷而来,而且还随着靳恒的脚步越来越强烈。 刚才面对李恪然还是死水一滩的心脏,这会儿突然开始疯了似的狂跳起来,靳恒身上就像装了磁铁,散发出强大的震慑力和吸引力,混合着让人迷乱的荷尔蒙味道,把他四肢百骸里的渴望全都勾了出来,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这个从心底排斥的男人。 这样鲜明的对比和违背意志的身体反应,让晏殊青彻底慌了神,之前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和自我安慰,在这一刻都彻底土崩瓦解,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管以前他多么的极力否认,此刻都不得不承认,那个将他变异的身体彻底催化成熟,变得不受控制,只能选择臣服的执剑者就是靳恒。 这个认知让他从骨子里感到了害怕,而现在这个他一再想要逃避的男人却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 这种仿佛无路可逃的猎物,被凶猛的野兽盯上的糟糕感觉,让他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再也顾不上其他,甚至连李恪然都顾不上再多看一眼,凭着不知道从哪儿突然涌上来的力气,在靳恒伸手上前逮人的时候,他一下掀翻桌上的蛋糕,趁着毫无防备的靳恒愣怔之际,将自己湿乎乎的外套猛地砸过去,接着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包厢。 外套滑落,在指尖留下浅浅的水渍和清浅的薄荷香味,靳恒错愕的愣在原地半秒,接着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可当他跑出大门的时候,晏殊青竟然已经启动无人驾驶模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开着飞行器逃了。 盯着已经快消失在天边的影子,靳恒扯了扯严丝合扣的领口,嗅着指尖上晏殊青留下的荷尔蒙味道,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眯着锋利的眼睛,掏出口袋里那瓶醒酒药看了一眼,忍不住爆了粗口: 晏殊青你他=妈以为自己还能跑到哪儿去? 11|11.【鸿门之宴】 天色还黑着的时候,晏殊青就被一阵急促的警铃声吵醒,身为军人多年养成的警觉,让他在瞬间睁开了眼睛。 此刻放在床头不远处的终端正闪烁着红光,这是军部特有的信号,他掀开被子刚要起身,却因为昨晚宿醉的关系,眼前顿时一黑,差一点又重新跌回床上。 摸过终端,核对过指纹、瞳膜等层层信息之后,系统才“滴”一声跳出莹蓝色的屏幕,【身份确认完毕,晏少校早上好,这里有一封紧急邮件,请您马上查阅】 紧急邮件? 晏殊青惊讶的扬了扬眉,他昨天才刚从医疗处出院,根本还没开始接手工作,军部怎么会给他发什么紧急邮件,难道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 来不及迟疑他迅速点开邮件,结果里面竟然只有短短一行字,内容也非常简单,无非是让他半个小时之后到军部顶层会议室集合,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邮件却只字未提。 不过就是个开会通知而已,为什么要发紧急邮件?晏殊青百思不得其解。 “调查邮件来源,究竟是哪个部门下的命令。” 【对不起少校,您的权限暂时无法查看来源】 晏殊青的级别不高,但还不至于连封邮件的源头都查不到,除非……是上层直接下令,根本没有经过信息科就发到了他的终端。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顿时一沉,再也不敢耽搁,迅速穿戴整齐走出了大门。 赶到军部的时候,天仍然黑蒙蒙的,上百层的大楼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几个人。 明明他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好几年,哪怕是闭着眼都能熟门熟路的找到地方,可这会儿孤身一人走在里面却莫名觉得有些压抑,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一般,隐隐带着不详的征兆。 晏殊青下意识的扯了扯领口,一路通过层层的检查核对,终于到了军部的最顶层。 电梯大门打开的刹那,眼前一片灯火通明,与楼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顶层所有工作人员都已全部到岗,可一些平时与他相熟的同僚,明明看见了他却当做视而不见,等他走过去之后又凑在一起,不知道究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不妙的预感愈来愈强烈,他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如芒在背,直到推开会议室大门的那刻,这种不安彻底达到了顶峰。 整个会议室里满满的坐都是人,打眼一扫全都是军部高层,甚至连已经是上校军衔的靳恒竟然都不在场。 晏殊青心里一沉,手心不禁沁出一层薄汗,低微身份在此刻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他不知道这样隆重的高层会议为什么会通知他一个小小的少校到场。 这时坐在主座上的王重山上将看见了他,竟亲自笑着迎了上来,“殊青,你总算是到了,我们可一直都在等你呢。” 晏殊青虽然在军部已经呆了五年,但是对这位高高在上的上将并不熟悉,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如今他如此热情的迎上来,反而让他心里一阵发毛,下意识的抬手行了个军礼,“长官您好,763鹰隼行动组组长晏殊青,向您问安。” 王重山点点头呵呵一笑,揽着他的肩膀亲切的说,“别那么拘谨,今天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找你随便聊聊天,你这孩子这么紧张干嘛,来来,先坐下再说。”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副官就为晏殊青搬来一张椅子。 如此礼遇,不仅没有让晏殊青打消顾虑,反而更加如坐针毡,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他又一贯学不会guan场上你来我往的那一套,只能谨慎的露出谦逊一笑。 “在场的诸位都是长官,属下不过一个小小的少校,不敢跟长官们平起平坐,若是长官您有什么事要交给属下,直接吩咐就行,至于聊天……,属下见识短浅,也没什么真知灼见,今天就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他的推拒让王重山的眼里顿时闪过一抹阴沉,但紧急着又哈哈一笑,关怀备至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刚刚立下军功,现在可是帝国的功臣,现在不过是跟我们几个动弹不得的老家伙闲话家常几句,有什么丢人现眼的。” 说完这话,他又笑眯眯的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其实压根就看不上我们几个老家伙,觉得自己立了军功,就不屑跟我们为伍了?” 这话一出,晏殊青不禁一凛,后背沁出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不得不佩服王重山这一手恩威并施玩的真是炉火纯青,如今这话一出,他还能再说什么。 “上将快别开属下玩笑了,属下坐下就是了。”晏殊青失笑一声,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坐下,但心里的弦却紧绷了起来。 王重山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真的跟他聊了起来,可是说的全都是不疼不痒的内容,让晏殊青实在摸不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只能步步为营的跟他打太极。 聊得正酣的时候,王重山突然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感慨道,“说起来,我们这些老家伙现在真的不比你们年轻人了,就算恨不得跟你们一起上战场,这把老胳膊老腿也动弹不了,只能坐在办公室听听你们传来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线报,过过瘾罢了。” 晏殊青不疼不痒的扯了扯嘴角,“各位长官都是曾经枪林大雨里闯过来的,属下这算什么惊心动魄。” 王重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你都挨了一弹了,这要是都不算,那什么才叫惊心动魄?我可是听说,昨天你才刚从医疗处出院啊。” “医疗处”三个字犹如一道惊雷直接砸在晏殊青脑袋上,让他心里陡然一紧,下意识抿住了嘴唇。 王重山怎么会突然提到医疗处,而且竟然知道他昨天才刚出院,难道军部已经…… 想到自己基因变异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晏殊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转念再一想陈澄之前提醒过的那些话,还有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高层会议,他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但即便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他面上仍是一派平静的笑了笑说,“没想到这种小事也会惊动长官您,其实只是小伤罢了,根本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严重,而且我现在已经好了,多谢长官挂心。” 王重山啧啧两声,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仗着身体好胡来,小伤要是没好好治疗,也是能要命的,更何况你是肚子上直接被穿了个透明窟窿,现在还不系统的接受治疗,以后要是落下后遗症怎么办。” 说着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晏殊青,“自从你来了军部,恐怕还没怎么好好放过假,要不这样吧,趁着你现在伤情还不严重,就直接回家养着吧,医疗费你不必担心,军部一定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医疗设施,至于你在军部的工作,我会交给别人,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宛如长辈亲属似的,揽着晏殊青的肩膀,一副关怀备至的慈爱口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晏殊青瞬间如坠冰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天他才僵硬的抬起头,一字一句的问道,“上将,所以您今天叫我来……其实是为了让我辞掉军职离开军部吗?” 王重山这会儿终于不再打太极,反而虚伪一笑,“看你这孩子说的,好像我逼你走似的,军部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才破例给你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这种好事要是换了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军部里那些小崽子想休假都想疯了,殊青啊,你可别不知足。” 一劳永逸?求都求不来? 晏殊青狠狠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半响才低低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什么军部紧急会议,什么聊聊家常,说到底今天这场会议就是特意为他准备的鸿门宴,而敲锣打鼓上演的还是“解甲归田”,亏他还傻乎乎的亲自粉墨登场,到头来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这就是他一直效忠卖命的军部,这就是他全部努力换来的最终下场……可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想到这里,他紧紧地攥住拳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王重山说,“别人愿不愿意一劳永逸我不关心,我只想要一个理由,我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值得军部和王上将您这样处置我。” 话说到这里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王重山也懒得再伪装下去,方才伪善的脸裂开口子,露出内里凌厉震怒的神色,“晏殊青,你也好意思跟我要理由?” 12|12.【不速之客】 “晏殊青,你也好意思跟我要理由?” “从你故意隐瞒伤情不报开始,心里早就该有数,别在这里装傻卖楞,怎么说我也是亲眼看着你从军校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所以我也奉劝你一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的身体现在变异成什么鬼样子你心里最有数,现在反倒质问起了我?”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军部的铁律就是适者生存,从你变异的那天开始,就已经不适合这里,军部绝对不会拿着帝国的军饷养个吃闲饭的人!” 话及于此,晏殊青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攥着手指沉默了许久才嗤嗤的笑了起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上将您还拐弯抹角做什么呢,直接说就因为我现在变成了服从者,所以要把我赶出军部不就得了,我是因为什么中弹,在场的各位都很清楚,当初我灭了敌军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时候,不见您说三道四,现在却跟我提适者生存,不觉得可笑吗!” 一句话戳到了在场一众人的痛脚,让一个满载军功的少校就这样“退休”,不啻于卸磨杀驴,这样的黑锅自然谁也不愿意背。 上将气的猛地将一份报告摔在桌子上,“晏殊青,注意你的言辞,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冲撞长官是什么后果,你心里有数!” “苍剑一族从建军的那一天起,前线行动部队里就没有出现过服从者,现在你以这么一个不堪入目的身份坐在少校的位置上,你自己不觉得羞耻,整个军部都替你羞耻!服从者从出现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是社会的弱者,没人会对一个被男人压的弱者心服口服,军部要还是留着你,底下的兵会怎么想,你被男人压,他们被你压,那他们成了什么!”” “晏殊青,我现在不是跟你谈条件,而是命令你交出军权,如果你乖乖配合,军部也不会忘恩负义,念在你立过军功的份上,一定会给你一个安逸的好归宿,可要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军部也不是没有办法把你‘请’走,只不过到时候你和你身边的人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锋刀利剑般的话,犹如淬了毒似的狠狠刺进晏殊青的心里,他死死攥紧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连指甲刺破了皮肤都没有感觉出来。 怎么着,这是瞧见他不喝灌到嘴边的*汤,所以干脆正大光明的威胁他了? 可他晏殊青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不禁在心里冷冷一笑,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漆黑得瞳孔闪烁着坚毅而倔强的光芒。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被吓住的时候,他却突然勾起嘴角,毫不退缩的直视着王重山说,“长官,您别忘了我首先是帝国的军人,其次才是您的下属,如果一名军人这么容易就妥协,不用您开口,我自己就会主动请辞。” “所以,如果您想威胁我就尽管来,至于您刚才侮辱服从者的那些话,希望您在自己的配偶和孩子面前也能骂的这么理直气壮。” 撂下这话,他转身就走,丝毫不管身后的呵斥,只留给一屋子人一个宛如松柏的潇洒背影。 *** 兴许让他主动请辞的事情是高层的秘密决定,不愿意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晏殊青踏出会议室后,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拦,畅通无阻的就走出了军部大楼。 此时天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却没让晏殊青心里轻松多少,之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王重山身上,这会儿突然松懈下来,宿醉的感觉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块,两条腿却轻飘飘的使不上力气,耀眼的阳光打在眼睛上让他有些眩晕,侧过头看了眼车窗玻璃上自己咸菜干似的样子,他不由苦中作乐,从昨晚到现在,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的时间里,他就先后经历了“失恋”和“失业”,这运气也是没有谁了。 为什么别人都是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可搁他身上就哪一样都不占了呢? 晏殊青吐了口气,自嘲着摇了摇头,不愿再想这些糟心事,这会儿只想马上回家昏天黑地的大睡一场。 快步走到飞行器跟前,他低下头刚准备摸口袋里的钥匙,身后突然一根棍子袭来。 晏殊青连头都没回,凭本能闪过一击,一回头就看到停机坪上不知从哪突然窜出来一支步兵队,拿着棍子和绳子就扑了上来。 他只是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才刚出军部大楼,王重山就憋不住要对他下手了? 可就算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服从者,王重山也未免太小看他了,只是拿着绳子和棍子就想把他绑走? 晏殊青心里讽刺一笑,转身一个扫腿就将扑上来的几个人全都踹翻在地,一时间剩下所有人都扑了上来,可他却始终游刃有余,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不仅抓不住他,甚至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正在这时,更多的步兵赶了过来,很显然是接到了命令,今天哪怕是车轮战也一定要把他拖走。 晏殊青身手一向很好,原本对付这些小兵富富有余,可如今他身体还没康复,又要一下子应付这么多人的层层包围,一时也是分s乏术无法脱身。 正是腹背受敌之时,耳边突然传来“嗖嗖”几声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几个人就突然倒地,接着两个扛着麻zui枪的黑衣人从高处跃了下来,一脚踢开又扑上来的几个人,挡在晏殊青面前。 “你们是……”晏殊青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也无法从衣着上判断他们是敌是友,一时有点发蒙。 可两个黑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一边应付着接二连三扑上来的人,一边开口道,“晏少校,我们奉长官之命,请您过门一叙,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晏殊青一听这话瞬间被气笑了,刚才的感激之情也褪了大半,“你们长官是觉得我有多傻,才会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就跟你们走?” 说着他一拳打飞一个步兵,“要不就告诉我你们的上司是谁,要不现在就滚,别耽误我揍人。” 一听这话,其中一个黑衣人沉声道,“少校,请您不要为难我们,长官说过,今天您一定会跟我们走。” “哟,你们长官哪儿来的信心,王重山没准还以为我今天一定会被他绑走呢。” 谁知道这是不是王重山那只老狐狸故意给他演的一场戏,万一他真的傻乎乎的跟着去了,到时候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时,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对视一眼,接着亮出了手里的麻zui枪,“少校,如果您不跟我们走,我们只能用点特殊手段‘请’你您走,至少我们长官刚才救了您,可这些人却是想抓您。” 话音刚落,更多的步兵从停机坪上涌了过来,放眼望去少说得有七八十人,其中有的人手中甚至拿上了枪…… 如果现在再不走,只靠他一己之力,今天一定插翅难飞! 晏殊青紧紧抿着嘴唇,胸口上下起伏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反正今天注定不是进虎口就是进狼窝,那我就去会会你们这个长官究竟是何方神圣。” 击倒近身的几个步兵,在黑衣人的掩护下,三个人迅速钻进飞行器,把一众追兵甩在了身后。 一路颠簸,谁也不知道等着他的是灾还是劫,就连晏殊青自己都以为会忐忑的心神不宁,结果只是稍微松懈下来,他竟不知不觉,就这样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他就常常懊恼自己的“秒睡神功”,好几次去天台看书,结果还没翻几页就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靳恒总会很不屑的扫他一眼,撂下一句“你是猪吗”,然后离开正好能帮他挡住太阳的地方继续看书,好像刚才得所作所为只是他睡梦中的一场幻觉。 回忆中的阳光仿佛比现在还刺眼几分,照的晏殊青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眼前是一家雅致高档的私人会所,绿意青葱包围的庭院里鸟语花香,能在这里消费得起的人一定身份不凡,可晏殊青压根就不认识几个达官显贵,于是对对这位神秘的“长官”越发的好奇起来。 跟着黑衣人走过不知道多少个蜿蜒迂回的走廊,终于在一间包厢前停了下来,这时晏殊青的睡意才彻底消失,抿着嘴目光不善的盯着眼前的包厢,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大门。 灯火辉煌的水晶灯下,坐了一个穿着铁灰色衬衫的男人,这会儿他手里正拿着一杯咖啡,低着头翻看着一本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灯光照亮了他刀削斧凿的五官,鬼使神差的竟跟刚才梦中的那一张脸巧妙地重叠在了一起。 这时靳恒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一双深邃的瞳孔落在晏殊青身上,扬了扬下巴,意味深长的说,“来了?” 13|13.【一纸婚约】1.0 一看到屋子里坐的竟然是靳恒,晏殊青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可带他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却拿着枪直接挡在了门口。 晏殊青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沉着脸说,“让开,你们要违抗军令吗?” 可两个人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像压根就没把晏殊青这个少校放在眼里。 “没用的,他们是我自己的私人保镖,不是军部的兵,不会听你的。” 靳恒端起咖啡浅浅的啜了一口之后,才慢慢悠悠冲两人摆了摆手,“行了,我和晏少校还有事要说,你们先下去吧。” 一听这话两个“木头人”才终于有了反应,“砰”一声关上了大门,晏殊青眼睁睁的看着庭院外的一抹绿色消失在门缝之间,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靳恒两人。 自从昨天在蓝夜确定靳恒就是影响他荷尔蒙的那个人之后,晏殊青一直在极力逃避这件事,甚至故意把它抛到脑后,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现在,“罪魁祸首”突然就这样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面前,他心里一时间失了分寸,惊讶、慌乱、愤怒……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再也没法摆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想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靳恒越远越好。 可靳恒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盯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说,“你再研究那个门也没用,没有我的命令,今天这里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一句话点燃了晏殊青的怒火,他转身大步走到靳恒身边,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靳恒,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不觉得咱俩之间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劳师动众的把我‘请’来。” 靳恒没急着说话,一双眼睛在他身上逡巡了一番,盯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脏了的军装,半响才摇了摇头,“不过一晚没见,你怎么邋遢成这个样子。” 一句话让晏殊青全身一僵,接着脑袋都嗡嗡的响了起来。 这世上怎么有靳恒这么恶劣的人,莫名其妙把他绑来不回答他的问题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嫌他邋遢!? “靳上校既然这么爱干净,那谁不邋遢你找谁去,省得嫌弃我在这里碍你的眼。” 晏殊青毫不留情的冲他翻了个白眼,靳恒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我是说今天这样的场合,你这样的穿着很失礼,早知道你把自己搞得这么难看,我就应该先让他们带你去买一身顺眼的衣服。” 两个人完全的鸡同鸭讲,晏殊青被他跳跃的脑回路搞得额角青筋突突的跳,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讲话! “靳恒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有意思么,实话告诉你,今天我的心情很差,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磨嘴皮子。” “我说今天这样的场合,你这样的打扮很失礼,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靳恒的眉头一时皱得更紧了,已经开始怀疑以后两个人究竟该怎么一起生活。 “哈”晏殊青忍不住嗤笑一声,冲他扔了两个卫生球似的白眼,可算是明白了过来,“靳恒,你真行啊,新官上任这才几天啊,就开始摆起了谱,怎么着,我一个小小的少校,现在穿着军装都不能见你了?那我现在是不是得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才能满足你的恶趣味?” 这句讥讽的话并没让靳恒动气,相反他还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晏殊青涂脂抹粉的样子,接着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你那个样子,但也不希望你以后住在我家的时候也这么不讲卫生。” 一句话把晏殊青给说毛了,从今天踏进这个房间门开始,他就没有听懂过靳恒说的话,这会儿更是露出看神经病似的眼神说,“我放着自己好好地宿舍不住,干嘛要去你家。” “你不住我家还想住哪儿?“ 靳恒蹙起眉毛,刀削斧凿的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理所应当的说,“既然以后我们要在一起,当然得住在一块,虽然免不了会出现一些摩擦,但总比被人家说我们貌合神离要好得多。当然,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也希望你能收敛一点,既然我们在一起了,就别再去外面沾花惹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终端上每天有多少人来聊骚你。” 这话一出,晏殊青彻底的懵了,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这个‘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靳恒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的开口,“结婚、登记、成为法定夫夫,什么都好,你喜欢哪一个说法?” 他的口气犹如在问“今晚你准备吃什么”一般轻松自如,可是却让晏殊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感觉一道惊雷直接砸在可脑袋上,半天回不过神来,“你……脑袋秀逗了吧?有病就赶快吃药,别出来吓唬人,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 靳恒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半眯着,闪着幽深的光泽。 对上这样的目光,晏殊青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几下,终于意识到他恐怕是来真的…… 可是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我还没睡醒,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靳恒,你他妈在耍我吗?我根本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况且……” 说到这里,晏殊青猛然一顿,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才继续道,“况且,我们都是执剑者,我对同类没有兴趣,法律也不会允许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 说完这话,晏殊青沉着脸转身就走,靳恒却突然在背后轻笑一声,“法律是不允许两个执剑者结婚,可你现在还是执剑者吗?” 一句话让晏殊青瞬间定在当场,僵硬的转过头来,“……你知道了?” 靳恒坦然的点了点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既然王重山知道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基因变异的事情。” 他竟然连王重山的事情也知道…… 晏殊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眼里露出戒备的神色,“……你到底想干什么?也准备威胁我吗?” 盯着他防备的目光,靳恒眼里闪过不悦,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他竟然把他跟王重山那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混为一谈,合着今天这婚算是白求了,跟未来的未婚妻交流怎么就这么困难! “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要你跟我结婚,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服从者了,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嫁给别人不如嫁给我。” 对于晏殊青执剑者的身份,他以前不知道遗憾了多少次,他以为这一辈子跟这个人也只有这样了,可如今老天突然给了他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绝对不会错过,所以他一定要在其他觊觎者知道晏殊青身体变异之前,先下手为强,才能把这个人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掌心。 靳恒的口气如此的理所应当,落在晏殊青耳朵里简直像他不得已才会收留自己这件没人要的“垃圾”一样,想起方才王重山对服从者的轻贱态度,他紧紧攥住拳头,怒极反笑,“靳恒,如果这是你想出来折磨我的新鲜法子,那你成功了。”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很久了,所以你也不用在这里跟我兜圈子,我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瞧着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竟然变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蚂蚁,你心里终于爽了,所以也想踩一脚来个落井下石对吧?” “可我没心思在这里陪你玩耍猴游戏,今天我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是我自己蠢,你要是实在看我不顺眼大可以直接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就当还你之前救我的那一命,以后咱们两不相欠,你也不用再拿我当乐子耍。” 靳恒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谁说我在耍你了?” “那不然呢?”晏殊青嗤笑一声,“别告诉我你其实一直暗恋我,所以才想要跟我结婚。” “……” 靳恒猛地抿住了嘴唇,没有接话,耳朵却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诡异的红了一下,接着他低咳一声,将视线挪到一边,故作不屑的说,“收起你的自作多情,就算你真的答应了,我们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如果不是最近家里人逼婚逼的太紧,我才懒得费这个心思,万一找了个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甩都甩不掉也是麻烦,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以后还能合作愉快。” 他这一番满不在乎的态度和近乎把婚姻当成儿戏似的做法,让晏殊青顿了一下,半信半疑的瞥了他一眼。 如果真的是这个理由倒也说的通…… 毕竟这死鱼脸心里一直惦记着李恪然,让他真的跟其他人结婚,也是祸害人家后半生,可自己与他相看两生厌,以后肯定不会产生半分感情,就算是真结婚以后也懒得管他。 这样一来,他在外面追求“真爱”,拿自己当挡箭牌应付家里人,不正是他们这种豪门公子哥惯用的伎俩么。 想到这些晏殊青沉默了下来,靳恒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清了清喉咙又补了一句,“当然,就算我们是形式婚姻,我也不会亏待你,以后作为丈夫,妻子有任何需要我肯定都会满足。” 任何意义上的满足。 谁他妈是你…… “妻子”这么雷的一个字词,晏殊青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这一眼落在靳恒眼中,就有些害羞带臊勾yin人的意味了,引得他眸色一暗,露出幽深的目光。 晏殊青被这样古怪的眼神一盯,头皮都麻了。 即便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变成服从者的事实,心理上却还是觉得别扭,一想到以后真的要“嫁”给一个同类,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没工夫陪你过家家,你要找就去找别人,我不奉陪了。” 说完这话,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靳恒身上散发的草木味道似的,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这次靳恒没有再拦住他,只是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不动声色道,“晏殊青,你以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的选吗?” 晏殊青脚下一顿,慢慢的回过头来,“你什么意思?” 14|14.【一纸婚约】2.0 晏殊青脚下一顿,慢慢的回过头来,“你什么意思?” 靳恒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又恢复了刚才的面无表情,“今天你在军部跟高层直接叫板的事情,即便他们不往外说,也不代表其他人就不知道,你今天已经彻底得罪了王重山,即便不辞职,以后在军部的日子会好过吗?” 晏殊青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才沉声开口,“王重山最多是拿军衔压我,就算以后的日子处处被排挤,如果我抵死不从,他也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样。” 一听这话,靳恒勾了勾嘴唇,“晏殊青,军部里的勾当我见的多了,他现在的确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毕竟你还有军衔在身,哪怕他是你的上司,也不能随便拿一个少校开刀,可你想过一旦自己不是少校之后他会怎么做么。” “什么叫一旦不是少校,我要是不主动辞职他怎么可能……” “那要是你被控制起来了呢?”晏殊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靳恒一抬手打断了。 “你要真惹急了他,他完全可以把你直接囚禁起来,剥掉你的指纹,强制将你的权限降级,让你根本联络不到外部,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帮手,到时候他拿着你的终端,用你的指纹直接给军部发一封辞职函,军部谁又知道这压根就不是你写的。” 听了这话,晏殊青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了下去,“那军部难道就不会过问吗,一个刚刚立了军功的少校,压根没露面就突然辞职,就算军部相信,群众也不会相信……” 靳恒嗤笑一声,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他已经是上将了,在军部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操控不了的。至于不明情况的群众就更好摆平,你人都在他手里了,他完全可以剥夺你的话语权,用你的身份向外界发一封公告,告诉所有人你是身体不适引咎辞职。” “反正你受伤是真,在医疗处住院也是真,就算有人起疑,他只要拿出你在医疗处的检查报告,所有人都会相信你是主动辞职,一旦离开了大众视线,谁还会惦记一个退伍兵的死活,到时候他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靳恒面无表情的啜了一口咖啡,像是没看到晏殊青惨白的脸色似的,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继续说着宛如锋刀似的话。 “当然,这些还都只是对你一个人的假设,如果王重山心再狠一点,你身边的所有人恐怕都会遭殃,可你却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灰头土脸的当一辈子退伍兵,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能高枕无忧的从这里走出去吗?” “够了!” 晏殊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后背僵硬的站在那里,许久才闭上眼睛沉声开口,“你不需要特意提醒,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但这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跟你无关。你现在说的再多,以后也是要在王重山手下做事的,根本帮不了我什么,也不必替我……” “你会这么说就证明你根本就没明白。” 靳恒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我既然敢在王重山眼皮子底下抢人,就不怕他找上门来。” 说着他站起身子,抄着口袋,一步一步的冲晏殊青走来,停到离他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突然垂下头来问了一句毫无边际的话,“晏殊青,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一抬头就能撞上他的鼻尖,晏殊青狼狈的后退了一步,错开视线,努力忽视扑面而来的草木味道,一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靳恒沉默了一下,伸出一只手,“五年,从军校上学开始,我们认识了五年。” 可他的未婚妻竟然压根就没放在心里,这让靳恒心里不禁有些郁蹙,觉得作为未婚夫有必要在这时候振一振夫纲。 “你知不知道当年刚开学才一个星期,就有人找我打探进军部的门路了。” “……所以呢?”这到底跟我们讨论的话题有毛关系? 晏殊青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 靳恒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出来,恨不得立刻撬开晏殊青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 他明明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他的未婚妻还是不能理解,以前只觉得他笨,现在才知道是真傻,要是他们早点结婚,他哪会被王重山直接欺负到头上。 想到这里,靳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晏殊青的眼神都柔软了几分,“我父亲叫靳荣,虽然早就是个不管事的闲人,但至少还算个公爵,至于我那个姓苍的舅父,平时的确是忙了点,但从小还是很疼我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晏殊青被他越说越糊涂,实在跟不上他清奇的脑洞,刚准备打断他说一句“你父亲和舅父是谁我一点也不关心”,结果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等等…… 他刚才好像说他的父亲是公爵,舅父姓苍……? 可“苍”是皇族姓氏啊! 所以……靳恒是大名鼎鼎的靳荣公爵的儿子,当今皇帝的亲外甥?! 晏殊青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就毛了,他以前只知道靳恒家世显赫,在军部势力很大,所以理所应当的以为他是哪个高层军官的儿子,谁想到这家伙竟然跟皇族还有血缘关系,以后没准是要被封为亲王的啊! 想到这里,晏殊青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靳荣和靳恒,这么明显的关系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看到晏殊青震惊的神色,靳恒的嘴角终于不易察觉的上翘了几分,难得有几分耐心的解释道,“所以,王重山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轻易跟我硬碰硬,而你如果跟我结婚,就能以军官配偶的身份留在军部担任文职工作,终身受到法律保护,再也不用担心王重山会找你的麻烦。” 说完这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多急迫,这样操之过急,肯定会吓走未婚妻,于是他低咳了一声,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却紧锁着晏殊青说,“你瞧,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当挡箭牌,而你又需要一个人帮你摆平现在的困境,这场婚姻你我各取所需,互利互惠,你要是聪明一点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对上他的眼睛,晏殊青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想笑,如果不是对象不对,场合也不对,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撞了大运,抱上个哪个金主大大的粗大腿。 瞧他给的条件多优厚,简直跟做梦没什么区别,只要他现在点一点头,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到时候他还能穿着身上这件军装,操控着他热爱的机甲,上阵打仗、保卫自己的星球和人民,甚至可以攀着靳恒这根高枝,直接麻雀变凤凰。 可这样一来他又跟菜市场上五块钱一斤的猪肉有什么区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晏殊青垂下了眸子,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一挑眉毛勾出一抹淡笑。 “或许你说得对,我但凡聪明一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可我偏偏是个认死理的傻子,玩不起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游戏,所以今天就当我没来过,也从没听你提起过‘结婚’两个字。”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但却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他认准了一个人就会使一辈子,或许他笨,或许离开这里就会立刻被王重山的人逮住,可“结婚”这两个字太重了,他没法把它当成一场简单的利益交易,就这样轻易的把自己当猪肉卖了。 说完这话,他没再看靳恒的脸色,转身就走,这一次门口的保镖接到指示没有再拦他。 一口气跑出会所之后,晏殊青才敢停下来,正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的时候,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一抬头又是靳恒。 “走吧,我送回家。” 说着他不顾晏殊青的反抗,拽着他就往自己的私人飞行器方向走。 “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你送,你放开我!” 晏殊青没想到自己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靳恒还能死缠不休,一时火气又冒了上来,使劲挣脱着靳恒的束缚,偏偏这家伙压根就不怕被别人看见,连扯带抱的就把他扔进了飞行器,心里还不忘默念一句:未婚妻耍性子的时候要学会忍让。 眼睁睁看着自己飞到空中,完全逃不出靳恒的手心之后,晏殊青烦躁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忍不住爆了粗口,“靳恒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还想强买强卖啊?我不管你家里到底是不是真催婚,你想结婚就去找别人,反正你是皇帝的外甥,多少人巴不得抱你的粗大腿呢,你干嘛非得跟我过不去?” “我找谁结婚是我的事,你不用问这么多。” “那你干嘛死盯着我。” “你都要跟我结婚了,我不盯着你盯着谁?” “谁他妈说要跟你结婚了,你这人讲不讲理啊!” 两个人完全的鸡同鸭讲,无论晏殊青怎么说,靳恒都有办法把话题扯到结婚上来,最后在晏殊青脑袋快炸的时候,飞行器也终于到了地方。 往窗外一看,竟然是他入伍前跟养父母住的地方,可这里他从来没跟靳恒提过。 “你军部的宿舍肯定被埋伏了,今天你就先住在这里,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晏殊青手里,转身钻进了飞行器。 飞行器的引擎转动起来,卷起滚滚狂风,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在眼前。 晏殊青僵硬的站在原地,半天才摊开手心,发现靳恒塞给他是个心形的天鹅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枚闪着光芒的男士钻戒。 一瞬间,他哭笑不得,都不知该怀疑靳恒是早有预谋,还是感慨他套路太深。 盯着手里沉甸甸的戒指,他挠挠头长叹一声: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15|15.【最后稻草】 熟门熟路的穿过狭窄蜿蜒的巷子口,他在一处旧门前停了下来。 苍蝇巷与不远处山上的贵族区遥相呼应,仅仅是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却是市区里有名的贫民窟。 低矮破败的房子鳞次栉比的挨在一起,被周围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包围在其中,跟这个已经文明高度发展的城市显得格格不入。 而这个破旧的地方,正是晏殊青的家。 从三岁时被养父收养,他在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年,如今望着熟悉的街道,方才被靳恒搅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或许是这两天的遭遇了太多的事情,这会儿站在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想家,甚至连靳恒把他擅自扔在这里的决定,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正陷在回忆中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哟,这不是小晏么,今天又回来看爸妈啊?” 晏殊青寻声回头一看是邻居张大爷,当即展颜一笑,“是啊,今天军部不忙我就回来看看,大爷您腿脚最近怎么样了?” “哈哈,好着呢好着呢,你这孩子真是有心,哪次看见我都得问上一句,可比我那糟心儿子强多咯,你立军功的事我可都在电视上看见了,好家伙!小伙子倍精神,真给你爸争气。” 张大爷一边拍着自己的腿一边笑着说,“你爸现在逢人就夸你,一提到你这个少校儿子,眼睛都快笑没影了,前天他还说你马上要晋成上校了,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真的那可得恭喜了,你可是咱们苍蝇巷唯一走出来的大官呢!” 一听这个,晏殊青头皮当即一麻,赶忙摆摆手,“哪有的事啊,您别听我爸瞎说,他就喜欢找人磨嘴皮子,以后您别听他叨叨就是了,哎大爷您腿脚不好,这些菜我帮您拎上去吧。” 说着他挽起张大爷,赶忙转移了话题,实在不愿听邻里提起这事,他就不明白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少校,明天保不保得住还难说,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爸到处炫耀的。 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送走张大爷之后,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抬手敲了敲房门,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继母的声音,“谁啊?” “张姨,是我啊殊青,我回来了。”晏殊青笑着应和,可门里却一时没了声音。 过了好久之后大门才“嘎吱”一声打开,里面探出一个中年妇女,看了他一眼,神色古怪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以往他每次回来,张姨都会喜笑颜开,如今这么久没见,她不仅没有丁点热情,甚至连个笑脸都没给,这让晏殊青不禁一愣,尴尬的着摸了摸脑袋,“这不是出去太久想您和我爸了么,张姨您难道就不想我吗?” 这话让张姨的神色变得更加古怪,盯着他看了好久才一闪身子,扯出个笑脸,“行了,先进来吧,你爸之前总念叨你,这会儿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老头子,你瞧谁回来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客厅里走,又恢复了平日里热情的样子,好像刚才得冷淡只是晏殊青的错觉。 他心里疑惑,不禁抬头多看了她一眼,可她除了比原来胖了一些以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走进客厅的时候,晏仲伟正在吃饭,抬头一看见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都没等晏殊青开口打招呼,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你回来干什么?” 这话问的突兀,直接把晏殊青噎在了当场,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以前他哪次回来晏仲伟不是笑脸相迎,今天这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对自己的态度陡然突变,难不成是嫌弃他太久没回来,所以生气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坐到餐桌边,笑着着凑上去,“爸,您别生气嘛,我这么久没回来也是有苦衷的,您也知道这一开战就是十天半个月,这不我刚得出空就赶紧来看——” 他话都没说完,晏仲伟就直接甩开了他的胳膊,“我让你坐下了吗?你给我站到一边去。” “……爸?”晏殊青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老头子,你看儿子难得回来一趟,你这是干嘛,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 旁边的张姨赶快上前打圆场,对晏殊青招招手说,“来来来,殊青,今天有你喜欢吃的菜,你快坐下尝尝。” “不准坐!” 晏仲伟猛地将筷子砸在桌子上,其中一根因为力气太大直接飞出去,差点砸到晏殊青的眼睛。 “你要是在外面乖乖的待着,不来碍我的眼,我也懒得管你,可今天你犯了这么大的事,还敢进这个家门,我就不能轻易饶了你!” “爸,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值得您发这么大的脾气?您把我给说糊涂了……”晏殊青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 晏仲伟一听当即冷笑一声,“别一口一个爸叫的这么亲,我没你这么恶心的……” 后面的话他还来得及说出口,旁边的张姨就快飞的给他使了个眼色,气的他收起拳头,忍了又忍才狠狠地一拍桌子: “你还装傻不说是吧?今天要不是军部的人找上门来,我是不是得等到你被军部直接开除了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 “你小子现在能耐了啊,连上将都敢冲撞,闯出这么大祸,被军部的人堵上门来,还得我给你点头哈腰的赔不是,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才让你这么放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送你去军校,就是盼着你有一天能当上大官,光耀门楣,可你倒好,不仅不知道巴结巴结高层,赶紧往上爬,还敢跟王上将对着干,你知不知道人家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捏死,你在人家眼里算个屁啊!” “现在可好了,街里街巷都以为你要晋升为上校了,结果你要被被军部开除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听到“军部”两个字,晏殊青再也来不及顾忌其他,倏地抬起头来,“您说今天军部的人来了?他们说了什么,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 晏仲伟的神色闪烁了一下,有什么复杂阴厉的情绪一闪而过,接着厉声开口,“你当人家是土匪啊,人家找的是你,能对我们做什么?今天要不是你大闹军部,人家怎么可能找上门来!” 晏殊青完全没想到王重山的人竟然找上门来,还编出这么一通谎话,忍不住冷哼一声,他们不是土匪胜似土匪。 “爸,这件事很复杂,我一时解释不清,但事情绝对不是您以为的那——” “你不用找这么多借口,我只知道你得罪了上将,现在连饭碗都快保不住了,这就是事实!” 晏仲伟根本不给晏殊青解释的机会,蛮横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军部是不是冤枉了你,总之人家今天既然找上门来,就说明还想给你个机会,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给王上将道歉,无论如何都得给我留在军部,你自己不争气,也别把全家都拖累死!” 晏仲伟的无情的态度让晏殊青的心一点点的凉了下来,抬头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我没做错什么,也不会去给王重山认错,就算有一天真的离开了军部,我也照样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活得很体面,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啪!” 一记耳光在话音落地的瞬间,狠狠的抽脸上,晏殊青的嘴里瞬间弥漫出血腥味。 “我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丢人现眼的!如果你在军部留不住,这个家你也别回了,我没有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撂下这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卧室,“砰”一声狠狠地甩上了房门。 沉默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半响晏殊青才擦掉嘴角的血迹,不禁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原来军功在身时他被当成到处炫耀的谈资,所以都快忘了在上军校之前,他是被晏仲伟从小打到大的,如今眼看着军衔不保,他就变成了这个家十恶不赦的罪人,那对这个家来说他到底算什么呢? *** 晏殊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也不记得是怎么浑浑噩噩睡着的,像是陷入了一场无边的酣梦,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低烧,踉跄着去外面想倒杯水喝,却听到隔壁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夜那么静,他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听,晏仲伟和张姨的声音就清楚的传到了耳朵里。 “……你难道真的打算不管他了?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儿子。” 张姨轻柔的声音响起,晏仲伟冷哼一声,“儿子?我看是女儿还差不多,今天要不是军部的人告诉我这事,还不知道要被这小子瞒多久,当年我就是知道他是个执剑者才把他捡回家,现在等到他给我长脸的时候,他却变成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真是晦气!” 尖锐刻薄的话仿佛利刃瞬间刺入胸口,“怪物”两个字让晏殊青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原来军部连这件事也跟他们说了……而这个以前口口声声说以他为傲的养父,最先担心的不是他的伤势,而是自己不男不女的身体会给他丢了面子…… 屋里的张姨一听这话,禁不住轻笑起来,“你现在说的倒是好听,后天基因变异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指不定哪天他又变回了执剑者,到时候他要还挂着少校军衔,你不又得把它当成宝贝疙瘩?到时候哪儿还会记得我和咱们孩子。” 一听这话,晏仲伟皱起眉头,“你瞎说什么呢,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捡来的外人,怎么能跟咱们自己的亲儿子比,我是想着等他在军部爬到了高层,以后可以给咱们儿子铺路,结果他蹬鼻子上脸,跟军部闹成了这样,看这情形他的军衔是保不住了,我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要军衔没军衔,要出息没出息,以后还是个不男不女被男人捅的怪物,我现在一想起来他来就恶心的想吐,只盼你现在肚子里这个能争气点,以后让我也省点心。” 张姨咯咯一笑,“你这态度变得可够快的,昨天还把那小子夸成朵花,今天知道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依你的意思,要是我肚子里这个也是个服从者的话,你也要把我们娘俩赶出家门啊?” “说什么傻话,这可是我亲儿子,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两个人一番调笑,却让门外的晏殊青如坠冰窟,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指尖因为用力刺破了皮肤,连什么时候淌除了血都没注意。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一进门就觉得张姨有些古怪,原来她已经怀了身孕,养父和继母终于有了他们的亲生孩子,所以他这个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养子就可以轻易的被舍弃了…… 现实冷若冰锋,他以为至少这个家能给他最后一点温暖,可就是这个他当成亲生父亲对待的养父,却在他最无路可走的时候,重重的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这么多年,哪怕是养只狗也该有感情了,而他呢…… 晏殊青再也想不下去,转身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大门,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跑了出去。 眼眶酸涩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温热的液体,他仰着头,眼眶通红,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狼狈,可天下之大,这一夜他却找到一处容身之所。 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他茫然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夜色,正是出神之际,一只炙热有力的手却突然搂住他,后背撞在一幢坚硬的胸膛上。 “怎么……是你?”晏殊青惊讶的抬头来,却意外的看到了靳恒的脸。 他逆光而立,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背后的灯源在他身上落下朦胧的光晕,在这样寂寂无边的中,却意外的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16|16.【早生贵子】 靳恒没吭声,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拽着他的手就往前走。 这会儿晏殊青的脑袋完全是乱的,被他牵着走出去好远才猛地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现在都凌晨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一下子问出一串问题,一开口声音沙哑,还带着些许的鼻音,靳恒脚下一顿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他发红的眼眶,当即眉头拧了起来,“你这是……哭了?” 晏殊青身形一动,赶忙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把,“谁、谁哭了,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见我什么时候哭过。” 他这么一揉搓,脸上花里胡哨的痕迹更加明显,偏偏他还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倒是你,别转移话题哈,先回答我的问题。” 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靳恒沉默了,只是用那双仿佛与夜色融在一起的黑色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此刻的晏殊青眼睛通红,眼眶里湿漉漉的带着些水光,脸上有胡乱抹掉的泪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猛地看上去活像一只刚受了伤却不愿低头服输的小豹子。 见惯了他洒脱骄傲的样子,如今突然对上这双带着泪痕的眼睛,靳恒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一只手不受控制的抚上他的脸颊,沉声说,“你要是没哭为什么眼睛红了?” 他的指尖带着温度,贴上皮肤的时候,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就钻进了心里,晏殊青哆嗦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盯着靳恒这张死鱼脸看了许久,顿时脸上一热,赶忙伸手挥开他。 “还不是今天的风太大,害得我总是迷眼,你别少见多怪。” 说着他胡乱的揉了揉眼睛,把本就红肿的眼睛揉的更加通红,再配上那副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意外地有些可爱,于是靳恒的嘴角用旁人不易察觉的的弧度轻轻的向上勾了一下。 “哦?今天风很大么,可我在外面呆了一夜,怎么连点风声也没听见。” 谎言被一下子戳破,晏殊青顿时泄气的撇了撇嘴,“你这个人懂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啊,心里知道不就完了还非得……” 他没好气的吐槽了几句,结果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脑海中滑过,让他倏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你刚才说你在外面呆了一夜?你不是早就走了么,怎么大半夜的还在我家附近转悠?” 本想逗弄一番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靳恒,一听这话身形顿时僵,立刻闭上了嘴,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头也不回的拉着晏殊青继续往前走。 如果晏殊青细心观察,一定能看出他的步伐僵硬的比以前更像块行走的木头,甚至连笼罩在夜色中的耳朵都可疑的红了起来。 看着他一本正经逃避问题的样子,晏殊青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想笑,忍不住凑上去用手指戳了他一下,“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三棍子也敲不出个响p,没听见我问你话呢。” 可靳恒像是打定主意不接他的话似的,始终目不斜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晏殊青不禁“啧啧”两声,“你不说话难道是害羞了?还是说你其实是怕我被你的钻戒吓得连夜卷铺盖走人,所以才躲在我家门口严防死守?” “……” 靳恒仍然抿着嘴不说话,顶着一对红得更加厉害的耳朵,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一副完全不合作的样子。 盯着他冰疙瘩似的脸,晏殊青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想象了一下靳恒顶着那张面瘫脸,先是甩下他牛b哄哄的转身就走,接着再暗搓搓的回来躲在他家附近偷窥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被戳到了笑点,觉得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身上有种意外的反差萌。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没想到靳大上校也做亏心事的时候,要不是早就知道你的德行,我还真以为你一直在暗恋我,心里巴不得赶快跟我结婚呢。” “你说够了没有。” 靳恒脚步陡然一停,晏殊青差一点就撞在他身上,笑得越发不怀好意了,“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盯着他发红的眼角和唇角勾起的弧度,靳恒的呼吸一窒,僵硬的偏过头,笑什么笑,不许笑了,再笑我就—— 死死地盯着晏殊青的嘴唇,上面嫣红的颜色让他眸色愈深,很想就这样直接吻上去堵住他该死的笑容。 “你瞪着我干嘛,明明是你不跟我说实话,难道还不让我自己脑补了……喂喂你干什么!” 晏殊青正准备趁着大好的机会再调xi上司一把,结果靳恒却突然捧起了他的脸,让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炸开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靳恒的眸子让晏殊青心里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张脸就被他使劲揉了起来。 “草!疼疼疼,你他妈干嘛捏我的脸!” 光滑柔韧的皮肤在掌心滑过,他湿漉漉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张嫣红柔软的嘴唇,在他的手经过的时候一张一合,就像是在亲吻他的掌心。 靳恒脸上没有丁点表情,可眼里却流露出些许满足的征服欲,直到晏殊青挣开他的手,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时候,他才淡定的收回手,故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方巾,一边擦着手一边露出冷静又嫌弃的表情,“你一直喋喋不休也就算了,还顶着一脸眼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顺手帮你擦擦。” “……” 晏殊青被狠狠呛了一下,不禁冲天翻了个大白眼,他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靳恒这人渣可爱! “你这家伙——!得得得,我谢谢您了,手帕给我,我自己来。” 说着他伸手去拿靳恒手里那块沾着他“眼屎”的方巾,靳恒却无比自然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自己处理也行,但是我的方巾已经被你弄脏了,你先给我去飞行器上洗干净了再说。” 说着他不由分说,也不管晏殊青愿不愿意,更不再追问他之前发生的事情,拽着他就上了自己停在不远处的飞行器。 皇帝外甥的私人飞行器,自然跟普通人的不一样,以前晏殊青只坐过驾驶室,从没有去后仓看过,如今一看才知道军部那些他以为已经很豪华的飞行器,跟靳恒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偌大的机舱里,淋浴、沙发、冰箱……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小型卧室。 晏殊青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飞行器,如今一进来感觉自己就像个土包子看西洋景,忍不住在心里大叹一声:土豪的大腿果然粗啊。 这时靳恒拿出一块毛巾扔给他,硬邦邦地说,“先擦擦脸,鼻涕眼泪的脏死了。” 嫌脏你刚才还捏的那么起劲儿,晏殊青撇了撇嘴,抬手接过毛巾却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这毛巾是热的…… 也就是说在他刚才到处乱看的时候,靳恒这家伙不仅给他准备好了干净毛巾,还特意用热水烫过了? 毛巾的温度像是顺着指尖一点点的流进了心里,让他已经冻得麻木的心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再抬头看着靳恒跟他错开视线时下巴勾勒出的那抹坚毅的弧度。 晏殊青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其实这家伙早就看出他有心事,所以才故意做这么多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吧? 愣怔的看着毛巾,他垂下头,过了许久才低声说了声“谢谢”。 靳恒顿了一下,目光挪过来瞥到了他低头时露出来的那截白净的脖子,“嗯”了一声之后才艰难的挪开视线。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晏殊青用热毛巾捂着发胀的双眼,过了许久才突然没来由冒出一句话,“今天……王重山的人到我家里来了,我爸他们知道我基因变异的事情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听起来还有些混乱,甚至等他说完都没搞懂自己为什么要跟靳恒说这些。 靳恒之于他是同学,是上司,是情敌,但就不可能是他可以倾诉的对象,但他可能脑袋进了水,这一刻竟然那么想跟这个人说点什么。 就是这么一句混乱的话,靳恒却一下子听懂了。 抿着嘴唇看了晏殊青许久,半响他突然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坚果,没有多问一句,更没有任何安慰,只是把零食塞到了他手里。 提到养父,晏殊青的眼眶又有些酸涩,可一看到零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拿这些玩意儿哄我。” 说着他随手拆开袋子,里面装的的大枣、花生、桂圆和莲子,一时他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看不出这死鱼脸平时竟然喜欢吃这些东西。 靳恒低咳一声,端起一杯冰水掩饰自己的紧张,故作随意的说,“反正咱们结婚的时候也用的上,就先提前准备着。” 晏殊青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递给他的哪里是零食,分明是一袋子“早生贵子”啊! 想到这层含义,饶是他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老脸一热,手指在零食里搅来搅去,过了许久才突然没有任何缘由的冒出一句话,“那个……之前关于结婚的事,你让我考虑三天,那我要是提前答应了,这事还算数吗?” “咳……咳咳!”靳恒一口水呛在气管里,不敢置信般倏地一下抬起了头。 17|17.【定情信物】 晏殊青被他尖锐的目光一刺,脸上的温度又热了几分,尴尬的错开视线摸了摸鼻子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觉得太快也没事,毕竟就算是做买卖,交钱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更何况是咱俩这种莫名其妙的合作关系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恨不得呼自己一巴掌,为什么突然要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靳恒抹掉嘴角的水渍,又恢复了方才面不改色的样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是个脑袋发热草率轻浮的人? 否则为什么要怀疑他的决心,明明都那么诚恳的求了婚,还耐心的给他分析利弊,就差挑明“你赶紧利用我”这句话了,可他的未婚妻为什么就这么笨,到现在竟然还怀疑他的诚意。 你靳大上校人是不轻浮,但架不住做出来的事草蛋啊,否则谁会脑袋发热的突然跟自己的情敌求婚。 晏殊青在心里撇了撇嘴,“我没有怀疑你人品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事太突然,跟闹着玩儿似的,让我有点不敢相信,总感觉今天是愚人节,明天你就会跟我说这只是个玩笑,所以忍不住想问问。” 这还不就是怀疑他求婚诚意的意思! 靳恒的脸顿时一黑,整个人跟个阎王似的坐在那里,浑身都散发出冰冷的气场,“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胡乱开玩笑,说话没信用的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 晏殊青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跟这家伙完全是鸡同鸭讲,揉了揉额角试图解释,“我不是说你没信用,只是说你做的事让人没……不是,我没攻击你的意思,我是说……” 他越抹越黑,说了还不如不说,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靳恒却突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打断了他的话,“东西呢?” “……什么东西?”晏殊青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话给问懵了。 靳恒蹙起眉头,“戒指,你放哪儿了?” 晏殊青实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对上他黑如锅底的脸,不明白他的火到底从何而来。 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他干嘛一直板着个脸,好像自己欠了他好几吊钱。 见晏殊青站在原地不动弹,靳恒的表情又僵了几分,“愣着干什么,快点把戒指拿出来。”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他的未婚妻这么会玩欲擒故纵,既然都开口试探了,说明心里肯定跟他一样迫不及待的想结婚,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戴上戒指做出点表示,是故意惹他这个未婚夫生气吗。 他的表情太冷,让晏殊青以为自己偷了他东西似的,顿时心里涌上来一股火,这家伙一定是认准了他不会答应跟他结婚,才故意开这种玩笑耍他,现在一听他竟然当真了,就舍不得当成道具送给他的“钻戒”了? 沉着脸从口袋里掏出戒指,他随手往靳恒怀里一塞,“给你,保证完好无损,别弄得跟我多稀罕这东西似的。” 靳恒盯着被塞进手里的盒子,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刚才还黑漆漆的一张脸突然奇异的柔和了几分,甚至耳朵都可疑的红了几分。 不就是拿回戒指了么用得着这么高兴么,晏殊青撇了撇嘴,刚刚暖和一些的心又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他其实真的是个特别惹人厌恶,根本就不值得别人温柔以待的人吧,也许当初在他三岁的时候,饿死街头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可以被人随意丢弃的垃圾,谁都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李恪然、军部、养父养母……甚至是靳恒,都是如此。 可笑的是他方才竟然因为靳恒施舍给他的这么一丁点温暖,就突然想破罐子破摔,哪怕明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感情各取所需的婚姻,也想找个只是因为晏殊青这个人不是其他任何身份而靠近他的人。 可现在看来,一切又是他在自作多情。 放下毛巾,在心里自嘲一笑,他知道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可才刚一动弹,旁边的靳恒就突然按住他的指尖,低声说,“别动。” 晏殊青身形一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靳恒就打开盒子,低着头把里面的戒指戴到了他的指间。 此刻的靳恒,一脸的认真,垂着眸子帮他摆正戒指的样子,仿佛正在做什么重大的科学研究。 盯着手指上的戒指,晏殊青完全懵了。 这时靳恒抬起头来,摸了摸鼻尖,故作淡定从容地说,“你故意把戒指塞给我,不就是想让我给你亲手带上么,下次记得直说,换个人可就猜的没这么准了。” 晏殊青愣了半天,才面色古怪的抬头看了一眼他,再低头看看手上的戒指和靳恒此刻僵硬的后背线条,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想笑,刚才跌落谷底的心也像坐上了云霄飞车,一瞬间大起大落。 哭笑不得的盯着手上的戒指,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算什么呢?他这个从小到大没有谈过恋爱,唯一一次暗恋还被发了好人卡的倒霉蛋,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件信物,竟然是他的情敌兼上司兼看不顺眼好多年的家伙送的,这狗shi一般的遭遇,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了。 颇有些苦中作乐的勾了勾嘴角,晏殊青心里突然有些释然了。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能以心而论,不是掏出自己的心就能同样换来对方的,也不是每一个父母都爱着自己的孩子,鸟飞尽后还有良弓藏,军部如此,养父母亦是如此,所以他又何必苛求有了爱情才能结婚。 没有爱情,还有合作,没有合作,还有等价交换,靳恒只是找一个合作伙伴就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晏殊青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说难听一点,这年头就算是被包=养,还得卖=身赔笑脸呢,现在只是当个应付靳家人的挡箭牌,以后就多了个金靠山,说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喜欢才值几个钱,好好地活着,活的比任何人都精彩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靳恒喜欢的也是李恪然,有他做垫背,这笔买卖自己一点也不亏。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嘴角,整齐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排带弧度的暗影,在飞行器明亮的灯光笼罩下,衬得一双眸子波光粼粼。 对上他的笑容,靳恒的呼吸猛然一窒,快速的挪开了视线,手心这时却被塞进一袋“早生贵子”。 “我不能空手白套你一个戒指,但现在饭碗都快不保了,暂时也没什么东西能送给你,就先拿这个当聘礼抵了吧,哝,你尝尝,好甜的。” 晏殊青随手往嘴里塞了个大枣,腮帮子一股一股的,活像个贪吃的仓鼠,可靳恒全部的目光这会儿全集中在他的嘴上。 盯着薄薄的嘴唇叼着艳红的大枣,一点点的吞进去的样子,他低咳一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后仓,临走时还不忘拿走那袋用钻戒换来的“早生贵子”,一副生怕有人跟他抢的样子。 明明看上去还是那个不可一世骄傲冷漠的靳少校,但微微发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太多的心思。 18|18.【初到靳家】 晏殊青本以为这段诡异的婚约达成之后,两个人就能就此别过,可靳恒却趁着他洗漱的时候,直接发动了飞行器的引擎,等晏殊青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飞行器已经落在了靳家的大门口。 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晏殊青顿时傻了眼,“我还要回家呢,你把我带到你家来干什么?” 靳恒按下开关,飞行器大门缓缓打开,一边摘着手套一边一脸理所应当地说,“回家?回哪个家,你要还能回的去,也不至于被我从路上捡回来。” “我……”晏殊青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跟他提了一嘴家里的事情,靳恒就能猜的如此透彻。 “我去哪儿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我要睡大马路了,也不代表非得来你家啊。” 一听这话,靳恒脸色一沉,“你现在已经是我未婚妻了,这是你刚才亲口答应的,现在不过是跟我回趟家你就不乐意了,难不成是想悔婚?别忘了你刚才可是给过聘礼的。” “谁是你未婚……” “妻”这个字晏殊青实在羞于启齿,又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谁会真的把一袋小零食当成聘礼,亏这家伙说的出口。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他一个头两个大,“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可你也看到我今天这幅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德行了,怎么跟你进这个门?” 靳上校这地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爵府,他一个眼看着就要被军部除名的小兵,穿成这样未免也不尊重人。 可晏殊青对上级的敬重,落在靳恒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未婚妻这么在乎仪表,难道是担心穿的不够帅气,一会儿没法讨公婆的欢心? 一想到这些,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说,“不用怕,长辈们都喜欢长得本分的,丑点没关系,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你要是像平时长得那么好看,跟个孔雀似的到处沾花惹草,我反而要担心了。 可惜这句安慰的话配上他面瘫似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味,让晏殊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死鱼脸你拐着弯骂谁丑呢? 正说着,靳恒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一用力把他搂在了怀里。 “!” 诡异的过电般的触感让晏殊青瞬间炸起一身鸡皮疙瘩,“你又想干嘛!” 靳恒一挑眉毛,不仅没松手还又用力把人往自己怀里拦了拦,“你看着我干什么,这不应该吗?” “当然不应该,咱俩现在屁关系也没有,你干嘛动手动脚的。” 一听这话靳恒半眯起眼睛,“晏殊青,你别忘了你已经答应跟我合作,现在就有义务当好我的爱人,我搂着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对,你再这样不配合,要是被别人看到传到我家人耳朵里,还怎么相信咱俩要准备结婚。” 一句话堵得晏殊青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不得不承认靳恒这话稳准狠的戳到了他的弱点,今天主动提出婚约的是他,答应合作的也是他,现在不过是帮自己的“合作伙伴”演一场戏,又不是假戏真做,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靳恒的锐利目光下,他最终败下阵来,攥着拳头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克制住立刻推开这家伙的冲动,忍着全身麻嗖嗖的诡异感觉,像块铁板似的被他搂着,任命的跨进了靳家大宅。 公爵府到底不是寻常的地方,原本晏殊青看到的那栋小楼竟然只是靳家的警卫亭,穿过一片花圃,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宛如城堡的建筑,说“城堡”这个词绝对没有一点夸张,因为它复古的风格跟他以前在古地球史书上看到欧式建筑简直一模一样。 房子跟前是一片巨大的花庭,此时正值夏天,五彩斑斓的花朵争相盛放,庭院两边则是亭台楼阁,喷泉池塘,这时站在不远处的一排侍卫看到了靳恒,连忙迎上来行了个军礼,齐声道,“少爷,晚上好,欢迎回家。”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房子跟前的小广场上回荡,震得晏殊青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虽然他早就知道靳恒出身贵族,家底深厚,但没想到能“厚”成这样,这家伙哪里是粗大腿啊,分明是金大腿,又粗又有钱的那一种! 晏殊青僵硬的转过头,盯着靳恒看了半天才便秘般挤出一句话,“那个……我要是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靳恒面无表情的丢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像讨论今天的天气般说道,“这里是简陋了点,但老头子最近在这里避暑,你先将就将就,下次再跟我一起回老宅。” “……” ?这样也叫简陋一点!?晏殊青瞬间两眼一翻,露出生无可恋世界再见的表情。 一路浑浑噩噩的被靳恒拉着走,直到走到庭院他才稍稍回过神来,正好奇的环视四周的时候,耳朵一动,突然敏锐的捕捉到尖锐的风声,接着身体已经先于意识猛地一侧头,一把长箭擦着耳朵飞过,晏殊青眼疾手快的一个转身,在箭头下一秒就要打碎身后那盆吊兰之前,稳稳地将它攥在了手里。 “谁?” 他倏地转过头来,还没看见人就听到了爽朗的笑声,“小伙子身手不错。”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英武高大的中年男人,背着一把长弓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他身上穿了一件浅色的休闲汗衫,脚上及拉着一双人字拖鞋,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可身板却挺的笔直,再配上结实有力的臂膀,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看到他脸的瞬间,晏殊青一时恍惚,以为看到了中年版的靳恒,像,实在是太像了,要不是眼角多出来的几道纹路,两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意识到他的身份之后,晏殊青的手心沁出了一层汗,第一次见到皇亲国戚,还是在军部赫赫有名的靳荣公爵,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他不禁尴尬的立刻站直身子行了个军礼,“公爵阁下,您好。” 靳荣看了他一眼,不禁低笑一声,“我现在就是个闲散的退休人士,叫什么阁下啊,原来小朋友你也是军部的人,难怪身手这么好,以前练过射箭吗?” 被当做“小朋友”的晏殊青脸上一红,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玩过,但是不精,净是些看着好看的花架子罢了。” 靳荣闻言哈哈一笑,刚才他远远的看着晏殊青走过来,就觉得他身形挺拔,步伐轻盈,一看就是个学格斗术的好苗子,所以才故意放了刚才那一箭,就是为了试试他的身手,结果还真没让他失望。 他本身就尚武,看到晏殊青的身手,哪怕还没说话就已经对他多了几分青睐,“小朋友不用谦虚,你刚才赤手接箭那一招可不仅仅是好看而已,既然你都握住我的箭了,那咱们就趁机先比试比试。” 说着他直接把自家亲生儿子晾到了一边,压根就没问晏殊青来他家是干嘛的,拽着人就要去靶场,旁边的靳恒看不下去了,一步挡在前面,皱眉道,“爸,您还有点正事吗,说风就是雨的,我把人带回来可不是给你当陪练的。” 闻言靳荣一撇嘴,啧啧两声,“哟,怎么着,还舍不得啊?” “你这个孩子就是这么不可爱,天天不是往外跑,就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我跟前,一点也不知道陪陪老人家,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身手好的小朋友能陪我玩玩了,你在这里碍什么事啊,赶紧上楼歇着去,别打扰我跟这位……“ 话说到一半卡了壳,靳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挂不住般咳嗽几声,“额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说了半天话才想起来问名字,晏殊青没憋住笑了起来,而旁边的靳恒直接非常不给面子的冲天翻了个白眼。 一番乌龙之后,晏殊青总算是坐在了靳家的客厅里。 兴许是太久没有见到生面孔,靳荣对他展现出浓厚的兴趣,在知道他不仅跟靳恒共同参与了十个月之前的抗敌任务,两人还是多年的同学之后,更是热情高涨,一直拉着他说个不停。 “小晏啊,你平时要跟靳恒那臭小子做朋友一定很辛苦吧,我一看你就知道是个性格温顺的好孩子,否则怎么忍得了他,不瞒你说,从小到大,你可是他第一个领进家门的朋友,你们一定认识很久了吧?” 晏殊青被他问的哭笑不得,很想说公爵您老人家真是慧眼识珠,您儿子可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但秉持着着不拆合伙人台的原则,他还是含糊的笑了笑,“我们是军校同学,算算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吧,没您说得这么严重,靳恒他……还挺好相处的。” 昧着良心说着违心的话,晏殊青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敬业精神,结果靳荣一听这话立刻惊讶的挑了挑眉毛,“都五六年了还没友尽啊?小晏,真难为你了。” 说着他一脸苦大仇深的叹了口气,“你说这孩子的臭脾气到底随谁呢,我和他妈都不是这个性格,怎么生出这么个石头蛋子似的儿子,哎……小晏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他什么样我太了解了,三棍子敲不出个响屁,你说他以后可怎么成家立业?“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拍晏殊青的手说,“对了小晏,你既然跟这臭小子认识这么久了,那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对象?” “……” 晏殊青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呛死,这个问题就他妈尴尬了! 19|19.【深夜留宿】 他能说靳恒没对象么,肯定是不能,否则契约精神何在,但他能说他有对象而且这个人就是自己吗,那更是万万不能啊! “这……阁下,其实这事吧比较复杂……” “我要没对象,现在能把他带来见您吗?” 一直沉默的靳恒在这时突然开口,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晏殊青的嘴,这一刻他想立刻选择死亡…… “……什么?”靳荣一挑眉毛,生怕自己理解错了。 “您不是已经听见了吗,他,晏殊青就是我对象,我今天带他回来就是见家长的。”靳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了晏殊青一眼,顺手亲密的搂住了他的肩膀。 晏殊青:“……” 靳荣:“……” 似乎用了很长时间靳荣才消化完这个信息,接着把晏殊青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他……对象?你们是……恋人?!” 靳荣彻底惊到了,脸上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说实话一个威震四方声名显赫的公爵,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其实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可这会儿晏殊青却完全笑不出来,尴尬的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连忙解释道,“阁下您听说我,我跟靳恒其实……我们不是您想象的……” “对,我们就是您想象的那个关系,这些年一直在交往中。” 靳恒没等晏殊青说完就斩钉截铁的盖章了他们的关系,还不忘偏过头对靳荣说,“不是您一直催我结婚,担心我找不到对象吗,现在我把人带回来了您干嘛这么惊讶。”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骄傲,好像通知家长自己找到对象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刺激的晏殊青都不忍直视。 靳荣的表情更加震惊了,愣在当场好几秒,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自我怀疑,他的确是担心靳恒这臭脾气找不到对象,但是也支持儿子现在先以事业为重,从来没逼他结过婚啊。 “我还不至于老糊涂到这个地步吧,我什么时候催你……” “爸,人我都已经带回来了,您现在又当着殊青的面说这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吗?” 靳恒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着瞎话,脸上露出困扰的表情,如果不是知道他在胡说八道,简直要信以为真。 靳荣被堵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他自然不是对晏殊青有什么成见,相反一见面就对这个挺拔俊秀举止有礼的小朋友很有好感,但这都是以靳恒的朋友为前提的,如今都聊了大半天了,才告诉他这不是朋友而是未来的儿媳妇,换谁都一时没法接受啊。 想到这里,他目光古怪的扫了晏殊青平坦的肚子一眼,然后一下子把靳恒拽到旁边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小子给我老实交代!” 靳恒面无表情的一挑眉,“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您看到的这样呗。” 靳荣的额角突突的跳了几下,对上靳恒面瘫的表情真是恨不得敲他两下,“臭小子你他妈……这是要上天啊?” “你是不是疯了,他可是你同事,军校的少校,你们俩都是执剑者,你现在跟我说你俩是恋人?我是不是在你青春期的时候对你关照太少,还是你缺少父爱,你怎么能……怎么能找个同类,帝国法律是不会承认的。” 靳恒以前最烦听到这样的话,因为同为执剑者,他对晏殊青的那点心思永远都见不得光,所以他一直隐忍伪装,将这点不能言说的心思藏得谁也看不出来,可那都是以前,现在他已经有了光明正大跟晏殊青在一起的理由。 想到这里,他那张冰山似的脸罕见的露出一抹藏都藏不住的得意笑容,斜着扫了靳荣一眼,颇为骄傲的说,“什么叫我们都是执剑者,以后我还指望殊青给我生孩子呢,这话您可不要乱说。” 他那副恨不得秀给全世界看的表情,闪得靳荣都没眼看,他下意识偏头看了晏殊青一眼,吃惊道,“你是说……他是服从者?” 这样高挑结实的身形和敏捷灵活的身手,还有刚才握住那一箭时肌肉瞬间的爆发力,怎么可能是个服从者。 靳恒挑没有说话,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经代表了默认。 靳荣不禁抽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从军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极有天分的格斗天才,如今竟然被一个服从者给惊艳到了,原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既然是服从者那是怎么进的军部行动队,还当上了少校,军部怎么可能让个服从者跟着你去前线?” 他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靳恒压根没打算回答,只是一挑眉道,“您怎么这么多问题,是不是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 “不满意也只能这样了,反正我要跟他结婚,今天只是通知您一声。” 不是试探也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直接通知,意思就是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个人我都认定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甩给靳荣一个“是你亲爹就别挡我姻缘”的表情,气的靳荣一拍桌子,“嘿,你这臭小子……” 两个人躲得很远,晏殊青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父子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不用猜也知道一定跟自己有关。 一想到自己脑袋一热答应下这桩荒唐的婚事,现在又被靳家人像买猪肉似的评头论足,晏殊青就如坐针毡,尴尬的脑袋都快冒烟了。 看样子靳荣公爵应该是没瞧上他吧,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跟靳恒就不用结婚了?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很快就能从这里溜之大吉了。 想到这里晏殊青心里一喜,正好这时靳恒走了过来,他心里一动立刻迎了上去,抓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喂,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不管你跟你爸说了什么,反正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要是你爸不同意,你可不能赖我悔婚。” 一听这话,靳恒的眉头瞬间拧在一起,一把钳住晏殊青的腰,在他耳边咬牙道,“现在我全家都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了,你竟然还惦记着悔婚?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了?” 他离得太近,炙热的呼吸湿漉漉的喷在耳廓上,像电流似的顺着他的毛孔就钻了进去,晏殊青不禁老脸一红,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低声急道,“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我要不对你负责你还要赖上我不成?” 两人怕被旁人发现合作的事情,都贴着耳朵压着声音说话,殊不知两人这样头挨着头,几乎黏在一起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有多“恩爱”。 靳荣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老眼都快瞎了,默念一声“作孽”,赶忙看着天花板干咳了几声。 晏殊青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跟靳恒“抱”在一起,当即脸就胀红了,趁着靳恒还没说出什么更加石破天惊的话,赶紧整整衣服下摆,挤出一抹笑容说,“阁下,本来登门到访应该提前奉上信函的,这次是我唐突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下次我一定带着礼物亲自跟您登门道歉。” 他摸不准靳荣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一想到刚才他屡次望着自己的古怪目光,也大概猜到恐怕不欢迎自己,所以才想趁着人家赶客之前,先有自知之明的离开,也省的在人家家里碍眼。 可靳荣听了这话,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竟露出一抹开怀的笑意,“还说什么下一次,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还这么客套干嘛,现在天色是太晚了,要不你干脆在这里住下吧。” 晏殊青倏地睁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厌恶呢,连续剧里演的豪门世家不都是拿着支票砸在对方脸上说“离开我儿子”吗,那说好的支票呢? “阁下,这不太合适吧,我……” “哎呀,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外面天这么黑,等靳恒把你送到地方天都要亮了。” “别让我送,我怕黑。”靳恒是时候补了一刀,父子俩一唱一和配合得无比默契。 晏殊青忍不住瞪他一眼:死鱼脸你这谎话说的还能再假一点吗!之前在太空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见你喊黑。 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么神展开,张了张嘴还想再挣扎一下,靳荣却直接一挥手给后面的侍从说,“你们去把少爷的房间收拾一下,记得多加一个枕头。” 说着他回过头来笑眯眯的对晏殊青说,“小晏啊,家里暂时没有客房了,你今晚就先在这臭小子床上将就一晚吧,明天叔叔就帮你们换一张大床,保证怎么滚都不会掉下去。” 公爵大人您老的重点到底在哪里!现在根本就不是床大床小的问题啊! 晏殊青欲哭无泪,深深的觉得今天绝对被这父子俩给坑了,传说中那个威震八方统帅着半个军部的公爵大人都是骗人的。 话说到这一步,他根本没法再开口拒绝,只能狠狠地剜了靳恒一眼,不得不跟着侍从一起上了楼。 转弯的时候他发誓看到靳家父子俩相视一笑的画面,顿时后背一凉,觉得今晚自己怕是要凶多吉少…… 20|20.【这是撩我】 走进浴室的时候,晏殊青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到了。 灯火通明的灯光下,偌大的一个浴室宛如一个小型的游泳池,到处金碧辉煌,散发着明亮的光彩,浴室奶白色的瓷砖和光洁的地面交相辉映,一尘不染,摆放在一旁的沐浴产品全都装在白色的瓷瓶里,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一字排开,被擦拭的仿佛能看到人的倒影,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主人有多洁癖龟毛。 晏殊青自小在苍蝇巷长大,家里整栋房子可能还没这个浴室大,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军校的宿舍就已经是很高的标准,如今一对比才知道靳大少爷平时过得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真是天杀的特权阶级。 心里碎碎念了几声,他忐忑又好奇的走了进去,刚一迈腿,浴池就“叮”一声开始自动放水,温热的水汽浮起来,湿漉漉的瞬间扑面而来,没过几秒整个浴室里就烟雾缭绕,隐隐还飘散出精油的味道。 晏殊青一个土包子,从没见过这么高级的玩意儿,愣了一会儿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手锁上门,确定不会有人进来之后才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其实今晚他本来没有洗澡的打算,毕竟这是在靳恒的底盘,他还惦记着后半夜趁机溜走,可这会儿他浑身都散发着汗味,恶心的自己都忍不下去了。 迫不及待的跳进水里,温热滑腻的水瞬间将他包围,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瞬间舒展,他舒服的仰起脖子发出一声低喘,这时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几乎比他这小半辈子经历的所有加起来还要跌宕起伏,如今哪怕已经坐在靳家的浴池里,他还仿佛在梦中似的,没有一丁点真实感。 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现实彻底颠覆了他对过去的全部认知,发誓要效忠一辈子的军部,轻易地开除了他,一直心存感恩视作亲生的养父养母,厌恶地抛弃了他,甚至连他坚信了二十多年的“性别”都发生了动摇。 偏过头看着水雾弥漫的镜子中自己的倒影,他努力看清自己的轮廓,盯着自己平坦结实的身体,目光扫过自己熟悉的每一条纹路和伤疤,最终将目光定在自己的腹腔。 苍剑一族的医学发展至今,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伤疤的问题,而他故意留着以前的所有疤痕,就是为了纪念在战场上发生的点点滴滴,但只有这次行动留在腹部的这个伤口…… 指尖轻轻的触到伤口,那里的皮肤平坦光滑,看不出一点痕迹,这正是被医疗处精心料理之后的效果,可正是这道在表面看不出的伤疤,却在内里彻底改变了他。 此时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的肚子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那颗米粒大小的繁殖腔又有没有长大……他自虐般使劲的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肚子,恨不得就这样直接把这里剖开,挖出里面变异的部分,哪怕会没命,至少也痛快了一回。 不安、痛楚还有无数复杂情绪无声无息的涌上来,他将脑袋沉沉的埋入水中,就像鸵鸟把自己埋进沙子里一样,企图得到短暂的安宁,而就在这时,浴室大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了。 洗澡之前他曾经拜托侍从帮他找两件换洗的衣服,所以这会儿他也没有细想,继续把自己浸在水中说,“衣服就放门口吧,谢谢你了。” 可那人却没听他的话,不仅没有放下衣服离开,反而直接冲他走了过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晏殊青疑惑的抬起头来,毫无防备的直接对上靳恒的眼睛,惊得头皮一麻,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栽进水里,狠狠地呛了一下。 他站起来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水,一边咳嗽一边不停地大喘气,“咳……咳咳……怎么是你!谁让你进来的!” 靳恒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不知是呛水还是热水蒸腾的作用,此时的晏殊青全身都弥漫着一层浅浅的绯红色,配上他偏白的肤色,就像散在水雾中的胭脂似的,将他整个人染上了前所未有的艳丽色彩。黑色的头发此刻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细碎的刘海放下来之后,将他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晶莹的水珠从发梢滑下,落在修长的锁骨窝里,滚动了几下接着滑过胸膛,最后没入了满是嫣红指痕的腹部…… 靳恒只看这么一眼,就觉得鼻腔有些发热发痒,像是下一秒就流出什么东西,他赶忙偏过头去,余光却忍不住盯着那些红痕,脑袋里嗡嗡作响。 在自己没进来之前他在做什么?为什么全身上下只有腹部上有指痕?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无数旖旎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如果自己这时上前紧紧地搂住他,堵住他的嘴唇,然后在他身上留下更多这样的痕迹…… 靳恒微微倒抽了一口气,死死地攥住拳头,不敢再想下去,顶着一张硬邦邦的臭脸,故意用冷漠的声音掩盖着自己的心虚般说道,“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晏殊青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明明锁好了门,所以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看到门锁了难道猜不出里面有人吗!” 靳恒耸了耸肩,面不改色地说,“我有这栋房子的最高权限,无论我走到哪里,所有的门锁都会自动帮我打开,这让我怎么分得清里面有没有人。” 他一脸的坦荡,好像在说“你被看光光怪我咯” 晏殊青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被他给气死,一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几次三番被这家伙看见就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现在也你看到我在洗澡了,可以请你出去了吗?” “现在已经很晚了,到别的房间先烧热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说着靳恒瞥了晏殊青一眼,开始自顾自的脱起了衣服。 “喂!” 晏殊青眼睁睁看着他解开自己的领带,扯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精装结实的古铜色肌肉,然后双手开始接腰带,眼看着就要把裤子也脱下来了! “靳恒你够了!你们家这么多房间,为什么非得跑到这里来跟我抢浴室!” 晏殊青的脸胀得几乎滴血,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现在立刻就穿上衣服走人,可他一站起来就等于要跟靳恒“坦诚相见”,如今只能被困在水中进退两难。 靳恒很淡的笑了一下,冰山似的脸上因为这一笑竟然染上了点邪气,他脱下衣服光明正大的冲晏殊青走来,弯下腰凑到跟前低声说,“你这么气急败坏干嘛,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你怕什么?” “谁、谁说我怕了,我只是……不习惯。” “哦——那当初在军校大家一起住集体宿舍,用公共浴室,你不照样适应的挺好么,怎么现在换成我了你就不习惯了?你是担心我会对你做点什么,还是看了我的身体忍不住要对我做点什么,嗯?” 说这话的时候他几乎凑到了晏殊青跟前,一双漆黑幽深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薄薄的嘴唇间弥漫zhi热的鼻息,混合着周遭湿漉漉的水汽,简直像电流一般一下子钻进晏殊青的身体里。 他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脖子,脸上的温度几乎快要烧起来,视线乱晃不知该放到哪里的时候,却突然瞥到靳恒结实的胸膛和笔直的长腿,当即脑袋嗡一声响,全身像过电似的轻颤了起来。 原本充满着沐浴液味道的浴室里不知何时突然被浓郁的草木味道掩盖,汹涌的往晏殊青的鼻子里钻,让他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想追随本能靠近这个人,甚至连刚才的羞愤都不记得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说,“你要是准备让我对你做点什么,我也不会拒绝,毕竟你是我上司,我得服从命令。” 他的指尖带着热水的温度,配上一双纯黑色的眼睛,犹如一撮火苗瞬间在靳恒全身燎起熊熊大火,让他身形顿时一僵,定在当场,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上校,你想让我怎么做?” 看他不说话,晏殊青又开口问了一句,他的表情非常认真,眼睛质朴澄澈的仿佛真的是在执行一件上司交代的任务,可他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收回来,指尖出于本能的汲取着执剑者身上的暖意。 一声“上校”让靳恒莫名产生一种禁忌的感觉,顿时身形僵硬的更加厉害,再也受不了晏殊青望过来的眼神,披上浴袍转身就走,甚至还没等晏殊青的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甩上了浴室大门。 指尖停在半空,上面还萦绕着执剑者身上的味道,晏殊青愣了愣才嗤笑一声收回指尖,盯着还在震动的大门,忍不住撇撇嘴道,“耍别人的时候怎么恶劣怎么来,被别人耍一下就立刻翻脸走人,要不要这么玩不起啊。” 嘟哝了几句,他重新钻进水里,温暖的热水让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因为靳恒的突然闯入,他本来沉重不安的情绪此时竟然烟消云散了大半,连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想到这里,他不禁勾唇一笑,这死鱼脸其实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而慌张逃出浴室的靳恒,此时却没有这么轻松,隔着一道朦胧的磨砂玻璃,晏殊青的身影隐隐约约,伴随着哗哗的水声,突然传来他带着鼻音的笑声,不禁让他头皮发紧,低声暗骂:这个天天撩臊的混蛋! 21|21.【第一个吻】 晏殊青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靳恒正坐在床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屋里一片昏黄,只有床头一盏台灯散发着幽幽的光线,他背对着晏殊青,露着整片后背,线条流畅结实的肌肉均匀的覆盖在高挑挺拔的骨架上,宛如雕像般,每一寸骨肉都带着力量,幽深的灯光将他的整个身体染成惑人的蜜色,这时一滴晶莹的水珠从肩头滚落,滑过他结实的肩甲和劲韧的人鱼线,最后没入了腰间白色的浴巾里。 明明这是一副跟自己完全一样的身体,可晏殊青却怎么都挪不开视线,一瞬间竟然觉得这样的靳恒xing感的近乎可怕。 鼻尖突然有些发痒,晏殊青狼狈的迅速挪开视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站在原地,盯着靳恒的身体看了半天。 晏殊青你疯了吗,这死鱼脸有什么可看的!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晏殊青晃了晃脑袋,刚想稳住情绪走过去,这时靳恒却突然站起来,顺手解开了自己腰间的浴巾…… “!!!”一瞬间晏殊青感觉自己瞎了。 这家伙是暴lu狂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脱衣服!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屋子里还有第二个大活人吗! 晏殊青在心里咆哮,瞥了一眼旁若无人的靳恒,下意识的想重新回浴室里缓缓,谁知靳恒听到他的脚步声,直接开口道,“你手边第二个橱子里面有我的睡衣,你帮我拿一件过来。” 晏殊青楞了一下,这家伙是跟我说话? “别愣着啊,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靳恒这次直接回过头来,太过刺激的画面让晏殊青大叫一声,猛地闭上眼睛低吼:“靳恒你这个变态!” 靳恒从没见过他这样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是你不给我拿睡衣,还要怨我变态,你这家伙讲不讲理?” “别光顾着骂人,赶紧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当然,如果你想我晚上就这样跟你共处一室,我也没什么意见。” 晏殊青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又不是没手没脚,凭什么要把他像佣人似的使唤,可此刻他偏偏无可奈何,因为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照做的话,凭这家伙不要脸的程度,今晚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之前在浴室刚刚讨回来的便宜这会儿全都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他紧闭着眼睛,从橱子里随手摸出一件衣服,像扔掉什么脏东西似的赶紧抛给他,“给你给你!赶紧把睡衣穿上,又不是多有料,露着给谁看啊。” “我有没有料你刚才没看到吗?” 靳恒盯着晏殊青泛红的脖子,不紧不慢调笑一句,这时耳边传来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晏殊青这才长舒一口气,反唇相讥道,“我要是看见这会儿早瞎了,反正不用看我也知道你就是个弱鸡。” 最后两个字刚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结果靳恒还没穿上衣服。 我艹! 晏殊青这会儿剁了他的心都有了,偏偏靳恒一脸无辜的摊摊手,“既然没看清那你现在就再看看,我不介意的。” “你他妈……”晏殊青整张脸红的都快滴血了,恨不得上前抽这个臭不要脸的两巴掌。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少爷,晏少校,寝具已经准备好了。” 靳恒应了一声,“知道了,你进来吧。” 一听这话,晏殊青直接毛了,根本顾不上起来,抓过旁边的睡衣往他身上一砸,羞愤道,“你快点把衣服穿上!这样被人看见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他明明是担心靳恒这幅德行和自己在一起会被别人误会,可落在靳恒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他唇角漾出一抹笑意,揶揄道,“怎么,你怕我被别人看啊?” 他的未婚妻原来对自己也不是无动于衷嘛,明明对我的身体已经有了占有欲,还担心我被别人看光而吃醋,嘴上却死活不承认,一定是口是心非。 晏殊青翻了个白眼,“我怕别人看了会辣眼睛。” 说着他把被子往靳恒身上一掀,背过身子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靳恒盯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朵没有拆穿,低低的笑了一声。 幸好他没有让别人参观自己的嗜好,等佣人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披上了浴袍。 佣人看着自家少爷和未来“少奶奶”顶着一张大红脸坐在一起的样子,不知怎么自己也有点羞红脸,赶紧放下手里的褥子被子,急三火四的开始铺床,生怕耽误两人的“正事”。 正当她要将两张被子展开铺好的时候,旁边的靳恒却一抬手阻止道,“被子我们俩盖一床就够了,剩下的你拿走。” “还有,这被子怎么这么大,我记得客房里有小的,你去换一下。” 佣人一听楞了一下,接着马上意识到少爷和少奶奶这是要同床共枕钻一个被窝的意思,顿时一张脸更红了,“这个……少爷,咱们府上所有被子都是一个尺寸,您让我现在去换个小的恐怕……” 靳恒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比他kingsize的大床还大的被子慢慢的簇起了眉头。 晏殊青被他的眼神刺激的头皮发麻,在他又想出什么奇葩点子之前,赶紧拿过佣人手中的被子,硬着头皮笑道,“你别听你们少爷胡说八道,他就是喜欢讲这种很冷的笑话,今天我感觉还挺冷的,这被子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啦,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眨了眨眼,笑得两只眼睛弯了起来,配上右边脸颊上的一个酒窝,显得特别惑人,电得佣人瞬间脸红心跳,一时都忘了自家少爷吩咐过什么,晕晕乎乎的就被晏殊青忽悠出了卧室,等走下楼梯才疑惑的回过神来:这大夏天的,晏少校怎么会觉得冷? 盯着佣人离开之后,晏殊青这才长舒一口气,如果再被人用暧昧的眼神盯着看的话,他真的要找块豆腐撞死了。 这时靳恒瘫着脸,拎了拎那张被子的一角说,“你刚才为什么对她那么笑,就为了留下这东西?” 晏殊青莫名其妙的瞧他一眼,“我怎么对她笑了?” “你……”你故意撩臊的对她笑,而且从来没这么对我笑过! 这句话靳恒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可一说出口就显得过于矫情,只能强咽下去,紧抿着嘴唇,半响才瘫着脸硬邦邦地说,“你对她笑了也没用,反正这张被子晚上你也用不到。” “谁说我用不到。”晏殊青瞥他一眼,把被子往怀里一抱直接铺在了地上。 靳恒本来还担心他要跟自己分被窝,所以才故意只留下一张被子,没想到他竟然从一开始就打着跟自己分床睡的主意。 想到这里,他一把攥住被子,不由分说的卷起来扔到一边,“怎么着,你还想打地铺啊?你别忘了咱俩可是要结婚了。” 因为晏殊青的故意疏远,他心里很不舒服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夺走被子的动作霸道的恨不得直接将这东西给扔出去。 他的动作过大,一下子扯开了睡衣的领子,露出大半个胸=膛,晏殊青盯着他古铜色带着纹理的皮肤,脸上一热不自在的撇过视线,又悄无声息的往旁边挪了挪,低咳几声说,“靳恒,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对……我是答应了结婚没错,可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不是吗?既然是互惠互利,有些事情逢场作戏也就罢了,有必要像今天这样……” 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脑袋里一下子蹦出刚才在浴室里这家伙狼一般的眼神,还有这家伙精壮的胸=膛和眼前这些引人遐想的被褥和灯光……这些都太过危险了。 尤其在他还是个服从者,而且对靳恒的荷尔蒙有强烈感应的前提下,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一旦失去理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明白你跟我结婚的目的,以后我肯定不会过问你感情的事情,反正咱俩都是为了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不如干脆做个约定,如果哪一天你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我们就马上离婚,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所以……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不要做一些让对方误会的事情。” “够了。” 靳恒冷硬的打断了他,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瞳孔里散发着摄人的光芒。 晏殊青你明白个p,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我不知道什么叫逢场作戏,只知道既然结婚了就得履行一个伴侣的义务,同样也要享受婚后应该有的权利,所以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从你答应跟我结婚那刻起,我就只能把你当老婆看,我跟自己老婆在一起洗澡睡觉钻同一个被窝有什么不对。” 一句话把晏殊青说了个大红脸,谁他妈是你老婆啊! “你这家伙说话怎么一会儿一变,之前明明是你说结婚只为合作,怎么现在又翻脸不认账了?” “我是说了,可你的合作精神呢?你连跟我一起洗澡睡觉钻同一个被窝都不愿意,还怎么指望别人相信我们是新婚。” 又绕回这个话题了……这家伙到底为什么对洗澡睡觉钻被窝这么执着! 晏殊青一个头两个大,他发现在编造谬论方面他永远不是靳恒的对手,“我们又不是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为什么非得睡在一块,况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到底做给谁看啊。” 一听这话,靳恒突然眯了眯眼睛,“你说的其他事情是指什么。” “就……逛街买东西,吃饭看电影什么的……” 明明有那么多和谐优雅并能展示亲密关系的事情可以去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像现在这么重口味。 “这跟普通情侣有什么区别?不躺在一张床上,谁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这死鱼脸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污秽的东西! 晏殊青快要抓狂了,一不小心就被靳恒带进了坑里,“就算不结婚也可以躺在一张床上好么。” “没想到你还挺开放。” 靳恒突然笑了一下,瞥了一眼门口晃动的人影说,“既然你都说了不结婚也能躺一张床,那我们现在都有婚约了,我是不是可以提前讨点福利?” “什……什么?” 晏殊青楞了一下,还没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下巴就突然被攫住,接着两片温热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22|22.【同床共枕】 “!” 晏殊青不敢置信的瞪着突然贴上来的这个男人,一双眼睛倏地睁得老大,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彻底傻了,僵在原地忘记了动弹。 靳恒整个人都冰凉凉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完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疙瘩样子,可嘴唇却意外地温暖,就像他深深埋在心底最深处,不能为外人道的那点心思一般,明明那么火热却被层层的冰壳包裹。 这片带着温度的嘴唇,先是贴在晏殊青摩挲了几下,尝到了淡淡的薄荷味道,瞬间脑袋嗡一声响,明明从没有接吻经验,舌头却出于本能的直接撬开他的唇舌,开始激烈的攻城略地。 浓郁的执剑者荷尔蒙扑面而来,刺得晏殊青全身发麻,他就这样愣怔的看着靳恒,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深一眼望不到底的双眸,里面倒映出自己完全胀红的一张脸,两个人的鼻尖挨着鼻尖,近到甚至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 “闭眼。” 靳恒的脸也红了,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句,嘴上还不忘不轻不重的咬他一口。 嘴上传来一阵刺痛,让晏殊青“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才像如梦初醒般陡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开始挣扎。 “放……放开我……唔!你他妈……嗯,松手!” 可靳恒不仅没有放开他,反而变本加厉,把他一下子按在旁边的衣柜上,一只手擒住他的胳膊一下子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死死地钳住他的腰,把他困在自己胸膛和柜门之间,无路可逃。 “靳……靳恒你他妈……就是人渣,你再这样唔!别怪我不客气……唔嗯!” 晏殊青的眼睛都红了,也不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还是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被这个死鱼脸给夺走了,总之拳头捏的咯吱响,直接动了真格。 他的格斗课一直是满分,所以哪怕面对势均力敌的靳恒也完全不胆怯,招招都下了狠手,以前只要他动真格,就算是靳恒也没法真正全身而退。 可此刻他却忘了自己已经是个服从者,执剑者对服从者,特别是适配度极高的两人,几乎是压倒性的,服从者刻在基因中的天性就是服从而崇拜强者,所以他哪怕用尽全力挣扎,不仅没有挣开一丝一毫,甚至四肢越来越软,全身像烧开了一样沸腾起来,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欢愉。 这样的反应如此陌生,晏殊青完全措手不及,可一张脸却红的滴血,心脏像疯了似的狂跳起来,渐渐地跟靳恒剧烈跳动的心率重叠在了一起。 “怦—怦—怦—” 震耳欲聋的共鸣声大的好像整个屋子都能听见,靳恒的身体也滚烫的吓人,血液奔腾咆哮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连他自己都讶于这样强烈的反应,掀开眼帘盯着晏殊青潮红水润的眼睑,唇间是他薄薄的两片嘴唇,明明不是雌性或者普通服从者那般柔软,甚至还带着些硬硬的死皮,可是却让他呼吸一窒,再也遏制不住将这个人生吞活剥的冲动,攫住他的舌头,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浓郁的草木味道把晏殊青包围了,神志随着力气渐渐抽空,他甚至忘记了反抗,更忘记了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完全沉溺在滚烫的唇齿之间…… 这时只听“砰”一声巨响在门口响起。 原本只是想给一直说自己冷的晏殊青端一杯热牛奶的佣人,一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手一抖直接将玻璃杯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巨响直接把晏殊青震醒了,他愣了半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顿时整个人像渗血似的,从头红到了脚后跟,狠狠地一把推开靳恒,狼狈的抹了把嘴唇。 天啊,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他是疯了还是被靳恒施了摄魂术,否则怎么会脑袋发昏的跟这个死鱼脸亲在一起,还被经过的佣人看了个彻底! 他使劲搓了把脸,一抬头正好对上佣人激动暧昧的眼神,这一刻他在心里哀叹一声:不如让我死了吧! “你……是给我送……” 他干咳几声,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结果“牛奶”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旁边的靳恒就眼神一扫,对这那佣人面无表情道,“还打算看多久?我们两口子可以继续了吗?” “啊……对、对不起少爷!我我我这就走!” 佣人这时才从巨大的刺激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打断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手忙脚乱的赶忙蹲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不用收了,一会儿让机器人来打扫,你下去吧,记得不要乱说。” “是的少爷我知道!” 佣人顶着一张大红脸,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少爷、少奶奶我就先告退了。” 撂下这话,她转身就跑,还不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听到“少奶奶”三个字,晏殊青整个人都有点飘忽,“……她……她刚才叫我什么?” 靳恒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很显然对自己这一番故意示威带来的效果很满意,于是很理所当然的说,“你迟早要适应的,不过现在不是你考虑这个时候。” 说着他顺势贴过来,低下头就要继续亲晏殊青的嘴唇。 很显然一头吃过肉,哪怕只是尝过肉渣的狼,都没法再拒绝猎物摆在眼前的you惑,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把眼前这块“五花肉”从里到外,翻来覆去的啃一遍。 可晏殊青这会儿哪肯再“糊涂”一次,猛地伸手推开他,咬着牙恼羞成怒道,“靳恒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撂下这话,他一把扯过那张被靳恒扔到一边的被子,往地上随便一扔,两腿一伸躺在地上,像个鸵鸟似的把自己从头到脚的埋在了被子里。 这会儿他真的恨不得挽起袖子狠狠地打靳恒一顿,可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又心虚的厉害,一时间他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气靳恒太不要脸,还是气自己太不争气,只觉得又怒又窘,恨不得直接变成空气,马上在靳恒眼前消失。 盯着把自己包成一个球的晏殊青,靳恒不自觉有点想笑,他见过他无数次迎难之上毫不退缩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耍赖似的消极抵抗,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薄荷味道还萦绕在嘴边,让他一时也有点害羞,忍不住走过去说点什么。 可他刚一动弹,晏殊青就立刻急声开口,“我警告你别过来哈!”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不想想起来了,你要是敢再靠过来或者多说一句废话,你可别怪我立刻毁约,反正我也破罐子破摔了,不怕更糟的后果,到时候你就找别人陪你结婚去吧。” 说着他把被子掀开一条缝,探出手来在床和地板之间一划,“看到这里没有,这就是三八线,今天晚上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要是再敢胡搅蛮缠,我们立刻一拍两散!” 或许是被子里太热,又或是太过窘迫,他连伸出来的一截胳膊都是染成了绯红色,靳恒看的眼热,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的未婚妻为什么这么可爱。 于是不禁又回味了一下刚才的触感,“接个吻而已,不就是被别人看见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刚才明明还挺享受的。” “你还敢说!” 晏殊青窘迫的恨不得自杀,这会儿多一秒也不想再面对这个死鱼脸,可偏偏出了刚才那事,现在估计整个靳家大宅都知道他俩刚才干了什么,这还让他怎么有脸走出这个门! 靳恒自然不会当做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更不会允许自己的未婚妻刚进靳家大门就打地铺,所以也不管晏殊青说什么,径直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就要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扛到床上。 可他刚一伸手,察觉到他意图的晏殊青就直接掀开被子,顶着一张憋得通红的脸,真的急了,“靳恒你别以为这是你家地盘我又打不过你,你就能胡来,我不能把你怎么着,还不能把我自己怎么着么。” 这话让靳恒身形瞬间一顿,脸色当即黑了一层,可一时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了,盯着晏殊青发红的脸颊和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急于求成了。 等了这么多年,压抑了这么多年,以为这一辈子都无望的事情,突然峰回路转,把天大的运气砸在他头上,就让他一时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 靳恒啊靳恒,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这一会儿都等不了了。 面对感情,他其实还不如个小孩,可一旦恢复了理智,他还是那个权衡得失掌控全局的军部上校,自然也懂步步紧逼反而会适得其反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攥了攥拳头,没再说什么,盯着滚成一个球的晏殊青半天,才极其不甘心的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听到靳恒离开的脚步声,晏殊青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懈了几分,这时只听“咔哒”一声响,台灯关了,整间屋子陷入了漆黑。 黑暗之中,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谁也看不见谁,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什么都感觉不到,可萦绕在彼此之间尴尬的气氛却并没有缓解。 晏殊青稍稍掀开一点被子,盯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才从心里长长的呼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靳恒“肆虐”过后的触感,那么鲜明炽=热,像一团烈火差一点就要把他整个吞噬。 那种心如擂鼓,仿佛窒息的感觉太过可怕,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如今初次尝试对象却是让他一直如鲠在喉的靳恒,这让他一时心乱如麻,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回味这家伙的吻,顿时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了手指。 晏殊青啊晏殊青,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你都是成年人了,一个吻算什么? 况且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个吻分明是靳恒那家伙为了让别人相信他们的关系才故意演的一场戏罢了,你又何必胡思乱想。 他要结婚的目的从一开始就说的清清楚楚,而他对李恪然是什么心思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总得牺牲点什么,亲一下演场戏又不会掉块肉,晏殊青你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啊! 忍不住抬手抽了自己两巴掌,晏殊青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一开始悸动的心跳也平复了很多,他并不是真的对靳恒有了什么想法,刚才一切肯定都是荷尔蒙在作祟。 想通了这些,他终于闭上眼睛,而这时床上的靳恒已经传来了规律的呼吸,很显然已经睡着了,他不禁在心里嗤笑一声,看吧人家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倒头就睡,就你当个大事一直失眠到现在。 想到这里他翻了个身子,惦记着明天要警告这家伙以后不准再让他配合“演”这么出格的事情,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风徐徐,窗外的月光朦胧的洒了进来,整个世界也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而这时原本已经“睡着”的靳恒却睁开了眼睛。 他低下头盯着笼罩在月光下的晏殊青,目光略过他浓密整齐的睫毛,笔挺的鼻子和睡着时微微眯起的嘴唇,半响,悄无声息的从床上起来,慢慢的走到晏殊青身边,不动声色的躺在了他的身边。 墙壁和床之间一共没有多大的缝隙,两个成年男人并排一躺就显得有些拥挤,可就是这样肩并肩的贴在一起,也让他生出一种老夫老夫的感觉。 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他偷偷地又吻上晏殊青的嘴唇,屏住呼吸,像是怕惊走听落在鼻尖的蝴蝶似的,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他的嘴唇,然后从背后把他抱在了怀里。 这时脸上才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一点也不像平时冷漠如霜的靳少校,反而带点孩子气的一挑眉,刚才不让我亲就以为我就真的亲不到了吗? 23|23.【真是夭寿】 晏殊青从水中抬起头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镜子中湿漉漉的自己。 他顶着一张滚烫发红的脸,全身都在微微轻颤,不得不用双臂死死撑着水池才不至于滑倒在地,而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十分眼熟,眼熟到他前几天好像还来过这里…… 这时一股陌生的热浪突然从身体深处涌来,他下意识的闷哼一声,突然瞥到镜子不起眼的位置有一个“蓝夜”会所的标志,这时他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觉得这里这么眼熟,原来这是蓝夜的盥洗室。 一瞬间他愣在原地,一时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做梦。 而就在他愣怔的时候,一道炙热的呼吸突然喷在他的耳后,接着他落入了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一抬头竟然是靳恒,他连身上的衣服都跟那天毫无二致。 “你分神了,裤子拉链还想不想要了?” 他蹙了蹙眉头,用背后搂住的姿势,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把晏殊青卷进拉链里的衬衫下摆往外拽,另一只手却攫住他的下巴,从善如流的吻了上来。 “唔” 晏殊青闷哼一声,瞬间瞪大了眼睛,明明还是熟悉的剧情,可当时绝对没有这一段啊! 他的脑袋异常清醒,理智告诉他赶快推开这个家伙,可镜子中的自己却乖顺的闭上了眼睛,甚至迫不及待的伸手搂住了靳恒的脖子。 两个人难分难舍的吻在一起,执剑者和服从者的荷尔蒙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的碰撞,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只听“砰”一声,也不知是谁撞开了隔间的大门,两个人纠缠着踉跄进去,然后靳恒把他猛地压在墙上,眼神凶狠又炙热,宛如狩猎的野兽要迫不及待开始自己的饕餮之筵一般,解开了晏殊青领口的第一个扣子…… 后面太过羞耻的感受,让晏殊青全身都在发抖,可却无比欢愉的紧紧攀着靳恒,发出遵循本能的声音,“啊……” 喉咙里溢出的声音,让晏殊青猛地睁开眼睛,倏地一下坐了起来,此时窗外已经大亮,刚才的画面瞬间消失,眼前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 他僵在原地,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暗叹一声: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他拍了拍胸口,梦中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让他想起来就面红耳赤,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就算变成服从者,也不至于做这么ji-ke的梦啊。 晏殊青越想越羞耻,刚想拉起被子蒙上自己的脸,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腰间竟然横了一条胳膊…… “……” 他僵硬的一格一格偏过头,赫然看到了正搂着自己的靳恒,顿时惊得头皮差点炸开。 任谁一睁眼看到刚才还在跟自己圈圈叉叉的人都得懵逼,更何况还是用这样亲密的姿势! 一时间晏殊青彻底石化了,而这时靳恒似乎被吵醒了,不高兴的皱了皱眉,连眼睛都没睁开,顺势往晏殊青这边贴了贴,接着手臂一环,直接把他当成个抱枕搂在了怀里。 皮肤相贴的触感跟梦中的重叠在一起,惊起一层战栗,让晏殊青下意识的猛地挣开他的怀抱。 怀里一空,靳恒这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抬手遮了遮照在眼上的阳光,又迷迷糊糊的闭上眼说,“这才几点,再陪我多睡一会儿。” 说着他顺势一拉,毫无防备的晏殊青一下子跌在他身上,被他顺手又搂在了怀里。 “靳恒你给我起来!” 晏殊青忍无可忍抬腿就踹了他一脚,可隔着层层被子,这一下几乎不疼不痒的落在身上,让靳恒觉得这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故意撩骚。 “大清早的别乱碰乱摸,到时候擦枪走火倒霉的可是你。” 他老神在在的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结实精壮的古铜色胸膛,睡眼惺忪的瞥了晏殊青一眼,慢慢的打了个哈欠。 晏殊青额角突突的跳了几下,突然有点佩服靳恒的敬业精神,这才刚起床就先投入到情侣扮演的角色之中了,可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究竟演给谁看。 “你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跑地上来?我昨晚可明明记得你是躺在床上的。” 靳恒身形一顿,对上晏殊青两片淡色的嘴唇,突然想到昨晚夜深人静之时自己偷偷亲上去的感觉,心跳顿时有点不规律,梗着脖子面无表情道,“这有什么为什么,大概是昨晚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了。” 晏殊青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拍着他的kingsize说,“就你家这床的尺寸在上面翻跟头都没问题,你跟我说是从上面滚下来的?你半夜梦游开挖掘机啊?” 靳恒的耳朵不易察觉的红了一下,瞥了晏殊青一眼,瘫着脸说,“该躺在床上的人去打了地铺,又没人帮我挡着,会不会掉下来自然说不准。” 有那么一瞬间,晏殊青貌似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委屈控诉的情绪,可就在他眨眼之间,这情绪转瞬即逝,只剩下幽潭似的一双眸子,让他感觉刚才出现了幻觉。 “合着还怪我咯?”晏殊青被气笑了,“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我跟你说了什么,越过这条线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抬腿对这靳恒就是狠狠一脚,这次下了狠劲儿绝对没有一点含糊。 靳恒几乎再同一瞬间做出了反应,右臂猛地一抬稳准狠的接住了他袭来的小腿,接着手掌顺着他的小腿肚一路向下,握住了那段纤细柔韧的脚腕。 这个动作太奇怪,也太暧昧了,晏殊青的脸上一红,下意识的往回一收,却被靳恒牢牢攥住带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 然后脚心触到一块仿佛火炭似的东西,还没等晏殊青开口,靳恒已经一脸无奈的说,“都告诉你容易擦枪走火了。” 瞬间晏殊青明白自己触到了什么,顿时惊恐又羞耻的整个人都炸开了,“靳恒你就是个人渣!” *** 两个人惊天动地的大打了一架,最后险些鼻青脸肿才罢手。 等晏殊青下楼的时候,已经临近九点,本来他还担心见到靳荣公爵会尴尬,可万幸的是这会儿老爷子并不在家,他长舒一口气,想趁着靳恒不在跟前的时候偷偷溜走。 可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众佣人正凑在一起激动的低声说着什么。 “这可是大少爷第一次领回家的人啊,原来大少爷这种冰疙瘩也有沦陷的一天。” “就是就是,你们看刚才楼上地板震得多厉害啊,啧啧,大清早就这么激烈。” “嗨,这算什么啊,听说昨天晚上有人不小心打断了他们接吻,大少爷还生气了呢。” “妈呀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要炸上天了,你们说咱们大少爷chu男了这么久,乍一开荤,晏少校他能受得了么?” 他们越说越离谱,晏殊青听得头皮都麻了,实在忍不住干咳了几声,一众人听到声音迅速回过头来,一看晏殊青竟然在背后都吓了一跳,有的人直接失声冒出一句“少奶奶”。 这一声直接把客厅里其他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有些人昨晚并没来得及见到这位传说中降住大少爷的晏少校,这会儿听见动静纷纷抬起头来,简直像看到什么天文奇景似的,眼里满是好奇和崇拜。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晏殊青尴尬极了,偏偏他们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暧昧,不用说他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在这个家里传的有多“邪乎”。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晏殊青蛋疼的抹了把脸,还没等说什么就有佣人上前笑着说,“少奶奶,我们准备了早餐,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做了一点,您要是有其他想吃的东西也可以直接吩咐,我们这就帮您准备。” “……你们,能不能先给我换个称呼,叫我殊青或者晏先生都可以。” “好的少奶奶,那您想好吃什么了吗?” “……” 晏殊青无奈的抚了抚额,“算了,你还是告诉我最近的公共飞行器登陆点在哪里吧?” “你准备去哪儿?” 靳恒的声音这时从楼梯口传来,晏殊青一回头就看到他已经穿戴好一身笔挺的军装,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来。 他穿上衣服又恢复了禁欲又肃穆的靳上校的模样,完全与早上不要脸的做派大相近庭,晏殊青脑袋里霎时蹦出“衣冠qin-shou”四个字,脸上不自觉又一红,低咳一声道,“你这是准备回军部?” 靳恒不置可否,走过晏殊青身边的时候,无比自然的牵起了他的手往饭桌边走,意思是默认了。 在两人十指相扣的一瞬间,晏殊青敢打赌听到周围一众佣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不自在的抽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时间不早了,行动队九点就要开例会,我跟你一起去吧。” 一听这话,靳恒抬起头来,眉头微锁道,“你昨天累了一晚上,现在还去跑出去干嘛?” 这话分明在说昨晚晏殊青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肯定没有休息好,所以劝他不要到处乱跑,可落在周围的佣人耳朵里就带上了羞耻的色彩,昨天果然是累♂了一个晚上呢。 晏殊青揉了揉额角,尽量忽视他的潜台词,“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还没卸任,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现在行动队的一切事务还都是我的分内职责,我不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然后你去了准备让王重山逮个正着,然后被囚禁起来直到你愿意松口为止吗?” 晏殊青一时语塞,靳恒把桌子几盘早餐摆到了他里面,里面正好全都是晏殊青喜欢吃的。 “况且就算王重山不对你下手,行动队也不会再要你了,今天早上我接到了最新任命决定,现在前线行动队队长已经不是你了。” 晏殊青脸色顿时一白,半响才自嘲一笑,“所以我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听天由命吗?” 躲在靳恒家里固然很安全,可这跟被包养的小白脸又有什么区别? 可靳恒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夹起一个虾饺送到他嘴边,“张嘴,吃。” 晏殊青这会儿实在没心思吃饭,不由避开他的筷子有点生气的说,“靳恒,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军部的事情迟早都要解决,我不可能因为王重山的威胁就一直躲躲藏藏,你不带我去军部,我自己也会……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靳恒直接把虾饺喂进了他一张一合的嘴里,看着他鼓起宛如仓鼠的腮帮子,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谁说我不带你去了?” “我只是说你不能回行动队了,可没说不让你进军部,后勤部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你准备一下,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 这话来的突兀,晏殊青一时愣住,甚至连嘴巴里的虾饺都忘了吞下去,“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今天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军部了?” 靳恒皱起眉头,理所当然的说,“那不然呢?军部大门你自然是想进就能进,谁要是敢拦你就等于跟我们靳家过不去,只不过后勤部都是文职工作,你可别嫌东嫌西。” 这话把晏殊青震了一下,他张着嘴半天忘了合上,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筹办的这些事,昨晚自己分明一直跟他待在一起啊! 虽然靳恒嘴上说的轻巧,可后勤部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说进就进对地方,军部的每一个职位都有严格的规定,虽然帝国法律的确规定军官配偶可以在军部留用承担文职工作,但后勤部却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养老收容所。 这个部门承担着整个军部的后备力量,从日常的开支和账目,到机甲战舰的维护和研发,全部都由后勤部承担,而能够进到这里的成员,也多数是军校层层选拔出类拔萃的服从者。 可现在靳恒却只用一晚上的时间,就把他这个被王重山逼到无路可走的“弃子”,轻而易举的安排进了后勤部,所以这就是传说中抱住了金大腿的滋味吗? 晏殊青艰难的把虾饺吞进肚子,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 看着他发呆的表情,靳恒顺手又往他嘴里喂了一只奶黄包,“当然,你也不用太过期待,后勤部可没有几个执剑者能让你撩骚,也省的你惹来一身烂桃花。” 撩臊你大爷,烂桃花你妹啊! 晏殊青心里刚刚涌上来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到嘴边的一声“谢谢”瞬间咽了下去,白了他一眼,顺手夹起一个靳恒最讨厌的香菜小馄饨,直接塞到了他嘴里,笑眯眯的说,“来,你也吃。” 旁边的一众佣人此刻已经没眼再看下去,又是接=吻又是滚=床单又是打情骂俏又是互相喂饭的,真是夭寿啦! 24|24.【领个证吧】 站在后勤部的门前,晏殊青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只不过隔了一个晚上,他就从一个得罪了王重山无路可走的弃子,变成了可以长期留在军部的后勤人员。 这样天差地别的反差,总让他有种做梦的感觉,甚至在刚刚走进军部大楼的时候,还在担心王重山的人会不会突然对他下手,可他就这样一路顺畅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路上没有一个人阻拦,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的出现感到诧异。 他不知道究竟是靳恒的手腕太厉害,还是他变异的事情还没被大肆宣扬,但不管怎样,至少他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留在这里的理由,哪怕是从一名小小的文员做起,至少他可以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点。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了后勤部的大门。 迎接他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服从者,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有多问一句,只是按部就班的帮他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热情的给他介绍起后勤部的大体情况。 本来晏殊青心里还有些忐忑,担心自己以前的身份太过明显,突然从前线部队转到后勤岗位,会被新同事指指点点,可这些统统都没有发生,他就像个普通的刚入职的新人一样,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这让他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也开始认真了解如今身处的这个陌生部门。 “……后勤部按照工作难易不同划分为很多科室,一般新人刚入职都是从简单的机甲维护开始做起,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在机甲维修科待一段时间了,少校。” 最后两个字让晏殊青一下子抬起了头。 他有些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彼此对视一眼,心下已经了然,晏殊青不禁失笑一声,原来这家伙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他不点破,晏殊青也乐得自在,笑着点了点头说,“在哪里都无所谓,反正以前出战的时候机甲出了毛病也都是自己鼓捣,现在倒也算是重拾老本行。” 对方展颜一笑,热情地伸出手,“我叫夏尔,欢迎来到后勤部。” 说完这话他突然压低声音,偷偷说,“少校,我会帮您保守秘密的,不过你能不能先帮我签个名?我可是你多年的迷弟,当然有联系方式最好了。” 晏殊青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怎么有点想笑,想到靳恒临出门前警告他不要到处撩骚的事,不禁在心里啧啧两声,你看哪怕我变成了服从者,照样还是有粉丝的嘛。 顺手签了名,两人又聊了几句,夏尔就有事先走了,晏殊青自己循着机甲维修科的方向往前走着,经过楼梯口时,不远处的会议室大门正好打开,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他赫然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见的人。 王重山!? 晏殊青倏地一下睁大眼睛,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老天爷这是得多“眷顾”他,才让他在刚进后勤部的第一天就撞上这只老狐狸。 这时王重山很显然也看见了他,嘴角的笑容一顿,目光陡然阴沉了下来。 两人冤家路窄,自然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着他跟几个军官笑呵呵打官腔的样子,晏殊青不禁想到当初他对自己那副威逼利用的嘴脸,登时心里一阵作呕,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是浪费。 面无表情的挪开目光,他就像根本没看到这个人似的径直往前走,而王重山在人前也十分宽容大度,完全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从善如流的继续跟周围人笑呵呵的寒暄。 直到一众人簇拥着这位“贵人”走出去好远,晏殊青仍然反胃的厉害。 有些人就像蟑螂一样,哪怕还没有触碰,也膈应的人浑身不舒服,就算你对他视而不见,偶尔想起时,那种曾经被恶心过的感觉还是会萦绕不散。 偏偏“蟑螂”自己没有这个自觉,当晏殊青走下楼梯的时候,王重山已经在拐角处等他。 “殊青,别来无恙,我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等候多时”四个一语双关的字,他说的格外意味深长,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眯,里面全是精明老辣。 他还是一身笔挺的军装,肩头挂着一大排勋章,彰显着他显赫的上将身份,再配上他一贯的温和笑容,谁又能想到这个位高权重的笑面虎背地里是个狡诈的阴险之徒。 其实在刚才看到他的那一刻,晏殊青就已经预料到今天怕是躲不掉,像王重山这样扎眼的身份,不方便在后勤部的地盘找他麻烦,更不能在外人面前撕破自己的伪善面具,但两人既然撞上了,他也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晏殊青挑眉一笑,“王上将等我做什么?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王重山目光一阴,皮笑肉不笑地说,“哦?是吗,我以为关照了你父母一番之后,你一定有些话想跟我说。” 不提父母还好,一想到在苍蝇巷的那一晚,亲耳听养父说的那些话,晏殊青心口就一阵尖锐的刺痛,目光沉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不变,“托您的福,现在他们二老过得很好,不过他们毕竟是我的养父母,没什么血缘关系,所以很多事情他们并不能左右我,这次您如此费心的‘关照’了他们,作为报答我说什么也不能让您轻易地得偿所愿,您说是不是?” 这话显然触到了王重山的逆鳞,他费了这么大功夫逮人,眼看着就要把人逼到了绝路,结果却被靳家截了胡,心里的火气顿时涌上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冷笑一声,“晏殊青你果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硬骨头,不过你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清高模样有什么用,背地里还不是个爬床的货色。” 说着他把晏殊青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鄙夷轻蔑的神色,“说起来,我还真有点佩服你,前脚知道自己遭了难,后脚就立刻抱上了靳恒的大腿,当真是好本事,以前我至少还觉得你是个好兵,可谁想到你这么下=jian,为了赖在军部不走,连p股都卖了。 “是不是你以前觉得自己不是服从者,不好随便勾引,现在总算是有了交易的资本,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跟靳恒搞上了?” “晏殊青,其实你真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你哪能这么顺理成章的爬上靳恒的床。” 王重山说这话时的口气简直像在骂一个表子,极其的恶劣阴毒,嘴角勾起一抹轻贱的笑容,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钉在晏殊青身上,像是迫不及待要欣赏他恼羞成怒的表情。 晏殊青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一双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因为太过用力连指甲刺破皮肤都没有感觉到。 这样的侮辱,只要是个男人都没法忍受,他此刻恨不得立刻挥出拳头狠狠地砸在王重山这张恶心的脸上。 可他尚且还有一分理智,他知道王重山这是在故意激他,如果他真的不计后果的动了手,王重山立刻会反咬一口,然后名正言顺的把他赶出军部。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表情,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王上将,就算我真的跟靳恒搞上了又怎么样,法律可没禁止适龄的执剑者和服从者谈恋爱,所以您看不看得上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倒是您,既然只敢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快,恐怕是真的怕了靳家不能拿我怎么样,所以才狗急跳墙了吧?您堂堂一个上将,不敢违抗上面的意思,就知道在我这种小兵面前放狠话,说出去还不知道谁更丢人。” 撂下这话,晏殊青抄着口袋就离开了,与王重山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笑笑说,“对了上将,既然您已经知道我爬上靳恒的床了,那也应该清楚军官的家属留在军部是受法律保护的,所以麻烦您下次再对付我的时候,能想个高明点的办法,时间不早,属下先告辞了。” 挥挥手,他从容不迫的走了,留下王重山站在原地,阴厉的眯起了眼睛。 直到走出军部大楼,晏殊青仍然气的浑身发抖,全身就像浸到冰水里,从里到外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他以为自己早就过了畏惧人言的年纪,也以为自己从苍蝇巷靠着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可当唇枪利剑的真得刺进身体里的时候,他仍然疼得厉害。 沉默的闭上眼,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明明身上穿着衣服,却仿佛chi身luo体站在明晃晃的太阳下。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一边讲电话一边往这里走。 “……对烫金字,不要金色和大红色,太俗气了,算了,还是等我先问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再——”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靳恒就看到了向他走来的晏殊青,他楞了一下刚想开口,谁知晏殊青竟直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让我攥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很低,攥着靳恒的手却很紧,“砰”一声终端砸在地上,靳恒愣在当场,完全没料到晏殊青有一天主动他的手,登时耳朵一红,刚想说点什么却瞥到了晏殊青发白的脸色。 “你搞什么,大夏天的手怎么冰成这样!” 暴躁的口气从头顶炸开,他一把将晏殊青的手塞进口袋里,如果不仔察观察,一定会以为他在发脾气,可这几天已经熟悉他说法方式的晏殊青,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才终于涌出了些许暖意。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可这个时候他太需要一个肩膀。 扯了扯嘴角,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怎么,就觉得……结婚这事,我其实一点都没后悔。”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其实很庆幸靳恒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一句话让靳恒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耳朵却诡异的更红了,他站在原地,暗自骂了一声,像是对什么人投降似的,抓去晏殊青的手就塞进了不远处的飞行器里。 直到引擎发动起来,晏殊青这才回过神来,“等等,这是去哪儿,我只是出来透口气,还得回不去上班呢,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靳恒偷偷把事先准备拿给晏殊青看的金红色喜帖随手扔到了角落里,“我是来干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猛地按下加速器,飞行器瞬间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重要的是我等不及了,现在就去登记。” 25|25.【新婚夫夫】 直到坐在结婚登记大厅的椅子里,晏殊青仍然有点恍惚。 他以为靳恒所谓的“结婚”至少得有个过程,谁想到这家伙说风就是雨,上一秒他还在军部楼下恨不得将王重山碎尸万段,下一秒就要跟一个当了自己五六年情敌的家伙坐在婚姻登记处注册结婚。 这实在是有点太疯狂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面无表情翻看着《配偶登记结婚须知十则》的靳恒,莫名感到一阵蛋疼,悄悄地在裤子上搓了搓冒汗的手心,试探般问道,“那个……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这样光明正大的翘班是不是不太好,要不……咱们改天再说?” 靳恒翻页的手指一顿,头都没抬的斜了他一眼,不悦道,“怎么,都到这里了你还想悔婚?” 晏殊青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刚才既然都说不后悔了,怎么可能悔婚,只是…… “你不觉得咱们的速度有点太快了吗?” 第一天求婚,第二天见家长,第三天就直接来登记结婚,就算是坐光速飞船也没有这个速度啊! 靳恒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来,“你不喜欢快的?” 晏殊青总觉得这话问的怪怪的,但还是点了点头,“太快了实在有点适应不了,咱慢慢来成吗?” 就算是普通情侣也没有这个速度,更何况是他们这种诡异的关系,再说以靳恒的级别和背景,哪有谁也不通知说登记就登记的,这未免也太草率了。 谁知靳恒听完这话,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盯着晏殊青看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好,我知道了,以后在床上我会慢一点。”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未婚妻就嫌他太快,他感觉有些委屈,以后必须用行动证明他不仅持久而且粗长。 晏殊青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顿时被狠狠呛了一下,一整张脸都红了,“谁跟你说这个快了,你这家伙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靳恒放下手里的书,一脸坦荡的犹如讨论高深宇宙问题般开口,“哪里乌七八糟,新婚夫妇互相交流生理卫生知识有什么不对?再说,提到快不快这个话题的人明明是你,你嫌弃我快,我说那就慢一点,你又不高兴,那你到底喜欢快的还是慢的?”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犹如带着共鸣的低音提琴,可这会儿在基本没什么人的登记大厅里,用这样的声音说出这么羞耻的内容,让晏殊青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定是脑袋进水才指望跟靳恒讲道理,这个家伙分明就是在故意装傻逃避他的问题! 恼羞成怒的晏殊青瞪他一眼,拒绝再跟这个满嘴歪理邪说的家伙说话,随手扯过一本杂志盖在脸上,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靳恒盯着他露出杂志的一对发红耳朵,这才满意的挑了挑眉毛。 大厅里里人来人往,每对情侣都亲亲热热,只有坐在角落里的靳恒和晏殊青周身散发着古怪的气场,明明是来登记,却彼此互不交流,一个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书,像是要把结婚须知研究出花来,另一个就一直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时候,差点以为他们是来办离婚手续的。 “两位先生,我们这里只受理登记业务,如果您有其他需要请到隔壁的……” “我们是来结婚的。” 两个全程没有交流的人,此刻突然异口同声开了口,然后看了对方一眼,又极其默契的说,“登记处在哪儿?” 虽然两个人的口气一个是迫不及待,一个是早死早托生,可还是让工作人员看得目瞪口淡,半天才合上嘴巴,“那、那那二位请跟我来吧。” 并排走在回廊里,两个人的气氛仍然沉默,可是当推开登记处的大门时,两个人都顿住了脚步。 眼前与其说是一间办公室,不如说是个小礼堂,高高的穹顶上是一片全息投影的浩瀚宇宙,无数星辰散落其中,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璀璨的银河,而在这漫天星光之下,象征着执剑者和服从者的两把苍剑交叉竖立在礼堂最中间,意味着宇宙不灭,婚姻永恒。 当耳边响起悠扬的婚礼进行曲时,晏殊青回过神来,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真的要跟一个执剑者结婚了。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与其他孩子不同,哪怕养父那时收养了他,他仍然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儿,所以从懂事时他就一直盼着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娶一个温柔的服从者,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现在他却阴差阳错的跟一个“同类”走进了婚姻登记处,然后即将跟他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候真是荒唐的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 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这是属于靳恒的体温,可一向干燥炙热的手掌,此刻却汗津津的沁出一层汗水。 晏殊青下意识的抬起头,靳恒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看到他强装镇定的样子,晏殊青方才乱哄哄的脑袋沉静了下来,不知怎么还有点想笑。 手指戳了戳他汗湿的手心,他压低声音悄声开口,“喂,你紧张了?” 靳恒瞥他一眼,攥住他作乱的手指,冷嗤一声,“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没出息?闭上嘴,别那么多废话。” 切,你既然这么有出息,有本事手心别冒汗啊。 晏殊青没好意思戳穿他,只是“啧啧”两声笑而不语,然后对上靳恒越发僵硬泛红的耳朵,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礼堂中间,在见证人的见证下,两人按照流程在每一份文件上逐一签字,等到最后确认按手印的时候,见证人笑着转头问旁边的靳恒,“执剑者,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与你的服从者结为配偶,从此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对他始终如一?” 靳恒挑了挑眉没说话,见证人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靳恒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这种话还有必要特意说出来吗?直接按手印吧。” 作为丈夫对自己的妻子矢志不渝不离不弃,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说这些废话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晏殊青赶紧变成自己的人,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等。 见证人没遇过这么“直接”的新人,讪讪的摸摸鼻子,转头又问了晏殊青同样的问题,晏殊青哭笑不得的点点头,“我考虑的已经不能再清楚了。” 听完这话靳恒咳嗽了一声,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红晕,两人的手指交叠,一起在结婚证书上按下属于自己的手印。 也不知那证书是用什么做的,在手指触碰的瞬间竟然浮出一层倒刺,扎破了两个人的指腹,瞬间彼此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无数条血丝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在伤口处勾勒出一幅血色图腾,最后隐在皮肤之下,变成了指尖的一点朱砂。 看到这一幕,晏殊青愣怔的站在原地,一时失去了反应,盯着指尖还泛着刺痛的红痣,在这一刻他终于无比鲜明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有家室的人”。 *** 等办完手续,已经临近中午。 两个人从拿到结婚证,到走出婚姻登记处,全程都没再说一句话,古怪凝滞的气氛又一次萦绕在两人身边,而且比刚才还多了些难以名状的暧昧羞耻感, 方才有见证人在场时还好,这会儿单独走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睛简直都不敢碰在一起,生怕不小心对上对方的视线,自己先害了个大红脸。 晏殊青盯着手指上的红痣,一想到自己不过三天时间就从老处男变成了已婚男人,而且对象还是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靳恒,就羞耻的说不出话来,悄悄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死鱼脸,这家伙这会儿也没比他好哪儿去,瘫着一张仿佛冻住的脸,拉着他走的又急又快,像是稍微慢一点或者回过头看他一眼,就会耽误他什么大事。 最后晏殊青实在受不了这么古怪的气氛,轻咳几声打破了沉默,“那个……都忙活一上午了,要不咱们去吃点饭吧?” 靳恒脚步猛地一顿,回过头一挑眉,“……你饿了?” 晏殊青这会儿自然不饿,可总这样干巴巴的相处还不如去吃饭,于是抓抓脑袋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怎么说都登记了,咱俩也算是合作愉快,不如吃点东西庆祝一下吧,正好我知道附近有家馆子的菜做的不错。” 靳恒沉默了,像是在衡量吃饭和他心里的“大事”哪个更重要,抬头瞥了一眼晏殊青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干咳了几声,硬邦邦的说,“那你带路吧。” 未婚妻……哦不应该说老婆用这种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分明是盼着他做点什么,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于是,当两个人坐在包间里面对一桌子菜继续相对无言的时候,晏殊青简直快哭了。 明明他提议一起来吃饭,是为了缓解彼此尴尬的气氛,可靳恒这家伙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仅全程不动一下筷子,还一直用虎狼一般的眼神盯着他,看得晏殊青如坐针毡,头皮发麻,哪还吃的进去东西。 “我说……这都快到下午了,你怎么一点东西也不吃?”你总看着我能看饱吗? “不饿。”靳恒简短的回了俩字,然后给自己倒了第七杯水,两三口灌进去之后,扫了一圈包间,在门把手上顿了一下又挪开了视线。 晏殊青实在搞不懂他想干什么,见他看了好几次门,忍不住说,“你不用再看了,刚才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特意关好了。” 靳恒一听这话,盯着晏殊青的眸子又深了几分。 他特意提醒我门已经关好了,是不是在暗示我可以做点什么? “你不担心被别人看见?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在家里,至少是飞行器里。” “啊?”晏殊青一脸茫然,吃个饭而已有什么怕别人看的,而且除了特别需要谁会在飞行器里吃东西。 面色古怪的瞥了靳恒一眼,他干巴巴的摇摇头,“我没有这么古怪的嗜好,在家里在饭店里都挺好。” 听完这话,靳恒的脸诡异的红了,更加确定晏殊青的确是在暗示他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可这里毕竟是饭店里啊,大庭广众的,俩军官要是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太有伤风化了,不过老婆都这样明显的暗示了,他怎么也不能无动于衷,虽然他也很想,可是他比较传统,还是喜欢在家里的床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他对晏殊青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突然想起件事。” 晏殊青眨眨眼,嘴边还沾着糖醋虾的酱汁,“什么事直说吧,我听着呢。”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这么多话。” “没看见我正扒虾仁呢,到底什么事还得过去才——” 他擦擦手刚一抬头,话还在嘴边,靳恒就探过半个桌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晏殊青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糖醋虾掉在了盘子里。 这是一个充满烟火味的吻,糖醋虾酸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晏殊青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抬手抵住他的胸口,“不、不不是说有事要说吗,你这又是干嘛!” “只是突然想起刚才登记时我们落下了这个步骤,你其实一直暗示我的也是这个吧?” “谁暗示你了,你这个人怎么——” 后面的话又被堵在嘴里,靳恒露出一脸“别解释了我都懂”的表情,抬手搂住晏殊青,正欲加深这个吻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出来急促的铃声。 这是晏殊青终端的声音,两人身形俱是一顿。 晏殊青狼狈的推开靳恒,避开他炙热的眼神,赶忙低头去看终端,结果这么一看,脸上的红晕褪了一半,连目光都复杂了几分。 靳恒不高兴的扫了一眼屏幕,看到上面的名字时,一张脸也瞬间黑了。 因为发讯息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李恪然。 26|26.【横插一脚】 【殊青哥,你在吗?感觉好久都没听到你的消息了,你最近怎么都没有联系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我好想你啊】 李恪然的说话语气一如往昔,好像还没看到人就已经想到他眉眼笑弯的样子,再配上末尾一个miss-you的亲亲表情,仍然是那个在哥哥面前撒娇的小学弟模样。 以前晏殊青看到他用这样亲密的口吻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心里总会不自觉的欢喜,甚至还想对他一直这样纵容下去,可经过上一次在“蓝夜”发生的事情,再看到这样亲热撒娇的话,他心里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承认在李恪然明确告诉他有喜欢的人之后,就有意疏远了他,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心怀芥蒂无所释怀,而是不愿因为自己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可李恪然这一条信息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女生,而且还特意给自己发了“好人卡”,如今怎么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 晏殊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拿着手机陷入了沉默,第一次发现自己在面对李恪然的时候竟然也会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屏幕上又跳出来一条信息,【殊青哥,是不是上次我说的那些话让你困扰了,你才故意躲着我……别生我的气也别不理我,好吗?】 祈求的语气配上“别躲我”三个字,让晏殊青根本没法再沉默下去,他现在最不想让李恪然再误会他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如果一直沉默下去,反而显得他放不下,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既然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他就不会再回头做犯jian纠缠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回了信息,【最近军部事多,太忙了没顾上回复,抱歉:)】 他配了一个笑脸,最大程度的不想让彼此陷入难堪,李恪然的信息回的非常快,几乎他的消息刚发出去,铃声就响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辛苦殊青哥啦(*^__^*)感觉你们最近都好忙,你是这样,靳恒大哥也是这样,你们到底在忙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失踪了,还以为你们不再把我当哥们了呢】 看到这条信息,晏殊青不禁一笑,最近我们在忙什么?忙着结婚你信吗。 盯着“靳大哥”三个字,他心里泛出古怪的感觉,如果说他故意疏远李恪然还有原因,那靳恒是为了什么,他不是一直在心里暗恋人家么,怎么会把李恪然晾在一边,难不成是因为要跟自己结婚了,哪怕先给外界装装样子,所以才有意避嫌? 就在他不解的时候,李恪然的信息又发了过来,【对了殊青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吧,以前我们天天见面的,你看现在都生疏成什么样子了】 见一面吗? 晏殊青抿住了嘴唇。 其实现在不见面才是对彼此都好的方式,但有些事情迟早都要知道,比如两个人回不到过去的关系,比如他和靳恒已经结婚的事实。 先不管这婚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结婚证都拿到手了,哪怕出于相熟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也觉得有必要通知李恪然一声。 想到这里,他手指按动屏幕刚想回复,手里的终端就突然被人夺走了。 “你跟李恪然聊得还真起劲啊。”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靳恒攥着他的终端,顶着一张散发寒意的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双幽深的眼睛半眯着,透出锋利的目光。 “我就是回个信息,把终端还我,还有几个字就打完了。” 晏殊青伸手去拿,靳恒却仗着比他高那么几公分的优势,一把擒住他得胳膊,蛮横的翻看起他的聊天记录,结果看完两人的对话整张脸都阴了下来。 “他约你见面?” “你这人怎么还翻别人聊天记录,我同意了吗,东西给我。” “怎么着,你还真想答应?” 靳恒攥着他的终端不松手,手指上的骨结都因为太过用力凸了出来,死死瞪着晏殊青的表情,简直像恨不能把他当场剁了似的。 晏殊青被他这个眼神刺伤了,顿时心里一紧,靳恒为了李恪然竟然这样看他……他是烂泥巴么,跟李恪然说句话就能把他给染脏了,原来是这样,现在看来依然如此。 深吸一口气,他一时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气的是靳恒胡乱翻他信息,还是他对李恪然这么紧张的态度,紧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李恪然,跟他说我们结婚的事情呢? 听到这话,靳恒的瞳孔陡然一缩,漆黑得眸子卷起滔天巨浪最后又一点点的归于平静,盯着晏殊青片刻,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动手删除了他和李恪然的聊天记录,接着把终端扔给他,一字一句的说,“我告诉你晏殊青,不准去,你要是敢私下见他就给我等着。” 终端差一点被靳恒摔在地上,晏殊青赶忙接住才不至于摔得粉碎,抬起头看着靳恒冷硬的脸色,他眸子一暗,勾了勾嘴角无所谓的说,“不去就不去呗,发这么大火干嘛。” 说完这话,他重新坐下,夹起那块已经凉透的糖醋虾塞进嘴里,可这时哪怕平时再喜欢的东西也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两个人再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彼此沉默的走出了饭店。 原本刚刚领完证的暧昧彻底烟消云散,彼此之间的气氛变成了真正的死寂,飞行器一路飞到军部楼下,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一句话,晏殊青瞥了一眼完全不给他好脸色的靳恒,面色难看的解开安全带,低声说,“我去上班了。” 靳恒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一句挽留。 晏殊青垂下眸子,随手关上门跳下了飞行器,飞行器立刻发动起来,像是迫不及待要丢下他似的,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 望着飞行器卷起的烟尘,晏殊青低下头看了看指尖上刚落下的红痣,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刚领完证就来上班的人,全天下估计就只有他一个了。 *** 经过中午的插曲之后,晏殊青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说起来他还有点奇怪,李恪然主动约他之后,竟然没等到他的回复就没有音讯了,这完全不像他以前的行事风格,可此时晏殊青却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些,因为一下午脑袋里总会不自觉的浮现出靳恒那张冷脸,然后再想起他那种恨不得撕碎自己的冰冷表情,顿时心里就烦躁的厉害,哪还有功夫再去想其他,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此时窗外的天色已黑,因为早上是跟靳恒一起来的军部,所以晏殊青没有开飞行器,这会儿只好步行一公里去最近的公共飞行器登陆点,但当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军部大楼的时候,终端突然响了一下,打开一看竟然是靳恒发来的信息: 【希森咖啡厅,三楼304】 晏殊青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顺手发了一个问号过去,靳恒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但加上句号一共才五个字【现在过来。】 晏殊青想到白天两人冷战时的情形,琢磨着这信息一定不是发给他的,不由嗤笑一声回复道,【大哥你发错人了吧,撩骚别人的时候记得先看看联系人】 谁知靳恒就像完全没看到他说什么似的,紧跟着又发来一条,【楼下有飞行器接你,别走错地方。】 说完这话他就下线了,留下晏殊青一个人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实在是猜不透靳恒的心思,而这时一架飞行器已经从远处飞来停在了他的身边,一个侍从下来对他恭敬的鞠了一躬,“少校,请。” 一看这架势,晏殊青也没法再说什么,反正有免费飞行器坐,他就去看看那死鱼脸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一路乘着飞行器很快就到了地方,眼前的咖啡厅装修的金碧辉煌,极其高档,处处都透露着装逼风范,这让晏殊青不禁自娱自乐的想到,这家伙该不会是准备用一顿豪华大餐来跟他赔礼道歉? 想了想这家伙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他的脚步轻快了几分,抄着口袋溜溜达达走到304门口,随手敲了敲房门,“喂,死鱼脸开门,我来了。” 这时房门“咔嚓”一声打开,走出来的人却不是靳恒。 盯着突然站在眼前的人,晏殊青愣在当场,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眼花。 李恪然!? “……怎么是你?” 27|27.【手撕白莲】 “殊青哥,你来了?”李恪然两只眼睛一弯,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晏殊青看着他仍然回不过神来,下意识的退到门口扫了一眼,对啊,这里就是希森咖啡厅304,他没走错地方,那李恪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可就在他愣怔的时候,李恪然已经亲热的挽起他的胳膊,摇了摇说,“哎呀殊青哥,你傻站在原地干什么,快点进来啊。” 他身上带着一股甜兮兮的味道,一下子钻进晏殊青的鼻子里,让他瞬间全身一僵,虽然李恪然向来依赖他,这样的动作以前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可是以彼此现在的身份来说,这动作到底是太亲密了些,晏殊青不自在的笑了笑,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李恪然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但脸上的笑容却不变,“哥,你再不进来我们可要饿死了。” “……我们?”晏殊青这才注意到他的用词,不由得蹙起眉头。 下意识的扫了李恪然一眼,这才发现他今天似乎与以前不同,他本就是清秀阳光的长相,今天还特意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衫,翻出一对浅绿色的领子,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再配上一头精心打理过得柔软头发,整个人显得极其清爽秀气。 他是为了见什么人才特意这么打扮的吗?晏殊青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旁边的李恪然像是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目光,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是啊,我和靳大哥都等了你半天了呢。” 说着他拉着晏殊青走进了包间,靳恒此时就坐在桌子旁边喝着咖啡,这会儿看到他进来就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瞬间撞在一起,一切都像当初在“蓝夜”那一晚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没有失忆,晏殊青差点以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他平白无故发的一场酣梦。 所以……这就是靳恒把他特意约来的原因吗? 不让他跟李恪然见面,自己却特意把人约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向我显示你的成就感? 想到李恪然下午那通再也没有追问的邀约和他今天特意花费心思穿的新衣服,晏殊青只觉得心口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让他一时都分不清这个刺痛到底李恪然带给他的,还是眼前正看着他的靳恒。 他像一尊雕塑似的僵在原地,完全忘记了反应。 这时李恪然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他的脸色似的,仍然自顾自的笑着说,“我今天还想着好久没见你们,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聚一下,没想到下午靳大哥就约了我,我想着靳大哥肯定会跟你说,所以就没再给你回信息,殊青哥你没生我的气吧?” 他像个跟哥哥撒娇的小孩似的,亲亲热热的凑上来,还不忘伸手去拽晏殊青的袖子,而这时一只手却拦住了他,不动声色的把晏殊青拽到自己身边,挡住了李恪然想贴上来的胳膊。 “怎么来这么晚?” 靳恒低声问了一句,晏殊青瞥他一眼,脸色有点难看,我这幸亏是来得晚,要是来得再早点岂不是耽误了你俩的约会。 想到这里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这不是不知道恪然也在这里,如果知道的话我提前下班也会早过来。” 靳恒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一黑,揽着晏殊青腰的胳膊猛地一使劲,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晏殊青疼得一阵呲牙,脸上却还强撑着笑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眼睛里波涛汹涌,暗暗较劲。 两人的动作落在李恪然眼里,让他不动声色的蹙起了眉头,总感觉这两个人似乎比上一次见到时亲密了很多,彼此之间还有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感,这让他目光一沉,接着又很快掩饰好情绪,颇为感叹道,“又看到你们真好,今天约殊青哥的时候,看你好久没回信息,我的心都凉了,差点以为你们都不理我了呢。” 听了这话,晏殊青顿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说,“其实今天就算你不约我,我也准备约你见面的,只是没想到先被某人横插了一脚。” 说着他抬头没好气的瞥了靳恒一眼,却换来靳恒更冰冷的一瞪,紧接着大腿内侧就被他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一下,疼的晏殊青差点叫出来,一张脸都憋红了。 妈的,死鱼脸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让我跟李恪然见面的是你,把我约来当你俩电灯泡的还是你,为了不让我跟他说咱俩结婚的事情,你他妈也太拼了吧! 两个人在桌下的明争暗斗,李恪然看不到,但听到晏殊青说出来的话,嘴角却禁不住漾出一抹压都压不住的笑意,“其实今天靳大哥联系我的时候,我也挺惊讶的,当时他的口气可着急了,我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呢,结果只是为了约我见面,大家又不是好几年见过了,干嘛这么着急嘛,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有点发红,偷偷地瞥了靳恒一眼,心跳的还有点不太规律。 这么久以来,他想见靳恒一面实在是太难了,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没有撬开过这个男人的防线,但只要晏殊青出现,他就会没有任何理由的跟来,这让他每次想起来都如鲠在喉,偏偏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用尽一切手段从晏殊青那里旁敲侧击。 但今天靳恒竟然主动约了他,而晏殊青很显然在进门前对此一无所知,这一点显然大大的取悦了他,让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看到他的表情,晏殊青的脑仁突突的疼,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眼前的李恪然那么的陌生。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应该没有看错,李恪然的瞳孔里全是喜悦,可他不明白之前那个嘴上口口声声说已经有心仪女生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的主动邀约露出这么欢喜的笑容。 他的眸子沉了下来,瞥了靳恒一眼,不禁在心里自嘲一笑:他今天会不会亲眼见证一对郎情妾意的产生? 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李恪然,注意到他微微变了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关切道,“殊青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刚才我就跟靳大哥说,你一直不回我信息肯定是有什么事脱不开身,原来你是身体不舒服,早知道我们不该把你叫来的。” 他说的不是“我”也不是“靳恒”而是“我们”,很显然字里行间已经把他排除在这个房间之外。 晏殊青笑了,刚想直接挑明他之所以留下来不是为了赴约,只是想通知他自己和靳恒的婚事,结果还没开口,旁边的靳恒就先说了话,“他回你信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李恪然楞了一下,没明白靳恒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靳大哥,你说什么?” “我说他之所以没回你信息,是因为我拿走了他的终端,删除了你俩的聊天记录,而我约你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 一听这话,李恪然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半天才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说,“靳大哥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你今天约我出来不是有急事要说吗?” 靳恒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眉毛一挑,“的确有急事要说,毕竟大家认识这么久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通知一声,希望你到时候能按时参加。” 说着他从军装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了李恪然面前。 盯着面前的信封,李恪然愣住了,过了半响才手指发颤的打开了它,入眼的是烫金的大红色,中间一个大大的囍字瞬间刺伤了他的眼睛。 他猛地瞪大双眼,胸口剧烈的起伏,这一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的打开请帖,里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位新人的名字——靳恒和晏殊青。 指尖一抖,喜帖砸在了桌子上,他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这……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看到喜帖的晏殊青,此刻的震惊一点都不比李恪然少,方才为了平复心情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这会儿差一点全喷都出来。 靳恒这家伙疯了吗,这喜帖是什么鬼! 他作为当事人之一都没见过这玩意儿,怎么就突然拿了出来,这家伙到底背着他准备了多少东西! 本来打算如实相告的晏殊青突然被靳恒给抢了先,这会儿整个人都懵逼了, 偏偏靳恒这个始作俑者,像是完全看不到他有多惊讶似的,一脸坦然的耸耸肩,“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喜帖上写的清清楚楚,我跟殊青要结婚了,所以特意通知你一声,就这么简单。” 李恪然这会儿仍然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手里的喜帖都被他攥皱了几分,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而且你们不都是执剑者吗,怎么、怎么可能结婚!” “可不可能是我和殊青应该考虑的问题,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靳恒蹙起眉头,一脸认真的说出这话,那神情好像只是在复述事实,可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却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李恪然的脸上。 他跌在椅子上,身上精心打理过的一切在此刻显得那么可笑,他一直以为哪怕靳恒看不上他,至少也不会对同是执剑者的晏殊青存什么心思,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利用晏殊青一次又一次的接近靳恒,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这一晚的得意洋洋,在晏殊青眼里其实不过是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说完该说的话,靳恒拉着晏殊青起身就走,擦肩而过时,李恪然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晏殊青的手腕,眼眶通红的说,“殊青哥,你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对上他瞪得有些吓人的目光,晏殊青才发现自己到今天才真正认识了这个人,挣开手腕,他很淡的笑了一下,“我以为对于一个被你利用了这么久的人来说,结不结婚跟谁结婚,都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说完这话,他没再看李恪然一眼,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李恪然死死的咬住嘴唇,将那张烫金的喜帖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了角落里。 晏殊青……晏殊青! 28| 靳恒拉着晏殊青走出咖啡厅,像是多一秒也不愿在那里多待似的,走得又急又快。 晏殊青仍然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忍不住开口,“喂,你走这么快准备去哪儿。” 靳恒明明听到了他说话,可是压根没有搭腔,甚至连头都没回仍然拉着他快步往前走,晏殊青实在没有办法,猛地停下脚步,“靳恒你先停下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刚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靳恒就突然转过头来,手腕猛地一收,把人直接拽到跟前,顶着一张风雨欲来的冷脸说,“我现在心情非常糟糕,如果你不想我把你打晕了直接扛走,就闭上嘴巴一句话也别说。” 撂下这话,他近乎蛮横的把晏殊青半扛在身上,不由分说的继续往前走。 幸好此时已经是深夜,没有什么人看见,否则看到靳恒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还以为遇上了拦路抢劫,他的力气太大,把晏殊青的手腕都攥红了,疼的他呲牙咧嘴,忍不住吼道,“靳恒你他妈这个人渣放我下来!我胳膊都快被你拧断了!” 说着他“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听到这话靳恒才陡然停住脚步,而此时两个人已经离希森咖啡厅十万八千里远了。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看不到咖啡厅的影子,靳恒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这会儿看着晏殊青发红的手腕,心里当即一软,刚想给他揉揉,结果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硬生生把已经伸出来的胳膊收了回去。 晏殊青揉着发痛的肩膀,瞥了一眼冷着脸站在眼前的靳恒,没好气的说,“你这家伙是土匪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我大晚上的不愿跟你动手,你还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是怎么着?” 靳恒猛地蹙起眉头,“怎么,你为了李恪然还想跟我动手?” 晏殊青实在不懂他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揉了揉额角说,“谁为了他跟你动手了,明明是你一句话也不说,莫名其妙的就把我拽到这来。” 一听这话,靳恒瞪了晏殊青一眼,冷哼道,“我要是不把你拽出来,你还打算在那里跟他眉来眼去多久?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我要不拦着你,你一双眼睛都快长在他身上了!” 这栽赃来的莫名其妙,晏殊青直接被气笑了,“如果不是你把我约到咖啡厅,我怎么知道李恪然也会在那里。” 靳恒冷笑一声,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晏殊青,嘴角抿得死紧,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火气,“我把他约来不正好让你如愿,你今天可是口口声声的跟我说想和他见面的,我成全你难道不好?还是说有我在场妨碍了你俩,让你失望了?” 晏殊青听得一脸懵逼,他今天的确是想约李恪然见面,可那只是为了说清楚两人的关系,不想让他再做那些引人误会的举动,怎么到了靳恒嘴里完全变了味,“我……” 他张了张嘴,正不知道该怎么措辞,靳恒一抬手就打断了他“行了你不用多说,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么。” 说完这话,他像是又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顿时没好气的说,“我告诉你晏殊青,我不管你之前对李恪然是什么想法,但你记住了现在是咱俩结婚了,你给我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 “反正今天我已经断了你的后路,你以后别想指望再沾花惹草,否则来一个我约一个,靳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喜帖我有的是,就不怕堵不上那些人的嘴!” 想起中午的时候,晏殊青刚接到李恪然的信息就把他晾在一边的情形,靳恒就一肚子火,这会儿太阳穴突突的跳,如果不是在大街上,直接把晏殊青生吞活剥咽进肚子里的心都有了。 晏殊青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熟的盯着靳恒,脑袋里早就一片空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说,“所以……你是为了告诉李恪然咱们俩结婚的事情,今天晚上才约的他?” 靳恒瞥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极其荒谬的表情,“要不然呢?” 这么多年以来,他什么时候单独约过李恪然一次,哪次不都是为了晏殊青这个混蛋他才愿意露面,这次要不是为了斩断李恪然的念想,他怎么可能扔下筹备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跟这种人见面。 听到这话,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他妈到底叫什么事儿啊,原来他和靳恒从一开始竟然就是打的一样的主意,可为什么最后会搞成这样? 太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有点词穷,抚了抚额,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一直喜欢他吗?” 一听这话,靳恒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难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李恪然吗?”晏殊青对上他的视线,露出复杂的目光。 靳恒猛地闭了下眼,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刺激似的,整张脸都绿了,抬了抬手像是恨不得捏着晏殊青的脖子使劲摇晃摇晃,可手伸到一半又气的直接甩开。 “你他妈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他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产生这么艹蛋的错觉?!” 他一口血堵在胸口,耳边嗡嗡作响,连一直以来斯文贵公子的表象都顾不上了,一张嘴就爆了粗口却连自己都没发现。 听到这话,晏殊青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靳恒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这家伙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是不喜欢李恪然? 当初两个人还没从军校毕业的时候,靳恒就喜欢横插一脚,只要看到李恪然跟他说话,他当天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自己的麻烦,每次他跟李恪然见面,靳恒都会像防贼似的全程跟着,时时刻刻盯着他,一副生怕他会对李恪然意图不轨的护花使者德行。 一个执剑者三番五次的为了一个服从者找他的茬,晏殊青就算是恋爱这根神经再不发达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靳恒现在却告诉他,他不喜欢李恪然? 一个执剑者对服从者做到这种程度,你跟我说不是喜欢?你他妈好像在逗我! 晏殊青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脑仁又开始疼了,面色古怪的瞥了靳恒一眼,“当初你说跟我结婚是因为家里催婚,所以想找个挡箭牌先避避风头,以后咱俩各取所需,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你心里已经喜欢的人了吗?” 一句话把靳恒噎在当场,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张脸更绿了几分。 “虽然你的私生活我并不怎么了解,但咱俩同学同事这么多年,除了李恪然以外,我也没见你身边有过其他服从者啊。” 靳恒呼吸一窒,整张脸都僵住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为了骗晏殊青跟自己结婚随口瞎编的一个借口,如今竟然把他自己给堵的哑口无言,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直接抬手抽自己两巴掌,又想直接冲晏殊青吼一句:老子编这种借口还不是为了你! 可话都到了嘴边又狠狠地咽了下去,现在他们已经登记领了证,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把晏殊青整个吃进肚子里,现在晏殊青对他而言就是虎口前的一只兔子,虽然张嘴就能直接吞下去,可是稍有点风吹草动,这个人就会立刻跑的无影无踪。 他太了解晏殊青的脾气,经过军部、李恪然还有养父母的连番打击,他已经对欺骗深恶痛绝,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机关算尽设下天罗地网,为的就是骗他主动入瓮,那两个人的关系可能今晚就得完蛋。 想到这里,他面无表情的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说,“我是有喜欢的人,可这个人绝对不是李恪然,也永远不可能是李恪然!” 听了这话,晏殊青抓了抓脑袋,心里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没有转好多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如今知道两个人从来都不是情敌,一切都是一场乌龙,他本应该高兴才对,可听到这家伙说喜欢的另有其人的时候,他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古怪的失落感。 晏殊青,你疯了吧,你俩只是合作关系而已,他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 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他晃了晃脑袋赶紧回过神来,压住心里不舒服的感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拖长声调说,“哦——原来靳上校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啊,爱你在心口难开什么的啧啧,喂,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呗,我肯定帮你保守秘密。” 靳恒冷硬的瞥他一眼,嘴角紧绷,一言不发。 晏殊青以为他害羞了,忍不住凑上去拍拍他胸口,“喂喂,这个人是军部的吗,我认不认识?” “……”靳恒的耳朵诡异的红了,在他拍过的地方揉了揉,却仍然沉默。 “哎呀说嘛,咱俩现在可是坚定的合作伙伴,ge命友情杠杠的,你让我当挡箭牌,总得告诉我是替谁挨得枪子儿吧?” 晏殊青戳了戳他的耳朵,这里恰好是靳恒的敏=感带,他瞬间像被电到似的,猛地攥住他作乱的手,暴躁的撂下一句“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之后转身就走,直接把晏殊青一个人撂在了当场。 盯着他硬邦邦的走路方式和路灯下越发鲜红的耳朵,晏殊青楞了一下才闷声笑了起来,这家伙该不会真是害羞了吧? 心情莫名其妙的转好,他抄着口袋快步跟上去,斟酌了一下,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话说今天嗯……那个喜帖是怎么回事?” 听到“喜帖”两个字,靳恒这才转头给他个正眼,硬邦邦地说,“还能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回事。”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殊青被这家伙的说话方式打败了,摸摸鼻尖说,“我是说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喜帖这回事?而且既然准备了喜帖,肯定就得准备婚宴,可是我们这样的关系,还有必要办婚宴吗?” 本来他基因突变的事情就够丢人了,因为这件事不仅被家人舍弃,还差点丢了饭碗,现在要是大肆铺张的举办婚礼,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变成了服从者,而且还要嫁给一个男人,这怎么想都觉得很羞耻,再想象了一下收到这张喜帖的人会露出的表情……呃,真是画面太美…… 他不过随口一提的一句话,却让靳恒陡然停住脚步,倏地一下回过头来,“你什么意思?” 晏殊青被咄咄的目光盯得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准备不负责了?” “……啊?” 晏殊青一头雾水,彻底跟不上这家伙的脑回路了。 结果他这副茫然的表情落在靳恒眼里,就变成了揣着明白装糊涂,顿时他憋了一整天的火气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晏殊青,你以为我是你从路边捡来的童养媳吗,随随便便就把我打发了,不仅不想对我负责,现在连婚礼都不想给我了?我以后都是你的人了,你现在连这个名分也不想给我,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句话让晏殊青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呛死,目瞪口呆的张大了嘴巴。 什么叫“我以后都是你的人了,你连个名分都不给我”,这话听起来怎么像自己白女票了他,还提上裤子不认账了?大哥,这话要说也该是我说,你拿错剧本了吧! 他震惊的半天合不上嘴巴,这时抬起头对上靳恒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在其中还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控诉…… 得,搞得他更像负心汉了…… 晏殊青顿时感到一阵蛋疼菊jin,无奈的抚了抚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俩这种关系实在……” “咱俩这种关系怎么了?” 靳恒步步紧逼,凑近了一步,攥着他那只带着红痣的手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们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连结婚证都有了,你说咱俩现在这种关系怎么了。” 他靠的太近,炙热的带着执剑者荷尔蒙的呼吸喷到了晏殊青的脸上,让他心口一窒,顿时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下意识的往后一躲,避开靳了恒幽深的眸子。 可就在他偏过头的瞬间,靳恒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说啊,咱俩的关系怎么了,除了你不想对我负责以外,还有什么不办婚礼的理由吗,嗯?” 他靠得越来越近,嘴唇几乎贴到了晏殊青的鼻尖,浓烈的草木香气带着须后水的味道刺激着肾上腺素,晏殊青瞬间有点腿软,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仍然不发一言,靳恒很淡的笑了一下,“你看,你就是不想对我负责,不过你不肯承认也无所谓,我不介意让周围人都做个见证,明天要是被人拍到上了头条,正好连发喜帖的钱都省了。” 说着他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手指顺着晏殊青的脊背滑到了腰带上面。 晏殊青毫不怀疑这会儿要是再不吭声,这家伙的手一定会钻进他的裤子! 两个人现在路灯之下,周围还有三三两经过的行人,如果有人注意一定会发现此刻动作暧昧的他们,一想到这些,晏殊青的脸完全红了,这一刻甚至不敢挣扎,生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明天直接上了社会版头条,两个军官半夜在路边公然上演限制级,想想头皮都麻了。 鬼使神差,他摸了摸鼻子,在靳恒的手撩起他衬衫下摆的时候赶紧按住他的手,干巴巴一笑,“……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咱俩关系……挺好,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婚宴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这话他赶紧后退了一步,躲开靳恒那只做乱的手,靳恒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头,眼里闪过可惜的神色,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他还想趁机揩点油呢……否则岂不是一直要等到新婚之夜? 心不甘情不愿的瞥了晏殊青一眼,撂下一句“这还差不多”之后,他冲他伸出了手。 晏殊青当即往后跳了一步,警惕道,“你这家伙又想干嘛。” 靳恒不由分说瞪他一眼,“你准备负责的诚意呢?还不快拉我的手。” “……” 晏殊青无奈了,既好气又好笑的瞥他一眼,认命的牵住了他的手,“这样可以了吧?” 靳恒哼哼两声没再搭理他,但是却收紧了手指,这时眼里才隐隐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像小朋友一样牵着手走在昏黄的路灯下,背影拉的很长很长,不经意的抬头一看,靳恒高大的身影被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映照在他刀削斧凿的五官上,英俊的让晏殊青有点嫉妒。 不自然的挪开视线,他觉得心跳的有点不太正常,等晕晕乎乎的坐上飞行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他还没来得及问婚宴的时间地点和宾客,所以他会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一无所知就答应出席的新郎官? 真是好蛋疼…… ****** 按照靳家的地位和权势,长子独孙的婚宴定然要办的无比盛大气派,本身靳荣公爵的身份就已经十分显赫,再加上跟皇室沾亲带故,出席婚宴的宾客定然少不了形形□□的达官贵人和公侯王爵。 而正因为如此,随着婚期的临近,晏殊青的心情也愈发忐忑起来。 先不必说他这苍蝇巷出来的贫民出身,在旁人看来能不能高攀的上靳家这根高枝,就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恐怕到时候也会引来很多麻烦。 因为他现在不管以执剑者还是服从者示人,都十分的尴尬。 要是继续伪装成执剑者,宣布跟一个同类结婚,不亚于当众“出柜”,一个男人却要嫁给另一个男人,在旁人看来根本就是变态,到时候指不定会有多少人会像王重山那样对他指指点点,而靳家也会被他连累。 可如果将他基因变异的事情公之于众,又势必会在军部甚至全国引起轩然大波,连从小把他养大的父母都把他当成怪物,又怎么让别人轻易的接纳他。 一想到这些,晏殊青的头都大了,偏偏他当时稀里糊涂答应了靳恒举办婚礼,如今婚期将至,他却没有想到任何解决的办法,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立刻抬手抽自己两巴掌。 都说美色误事,他当时一定是被靳恒灌了*汤子才会答应这种事情! 但是无论他再发愁,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 这天是休息日,连续几个雨天过后难得的大晴天,晏殊青起了个大早,很早就赶到酒店,站在宴会厅大门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足了被人当成猴子围观的心理准备之后才推开了大门。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吃了一惊,没有奢侈豪华的酒会,也没有谈笑风生的绅士名媛,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的达官贵人,整个婚礼现场就像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除了象征着婚礼的玫瑰和花球以外,没有任何华丽耀眼的装饰。 整个大厅里只摆了几张桌子,其中坐了零零散散十几个人,还都是一副休闲打扮,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来参加靳家的婚宴就盛装出席的意思。 晏殊青一时愣在了当场,有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时靳恒从楼下下来,一眼看到他就快步走来。 他今天罕见的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黑色西装,天鹅绒缎面的质地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配上黑色的礼服领结,衬得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更加深邃,也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端庄禁yu起来。 虽然晏殊青非常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今天的靳恒实在是帅的有点过分…… 他不自在的干咳几声,下巴冲周围的人扬了扬,悄声打趣道,“你家是要破产了么,怎么你结婚才来了这么几个人?我以为就凭你皇帝外甥的头衔,今天怎么说也得来百十口子。” 靳恒没急着说话,而是盯着他看了许久,从梳的整整齐齐的利落短发,到跟自己同款的白色西装,最后在他细瘦柔韧的腰线上停留了半天才恋恋不舍的回过神来,抿抿嘴唇,低咳几声道,“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通知跟自己相熟的朋友和亲戚就足够了,你还想要多少人来?” 这话说的随意,却莫名的戳到了晏殊青的心窝。 他不知道靳恒是真的这么想,还是顾忌到他现在敏感的身份才故意一切从简,但以他的身份其实完全可以拥有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他这么耀眼,本应该成为万众焦点,受到更多人的祝福,可现在却把一场婚礼搞得如此简陋和……寒酸。 一想到这些,晏殊青的心就像被热水烫到了似的,猛地蜷缩了起来,半响才拽了拽靳恒的小手指,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这一声感谢来的突兀又莫名其妙,甚至他都没有明说自己谢的到底是什么,可靳恒却一下子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顿时耳朵一红,瘫着脸强装无所谓的说,“我只是不喜欢那些没完没了的应酬才懒得请更多的人,又不是为了你,你不用自作多情。” 跟他认识久了,晏殊青也渐渐能摸清他口是心非的说话方式,忍不住抿着笑了笑,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你只是怕我这样的变异怪物给你丢了面子,不好跟不熟悉的人交代,所以才故意请那些嘴巴严实的朋友,绝对不是怕我难堪,我懂的。” 一句话说得靳恒的耳朵更红了,他发现自从登记之后妻子看穿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对上晏殊青打趣的目光,他越发的不自在,冷着脸硬憋出一句“厨房还有些菜色没有定下来我去看看”之后,转身就落荒而逃,虽然他的背影仍然沉稳威严,可是僵硬的步伐却暴lu了他此刻羞涩的内心。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能把人给臊走,晏殊青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失笑出声,连带之前一直紧绷的内心也终于放松下来。 因为只通知了很少一部分亲朋好友,所以靳恒那些“皇亲国戚”都没有到场,一众关系亲厚的同辈人凑在一起,与其说是参加婚礼不如说是开party,那些靳恒请来的客人,完全没有因为晏殊青“执剑者”的身份就对他有所排斥,反而还打趣两人猴急的闪婚做派,这让晏殊青长舒了一口气,不禁放下了心防。 他本来就是开朗的性子,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好人缘,所以很快就跟在场的宾客打成了一片,而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宴会大门突然打开,跟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李恪然的那一刻,晏殊青的瞳孔一缩,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顿住了。 而这时李恪然很显然也看见了他,或者说从一进门开始他就没打算看别人。 盯着人群中那道宛如白杨树的挺拔身影,他抄在口袋里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挥挥手冲他走了过去。 “殊青哥我来了,恭喜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李恪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晏殊青盯着他心无芥蒂的笑容,楞了一下才笑着回了句“谢谢。” 李恪然见他这样,不禁笑了一声,“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难道今天不欢迎我啊?” 他笑起来的样子一如往昔,如果不是晏殊青没有失忆,都快以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错觉,可发生过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那一晚注定了他和李恪然再也回不到过去,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他不明白他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出现在这里。 但今天来者是客,晏殊青还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当然不是,我只是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他对李恪然的态度跟对待普通客人没有任何区别,以前目光中那些隐藏的欣喜和爱恋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陌生和疏远,这些李恪然通通看在眼里,目光沉下来,脸上露出苦涩一笑。 “殊青哥……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其实你很不想在这里看到我吧?” 提到这个,他的声音低哑了几分,垂下眸子轻轻的说,“我明白今天出现在这里肯定会惹你和靳大哥不高兴,我一开始也告诉自己别出来碍眼,可一想到今天是你的婚礼,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亲哥哥,哪怕你已经不想看到我,我也想亲眼看你过得好……” 说到这里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懊悔道,“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话,其实我是无心的,我只是一时没法接受两个对我那么好的哥哥同时离开了我,所以我才……” “殊青哥,你知道的,我有时候做事就是这么不经大脑,因为我们三个总是在一起,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觉得你们有什么事情都该告诉我,可能是我太糊涂了,一直没看出来你和靳大哥是这种关系所以才不小心当了电灯泡,但殊青哥你相信我,这种事以后肯定不会了,你和靳大哥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也别赶我走,我只在角落里看看你们就好,我不想失去你们这两个好朋友……” 李恪然越说越伤心,又圆又大的眼睛瞬间红了,抽噎着耸着肩膀,隐隐的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以前晏殊青看到他这个样子,总会不自觉的对他多照顾几分,可现在看来却觉得当时的自己无比的傻x。 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一句一时糊涂,几滴廉价眼泪,就能抹杀他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利用吗? 晏殊青平静的看他哭完,顺手给他递了一张纸巾,“别哭了,我没生你的气,也没打算赶你走。” 一听这话,李恪然瞬间欣喜地抬起头,结果却对上晏殊青毫无波澜的一双眼睛,“可我以后也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牵扯。” “殊青哥……” 李恪然的表情僵住了,这时晏殊青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问道,“恪然,你是真的有喜欢的女生吗?” “我……” 看到他瞬间变白的脸色,晏殊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淡淡一笑道,“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我喜欢过你,你以前装傻,我就当你是真的不知道,但人总要有新的开始,谁也没有义务一直留在原地等谁,不管是你编出来当幌子的这个女生也好,还是以前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也罢,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了,但我希望以后你能离我和靳恒远一点,毕竟我不想让你再自作多情的以为我对你还抱有幻想,更不想一个觊觎我丈夫的人天天出现在我眼前。” “今天谢谢你能到场,不过以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们也没什么再见的必要了。” 说完这话,晏殊青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轻声说了句“李恪然,再也不见”,既像是挥别李恪然,又像是跟过去的那个糊涂的自己亲手道别。 望着他离开后马上跟一群人说笑的样子,李恪然死死地攥住了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连指甲刺破皮肤都没有感觉出来。 他没想到晏殊青把他看的如此透彻,更没想到他已经看出自己对靳恒的心思,方才那一番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示威,一个得到了靳恒就洋洋得意的jian人的示威。 他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不禁冷笑一声:晏殊青你千万别得意的这么早! ****** 中午十二点,婚礼如期举行。 完全没有结婚经验而且事先对流程也一无所知的晏殊青,这会儿就像个同手同脚的木偶似的,被四五个胖嘟嘟的球形光脑簇拥着走进了宴会大厅。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红毯,而靳恒正站在尽头等他。 灯火辉煌的水晶灯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听到开门声时回过头来,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宽广无边的寂静大海,而他就是矗立在海边迎风破浪的英武骑士,等待着他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耳边响起恢弘的结婚进行曲,周围的灯光暗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靳恒两个人,这一刻晏殊青有些恍惚,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一场步骤齐全的互惠合作,还是一场属于两个人的真正婚礼。 手心莫名其妙开始冒汗了,他抿着嘴唇走过去,还没到头靳恒就上前一步抓住了他。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那本该属于两人父亲的位置都空着,晏殊青自然已经不指望晏仲伟能参加自己的婚礼,更没有通知他到场,可靳荣公爵为什么也没来? 悄悄凑到靳恒耳边,他压低声音打趣道,“你这闪婚速度是不是把你爸给气着了,所以他老人家才故意不来?” 靳恒看他一眼,嘴角莫名一翘,“怎么,你这么急着见他改口叫爸爸啊?” “……”晏殊青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是怕你堂堂军部上校结个婚连家长都不到场,传出去太丢人。 瞥了一眼一脸便秘表情的晏殊青,靳恒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这么不高兴,一定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你要是不想他老人家把记者给引来,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放心吧,叫爸爸不急于一时,回家见到他的时候记得嘴甜一点,他肯定给你塞个大红包。” 这好像不是红包不红包的问题吧…… 晏殊青无奈的瞥他一眼,“……我真没有急着改口喊爸爸,你想太多了。” “那你想喊谁爸爸,我吗?” 靳恒玩味的冲他一笑,煞有介事的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这样其实也不错,在床上听起来还蛮有风味。” 呵呵。 晏殊青冲天翻了个大白眼,暗暗在心里比了个中指,拒绝再跟这个脑袋有坑的死鱼脸说话。 两个人的斗嘴,落在所有人眼中无疑变成了秀恩爱,在一片热闹之中,两个人交换了戒指,当司仪宣布礼成的时候,整个大厅都沸腾起来,叫好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差一点就把天花板掀翻。 而此刻站在角落里,一直盯着全息屏幕的李恪然,却跟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投影中,晏殊青的一颦一笑都被无限放大了,那张眉眼飞扬带着笑意的俊秀侧脸,牢牢地锁住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以前李恪然就知道他有多么引人注意,他年少成名,还没从军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是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尖子生,成绩好人缘好,再配上一副出色的长相,至今仍然是军校的风云人物。 当初能被这样一个男人暗恋,他自然无比享受过程,当别人都用热切的目光追随他的时候,他却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甚至为了他跟靳恒争风吃醋,那种满足感根本无法形容。 所以他一直若即若离的吊着他,就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当一块接近靳恒的踏板。 可就是这样一个曾经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男人,如今却突然捅了他一刀,不仅抢走了靳恒,还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他凭什么? 不过就是个他看不上的男人罢了,而且还是个执剑者,没脸没皮的勾搭上靳恒,现在还笑得这么得意,他只看一眼就想吐。 这时周围响起热闹的起哄声,齐声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靳恒一挑眉,还没等晏殊青反应过来就亲了上去,现场瞬间兴奋地炸开了锅,看到这个平时冷若冰霜,从不给自己一个正眼的男人,此刻却用灼热的眼神望向晏殊青的时候,李恪然再也看不下去,死死咬住嘴唇,眸子一暗沉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转身消失在大厅之中。 仪式结束之后,自然就是酒宴。 好不容易逮住折腾两位新人的机会,一众来宾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想尽了办法给两人灌酒,一开始靳恒还算配合,可后来就恨不得赶紧轰走这些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电灯泡,不论谁上前敬酒,都摆出一张冷脸,所有人都被他生人勿近的气场搞得头皮发麻,于是就把所有枪头都对准了好脾气的晏殊青。 晏殊青本来就酒量差,这会儿被灌了几杯之后,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这时有人上前敬酒,他推托不开,正准备一仰而尽的时候,旁边一个端酒的服务生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红酒瞬间泼了他一身。 服务生赶忙道歉,晏殊青没为难他,笑着摆摆手就让他走了,可再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西服上已经留下一大片刺目的酒渍,根本就不能再穿了。 靳恒正好看到这一幕,比他还着急似的走过来,一看到两人的“情侣装”竟然脏成这样子,顿时脸都黑了,说什么都要拉着他上楼换衣服。 晏殊青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的洁癖症又犯了,哭笑不得的说,“是我的衣服脏了,又不是你的,你跟着我去干什么?” 靳恒不好意思说结婚这天两个人必须穿情侣装,你的脏了我当然也要换,所以抿着嘴巴,绷着张脸硬邦邦地说,“我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好看,也想上去换一身不行吗。” 晏殊青失笑一声,挑眉看他一眼,“行啊,怎么不行,可是……”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凑到靳恒的耳边,“如果咱们两个现在同时消失,过一会儿又同时换了一身衣服下来,显得好像我们很迫不及待,这样不太好吧……”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酒香钻入鼻子,让靳恒身形陡然僵住,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晏殊青说的“迫不及待”什么意思,顿时整个耳朵都胀红了。 暴躁的刚想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对上晏殊青一双沾染酒气的湿润眼睛和那片近在咫尺的嘴唇,脑袋瞬间“嗡”一声响,接着狼狈的避开了眼睛。 如果再看下去,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立刻把这个时时刻刻勾引他的混蛋就地正法,因为只是看这一眼,他就已经ying了…… 不耐烦的挥挥手,他一句话没说就快步离开了,晏殊青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茫然,总觉得这家伙离开的步伐有点奇怪,就像是卡住了蛋…… 暗搓搓的笑了几声,晏殊青独自一个人去了楼上。 此时所有人都在宴会厅里狂欢,整个走廊都十分安静,他拿着从前台要来的房卡,头晕眼花的向休息室走去。 而就在路过拐角一个窗口的时候,余光瞥到一个黑影,倏地从眼前闪过。 “谁?” 晏殊青猛地眯起眼睛,整个酒店今天都被靳恒包了下来,此时所有人都在楼下,谁会鬼鬼祟祟的在楼上闲逛。 他来不及细想,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就追了上去,结果一脚踹开半掩的门时却只看到一只趴在窗外晒太阳的小猫。 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个小家伙,他还以为是进了贼,看来是喝了太多酒,神经过敏了…… 长舒一口气,他垂下胳膊,这会儿才感觉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 该死……一定是酒劲上来了。 揉着发痛的额角,他快步去了休息室,一打开房门,看到屋子里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他再也克制不住全身的疲乏,脱掉脏了的外套,一脑袋就栽了上去。 没进门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只是浅醉,等真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的时候,红酒的后劲就全都涌了上来,喉咙里就像灌了沙子似的一阵阵发干,正好床头放了一杯白水,他顺手拿起来一饮而尽,顿时觉得清醒了很多。 可这种清醒没维持多久,更严重的晕眩就向他袭来,全身的力气像是陡然间被人抽干了,他浑身发软,口干舌燥,身体就像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似的燥热的厉害。 他意识到了不对,艰难的撑着仿佛灌铅的身子,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可只是这么短短几步的距离,却耗干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身上的汗水浸透了他白色的衬衫,透出了内里已经完全红了的胸膛,他像一只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伸手去拿放在柜子上的终端,可指尖动了动,还没等碰到边,他就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时休息室的大门开了,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已经全身发红,彻底昏死过去的晏殊青,又盯着他露出来得那截修长的脖子看了片刻,慢慢的戴上了透明的手套…… 29|| 晏殊青失踪了,在自己的婚礼当天犹如人间蒸发一样凭空消失了。 电梯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步履稳健的穿过走廊,脸上一片冷若冰霜,如果不是他此刻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礼服,任谁也看不出他在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举行过婚礼。 大步流星的走到监控室,屋子里所有的士兵和守卫全都站了起来,脸色焦急的迎上来,“靳上校,对不起,我们……” 靳恒一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沉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把监控调出来,我要看到整栋楼的全部画面,通知所有出入口的护卫立刻来向我汇报。” “是!属下明白!” 他的面色冷硬肃穆,声音沉稳有力,看起来仍然是那个雷厉风行铁血手腕的靳上校,这样毫不慌乱的态度,无疑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也让所有人顿时无比的敬佩。 到底是靳上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还能如此沉着冷静,要知道现在凭空失踪的可是他的法定配偶啊,如果是别人在大婚现场碰到这种事,恐怕早就崩溃的失去理智了吧。 等所有人全都行动起来,靳恒那张冷静异常的脸上才露出细小的皲裂,那双漆黑的眸子最深处早就卷起了滔天巨浪,一滴汗水顺着额角滚落到下巴,连撑在操作台上的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只是他掩饰的太好,没有被周围任何人发现。 他怎么可能心中没有一点波澜,只要想起方才推开休息室看到的那一幕,他就根本没法再冷静思考。 本来他以为晏殊青是真的累了,所以才故意留在休息室里躲酒,可是等到一众人都喝得东倒西歪,整个婚宴都快散场的时候,他仍然没有露面,那时他就觉察到了不对,瞒着所有人直接上了二楼。 可当他打开房门时,整个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到处都不见晏殊青的影子,他那时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以为晏殊青在跟他捉迷藏,笑着跟他说,“别躲了,赶紧出来,要是被我亲手抓到,今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我可不会轻易地放过你。” 这句调笑的话若是被晏殊青听到,一定会顶着通红的脸大骂他一句人渣,可此时不仅没有任何人回答,连整个屋子都静的吓人,他的声音回荡在墙壁之间,耳边静的甚至连第二个人的呼吸声都没有。 这一刻靳恒察觉到了不对,快速将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抬手拨通了他的终端,结果铃声却从脚下响起。 当捡起晏殊青掉落在地上的终端时,靳恒全身一僵,霎时间如坠冰窟,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终端是一个军人的生命,晏殊青绝对没有留下终端独自离开的可能,除非遇到了祸及生命的危险…… 猛地闭上眼睛,靳恒紧紧地攥着晏殊青留下的终端,根本不敢再细想下去,此刻焦灼的神经快要把他折磨疯了,可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连他都慌了阵脚,晏殊青就真的危险了。 这时侍卫急匆匆赶来,“上校,整栋楼的监控已经全部都在这儿了。” 靳恒倏地一下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拿过来,我要亲自看。” 翻看监控无疑要重新感受一次无能为力失去晏殊青的滋味,可靳恒别无选择,一双锋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看着快速闪过的无数人影,排查每一个嫌疑人。 当时间定格在一点四十分,晏殊青的身影从二楼出现,监控中他的步伐有些摇晃,可看起来神志仍然十分清醒,就在马上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画面突然一晃,跳了两帧之后,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么直接在镜头里消失了。 之后的画面一直都是空无一人的走廊,直到二十分钟之后,画面才恢复正常,而这个时候晏殊青早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都明白监控怕是也被人动了手脚,可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一个大活人给带走!? 靳恒紧紧地抿住嘴唇,沉默的盯着屏幕不发一言,手指在屏幕上一滑,画面快速后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受到的刺激太大,准备上前安慰几句的时候,他盯着定格的屏幕上某一个点,倏地一下眯起了眼睛。 “通知楼下所有护卫,不管他们找什么理由,今天在这酒店里的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也不准走。” “上校……?”在场人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靳恒冷冷的扫了一眼屏幕,沉声道,“我检查过休息室的门和窗户,全部完好无损,房间里的贵重物品也一样没少,说明这个人是正大光明从门外走进来的,而且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晏殊青。” “晏殊青上楼的时候,可能会被很多人看到,但他具体会进哪个房间,只有当时在同在一层的人可能知道,所以这个人不是有内应,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上过二楼。” 一听这段,在场人恍然大悟,“那属下现在就去排查名单,挨个审问。” “不必了。” 在那人转身之前,靳恒叫了住他,“今天来者是客,当时身在二楼的人不少,挨个审问太伤和气,还容易走漏风声。” 不过楼上的人虽多,但跟晏殊青结了仇的可就那么一个。 想到这里,靳恒盯着厨房角落里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又看了看手边那个透明的玻璃杯,阴厉的眯起了眼睛,“去把这个人给我叫上来,如果他不合作,绑也要把他绑来。” 李恪然被带进房间的时候,靳恒正坐在椅子上看书,鼻梁上带着金丝边的眼睛,配上礼服里面的白色衬衫,显得极其斯文俊秀。 见惯了他穿军装时气场凛冽的样子,乍一见这般宛如贵公子的装扮,李恪然顿时有点挪不开眼,一颗心砰砰的跳,连紧张的情绪都缓解了几分。 这时靳恒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把书放到一边,对他扬了扬下巴,“来了?坐吧。” 李恪然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心里一阵阵发虚,可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入座后笑着先开了口,“靳大哥这是干什么,怎么好端端的想着找我了?” “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靳恒罕见的对他一笑,冷硬的五官突然柔和下来,顺手端起放在床头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这一幕落在李恪然眼里,让他的心陡然一跳,后背的衣服都湿了,艰难的挤出一笑,“……那哥你想聊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闪烁,目光飘忽,扫了一眼紧锁的房门,又看看正端着杯子喝水的靳恒,一张脸莫名的红了。 他的反应靳恒看在眼里,让他的瞳孔越发阴冷,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杯子接触桌子发出“砰”一声响,激得李恪然下意识抖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只不过随便聊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要不要也喝杯水?” 说着靳恒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如果是以前的李恪然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制造暧昧的机会的,可这会儿他却好像对那杯子避若蛇蝎似的,迅速摇了摇头,呼吸急促地说,“不……不必了,我只是没想到经过那晚的事情,靳大哥你还愿意理睬我,心里太惊讶了而已。” 靳恒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李恪然盯着他随意敞开的领口,又看了一眼那个快要见底的玻璃杯,鼓了鼓勇气凑上去,手指搭在他手背上轻轻的说,“靳大哥……既然你还愿意见我,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这么多年你……是真的一直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思吗?” 这话说得暧昧极了,连气氛都透出了几分旖旎。 靳恒面无表情的抽回自己的手,把剩下的半杯水推到他跟前,“不如你先把这杯水喝了,我就回答你。” 这话一出,李恪然瞬间僵在当场。 “怎么,难道还要我喂你?” 靳恒端起杯子送到他嘴边,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李恪然毛骨悚然,全身都轻颤起来,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靳大哥……我不渴……” “好,既然你不想喝水那我们就来聊聊别的,比如……” “啪”一声杯子落在桌面,靳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陡然阴厉下来,死死的锁在李恪然身上,“比如,今天你溜到二楼的时候偷偷往我的杯子里放了什么?” 李恪然努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什……什么杯子,靳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今天压根没进过二楼厨房,怎么可能往你杯子里放东西。” “我有过说我的杯子在厨房吗?” 一句话让李恪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靳恒半眯起眼睛,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从刚进休息室的时候就觉得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有些奇怪,因为他没有在睡前喝水的习惯,可那时他以为是晏殊青酒醉后让服务生送的,就没有在意,直到在监控中看到出现在厨房附近的李恪然,再一联想这个多出来的玻璃杯,这才有了怀疑。 没想到稍微一诈,李恪然这个蠢货就不打自招了。 “说,你往杯子里放了什么,你的同伙是谁,现在殊青在什么地方!” 他的力气太大,被掐住脖子的瞬间,仿佛被猛兽扼住咽喉,李恪然被掐的几近窒息,两只手疯狂的摆动,挣扎之时对上靳恒半眯的眼睛,他心中大骇,这个男人真的动了杀了他的念头! 他痛苦的不停晃着脑袋,整张脸都憋青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可靳恒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手指不断收紧,把他抵在旁边的墙上,直接挂在了半空之中。 李恪然的双腿疯狂的乱蹬,嘴里发出痛苦破碎的声音,“……我不知道……放我……咳咳……求求你……” 可他越是挣扎掐在脖子上的手指缩的越紧,一个彻头彻尾的服从者,根本就不是强大的执剑者的对手,而像他这种纤细的服从者,在靳恒眼里不过一只随时能掐死的蚂蚁,“你不知道就仔细的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就放过你,要是一直想不起来,你恐怕今天没法活着走出这扇大门了。” 眼前出现一道道白光,双手无力的垂下来,两眼控制不住的向上翻着,在死亡的巨大恐惧之下,李恪然终于控制不住崩溃大哭起来,“我……说……我说!放过……我……” 脖子上的手指陡然一松,他立刻像一滩烂泥一般摔在地上,捂住脖子痛苦痉挛着咳嗽起来,鼻涕和眼泪洒了一身,平时一向在意自己光鲜外表的他,此刻狼狈的蜷缩在地上,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其实从决定来参加两人的婚礼那一刻,他就做好了让晏殊青难堪的准备。 在玻璃杯上动手脚的人也的确是他,当时宴会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两个新人身上,他偷偷的溜进厨房,本想把事先准备好的mi药下在靳恒的饭菜里,到时候再跟他演一场“颠鸾倒凤”的好戏给晏殊青看。 谁想到还没来得及动手,厨房外就有人走了过来,他一着急也分不清哪一份东西是靳恒的,随手找了个杯子就把无色无味的mi-药倒了进去,正准备躲起来的时候,恰好发现来人是个服务生,他灵机一动,就把加了料的杯子递了过去,还不忘吩咐这是晏少校特意叮嘱送给靳上校的醒酒药,请务必送到休息室,而那服务生看他挂着宾客的礼花,也没有起任何疑心,端着杯子就走了。 “我知道的咳……咳咳……只有这么多了,我真的没有同伙,也不知道晏殊青去了哪里。” 他抹着眼泪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都说了,此刻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溃败,生怕自己漏掉一句,下一秒就被靳恒给活活掐死。 “……服务生?” 靳恒半眯着眼睛,瞳孔里闪着阴冷彻骨的寒意,“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李恪然赶紧摇摇头,抽噎着说,“当时……我太害怕了,根本没顾上看……” 靳恒厌恶又反胃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在他身上已经榨不出更多的价值了,但一想到休息室床头柜上那个已经空了的玻璃杯,他的脑袋仍然嗡嗡作响。 “你说的mi-药又是怎么回事,拿出来让我看看。” “……就、就是普通的mi-药,我就带了一点……全、全都倒进那杯水里了……” 靳恒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按了一下终端,十几个护卫立刻涌了进来,在李恪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指轻轻一抬,“搜。” 一声令下,十几个护卫一下子扑上来,将李恪然死死地按倒在地,不顾他声嘶力竭的挣扎哭吼,硬是扒掉了他的衣服,果真搜出了剩下的粉末。 拿起几袋粉末扫了一眼,再低头瞥了一眼吓得全身chi-luo惊恐哆嗦的李恪然,靳恒一勾嘴角,“既然是普通的mi-药,相信也没有多少副作用,不如你也尝尝这个滋味吧。” “给我扒开他的嘴!全都灌进去!” “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靳大哥我求求……唔唔唔!” 不等李恪然哀求完,他的嘴巴就被硬生生扯开,几袋粉末全都塞进了他的嘴里,一杯水狠狠地灌下去,一股脑全都进了肚子,无论他再怎么剧烈的咳嗽也一口都吐不出来了。 这时靳恒对他笑了笑,冲周围人招招手手,“吃了这么多药,恪然恐怕一会儿就要睡了,你们几个把他丢出去,随便扔在哪个红灯区里,记得找个执剑者多的地方,让他们好好陪他玩玩,千万别耽误了他的‘好眠’。” “是!” 几个人齐声应下,拽起李恪然就往外拖,而这时几倍药效的粉末已经发挥了作用,身无寸=缕李恪然全身通红,四肢发软,在有人触碰的瞬间不停颤抖起来。 “靳恒!你不是人!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李恪然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喉咙里却控制不住冒出又痒又麻的低喘,他这副陷入qing潮的样子落在靳恒眼里,却让他死死地攥住了拳头,如果不是身份所限,他此刻一定会亲手杀了李恪然。 因为他此刻所有的反应,都会挨个出现在晏殊青身上,而晏殊青现在身在何处,他还一无所知! *** 晏殊青从一阵轻微的颠簸声中醒来,长期高强度的严格训练让他的身体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仍能保持警惕,即便此刻仍然瘫软无力,神志却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清明。 从苏醒的那一刻,剧烈的头痛就再次席卷而来,昏厥前那诡异的燥热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整个人就像掉进了滚烫的岩浆之中,连呼出来的气体都是灼热的,这种不寻常的反应让他意识到自己中的可能不是普通的mi药。 作为一名长期战斗在前线的军人,他的身体对普通的mi药早就有了抗药性,哪怕是成倍的计量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因为眼下他必须先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他也懒得再费力气,干脆平躺在地上调整呼吸,尽量的节省体力,调动起所有感官,仔细分辨着周遭的情况。 此刻他应该正在一架行驶中的飞行器中,根据颠簸的频率和空气中飘荡的油料味道,这应该不是军用飞机,而且发动机发出的嗡嗡声音,持久有力,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抛锚的可能。 关押他的房间外有走动的声音,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其中还夹杂这若有似无的擦枪声。 晏殊青太熟悉这个声音,以至于如此微弱也瞬间分辨了出来,顿时心中一跳,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这声音……是巨蜥蜴-443? 就是那个杀伤力极大的高性能聚光镭射枪?这东西上市连一周都到,平时都是在军中才被允许使用,哪怕现在军火市场也不可能买到,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殊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绑架他的这些人八成有军方背景,可他们到底是敌军是我军,绑架他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刻意隐藏起军人的身份…… 无数疑问涌入脑海,晏殊青的脑袋又疼了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军中得罪过什么人,如果一定要找个有过节的,也只能是王重山,但这老狐狸如果真的想对自己下手,那天在军部走廊里遇到就动手了,不可能一直等到现在。 但如果不是王重山,这件事就更加糟糕了。 因为先不论这个劫持他的人到底是怎么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酒店劫走的,单说他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靳家的婚礼上对自己下手,所图的就不可能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少校。 一想到这些,晏殊青紧紧攥住了拳头,而就在这时身体里的灼热似乎又加重了几分,四肢百骸里像是长出了活物,千蛛万蚁噬咬一般,让他在痛苦的蜷缩起双腿的同时,腰腹间又生出了一股诡异的痒。 “唔嗯……” 一阵酥麻突然涌上来,他闷哼一声,把额头抵在地板上,死死地咬住嘴唇,对抗着越发软麻的身体,汗水顺着脖子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身上的白色衬衫彻底被浸透了,他都不用亲眼看也知道此刻自己有多么狼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倏地一下闭上眼睛,就听门外的人问道: “他醒了吗?” “还没有,一直昏迷。” 来人嗤笑一声,“姓李那小子放进水里的药还真是管用,倒是省了我们不少的功夫。” 一听这话,那人笑起来,“可不就是,本来还愁找人的时候会花太多时间,没想到这小子给帮了大忙,他以为自己下药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咱们早就盯上了他,就等着他心甘情愿的给咱们引路呢。” 说完这话,两人又是一阵笑,门里的晏殊青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早就猜出来是床头那杯水有问题,可一直以为是这伙人的手笔,如今一听才知道他今天之所以落到这些人手里,李恪然竟然功不可没。 一时间他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被曾经喜欢过这么多年的人亲手捅了一刀,这感觉既荒唐又可笑。 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伤心了,只觉得从心里最深处往外泛着恶心,既恶心他的所作所为,又恶心曾经喜欢过这样一个人的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又走来一个人,像是比前两个更有身份,指了指房门说,“你们俩别聊了,长官要见他。” “是!” 两个人不敢再耽搁,闭上嘴巴之后就打开了房门,晏殊青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依旧一副昏死过去的样子,那个有身份的人进来扫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行了,趁着人没醒之前把他押过去。” 话音刚落,晏殊青就被两个人架了起来,他继续闭着眼睛装死,却暗暗的记下了路线。 走到一扇门前,耳边传来舱门识别的校验声,经过层层权限确认之后,大门终于打开,晏殊青被人直接推了进去。 重重的跌在地上,他疼得死死地咬住后槽牙,屋子里安静极了,像是一个人也没有,可即使被蒙着眼睛,晏殊青还是感觉到一道咄咄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笑了笑对几个属下说,“你们这就不对了,晏少校既然醒了,又何必再蒙着他的眼睛。” 这声音让晏殊青觉得意外的耳熟,可究竟在哪里听到过,一时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眼睛上的黑布解了下来,眼前突然一片大亮,晏殊青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艰涩的眼睛,然后看到了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身形一僵。 那人似笑非笑的冲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说,“晏少校,好久不见了。” 晏殊青半眯起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肃杀,这会儿才算是懂了这些人一定要把自己绑来的理由。 “原来是你。” 30 坐在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个多月前从他手中溜走,害他差点送命的亚希国敌军首领——泽隆。 此刻他颇为闲适的坐在椅子上,高大健硕的身材被一件黑色衬衫包裹,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健硕有力却布满伤疤的胳膊,一双阴鸷的宛如冷血动物的浅黄色眼睛半眯着,犹如盘桓在树上的巨型蟒蛇,随时随地都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将猎物扑杀撕碎。 被这样的目光盯上,晏殊青全身的肌肉霎时间紧绷,眼睛也彻底沉了下来。 这家伙是亚希国的五号头目,人称“眼镜蛇”,最擅长的就是暗杀和偷袭,此前两军开战的时候苍剑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就是死在他手里。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为了擒获他永绝后患,他才会在军舰报废无法回航的情况下,依然选择铤而走险,甚至当初他已经抱着跟这家伙同归于尽的想法,结果却棋差一招被这个阴险的家伙暗算了一把,不仅让他从指缝里逃走,甚至还害得自己的身体变异成现在这个样子。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禁晏殊青紧紧攥住了拳头。 这时泽隆低声一笑,“晏少校,干嘛这么看着我,怎么说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这么久没见,总应该好好的坐下来叙叙旧。” 晏殊青环视四周扛枪的几个人,冷笑一声,“既然要叙旧,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何况我还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旧可叙。” 仅仅说这一句话,几乎就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身体里的灼热和麻痒如巨浪般一阵阵袭来,可他面上却仍然一派冷静,看不出一丁点身陷险境的慌乱。 泽隆听了这话,眼里瞬间闪过危险的光芒,“晏少校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我们老相识这么多年,怎么会无话可聊,十个多月前你打我那一枪,我可一直记到现在呢。” 说着他站了起来,抄着口袋走到晏殊青跟前,弯下腰的时候,露出了脖子上那道几乎擦着动脉而过的伤疤。 “晏少校,你这一枪可真厉害,足足让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否则我怎么可能这么晚才来找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手摸了摸这道疤痕,眸子里闪过狰狞的神色,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晏殊青撕碎。 本来按照当今的医疗技术,除去一道伤疤几乎是易如反掌的时候,可晏殊青这一枪灼伤了他的喉管,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这才留下了这道耻辱的伤疤。 对上他阴狠的眸子,晏殊青却面色如常,甚至还淡淡的笑了一下,“是吗?我倒是觉得我的枪还不够厉害,没能当场要了你的命。” 一听这话,泽隆哈哈大笑,“所以这就是天意,当初你没能杀了我,就该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落在我手里。”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脸陡然阴沉下来,一把攫住晏殊青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啧啧两声道,“说起来,几天没见,听说晏少校你都结婚了,对象还是靳恒那小子,我都没来得及说声恭喜,只好把你给绑来当做惊喜送给靳恒,你们还满意我这份特别的结婚礼物吗?” 晏殊青撇开脸,冷漠的甩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翘了翘嘴角,“怎么,听你这意思把我掳来是专门报当初那一枪之仇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还真够无聊的,亚希的军人都像你这么闲吗,那难怪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乖乖的滚回老家。” 泽隆的额头青筋一跳,眼睛瞬间阴鸷起来,这时晏殊青还不忘冲他笑笑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靳恒结婚了,就该明白我这么一失踪,他这会儿一定在全城搜索,你逃不了多远的,我要是你现在就直接下杀手了,哪会蠢成你这样,带着我这个累赘到处的跑。” 话音刚落,泽隆抬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阴狠地说,“晏殊青,你这么伶牙俐齿,信不信我现在就掰断你的脖子?你可别忘了自己当初杀过亚希多少士兵,如果我把你的尸体带回国,那些战士的家属就能活活撕碎你,到时候你恐怕连一具全尸也保不住!” 为了保持冷静,不被剧烈的头痛影响,晏殊青此刻的身体都在微微的发抖,掐在脖子上的手指宛如钢铁,死死地扼着他的咽喉,只要泽隆愿意,下一秒他就会咽气,可晏殊青却只是不屑的轻笑一声,“那你……咳咳……咳……尽管动手好了,反正我现在就在你手上,是死是活不就是你一句话?” 说着他仰起头,把自己整个脆弱的咽喉都露了出来,一副破罐子破摔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晏殊青!” 泽隆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连眼珠都染上了凶狠的血色,这一刻真的起了杀心,可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看到他发青的脸色,晏殊青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到底是赌赢了。 其实在看到泽隆的那一刻,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沉着冷静,这家伙的外号叫“眼镜蛇”,行事做派也像冷血动物一样毫无人性,不仅擅长暗杀和偷袭,还是个狂热的嗜血分子,手上染得人血没有上千也得成百,就凭两人之前结下了的私仇,他今天怕是要凶多吉少。 可冷静下来之后,他很快发现了不对,以泽隆的行事风格,如果只是为了报一己私仇,是绝对不会费尽周折设下这么严密的圈套把他掳之后再动手,早在婚礼仪式上他就可以直接按下□□,来个血染礼堂,这才叫真正的“结婚惊喜”。 可他不仅没有这么做,还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的踪迹,甚至现在还有功夫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很显然他还有比报仇更重要的目的,所以才要留住自己一条小命。 知道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晏殊青却没有半分轻松,如果是他的命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这事可就更糟了…… 心里微沉了一口气,他决定再试探一下他们的目的,于是故作轻松的晃了晃脖子,打着哈欠道,“喂,蠢货,你到底还要不要动手,不动手的话能不能先让我睡会儿?” 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泽隆,可这时他偏偏拿晏殊青没有一点办法,正是咬牙切齿的时候,他突然瞥到晏殊青那发红的侧脸和隐隐在颤抖的胸膛。 方才他只顾着享受抓住晏殊青的喜悦,都没有仔细观察,这会儿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呼吸都失了规律,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隐隐发红,明明仍是那张惹人厌恶的冷傲模样,可这会儿染上红晕之后,连眼角似乎都浮出了一层春意。 泽隆愣了一下,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低低的笑了起来,连看着晏殊青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轻佻。 他伸出手再一次捏住晏殊青的下巴,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他的脸颊,瞬间感觉到晏殊青骤然紧绷的身体,于是他眼里的笑意更甚,“晏少校,我才发现你似乎远没有看起来这么轻松啊,怎么,你很紧张吗?” 晏殊青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又像跗骨之蚁一般再次缠上来,晏殊青浑身的毛孔瞬间炸开,冒出一身鸡皮疙瘩,“不动手杀我就滚远一点。” 可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根本就躲不开泽隆的钳制,他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跟前,另一只手顺势钻进了他的衣服下摆,摸到了一片光滑细致的皮肤,不禁啧啧两声,“之前听到风声说你的身体变异成了服从者,而且还要跟靳恒结婚了,我还奇怪靳恒跟个变异的怪物搞在一起也不嫌弃恶心,没想到今天仔细一看,你这张脸蛋倒真是漂亮,难怪把靳恒迷得晕头转向,连你以前是个执剑者都不在乎了。” 听到“服从者”三个字,晏殊青如坠冰窟,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变成服从者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劫走的原因!? 看到他陡然一僵的脸色,泽隆笑得越发不怀好意,“看来当初那一弹不仅没打死你,反而还帮了你的大忙啊,当服从者的滋味怎么样,刚变异就跟靳恒搞上了,你是不是早就迫不及待了?” 说着他低下头仔细嗅了嗅,故意将自己的呼吸喷在晏殊青脸上,一只手狎玩般在他身上游走,“你知不知自己现在这副发晴的样子带着一身sao味,靳恒见过你这样吗,还是他已经尝过了你的滋味,嗯?” 他越说越恶毒,一双贪婪的眼睛盯着晏殊青已经被汗水浸透早就起不到什么遮蔽作用的白色衬衫,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憎恶的晏殊青原来变异之后可以有这么诱人的一面。 晏殊青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当泽隆夹杂着荷尔蒙的呼吸钻进鼻子里的时候,他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身体的本能在叫嚣着欢yu,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他一口咬破嘴唇,恢复片刻清醒的瞬间,猛地张嘴,在泽隆洋洋得意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地咬住了他的鼻子。 泽隆没想到他中了mi-药仍然还有力气挣扎,疼的瞬间大叫一声,抬手冲着晏殊青肚子就是狠狠一拳,晏殊青感觉自己的内脏恐怕都碎了,嘴里喷溅出几滴血沫子,他却仍然没有松口,牙齿用力一咬,顺着泽隆挣扎的狠劲儿,硬是撕扯下他鼻子上一块肉。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就在转瞬之间,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一齐扑上来的时候,泽隆已经低吼尖叫着捂住鼻子,满脸是血。 一口将嘴里的血肉模糊吐出来,晏殊青狠辣一笑,“艹,什么味儿,跟咬了狗似的。” 此刻他满嘴是血,都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泽隆的,一双冰冷的血色眼睛死死地盯着泽隆,一时把周围人的都骇到了,他吃了这么烈的药怎么可能还有力气!? 泽隆彻底动怒了,他没想到晏殊青变异成服从者之后,还能在他手里翻出天,登时攥着他的领子,狠狠地抽了他好几个耳光,捂着冒血的鼻子,目眦欲裂道,“jian人,你活腻了吧!” “行,本来我还不想这么早用那些招数对付你,但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干脆送你一程!来人啊,把他给我带去实验室!” 一声令下几个人死死地将晏殊青按在了地上,刚才反击那一下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此刻哪怕再努力也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驾起来,一路拖到隐藏在飞行器最深处的实验室里。 经过层层身份识别和权限确认,眼前银灰色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和无数晏殊青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这些仪器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全都运转起来,摆在最中央的一个一人宽的透明器皿升了上来,十几条管子自动伸出来与之相连,凸出来的金属光泽让人莫名不寒而栗。 晏殊青此刻但凡有一丁点力气也不会任由别人摆布,可他实在是支撑了太久,身体高负荷运转到了极限,再也不听大脑支配,任凭几个人将他放入透明器皿之中。 在他躺下的瞬间,十几条链子突然伸了出来,自动固定住他的四肢,然后一个金属臂转了过来,对准了他的脖子,发出“吱嘎吱嘎”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时泽隆走了过来,他的鼻子已经包扎完毕,这样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鼻尖却顶着一块白纱布,显得既滑稽又可笑。 晏殊青瞥他一眼,不屑的勾了勾嘴角,露出发笑的表情,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淡定模样,丝毫没有深陷在未知恐惧中的自觉。 看到他这副模样,泽隆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站在透明器皿旁边阴测测笑道,“晏少校,在回到亚希之前,恐怕要委屈你在这里多待几天了,不过你放心,既然来者是客,亚希国自然没有刁难贵客的道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好好招待你特意准备的,相信肯定能让你宾至如归,心满意足。”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但晏殊青却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如果这架飞行器是直飞亚希的,那么按照路程从现在算起留给他逃生的时间已经不足两天。 想到这里他的眸子沉了一下,脸上却仍带着笑,虚弱的说,“行了,别玩这些虚的,绕这么大圈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一听这话,泽隆笑了起来,低下头凑到晏殊青耳边用近乎暧昧的口气轻声说,“我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让你享受一下什么叫极致的快乐和满足罢了。” 说完这话,他半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晏殊青平坦的腹部,似笑非笑的说,“既然你已经变异了,应该知道每个服从者身体里都有一个繁殖腔,这小东西平时会安安静静的藏在你肚子里,可一旦经过强烈刺激就会不断发育,直到拥有完整的生zhi和繁衍功能彻底成熟为止。” “我很好奇作为一个后天变异的服从者,你的身体是不是也会这么奇妙,所以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我就先替靳恒帮你彻底催熟肚子里的繁殖腔怎么样?” 这话一出,晏殊青的脸色顿时一白,一时竟猜不透这家伙会使出什么手段。 见到他终于变了的脸色,泽隆阴鸷的眼睛泛起了快意,勾了勾嘴角愉快的说,“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一切,保证让你终身难忘。” 说完这话,他大手一挥,“动手!” 所有仪器迅速运转起来,固定晏殊青手腕的东西瞬间收紧,悬停在脖子旁边的金属臂这时伸出一根长长的细针,猛然刺进了他侧颈上的淋巴腺体。 “唔!” 一阵钻心的疼痛,晏殊青全身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接着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涌进了四肢百骸。 看到这一幕,泽隆满意的笑着离开,转身时还不忘用嘲讽的语气叮嘱看守的两人,“好好招待晏少校,千万别让他死了,他现在可是脆弱的服从者了。” 撂下这话,他转身离开,银色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合上,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滚烫的岩浆犹如遮天蔽日的海啸将他卷入其中,灼热的温度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他就像一只无力招架的扁舟,被滔天的火海巨浪吞噬,仿佛下一秒就会撕得粉碎。 那些注入体内的液体,在进入血管的一刹那就融进了四肢百骸,原本冰凉的液体接触到温热的体温,瞬间变成了燎原大火,将整个身体彻底点燃。 一股前所未有的晴潮从腹腔深处席卷而来,比之前中了m-i药还要强烈百倍,剧烈的麻痒噬咬着他的神经,即便已经被绑住了四肢,晏殊青仍然控制不住的发抖,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了,只留下一具空荡荡躯壳,急切的渴求着什么东西填满他,贯chuan他,来缓解这无法忍受的空虚。 在昏迷之中,耳边又响起了犹如丧钟的“滴滴”声,那支金属臂再次被注满了药水,机械的刺进了他的侧颈。 这次晏殊青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再次被新一轮的席卷而来的晴潮淹没…… 注入他身体的是含有大量执剑者荷尔蒙的基因提取物,这种东西一旦进入服从者的身体,就会迫使服从者发晴,平时这东西主要用于治疗xing冷感或者无法生育的服从者,而且一天最多用三次,但泽隆急于求成,每三个小时就给他打一针,现在已经是第三针。 旁边跟透明器皿相连的计算机,忠实的记录下晏殊青的每一项指标,随着第三针的刺入,他体内xing激素飙升到了极点,那藏在腹腔中的繁殖腔也终于有了发育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门外两个守卫不禁松了口气,看着已经完全昏厥过去的晏殊青,这才放心的坐了下来。 “这家伙可真够倔的,这么大剂量的药剂打到身体里,竟然能撑到现在才晕过去,我记得上次给一个服从者用这玩意,一针就差点咽气,这晏殊青可是挨了三针啊。” 旁边人嗤笑一声,“你也不看看他以前是干什么的,苍剑军团的行动组组长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初他军舰都废了,还能单枪匹马杀了咱们五个兄弟,这位以前可是执剑者,你能把他当普通服从者看待么。” 一听这话,那人不禁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说起来,我一直没弄明白,咱们头儿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家伙可是咱们的死敌,手上沾着咱们这么多兄弟的血,杀了他都不够解恨,干嘛非得送进实验室来?就算他现在变异成了服从者,用这么屈辱的法子能好好地折磨他,可就算催化了他的繁殖腔又能怎么样,他也不会掉块肉,不疼不痒的还不如直接宰了他痛快。” “你懂个屁。” 旁边那人听完这话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你知不知道当初头儿用上了‘毒猎’才从这小子手里逃过一劫,这小子要是死了咱们所有人都得完蛋!你还想杀他,我看头儿先宰了你再说!” 那人挨了一下,疼得抽了一口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毒猎?难道是……” “对,就是那个还在研发阶段没来及投入使用的‘毒猎’。” 提到这个旁边人的眸子不禁阴沉下来,“作为秘密武器,毒猎一直没有对外使用过,唯一一次例外就是十个月前跟苍剑的那场战役,一开始谁都没指望一个还在研发阶段的玩意儿能有多大威力,没想到后来探到消息,但凡被毒猎打中的人全都死了,唯独有一个例外,就是晏殊青。” 听完这话,那人恍然大悟,“所以头儿一次次的让他强制发晴,其实就是为了研究他的基因?” 旁边人点了点头,回过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晏殊青,低声说,“这家伙刚刚变异,严格来说还不能算个完整的服从者,基因也不稳定,只有彻底催化他的繁殖腔,才能取到他完整的基因序列组,所以这人现在不仅不能杀,还得尽快送回母星,毕竟他是块硬骨头,只有真正拿到他的基因才能永绝后患。” 听完这话,那人笑了起来,“话虽是这么说,可他现在毕竟不是执剑者了,就算以前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咱们锁在这里,像个表子似的不停发lang?” “一会儿打了第四针了,就算是珍洁列女也扛不住,你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服从者翻出天来不成?” 说完这话,旁边那人倒也跟着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而就在谁也没注意的时候,一直“昏厥”的晏殊青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航行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也不知此刻外面究竟是黑天还是白天,实验室大门这时缓缓打开,守卫拿着两袋营养剂走了进来。 晏殊青垂着脑袋,整个人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被锁在器皿之中,全身都是汗水,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盖着眼睛,一时甚至看不出是死是活。 守卫瞥他一眼,嗤笑着走过来,踹了踹他一脚说,“喂,起来,吃东西。” 晏殊青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别给我装死,赶紧起来吃东西,别指望我喂你。” 守卫一边拆着营养剂的袋子,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你他妈真是命好,战场上怎么就没一炮轰死你,现在老子还得像个祖宗似的供着你,给你吃给你喝,生怕你咽气。” “晏殊青,我可告诉你,这营养剂一天可就这一袋,你要是现在不吃,就别怪我想办法给你硬灌进去。” 这话说完,他“砰”一声将碗扔桌子上,见晏殊青仍然毫无反应,顿时火气就蹿了上来,从旁边端起一桶冰水直接泼到了他身上。 “赶紧他妈的给我起来!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爷,等着人伺候你啊,我可告诉你,还有十五分钟就得打第四针了,你要是觉得能不吃不喝的挺过去,咱就在这里慢慢耗着,看谁能耗过谁!” 冰冷的水浇在晏殊青身上,让他灼热的毛孔瞬间收缩,连汗毛都立了起来,但凡是个正常人这会儿也被激起来了,可晏殊青始终没动一下,一只手无知无觉的垂了下来。 守卫火冒三丈,可又没有别的办法,他不可能在这时候眼睁睁看着晏殊青饿死,认命的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端起碗就往他喉咙里灌。 可刚扶起晏殊青的头,那些仿佛呕吐物似的营养剂就全都从嘴里滑了出去,半分也没有灌进去。 这时守卫才意识到不妙,赶紧晃了晃他,“喂!你他妈别装死!起来!” 他连续打了晏殊青好几下,他都没有反应,这时旁边的仪器突然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他的心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条直线。 “滴——” 刺耳声音响起,心脏骤停。 守卫当即脸色一白,抬手试了一下他的呼吸,竟然已经没气了,他赶忙拿过氧气面罩想给晏殊青带上,结果透明器皿四周的管子和链条紧紧地卡着他,氧气面罩根本递不进去。 心脏骤停的警报声像催命似的在耳边响着,他脑袋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自己弄死了晏殊青肯定也要赔命的恐惧感,手忙脚乱的掏出终端,直接打开了他手腕上的束缚。 身体没了固定,晏殊青像一滩泥一样滑到一边,守卫赶忙把他扶起来戴上氧气面罩,拿出终端就要喊人来急救。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把锁链突然从后面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后用力一拖—— “唔!”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尖叫声被一只手死死地捂在嘴里,余光突然瞥到本应“咽气”的晏殊青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不等他反应过来,猛地抽紧锁链,狠狠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到死为止他可能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的死在一个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服从者手里。 看到他的尸体倒在地上之后,晏殊青整个人瘫在透明器皿中,剧烈的喘着粗气,心跳的速度已经严重超过了身体负荷,汗水下雨似的淌下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因此送命。 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就已经豁了出去,拼一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要是坐以待毙,就等于是送死,一旦他们得到了自己完全成熟的基因序列,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幸好他以前经过严格的逃生训练,暂时“假死”骗过了那个守卫,如果刚才进来的是一名医生,他的把戏恐怕早就被识破了。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他捡起那人的终端,飞快打开脚腕上的束缚,趁着另一个守卫去吃饭的时间,快速换上那人的衣服,拆下金属臂上的针头藏在了袖子里。 当终端打开实验室大门的那一刻,晏殊青自己都有些恍惚。 他现在整个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靠着一股毅力在坚持,他不知道自己能跑多远,也来不及思考会不会死在这里,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逃出去!哪怕死在外面也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或许是前三针足可致命的计量打入体内之后,他的反应太过剧烈,连泽隆都认定了他跑不掉,所以这会儿整条舱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去了餐厅吃饭。 晏殊青凭着来时的记忆很快就走了出去,他知道这种制式的飞行器中一定会有一个逃生舱和紧急出口,而且都藏在距离发动机最远的位置。 所以他干脆赌一把,凭着经验摸索了过去,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给找到了。 盯着近在咫尺的紧急按钮,他来不及思考猛地按下去,阀门发出沉重的启动声,而就在这时拐角处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谁在哪里!?” 晏殊青暗道一声糟糕,那人已经按下警铃冲到跟前,他来不及思考,一个闪身避开他的拳头,抬腿一脚踹在那人的小腿骨上。 那人疼的大叫一声,在摔倒的时候猛地抱住晏殊青的腿,将他也一并拽倒在地。 摔在地上的瞬间,晏殊青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方才能站住就已经是奇迹,这会儿倒在地上,他再也没有力气缠斗,只能在那人扑上来的瞬间,将袖口里的针头狠狠地刺进他的眼里。 鲜血瞬间喷溅出来,洒了晏殊青一脸,他顾不上擦拭,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跃进阀口,眼看逃生舱已经近在咫尺,一只手却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脚腕,将他猛地拖出了阀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警铃声到底引来了所有人,十几把枪口瞬间对准了他的脑袋,晏殊青吐了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再一次被人绑着压泽隆跟前的时候,他甚至都麻木了,连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他一个。 泽隆看着他满脸是血全身通红的模样,怒火中烧,上前狠狠地踹了他几脚,“晏殊青我他妈还真小看了你!都成这副鸟样了你竟然还能灭了我手下两个人差一点逃出去,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剧痛让晏殊青直不起腰来,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一句多余的话也懒得再说,他能感觉到自己生命在迅速的流逝,方才还有一股逃生的意念支撑着他,这会儿万念俱灰,巨大的疲惫感就瞬间向他袭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恍惚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婚宴的那一天,他站在红色长毯的这一头,那一头有靳恒在等他,周围很暗,但这家伙的身上却仿佛有光。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抿起嘴唇,高挺的鼻子在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侧影,然后在看到自己的瞬间,他似乎耳朵红了一下,接着很淡的笑了笑,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殊青。” 他好像从来这么温柔的叫过他的名字,每次都是凶巴巴的“哎喂你”,可晏殊青此刻却管不了这些,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的跳,下意识的向他慢慢走去…… “长官……他好像晕过去了……” 泽隆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晕过去更好,去把第四针拿来,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冰凉的液体再一次刺进了他的侧颈,片刻之后熟悉的灼热感席卷而来,混合着前三针的剂量,犹如一把大火瞬间将他烧的皮开肉绽,他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忍受着无数蚂蚁的噬咬,嘴里控制不住溢出破碎的低喘,很快裤子都被沁出来液体浸透了。 这时泽隆蹲下来,轻佻的拍了拍他的侧脸,“晏殊青,既然你不愿意乖乖的用药,那我就亲手帮你催熟,保证比靳恒还让你满意。” 说完这话,他露出狰狞一笑,盯着晏殊青嫣红的嘴唇和流畅的腰线,毫不留情的撕开了他的衣服…… 耳边响起布料碎裂的声音,再也没有力气反抗的晏殊青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而就在一只令人作呕的冰凉手指触到他脖子的瞬间,整个飞行器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接着火光一闪炸开了一道口子。 飞行器瞬间失去了平衡,泽隆猛地回过头来,一颗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胛骨。 “啊——!” 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来,泼了晏殊青一脸,剧烈的颠簸中他分不清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陷入黑暗前,他好像隐约看到了硝烟中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是靳恒。 31 飞行器剧烈的摇晃,陡然涌进来的空气让它根本没法再保持平衡。 【左翼中弹,机身正在下坠,请紧急迫降,现距地13400米——12100米——10056米——】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系统一遍遍重复着紧急情况,剧烈的下坠让飞行舱里的一众人根本无法保持平衡,被甩到七零八落,而就在这个时候,控制屏上原本空荡荡的航道里不知怎么冒出来十几个猩红色的亮点,接着耳边响起更恐怖的警报: 【发现不明飞行器十架,现在正不断我方迫近,是否立刻进入一级警戒】 毫无防备的亚希兵此刻全都慌了神,往窗外一看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被十几架飞船包围,顿时一众人傻了眼:这些飞行器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雷达都没发现他们!? 可就在他们愣怔的瞬间,更强的火力突然袭来,“轰”一声巨响,整个机尾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艹他妈的!” 泽隆大吼一声,顾不上肩胛骨的冒血的伤口,立刻下令开火反击,可他们本来的目的就只是劫持晏殊青,为了隐藏行踪更是用了非军用的飞行器,就算经过改进,火力也远远不是十几架军用战舰的对手。 眼看就要逃出苍剑边境,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伏击了! 泽隆狠狠地砸了壁舱一拳,知道这架飞行器怕是保不住了,用单臂一把架起昏迷的晏殊青就往逃生舱走,“你们几个掩护我!今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小子带回母星!”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扛着枪簇拥了上来,将泽隆和晏殊青牢牢地护在其中,这时舱外传来警告声: “泽隆,你已经无处可逃了,马上交出人质束手就擒!” 响亮的警告声在整个天空回荡,攥着扩音器的副官刚要说下一句的时候,一只手直接按住了他,他一抬头对上了靳恒一双冷凝的眸子,“不用说这么多废话,‘眼镜蛇’要是这么容易被唬住就不叫眼镜蛇了。” “把飞行器开过去,我要亲自过去。” “……上、上校?”副官吓了一跳,“我知道您救人心切,可泽隆他今天肯定逃不掉了,他们的飞行器现在随时有坠毁的危险,我已经安排了一队人过去,保证能把晏少校平安救回来了,您不必——” 他的话还没说完,靳恒已经径直打开舱门跳了下去…… 这一刻副官的心脏都快吓停了,上校这可是上万米的高空啊! 越来越多的流弹袭来,整个飞行器宛如怒海江涛中被抛掷的七零八落的叶子,剧烈的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成碎片。 阀门转动,逃生舱缓缓升了上来,泽隆迫不及待的抓住开关,猛地一拧,膝盖骨猛得中弹,鲜血飞溅出来,他痛苦地应声倒地,就看到硝烟之中,一个人影竟然撬开舱门跳了进来。 一众亚希兵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可还没等他们的子弹打出来,随行的武装部队就直接爆开了他们的脑袋。 鲜血和脑浆飞溅出来,十几个亚希兵应声倒地,泽隆也中了几枪此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武装队拿出镣铐上前就要将他生擒,靳恒却伸手拦住了他们,在一众疑惑的目光中,他看都没看泽隆一眼,径直向躺在一边早就昏厥的晏殊青走去。 不过两天没见,他几乎瘦脱了形,此刻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嘴唇却没有半分血色,甚至在他伸出手触碰的瞬间,他几乎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眼中的晏殊青永远是勇敢乐观,坚韧不屈的,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瑟缩的样子,靳恒一瞬间觉得呼吸都停止了,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一双眸子里卷起了熊熊烈火,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这里彻底的焚烧殆尽。 他伸手擦了擦晏殊青脸上的血迹,一把抱起他交给旁边的武装部队。 “你们先把少校带出去,泽隆交给我。”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冰冷的好像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冻住,对上这样的目光,武装队长莫名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开口,“上校……这家伙最好是生擒……而且飞行器马上就要坠毁了,您在这里太危险了,不如您带着少校先走,我们一定做好善后工作。” “我再说一遍,把人现在带走,至于这家伙。”靳恒扫了一眼血泊中的泽隆,眯了眯眼睛,“你是觉得我生擒不了他?”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上校亲自动手谁敢有异议,武装队长默默地擦了擦头上的汗,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遵命带着晏殊青撤离到旁边接应的飞船里。 一时间偌大的飞行器里只剩下两个人,耳边是巨大的轰鸣,脚下的舱板不停地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看到孤身一人留下来的靳恒,泽隆阴测测的笑了起来,“靳恒你小子真他妈有种,我都不知道该夸你自信还是愚蠢,就算我中了弹,你以为单枪匹马能赢得了我吗?” 靳恒挑了挑眉毛,“能不能赢只有试过才知道,上次被你侥幸逃了,今天我们就来算算总账,你没武器,我也不用枪,如果你赢了我今天就放你走。” 说着他顺手解开军装的扣子,把腰间的枪扔到了一边,泽隆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在他扔掉枪的一瞬间,猛地扑了上来。 两个人像两只凶狠的烈兽霎时间缠斗在一起,眼镜蛇就算伤了依然是眼镜蛇,这会儿没了武器威胁,更是肆无忌惮,张开血盆大口,吐着恶毒的芯子,招招向靳恒的要害袭去。 而靳恒犹如一只优雅的黑豹,面对他凶狠的攻击,只是一味的躲闪和招架。 泽隆越战越勇,看着节节后退的靳恒忍不住张狂大笑,“今天逮不到晏殊青,尝不了那小s货的滋味,拉你陪葬我他妈也不亏!” 靳恒躲过一击,平静的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连连败退,完全使不出任何杀招,泽隆知道自己提到晏殊青刺激到了他,笑得越发嚣张,“怎么生气了?该玩的不该玩的,我已经全玩过了,虽然是个变异的怪物,但我先替你尝过了,挺紧的,不过你可能下辈子才能尝到他的滋味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猛地扑了上来,巨大的蛇尾死死地缠住黑豹的身子,突然亮出不知从哪儿摸到的一把刀子,冲着靳恒的脖子狠狠地刺了下去—— 鲜血喷溅的声音传来,刀子“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啊——!”泽隆目眦欲裂,捂着被子弹打穿的脖子,砰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子弹完全与晏殊青之前留下的那道伤痕重合在一起,彻底毁掉了他刚刚愈合的嗓子,这时靳恒抹掉脖子上被划伤的血痕,收起袖口里的枪,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泽隆死死的瞪着他手里突然冒出来的枪,嘴里发出嘶嘶的气声,可是除了血以外,他没能发出任何一个音符。 靳恒扬了扬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说不用枪你还真信啊,那我说现在就宰了你,你信不信?” 泽隆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大量的鲜血冒出来,他嘴里发出疯狂的低吼,“……生擒……军令,你……你不敢……咳咳……” 靳恒冰冷的冲他笑了笑,“你猜的很对,生擒你的确是军令,毕竟你还有点利用价值。” 说完这话,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黑色的瞳孔里浮现出阴厉狠辣甚至是疯狂的神色,波澜不惊一字一句的说,“所以你既然敢承认碰了晏殊青,我就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咽气,保证让你想死都死不了。” 这时,整个飞行器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发出断裂和爆炸的声音,如果再不离开,很快他们两个人都会跟这架飞行器一起同归于尽,但靳恒却没有一点惧色,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军刀,轻轻的说: “别看这把刀子小,但是非常快,连骨头都能瞬间隔断。” 话音刚落,他的刀子就直接入了泽隆的肉,下一秒他的一整条胳膊都被卸了下来。 “啊——!” 泽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就这么变成了一个碗口粗的大口子,可靳恒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就像听不到飞行器外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和眼前人痛苦地呼喊声般,面无表情神色自如的把他剩下一条胳膊和两条腿全都卸了下来。 大量的血涌出来,整个飞行舱里已经变成了血海,明明四肢已经全没了,可泽隆还没有咽气,这种生不如死的恐怖感让他疯狂的大喊起来,“……杀……杀了我!靳恒你杀了我!” 可靳恒置若罔闻,拖着他卸下来的四件东西,直接先开发动机盖子,把东西扔了进去。 飞快旋转的扇叶被卡住了东西发出“嘎吱嘎吱”的恐怖声音,接着下一秒运转起来将四件东西一下子绞成了肉泥。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泽隆完全疯了,张嘴就要咬舌自尽,可靳恒掏出一块手帕死死地塞进他嘴里,轻轻的跟他说,“别想这么快死了,我答应了你不会让你这么快咽气。” “我的婚礼你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物给我,作为回报,希望你也能喜欢我的回礼。” 说完这话他站起来,斯文的擦了擦受伤的血迹,绕开地上那些碎肉,友善的对他挥了挥手,“再见了,老朋友。” “轰”一声,飞行器爆炸了,天空瞬间染上一片火光。 一直守在舱外的十几架飞行眼,眼睁睁的看着飞行器坠毁,却仍然联系不上靳恒,正是心急如焚,以为他跟泽隆同归于尽的时候,指挥舱仓顶突然“砰”一声响,接着巨大的气流卷了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跳了进来,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吓懵了。 “……上……上校!?” 靳恒“嗯”了一声,压根没看周围人一眼,扫了一眼正躺在一边吸氧的晏殊青,直接躺到了他身边,亲了亲他的侧脸。 这一幕更是让整个指挥舱的人下巴都掉了下来,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刚刚刚……刚才他们看到了什么,靳上校是不是亲了晏少校!? “上校……您这是受伤了?” 没人回答。 武装队长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那……那泽隆呢?” “死了。” 武装队长快哭了,“不……不是说要生擒吗?” “飞行器都炸了,你准备让我为了个俘虏殉职吗?”靳恒终于勉为其难的斜了他一眼。 长官啊天地良心,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武装队长这次真哭了,一指挥舱的人也不敢再问一句,默默地看着靳恒牵着晏殊青的手,闭上眼躺在了他身边,这一刻他们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 晏殊青逐渐恢复了意识,但仍然不是很清醒,听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只看到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一直守在旁边,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靳恒这时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眼皮,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殊青,殊青?” 正坐在旁边跟几个学生研究病例的陈澄听到动静,疾步走了过来,“他醒了?” “我刚才看到他的眼皮动了,医生你快检查一下。” 靳恒一脸紧张的看着晏殊青,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陈澄看得有趣,低头叫了晏殊青几声,“少校,少校你醒了的话动动手指或眼睛示意我一下。” 他的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晏殊青努力的辨认却怎么都听不清楚,恍惚的挣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他隐隐感觉到右手似乎被什么人紧紧握着,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对上了靳恒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睛。 像是知道有自己人陪在身边似的,他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他甚至还没能完全睁开眼睛,又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看到依旧一动不动的晏殊青,陈成无奈的撇了撇嘴,转头调笑道,“我说靳上校,这已经是这一上午你第六次跟我说他眼皮动了,你知不知有一种病叫看护幻觉综合征?说的就是你这种看着病人一会儿眼睛动了,一会儿手指动了,结果全都是幻觉的人。” 靳恒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一句话也没再说,继续低头看着晏殊青。 他这幅冷嗖嗖的模样莫名看的陈澄后背发凉,这家伙果然没有晏殊青那么好说话啊…… 咳咳两声,他收敛起笑容,正色的说,“靳上校,我说的是认真的,你现在还有伤在身,何必一直待在这里,更何况晏殊青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你少看一眼他不会出什么事。” 听了这话,靳恒抬起眉毛看他一眼,“那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早上你不是跟其他几个专家会诊过了么,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陈澄把病例放到一边,“按照理论,他今天就会醒,但是事情也没有绝对,毕竟他被注射了太大剂量的执剑者基因提取物,这玩意儿对他基体和神经的伤害很大,依现在的检查报告看,基本已经从身体里排干净了,但是留下的影响是终身的而且不可逆的。” 一听这话靳恒抬起头来,眉头紧紧蹙着,神色冷凝道,“……终身不可逆?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他紧绷的脸色,陈澄不知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说靳上校,你又是二十四小时陪床,又是时刻关心病情的,可你还没跟我说你们是什么关系,胡乱对一个不相干的人泄露晏少校身体的情况,恐怕……不太好吧。” 靳恒很明显的翻了个白眼,故意用那只带着婚戒的手指拉起晏殊青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陈医生,对病患的配偶隐瞒病情是违法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一句话挑明了关系,威胁了自己,还不忘秀一把恩爱,也真是够了! 陈澄莫名其妙被虐了一把,忍不住啧啧两声,“那能再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晏少校……上过床没有?” 靳恒的脸一下子黑了,这个医生还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一个眼刀扔过去,眼神冰冷的像是要杀人,陈澄赶紧举双手投降,“哎哎,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得问清楚具体情况才能回答啊,你要是不跟医生说实话,我怎么能好好给晏少校看病。” 一句话戳到了靳恒的软肋,他深吸一口气,攥着拳头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说完这话,他耳朵先诡异的红了,陈澄的眼神瞬间变得暧昧起来,“啊……原来是这样,那以后你有福了。” 说着他冲靳恒眨眨眼,悄声说,“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那你也应该知道他变成服从者的事情了,其实他的身体虽然变异了,但也只是有了服从者的雏形和身体构造,在基因和激素方面,还不能算一个真正意义的服从者,所以繁殖腔到底有没有繁殖功能,谁也不好说。” “但是这次敌军给他下了这么猛的药之后,大剂量的激素刺激,直接迫使他身体那部分变异的服从者基因强化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串,里面还夹杂着各种名词,靳恒没工夫听他说这么多,直接摆摆手说,“说人话,直接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陈澄摸了摸鼻子,“简单来说,就是他的繁殖腔彻底发育了,现在他已经是个完整意义上的服从者了,如果不做任何防护措施,任何一次x行为,都可能让他怀孕。” 一句话让靳恒呆在当场,他知道晏殊青变成了服从者,以后可能有生育的可能是一回事,听医生亲口确定却是另一回事,看着陈澄完全不似开玩笑的神情,他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张脸突然红了。 “所以……以后我们真的可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陈澄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只要不是他x你,理论上你们会有孩子。” 靳恒的脸黑了一半,剩下半张脸却更加红了,他一时间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眼睛里露出茫然又欣喜的表情,甚至连一贯冰山似的表情都端不住了,满脑子都是长得跟晏殊青一模一样的小孩子拽着他叫爸爸的样子。 他被自己的脑补狠狠地戳中了,一张脸红的更加明显,这时陈澄还说个不停,“不过你也知道他刚刚从敌军手里被救出来,很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所以短时间内你不要主动刺激他,更不要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听完这话,靳恒抿住了嘴唇,只是听说他们以后可能会有孩子,他都感觉自己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了,这会儿再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晏殊青,更是心猿意马,同在一个屋檐下他怎么可能忍住不做亲密的事情! 他咬了咬牙,不再说什么,瘫着一张大红脸,压根没再管陈澄说什么,直接推着轮椅逃似的走出了病房。 “但是那些药在他身体里还有残留,如果他去找了你,你也不用怕,尽管……” 陈澄说得正起劲,一抬头人没了,忍不住跟出去,“哎哎怎么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啊!” 可惜这会儿靳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医疗处的走廊里,一副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就会后悔的样子。 晏殊青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夕阳西沉,暖红色的霞光洒进屋里,让他一时分不出自己究竟身在哪里。 “醒了?”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晏殊青一抬头对上了陈澄的眼睛。 看到熟悉的身影,晏殊青愣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一瞬间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不用看了,这里是医疗处,你得救了。” 得救了……吗?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晏殊青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像放电影似的跳过无数凌乱发杂的影像,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敌军的那架飞行器里,泽隆撕扯他衣服的恶心感觉仍然萦绕心中,他只记得自己当时被扎了第四针,然后就被那恐怖的灼热淹没了,隐隐的好像还看到了靳恒的脸…… 对了,靳恒!他刚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好像也看到了他。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坐起来,结果因为躺的太久脑袋一晕差点一头栽下床。 陈澄见状赶紧扶住他,“我说祖宗哎你可消停消停,你才刚刚恢复,要是再摔出个好歹,你家那位靳上校非得活活撕了我。” “……我家……靳恒?”晏殊青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说出这四个字。 陈澄看到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说你得了吧,不用装了,你俩的事情现在整个军部都传开了,好家伙,你小子隐藏可真够深,你当初第一次来医疗处,我就问你那个执剑者是谁,你小子给我装傻,没想到就是靳恒啊。” 一听这话,晏殊青脸色一变,“整个军部都传开了?怎么回事?” 陈澄啧啧两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能是怎么回事,靳恒救你的时候十好几架战舰都在场,你以为你俩的关系还能瞒得住啊?” 竟然真的是靳恒救了他……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晏殊青一时呆愣在当场,没法想象靳恒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的他,当时他身上既然没有终端也没有追踪器,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的线索,靳恒要想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他还是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出现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再抱活下去的希望,但现在他却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那靳恒呢,他现在在哪里? 压下心里的千头万绪,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那战况怎么样,他……我是说兄弟们都没事吧?” “敌军全军覆没,泽隆也死了,咱们的人就是伤了几个,倒是靳恒……” “靳恒怎么了!” 陈澄耸耸肩,“还能怎么,伤着了呗,本来就人是武装队的活儿,他一个长官坐在一边喝茶观战就行了,结果他非得瞎掺和,自己去了飞行器里救人,结果伤的不轻快,听说当时你俩都是用担架抬下飞机的,这会儿他也在医疗处里住院呢。” 听完这话,晏殊青的心狠狠地收缩了一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一道破开口子的墙壁,有什东西轰然倒塌,然后被一股汹涌炙热岩浆填满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家伙是傻瓜吗? 既然大家只是合作关系,他又为什么总是在自己最无助最危急的时候出现,难道就只是为了扣头上那不值钱的一纸婚约吗? 晏殊青的脑袋嗡嗡作响,心里像浇了一盆滚烫的热水,七上八下无法安宁。 陈澄这时检查了一下他的营养液,正准备起身去换一袋的时候,晏殊青突然开口,“陈医生,我从结婚那天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一直吃的都是营养剂,嘴里实在是淡出鸟了,你能不能帮我去买点水果,我现在看见这些白乎乎的营养液就够了。” 说完这话,他的手心微微沁出了一层汗水。 陈澄看他一眼,笑了笑说,“得,谁让我是你的主治大夫,干脆送佛送到西,你等着,我一会儿回来。” 说完他就走出了病房,晏殊青也瞬间坐了起来。 其实他除了一点皮外伤以外,身上没有其他更严重的毛病,要不是那药剂作祟也不会一直昏迷到现在,所以他也顾不上自己手脚发软,盯着陈澄走出去之后,连忙打开病房大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黑,整个医疗处里都静悄悄的,晏殊青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靳恒的病床。 透过窗户往里偷偷的扫了一眼,这会儿这家伙正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晏殊青蹑手蹑脚的打开门,悄悄地溜了进去。 结果床上的家伙突然开了口,“我说了多少次了,我的伤已经好了,不需要吃药了,你们怎么还来?” 又一次听到这家伙硬邦邦的口气,明明还是那么欠揍,但晏殊青却又怀念又想笑,他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听到这家伙的声音了。 他低咳几声,故意压低声音说,“我是来打针的,陈医生说您的情况吃药恐怕已经无效了。” 听到打针两个字,靳恒更烦躁了,“我的毛病我自己心里清楚,回去告诉他我不打针也不吃药!” 晏殊青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家伙多大的人,竟然还怕打针吃药。 他没理会他,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靳恒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接起身怒道,“你没听见我说——” 对上晏殊青那双澄澈的眼睛,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以一个有些扭曲的姿势僵在原地,看起来有些好笑。 看到他的表情,晏殊青一瞬间也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说,“我……听说你住院了,就来嗯……看看你。” 这时靳恒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你什么时候醒的,谁让你跑出来的?” 身体这么虚弱,竟然还跑过来看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没命。 说着他想下床把晏殊青送回去,结果腿上有伤,刚一动弹身形就有些摇晃,晏殊青赶紧扶住他。 要是平时靳恒跟他这么说话,他真是要分分钟翻脸,但现在他好像渐渐能明白这家伙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他说不的时候真的不一定是不的意思,就像他现在赶自己走也不一定是真的不想看见他。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其实就是那些药让我一直昏昏沉沉的,现在药效果了,我也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的。” 他坐在床边,仰着头跟靳恒说话,还不忘对他笑笑,靳恒的耳朵很不自然的红了,“我没关心你。” “对,你没关心我,是我自己愿意跟你说,也是我自己想过来找你的。” 这话让靳恒身形一僵,再也说不出口是心非的话,他太想看见晏殊青了,之前要不是因为陈澄告诫他的那些话,他根本不会走,可他又不想晏殊青伤成这个样子还来关心他。 他有什么可关心的呢,又死不了。 “那你现在看见我了,能回去了吗?” “可你还没有跟我说为什么要救我。”晏殊青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问出了心里的话。 靳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而且问的这么直接,一时所有的毒舌和谬论全都没了用武之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喉结上下滚动,手心出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32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靳恒面无表情的抬头,干巴巴地说,“我没有救你。” 他的声音低沉冷硬,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可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沙哑,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更是因为紧张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晏殊青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揉揉额角,“这个你就不用骗我了,虽然当时我昏迷了,但也不是一点意识没有,更何况陈医生已经把当事情的情况跟我说了,你还想跟我隐瞒什么。” 靳恒紧紧抿着唇角,冷硬道,“那只是完成任务罢了,就算泽隆没有绑架你,我也会去缉捕他,这只是我的职责,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那你为什么会受伤?”晏殊青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澄澈的眸子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执拗。 他从不是个咄咄相逼的人,很多时候如果对方不想说,他绝对不会逼迫,但此刻他却一反常态的执拗,好像如果今天靳恒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就绝对不会走。 “你已经是上校了,就算缉捕敌军是职责所在也没有必要必跟队行动,更不用亲自去敌军舰舱里救人,甚至这会儿还要像个傻瓜似的负伤躺在医院里。” “我就是喜欢亲力亲为难道不行吗!” 靳恒硬邦邦的回视过去,口气依然冰冷,可在晏殊青明亮的目光下,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晏殊青,救援的指挥是我,该怎么行动,由谁负责救人也是我来决定的事情,这些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需要过问,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回去休息,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闲话。” 他的态度太糟糕了,一副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他背地里做过那么多事情,晏殊青真不敢想象这个男人竟然能闷骚到这种程度。 一时间晏殊青有些哭笑不得,深深地看着眼前这跟男人,感觉自己好像在今天才真正的触到了他藏在层层坚硬冰冷躯壳下,那一颗柔软的心。 他沉默了,一直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靳恒。 在他的注视下,靳恒越来越没法强装起冷若冰霜的样子,一颗心跳得飞快,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手心里的汗连紧紧抓着的床单都沾湿了,他故作无意的挪开目光,不敢再跟晏殊青对视。 他怕自己一旦撕开这最后一层伪装,那些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感情会瞬间喷涌出来,将好不容易抓到手的晏殊青给吓跑了。 而就在他生硬的挪开视线的瞬间,晏殊青突然轻声开了口,“既然这些都是公事公办,那刚才我昏迷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去看我。” 一句话让靳恒的后背陡然僵住了,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你当时就醒了?” 话刚一说出口,他就知道糟了。 果然,晏殊青听到这话翘起了嘴角,挑眉看他瞬间狼狈的样子,笑了笑说,“当时有些意识但还不是很清醒,不过记得好像有个人一直拉着我的手叫我的名字,那个人是你吗?” 靳恒的脸绷住了,本来就有些发烫的顿时又红了一层,就像偷偷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一样,脸上闪过非常不自然的表情,干咳了几声才强压住胸膛里砰砰的心跳声,沉声说,“你看错了,我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哪有时间去照顾你,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我就走了。” 你伤成这样还不打针吃药,见到我还想下床送我走,死鱼脸你真当我是傻瓜吗? 靳恒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只是悄无声息的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男人英俊的脸,当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发脾气不代表生气,冷着脸不代表厌烦,而是很用可能在用这种伪装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时候,这个男人一切所作所为,甚至脸上细微的表情都变得可爱起来。 晏殊青摊了摊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靳恒,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既然你有伤在身,那何必再多看这一眼,反正我的死活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不是么。” 这个表情让靳恒感觉瞬间被他看透了,顿时呼吸一窒,有点暴躁又急切的说,“你自己这么笨,在婚宴上被人劫持,如果我不去看你,传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晏殊青闷笑,“很没面子吗?我倒是觉得挺好。” “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或者落在了敌军手里,你不是正好能换个聪明点的合作伙伴,反正你一直嫌我笨,更何况就算你不换,直接跟家里人说自己的配偶死了无心再结婚,谁还会再逼你,到时候你想玩就玩,跟心里一直惦记的那个真爱在一起逍遥自在,不比非得跟我绑在一起舒心的多。” 他话音刚落,靳恒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死不死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是怎么想的。”晏殊青再一次把话题绕到了原地,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靳恒瞬间沉默了,他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无法招架晏殊青的步步紧逼,心里掀起狂风暴雨,此刻除了沉默他一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亲口跟我说,你心里早有喜欢的人,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哪怕是结婚登记举行了婚宴,也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可现在你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合作伙伴,不仅豁上了以后寻找真爱的逍遥日子,现在还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所以你对每个毫不相干的人都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靳恒矢口否认,紧紧地攥住拳头,现在“合作伙伴”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魔咒,只要听到就没法理智,他讨厌晏殊青用这个字眼形容他们的关系,哪怕它帮自己将晏殊青牢牢的锁在了身边,却将他的心推到了离自己更远的地方,所以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更加正中下怀。 晏殊青看到他胀红的耳朵一瞬间什么都了然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掀开靳恒的被子就爬上了他的床。 靳恒一下子蒙了,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像是瞬间被冻住了,僵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 晏殊青就像没注意到他陡然僵硬的身体似的,自顾自的挤到他身边躺下,嘴里还不忘享受长舒一口气,“呼……可算是躺下了。” 直到两个人的皮肤相贴,听到他发出这样微微沙哑的声音之时,靳恒才终于回过神来,接着本就不自然的一张脸瞬间胀得通红,盯着一堆发烫的耳朵,几乎暴躁的开口,“你上来干什么!快点下去!” 如果不是他身体此刻僵硬的像一块铁板,晏殊青毫不怀疑他会直接将自己推下去。 顺手将他的大半个枕头抢来,他挑眉一笑,“我可是刚醒过来的病号,这会儿全身都酸疼的不行,躺你这里一会儿怎么了,你要是推我下去,摔出个好歹你可得负责。” 说着他又往靳恒的方向挤了挤,几乎霸占了大半个床位,一副准备懒在这里不走的架势。 靳恒还没又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不明白这个上一秒还咄咄逼人的家伙,怎么突然就爬上了自己的床。 他僵在原地,完全没法动弹,晏殊青的头发蹭到了他的手臂,柔软的质感,蓬松的还有些凌乱,隐隐飘着的薄荷味,丝丝缕缕的钻进了他的鼻子。 一瞬间,靳恒的呼吸陡然一窒,胸口都跳乱了几拍,他们挨得实在是太近了……自从上一次晏殊青夜宿在他家里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靠的这么近过。 近到他垂下视线就能看到晏殊青整齐的睫毛和嫣红的嘴唇,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他身上,脚趾无意间的触碰,都能碰到他光滑的皮肤,那种滑过绸缎似的感觉,像一只蚂蚁咬了一下,留下若有似无的痒,顺着脚趾快速传遍了全身。 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靳恒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根本不敢低头再多看一眼。 “你自己回病床上睡,别在这里跟我挤一个。”他粗声粗气的开口,嫌弃似的往旁边挪了一下,一副恨不得离晏殊青十万八千里远。 以前晏殊青看到他这幅臭德行,都忍不住翻白眼,现在却隐隐有点明白这家伙很可能是在害羞。 忍不住抬头瞥他一眼,瞅到了这家伙背对着自己像铁板似的后背,还有那一对通红的耳朵,他有点想笑。 以前觉得这个家伙是个嚣张讨厌的富家公子哥,如今摸清了性格,却感觉他分明就是个大型猫科动物,你凑过去他就会立刻躲开,但是你如果不搭理他,他又会一脸看不起你的样子,不情不愿的靠过来。 晏殊青越想越觉得像,感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忍不住撑起身子戳了戳他发红的耳朵。 入手一片滚烫,他惊讶的发现脾气这么臭的一个人,耳朵竟然是软的! 靳恒再也克制不住,猛地回过头来,暴躁的挥开他的手,“你胡乱动什么!还不快点走!” 他的力气太大,几乎差点把晏殊青掀翻,晏殊青毫无防备,本来撑在床上的手臂一软,整个人直接失去了平衡,一脑袋栽在了靳恒身上。 这家伙的胸口像石头似的又硬又结实,晏殊青的鼻子一下子撞在上头,瞬间酸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而靳恒也是毫无防备,根本没料到背后的晏殊青竟然会离他这么进,情急之下直接把他抱了个满怀。 “你使这么大劲干什么啊,艹……我的鼻子……” 晏殊青疼得眼里都冒出了生理盐水,忍不住给他一拳,抬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幅眼眶发红目光湿润的样子,在靳恒看来是多大的刺激。 一时他的呼吸更重了,整个身体绷成一块铁板,眸子的颜色陡然深了几分。 晏殊青疼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好不容易缓过那个疼劲,这才意识到靳恒一直都没有说话,下意识的一抬头撞上了他漆黑的瞳孔,瞬间心里跳漏了一拍。 四目相对,晏殊青忘了起身,靳恒忘了松手,两人用一个面对面拥抱的姿势愣在原地,全都忘了反应。 气氛在飘忽的眼神中陡然暧昧起来,明明是一刹那的事情,可晏殊青却能感觉到申下的靳恒起起伏伏的结实胸膛,还有他那只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犹如钢筋似的精壮胳膊。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又强势的动作,靳恒只要愿意,再往下一分就能摸到他细瘦的腰线和翘起的屯线,甚至还能撩开他的衣摆,钻进他的裤子,直接感受入手的光滑和结实。 晏殊青身上的病号服因为这个动作全都垂了下来,靳恒都不需要特意去看,就能看到他一整片平坦有力的胸膛和两粒浅色的xx,一瞬间他的喉结滚动的又快了几分,一双眼睛彻底沉了下来,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卷起层层叠叠的漩涡,只看一眼就要把人给吸进去。 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收紧,恨不得把跌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狠狠地揉捏,直接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晏殊青似乎被他掐疼了,忍不住闷哼一声,一滴汗水从额头滚落,瞬间砸在了靳恒敞开的胸膛上。 一瞬间犹如燎原星火,点燃了周围的一切,靳恒猛地清醒过来,赶忙收回手,狼狈又艰难的挪开目光,那只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如果现在不停止他肯定会把晏殊青整个撕碎吞进去! 被推开的晏殊青也一下子清醒过来,狼狈的摸了摸鼻尖,两条腿不自然的蜷缩起来,他竟然只是看着这家伙的眼睛就…… 他不敢再去思考自己此刻的身体反应,脑袋里一片空白,愣怔在原地,完全忘记了反应。 迅速分开的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更没敢对视一眼,无声的暧昧和火花在彼此间流淌,寂静的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彼此不规律的呼吸声,连空气都好像粘稠了起来。 靳恒僵硬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汗水不停地冒出来,巨大的冲动在骨子里乱窜。 而旁边的晏殊青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刚才那一瞬间竟然真的想跟靳恒真的做点什么,甚至只是这么一想,裤子都湿了几分。 执剑者和服从者的荷尔蒙从汗水、毛孔和呼吸中慢慢渗透出来,浓郁的草木香气混合着薄荷味,像一阵狂风将两人席卷,彼此的反应,对方看的清清楚楚,连两个人自己都很诧异跟对方的适配度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骨头里像是被千虫万蚁噬一般痒得厉害,熟悉的炙热感席卷而来,这时晏殊青才终于明白,陈澄为什么一定要他卧床休息。 因为他体内的药效虽然已经过了,但是根本还没排干净,这会儿残余的药效被执剑者的荷尔蒙点燃,再一次在他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种想要被填满贯chuan的空虚感,让晏殊青控制不住的蜷缩起来,指尖无意间触碰到靳恒紧绷的胳膊,他的脑袋瞬间闪过方才被他搂住时的欢愉,明明同样是执剑者的味道,泽隆靠过来时他却只觉得恐怖恶心,但如果是靳恒…… 他看着眼前这个呼吸粗重的男人,身体的本能开始叫嚣起来,如果他,如果是靳恒,他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排斥。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有搭好,还是被残余的药效迷惑了心智,晏殊青撑起身子,毫不犹豫的坐在了靳恒身上。 靳恒的心跳在这一刻差点停止,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生吞了他的心都有了,他坐上来根本就是找死! 他暴躁又气喘吁吁地推开他,“你下去,别靠我这么近!” 现在他还有几分理智,自然还记得陈澄之前告诫他的那些话,晏殊青在泽隆手里被打了那种药,不用说也知道经历过什么,而他现在感觉自己跟一只失去控制的禽兽也没什么区别,他不能再刺激晏殊青了,哪怕他已经忍得快爆了! 困兽一般的粗重呼吸喷晏殊青的脸上,让他有些口干舌燥,眼前的靳恒浑身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就像一块到嘴的美食,让他脑袋中最后一根弦也断了,根本不听靳恒说什么,直接动手扯他的衣服。 “别他妈胡闹了!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停手!” 靳恒一着急连粗口都爆了出来,让晏殊青不禁有一种正在非礼他的错觉,不禁气喘吁吁的勾唇一笑,“都是男人,打个p而已,你不是一直嫌我不对你负责么,来,今天我就负责到底。” 说完他就扯开了靳恒的衣领,顺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他发现在荷尔蒙和药剂的作祟下,x爱好像也不是什么有心理压力的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泽隆的飞行器里,被他那么逼迫自己还能撑这么久,可现在只是触摸到靳恒就完全乱了方寸。 或许是契合度太高,又或许是猜到了这个男人的心思,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只想先把靳恒吃进嘴里再说! 靳恒真是被他给吓到了,完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的按住他的手,眼睛都憋的冒火了,哑着嗓子从牙根里挤出一句,“……别逼我!到时候吃苦头的可是你!” 晏殊青不搭理他,顺着他按住自己的手腕,牵起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喘着气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别废话,摸摸我……” 这话彻底扯断了靳恒紧绷的最后一根神经,他的头皮发麻,呼吸彻底乱了套,对上晏殊青湿漉漉的眼睛,再也克制不住冲动,猛地搂住他的腰,像一只出笼的猛兽,一抬头狠狠地的咬住了他的嘴唇。 “……唔!” 晏殊青闷哼一声,在靳恒贴上来的一刹那,好像瞬间浸泡在了清凉的水中,扑面而来的是执剑者荷尔蒙的味道,让他一下子有些眩晕,一时都没回过神来,只是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靳恒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犹如黑豹似的凶狠目光,粗声粗气的说,“闭眼!” 晏殊青看不到他,却能感觉到他精壮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惊人热度和气急败坏的呼吸,顿时扑哧一声笑了一下,像只小狗似的笨拙的t了t他的上嘴唇,意外发现这个男人的嘴唇也那么的软。 以前靳恒什么时候享受过晏殊青的低顺和示好,这样轻微的动作,让他脑袋嗡一声响,像是被浇了一头滚烫的沸水,全身都烫的皮开肉绽,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狂热,直接撬开他的嘴唇,开始了疯狂的攻城略地。 “……疼疼,别他妈咬……嗯……” 晏殊青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感觉从舌头到口腔都麻了,忍不住薅住他又黑又ying的头发,想要透一口气。 可靳恒却一下子反剪住他作乱的手,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口气,瞬间疼的晏殊青“嘶”了一声,彼此的口腔里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执剑者和服从者的荷尔蒙被彻底点燃,紊乱疯狂的心跳重叠在一起,让两个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晏殊青嫌弃靳恒的一副碍事,直接撕开了他的衣领,扣子崩落,他冲着靳恒的滚动的喉结狠狠地咬了一口气,靳恒抽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来,两人的嘴唇此时还若有似乎的黏连在一起,中间拉出一条透明暧昧的水线。 彼此的瞳孔撞在一起,晏殊青在靳恒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那张发红的脸,之前被打进皮肉里的药剂像是彻底爆发除了副作用,他来不及思考,也不想再考虑其他,直接动手接靳恒的腰带,顺便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裤子边上。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靳恒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呼呼的声响,撂下一句“你别后悔”之后,一把箍住他的脖子,重重的吻了上去。 夜色渐深,窗外寂静无声,朦胧的月光洒进窗子,在地上洒下一地清辉,也照亮了屋子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床板剧烈的嘎吱声,伴随着窗外沙沙作响的风声,让这个夜显得如此漫长而旖旎,远处海滩上,汹涌的海浪正在不断拍打岸边,被巨浪举至高空又被狠狠拍下的一片叶子,蜷缩起身子,在陷入昏迷前发出颤抖而欢愉的声音。 渐渐的夜风停了,海面也平静了下来,靳恒用手指理顺着晏殊青汗湿的头发,低下头在他的嘴唇和脖子上落下碎吻,见他已经彻底脱力睡着之后,才凑到他耳边用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轻轻的开口 喜欢你…… 晏殊青,靳恒很喜欢你。 33 晏殊青做了个梦。 梦中他变成了一只掉进炭火里的鱼,全身的水分都快要蒸干了,可是却无力挣扎,皮开肉绽的痛苦让他不停的颤抖着鳞翅,嘴唇一张一合努力发出求救的呼声,可是却根本没有人理会。 时间变得如此漫长,他的皮肉散发出焦灼的味道,身上的鳞片也变成了丑陋的焦黑色,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活活烧死的时候,一只手把他从炭火里救了出来,重新放进了清凉的水里。 被水分包围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舒服的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可就在这时,那人却按住他的身体,强硬的用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狠狠地哆嗦了一下,鳞翅不停拍打着水面,可那人却没有因此放过他,反而更加用力的刺进他的皮肉,一瞬间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变形了,而那跟木棍却活像要搅碎他的肠子,把他从头到尾直接刺穿! 嘴里发出破碎的声音,他被一阵铺天盖地巨浪卷到空中,身体控制不住的瑟缩了一下,接着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 他不再漂浮在海中,而是趴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死死咬着脸侧的枕头,承受着身后激烈的撞击。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却死死地按住他的脊背,让他不得不用一个不堪的姿势被死死的钉在床上。 眼前一片混乱,他艰难的回过头,只看到身后立着一个精壮的男人,强悍的身形,透明的汗水,还有勒在他腹部肌肉隆起的手臂,一切都让他头晕目眩,可屋子里光线太暗了,他根本就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只能被迫随着他激烈的动作起起伏伏。 他狼狈的抬起手捂住眼睛,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难堪的声音,可心里却早已经羞耻的不行。 晏殊青啊晏殊青,你只是身体变异了,又不是脑袋进水了,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正是难堪的时候,那双箍住他的手臂猛然将他抱了起来,姿势的改变让他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床上,却也让那根木棍更深的刺进了五脏六腑。 “唔——!” 他闷哼一声,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涌遍全身,如果这是梦的话,未免也太真实了,真实的他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跟靳恒干了一场…… 等等……为什么是靳恒!? 晏殊青一下子清醒了,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而刚才那些旖旎的画面真的只是一场梦。 幸好是梦…… 他狼狈的舒了口气,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正准备喝杯水压压惊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腰间横了只手臂,顺着手臂的方向一路向上看去,他看到了靳恒的脸。 一瞬间他僵在当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意识的向四周扫了一圈,嗅到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究竟身在哪里,而靳恒这家伙又为什么躺在自己身边! 心里就像猛然被浇了一桶热油,直接炸开了锅。 他屏住呼吸,下意识的撑起身子,结果才刚一动弹,全身的骨头就像断了似的,让他直接又跌回了床上,接着感觉到身体里貌似还塞着什么东西…… 这个认知让他完全懵了,一时间忘了反应。 或许是他的动作太大吵醒了身边的靳恒,他不高兴的蹙了蹙眉头,那只横在晏殊青腰间的手顺势往里收了收,一条腿填进他的腿窝,用一个强势又保护的姿势把人又箍住进了自己怀里。 他一动,身体里的东西就更明显了,诡异的饱胀感让晏殊青的头皮一麻,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混乱的荷尔蒙,身体里残存的药效,还有对视时火星四溅的眼神……点燃了熊熊烈火,也让他记起自己是怎么厚着脸皮骑到靳恒身上,不顾他的反抗撕扯他的衣服,ji-ke的抓着他的手帮自己灭火的样子…… 天啊……他是不是疯了! 晏殊青在心里哀嚎一声,一张脸顿时全红了,压根不敢再想后面更加没脸没皮的经过。 本来在刚醒的一刹那,他差点以为自己是跟陌生人发生了一夜晴之类惊悚的事情,结果等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发现也没比一夜晴好到哪里去。 昨天他明明只是想来问清楚靳恒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并不是真的想对他做什么,怎么就莫名其妙神展开到这种程度? 他使劲抓了抓头发,一闭眼脑海中全是靳恒激烈反抗,拼命挣扎不让自己乱来的样子,那么冷淡的一个人,被自己折腾的整张脸都变形了,这得是气成什么样啊…… 晏殊青不敢再想下去,默默地抹了把汗,隐隐冒出一股糟蹋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艹蛋感觉。 以前这家伙总是用一副被白票了的样子控诉他,结果这回他可真做了一次负心汉……就凭这家伙古怪的臭脾气,如果醒过来会不会把他活撕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晏殊青晏殊青有点怂的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回头瞥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靳恒。 这家伙醒着的时候,一张脸又臭又硬,一副俾睨众生不可一世的嚣张德行,可睡着的样子却意外的安静。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留下浅浅的暗影,整齐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薄薄的嘴唇微微的抿着,显得他左脸颊上的酒窝更加明显了几分,看上去竟然还带上了几分孩子气。 心脏莫名其妙跳漏了几拍,晏殊青赶忙挪开目光。 在他的印象里,这家伙一直都是张死鱼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好看,好看的他都有点不认识他了…… 晏殊青很不想用“好看”这个词,因为他觉得这是对以前坚决认为他不如自己帅的侮辱,可他又不能否认,这家伙赤果着躺在床上,露出的那一片结实的肩膀和古铜色的皮肤,真是……该死的xing感。 晏殊青越看越眼热,以前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盯着自己的情敌看得错不开眼珠,莫名有些口干舌燥,连这家伙贴在自己膝盖窝里的腿都火热起来,他悄悄把他横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挪到一边,想要在这家伙彻底清醒之前溜回自己的病房。 可腰才刚一动弹,刚才那个塞在身体里被他刻意忽略的东西就滑了出来,发出“啵”的一声响,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晏殊青的脸瞬间绿了,接着湿漉漉的东西流到了腿上,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他欲哭无泪,根本没法用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 虽然他此前一直是只童子鸡,从来没有开过荤,但也对第一次充满过幻想,他以为这一定是个温馨美好的夜晚,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可以温柔的搂住自己的妻子,给她一个亲昵的吻。 可现在温馨美好连影子都没见着,而他还得像个偷腥的狐狸,不仅要忍着p股火辣辣的疼痛,还要趁着三更半夜的时候偷偷溜走,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晏殊青使劲抓了抓头发,顾不上把自己打理干净,抓起衣服就跳下了床,结果一条腿刚触到地板,腰椎以下就立刻一软,让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巨大的声响终于吵醒了靳恒,他挣开惺忪的睡眼,一眼就看到了半挂在床上的晏殊青。 这会儿他还光着上身,光滑平坦的胸膛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细瘦的腰线上有两道明显的指痕,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被人强压着摆出某种姿势的时候留下的印记。 这时他似乎还没有察觉到靳恒睁开了眼睛,自顾自抬起一条腿,使劲揉着酸痛的肌肉,却不知这个姿势把大好的风光全都露了出来,从靳恒的角度,甚至还能看到他腿间自己留下的点点bai浊。 瞬间他呼吸一窒,感觉刚刚蛰伏的某个零件又蠢蠢欲动起来,不由撑起身子,皱起眉头哑声道,“你大晚上的在干嘛呢?” 这声音把晏殊青吓了一跳,他一回头就对上了靳恒那张阎王似的黑脸,瞬间整个后背都僵住了。 这这这……家伙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还没来得及逃走啊! 见他顶着一张大红脸,坐在那里不说话却仍然没有合起双腿的样子,靳恒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二十多年的种子都给了他,他竟然还要勾y自己,是嫌弃他刚才还不够卖力,还是真的想一晚上就榨干他? 简……简直是yd! “问你话呢,你坐在那里干什么?现在不搭理我了,刚才撕我衣服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他明明在抱怨自己的妻子总是给他玩欲擒故纵,可这话听到晏殊青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简直就像在质问他刚才的“恶行”。 毕竟是他那啥了靳恒,心里总归有点发虚,晏殊青摸了摸鼻子,实在不知道在两人都光溜溜的尴尬气氛中应该怎么接话,尴尬的把手里的衣服往身侧藏了仓,憋出一句,“我……我没干嘛……” 他的动作没逃出靳恒的眼睛,他一下子看到了他想要藏起来的衣服,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吃完了就想跑吗?之前说要对我负责的是谁! “怎么,你想溜啊?” “……没有啊。” “那你大晚上不睡觉想干什么。” 靳恒看到晏殊青闪烁的眼神,心里的火气就控制不住的冒了出来,两个人该干的不该干的已经都干了,他竟然又反悔了?既然这样刚才又为什么爬上他的床?吃完了就想反悔,他是□□吗! 本来体谅他刚刚苏醒,身体受不住,所以才一次草草了事,现在看来他刚才就应该狠狠地x他,让他再也爬不起来,更别想大半夜的趁机开溜。 对上他那张狂风暴雨前夕的大黑脸,晏殊青知道他怕是要跟自己算总账了,这会儿他这副鸟样逃也逃不了,总不能真的被他活撕了吧!? 想到这里,他脑袋一热,猛地一翻身,床咚了靳恒。 靳恒没想到他会突然凑上来,还一下子靠这么近,顿时呼吸全乱了,本来两个人就没穿衣服,身体里还残存着之前留下的欢愉,这会儿皮肤相贴的一刹那,方才所有面红耳赤的画面全都浮现了出来,连晏殊青一下子都有些意乱晴谜。 双臂撑在靳恒脑袋两侧,他决定破罐子破摔,在被靳恒活撕和丢掉节cao之间,果断选择了而后者,反正已经色令智昏了一次,他不在乎再来一次。 说着他像个山大王似的,一把扒掉自己刚套上的衣服,颇为豪迈的说,“你问我想干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要qj你。” 说完这话,他直接低头堵住了靳恒的嘴唇,大有一副土匪强占小姑娘便宜的架势。 嘴唇被堵住的一瞬间,靳恒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骤然松开,愣怔了一下才迅速夺回主动权,嘴角甚至还罕见的浮出点笑意,心里哼哼两声,果然是欲擒故纵。 妻子一定是怪我刚才没有满足他,才会故意跟我闹脾气,真是别扭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 两个没羞没臊初次开荤的人几乎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之后才彻底消停,事后晏殊青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回的病房,只记得拖着两条没有知觉的腿,刚一碰到床边就倒头大睡,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中午。 或许是折腾了这一整夜,终于把身体里残存的药效全都释放了出去,一觉醒来,晏殊青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清爽,之前那些不舒服的感觉也一扫而光,可靳恒却没有这么幸运,因为那一晚动作太过“剧烈”又扯到了腿上的伤口,以至于如今成了比他还要严重的病号。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晏殊青哭笑不得,本想立刻去看看他,结果不知是谁泄露了他住在医疗处的事情,之前那些曾经在他变异期照顾过他的医生护士纷纷前来探望。 他本来就人缘好,再加上长得俊秀,之前那些屡次跟他索要联系方式的小护士像是终于逮住了机会,有事没事就往他的病房里跑,搞得他的屋子天天人满为患,鲜花簇拥,偏偏他又不是一个很会拒绝女生的人,所以只能笑脸迎接,搞得外人一度以为这间病房住了个来头很大的钻石王老五。 等应付完一众探望的人,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已经到了下午,晏殊青长呼一口气,顺手拿出终端看了一眼,却发现靳恒那家伙没有给他任何消息和来电,这让他不禁抿住了嘴唇。 从两人那天没羞没臊的分开之后,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这家伙却完全没有联系他的意思,这未免也不太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了。 难道这家伙的病房里现在也人满为患,忙得不可开交? 晏殊青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这家伙皇帝外甥的身份摆在那里,从上学起就有数不清的人上赶着抱他的大腿,如今一听这位“贵人”受伤住了院,那些削尖了脑袋想攀高枝的人这会儿肯定都迫不及待的赶来医院献殷勤。 自己应付几个医生护士都忙了两整天,依靳恒那家伙的身份,现在应该比他更忙吧? 想到这里,晏殊青顺手给他发了个视频邀请,结果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反应,他也就没再急着联系他,把终端塞进口袋里之后就出去散步了。 可等到太阳西沉,天都黑下来的时候,这家伙仍然没有一点回音,晏殊青又忍不住给他发了条信息,【你晚上吃什么呀?】 消息再次石沉大海,就在晏殊青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终端突然响了一下,却只有短短两个字,【不吃。】 盯着硬邦邦的这两个字,晏殊青猜不透这家伙的心思,【为什么不吃,我现在好饿啊,咱们一起吃饭怎么样?】 消息发出去之后终端又陷入了沉默,像是每个字都反复斟酌了许久之后消息才发了回来,【不怎么样,你别来找我,你去找那些医生护士吃吧,我不饿。】 几个字配上最后一个句号,不用看人晏殊青都能猜出这家伙此刻脸上那副不高兴的样子。 盯着“那些医生护士”几个字看了半天,晏殊青楞了一下,这家伙怎么知道这些人来过自己的病房,难不成亲眼看见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晏殊青心里一跳,这家伙不会真的来过了吧,所以他现在这副冷硬的模样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吃味了? 晏殊青不想自作多情,可他想不出更多的可能,嘴角在他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先不自觉的翘了起来,手指快速输入道,【可是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吃,只想和你吃晚饭怎么办o(*////▽//////▽////*)q这种胡闹的表情,他该怎么办! 强压住扑腾乱跳的心脏,他瘫着脸,过了好久才干巴巴的回复了一个【嗯。】 晏殊青盯着这个“嗯。”看了半天,觉得自己脑袋可能也有点不正常了,因为这么高冷的一个词,竟然能被他看出一股欲说还休的娇俏感,也是没谁了。 自己傻乎乎的笑了笑,他揣着刚刚从楼下买的饭盒,熟门熟路的摸去了靳恒的病房。 这会儿这家伙正坐在床边看书,一身白色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平时那头梳到脑后的短发,这会儿零碎的落了下来,配上他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还真像个温柔缱绻的贵公子。 晏殊青推门进去,靳恒顺手把书合上,不咸不淡扬了扬眉毛,“你还真来了。” 这口气真是一如既往地欠揍,简直就差在脸上写“不请自来”四个大字了,以前晏殊青看到他这幅德行,保证会翻白眼,但偷偷扫了了一眼他刚刚合上的书本,发现他竟然拿倒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家伙不会为了掩饰见到自己跌紧张,所以才故意摆出这幅无所谓的德行吧? 这逼装的必须得给满分。 勾了勾嘴角,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其实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自在。 来之前也没感觉什么,这会儿看到眼前的大活人,他才隐隐觉得有些窘迫,毕竟这是两个人那啥啥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上次在这张床上做的那些羞耻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又要跟他守着这张床独处一室,还真是有点……羞耻。 “那啥……不是说好要一起吃饭吗,我就随便买了点,你看看有你喜欢吃的吗。” 晏殊青率先打破了沉默,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扬了扬手里的饭盒之后,就低头开始往桌子上布菜。 靳恒无声的走到他身边最近的位置坐下来,盯着他为自己忙活的手,不发一言,心里却有点受宠若惊。 那天他被他那么撩拨,一下子没把持住,做了太多次,最后把人弄哭了都不想停手,凭晏殊青刚烈的性格没当场宰了他就不错了,现在怎么会突然给他送饭? 一道道菜摆在面前,清炒荷兰豆、笋丝芙蓉煨蟹黄、蒜蓉小羊肉,没放香菜的小馄饨和加了双倍糖的营养剂,全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晏殊青被他看的耳朵有点发热,但眼睛依然带着笑意说,“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肯定没法到处跑,我看楼下那家餐厅生意不错,也不知道口味如何就买了,嗯……你要不要先尝尝?” 靳恒的眼睛深了一层,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腿上有伤?” 他从来没跟晏殊青提过这事。 这话让晏殊青瞬间一囧,他能说是从医生嘴里听到了风声,又联想到两个人那天晚上天雷勾地火的动作,所以自己猜出来的吗。 “哎呀,饭都凉了,先别说这么多,饿死了,先开动再说。” 他拿起餐具,夹起一块肉及往嘴里塞,靳恒还是没动,依然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特意打听过我的伤势?” 晏殊青咬着筷子没说话。 靳恒也一下子沉默了,两个人的心跳的都有些快,最后重叠在一起,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怦——怦——怦——” “晏殊青,你打听我的伤势,还给我来送饭,这是……什么意思?” 晏殊青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过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笑着看着他说,“你看不出来吗,我想追求你。” 34|8.16 “你看不出来吗,我想追求你。” 靳恒愣在当场,半天没有反应。 过了好久,以至于晏殊青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的时候,他才艰难的开口,“……你开什么玩笑。” 他的脸上又弥漫起古怪的红晕,高大精壮的身材绷成一块铁板,一张薄薄的嘴唇死死地抿着,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他起起伏伏已经完全失去节奏的紊乱呼吸。 他的口气仍然硬邦邦的看不出一点情绪,可是攥着筷子的手却绷起了青筋,配上他一头凌乱的头发,显得既古怪又好笑。 晏殊青强压住上翘的嘴角,挑了挑眉说,“我没开玩笑啊,我是认真的。” “你看我们登了记,结了婚,办了酒宴,前天还上了床,结果就是没谈过恋爱,你不觉得咱俩现在这样的关系很不正常吗?所以我觉得反正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再补个恋爱也挺好的。” “所以你……要和我谈恋爱?” 靳恒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这句话,一张脸红的更厉害了,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点飘忽。 晏殊青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不然呢?还是你更喜欢谈朋友、处对象之类的说法?那我以后能叫你对象吗?” 可是我们不是结婚了吗,你已经是我对象了,还处什么对象? 靳恒心里有点不赞同,但是他不敢问,他怕自己一开口又会让晏殊青不高兴,此刻他脑袋里一片空白,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的妻子竟然……要追求他,还要跟他谈恋爱? 他不是一直讨厌自己,恨不得跟自己时刻保持距离老死不相往来吗,就连前天上=床,他也一副把自己当p友用完就丢的样子,今天甚至还跟那些医生护士打情骂俏,为什么现在突然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难道他不知道这么说自己会当真吗! 明明在战场上面对生死他都能心如止水,可现在只是听到晏殊青跟他说这些话,他的一颗心就快蹦出喉咙,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他觉得全身都像烧了起来。 “什么对象不对象的,你别胡说八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他有些暴躁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硬邦邦的偏过头。 他知道晏殊青是个长情的人,当初自己暗恋他这么多年,他眼里看到的也只有李恪然,就算现在已经没感情了,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了他,就算是自己在床上的技术好,让妻子食髓知味了,那他也不愿意跟晏殊青仅仅当个p友。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但一对耳朵却仍然因为晏殊青的话而胀得通红。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妻子的诱惑。 他这幅样子让晏殊青觉得莫名可爱,甚至想要伸手捏一捏他的脸。 事实上他也真这么做了,捏着靳恒脸上一块肉晃了晃,他笑着说,“你干嘛不看我,是我说的哪里不对,还是你压根不想跟我谈恋爱啊?” 靳恒的脸被他捏的更红了,一下按住他作乱的手,粗声粗气道,“胡闹什么!把你这些油腔滑调收起来,我可不是那些医生护士,不吃你撩骚的这一套。” 晏殊青偷偷扫了他一眼,发现这家伙从脸到脖子已经全红了,没准自己再多调xi他两句,他就要发脾气暴走了。 想到这里,他压着笑意耸了耸肩,“好好好,那先吃饭吧,买这些东西花了我好多钱呢,再不吃就凉了,我要肉疼死了。” 他及时的转移了话题,没有再逼问下去,低头开始往嘴里扒饭。 靳恒看了他一眼,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靳家的媳妇竟然会缺钱,是自己平时对他关心太少了吗? 忍了又忍他到底没忍住,“你知不知登记之后,配偶双方的账户是互通绑定的。” “所以呢?”晏殊青抬头看他一眼,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所以你为什么不花我的钱,我的钱都交给你了啊,我自己一分都没留。 还说要跟我谈恋爱,可是连我的钱都不用,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哪里像喜欢我的样子。 靳恒沉了沉脸,有点不高兴了,把自己剩下为数不多用来买书的钱也一起打到了晏殊青账户。 私房钱都交了,自己现在身无分无连饭都吃不起,就不信晏殊青敢不花他的钱,眼睁睁看着他饿肚子。 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户头,靳恒心里终于舒服了几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见这家伙终于动了筷子,晏殊青顺手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羊肉,“吃这个,这个好吃。” “羊肉最补元气了,你多吃一点,这家炒的还不错,你先尝尝味道,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买。” 靳恒呛了一下,看看他,再看看碗里那块鲜嫩多汁的小羊肉,莫名其妙又红了脸。 羊肉可是补肾壮yang的,说什么补元气,其实是让他补肾气吧,还要以后天天给他送,这真的不是在暗示他什么么。 靳恒灌了一口双倍糖的营养剂,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其实他真的是因为自己在床上技术好,今天才突然对他这么好的吧? 想到这里,他也不知道应该烦躁还是欢喜,对上晏殊青直勾勾望过来的眼睛,他的心扑通的跳个不停,喉咙像灌了沙子似的突然有些发痒。 其实……如果在床上能做到夫妻和谐,至少证明他离晏殊青又更近了一步吧? 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他越发觉得晏殊青今天根本就是在换着花样勾yin他,忍不住把剩下半盘子蒜蓉小羊肉全都拨到了晏殊青的碗里。 “既然这么补,那你也多吃点。”别一艹就腿软。 虽然在床上是我花力气,但劈开腿摆各种高难度动作的好像是你,把我补得这么精力充沛,最后吃苦头的还不是你。 看到他一脸紧绷却隐隐发红的脸色,晏殊青觉得自己这一下午算是没白忙活,靳少爷什么时候伺候过人,这会儿都知道关心他了,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说着他张了张嘴,凑到跟前故意逗他,“那你喂给我吃好不好。” 靳恒全身一僵,眼看着就要羞愤发脾气,却不知道琢磨了什么,把自己咬过一口的羊肉喂到了他的嘴里,干巴巴的说,“给,吃吧。” 晏殊青被塞了一嘴肉,愣在原地眨了眨眼,对上靳恒那双漆黑的眼睛,再一想嘴里现在可能还沾上了这家伙的口水,顿时自己先害了个大红脸。 总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家伙反撩了。 可这家伙撩人的水平什么时候这么高杆了,竟然有点……不是对手! *** 晏殊青说要追求靳恒,就真的说到做到。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有空就往靳恒的病房里跑,不是陪他做复健,就是每天都换着花样给他送吃的,今天山参野菌汤,明天胡萝卜炖牛腩,全都是有利于身体恢复的东西,看得靳家佣人都目不暇接。 说起来靳恒的口味非常奇怪,他明明从外表上看,是个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冷面阎王,在军中也从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实际上却特别挑食,而且非常喜欢吃甜食。 也许他意识到了喜欢甜食的毛病有点影响自己上校的威严形象,所以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但晏殊青是个非常细致的人,只要他愿意为一个人去做,就可以把一个人的喜好和习惯摸得清清楚楚。 所以除了这些有利身体的三餐外,他每次都会准备甜点,尤其是那种厚厚一层奶油的慕斯,更是出现在靳恒床头频率最高的东西。 这天又到了靳恒做复健的日子,医生提着药箱特意来复诊。 拿着仪器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小腿骨骼之后,又看了一眼他冷若冰霜的脸色,忍不住小声开口道,“上校,必要的复健和康复训练您都按照要求去做了吗?” 靳恒瞥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医生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又仔细触了触他的伤处,喃喃自语道,“这不该啊……” “那您有按照要求吃促进骨骼再生的强化药片吗?” 靳恒挑了挑眉,“这是自然。” “这怎么可能呢……” 医生露出更加费解的神色,推了推眼镜说,“上校,按照正常疗程,您的腿应该早就康复了,而且您本来受的伤就不严重,不应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康复,您现在这情况,就像是被外力撕扯,二次加重了,您……不妨跟我说实话,您是不是在受伤期间进行过某些剧烈运动,或者根本就没有卧床休息?” 这话让靳恒的脸上闪过一抹极其不自然的神色,但速度太快,根本就没有被别人发现。 他当然有做过剧烈的运动,而且是非常剧烈,晃得整个床板都嘎吱作响的那种,一个人担着两个人的重量,还要用膝盖使劲,他没直接变成残废就很不错了。 更何况,谁受得了自己的妻子天天没事跑自己房间里撩拨,而且撩完就跑,要不是这样他也不用天天拖着个伤腿,一天去洗手间打好几次飞机! 提到这个,他的脑仁就突突的疼,偏偏医生没注意到他发臭的脸色,依旧碎碎念,“上校啊,不是我说您,您这样不行,年纪轻轻的就瘸了腿,以后可是很麻烦的,上战场这种远了的事情咱先不说,就找媳妇这种事都很头疼啊,前几天我就收了个炮兵,一条腿做了截肢,刚跟他结婚不久的服从者就跟别人跑了,真是……” “行了医生,我的私事跟你没关系吧,要是检查完了能麻烦你出去了吗?” 靳恒顶着一张发青的脸,没等医生说完就抬手打断了他。 对上他冰刀似的眼神,医生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下去,又吩咐了几句让他继续坚持复健之后,就赶紧离开了病房。 等医生走远之后,靳恒才把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腿上。 虽然过了这么多天,可他这条伤腿仍然在隐隐作痛,他知道如果再这样折腾下去,以后真的有可能变成瘸子,也知道自己身为军部官员早应该回去处理军务,但是内心深处他却希望自己的腿好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他就可以每天享受晏殊青给他带来的甜蜜折磨。 他不知道晏殊青如今对他这么好,到底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出于自己救了他,所以才想报恩,但不管是哪一种,至少他现在躺在医院里,就能光明正大的享受他的照顾,这几天过得像做梦一样,但以后如果梦醒了,晏殊青还会不会这样对他,他自己也不确定,所以恨不得自己直接变成瘸子,彻底赖上他的下半辈子才好。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旁边已经设置好程序的复健机器人已经挪到他的旁边,直接架起他的两条胳膊催促道,“上校,请马上训练,您今天还有六个小时的课程,如果训练时间不够,明天要累积十二个小时,大后天就要累计十八个小时,大大后天就要……” “停停停!我已经听见了,你不用一遍遍的重复。” 靳恒真是受不了这玩意儿,话唠的程度堪比刚才的医生,偏偏如果不按它说的去做,它就会一直叨逼叨个没完,要不是晏殊青曾经夸过它长得圆头圆脑很可爱,他真的想直接把它给扔出去。 瘫着一张脸,他不情不愿的躺到了复健椅子上,两只手抓着旁边的扶手,两只脚踩在踏板上,跟着系统设定的节奏,不停地做着起身、迈步的肌肉训练。 这东西看似简单,可是真按要求做下来却十分耗体力,哪怕时靳恒这样的好体格,练了一个小时之后也有些呼吸不稳,汗水睡着脖子和脊背淌了下来,沾湿了他白色的病号服。 惹得他随手脱了扔在一边,赤着精壮的古铜色上身继续训练,每一次的拉伸,都勾勒出他流畅的肌肉线条,被汗水浸透之后,更是泛出一层惑人的光泽,结实的腹肌随着腿部的力量收缩、隆起,像把手一样的人鱼线收进强悍有力的腰线,让人一看就血脉贲张。 而晏殊青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幕。 浓郁的执剑者荷尔蒙扑面而来,让他一瞬间有些晕眩,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跟着躁动起来,让他一时盯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挪不开视线。 这时靳恒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汗水的黑色头发垂下来贴在额前,衬得他一双漆黑的瞳孔宛如刚刚狩猎完的豹子,闪着野性的光芒。 晏殊青瞬间被这个眼神刺中了,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明明以前跟这家伙一起训练过这么多次,看过不知道多少回他赤膊上阵汗流浃背的样子,早就该没有什么新鲜感了,可这会儿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挪不开目光。 靳恒被他发光的目光盯得有点窘迫,下意识的坐了起来,浑身肌肉又开始发僵,“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晏殊青笑了笑,眼睛还是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听说你今天做复健,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 “没什么需要帮忙的。”靳恒没等他说完就赶快打断了他,想到上一次自己做复健的时候,被这家伙刺激的当场石更的尴尬场面,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粗声粗气的说,“程序都是机器人提前设定好的,一做就是六个小时,这里没什么别的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晏殊青不仅没有离开,还直接走进来关上了门,挑了挑眉说,“怎么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复健完肌肉肯定会痛,我带了按mo油,一会儿帮你揉一揉怎么样。” 说着他真的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瓶按mo油,直接冲靳恒走来。 靳恒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怎么可能受得了让晏殊青给他按摩,两个人只是面对面吃饭,事后他都要跑洗手间,今天要是直接来这么刺激的,不是当场要他的命么! “不用了,按mo油留下,我自己来就行!” 他就差直接说“你别过来”了,可晏殊青已经打定主意要吃他的豆腐,一脸正经的走到他身边,贴着他坐了下来,“你放心吧,我技术很好的,以前出征的时候扭伤之类的都是我自己解决,你现在每天除了复健就是躺在床上,肌肉肯定活动不开,你像这里——” 说着他的手搭在了靳恒的后背上,又顺着后背摸到了他的大腿,接着捏了捏他的后腰,“你瞧瞧你后背这一大片肌肉多硬啊,要是不好好揉开,很容易拉伤的。” 他的指尖带了点微微的凉意,在靳恒运动过后的火热皮肤上留下一串惊悸,所到之处连毛孔都炸了起来。 一瞬间,靳恒从脖子到后背全红了,真是恨不得直接把晏殊青按地上狠狠地x一顿。 他每次都这样,想尽了花样来撩他,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负责到底过,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这家伙这么恶劣,这算不算婚前欺骗!? 伸手一把按住他作乱的手,他的喉结剧烈的滚动了几下,“拉不拉伤是我的事,你快点出去!” 他的口气越发糟糕,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他此刻有多么气急败坏,晏殊青在心里偷笑了几声,耸了耸肩说,“你忘了,我在追求你啊,现在你在做复健,我哪里离开的道理,你选吧,要不让我帮你按摩,要不晚上让我帮你洗澡。” 靳恒简直被他的不要脸程度惊到了,他从来不知道晏殊青对一个人热情起来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一时间他根本没法正常思考了,整个人都像被扔进了熊熊大火里。 他不可能拒绝晏殊青,但让他帮自己洗澡的话……他怕自己会直接流鼻血,这样在妻子面前岂不是最后一点尊严也没有了? 权衡了一下,他最终还是妥协了,瘫着张脸硬邦邦的把手一甩,粗声粗气的说,“随便你吧。” 晏殊青露出如愿以偿的得意表情,藏在他背后无声的笑了。 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么可爱! 手里满满的倒了一捧按mo油,搓热之后,他轻轻的覆盖在靳恒的皮肤上,温热的优质滑腻腻的,隐隐还带着些薄荷味,像极了晏殊青身上的味道。 一双修长结实还带着层薄茧的手,在背后轻轻的按捏着,从肩胛骨到脊椎,从手臂到指尖,当晏殊青的手伸到他胸前的时候,两个人几乎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晏殊青专心致志的帮他捏着肌肉,脸上的表情特别一本正经,可一双手却正大光明的沾着便宜,而靳恒此刻却没那么好受,全身绷的像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弓弦,脑袋里疯狂的叫嚣着谷欠望,在晏殊青搂住他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瞬间ying的都疼了。 这时一根修剪整齐的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在某个凸起的小东西上捏了一把,靳恒当即炸了,猛地按住他的手,“你往哪摸!” 晏殊青眨眨眼,“我摸哪儿了?我怎么没感觉出来,要不再摸一下。” 说着另一手又开始煽风点火,靳恒忍无可忍倏地一下回过头来,把他按在复健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今天是不是不想走了,天天这么撩拨我有意思吗。” 晏殊青闷笑,也不急着起来,“谁撩你了,真是银者见银,我很正经的给你按mo好吧,你又乱七八糟想到哪儿去了。” 靳恒深深地看他一眼,低下头,两个人的鼻尖撞在了一起,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的腿可还没好,你每天往我病房里跑就是诚心害我变残废。” 说话时两个人的呼吸在彼此的鼻尖萦绕,虽然嘴唇没有碰到一起却比真正接吻还要旖旎几分。 晏殊青的心又跳得有点失去了控制,对视着他的眼睛轻笑着说,“那你也可以来找我啊,其实我挺想让你来找我的,那些护士医生总往我房间里跑,我跟他们说我男朋友了,正在追求中,他们都不信,你要是去了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眼光,毕竟……”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靳恒下意识的凑上去,晏殊青的嘴唇贴到了他的耳朵,“毕竟你这么好看。”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晏殊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夸他,靳恒愣了好一会儿,接着整个人都炸开了,巨大的红晕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脚后跟,剧烈的喘了口气,接着抬手捂住了晏殊青的嘴唇,脑袋扭到一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晏殊青趁机亲了亲他的手心,靳恒立刻又像烫到似的收回手来,猛地站起来,像个困兽一样在原地不停的走了好几步。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晏殊青”这三个字真是要了他的命…… 晏殊青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凑上去戳他一下,“我话都说了你倒是给我个反应啊,下午我可就不来了,你要不要来找我自己看着办。” 靳恒捂了捂鼻子,感觉鼻尖有点发热,像是要流出什么东西。 晏殊青笑意更深,“你要不说话我可走了,不过走之前我能不能再亲亲你?” “……” “要不你亲亲我也成。” “晏殊青!” 靳恒暴躁的叫出这个名字,却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明显是恼羞成怒了。 晏殊青哈哈大笑起来,不再逗他,看他那副已经在暴走边缘的表情,他非常机智的赶忙溜出了病房,在被按在床上x一顿之前保住了小命,也顺利完成了每天撩完就跑的“追妻”任务。 想着靳恒狼狈又羞涩的表情,晏殊青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哼着小曲溜溜达达的往自己的病房里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终端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靳恒的一条信息【一个小时。】 一共四个字加一个句号,晏殊青没明白他什么意思,顺手发了个问号过去,刚把手机揣进口袋,一转弯就看到了站在他病房门口的两个人。 他楞了一下,在他们转过头来的时候,抄在口袋里的手指猛地攥在一起,嘴角的笑容也瞬间僵在了脸上。 35|8.16|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回走,这个时候他不想让糟糕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可刚迈出步子,他们似乎就听到了脚步声,远远的在身后叫他的名字,“殊青!” 听到熟悉的声音,晏殊青脚下一顿停在当场,猛地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转过头来,而这时两人已经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果然没看错,还真是你这孩子。” 泼辣爽利的声音传来,他的肩膀被亲切的拍了一下,此时已经不得不回头,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转过身来,然后看到了晏仲伟和张姨的脸。 一声“爸”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说出口,他就这样沉默的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自己应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面前的晏仲伟和张姨仍然是以前的样子,晏仲伟头发有几缕发白了,但是腰杆挺得笔直,一身干净的衬衫裤子,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而张姨明显比上次见到时丰腴了很多,原本只是微显的肚子已经高高的隆了起来。 这会儿她咧着嘴角,笑呵呵的对晏殊青说,“瞧你这孩子,几天不见还认生了,不认识你爸和张姨我了,见面了怎么也不喊人?” “你肚子都圆成这样了,还指望孩子能认出你什么。” 旁边的晏仲伟跟着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蹙在一起,勾勒出一道慈爱的笑纹,抬手拍了拍晏殊青的肩膀,“好家伙,几天不见感觉你小子又长高了啊,本来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没想到直接在这里遇上了,倒是也巧了。” 他的目光温和,口气和善,提到“长高”这两个字的时候,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这仍然是记忆中那个以他为傲的养父,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对自己横眉冷对满脸厌恶的样子,晏殊青真的要以为那一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他没忘记那天晚上晏仲伟冰冷的目光,也没忘记狠狠抽在脸上的那一记耳光,更没忘记深夜时听他们谈起自己时流露的恶心和厌恶…… 闭上眼睛的瞬间,那种锥心刺骨的寒意仍然历历在目,他不明白既然他们当初恨不得离自己这个怪物越远越好,如今又为什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主动到这里找他? 心里像是灌了沙子,一点点的坠了下去,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是啊,在这里都能遇上您,是挺巧的。” 这话明显话里带刺,可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和平的相处方式,他喊不出“爸妈”,也没法像他们一样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直接转身走人,因为毕竟他们还是养了自己二十年的养父母,他不能把他们当成真正的陌生人来看待。 谁知这话一下子让晏仲伟脸上的笑容一顿,眼神很明显的沉了一下,旁边的张姨赶忙笑呵呵的上前,“哪里是巧啊,别看你爸在这里假正经,其实他可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你的,你也知道他就是嘴硬心软的臭脾气,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惦记你这个宝贝儿子,昨天定下来找你之后,他可是一晚上都没睡好呢。” 她本身就性子圆滑精明,最擅长见人说人话的本事,这会儿这么一番话说出来,既点名了来意又缓解了紧张的气氛,倒真是好手段。 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一句“嘴硬心软”来解释的。 晏殊青在心里笑了笑,嘴角一翘,不咸不淡的说,“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们二老为了我大老远跑这一趟了。” 张姨一听这话当即爽朗一笑,“嗨,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都是自家人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说着她亲切的挽起晏殊青的胳膊,仿佛真是在跟自己的亲儿子说话似的,嘘寒问暖道,“我瞧着今天的太阳太毒了,你还住着院肯定不宜久战,要不咱们先进屋吧,你要是累坏了,我跟你你爸又该心疼了。” 心疼?以前这话他信,可现在再信他就是个傻子。 晏殊青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根本不想再陪他们演接下来父慈子孝的戏码,。 正准备找个理由离开的时候,值班的小护士正好走过来,一看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当即笑了起来,“晏少校,您可算回来了,他们二老都来医疗处好半天了,我一问才知道是您的父母,怕他们找不到路就直接带到了您的病房,没想到您竟然不在。” 这话一出,晏殊青顿了一下才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耽搁了,麻烦你了。” 小护士笑嘻嘻的摆摆手,“少校您太客气了,您这是要进屋吗?用不用我帮叔叔阿姨拿一下东西。” 说着她就要上前帮忙,晏殊青刚要摆手拒绝,张姨已经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末了还不忘客气的说一声“谢谢你啊护士”。 有了外人在场,晏殊青根本没法再说什么,只能沉着脸将两个人迎了进来。 病房门“咔嚓”一声关上,他靠在床头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晏仲伟找了个最宽敞的沙发坐下,扫了一眼四周华丽的装潢和齐全的设施,嘴角又挂上了笑容,“看到你在这里过得不错,爸爸也就放心了,之前你不声不响的从家里走了,一直也不回去,我跟你张姨都很担心你。” 晏殊青看着他的脸,半天没有吭声,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敬重感激的父亲,明明这张脸认了二十年,就算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如今一看却觉得分外陌生。 以前他战战兢兢、拼命努力的学习训练,就只是为了在获得成绩和荣誉的时候,能换来父亲的笑容和夸奖,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以前晏仲伟能这样关心他一次,他都会一直惦记好久,可经历了那一晚,他才明白什么笑容什么夸奖,统统都是假的。 见他不说话,晏仲伟也没翻脸,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好几个饭盒摆在桌子上,“你张姨惦记你身体不好,特意给你做了好几道你喜欢吃的菜,这会儿应该还热着,你赶快尝尝。” 说着他把饭盒挨个打开了,里面热腾腾的饭菜飘着熟悉的香味,晏殊青以前以为这是家的味道,现在看到却忍不住一阵心烦。 “您和张姨今天过来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不用这么跟我绕弯子。” 这话一出,晏仲伟拿着饭盒的手顿时一僵,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像是强压住不悦的情绪,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你这孩子这么久不回家,害得我们老两口为你提心吊胆,忍不住来军部问问情况,谁想到一打听才知道你住了院,这不就紧赶慢赶的过来看看你。” 晏殊青笑了笑,完全没有因此露出动容的神色,“可您当初不是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现在还来看我做什么。” 晏仲伟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当初的事情,顿时脸色有些发青,很显然从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跟晏殊青说过话,当即想要翻脸,却被旁边的张姨推了一下,硬生生把脱口而出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苦恼又懊悔的表情,“殊青啊,原来你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怪爸爸吗。” “你也知道爸爸就是这个臭脾气,当初喝了点酒,又听说你得罪了军部的人,心里一着急才跟你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实际上爸爸心里是为你担心,怕你以后真的得罪了人,下半辈子没有着落,爸爸可能火气大了点,但都是一心为你着想,事后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做的太过了,我儿子这么优秀,我怎么就喝了酒动手打了你。” 旁边的张姨一听这话也跟着连连点头,“是啊殊青,第二天早上你爸酒醒发现你不在了,一连自责了好几天,有时候做梦嘴里都喊着你的名字,你从小在你爸身边长大,还不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么,他要真的不要你这个儿子了,当初又怎么可能把你给捡回家。” 这些话要是放在过去,甚至是深夜听到两人的悄悄话之前,他都会立刻心软,乖乖的回去当两个人的好儿子。 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实在是太重了,无论是打是骂,他都不可能真的恨晏仲伟,可那一晚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在他的心脏上,至今还冒着鲜血,他根本不可能再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所谓的为他着想,不过是怨他没法再给他继续长脸,没法再当他到处炫耀的谈资,更没法以后再为他们的亲生儿子铺路。 而这份沉甸甸的养育之恩,也不是无偿的善念,只是因为当时的晏仲伟光棍一个,无儿无女,所以才想养一个执剑者在身边防老,结果后来一旦有了亲生儿子,他这个变异的怪物就活该像个连狗都不如的东西被踢出家门。 压下心里鲜明的刺痛,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您不用给我解释那么多,那一晚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提了。” 不是不再介意,而是提起来膈应了自己。 听到这话,晏仲伟和张姨瞬间松了口气,完全没有注意到晏殊青难看的脸色,当即呵呵笑了起来。 “就说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殊青你没放在心上真是太好了,以后咱们谁也不许这事了哈,来来来,快来吃饭吧,咱们一家三口好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张姨咯咯一笑,说着往晏殊青手里塞了双筷子,指着桌子上的糖醋虾说,“这道菜是你爸做的,他知道你就喜欢甜酸这一口,一大早就起来去集市买虾,你快尝尝他的手艺,是不是还是宝刀未老。” 一只红亮裹着酱汁的大虾放进了碗里,浓郁的甜香飘进了鼻子里,晏殊青却没有半点胃口,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既然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子,有些话不妨直说吧,大家都挺忙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张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晏仲伟的表情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可能他从没有对一个捡来的养子这么阿谀奉承过,以至于这会儿扔下筷子就想翻脸。 旁边的张姨使劲推了他两下,使了好几个眼色,他才压住火气,挤出点笑容说,“殊青,别跟爸爸搞得那么生分,刚才我们不都说好谁也不再提过去的事情了么。” “今天爸爸的确是来探望你的,看你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其实……最近我和你张姨过得也不太好,你也看到了,你张姨现在挺着个大肚子,行动很不方便,再加上身体本来就虚弱,医生让多补补身子,免得坐不住孩子。” “可这笔开支实在是太大了,咱们这家庭条件你也是知道的,爸爸一个人每天除了工作,还得照顾他们母子二人,我这身子骨也不利索,每个月买药吃饭生活起居,样样都要花钱,实在过得有些拮据……” 听到这里,晏殊青总算明白了过来,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只觉得无比好笑,原来他们演这一出其乐融融的好戏只是为了从他的口袋里要钱。 他的嘴唇绷得越来越紧,攥起来的手指都因为用力泛出了青白色。 旁边的晏仲伟却没注意他的神色,只是盯着他这几天养的颇为红润的脸色,忍不住冒出些酸意说,“我本来还担心你身边没人照顾,现在一看你住在这么好的病房也就放心了,等你身体好了记得多回家看看,也帮衬帮衬爸爸和你未来的弟弟。” 听完这话,晏殊青望着晏仲伟假惺惺的关爱眼神,轻轻的说,“所以,您今天和张姨来探望是假,关心我留没留在军部、能不能从我口袋里要出钱来才是真吧?” 晏仲伟脸色一僵,“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父母对你的一片关心在你眼里到底成什么了?” “一片关心?” 晏殊青细细的咀嚼着这四个字,冷笑一声,“如果您真的关心我,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我发过一条信息打过一个电话,是我的终端坏了还是你们干脆删了我的号码?” 晏仲伟脸色一僵,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的表情晏殊青就什么都明白了,“看来不是听说我住进了军部医疗处,今天你们也不会急三火四的赶过来。” 旁边的张姨不知该如何圆场,忍不住开口,“殊青,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没有联系你只是因为……” “张姨你不用给我解释这么多,我也不想再听这些假话,实际上你们今天只是想看看为什么我一个得罪了上将的人,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军部里,甚至住这么好的病房吧?” “那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二老,我的确还留在军部,而且保留着少校的军衔,以后如果没有意外估计也不会轻易离开,现在你们已经知道我还有利可图,接下来又准备做什么,继续让我陪你们演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戏码吗?” “实话跟您说了吧,今天您别想在我这里拿走一分钱,我是得感谢您的养育之恩,可我也不是你们的自动提款机!” 他把心里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这感觉就像堵在水池里的污水终于排空了一般,让他瞬间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被他用最惨烈的方式掀翻了,过程或许会痛,但长痛不如短痛,他和晏仲伟迟早要走到这一天。 他的话狠狠刺伤了晏仲伟的“父权”,他抬手就想直接给晏殊青一巴掌,“你——!” 结果手才刚伸出来,晏殊青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从小到大您打我的次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以前我任着你打,是因为我把您当成自己的父亲,所以我不还手,但现在是您亲手撕破了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那于我而言您只是个陌生人,对陌生人您还指望我任打任骂,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猛地一惯,晏仲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这让他的脸瞬间扭曲,一副恨不得打死晏殊青的表情,再也装不出父慈子孝的模样,破口大骂道,“现在不是你吃老子用老子的时候了!?你长出息有本事了,就想翻脸不认人啊!不过就是让你给家里掏几个钱,看把你给心疼的,当年我就是养只白羊狼也比养你这种狗东西强!” 晏殊青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不想和晏仲伟闹得太难看,只要他们两口子以后不惹自己的麻烦,他肯定会照顾他们下半生,让他们衣食无忧的安享晚年,可现在看来这么想的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他稳了稳呼吸,一字一句的说,“翻脸不认人的是您不是我,如果您今天来这一趟只是为了看看我现在混得好不好,能不能再利用一把,那您已经看到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一听这话,旁边的张姨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锤着晏殊青的胸口,“你这孩子还有没有良心!你爸爸他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只是想来给你低个头重新和好如初,你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 张姨哭起来极其虚张声势,再加上挺起来的大肚子和嚎啕的抽噎声,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晏殊青做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气极反笑,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张姨,您现在有了孩子,我不跟您计较,但您也不用再说这些激我的话,其实那一晚你们在背后说我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指望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替您儿子铺路,还要任打任骂继续当冤大头,未免也太不现实了,您说对不对?” 张姨全身一僵,一张脸霎时没了血色,强压住心里的不安,摇着头说,“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晏殊青轻笑一声,将那些已经凉了的饭菜全部扣上盖子塞到她手里,“听不懂也没关系,好好带着您的东西离开就行,这些饭菜我受用不起,还是留给您的亲生儿子吧,这话别让我再重复第三次,毕竟就算是个少校也多少有点实权的,不信您大可以试一试。” 听到这话,连晏仲伟都僵在当场,他没想到那一晚自己说的话全都被晏殊青听了去,顿时心里一虚,可一对上晏殊青没有温度的决绝眼神,他一瞬间又怒火中烧,抄起拐杖冲着晏殊青就打了过来。 “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白眼狼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晏殊青根本没费力气就攥住了他的手腕,让他疼得一时根本没法动弹,“是不是以前我让您打的太顺手了,所以让您以为就凭一根拐杖就能打死我?” 二十多年来究竟吃过多少次拐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晏仲伟的脾气很差,喝醉了酒会打人,在外面受了气回来还是会打人,总之在晏殊青上军校之前,他有无数理由对他说打就打,以前晏殊青觉得父子俩打断了皮肉还连着筋,反正也打不死人就让他发发脾气得了,可现在才终于看明白,在他眼里自己恐怕根本就不算个人,只是个可以利用可以糟蹋的出气筒。 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手折断他的拐杖,晏殊青已经懒得再说什么,直接按下了床头的警铃。 “马上保全就会过来,二老如果不想直接被轰出去,就请现在立刻从我的房间里出去。” 晏仲伟气的哆嗦,不顾张姨的阻拦,扔想冲上来打人,一边挥舞着拳头还一边破口大骂,“当年我怎么就没让你饿死在路边!” 话音刚落,病房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三个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靳恒。 他冷冷的往屋里扫了一眼,目光在晏殊青身上停了一下,又看了看正准备扑上去厮打的晏仲伟和张姨,眉毛一挑,露出一抹冷笑,“哟,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36|8.16| 靳恒没有穿之前的白色病号服,而是换了一件非常体面的正装。 黑色的衬衫搭配铁灰色的西装,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器宇轩昂,露在外面的一节袖口上,有一颗镶边的钻石袖扣,华丽低调却不显突兀。 如今他这一身装扮,跟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这让晏殊青不禁楞了一下,接着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难堪。 他不想把自己这么不堪的家丑露给别人看,尤其这个人还是靳恒,他的家庭这么美满,对比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只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而不是露出身上这块最难看的伤疤。 几步上前,他堵在门口,尽量挡住靳恒的视线,低声说,“你怎么过来了,我现在有点家务事,你先回去好不好,等我处理完了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急促的口气跟靳恒说过话,甚至连瞳孔里都涌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这个眼神让靳恒的目光一沉,接着向屋里投去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道,“既然是你的家事,那我更不会走了,毕竟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伯父伯母。” “伯父伯母”四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抄着口袋走进了病房,正好跟晏仲伟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刚才还面目扭曲叫嚣着要打死晏殊青的晏仲伟,这会儿一看到靳恒立刻收回手来。 他虽然出身不高,一辈子除了吹牛一事无成,但一双眼睛却毒辣的很,一看靳恒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他定然身份不凡,再加上他刚才跟晏殊青说话时那副熟稔的样子,两个人肯定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他变脸似的露出一抹热情的微笑,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过头问旁边的晏殊青,“这是你朋友?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这副变色龙似的德行,让晏殊青心里一阵厌烦,压根没搭理他,快步走到靳恒身边拽了拽他袖子,压低声音说,“我家这趟浑水你快别掺和,你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到时候惹一腚骚抖都抖不下来,你听我的,赶快回去。” “这里是你的房间,该出去的不是我。” 靳恒拍了拍他的手,低声撂下这话径直向晏仲伟走去,颇为友好的伸出了手,“你好,军部上校靳恒。” 一看他竟然主动先跟自己开了口,晏仲伟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他原本以为靳恒最多是个有钱人,没想到竟然是军衔比晏殊青还高的上校,顿时赶紧握住他的手,笑得更加热情了,“原来是靳上校,你好你好,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已经坐到这个位置,真是英雄出少年,以前承蒙你照顾殊青了。” 提到晏殊青他一脸的语重心长,一副真心实意关系儿子的样子,靳恒目光冷凝的看他表演完,才皮笑肉不笑的说,“照顾倒算不上,毕竟这是我分内的事,不过阁下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跟殊青的房间?”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让晏仲伟和张姨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什么叫他跟晏殊青的房间,这难道不是vip单间吗? 压下心里的疑问,晏仲伟笑着一拍腿说,“嗨,你看看殊青这孩子都不知道给介绍一下,真是越大越没有礼貌了,都怪我这个当爸的没有教好,靳长官您别见怪,我是殊青的父亲,这是我的太太,今天我们特意过来看看儿子,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您这位上司,这可真是缘分。” 靳恒明知道他们是谁,脸上却完全不显,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伯父伯母,失敬了,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我还当殊青是死了爹妈的孤儿呢。” 这话一出跟耳光似的抽在两人脸上,顿时让晏仲伟神色一僵,但他又不能真的跟靳恒甩脸子,只能顶着一张半青半紫的脸,挤出一抹干笑,“这……说来惭愧,这不是最近太太有了身孕,我这个当爹的里里外外操持着家里,一忙活就没顾上儿子,让长官见笑了。” 靳恒瞥了一眼张姨的肚子,颇为理解的点点头,“怀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您忙不过来也正常,不过伯母这肚子怀的时间可真够长的,您要不要带她去看看医生,别是怀的哪吒吧,一伺候就是五六年,连我这个跟殊青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人,今天都是头一回见您。” 说着他顺势坐到了晏殊青身边,两只手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用一个仿佛宣示占有的姿势把人圈在了怀里。 这么暧昧的姿势让晏仲伟狐疑的眯起来眼睛,不禁想到刚才靳恒进来时跟晏殊青说悄悄话的样子,再一联想他话里那句“在一起”所代指的意思,瞬间心里一跳,,“靳上校真会开玩笑,人家不都说见得着不如见得巧,今天这不就巧遇了。” 说着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的游离了一下,半眯着一双写满算计的眼睛,试探般问道,“不过话说回来,靳上校作为上司跟我们殊青关系看起来很要好啊?” 他本来只是想揣测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却换来靳恒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原来二位不知道我跟殊青早就结婚了吗?” 说着他眉头一拧,忍不住开口,“这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你们竟然还不知道,二位究竟是怎么当父母的?儿子受伤拖拖拉拉到现在才出现不说,连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要我来告诉你们,怪不得别人都以为殊青死了爹妈,原来二位真的跟咽气了差不多。” 靳恒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刺,若是有血性的人听了肯定要当场翻脸,可他知道晏仲伟是个趋炎附势还死要面子的人,所以就专门往他那张老脸上抽巴掌。 看到他陡然发绿的表情,靳恒面无表情的摊摊手,“抱歉伯父,我这个人说话直,可能说出来的话不好听,但我真不是咒您去死,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话就像往晏仲伟嘴里塞了一坨shi,堵得他咽不下去呕不出来,一张脸青了个彻底,偏偏又敢怒不敢言,深吸一口气,脑袋里仍然嗡嗡作响。 “结婚”两个字无疑像一颗炸弹直接把他给炸懵了,一时间他来不及思考这个消息究竟有多突兀,更没心思顾忌晏殊青作为一个曾经的执剑者跟一个“同类”结婚有多荒唐,满脑子都已经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难怪晏殊青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能堂而皇之的留在军部,不仅住在这么好的病房里,而且养的油光水滑,原来是攀上了个有钱厉害的高枝! 就这样他竟然还好意思说没钱!?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急得一拍脑门,语无伦次地说,“哎呀,这……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殊青压根没跟我们提过这事,你说说这孩子,怎么总干这种没脑子的事,你看看这事弄的,闹了半天,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早知道是这样,我们今天说什么也不能空着手来啊!”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殊青住在你家吗,具体在什么地段,下次我一定要去好好拜访一下亲家。” 他一副眉目放光的样子,连眼睛都笑没了,看起来好像是在为儿子的婚事高兴,可他不问两人相识结婚的过程,一张嘴就先打听靳恒的家世,很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晏殊青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晏仲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恶心的几乎快吐出来,死死攥着拳头冷声道,“你问够了没有,现在能走了吗,这是我的私事,轮不到你过问!” 晏仲伟看着靳恒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根浑身挂满金银珠宝的摇钱树,这样目光让晏殊青厌恶到已经无法忍受,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就算他们是自己的养父母,又准备把自己逼到什么样难堪的境地才肯罢休!一想到他们贪婪的嘴脸全都被靳恒看在眼里,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一副仍在马路上受人指指点点的小丑,再也没有任何尊严。 见晏仲伟一副仍然死懒着不走的架势,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晏仲伟的胳膊,“你们不走是吧,好,那我就亲自‘送’你们走!” 说着他一把扯住他,猛地就往外拖,张姨又开始狼嚎鬼叫的大哭起来,嘴里一直骂他白眼狼丧尽天良。 这时靳恒一把握住他的胳膊,不满道,“殊青,你这是干嘛,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父母,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说着他把晏殊青拉到一边,攥了攥他的掌心,无声的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亲自帮晏仲伟搬了个凳子,“来伯父,别动气,先坐下喝点水,你知道殊青这脾气就是倔。” 有了靳恒撑腰,刚才被晏殊青一把攥住吓得变了脸色的晏仲伟,这会儿像是又有了底气,笑笑说,“靳上校,你也看到这小子有多桀骜难驯了,能找到靳上校你这样的良人,真是他上辈子积福,如果早知道这事,我今天一定给你带了个大红包来。” 靳恒喝了口水,不咸不淡的笑了笑,“伯父,现在殊青人都住在我家了,怎么还能要您的红包,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良人,除了房子和钱以外,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这话正中晏仲伟下怀,他才不管靳恒人品如何,要的就是他的房子和钱,况且就凭他袖口这颗钻石袖扣,就够买上百平的房子了,更不用说他究竟还有多厚的家底。 一时间他的眼睛都亮了,旁边的张姨更是喜笑颜开,现在只要他们再稍微花点心思,从靳恒身上大捞一笔根本就不是问题,这时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兴奋的神色。 两人的神色,靳恒全都看在眼里,目光阴沉下来,暗自勾起一抹阴厉的笑容,是时候开口说,“不过家父也说了,结婚毕竟不是件小事,总要拿得出像样的东西才能显示诚意,之前结婚的时候,我一直不知道二老还健在,所以也就没有带着礼物登门到访,如今既然遇上了,不如就请二位把我的一片心意笑纳了吧。”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个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士兵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银色箱子。 看到这一幕,晏殊青头都大了,不敢置信的看了靳恒一眼,狠狠地拽了他袖子一把:死鱼脸你疯了吗,竟然真的给他们钱!? 这笔钱一旦给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靳恒就像没看到他使得眼色般,直接把箱子推到了两人面前。 “这里面一共是一百万,数目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二老不要嫌弃才好。” 一百万…… 这个数字像炸弹一样直接把晏仲伟和张姨给炸懵了,别说是一百万,他们这辈子连十万现金都没见过,而这还只是靳恒嘴里说的小数目。 张姨控制不住的吞了吞口水,眼冒红光的盯着面前的箱子,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哎呀这……这多不好啊……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靳上校你干嘛这么客气了,这东西我们可不能收。” 她嘴里说着不要,可眼睛都快长在箱子挪不动了,如果碍于场合不对,她可能已经直接扑上去把钱箱死死地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上一口了。 “是啊靳上校,两家结婚,我们都没给你准备什么东西,这多不好意思。” 说着晏仲伟又装模作样的把箱子推了回来,正以为靳恒会客气的跟他谦让几句的时候,靳恒却直接把箱子拿到了自己身边,“好吧,既然伯父伯母都不稀罕,那我也不自讨没趣。” 这下两人全都傻了眼,根本没想到靳恒竟然真的会拿回去。 晏仲伟赶忙一笑,在他抽走之前一下子按住箱子,“看上校你这话说的,我们哪有嫌弃您的道理,既然是你一番心思,那我们老两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赶忙把钱箱抢到自己怀里,生怕靳恒再出尔反尔的要回去。 这幅贪婪的嘴脸让晏殊青气的脑仁疼,炙热的目光几乎快在靳恒身上烧出两个洞。 靳恒在那两人兴奋的窃窃私语的时候,低声对他一笑,“听话,别这么小气,要是花钱能买你个安宁,多少钱我也花得起。” 这话要是去哄那些天天幻想爱情的小姑娘,恐怕这会儿早就高兴地红了脸,可惜晏殊青是个男人,不仅不吃这一套,还直接白他一眼,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一旦养刁了他们,这跟无底洞有什么区别! 他气的恨不得直接踹他一脚,靳恒这会儿却抬起头冲晏仲伟笑了笑,“这一箱子东西可是我为你们特意准备的,密码是4444,二老不现在就打开瞧瞧?” 晏仲伟当然早就迫不及待,一听这话,直接转动了密码锁,张姨赶忙凑过脑袋来,想亲眼被这一箱子钱晃一晃眼。 “咔嚓”一声,箱子打开了,晏仲伟猛地掀开箱子,一张脸却瞬间青了。 里面的确铺了厚厚一层现金,但不是流通的苍剑币,而是一箱子冥币,碧绿碧绿的冥币。 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控制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靳恒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晏仲伟倏地一下站起来,一张脸气的下巴都在哆嗦,呕得再也控制不住火气,连刚才的卑躬屈膝都忘了,直接指着靳恒破口大骂。 箱子被他直接掀翻在地,里面厚厚一层冥币洒了一地,全都盖在两人脚上,箱子摔在地上,奏起了鬼气森森的哀乐,而箱子而内衬最中央的位置竟然还摆着一张晏仲伟的黑白半身像,配上碧绿的冥币,简直就像给他自己上了坟。 晏殊青死死地咬住拳头,不想自己笑得太离谱,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看来还是他太高估了这死鱼脸,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恶劣,恶劣到让人恨得牙痒痒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对上晏仲伟暴怒的神色,靳恒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一脸的不解,“伯父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对我准备的礼物不满意吗?” 一看他这幅表情,晏仲伟冲上前就要动手,被旁边的士兵直接拦住,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给你老子送钱也送冥币吗!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靳恒一扬眉毛,嗤笑起来,“你想要钱,我这不是给你钱了,况且我还咱三告诉你你,这东西如果你不要我也不强求,结果是你自己从我手里抢去的,现在却怪到我头上,老东西,做人要将良心,不要贪得无厌啊。” “你——!姓靳的我艹你妈,敢咒老子死,老子第一个拉你赔命!” 晏殊青忍无可忍,拿起一把冥币狠狠地塞进他的嘴里,冲旁边的士兵厉声道,“堵上他们的嘴给我轰出去!军部医疗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是!” 一声令下,十几个士兵一起上前,无论晏仲伟和张姨无论挣扎唾骂,还是被捆成了粽子,就在他们发出“唔唔”的声响被强硬的拖出去的时候,靳恒突然一抬手。 “慢着。” 包括晏殊青在内全都抬起头来,靳恒却没急着看口,扫了一眼地上的箱子,又看了看晏仲伟和张姨嘴里塞满的冥币,似笑非笑的对几个士兵说,“3775连听命。” 士兵先是一愣,接着立刻站得笔直,“是!” “今日军部丢失一百万现款及密码4444银色箱子一个,怀疑是内鬼所为,一旦发现嫌疑犯立刻严加惩处。” 这道命令一下,士兵都没反应过来,一百万现款和密码4444的箱子不就在眼前吗,所以…… 几人的目光瞬间全都落在晏仲伟和张姨身上。 两人懵了一下,对上周围人的神色终于顿悟过来,开始疯狂的挣扎,晏仲伟更是连脸面都不要了,目眦欲裂的瞪着晏殊青嘴里不停地用含糊不清的话骂着畜生、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可很快两人就骂不出来了,因为十几个人的拳脚全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伯母怀了身孕,你们可别打女人,伯父身体看样子健壮的很,你们记得千万别打死,至少得留一口气。” 当兵的拳脚,根本不是普通人的能比的,石头一般的拳头砸在脸上、胸口和腹腔,晏仲伟被他的满脸是血,痛苦哀嚎,那张一向贪婪自大的脸疼的扭曲成一团,没打几下就开始不停地求饶,旁边的张姨早就吓破了胆,不停地哭闹哀求,可没有靳恒的命令根本没人会停手。 这时刚才还对晏殊青破口大骂的两个人全都匍匐在他脚下,不停地哀求,“殊青……殊青!救救我们!我们知道错了!饶我们这一回吧,求求你!” 晏殊青不愿看他们这幅样子,紧紧攥着拳头背过身去。 他承认自己不是圣母,不可能以德报怨,有恩他会报,但恩和怨是两码事,有些人不吃点教训永远不知悔改。 拳头入手和震天的哀嚎声不断响起,这时靳恒终于喊了停,一步一步的走到两人面前,“伯父伯母,以前你们怎么着我管不着,但现在在我的地盘就别惹不该惹的人,你们也看到了,我脾气不好,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这么顾念旧情了。” 晏仲伟早就被吓破了胆,这会儿头如捣蒜的不停点头,“下次不敢了,我下次绝对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错了……” “人在那边,你给我说有个屁用。” 晏仲伟哆嗦了一下,赶忙爬到晏殊青脚边,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的话,显然吃了足够多的教训。 晏殊青从没想到养父母跟自己有一天会到这一步,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跟他连再多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吓得哆哆嗦嗦的晏仲伟和张姨最终还是被带了下去,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靳恒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这会儿才恢复了本来的一瘸一拐,坐到他身边,见他一直愣着神,犹豫了好久才低声开口,“嗯……抱歉,我这脾气一上来就没控制住。” 他从不轻易开口道歉,所以这话从嘴里别别扭扭说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晏殊青闻声抬起头,疑惑的对他眨了眨眼,这家伙干嘛突然道歉? 靳恒的耳朵微微一红,粗声粗气的说,“你不是在怪我没顾忌你的想法,对他俩下手太狠了么?不过先说好啊,我可没后悔,早就想狠狠修理他们一顿。” 听完这话,晏殊青愣了一下才低低的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啊,没错,我是觉得你这家伙手段太狠。” 靳恒的半张脸瞬间一黑,有点沮丧的撇了撇嘴。 “不过嘛……” 晏殊青拖长了音调,故意卖关子似的凑到靳恒耳边才笑着低声开口,“不过真的太他妈爽了!” 靳恒身形一顿,耳朵没由来又陡然红了一层。 37|8.16|家 “……说话就好好说,靠这么近做什么!” 靳恒暴躁的撂下这话,像块铁板似的往旁边不自在的挪了一下,避开晏殊青贴在自己耳廓附近的嘴唇。 晏殊青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又不高兴了,下意识的往他旁边挪了挪,“因为这是我的悄悄话啊,悄悄话当然要悄悄的说,不靠近一点你怎么能听见。” 他一靠过来,靳恒的后背僵硬的更加厉害了,没好气的说,“这算哪门子悄悄话。” “怎么不是悄悄话,难道我还要拿个大喇叭跑到医疗处广场上大喊男朋友替我出了气,老子爽死了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不是在你面前,我才不会说出口。” 晏殊青嘀咕一声,脸上露出一抹干了坏事偷着乐的暗搓搓笑意。 “谁……谁是你男朋友了。” 靳恒对上他的表情,脸上的热度又高了几分,他的妻子到底还能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为什么每天都要用这些甜言蜜语勾引他。 他心里忍不住抱怨,但嘴角却不受控制的翘了起来。 晏殊青瞥他一眼,忍不住失笑,“对对对,你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用词失误,谁让我现在还在漫漫无期的追求中呢,那我应该叫你什么,达令?亲爱的?还是……小恒恒?” 最后一句话让靳恒恼羞成怒,“你哪来这么多话!” 这些肉麻兮兮的称呼哪有一句老公来得实用,甜言蜜语都不会捡好听的说! 这时晏殊青才注意到靳恒已经泛红的脸,楞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家伙不会又害羞了吧? 忍不住在心里失笑一声,他又往靳恒旁边挪了挪,这次已经跟他胳膊贴胳膊了,“明明是你先问的我,现在又嫌我话多,你到底还要不要我说话?” 他的体温渗透到皮肤里,让靳恒整只右臂都麻了,相贴的皮肤上像是爬出了无数小虫子,若无似无的一下又一下挠着他的心尖,让他呼吸一窒,“如果你只会说这些乱七八糟那还是不要说了。” 他没好气的撂下这话,迅速抽回右臂,作势想换个座位,这时晏殊青却拽住了他的衣角,“靳恒。” 他顿住脚步,不自在的回过头,却对上了晏殊青弯起来的一双眼睛,“今天谢谢你。” 他没有征兆的突然说出这话,靳恒忘记了避开目光,在晏殊青眼皮子底下,巨大的红晕一点点的蔓延到了全脸。 “……我是向来看不惯他们那种人,这才出手教训了一下,跟你没关系。” 他随手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挡住了此刻脸上不自在的表情。 晏殊青知道他一贯的口是心非,也不拆穿他,笑着说,“可你的确帮忙了我,说实话如果当时你真的离开了,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们,你做了我刚才想做但不敢做的事。”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脑袋后仰在病床上,一闭上眼刚才发生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过了一会儿才没由来的冒出一句,“你试没试过肚子饿到看到地上的剩菜渣滓都想往嘴里塞的程度?” 靳恒抿着嘴没说话,晏殊青失笑一声,“我真是傻了,干嘛问你这个,你要是饿到这种程度,靳家的所有佣人恐怕都得被解雇了。” 靳恒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坐到了晏殊青身边,他的确没有体会过什么叫饥饿,但这不代表他不理解晏殊青此刻的感受。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种糖,五颜六色的星星形状,里面夹着苹果酱,半个苍剑币可以买一百个,平民家的父母总是喜欢拿它来哄孩子,可我十岁之前连填饱肚子的感觉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零食更是见都没见过,所以我每次看到其他小孩吃糖,都偷偷的躲到一边,生怕自己看多了会更饿的受不了。” “后来等长大了,我也就渐渐忘了曾经向往过这玩意儿,可后来第一次拿这种糖给我吃的人竟然是晏仲伟,那时候我都十五了,怎么可能还稀罕这些哄小孩的玩意了,但我记住了那种感觉,把糖放进嘴里的那一刻我就在想,家里这么穷父亲还惦记着给我买糖,肯定是真的疼我,所以以后无论怎样我都会对他好。” “虽然后来知道那袋糖是他捡来的,他收养我也是目的不纯,但在当时我快饿死的时候他能给我一口饭吃,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不仅是因为不用饿死,更因为他给了我一个家,让我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说到这里,晏殊青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人有时候真的挺奇怪,孑然一身的时候,从不会考虑明天也没有想过未来,可一旦有了家人和牵绊,整个人好像莫名就有了奋进的动力。”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过得特别充实,每天训练、工作、学习,从军校到军部,付出了几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连一分钱都会交给家里,只是为了让他们老两口满意,让他们觉得对得起当年赏我的那一口饭,可最后……”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眼里露出晦涩甚至迷茫的神色。 他这小半辈子都活在晏仲伟的影响之下,奋斗的一切也只不过是想换来家人的一句肯定,可现在家没了,人也散了,他付出的一切到头来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最后却还要落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 就算曾经承过他们的恩情,这些年他的付出也足够了,难道真的要他以肉换肉以骨还骨,榨干他这条命才叫孝顺吗? 所以当晏仲伟装模作样的出现在他面前,堂而皇之的要挟他的时候,他是真的凉透了心,甚至隐隐还产生了恨,那种被绑在绞刑架上,锥心刺骨的恨。 可他再恨再痛,也不可能真的对晏仲伟做什么,而靳恒却让他解脱了,替他做了这个斩断父子感情的刽子手,帮他当了个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想到这里,他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绪,下意识的靠过去,枕在了靳恒的腿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撕开这块丑陋的伤疤,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开始明明那么抗拒让靳恒知道内情,如今又怎么会一股脑的把这些话都告诉他。 可此时此刻,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实在太需要一个倾听者,甚至都不需要理解他,更不必安慰他,只是陪在他身边就好,而这个人除了靳恒他找不到别人。 乱哄哄的脑袋埋在衣服的褶皱里,没有露出一丁点表情,只留下一段白皙的侧脸,靳恒看着他像树袋熊一样的姿势抱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装鸵鸟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手掌抬了抬,犹豫了好久没有去摸他的头发,而是放在他衣领露出来的一段后颈上,下意识的抚了抚。 他这番安慰小动物似的动作,让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控制不住的笑了一下,这家伙连安慰人的姿势都这么僵硬,真的以为自己是跟他一样的猫科动物么。 靳恒这一个动作,就奇迹般让他心里轻松了很多,脑袋闷在他腿上沉默了许久才低声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变成没家没业没儿没女的黄金单身汉了。” 他的声音虽然带着笑意,可是埋在靳恒衣服里的脸上却露出难过的神色,眼眶一阵阵酸涩,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 靳恒盯着他从下巴到侧脸绷住的那一段线条,紧紧抿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他的声音太低了,低到如果不是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晏殊青还是捕捉到了,他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控制不住的笑了一下又一下子咬住嘴唇,假装迷茫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对上晏殊青漆黑的瞳孔,靳恒下意识的想要挪开眼睛,可是目光却像被他锁住一样,根本无法动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憋出几个字,“你没有家人我就来当你的家人。” 说完这话他整张脸都红了,这已经是他能够当面说出的最羞耻的话,整齐的睫毛剧烈的颤动着,刀削斧凿的脸紧紧地绷着,全身僵硬的根本无法动弹。 晏殊青到已经做好了他大发脾气打死不说第二遍的准备,甚至连后面调xi他的话都想好了,可他给自己又重复说了一遍,用他沉稳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 按压在最深处蠢蠢欲动的东西终于喷薄而出,晏殊青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让他的情绪掀起这么大的起伏,哪怕是曾经暗恋李恪然的时候,他的心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悸动。 他早就知道自己栽了,却没想到栽得这么彻底。 看他半天没有反应,靳恒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根本不知道晏殊青会怎么想,又会不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强烈的羞耻感下,他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倏地一下起身就往外走。 这时晏殊青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眼里露出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靳恒不知道他这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是不是在耻笑自己,瞬间脸胀得通红,“你抓着我干什么,放手!” 晏殊青脸上的笑意更深,“你刚才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答应了我的追求?” “……什、什么?” 靳恒身形一顿,抬起头看他,对上晏殊青理所当然的脸,“我不管,反正我就当你答应了,你要当我的家人就必须跟我交往当我的男朋友。” 靳恒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楞了一下,接着感觉自己脸上都快烧了起来,下意识的想甩开他的手,结果却对上了晏殊青一瞬不瞬的眼神。 里面没有玩笑,也没有感激,只有浓郁的化不开的炙热温度,对上这样的目光靳恒的眸子一下子深了一层,低头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没再舍得甩开。 晏殊青被他一个眼神撩得心里有点发痒,忍不住笑着又问了一遍,“所以我这算是追求成功了吗?” “你怎么这么烦!” 靳恒暴躁的开了口,根本就不看晏殊青的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再强忍着什么情绪。 晏殊青最喜欢他这副恼羞成怒的表情,每次撬开他坚硬冰冷的外壳触到他的心时,他都像个柔软好捏的软体动物一样,让他忍不住捏了又捏,从后面故意戳了戳他的p股说,“我这不是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嘛,你得明确告诉我,要不我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掀翻,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靳恒压在了chuang上。 “你找揍是吧!” 他瘫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咬牙切齿的说出这话,一双隐隐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地锁在晏殊青喉咙上,像个随时准备进攻的猛兽。 可晏殊青完全不怕他,挑着眼看他,轻笑着说,“那能揍的轻一点么,找个肉多不疼的地方下手,我这个人比较疼媳妇,所以你打了我也不会还——唔!” 一个“手”字还没有说完,靳恒就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唇。 两个人床都上过了,接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这次突然嘴唇相贴眼神相撞,彼此的心同时狠狠得收缩了一下,身体立刻燃烧起来,就像氧气和火苗,根本不需要助燃,碰上就会燃起大火。 刻在基因里的契合度伴随着荷尔蒙涌了出来,鼻尖全都是浓郁的薄荷味道,靳恒的脑袋嗡嗡作响,本来只是想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谁想到却一把火把自己也烧了起来。 他的眼睛彻底沉了下来,之前被晏殊青几次三番撩起的谷欠火,也因为这浅浅的一吻而彻底爆发出来,他像一只狩猎的豹子,一只手死死地将猎物在原地,另一只手直接钻进了衣服下摆,用几乎把眼前这个人捏碎揉进骨血的力道,揉捏抚摸着他的脊背。 晏殊青被他捏的头皮发麻,全身战栗,他自己都没明白两个人好好说这话,怎么突然就跳到了这一步,嘴里不停地发出“唔唔”的声响,还不忘在语言上攻击他,“……肯不肯和……老子交往……嗯……你倒是给个准……话唔嗯……再亲啊!不答应这可是耍liu氓!” 破碎的声音从被死死堵住的唇缝里溢出来,沾染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汽,钻进靳恒的耳膜,让他直接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反击,“完事儿之后你要是还能醒着,我就告诉你这是不是耍liu氓!” 他掷地有声的撂下这话,还没等晏殊青回嘴,就直接重重的咬了他一口。 嘴里弥漫出了血腥味,疼的晏殊青“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靳恒的舌头顺势钻了进去,攫住他的舌头,疯狂的攻城略地。 “唔!”晏殊青出了一声闷哼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像是被钉死在床上,手掌刚一动弹就被他直接钳住按到了头顶上。 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手,在全身上下四处点火,mo得晏殊青气喘吁吁,很快不争气的全身发软晴动起来。 肉食动物如果一辈子不开荤,可能会一直当个安分守己的苦行僧,可一旦尝过了肉的滋味,就根本没法再拒绝这种you惑。 靳恒那张刀削斧凿的脸此刻一直在眼前晃着,意识明明那么清醒,可身体却在强大的之间者面前选择臣服,晏殊青这会儿脑袋嗡嗡作响,面对这个刚刚敞开心扉的男人,竟然想直接分开腿,臣服在他的掌控之下,任他予取予求。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把他给惊到了,赶忙伸出手抵在靳恒胸膛上。 可他才刚一动弹,双手就被反剪在背后,接着只听“刺啦”一声,他的病号服直接从领口被靳恒给扯开,扣子崩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大片光滑柔韧的皮肤露在了眼前,靳恒的双眸瞬间又红了一层。 他今天终于确定自己撬开了晏殊青严防死守的心房,不再是感激,也不再是玩笑,而是真的走进了他的心里,这无疑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狂喜。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忍耐,只要亲亲他就好,可晏殊青于他而言分明是压片,一碰上就失去了理智,所以他也干脆不再克制,只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撕咬般吻着他的脖子,他突然沉声开口,“陈澄有没有告诉你,你的繁殖腔已经彻底发育了。” “什……什么?嗯……”晏殊青整个人都在发抖,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维。 靳恒勾起嘴角,突然露出一抹沾着邪气的笑容,哑声道,“你不是说自己是没儿没女的孤家寡人吗,不如生一个好了,你说今天会不会就怀上?” 这个话让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陷入了巨大的羞耻,“去你的!要生你自己去生,少他妈糊弄……啊!” 后面的话他已经骂不出来,看着靳恒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意,他的脑仁突突的疼,明明是自己先表的白,最后怎么就被他折腾到现在这幅衣不蔽体两腿发软的地步? 现在倒是嘴巴一套套的说得挺溜,刚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交往怎么连个p也放不出来了? 对上靳恒戏虐的眸子,他心里赌了一口气,两腿一抬突然夹住他的腰,这么主动的姿势让靳恒顿了一下,有点回不过神来,这时晏殊青用了个巧劲,猛地一番,把他压在了下面。 终于能喘一口气,晏殊青这会儿才发现自己都快光溜溜了,靳恒这家伙竟然还一身整齐,忍不住抬手去撕他的衣服,结果靳少爷的衬衫西服质量太好,扯了半天都脱不下来。 “喂,你的病号服呢,咱俩病房一共隔了两条走廊,你穿成这样干嘛,抖臊啊?” 本来看着晏殊青心急火燎撕自己衣服的时候,靳恒还有点喜不自胜,结果一听这话身形猛地一顿,脸上快速闪过一抹狼狈,暴躁的说,“你还好意思问,这还不都你说的!” “哈?”这话把晏殊青给说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换正装?” 靳恒脸上的狼狈又深了一层,神色游离了一下才没好气的说,“要不是你非得给那些护士医生到处显摆,你以为我愿意穿成这样!虽然你眼光不怎么样,但我也不能在外面面前掉了自己的价。” “什么乱七八糟,我什么时候给医生护士……等等……” 晏殊青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家伙不会真的把自己之前逗他的话当真了吧? 刚才靳恒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俩人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家伙干嘛穿的这么骚包来找自己,但是碍于晏仲伟在场他没来得及多问,如今这么一想才明白,他这是故意穿给那些医生护士看的啊! 一瞬间晏殊青哭笑不得,连圈圈叉叉的心思都笑没了。 靳恒看他一笑,更是没好气的瞪他,“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今天我就得让那些女人看看,什么叫相形见绌,别成天脑袋里装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跟花蝴蝶似的往已婚男人病房里跑。” “哈哈哈……”他这么一说晏殊青笑得更厉害了,直接从他腰上滚下来,“对对对,你可千万看住了我,别让我被那些花蝴蝶给抢了去。” 这家伙的飞醋吃的虽然莫名其妙,但对他来说,简直比他直接说一百遍我爱你还有效。 “不许笑了闭嘴!”靳恒被他笑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 “不好意思可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唔。” 笑声被堵在喉咙里,靳恒捏着他的下巴堵住了他的嘴唇,两个人四只耳朵一时间全都变得通红。 “滴——滴——” 就在这时病房里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这是床头呼叫器的声音,一般只有交代重要事情的时候医生才会按下这个东西。 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手忙脚乱的推开靳恒,在他控诉的目光下,狼狈的接通了呼叫器,这时耳边传来陈澄的声音。 “殊青,你竟然在病房?那为什么没有给我回信息?” 他这么一说晏殊青才响起刚才终端的确响了一下,但是因为正被靳恒那家伙压着他就没顾上理会,下意识的摸摸鼻尖,他干笑一声,“那个……刚才我出去了一下没带终端,怎么了陈医生,找我有事?” “对,很重要的事。”陈澄意味深长的说完这话,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我给我开一下门,我已经快到你门口了。” “什……什么!” 晏殊青一下子蒙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自己和靠在床上的靳恒,顿时脸都绿了,“等等等一下!陈医生我现在不在病房,你能不能先——”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而他和靳恒竟然就这样突然的被人堵在了床上。 来不及多想,他猛地把靳恒按在床上,掀开棉被就往他身上盖,靳恒的脸瞬间黑了,“我是你的按mo棒么用完就丢!” “我们这样怎么见人!你先躲躲,我套上衣服把他支开你再出来,别生气别生气,就躲一小会儿!” 他手忙脚乱的往身上穿衣服,可他的病号服已经被靳恒撕破了,这会儿像烂布条似的挂在身上根本就不能穿了。 晏殊青羞红了脸,他是个很保守的人,没法坦然的给别人露出自己的身体,这会儿急地一个头两个大,一看靳恒身上套着的西装,随手一扯就要穿自己身上。 靳恒本来就一身火,这会儿被上下一撩拨,直接把人拽到床上,“他愿意看就看,我还不能见人么?” 晏殊青栽在床上,发出很大一声响,旁边的柜子都跟着颤了颤,门外的陈澄听见动静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心里一着急直接推开了门—— 然后看到半趴在床上盖着厚厚一层被子的晏殊青,冲他干巴巴一笑,“陈、陈医生。” 陈澄惊讶的眨眨眼,接着长呼一口气,“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你怎么了,刚才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声音?” “我……那个……我的腿不小心撞到了柜子所以……” 陈澄点点头,倒也没怀疑,顺势坐到床边,“这么早你怎么就钻被子了,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晏殊青尴尬的摸摸鼻子,眼神控制不住的往被子里飘,“那个……陈医生发什么事了,您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我?” 陈澄瞥他一眼,总觉得他面色古怪,还以为他知道了什么,忍不住开口,“看来你也听到风声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和靳恒的事情本来就瞒不住,军部的人现在其实都能猜到些什么,结果你被救那天,正好有人看到你和靳恒手拉着手从担架上抬下来,结果给拍下来发到星网上去了,这下可好,全国人民都看到了,现在整个网上都炸了。” “……什么!?”晏殊青愣在当场,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你也别太着急,这时候着急也没——” 陈诚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晏殊青的被子里面钻出个脑袋,瘫着脸问,“被发到了星网上?” 猛地看到靳恒,陈澄吓了一跳,对上他锅底似的大黑脸,又偷偷的瞥了一眼两人在被子里诡异的上下t位,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连八卦都抛到脑后,脑袋里只剩下一句:我艹!我会不会被灭口…… 靳上校竟然在下面…… 那这辈子俩人也搞不出下一代啊! 38|8.16| 自从受伤入院之后,晏殊青的心思基本就全都放在了怎么“追求”靳恒这件事上,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个热爱八卦的人,所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登陆过星网,甚至每天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连终端都很少带在身上。 所以当陈澄说有网友把他和靳恒拍下来放到网上的时候,他除了一开始的短暂惊讶以外,并没有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两个人也没做多么出格的事情,不至于掀起多大的水花。 可他到底低估了人民群众对八卦的热衷程度,等连上星网的那一刻,他彻底被铺天盖地的新闻惊到了。 两个人的关系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别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各大媒体和记者也喜欢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互相比较,不仅是因为两个人多年同学同事的关系,更因为两个人相似的经历和极具戏剧性的身家背景。 一个是能力卓越,家世显赫一脉相承的“精英”,一个是穷苦出身,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出来的“吊丝”,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本来就惹人注目,再加上十个多月前两个人刚刚携手完成了灭敌任务,关于两个人关系的猜测就更加甚嚣尘上。 可这么多年来,不论猜测他们是明争暗斗的死敌还是推心置腹的好友,除了一部分yy党以外,从来没有人想过他们之间还可能是恋人,所以当“热心网友”把两人牵手的视频放到网上的那一刻,整个星网都快炸了。 两个人执剑者哪怕昏死过去仍然手牵着手被人抬下飞行器,这是什么概念?这跟当众出柜简直没有区别啊! 视频一出,一个小时之内点击量就破百万,论坛上关于两个人关系的八卦楼更是在短短一上午开了上百个,视频的内容其实非常简单,不过就是两个人面对面手牵手的躺在一个担架里面,可是有心的网友把每一帧都截成图片放在一起之后,效果却完全不一样了。 画面中,靳恒和晏殊青的身形被放大了n倍,基本可以清晰的看到脸上的表情,靳恒虽然昏死过去了,但是另一只手明显用一个保护的姿势抱晏殊青圈在自己的怀中。 本来两个人之间还有至少十公分的距离,可就在靳恒的手伸过来的一瞬间,晏殊青竟然近乎本能的靠了过来,在一共几十秒的视频中,这个动作很难察觉,但被截成图片放大之后,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两个人猛地看上去简直像紧紧搂在了一起。 分析到这里,论坛里哭瞎了一众迷弟迷妹的眼睛,本来两个人就一直是军部男神帖里的常驻人选,关于究竟谁更帅更有实力的讨论,两个人的粉丝一向掐的水火不容,以至于这么多年关于两个人的西皮讨论数不胜数,但从来没有几个人会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如今视频和图片一出,整个论坛彻底炸了。 “讲道理,我一个军校在靳上校手下服役的朋友曾经亲口给我说过,他有严重洁癖,别说是跟别人手牵手躺在一个担架里,就算是出现在他十米之内都会被他用眼刀杀死,现在竟然直接搂在一块了,如果他们没关系我直播吃飞行器!” “ls1,我早就觉得他俩有问题,先不说今天爆出来这个视频,就说之前两个人凯旋而归参加仪式的时候,靳上校作为总指挥竟然不出席就很可疑,现在想来哪有什么可疑啊,分明是他故意把露脸耍帅的机会留给媳妇儿吧,妈呀这么宠,想想就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口过期狗粮!” “ls你思想很危险,晏靳党不服,你们看看以前两个人同时出任务的时候,靳上校看晏少校的火热眼神,再看看晏少校这一脸冷漠,攻受立现射=射[图片1][图片2][图片3]” “楼上几个邪教够了吧,不就是个牵手视频么,看把你们给高朝的,多年吃不到粮把脑袋饿傻了么,执剑者互相拉个手怎么了,你爸和你哥拉个手你也能脑成一对啊?成天把俩执剑者脑补成一对你们也不嫌恶心。” “四楼闭眼黑也是醉了,你看不见都脸对脸搂一起了,你爸和你哥能搂成这样啊,人家正主都互相盖章了,不服憋着!” 一众网友又开始了新一轮掐架,整个网上一团混乱,各大媒体、终端也时时转载跟踪,在高度发展的信息社会,一秒钟就可以将一个消息推送到全国各地,视频的热度不断发酵,关于两个人的关系也更加扑朔迷离。 毕竟两个执剑者被光明正大的爆出暧昧关系,这还是苍剑帝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以前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可执剑者相恋到底是禁忌,所以主流媒体几乎不会大肆报道,但现在扯上这种“同类”桃se新闻的是军部的两名军官,还是刚刚身披战功回来的功臣,这样的劲爆新闻自然不可与普通人同日而语。 于是各种不好的言论也随之而来,晏殊青盯着全息屏幕上一个学者的口诛笔伐,没忍住笑了起来。 “哎,看这个人写的话,‘执剑者相恋是违背自然规律,挑衅帝国法律的行为,身为国家军官不仅不以身作则,反而视国家颜面为无物,如果宣扬这种道德败坏的风气,势必导致整个苍剑一族的灭亡’,他以为咱俩是核武器么?” 晏殊青笑得直接仰倒在沙发里,这时屏幕一黑,全息投影消失在眼前,一抬头,手里的终端就被靳恒抢了去。 “哎哎,别关啊我还没看完呢。” “不许看。”靳恒冷冰冰的扔下三个字,一张脸散发着冷硬的寒气,像是要把整个房间冻成冰窖。 “干嘛不看,这可是咱俩第一次一起上头条,多值得纪念,以后老了还能给儿子吹嘘,瞧,当年你爸不打仗也能这么风光。” 说着他上前就想把自己的终端拿回来,结果靳恒直接塞进了口袋里,冷着脸拿出自己的终端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马上封锁消息,两个小时我要看到星网上所有消息消失,还有通知记者,我有事情要宣布,对就是现在,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晏殊青就一把捂住了他的终端,惊讶的看着他,“你这是干嘛?” 靳恒面无表情的一挑眉毛,“你不是看到了,通知记者,宣布我们的关系。” “这种时候你跟他们说这个干嘛,他们现在肯定正迫不及待的想撬出更多新闻呢,你这时候去见他们不等于自动送上门?”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必须现在宣布。”靳恒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上风雨欲来,想到网上那些言论,一双眸子更加阴沉。 “连婚姻登记处都不阻拦我们,那些暴民倒是管的宽,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合理合法=轮不到旁人评头论足。” 他其实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言论,如果在五年前晏殊青就给了他回应,就算那时还是执剑者,他也会不顾一切的跟他在一起,他从来不觉得跟同类在一起有什么耻辱的,更何况这个人是晏殊青。 看到网上那些肆无忌惮的谩骂,还有拿着放大镜窥伺他们*的行为,他真的忍无可忍,如果不是自己设下陷阱把晏殊青死死地捆在自己身边,他本不需要承受这些,所以自己必须站出来,哪怕要迎着枪林弹雨也不能让晏殊青帮他去分担这些指责。 “所以宣布我们的婚事之后呢?” 晏殊青这时突然低声开口,一双漆黑得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靳恒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告诉所有人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牵手拥抱都是正大光明,那然后呢?没错,这样的确能让网上那些闲人闭嘴,可那些记者和媒体会罢休吗,两个执剑者可拿不到结婚证,他们只需要顺着这个方向稍微一打探,就会知道我基因变异的事情,靳恒,你想让全国人民都骂我是怪物吗?” 一句话让靳恒僵在当场,脸色瞬间白了。 他太盲目了,怒气冲昏了头脑……竟然只顾着眼前,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差一点就把晏殊青推到更难堪的风口浪尖。 晏殊青对上他青白的脸色,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又没怪你,你干嘛这个表情,你这家伙平时那么有手腕,怎么一遇上自己的事反而乱成这样。” “其实别人知不知道我变异了,对我来说没所谓,从重伤醒来被告知再也当不成执剑者的那天起,我已经接受了现在这个身份,能捡回一条命我就已经烧高香了,其他也不奢求什么,更何况要不是因为变异我也追求不到你啊。” 说着他揶揄的冲靳恒眨了眨眼,让他的耳朵瞬间浮出一层可疑的红晕,“说正事呢,你提这个干吗。” 晏殊青失笑,摊摊手说,“所以你看,我其实也不怕别人知道,只不过亚希国能派一个泽隆来劫持我,就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要是被所有人都知道我大难不死还变异的事情,恐怕会引来更多麻烦,你也不想我被抓去当*实验品,在咱俩热恋期就跟你阴阳分离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靳恒暴躁的瞪他一眼,就差拿旁边的苹果塞住他没好话的嘴。 晏殊青笑着冲他摆了个鬼脸,偷偷摸摸的从他口袋里顺走了自己的终端,“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行了吧,其实我觉得这事真没到宣布结婚的地步,你想啊,再大的八卦也得有死证才行,像咱俩这种根本成不了气候,我琢磨等明天有了新的花边新闻,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咱俩了。” 他的眼睛弯成一道桥,眸子里闪着亮光,让靳恒一时看失了神,接着耳朵一红,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没好气的说,“随便你吧!” 第二天,新闻仍在持续发酵,那些谩骂和指责虽然还是到处都是,但热度真的像晏殊青预料的那样,远没有前一天那么火爆。 八卦了一整天的网友等新鲜劲过去,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人云亦云的傻子,渐渐地舆论中也冒出了许多质疑的声音。 “帝国法院判决离婚还需要提供配偶之间感情破裂的证据呢,现在一共就是个几十秒的视频,就一口断定俩高级军官有不正当关系,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点?” “ls1,昨天我就想说,结果那些一口咬定他们关系的人太凶残了,闭着眼使劲黑,根本就听不进质疑的声音。” “排大哥二哥,俩战友牵手拥抱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黑子们你们能不能睁大眼睛先搞搞清楚这视频是怎么来的?当初靳上校是去救人的,最后自己带着重伤才救回战友的命,激动地抱一下有什么不正常,你们这些只知道喷吐沫星子的人,上过战场吗,没有为国家流过一滴血,没有失去过亲人和朋友,凭什么抨击帝国的英雄!” 越来越多这样的声音冒出来,虽然仍然有不少人反驳抨击,但却没有更多新的证据和爆料,翻来覆去的炒冷饭,大批看热闹的网友也渐渐散了,到了下午很多媒体甚至直接换了新的新闻标题,两个人这场突如其来的“绯闻”也终于有了褪热的迹象。 这让一大早就办了出院手续的晏殊青,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用在医院被人围追堵截,真是逃过了一劫,顺手把饱了两天的终端放在一边,他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填饱肚子的时候,终端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又急又快,陡然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惊得晏殊青手指一抖,把一个盘子砸在了地上。 “砰”一声,盘子四分五裂,盯着那闪着蓝光的终端,晏殊青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沉了一会儿才接了起来,终端那头响起陈澄急促的声音: “殊青,你到底怎么得罪你上司了,这时候都不忘捅你一刀,你是挖他祖坟了还是杀他老婆了?” 这话把晏殊青问的一蒙,“等等……什么意思?我上司?” 我上司不就是靳恒吗? “对啊!被他这么一搅和这事可真大了!你赶紧想想明天怎么办,照这个架势今天整个星网又得炸开锅!” 晏殊青被他机关枪似的话说的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你慢点说。” “我也想慢可慢不了啊!现在医疗处的门槛快被踏烂了,到处都是记者,我也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躲!这事我一句半句的说不清了,你马上开终端连星上网,现在还在全国同步直播呢!” 说完这话,终端那头就响起嘈杂的声音,连线也跟着一起断了。 晏殊青来不及思考,直接打开了全息投影,整个星网现在的确到处都直播,随便一翻他就看到了王重山那张偌大的脸。 视频中,他一身笔挺的军装,肩膀上挂着一排熠熠生辉的勋章,大步流星的从军部大楼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堆官员,很显然是刚从今天下午的阅兵式上回来。 早就守在门口的记者和长qiang短炮,像是一下子都活了过来,看到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全都一窝蜂的涌上去。 “王上将,请问您近日是否有看过网上盛传的那段关于靳上校和晏少校的视频?” “对于这两个人的关系您如何看待?” “视频中靳上校和晏少校貌似在执行任务,请问这是什么任务,两人又因何受伤?” …… 无数问题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涌来,王重山更是在瞬间被层层包围其中,平日里记者绝对不会想开跑到军部大楼门口围追堵截,可如今这消息太劲爆了,让他们这些以新闻为生的人根本顾不上其他,哪怕冒着被赶走或者逮捕的危险也想打探到只言片语。 王重山沉默的往前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事怒,这让无数记者更加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的长qiang短炮对准他,旁边的护卫这时涌上来,把他紧紧地拥在其中,不停地推搡着记者: “这里是军部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赶紧滚!” 骂骂咧咧的声音不停响着,好多记者都差点栽倒在地,可所有人都不死心的继续往前簇,侍卫直接掏出了枪,刚想冲天鸣枪示警,却被王重山抬手给拦下了。 “对媒体用不着这么凶,他们也只是问几个问题罢了。” 这话一出让旁边的侍卫惊了一下,要知道平时这位上将大人除非有政ji工程,否则从不接受记者采访,提到记者也一向嗤之以鼻,如今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可长官发话了他们自当遵从,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退到一边,紧接着无数记者全部涌了上来。 王重山扫了一圈他们,目光森然,脸色铁青的开了口,“关于靳上校和晏少校的视频我的确看了,但你们要让我评价他们的关系,我只能说非常遗憾。” 一句话落地,周围闪光灯四起,记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您所谓的遗憾是什么意思?是遗憾他们遭遇了一场不白之冤,还是他们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让您觉得遗憾?” “两位都是您的现任部下,那您平时是否注意过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以前两人就如此‘要好’?” “抛开这两位和您的立场,是否支持执剑者婚姻合法?” …… 王重山面色冷凝的听他们问完,沉声道,“身为一名军人应该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职责和立场,执剑者婚姻合法这么荒谬的事情不仅是违背帝国的现行法律,更会严重影响了帝国本就脆弱的繁衍率,我希望社会上少宣传这种负面的东西,明白你们媒体人应该发挥的职责,当然了,对于靳上校和晏少校之间的关系,我不反对。” 记者听到最后一句,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王上将竟然不反对两个人的关系,难道说…… “王上将您这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他们的确有关系,而且是超出友谊的那种?” 王重山冷笑一声,盯着镜头意味深长的说,“他们相识多年,共历过生死,有感情是人之常情,旁人没资格置喙,你们应该去问他们而不是问我。” 这话就差点明说两个人的恋人关系了,在场一众记者全都炸开了锅,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记者拿着录音笔的手都因为这一条独家爆料而颤抖起来,“您说这话不觉得跟刚才反对执剑者婚姻的立场相矛盾吗?还是说因为他们是您的部下,所以您唯独不反对他们?” 王重山因为这一句话,脸上浮出狂风暴雨,义正言辞的痛斥道,“我不关心别人的私事,所以靳上校为了救晏少校,擅自调动武装队的做法,我从情感上是理解的,毕竟是自己的服从者,执剑者有义务挺身而出,但站在军部立场,我对靳上校这种公权私用、严重损害军部形象的做法非常痛心,希望在这场风波过后,靳上校能给军部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答一句问题,在场所有的记者全傻了,愣了好久才意识到他竟然说晏少校是服从者!他在前线服役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服从者!? 疯狂的记者像潮水一般追着王重山而去,全都想问个究竟,而此时网络上也早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王重山这种身份又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一时间原本已经褪热的帖子又一次被顶了上来,狂风暴雨把晏殊青狠狠地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啪”一声,全息屏幕黑了下来,晏殊青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他和靳恒严防死守的秘密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被王重山告诉了所有人,他无法想象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深吸一口气,过了很久他才嗤笑一声。 怪不得陈澄要急着躲起来,看来是那些记者迫不及待的想去医疗处扒他的老底了,得,这次他和靳恒再也不怕别人说他们是搞禁忌恋的变态了,有人可是亲手帮了他们“大忙”。 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终端,他的目光一片阴厉,盯着“王重山”三个字,半响露出冰冷一笑。 老狐狸可算等到这个机会捅他一刀,不过别着急,你要是捅不死我,咱们这场游戏就好好玩! 39|8.16发|表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媒体报刊的头版头条全都是一个内容。 “惊爆!军部少校身份成迷,晏殊青疑为隐瞒多年的服从者!” “靳恒与晏殊青确为情侣关系,背后或存在不正当利益交易!” “军部黑幕首次曝光,服从者担任前线要职,选拔机制形同虚设,是军部默许还是潜规则上位?” …… 无数骇人的标题映入眼帘,其内容之惊悚,看一眼就刺得眼球生疼,铺天盖地的新闻比前几天传播的还要迅猛,整个星网、媒体、报刊上全在大肆报道着这件事,原本只是一件八卦绯闻,却随着晏殊青服从者身份的曝光而变成了社会新闻,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 即便是有执剑者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宣布了恋情,恐怕也只是旁人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的一场谈资,过上几天就忘到了脑后,但现在靳恒和晏殊青两个当事人不仅是帝国的军官,其中一个还涉及隐瞒身份的严重问题,那整个事件的性质就彻底不一样了。 “这件事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晏少校在前线服役了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是服从者怎么可能一直隐瞒到现在?” “事实都摆在眼前ls还睁眼瞎,我也是呵呵了,王上将的身份摆在那里,他都亲口承认了,还能有假?依你的意思王上将还能胡编乱造个新闻栽赃晏殊青不成?” “可军部的选拔机制又不是摆设,如果晏殊青是服从者早在征兵入伍体检的时候就查出来了,怎么可能还让他去前线,军部的人又不是瞎子,没有实力和成绩的人不可能当上少校。” “ls这话说到了关键,一个服从者是怎么瞒过整个军部的眼睛,一路扶摇直上坐到了少校的位置,呵呵,别忘了他的相好是谁,靳恒什么背景你去翻翻再来发表这种无知言论。” “lss简直笑死个人,拜托你成年了没有,竟然真的相信实力和军衔是挂钩的,连靳恒什么背景都不知道,这么傻白甜还逛什么论坛,靳家世代从军,当初苍剑刚迁徙到母星的时候,天下有一半都是靠他们家打下来了,就是到了皇帝跟前人家都得亲切地叫一声舅舅,你对他的背景还有什么质疑?” “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学生,两年就坐到了少校位置,还一度能跟靳恒平起平坐,原来觉得他是真的有点本事,现在一想一个服从者能有什么打仗的能耐,他这少校的位置鬼都猜得出来是怎么来的,要我说攀上高枝就是好,耳边风一吹,想进军部就进军部,想升官发财就升官发财,今天要不是王上将不小心把这事捅出来,谁知道我们还要被瞒多久。” “ls这话太过激了吧,晏殊青以前在军校就很优秀,而且有这么多实绩摆着,又不是只靠靳恒帮忙,如果当初能说实话就算被分去后勤部也挺好的,何必这么作死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靳恒有没有帮过他你怎么知道,难不成开天眼了?再说成绩这东西都是有水分的,你怎么是真是假,他不进后勤部还不就是看不上那里升职慢没前途,说到底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抱靳家大腿,想想就恶心吐了!” 无数的抨击像洪水一样涌来,所有人都在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两人的关系,而这种极度悬殊的身份落差又正好满足了大部分人猎奇的心理,所以新闻持续了整整一天都不得消停。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晏殊青却没有因此受太多的影响,他很早就关了终端,切断了外界的一切联系,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本来他就不怎么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更何况网上会说他什么,他不用猜也想得出来,与其让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折磨自己,他还不如干脆抛到一边,省得膈应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因为早早办理了出院手续,所以终端上自动销了他的病假,而军部那边暂时还没有因为这场“狂风暴雨”对他下达过任何通知和处理意见,他又不可能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屋子里一辈子不出门,所以第二天一早他正大光明的去了军部。 或许是去的太早,又或许是所有记者媒体都想不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还敢来军部上班,所以军部楼下并没有出现围追堵截的人,他很顺利的进了后勤部大门,而此时屋里空荡荡的还一个人都没有。 几天没来,机甲维修科还是老样子,晏殊青整理了一下工作清单,发现仓库又添了一批需要维修的机甲,如今时间尚早,他直接就去了仓库,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灵鸠”。 这是陪伴他多年的老朋友了,自从上一次执行任务负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它,如今它被放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位置,身上积了一层薄灰,但他还是在这么多机甲中一眼就看到了它。 高兴地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老朋友,银白色的外壳发出熟悉的声音,他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灰,没想到沦落到后勤部之后这辈子还能见到灵鸠,一时间他这几天的阴霾都一扫而光,迫不及待的拿出工具准备亲手修复它。 而就在这个时候,仓库外传来脚步声,两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扛着工具包走了进来,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谈论的话题,晏殊青很明智的往灵鸠背后隐了隐。 “话说之前那个视频你看了没?” “哪个视频?” “还能是哪个,就靳恒和晏殊青那个呗,真没想到他俩竟然是这种关系,枉我一直觉得晏殊青年少有为,是个打仗不可多得的个好苗子,结果却是个抱大腿上位的货色。” “不是说晏殊青是个服从者么,服从者都能跑到前线坐上少校的位置,那我们这些天天在后勤部累死累活的人算什么。” “可不就是么,当初来军校的时候谁不都是抱着出人头地上前线的目的,结果一发育变成了服从者,什么梦都碎了,咱也就认命的待在这鸟不拉shi的地方混日子,可他明明跟我们一样,这些年不仅什么风光和好处都占了,最后还攀上了靳家这根高枝,凭什么!”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整张脸都气歪了,旁边传来讥笑声,“就凭人家会吹耳边风,你不行呗,平时印象里觉得晏殊青是个挺正派的人,结果这两天算是开了眼,表面上正人君子,谁知道背地里是个什么下作东西,没准是人家床上活儿好,人家靳上校就吃这一套,这你有什么办法。” 听完这话,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这还真说不定,否则靳上校怎么跟被人灌了*汤子似的,擅自调动武装队去救他,你看看视频里他躺在那里那副弱不禁风的样,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当少校。” “要我说靳恒也就是陪他玩玩,靳家这种家庭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种货色,多少珍贵的雌性都眼巴巴的等着呢,怎么可能轮的到他晏殊青。” 话音一落,几个人笑得更厉害了,好像只有这样过过嘴瘾才能宣泄出隐藏在心里的妒忌和羡慕,可话还没等说完,几人眼前就出现一个身影,抬头一看赫然是盘着手看着他们的晏殊青。 几个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晏殊青靠在机甲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哥儿几个继续说啊,刚才不是说的挺欢的么。” 之前他被调到后勤部之后,几乎没怎么当面出现过,再加上后勤部一向与前线部队没什么太多交集,所以很多人自然不认识他,可如今关于他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哪还有人认不出他这张脸。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怎么听到各位说得这么多‘肺腑之言’,别停啊,我听着挺热闹的。” 晏殊青脸上的笑意更深,乍一看似乎很是开心,可一双盯着他们的眼睛却没有半分温度。 毕竟是在别人背后嚼舌根,怎么都不算光彩,被这样的眼神一扫,几个人瞬间有点瑟缩。 看到他们这几个素昧谋面的同事,都能用这么恶毒的语言攻击他,晏殊青眸子又沉了几分,一步一步的走到几人跟前,一只手常在撑在门板上,无形的把他们全都锁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压低声音轻声说,“背后说的不是挺顺溜么,现在怎么都哑巴了,说啊!” 最后两个字他话锋陡然一转,冰冷骇人的气场压迫的几个人脸色瞬间更加苍白,甚至有两个人直接两腿发软,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毕竟他上校的余威还在,跟几个没上过战场的服从者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可或许是他的眼神太锋利,其中一个竟然直接梗着脖子回视过去。 “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你自己既然做了这么下作的事情,就别怕别人说!别搞得自己跟多清高似的,说到底没有爬上靳恒的床也没你今天,你也就仗着靳家再嚣张几天,等军部的处罚一下来,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你给靳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靳恒能再看得上你才有鬼了!” 晏殊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层,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工作牌没有说话,旁边几个人忍不住偷偷拽了那人几下,“……你快少说两句,到时候被他盯上你就麻烦了……” 那人一下甩开几人的手,看着晏殊青始终站在原地不能把他怎么着,他也顿时有了底气,说到底大家都是服从者,谁还会怕他不成,他现在不过就是垂死挣扎,到最后被赶出军部的反正不是自己,他还害怕什么!? 想到这里,他又上前了两步,瞥到晏殊青旁边的灵鸠,突然脑袋一转冷笑道,“你现在有功夫修理你这台破机甲,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给军部一个交代,你以为自己还是能开机甲的上校么,等你滚出了军部,这辈子就跟机甲绝缘了,就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依依不舍了,简直笑死了!” 说完这话,他猛地抬脚就想把灵鸠踹到一边,可还没等他的腿伸出去,一只手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腕。 “啊!”尖锐的刺痛陡然袭来,他的脚被硬生生反向扭成了个诡异的弧度,这时晏殊青轻笑一声,“现在我只要再稍微用一点劲你这条腿就废了。” “你他妈——!” 那人痛苦的一翻身,挥出拳头就往晏殊青脸上砸,可下一秒他的胳膊就直接被“咔嚓”一声被牛成了九十度,彻底垂了下来,接着胸口重重挨了一脚,直接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的动作太快了,旁边几个人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晏殊青已经一脚狠狠地踩在男人的后背上,居高临下的说,“刚才你们不是很好奇我一个服从者,凭什么坐到少校的位置,又凭什么跟靳恒在一起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就凭我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叽叽歪歪!” “晏殊青你——!” 周围人目瞪口呆,愣怔了一下才全都涌上来,可这时晏殊青抬头一个阴厉的眼神扫过去,骇得几个人瞬间僵在当场,冷汗都冒了出来,毫不怀疑如果这时候再上前一步,这会儿被扭断胳膊踩在脚下的人就会变成他们! *** 经过一场风波,后勤部果然没有再敢嚼舌根的人,见到晏殊青也全都一副老鼠见了猫的害怕样子,能绕道走绝不迎面撞上,可即使这样整个军部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仍然没有停歇。 外面各大媒体仍然大肆报道,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发展到最后网友甚至已经完全忘了晏殊青立过多少战功,只记得他攀上了个高枝,变成了不堪一击的服从者,于是坊间质疑他的能力和军部威信力的流言蜚语也每日剧增。 可即便这样,军部方面仍然迟迟没有表示,既没有处罚令也没有公开声明,这让晏殊青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按说以王重山的做派,之前敢在媒体面前这么说,恐怕早就把事情捅到高层那里去了,为了摆平舆论危机,军部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直到一个星期后,接到皇帝前来视察的通知,晏殊青才突然想起来灭龙战役的百年祭就要来了。 所谓灭龙战役百年祭,是军部的一个老传统了,在当年苍剑一族还没有迁徙到母星的时候,一直是烈龙一族统治着这个星球,而龙这种生物生性残暴,不允许任何生物跟它们共存,所以对苍剑族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先辈为了生存不得不跟猎龙一族开战,最后用血的代价驯服了烈龙,也赢得母星的最终统治权,为了庆祝这场胜利,这才有了声势浩大的百年祭。 每年这个时候军部都会举办盛大的庆祝阅兵活动,皇帝陛下更是会亲临现场,而这一次还有十年一次的斗龙表演,所以大小官员这几天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这项活动,自然也顾不上在这个关键时刻对付他区区一个小角色。 晏殊青不知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但至少眼下他还没被军部除名,所以也顺理成章的参加了这次大会。 检修装载好最后一批需要展阅的机甲,晏殊青拍了拍身上的灰,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坐下,抬头眺望了一眼跟他相隔十万八千里的看台,忍不住还有点庆幸。 以前的阅兵式,他都是站在前台,现在虽然要跟着后勤部坐到场外最偏僻的角落,但至少远离了人群,不用再次成为人群的焦点他也乐得逍遥自在。 这时,广场上奏起恢弘的交响乐,一排排列队已经精神抖擞整装待发,整个军部上至元帅下至小兵,几乎全员到齐,更有无数媒体蜂拥而至,就等着全程直播这次盛事。 十二点一过,皇帝就在一群大臣及军部官员的簇拥下出现在了会场,偌大的现场顿时闪光灯连成一片,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时就连坐在场外的晏殊青都有点蠢蠢欲动。 之前他有幸在军校毕业时见过皇帝一面,那时隔着层层人群,他只看到一个威武端庄的男人,一身戎装的出现在高台之上,仿佛耀眼的太阳光一般,牢牢的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可那时他隔得太远,根本就没看清脸,所以之后也就没再关注。 但现在知道这位“天子”是靳恒的亲舅舅之后,他就对这个高高在上的“亲家”充满了好奇,一时忍不住跟着周围人一起探出脑袋一探究竟。 可惜这一次他身处的位置比上次还要远,别说是看清皇帝的脸,就连个人影都看的模模糊糊。 这时终端突然响了一下,是靳恒发来的消息。 自从关系曝光之后,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他知道靳恒所承受的一点都不比他少,所以为了不给他增加无形的压力,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如今突然看到这家伙的名字,他的心不自觉地就痒痒了起来。 【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 靳恒的信息一如既往的简单,绝口没提之前发生的事情,这让晏殊青没忍住笑了笑,就凭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能被那家伙亲眼看到才有鬼吧? 【后勤闲散人员比不上你们这些高官子弟,这会儿正在场外当吃瓜群众】 【发个位置给我。】 消息来得很快,几乎晏殊青的刚发回去他的回复就到了,靳恒现在的身份虽然敏感,但现在仍然站在看台上,想到这家伙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偷偷拿着终端跟他说话的样子,晏殊青觉得意外有点……萌,于是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好,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发给你干嘛,这么远又看不见,难不成你想我了,准备睹物思人啊?(~ ̄▽ ̄)~】 靳恒半天没有再回复,看台上这会儿鸦雀无声,只听“砰”一声响,一个闪着光终端掉在了地上,周围人纷纷回过头来,就看到靳恒面无表情的捡起终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面瘫表情。 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耳朵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红色,他的妻子又撩他,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的时候还不忘撩他,简直是……不知羞! 过了好久,以至于晏殊青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他的信息姗姗来迟,【不发回家收拾你!】 晏殊青闷声笑了起来,挑着眉回复,【有本事现在来啊,跟我怕你似的,[位置]帝*部荣耀广场xxxxx】 发完信息,他抬头仔细瞅了瞅看台,竟然一眼就认出了靳恒,那家伙宛如标枪般站得笔直,似乎接到了信息低头看了一眼,再抬起头的时候,锐利的目光一下子锁定了他的方向,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晏殊青还是感觉跟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就像是被狙=ji=枪瞄准了一般,晏殊青头皮一麻,心脏跳漏了一拍,莫名有种摸了老虎p股的兴奋感。 “哟,有些人是不是从备受瞩目的前台沦落到我们这个地方,心里落差太大,失心疯了?既然这么想去前台,不如让靳上校帮你安排啊,哎哟不会是被甩了开不了口了吧?” 旁边一个同事看他一下笑就忍不住冷嘲热讽,平时晏殊青压根不会搭理这些无聊的人,可今天却好整以暇的回过头冲他一笑,“是啊,靳恒站在前台都不忘一直给我发信息让我去前台,可我就是想在这里恶心你,你说怎么办呢。” “你!” 一句话堵得那人憋红了脸,气的死死地攥住了拳头,却偏偏不敢再对晏殊青怎么样。 晏殊青嗤笑一声,懒得再跟这种人废话。 阅兵式完了之后,最振奋人心的斗龙表演终于要开始了。 当驯兽师牵着一条巨大的火红色烈龙出现在会场的时候,全场瞬间沸腾了。 这只庞然大物大得惊人,加上尾巴几乎占了半个广场,身上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鳞片,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一双浅色的犹如冷血动物的眼睛,慵懒的半眯着,即使温顺的趴在地上,仍然散发着凛冽的气势。 烈龙生性残暴傲慢,攻击力极强,非常难对付,可只要能将它驯服,它就会对主人一辈子忠心耿耿,所以这会儿在场所有人都对这只“庞然大物”充满了期待,各个都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一场精彩的人龙大战。 这时驯龙师走上前去对皇帝深深地行了一礼,“陛下,勇士和烈龙都已就位。” 话音刚落,旁边的巨龙也无比顺从的对皇帝伏了伏身子,冲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这时烈龙表达臣服时最虔诚的方式。 皇帝龙心大悦,满意的冲旁边的指挥官点了点头,一声令下,振奋人心的鼓点声响起。 “斗龙表演,现在开始——!” 应战的勇士一甩鞭子,烈龙一个俯冲迎了上去,一人一龙登时厮打在一起,瞬间整个会场都沸腾了,叫好声,呐喊声,响彻天际。 为了还原百年前那个没有机甲的时代,勇士轻装上阵,仿佛乘奔御风般灵巧的在巨龙身边穿梭,手中的鞭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舞动的极其赏心悦目。 而早就经过无数次训练的烈龙,也非常配合的发出几声震天的龙吟虎啸,一龙一人在鞭子和火光中缠斗在一起,场面就已经精彩的让人热血沸腾,喝彩不断。 可就鞭子要锁住烈龙咽喉的最精彩时刻,原本十分温顺配合的烈龙突然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猛地一甩尾巴,把那勇士拍打在地,痛苦的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接着原本半眯的眼睛猛然睁开,目眦欲裂,染上了一片血红,血盆大口一张,瞬间向旁边的人群喷出一道遮天蔽日的滚滚烈火! 一刹那间,整个会场乱作一团。 变故就在转瞬之间,谁都不知道一向臣服的烈龙为何突然发狂,这是近百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可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探究原因,整个会场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所有的守卫迅速集结保护在皇帝身边,应急预案瞬间启动,水和武装部队已经赶来,可这些在熊熊烈火面前都只是杯水车薪。 烈龙像疯了似的不停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喷出来的大火把周围的一切都点燃了,尾巴一甩,任何东西都被它拍的四分五裂。 原本为了皇帝的安全,除了必要的安保人员以外,所有武器和机甲都在阅兵之后撤离到了场外,可正是这样一个决定在此刻却几乎把所有人都推入了绝境,没有武器和机甲,只靠随身的枪支,哪怕是再身手绝佳的战士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消灭一条烈龙。 救援需要时间,可烈龙杀人却只需一秒! 正是迫在眉睫的时候,场外一众后勤人员也全都慌了手脚,机甲虽然就在身边,可他们却从来没有真正开过,更别说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操纵它去对付一只发狂的烈龙。 千钧一发之际,晏殊青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周围人的呼喊,冲着停在远处的“灵鸠”就跑了过去,这台机甲前几天才刚刚修好,却因为主人的遭殃被打入了“冷宫”,这会儿停靠在最角落的位置,甚至连阅兵式都没参加。 但灵鸠的能量源中仍然有晏殊青的脊髓液,如今焕然一新之后,在主人跑过来的瞬间,感应到了他终端的信号,一下子亮了起来。 看到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发出“召唤”的荧光,晏殊青眼眶一热,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没有军令擅动机甲是违法的,更何况是以他现在这样难堪的身份,但晏殊青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义无反顾的按下了操纵杆—— 发狂的烈龙犹如一颗行走的原=子=弹,将周围的一切都炸成了碎片,无数子弹向它袭来,砸在它坚硬的外壳上发出霹雳啪的声响,不仅没有伤到它的皮毛,反而瞬间更加激怒了他。 只听它狂吼一声,凛冽的眸子变成一条竖线,死死地盯着皇帝方向,嘶吼着扑了上来。 滚烫的热风伴随着无数跳跃的火星,摧枯拉朽般席卷而来,眼看整个看台都要陷入熊熊大火之时,烈龙突然痛苦狰狞的尖叫一声,那被层层鳞片腹部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烈龙彻底疯狂了,调转枪头冲着身后喷出一道火光,瞬间浓雾弥漫,而就在这时,一架银白色的机甲却从硝烟中从天而降,有犹如一道不可跨越的铜墙铁壁,挡在了烈龙面前。 “殊青!” 靳恒一下子认出了他,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听到熟悉的声音,晏殊青没有回头也来不及回头,他怕又一次听到靳恒勒令他停止行动的命令。 扬了扬还冒着蓝色荧光的机甲臂,他仰头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说,“小可爱,如果不想再尝尝光射炮的滋味,就收收你的脾气。” 可烈龙此刻早就陷入了癫狂,根本就听不懂晏殊青在说什么,不断冒着血的腹部让它疼得不断嚎叫,几乎不分目标的冲着晏殊青的方向就扑了上来。 足有几十米的巨大尾巴狠狠地甩过来,将晏殊青所在的位置砸了个粉碎,而他却已经灵巧的跃到空中,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烈龙的背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光射炮闪着耀眼的蓝色光芒,卷起层层漩涡,犹如一道离弦之箭,炸开了烈龙后背上坚硬的鳞片,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烈龙痛苦的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上来,锋利的牙齿擦过机甲,发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四溅,就在它准备把晏殊青咬碎的瞬间,银色左臂幻化出一把锋利长箭,狠狠地刺穿了它的上颚。 鲜血泼洒在灵鸠身上,让晏殊青一眯眼睛露出一抹颇有些邪气的笑容,“小可爱,你还真是学不乖。” 话音刚落,机甲腾空而起,一把长剑竟直接将这只庞然大物拽到了天上,强大的重力死死地拖住烈龙沉重的身体,硬生生撕裂了他一整张嘴。 只听“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它痛苦的抽动着,目光突然瞥到看台上的皇帝,不知受到了什么暗示,竟撑着最后一口气一下子扑了上去。 可当它锋利的爪子差一点就要撕碎皇帝的瞬间,晏殊青对着它毫无庇护的腹部扣动了扳机—— 鲜血喷涌出来,烈龙抽搐了几下,最终瞳孔一扩,犹如一座大山轰然砸在了地上,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一时间整个会场死一般宁静,只剩下耳边燃烧爆裂发出的噼啪声。 盯着地上的烈龙看了一会儿,确定他彻底咽气了之后,晏殊青这才掀开头上的保护罩,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会儿等一切结束才发现脑袋都因为刚才剧烈的撞击磕破了血。 下意识的拍了拍跳得飞快的胸口,还没等他回过头来,一只精装如铁的手臂就从后面攥住了他的手腕。 晏殊青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却陡然对上了靳恒漆黑如夜的眼睛。 他似乎跑的很急,甚至来不及走楼梯,直接就从残垣断壁的看台上跃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 晏殊青知道这家伙多半又要责备他莽撞行事,赶忙说,“没有指令就擅自行动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让我先喘口——”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就被扯进了靳恒的怀里,在下巴撞上他肩膀的刹那,他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这时一众人才从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中回过神来,看到倒在一旁的烈龙尸体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时全都愣在当场。 刚从鬼门关口走了一回的皇帝,这会儿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到底是王者风度,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扫过周围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最终才将目光落在晏殊青那张满脸是血已经分不清五官的脸上。 “靳恒,这位是……?” “陛下,这位是我的妻子,军部少校晏殊青。” 靳恒干脆利落的一句话,犹如一颗炸弹,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震到了。 这个人竟然就是晏殊青…… 所以靳恒刚才的话是意思,难道两个人根本不是外界所传的包养关系,而是名正言顺的合法伴侣!? 40|8.16| 第二天各大媒体报刊的头版头条,全都在报道两件大事,除了昨天那件耸人听闻的烈龙伤人事件以外,剩下的版面全都被晏殊青和靳恒占满。 昨天那一场死里逃生,让很多人仍然心有余悸,即便只是看到一部分零碎的转播,那火红色烈龙发狂的样子也让人心惊胆寒,而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最后却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晏殊青救了所有人,这让很多人都大跌了眼镜。 毕竟在这么多天铺天盖地的舆论声讨和谩骂之中,众人对晏殊青的印象已经完全不是那个立过战功的青年才俊,而变成了一个投机取巧没有实力靠关系上位的弱者。 可现在正是这个“弱者”,不仅凭一人之力就斩杀了一条连很多执剑者都对付不了的烈龙,还跟靳恒早就已经登记结婚,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包养关系”,这让舆论再一次陷入一片哗然,而一向崇尚武力和强者的苍剑传统,也让不少人逐渐站在了晏殊青这一边。 “不论晏殊青是服从者还是执剑者,本质上他做了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干嘛对他这么苛刻。” “ls1,昨天阅兵式上这么多执剑者在场,最后还不是晏殊青挺身而出了,人家不过是有个家世显赫的配偶,又不是做了啥伤天害地的事情,顶晏殊青,希望他不要受舆论影响。” “提到阅兵式就不得不说昨天晏殊青手撕烈龙的时候真是被帅了一脸血!谁有视频下载地址,我要重温一遍啊啊啊啊!” “楼上地址拿去,不谢!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个视频一点也不好看,我也就看了五六十遍!如果他是未婚执剑者该有多好啊啊啊啊!为什么男神最后都跟男神在一起了!!!” “谢谢ls地址,甩一张靳上校和晏少校对视的截图,甜的倒牙,一起吃狗粮啊!” “再有实力还不就是个服从者,是服从者就该乖乖的在家相夫教子,昨天这么抛头露面简直是给靳恒蒙羞,军部明文规定服从者不许上前线,现在他还能这么上蹿下跳可算看出来是攀上了靳家,呵呵。” “ls1,前面几楼真是画风清奇,如果服从者都能上战场开机甲了,法律和军令岂不都变成了摆设,他救了陛下是军人的职责,可这不代表他就该继续留在军部,希望军部严肃处理此事,不要让百姓失望,也不要为一个人让整个国家蒙羞!” …… 支持和反对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星网,这次不仅是晏殊青和靳恒,连军部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相较于网上的热火朝天,此时的皇帝寝宫之中的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凝。 靳恒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扫了一眼旁边额头已经冒汗的王重山,嘴角很淡的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这时皇帝抬起头来,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把事故报告扔到一边,目光冰冷的说,“王上将,关于昨天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 一听这话,王重山立刻单腿半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陛下,臣知罪,这次阅兵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臣回去一定会严加惩处所有牵涉人员,绝不姑息!” “严加惩处,绝不姑息?” 皇帝轻笑了一声,下一秒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朕看第一个就得先惩处了你!” 桌子猛地一震,上面的瓷瓶砸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有几片甚至飞溅到王重山的脸上,瞬间划出一道道血痕。 “阅兵前你是怎么跟朕说的,万无一失,确保安全,这就是你保证的万无一失?军部的烈龙一向严加看管小心训练,没有上将权限的最后确认,根本没有人可能接触得到,可你就是这么确认它安全的?!” 皇帝愤怒的将王重山上交的那份洋洋洒洒的事故报告,狠狠地砸在了他脸上,王重山顾不上擦拭额头上血迹,满脸惶恐的说,“陛下,臣不敢辩解自己无罪,但可以用性命担保,那条烈龙从被关入军部开始就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具体为何会突然发狂,臣一定会彻查清楚。” “所以一条从没有发过狂的烈龙,一见到陛下就突然疯了,王上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您这话在暗示什么?” 旁边的靳恒是时候插了一嘴,回过头似笑非笑的对王重山勾了勾嘴角,幽深的瞳孔里一片冰冷。 王重山一听这话目光陡然阴冷下来,怒斥道,“靳上校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对陛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你现在说这种话究竟是什么居心!” “居心?” 靳恒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情不自禁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居心,不过就是对您刚才说出来的话做出合理的推测罢了,有污蔑您什么吗?你我二人既然此刻都站在陛下面前商讨此事,自然有各抒己见的权利,倒是您突然这么气急败坏,小心让陛下觉得您是心里有鬼。” 老狐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这会儿脸上恢复了淡然,半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靳恒皮笑肉不笑的的说,“靳上校,你也知道是在陛下面前,那何必在这里含沙射影公报私仇,现在世人都知道靳上校是深情之人,这一点我也很欣赏但公事归公事,被儿女事情牵绊着可有损你上校的威严。” 本以为提点了这话,能让靳恒有所收敛,谁知他一挑眉毛,那张冰块似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上将觉得跟我结过私仇吗?那看来您心里也清楚,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靳恒你不要在这里贼喊捉贼,究竟谁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谁心里最有数!” 王重山一张脸已经微微扭曲,一双阴厉的眼睛狠狠地瞥了一眼靳恒,没等他开口就直接跪地行了个大礼,“陛下!您也看到了靳上校明显就对臣又偏见,有些事情本来臣不愿多说,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哪怕靳上校有一点点悔改之心,臣也不愿惊动圣驾,但如今这些话臣已经不得不说!” “靳上校几次三番为了晏殊青滥用职权,臣这个上级一直都在容忍,可前些日子他竟然直接越过臣和整个军部高层,在没有军部调令的情况下,擅自调遣武装队,造成一死五伤三架飞行器损毁的严重后果,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救一个晏殊青!” “臣以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哪怕是处于公事,作为一个军人都不该做出如此犯上作乱的事情,更何况靳上校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如今因为他和晏殊青两个人,搞得整个帝国都鸡犬不宁,军部和陛下的威信力更是降到了五十年来的最低点,而这些都与靳上校有脱不开的关系!” 义愤填膺、痛心疾首的说完这话,他目光一扫,死死瞪着靳恒说,“不知靳上校对此有何解释?如此败坏军部声誉,我倒是想问问靳上校又是存了什么居心!” 听完这话,皇帝微微蹙起了眉头,关于外界的传闻他也的确有所耳闻,但一直不信靳恒真的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靳恒,此事当真?” 看到皇帝沉下了脸色,王重山眼里露出了险恶的笑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靳恒,就等着看他还能怎么颠倒黑白。 可靳恒自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很淡,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话露出忐忑的表情,甚至在皇帝开口询问的时候,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半跪之礼,一脸坦然的点了点头,“回禀陛下,臣的确没有经过王上将和高层的批准就擅自调动了武装部队,目的也的确是为了救晏殊青,臣没什么可解释的。” 皇帝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做事从来滴水不露,极其克制内敛的外甥,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情。 “你……简直胡闹!” 他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靳恒的鼻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严厉的呵斥道,“你想没想过自己的身份和这么做的后果!” 靳恒从小到大都极其自律优秀,所以一向被舅舅倚重,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跟自己翻脸,但靳恒却并没有任何慌张,抿了抿嘴唇,目光沉了下来。 “臣自知犯了错所以关于滥用职权的事情臣愿意接受一切处置,但陛下您也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救人的危急关头,如果臣向上级层层打报告申请下来调令的时候,恐怕晏殊青连命都没了,所以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臣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笑话!”王重山总算捏住了靳恒的小辫子,站直身子指着靳恒的鼻子讥讽道,“违反了军规就是违反了军功,都到了陛下面前靳上校又何必再强词夺理!敢情晏殊青的命就是命,负伤的那些武装队员的生命对你来说就是草芥吗!” 靳恒面无表情的回视他浑浊的瞳孔,“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如果王上将也是个变异的服从者,有一天被敌军掳走,用你的基因研究出攻击帝国的武器,希望你也能这么爱民如子。” 一听这话,王重山陡然变了脸色,连皇帝都皱起眉头,“……变异的服从者?被敌军掳走?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您别听靳恒他信口雌——” “闭上你的嘴,朕没问你。”王重山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皇帝一口打断,“别以为你扯出别的,昨天的纰漏朕就不跟你计较了!跪下,朕可没让你起来!” 一句话让王重山猛得咬住牙根,死死地攥着拳头,极其不甘愿的跪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靳恒,给朕说清楚。” 靳恒目光一扫落在王重山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陛下还记得十个多月前,晏殊青被敌军的武器集中险些送命的事情吗。” “略有耳闻,这与这件事有关系?” “晏殊青本身不是服从者,是因为敌人的这一击才扭曲了基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而其余被敌军武器击中的人却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幸存者,臣不清楚战场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王上将不跟您及时上报,也不加派人手保护这个唯一的幸存者反而派杀手几次三番的围堵晏殊青,逼他离开军部。” “结果军部不知道保护自己人,反而被亚希国逮住了机会,这次晏殊青正是被他们的五号头目泽隆绑走的,目的就是取走他变异的基因,强化他们的武器,再用来攻打我们的人民。” “臣承认,当时救晏殊青的时候的确存了一己私念,可抛开他是我的法定配偶之外,他更是敌军重要的实验品,如果晏殊青被亚希国抓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臣擅自行动了,因为臣没法指望一个对自己战友都下狠手的上将,能批准这次营救行动!” 靳恒说完这话,皇帝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王重山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扯着嗓子大骂,“真是一派胡言!靳恒你为了掩盖自己滥用私权的错处,如此栽赃陷害的话也说得出来!” 说着他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凑到皇帝跟前急声道,“陛下,臣压根就不知道晏殊青身体变异这回事,又怎么可能针对他!更何况如果早就知道晏殊青被敌军所俘,臣怎么可能不派兵,臣一个上将犯得上为难一个小小的少校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知道晏殊青的身体状况?” 皇帝目光深沉的看着他,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王重山一脸赤诚的点点头,“臣敢以性命起誓,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还有此事!” “可朕怎么记得十个多月前的行军人员部署和战后的安抚工作全都是你来办的,你说你不知道这事,意思是告诉朕你渎职了吗?” “臣……”王重山完全没料到皇帝会这么问,一下子僵在当场,脸色霎时间一片青白。 旁边的靳恒看他一眼,目光像冰冷的刺刀一样狠狠地刺进他的肉里,慢慢踱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讥讽一笑,“王上将岁数也不大,怎么记性突然变得这么糟糕,我记得这几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您也功不可没吧,当初当着这么记者的面,您可是亲口承认了晏殊青是服从者,可在此之前,这件事他从没有往外说过,整个军部上下一直以为他仍然执剑者,那请问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怎么敢信誓旦旦跟记者胡言乱语?” 一句话把王重山逼到了绝路,他脑门上的汗水顺着血迹乱七八糟的淌下来,将他一双浑浊的眼睛衬托的更加慌乱,“那是因为你俩的丑事闹得太大,我身为上司不得不替你们收拾烂摊子,这才去医疗处查到了晏殊青变异的档案!” “哦,所以你就直接告诉了媒体?” 靳恒勾出一笑,眼里闪过凌厉的神采,他等他就是老狐狸这句话! “一个被敌军武器攻击唯一幸存的人,随随便便就被您公之于众,搞得全民皆知,现在可好了,不仅母星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连毗邻四周的敌国也都知道了这里有个‘实验品’,如果您是敌军,知道抓住这个‘实验品’就有可能打败苍剑,你会怎么做!”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目光迸裂出的锋芒像是要把王重山整个撕碎。 王重山以前虽然对靳恒忌惮三番,但只有今天才感受到他身上骇人的气势,一时间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大声喝斥道,“靳恒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是不知道敌军是怎么想的,但我看出来你倒是了解的很!” 靳恒忍不住嗤笑一声,“您这话可就自谦了,论对敌军的熟悉程度谁还比得上您,明知道基因变异的服从者对帝国有多么重要,不仅不保护反而几次三番打压构陷,嘴上说自己把关的烈龙万无一失,结果昨天差点要了陛下的命,现在更好,直接告诉全世界怎么毁掉整个苍剑,王重山,你到底吃得是谁给的饭?” 这话就差点明说他是敌军的奸细了,王重山当即脸色一白,全身狠狠一震,接着哀嚎一声扑到皇帝脚边,“陛下!臣对您和苍剑一直忠心耿耿,毫无外心!靳上校这样血口喷人,无非就是记恨臣刚才参了他一本,但臣只是就事论事,毫无私怨,绝对不像他说的那样,臣是冤枉的,陛下明鉴啊!” 在侍卫的带领下,晏殊青慢慢走在迂回蜿蜒的走廊上,眼前一花一景,到处亭台楼阁与外面那些寻常人住的球形房子截然不同。 这是晏殊青第一次来皇宫,旁边的侍卫很热情的帮他介绍着周围的景致,可他心里这会儿却完全无暇顾忌这些,一颗踹在胸口里的心脏,没有规律的乱跳着,隐隐手心里还沁出了一层汗珠。 他安慰自己皇帝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可一想到一会儿要见到的人不仅是这个国家的统领,更是靳恒那家伙的舅舅,他就莫名其妙有一种接受亲家检阅的蛋疼干,一颗心也因此始终没法安宁。 虽然昨天他一时冲动出手宰了烈龙,算是间接救了皇帝一命,可说到底他都是擅作主张,后勤人员乱动机甲严重的可是要坐牢的,更不用说他和靳恒的事情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军部和皇室也因此被卷入其中,他是在想象不出皇帝看到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心里越是忐忑,他就越没法好好思考,干脆硬着头轻轻戳了一下引路的侍卫,“这位小哥,那个……陛下宣我进宫之前有没有说过要做什么?或者你告诉我他的表情是喜是怒也行,让我能提前做个准备。” 侍卫忍俊不禁一笑,“陛下的圣心我们这些仆人怎么敢随意猜测,但昨天您如此英勇,还救了陛下的命,陛下肯定对您赏赐还来不及呢,少校尽管放心吧。” 这个“赏赐”是不是加引号的“赏赐”谁知道啊……晏殊青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一句,深吸一口气,决定破罐子破摔,不管前面是康庄大路还是刀山火海,人都到了怎么也得进去闯一闯。 侍卫很快带他来到一处宫殿,自动打开门对他作了个请的手势,晏殊青冲他扯扯嘴角,做好一进去就看到皇帝圣颜的准备,硬着头皮就迈了进去。 房门在身后合上,预料中的皇帝并没有在其中,甚至此时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屋子里到处雕梁画栋,让晏殊青莫名有一种回到古地球时期东方宫廷的感觉,桌子一边摆着还散发着热气的花草茶,一切都赏心悦目极了,除了屋子最东头一面现代气息浓厚的隐形幕墙。 晏殊青看了看幕墙和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好相对,这屋子难不成是皇帝他老人家在这里喝大茶看电影用的?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约在这里。 他好奇的凑上去,伸手碰了碰透明的幕布,下一秒眼前突然一闪,原本隐形的幕布消失了,眼前出现另一个屋子的景象,晏殊青一下子看到坐在高位那个英武不凡的男人,当然还有他意想不到的王重山和靳恒…… 倏地一下,他陡然睁大了眼睛。 皇帝看着跪在脚边不停表忠心的王重山,半响没有说话,他不开口王重山就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继续声嘶力竭的哭诉下去,而旁边的靳恒也不发一言,非常乐意欣赏这老东西丑态百出的拙劣演技。 皇帝始终不动声色的啜着旁边的清茶,等到王重山把嗓子都说哑了,实在发不出声音的时候,他才“啪”一声放下杯子,面无表情的一挑眉,“说完了?” 王重山先是摇头,接着看到皇帝阴沉的目光时又不停的摆头,可话还没等说出口,皇帝已经一摆手打断了他。 “你没说完,可朕听完了,回去跟军部交接一下,这上将的位置你不用做了,念在你多年为军部效力的份上,朕给你个闲差,阿尔法属地上现在正缺个行军记录员,现在干活的是个服从者,到底镇不住那些兵崽子,王上将这么深得民心,又是受媒体追捧的老军官,对这种工作肯定手到擒来。”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辛苦,朕也不勉强你,批准你提前告老回乡,颐养天年。” 这话一出,王重山脸上最后一抹血色也褪尽了,阿尔法属地是苍剑最偏远的几个荒地之一,没有发过重大错误的军人不可能被发配到那里,更不可能让他一个堂堂军部上将去做一个低贱的记录员,这比直接褫夺他的军权把他架空还要恐怖! “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王重山彻底崩溃了,疯了似的大吼大叫。 “怎么,王重山你在质疑朕的决定吗? 王重山一张脸完全扭曲了,死死瞪着靳恒又瞥了一眼皇帝,声嘶力竭的大吼,“陛下,您号称一代明主最后却为了袒护靳恒这个外甥就要牺牲臣!?这一切都是靳恒的栽赃陷害!臣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到底做错了什么!?” 话音一落,皇帝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不动声色的脸上终于涌出骇人的阴厉,“你还有脸问朕做错了什么!?就算靳恒是栽赃陷害,你也句句都是实话,可你不知属下身体状况就是渎职!知情不报就是欺君!安保不利就是弑君!就凭这三条朕直接崩了你都不为过,你还有脸质问朕!?” “臣……臣的确工作有失,但都是无心之举,求求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臣一定将功赎……啊——!” 他死死抓着皇帝的靴子,话还没等说完,肩膀就被子弹直接打穿了,鲜血瞬间飞溅出来,染脏了脚下白色的地毯。 皇帝低下头,用枪拍了拍他那张疼得扭曲的脸,毫不留情的说,“别让朕说第二次,这一枪是你昨天安保失利的惩罚,别让朕开第二枪,也别让朕现在改变主意,否则下一颗子弹就是你的脑门了。” 枪口对准了王重山的额头,皇帝已经按下了保险栓,恐怖的声音让王重山再也没了刚才的凌厉,直接像堆烂肉一般瘫在了地上。 “来人啊,把他给朕拖出去!” 一声令下,十几个携带武装的侍卫冲了进来,直接扭住了王重山的胳膊,完全不顾他满身是血声嘶力竭的挣扎,强硬的把他拖了出去。 屋里一时恢复了安静,靳恒挑眉看了皇帝一眼,笑了笑说,“舅舅,谢了。” 皇帝笑了笑,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旁边一面偌大的镜子,“就算今天你不说这些内情,朕也不会放过他,他尸位素餐这么多年,在军部拉帮结派结d营私的事情朕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上将的位置做的太高太久,朕不好随便动他,如今倒是顺手推舟解决了他顺便还你个人情。” 舅甥俩又聊了几句,靳恒先行告退,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忍不住给晏殊青发了条信息,【你在哪儿,怎么一上午没动静】 可是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及时回复。 正好这时皇帝跟他擦肩而过,瞥了一眼他的联系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擦肩而过。 晏殊青看着靳恒发过来的信息,手指在键盘上停驻了许久最终没有打出一个字,顺手将终端塞进了口袋里,而这时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了,走进来一个雍容华贵挺拔高大的男人,不用说自然是皇帝。 晏殊青完全没做好准备,愣怔了一下才赶紧单膝跪地行礼,结果皇帝却对他笑着摆了摆手,“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怎么没告诉靳恒你被朕请到了这里?” 41|8.16| “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怎么没告诉靳恒你被朕请到了这里?” 皇帝怎么会知道他没有回复靳恒的信息? 晏殊青心里闪过诧异,接着马上意识到皇帝恐怕在没进这间屋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对他的考验,而他的表现又是否让这位“天子”满意,却一时无法分辨,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半跪在地上,他半伏着身子,恭敬的说,“陛下此前并没见过臣,如果想让靳恒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单独宣臣一个人进宫,更不会在刚才让他一人独自离开,所以臣不能回他的信息。” 皇帝听完这话顿时一笑,看着晏殊青的目光也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你小子倒是机灵,但你知不知道擅自揣测圣意可是大忌。” 听完这话,晏殊青也不禁一笑,勾了勾嘴角,“臣只是以为陛下比较喜欢听实话,而且臣要真像陛下说的这么机灵,能一下子猜透您的心思,也不必在这里忐忑不安了。” 皇帝莞尔,“忐忑不安?怎么,难道你很怕朕?” 晏殊青如实点了点头,皇帝颇有兴味的看着他,“为什么?朕难道有昨天那只烈龙凶残吗?” 这话把晏殊青给问住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您没有那只烈龙凶残,但您是靳恒的舅舅。” 说完这话,晏殊青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脸上微微有点发热,对面的皇帝却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在你眼里靳恒的舅舅比烈龙还可怕吗?你这孩子还真是有趣,难怪能跟靳恒那臭小子看对了眼,不过你放心吧,即便朕是靳恒的舅舅,昨天你也救了朕一命,现在你可是朕和军部不少人的救命恩人呢。”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那双与靳恒极其相似的深邃眼睛半眯着,眼角苍老的纹路簇在一起,露出颇为慈祥的神色,完全与方才那个杀伐决断开枪打人的王者大相径庭。 可他越是这样越让晏殊青感到一丝不安,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诚惶诚恐道,“昨天事发突然,臣恰好身旁有能开的机甲,这才赶上了时机,其实就算没有臣,在场这么多的同僚兄弟也一定会护陛下周全,臣只是捡了个大便宜。” “话可不能这么说,别人会怎么做是别人的事,而朕和在场这么多人只看到了你一个救命恩人。” 说着皇帝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笑着说,“有话先坐下再说吧,你不必紧张,今天朕把你宣进宫,只是想见见自己外甥的对象,顺便跟你随便聊聊而已。” 如果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又为什么要避着靳恒?“随随聊聊”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真的太难判断了…… 晏殊青不好再说什么,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就坐了下来,皇帝也果真没有难为他的意思,轻松的跟他聊起了家常,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晏殊青全都如实相告之后,他端起一杯光脑帮他自动续得热茶,轻轻地啜了一口,随意的问道,“听说你和靳恒是军校的同学?” 晏殊青点点头,“对,我们是同级同班。” “这么说你们当时就在一起了?那算算时间也不短了,至少五六年了吧。” 晏殊青被这话狠狠呛了一下,顿时脸上一红,虽然现在他把靳恒追到了手,但也无法想象五六年前两个人那么水火不容的情况下,在一起会是个什么画面,更何况在一个身份如此尊贵的“长辈”面前讨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尴尬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摆了摆手,“没、没有,我们是三个月前登的记,之前只是普通的同事。” “哦?” 皇帝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竟然只有这么短时间吗,看你们在外面沸沸扬扬闹得那么大,我以为至少在一起很久了呢。” 这话他说的意味深长,虽然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却让晏殊青心里陡然一紧,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见他沉默,皇帝挑了挑眉毛,“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难道朕说的不对?” “这几天哪怕是在这皇宫里,朕都能到处听到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如今你们也算是人尽皆知的大红人了,哪怕平时那些不关注军事领域的人,恐怕也知道军部有两个谈恋爱的军官了,晏殊青,你这几天可真是让军部大出了一把风头,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的瞬间,皇帝的眸子陡然阴沉下来,晏殊青不禁暗自苦笑一声,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反而落了下来。 他就知道皇帝避开靳恒把他单独约在这里,还让他在幕墙后面看了那么久的好戏,绝对不会仅仅是跟自己聊聊家常而已。 起身站起来,他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垂下头说,“臣无话可说,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臣个人的私事牵连了一整个军部,的确是事实,臣愿意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军部的名声已经毁了还能怎么承担?” 皇帝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沉声道,“如今只是因为你服从者的身份,军部就受到民众这么大的质疑,要是让他们知道靳恒为了你甚至不惜滥用职权,造成一死三伤的后果,你说民众会怎么想军部,怎么想朕这个皇帝?” 晏殊青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睫毛微微的颤了颤,舆论掀起轩然大波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自己早晚逃不过这一劫,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等着收军部下达的处罚令,可他没想到真正处罚他的人会变成皇帝,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难受的不是自己即将面对处罚,而是没能跟靳恒的家人好好相处,就带来了如此多的麻烦。 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臣愿意自动请辞,永远离开军部,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陛下还可以把臣送进监狱或者……或者直接崩了臣的脑袋。” 皇帝眯着一双漆黑的眼睛,一扬眉道,“不趁着现在朕还没下令之前开口邀个功?毕竟昨天你救了朕的命,你有什么请求先提出来,朕不会连这点颜面都不给你。” 这话让晏殊青翘了一下嘴角,“我只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跟对象是谁无关,就算昨天被烈龙攻击的是平民百姓,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如果只是因为我救的人是皇帝就有了功劳,那我刚才也不用怕您了是不是?” 放下心里的大石头之后,他反而变得坦然,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甚至带了些跟年龄不符的孩子气。 皇帝看了他良久,慢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脑袋,掏出了腰间的枪。 冰凉的枪管下一刻抵到了晏殊青的脑袋上,冰凉的触感让人本能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晏殊青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过了,就算以前有过,最后也全都咽气了,而现在恐怕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被人抵住脑袋了,而他却永远不可能反抗。 心里意外的平静,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皇帝盯着他神色依旧的样子,半眯着眼睛露出危险的笑容,“刚才你在这间屋子里想必已经看到了,就是这把枪打碎了王重山的肩膀,现在只要朕按下扳机,你也会变得跟他一样,只不过他碎的是肩膀,你碎的是脑袋。” 晏殊青这会儿才明白,皇帝之所以让他留在这间屋里,除了让他亲眼看看王重山的下场以外,其实也在用这种方法给予他同样的震慑。 可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杀他?虽然君心难测,皇帝做任何决定都很正常,但他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自己败坏了军部的形象就要杀了他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吗? 保险栓“咔擦”一声打开了,微弱的气流冲到皮肤上,引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这时只要皇帝的食指轻轻一弯,他这条小命就没了。 “本来朕没想动你,只不过今天听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听说你是个变异的服从者,现在还是亚希国紧追不舍求而不得的‘实验品’?” 这话一出,晏殊青心里瞬间有了答案,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原来如此…… 亚希国既然能对他出手一次,就肯定还有后招,而与其日日都陷在被敌军取走基因的风险之中,不如先下手为强宰了自己这个苍剑未来最大的“安全隐患”,到时候尸体都被烧毁了,就算再前沿的科技也提取不到他的基因碎片。 而皇帝刚刚处理掉王重山,哪怕是靳恒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到时候只要把责任一撇,不仅能给军部一个交代,还永绝了后患,真是一箭双雕一劳永逸的好计策。 想通了这一层,晏殊青知道自己今天是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了,只是可惜死到临头,都没能回靳恒的那最后一条信息。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下意识的攥紧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再说一句话,艰难的闭上了眼睛。 盯着晏殊青献祭一般豁出去的表情,皇帝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晏殊青,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开口求情,朕今天就不会要你的命,君无戏言。” 晏殊青闭着眼勾了勾唇角,却最终没有再说一个字。 如果皇帝下了杀心,再邀功也是死路一条,何况如果他是懂得邀功求赏的人,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食指皮肉与扳机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那么刺耳,“砰”一声巨响传来。 晏殊青一下子摔在地上,皇帝的枪口冒出缕缕余烟。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晏殊青甩了甩被气流冲撞的有些发晕的脑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愣怔了一下才意识到皇帝放的竟然是空枪! 倏地一下抬起脑袋,对上皇帝那双玩味的眼睛,“怎么,被吓傻了?” “您怎么……”晏殊青露出惊愕的表情,他怎么可能没有杀自己? “吓唬吓唬你罢了,你这傻孩子还真信?” 皇帝失笑起来,方才脸上山雨欲来的阴沉彻底消失不见,满眼都是笑意,看向晏殊青的眸子越发的欣赏,甚至纡尊降贵的亲自走到他身边,把他拉了起来。 直到站起来,晏殊青还处在混乱之中,对上他疑惑的双眼,皇帝嘴角的笑容更甚,“靳恒那臭小子没挑错人,虽然你也是块硬骨头,以后保准要跟那臭小子杠上,但他那臭脾气就是欠人收拾,以后有个厉害对象倒是让朕放心了。” “刚才您……只是试探我?”晏殊青张了张嘴,终于有点懂靳恒把扭曲的脑回路是继承了谁,否则作为一国之君有谁会拿开枪这种事开玩笑!? 皇帝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端起杯子啜了口茶,上下打量了晏殊青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说实话,一开始朕在媒体上见到你就不甚满意,长成你这样,靳恒那块冰疙瘩怎么可能降得住?况且长得不安分也就算了,还这么能作妖,才几天功夫就把外头闹得鸡犬不宁,如果早知道这事,朕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结婚。” “所以在外面疯传你毫无本事全指望靳家上位的时候,你突然救了朕一命,这让朕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你亲手策划的好戏。因为时间实在太过凑巧了,好像专门就是做戏给朕和所有人看一样,果不其然,第二天你的风评就好了许多,这让朕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而你既然能策划这么一出好戏,肯定不会只满足于此,所以今天朕特意把你宣进宫,不仅是想亲眼见见你这个人,更是主动给你这个机会,等着你的下一步棋。” 听到这里,晏殊青微微吐了口气,所以刚才他但凡露出一丁点邀功求赏或者恐惧害怕的神情,现在恐怕都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吧? 后背细细密密的沁出一层汗,他没想到自己昨天下意识的反应,落在别人眼中竟然会有这么多潜台词,这让他不由庆幸自己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臭脾气,如果是个圆滑变通之人,这会儿真的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勾了勾嘴角,抬头笑着的回视皇帝,“那陛下就没怀疑臣现在这样子也是装出来的吗?臣既然这么有手段,没准连您的脾气也早就摸清了。” “既然早就摸清了,进门的时候你还怕什么?别以为进门的时候朕没看到你差点把终端摔在地上。” 一句话被皇帝戳穿,晏殊青的脸瞬间红了,非常不自然的抓抓头发,有种瞬间挖给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这老皇帝未免也太老奸巨猾了,连这么细微的反应都能被他看见! 他这幅样子,引得皇帝哈哈大笑,越发觉得这小家伙有趣起来。 等到他笑得快把晏殊青整个人煮熟的时候,才敛起笑容正色道,“今天你如果让朕失望了,王重山就算朕回报你昨日救命之恩的礼物,但现在只处理掉一个王重山已经不足够解决眼下的问题,所以朕打算送你份薄礼,也算给你和靳恒那臭小子的新婚礼物。”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失又变成了深沉内敛的样子,一双漆黑得眸子半眯着,一字一句的说,“朕已经知道当初王重山肆意打压你,让你不得不委身在机甲维修科里的事情,按理说帮你官复原职甚至再升两级也没有问题,可现在你也清楚自己不是执剑者了,有些事情就算是朕也无能为力。” “军部和法律规定摆在那里,朕不可能让一个服从者重新回到前线部队,继续当个手握实权的军部少校,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而你变异的基因又被帝国虎视眈眈,就算你继续待在后勤部恐怕都很危险,所以朕考虑再三,决定封你一个爵位,可能地位不是太高,但足够与靳恒相配。” “有了这个身份,外界对你的风言风语肯定会忌惮很多,而这样皇室和军部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派人贴身保护你,上一次被亚希国劫持的事情,我想你也不愿再发生第二次了吧?” 这话一出口,晏殊青愣在当场,久久没有开口。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这些话,也许对很多人来说不啻于天上掉馅饼,多少军官奋斗一生,最终可能也只是个军部高管,根本不可能封侯加爵,但如今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别人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皇室爵位是个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下半辈子哪怕他天天吃喝玩乐,恐怕都不会饿死,还意味着他永远也不用再考虑上战场的问题,更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去换取一丁点可有可无的荣耀。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骂他毫无本事只懂逢迎,更不会有人再因为他的出身而直接否定他的实力…… 但如果就这样轻易的点头,为了半生的安稳,永远离开他热爱的战场,他还是他自己吗? 过了很久,直到皇帝都以为他默认了的时候,他突然张了张嘴,发出有些低哑的声音,“陛下刚才说的这些……是我昨天救了您的奖赏吗?” 皇帝以为他被太大的惊喜砸蒙了,一时回不过神来,不由勾了勾嘴角,“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毕竟昨天的事情于情于理朕都欠你一份大人情。” “所以,如果我有什么请求的话也可以开口是吗?” 晏殊青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才说出这话,而皇帝听完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除了这些以外,只要不是过分请求,朕都会答应你。” 听到这话,晏殊青单膝跪在了地上,伏身趴在地上重重行了一礼,“那臣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这些臣都不需要,如果陛下还念及臣有功的话,臣只有一个请求。” 说到这里他抬起了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爆发出夺目的光彩,“请陛下准予臣参加猎鹰战队的考核!” “猎鹰战队!?” 听到这四个字,皇帝楞了一下,下一秒陡然紧紧的锁住了眉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42|8.16.17| 皇帝盯着晏殊青良久没有说话,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长的时间,沉声开口,“晏殊青,你再重复一遍,你想跟朕求什么。” 这一次,晏殊青直接抬起头来,一双明亮坚毅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动摇,“臣请求加入猎鹰战队。” “别无他求,别无他求,呵。”皇帝喃喃重复一遍,突然冷笑一声,狠狠地一拍桌子,“晏殊青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求朕什么!?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刚才朕给你说了这么多看来你都当成耳旁风了!你不要以为朕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能开染坊!” 地面因为他巨大的力量隐隐都在震动,桌子上的茶水直接泼了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晏殊青的脸上。 对上皇帝陡然震怒的表情,晏殊青脊背依旧挺的笔直,“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绝对没有邀功求赏的意思,既然开了这个口,臣就已经考虑的非常清楚,这是臣现在心中唯一所求,希望陛下能给臣一次机会。” “荒唐!” 皇帝怒斥了一声,手指指着晏殊青的脑袋点了点,这一刻甚至恨不得直接敲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费尽心思给他铺好的阳关道不选,非要独辟蹊径踏上一条黄泉路! “你知不知道猎鹰战队是个什么地方?你有种说出这话,就证明你对那里根本一无所知,别仗着朕对你还有几分赏识,就这么不识好歹!” “臣知道!” 晏殊青没有丝毫退缩的回视过去,紧紧抿住了嘴唇,“正是因为臣太清楚那里是做什么的才想要去。” 猎鹰战队名义上是一支驻守在母星最偏远附属星球上的军队,实际上却控制着整个北部疆域的全部消息来源,在外人看来只要被分配到北疆星球的士兵,都算是“猎鹰团”的一员,实际上他们只是普通的驻扎军,真正的猎鹰战队成员单独成军,人数不超过二十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敢死部队”,负责一切最机密的潜伏、暗杀和抗敌任务,是皇室直属下的最精锐部队。 而这支队伍之所以强大又神秘,是因为其近乎恐怖的“封闭特殊选拔制度”,没人知道这项选拔到底要测试些什么,但每年考试却有近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死亡率,能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能通过考试的更是凤毛麟角,可哪怕最后全员阵亡,猎鹰战队也没有因此放低过任何标准。 所以“猎鹰战队”在很多人眼里一直是魔鬼般的存在,即便是军部之人都谈之色变,而现在晏殊青竟然主动申请要加入。 皇帝怒极反笑,看着晏殊青的目光也冷了下来,“朕真不知道该夸你勇气可嘉,还是愚蠢自大。” “既然你知道加入猎鹰战队意味着什么,就更该清楚死在这项考试中的人有多少,每年有成百上千的执剑者报名,哪个都不见得比你逊色,最后能活下来的一只手都数的完,猎鹰战斗从来没有准许服从者加入的先例,幸存者中更没有一个是服从者,晏殊青,朕凭什么为你破这个规矩?” 晏殊青没有因为皇帝的怒斥而有丝毫动摇,一字一句的说,“陛下,没有服从者加入的先例,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服从者报过名,自然也不存在幸存者一说。” “哦?”皇帝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所以你想告诉朕什么,说你昨天杀了一条恶龙所以自认身手不错,所以想身先士卒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晏殊青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不,臣只是想提醒一下陛下,先例之所以叫先例,只是因为把以前的习惯当成了理所当然,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正确,所有帝国法律和军部规定之中,没有一条明文限制服从者参加猎鹰战队考核,陛下又何来为臣破坏规矩一说。” 一句话竟直接将皇帝堵得哑口无言,他倏地一下眯起眼睛,目光里透出危险的神色,“晏殊青,你这是在教训朕吗?” “你现在是什么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最清楚,在敌军眼里你根本就是快移动的活靶子,朕念在你救驾有功,又跟靳恒感情甚笃的份上不愿动你,这才给你指了条明路,但这不是在跟你打商量,而是皇命,你要是再不知好歹,跟朕提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朕完全可以把你囚=禁起来,甚至直接杀了你。” 这话让晏殊青一怔,不仅没被吓住反而露出一抹浅笑,“如果您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刚才就已经动手了,又怎么会听臣说这么多的废话。” “臣知道陛下说到底只是不想让臣去冒这个风险,但臣做这个决定绝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因为外界质疑臣的能力,所以就想给别人证明什么,只是因为臣自知现在的处境,所以更不能留在母星了。” 一听这话,皇帝微微簇起了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陛下想给我个好听的名声,甚至派人贴身保护我,固然是一片好意,但就像您刚才说的,我已经变成了敌军眼里的活靶子,就算我住进皇宫,天天在您眼皮子底下,敌军要想找到我还不是一样易如反掌?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本来就落了下风,与其当个表明风光,背地里天天提心吊胆的大官,我宁愿舍掉现在的一切,去真正需要我的地方。” “毕竟连您都觉得我去参加猎鹰考试太过荒谬,敌军肯定更想象不到,只要我隐姓埋名离开母星,这场风波很快就会平息,再过几个月别人可能连我长什么样都忘了,到时候敌人再想找我根本就是大海捞针,而我……” 提到自己,晏殊青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您也看到了,已经变成了服从者,本事就这么点大,估计在猎鹰战队里也活不久,如果真的不幸死在考核之中,倒也永绝了苍剑的后患,这对陛下来说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陛下也是军人出身,应该很清楚猎鹰部队对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向往,我希望去那里拼一把,即便我已经不是执剑者,甚至失去了参加猎鹰战队考试的资格,我也还是个军人,我宁愿像个战士一样死在战场上,也不想在这里苟且的活着。” 说完这话,他双腿合并,挺着笔直的身子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一双墨黑色的双眼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 皇帝沉默了,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像是要从晏殊青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犹豫,而最后他只是揉了揉额角沉声道,“那你先下去吧,你的决定……朕会考虑。” 这话一出已经是最大的胜利,晏殊青心里不禁长长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于是也不再坚持什么,行了个礼默默的退了出去,没有看到背后皇帝露出的复杂目光。 *** 走出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晏殊青立刻给靳恒打了电话,想着这家伙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上自己,心里肯定着急了,谁想到拨出去的连线和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被冷风一吹,微微有点发冷,晏殊青想到刚才皇帝顶着那张跟靳恒十分相似的脸却不威而怒的样子,下意识的撇撇嘴,心里更加想念靳恒那张略带羞涩的死鱼脸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一下,迫不及待的坐上了回家的飞行器,而“回家”这个词在这一刻也充满了诱惑。 之前住在医疗处的时候,两个人的病房虽然不挨着,却没阻挡两人背地里偷偷见面,那种避开医生护士私下见面的感觉莫名有一种“偷晴”的兴奋感,让两个人几乎天天黏在一起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可后来因为网上的事情,两个人被迫分开,如今一算已经很久没有真正见面过面。 之前只是想想还觉得自己挨得过去,可今天隔着幕墙一看到真人,晏殊青就觉得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从没有尝试过这么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停下的飞行器,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上了楼梯,甚至都不知道靳恒到底会不会回两个人之前小住过得那个“家”,人就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可惜此时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灯火,很显然靳恒没有回这里,这让晏殊青瞬间有些低落,一颗跳得有些失衡的心也扑腾不起来了。 微微叹了口气,他任命的用终端开门,房门“滴”一声打开,他把路上买好的甜品随手放在台子上,刚弯下腰脱鞋,一只手突然在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 他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抬起手肘就是最凌厉的攻击招式,谁知那人不仅防住了他的攻击,还用另一只手一下子反剪住他的手腕,把他狠狠地按在了门上。 “砰”一声,房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一道恐怖的力量死死地压住了他,耳边传来嘶哑的声音,“说,靳恒的东西在哪儿?” 晏殊青使劲挣了挣,却无论如何挣不开束缚,“什么靳恒的东西,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身体猛地往前一撞,那人手指已经锁住了他的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靳恒的关系,老实交代他把东西藏在哪儿了,否则别怪我杀了你男人。” 这话让晏殊青不禁嗤笑一声,连身体都懒得反抗,“东西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要杀他的话请随便,早就烦他了,你动手帮我解决了他,我正好换个新的。” “你、你还想踹了他换新的!” 暴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晏殊青哼哼两声,“是啊,不仅是以前想踹,现在更想踹!” 撂下这话,趁着那人分神的时候,他突然反身一脚,挣开了那人的手臂,头都没回直接反手摸了他两腿之间一把,接着还没等偷笑出声,就已经被那人凶神恶煞一把擒住压在了沙发上。 “你往哪儿摸!”那人没好气的开口,低下头真的像个野兽一样对着他脖子咬了一口,但是却没有使劲,湿乎乎的还有点痒。 晏殊青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此时窗外的月色正好洒进来,让他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也看清了眼前人刀削斧凿的轮廓。 之前隔着遥远的看到,到底看不仔细,如今靠的这样近,才发现这个家伙似乎黑了,还瘦了一些,但脸上的线条更加明朗,衬得他星辰似的眼睛更加深邃如夜。 其实从刚才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晏殊青就认出了他,但他还是故意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说,“不摸要害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天下男人这么多,我哪知道哪一根才是我家的。” “你还想摸别人的,嗯?”靳恒凑近了几分,直接伸手探进晏殊青的军装在他敏=感的腰上揉了一把。 晏殊青这里最怕痒,忍不住缩了一下,笑着说,“我哪说这话了,你别诬陷我。” “刚才是谁说要踹了我换个新的?”靳恒一提这个就死死咬住了牙根,凶神恶煞的看着晏殊青,恨不得直接一口把他吞了,“才几天没见,你那些花花肠子又来了是吧?” 他一边说一边捏着摸着晏殊青的脖子,微凉的指尖在喉管处滑动,就像猛兽的舌头在猎物的咽喉处舔=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下嘴狠狠一咬,咬得猎物鲜血飞溅。 晏殊青呼吸有点不稳,下意识的扬了扬脖子,却把自己更加往靳恒手里送了几分,他半横着眼睛仰视着靳恒,似笑非笑的说,“我这还不是被绑票之后的权宜之计,哪算得了准,再说谁让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乌漆嘛黑的谁知道是你啊。” 提到这个,靳恒立刻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我干嘛要告诉你,反正你又不回我信息。” 所以闹了半天这家伙还在为自己上午没有回他短信的事情生气啊…… 晏殊青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靳恒撇过视线一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我既然都没回你信息了,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就这么想我啊?” “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我回来不行吗!”他粗声粗气的开口,耳朵隐隐又翻红了,却没有暴躁的否定想他的问题。 晏殊青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你真的这么想我啊,哪怕不确定我会不会回来也要在这里当望夫石?” “什么望夫石,你简直——” 靳恒这次真的暴躁了,极力做出洒脱的样子,结果口是心非的话还没说出口,晏殊青就抬起头悄悄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好想你。” “这几天被那些记者围追堵截我都不敢出门,也不敢去找你,可是看不到你只是给你发信息根本没用,你摸摸我都瘦了。” 他发现自己以前完全没有的哄人技能,在追到靳恒之后突然就点亮了,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只要耿直的表达出来,不论肉麻的是不是自己都受不了,靳恒都很喜欢,而且非常吃这一套。 果然靳恒在听完这话之后,整张脸都红了,好像比他这个说的人羞耻似的,大口深吸了几口气,像是要发脾气又像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显得比较正常,最后直接粗声粗气的说,“你说这些干什么!” 为什么做妻子的不能含蓄一点! 晏殊青每次都能被他的反应逗笑,整个人歪到一边,这几天所有的不愉快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原来这些都不能说了吗?可我已经很克制了啊,我都没说好想吻你,让你搂住我的腰,舔我的脖子,然后——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靳恒已经低头堵住了他的嘴,“然后x的你下不来床是吧?”他早就看穿了妻子的把戏。 晏殊青唔唔两声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么不正经,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闷笑和靳恒粗重的喘息全都埋在了这个久别重逢又漫长的亲吻里。 等两个人嘴唇分开的时候,彼此都有些气喘吁吁,两个人的眸子在晦明晦暗的夜色中撞在一起,立刻星火燎原。 谁也没有提之前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好像外界那些风言风语完全跟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而眼前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晏殊青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跟靳恒说今天去见了皇帝,顺便跟他坦白自己想参加猎鹰战队考核的事情,可对上靳恒那双漆黑的眼睛,他又把话重新咽进了肚子里,他不想让任何事情影响此刻的他们,至少现在不想。 没等靳恒动手,他现解开了衣服的口子,白皙的在夜色中微微散发着冷光的皮肤一寸一寸的露出来,靳恒的呼吸陡然一窒,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没等他开口,直接迫不及待的撕开了他的衣服,一边啃吻着他的嘴唇,一边解着他的腰带。 晏殊青也不甘示弱,抬手去扯靳恒的一副,看着眼前露出来的一片古铜色肩膀,他得脑袋嗡嗡作响,几天不见的思念彻底化作熊熊烈火,让他已经彻底不满足只能透过月光去看这个男人。 手臂下意识的探出去,他摸到了桌子边的台灯,刚要扭开的瞬间,靳恒却突然按住他的手,有些急躁的说,“别开灯!” 晏殊青楞了一下,“为什么不能开?从进门到现在我连你的脸都没看清呢。” 以前每次发生一切不可描述的时候,靳恒总会特别执着的开着灯,固执的在灯火最亮的地方脱掉他身上一件件衣服,可今天晚上他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又、又不是没见过,我有什么可看的。”靳恒含含糊糊的撂下这话,语气中隐约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躲闪。 晏殊青瞥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你不让我看你,那我让你看我行吗?让我打开灯,我自己脱衣服。” 这话对传统又保守的晏殊青来说简直是羞耻play,放到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可今晚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冒出一股强烈的占有靳恒,跟他d死chan绵的冲动,所以也顾不上这些。 靳恒很显然动摇了,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放在以前他根本没法拒绝,可现在他却紧绷着身体死活没有松开按着晏殊青的手。 “怎么,不准我开灯,某人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痕迹啊,别是这几天没见,某人先把我给踹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这……这样挺好的,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靳恒的声音更不自在了,低下头企图吻住晏殊青让他赶快忘掉这事,晏殊青也的确收回了手,就在靳恒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晏殊青出其不意的突然探出手按下电源,瞬间整个房间一片大亮。 靳恒瞬间僵在原地不动了。 晏殊青被灯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适应了一下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放着些工具和木板,而不远处那间一直锁着门的闲置房间还半敞着门。 晏殊青疑惑的下意识的瞥了靳恒一眼,不懂这些有什么可隐瞒的,直接起身往那间闲置房间走去,这时靳恒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悄然推开房间,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涂料味,终端一扫灯光亮起,几只被闭掉灯光的球形机器人竟然在无声的粉刷着墙面。 原本纯白色的墙已经有一半被涂成了粉蓝色,天花板上更是挂起了一块幕墙,在灯光打开的瞬间,灿烂的全息星河瞬间闪耀起来,把屋子装点的极其梦幻,而房间的角落里还摆着一个没有完全做完的“小木架”。 不同于光脑机器人的精工细作,这木架一看就粗糙很多,有几块板子甚至还形状不一,但每个边角都打磨的非常圆滑,没有一根倒刺,一看就知道下了很多功夫,晏殊青下意识的走上前,这才发现这东西是一张还没有做完的小床。 “?”疑惑的回过头,正对上靳恒极其不自在的神色。 他瘫着一张脸,明明没什么太多表情,但一双耳朵却彻底红透了,低咳几声,故作无意道,“别看我,我只是觉得孩子这件事我们有必要提上日程了而已。” 43| 8.16.17| 一瞬间晏殊青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就像汹涌的烈焰席卷而来,又像无声无息的海水,悄无声息的填满心里每一个地方。 他没法想象靳恒这样一个不苟言笑无比骄傲的男人,坐在这间屋子,亲手打磨每一块木板的模样,他从小到大恐怕连饭都没做过吧,现在却笨拙做这种粗活,甚至在他没看到的时候,已经偷偷的做了这么多。 这家伙永远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如果不是他今天没打招呼就突然回来,是不是永远看不到这家伙这样的一面? 晏殊青抬头环视四周,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觉到这里就是他的家,而靳恒承诺要给他一个家,真的一点点的坐到了。 鼻腔涌出一股酸涩,滚烫的情绪在胸口翻滚,但是他掩饰的很好,盯着那只还没完工的小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被识破秘密的靳恒本来就有些不自然,如今晏殊青一笑,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一把上前扯过那个小床,冷硬又暴躁的说,“不就是堆烂木头么,有什么好笑的,闭嘴,不许笑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下意识的却把小床藏在了自己身后,晏殊青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控制不住笑得更厉害了。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靳恒胀得脖子都红了起来,嘴唇紧紧地抿着,显然是恼羞成怒了,晏殊青憋住笑,耸着肩膀赶忙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干嘛这么认真啊。” 虽然他不抗拒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尤其一想到小号的靳恒拽着自己叫爸爸还有些期待,但说到底他就算接受了变成服从者的现实,心理上仍然是个执剑者,所以对生孩子这件事一时半会还是觉得有点……惊悚。 “怎么叫八字没有一撇?你见谁家结婚不是提前准备好婴儿房,我们已经落后别人很多了,难道要自己的孩子也输在起跑线上么,说不定明天孩子就有了,我不抓紧时间怎么行。” 靳恒现在完全一副焦虑的新父亲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非常正经,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晏殊青哭笑不得的扶了扶额,很想说一句“老婆你真的想多了”,可一看到靳恒的表情又笑着说,“既然这么着急,干嘛不交给机器人做?” “机器人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舒……” 靳恒下意识的开口,说到一半才猛地顿住咳嗽了几声,瘫着脸说,“你什么意思,觉得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他理所当然的嗤了一声,露出一副纡尊降贵的德行。 “原来这小床不是你做的啊,我说怎么这么难看,简直丑的不忍直视,是哪个家务机器人做的,拉出来让我瞧瞧。” 晏殊青说完这话,如愿以偿看到靳恒的脸绿了,在他绷着脸生气的时候,他似笑非笑的凑上去,“要不我把这个机器人扔了吧,手艺这么差,我一定也不想留在家里碍眼。” 靳恒倏地一下挪过视线,刚瞪他一眼,晏殊青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一把摸过所有最尖端武器的手,拇指与食指之间带覆着薄薄一层茧子,这是常年用枪的证明,而现在就是这把握枪的手上却扎着很多细小的木刺,有几道口子甚至还在流血。 刚才屋里一团漆黑,晏殊青没有注意,如今四周大亮,猛地看到这些伤口才发现有多刺目。 这家伙这么高的个子,必须要蹲在地上蜷缩成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才能组装好每一块木板,而那双玩枪无比熟练的修长手指,要亲自拂过木板上所有的棱角倒刺,才能将这张小床做的像现在这样像模像样。 对上晏殊青波澜起伏的眼睛,靳恒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的窘迫,抽回胳膊说,“你别胡乱联想,不是做这个弄的。” “我有说你手上的伤是做这个弄的吗?” 靳恒一下僵住,晏殊青笑了,“靳恒,我能亲亲你吗?” 你要亲就直接亲,为什么还要问出来!靳恒的脑袋嗡嗡作响,看着近在咫尺的晏殊青,没有开口回答他,直接攫住他的下巴低下头来。 可就在他要亲上去的时候,晏殊青却抓着他冒血的那根手指送到了嘴边亲了亲。 这比直接吻在嘴唇上还要刺激,柔软湿润的触感从指间迅速涌遍四肢百骸,流血的伤口碰到温热的体温就像一道电流,又痛又麻的直接钻进了靳恒的脑袋里,让他陡然停止了呼吸,接着耳朵更红了。 猛地想把手指抽回来,晏殊青却直接含住了他的指尖。 强烈的刺激让靳恒身形一颤,接着像块石头一样彻底僵在了当场,晏殊青挑眉看他一眼,顺着他指尖的纹路一点点向下,从有力的骨节,到覆盖着薄茧的指缝,最后停在最敏=感的掌心,舔舐着那里最深得一道伤口。 靳恒全身战栗,像是掉进了滚烫的炉火之中,明明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推开晏殊青,不让他碰这么脏的伤口,可身体却完全违背了意志,根本无法动弹,一双眼睛控制不住的盯着他嫣红嘴唇之间那一点粉色的舌头,好想他舔的已经不是他的掌心,而是其他更加敏=感的地方…… 漆黑的瞳孔彻底沉了下来,粗重的呼吸出卖了他此刻战栗的身体,抬起手像捏住猎物一般捏住晏殊青的后颈,指尖因为用力都蜷缩起来。 偏偏这时晏殊青停了下来,弯着腰,从下而上仰视着他,对上他浓墨似的双眸,不轻不重的将他一整根手指都吞进了嘴里。 靳恒的眼睛一瞬间全红了,猛地拉起来他,狠狠按在旁边的墙上,“晏殊青,你这是找死!” 晏殊青舔掉嘴唇牵出来的银丝,盯着他风雨欲来的眼睛,挑眉一笑,“是啊,我就是故意找死,不过要看你想让我怎么死了。” 这个挑衅的眼神让靳恒收紧了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指,两个人鼻尖对鼻尖,混乱的呼吸撞在一起,靳恒死死地钳住晏殊青的腰,像是要把他融进血肉里,眯着危险的瞳孔,嘶哑道,“别撩我,到时候哭得人是你。” 晏殊青已经不想听这些废话,他用侧脸摩挲着靳恒下巴上若有似无的青茬,自己一把扯开衬衫,扣子绷得到处都是,刚才在漆黑中没能完全看清的结实胸膛彻底露在靳恒眼前,“就你前几次那本事可没能耐让我哭,不过……今天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狠狠地x死我……” 最后几个字耳语一般消失在晏殊青的吻里,靳恒的耳朵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他的瞳孔彻底一片血红,恨不得直接就把他就地□□,可他还记得这是孩子的房间,哪怕现在孩子的影子都还没有,也还死死咬着牙扛着晏殊青扔到了隔壁的床上。 他的意图被晏殊青发现了,让他憋不住笑了起来,这时靳恒覆上来,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一样将他牢牢地困在双臂之间,头顶的光被他健壮的身躯遮住了大半,逆着光看着这个男人英俊峭拔的眉眼,晏殊青心里翻滚着炙=热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明天到底何去何从,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让他参加猎鹰战队的考核,但这一刻他只想彻底占有眼前这个男人,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思考,只想跟他一起沉沦,将选择权交给靳恒。 就在刚才亲吻靳恒的时候,他做出一个疯狂又自私的决定,本来他甚至连加入猎鹰战队的事情都没有勇气告诉靳恒,可这一刻他突然不怕了,他想把今天在皇宫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将选择权交给靳恒。 外界大部分人还以为他只是个服从者伪装的执剑者,根本还没猜到他变异的身份,所以他必须马上抽身,如果不得不离开这里,他希望靳恒能跟自己走,哪怕他身为“龙子凤孙”根本没有加入猎鹰大队的必要,他也想跟他在一起。 他知道这个决定有多卑鄙,没有人该为另一个人赌上生命,靳恒也完全没必要为他的人生买单,但他不可能瞒着靳恒说走就走,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欺骗,所以他要赌一把,赌靳恒知道真相之后会跟他一起走。 但不是现在,因为这一刻他只想心无旁骛的跟靳恒合二为一,哪怕事后他不愿跟自己离开,也再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伸手推开靳恒,他转身趴下摆出了一个最不堪的姿势,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自己能做出这么下jian的姿势,可现在为了靳恒他愿意。 红晕从侧脸一直蔓延到脊背,他跪在床上,脑袋埋在两臂之间,羞耻的有些抬不起头来,但仍然回过头对靳恒沙哑道,“快点,我等不及了。” 那双本来澄澈的眼睛氤氲出一层雾气,像无数细小的钩子直接刺进毛孔,靳恒喉结上下滚动,胸口剧烈起伏,全身的肌肉都因为剧烈的晴潮紧绷起来,被这样的眼神一扫,他再也克制不住直接捏住他的pg,把自己狠狠地送了进去。 “唔!”晏殊青闷哼一声,脖子后仰,露出最脆弱的咽喉。 两个人自从出院之后,根本就没见过几面,更不要说如此亲密的结合在一起,所以当铁榫一寸寸的破开皮肉刺入深处的时候,疼痛让晏殊青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靳恒覆在后背上,轻轻噬咬着他的脖子,一点点舔掉他额角的汗珠,绷着呼吸说,“很难受吗,抱歉我太急了。” 说着他呼吸急促的慢慢退出来,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大加挞伐的凶狠谷欠望,谁知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一下子反手搂住他,摇着头说,“不……就这样,你就这点力气么,再退出就我来。” 汗湿的刘海像乌黑的水草一般贴在氤氲泛红的脸上,配上他一双黑的惊心动魄的眼睛,在月色下褪去平日的正经和矜持,简直像一只勾hun摄魄的海妖,妖冶又让人神魂颠倒。 靳恒从没见过这样的晏殊青,一时间心如擂鼓,头皮发麻,根本顾不上其他再一次覆了上去。 两个人像两株纠缠而生的藤蔓,紧紧跟对方束缚在一起,仿佛永生永世也无法分开,狂风暴雨之中,晏殊青颠簸的几乎无法呼吸,嘴里却仍然说着以前从来不可能说出来的y词l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靳恒,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吸进瞳孔里面。 靳恒撩起他汗湿的头发,亲吻他光洁的额头,“殊青,你今天怎么了,你有些不对劲。” 晏殊青一愣,没想到靳恒已经敏锐到这种程度,甚至他连一个字都还没往外说,轻笑着摇摇头,“……你这时候嗯唔……还能分心想别的,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说着紧紧包裹着另一根的藤蔓狠狠一绞,靳恒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狼狈的爆了句粗口,“艹……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男人到底行不行!” 汹涌的浪潮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叶扁舟被卷入狂风暴雨之中,宛如一块支离破碎的木头,随时可能粉身碎骨,在被狠狠地抛到浪头时,晏殊青全身抽搐,眼前白光一闪,简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一回。 可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来,更加凶猛的浪潮再次向他袭来,而他除了随波逐流以外,早已无力招架…… 等海面恢复风平浪静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恒搂着浑身发软的晏殊青,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他带着潮气的短发,时不时在脖子胸口落下吻=痕,完全一副得了皮肤ji渴症的样子,哪里还有在外人面前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晏殊青累的连眼皮都掀不开了,可靳恒却比刚才还神采奕奕,简直就跟老妖怪吸了精气一样,整个人连瞳孔都是亮的,明明两个人在军校是体能相差无几,在耐力方面自己甚至还更胜一筹,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晏殊青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有点后悔撩拨这家伙了,不过虽然腰酸背疼的恨不得当即倒头就睡,可他还没忘之前决定告诉靳恒的事情,在心里思索了片刻,他抿了抿嘴唇说,“靳恒,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靳恒餍足的像一只刚吃饱的优雅黑豹,一边舔着他的脖子,一边“嗯”了一声,“说吧,我听着呢。” 说完他的嘴唇从晏殊青的脖子向上,不轻不重的咬着他的嘴唇和下巴。 晏殊青的眼睛被他的头发弄得很痒,忍不住推他几下,“你先别闹,我说的是正事。” 可惜现在他完全没什么攻击力,一巴掌上去软绵绵的,落在靳恒眼里跟撩他没有区别,于是他低笑一声,继续舔他的耳廓,“我现在做的也是正事啊,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开得了口! 晏殊青在心里哀嚎一声,抓了抓头发犹豫了半响才开口,“其实今天上午你的信息我收到了,但是我故意没回。” 一听这话,靳恒顿了一下,接着不满的哼哼两声,似乎在说念在他晚上表现良好的份上自己不计较了。 “我今天上午见了一个人,他给我指了条明路,但我不想这样,所以有个自己的打算,但这事我不能自己做决定,所以我……我想说给你听听,看你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这话,自己心里都在打鼓,对上靳恒疑惑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其实我已经决定参加猎——” “滴——滴——!” 他的话还没说完,刺耳的警铃声突然响起,两人同时神色一凛。 即便此刻再不舍得分开,军人的天性也不允许他们再温存下去,靳恒迅速起身拿起自己的终端,大略的看了一眼,眉头就锁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晏殊青疑惑的开口,如今他虽然还没被军部处置,但已经失去参加前线活动的资格,所以他的终端非常安静,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军部紧急召令,有不明身份人员携带武装夜闯皇宫,现在需要增援。” 一听这话晏殊青也蹙起了眉毛,“前些天刚出了烈龙事件,现在又有人夜闯皇宫,似乎太凑巧了点,那你别耽搁了,快点去吧。” 靳恒沉声应下,拿起旁边的衬衫往身上套,“你刚才不是也说有事跟我说,很重要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如果很重要,我可以先让副官……” “没那么重要,军令要紧。” 晏殊青轻声开口,他不想让靳恒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被他的私事扰乱心神,反正参加猎鹰战队的事情连皇帝都没个他个准话,等两个人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再谈也是一样的。 靳恒没再追问,多年的训练让几秒钟之内已经收拾完毕,而此时派来接他飞行器也已经到了,他低头蹭了蹭晏殊青鼻尖,“那我走了。” 晏殊青笑着挥了挥手,结果靳恒说完这话却不动弹,就站在床边抿着嘴角看着他,晏殊青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撑着酸软的身体凑到他嘴边亲了一下,靳恒这才满意的哼哼两声,撂下一句“等我回来”之后,转身阔步走出了大门。 靳恒走后,本来困顿不堪的晏殊青反倒是没了睡意,他起身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之后,又一次推开隔壁的闲置房间。 闪烁的星河从天花板上流淌下来,晏殊青坐在那只小木床旁边,伸手戳了戳,发现小床竟然还可以像摇篮似的晃动,想象着靳恒坐在这里,敲敲打打的样子,他嘴角又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苍剑现在早就用新能源代替了半分之八十以上的电力和全部人力,除非极其阔绰的家庭请的人佣人,其他家庭都是用机器人代替一切,而摇篮这么古早的东西,现在想买都买不到了,小孩子从出生就躺在自动感应培养舱中,需要晃动还是喂食全部由电脑控制,根本用不着大人费任何心思。 可靳恒偏偏做了个需要人工的木头小床,这就意味着如果以后两个人有了孩子,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来陪伴,所以这家伙心里究竟有多喜欢小孩,才会暗搓搓的连这一点都考虑进去了? 晏殊青忍不住失笑一声,接着脸上的笑容又慢慢地淡了,这时一个光脑机器人从椅子下面钻出来,拿着刷子往墙上画棉花糖似的云朵,他点了点它的脑袋,轻声说:“你这家伙这么喜欢小孩儿,如果知道我去参加猎鹰战队的考核的话,会不会把我直接活撕了?” 光脑在他手心滴溜溜的转,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晏殊青长叹一口气刚起身准备回房间,手腕上的终端突然亮了,一个经过处理过的加密声音响起: “联络密码:烈龙,对应密码,谢谢。” 这个暗号让晏殊青一愣,接着凝重的眯起了眼睛,“qsa491130” “对应密码核对正确,您好晏少校,我是皇室保卫司安全联络员,三分钟之后我们将到达您家门口,请您做好准备。” 从听到加密的暗号时,晏殊青就已经猜到这条信息避开了军部信号,肯定是更高一级部门发出来的,却没想到直接就是皇室。 “你们来做什么?如果不说清楚来由我不会出去见你们的。” “抱歉少校,我们没有权利向您汇报,是陛下派我们来请您入宫一趟,至于原因陛下说你要的答案已经有了,请您配合我们工作。” 这话让晏殊青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本来以为这件事至少要等到明天,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来不及再思考这些,他迅速换上一身整洁的军装,大步走出了房间,此时一架黑色带着皇室徽章的飞行器已经停在了门口,跟着走进去之后,一个干练的负责人向他点头致意,并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证明身份。 周围带着武装的全都是皇室的独立军,晏殊青确认他们不是冒充之后,也就放下心来。 “今晚不是有人夜闯皇宫吗,陛下还有心思管我的破事?” 负责人笑了笑,“陛下的心思臣下不懂,只知道遵令行事。” 晏殊青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开口,可过了十分钟之后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面无表情的对那人说,“我想打个电话,方便吗?” “恐怕不行少校,这架飞行器屏蔽军部信号,您打了也拨不出去。” “那借我你们飞机上能用的设备,我要打电话。” “您要跟谁联系,我们可以帮您转接。” 话说到这一步,晏殊青直接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还要限制我的通信自由吗?你们到底是请我,还是押我?” 对面的负责人仍旧一脸笑意,刚要开口跟他打太极,没想到晏殊青突然起身,抓住他的胳膊猛地过肩摔,接着抢过了他手里的终端,“哥们,别那么多废话,直接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否则别怪我毁了你的终端!” 周围人迅速围拢过来,可碍于命令和晏殊青的身份,根本不敢开枪来真格,“少校,您冷静一点,我们对您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会是你们现在这个态度?” 晏殊青笑了一声,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妙,从公寓到皇宫,坐这种高马力制式飞行器最多不过十分钟路程,如果皇帝真的要召他进宫,现在早就应该到了。 “我知道你们跟皇宫连着线,现在立刻联络陛下,就说晏殊青太蠢,不懂他老人家这所谓的答案是什么意思,没法配合。” 几个人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时晏殊青手里攥得那个负责人的终端亮了,皇帝的全息投影映了出来。 所有人立刻躬身行礼,负责人似乎想解释什么,皇帝却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晏殊青,朕已经为你破例了,现在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晏殊青心里一沉,有点不敢相信是自己想的那样,“陛下的意思是……” “对,你说服了朕,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这架飞机会直接送你去猎鹰战队,以后生死有命,全看你个人的本事了。” 一时间晏殊青愣住了,倏地一下抬起头,盯着外面漆黑荒凉的夜色,脑袋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奉皇命进宫,怎么就这么随意的被人决定了下半辈子的命运。 他来不及再跟皇帝说什么,直接起身冲向驾驶室,“停下!让我下去!” “晏殊青,你当朕的安排是儿戏吗?这飞行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为你停下?猎鹰战队不是你坚持要去的么,现在朕都遂了你的愿,你别这么得寸进尺。” 坚持去猎鹰战队的的确是他,可不代表是现在,更不能是今晚!他还没有跟靳恒开口,他不能就这样扔下他说走就走! 看着皇帝那双跟靳恒极其相似的眼睛,他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皇室夜袭,更没有什么武装人员,您只不过是想把靳恒从我身边支走?” “隐姓埋名当个真正的战士是你自己的说的,既然都隐姓埋名了,这里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了,以后你会有新的身份,晏殊青已经成了个死人,所以你也没必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你的下落,包括靳恒。” “他是我的配偶!他有权利知道我的行踪!” “靳恒的配偶是晏殊青,可晏殊青已经死了,你现在对他就是个陌生人,不需要让他知道你的行踪。” 皇帝极其无情的说完这话,盯着晏殊青的眼睛说,“让你这样的身份去边境,朕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军人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这架飞机永远连不上靳恒的终端信号,你也不需要白费力气。” “在猎鹰战队好好的干,朕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不要让朕白当了这个恶人。” 说完这话通信就断了,望着彻底黑了的屏幕和周围几十个扛着枪的独立军,晏殊青狠狠把终端砸在桌子上,抬手搓了把脸。 他就这样走了,靳恒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44| 8.16.17| 犹如火球一般巨大的太阳悬挂在天边,灼热刺眼的阳光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地表最后一丝水分蒸干一样,不断烘烤着大地,抬眼望去,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与蔚蓝色的天际连接在一起,满眼都是荒凉的景色。 踩着漫漫黄沙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即便穿着军靴仍然能感受到脚下沙子散发出的灼热温度,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样走了多远,严重的缺水和体力透支让他精疲力尽,长途跋涉更是让他脚下长满了水泡,如今被滚烫的地表温度一烤,他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烧焦的味道。 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没有停下,拿出线路图最后确认了一遍方向,他向着被烈日烤得虚虚实实的沙漠深处继续进发。 不知道究竟这样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故意放逐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时候,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连绵起伏荒漠之中突然出现一片低矮的腹地,隐隐还能看到绿色的湖泊和植物,无数错落有致的房子矗立其中,包围着最中间一个圆形穹顶建筑,而建筑之上赫然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色猎鹰,傲视着整片荒滩沙漠。 这里苍剑帝国北端最荒凉的附属星球,而这片隐藏在沙漠最深处的军事基地,正是这里的驻扎军——猎鹰团。 汉克嘴里一边叼着烟,一边翘着二郎腿跟旁边的人闲聊,“今年上面就给了二十个新兵名额,结果他娘的报了上千个,也不知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个顶个的愿意来着破地方。” “人家哪儿是为了咱们这小破军团啊,还不都奔着猎鹰战队来的么,封闭特殊考试每年就选拔这么一次,当兵的好年头一共也就那么几年,不趁着年轻力壮大的时候抓紧报名,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汉克不禁嗤笑一声,“是啊,都想趁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级来闯一把,最后还不都是来送死,我听上面说今年的最新数据已经出来了,一共报了两千人,一层层筛到现在一共还剩八十三个。” “我的妈啊,现在报名都没结束呢,初选就淘汰了这么多人,我看这消息要是透出去,也没几个人敢来送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瞧,这不就来了一个送死的。” 话音刚落,那人抬起头来,远远就看到漫漫黄沙之中,由远及近的走过来一道修长的身影,他穿了一件没有任何勋章和标识的藏青色军装,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但是身形却依旧挺拔,迈着从容的步伐,他走到跟前,那一张被热气氤氲的白皙脸庞也彻底清晰起来。 看惯了皮糙肉厚膀大腰圆的大老粗,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那兵盯着他看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而他似乎没什么心思顾忌这些,直接开口,“这里是猎鹰军团吗?” 他的声音清润干净,虽然有些沙哑,但完全不是吃多了风沙被磨砺出的粗重声线,让人一听就如沐春风,汉克楞了一下才赶紧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哪儿来的勤务兵,怎么跑到这来,赶紧走赶紧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直接把他当成了驻军部队里的后勤人员,所以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不该出现在战队的选拔基地,而那人听这话也不恼,直接笑笑说,“我是来报名参加战队选拔的,不是什么后勤人员,麻烦告诉我一下报名填表的地方具体应该怎么走。” “你是来参加选拔的?!”汉克倏地一下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看他这幅样貌他以为他是个服从者……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什么问题,麻烦说一下你的姓名并出示证件,我需要核实一下系统里是否有你的信息。” 那人把一张崭新的证件推他跟前,勾了勾唇角说,“我叫舒宴。” 话音刚落,远处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过来,汉克两个小兵迅速起身行礼,“长官!” 那人用灰色的眸子看了舒宴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证件和系统信息,沉声道,“新报名参加考核的?正好我顺路,你跟我来吧。” 说着他就带着舒宴转身走了,留下身后两个一脸茫然的小兵蛋子。 一前一后的走在长长的回廊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没人的地方,舒宴才主动开口,“刚才多谢陈上将照拂。” 男人停下脚步,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你竟然知道我是谁?” “也对,既然是宫里亲自开口指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也不难,只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又为什么用一个假的身份来猎鹰军团。” 能坐到上将的职位都练就了一双老辣的眼睛,舒宴自然也不诧异这一点,笑笑说,“上将刚才能在门口亲自等我,又跟我说出这样一番话,肯定是上面有人跟您嘱托过什么,既然您帮了忙了,又何必再过问我的身份,知道我不是间谍,就单纯是个送死的人不好么。” 他说话的口吻,让陈上将微微闪神,总觉得以前在哪里接触过,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接着他半眯起一双灰色的眼睛,露出幽深的神色,嗤笑一声道,“你说得对,我顺手帮你一把不过是奉命行事,你究竟是谁,我可以不关心,但你记住了,这里是猎鹰战队,从你今天踏进这里,就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了。” “而我这个人最厌恶关系户,所以我绝不会因为你是上面指派的人,就对你手下留情,如果你通不过接下来的考核,别怪我立刻把你赶出去,就算你直接送了命,我也不会留下你的骨灰占用战队一丁点地方。” 说完这话,他撂下一句“好自为之”之后,接着转身离开了。 舒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鼻尖,笑着嘟哝一句:在军校当老师的时候就是这臭脾气,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改…… 站在原地,望着基地外面飞舞的黄沙和灼热的烈日,他敛起心神,背起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直接进了报名办公室。 猎鹰“魔鬼战队”的名声在外,听起来好像是个非常可怕的地方,可真的到了这里才发现跟普通的军营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实行着更为宽松的管理制度,从报名到登记信息,从录入权限到最后校验,都是机器人操作,全程他就再也没见到其他人。 等办完这些繁杂的手续,走进新兵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礼貌的把那只一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交代着各种注意事项的机器人请出去之后,屋子里那张硬邦邦的床板简直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 控制不住的扑上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在上面舒服的滚了几下,他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荒漠里的夜色似乎总是比别的地方来的早一些,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这会儿就起了夜风,吹动着基地外连绵的沙丘,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光为空荡荡的宿舍罩上一室清辉,望着窗外布满星辰的夜空,他心里仍然充斥着强烈的不真实感,而那些白天被他强压住的心思也在夜色中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这时候他才能忘记现在舒宴的身份,重新变回晏殊青。 自从明白他费尽心思都不可能联系到靳恒之后,他整个人就有些恍惚,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押”到了太空舰里,又是怎么穿过一望无际的宇宙星河到达的这里,甚至他连究竟航行了多久都记不清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 他不敢去想自己这一别可能跟靳恒就是永别,更不敢去想靳恒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任何人都没法接收自己的配偶不发一言突然人间蒸发,更何况是离开前还笑着对他说“等我回来”的靳恒。 一想到临别前,他固执的像个大孩子似的站在床边不想走,非要赖着自己给他一个吻的样子,他心里就像被狠狠的挖了一个洞,疼的鲜血淋漓,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一晚两个人打过滚的沙发,那一张留下抵=死=缠=绵印记的床,还有那间流淌着星光安放着靳恒亲手做的小木床的屋子……明明近的触手可得,好像他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一样,可现在他连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次触碰到都不知道了…… 如果知道提出参加猎鹰战队的选拔,皇帝就有了这样的念头,他又何必那一晚故意拉着靳恒缠绵,放纵他去想这么多不切实际的未来,如果他那一天能早点开口就好了,如果那晚他没有回家就好了,如果他从来没有动过加入猎鹰战队的想法就好了…… 可是那么多的如果也只能是如果,掩盖不了他对靳恒造成的伤害,是他给靳恒编织了一个太过美好的梦,让他忘乎所以,晕晕乎乎掏出一颗心的时候,亲手把这个梦砸碎了。 晏殊青用枕头捂住脑袋,身体下意识的蜷缩起来,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表露自己的情绪,所以这三天来在太空舰上他一直是沉默而配合的,给饭就吃,累了就睡,以至于“押送”他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看开,接受了皇帝的安排。 可他怎么可能看的开! 他被迫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靳恒,还有他唾手可得的家,靳恒帮他一点点建好,马上就要成型的家…… 晏殊青想不下去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没法呼吸,眼眶酸涩刺痛的厉害,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靳恒”两个字简直变成了一把钝刀子,刺进他的心脏,虽然不会立刻鲜血直流,却随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撕扯。 他不是没想过趁机劫持驾驶员,逼太空舰送自己回去,也不是没想过到了这里之后再想方设法离开,可他只有一个人,太空舰里的几十个独立军一人一把枪,也能直接把他打成筛子,而到了地方他以为会有机会,谁想到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他没有终端没有导航,甚至连水都不够,除了拿着唯一的路线找到猎鹰战队,根本无路可走。 所以他接受了皇帝给他安排的新身份,变成一个背景及其简单干净的二级空军,从此关于晏殊青的一切都会消失,母星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也会烟消云散,再过上几天,或许很多人连晏殊青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起身坐起来,他走到旁边的镜子跟前,看到了有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为了掩盖身份,他不可能再顶着一张跟原来一模一样的脸,但人的五官有时候非常奇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太空舰里随军的医生只是用药水改变了他的瞳色和鼻子、嘴唇的肌肉走势,顺便给他的头发涂了些增长液,他就完全换了个样子。 镜子中的人,有一头微卷的浅棕色头发,因为有点太长所以在脑袋后头扎了个小辫子,额前的碎刘海垂下来,隐约盖住了眼睛的轮廓,只露出一双墨绿色的瞳孔,若隐若现的透出几缕笑意。 以前那个最爱利落短发,有一双墨黑色瞳孔的晏殊青消失不见了,变成了现在连他自己都看着有些陌生的舒宴。 但他之所以会接受这个身份,是因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无路可退,如果不能顺利通过考核,安然无恙的活下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靳恒。 所以哪怕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恨自己入骨,他也要回去,好好地活着回去。 紧紧地攥住拳头,他下意识的用指尖去抚无名指上的戒指,可那里此时已经空空如也,他只能低头亲吻那一圈浅浅的戒痕,当做靳恒还在他身边。 *** 或许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在猎鹰战队经过两次初选后,还敢报名参加的先例,所以不过三天之间“舒宴”这个名字就不知道被谁在基地里给传开了。 所谓“初选”,就是在初次报名的两千人中先进行一次能力考核,考核的项目是猎鹰战队选拔测试中最简单的几种,但即便这样,考核也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军营和军校的训练内容,所以只是这么一次初选就已经淘汰了一千多人。 而剩下几百人还刚庆幸自己留了下来的时候,第二轮初选就离开开始,每个人甚至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进入实战考核,而实战自然不再是简单的“体能训练”,而是真枪实弹的比拼,所以但凡有一丝松懈就会立刻出局,甚至面临死亡。 经过这两轮“魔鬼般”的初选,能够剩下的八十三人都可谓是佼佼者,而正是因为都是强手,所以彼此之间充满了火药味,谁也看不上谁,都认为自己可以留到最后,可现在竟然有人敢直接跳过前两次选拔再报名,这跟直接打他们的脸有什么区别?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清晨的拉练号就吹响了。 晏殊青赶到训练场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很多人看他的眼神极其的不友善,当他走进场地的时候,甚至能感到他们对自己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虽然之前他一直学习军团的注意事项,还没跟这些人真正见过面,不应该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毕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那天汉克对自己的态度,心中立刻了然,甚至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现在才八十三人,就已经把对手防备成这个样子,那以后到了真正的封闭特殊考试,这些人岂不是得把自己醋死? 懒得顾忌别人的眼光,晏殊青直接跟在队伍后面跑起了操,等十圈下来,训练官宣布暂停的时候,他直接抹了把汗坐到了远离众人的角落。 这时几个人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直接大声道,“猎鹰战队的考核什么时候连娘们儿都能参加了,雌性就乖乖地在家生孩子,跑到男人堆里做什么。” 旁边人跟着笑了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照你这意思爷们都能参加,那服从者岂不是也能来掺和一脚了?” “服从者敢来谁也不拦着啊,可是来了还不是被咱们给打趴下来?哈哈哈……你瞧瞧他那个样子,还扎了个娘们才有的小辫子,连服从者都不如吧!哈哈哈——啊!” 他还没等笑完,有什么东西就突然飞过,速度快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感觉眼前一黑,接着鼻子就被一下击中冒出血来。 “小白脸我x你妈,你他妈敢打我!?” 那人捂着带血的鼻子直接冲到了晏殊青跟前,晏殊青坐在原地轻笑一声,“我一直坐在这里,连动都没动,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你了。” “不是你还能他妈是谁!” 这话把晏殊青逗笑了,“咱俩无冤无仇,今天之前连面都没见过,我干嘛要打你,你鼻子被打了就怨我,怎么不怨自己嘴巴太臭老天爷不小心打偏了呢。” 说着他不懒得再搭理这个蠢货,起身就往训练场外走,这时剩下三个人全都围了上来。 “怎么着小子,你很能耐啊,直接跳过体能考核和实战演练的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看把你给狂的,你当自己来的是哪儿,胆子大不怕死可不是这么玩儿的,听哥哥的劝,马上跪下给我兄弟道歉,否则,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三个人全都是魁梧壮硕的体格,尤其以力量见长,两轮考核的积分,三个人也是名列前茅,因为三个人总是联手行动,用最卑鄙的包夹手段去围攻对手,所以在第二轮考核中,很多人甚至直接被他们打死。 在场其他人,虽然也有点妒忌晏殊青的“空降”,但猎鹰军规明确规定除了考核之外,绝对不许私下内斗,所以一看双方眼看着要打起来,全都作壁上观,恨不得他们两败俱伤给自己多腾几个名额。 晏殊青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嘴角仍然带笑,不慌不忙地说,“三位这是想打架?” “别他=妈废话!要不下跪要不动手!” 晏殊青拍拍手,把瓶子里最后一滴水喝空,然后随手一抛,瓶子精准的落在至少五十米之外的垃圾桶里,在场好几个人顿时吸了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连挑衅的三人都全身绷紧蓄势待发的时候,他抄着口袋撇撇嘴,“训练官说了,禁止队友私下内斗,我很听话的,今天恐怕没法奉陪了。” 说完这话,他挥挥手潇洒的转身就走,这种恶意挑衅他从来就没放在过眼里,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动气,当初他被媒体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有的人骂的他更难听,如果每个攻击他的人他都要打一顿,岂不是要把自己给活活累死? 犹如白杨树一般的身影,在眼前行过,云淡风轻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侮辱。 可那三个人没有达到目的怎么可能轻易罢休,其中一个直接抡起拳头砸了过去,晏殊青脑袋一偏躲过一拳,那人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栏杆上留下一个深深地大坑。 那人一击不中,提拳又攻了过来,凌厉的拳风带着呼啸的声音直接扑面而来,晏殊青不欲跟他打,所以一直在躲闪,压根不出招。 “窝囊废小白脸你出手啊!别是怕了你爷爷我了吧!敢跳过两轮选拔你就这点本事吗!?” 他聒噪的声音,震的旁边的栏杆都嗡嗡作响,巨大的块头像一座山似的堵着晏殊青,让他一下子就烦了。 不愿理睬癞=蛤=蟆,奈何癞=蛤=蟆它恶心啊! 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他凶狠的拳头,他目光泠然道,“既然要打咱们就先立个规矩,一对一,不准用武器,点到为止,你们也不想被训练官抓到私下内斗吧?” “我特么呸!你得罪的是我们兄弟仨,凭什么不跟我三个一起打,说到底你就是走后门没本事,不敢跟我们玩儿真的!” 破鼻子的破口大骂,旁边一人却一下拦住他,轻蔑的扫了晏殊青一眼,“你瞧他那小身板,一个人就足够把他打趴下了,三个人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们反倒是不好跟训练官交代了。” “好!一对一就一对一,小子一会儿不打着你跪下磕头,老子就是你孙子!” 说着那人大吼一声,像一幢山一样铺天盖地的攻上来,晏殊青这次也不再废话,直接跃起迎了上去。 那人身形虽然魁梧健壮,一拳能直接打死人,可到底太过笨重,反应迟钝,而晏殊青自从基因变异之后,执剑者的基因虽然退化了很多,以前那些结实的肌肉也变成了柔和的线条,但身体却比以前更加轻盈,没等那人的拳头到跟前他已经跃到了空中。 完全像耍猴一样,那人打左他就躲右,那人想抓住他往地上砸,他就偏偏跃到空中,“太慢太慢,我说哥们儿你行不行啊?” “我艹你ma!” 那人累的气喘吁吁,不停大骂,逮住机会冲着晏殊青一拳上去,下一秒晏殊青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一条腿勾出他的脖子,一个倒挂金钩,愣是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摔翻在地。 将近三百斤的壮汉巨石一般重重砸在地上,一时飞沙走石,那人嘶吼一声爬起来又是一拳,晏殊青直接踩着他的手臂,冲着他的脸狠狠就是一脚。 直接踢断了他的牙齿,让他本就冒着鼻血的脸一片血肉模糊。 那人彻底发狂了,竟然掏出一把短刀冲着晏殊青的眼睛刺了过去,他没有提防,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这让他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彻底沉了下来,甚至变成了浓郁的黑色。 就在那人一击即中,准备捅进他心脏的时候,晏殊青拽着他的头发,直接骑上他的肩头,两条腿瞬间反锁,那人立刻没法呼吸,一张脸都憋紫了。 颈椎发出咯吱咯吱即将错位的声音,晏殊青只要稍微再用一点力,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旁边说好绝不插手的另一个人,一看自己兄弟被打成这样,直接抽出刀子冲着晏殊青毫无防备的后心捅了过来—— “小心背后!” 有人大喊一声,可凛冽的刀风已经触到了皮肤,晏殊青即便反应过来也不可能躲过这致命一击。 尖锐的刺痛陡然传来,他倏地一下瞪大眼睛,以为自己会被捅穿心脏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突然“砰“一声砸过来,直接击中那把致命的短刀,将它砸落在地。 晏殊青摔在地上,还没等看清怎么回事,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等看到人的时候,他已经一脚踢在了偷袭人的脖子上。 那人砰一声摔到在地,黑衣人直接拎着他的领子,拿起那把不知何时摸起来的短刀,在指尖一转,狠狠地刺进了他的手心。 “啊——!” 一声尖叫,鲜血飞溅,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蒙了,晏殊青这时才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再抬头对上那黑衣人的身影定睛一看,整个人都蒙了。 这个身影……这个身影…… 怎么那么像靳恒!? 45|8.16.17| 晏殊青完全呆立在当场,盯着不远处那个挺拔高大的黑色身影,彻底忘记了反应,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刚才的险境中还没回过神来,还是太过挂念这个男人,才会出现这么荒唐的幻觉,理智告诉他不要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靳恒不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但他认识靳恒六年了,又怎么会认错他的身影? 凶狠的拳风迎面袭来,男人猛地偏过头避开一拳,抬手冲着那人的面门就是狠狠一击,充满爆发力的肌肉骤然绷紧,有力挺拔的身形像一只陷入撕斗的猛兽,举手投足,每一击都散发出骇人的凶狠气场,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沾了血的猎物撕裂咬碎。 旁边剩下两个人见势不好,抽出短刀就攻了上来,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冲着黑衣人背后狠狠刺了上去,晏殊青来不及反应,冲上去冲着那偷袭之人就是一脚。 “啊——!”那人痛呼一声,整个下颌骨都被晏殊青踢碎了,“砰”一声栽倒在地。 低头闪过另外一人的拳头,晏殊青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人撂倒在地,急忙问旁边的黑衣男人,“你没事吧!” 刚才自己差点被刀子捅了心脏的余悸还在,他没法想象刚才那一下如果这人躲不过该怎么办,一时间手心沁出一层汗水。 那人躲过一劫,这时侧过头来瞥了晏殊青一眼,沉声说了句“谢谢”。 回头的刹那,晏殊青看清了他的脸,一时间定在当场。 不是…… 他不是靳恒…… 这是一张有些四方的脸,粗粝浓重的深色眉毛下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下巴和侧脸上带着一层没有处理干净的青茬,右眼眼睑到下巴处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让他整个人犹如一只桀骜不驯的猛兽,散发着强悍的野性气息,虽然仍旧充满魅力,但是却与靳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英俊长相大相径庭。 靳恒有多爱干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洁癖强迫症,而且自恋又龟毛,别说是在脸上留下这么长一道伤疤,就只是一天不刮胡子,他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留下这么一大片凌乱邋遢的胡茬。 一刹那间晏殊青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说不上是失望,毕竟他从没指望真的在这里见到靳恒,但那种从高处猛然坠下砸在地上的感觉却那么鲜明。 “喂!左边!” 那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晏殊青一下回过神来,一把短刀已经袭到了跟前,下意识的往后一躲,接着一只精壮的手臂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晏殊青堪堪躲过一击,立刻心领神会,在两人缠斗之时手上一发力,“咔嚓”一声扳断了他的手腕。 剩下两人已经意识到单打独斗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直接把他围堵在中间,“又他妈来了个多管闲事的!今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我们杀一双!” 小头目大喝一声,三个壮汉同时抽刀袭来,晏殊青跟那人背靠背站在一起,一挑嘴角露出抹笑,“哥们儿多谢刚才出手相救,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趁现在赶紧撤还来得及。” 那人冷哼一声,看都没看晏殊青一眼,直接冲着三个人迎了上去,晏殊青错愕,接着失笑一声也加入了战斗。 三个壮汉不愧是从前两轮联手爬到现在的高手,虽然单独看每一个人都能力不高,但是三个人凑在一起却互相弥补,有攻有防,还时常搞偷袭耍阴招,如果同时出手,一个人几乎难以招架。 但现在有了这个神秘男人的帮忙,晏殊青如虎添翼,明明两个人是第一次联手,可是配合的却意外默契,好几次晏殊青甚至都没开口,男人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时间气氛陷入了焦灼。 总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三人互相使了个眼神,其中两个绊住二人,剩下一个悄悄移到背后想要先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多管闲事的男人。 在他的角度看不到背面,晏殊青大喊一声,“小心后面!” 可男人一动,其中一个壮汉就死死地钳住他的身体,晏殊青来不及思考一把抓住刀刃,狠狠地刺进阻拦男人的壮汉身上,刀子拔=出=来的瞬间,男人却还没等晏殊青反应,猛地夺过他手里的刀子,冲着他背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准备偷袭的壮汉,狠狠的掷了过去—— 刀子冲着眼珠飞了过去,用过枪的人都明白,这一击壮汉不可能躲过,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脚步声。 “都他=妈干什么呢!” 一声大喝突然响起,男人直接跃起硬是把这把即将捅瞎对方眼睛的短刀死死地攥在了手中。 这时训练官已经走到了跟前,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一张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你们胆子够大的,这是要干嘛,私下内斗?” 说着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斑斑血迹,怒吼道,“别以为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真够能耐的,我前脚才刚走,你们接着就敢给我窝里反!猎鹰军规你们都给我当成耳旁风了!” “都谁掺和了,给我站出来!” 训练官既然亲眼看见了,也就没什么可再狡辩的,晏殊青很坦然的往前走了一步,脸上没有任何退缩逃避的神色。 而三个倒在地上的壮汉却迟迟不起来,等训练官把目光挪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脸色一白,指着晏殊青说,“长官,是这小子先动手打得我们,我们压根就没想跟他一般见识,是他挑的事,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说着三个人指着自己掌心和胳膊上那些被刀子贯穿触目惊心的伤口,急切解释道,“不信长官您可以看看,这些伤,还有这里、这里……全都是这两个人拿刀子捅的!他们就是看我们兄弟三个考核成绩好,故意在私下打击报复!” 训练官紧拧着眉头,目光落在黑衣男人身上,“参与的还有你?” 男人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手里还把玩着那把夺来的短刀,训练官盯着那把刀子冷哼一声,看着旁边的晏殊青问道,“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会回事,这事跟其他人还有没有关系?” 说着他一双凌厉的目光将在场人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如果晏殊青直接开口说他们八十三个人一起排斥他,而且还故意见死不救,他为了自保才还击的话,这三个人包括他们所有在内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晏殊青瞥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人是我伤的,但那是因为他们先动了手,后来打起来也只是因为私人恩怨,跟其他人无关。” “少他=妈胡说!我们要是先动手有提防,怎么可能被你伤成这样!” “都给我闭上嘴!” 训练官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个壮汉,“你是说,他们两个人新兵蛋子会脑袋想不开的主动挑衅你们三个人,然后还抢了你们的武器把你们打伤了吗?” 三个壮汉瞬间脸色一白,刚要接着解释,就被训练官厉声打断,“你们三个在这里一共待了四十二天,我就接到过十一起投诉你们寻衅挑事殴打队友的指控,以前我没看见另当别论,现在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闹事,真当猎鹰战队是你们胡作非为的地方了!?” “猎鹰战队需要的是真正钢铁般意志的战士,不是投机取巧打压队友的奸险小人,这次考核你们没有分数,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基地了。” “长官!我们——” 三个人一下子急了,可训练官却没给他们申辩的机会,“别让我派人送你们走。” “这他=妈不公平!我们是经过两轮选拔才留到今天的人,凭什么同样是私下内斗,最后是我们走,而他们两个人p都不会的新人留下!” “猎鹰的规矩就是如此,你们要是有胆子跳过两轮选拔再加入,明年大可一试,不过被处分的成员三年内不准再参加选拔,你们三个明年恐怕也没机会了。” 说完这话,训练官直接叫来了人把三个破口大骂的人拖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上一片死寂,训练官环视四周,厉声道,“参加一项选拔就要服从一项选拔的制度,你们既然选择了猎鹰,以后就得按猎鹰的规矩办事,要是再有人质疑猎鹰的选拔方式,现在也跟着他们一起滚蛋,猎鹰缺水缺枪缺资源,就是不缺大把的人!” 说着他转过头,瞪着站在一边的黑衣男人呵斥道,“端泽,出列!” 黑衣男人往前跨了一步,正好在了晏殊青旁边,训练官阴沉着一张脸,厉声道,“作为一个今天才刚加入的新人,第一天你就敢跟队友内斗,是不是猎鹰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倒是给我说说,无缘无故的你跟着他们掺和什么!” 端泽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冷漠的瞥了一眼晏殊青,勾了勾嘴角道,“看大伙儿打的痛快,我以为这是什么新的训练项目,所以才凑上去切磋了两把,我怎么知道他们是玩真的。” 他的声音粗糙低哑,像是摩擦过的砂纸,而态度又极其傲慢,像是多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精壮挺拔的身体包裹在黑色的衣服里,露出一截黝黑的脖子,一张带疤的脸上带着懒洋洋的困意,像是完全没把眼前发生的事情放在眼里。 训练场上的太阳太过刺眼,而他站在队伍前面最显眼的位置,让人想看的模糊一点都不可能。 越是这样看,晏殊青的心越是一点点的沉了下来,眼前这个人从长相到性格,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跟靳恒没有半分相似,他清晰的感觉得到他跟靳恒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身形和背影这么相似的人,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脸,两个人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想到这些晏殊青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枉他跟靳恒认识了整整六年,甚至连床都上过了,如今竟然还能认错。 当初一言不发就选择离开,他就已经够畜生不如的了,如今随便把一个陌生人都能当成靳恒,他恐怕真的是疯了。 晏殊青啊晏殊青,这里是离母星十万八千里的戈壁荒滩,是随时可能送命的猎鹰战队,靳恒现在正平平安安当着他的军部上校,以后你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你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端泽你这是什么态度!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训练官的呵斥拉回了晏殊青的思绪,他陡然回过神来,一抬头对上了端泽冰冷的目光,他收回视线懒洋洋的站在那里,似乎刚才也在走神。 “还有你舒宴,就算是他们先动的手,你就真跟他们打!?你们两个新人刚报道就捅出这么大篓子,舒宴你告诉我你想怎么解决!” 晏殊青瞥了一眼旁边的端泽,抿着嘴角说,“长官,事情都是由我一个人引起,端泽估计就是没搞清楚情况随便乱入的,您问他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不如我跟您回办公室,仔细把过程解释清楚,到时候您想怎么罚怎么骂都可以,这样成吗?” 这话终于让训练官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旁边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打都打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端泽说完这话就抬手打了个哈欠,完全没了刚才揍人时的精气神,那副随意的样子好像讨论的不是自己的处罚而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听完这话晏殊青脑袋就“嗡”一声响,祖宗哎,你这个态度肯定逃不过一顿狠罚了,没见过有人上赶着挨处分的! 果然训练官一看他这拒不合作的态度,当即气的脸都青了,大手一挥,指着基地外面漫天的黄沙戈壁,怒斥道,“现在你们俩就给我滚去外面负重二十公里跑,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吃饭,要是敢卸一粒沙子,或者少跑一厘米,就他=妈给我滚出猎鹰战队!” 说完这话,他扫过在场其他人,“看见战友内斗还不劝架阻拦,你们通通给我回去手写检查!少于一万字,或者胆敢让机器人代工的也给我一起滚!” 撂下这话,他气得火冒三丈,狠狠瞪了所有人一眼甩袖离开。 剩下的人擦了擦脑袋上的汗,都陆陆续续的赶回去写检查了,一时训练场上只剩下晏殊青和端泽两个人。 晏殊青看着坐在旁边往腿上绑沙袋的端泽,心里起起伏伏,他弯腰的样子,真的太像靳恒了,如果不是那头毛躁凌乱的红色头发,从背后看根本就是一个人。 晏殊青下意识的避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才走过去,刚想跟他说点什么,端泽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两个人突然面对面,晏殊青差点脚下打滑撞在他身上,这时才发现这家伙比自己高将近半个头,健壮挺拔的身体像一座小山一样矗立在跟前,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努力让自己忽略他的身形专注于他的脸,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我叫舒宴,介意认识一下吗,毕竟刚才都一起打过架了。” 端泽瞥了他一眼,盯着那只伸出来的手,凌厉狭长的眼睛半眯了一下,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完全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我得去跑步了,麻烦让让。” 一瞬间所有话全都卡在喉咙里,晏殊青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脸上涌起一阵尴尬羞耻的红晕,慢慢后退了两步,“抱歉……” 端泽的眸子在他墨绿色的瞳孔上停了一下,接着再也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走出了训练场。 九月的天气,仍然骄阳似火,炙热的太阳挂在天上,即便只是在外面走一圈就已经热得人汗流浃背,更不用说如今身处在沙漠腹地之中,四周没有任何水源和遮蔽物的情况下,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炉。 滚烫的沙子不断吸收着太阳的热度,将地面上仅有的一点水分也瞬间吸干,灼热的阳光下,接天连日的沙漠之中却有两个人,腿上绑着沙袋,并排向前跑着。 汗水顺着额头不停地往下淌,全身的皮肤像是被烤干一样,皮开肉绽似的疼,汗水滑过干裂的皮肤一阵阵钻心的痛,可还没等低落的汗水蒸发,就直接被灼热的太阳烤干了。 晏殊青整个人累的已经没办法思考,腿上绑得沙袋足有十五公斤重,即便是在普通陆地上跑步,负这么大的重量也会让人很快精疲力尽,更不用说如今他们是在沙漠里跑。脚下的路根本没有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软绵绵的陷进去,想要拔=出=来就不得不用上全身的力气,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更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只是机械的往前迈着步子。 旁边的端泽看起来也没比他好到哪里,这会儿嘴唇全都晒爆皮了,却始终一言不发。 两个人自从离开训练场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谈,但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明明有伙伴可以互相扶持,却要装作对方是空气,未免让这趟“沙漠奔袭”变得更加辛苦了些,于是晏殊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忍不住先开了口,“……虽然你不想跟我说话,不过我还是得说,刚才的事情多谢了,你帮了我,结果还害你跟我一起跑步,不好意思。” 端泽瞥了他一眼,难得露出点表情,嗤笑道,“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都累成这样了,还一直说个不停,你省点体力行不行,别到时候连二十公里都跑不下来,还得再让我把你给拽回去。” 这祖宗难得说话,虽然依旧非常不友好,不过倒是让晏殊青莫名松了一口气,笑着一挑眉毛,“因为我看出来你不想搭理我了,所以以后估计除了训练咱俩不会再有见面机会了,现在要是不道谢,岂不是显得我太没诚意了。” 端泽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什么?”风沙太大,晏殊青眯了眼睛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再抬起头的时候,端泽冷漠的看着他一句一句地说,“我说你不用自作多情,我今天出手完全是看不惯他们三打一还玩偷袭,跟救不救你压根没关系,况且后来你也帮我挡了几刀,咱俩各不相欠,收起你泛滥的示好,我不吃你这一套。” 晏殊青撇撇嘴,“哦,我也只是礼节性的随便说说,并不是有多诚心。” 端泽一听这话倏地一下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晏殊青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跟我的……” 他下意识想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出口,但一想到这个人对他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他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你跟我一个朋友的脾气还真有点不谋而合,要不是看你脸生,我真要以为你俩是亲戚了。” 端泽懒得再跟他说话,继续往前跑,晏殊青瞥他一眼,继续说,“说起来你以前是哪儿的人,听口音像是帝=都的,在帝=都军部当兵不是挺好的,总比来人生地不熟的到这里来当苦力强多了吧?” 端泽突然停下脚步,那双蓝色的瞳孔半眯着,衬得脸上那条长长的伤疤有些刺眼,“那你又为什么来,听口音你也是帝=都的。” 晏殊青自然不会告诉他身体变异的情况已经没法待在母星,所以不得不离开,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要是想留在猎鹰战队,不该跟我一样来的这么晚的,他们已经通过了两次考核,接下来我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端泽似乎没听出他在逃避问题,突然勾唇一笑,“我既然来了就是为了达到目的,所以再晚都无所谓,只要得到想要的就不虚此行。” 说完这话,他偏过头看了晏殊青一眼,湛蓝色的瞳孔在刺目的阳光照射下灼灼逼人,一时竟然让他有些看了失了神。 “哟哥们儿,听你这意思志向很远大啊,这是准备当猎鹰战队的大队长,还是准备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啊?” 端泽轻嗤一声,突然凑到晏殊青跟前,太过近的距离让晏殊青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结果差点被脚下的沙袋绊倒。 “舒宴是吗?” 他用手勾住晏殊青胸口的证件扫了一眼,沉声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胡乱搭讪的做法很让人讨厌?下次别胡乱跟我说话,咱俩很熟么?” 说着他露出一抹极其不悦的表情,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等到晏殊青回过神来,他已经跑出去很远,望着他渐行渐远的黑色背影,晏殊青忍不住炸了: 讨厌我不愿搭理我,有本事你一直当哑巴啊!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最后又来这么一句,这……他=妈是个什么人啊! 46| 8.16.17| 等完成二十公里的负重沙漠跑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夜晚的荒漠,跟白天形成鲜明的对比,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烈日当头的酷热天气,等太阳一下山,温度立刻骤降,身上原本不知道湿透了多少回的短袖,被冷风一吹,简直像冰碴子似的往身上贴,冻得晏殊青直哆嗦。 他恨不得直接长出两个翅膀飞回去,可两条腿就像灌铅一样,早就却已经不像他的,等一步一步挪回基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简直是死了一回,偏偏这时候还不能回宿舍倒头就睡,因为他们还得去训练官的办公室打报告。 深吸一口气,他咽了咽唾沫,一抬头就看到了走在前头的端泽,这家伙现在的状态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因为急速脱水,他身上的黑色衣服留下了厚厚一层汗碱,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晏殊青的心控制不住一紧。 或许是因为这个背影太像靳恒,又或许是这个人到底是因为帮他才累成这样,看着不远处这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晏殊青连想都没想,直接转身去了门口的放哨站。 等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端泽已经走远,他拖着两条灌铅的腿快步追上去,把自己随身的水瓶递了过去,“哝,给你。” 瓶子里是他刚从放哨站灌来的清水,之前因为要参加训练,所以他顺手从宿舍拿了半瓶水,结果却在这荒漠之中派上了大用场,要不是因为这随身的半瓶水,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渴死在路上。 但端泽这家伙今天才刚报道,被罚跑步的时候身上连个行李都没有,更不用说随身带着喝水的瓶子,所以这一路他就是硬抗过来的,即便晏殊青几次要把水给他,他都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跑。 如今他的嘴唇完全爆皮了,脸色也非常糟糕,如果再不及时补充水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头栽倒在地。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水,他抬起头看了晏殊青一眼,目光冰冷冷的,看不出什么太多情绪。 被这样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晏殊青自己都觉得尴尬,“……这水是我刚才去接的,杯子我也里外都刷过了,反正现在跑都跑完了,你就喝一口吧,又毒不死你。” 端泽没有接,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在这样的目光下,晏殊青越来越难看,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贱得慌,人家都这么嫌弃你了,你还眼巴巴舔着脸往上凑。 “……你要还觉得我在施舍你的话,那你就直接扔了吧。” 说完这话,晏殊青把瓶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要走,结果端泽却伸手接过了杯子,沙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在接过杯子的一刹那,他的手无意识握住了晏殊青的手指,炙热的温度一下子凑皮肤里渗了进去,虽然只是一瞬间,两个人的手就分开了,可熨帖在手指的温度却有些明显。 晏殊青愣怔了一下,接着赶紧回过神来,笑笑说,“一瓶水而已,这么客气干嘛,幸亏你刚才接了,要不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我喝不喝你这瓶水对你很重要吗?” 端泽没有由来的突然冒出一句话,晏殊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重要我干嘛还要搭理你?” 端泽拿着晏殊青的杯子,嘴唇碰着杯沿,看了他一眼,沉声“嗯”了一句之后就没再说话,隐隐似乎还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抬起头往嘴里浅浅灌了口水,那副从容沉稳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下午没喝过一口水。 他这反应让气氛顿时又有些冷场,晏殊青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好再说什么,抓抓头发继续往前走,旁边的端泽也跟了上来,而他一抬腿,眼里立刻闪过一抹痛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又立刻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但晏殊青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没吭声,不动神色的瞥了端泽一眼,此时夜色深沉,视线并不清晰,但在清幽的月色下,他还是看到他每走一步,留下的脚印上透出的一缕暗红。 晏殊青心里一顿,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端泽的步伐,他的右脚明显不敢用力。 他一下停住脚步,转头问道,“你脚受伤了?” 端泽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抬手打了个哈欠,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似乎完全没准备接话。 这时晏殊青才发现他穿的是一双坚硬的黑色军靴,这种鞋子密不透风,如果不是脚上一直在流血,血迹根本不可能从鞋子里渗出来。 所以这家伙到底怎么受的伤?如果是在沙漠里就流了血,这家伙是怎么一直坚持了二十多公里?! 想到这里,晏殊青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转身半躬下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说,“上来,我背你。” 端泽紧紧蹙起眉头,“谁跟你说我脚受伤了?闪开,我还用不着你背。” 说完这话他的脚步更快了,晏殊青一下拽住他的胳膊,一时也有点生气,“都受伤了你还这么死要面子干什么,你鞋子都往外渗血了,你当我瞎啊?赶紧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训练官那里完全去打报告也一样。” 说着他一手抓住端泽的大腿,一使劲强硬的要把端泽背起来。 端泽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甩开他的手,盯着被他碰到的大腿,一张带着伤疤的脸沉了下来,“你别以为给了我一瓶水就能对我指手画脚,我要去哪里用不着你来决定,我们并、不、熟。” 他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刚才明明已经有所缓和了,如今脸色却比之前在沙漠的时候还要难看。 晏殊青完全出于一番好意,如今却换来这样的话,心里多少有点犯堵,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要不是因为你的背影太像靳恒,刚才还帮了我的忙,我才懒得热脸贴你的冷p股! 但说到底也的确是他越矩了,对一个陌生人而言,他不该替他做选择,只是因为他没法看着一个跟靳恒一模一样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一瘸一拐的走路,所以这才关心则乱了。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把自己的关注点从他的身形上移开,“得,就当我多管闲事,你要是不愿去医务处,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瘸着走路吧,到时候被训练官看见,还以为我虐待你,把手给我,我扶着你走。” 说着一手挽住端泽的胳膊,另一只手直接架起他的肩膀,谁想到端泽竟然直接粗鲁的推开了他,甚至连之前应付的态度都没了,凌乱粗重的眉毛死死地拧着,低声嘟哝,“你见个男人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往上贴么!” 他的声音太低了,淹没在黄沙漫天的夜风里,听起来就像野兽愤怒时喉咙发出的“呼呼”声。 对上晏殊青茫然的表情,他死死攥住拳头,顶着那头凌乱的红发厉声道,“舒宴,我再说一遍,我跟你不熟,而且非常讨厌你这种自来熟的口气,所以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说完这话,他不悦的瞪了晏殊青一眼,径直跟他擦肩而过。 盯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晏殊青直接被气笑了,如果不是看在背影的份上他舍不得下手,这会儿真是恨不得一砖头敲这家伙的脑袋上,是不是所有长得这副形状的男人都这么难伺候? 抬手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他对着端泽高大的身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妈的,既然这么讨厌我,有本事把瓶子先还给我!莫名其妙骂了我一顿,还不忘揣走我的瓶子,什么仇什么怨啊! 想到这里他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端泽见他追上来了,走得越来越快,结果一下子扯伤了脚上流血的伤口,疼得直接一个踉跄,晏殊青下意识的从后面扶住他,端泽刚要甩开,这时训练官办公室的大门正好“咔嚓”一声打开了。 两个人胳膊缠着胳膊顿时僵在原处,训练官一看到两个人当即哼笑一声,“正准备出去看看你们两个小子是不是死在沙漠里了,结果倒是一块回来了,你们该庆幸我还没踏出这个门,否则你们今晚就再去给我跑二十公里,都给滚进来!” 晏殊青挠挠头,赶紧松开扶着端泽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保持距离,一副我惹不起还躲不起的样子,结果端泽并没因此高兴多少,反而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瞪了他一眼,径直迈进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训练官一个人,他扫了一眼灰头土脸晒得几乎爆皮却仍然站的笔直的两个人,抬手看了一眼终端,“三小时零七分,真够孬的,就你们这速度还想加入猎鹰战队?” “知不知道猎鹰战队所有成员的负重二十公里沙漠跑平均成绩是多少?一小时四十三分,你们足足慢了将近一倍!如果今天你们遇上的不是那三个小子,而是真正的猎鹰队员,现在早他=妈咽气了,谁还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知道错了没有!” 听完这话,两个人全都沉默了,尤其是晏殊青,心中更是掀起一阵巨浪。 他自认在军校和军部的各项日常训练中,都一直是名列前茅,从没想过会跟猎鹰战队有这么大的差距,一时间心里涌出羞愧,打了这么多年仗,上了这么多次战场,他把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操纵机甲和武器上了,却忘了身为一个军人,如果不能抛开机甲和武器,仅靠血肉之身战斗,那根本也不配当个战士。 “我们错了。” “我们错了。” 端泽和晏殊青同时开口,后者抬头看了他一眼,端泽懒洋洋撇开了视线。 训练官看到两个人的神色,铁青的脸上露出点满意的笑意,他是不会告诉他们,所谓的“负重二十公里沙漠跑”,真正能坚持跑下来的考核成员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像眼前两人这样不仅跑完了全程还能笔直的站在这里说话的人了,他看得出眼前这两个人是非常好的苗子,就看以后能不能在考核中磨练出来了。 “哟呵,回答的挺整齐的嘛,看来今天这二十公里没白跑,感情进展够快的,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端泽今天才刚来,还没分宿舍,我记得舒宴你那里还有个空床位吧?” 这话一出,没等端泽说话,晏殊青就先开了口。 “长官,今天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我们两个人毕竟是新成员,难免会被其他成员排挤,如果我们融不进集体,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发生,所以我想您不如直接把我们跟其他成员安排在一起吧,也省得我们两个新人凑堆,仍旧跟大家融不到一起,最后搞得像阶级敌人一样。” 这话说完,晏殊青心里先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在那祖宗开口之前说完了这话,要是等他开口,指不定说出多让自己难堪的话。 毕竟人家都两次指着他的鼻子嫌弃他这个人了,他也不能总是犯=贱倒贴,搞得跟多想和他套近乎似的,更何况,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天天对着一个身形长得那么像靳恒的人,会不会胡思乱想。 所以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人嫌弃的事做了两次已经够多了,而他总不能对着个“冒牌货”去惦记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这话一出,训练官簇起了眉头,似乎真的在考虑他的建议,而旁边的端泽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好像现在说的事情压根和他没关系,只是那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极其不悦的眯了起来。 过了半响,训练官抬起头来,本来还想问问端泽的意思,结果看到他那副慵懒的睁不开眼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去,“得了,让我再考虑一下,舒宴你先回自己宿舍吧,端泽留下,我一会儿帮你找个床位。” 听到这话,晏殊青心里隐隐松了口气,以后要是再也不用见到这家伙,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关心则乱了……吧? 他吐了口气,行了个军礼默默地退了出去,为了不惹人讨厌也就没再看端泽一眼,但在转身的一瞬间,莫名感觉如芒在背,让他心里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晏殊青强逼着自己冲了个澡,洗掉身上的沙尘之后,晕头转向的一头栽在床上,只感觉全身所有力气都被榨干了,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都没等他打完哈欠,就直接抱着枕头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清辉洒满宿舍,整个夜晚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也都进入了梦乡,只剩下窗外夜风拂过留下的沙沙声响。 而就在一片鼾声之中,耳边突然传来“砰砰砰!”几声巨响。 晏殊青迷迷糊糊的掀开一只眼皮,睡得半梦半醒,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这时“砰砰砰”的巨响再次传来,而且比上一次还要刺耳。 晏殊青一下子被惊醒,噌的一下坐起来,这时才意识到发出巨响的是他的宿舍门。 猛地的攥紧终端,他走到门口,点了一下门框上的投影,瞬间看到了一张粗犷凌厉的脸。 下意识的把门打开,还没等他开口,人已经走了进来。 “……端、端泽?发生什么了,你怎么这个点来?” 他困得生不如死的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端泽看了他一眼,视线从他没有扣好的白色睡衣领子上停了片刻,最后落在那两条没有任何布料包裹的长腿上。 “没发生什么,我只是回自己的宿舍。” 他懒散的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但眉头仍然紧锁着,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这话让晏殊青瞬间清醒了几分,“……回自己的宿舍?” 还处在睡意中的晏殊青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端泽直接盯着他的瞳孔说,“对,以后我就住在这里,这也会是我宿舍。” 说着他二话不说开始从行李中往外拿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非常简单,除了几件衣服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但是他直接霸占了晏殊青旁边的那张床,态度非常的强硬和不容置疑。 看他行云流水的掏出所有东西之后,晏殊青才终于缓过神来,露出惊愕的表情,“训练官不是说要给你单独安排宿舍么?” “你觉得今天我帮你打了那一架之后,还有人愿意跟我一个宿舍?” 端泽嗤笑一声,带着刀疤的脸上浮出嫌弃的神色,晏殊青脑袋嗡一声响,他就知道这家伙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使劲揉了揉额角,他盘着腿坐在自己床上,一副谈判的架势看着端泽说,“那你跟训练官说啊,你直接告诉他,你讨厌我这个人,不想和我住在一间,其他人又排斥你,你无处可去,猎鹰基地这么大,你还能没个睡觉的地方?” “拜你刚才乱套近乎所赐,现在连训练官也不信咱俩根本不熟,我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谁害的?” 说完这话,他把手里刚脱下来的上衣直接砸在晏殊青身上,正正好好盖住了他因为盘起双腿露出来的一段白皙的大腿内侧。 他的衣服上有沙子和泥巴,还有厚厚一层汗碱,晏殊青的头皮都要炸开了,下意识的捏住鼻子要把他衣服踢走,结果意外的是他的衣服竟然没有汗臭味,而是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冷香。 晏殊青刚想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背对着自己换衣服的挺拔身影,他狠狠撇过视线沉声说,“既然你这么讨厌我,现在完全可以出去,你不是一副宁愿谁荒山野岭也不愿跟我攀上关系的架势么。” “因为你把我害成这样,我只能找你算账,你想赖账啊?” 端泽嗤笑一声,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晏殊青转过头来,“你这个人怎么……”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正背对着他的端泽,已经开始旁若无人的脱衣服,脱下身上黑色的上衣,他露出强悍强装的身体,两条有力的手臂被线条流畅的肌肉均匀覆盖,黝黑的肤色在寂静的夜里泛出一层惑人的冷光。 这会儿他低下头,开始接腰带脱裤子,晏殊青狠狠的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刚才陡然看到这人背影的那一刻,他甚至差点控制不住上去抱住他。 真的太像、太像了…… “我让你留下来了么你就脱衣服!端泽,你别忘了,咱、俩、不、熟!” 晏殊青咬着后槽牙憋出这话,觉得自己的忍耐真的快要到限度了,他太高看了自己的信心,他根本没法在这种的环境下跟一个身形长得那么像靳恒的人朝夕相处。 “你以前也在军营里住过集体宿舍吧,那时候你也要求舍友不准在你面前脱衣服?” 端泽说着冷笑一声,“基地里男人这么多,你既然都来了,就好好欣赏,千万别浪费机会。” 说完这话,他打了哈欠,直接转身去了浴室,一副从今往后打定主意要住在这里的架势。 晏殊青的脑仁一阵阵的疼,他其实对端泽没什么偏见,脾气古怪算不得大问题,而且这人今天还帮了他,两个人都是新成员,住在一起互相照应也是应该,但这些成立的前提是他不能天天顶着一副跟靳恒一模一样的“luo体”在他眼前晃啊! 使劲揉了揉额角,他随手套了件衣服,准备这就起身去找训练官反映一下,他跟端泽说什么都不能住在一间,可刚一起身,他就看到这家伙脱在床边的鞋子,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 想到刚才这家伙一瘸一拐的样子,还有这伤的由来,他抿了抿嘴唇,最后无声的哀叹一声,把自己直接扔在床上,一头钻进了被窝里。 算了算了,这家伙人也不坏,不就是让他睡一晚上么,眼不见心不烦,怎么熬不过这一夜,大不了明天再找训练官反映就是了。 端泽一身水汽的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整个人跟蚕蛹似的钻进被窝的晏殊青。 他用一个拒绝交谈的姿势背对着端泽的床,全身上下只有头顶那一撮棕色的小辫子露在外面,看起来一动不动似乎睡了,可是身体却在听到浴室门响的时候不受控制的绷了起来。 因为看不见背后的情况,他也不知道端泽到底在干什么,只感觉他似乎靠在浴室门口站了很久,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言,被这样咄咄的目光一直盯着,晏殊青实在有点扛不住,正准备回头问问他想干什么的时候,这家伙又自顾自的忙起了自己的事,似乎并没有再跟他吵架的意思。 他听到端泽走路的声音,掀开被子的声音,躺下时床板发出的声音……等整个屋子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晏殊青才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他其实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起身问问这家伙脚上的伤势,他包里还有一管治疗外伤的药膏,应该正好对症,想回身扔给他,又觉得自己脑袋有病,一次次的当东郭先生,简直犯=贱上了瘾。 就在脑袋里乱七八糟搅和在一起的时候,身旁的呼吸渐渐沉稳,看起来似乎睡了,巨大的疲惫感涌来,晏殊青也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而就半梦半醒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沙哑的,像是砂纸打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低沉,粗重的声线混合着水汽,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晏殊青的耳膜。 慢慢的这声音越来越重,像是奔跑时发出的混乱呼吸,又像是极力忍耐某种事情到达极限的低吼,伴随着规律的摩擦声和被褥起伏的节奏,晏殊青越听越不对劲。 这家伙……不会是在打那啥啥吧? 一瞬间,晏殊青的脸红透了,隐隐还冒着点绿光。 他没开荤之前非常清心寡=欲,除了一门心思在军部打拼和努力赚钱让养父母满意之外,就没考虑过个人问题,后来跟靳恒在一起之后,他应付那家伙都来不及自然也没有这种念想,可是这不代表他一个二十几岁正当年的大老爷们,猜不出这家伙在干嘛! 我艹,哥们儿你不是吧…… 今天你上午打了一通架,下午又负重在沙漠里跑了二十多公里,脚丫子都淌血了,半夜三更才找到宿舍,结果一躺下就……就lu管??? 这是有多大的火才至于憋成这样…… 他是该夸这家伙龙马精神呢,还是饥不择食呢? 晏殊青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压根不敢动一下,生怕惊动了后面手动开飞机的那位,大家一起尴尬,但是这家伙的床位跟他正好并排,如今他冲墙背靠外,分明感觉到一双狼似的眼睛落在他身上。 虽然他知道执剑者再慌不择食估计也不会找他这个“同类”yy,而且自己又这么惹这家伙的厌烦,所以根本不用怕什么,但身后有个人一直这么如狼似虎的喘着,换谁都受不了啊! 晏殊青一个头两个大,死死闭着眼睛,一直在心里默念快点ei快点ei……可那人粗重的喘息声不仅没有平息的势头,反而因为他的碎碎念越来越激烈,甚至最后跟他的呼吸频率重合在一起,起起伏伏,大有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晏殊青听得浑身冒汗,整个人埋在被子因为缺氧更时头晕眼花,最后困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一抬头他看到了靳恒的脸,那家伙低下头就凶狠的吻住了他,晏殊青小声的说着“对不起”,却全都被他吞进嘴里。 那人蛮横的顶开他的腿,不听他的解释,用最凶狠的方式惩罚着他的不辞而别,顶的他全身骨架都快散了,脚趾蜷缩起来,嘴里不断发出混乱的喘息。 他咬着嘴唇,闷哼着一遍遍叫他停下来,却换来更凶狠的x弄,他痛苦又欢愉的死死掐住他的后背,抽搐着喊出一个名字。 “靳恒……靳恒……” 眼前白光乍现,刺眼的阳光打在眼睛上,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猎鹰基地的床上,而被子里已经一片濡湿。 耳边传来响亮刺耳的军号,终端不停地发出“紧急集合!”的警报声,他猛地一抬头,对上了端泽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他正低着头往腰里别匕首,抬头对上晏殊青的眼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怎么回事?” “没听到警报么,第三次考核已经开始了,你要是这么慢,就直接收拾东西回老家。” 说完这话,他餍足的伸了个懒腰,好像昨天的病痛压根就没出现过,而从来没有起晚过的晏殊青,这会儿像根黄花菜似的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懵逼了,艹……这也太会玩了吧!? 47| 8.16.17| 此时天边才刚刚擦亮一缕鱼肚白,远处的天空一片昏暗,正片大地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让人睡意沉沉的根本睁不开眼睛。 昨夜那些忙着写检查的成员,这会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直接拖入了第三次考核,而接到这个消息的晏殊青就更加猝不及防,甚至当他飞速穿上衣服往训练场跑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昨天他才刚刚在沙漠里负重跑了二十多公里,一条命险些去了一半,如今闭着眼还没休息几分钟,就被告知要直接参加正式的考核。 这可真是一言不合就考核,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备! 飞奔在楼梯上的时候,昨天就已经酸痛的不像自己的腿,疼得更加厉害,每迈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他连连抽气,使劲揉着像灌了浆糊似的脑袋,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端泽。 明明昨天他跟自己一起跑了二十公里,如今倒是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疲态,难不成昨天撸一发这么管用? 想起昨天晚上这家伙深更半夜打=飞机,搞得自己是失眠了大半宿,而他却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晏殊青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同样是负重跑步,这家伙还受伤了,结果第二天起来反而是自己一脸菜色? 想到这里,他一边跑一边撇着嘴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衣服都穿好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声,再怎么说咱俩昨天也睡了一晚上吧?” 晏殊青这话明明在说两个人怎么说也有一晚上的室友情分,可落在一直跑在前头默不作声的端泽耳朵里,似乎就变了味,他回头瞥了他一眼,神色里难得没有嫌弃,隐约还夹杂着一抹若有似乎的笑意。 “这会儿你知道咱俩睡过一晚上了,昨天晚上赶我出去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晏殊青这会儿头重脚轻,也没注意到这话有什么歧义的地方,但是却听出他口气里夹杂的抱怨成分,忍不住抬头瞥他一眼,“我说你这家伙不是吧,就因为昨天我不让你睡宿舍,你就这么打击报复?你赶紧的,别逃避问题,到底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刚才我没及时醒的话,你就准备把我扔一边自己走了?” 端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平淡的说,“你以为我愿意起这么早,要不是被你的叫=床声吵醒,我至少还能再眯半个小时。” “什……什么叫=床!?” 晏殊青吓了一跳,口水呛在气管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把自己憋死,一张脸瞬间红了个头顶。 这家伙到底听到什么了!难道自己昨天晚上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么…… 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旖旎情se的梦中,他的确难耐的一直掐着靳恒的后背,不停地说着yin词浪语,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难道这些他真的说出来了,而且还被端泽这家伙听到了!? 一想到这些,他的脑袋当即嗡一声响,窘迫的简直不知道怎么接话,对上端泽那双带着刀疤的湛蓝色眼睛,他羞耻的摸摸鼻子,压低声音问,“我昨天真的说梦话了?那……我都说了些什么?” 欣赏够了他的狼狈和窘迫之后,端泽才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很难察觉的笑意,一边往前跑一边懒散的打着哈欠说,“我又不是睡在你旁边,我怎么听得清你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难道你还让我为了几句梦话爬到你床上去吗?” 一句话呛得晏殊青半天说不出话来,既想冲他翻白眼,心里又忍不住庆幸: 幸好幸好……如果真是被这家伙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这猎鹰战队他恐怕也呆不下去了……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说梦话的毛病,后来跟靳恒那么挑剔的家伙睡在一张床上,也没听他提过这事,怎么端泽这家伙一来,他就患了这臭毛病? 难不成是因为听他撸=管撸的,留下了心理阴影? 一想到这个,他撇了撇嘴,没好气的扫他一眼,“你嘴皮子这么顺溜,看来脚丫子没事了?” 端泽没回答他,但敏捷有力的步伐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家伙是怪物么……撸一发就能满血复活? 晏殊青越想越窝火,盯着这家伙健硕挺拔的身影,忍不住挤兑道,“兄弟,其实有件事我没好意思告诉你,昨天晚上半夜我被尿憋醒,本来想去上厕所,但看见你在‘忙’就没好意思打扰。” 端泽脚下一顿,似笑非笑的偏过头来挑眉看他一眼,“所以你想说什么?” 本来还以为这家伙至少还要点脸皮,被人当面揭穿开飞机这种事肯定会有点尴尬,结果人家倒好,脸不红心不跳,倒是把他这个旁观的人给尴尬的不行。 妈的……他都不脸红,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晏殊青吸了口气,继续调笑道,“我不想说什么,就是想劝劝你,火这么多大太伤身,记得多喝点菊花茶败败火。” 这次端泽非常明显的笑了,那张总是睡不醒的脸上此刻眉宇飞扬,意外显得有些惑人,“菊花也分种类,不是什么菊花我都愿意尝一尝,再说我以后要天天对着你这张讨人厌的脸,想不火大都不可能。” 说完这话,他不再搭理晏殊青,懒洋洋的嗤笑一声径直向前跑去。 晏殊青盯着他那陌生又熟悉的背影,额角控制不住跳出青筋,自己貌似被这个家伙占了便宜…… 他说的“火大”和自己说的“火大”能是一个意思么? 见过不会说话的,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 晏殊青冲着他的背影比了个大大的凸,追上去之后哼了一声,懒得再跟这家伙说话。 到了地方之后,整个训练场外都静悄悄的,外面也没看到任何一个成员,要不是终端上明确标注着时间和地点,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正在举行第三次考核选拔。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安静? 晏殊青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没有贸然的往里走,抬起头的瞬间,他和端泽的视线撞在了一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戒备,他们对视一眼,轻轻点了下头,接着一起从腰间掏出了匕首。 攥紧武器,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谁也不知道所谓的第三次考核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以他们必须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惕。 悄无声息的踏进训练场,比外面更加寂静的气氛,让两个人全都抿住了嘴唇,晏殊青无声的对端泽做了个口型:“应该有埋伏。” 端泽点了点头,做了个背靠背联手合作的手势,一脚踹开了前方的大门,晏殊青一下跃进去守住最佳狙=击点,端泽跟着包抄,结果在两个人的神经绷到极致的时候,整个训练场上竟然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晏殊青垂下手来,同样也看到了端泽紧蹙的眉头。 既然终端通知他们过来,这里就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人,更何况晏殊青还起晚了几分钟,更不可能直接抢到前两名到达这里。 就在这两个人神经紧绷,警惕着随时发生的危险时,训练场上四个大门突然同一时间落下来,“咔嚓”一声自动上锁,接着在两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偌大的训练场上陡然飘出一股浓重的白雾。 浓雾里夹杂着刺鼻的问道,铺天盖地袭来,晏殊青第一时间掩住口鼻,可这雾气来得太快,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变成白茫茫一片,他只来得及看清端泽那双蓝色的眼睛,接着身形一晃,一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水珠“滴答——滴答——”的砸在脸上,留下湿润冰凉的触感,几滴水溅到眼皮上,惊动了一直沉睡的眼珠,晏殊青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阳光打在脸上,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出。 他记得耳边响起的刺耳军号,还记得终端上不停重复的紧急集合通知,然后猛然想起自己明明是去参加第三次考核,怎么会突然被一团白雾迷晕!? 腾地一下坐起来,结果身形一歪,他又差点跌倒在地,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绳子绑住了,双手更直接被反剪在身后,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高大的树冠覆盖在头顶,留下一大片绿色的影子,身侧是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这会儿刺眼的阳光从树缝间投下来,把溪水映衬的波光粼粼。 这会儿晏殊青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猎鹰基地位处干旱的戈壁腹地,四周全是荒漠,连根草都见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片雨林? 这到底是哪儿,他又是怎么来的这个地方,不是说要进行第三次考核么,那为什么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端泽和其他那些成员呢? 无数问题顿时充斥着脑海,晏殊青的目光警惕的扫过四周,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侧不远处摆着一个红色的信封,上面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猎鹰标志。 晏殊青顿时明白过来,用那双反绑着的双手在腰间摸了摸,果然他随身的带的匕首也被收走了。 一时间他忍不住笑一声,果然这些都只是考核的一部分,从刚才他们踏进训练场的那一刻起,第三次考核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没有匕首也没有外物借力,更没有任何伙伴的情况下,被绑成一颗粽子,他连战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去拆远处那个信封。 来不及犹豫许多,他直接低下头,用牙齿去咬身上的绳子。 绳子非常结实,足有儿臂这么粗,绳面和嘴唇才刚摩擦了几下,昨天刚经过暴晒的皮肉就全都裂开,鲜血混着唾液把绳子染成黑色,嘴里全都是血腥味,牙齿几乎都要错位了,晏殊青却不敢停下来。 在不清楚游戏规则之前,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正在拿着秒表计时,浪费一秒就有可能面临出局! 当晏殊青已经满嘴是血,嘴唇彻底失去知觉的时候,绳子终于断开了一道豁口,他的眼睛瞬间一亮,接着猛地一挣,终于挣开了束缚。 快速拆开信封,他本以为会看到游戏规则,谁想到上面只有一句话,“一百公里奔袭,限时72小时”。 这话后面紧跟着一个坐标,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这让晏殊青瞬间锁住了眉头。 一百公里野外奔袭算不得什么艰难任务,如果在条件顺利的情况下72个小时也富富有余,可他不能身上连一把匕首都没有就这样直接上路。 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潮气这么重的雨林之中什么蛇蝎虫蚁都有,更不用说其中会不会隐藏着更深的埋伏,猎鹰战队算再反人类,也不可能只靠一个坐标就指望成员顺利完成任务。 所以他们一定准备了装备,只不过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晏殊青的目光眯了一下,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茂密的树林之中,各种植被野草溪水枯木……最利于隐藏痕迹,但同样的,越是在这种环境下,越容易忽略很多细节问题。 如果出题人的目的只是为了考核他们的能力,不是诚心让他们送命的话,装备肯定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想到这里,晏殊青弯下腰,指尖在自己挣断的绳子上摸了一把,上面沾了一层带着花粉的腐殖土,而他身边的环境里压根不存在这种东西。 想到这里,晏殊青勾起了嘴角,环视四周一圈,向着丛林花草最茂盛的方向跑了过去。 穿过一片树丛,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个破旧简陋的仓库立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而空地上正好是一片开的极其茂盛的野花。 晏殊青埋伏在草丛之中,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却不敢轻易行动。 如果他判断的没错,装备肯定就藏在这里,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猎鹰战队会不会玩阴的,故意设了个套让他往里钻,万一他潜伏进去,装备没拿到,反而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怎么办? 思前想后,时间不等人,晏殊青决定豁出去赌一把。 他坚信猎鹰战队的选拔再怎么没有人性,也不会以牺牲成员的性命为乐,所以不可能不准备装备,就看他有没有胆子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如闪电般一个闪身,从刚才就选好的最快捷径跃过去,无声无息的翻过仓库大门。 仓库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丁点动静,最角落的位置堆放了几十个军用包裹,旁边还有水壶和压缩营养剂。 晏殊青长长的吐了口气,像一只隐在黑夜中的黑猫,灵巧的跳进了窗子,就地一滚,抓到了行军包裹,刚要伸手去拿旁边的营养剂时,一把光射枪突然抵在了他的脑袋。 “不许动,举起手来。” 晏殊青身形陡然一僵,没想到功亏一篑,闭上眼任命的勾起嘴角,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阵刺眼的亮光乍起,他猛地抬手遮住眼睛,然后看到了训练官笑意盈盈的脸。 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正是昏迷后就不知所踪的端泽。 “不错,你是第二个找到这里的人,看到信封没有心高气傲的直接就去坐标地点,倒真是沉得住气。” 心脏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晏殊青的后背都因为这大喘气沁出了一层冷汗,这时端泽懒洋洋的看过来,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半眯着,对他做了个嘴型,像是在说“你还不算太笨”。 这幅嚣张的表情把晏殊青气笑了,所以他没有赶在这家伙之前发现这里,还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冲端泽翻了个白眼,结果这家伙不仅没给他甩脸色,反而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笑了笑。 他这么一笑,在逆着光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放松的身形和嘴角勾起时下巴的形状,一时间晏殊青有点恍惚,觉得靠在那里的就是靳恒,而他也正在跟靳恒参加这项选拔。 晃了晃脑袋,他赶走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这时陆陆续续已经有更多的人发找到了这里。 计时器“咔”一身按下,训练官站在仓库中间,拿着终端沉声道,“时间到,除了这间屋子里的六十人,其余全部淘汰。” 说完这话,他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恭喜你们进入了第三次考核的人员名单,现在考核正式开始,我来宣布今天的游戏规则。” 一听这话,全场一片哗然,折腾到现在原来考核这才正式开始?那刚才算怎么回事? 训练官似乎看懂了他们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颇有些恶劣的笑容,“刚才只不过是开场前的热身运动,帮你们疏通疏通筋骨罢了,所以不用着急,接下来有的是让你们玩儿的好东西。” “猎鹰战队纲领第一条,知进退懂自保。我们需要的是战士,不是莽夫,一旦你们成为猎鹰的一员,就是千挑万选的佼佼者,帝国培养你们,是为国家流血流汗的,不是让你们去随便送死,刚才拿到坐标和任务,有人竟然敢不拿任何装备就行动,根本就是去送死!莽夫之勇,在于蛮力,战士之勇,在于脑子,做人连脑子都没有就给我滚出猎鹰战队!” 说完这话,周围有几个人露出庆幸又得意的表情,训练官嘴角恶意又加深了几分,“当然,你们这些留在这里的人也不用得意,赌对一次叫凑巧,一直能赢到最后才叫幸运。” 说着他指了指堆放在旁边的几十个终端,“现在还剩六十人,分成四组,晋级名额是三十,每个人从这里领走一个终端,一会儿考核开始你们的设备就会亮起一格能源框,它会时时扫描你的身体状况,跟你的心跳相连,一旦有人攻击到你们的致命部位,能源框就会自动熄灭,相应的,攻击你们的对手终端上就会亮起一格能源,能源框没有上线,而你们这一轮的目标就是尽最大努力消灭更多的对手,夺走他们身上的‘能源’。” “你们可以选择以小组为单位行动,也可以独立行动,小组之间允许互相厮杀,只要你有本事拿走全组的‘能源’,反正我看的只是前三十名,不关心你们用了什么手段。” 听完这话,全场沉默,所有人看彼此的目光瞬间敌视起来。 晏殊青抿了下嘴唇开口道,“规则就这么简单?没有条件和时间限制?” “有啊。”训练官眯着眼笑了笑,“这只是场小游戏,所以不能耽误了你们的正事,72小时一百公里奔袭仍然有效,为了让你们更好的体验游戏的乐趣,我们还专门安排了队里的狙=击手陪你们一起玩,所以如果你们有人攒到足够的分数就躲起来自保的,淘汰,只顾着往终点跑的,淘汰,超过时间的,淘汰,被狙=击手打中的,淘汰,提前跑到终点埋伏其他人的,统统淘汰。” 这话一出,在场人的脸全都绿了。 所以这意味着他们剩下的这72个小时里面,不仅要长途跋涉找到目的地,还要防备随时出现的攻击和自己队友的背后插刀? 这……这还让人活命么!? 就在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的时候,端泽第一个站起来,沉默的拿起了一个终端戴在了手腕上,顺手还扔了一个给旁边的晏殊青。 晏殊青下意识的接住,说了声“谢谢”。 谁想到端泽轻飘飘的说,“那你还是保护好自己,等着我把你身上所有‘能源’拿走的时候,再说这话吧。” 这话把晏殊青逗乐了,笑着看他一眼,“那咱们就走着瞧。” 说完这话,他感觉自己的斗志像一团火焰一般瞬间被点燃了,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血振奋过了,根端泽对视的一刹那,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回到了军校,回到了那段跟靳恒你争我夺却并肩而行的青春岁月。 48|8.16.17| 天上的阴云越积越厚,远处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刚才还是晴朗无云的天气,转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树林里的泥地被雨水一浸,变得更加泥泞湿滑,也让接下来的考核变得更加危险难测。 六十个人共分为黑白红蓝四个组,晏殊青在蓝队,端泽在红队,等大家拿好自己的装备离开仓库之后,就按不同的路线挺进了树林深处。 虽然名义上大家有自己的队友,但互相厮杀的游戏规则让人没办法去相信自己的伙伴,所以即便是同在一组,大部分仍然选择单独行动,而晏殊青这个“新人”究竟实力如何,如今压根还没人知道,所以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带着他这个“拖油瓶”,这倒是让晏殊青乐得自在。 雨越下越大,越往树林深处行进,雾气就愈发浓重,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哗哗的雨声让人很难分辨出周围的异动,晏殊青手里拿着一把光射枪,脚步沉稳的向前走着,看起来似乎正在一心一意赶路,但余光却一直盯着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哗哗的声响,被掩盖在嘈杂的雨声之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晏殊青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嘴角一翘,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进,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出现一人,拿着一把匕首冲着他的后心就狠狠刺了过来。 晏殊青几乎在他出手的瞬间就转过头来,身形灵活的一闪,不禁没有让他碰到分毫,而且一脚还迎上他的攻击,定睛一看竟然是白队的成员。 一击不成,这人马上又提刀刺了过来,而且刀刀都冲着晏殊青的致命部位,恨不得直接把他捅死在当场。 “游戏而已用不用直接下杀手?” 晏殊青挑眉看他一眼,闪身避过一击,那人冷笑一声,“谁跟你玩游戏,猎鹰的考核一直都是你死我亡!” 说完这话,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提刀冲着晏殊青的心口就刺了过来,而就在这同一瞬间,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人影,也冲着晏殊青的致命部位袭来。 晏殊青勾唇一笑,竟凭空跃起,甚至连头都没回,脚尖在旁边的藤条上稍一借力,直接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哟,还带耍诈的。” 彼此都是行家,一看对方的动作就知高低,两个人完全没想到晏殊青的身手竟然这么好,一时间眉头拧了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晏殊青作为新人,能力肯定强不到哪里去,所以才特意一路尾随,就等着抓住时间抢走他身上的能源,谁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神色,虽然这小子看起来有点本事,但如果他们二人联手的话,想要抢走他手上的能源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两个人同时出手,一齐飞扑而来,晏殊青连连退后不停躲避,却难敌两人四手,几招过后就陷入了颓势,眼看就要被他们刺到要害的时候,他迫不得已猛地跃出重围。 “还想跑?!” 两人乘胜追击,急速跟上去,谁想到下一秒脚刚一落地,耳边突然“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在脚下炸开,直接把他们轰倒在地,浓重的黑色烟雾乍起,两人迅速屏住呼吸,却还是在下一瞬间被呛得眼泪直流,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时晏殊青捂着鼻子从浓雾中走出来,摇了摇手里的小型催泪瓦斯,他们顿时知道自己中计了,“你玩阴的!” 晏殊青眯着眼笑了笑,两粒石子从指尖飞出,精准的打到了两人的胸口上,终端发出警报,莹蓝色的屏幕闪烁几下彻底熄灭,而属于两个人的能源全都出现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谢你们的能源了。” 撂下这话,他转身一跃,消失在密林之中,留下两个倒在地上呛得鼻涕眼里一大把的人,不停地破口大骂,任命的接受被淘汰的事实。 相较于晏殊青遭遇的“新人礼遇”,端泽碰上的只多不少。 所有人都不知道两个人新人的水平如何,所以全都把主意打在他们两人身上,全都想试试他们的能力,万一遇上的是个菜鸟,也好让他们先下手为强,省得被别人抢了先。 所以当端泽背着装备一走进树林,大大小小的攻击就没有中断,有来自其他队伍的,也有来自队友的,一开始他还手下留情,最后实在被骚扰的烦了,就开始了大肆“收割”。 他的动作非常的快,几乎别人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身上的能源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拿走了,如果别人不靠近他,他也不主动出手,可一旦有人把主意打他身上,他就像一把陡然出鞘的锋刀,直取命门,绝不废话。 兴许是当着晏殊青的面他还有所收敛,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他连伪装都懒得掩饰,不到一个小时,已经斩获了八个能源,他手腕上的终端也因为“吃了”太多的能量,发出极其耀眼的血红色。 系统随着新能源的涌入,刷新了当前数据,这时屏幕闪烁了几下,官方公布了现阶段所有成员的大排名:端泽已经从最初的第十名,升到了第一名,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晏殊青,只比他少了一个能源。 端泽的嘴角翘了一下,收起设备继续前进,这时他已经行到一处瀑布口,山石混合着泥浆卷入滚滚奔腾的河水之中,湍急的水流不停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振聋发聩的轰隆声响。 脚下的地面跟着震动,雨越下越急,呼呼地风声伴随着呼啸的水声,掩盖了周围一切的声音,就在这时端泽猛地停下脚步,长期战斗让他的身体对危险有着本能的反应,果然就在他停下的刹那,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拿着一把匕首就要刺穿他的咽喉。 在他动手的一刹那,端泽一个后空翻,回身一脚将他踹出去几十米。 那人一头栽进水里,摔得极其狼狈,他根本没想到端泽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本想一击即中的计划破灭,他吹了个口哨,瞬间树梢上跳下来五个人影。 “蓝队?”端泽眯起了眼睛。 这六个人他有印象,之前训练的时候他就注意过他们总是凑在一起,目光扫过他们手腕上的终端,能源已经积累了不少,很显然他们不知道用这种方法“杀”了多少个成员,现在一声口哨就能将他们叫来,很显然这六个人是故意在这里埋伏他的。 这时最先偷袭的那人爬起来,六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瞬间将端泽包围起来,“第一名,你挺厉害啊,刚来两天就能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听说你手上现在有八个能源,我们几个就来参观参观。” 话音刚落,六个人在四面八方同时出手,直取端泽的要害之处。 这次选拔的目的就是晋级,如果不能排在前三十名,之前他们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所以他们一定要拿到端泽身上这八个能源,即便是均摊给六个人,也能让他们直接晋升好几名。 这六个人或许单打独斗完全不是端泽的对手,可他们的动作非常统一,就像一个人一般,攻守自如,很难找到突破口,即便是端泽一时间也被他们困住,根本没法脱身。 六个人一看如此,眼里顿时一喜,就算是打消耗战,他们六个人也能活活把端泽的体力耗尽!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呼呼的风声,下一秒包围圈中一人被狠狠踹翻在地,所有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一道身影就直接加入了战局,瞬间毁掉了六个人易守难攻的“阵型”,挡在了端泽跟前。 “舒宴!?” 六个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跳出来个搅局的! 晏殊青来不及搭理他们,回头低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端泽楞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盯着他那带着泥污的侧脸,眼里的肃杀褪了下去,“嗯,没事。” 他声音沉稳有力,看起来不像受伤的样子,这让晏殊青莫名松了口气,转过头的瞬间错过了端泽嘴角挑起的那抹闪瞎眼的笑意。 “草!舒宴你搞没搞错,你可是蓝队的,帮他干什么!” 六个人的嘴角紧紧绷了起来,手心也控制不住的冒出一层汗,对付一个端泽就已经很棘手了,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舒宴,这俩人可是现在的前两名,他们当初真是太大意了,怎么就没把舒宴这个帮手拉进队伍。 这话问的晏殊青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刚才走到这里的时候,隐隐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本以为是有人遇上了伏兵,正准备快速撤离,结果突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看到“靳恒”被六个人围攻,他脑袋一热,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跳了出来,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脑袋进水了。 之前在仓库的时候,不还打定主意一定要跟这家伙分出个胜负么,现在他干嘛要帮自己的竞争对手? 晏殊青挠挠脑袋,一瞬间真有退出战斗的想法,可脑袋里闪过端泽的身影,他的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死活动弹不了。 “你们不说我还真忘了自己原来是蓝队的,出发之前你们管着干什么去了,现在管得着我帮谁么。” 这话一出,旁边一人忍不住急声道,“他现在已经有八个能源了,我们要是联手‘杀’了他,你就是第一名,晋级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我要是‘杀’了他,再被你们六个包围了怎么办?我们俩可是有十五个能源,到时候岂不是都便宜了你们?” 一句话堵得六个人哑口无言,脸全绿了。 端泽扫了晏殊青一眼,懒洋洋的说,“联手怎么样,他们六个可不止十五个能源。” “一言为定,合作愉快。” 两个人之前扬言要战个你死我活的人,一言不合就联手合作,直接把对面的六个人看傻了,可晏殊青和端泽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如闪电般迅速出手,直取他们的要害之处。 除了两人第一次见面联手打过一架,然后在同一个宿舍睡过一觉以外,其实仍然算是陌生人,但不知怎么两个人却像合作了无数回一样,配合的□□无缝,每次当晏殊青往左闪避的时候,端泽总能迅速补位帮他守住空防,而端泽甚至都不需要说话,晏殊青好像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打到最后,连晏殊青自己都心惊肉跳,他以前真的没有见过端泽这个人吗?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熟悉到好像他根本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赶忙晃晃脑袋回过神来,这时端泽一记横扫,六个人已经彻底被打趴在地,淘汰出局后,十几块能源自动收入囊中,而两人此时仍然还有一分之差。 端着低着头整理装备里的东西,旁边的晏殊青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背影,像是要把他身上的黑色外套盯出两个洞来。 这个人从出现开始,身上的巧合就一直不断,他真的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吗?或者说他真的就是…… 心里那个名字他不敢念出口,好像只要不说出来心里就还能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念想。 这时端泽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陡然撞在一起,他那双带着刀疤的湛蓝色眼睛眯了眯,“你看什么呢?” 晏殊青赶忙眨眨眼,笑着说,“我在想如果现在下手的话,夺走你身上全部能源的几率有多大。” 端泽像是听到什么冷笑话似的,哼笑一声,“那你尽管现在就试试。” “那我可不干。” “怎么着,舍不得啊?”端泽突然凑过来几分,鼻子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意,问的有些意味深长。 晏殊青迅速后退了几步,眉头一下子拧起来,呸了一声,“妈的,你少臭不要脸,我是要养精蓄锐最后再取你的‘狗命’,要是现在就动手,到时候被别人顺手得了渔翁之利,我可就亏大了。” 他这副生人勿进的态度不仅没有让端泽生气,反而大大的取悦了他,明明是一句骂人的话,听到他耳朵里简直比晏殊青刚才跳出来帮他还让他愉悦。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脸上莫名其妙露出一副自豪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究竟自豪个什么劲儿。 撂下一句“算你还有心”之后,他背上装备径直向前走去,晏殊青没听清他嘀咕的什么,也不知道他这副守财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快步跟上去说,“所以你小子可别想跑,现在咱俩虽然不适合开战,但不代表我要放过你,你身上的能源必须是我的。” “同样的话也奉还给你,你,也只能是我的。” 端泽指着晏殊青的鼻子,直接下了战书,晏殊青嗤笑一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进发。 有了搭档之后,接下来的路明显省力了很多,不用担心背后有人偷袭,只需要将注意力放在前进的路线和伏击上面,两个人连行进的速度都快了很多,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就行进了十几公里。 一开始两个人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可随着被偷袭次数的逐渐增多今和雨林里愈发复杂的地形环境,两个人的神经紧紧地绷了起来,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是对手新一轮的攻击,所以谁也不敢放松警惕,等到了日薄西山,整个树林都将被黑暗和雨水吞噬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疲惫不已。 即便是铁打的人经过一整天激烈的战斗,也会觉得倦怠,更何况两个人昨天已经在沙漠里耗费了太多体力,早上起来甚至连东西都没吃,只靠着随行装备里那一袋营养剂撑到现在,肚子和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起了疲惫。 但是他们不能放松,更不敢睡觉,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稍微一走神的时候,好不容易到手的几十个能源就被别人轻而易举夺走。 夜色笼罩大地,整个雨林渐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而手腕上的终端刷新的次数也变得愈发频繁,这场“能源”争夺战终于进入了白热化。 当终端再一次亮起,宣布当前全员排名的时候,晏殊青和端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第一名,端泽,二十一个能源,第二名,晏殊青,二十个能源,第三名……” 系统机械的报着排名,幽幽的莹蓝色亮光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睛,如今三分之二以上能源都攥在了两人手里,这意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其他人就算“杀掉”剩下所有人,都不可能再超过他们的分数。 所以,这也意味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战斗在这一刻终于开始了。 两个人之间必须有一个胜利者,这是考核之前两人就立下的誓言,而现在只要打败对方,就等于提前锁定了胜局。 晏殊青站直身子,对端泽扬了杨眉,“想怎么玩,三局两胜,还是一局定胜负。” 他虽然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迎战的人是端泽,他就瞬间热血沸腾,连眼睛都控制不住的亮了起来,骨子里的血液莫名沸腾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生出一种:一直想要打倒这个人,一等就等了好多年的错觉。 端泽也跟着站直了身子,挺拔高大的身躯在飘摇的夜雨中,宛如一根顶天立地的标枪。 他看着眼前的晏殊青,湛蓝色的眼睛被夜色衬得几乎变成了墨黑色,瞳孔之中燃起一簇火焰,连他的骨子里都叫嚣起狂热,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头准备扑杀猎物的黑豹,就等着这跃跃欲试的一刻。 “一局定输赢,我不会让你。” “我也用不着你让。” 晏殊青翘起嘴角,率先攻了上去,端泽也毫不示弱,跟着迎了上来,两个人犹如两颗闪耀光芒的星球猛地撞击在一起,瞬间溅起刺眼的火花。 晏殊青身形灵动飘逸,即便在大雨中仍然速度不减,像一团无影无形的轻雾,围绕在端泽身边,让人摸不着看不见,冷不丁的出手就是绝杀招数,而端泽虽然速度稍逊一筹,但身手凌厉,自有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沉稳,绝不轻易出手,但一出手就必定触到晏殊青的要害位置。 在露天的雨林之中,两个人打的难分难解,身上的每个骨节都酸疼不已,两条腿更是走得失去知觉,可两个人却顾不上这些,仿佛普天之下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人。 这时端泽抓住机会,像一道闪电般突然袭来,反手扼住晏殊青的命门,可就在手指几乎快要碰到他的瞬间,晏殊青猛地后退一步,借着他的力气,一个翻身骑到了他的肩头。 晏殊青两腿一锁,制住他的动作,低头就去拍他的心口,轻薄的裤子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两道修长笔直的线条,这会儿两腿叉开别在他腰间,被雨水浸湿的透明布料完全失去了遮挡作用,腿间的风光一览无余。 端泽身形陡然一僵,下意识的想把他拉下来,结果一抬手摸到了他的后腰,那一段连接p股的线条翘得惊心动魄,微凉的体温瞬间渗到皮肤里,像是燃起一把大火,让他的手掌先于意识,控制不住的摸了一下。 滑腻柔软,还带着弹性的弧线,让他耳朵一下子红了,刚才还凌厉的气势瞬间锐减了大半,大手一扯把晏殊青直接从背上拽下来。 晏殊青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抢夺能源上,压根没察觉到他的古怪,更没注意到他刚才放的不对劲的手,一看他挣脱了自己的钳制,不等他回身,冲着他的脑袋抬手就是一拳。 端泽猛地偏过头躲过一击,凌厉的拳风撩起他耳后的一撮红发,然后晏殊青陡然看到在他耳朵后面,那原本被头发覆盖的位置似乎有一颗痣。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倏地一下睁大了双眼。 因为靳恒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痣,一颗甚至连他自己平时都没有察觉到的痣! 49|8.16.17| “你的耳朵后面……” 晏殊青的心砰砰的跳,一张嘴声音都变得沙哑,不等端泽转头,抬手就去摸他的耳后。 这时端泽一下回过身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耳后的红色的头发也垂下来盖住了那颗黑痣。 晏殊青心乱如麻,脑袋里嗡嗡作响,猛地甩开他的手腕,像疯了似的向他袭去,招招都落在他的耳畔。 他要再看一眼,哪怕一眼就好,他不相信两个人能相似到连耳后的痣都一模一样。 所以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靳恒!? 早就埋在心里的疑惑刹那间破土而出,他猛地扑上去,恨不得直接将端泽按倒在地,撕开他最后的伪装。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击也越来越密集,他没有明说自己的目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掩盖在这场单打独斗之中,而端泽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仅没有在猛烈的攻击下败退,反而比刚才更加难以对付,即便晏殊青使出了全力,一时也无法近他的身,更不用说伸手去掀开他耳后的那一撮头发。 这时端泽跳起来,抬手锁住晏殊青的双臂,晏殊青借着巧劲一个翻身挣开束缚,伸手去抓他的头发,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头发的一刹那,“砰”一声枪响陡然在耳边响起。 端泽一下按住他的脑袋,就地一滚,“砰砰砰”三枪瞬间打在刚才两人所处的位置上。 两人摔在地上,泥水溅了一脸,彼此对视一眼,神色陡然紧绷起来。 “是狙=击=手,他们追上来了。”端泽就着压在晏殊青身上的姿势,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晏殊青的心口砰砰的跳,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湛蓝色眸子,额头上的汗水淌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此刻两人太过靠近的距离,还是这陡然出现的伏击。 这时枪声又起,来不及想太多,两个人迅速撤离,“砰砰”的枪声像催命符一般,在身后接连响起,这时一颗子弹飞出,端泽纵身一跃跳进远处的草丛之中,子弹敲在他的鞋帮上,哪怕再往上一毫米就打中了他的脚腕! “他们用的是实弹!” 端泽一把拽出鞋跟上的子弹,扔给晏殊青,瞬间两个人全都变了脸色。 这一路行来,他们不是没有遇过伏击,可之前这些人在攻击之前都给了非常明显的“警示”,而且用的一直都是空弹夹,打在身上虽然会受伤,可绝对要不了人的命,但现在他们直接埋伏在树丛之中,用上了真枪实弹,这不仅意味着考核难度的升级,更代表他们如果稍有不慎,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 晏殊青擦了把头上的汗,忍不住轻骂了一句,“艹,猎鹰这帮人还真会玩,这架势是不打死几个绝不罢休了。” 两个人隐藏在茂林之中,谁也不敢大声说话,雨越下越急,哗哗的雨声让一切声响都变得可怖起来,而本来就阴沉的夜色此刻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两人即使对面而立,甚至都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因为摸不清狙=击手的位置,两个人不敢贸然行动,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没有时间一直这样耗下去。 这时晏殊青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端泽一眼,也顾不上去想他耳后的那一颗痣,压低声音问,“你有什么想法?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他们既然埋伏在这周围,肯定就不止一个人,这里地势低洼,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硬碰硬基本没有胜算。” 端泽沙哑的声音响起,晏殊青点了点头,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硬碰硬肯定不行,但如果咱们能抢下一个有力的狙=击点,倒是可以拼上一场。” 端泽无声的点了点头,两双眸子在夜中撞在一起。 “你还有几颗子弹?” “你还有几颗子弹?” 两人同时开口,端泽嗤笑一声,逃出腰间的光射枪,“最多一颗,只少不多,你呢?” 晏殊青刚想笑着回一句“咱俩一样”,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余光突然瞥到端泽背后不远处的树丛晃动了几下,他连想都没想,直接抬手就是一枪。 “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一缕白烟冒出,一个狙=击手暴露了位置。 晏殊青手心冒出了汗珠,刚才他要是再慢半秒,这会儿端泽可能已经中弹了,强压住心里的狂跳,他扯了扯嘴角,“得,现在浪费一颗,直接变成零蛋了。” 端泽深深地看他一眼,扛起自己的装备,把手里的光射枪塞到了晏殊青手里,“看到那个土坡了吗,一会儿我会把背包扔出去,吸引狙=击手的注意,然后再跑到前面那块石头后面,中间你有两秒钟的时间动手,干掉他们,如果顺利我们就在那里会和。” 说着他起身就要往外走,晏殊青一把拉住他,“你疯了么!这里至少还有两个狙=击手,你能躲开一次,能保证躲开第二次么!更何况只有两秒,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打中,你要是中弹了怎么办!” “我要是中弹了,你不正好变成了第一名?”端泽无所谓的笑了笑,“相信自己,刚才你救我的时候不就打的挺准,现在就当我顺水推舟还你这个人情了。” 说完这话,他直接起身,没等晏殊青再抓住他,已经一个飞扑冲了出去。 雨夜中,他像一道闪电般出现在狙=击视野之内,豆大的雨点沾湿了他的衣服,却完全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可此时此刻,在晏殊青眼里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定格键。 雨滴缓慢的落在树梢,碎裂成无数水花,树叶被压完了身子,在弹起来的瞬间,一把狙=击枪口瞬间对准了滑过夜空的那抹弧线,端泽就在此刻突然向反方向跑去,枪口晃动,迅速转移方向对准了端泽的身影,同时也惊动了四周的叶子。 嘈杂的暴雨声中,这一缕叶子的晃动被放大了无数倍,瞬间钻进晏殊青的耳朵,他来不及呼吸,调转枪口,冲着终于暴露出来的狙=击手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子弹划破长空,劈开雨幕,在尖锐的空气摩擦声中,稳稳地打中狙=击手即将扣下扳机的指尖! 一缕白眼冒出,端泽的身影安全消失在夜色之中,晏殊青嘴角一翘,迅速就地一滚,接着“砰砰”两梭子弹擦着他的衣角打了过来。 最后一名狙=击手一旦开火就等于暴露了位置,一时间没有再行动,晏殊青迅速奔向远处的土坡,此时端泽已经在原地等他。 “呼……”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头上的汗,抬手给了端泽一拳,“你小子跑得倒快,刚才突然窜出去,我心脏差点被你给吓停了。” 骂完了,他又一把抓住端泽的衣服,上下打量,“你身上有没有伤,下次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跟我打个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突然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以为你刚才会直接离开。” “……什么?”晏殊青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他竟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成为猎鹰战队的一员吗,刚才我把子弹和机会都给你了,只要你趁着我吸引狙=击手的时候迅速撤离,现在已经是第一名了,我看你的军校真是白读了,第一堂课长官没教过你吗……” 军人要懂得抓住每一个机会。 晏殊青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对上端泽沉静的眸子,一时间愣在当场。 明明他很清楚这场考核是个人战,即便有分组有搭档,这些人也都是自己的对手,可他从没想过抛下端泽,甚至在他刚才差点被狙=击的瞬间,一颗心紧张的比自己受伤还严重。 可这是为什么…… 仅仅因为他跟靳恒相似的身形,还是因为至今没有亲眼确定的那一颗耳后黑痣? 他深吸一口气,对上端泽深邃的眼睛,不答反问,“端泽,你似乎完全没把这场考核放在心上,刚才那么做甚至等于把晋级名额拱手相让,既然你对猎鹰战队没有向往,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让端泽呼吸陡然一窒,雨夜之中,晏殊青那双染过色的墨绿色眼睛深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这样灼热的目光,让端泽撇开视线,喉结滚动了几下,抬手背起了装备,“时间不早,我们要赶路了。” 说完这话,他起身就走,这样的态度让晏殊青心里控制不住的一颤,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 他的话还没说完,“砰”一声巨响在身侧炸开,狙=击手再次发现了他们! “该死的!” 晏殊青大骂一声,两人扛起装备,迅速穿梭在树丛之中,狙=击手似乎盯上了他们,一路跟随,一开始碍于两人可能有枪,还潜伏在密林之中,偶尔打上一弹,但后来发现两人只是躲避从未还击,立刻意识到两个人已经没了子弹。 下一刻,越来越大猛地火力向两人袭来,密集的子弹像一张大网,随时随地都可能将两个人打成筛子。 “我们不能一起行动,我去引开他的视线,你往东边跑!” 撂下这话,端泽迅速转身,果然强大的火力迅速跟了上去,晏殊青眼看着他又一次不跟自己商量说走就走,气的牙根痒痒,可还没等追上去,端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夜之中。 奔袭在密林之中,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端泽的身影神出鬼没,眼看着就要冲出最易伏击的雨林区,狙=击手盯着远处那道黑色的身影,掏出了聚能弹。 这玩意比□□威力还大,一旦引爆会引起大范围的爆炸,而就在他拉动保险栓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从后方勒住他的脖子,狙=击手一回头赫然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晏殊青。 一个横扫他被撂倒在地,两个人瞬间厮打起来。 晏殊青的动作狠辣凌厉,狙=击手毫无防备,被打的连连败退,“你不拦着他,淘汰的就是你!” “老子就算被淘汰也得先揍死你!” 一脚揣在太阳穴上,狙=击手当场晕厥,晏殊青看到了远远跑过来的端泽,跳下山坡迎了上去,谁想到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枪械的声音,他猛地就地一滚,子弹“砰”一声打过来,虽然失去了准头,没有直接打在他身上,但巨大的冲力还是让他一下子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不到十米的山坡不算高,却铺满碎石,晏殊青的膝盖狠狠地撞在一块石头上,当场鲜血直流。 拿着枪准备再补一弹的狙=击手最后还是没撑住,一头栽倒在地,端泽离得太远,眼睁睁的看着晏殊青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当场目眦欲裂。 “舒宴!” 他一把扶起他,晏殊青疼得嘴唇都白了,但还是扯扯嘴角,“总算搞定了他们,再被这么穷追不舍下去,咱俩这条小命都要玩完了。” “不是让你走吗,你是不是聋了!” 端泽湛蓝色的眼睛嫌弃狂风暴雨,脸上的刀疤分外刺眼,晏殊青瞥他一眼,“我要是听你的话,现在可能滚下山坡的就是你了,我刚才没有扔下你,现在更不会扔下你。” 端泽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指着晏殊青的鼻子似乎有无数话要说,最后却全都咽进肚子里,“这种考核你照顾好自己就够了,我不需要你救!” “反正救都救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声,我脑袋疼。” 晏殊青失笑着白他一眼,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结果脚刚一落地,疼的脸色全白了,但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仍然若无其事的背起装备,谁知这时一只手按住了他,接着一幢强壮的后背出现在了他身前。 “上来,我背你走。” 晏殊青本想拒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往前一靠伏在了他的背上。 大雨越下越急,脚下的路一片泥泞,身处漆黑的森林里面,甚至有一种要在这里被困死,再也走不出去的错觉,冰冷的雨顺从脸颊滑落,只有彼此紧贴在一起的皮肤可以相互取暖。 晏殊青盯着身前这个男人,他的肩膀结实有力,每一条肌肉的线条都那么熟悉,甚至连体温都跟靳恒一样热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盯着他耳后被红色头发覆盖的那片皮肤,心脏跳得彻底失去了规律。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相似的身形、相似的处事风格、甚至连耳后的那颗黑痣位置都大同小异……即便是双胞胎都不可能连这么私密的地方都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这个一直在他身边,若有似无的保护着他的男人,会不会真的就是靳恒…… 心跳的几乎快要蹦出喉咙,他盯着端泽专注前方的视线,再也按捺不住,伸手轻轻的拨开了他耳朵后面的那缕红发。 可那里的皮肤却一片光滑,根本就没有他要找的黑痣。 霎时间,他僵在当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也顾不上端泽会不会感觉出来,不停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可那一颗他刚才看到的黑痣真的消失了。 一瞬间,晏殊青紧紧抿住了嘴唇,睫毛剧烈的颤抖了几下,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你在找什么?” “你耳朵后面那颗黑痣呢?” “黑痣?什么黑痣?”端泽脚步一顿,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我刚才明明看到了……” 晏殊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自己失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端泽的侧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哪怕一丁点破绽。 可端泽神色始终很平静,一双眼睛甚至没有半点起伏,“那是你看错了吧,下雨天视线肯定不好,我从小到大耳朵后面都没有长过痣,你问这个干什么?” 晏殊青没吭声,只觉得心里突然窜出来的那一撮火苗,被一下子浇灭了,骤然失去温度,他冷的抽了口气,死死地咬住了嘴唇,过了很久才嗤笑一声,“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嘴角带笑,可瞳孔却在晃动。 过了很久他才在心里兀自摇了摇头,晏殊青,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你凭什么觉得靳恒会不辞辛苦,大老远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找你?你的出现已经搅乱了他在军部大好的未来,而你对他的感情也压根没有多少付出。 你跟他结婚是为了躲避王重山的打压,你跟他登记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其他人,你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哄得很开心,所以他像个粘人的大型动物一样,亲手帮你建好一个家,构筑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就等着你去和他一起实现。 可你却逃了,只是为了一个可笑的军人梦想,而且逃得那么不光彩,甚至都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对他而言你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奢求他回来找你? 你以为自己是谁?他凭什么要爱你?你又有什么值得他付出的? 晏殊青想不下去了,胸口涌出尖锐的刺痛,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已经等于牺牲了靳恒,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自作多情,太过贪心。 深吸一口气,仰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雨水打在脸上,覆盖住了他的眼泪。 “你放我下来吧。” “雨下太大了,我们要找个地方先避避雨。”端泽没有听他说话,用一个非常小心的姿势,避开他膝盖的伤口,非常结实的把他搂在背上。 “我说了放我下来。”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这次晏殊青压根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挣开他就要跳下来,端泽不松手,死死地拧着眉头回过头来说,“别乱动,你还要不要你的腿了!” 可晏殊青就像没听见一样,仍然挣扎,这个人不是靳恒,所以他不能依赖他。 只是简单包扎过的膝盖冒出了血,鲜红的颜色刺痛了端泽的瞳孔,他不敢再阻拦,任由晏殊青从他后背上跳了下来。 “雨天路滑,我自己走就可以,咱们先去探探山洞的地形,要是能生火就再好不过了。” 晏殊青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脸上一片平淡,绝口不再提耳后那一颗痣,忍着膝盖的剧痛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端泽看不下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腿伤成这样还怎么走路,我背你跑过去,你这个伤口要重新包扎。” 晏殊青一把甩开他,笑笑说,“都是当兵的,受点伤算什么,你别忘了这是在考核,我们还是竞争对手,这点伤就不劳驾你了。” 说着他没再多言,径直向前走去,端泽胸口剧烈地起伏,几次想上前把他直接扛起来了事,可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动手,伸手去扶他,也被晏殊青甩开,最后他就这样拖着一条流血的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山洞里。 两人本指望这山洞能深一点,这样就可以生火取暖不必害怕被伏兵发现,可这山洞也就刚够避雨,稍微往外走几步就能被雨淋个透顶。 两个人整整跋涉了一天,又是被队友暗算又是被狙=击手埋伏,一路上艰险莫测,危机四伏,精神和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从早到晚,彼此也只是吃了一袋压缩的营养剂而已。 此刻深夜降临,两个人饿的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可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食物。 晏殊青的膝盖伤的很厉害,一整块肉都被磨掉了,端泽从装备中找到急救药物,往他的伤口上一洒,晏殊青疼得狠狠抽出了一下,咬住自己的拳头硬是没有吭一声。 端泽为他包扎的时候,眼睛里全是血丝,甚至手指都有些发抖,可晏殊青因为失血过多,一直闭着眼睛,并没有发现。 山洞里冷风嗖嗖的往里灌,两个饥寒交迫的人谁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晏殊青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轻声说,“……我十岁之前从没吃饱过肚子,那时候真是怕死了挨饿,之后长大了我以为这辈子告别了饥饿,谁想到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饿的眼前都冒金星了。” “别说话,省点体力,我去找点吃的。” 端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晏殊青身上,却被他又推了回来,“深更半夜你去哪里找吃的?不怕一出去就被伏击?”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失血太多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端泽不等晏殊青说话,就赤着上半身走入了大雨之中,晏殊青这会儿也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少了个一个人的山洞温度低的更加厉害,他也不知是受伤还是太过疲惫的缘故,整个人都有些晕眩,靠在洞壁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轻轻摇醒,漆黑之中,只能透过洞外的一缕惨淡月光看清眼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端泽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嘴唇冻得有些变色,往晏殊青手里塞了两个野果,“外面太黑了,没有更多东西,不过这东西我刚才尝了,没毒,你快点吃。” 晏殊青清醒了几分,掐了自己一把振作起来,哑声说了句“多谢”,往嘴里塞了个果子,酸甜的口感瞬间充满整个口腔,他感觉自己总算清醒了几分。 一抬头,看着旁边的端泽正低着头用树叶包裹着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吃的什么?” 端泽手指一顿,手掌盖在树叶上面,“跟你一样,两个果子。”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整理些树叶,看看能不能取暖用。” 就这么几片树叶取暖?晏殊青一下蹙起眉头,突然往前一凑,一把夺走他手里的树叶,里面竟然包裹着好多条稀奇古怪的虫子,而且还在不停的蠕动。 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你就吃这个?你把果子给我,自己吃这些虫子是什么意思?” “我救你是心甘情愿的,又不是让你回报什么,你这样有意思么!”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太饿了,两个果子不够吃才找点其他的东西填填肚子。”端泽沉声开口,嘴唇紧紧地抿着。 “好,那果子给你,我也吃这些东西填填肚子。” 说完这话,晏殊青直接把那包裹着虫子的树叶塞进了嘴里,这玩意儿到嘴里还会动,一股腥味冲上鼻子,完全没法跟刚才的果子相比,只是塞进嘴里,晏殊青就要吐了,他简直不敢想象端泽之前是怎么面无表情把这东西咽进了肚子。 “快吐出来!你疯了么!” 端泽上前去捏他的下巴,可晏殊青已经硬着头皮把虫子吞了进去,那诡异的口感恶心的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要是不吃果子,大家就一起吃虫子,不过大哥你可真是个壮士……这都咽得下去……” 这一刻他真的开始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可能真的不是靳恒,毕竟那家伙那么洁癖挑剔,还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子,又怎么肯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端泽被他刺激的额头突突的跳,看了他半天,最后无奈的拿起剩下的那个果子,“果子我可以吃,但衣服你得披上。” 说着他冲自己脱下来的那件外套扬了扬下巴,晏殊青见他终于吃了“人类食物”,长舒一口气,失血的确让他冷的不停发抖,于是他也没有再坚持,拿起端泽的衣服盖在了身上。 两个人暂时达成了和解,晏殊青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感觉就耗尽了全身力气,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端泽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确定他真的睡着之后,无声的靠他身边,伸手把人轻轻的拦在怀里,用体温帮他取暖,直到把他全身都用衣服覆盖住,他才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 浅眠之中,怀里的人不再是一片冰冷,渐渐有了温度,这让他安心了几分,可过了没多久,怀里的温度越来越热,就像一盆放在炉子上不断加热的水,最后热的几乎都烫手。 滚烫的温度让端泽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此刻晏殊青半靠在他怀里,整张脸红的吓人,伸手一探,竟然发起了高烧。 端泽的瞳孔骤然一缩,用衣服紧紧把他包好,低头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竟然还在滴滴答答往外渗血。 他像一头焦躁的野兽在山洞里徘徊了几步,沉吟了片刻,开始低头收拾东西。 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晏殊青掀开了眼睛,眼前一切都带着重影,他费了好半天的工夫才对焦在端泽身上,哑声问,“你……这是在干嘛?” 端泽身形一顿,锐利的眸子回头在他身上定了一下,接着继续低头收拾着两人的装备。 看到他连自己的东西都打包起来,晏殊青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撑着身子坐起来,“你到底在干吗,为什么要收拾我的装备,这些天亮了还都有用。” “舒宴,放弃吧,这场考核别再继续下去了。” 一听这话,晏殊青瞳孔骤然一缩,“你什么意思?” 50| 8.16.17| “你什么意思?” 端泽手上没停,低着头继续收拾东西,“就是字面意思,这场考核你已经不适合再参与下去。” 这话一出,晏殊青当即锁住眉头,“适不适合是我一个自己的事情,难道说你想弃权了?” “不是我想弃权,而是我们一起。” 端泽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盯着他因为发热而爆皮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该再去想这个可笑的考核,而是该想想怎么从这里活着出去。”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我现在很好,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如果吃点苦头就轻易放弃,当初我连来都不会来。” “现在很好?” 听了这话端泽冷笑一声,带着刀疤的脸在晦暗的夜色中显得更加风雨欲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高烧?从你受伤到现在血一直没有止住,在这种环境下,血流不止随时可能送命,这叫现在很好?你这是在玩命!” 说着他直接把晏殊青放在身侧的那把早就没有的光射炮,胡乱的塞进了背包里,“趁着现在你还清醒,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说不定天亮之前能走出这片雨林。” 看到自己的就这样被人当成垃圾似的扔进包里,晏殊青一下子撑起身子,攥住他的胳膊,“要走你自己走,我没想过要放弃,把还给我。” 他一使劲就扯到了膝盖上的伤口,顿时疼得脸都变了色,发烧引起的巨大眩晕让眼前一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可那只紧紧攥着光射得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端泽死死拧着眉头,一把扶住他,一双眼睛里掀起疯狂暴雨,斩钉截铁的说,“放不放弃由不得你,你现在既然站在我眼前,这个伤又是为我受的,我就不可能让你这么去送死。” 说着直接反剪住晏殊青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就要他一下子按倒在地,拿出衣服就要绑住他的腿,动作强硬蛮横,却一点没有触碰到他的伤口。 “端泽你他妈疯了吗!放开我!” 晏殊青没想到他竟然想直接把自己绑走,不停的挣扎,可刚一动弹他就头晕脑胀,全身剧痛,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死死咬着牙跟低吼,“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救了你……咳咳……也轮不到你替我做决定!你……你他妈松手!” 掌下滚烫不停颤抖的身体,让端泽的眼睛彻底变成了猩红色,他强压住上下起伏的胸口,按着晏殊青的脖子,“你乖一点,别逼我直接打晕你,你现在已经不清醒了,闭上眼好好睡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出去了。” “端泽别太过分!我管不了你是去是留,也请你不要干涉我!你是我的谁啊,轮的着你对我指手画脚?!” 晏殊青一只手死死地撑在墙面,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控制不住呕出一口酸水,抬手抹掉唇边的污迹,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端泽,“……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弃,不管发生了什么,这场考核我一定会坚持到底。” 他的眼神炙热而明亮,瞳孔深处带着绝不退缩的坚定,这个眼神让端泽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猛地将手中的装备扔到一旁,低吼道,“这只是一场考核,能进则进,不能进也不需要强求,它值得你这么做吗!” 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无数情绪在眼里卷起漩涡,“加入猎鹰战队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抛弃一切,甚至连命都豁出去!?” 说完这话,他将脑袋偏到一边,紧紧地抿着嘴唇,不想泄露此刻眼里复杂痛苦的情绪。 晏殊青沉默了,他垂着头靠在墙边许久都没有再吭一声。 这个反应让端泽攥紧了拳头,大步上前,咄咄逼人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为了猎鹰战队这项荣誉,对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能狠得下心,对吗?” 棕色略长的头发盖住了晏殊青的眼睛,没人看到他此刻眼里的情绪,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突然闭上眼轻轻的笑了一下。 “不重要,加入猎鹰战队一点也不重要。” “那你还……” “但我想为了我在乎的人,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端泽一下子定在了当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晏殊青揉了揉剧痛的额角,撑着一条流血的腿,让自己坐直身子,此时山洞外的雨还淅沥沥的下着,若隐若现的幽光打在他的侧脸,让他的眼睛变得宛如一片波涛大海。 他像是陷入了思绪了,半响才回过头,盯着端泽那张陌生的脸说,“你试没试过喜欢上一个人?” 端泽身形一僵,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回答。 晏殊青似乎也不介意他给不给答案,翘了翘嘴角,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或许是在这样的雨夜,让人特别有倾诉的*,又或许是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靳恒之后,他再也没了顾忌,此刻突然想跟眼前这个男人说点什么。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他很优秀也很耀眼,有些人似乎从出生就特别受老天的眷顾,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吸引着别人的眼光,他应该就属于传说中的天之骄子吧,一出生就什么也不缺,顺风顺水的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偏偏他又不是个纨绔子弟,这种比你出身好比你长的相好,还比你努力的人,实在是很可恨。” 谈及靳恒,晏殊青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想起以前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时候,那家伙不可一世的嚣张德行,他低低的笑了起来,连脑袋的眩晕好像都缓解了很多。 “那家伙啊,就是个臭毛病一大堆的大少爷,在军校读书的时候,我每次看到他就恨不得上去踹两脚,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并不比他差多少,他不过就是仗着出身好才能事事压我一头,所以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他,可后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咳嗽两声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从来都不曾跟他比肩,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就像他理所当然的会越走越高,爬到我永远触不到的地方,而我只能陷在烂泥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舍不得让他毁掉自己拥有的一切,陪我一起陷在烂泥里,又不可能让他停下来,变成他的累赘,所以我只能更努力地往上爬。” “可能我永远没法向他那样轻易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能我跑的速度也不快,但只要我不停地往前追,总有一天会赶上他,而不是让他停下来等我,到时候如果别人再谈起我们,就会说,看,这家伙足够与他相配。” “我希望站在一个跟他比肩的位置上,成为他的爱人,而不是累赘,所以我要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还带着隐藏不住的虚弱,可他的神色却非常沉静,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没有丝毫的闪躲和退缩。 端泽一动不动的立在当场,很久都没有说话,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跟旁边的晏殊青正好重叠在一起。 过了良久,他搓了把脸,靠在墙壁上吐了口气,“……可你想没想过你说的这个人……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些,你连命都不要了,来参加这种考核,就没想过他的感受吗?” 提到这个,晏殊青嘴角一翘,酸涩泛红的眼眶露出点笑意,“所以我要留着剩下的半条命去找他赔罪啊,如果我现在退缩了,之前我豁出去的半条命还有什么意义。” “放心,我惜命的很……我就算还有一口气也是要活着爬出去的,所以你能不能别再掺和我的事了?” 说完这些,他剧烈咳嗽了几声,像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滚烫的体温让他异常的寒冷,他蜷在角落,沉重的眼皮不停地往下坠,可他仍然死死地攥着自己的,生怕稍一疏忽就被端泽一把抢走。 看着他没有任何血色的嘴唇,端泽死死地攥着拳头,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两汪看不到底的深潭,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对上这样的视线,晏殊青心里一跳,觉得分外熟悉,可此刻他眼前已经一片昏花,使劲晃了晃脑袋,把脸埋在两臂之间,他一定是烧糊涂了,否则为什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连眼睛都跟靳恒那么相像。 昏昏沉沉之中,他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看来他是真的走了,也对,没有几个人在生死面前会像他这么冥顽不灵。 心里长舒一口气,他将搂在怀里,躲在避风的一角,再也扛不住满身疲惫,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感觉有人似乎脱掉了他的湿衣服,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没有了黏腻冰冷的触感,彼此的皮肉相贴,滚烫的体温让他舒服的叹了口气。 这时一只熟悉的手托起他的脖子,将盛满清水的叶子递到他唇边,晏殊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刀削斧凿的脸,模糊的视线瞬间跟一双熟悉的墨黑色瞳孔撞在一起。 “……靳恒?”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他的脸,熟悉的线条和神情让他的心一阵阵发紧,控制不住抬手抱紧他,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靳恒,靳恒……” 宽广的胸膛将他紧紧锁在怀中,接着一只手攫住他的下巴,强势的吻了下来。 “唔……” 滚烫的呼吸,熟悉的触感让晏殊青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这时一条舌头蛮横的闯进他的口腔,疯狂的攻城略地,卷起他的舌头,撕咬舔=舐,像是要把他整个吞下去似的,不停地rou躏着他的嘴唇。 刺痛感传来,嘴里弥漫出一股血腥味,晏殊青偏过头想要喘口气,结果靳恒却突然狠狠地掐住他的p股,凶狠的rou捏,像是要把他直接嵌入怀中,又一次堵住他的嘴唇。 唇齿之间他的牙齿磨得霍霍作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将他整个撕碎连骨头内脏一起吃进去。 强烈的快gan让晏殊青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努力想要看清靳恒的脸,可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的话,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可他才刚一分神,又被一只大手捏住下巴堵住了唇舌,两个人不着寸=缕的紧紧拥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靳恒用舌头和手掌抚过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火热的温度涌上来,意识渐渐飘远,全身冰冷刺骨的寒意也终于渐渐消退。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晏殊青哀叹一声闭上眼睛,如果这是临死前发的一场酣梦,他宁愿就这样溺死在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耳畔传来叽叽喳喳鸟鸣的声音,刺眼的阳光打在眼上,让晏殊青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明媚的阳光将整个山洞照的一片大亮,洞外绿油油的密林之中一片鸟语花香,几滴水珠从石头上落下来,正好砸在他的鼻子上,他抬手抹了一把,下意识的坐了起来。 之前梦中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再也没有靳恒的影子,他下意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军装已经彻底干透,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的痕迹。 “醒了?” 慵懒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回身一看,看到了一身整齐,正在调试终端的端泽。 晏殊青楞了一下,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端泽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走?我都在这里,还能在走去哪儿?” “你都在这里?可……可你不是要弃权?”晏殊青吃了一惊,想到梦中旖旎,脸上有点发红,果然他是病糊涂了才会梦到靳恒。 “我要是弃权了,昨天晚上是谁一遍遍的帮你用凉水降温,给你端茶送水?没有我你早就被活活烧死了。” 这话一出,晏殊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退烧了,抬手摸了摸带着凉意的脑袋,想到自己在这人眼皮子底下还做了个梦,顿时脸上又红了几分。 “……昨天晚上发烧,我说了好些胡话,你别当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照顾我,要不是因为我,现在你可能已经走出这片雨林了。” 端泽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径直站了起来,“我不打算走了,昨天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挺有道理,如果现在弃权,我们之前付出那么多可就太亏了,你的腿怎么样,还能走吗,72小时不等人,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一句话让本来已经做好孤军奋战准备的晏殊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踉跄着撑着墙,忍着疼痛站起来,“有你这话,就算是瘸了,也能走到终点。” 端泽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目光在他耳后不易察觉的一处吻痕上顿了一下,接着勾起嘴角,背着两个人的装备大步走出了山洞。 暴雨浓雾消散之后,密林里的视线清晰了很多,虽然即便晏殊青的膝盖还是疼的厉害,但两个人的速度却没有减慢,即便一路上遭遇了大大小小几次伏击,两个人还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 行进到最后一公里,体力已经完全被榨干,没有食物果腹,即便休息了,仍然让人累的头晕眼花,尤其是晏殊青,膝盖已经彻底肿成了个馒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根本不敢停下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狙=击手会不会再次突然出现,也没人知道等在前方的会有什么未知危险,如果他们顺利走到了目的地,却发现不是钱三十名,如今所有的努力全都会付诸一炬,可谁也不敢这么去想,只能低头向前,再向前。 翻过一座矮山,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狭长的仅容一人通过山行道,晏殊青蹙起眉头,“这里易守难攻,很容易遭埋伏,还有没有其他的路能走?” 端泽点开地图,往前一抛,一张全息三维投影出现在眼前,目的地的坐标散发着耀眼的红色光芒,而此刻两人所处的位置离它已经近在咫尺。 一看到这个处境,端泽的眉头也拧了起来,“这里三面环山,这是唯一一条通往目的地的路,如果咱们绕路,就等于要再翻一座山。” 指尖在地图山一点,山行道旁边的两座山立刻放大,旁边弹出一组数据,“海拔五千米,坡度40,如果真的绕路,这么高这么陡的山,哪怕有现成的路能走,咱们也得再耗费一天。” “现在还有四个小时天就黑了,我们如果四个小时之内不能下山,就等于要在山上过夜,上面氧气够不够用,也很难说。” 晏殊青的话让端泽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绕路固然保险,但是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可是在这场拉锯战中,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晏殊青嘴角翘起来,冲着不远处那条山行道扬了扬下巴。 端泽一挑眉毛,“对我而言,这条路只有我自己走还是我背你走的区别,所以你觉得呢?” 说着他就要把人打横扛起来,晏殊青赶紧避如蛇蝎的摆了摆手,“你都知道我是为我家那口子才来的这里了,咱俩得保持距离,我家那口子可是个大醋缸。” 说完这话,他一瘸一拐的径直往山行道走去,留下端泽脸色不善的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蛋=疼感。 一走进山行道,一阵浓雾就将两人包围,眼前瞬间变成一片白色,什么都看不清了。 两个人瞬间紧绷起神经,掏出了腰间,这个时候如果头顶随便有一个狙击手,都能把他们打成筛子。 可就这样足足走了至少一千多米,他们俩却连半个人影也没看见。 “你说他们搞什么名堂,会不会在出口的时候再来个瓮中捉鳖?” 晏殊青难得还有心情开玩笑,结果端泽直接不轻不重的踢了他屁股一脚,“要当鳖你自己去当。” “我是伤患,不带你这么打击报复的。” 晏殊青嘟哝几声,冲他比了个中指,结果意识到他看不见,刚要抬腿也踹他一脚,突然白色的雾气之中涌出一股股黑色的气体,像是落在清水中的墨汁一样,瞬间染黑了周围的颜色。 “捂住鼻子!” 端泽低吼一声,两个人同时抬手,可这黑雾来的太快,浓重的刺激味道扑面而来,瞬间激得两人头皮一阵发麻,本就饥饿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是毒气弹!他们竟然放毒气弹! 这种毒气弹只需要五分钟就可以让一个人四肢麻痹,陷入重度昏厥,如今不加稀释的毒气冲着两人扑面而来,他们必须保证在五分钟之内冲出这里,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越来越重的味道瞬间席卷了狭窄的山行道,强烈的窒息感让两个人几欲昏厥,也不知是谁先握住了谁的手,两个人用最后的力气往前奔去,可前方的路似乎根本没有尽头,心里已经默数到了四分四十五秒,留给他们的逃生之间只有十五秒! 这时晏殊青用最后的力气狠狠推了端泽一把,自己重重的跌在地上:快跑!没时间了! 他在心里无声的大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明明他才是无比渴望留在猎鹰战队的那个人,可他不能忍受一个跟靳恒这么相似的人倒在自己跟前。 端泽已经没有力气,如果还有一口气都恨不得此刻骂他一句“笨蛋”,他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将晏殊青死死地揽在怀里,往前踉跄了几步,也控制不住的跌倒在地。 巨大的眩晕让两个人再也睁不开眼睛,就在快窒息而亡的时候,眼前的大雾突然消散,训练官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撑了五分零七秒还没断气,不错。” 合上秒表,一桶水当头脚下,两个人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猛地咳嗽起来,艰难的睁开眼这时才发现他们竟然早就离开了山行道,此时已经到了最终目的地,而刚才的黑雾只是为了干扰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产生仍然身处在狭窄缝隙中的错觉,如果他们刚才在毒气弹中选择了后退,现在已经被淘汰了。 身后陆陆续续的成员也到了,大家全都想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仍然没从刚才的毒气弹阴影中回过神来。 这时训练官“咔”一声按下终端,“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三次考核,在你们十个人身后的所有人都被淘汰了。” 听到这话,晏殊青如坠梦中,抬手抚了一下额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重重险阻他竟然就这样一一闯了过来…… 剩下几个人也全都一脸菜色,有气无力的说,“不是说晋级名额是三十个?为什么最后又变成了十个?” “我说三十个你们就信,那你猜接下来我还要淘汰几个?” “不是已经通过第三次考核了吗,为什么还要淘汰!?” 旁边人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大吼起来,旁边一片附和,训练官恶劣的扬起嘴角,“因为现在我们要开始第四次考核。” “我们连续三天不吃不喝跑了一百公里,好几次差点被人一崩了脑袋,刚才又从毒气弹里死里逃生,你现在跟我说马上开始第四次!?” 疯狂的考核制度终于把人逼疯了,一个人直接扔下身上的,歇斯底里道,“去他=妈的猎鹰战队!根本就是在耍人玩!谁爱参加就参加,老子不奉陪了!” 训练官冷酷一笑,“很好,还剩九个。” “老子又他妈不干了!好好地军官不当跑到这个鬼地方受罪!” “八个。” 当两个人摔走了之后,训练官微笑着环视四周,“还有要走的么,要走趁早快走,猎鹰战队的考核绝不是游戏,现在走了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在场八个人沉默了,尽管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可是谁也没有再退缩。 训练官这才满意的勾起嘴角,手指在终端上一点,一张巨幅的全息投影立刻出现了,“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考核非常简单,只要你们能从这个山洞里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仅此而已,别无要求。” 指尖一点,画面放大,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这山洞……看着跟普通的也没有什么区别啊……规则真就这么简单?” 训练官点了点头,嘴角又一次翘了起来,“规则的确就这么简单,不过这山洞比普通的要有趣一些,这是一个万兽洞,里面散布生存着各种生物,从级别最低的-f级,到极其难对付的a级和s级,统统都有,所以你们都放轻松,不用这么紧张,就当这是一次‘探宝’之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晏殊青抿了抿嘴唇,沉声道,“所以如果运气好的话,遇上几个-f级的,轻松就能通过考核,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了难对付的野兽,就自认倒霉?” “可以这么说。” “那这算什么!?” 旁边人露出荒谬的表情,“这到底是考能力还是考运气?既然大家一起参加考核,最起码要保证公平吧,凭什么还要靠运气分个三六九等,砍死一个-f级的跟灭掉一只a级的能一样么!” 听完这话,训练官踱步走到那人身边,低下头一字一句的说,“小朋友,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战场上风云突变,一切意外都可能发生,当与敌军势均力敌的时候,比的就不再是能力,而是幸运神究竟会不会站在你那一边。” 说完这话,他直起身子,扫视四周,“我数三下,不认同规则的马上就可以退出,一、二……” 在场人面面相觑,没人提出异议,当数字“三”落下的时候,训练官嘴角恶意的笑容再起,“很好,那么第四轮游戏现在就开始吧。” 51| 8.16.17| 因为是个人战,所以剩下八个人按照抽签顺序依次从入口进入不同的岔路。 端泽抽到了1号,第一个进山洞,晏殊青排在他后面三位,当他看见端泽起身往山洞走的时候,偷偷地冲他比个加油的手势。 本以为端泽至少会给个笑脸,谁想到他拿着终端,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径直就走进了山洞,全程都没个晏殊青一个多余的眼色。 盯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洞口,晏殊青忍不住撇撇嘴,这什么人啊,怎么说两个人也结伴同行了这么久,没有友情至少也培养出了点革=命感情了吧,用不用一听到能甩下自己这个累赘,就走得这么干脆? 检查随身的装备之后,终于轮到了晏殊青,他起身跨入山洞,一股潮气顿时扑面而来。 山洞里面没有一丝光亮,通过狭窄的入口之后,里面变的十分宽广,无数交错错综复杂的小路交错蜿蜒,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晏殊青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手气不错,还是人品终于爆发了一次,抽中的这条岔路,虽然泥泞难走,但是却没出现多少难搞的异兽,接连灭掉几只e级和c级的双翼蝙蝠之后,他估算了下路程,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两个小时之内他就能顺利从这里走出去。 心里这么想着,他正准备加快速度,耳边突然传来悉悉索的声音,这让他一下子眯起了眼睛,攥紧手里的匕首,装做调整膝盖上的绷带似的弯下腰,那悉悉索索的声音陡然靠近,他嘴角一勾,猛地回过头,一条不知蛰伏在何处的巨型蟒蛇,突然张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 “丑八怪,你能不能有点创意!” 晏殊青笑骂一声,从原地一下跃起躲过一击,反手攥住匕首狠狠地刺进巨蟒的眼睛。 巨蟒嘶吼一声,足有三人腰身那么粗的尾巴突然冲晏殊青劈来,他纵身一跃,扯到了膝盖上的伤口,眼看着蟒蛇就要扑上来,他脚下蹬地刚要从它腹部下方滑出去,身前的巨蟒却突然剧烈的抽搐几下,接着七寸处竟然冒出了血来。 这时就见一道黑影,一下跃到半空,踩着它巨大的脑袋,一个翻身,手中的匕首整个将巨蟒从头到尾豁开,腥臭的血液飞溅,巨蟒疯狂的甩了甩尾巴,最终轰然倒地,变成了一具尸=体。 黑影落地,手腕上的终端照亮了他的脸,晏殊青抬头一看,瞬间睁大眼睛,“怎么是你?” 端泽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回过头瞥他一眼,“不是我刚才你就被东西咬死了。” 这话让晏殊青的额角跳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的巨蟒,脑袋上冒出一头的问号,这家伙一副我是你救命恩人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觉得……我连一只c级的巨蟒都对付不了吗?” 端泽看了他膝盖一眼,撇了撇嘴,视线飘忽的说,“这不好说。” 这幅笃定的样子把晏殊青气笑了,“我是伤了膝盖,可没变成残废,就算你不出现,对付这条蟒蛇我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说着他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胸口,“我说哥们儿,你就这么突然的跳出来,我真怀疑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故意在这里守株待兔,就为了抢我的猎物。” 端泽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晏殊青在自己胸口乱摸的手,避开他的视线低咳一声,一脸正色道,“事后说风凉话谁不会,我没看到你有多绰绰有余,就看到你被这蟒蛇掀翻在地,差点被他咬死。” “我……” 晏殊青被堵得一张脸瞬间红了,这家伙是把他想的有多弱鸡! “那只是个意外,我当时扯到了膝盖的伤口!” “还是了,膝盖有伤就别逞这个强。” 说完这话,端泽扯了晏殊青一把,冲着前面的路扬了扬下巴,“看在你虚成这样的份上,我陪你走一段。” 他脸上露出一副“我纡尊降贵的帮你只是看你可怜,你千万不用太感谢我”的表情,让晏殊青瞬间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刚进山洞的时候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现在又非要跟他一起走是什么意思,套近乎吗? 晏殊青忍不住想刺他两句,但刚一开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你不是第一个进山洞的吗,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还会在这里遇上你?” 这话一出,端泽身形瞬间一僵,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没准备搭理他。 “喂喂,你别走,我想起来了,咱俩抽签抽的不是一条路吧?就算你中途遇上了不好对付的异兽,也不至于跑到我这个方向来啊……” 晏殊青嘀咕了几声,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下意识的瞥了端泽一眼,“你不会是故意走的我这条路,一直在这里等我吧?” 这么说……之前他进山洞之前不搭理人会不会是怕他看出点什么,所以才故作高冷?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蟒蛇尸体,一个更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其实刚才这家伙一口咬定他对付不了这条蟒蛇,该不会也只是随便找个蹩脚理由,好正大光明的陪他一起走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晏殊青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抬手戳了端泽一下,“呃……我的伤真的没那么严重,而且我都说了这伤跟你真的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到这种程度……” 腰间被晏殊青一戳,端泽差点原地跳起来,倏地一下回过头来,拧着眉头极其暴躁的说,“我可不是为你的伤才留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少自作多情!我哪儿知道第一个走还能撞上你这个累赘,照顾了你三天,好不容易到第四轮考核了,又遇上了你,我还嫌自己倒霉呢!” 说完这话,他偏过头去,气哼哼的往前走,黑暗之中没人看到他已经涨红的耳朵。 他越是这样,晏殊青越是觉得他在欲盖弥彰,昏暗之中,看到他那道跟靳恒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影,莫名其妙让晏殊青觉得自己的脑补更有了几分说服力。 是不是长得这个形状的男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他怎么会连性格都跟靳恒那么相似。 晏殊青微微闪了下神,接着快步跟了上去,笑眯眯的看他一眼,“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你烦不烦!” 晏殊青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说,“谢谢你了。” 端泽没再吭声,这次连脸上的刀疤都红了,但幸好周围太黑,谁也看不到他的脸。 有了端泽搭档,两个人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一开始两个人还能一边闲聊,一边劈西瓜似的解决那些c级以下的异兽,可越往山洞深处走,异兽的数量越来多,等级也明显比洞口那些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对手强了,两个人没有更多时间交谈,但战意却全都提了上来。 在五招之内秒了一头毒蜥蜴之后,晏殊青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跟两只鞭尾巨型蜈蚣缠斗的端泽,笑着冲他喊道,“喂,要不要继续昨天没完成的比赛?” 端泽一刀斩断蜈蚣的几条腿,“对付这些玩意儿就够烦人了,哪有时间应付你?难道你也想让我把你那细胳膊细腿剁下来?” “呸!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晏殊青笑着啐他一口,上前一下挡住巨型蜈蚣冲端泽挥来的攻击,攥着匕首加入了战斗,“别忘了昨天还没分胜负,咱们就比谁宰的异兽多怎么样?从现在开始,直到出山洞为止,谁输谁请客吃饭,赢了的让干什么都得答应。” 说完这话,他一刀砍断蜈蚣袭来的一条腿。 端泽抬起头,眯着眼瞥他一下,“赢了的让干什么都得答应,这可是你说的?记得别反悔!” 撂下这话,他在晏殊青攥着匕首跃起的瞬间,突然冲上来一刀捅进了巨型蜈蚣的腹腔。 腥臭的液体飞溅出来,巨型蜈蚣抽搐了几下,被钉死在了洞壁上。 “喂!这是我的猎物!” 晏殊青气的跳脚,他差一点就得手了! “谁宰了算谁的,这叫兵不厌诈。”说完这话,端泽几个连跳,跃到远处,直接对一个b级异兽挥出了刀子。 晏殊青被气笑了,“刚才还一副睡不醒的德行,现在听说有饭吃立刻来了精神,为了坑我一顿,你也是拼了!” 笑骂了一句,他也攥着匕首,直接扑向了迎面而来的“猎物”。 两个人一路厮杀,分数你追我赶咬得死紧,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山洞的最中心。 这里比之前的路还要阴暗潮湿,空气中不仅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还飘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把终端散发出的亮光都覆盖住了大半。 没了灯光,眼前更加昏暗不明,脚下黏黏糊糊的触感,让人莫名觉得一阵阵反胃。 两个人对视一眼,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瞳色,但是都能感觉到彼此神情的冷凝。 这地方怕是有古怪啊…… “你说咱们会不会真这么倒霉,遇上个a级以上的异兽?” “怎么,你怕了?” 端泽的声音让晏殊青扑哧一笑,“我是说遇上个a级的,宰了也只能算一个猎物,怪不划算,不过咱们还是老规矩,谁宰的算谁的。” 话音刚落,浓雾之中传来粗重的的低吼声,两人对视一眼,“来了!”。 下一秒,一只庞然大物瞥到两人身上微弱的亮光,嘶吼着扑了上来,两个人同时冲了上去,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这是只s级的癞=蛤=蟆!艹……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大!太恶心了!” 晏殊青忍不住大骂一声,头皮瞬间都炸开了,旁边的端泽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因为他知道晏殊青天不到地不怕,唯独害怕癞=蛤=蟆。 “害怕就坐一边去养伤,记得你的承诺,以后我让干什么都得答应。” 撂下这话,端泽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巨型癞=蛤=蟆坚硬的外壳,一人一兽瞬间厮打在一起。 “谁……谁说我怕了!这话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说完这话,晏殊青硬着头皮冲了上来,全身鸡皮疙瘩都被恶心的炸了出来,可一想到以后要给端泽当牛做马,他更是莫名打了个寒战,总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s级的异兽,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对付的了的,癞=蛤=蟆嘴里不停的往外吐着毒液,稍微不注意被它击中,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面对这种攻击性极强的“毒物”,两个人谁都没有退缩,晏殊青一个翻身跳到它的身上,对着那满是疙瘩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刀,癞=蛤=蟆吃痛的原地跳了几下,余光一瞥,看到端泽身上的光源,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猛地扑了上来。 端泽一个闪身避开一击,癞=蛤=蟆紧追不舍,嘴里疯了似的往外喷着毒液,把地面都腐蚀出无数白泡,端泽灵机一动,灵活的跳到它的爪子上面,毒液紧随而至,直接溅到了它自己的皮肉上面。 癞=蛤=蟆瞬间疼得嘶吼起来,爪子不停地在空中乱抓,可端泽灵活的像长了翅膀,看准机会突然跳到他头上,癞=蛤=蟆站着毒液的爪子就这样直接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毒液瞬间渗进外壳,癞=蛤=蟆痛苦的抽搐起来,晏殊青亮出匕首就准备给它最后的致命一击,谁想到端泽撂下一句“它是我的了”,匕首已经捅进了癞=蛤=蟆的咽喉。 “明明是我先下的手!” “捅死它的是我的刀子。” 端泽愉悦的冲晏殊青挑了挑眉头,一副欠揍的表情,晏殊青气的牙根痒痒,余光一瞥,突然听到方才被癞=蛤=蟆震碎的石壁里传来呼哧呼哧巨兽的喘息声。 晏殊青嘴角一翘,“那你跟它好好玩吧,剩下的都是我的!” 撂下这话,他转身就要跳进石壁那头,可这时头顶接二连三的落下碎石,远处就像地震似的,突然坍下去一块,混乱之中,一团团黑影突然从不远处冒了出来。 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同时望过来,晏殊青脚下一顿,借着手腕上的微弱光芒,看清了它们的脸,瞬间全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 “我们……是闯进癞=蛤=蟆的老窝了么……” 数不清楚的巨型癞=蛤=蟆密密麻麻的散布在周围,黏腻腥臭的味道一股股飘来。 或许是被外来的“访客”打扰了好眠,他们浑浊的瞳子竖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响,这是他们发动攻击前的标志。 一只s级的巨型癞=蛤=蟆已经很难对付,如今突然出现这么多…… “被你的乌鸦嘴说中了,咱们中了头奖。” 端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晏殊青苦笑一声,“还是一个亿的那一种。” 说完这话,两人背靠背同时攥紧了匕首,都知道接下来恐怕是一场恶战。 谁想到,就在两人准备先发制人的时候,地面开始剧烈的晃动,无数碎石从头顶掉落,眼前密密麻麻的癞=蛤=蟆喉咙里发出更加粗重的喘息声,巨大的身躯不安的抖动起来,接着竟在同一时间如潮水般向着洞口涌去。 晏殊青和端泽被这一幕搞蒙了,一时愣在当场,“怎么回事,它们怎么突然全跑了?” 话音刚落,山洞晃动的更加厉害,大大小小不同形状的石头像下雨似的落下来,黑暗深处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一点点的爬了出来。 “不对劲,赶快走!” 端泽低吼一声,两个人转身就往洞口处跑,可身形才刚一动弹,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像暴风一般,突然将两人甩到空中,重重的撞在石壁上面。 猛烈地撞击让晏殊青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本来已经有复原迹象的膝盖再次撕裂,鲜血滴滴答答的涌了出来,他躺在地上,努力想要直起身子,可全身的骨头却像断开一样,稍一动弹就疼得钻心。 无数飞沙走石飘在空中,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两个早就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的人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甚至他们连对方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差点被打的去了半条命! 端泽踉跄着站起来,刚要去扶旁边的晏殊青,却被不远处一个庞然大物惊得变了脸色。 如果刚才他们遇到的所有异兽都是巨型,那么眼前这个东西跟他们相比就是太阳之于月球的存在,它庞大的身躯有一大半还埋在地底,就已经快要撑裂整个山洞。 这东西有一条几十米长的粗=壮尾巴,猛兽一般的爪子踏在地上,整个身躯犹如一只强悍的猛虎,可它却有了一张近似人脸的五官和长长的獠牙,两根十几米长犹如刺刀般的犄角长在头顶,一双凶恶的蟒蛇一般的竖瞳悠悠的冒着绿光,让人只是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这……这是……梼杌!?” 晏殊青看清了远处的巨兽,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飘,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东西他只在古地球史的教科书上看到过,据说是上万年前,古代中国神话里才有的远古凶兽,这玩意儿连生物学家都没法将它明确的划分出等级,因为根本没有人敢确定自己真正见过这个东西,更不清楚它的实力,但是就凭它能存活上万年的时间没有灭亡,就可以推测出它究竟有多么恐怖的攻击力。 所以这玩意儿究竟是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扑面而来,两个人即便已经见过无数次死亡,此刻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意。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身形一点点的往后退着,这时梼杌还被卡在地缝之中不能动弹,嘴里发出震天的嚎叫声,趁着它分神的时候,两人同时转身,疯狂的向外跑去。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晏殊青的膝盖处涌了上来,不停冒出的血腥气一下子惊扰到了不远处的梼杌,他嘶吼一声,猛地一挣,地裂山崩似的从地缝中爬出来,疯狂的冲晏殊青扑了过来。 端泽猛地攥住晏殊青的胳膊,将他驮在背上,猛地一跃跳到旁边的石头上,躲过梼杌的凶狠一击,可两个人的负重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下一刻,梼杌直接一掌拍来,端泽堪堪躲过,差一点被它劈得脑浆迸裂。 “你快跑!别管我!这样谁都逃不出去,你别发疯了!” 晏殊青冲他大吼,端泽仍然执拗的背着他,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就在这时梼杌再次扑来,晏殊青用尽全力踢开端泽,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被梼杌巨大的身躯堵在了石壁之间。 冒着绿光的竖瞳近在咫尺,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一张恐怖的人面像一座山一样狰狞的冲晏殊青笑了笑,淌着唾液的巨型舌头就势一舔,好像看到了一顿美味的午餐。 端泽目眦欲裂,攥着匕首直接扑上来,梼杌坚硬的犄角狠狠一甩,将他直接抛到一边,下一秒长满锋利獠牙的血盆大口一张,冲着晏殊青就狠狠的咬了下来—— 晏殊青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他没有感到害怕,而是遗憾自己到生命的尽头却没能再见靳恒一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艰难的掀开眼睛,梼杌巨大的人面仍然近在咫尺,腥臭味越来越近,一只山丘似的鼻子突然凑上来在他身上仔细的嗅了嗅,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嘶吼声,却最终没有下手,反而退后几步,挪开了自己的脑袋。 尖锐的恐怖还没来得及退去,晏殊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没等松一口气的时候,梼杌凶狠的绿色眼睛突然一转,接着死死地盯上了旁边的端泽。 下一秒血盆大口冲着他扑了上去,巨大的爪子狠狠一砸,整个山洞瞬间飞沙走石,端泽狼狈的就地一滚,勉强躲过一击,下一瞬梼杌的攻击又一次袭来。 从没有一个敌人能让他如此被动,端泽甚至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被动的到处躲避,梼杌的速度比刚才更快、更疯狂,一双绿色的眼睛因为饥饿更是冒出了恐怖的血色,瞳孔死死地定在端泽身上,一副今天不将他拆骨入腹决不罢休的姿态。 而晏殊青这时却完全被它冷落在一旁,明明刚才它直接可以把他一口吞下,这一会儿却彻底把他当做了空气。 凶残的猛兽发起疯了本来就没有理智可言,更不用指望它在饥饿的时候还会挑三拣四,所以刚才它为什么会放了自己一马? 巨大的疑惑充斥着晏殊青的脑海,脑袋疯狂的运转着,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如果梼杌放弃他转而攻击端泽,是因为他有比端泽更特殊的地方,那么会不会是因为……他是一个服从者? 几次三番没有打中端泽,梼杌彻底陷入了癫狂,开始了更凶狠的攻击,在它密集的攻势下,负伤的端泽已经精疲力尽,他来不及回头,冲着晏殊青大喊,“趁现在赶快跑!” 话音刚落,梼杌犄角狠狠一甩,端泽没能再幸运的躲开,一口血直接吐出来。 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他必须为晏殊青逃出去争取更多的时间,艰难的撑起身子,他攥紧手中的匕首,一双眸子毫无惧色和退缩,今天即便是死,他也要拉着这只梼杌一起下地狱。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后方窜出来,在梼杌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端泽身上的时候,一下子跃到他的肩头,一刀捅进了梼杌的脖子。 这一刀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将梼杌坚硬的外壳破开一角,鲜血喷出来,梼杌疼的嘶吼一声,猛地偏过头来,端泽一下子看清了晏殊青的脸。 “端泽!你尽你最大的努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别回头!” “你想干什么!?” 端泽大吼一声,可晏殊青却没再说话,在梼杌一爪子拍上来的瞬间,他一个翻身四肢死死地勒住梼杌的咽喉,手里多了一个冒着红光的东西。 看清这东西之后,端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别胡来!听我的话,快点跑!” 可下一秒,晏殊青冲他勾了勾嘴角,直接将聚=能=弹扔进了梼杌的嘴里。 这东西杀伤力不大,攻击范围也很小,所以一直放在随身的装备之中,始终没有用武之地,但如果跟目标搂在一起,近距离引爆,却等于同归于尽! “不……不要!”端泽疯了似的冲上来,可这时梼杌的肚子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红的橘色,下一秒就要彻底引爆—— 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之中,端泽看不清晏殊青的脸,巨大的恐惧将他包围。 “殊青!”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下一秒被淹没在轰隆的巨响之中…… *** “滴……滴……滴……” 心脏跟踪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陡然醒来,晏殊青艰难的掀了掀眼皮。 眼前一片昏暗,周围有医生来回走动和低语的声音,视线中出现猎鹰的标志,晏殊青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下一秒又沉重的阖上了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又是怎么回到了猎鹰基地,不过很确定的是他还活着。 说起来他自己也很诧异,明明才刚刚苏醒,脑袋却异常的清醒,他只是恍惚了片刻,就立刻想起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那段魔鬼似的72小时奔袭,包括山洞中发生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端泽的那一张刀疤脸。 或许现在不应该叫他端泽了,应该叫他靳恒,那个天杀的靳恒……! 想到这两个字,晏殊青轻轻的吐了口气,全身上下,尤其是心口一阵阵的发悸,让他连呼吸都失去了节奏。 端泽那张刀疤脸不停地在脑海中浮现,他很确定自己的记忆非常的完整,所以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昏迷前的的确确听到这个家伙喊了他的名字,不是“舒宴”而是“殊青”。 这个整个基地没有一个人知道的名字。 52|8.17.18|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 晏殊青躺在床上没有动,静静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全身的酸痛涌了上来,这一刻他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之前的短暂清醒,不过是他心有执念,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甚至会永远的沉睡下去,所以强撑着一口气不愿倒下,后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幻听之后,他才长松一口气,彻底跌入了酣梦之中。 如今再次睁开眼睛,他恍如隔世,之前经历的种种惊心动魄,让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有命睁开眼睛。 这时病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军医,一看到他立刻露出惊喜的笑意,“你醒了?” 看到他白袍上醒目的猎鹰徽章,晏殊青勾了勾嘴角,强撑着甚至想要坐起来,医生赶忙上前扶起他,“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要好好静养。” 晏殊青笑了笑,一开口声音嘶哑的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睡了多久?” “四天三夜,你这一觉可真够长的,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我们都考虑给你用电击了。” 晏殊青惊讶的一挑眉毛,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他记得上次醒过来外面就是黑的,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这可真是一口气睡断了片儿。 “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到处逃命,我竟然才睡了四天三夜,不错,还赚了一天。” 这话把军医给逗笑了,帮他摆了摆枕头问道,“每次猎鹰战队考核都会搞出几条人命,难得你不抱怨,现在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有……”晏殊青扯了扯干裂的嘴角,“我感觉整个胃都扁了,医生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找点吃的,我快要饿死了。” 这话刚一出口,训练官正好推门而入,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哟,还知道吃饭看来是真的清醒了。” 一看到他,晏殊青就想起两轮考核中这个家伙宣布规则时脸上欠揍的笑容,一时额角突突的跳了两下,“托长官的福,没有被您给活活玩死,您现在来找我是不是要宣布我被淘汰了?” 他昏迷前在山洞中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除了靳恒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外,究竟自己是怎么被人从山洞救走,又是怎么躺在了这里,统统没有印象了,可他还记得进山洞前训练官说的“游戏规则”,必须要安然无恙走出山洞才能通过考核,像他这样直接躺着被人救出去的,肯定是要被淘汰了。 “谁说你被淘汰了?”训练官眉毛一挑,勾起嘴角说,“之前你一直昏迷,我也懒得来找你,现在你醒了,我正好通知你,恭喜你加入猎鹰战队,以后你就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了。” 晏殊青愣在当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没被淘汰?” “除了你以外还有两个人,这一批难得录取了三个,没全军覆真是可喜可贺。” 听到这话,晏殊青心里瞬间一跳,“那剩下的人呢,跟我一起的靳……我是说端泽,他被录取了没有?现在人在哪儿?” “你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还有功夫管别人,放心,他没死,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说到这里,训练官瞥他一眼,“说起来,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梼杌这种远古异兽整个星球可能都没几只,即便整个猎鹰战队出动,都很难把它制服,可当我们检测到山洞中有异动,急忙赶过去的时候,梼杌已经受了重伤,你们俩不仅能把它打伤,还有命活到现在,我真不知道该夸你们运气好,还是本事大。” 他的眼神非常锐利,像是要一眼把他看穿,晏殊青的瞳孔收缩了几下,无奈一笑,“您问我,我还想知道呢,明明说好里面只有s级以下的异兽,结果跳出来个梼杌,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不得已扔了聚能弹,其实压根没指望有什么用处,原来我们真的把它打伤了吗?我当时昏过去了,一点印象都没有,能活到现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很清楚,当时如果不是梼杌对他“口下留情”,他和端泽早就没命了,但关系到他如今的处境,他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 训练官深深地看他一眼,像是要从他的眸子中看出异动,可晏殊青的目光始终平静坦然,没有一丝波澜,良久之后他直起身子,“好吧,不管怎么样,你们俩能从梼杌嘴下活着回来,已经非常了不起,欢迎你们加入猎鹰战队,好好养伤,康复之后就可以来报道了。” “我会叮嘱医生好好监督你养伤,如果好不利索,依然还是要给我滚出战队,猎鹰不收老弱病残。” 撂下这话,他拍了拍晏殊青的肩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晏殊青本以为自己经过千难万险终于加入了梦寐以求的猎鹰战队,会兴奋的无法自制,可当这个目标真的实现之后,他心里反而非常平静,不能说不高兴,但因为心里记挂着更重要的事情,也就把这份兴奋冲淡的可有可无。 拜训练官离开前说的那些话所赐,接下来几天医生果然加紧了对他的看护,没有人告诉他剩下两个队员现在究竟住在哪里,伤势如何,但晏殊青经过几天的旁敲侧击,还是推测出端泽那家伙住在哪间病房。 于是接下来几天,他每天吃完了睡,睡晚了吃,无比配合医生的所有要求,终于在这天深夜,趁着医生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偷偷地溜出了自己的病房。 说起来,当初他冲梼杌扔聚能弹的时候,真的没有抱着跟它同归于尽的想法,所以在爆破的一瞬间跳到了别处,这才没有伤到要害,反而是端泽,一直被梼杌追着打,最后倒是比他这个“人肉炸弹”伤的还要严重。 夜色深沉,黄沙漫天的基地里静悄悄的,没人注意到一个黑影像闪电似的窜到楼上,悄悄地打开了一扇病房门。 这时端泽正浅浅的睡着,听到耳边细微的声音,一下子睁开眼睛,撑着身子警惕的坐了起来,“谁?” 病房里漆黑一片,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一闪,“啪嗒”一声打开了病房里的壁灯。 刺眼的光亮突然袭来,端泽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发现一个身影已经立在病房门口,定睛一看赫然是几天不见的晏殊青。 他这会儿盘着胳膊靠在门边上,两条修长的随意的搭在一起,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屋里的人,冲他勾了勾嘴角,“嗨。” 端泽愣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阵欣喜,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闪烁了一下,懒散的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原来是你啊,我当是进了贼,你怎么样,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晏殊青笑容不变,目光在他脸上的刀疤上流连,“也只是看起来不错罢了,被聚能弹的余波撞了一下,现在五脏六腑都不太好,膝盖还是疼得厉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残废。” 端泽一下子蹙起眉头,身形一动似乎想走过来,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僵在原地,硬邦邦地说,“那你大半夜的还往我这儿跑什么,赶紧回去。” “怎么说咱俩也是一起并肩奋战过的战友啊,我总要过来看看你,更何况这几天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总是梦到你,实在是没忍住就过来看看。” 这话一出,端泽的身影明显僵的更厉害了,粗犷的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紧紧绷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堆在脑袋上,衬得他的脸色都有些发红,随手端起杯子掩饰般喝了口水,“……你没事梦我干什么。” 晏殊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下意识的舔了舔薄薄的嘴唇,一层光泽浮上来,显得唇色更加嫣红,“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有什么办法啊。” 说着他垂下眸子,露出苦恼的神色,“这几天你的身影没事就总往我脑袋里钻,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都是你,想着你当初帮我跟那三个死胖子打架,一路陪我不吃不喝饿肚子,还在我发高烧的时候照顾我,对了,还有在宿舍那晚你……你在我身后打=飞=机……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我有喜欢的人,当初来猎鹰战队也是为了他,怎么就天天惦记上了你,端泽,你说……我是不是患难见真情,喜欢上你了?” “咳……咳咳……!” 端泽一口水呛在气管里,咳嗽的半天上不来气,一张脸整个都憋红了,倏地一下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晏殊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低吼一声,声音里藏着无法掩饰的气急败坏。 晏殊青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两下,隐隐像是要笑出来,可脸上仍然一副黯然的神色,摆摆手道,“你别紧张,我不是故意吓唬你,只是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如果我还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大半夜的来找你。” “我知道一时你很难接受,我也没指望你给我什么回应,但我没法忘记你对我的那些好,说实话……我跟我家那口子感情一直都不是太好,如果我能早点遇上你就好了。” “你……跟你家那口子感情不好?” 端泽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一张脸绿了一半,即便隔着大半个病房,晏殊青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感情不好你跑猎鹰战队干什么!感情不好你那天晚上在山洞里跟我说那些话干什么!这才几天啊,你就变心了,你对得起他么,说这话你亏不亏心!” “哦,你也知道我跟他感情好,那你还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我……”端泽哑口无言,气的脑仁突突的疼。 “你知道我跟他感情好,还要伪装出一个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你是不信任我,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晏殊青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端泽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深邃的瞳孔像两把锐利的刀直接刺进了到他的心窝上。 端泽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了,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嗤笑一声,“你简直是莫名其妙,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间胡言乱语,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听下去了,你赶紧出去,别耽误我睡觉。” 说完这话,他撇开眼睛,完全拒绝再跟晏殊青对视,一双耳朵红的吓人。 晏殊青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慢慢的走到床边,抬脚戳了他膝盖一下,“装,接着装。” 微凉圆润的脚趾烫得端泽呼吸都变了节奏,猛地把腿挪到一边,梗着脖子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大半夜的你无不无聊。” 盯着他在夜色下都无法掩盖的发红侧脸,晏殊青眉毛一挑,脚趾挑开被子,顺着端泽的脚腕轻轻抚=摸了几下,然后沿着他的小腿骨一点点的向上滑,脚趾灵活的撩开宽松的裤脚,一点点的钻进了他的裤子里,沿着他的膝盖窝不轻不重的画着圈。 “你嫌我无聊,可以拒绝我啊,你现在就可以直接把我推出去,然后把门狠狠地摔在我脸上,让我这个对你别有所图的人离你远一点,可是……”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突然弯下腰,贴着端泽的耳边轻轻的说,“你舍得吗?” 端泽的呼吸全乱了,耳朵胀得像是要流出血来,身体绷成一块铁板,死死地攥着拳头,撇开脑袋根本不跟他说话,可也没有拒绝他这么lu骨的挑=dou。 晏殊青扑哧一声轻轻地笑了,“靳恒,再装下去还有意思吗?” “靳恒”两个字就像某种魔咒,让端泽的身体微微一震,嘴里暗骂了几句,伸手一把攥住了晏殊青细瘦的脚腕,猛地一用力,将他直接拽倒在床上。 晏殊青“哎呦”一声,装模作样的摔在被子上,一道强壮的身影压上来,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唇。 闷哼声从四片嘴唇中溢出,柔软的舌头触碰在一起,晏殊青低低的笑了。 笑声刺激到了靳恒,他重重的咬了他一口,趁着他吃痛张开嘴的瞬间,攫住他的舌头从侧面狠狠地舔=舐,粗糙的味蕾摩擦着舌下嘴柔软的嫩肉,晏殊青“唔唔”两声,身体狠狠地颤了一下。 嗤笑着撇开头,“别……别亲那儿,太久没亲,喘不上气……” “谁说太久没亲。” “什……什么?” “闭上嘴,别说话。”靳恒箍住他的身体,不让他乱动,像一只大型动物逗=弄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凶狠的撕咬上来,在他的嘴里疯狂的攻城略地。 心里暗示变得十分玄妙,明明两个人顶着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可熟悉的触感却瞬间让两个人的身体大火燎原,心脏贴在一起,紊乱的节奏敲击着彼此的胸膛,让两个太久没有拥抱过的人,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濡=湿的津=液溢出来,一吻过后,晏殊青抬手想要抹掉嘴唇的上的水渍,却被靳恒按住胳膊,一只手撩起他额前的棕色头发,两双瞳孔撞在一起,靳恒嘶哑着嗓子低声开口,“你刚才是故意的。” 晏殊青仰着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是又怎么样?” 靳恒沉默了一下,接着非常笃定且义正言辞的说,“你不能喜欢端泽。” 这话让晏殊青一愣,接着控制不住笑出声来,“端泽不就是你吗,干嘛,你还自己吃自己的醋啊?说实话啊,我觉得端泽比你可爱多了。” 这话一出,靳恒接着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低声呵斥,“你还敢提他!” 他这副愤怒的样子,让晏殊青笑得上不来气,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这种飞醋吃的也这么带劲。 “我哪儿提他了,我说他好不就是在夸你吗,我夸你还不行啊?” “当然不行。” 靳恒没好气的哼哼两声,撇撇嘴,酸溜溜的说,“你现在知道他是我,之前可没把我们当成一个人,你成天跟他眉来眼去,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刚才你还敢说喜欢他,还说我们感情不好,他到底哪儿比我好?” 说完这话,还没等晏殊青开口,他又没好气的补上一嘴,“他就是再好,也没我好,听见没有!” 晏殊青被他的神逻辑打败了,第一次见到吃自己的醋吃的这么真情实感的家伙,哭笑不得的举手投降,“好好好,你最好,靳上校你满意了么?” 靳恒嘴角终于翘了一下,眼里露出“这还差不多”的神情,这时晏殊青一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说,“你拷问完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说着他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神色,“说,今天我要是不戳穿你,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你还嫌弃我故意用端泽刺激你,我看你演的挺带劲,压根就没想过跟我说实话。” 这话一出,靳恒不自在的瞥开视线,抬手搂在晏殊青的背上,凑上来吻他嘴唇,似乎不想回答问题。 晏殊青一巴掌拍开他,两只手撑在他脑袋两侧,“别忘了你现在还顶着端泽的脸呢,别对我动手动脚,赶紧老实交代。” 靳恒蹙起眉头,手掌依依不舍的在晏殊青的腰上滑了几下,到底被自己的脸给膈应到了,撇撇嘴非常不高兴的把手收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 一听这话,晏殊青当即哼哼两声,抬手捏了靳恒ru头两下,在他的吃痛声中说道,“是啊,你隐藏的多好啊,还带给自己补妆的,连耳后那颗痣都能弄没了,当初我不止一次怀疑过你,结果还是被你给糊弄了。” “幸亏我醒过来没失忆,记得你在山洞里叫出了我的真名,否则我真是被你给骗惨了,你老实交代耳朵后面的黑痣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完这话,靳恒愣怔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千钧一发之际,竟然会叫出晏殊青的名字,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鼻子,他神色飘忽的说,“当时情况那么紧急,狙=击=手就在附近,我没法跟你说实话,只好继续伪装下去。” 这话明显是随口胡诌,晏殊青当然不会相信,紧紧盯着他的瞳孔,居高临下问道,“情况那么紧急你还记得遮住耳朵后面那颗痣,就不能跟我直接说实话吗?” “你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抱着巨大的期待去接近你,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心里很开心吗?明明你就在我面前,却假装成另外一个人,当时在山洞里你听到我说了那么多不可能当着你的面开口的胡言乱语,听到我说在乎你,心里很满足是不是?” 提到雨中山洞那一夜,晏殊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既羞耻又气氛,羞耻的是他把这么私密的想法不经意都告诉了靳恒,气氛的是这家伙明明都听到他这么说了,最后竟然还拒绝跟他坦白身份。 难道他说的话对靳恒而言,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不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靳恒沉声开口,心里的情绪反复煎熬,他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他也不习惯说甜言蜜语,他只知道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就对了,所以也不屑于解释,而此时此刻真的要对晏殊青说出心里的想法,他只觉得异常的羞耻。 沉默了许久,他紧紧攥着拳头,半天才哑声低吼道,“……我只是生气你就这么不吭一声的走了,我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是这样我再厚着脸皮出现在你身边做什么呢!” 53| 8.17.18| 这话让晏殊青一时愣在当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猛地蜷缩起来。 他早就料到当初的“不告而别”一定会伤到靳恒,尽管这一切非他所愿,他也同样是皇帝一手策划下的“受害者”,可这都不能抹杀真正伤害靳恒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以为凭靳恒倔强又孤傲的性格,一定会恨透了他的所作所为,或许一辈子都不愿再见他一面,可事实上即便他愤怒至此,仍然为了他万里迢迢来到了这个陌生荒僻的星球,甚至抛弃上校的身份,隐姓埋名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晏殊青嘴唇动了动,却一个音符也发不出来,喉咙里像是灌了无数沙子,一时间沙哑的不成样子。 “靳恒,我……” 他想把压在心里的那些愧疚统统说出口,谁知靳恒一抬手打断了他,自嘲一笑道,“你不需要跟我说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都说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 说着他抬起头,一双深邃如海的湛蓝色双眸紧紧地锁在晏殊青身上,“你知道当初发现你消失之后,我是什么感觉吗?我真的掐死你的心都有了,晏殊青,有时候我真的挺恨你,为什么你能这么狠心,说离开就离开,完全对我没有半点留恋?” “我现在都不敢想当时回到家里,发现人去楼空的时候,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明明上一秒你还在我怀里,说着那些让我沉溺的甜言蜜语,下一秒你就不见了踪影,我感觉……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人玩弄的傻子,彻底的被你耍了,偏偏那天我在离开的时候还可笑的跟你说在家里等我,但最后却等来这样的结果。” 听到这话,晏殊青心狠狠地坠了下去,嘴唇发白的紧紧攥着靳恒的衣领,“不是,你听我说,我当初从没有扔下你的想法,靳恒我没有……” 他发现只要提到当初迫不得已离开的那晚,就没办法正常的思考问题,一时间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离开时的撕心裂肺更疼,还是现在亲耳听到靳恒用“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更让他心如刀绞。 他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要跟靳恒解释,甚至在发现端泽就是他之前,不知道在心里排演了多少遍,可真的面对面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没法开口。 因为他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皇帝身上,更不能当着靳恒的面随意的攻击他的亲人,所以他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我没有”,却无法再多说什么。 巨大的恐慌让他的手指都泛出了青白色,这时靳恒却按住他冰冷的指尖,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填在他的指缝之间,跟他十指交握在一起,像是给他无声的安慰。 “殊青,让我说完。” “我当时真的气疯了,什么疯狂的想法都在脑海中冒出来过,我当时就跟自己说,不管你逃到哪里,我一定得找到你,然后打断你的腿,把你囚禁在家里,用锁链把你锁起来,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甚至我还想过把你绑在床上,不停地艹,直到你怀孕为止,这样你就再也不会跑了。”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一瞬不瞬的盯着晏殊青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说一件非常平淡的事情,可瞳孔最深处却冒着疯狂的火光,很显然他绝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有过这种想法。 晏殊青的身体一僵,脸色一下子变了,这时靳恒低低一笑,自嘲般摇了摇头,“可我最多也是发疯的时候这么想想,要是我真这么干了,只怕会让你躲得离我更远吧?” 况且……如果我真的有这个勇气,当年在军校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干了,又怎么会让你有机会喜欢上李恪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那天晚上我把亲手做的那张小床给砸了,坐在屋子里一夜没睡,可是等彻底清醒过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竟然只顾着生你的气,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晏殊青说,“当初其实是皇帝把你逼走的对吗?” 他没有称呼舅舅,更没有任何亲昵口气,而是直呼他为皇帝,这让晏殊青不禁心头一跳,靳恒他怎么会知道…… 看到晏殊青的表情,靳恒心中了然,“果然是他。” “靳恒这件事很复杂,不管陛下做了什么,当初先提出离开的人的确是我。” “包括故意找个借口把我支走,然后趁机离开吗?” 一句话把晏殊青堵得哑口无言,靳恒闭上眼扯了扯嘴角,“你不用再隐瞒什么,我已经都猜到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前脚我才刚进宫,后脚你就突然消失了,在当初全国媒体都盯着你的时候,哪怕是敌军都不敢再随意对你下手,如果不是有人插手,你怎么可能瞒过所有人,一夜之间消失得这么彻底。” “在帝国,除非是皇家权限阻拦,否则就没有靳家找不到的人,所以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直接进了宫。” 一听这话,晏殊青倏地一下睁大眼睛,“……陛下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你觉得有可能吗?” 靳恒嗤笑一声,“我这个好舅舅,既然使出了这种手段,就是打定主意要瞒我到底了,又怎么会轻易跟我说实话,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一边在我面前装糊涂,一边派人去军部给你请了长假,还不忘给那些媒体施压。” “不过几天时间,一切跟你名字有关的报道就全都消失了,好像之前的轩然大波从来没有发生一样,媒体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咱俩的事情,包括之前你宰了烈龙那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一开始还有人热议一番,等后来热闹过去,早就没人再想起你的名字,你就这样直接被‘人间蒸发’了。” 听到这里,晏殊青沉下了眸子。 当初皇帝逼他连夜离开母星的时候,他就料到他一定还有后招,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干净利落。 只要让他在苍剑“消失”,彻底抹杀他的存在,敌军就很难再拿他下手,几年后,甚至不会有人再记得军部曾经有个少校叫晏殊青,而军部和皇室也就不会再被人诟病了。 一箭三雕,果然是“皇家手笔”。 晏殊青暗自抿住了嘴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虽然皇帝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自己,让他不用再被敌军当成“猎物”,可他毕竟曾经活生生的存在过,却被这样轻易地抹杀了过往的所有努力和付出,任谁都无法轻易接受。 一时间他不都不知应该感谢皇帝让他求仁得仁,还是恨他的雷霆手腕,狠辣无情。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找到了这里?”晏殊青沉了口气,不想再谈论下去,扯着嘴角转移了话题。 提到这个,靳恒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含糊敷衍道,“还能怎么找,就那么找的呗。” 这话让晏殊青先是一愣,接着失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糊弄啊,你要是这么轻易就找到了我,刚才就不会跟我说那些话了,别避重就轻啊,我要听重点。” 说着他往前一趴,压在靳恒胸膛上,指尖点着他的鼻子,翘了翘嘴角说,“快点告诉我,其实我早就好奇了,你这家伙真是神了,这种情况下你都能把我找出来,老实交代,你以前是不是往我身上装跟踪器了?” 晏殊青的手指不老实,在靳恒鼻尖和嘴唇上拨来弄去,指尖温热的温度渗到皮肤里,让靳恒的脸更加不自然的红了。 他偏过头,按住晏殊青作乱的手指,“胡闹什么,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 “我没打岔啊,这明明才是事情的重点好不好,快点说,别光顾着害羞。” “谁害羞了!你简直……莫名其妙!” 靳恒陡然拔高了声音,对上晏殊青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的温度又不争气的升了几度。 为什么他的妻子总是喜欢胡言乱语,作为丈夫他怎么可能害羞,真是太可笑了! “哦——看来某人真的往我身上放跟踪器了,否则欲盖弥彰个什么劲儿?真是小心眼。” 晏殊青撇撇嘴,露出一脸的嫌弃,撑着被单起身就要下床,结果被靳恒死死地箍住了腰。 “松手松手,你都放跟踪器了还怕我跑了啊?” 晏殊青抬手拍他两下,眉头不悦的拧在了一起,结果靳恒一条腿钳住他的身子,两条胳膊越箍越紧,就是不放他走。 “你这家伙别耍赖啊,又不说实话又不放我走,到底想干什么?” 靳恒像个大型犬科动物似的压在他身上,过了好半天才闷声开口,“……我才不会做放跟踪器这么没品的事,只是恰好听到了光脑的录音……” 说完这话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脑袋埋在晏殊青脖子里,一头乱七八糟的红色头发露在外面,一副消极抵抗的模样。 明明平时是个雷厉风行强悍坚毅的男人,这会儿却黏在晏殊青身上,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晏殊青强装出的不悦表情几近破功,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强压着抬手去揉他脑袋的冲动,他想起还有正事没问,眨眨眼道,“什么光脑录音?” “……就是家里那几个笨蛋,让它们搞装修也搞不好,把墙面刷的乱七八糟,听八卦的本事倒是不小。” 靳恒没来由的嘟哝一句,让晏殊青听得一头雾水,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笨蛋”可能是他们公寓里那几个家政光脑机器人,所以他说的录音到底和听八卦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晏殊青哭笑不得,刚想开口这么问,结果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等等…… 他记得那一天晚上,在靳恒离开之后,他因为不知该如何跟他坦白参加猎鹰战队考核的事情,心里烦躁的厉害,就去隔壁房间转了一圈,当时的确有几只光脑正在粉刷墙面,所以……他当时那些自言自语,难道全都被光脑给听见了? 一想到这里,晏殊青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你该不会要告诉我,家里那几只光脑有自动录音功能吧。” 靳恒没有看他,低咳一声,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它们只是会自动识别主人的声音,顺便备份保存罢了。” 这话一出,等于肯定了他的猜测,想到当初他对着那几个光脑自言自语的话,竟然成了靳恒找到自己的唯一线索,晏殊青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身上有我的线索?” 提到这个,靳恒的身子绷成了一块铁板,两只耳朵像是要烧起来一样通红,暴躁的说,“无意中发现的不行么!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他不会承认当初实在不知该去哪里找人的时候,因为心里太恨又太过想念,所以像个傻子似的调出了家里有关晏殊青的全部录音和身影,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情,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给他留下。 结果正是这份执念,让他终于有了一个盼头。 当然这些丢人事情他这辈子也不会说出来,所以跟晏殊青发完脾气,他就紧抿着嘴唇把脑袋偏到了一边。 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晏殊青的呼吸乱了,一想到这家伙像是握住最后稻草似的,把全部希望都放在光脑的录音上面,只是为了捕捉他的只言片语,他的心就像一团放在火上的奶油,彻底的融化了。 他到底何德何能,让这家伙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压下心里酸涩的情绪,他强装淡定的翘了翘嘴角,“……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不过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如果下次我再做让你伤心的事情,你就别要我了,直接把我忘的一干二净就好。” “你还想有下次?” 靳恒一下子蹙起眉头,对上晏殊青含笑的眼睛,口气暴躁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如果我有办法,早就不管你死活了!” 撂下这话,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沉默了片刻才哑声开口,“可我就是这么贱得慌,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要舔着脸凑上来,明知道你宁愿豁出性命参加猎鹰战队的考核,也不愿跟我在一起,我还是忍不住来找你。” “即便我知道你是被迫离开,可一想到你最后选了猎鹰战队没选我,我就恨不得掐死你,可我管不住自己的腿,心里明明气的不行,可还是想待在你身边,所以我就来了,还特意把自己伪装成现在这幅可笑的样子,就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心。” “你把自己伪装的很好,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所以我故意的接近你,想找个机会好好地教训你一顿,让你在这里吃够了苦头,总会想起我的好,可看你受伤我又难受的要命,只能天天自己跟自己怄气,那一段时间我真得想直接掐死你得了。” 说到这里,靳恒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可直到那天在山洞中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才知道自己实在可笑得厉害,我只顾着生你的气,觉得是你扔下了我,却从来没想过你选择来这里竟然是……为了我。” “当时听你说完那些话,我真的懵了,可之前为了隐瞒身份,我说了那么多谎话,甚至察觉到你发现了我耳后的黑痣还特意盖起来,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继续伪装下去,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说到最后,靳恒垂下视线,整齐的黑色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排暗影,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殊青,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他一向高傲自持,从没有主动低过头,更没有说出过这三个字,而此刻在这样深的夜色之中,他却用这样的方式说了出来。 他盯着晏殊青垂在一边的手,似乎想要握上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 晏殊青坐在一边,呼吸轻轻得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说到最后竟然是靳恒先跟他道了歉, 这个沉默寡言,别扭沉默的男人,第一次在他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不擅长表达,很多时候强势又霸道的让人无法忍受,可他强硬冰冷的外壳下面,却柔软的超乎想象。 他就像一棵挺拔高大的树,不会言语,不懂温情,如果看不透他的心,可能一辈子也不懂他沉默的守候。 晏殊青咬着嘴唇,鼻腔酸涩的厉害,肩膀控制不住的发抖,无数情绪在胸腔里翻滚,这让他根本没法抬头看靳恒一眼,他怕自己太丢人,直接掉下眼泪来。 看他低着头沉默不语,靳恒摸不准他的心思,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 这时一只手挡住了他的眼睛,靳恒疑惑的蹙起眉头。 “既然知道骗了我,是不是该受点惩罚。” 晏殊青的声音响起,靳恒抬手要拉开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下一秒两片嘴唇就堵了上来。 “!” 他楞了一下,这时晏殊青突然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口,在他吃痛的瞬间,牙齿咬住他的嘴唇,舌尖钻进他的口腔,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舌面。 靳恒呼吸陡然一窒,全身一颤,接着迅速夺回了主动权,一下子攫住晏殊青的舌头,狠狠地掠夺着他的呼吸。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配合他的晏殊青突然手上一使劲,将他推倒在床=上,那只捂着他眼睛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嘴唇短暂分离,两个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靳恒哑声按住他的手,“别胡闹,让我看看你”说完这话,他顺势就要把晏殊青的手往下拽。 可晏殊青仍然不说话,低头堵住他的嘴唇,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捏玩着他的每一根手指。 难得晏殊青主动凑上来,靳恒的心砰砰的跳,巨大的狂喜让他渐渐沉溺在彼此的唇齿之间,下一秒只听“咔哒”一声,他的两只手瞬间被捆在了头顶。 他身形瞬间一僵,“你要干什么,放开。” “不是说了,要好好惩罚你么。” 晏殊青带着鼻音的温润声音在耳边响起,在靳恒挣扎的瞬间,一块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彻底遮住他的眼睛之后,晏殊青微微吐了口气,这才直起身子,露出了一双通红湿润的眼睛。 如果刚才不立刻捂住靳恒的眼睛,他掉眼泪的蠢模样一定会无所遁形。 靳恒自然不满看不到晏殊青的脸,手上挣了挣说,沉声道,“殊青,你觉得你能锁得住我吗?” 晏殊青胡乱的抹了把狼狈的脸,嘴角翘起来,“锁不锁得住,锁一锁才知道,你可别乱动哦,你手上绑得是束缚带,专门捆精神病用的那一种,越挣扎收得越紧,到时候手腕受伤了可别怪我。” 下一秒靳恒的一条腿袭来,晏殊青早有防备,将床尾剩下两根束缚带顺势缠在他的脚腕上,猛地一收,直接把他捆成了一个“大”字型。 这下靳恒四肢都被绑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他忍不住拧起眉头,“赶紧松开,别作死,否则别怪我收拾你。” 晏殊青啧啧两声到,“刚才某人还跟我道歉来着,现在就准备翻脸不认账啦?” “你要是生气想怎么打我一顿都成,不用把我捆成这样,我不会还手的。” “谁要打你啊,打你我可舍不得。” “那你这到底是想干嘛?”眼前一片黑暗,四肢不能动弹,也碰不到晏殊青的感觉太过糟糕,靳恒连口气都变得急躁起来。 晏殊青低低一笑,“我不想干嘛,只想g=你啊” 说着他顺手开始接靳恒身上的衣服,因为还在病房之中,靳恒身上仍然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一排扣子随意一扯,就露出了一大片精壮的古铜色皮肤。 晏殊青看的眼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尖从他的衣领钻进去,暧昧的在他的沟壑纵横的腹=肌上画起了圈。 靳恒身体瞬间一僵,额角猛地跳出青筋,“你再说一遍!?” “我不是说的挺明白了么,你让我真的惩罚你什么,我也想不出来,打你一顿又心疼,干脆你就让我开开荤呗,反正你也不会掉块肉,你放心,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经验,但是过了今晚就会有质的飞跃。” 说着晏殊青开始动手扒靳恒的裤子。 靳恒脑袋嗡嗡作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一个服从者,想g我?你疯了吧!赶快住手,要不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你自己。” 他不停地挣着,奈何身体被死死地捆在床上,根本没法动弹,晏殊青直接压上来,按住他乱动的四肢,有点不服气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算是变异了,该有的器官一样也不少,怎么就不能g你了。” “你这是违背自然规律!” “规律就是用来打破的,别怕,我会轻轻的。” 晏殊青越演戏恶霸越上瘾,嘴角翘着,摆出一副山大王的德行,“刺啦”一声彻底撕开靳恒的衣服。 结实强壮的身体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惑人,线条流畅修长的双腿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肩膀上每一块肌肉都隆起的恰到好处,宛如一只优雅凶猛的黑豹,蛰伏在眼前,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将猎物吞噬干净。 空气中弥漫出浓郁的草木味道,混合着丝丝缕缕的薄荷味,席卷了整个房间,执剑者和服从者的荷尔蒙一撞见便一发不可收拾,只是这样对面而立,两个人的呼吸都瞬间急促起来。 长时间的分离,让身体比脑袋更加诚实,靳恒闻到近在咫尺的薄荷味,脑袋嗡嗡作响,手腕上的束缚带被挣得哗哗作响,哑声低吼道,“快给我松开!” 他越是猛烈挣扎,执剑者的荷尔蒙越是浓郁,晏殊青的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阵阵发软,巨大的空虚感让他口干舌燥,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一只手把靳恒按在床=上,“少白费力气,松绑你想都别想,今天晚上就把你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说完这话,他扯下靳恒身上最后一层屏障,像八百年没开过荤似的,特别狠的咬了他胸口的xx一下,接着往上狠狠地顶了顶,“感觉到了吗,一会儿就让你快活。” 大腿上滚烫的触感让靳恒的头皮瞬间炸开了,气急败坏的吼,“晏殊青你要是敢,别怪我事后把你x死!” “这话你还是先跟自己说吧。” 晏殊青低笑一声,故意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要进来咯。” 说完这话,靳恒猛地弹起来,又被束缚带一下子拖回去。 “……嗯!” 一声闷哼响起,靳恒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湿=滑温暖的东西紧紧的裹=住了。 “……!?”靳恒全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可他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晏殊青趴到他的肩头,死死地咬着嘴唇,嫣红的脸上淌下汗来,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这家伙的尺寸简直不是人! 心里虽然在骂人,可嘴上他还非要占便宜,低下头舔=舔靳恒的嘴唇,哑声问,“喂,我……嗯啊……x的你爽不爽?” 强烈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勒得靳恒的呼吸彻底乱了,他像一只发狂的雄狮,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这才明白晏殊青打的是什么主意,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艹……” 往上挺了挺身子,他抬起头靠触觉一下子咬住晏殊青的嘴唇,在他脸上脖子上落下疯狂的碎=吻,“这是惩罚?” “……唔嗯……当然是!”晏殊青胸口剧烈地起伏,还不忘打靳恒一下,“你给我专心点!现在是我xx你!” 靳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愤怒惊恐之后是巨大的狂喜,此刻他恨不得抬手抽晏殊青pg两下,让他再胡说八道! “那你能快点吗,没见过这么不敬业的xx犯。” “你他=妈毛病……怎么这么……啊……这么多!” 晏殊青死死地咬着嘴唇,半挂在身上的衣服着不住从脸颊弥漫到脖子的红晕,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分在两边,脚趾绞着军绿色的床单,无法控制的蜷缩起来。 靳恒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可以想象到此刻眼前活=色=生=香的画面,一时间他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偏偏晏殊青仍然不紧不慢,这让他越来越暴躁,“你到底行不行,细的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的腰能不能使点劲儿,这样一点也爽不起来,需要我亲身教学吗?” “……一边去!”晏殊青狠狠地咬了靳恒一口,头皮一阵阵发麻,突然胃里没有任何征兆的一阵翻滚,接着一股恶心感涌上来,他脚下一软,直接跌在床上。 尖锐的刺痛从最深处涌来,一种身体内部被强硬的破开的恐怖感觉涌上来,他控制不住的闷哼一声。 靳恒喉咙里一阵低吼,也被这一下刺激得全身战栗,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猛地挣开手腕上的束缚带,一下子钳住晏殊青的腰,掀开了眼睛上的黑布。 “你怎么……!?”晏殊青猛地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靳恒顶着一张风雨欲来的脸,猩红的双目紧紧盯着晏殊青,“我早说了这东西捆不住我。” “那你刚才怎么……” “陪你玩玩,看你准备怎么作死罢了,你以为我会真让你得手?”说完这话,他一口咬住晏殊青的嘴唇,危险的勾唇一笑,“现在你可以狠狠地‘惩罚’我了。” 说完这话,他猛地使劲,剧烈的晃动让晏殊青尖叫一声,脑袋瞬间炸开,可根本来不及说话,他就被眼前这只发狂的野兽拖入了深渊。 太久没有触碰到彼此,巨大的快=感接踵而至,可怜的病床凶狠的晃动着,巅峰之时,晏殊青被靳恒死死地掐住,眼前一阵阵的冒白光,可就是不得解脱。 靳恒疯了似的咬着他的耳朵,恶劣的使劲,“叫声老公来听听。” “……你他妈嗯啊……滚!” “不叫就一直这样。” 靳恒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恶劣,可一对上晏殊青他就没有理智,长久的想念和又恨又煎熬的情绪在心里交织,让他只想更加狠狠地欺负晏殊青。 被折腾到痛不欲生,晏殊青一阵阵的哆嗦,甚至涌上来一种下一秒就会爆裂的恐怖感,强烈的刺激一*涌来,他死死地掐住靳恒的后背,再一次又一次的威逼利诱下,彻底忘记了理智和羞耻,生理盐水涌出来,他哑声唤了句“老公”。 下一秒,本来就变成野兽的靳恒彻底的疯了。 夜色蔓延,漫漫无期,最后在昏迷前晏殊青自己都没搞明白,这到底算谁“惩罚”了谁。 54|8.17.18|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向来精准的生物钟让晏殊青睁开了眼睛。 窗外昏暗的光线透过医院浅蓝色的窗帘照进屋里,让他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没想起自己身在哪里,下意识的翻了个身,结果强烈的酸痛感瞬间从腰间涌来。 “唔” 他控制不住闷哼一声,一下子又跌回原处,四肢百骸沉的厉害,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顿似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尤其是身后某个不能言说的羞耻部位,更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最里面还弥漫着一种被强撑开无法合上的诡异感觉,两条面条似的腿稍微一动,一股粘稠的液体就淌了出来…… 晏殊青的脸一下子绿了,脑袋嗡一声响,下意识的偏过脑袋,看到了靳恒那张沉睡的侧脸,昨天晚上的记忆瞬间回笼。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偷偷溜出病房,钻进靳恒的房间对他“严刑拷问”的,也记得靳恒昨晚说过的每一句话,更记得自己如何献祭一般主动推倒这个男人,用身体狠狠地“惩罚”他,恬不知耻的晃动腰身,说出无数yin词浪语,最后甚至在男人的逼问下,莫名其妙就喊了他“老公”…… 一想到这些,晏殊青整张脸都红了,恨不得立刻一头找块豆腐撞死。 实在是太羞耻了……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昨晚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对这家伙喊出那两个字。 心里羞愤的厉害,可他又忍不住把目光往靳恒身上瞟,这会儿他睡得正香,luo在外面的精壮胸膛在半昏半明的光线下,泛出一层惑人的蜜色,上面密密麻麻落着无数青紫的痕迹,全都是他一晚上的“杰作”。 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昨晚那些旖旎的画面,靳恒粗重的喘=息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汗水从额前低落,眉眼半眯的样子,xing=感的一塌糊涂…… 鼻腔一热,晏殊青赶忙挪开视线,心里默念几声色=即是空,不敢再多想下去,抬手搓了把脸,他悄悄地掀开被子,想趁着这家伙没醒前,先去打理一下自己。 结果刚撑起身子,他眼前就一片眩晕,天花板都像是转了起来似的,让他脚下一软差一点从床上摔下来。 刚才平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没感觉怎么着,这会儿突然直起身子,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就突然袭来,除去身体本来的酸痛以外,他脑袋里也昏昏沉沉,不过是动弹了这么一下,胃里又一阵翻腾,整个人像是跌在了海绵里,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身边的动静终于吵醒了靳恒,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横趴在床上的晏殊青,这会儿他整片后背都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两块肩胛骨微微凸起,勾勒出一段迷人的线条,柔韧细瘦的腰半露在外面,若隐若现还能看到一道深深的tun缝…… 想到昨天那里包裹住自己的滋味,还有晏殊青所谓的“惩罚”,靳恒眼睛一热,妻子大早上起来这是干嘛,嫌弃昨天晚上他“努力”的不够么? 手臂一捞,他把人揽在怀里,“这么早就不睡了,想干嘛,勾引老公吗?” 刚睡醒时沙哑的声音贴着耳垂响起,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晏殊青头皮一麻,羞耻的咬了咬牙,胳膊肘顶他一下,“去你的,少他=妈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紧紧夹着我,都被我x哭了,还一直不‘松口’,嘴里不停地喊着老公快点,让我s,最后把我的胳膊都掐青了,不信你看看。” 说着靳恒把胳膊放到晏殊青眼前,上面果然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掐痕,有几道上面甚至留下了血印子,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留下这么多痕迹。 晏殊青被他的荤话刺激的瞬间脸胀得通红,背对着他来了个消极抵抗。 靳恒盯着他因为羞耻而不停抖动的睫毛,无声的勾了勾嘴角,更加粘人的贴上来,覆盖着薄茧的大掌摩挲着晏殊青的肩膀,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哑声说,“昨天晚上你强x的我好舒服啊,你那里又软又热,紧紧夹着我,骑在我身上那么使劲,我好几次都怕你直接从床上摔下去,如果做错事就会被这么惩罚的话,以后我可不可以多做几件惹你生气的错事,嗯?”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每次都能摩擦到晏殊青敏=感的耳垂,湿漉漉的热气钻到耳朵孔里,两片嘴唇随着他最后一个音,亲了上来,接着又从耳垂一路下滑,不轻不重的不断啄吻着他早就已经斑驳不堪的脖子,两只手也不老实的从被子里探了进去。 晏殊青从来不知道靳恒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lu骨的话,羞耻的他眼前一阵阵冒金星,按住他作乱的手,“别说了!你有完没完,再说我就把你踹下去了!” “我可是伤患,你昨天连我这么一个病人都强x的下去,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难道你不该好好补偿我吗?” 他一翻身压上来,手指像是被晏殊青的皮肤吸住似的,晴色的抚=摸着他腰窝和p股,“所以看在我昨天这么辛苦伺候你的份上,你今天就肉偿吧。” 说着他低下头,正要吻上来,晏殊青胃里又控制不住一阵翻腾,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嘴唇,靳恒的吻一下子落在了他的手背。 “怎么了,不舒服?”靳恒楞了一下,支起了身子,这时才注意到晏殊青羞耻泛红的脸上隐隐还带着一抹倦色。 “是不是昨天晚上被我折腾的太狠,累着了?” 昨天两个人胡天胡地的至少做了四次,这还不算晏殊青自己耐不住先s的那一两次,现在累成这幅模样,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些,靳恒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 对上他那副好像在说自己肾虚的表情,晏殊青瞬间一阵蛋疼,“什么叫折腾的太狠?我好着呢,一点也不累,可能就是之前考核榨干了体力,这会儿有点提不起劲儿罢了。” 一听这话,靳恒的眉头拧了起来,“是不是受伤引起了,你翻过来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 “哎呀伤口早就愈合了,我真的就只是没劲儿而已。” 晏殊青挥开他的手,瘫成一个大字在床上滚了一圈,有气无力的长叹一口气,煞有介事的笑着说,“哎……昨天为了采你这朵野花,我深更半夜跑出来,没准是受了风寒,真是美色误人啊,朕为了宠幸小美人你,也是豁出去了。” 说着他抬手就要挑靳恒的下巴,被他一下拍开,抬手抚了抚晏殊青额头,“倒是没发烧,要不要一会儿让军医看看?” 这话让晏殊青不禁嗤笑一声,“让军医看看?那咱俩现在这一身青青紫紫,你准备怎么跟他们解释?你当这是在军部医疗处啊,猎鹰战队那些人要是知道咱俩滚在了一起准的吓死不可。”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就别皱着个眉头跟小老头儿似的了。” 说完这话,他伸手刚想抚上靳恒的眉头,结果一阵恶心感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涌上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不断翻腾的胃,一翻身趴在了床上。 靳恒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一挑眉毛道,“你浑身没劲揉肚子干嘛。” 晏殊青吐了口气,闲闲得吹了吹额前的头发,“可能是在雨林那三天,没按时吃饭,吃的那些虫子也不卫生,搞得我这几天一直胃里不舒服,想起来那些东西就一阵阵犯恶心。” “……胃里不舒服,犯恶心?” 靳恒嘟哝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一翘,凑上来低声说,“你说该不会是我耕耘有收获,你怀了吧?” 晏殊青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被活活呛死,咳嗽了好一会儿,整张脸都憋红了,抬脚狠狠蹬了他一下,“滚滚滚,这么雷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别做梦了,快醒醒。” 靳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双眼睛都亮了,“这怎么叫雷呢,咱俩一个执剑者一个服从者,符合一切自然法则繁衍规律。” 提到“服从者”三个字,晏殊青就忍不住哼哼两声,撇撇嘴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强调自己是执剑者,就跟谁没当过执剑者似的。” 对上晏殊青的表情,靳恒眉毛一扬,就算你没有变异仍然是执剑者,昨天晚上把我捆成那样不照样没有得手? 这话在喉咙里滚了一遍,碍于会被妻子一脚踹下床,他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咱俩滚都不知道滚了多少回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撂下这话他凑上来,一脸神采飞扬的说,“来来来,你快平躺下,让老公听听你的肚子。” 看到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晏殊青直接被气笑了,“你脑袋进水了,现在能有个p声音。” 说完这话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靳恒给绕进去了,赶紧呸呸两声,“你少意yin哈,我不可能怀孕,你别在做春秋大梦。” 提到“怀孕”这两个字,晏殊青羞耻的恨不得一头撞死,这种事对他一个心理上仍然是执剑者的人来说真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话让靳恒忍不住瘫下脸来,撇撇嘴道,“陈澄难道没有告诉你,你身体里的繁殖腔已经发育了,很容易就会怀孕,这有什么好逃避的,再说昨天晚上我明明s进去那么多,你都被我灌满流出来了,没准就……” “停停停!”眼看着这家伙又要一本正经地说荤话,晏殊青赶紧打断了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以为当初在军校我的生理卫生课学的就够糟糕的了,没想到你跟我半斤八两啊,你家那什么什么灌进去去,第二天一早就会那什么什么啊……” 后半句话太羞耻,晏殊青顶着一张大红脸到底没好意思说完整。 听完这话,靳恒的表情垮下来,又变成了一副冷漠脸,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米青=子的质量再好,s进去第二天也不会立刻变成受=精=卵。” “这种事情不需要特意说出来!” 晏殊青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已经可以煎鸡蛋了。 “……为什么这么多次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 “陈澄那家伙嘴里到底有没有句实话。” “……” “哎……以后我再努努力吧。” 靳恒陷入了自我厌弃之中,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回过头来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这件事规划一下,如果按照每天四次的频率,不可能不中奖。” 晏殊青忍不住又蹬了他一脚,“你自己每天四次去吧,我怕j尽人亡。” 说完这话,他顶着一张大红脸,一掀被子把自己整个蒙进去,一时间心里也开始有些恐慌。 刚才靳恒没开口之前,他压根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可提到陈澄之前说过的话,还有身体里那个“繁殖腔”,他心里又不由一阵发紧。 难道他现在这反应真的是……那啥了? 他在青春期的时候还是执剑者,又没好好上过生理卫生课,实在不知道所谓服从者的“受孕”是个什么概念,会出现什么征兆,况且这里是猎鹰战队,也没有一个服从者可以给他建议和解答。 所以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他其实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坦然,甚至比靳恒这个家伙还要紧张,因为他没法想象在如今的处境下,要是真的有了一个孩子应该怎么办。 可巨大的恐慌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 虽然他脑袋里压根没有“服从者”这根弦儿,可不代表他没有常识。 先不提昨晚两人滚床单的事情,在跟靳恒分别之后,他就一直清心寡欲,甚至连打=飞=机都没有过,根本不存在怀孕的可能,可要是来猎鹰战队之前,他肚子里就已经多了块“肉”,又怎么可能一直留到现在。 猎鹰战队的考核有多变态,他已经亲身领教,枪林弹雨之中他多少次死里逃生,最后甚至还差点死在梼杌手里,如果这样还能留住孩子,他自己都觉得玄幻又荒唐。 想通了这些,他长舒一口气,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他现在恶心反胃应该就只是寻常的肠胃不适吧?至于怀孕什么的,肯定是靳恒这混蛋给了他太多心理暗示,才让他想了这么多。 晃了晃脑袋,赶走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张脸因为缺氧憋的通红,没好气的瞪了靳恒一眼。 明明是嫌弃的目光,配上他此刻满脸红晕的样子,对靳恒来说不啻于欲擒故纵。 碍于他身体没劲,他本来没想再做什么,可盯着晏殊青上下起伏的胸口和舔=润的殷红嘴唇,分明一脸g潮后的chun意,他呼吸陡然一窒,掀开被子把两个人同时猛起来,对这晏殊青的耳朵咬了一口,“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同意我的计划,想一大早就把今天的四次搞完?” 说着他在一片漆黑之中吻了上来,两只手也上下不老实起来。 晏殊青在被子蹬腿,“去去去……谁看你了,臭不要脸,你快起来,别……别压着我发疯!” 再次蒙进被子里,缺氧的感觉让他呼吸不稳,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像把小刷子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靳恒的神经,他像一只大型犬一样,又蛮狠又粘人的凑上来,手掌在他的关键部位到处煽风点火,一边到处的揉捏一边哑声道,“你没看我刚才那副‘老公快点过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嗯?” 两人的身体太过熟悉契合,几下子晏殊青就被撩拨的乱了呼吸,“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厚脸皮!嘶……别捏那儿!” 靳恒攥着小殊青,一边恶劣的摆弄一边舔着他的耳朵低笑,“别口是心非,我知道你喜欢。” “喜欢你……妈!嗯……嗯啊……艹……快松、松手!” “想让我松手就叫声好听的,昨天你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一声给老公听听。” 靳恒的动作越来越快,密不透风的被子里汗水和炙热的呼吸混合在一起,宛如一个旖旎晴色的“牢笼”,将晏殊青牢牢的困在其中无法动弹。 “叫……叫你个大头鬼!”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羞耻的声音,手脚并用的踢打着,恨不得赶快逃离这床被子。 “不叫老公可要教训你了。” 靳恒煞有介事的低笑一声,手上猛地一用力,晏殊青头皮一麻,没能忍住破碎的声音,一声尖叫从指缝里溜了出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咚咚咚”的被敲响了。 两个人同时一愣,门外传来军医的声音,“端泽先生,醒了没有,刚才我们收到快报,今天早上再给你们做最后一次身体检查,你们就可以正式去猎鹰战队报道了,能帮我开一下门吗,我们帮你检查完之后还要再去其他成员那里。” 一听这话,晏殊青一把推开分神的靳恒,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一张脸瞬间通红一片。 “完了完了,只顾着跟你这个家伙黏糊,把正事给忘了,你说我那边会不会也去人了?我得赶紧回去。” 说着他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棕色的小辫子跟着他的脑袋一跳一跳,看的靳恒忍不住想笑,“你现在回去要是撞上他们不就等于欲盖弥彰么,反正是军医敲门,你就直接留在我这里,一起检查得了。” “那我怎么解释大半夜的跑到你房间来?” 晏殊青一个头两个大,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美色误事”,都怪靳恒这家伙长得太好看,这分明就是美人计! 说着他赶忙从柜子随手扯出两件病号服扔在靳恒身上,“快把你的脖子捂上!” 这时房门又响了起来,“端泽先生,您还没醒吗?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快点您就……” “跟他们这些家伙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训练官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晏殊青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都来不及翻窗跳出去,病房门就已经“咔嚓”一声打开了。 军医和训练官走进来,霎时间四个人面面相觑,气氛无比的尴尬。 晏殊青万幸自己这会儿全身上下都被捂得严严实实,不至于露出那一身暧昧的痕迹,站直身子赶忙行了个军礼,“长官。” 训练官的眼睛像刀子似的在他身上剜了一遍,目光危险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探望一下端泽,以后大家都是队友了嘛,哈哈,总要互相走动一下。” 晏殊青干笑了几声,自己都觉得这谎话实在拙劣,没听说过天还没亮就来探望病人的。 “探望?他是断胳膊断腿了用得着你探望?我可是叮嘱过你,没有休养好之前不准随意,你这是违抗命令!” 训练官瞪了晏殊青一眼,转头看向旁边的靳恒,此时此刻,晏殊青甚至都不敢想象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形象示人,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结果靳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从脖子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 没等训练官开口,他先咳嗽起来,“回禀长官,我身体不太舒服,就让舒宴来帮帮我,之前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关系挺好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身体不舒服是你见到长官躲在被子里的理由吗!这里就是医院,你不舒服不找医生找他干什么?” 说完这话,他大步走到靳恒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身上大片的青紫无所遁形的露了出来,晏殊青猛地抽了口凉气,知道这下真的完了…… 但凡是个有过x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靳恒这一身青紫是怎么回事。 训练官死拧着眉头,目光冷凝,“你身上怎么回事?” 靳恒坦然的坐起来,往身上披了件衣服,遮住了大部分的痕迹,一脸正经的说,“回禀长官,我昨天受了点风寒,听说舒宴懂刮痧,就让他来帮我发发汗。” “您别看这留下的印子可怕,实际上特别管用,我今天就感觉好多了,长官请见谅,别责怪舒宴,他这也是友爱战友团结同志。” “……刮痧?”沉默了片刻训练官才偏过头来问旁边的军医,“有这种医术?” 军医没在床边,根本看不清,这会儿靳恒已经穿上了衣服,他就更看不出个所以然,但还是坦然的点点头,“古地球时期的古中国的一种民间疗法,如果是风寒的话,看看端泽先生现在的状态,效果应该不错,没想到舒宴先生还有这样的手艺。” 靳恒非常正直严肃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这刮痧手艺好的人,刮起来特别的爽,本来全身发紧的肌肉,被他这么一碰,从骨子里都酥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总觉得似乎不仅仅是在夸晏殊青刮痧的手艺好,但靳恒此刻的表情太正经了,完全让人没法往歪道上想,只有此刻站在旁边的晏殊青,半垂着脑袋,紧攥着拳头,一张脸红得近乎滴血,他就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开黄腔的人! 或许是得到了军医的认可,训练官也就没再怀疑,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晏殊青,觉得他悔过态度还算不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有团结同志友爱战友这份心也算不错,以后继续保持,今天就这么算了,你俩加快速度!” 说完这话,他看了两人一眼,撂下一句“七点之前来战队报道”之后,转身走出了病房,并没再对两人的关系起疑。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晏殊青顶着一张羞愤的脸,无声的瞪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靳恒: 完全不想团结友爱这种一言不合说荤话的队友! 55| 8.17.18| 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捉奸”风波,两个人不敢再继续胡闹,乖乖听从军医的安排,重新做了一次身体检查。 明明昨晚同是胡天胡地的折腾了一整夜,靳恒这会儿神清气爽,脸上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而伤情比他还轻几分的晏殊青,此刻却仍然腰酸背痛,两腿发软,对上那家伙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祈祷自己不会因为“肾虚”被轰出猎鹰战队。 幸好检查的过程非常顺利,除了晏殊青体温有些偏高以外,两个人伤情都已无碍,于是两人简单梳洗一番,准时跟着训练官登上了飞行器。 经过一小时的航程,飞行器终于落地。 猎鹰战队的训练营建在陡峭的重山之间,上千米的高海拔让这里终年积雪,而巨大的球星军营,就隐藏在这皑皑白雪之中,如果不是有特殊仪器导航,即便飞行器行驶到此,也根本发现不了目标。 终于来到了这个自己为之奋斗的地方,晏殊青心里跳得厉害,当初跟皇帝主动要求参加考核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只是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付出过了即便是死他也无怨无悔。 谁想到如今他不仅真的成为了这里的一员,身边还多了一个支持他陪伴他的靳恒,这感觉就像中了头彩,还是奖金翻倍的那一种,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明明以前都是带兵打过仗的少校了,此刻晏殊青却像个新兵蛋子似的,看什么都觉得眼热新奇,直到走进宿舍楼,那股子兴奋劲儿都没过去。 “你很高兴?” 靳恒硬邦邦的声音突然从耳侧响起。 晏殊青没察觉到他口气不对劲,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连头都没回的说,“当然了,难道你不是?” 说完这话,一只手突然捏过他的脸,不准他到处乱看,晏殊青一抬头就对上了靳恒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他不悦的瞥他一眼,接着扭过脖子没好气的说,“不用跟我单独住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高兴?” “哈?” “你从听完训练官说的宿舍安排之后就一直傻乐,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晏殊青一听这话,嘴角的笑容一僵,低咳几声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傻乐的很明显吗?” 听完这话靳恒额角登时跳出一根青筋,“对,而且要多蠢有多蠢。” 撂下这话,他冷哼一声,径直推开了宿舍大门,把随身东西往床上一扔,一副完全不想再跟晏殊青说话的样子。 看着他硬邦邦的侧脸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晏殊青楞了一下,目光往宿舍里一扫,看到里面六个床位的时候,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家伙不是吧……难道连这种醋都要吃? 晏殊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趁着这会儿宿舍里没人,偷偷凑上去戳他侧脸一下,“喂,你该不会是因为没法跟我独处一室所以才那么生气的吧?” 靳恒推开他作乱的手,瘫着脸面无表情的嗤了一声,“谁跟你说我生气了?” “哟哟哟,你不生气干嘛这个表情,瞧瞧这小脸耷拉的,都能挂二斤油瓶了。” 晏殊青伸手去捏他的脸,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靳恒本来想直接推开他,结果对上他发亮的瞳孔,不知道耳朵就红了几分,瘫着脸不耐烦道,“下去下去,别动手动脚,你这么喜欢住集体宿舍,就赶紧找个离我远远的床位,省得只能背着我偷着乐。” “真生气啦?”晏殊青凑上来,鼻尖几乎贴到了靳恒脸上,笑着说,“你别冤枉我,我哪有背着你偷着乐啊,在军队里住集体宿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以前咱俩在军校的时候一屋子的人比现在还多,也没见你怎么着。” “那能一样吗?” 靳恒倏地一下偏过头来,“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现在是什么关系?到时候一屋子人,谁知道他们里面有没有别有用心的。” 一想到以后这个屋子里有了其他人,他没法再跟妻子亲亲热热,他就来气,偏偏晏殊青还是个大咧的性格,在人前从不拘小节,以前住宿舍的时候,说脱衣服就脱衣服,赤着上身露着两条长腿就到处乱跑,根本不知道会有人一直盯着他看。 好吧……虽然那个总是偷偷摸摸盯着他看的就是自己,但现在他是合法的,凭什么还要让别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听完这话,晏殊青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瞬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真是不懂这个家伙的脑回路。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帅特迷人啊?” “你少自恋。”靳恒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视线到处飘忽,可就是不看晏殊青一眼。 看到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德行,晏殊青知道自己戳中了要害,他早就发现只要自己自恋一点想问题,总能猜中这家伙的心思。 无奈的搓了把脸,他笑得嘴角都在抽筋,“我说大兄弟,你这思想能不能改一改,不是随便一个执剑者就能看得上我好么,人家来猎鹰战队是当兵的,哪来这么多花花肠子,你当我是苍剑币啊,还人见人爱的。” 靳恒瘫着脸冷哼一声,“苍剑币又不是我老婆,我管它是不是人见人爱。” 一句话把晏殊青噎了一下,瞬间变成了大红脸,“……你这家伙怎么……谁是你老婆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反正某人叫过我老公,是不是我老婆,某人心里清楚。” “……”又来了! 晏殊青顶着一个通红的脑袋,几欲抓狂,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有预感这件事靳恒能念叨他一辈子。 想起昨晚的事和早上一身的青紫,他气极反笑,撑起身子直接把自己的东西扔到离靳恒最近的一张床上。 看到这一幕,靳恒的嘴角非常不明显的往上翘了一下,还不忘说风凉话,“你不是特开心能住集体宿舍了么,那还不找个离我最远的床位?” “我偏不。” 晏殊青挑眉一笑,半欺上来,手指拨弄着靳恒高挺的鼻梁,低下头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你不是说我人见人爱万人迷么,那我就睡在离你最近的位置,天天让你一睁眼就看见我,还看得见摸不着,迷不死你。” 撂下这话,没等靳恒一把抓住人,他已经转身跳到了门口。 靳恒扑了个空,被这话刺激的两只耳朵全红了,瞬间僵在当场。晏殊青满意的哈哈一笑,没等他回过神来逮人,拎着自己的杯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因为新成员还没来全,所以九点之前猎鹰战队还没有安排训练任务,宿舍楼里人不多,晏殊青随意溜达了一圈,就直接去了茶水间。 军中条件有限,没法为每间宿舍都提供家务机器人,所以为了满足所有人的口味,特意设置了全自动茶水间,里面除了含有酒精的饮品以外,什么饮料都能配置出来。 或许是一大早被训练官堵在被窝里,之后又急急忙忙参加体检,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关系,本来已经消停的胃里这会儿又突然翻腾起来。 他是不是应该找军医去拿点胃药了,怎么这反胃恶心的感觉没完没了呢,以前随军出征的时候,他也没少饥一顿饱一顿,那时也没见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心里一边碎碎念着,晏殊青一边走到机器跟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淡淡的牛奶膻味飘出来,他胃里翻腾的更加厉害,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人,低着头刚要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会儿,也不知是那人故意凑上来,还是他太不小心,刚一转头两人就撞在了一起,他手里的热牛奶一下子泼了出来。 滚烫的液体烫的晏殊青手指一抖,玻璃杯瞬间砸在地上,里面的液体飞溅,几乎全都泼在了对面那人身上。 “抱歉抱歉,我没看见,你没事儿吧,有没有烫到?” 说着晏殊青顾不上自己的手,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白色的液体沾在藏蓝色的军装上,显得尤为刺眼,晏殊青搞不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但他初来乍到,刚来第一天就得罪了战队里的大人物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的脑袋都大了,结果对面的人却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悠扬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晏殊青抬起头来,一下子对上一双浅棕色的锐利目光。 这人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对剑眉斜插入鬓,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配上一身笔挺的军装,显得十分高大英俊。 晏殊青从没见过这个人,但能出现在猎鹰战队至少能算是个“同事”,于是回以微笑,愧疚道,“弄脏了你的军装,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估计你今天也没法穿了,不如脱下来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那人没急着回答,似乎也不怎么介意身上被弄脏的衣服,盯着晏殊青看了一会儿,一挑眉笑道,“舒宴?” 晏殊青一愣,“……你认识我?” 那人失笑,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始终盯在他的脸上,“你可是差点宰了一只梼杌的人,现在整个猎鹰战队有几个不认识你。” 提到这个,晏殊青心里一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件事传的这么快,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能认出他,下意识的抬手抓了抓脑袋,他尴尬一笑,“是、是吗?原来我已经这么有名了,那这样正好,你知道我是谁就不用怕我拿着你的衣服跑了。” 他一抬手,露出了被烫红的手背,那人眯着眼盯了半秒,笑着说,“不过就是衣服罢了,脏了也没什么,我刚才走过来就是看你似乎不太舒服,你住哪间宿舍,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这话问的有些突兀,但是却不失礼貌,但晏殊青并不喜欢让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掺和自己的事情,更何况刚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也没有再麻烦人家的道理,于是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刚才就是没吃早饭饿的,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话刚说完,集合号就吹响了,晏殊青赶忙开口,“我得走了,刚才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就住在7712,你随时可以拿衣服来找我,咱们下次有缘再聊。” 说完这话,他转身刚要出门,背后那人突然叫住他,上前一步把一块泡过凉水的手帕塞给他,“你的手背都烫红了,用这个敷敷吧。” 说完这话,他不等晏殊青拒绝,就率先离开了茶水间。 盯着手里的手帕,晏殊青留也不是扔也不是,万一这人晚上真来送脏衣服,他总不能告诉人家把手帕给扔了吧? 窗外的集合号越吹越响,晏殊青没办法,只能拿着手帕跑回了宿舍。 一进门,靳恒正靠在床头看书,他一贯喜欢在看书的时候在鼻梁上架一副平光镜,美其名曰保护眼睛,但在晏殊青看来根本就是在无形装=逼。 以前这家伙戴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的时候,一副衣冠楚楚的斯文贵公子模样,可现在他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红毛和一张刀疤脸,再摆出这个造型,怎么看都有种屠夫绣花的反差萌。 晏殊青没忍住笑了一下,这时靳恒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继续看书,“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去茶水间喝了杯牛奶。” “那我的呢?” 一听这话,晏殊青暗自吐了吐舌,完了,刚才遇上那个奇怪的人,让他把这事给忘了,但这事一告诉靳恒,这个醋缸估计又得发作,于是他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忘了。” “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靳恒不咸不淡的撇撇嘴,“下次忘了给我带的时候,记得自己多喝点,儿子要长身体。” “什……什么儿子,哪来的儿子?”晏殊青一下子被他雷到了。 靳恒放下书,十分正经的说,“如果昨晚我们造人成功了,今天的受=精=卵就是我儿子,多喝牛奶对身体好,对儿子也好。” 晏殊青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想上去踹他两脚,可这时宿舍门一下子开了,训练官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两个人均被吓了一跳,晏殊青一条腿都没来得及收回来,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训练官瞥了他一眼,冲身后几个人扬了扬下巴,“以后他们几个就住你们这个宿舍。” 撂下这话,屋里走进来三个年轻人,看起来十分干练矫健。一双双眼睛精亮,一看就都是身手不凡的练家子,能从普通军营走到猎鹰战队,全都不是泛泛之辈,几个人跟两人对视一番,相视一笑,分别介绍了一下自己。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晏殊青隐隐看到训练官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但外面的光线很暗他也看不清脸,等他们说完,训练官才冲那人招了招手,难得主动介绍起来,“最后一个,也是最后一批选拔中的第一名,以后也归这个宿舍,所有新人已经到齐,你们先认识一下,半个小时之后训练正式开始。” 撂下这话,训练官转身走了,那人一步跨进屋里,首先看见的是他一身笔挺的蓝色军装,接着对上一双熟悉的脸孔,晏殊青吃了一惊,倏地一下睁大眼睛,“是你?” 这不就是刚才他才茶水间遇上的那人么! 一听这话,站在旁边一直不怎么开口的靳恒一下子蹙起眉头,低声问晏殊青,“你们认识?” 晏殊青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那人已经冲他展颜笑了,“舒宴,刚才你走的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也住7712,真是好巧。” “额……是挺巧的。”晏殊青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莫名感觉后背涌上来一股寒气。 “你手上的伤好了没有,刚才看着都烫红了。” 这话一出,靳恒的眉头直接拧了起来,连他都不知道晏殊青的手被烫红了。 余光跟刀片似的看了晏殊青一眼,没等他开口直接冷声开口,“别光顾着叙旧啊,不先自我介绍一下,这些人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那人一挑眉,主动冲靳恒伸出手来,“你好,韩铭。” 靳恒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压根没搭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气氛登时陷入了尴尬,晏殊青只觉得脑袋上的汗都淌了出来。 幸好这时训练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近乎冰点的沉默的,一行人全都是军中佼佼者,一听到铃声,迅速穿好装备,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雷厉风行冲下了楼。 偌大的训练场上集结了十二个人,是新一批猎鹰战队的全部成员。 训练官一双锋利的鹰眸,扫过在场所有人,全息屏幕一一核对完每个成员的终端权限之后,在背后的投影出一个巨大的猎鹰图案。 “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成为猎鹰战队的一员,从此你们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你们的生命属于帝国,属于苍剑,属于国家的每一个公民,不论你们以前是最前线的小兵,还是身披军衔的军部官员,只要到了这里,就只有一个名字——猎鹰!” “这里不是普通的军营,更不是看孩子的军校,所以我不会教你们如何保命,猎鹰的使命本来就不是生存,而是时刻准备着为这个国家剖头颅洒热血!所以接下来等待你们的只会是更残酷更艰苦的训练,记住你们的使命,从此你们生是猎鹰的人,死是猎鹰的死人!”” 响亮的声音在雪山间回荡,瞬间激发出在场所有人的热血。 一声令下,首日训练的“开胃菜”便是十公里越野跑,这对经过数次“恐怖”选拔的十二个人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甚至跑在群山大川之间,还颇有几分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 晏殊青胃里一直不舒服,所以也不勉强自己跑得多快,始终跟在队伍最后跑着,而靳恒从刚才开始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始终目不斜视沉默的往前跑着。 晏殊青趁着所有人都在前面跑,没人注意他俩的时候,偷偷凑过去,小声说,“还生气呐?” 靳恒看他一眼,嗤笑一声,“我生什么气啊。” 他要是不搭理人说明生气的程度不严重,一旦笑着说了话才证明事情大条了,晏殊青抓抓头发,“我坦白从宽,之前我就是在茶水间遇上了他,结果不小心把牛奶洒在他身上,跟他说了句话罢了,你用不用为个不相干的人就不理我啊?” “不相干?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你手受伤了,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刚才忘了给我捎杯牛奶,合着全都送给他喝去了。” 靳恒僵着一张脸,一双冰冷的眼睛下面火光都快压抑不住了。 晏殊青使劲额角,哭笑不得道,“我不是都说了牛奶洒在他身上了么,难道你也想让我泼你一身牛奶啊。” “那也是你送给他没送给我!”靳恒暴躁的说完这话,牙根都快被他咬下来了。 晏殊青这次真被他逗笑了,小声叫他的名字,拽了拽他袖子,“靳恒,咱们这样有劲嘛,我才第一次见这个人,你跟他一个外人见识什么,军营里执剑者这么多,你难道天天要跟我怄气啊?” 听到这话,靳恒沉默了,过了好久才沉声说,“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晏殊青嗤笑一声,知道这家伙觉得所有人都对他心怀不轨的老毛病又犯了,“好好好,那我以后见到他就自戳双眼,坚决不看他的眼神行了吧?” 以前只要他哄两句,靳恒很快就会消气,可这次他却死拧着眉头,冷哼一声,不管晏殊青说什么他都不再搭腔,一直像个黑脸阎王似的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边,搞得晏殊青一个头两个大。 兴许是十公里跑下来,晏殊青始终像个话唠似的跟他聊天,逗他开心,靳恒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结果休息十五分钟之后,第二轮搏击训练的分组名单一出来,靳恒的一张脸彻底的黑了。 因为晏殊青好死不死的又跟韩铭分到了一组。 56| 8.17.18| 系统通过计算,将随机分组结果投影在巨大的墙面上,看着晏殊青和韩铭的名字并排在一起,靳恒的额角一跳,一双眉眼瞬间沉了下来。 “自由搏击训练现在开始,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再是你们的队友,而是敌人,你们要在两个小时之内想尽一切办法打倒对手,落败和超时的一方,今天中午没有饭吃,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训练官一声令下,所有人瞬间气势如虹,目光咄咄的看着自己的对手。 不远处食堂的饭香味,不断刺激着所有人的口水和胃黏膜,从清晨起床一直到现在,十二个人都没有吃早饭,再经过刚才的十公里越野跑,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味到饭菜香味,全都控制不住的吞了吞口水,谁也不想当输了饿肚子的那一个。 晏殊青本来还有一杯牛奶果腹,结果全都贡献给了韩铭的衣服,这会儿使劲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今天午饭一定有糖醋排骨,好饿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忐忑的瞥了远处的靳恒一眼。 刚才看到分组名单的一刹那,他就知道坏了,本想马上跟训练官申请换组,但如今闻到饭香味儿他又犹豫了,这家伙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饭,又跟他生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胃里估计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万一两人换到一组,不论是谁迁就,最后总得有个饿肚子的。 思及此处,晏殊青把目光挪到旁边的韩铭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眼睛一亮,已经像在看一块汤汁浓郁的糖醋排骨。 这个目光正好落在靳恒眼里,让他不禁深吸一口气,死死攥着拳头才克制住自己立刻冲上去抽这家伙屁股的抽动,这个到处聊骚的混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靳恒冰冷的目光死死落在晏殊青身上,这时突然一道人影上前,正好遮住了他的视线,定睛一看正是韩铭。 他对上晏殊青的视线,忍不住低笑一声,“舒宴,你这么看着我让我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 被戳穿了心思,晏殊青无所谓的一挑眉毛,“因为打败了你,我就能吃饭了。” 说着他攥紧拳头,摆出了攻击的姿势,韩铭眯了眯眼,接着也笑了,“能不能打败我,得试过才知道。” 说完这话,训练官一声令下,每个人手腕上的终端瞬间“滴——”一声响,冒出了刺眼的红光,所有人大喝一声,全都向着对手扑了上去,一时间,偌大的训练场里,肉搏声嘶吼声不断传来。 晏殊青从来不畏惧单打独斗,从上军校的时候他的格斗课就一直是满分,论耐力或许他并不优秀,但他的身形灵活,动作敏捷,就像一只掠过水面的鹄子,总在不经意的时候给对手致命一击,让人防不胜防。 当韩铭突然出手的时候,他快速一跃,躲过一击,还没等周围人看清楚怎么回事,他已经出现在韩铭背后,一掌劈下来,韩铭就势一躲,谁知晏殊青突然一个横扫,将毫无防备的他一下子惯倒在地。 摔在地上的一刹那,韩铭楞了一下,晏殊青笑着冲他一扬眉,露出近乎挑衅的神色。 盯着他澄澈的一双墨绿色眼睛,韩铭的眸子深了几分,一个跃起跳起来,“再来。” 晏殊青二话不说,冲着他的脸一脚袭来,谁知韩铭这次比上次快了很多,一个弯腰躲过一击,右腿一扫,险些将晏殊青绊倒在地,幸亏他足够灵活,一个跃起堪堪躲过袭击。 晏殊青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跃起的瞬间,周围人只能看到一道白影,连形状都捕捉不到,可没想到韩铭的速度比他还快,锐利的眸子瞬间锁在他身上,猛地出手,将刚跃到半空的晏殊青猛地拽下来,接着抓住机会在他落地的右腿膝盖窝里踹了一脚。 晏殊青一下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狠狠摔在地上,韩铭突然一伸手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在他落地的一刹那把人扶了起来。 腰间诡异又陌生的触感让晏殊青瞬间头皮一麻,这时韩铭却礼貌的收回手来,“再来?” 他的目光十分坦荡,这让晏殊青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压下心里的古怪,他认真的看了韩铭一眼,眼里露出正色的表情,压根没有回答,冲着他带笑的脸一拳挥了过去。 韩铭敛起笑容,见招拆招,这时晏殊青才发现这家伙跟靳恒的打法非常相似,都像猛兽一样,速度又快又狠,绝不轻易攻击,但一出手就都是置于死地的杀招。 晏殊青对上靳恒都不害怕,更不用说对付一个韩铭,这时一拳袭来的瞬间,他抬脚猛地一挡,勾着韩铭的胳膊一个用力,正准备钳住脖子将他摔翻在地的瞬间,胃里突然不受控制的翻腾了几下。 晏殊青动作陡然一顿,韩铭抓住机会,从背后反手一捞,搂着晏殊青的腰直接把人按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晏殊青眸子里精光一闪,抬腿一下钳住韩铭的腿窝,他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毫无防备的被晏殊青拉倒在地,一下子趴在他的身上。 晏殊青忍着胃里一阵阵的抽痛,一拳头砸在他太阳穴上,翻身就要骑在他的脖子上将人一口气打趴下来,可韩铭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掐住他的胳膊压在头顶,让他一时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气氛正是焦灼之时,一道冰冷似刀的声音突然响起,“长官,我申请换组。” 所有人瞬间抬起头来,接着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只精壮如铁的胳膊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把揪住韩铭的衣服,把他拽起来,“我跟你打。” 对上靳恒冰冷如霜的眸子,晏殊青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三个人身上, 晏殊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下意识的拉了靳恒一把,故意抬高声音笑着说,“端泽,你这是干嘛,觉得我打不过他啊?你一边去一边去,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可他放在靳恒胳膊上的手指却下意识的收紧,盯着他那双几乎快要变回原本墨黑色的蓝眼睛,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 靳恒看懂了他的神色,却压根没有理会他的话,一甩胳膊,仍然用阴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的韩铭。 这时训练官回过神来,一下子沉下脸来,“端泽,迅速归队!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长官,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换组而已。” “系统已经录入了所有人的分数,由不得你胡来,迅速归队,现在、马上!” 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军衔更高的训练官抬手打断了他,抬头饶有兴味的看了靳恒一眼,“你要换组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否则别人还没分出胜负就被你横插一脚,最后累积的分数算谁的?” 靳恒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抹讥笑,不以为然道,“听说韩铭是最后一批新成员里的第一名,我想领教一下,这个理由足够吗,长官?”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一片骚动,连训练官都挑起了眉头。 如果没记错的话,端泽是第一批成员里的第一名,如果跟韩铭打起来,恐怕就是狮子对老虎……想想倒也十分有趣。 很显然周围人也乐于看这样的热闹,大家都想亲眼见识一下两个鼎鼎大名的第一名,到底谁更胜一筹。 这时一直沉默的韩铭,突然开口,“同意,我也早就想见识一下端泽兄弟的身手,如今机会难得,也省得我们日后再私下切磋。” 说着他转过头冲着靳恒笑了笑,一双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可靳恒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一听这话,训练官翘起了嘴角,“好,既然当事人都没意见,我也不反对,但丑话我先说在前面,既然你主动约战,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如果你输了,之前训练的分数会一并清零,战队每天的倒数第一都要接受惩罚,你可想好了。” 靳恒一挑眉,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了条件。 旁边的晏殊青这会儿脑袋嗡嗡作响,趁着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这家伙的速度非常快,你小心一点。” 他的声音很低,如果不靠近根本听不清楚,靳恒一把拽回自己的袖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别跟我说话,一会儿我再收拾你。” 这一幕被韩铭看在眼里,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意,这时重新设置过的终端“滴”一声响,大战一触即发。 两个人对面而立,靳恒犹如一棵笔挺的松柏站在原地,一双阴厉的眼睛弥漫着危险的猩红色,韩铭盯着他看了一眼,下一秒如闪电般快速袭来。 他的拳头如凌厉的暗箭,快得让人看不到轮廓,几乎在下一秒就要打在靳恒身上的瞬间,他突然一偏脑袋,猛烈的拳风掀起他耳侧的头发,下一秒,他一弯身子,犹如一把出鞘的刺刀,一脚踹在韩铭身上。 韩铭没想到他的动作能这么快,一下子被击中倒退了好几步,挥拳再次扑上来,如果刚才他对晏殊青的时候还有所保留,此刻却已经无所顾忌,他的动作狠厉毒辣,招招对准靳恒的要害,如果不慎被他击中,恐怕会立刻爬不起来。 可即便他的速度再快,每次在马上要击中靳恒的时候,都能被他巧妙地躲开,此刻他的冰冷的眼睛半眯着,湛蓝色的瞳孔配上猩红色的血丝,让他整个人犹如炼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修罗,只是看上一眼就能把人骇住。 周围人紧紧盯着场地中间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停地发出惊呼,不愧是各自小组选出来的第一名,两个人此刻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他们这些行家都看不清轮廓了。 晏殊青亲身领教过韩铭的招数,此刻看着靳恒一直被追着打,几乎不怎么还击,心里也不禁为他捏一把冷汗,就在这时,韩铭逮住靳恒的防守空挡,突然跃到他背后,一拳冲着他的后脑勺袭去。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凭这一拳的力度,如果打中,靳恒肯定会当场脑浆迸裂。 谁知下一秒,靳恒嘴角突然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在韩铭出手的瞬间,翻身攥住他胳膊,将他直接甩到自己跟前,右手狠狠一扭,只听骨头“咔嚓”一声,韩铭那条搂过晏殊青的胳膊直接脱臼了。 韩铭闷哼一声,倒退了几步,这时一直不主动出击的靳恒突然像一头出闸的野兽,逮住这个空档,一个跃起,身体在空中卷成一道漩涡,一脚揣在韩铭胸口。 “砰”一声,被击中的韩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一脚踹的实在太狠,他胸口一阵剧痛,一时竟然无法起身,而靳恒这时已经扑上来,一把攥住他的领子,冲着他的头狠狠就是一拳。 韩铭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瘫在地上,捂着胸口吐了口血。 刺眼的红色落在地上,他眼里闪过一抹阴冷,笑着咳嗽一声,“我输了。” 这话一出,靳恒的第二拳没来得及落下,终端计时自动关闭,这时周围人才陡然回过神来,现场瞬间炸开锅,叫好声、鼓掌声此起彼伏。 训练官看了靳恒一眼,眼里闪过满意和赞赏,论前期的各项表现,他一直以为端泽的能力和韩铭不相上下,完全没想到之前经过那么多残酷的考核,他还能有所保留。 “很好,今天你胜了,韩铭所有的分数归你了。” 说着他回头点了点韩铭,“中午你没有午餐了,跟我去医务室检查一下身体,没有大问题再回来训练,其他人继续,你们还有半个小时来决定午餐究竟归谁。” 撂下这话,训练官转身走了,韩铭起身抹掉嘴角的血渍,看了靳恒一眼,跟着一起离开了训练场。 本来看热闹的一群人,被这么一提醒才记得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赶忙跟自己的队友扭打起来,一时间,偌大一个训练场里只剩下晏殊青和靳恒两个人面面相觑。 此时靳恒眼里的猩红色还没褪去,配上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整个人犹如修罗阎王似的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盯着晏殊青看。 晏殊青想到他跟韩铭开打前跟自己说的那话,莫名有点后背发寒,瞥了他一眼,再嗅一嗅空气中浓郁的糖醋排骨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虽然午餐很诱人,但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想到这里,他不等靳恒开口就要趁机开溜,谁知一只胳膊直接从背后死死地钳住了他的腰,“你要干什么去。” 晏殊青浑身打了个激灵,倏地一下回过头来,紧张的往周围看了看,“……你疯了,这里这么多人,快松手。” 靳恒不仅没松手,反而猛地把他拉进怀里,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说,“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了,嗯?你现在知道逃了,刚才管着干什么去了。” 他的动作太明目张胆了,这会儿但凡有个人用余光往他们这里瞥一眼,都会发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 晏殊青掰着靳恒的手指头,眼里露出欲哭无泪的神色,压低声音道,“……你先松手,两个执剑者这么搂着会吓死别人的。” 可靳恒不仅没有松开他,反而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揉捏掐弄着晏殊青刚才被韩铭搂过的侧腰,“你越是反应激烈,别人越会注意你,你现在要是敢跑,我就敢告诉这里所有人咱俩是个什么关系。” 侧腰是晏殊青的敏=感=带,平时自己一碰都痒半天,如今被靳恒这么掐弄这,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咬着嘴唇嘟哝道,“……我不跑等着被你掐死啊?反正我输给了韩铭,中午也没有午餐了,难道你还让我在这里饿着看你吃吗?” “你要是能打赢我,不就有饭吃了。” 说着靳恒手上一使劲,直接把他晏殊青推倒在地上,赫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压上来。 一瞬间晏殊青头皮都要炸开了,抬腿就要把他踹开,可靳恒压的死紧,他根本动弹不得,忍不住使劲瞪他,“我不跟你打,你赶紧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一听这话,靳恒一下子拧起了眉头,冷笑一声,“你跟韩铭怎么就能打?还是说只能那个姓韩的摸你压你,我就不行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冷的冒出了寒气,伸手探进晏殊青的衣服里,使劲捏了他小腹一把。 敏感部位被用力一掐,晏殊青差点叫出声来,胆战心惊的看着周围厮打在一起的人,忍不住愤愤道“……你别胡说八道!今天这事就是个意外,你看谁打架不都得动手动脚。” “意外?你俩都眉来眼去,抱一起在地上滚了,当我瞎啊!” 提到这个靳恒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顶着一张铁黑的脸,一双眼睛几乎快要喷出火来,“我刚才要是再不出声,你俩是不是孩子都快有了?一听到能跟他分到一组,看把你给乐的,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对他笑了!” 他的妻子都没对他这么笑过! 靳恒一把按住他的腿,晏殊青使劲挣扎也脱不开,两条腿在空中瞪着,两人乍一看上去好像真的在打的死你我活。 晏殊青被气笑了,一脚踹上去,“放屁!你这说的是人话么,你才有孩子,你全家有孩子!我对他笑是因为打败他就能吃饭了,仅此而已,收起你那些yin秽思想,我天天应付你这张死鱼脸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惦记别人。” 最后一句话奇迹般让靳恒消了火,心里默念一句“这还差不多”之后,嗤声嘟哝,“你有孩子我全家就有孩子了。” 接着低下头对上晏殊青染成墨绿色的瞳孔,脑海中韩铭故意摔在他身上的画面仍然挥之不去,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没能直接打死他,他又忍不住生气,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抬手不轻不重的打了晏殊青屁=股一下,“反正都怪你,要不你到处聊骚,那个姓韩的也不会黏上来。” 晏殊青老大不小的人了,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人打了p股,一张脸瞬间胀红,恼羞成怒的要跟靳恒拼命。 这时终端“滴滴”响了起来,两个小时的搏击训练结束,靳恒没法再压在晏殊青身上,低头对上他泛红的脸,上瘾似的又掐了他p股一下,凑到耳边低声说,“咱俩账还没算完,晚上你乖乖等着。” 还来?! 晏殊青一听脑袋嗡一声响,“你又想干嘛?” “今天的计划还没完成。” “……什么计划?” 晏殊青疑惑的抬起头,靳恒哼哼一笑,“造人计划。” 撂下这话,靳恒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晏殊青身上爬起来,而晏殊青一个人僵在原地,因为这一句话瞬间石化了。 *** 最后因为靳恒和晏殊青又“打”了一场,终端重新计算了两人成绩,因为没有分出胜负,所以两人都没有午饭可吃,苦逼兮兮的喝了几口面汤之后就开始了下午的训练。 下午是五十公里山地障碍越野,因为是高原环境,一行人全都没法快速适应缺氧的气候,等坚持跑完全程回到宿舍的时候,所有人的衣服都随便一拧就能冒出半盆汗来。 吃过晚饭之后,晚上终于不用再训练,晏殊青晃晃悠悠的回到宿舍,一头栽在床上之后就热的再也不想起来。 这会儿屋里人都在,奇怪的是唯独不见韩铭的身影,靳恒这时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个条毛巾,冲晏殊青扬了扬下巴,“走啊,去洗澡,之前你不是要让我给你擦背么。” 晏殊青一愣,他什么时候让这家伙给自己擦背了?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中午还跟我说‘晚上’记得提醒你。” 这话一出,晏殊青瞬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耳朵控制不住有点发烫,妈的,这家伙用不用这个时候说出“完成计划”这么羞耻的事情! “赶紧啊,累了一天,一身臭汗,你不热吗?” 靳恒慵懒的靠在门框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大片古铜色的胸膛和肌肉露在外面,两条修长结实的双腿闲闲的放在一边,略微有些紧身的短裤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大块吓人的尺寸。 他似乎因为太热,之前在卫生间里洗过一遍头发,这会儿水滴顺着额角滑下来,流经胸口隆起结实的肌肉,在头顶的灯光照射下,犹如在身上泼上了浓稠的蜜汁。 这会儿他半眯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斜着看过来,嘴角挂着一抹极难察觉的笑意,瞬间让晏殊青有点挪不开眼睛,喉结控制不住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家伙……还有脸说他骚,真正骚的人到底谁啊…… 这还是脸上有疤的情况,要是把脸上那层伪装掀开,得好看成什么样子……这家伙简直红果果的在对他用美男计。 兴许是运动后荷尔蒙总是那么不稳定,晏殊青明显的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靳恒身上的草木味道,勾得他一时间也有点蠢蠢欲动。 舔了舔嘴唇,在几个舍友好奇的注视下,他起身走上去,颇为豪迈的一把揽住靳恒的脖子,故意抬高声音说,“走,给哥哥我做个全套大保健。” 在宿舍有淋浴的情况下,两个执剑者相约一起洗澡还互相搓背,总让人觉得有些过于暧昧了,可晏殊青这么故意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没了可信度,于是几个室友扑哧笑了一声,又重新低头忙活自己的事了。 长舒一口气,晏殊青暗暗拍了拍胸口,再回头对上靳恒意味深长的幽深目光,他心里咯噔一声,就听他凑到耳边低声道: “原来你还想要全套的,你是多想给我生个儿子。” 57| 8.17.18| 宿舍的集体浴室就在同层,从7712出门走几步就能到。 虽然每间宿舍里面都有系统恒控的单独淋浴间,但毕竟天气炎热,这会儿公共浴室里面恐怕也少不了人,一想到这种可能,晏殊青的头皮一阵发麻,后悔刚才色=令智昏的跟着靳恒跑了出来。 走到公共浴室门口的时候,里面吵闹的喧哗声传出来,晏殊青咽了咽口水,刚要随便找个理由拽住靳恒,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径直从门口经过,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晏殊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一头雾水的跟着他,最后来到了训练场的顶楼。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训练场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晏殊青四处扫了一眼,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洗澡么,怎么又跑这地方来了,白天你还没在这里待腻啊?” 靳恒“嗯”了一声没说话,径直拉着他穿过漆黑无人的走廊,最后在一扇门口停下,还没等晏殊青反应过来,已经先被他一下子推了进去。 大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灯瞬间亮起,一个小浴室出现在眼前。 虽然仍然是公共浴室的隔断设计,但是却比宿舍的设施豪华了不知多少倍,一看就知道是训练官平时冲凉的地方,一时晏殊青诧异的眨了眨眼,“……这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家伙是家务机器人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训练的时候发现的。” “我怎么没发现……” “因为你笨。” 靳恒随手锁上了大门,手指在墙面上轻轻一点,浴室的大灯自然熄灭,整个浴室陷入了一片昏暗,接着还没等晏殊青反应过来,一只手突然把他轻轻往前一推,头顶的淋浴检测到了来人瞬间喷出水来。 温热的水一下子浇在身上,晏殊青颤了一下,赶忙往后退了一步,“你这家伙怎么……” 结果他才刚一动弹,后背就撞到靳恒结实的胸膛,他双手搂着他的腰,把人往前一顶,俩人同时站在了花洒下,瞬间热水浇下来,把两人一起弄湿了。 “你不是惦记着洗澡么,现在就洗吧。” 他的声音透过水汽湿漉漉的钻进晏殊青的耳朵,在一片昏暗之中,温热的水让晏殊青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连带半张脸都有些发热,“……我看出来了,你带这是早有预谋。” 连地方这家伙都提前找好了,还熟门熟路的跟走自家大门似的进来,一看就不知道演练了多久,简直是大写的心机diao。 谁知听了这话靳恒完全不觉羞耻,反而理所当然的啄吻起晏殊青的脖子,“我们计划的任务这么艰巨,我当然要提前踩好点,不过你要是觉得公共浴室更好,我们明天再去。” 他用一副这个饭店好吃明天我们再来的口气说着这话,两只手却越来越得寸进尺,直接顺着晏殊青湿漉漉的衣服就摸了进去。 晏殊青按住他作乱的手,一张脸彻底胀红了,“我一点也没觉得公共浴室比这里更好!” 靳恒舔了舔他的耳朵,低笑一声,“那你的毛病还这么多,快把衣服脱了让我摸摸。” 他的口气很正经,昏暗的光线中倒映在墙壁上的侧影也依旧英俊逼人,但这会儿做出来的事情却像个老se鬼。 热顺伴随着靳恒的舌头一直往他的耳朵眼里钻,晏殊青缩了缩脖子,全身控制不住的发颤,咬着牙说,“你这家伙……嘶……用不用这么猴急……” “我能不急么,咱俩每天从早到晚训练,一共得出这么一点休息时间,还得保质保量的完成四次,任务紧担子重,我压力很大好么。” 说这话的时候靳恒脸上露出一抹近乎委屈控诉的表情,掰过晏殊青的脸,狠狠吻上来,没好气的说,“我天天快愁死了,你还不配和我,就知道惹我生气,一点也不体谅我每天在你身上干这么多体力活。” “停停停,你……闭嘴!” 晏殊青被这话刺激的脑袋都快冒烟了,他实在扛不住这个家伙顶着一张面瘫脸跟他说荤段子,“……谁、谁答应跟你保质保量四次了,我又没求着你跟我干体力活,你不天天折腾我,我才是烧高香了。” “你不想我x你,现在干嘛还要跟我出来?我中午可都提前告诉你,你别说自己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靳恒一句话把晏殊青一时堵的哑口无言,他的确是明知道这家伙打了什么主意,还色=令智昏的跟了出来。 湿漉漉的花洒下,晏殊青的睫毛全被沾湿了,白色的背心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了里面的肉色,靳恒低笑一声,顺势扯下了他的裤子,把他整个人嵌在自己腿间,咬着他的耳朵低语,“别死撑着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就是喜欢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其实想我想得要死,别以为刚才在宿舍我没看到你盯着我的眼神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他的话越说越污,一字一句的钻进晏殊青的耳朵,腰间顶着的东西膨胀的有些吓人,周围的热气紧紧包围了两人,他也起了反应,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连脑袋也开始晕眩起来。 可他还记得如今身处在训练场的浴室里,一点不比公共浴室安全到哪儿去,恐惧和谷欠望交织在一起,他的手指紧紧地攀在瓷砖上,喘着粗气负隅顽抗,“……别、别说了……要不咱俩今天就单纯洗洗澡不行么,这里……不合适,万一训练官这会儿进来怎么办……” “那哪儿才算合适?在这鸟不拉=屎的猎鹰战队你给我找个合适的地方。” 靳恒的手指向上抚,揉=捏到胸口那两点拧了一下,在晏殊青的一声闷哼中,低下头舔着他的脊椎骨,“放心,这会儿训练官早就回去休息了,没人会跑到这里来冲澡,况且,我今天都把自己弄脏了,你都不给我消消毒吗?” 脊椎骨带来如电的快=感,晏殊青咬着嘴唇回过头来,“什……什么?” 对上他泛着雾气的眼睛,靳恒的眸子一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伸手将晏殊青紧紧搂在怀里,整个人都贴上来,委屈道,“今天跟韩铭打架,沾了他一身味道,我这只手还碰到了他的胳膊,现在想起来就恶心死了,我不管,你要帮我清理干净。” 说着他一把扯掉晏殊青身上最后一层屏障,跟他皮肉相贴,简直像撒娇一般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使劲蹭了蹭。 晏殊青被他这幅大型犬的模样逗笑了,“我还跟他打了一架呢,照你这谬论,我岂不是也要消毒?” “在训练场的时候我已经帮你消过了,现在该论到你了。” “凭什么那算你给我消毒,不是我给你消毒?” “因为你那时候没亲我。” 靳恒理直气壮的说着歪理邪说,堵住了晏殊青嘴里的失笑声,潺潺水声混合着唇间濡湿的声音,在充满水汽的浴室里回荡。 晏殊青被吻的没法呼吸,喘着粗气偏过脑袋,“不行了……我喘不上气了……” “消毒的时候你能不能专心一点。”靳恒攫住他的下吧,不让他躲闪,舌头探进唇缝舔=舐着他的上颚,一只手用力一推,把晏殊青按在了对面的墙上。 滚烫的肩膀霎时间接触到冰凉的瓷砖,晏殊青清醒了几分,一抬头撞上靳恒火热的目光,他窘迫的抬手遮住眼睛,谁知靳恒一下子按住他的胳膊,在他的注视下,弯下腰半跪在他的跟前…… 晏殊青霎时间被吓精神了,赶忙用手抵住他的脑袋,“靳恒你要干嘛!” 层层雾气之中,靳恒没说话,只是冲他挑眉一笑,接着吻了吻他的肚子,自顾自的说,“宝宝,一会儿爸爸会轻轻的,你要乖一点。” 这话像一道闪电似的劈下来,直接把晏殊青雷焦了,接着整张脸恼得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少犯浑,要发疯自己一边去。” 靳恒不理会他,抬手摸了摸他平摊的小=腹,“你听你爹多凶啊,就知道欺负爸爸,你帮爸爸踢他好不好?” 他越说晏殊青越毛,忍不住踹他一脚,“靳恒你真是够了,发什么癔症,都说了我……我不可能怀孕!” 憋出最后几个字,晏殊青羞耻的恨不得一头撞死,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靳恒这么执着于他的肚子,这家伙总是这样煞有介事的跟自己说这些胡言乱语,搞得他自己都像是被洗脑似的,总感觉肚子里真的揣上了什么东西。 兴许是他说的太急,刚撂下这话他就打了个嗝,接着胃里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晏殊青下意识的弯了弯身子,一时间脸绿了半截。 他弯腰皱眉的动作没逃过靳恒的眼睛,他眼睛一亮,嘴角的笑容更甚,“看吧,儿子踢你了吧。” 说着他幸灾乐祸的低下头吻了吻晏殊青的小=腹,煞有介事的夸奖,“宝宝真棒。” “靳恒你他妈……嗯啊!” 晏殊青一句话没说完,靳恒竟然直接张开嘴把他吞了下去,湿润温热的触感像巨浪一样瞬间席卷而来,巨大的kuai感从四肢百骸传来,晏殊青的脑袋一下子炸了。 靳恒竟然在为他做这种事情! “别……你别这样……快嗯啊起来……”他羞耻的脚趾都蜷缩起来,伸手使劲抓着靳恒的头发,想把他推开。 可靳恒完全不为所动,仍旧专心致志的取悦着晏殊青。 他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情,也完全没有经验,动作既笨拙又缓慢,好几次牙齿甚至刺到了晏殊青,可这个男人仅仅是这样半跪在他面前,已经让晏殊青兴奋的无法自持。 这是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傲慢的靳恒啊,那个曾经同他势如水火,锋芒压了他小半辈子的靳家大少爷,如今却纡尊降贵,臣服在他脚下,心甘情愿的为他做这么屈辱的事情。 男人都是被感官控制的视觉动物,晏殊青也不例外,仅仅是这么一想,他就像被巨大的电流击中了,一边想要赶快推开靳恒,一边又控制不住紧紧抓着他的头发,把自己埋的更深。 巅峰来临的时候,晏殊青眼前白光乍现,像是脱了线的木偶似的,一下子跌靠在墙上,剧烈的喘着粗气,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靳恒舔了舔嘴角,把东西全都咽了下去,还不忘挑眉一笑,“现在终于感觉自己干净了不少。” 这幅画面太过s情,晏殊青忍不住哀叹一声,“你快吐出来,太脏了。” “哪里脏了,这明明是消毒液。”靳恒勾起嘴唇,趁着晏殊青仍在愣怔之时,贴到他的背后,哑声说,“再说更脏的东西还没消毒,得靠你更多的‘消毒液’。” 说着他往前一顶,炙=热的铁块让晏殊青瞬间头皮都麻了,可一想到刚才靳恒半跪在他身前的样子,他又蠢蠢欲动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时靳恒的手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故意调笑,“宝宝闭上眼乖乖睡,你爹不舒服,爸爸就不进去打扰你了。” 接着他不等晏殊青开口大骂,直接把自己埋进了他的两腿之间…… 晏殊青羞耻的整张脸都红了,可他没想着推开靳恒,炙=热的水汽在整个浴室里蔓延,正对两人的就是大门,如果这时但凡一个有权限能打开这扇门的人进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恐怕会立刻大白天下。 可越是紧张恐惧,骨子里似乎越是涌出了更多的骚动,过门不入的感觉比直捣黄龙还要刺激,两条腿被摩擦的生疼,两个人忘情的吻在一起,这让晏殊青产生一种偷晴的羞耻感,明明知道应该马上停下,却还是更加失控的沉沦在汹涌的谷欠海之中…… 等两个人胡闹完,已经临近熄灯,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前一后走出了训练场,谁都没有注意到走廊深处什么时候走出来一道人影。 月影移动,照亮了韩铭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和晏殊青略微发颤的双腿,他回头望了一眼还弥漫着水汽的浴室,一双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 *** 每天起早贪黑的高强度训练,让时间过得飞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日子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晏殊青渐渐适应了猎鹰战队的残酷训练方式,也感觉自己的身手和耐力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可唯独时常恶心反胃的毛病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 为此他也找军医看过,可是除了得出一个消化不良的结论以外,也没有跟他说出个所以然,治胃病的药吃了不少,毛病没有减轻,体重倒是增加不少。 看着靳恒越练越结实的腹肌,再看看他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肚腩,晏殊青别提有多郁闷了,凭什么一起加入猎鹰战队,一起参加同样强度的训练,最后反而是自己胖了? 其他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或多或少都变黑变瘦了,唯独他一个人,除了稍微变黑了一点之外,连原本棱角分明的线条都圆润了几分,好几次靳恒拉着他“完成一天四次计划”的时候,都忍不住说他p股上的肉变多了。 一开始,晏殊青还能安慰自己可能是医生开的那些治胃病的药促进消化吸收,才让他胖了起来,可随着日子的推移,他发现自己时常会疲惫乏力,有时甚至连坚持训练都觉得吃力,这让他不禁陷入了越来越大的恐慌。 他虽然不是原生服从者,可不代表是傻子,这些种种不妙的症状都让他有了非常不好的联想,再加上靳恒每天都像发癔症似的对着他的肚子宝宝长宝宝短的,让他一时都分不清这究竟是心理上被下了暗示产生的错觉,还是……肚子里真的多了块肉。 可心里越是不安,他越是不知道该找谁去解决。 靳恒虽然嘴上总是说要生个儿子,可这里毕竟是猎鹰战队,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条件下对晏殊青意味着什么,所以也只是嘴上占便宜,从没有跟他真正实打实做过一场,所以越是这样,晏殊青越是怕他担心,以至于难受的时候也不愿告诉他,而去找军医,最多也就是继续给他开胃药,根本于事无补。 疑惑不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晏殊青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回母星,哪怕是偷偷摸摸回去求个心安再回来也好,可这里毕竟是猎鹰战队,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这天训练完,靳恒被训练官叫去做飞行模拟测试,晏殊青一个人吃完晚饭,穿过办公大楼正准备回宿舍休息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 他们步伐匆匆,脸上带着兴奋的喜色,一边走一边聊天。 “听说了么,母星的医疗团队送来了新血清,这下咱们的抗失重反应药物肯定会有大突破。” “起止啊,我听说这次跟团的组长可是军部医疗处的那尊‘大神’。” 这话钻进晏殊青耳朵里,让他瞬间顿住了脚步。 “哪个大神?” “就是主攻基因科学的那个,这会儿他就在医务室呢。” …… 两个人擦身而过,晏殊青脚一时愣在当场。 ……军部医疗处的大神,主攻基因科学?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军部医疗处的研究基因的医生一共没几个,能被称得上大神的就更是屈指可数,所以他们说的人会不会就是陈澄? 不不不,晏殊青赶紧晃了晃脑袋。 猎鹰战队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陈澄这种级别的医生怎么可能说来就来,万一不是陈澄,他就这么直接找上门,要是被人发现他真实的身份怎么办? 晏殊青迟疑了一下,压下自己冲动,转身继续往宿舍走,可晚饭后的胃里翻腾的实在厉害,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一阵阵涌上来,让他抿着嘴唇沉吟了片刻,望了望医务室的方向,抬步继续向宿舍走去。 深夜,医务室安静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等所有人都睡了才偷偷溜出来的晏殊青,按照之前打听来的消息,轻松找到母星医疗团队的位置,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睡了,他也不指望真的能碰上谁,大半夜的跑过来不过是赌一把运气。 正巧这时不远处实验室的大门咔嚓一声推开了,一个瘦高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终端叮嘱道,“……对,血清样本需要冷藏保存,加上我在路上的时间,活性已经不超过十二小时,明天一早就要马上投入使用。” 熟悉的声音传来,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一双眼睛都亮了。 陈澄挂断终端,拿着权限卡回身锁门,就在这时身后黑影一闪,他吓了一跳,刚要回头一只胳膊突然揽住了他的脖子。 “什么血清这么重要,还要陈医生亲自来送。” 这声音陈澄听着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余光瞥到他衣服上的猎鹰标志,忍不住开口,“你想干什么,一个当兵的也想要血清?” “我不想干什么,就想跟老朋友聊聊天。” 说着他退后两步,陈成回过头来对上了一双墨绿色眸子,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你是?” “我说陈医生,你可是我的主治医生,连我变异之后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你都一清二楚,现在不过就是换了张脸你就不认得了?” 说完这话,墨绿色的眼睛眨了眨,陈澄楞了一下,接着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殊、殊青!?” “嘘!” 晏殊青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手势,“大哥你小声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晏殊青啊。” 陈澄盯着晏殊青看了半天,把他从上打量到下,对上他嘴角那一抹熟悉的弧度才忍不住一巴掌拍上去,“妈的,你小子原来真在这里!你他妈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给我打,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哥们儿!” 晏殊青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翘起嘴角说,“我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吗?你看我一知道你来了猎鹰战队,还不颠颠的马上找来了。” 如果刚才陈澄还对他有所怀疑的话,这会儿看到他摸鼻尖的小动作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嘴上“切”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又打量了晏殊青一番,正准备开口挤兑几句,突然瞥到他的肚子和屁=股,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晏殊青出来的急,腿上穿了一条修身的运动裤,正好勾勒出他身后一段挺翘的弧线,陈澄看了一眼,忍不住啧啧两声,“……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胖了一圈,连屁=股都翘了,没想到这猎鹰战队还挺养人。” 晏殊青被口水呛了一下,脸上一红,抓了抓头发,“那个……这个咱们进屋说,正好我也有点事想问问你。” 58|8.17.18| “滴”一声,终端锁上了实验室的大门。 这里是整个猎鹰战队最机密的地方,一旦关上,除非有最高权限否则根本不可能有人闯进来。 这样的环境让晏殊青长久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下来,面对老熟人一脸审问的表情,他微微吐了口气,把怎么离开母星跑到猎鹰战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有关皇帝插手的事情,他含糊的一笔带过了。 陈澄听完之后,死拧着眉头,瞪着晏殊青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所以你就抛下唾手可得的爵位,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了?” 晏殊青心虚的扯了扯嘴角,陈澄指着他半天,最后气的一甩胳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你当苍剑的爵位是捡破烂么,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手扔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盼一辈子都换不来一个爵位,你是不是基因变异的时候连脑子都变傻了!” “下半辈子优哉游哉的当个闲散贵族,不比你在军部拼死拼活一辈子强?你倒好,就为了外面屁大点流言蜚语,直接把自己流放边疆了,这次要不是我恰好跑来,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也不见我了?” 陈澄性格古怪,但非常护短,平时牙尖嘴利,但心里早就把晏殊青当成了朋友,这会儿看到他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忍不住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晏殊青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忍不住笑了一声,“哪有的事,你可是我的再造父母救命恩人,我想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一辈子不见你,再说,这里也没有你说的这么惨,大概我这辈子就是个劳碌命,过不了清闲日子,你就当做我是脑袋进水了还不行吗。” “别给我说这些好听的,你这些甜言蜜语留着去哄家靳恒吧。” 陈澄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对上晏殊青头上翘起的小辫子,气不过的揪了一把,“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打扮,好好一个老爷们儿,扎个小辫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变成服从者还不够,还得再变娘一点?这会儿你倒是记得基因变异了,之前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的时候管着干什么去了!” 说着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大哥,我拜托你想想自己的身体好吗,你已经不是执剑者了,来这种地方跟找死没区别,你就不怕靳恒那头霸王龙知道之后跟你发疯啊?”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忍不住又瞪了晏殊青一眼。 晏殊青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其实……我也不算是一个人。” 陈澄没听清他的话,“什么?” “我说我不是自己一个人跑来,而且那谁……也知道这事……” 他说的含含糊糊,陈澄楞了一下,“……那谁?” “就……靳恒啊,他现在也在猎鹰战队呢,所以……应该不至于再发疯……吧?”晏殊青抬头望天,尴尬的舔了舔嘴唇。 陈澄一口水呛出来,咳了半天才别憋出一句话,“……你两口子可真会玩儿,跑到这个破地方都不忘秀恩爱,难怪你消失之后他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早就跟你夫唱夫随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摆摆手道,“得得得,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家那口子都不管你发疯,我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啊。” 说完这话他撇撇嘴,冲着天发了个白眼,“陈澄啊陈澄,你可真是医者父母心,可惜好心当成驴肝肺,哎……” 他这幅自说自话的样子把晏殊青逗笑了,赶忙举手求饶,“救命恩人,我错了还不行么,念在我大半夜特意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来找你的份上,能不能别生气了?” 陈澄瞥他一眼,其实眼里已经有了笑意,可仍然端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架子,拿着杯子啜了一口,“别说的跟特意来看我似的,我看你八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求我才特意来碰运气的吧,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刚才问你是不是胖了你也吞吞吐吐,赶紧老实交代。” 被戳穿了心思,晏殊青有些尴尬,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更觉得羞耻,犹豫了一会儿才抬头望天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我感觉最近很不舒服,没准是怀了……” “……!?” 陈澄再次被呛到了,捂着嘴不停的咳嗽,一张脸都憋的通红,缓了好久才顺过气来,小心地问,“……你说的怀了跟我想的怀了是一回事吗?” 他震惊的表情让晏殊青更加尴尬,虽然他非常不想谈论这件事,可当着陈澄的面他也没必要再隐瞒,抓抓脑袋说,“应该是一回事吧,你刚才不还说我胖了一圈么。” 对上晏殊青狼狈又尴尬的眼神,陈澄心里一沉,知道事情大条了,连忙坐直身子,敛起脸上的笑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军医知道了吗?你现在哪里不舒服,仔细跟我说清楚。” 对上他严肃的目光,晏殊青抿了抿下嘴唇,不得不对着陈澄揭开他隐藏最深的这一道伤疤,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睛,把自己这一段时间的不安和不适全都说了出来。 他说的很慢,声音低沉沙哑,每说一个字心里的忐忑都加深一分,但陈澄听得非常仔细,直到听他说完才深深的拧起眉头,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对上他的表情,晏殊青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自嘲一笑道,“我这个人稀里糊涂的,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周围也没个能问的人,所以这些恶心反胃的反应到底是不是有了?” 陈澄抿着嘴唇,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这不好说,恶心反胃、食欲不振甚至是肥胖,都不是怀孕一定会出现的反应,也可能是其他毛病引起的,况且你不是原生服从者,基因和繁殖腔都是后天变异的,我实在没法直接给你一个定论。” 说着他揉了揉额角,“你这些症状持续了多久,你说得再详细一些。” 晏殊青仔细想了想,“最多两个月,之前我参加猎鹰战队考核的时候还没有这样。” “那最近一次做ai呢?靳恒那家伙既然都追到了这里,别跟我说你俩只是牵牵小手,多久干一场?” 他的话题转的太快,突然问的这么简单粗暴,让晏殊青不禁老脸一红,不自在的说,“……你能不能说的稍微委婉一点?我俩又不是天天发=qing的泰迪。” “嘿哟”陈澄撇撇嘴啧啧两声,忍不住调笑,“现在连孩子都怀疑有了,你还想让我想的多婉转?要不你告诉我你俩一天完成几次生命大和谐,这样够委婉了么。” 晏殊青窘迫干咳几声,“好吧……虽然我俩的确不只是牵手,但一直没有真的那啥啊……唯一一次真枪实弹还是在我们通过考核之后,可那时候我已经觉得不舒服了,总不能当晚那啥第二天一早就有了吧?” “那之前呢,你俩做过吗?” 这话让晏殊青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摆摆手说,“拜托,之前那就更不可能了,要那时候就有了,我早就在遇上梼杌的时候就一尸两命了好么。” “等等……你说梼杌?”陈澄的眉毛陡然一扬,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提到这个,晏殊青吐了口气,至今心有余悸,苦笑道,“不相信吧?连我自己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么罕见的远古异兽都能被我给撞见,当时我和靳恒差一点就被他吃了,现在想起那玩意儿的绿眼睛和血盆大口我还冒冷汗呢。” 晏殊青自顾自地说,陈澄的眉头越拧越紧,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像是想到了什么,半响才艰难的开口,“你是说……这玩意儿差点把你们吃了,但是最后放了你们一马的意思吗?” 晏殊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对上陈澄幽深的眸子,一下子抿住了嘴唇,“……这有什么不对吗?” 陈澄长长的吐了口气,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般倏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抄着口袋在屋子里徘徊了好几趟才顿住脚步,吸了口气说,“殊青,你知不知道梼杌这种远古生物为什么经历了上万年仍然没有灭绝吗?” 他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跳到这个话题,不禁让晏殊青一愣,“难道不是皮糙肉厚抗打击能力强?” “这只是一个方面。” 陈澄伸出一根手指头,凑到晏殊青跟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眸子哑声道,“更重要的原因是梼杌这种生物有个最大的习性,绝不伤害雌性和幼崽。” “这种东西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的导师做过远古生物的课题研究,梼杌这玩意儿跟我们苍剑人其实有点相似,雌性的繁殖率远低于雄性,而雄性之间天生抱有敌意,加上它们的攻击力极强,所以经常在幼崽时期就会出现雄性大规模同归于尽的情况,或许是因为这样,它们对雌性是绝对的保护态度,即便不是同类,如果不是强大到威胁了它们的生命,它们绝不主动攻击。” “可如今现存的生物里面,雌性和幼崽的攻击力能超过雄性梼杌的几乎没有,所以殊青……这可能就是他放过你的原因。” 陈澄一向似笑非笑的眼睛此刻完全沉淀下来,变成了冷凝的深色,这说明他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晏殊僵在当场,后背不知不觉沁出一层冷汗,陈澄的画外音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 这话一出,几乎等于明白告诉他,他当时很可能是因为怀了孕才逃过一劫。 半响之后,他扯了扯发僵的嘴角,忍不住嗤笑一声,“所以你觉得它是把我当成了雌性还是幼崽?” “我的基因到底变异成什么样陈澄你不是比我还清楚么,我只是变成了服从者,不是变成了雌性,归根到底我还是个雄性不是吗?” 陈澄点了点头,沉默着没说话,晏殊青咬着嘴唇,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可越想越觉得这事荒唐,“而且就算……就算我当时就有了,可你觉得这样科学吗?猎鹰战队的考核有多残酷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一路枪林弹雨走来,还能保住肚子里那块肉,那还真是神了。” 陈澄此刻心里的震惊和疑惑一点也不比他少,死死拧着头眉头,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殊青,你说的这些都对,你这些这些也是我不解的地方,按照正常逻辑,如果你真的怀了,这孩子也早就死了,但你的基因毕竟变异过,很多事情都没法再用正常逻辑去解释。” “如果你跟我说的都是实话,在跟靳恒最近一次做ai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适反应,那你想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是你的基因自动保护了你。” “……什么意思?”晏殊青微微蹙起眉头。 “在基因学上有一种说法叫‘臆想修复’,意思就是说当一个人的身体受到重创的时候,习惯了像以前一样工作的器官和感知往往会产生错觉,就好比说有些人失去了双腿,但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意识不到,甚至有时候还能感觉到腿的存在,这就是身体的一种‘臆想修复’。” 晏殊青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谓,“……这跟我们正在聊的事情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怀疑你的身体就是出现了‘臆想修复’” 陈澄深深地看他一眼,低声说,“你的基因变异是后天被强制改造的,不是身体机能的正常进化,所以虽然繁殖腔已经发育,并且有了孕育功能,可你的机体和大脑很可能还是默认你是一个执剑者,所以就算你的繁殖腔里有了胚胎,大脑始终不给它发送信号,进入人体的营养也不往繁殖腔里输送的话,胚胎始终都是萎缩状态,根本不会慢慢长大,这也就能解释你为什么一路经过层层考核,还能活蹦乱跳的原因。” 这一番话的信息量太大,晏殊青听完半天回不过神来,良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按照你的意思,胚胎它怎么现在突然就发育了?难道它一个受=精=卵还能有自己的思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考核完?” “那是因为你遇到了梼杌。” 陈澄揉了揉额角,“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身体其实早就习惯了做执剑者,所以没有外界刺激的话,即便繁殖腔非常活跃易孕,短时间内也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但偏偏你好死不死的遇上了梼杌,它对执剑者的强大威胁,让你的身体在强烈的求生欲面前,释放了大量服从者的荷尔蒙和激素,这才让你逃过一劫。” “但相应的,也冲破了机体仍然是执剑者的‘臆想’,你服从者的机能全部觉醒了,胚胎逐渐发育,那些反胃呕吐的症状肯定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听完这些话,晏殊青愣在当场,目光盯着桌子上面的玻璃杯,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耳边嗡嗡作响,根本没法正常思考。 陈澄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没法再逃避下去,可他不敢想象如果此刻他的肚子里真的已经有了一块肉的话,接下来的路他该怎么往下走。 如果这里是帝=都母星,或许一切都还好说,但这里是猎鹰战队啊……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的“特种部队”之中,他怎么才能瞒过所有人,甚至是生下一个孩子? 一时间,他陷入了巨大的懊悔和不知所措之中,要是当初他不那么任性妄为的坚持来猎鹰战队,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他就该在皇帝给出诱人条件的时候立刻答应,醉生梦死的当一个寄生虫,这样靳恒也不必为了他跑到这种地方跟自己一起吃苦,更不必承担现在的担惊受怕。 心里有一个声音悄悄的问他现在有没有后悔,晏殊青露出一抹几乎察觉不到的苦笑,他的确是后悔了,但只是因为伤了靳恒的心,不是因为他退缩了,如果重来一次次,他恐怕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沉默了许久,就在陈澄担心的想碰碰他的时候,他慢慢抬起了头,“陈澄,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对吗,我真的……有了?” 陈澄摇了摇头,“你现在先别胡思乱想,这些都只是假设,我说了这么多的前提首先是你的真的怀孕了,梼杌的事情才解释的通,现在一切就是我的猜测,没有检验报告和实证,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法确定。” 说着他给晏殊青倒了杯水,笑了笑说,“你不用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兴许真的只是肠胃的毛病,你也知道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毕竟没法跟军部医疗处相提并论,再说这些设备都是给执剑者准备的,鬼知道能给服从者检查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到时候万一还没发现是误诊,你就先把自己活活愁死了怎么办?” 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温热的水汽扑到脸上,让晏殊青轻松了几分,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没有这么脆弱,你也不必宽慰我,虽然我想起怀孕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生理不适,但如果事实如此,我也不会逃避害怕。” 陈澄心里松了口气,对上晏殊青坚毅的目光,忍不住开口,“不过,在确定这事之前,你也得先给自己打好预防针,这猎鹰战队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你是变异人,又是第一次用到繁殖腔,说不准会遇上什么危险,你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晏殊青耸了耸肩,翘起嘴角笑了一下,“能怎么办,你不是刚劝我别胡思乱想么,先确定有没有这事我再发愁吧。” 陈澄盯着他看了片刻,犹豫了一下才沉声开口,“殊青,作为朋友和你的主治大夫我不干涉你的选择,可我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说实话,我也清楚当初如果不是在母=星待不下去,你也不会跑到这里,如果你费尽心血留在这里,发现这里才是你想要的生活,那你……不如快刀斩乱麻……” 说到最后几个字陈澄顿了一下,“你和靳恒还很年轻,猎鹰战队的服役期很短,到时候即便你俩退役了,再想要个孩子也不难,何况我看你本来就很抗拒这件事,万一这事是真的,你又实在留不住这个孩子,不如干脆不要了。” “不可能。” 晏殊青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回绝,“我心里抗拒是一回事,留下孩子是另一回事。”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懂陈澄说的这些道理,早在当初他开始怀疑的时候,这个念头其实就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过,但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立刻否决了。 虎毒还不食子,连梼杌这种异兽都知道保护幼崽,即便他至今没法接受自己不仅变成了服从者还要给“同类”生孩子,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伤害自己的孩子,更何况靳恒有多喜欢小孩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想到那家伙对着他肚子叫宝宝的样子,他的一颗心都像被狠狠攥了起来。 心里的抗拒比不上一个靳恒。 这家伙已经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不可能再伤他的心,一点都不能。 对上晏殊青执拗坚毅的眼神,陈澄点了点头,笑着举起了手,“好吧,恶人我就做这么一次,反正现在一切都是假设而已,放轻松,咱们不过是说说而已。” 说着他拿出一根注射器和密封容器。“我明天一早就要回母星,军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你先给我一点血和细胞样,我拿回去检验,如果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晏殊青点了点头,顺势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鲜红的血顺着管子一点点渗进容器里,看到这么刺目的颜色,晏殊青胃里又控制不住一阵翻腾,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陈澄看他一眼,忍不住嘟哝,“哎……丑话我先说在前面,就算母星有完备的一起,血液和细胞样本的正确率也才刚过60%,最好的办法就是本人到场做最全面的检查,但你既然回不去,我可就不保证结果一定正确了哈。” “我会想办法明天跟你一起走。” “什、什么?”陈澄惊了一下,倏地一下抬起头,“哥们儿你跟我开玩笑呢,猎鹰战队哪儿这么容易让你离开?” “的确很难,但一天的病假他们不会不给,从这里到母星如果战舰速度够快的话,足够我来回了。” “……你怎么突然……”陈澄一脸的惊愕,对上了晏殊青一双沉静的眸子。 “我没法拿一个孩子开玩笑,我必须要一个心安,如果这是真的……”说到这里晏殊青闭了一下眼睛,“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把孩子保住,哪怕是退出猎鹰。” 陈澄被他的话震惊了,久久说不出话来,晏殊青有多向往战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军人的天职和梦想,可他现在愿意为了一个以后还会有的孩子放弃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和原则。 他点了点头,刚要跟他说可以用军部的名义帮他找个理由,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铃声。 晏殊青神色一凛,手腕上的终端冒出刺眼的红光,【紧急集合!所有成员紧急集合!】 看到信息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顺手拔掉手腕上的针管,“估计又是深夜突袭训练,我得走了,训练完了我会跟训练官和陈上将请假。” 说完这话,他转身跑出了实验室,陈澄冲着他的背影低声喊,“明天早上,我等你。” 一路跑到训练场,一走进大门,晏殊青就立刻感觉到了气氛不同寻常的凝重。 此时全员十二人已经集合完毕,靳恒站在队首看到他跑过来才安心的将挪开视线,这时陈上将大步流星满脸煞气的走来,身后跟着整个猎鹰战队的全部训练官。 “十五分钟之前,我们接到情报,阿尔法属地出现一支大规模敌军,意图跨越苍剑边境,直指帝国母星,上级派我们完成缴杀任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你们这些新成员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全体成员天亮之前立刻行动!” 61|8.17.18| 晏殊青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关于以前的琐碎事情。 梦里他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时他还是一张稚嫩又寒酸的脸,天寒地冻,他无家可归,因为他瞒着养父偷偷报考了军校,但是没钱交学费,养父本就嫌弃他空长了一张吃饭的嘴,给家里带不来一分钱,一怒之下将他赶出家门,告诉他学费自己想办法,如果赚不来钱饿死在路边,那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他没有办法,孤身一人跑出来打零工,可那时他还不到十六岁,哪个地方也不愿雇佣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所以他只能去黑市里干苦力,天寒地冻,他豆芽菜似的身体里裹着薄薄的单衣,一次次扛起那些比他体重还要沉的货物,只为了赚那几个辛苦钱。 后来养父不知从哪儿听说他赚了钱,从此每天的烟钱都来找他要,他一天干足十二小时,只能赚二十,可养父一包烟就得十几块,但他没有办法,因为不给钱他晚上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水那么深,火那么热,他总以为自己坚持下去就会熬过这段时光,所以再苦再累都忍了下来。 这天老板接了个清洁大厦玻璃的工作,因为足有上百米高,所以根本没有几个人愿意干,但军校开学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他一听每个人能多给一百,如果多干几次,肯定能在开学前凑够学费,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可变故就在那一天发生了,因为辅助的机器人漏电,烧到了捆在身上的保险绳,他控制不住平衡,从上百米的高楼上坠了下来,呼呼的狂风刮过,刺得他长了冻疮的脸生疼,周围尖叫声四起,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直接掉下去摔成肉泥的时候,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接住了他,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没有再往下坠一丝一毫。 那天的阳光刺眼,他看不到身后人的脸,只觉得那人的怀抱极其温暖,暖的好像能驱散一整个冬天的寒冷。 他抬起头努力想要看清这人的脸,头顶细碎的阳光从树缝里投下来,一如军校天台午睡时那么灿烂,这时眼前身影一晃,他揉了揉眼睛,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瞳孔,他一下子认出了这人。 “靳恒” 他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记忆中的靳恒也是那么年轻,一张稍显青涩的脸紧紧的绷着,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耳朵微微发红,僵硬的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快步走出了楼顶天台。 晏殊青下意识的追了上去,无数光影在身边穿梭,他看着自己从一颗瘦小的豆芽菜不断抽高,变得结实而强壮,像是追逐着靳恒走过一整个青春一般,最终在一道门前停下。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悸动起来,手指不知怎么突然微微发颤,轻轻的推开那扇门,眼前一片漆黑,一条长长的红毯出现在面前,延伸到无边的尽头,而尽头的那一边靳恒正在等他。 不过一转眼的时间,青涩从他脸上褪去,他变得高大结实,也更加英俊不凡,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穿在身上,衬托出那一张刀削斧凿的脸,他用那双幽深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过来的瞬间,晏殊青心头一颤,下意识的踏上了红毯。 这个画面太过熟悉,熟悉的仿佛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耳边响起恢弘的音乐,四周似乎有很多人,但漆黑的环境中,他只看得清靳恒一个人的脸,他笔直的站在那里,仿佛化作了双塔教堂门前的一尊英武骑士。 这时他冲他伸出了手,轻易不泄露情绪的嘴角微微勾起,“殊青,快点来,我一直在等你。” “不用紧张,你还有我,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来。” 对上他有些羞怯却坚定地目光,晏殊青屏住呼吸,一步步向他走去。 可这条红毯却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眼前的灯光越来越黯,靳恒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他忍不住跑起来,想要快点握住他的手,可就在他马上要抓住他的时候,却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手指在靳恒的手心滑过,下一刻眼前一片漆黑,靳恒的身影眼睁睁的在他面前化作无属碎片骤然消失了。 “殊青,我等不到你了。” 像是一声叹息,淹没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晏殊青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一阵锥心的刺痛传来,他一下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正输着血。 “醒了醒了!” 旁边有人惊喜的喊道,接着所有人全都聚集了过来,眼前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晏殊青艰难的睁了睁眼睛,努力想要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呼呼的气流音。 旁边的陈上将拍了拍他的胳膊,“你的喉咙冻伤了,别勉强说话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陡然看到熟悉的身影,晏殊青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的眼眶疼的厉害,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着眼前每一个人,过了好久才认出他们都是猎鹰战队的成员,“大家……都还好吗?” 他嘶哑着嗓子冒出一句话,旁边几个成员都激动坏了,“大家都很好,虽然残的残伤的伤,但最后总算顺利完成了任务,那群敌军已经被我们彻底干掉了。” 听到这里,晏殊青扯了扯嘴角,终于长舒一口气,他现在的记忆还有些模糊,一时还想不起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只记得要完成任务,如今听到敌军被全灭了,才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沙哑道,“……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旁边的韩铭拍拍他的手,“我们在猎鹰基地呢,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你这个功臣要是再不醒,我们都快要急疯了。” “是啊舒宴,这一次多亏了你和……” 这人一顿,被旁边的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才继续笑着开口,“多亏你及时联络上阿尔法驻军,发送了救援信号,要不咱们所有人全都要被埋在沧澜山那鬼地方。” 晏殊青头疼的厉害,没注意到他口气里的躲闪,避开那裹着厚厚纱布的肩膀,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弹肚子就涌上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熟悉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方才残存在脑海深处,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瞬间被血淋淋的揭开。 漫天的大火,轰然爆发的聚核弹……还有梦中那个骤然化成碎片的身影,让他的睫毛剧烈的颤抖了几下,“……端泽呢,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身形一僵。 “端泽……端泽他还在昏迷呢,舒宴你先好好养伤,等自己康复了再关心其他人也不迟。” 晏殊青点了点头,在所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顺手拔下手臂上的输血管,鲜红的血迹瞬间流了出来,在被单上留下蜿蜒刺目的痕迹,“他在哪个房间,我去看看他。” “舒宴你别胡闹了!你现在还重伤着不能动!” “是啊舒宴,端泽他现在昏迷着,你去看了有什么用?” 几个人赶忙扶住他,七嘴八舌的挡在他面前,神色十分紧张。 晏殊青捕捉到了他们躲闪的视线,心猛地沉了下去,死死攥住拳头,遏制住全身的轻颤,“既然他伤的比我还重,现在又在同时住院了,我为什么不能去看他?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几个人同时沉默,晏殊青伸手推开他们就往踉跄着出门,正僵持的时候,拿着针剂走进来的陈澄正好看到这一幕,赶忙上前扶住他,“你胡闹什么!现在你不能下床!” 晏殊青来不及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顾不上之前的血检结果,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肯定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告诉我,靳……端泽在哪儿?” 陈澄嘴唇抖了抖没有吭声,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陈上将突然低声开口,“舒宴,别再问了。” “端泽他……阵亡了。” “陈上将!”陈澄低吼一声,死死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整间屋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晏殊青僵在当场,过了很久才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长官,别开玩笑了,您……您就知道吓唬我。” 陈上将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站起来,一双眼睛早已通红,“舒宴,我不会拿自己的兵开这种玩笑,端泽他真的不在了……” 晏殊青用舌尖抵着右侧口腔,深吸一口气,低低的笑出了声,“你们这样就没劲了,我一个病号,真经不起刺激,长官,是不是我平时表现不好,还是我这次执行任务差点失败让您失望了?你们是不是合起伙儿来逗我呢?” 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弯起,一侧脸颊上还有一个不明显的酒窝,看起来甚至有点俏皮,可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到他瞳孔中剧烈的晃动。 韩铭这时上前攥住他的胳膊,“够了舒宴,你现在需要休息,这些问题等你康复之后再说。” 晏殊青一把甩开他的手,看着集体沉默的几个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连端泽那家伙也合起伙来骗我呢?这个混蛋,看我不收拾他。” 说着他径直推开门就要往外走,陈上将一把拉住他,眼眶猩红的低吼,“舒宴别再自欺欺人了,端泽真的死了!” “我们和援军赶到的时候,只发现了你一个人,我们把沧澜山方圆上百里都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端泽的影子,你们栖身的那个前哨所整个都夷为了平地,发生那么大的爆炸端泽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一句话犹如闷棍砸在晏殊青脑袋上,他最不愿想起的就是那晚爆炸时发生的场面,只要一闭上眼睛,靳恒推开他被大火吞没的场景就一次次的在眼前回放。 他努力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跟刚才那一场梦一样,都是假的,只要他醒过来就会消失,靳恒还在他身边,他只是受了伤,现在不过是躺在了他的隔壁,正等着他推开门露出那双期待的红耳朵。 可最后一层伪装被陈上将彻底撕破了,整间屋子所有人的目光让他冷的浑身发抖,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所以你们没找到他的……人对吗?” 晏殊青说不出“尸体”两个字,好像只要不说出来,他仍然可以相信靳恒还活着。 “舒宴,别傻了……那一晚下了一整夜的暴雪,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连气都快没了,发生这么大的爆炸,就算端泽没有被炸死,在那种环境下也不可能有命活着了。” 韩铭摇了摇晏殊青的胳膊,眉头死死地锁着,想让他清醒一点。 晏殊青站在原处说不出话来,全身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眼眶酸涩的厉害,却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他猛地闭上眼睛,耳边突然回想起梦中靳恒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 “殊青,我等不到你了。” 晏殊青狠狠地哽咽了一下,胸口剧烈地起伏,趁着一口气甩开其他人,想要走出屋子,却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 像是做了场荒唐的大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晏殊青不愿睁开眼睛,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耳边机械的仪器跳动声,害怕自己一睁眼睛又要面对更糟糕的消息。 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殊青,我知道你醒了。” 听到“殊青”两个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然后对上了陈澄复杂又艰涩的视线。 眼前的场景又换了,之前聚在周围的猎鹰成员统统消失了,偌大一个屋子里只有陈澄一个人,晏殊青努力对准焦距,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他张了张嘴想要问这里是哪儿,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在哪里都无所谓,于是也懒得再开口,撑着身子想要起身下床。 “你要去哪儿?” 晏殊青不吭声。 陈澄一下按住他,“我不管你要去哪儿,现在都给我乖乖的躺好。” “我去找陈上将,我有事情要问他。”晏殊青一开口声音嘶哑的像破锣一样难听,可他顾不上这些,挣开陈澄的胳膊就要拔掉自己胳膊上的输液管。 陈澄一下子急了,“晏殊青你又想胡闹什么!?我今天给你明白说了,只要我在这里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你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什么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一吼晏殊青的也急了,眼眶迅速充血,猛地甩开陈澄嘶声低吼,“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别用什么医者父母心那一套来压我,我现在必须再回沧澜山一趟!” 盯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陈澄反而沉默了,半响才开口,“你回不去了,因为现在我们在回母星的战舰上,离猎鹰基地已经十万八千里了。” “……回母星?”晏殊青身形一僵,愣怔了片刻,瞬间整张脸都白了,“谁同意回母星了!你怎么能趁着我昏迷替我做这种决定!”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陈澄,对上一双平静的目光,觉得全身一阵阵发寒,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胡乱的扯掉身上一堆五颜六色的管子,爬似的挣开陈澄的手,直接跳下床。 “晏殊青你他=妈疯了么!”陈澄死死地堵住他的去路,忍不住破口大骂。 “陈澄你给我闪开,念在以前的兄弟情分上,我不追究今天的事,可我不是你的实验品,任凭你随随便便的拖来运走!马上命令战舰迫降,也不别怪我连你也揍!” 他一拳头砸在陈澄的耳侧,全身剧烈的颤抖,目光凶狠又无助, 陈澄气得挥开他的拳头,厉声嘶吼,“你现在怀着孕不回母星还想怎么样!难道生在猎鹰基地告诉所有人你他妈是个服从者么!” 吼完这话,他自己的眼眶也红了,晏殊青僵在原地,许久过后才艰难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陈澄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你没听错,你的血检报告是阳性,你现在怀孕了!而且有流产迹象,你他妈要是不想活命,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从战舰上跳下去我都不管!” 晏殊青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陈澄心里一阵阵发酸,苦笑一声道,“那天我等了你一夜,生怕你突然回来,一直到天亮回航的战舰都要开了,也没等到你,我以为你是请不下假来,也就没多想,谁想到一看到结果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你他妈竟然去了沧澜山!” “基地里的大夫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可我一清二楚,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从雪山找到的时候,两条腿里全是血?我要是再晚一点赶回来,别说孩子,你自己这条命都要交代了。” 想起晏殊青一身血被半埋在积雪中的场面,陈澄两只手微微发抖,至今心有余悸。 晏殊青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觉得命运给他开了一个无比荒唐的玩笑。 陈澄见他脸色不对,忍不住低声说,“你不为自己,总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反正你这次立了头功,我随便找了理由说你需要回母星医治,陈上将也没有为难你,所以你就别再胡闹了,你总不愿意自己跟靳恒最后一点关系也这么没了吧?” 最后一句话让晏殊青的嘴唇控制不住抖了抖,半响突然笑了一下,“所以这算什么?我……我用靳恒的命换来了一个孩子?” 说完这话,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他越是这样陈澄越觉得揪心,忍不住安慰道,“殊青你不能这么想,你……” “陈澄。” 他还没等说完,晏殊青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眸子里带着一股近乎偏执的执拗和哀求,“你帮帮我,让战舰回航行吗?我必须得回猎鹰战队,或者你直接把我扔在什么地方,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好,我不能就这么回母星。” 陈澄猛地皱起眉头,“你他妈……!合着我刚才的话全都白说了!你现在和肚子里那块肉都快性命不保了,回去能干什么?” “可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 晏殊青死死的咬住嘴唇,连指尖什么时候刺破皮肉都没感觉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告诉我他死了,可我哪怕连他的尸体都没见到,你让我怎么甘心?” 说着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子突然绽放出几缕亮光,“你看,连一个几个月大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家伙都能活下来,靳恒这么强悍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不是说适配率高的服从者和执剑者都有感应么,我能感觉的出来他一定还活着,这家伙最擅长糊弄人了,之前他伪装成端泽待在我身边,把我骗得团团转,这次肯定也一样,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藏着,就等着我去找他,他就是这个别扭臭脾气,得让人哄着才行,如果我不去找他,他肯定得跟我闹一辈子别扭……” “够了殊青。”陈澄打断了他的碎碎念,红着眼眶说,“你清醒一点吧,靳恒已经死了,你就是去一百次也是这个结果!” 一句话让整个舰舱戛然而止,只剩下耳畔引擎的嗡嗡作响声。 晏殊青半响才抬起头来,看着陈澄,眼眶里没有任何征兆掉下一滴眼泪。 从重伤醒来到现在,哪怕是知道靳恒阵亡的噩耗时他都没有落泪,现在却突然就哭了。 他从不轻易落泪,甚至很看不起遇事就掉泪的人,因为他觉得哭除了能暴露软弱,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撕出一个大洞,呼呼的往里刮着狂风,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蜷缩在一起。 无声的眼泪沾湿了膝盖,他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想起出发前那个深夜,靳恒将他搂在怀里,笑着告诉他,“你还有我呢,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来。” 那时候不过是一句玩笑,谁知却一语成谶,他很清楚靳恒是为了保护自己才送了命,当时他有充分的时间跳下那个陡坡,躲开那枚聚核=弹,可是他没有。 他只顾着把他推开,却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躯,并不是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 晏殊青捂住眼睛,泪水争先恐后的从指缝里滑落。 以后再也没有那个抱着他犹如大型犬一样撒娇的男人了,再也没有人红着耳朵跟他闹脾气控诉他不搭理自己,再也没有人会为了找他毅然扔下上校的身份特意伪装出一个新的身份,只为了陪在他的身边。 也再也不会有人稳稳地把他背起来,吻着他的手指告诉他,“别怕,有我在” 那个站在红毯尽头,拿着戒指,化作双塔教堂前那一尊骑士的男人消失了。 他永远失去了靳恒。 62|8.17.18| 一场雨后,空气清新了很多,惊蛰过后,树梢开满了繁花,枝头抽出新芽,远远望去一层细细密密的绿色,让人看上一眼便心旷神怡。 这是帝都母星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也让习惯了猎鹰基地黄沙漫天气候的晏殊青觉得既舒服又怀念,他向来讨厌干燥酷寒的天气,可在猎鹰战队呆久了,回到母星另有几分近乡情怯的不习惯。 踏着湿漉漉的地面,他推开一间私人诊所的大门,还没等看见人就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奶音。 “小祖宗,这个真不能吃,快松开!松开!” “这个也不行!哎哟……哈哈哈……别戳我怕痒!” 陈澄鸡飞狗跳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咯咯的笑声,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脑袋上的头发已经乱成一个鸟窝,旁边的试剂、仪器和纱布摆的到处都是,一个圆胖圆胖的小家伙正趴在他腿上,伸着肉呼呼的小爪子,一脸惊奇的戳着他的肚子,乐呵呵的发出傻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看到这一幕,晏殊青的嘴角一翘,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听到声音陈澄回过头来,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似的揣着圆鼓鼓的“肉球”一个箭步冲上来,“我的妈呀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你儿子折磨死了!你看看他把我这发型揉的,我早上才刚涂了发胶啊!” 说着他赶忙要把小家伙推出去,谁知小家伙一看到晏殊青,根本不用别人抱,直接从陈澄怀里探出身子,伸出两只小手扑到晏殊青身上,嘴里兴奋地发出“呜哇呜哇”的声音。 晏殊青赶忙接住他,小家伙沉的他一个踉跄,让他忍不住笑着戳了戳他圆溜溜的脸蛋,“卷卷今天怎么这么棒,都知道毁你陈叔叔的发型了?” 大名花卷,小名卷卷的小家伙咯咯一笑,贴上来黏黏糊糊的在爸爸手心里蹭了蹭,笑得两只眼睛都没了,还不忘挺挺身子,邀功似的露出圆滚滚的白肚皮。 小家伙还不到一岁却聪明得很,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已经能听懂爸爸大部分的意思,晏殊青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忍不住点点他的鼻尖,“那下次我们再接再厉,争取把陈叔叔偷偷藏在抽屉里的糖也拿走好不好?” 一听到“糖”这个字,小家伙紫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了,“哇”一声举起四爪,高兴地拍着小手小脚,小屁股在晏殊青胳膊上扭来扭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晏殊青没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陈澄气得跳脚,“晏殊青你也忒不是东西了!我帮你白看了一上午儿子,你就跟这臭小子一切联手欺负我?你知不知道熊孩子就是被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家长给教坏的!” “哦?”晏殊青失笑着翘了翘嘴角,抱着卷卷坐到旁边的诊疗椅上,“卷卷,我们欺负陈叔叔了吗?” 小家伙像是能听懂他的话,半靠在他怀里,乖巧的并着两条小腿,自顾自的摇晃着小脚丫,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陈叔叔,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呀?” “你看,卷卷都不承认,你一个大老爷们别欺负我们父子俩。” “这小家伙也就是在你面前装乖。” 陈澄没好气的撇撇嘴,看了晏殊青一眼说,“你可别忘了他是从谁肚子里钻出来的,某人当初大着肚子都去猎鹰战队,枪林弹雨滚了一圈差点没命,生出来的儿子能有多乖,还不照样是个皮猴子?要我说你儿子还真随你,都是闲不住给自己找活儿干的主。” 听到这话,晏殊青楞了一下,看了一眼怀里含着手指头,鼓着一张包子脸的小家伙,慢慢的抿起了嘴唇。 其实直到现在,时隔了快一年,他仍然不敢回忆当初在猎鹰战队时发生的一切。 在得知靳恒阵亡的消息后,他万念俱灰,虽然被陈澄带回了母星,却每天活的相具行尸走肉。 他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吃饭、检查、睡觉,再也没有其他别的事情,当初在猎鹰战队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每天都盼着能有个休假好好地歇歇,可是等真的歇了下来,他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每天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他闲的发慌,即便陈澄总是会抽时间来陪他,可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却日日如影随形,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从家人、到少校的职位……甚至连靳恒都离他而去,他有时候在早上睁开眼睛的瞬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而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肚子终于再也掩盖不住,一点点的鼓了起来。 他心理上始终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要繁衍后代的服从者,更不敢面对镜子中那个身形膨胀的自己,在苍剑但凡怀了孕的服从者都不必再出门,大街小巷也很少能见到挺着肚子的男人,可他只有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一想到要大着肚子出去遭受无数的冷眼和侧目,他连出门的勇气都没了。 每天孤身一人待在封闭的屋子里,没人可以倾诉,也不能用晏殊青的身份活着,他宛如一只躲在下水道不能见人的脏老鼠,日日活在心惊胆战之中,只为了等待几个月肚子里“未知的恐惧”。 那时他真的有冲动干脆就结果了自己一了百了算了,可当真的掏出枪抵在脑袋上的时候,他就能想起靳恒消失在大火中时,看他的那最后一个眼神。 那么眷恋又深情,让他每次想起来心里都疼得哆嗦,没法忘记靳恒用命才换来了自己现在的平安。 每到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小家伙都会动的特别厉害,好像能感应到他的心绪一般,给他无声的陪伴,攥着枪的手无力的垂下,他到底舍不得让一个无辜的小家伙陪自己送死。 于是从那天起,他偷偷地藏起了枪,收起了屋子里一切锐器,无论心里再痛苦都咬着牙扛了过来,八个月后,他平静的躺在手术台上,任凭陈澄用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他的肚子,迎接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本以为至少能看到一个q版靳恒那么漂亮的孩子,结果一睁眼却看到一个皱皱巴巴咧着嘴嚎啕大哭的小家伙,他一时间笑了起来,眼角有些酸涩,丑虽然是丑了点,但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都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喂,想什么呢?” 陈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此时卷卷正趴在一边的椅子上,咬着手指一脸好奇的盯着他。 晏殊青勾了勾嘴角,躺在诊疗椅上动了动身子,“没什么,就是这么平躺着让我忍不住想起之前被你剖开肚子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姿势,现在想想还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所以你好了没有,到底要检查到什么时候?” “别乱动。”陈澄按住他的肩膀,继续用仪器扫描着他的四肢和腹腔,“知道怕就好好养身体,你当初伤的这么厉害,能把卷卷生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现在必须好好养身体,要不以后有你受的。” 晏殊青揉了揉额角,笑着说,“那也不用两个月就往你这里跑一趟吧,我又不是女人还得坐月子,再说这都过去快一年了,什么伤也早就好了。”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陈澄白他一眼,继续低头检查。 晏殊青冲旁边的儿子做了个鬼脸,小家伙高兴地“哇”一声,头顶竖着两只耳朵的小兔子帽子一下子滑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他楞了一下,没明白自己眼前怎么突然就黑了,一歪脑袋,嘴里发出不开心的呼噜声,两只小手还不忘来回乱摆,两只通红的小耳朵露在外面,犹如一只胖墩墩的傻兔子。 晏殊青最喜欢看儿子红耳朵的样子,有时候为了故意让他生气,还故意拿走他最爱的小鸭子,气的小家伙鼓着一张脸,撅着屁股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像极了靳恒闹别扭的样子。 忍不住伸手去捏儿子肉嘟嘟的耳朵,卷卷来回的滚来滚去,父子俩正玩得开心,旁边的陈澄却突然按住他的胳膊,沉声问,“殊青,你最近是不是恢复训练了?” “啊?没有啊,我每天照顾儿子都来不及,哪有空训练。” 晏殊青头都没抬,继续逗儿子开心。 “那你肌肉突然出现的乳酸是怎么回事?你没有大量运动这些东西哪儿来的?”陈澄不给他躲闪的机会,手指一点,一副全息影像浮现在眼前。 “你的骨密度和肌肉强度现在还没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不适合高强度体能训练,可仪器显示一个小时之前你还刚刚剧烈运动过,你倒是跟我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陈澄手指戳着全息图,一双眉紧紧的拧了起来,晏殊青身形一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大概是刚才下雨我急着给卷卷买奶粉所以跑回来的关系吧。” 陈澄的脸色瞬间更差了,“从商店到我家不需要一上午的时间,我就说你怎么一大早就把儿子托付给我自己跑出去了,合着你是跑去训练了,你都训练了什么,上刀山还是下油锅?” 话说到这个份上,晏殊青也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练了一上午的枪而已。” 一句话让陈澄吐了口气,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才咬着牙说,“晏殊青,你是不是还准备回猎鹰战队?” 晏殊青沉默,帮卷卷整理歪了的小兔帽子。 “这都过去快一年了,你怎么就……就不死心呢!你现在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想不开天天惦记着回去?你回去有什么用,靳恒早就……” “他还活着。”没等陈澄说完,晏殊青直接开口打断了他,“当初跟你回母星只是因为卷卷,我没有其他选择,可这不代表我就相信了你们的说法。” “我说过,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一定要再去沧澜山一趟,当初身体和条件不允许,现在我已经彻底康复了,必须要去找他。” “这一年里你找的还少么!” 陈澄使劲揉着额角,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你的心情,换做谁也不能接受,可一年了啊……就算是尸体也早就没了,殊青,人得向前看,你别再继续钻牛角尖了。” 听完这些话,晏殊青沉默了片刻才勾了勾嘴角,“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卷卷还小,我也不会扔下他自己走,平时只是随便练练,又不是说走就走,别为我担心了。” 一听这话,陈澄微微松了口气,这时他的终端突然响了,晏殊青起身穿上鞋子,“行了,你在军部还有正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一步。” 说着他转身抱起圆滚滚的卷卷,捏着他的小手给陈澄挥挥,“跟叔叔说再见,我们下次再来玩。” “唔……咿呀”卷卷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伸着手凑到陈澄身边,冒着奶泡的嘴巴在他脸上重重的蹭了一下,给了一个爱的亲亲。 晏殊青赶忙笑着跑出门,留下陈澄在原地跳脚,“晏殊青!你儿子又抹我一脸口水!” *** 炉子上炖着喷香的骨头汤,浓郁的香气在整个屋子里浮动。 晏殊青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一边炖着汤,一边在案板上熟练的捏出造型各异的包子,小家伙闻到香味,馋的在客厅的小床上爬来爬去,嘴里叼着奶嘴还馋的不停流口水。 等一笼包子蒸好端出来的时候,小家伙几乎连滚带爬的凑到高高的摇篮围挡旁边,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爸爸,噘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小家伙年纪不大,但是脑袋精的很,知道爸爸最吃他这一套,所以上一秒还喜笑颜开的样子,下一秒小嘴一撇分分钟要哭出来,晏殊青早就摸清了他的套路,偏偏每次都还是自愿上钩,拿着沾了面粉的手在他鼻尖上一点,“小兔崽子,馋死你算了,也不知道随谁这么爱撒娇。” 卷卷顶着一张沾了面粉的脸,四爪并用,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爸爸的胳膊,羞涩的把脑袋埋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晏殊青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孔在光下有点琥珀色,可小家伙却有一双极其有神的墨黑色眼睛,又圆又大的瞳孔黑的特别纯粹,刚生下的时候,他死死闭着眼睛哇哇大哭,看起来像条没有发育好的地瓜干,可如今渐渐张开了,眉眼简直就是靳恒的翻版,尤其是一双眼睛,跟靳恒简直一模一样。 每次看到他顶着这双眼睛,露出傻兮兮的表情,都让晏殊青忍不住发笑,想着靳恒那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该有多可爱,如今小家伙露出一对红耳朵,这样看着他,不禁让他的心微微一颤。 刚才在陈澄面前他还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如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心里死死压抑的想念才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其实方才他对陈澄说了谎,他不仅一直在偷偷训练,而且强度比原来在猎鹰战对是更大,他嘴上说着不过是随便练练,不会轻易说走就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年来他没有一刻不想着立刻回到沧澜山。 他也不知道自己坚信靳恒还活着到底是真的有这样的感应,还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或许陈澄说得对,他已经钻了牛角尖,走火入魔了,可他不想清醒过来,也没法像承诺陈澄那样让这件事淹没在回忆里,一切向前看。 即便是生离死别,总要交代一句遗言,即便是突然横死,至少回忆起来已逝之人最后留下的不会是痛苦地记忆。 可靳恒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字,就这样眼睁睁的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消失了,留给他是一个匆忙的背影和一个午夜梦回总让他一次次惊醒的噩梦。 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所以他宁愿自己骗自己,哪怕是完成一个执念,也要继续寻找下去。 一年找不到,还有两年,两年找不到,还有一辈子,如果穷尽一生也找不到他,他也就死心了,不是他不期待来生,而是来生还能遇到靳恒的机会太过渺茫,他不能太贪心。 抬手描了描熟悉的眉眼,卷卷“嗷呜”一声咬住了爸爸的手指,软软嫩嫩像个汤圆似的小家伙还没有长牙,咬在指尖一点也不疼,甚至还有点痒,这是他最爱跟爸爸玩的游戏。 晏殊青低低的笑了,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卷卷高兴的扑上来,还想继续亲亲,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晏殊青楞了一下,手掌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去开门,一打开门却看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 “……韩铭?” 韩铭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门口,看了晏殊青一眼,勾起嘴角笑了,“好久不见。” 晏殊青庆幸自己在母星要随时隐藏身份,所以出门一直都带着“舒宴”的伪装,这会儿回到家急着给小家伙做饭就没来记得卸掉,如今却帮了他大忙。 看他愣怔那那里,韩铭不禁低笑起来,“怎么,看到老战友就傻了?都不请我进去坐坐?” 晏殊青顿了一下才露出礼貌一笑,“抱歉,太久没见有点不敢相信,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说着他让开门口走进屋子,韩铭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躺在小床上的卷卷,惊讶的一挑眉毛,“舒宴……这孩子是?” “哦,我儿子。” “你儿子?”韩铭瞬间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晏殊青早就想好了别人追问的托词,毕竟他还不算脱离猎鹰战队,所以总要面对这个问题,“对,我收养的孩子,这一年在母星养伤,也执行不了任务,身边没什么熟人实在有点孤单,正好那天陪朋友去孤儿院,觉得这小家伙可爱就抱回来收养。” “这样,难怪了,我差点以为是你生的,还想着一年不见你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韩铭笑了起来,剑眉星目显得更加有神,他比一年前壮了一些,也更英武了几分,一看就是在部队里锻炼出来的结果。 晏殊青跟他实在不熟,虽然有战友的情谊,但之前靳恒跟他多少因为这个人起过摩擦,如今突然见到他,他心里除了尴尬以外,更多的是疑惑,“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套屋子不是他跟靳恒以前那套,是他特意隐瞒身份租来的小公寓,所以他也不怕有人追查,可突然被一个不该知道地址的人找上门来,即便是熟人,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提到这个韩铭摸了摸鼻尖,“抱歉……我这次听说能回母星,就想到要来找你,可来之前还在战队里执行紧急任务也没来得及跟你联系,就问了陈上将,舒宴你……没生气吧?” 他说话的时候垂下了头,显得有几分尴尬,侧脸微微发红,很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唐突。 话都说到这份上,晏殊青再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的生活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这么久没见的战友互相打听下落也无可厚非。 心里叹了口气,他故作无事的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陈上将和战队里的其他队友还好吗,好久没见了,上将知道我住在哪儿也不来看看我。” 韩铭低笑一声,英俊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极其惑人,“都挺好的,前几天陈上将还念叨着你这个大功臣立了战功就想退居二线,惦记着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大家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晏殊青,浅棕色的瞳孔里有什么情绪在闪烁。 晏殊青心中一跳,避开他的眸子,“哦是吗,我也挺想大家的。” 说着他站起身,直接背对韩铭,故意忽略他眼中涌出来的情绪,一边倒果汁一边岔开话题,“说起来你这次回母星做什么,不用直接回猎鹰战队吗?” 韩铭喉结起伏了几下,盯着他扎着围裙的修长背影,半响才勾了勾嘴角说,“我来执行任务,明天军部要举报酒宴,迎接外国使臣,猎鹰负责暗中的安保工作,正好接到通知的时候,我正在母星附近执行任务,所以基地就派我过来了。” 晏殊青点了点头,礼貌的把果汁递给他,“听起来也不轻松啊,那先祝你顺利完成任务了。” 他一直不主动起话题,只是机械地回答,韩铭的眸子暗了暗,抄着口袋站起身,接过果汁顺便靠在了晏殊青身侧的台子上,“既然都给祝福了,不一起碰个杯吗?” 他的杯子举了过来,晏殊青眉毛一挑,两只杯子碰了一下。 “既然明天还有任务,不早点回去休息?” 这话一出等于是逐客令了,韩铭垂下头眸子,压住嘴角有些发僵的笑容,一口喝掉果汁,“不急,难得见你一面,总要多说几句话,这一年过得还好吗?我觉得你都瘦了。” “挺好的,平时照顾照顾孩子,散个步溜溜弯,再惬意不过了。”晏殊青低头喝果汁,根本不和他对视。 “……那还在为端泽的事情难过吗?” 韩铭沉默了片刻突然甩出这个问题,晏殊青捏着杯子的手指一顿,眼里闪过不悦的神色,接着笑了笑,“都过去了,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可你看着一点也不开心。” 韩铭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你说自己因为孤独所以收养了一个孩子,每天散步遛弯,却压根没提自己有没有朋友,其实你过得一点也不好,对不对。” “韩铭,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晏殊青放下杯子,目光彻底沉了下来,“我过得好不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觉得作为一个战友,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可我不是用一个战友的身份来关心你。” 韩铭锁住他的眸子,狭长的眼睛里一片幽深,“你过的这么不好,能不能让我来照顾你?我说了我很想你,不是随便说说的,舒宴,我一直都喜欢——” “呜呜呜!” 一道响亮哭声突然在客厅里炸开,同时也打断了韩铭的话,卷卷躺在小床里一直看不到爸爸,咿咿呀呀叫了几声都没人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晏殊青快步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小家伙哭得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两只大眼睛不停地往外掉金豆,小鼻子红通通的还往外冒着鼻涕泡,这会儿终于被爸爸抱起来,脸蛋立刻贴上来,抽抽搭搭的攥住了爸爸的衣角。 “唔……粑……粑……” 卷卷一着急,竟然憋出了一句“爸爸”,晏殊青嘴角抽动了几下,简直要被他逗笑了,这小家伙真是帮了他大忙,跟靳恒那家伙一样,最擅长干这种事。 低头亲亲脸蛋,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终于不哭了,可还是委屈得噘着嘴,蹬着一只小脚丫一脸的不开心。 晏殊青抬起头看着韩铭,抱歉一笑,“小家伙可能要睡了,闹得厉害,我就不送你了,下次见面咱们再聊。” 话已至此,韩铭深吸一口气,盯着晏殊青细瘦的腰肢和挺拔的背影,眼里闪过不甘心的神色,扯了扯嘴角,“那我就不打扰了,舒宴,下次我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他拧着嘴唇,转身快步走出了屋子,晏殊青长舒一口气,低头狠狠亲了卷卷一口。 “小胖子,今天晚上爸爸给你捏小兔子。” “……呀?”卷卷先是楞了一下,接着挥舞起小手,小兔几! “呜哇呀!\(≧▽≦)/” 59| 8.17.18| “这是你们在猎鹰战队的第一次行动,相信从考核到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次机会,不要忘记你们作为猎鹰成员的使命和责任,现在就告诉我,你们准备好了么!” 陈上将的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所有人骨子里那份血性在此刻被彻底点燃,齐声吼道,“准备好了!” 历经层层选拔,如此艰难的才加入这支“铁血战队”,没日没夜的训练了这么久,为的不过就是保家卫国,做一个真正的战士,现在这么快就有了上战场杀敌的机会,所有人的目光都冒出了火光,手心冒汗,血液都沸腾起来。 而此刻站在队伍中的晏殊青,脸色却有些发白,虽然他早就盼着能真枪实弹的上战场来一次实战,此刻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一样热血沸腾,可一想到如今的身体情况,他的心控制不住的陡然沉了下去。 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肚子,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如今这里到底有没有多出一块肉还没有确定,答应陈澄一起回母星的事情也没有着落,又突然赶上紧急行动,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陈上将注意到了他发僵的神色,眸子一眯,转过视线,“舒宴,你有什么问题吗?” 突然被点到名,晏殊青立刻站直身子,“报告长官,属下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你这是什么表情?“陈上将沉下脸来,锋利的目光紧紧锁在晏殊青身上,口气不善道,“看起来你似乎很不想参加这次任务,怎么,怕了?” “属下不怕。”晏殊青直视回去,紧抿住嘴唇。 “最好是这样。”陈上将不悦的冷哼一声,“你们都听好了,猎鹰战队不收贪生怕死的懦夫,在关键时刻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都必须得给我顶上去,飞机炸药顶不住还有你们的枪杆子,枪杆子守不住还有你们的血和命!” 说到这里撇过视线,盯着晏殊青一字一句道,“如果有人退缩,那最好现在就提出来,只要你的理由能说服我,我一定不会勉强一个懦夫再参与行动,舒宴,你还有什么问题?” 说完这话,整个训练场上的目光全集中在了晏殊青身上。 “属下……” 晏殊青紧紧攥着拳头,答应陈澄的事情已经到了嘴边。 他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一天就好,只要能给他一个心安,不用拿一个孩子去开玩笑,他一定会马上回来,哪怕下一秒就会牺牲他也在所不惜,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没法再开这个口。 因为他是一名军人,现在国家需要他,他没有任何理由当一个逃兵,哪怕是因为自己的孩子。 “属下没有问题!” 笔挺的站直身子,他抬手行了个军礼,目光坚定而执着,散发着绝不退缩的决心和毅力。 “很好。” 陈上将收回目光,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手指一点腕上的终端,一幅巨大的全息三维立体图出现在眼前,他指着苍剑最偏远的阿尔法属地,沉声道,“这次行动时间紧任务重,由我亲自指导,现在开始做任务分析……” 因为是第一次行动,所以有很多需要提前部署的东西,他们分析了一整夜,初步定下了战略计划之后,所有成员全体待命,等待着黎明破晓的到来。 夜色越发深沉,晏殊青坐在角落里,一边擦着手里的光射炮,一边紧抿着嘴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一个人影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晏殊青一抬头对上靳恒的眼睛,他心一跳,扯了扯嘴角,“哪有的事儿,我就是……嗯,行动前有点紧张。” 靳恒失笑一声,支着一条腿靠在身后的石头上,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我说晏少校,以前你又不是没有带兵打过仗,用不用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你之前在军部的灭敌数可是一直遥遥领先,现在说这话可丢人了啊。” 晏殊青莞尔一笑,瞥他一眼,“再遥遥领先,不还不是比不过你靳上校么?” 靳恒嘴角不动声色的翘了一下,“那是自然,当了这么多年万年老二,你可总算承认了一回。” 晏殊青笑着瞪他一眼,继续低头擦着手中的枪管,旁边的靳恒盯着他看了片刻,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攥住了他的手,“殊青,到底怎么了,你不太对劲,还有刚才都熄灯了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没在宿舍。” 晏殊青没想到靳恒会这么敏锐,他这会儿明明有说有笑的,还能被他看出端倪。 抬头对上那双伪装过的湛蓝色眸子,他心里一动,突然涌出一股冲动,想要把自己此刻压在心里的事情一股脑全都告诉靳恒。 告诉他自己现在肚子里很可能有了两人的孩子,所以才这么晚跑出去只是为了见陈澄一面要一个心安,可话到了嘴边又全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太了解靳恒的脾气,如果让这家伙知道这件事,他很可能立刻不计任何后果的就带他回母星。 但这里是猎鹰战队,临阵脱逃是什么罪名,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旦两个人在这个紧急关口退缩,以后靳恒的军旅生涯就彻底的毁了,哪怕他是皇帝的外甥,军队中也不会再留用一个逃兵。 晏殊青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以后如何,但他不想让靳恒再为他牺牲什么,一旦这件事闹开,两个人的身份也会随之曝光,晏殊青不敢想象要是被敌军知道他不仅藏身在猎鹰战队,而且还怀了一个携带自己基因的孩子,会有多么严重的下场……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复杂的情绪,他勾起嘴角,“你最近怎么跟老妈子似的,我还能怎么?不过就是晚上吃的有点不消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跑到外面散散步,没想到突然接到紧急通知,这才没来得及回宿舍。” 靳恒眯着眼看了他良久,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可晏殊青的眼神太坦然,肠胃不适的毛病他也心里清楚,片刻后他笑了一下,右臂一抬搭在石头上,用一个外人看来很不明显的姿势把晏殊青搂在怀里。 “不舒服就靠着我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天就亮了,不用紧张,你还有我呢,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来。” 这话让晏殊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一边嘀咕着“你也知道自己属门神的”,一边在夜色和树影的掩映下,偏过头靠在了靳恒的肩膀上。 熟悉的体温从脸颊上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不禁让晏殊青微微吐了口气。 或许是他想的太多,又或许是老天向来喜欢跟他开玩笑,所以让他忍不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万一一切不过是一场乌龙,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岂不变成了大话,其实陈澄刚才说的很对,一切还不过是个假设,在结果出来之前他又何必杞人忧天? 想到这里他又往靳恒的怀里靠了几分,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没注意到不知何时站在远处的韩铭,盯着两人依偎的背影不动声色的眯起了眼睛。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猎鹰一行人就登上了开往阿尔法属地的战舰。 坐在战舰之中,晏殊青望着重山之中不断缩小的基地影子,紧紧抿住了嘴唇,这个时候陈澄应该还在等他的消息吧?如果等不到他这个傻瓜会自己先行离开么,直到他一声不吭的就上了前线,这家伙又会不会像昨天一样发飙? 无数问题充斥着脑海,可晏殊青已经不能再去多想,回头望着彻底消失在云层下面的影子,他只盼着自己还有命活着回来给陈诚当面道歉,亲耳听他告诉自己血检的结果。 阿尔法属地位处整个苍剑版图的最北侧,是最荒凉偏僻的一个附属星球,没有四季常年寒冬,整个星球都像一个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冰窖,让还在体会着“秋老虎”的一行人,一下战舰都体会到了彻骨的寒意。 在转运站补给了弹药和能源之后,所有人以为会立刻上路,谁想到陈上将把他们召集起来重新做了新的任务部署,同时宣布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根据可靠情报和定位,这支规模庞大的敌军,为了掩盖行踪已经弃掉了飞行器和大型武装,会直接从沧澜雪山挺进。” “沧澜雪山?”晏殊青一下子皱起眉头 周围人将疑惑的目光扫过来,陈上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晏殊青沉声说,“据我说知,我军在阿尔法的驻地就在沧澜雪山背面不足二十公里,因为沧澜海拔太高,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很容易让驻地占据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所以驻地才会选在沧澜山下。” 靳恒点了点头,“所以如果敌军放弃大型武装,潜伏在雪山之中,徒步翻过沧澜,就等于直指了我军驻地。” 两个人的配合非常默契,几乎在晏殊青刚说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靳恒已经把后面要说的话补充完整了。 陈上将打了个响指,给了两人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所以要追上他们,我们就没法再从天上下手。” “战舰的目标太大,太容易打草惊蛇,而沧澜山的海拔太高,飞行器达不到它的高度,我们现在只能走陆路。” “走陆路”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虽然有行军车代步,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没有飞行器的控温层,坐在车子里的滋味跟直接走在雪地之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冷凝,但仍旧按照计划坐上行军车,直接挺进了沧澜山。 山中的气温比外面还要低,随着太阳的逐渐西沉,刺骨的寒风愈刮愈烈,所有人蜷在行军车中冻得瑟瑟发抖,手腕上的温控器已经跌到了红色警戒,说明此时的温度至少在零下三十度以下。 山路崎岖,旁边就是万丈深渊,地面上覆盖的厚厚积雪被车子碾过,变成了如镜子一般的薄冰,一人宽的车胎在上面不停地打滑,如果不是身上系着安全带,晏殊青感觉自己整个都要被掀出车外。 剧烈的晃动,让他的胃又开始剧烈的翻腾,强烈的恶心感随着车子的颠簸起起伏伏,他早上强逼着自己喝了一袋营养剂,如今一阵阵的上涌,他不得不死死咬着嘴唇才不让自己当众吐出来。 前所未有的寒冷让他的四肢发麻,小腹没有任何征兆的抽痛起来,无形的寒气聚成了铅块,坠在肚子里,一下又一下的往下拽着。 这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脱离的感觉,让晏殊青变了脸色,他不停的搓着双手和肚子,想要让自己暖和起来,可依然于事无补。 旁边的靳恒察觉到了他的不对,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他,晏殊青赶忙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你发什么疯,脱下来你会冻死的。” 靳恒不为所动,沉着目光手里依然拿着衣服,一边的陈上将注意到两人的动静回过头来,“怎么,有人不舒服?” 晏殊青死死攥着抗寒服下的手指,努力若无其事的扯扯嘴角,“没事长官,端泽他晕车晕糊涂了,这会儿要脱了衣服给大家唱歌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纷纷起哄,这时陈上将瞪了端泽一眼,“赶紧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 “长官,难得有人给我们解闷儿,您干嘛帮着他。” “我帮他了吗?我是让他赶紧穿上衣服,省得一会儿唱着唱着歌把自己的命给冻没了。” 所有人再次哄堂大笑,靳恒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维持着给晏殊青递衣服的动作,“穿衣服唱歌影响我发挥,你先帮我穿会儿,不穿我可就不唱。” 晏殊青自己挖坑自己跳,一时间耳朵都憋红了,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韩铭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转头对陈上将说,“长官,您还没看出来么,人家这是换着花样疼弟弟呢,哪儿是真心实意要给我们唱歌啊。” “疼弟弟?”陈上将疑惑的一挑眉毛,“舒宴和端泽两个人是兄弟?” 韩铭露出吃惊的表情,看了看其他人,“难道不是吗?我看舒宴和端泽天天同进同出,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还以为他俩是亲兄弟呢,否则俩执剑者哪儿会好成他们这样。” “长官,您是不知道之前上搏击课的时候,我跟舒宴分到了一组,不过打了他几下,之后端泽差点没打死我,你们瞧瞧现在半边脸还有点肿呢。” 他用一副开玩笑的表情说着,配上唇角的潇洒笑容,让周围的人全都忍俊不禁,纷纷附和,“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舒宴你和端泽上次不还去公共浴室做大保健来着么,你俩这到底是兄弟还是两口子啊,哈哈哈……” “两口子也没这个宠法的啊,你们看看端哥把防寒服都脱了,知道的是在疼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疼老婆呢!” 周围人的打趣声,让靳恒的目光陡然沉了下来,晏殊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知道他们在开玩笑,可心里却一阵阵发紧,这时陈上将蹙着眉头转过头来,“原来你俩关系这么好,真是亲兄弟?” “我们……” 晏殊青扯了扯嘴角,正想笑着糊弄过去,可刚一张嘴,车身突然一阵剧烈晃动,摧枯拉朽一般,直接把所有人掀翻在地,接着车顶发出剧烈的“噼啪”声。 紧接着车子犹如一片狂风中的叶子,被巨大的颠簸席卷,一抬头眼前大团的雪块像石头般砸下来。 陈上将脸色骤然一变,“不好!是雪崩!” 话音刚落,无数雪块像泥石流似的从山上冲下来,车子一下子被半埋在雪堆之中,随着巨大的推力眼看着就要被掀下悬崖。 “马上跳车!山侧有个小洞!” 一声嘶吼,车门被踹开,在眨眼之间,雪堆已经近在咫尺,晏殊青忍着强烈的反胃感,猛地跳出车子,剧烈的颠簸让他腹部一痛,闷哼一声滚落在地,下一秒他甚至来不及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安全滚入山洞,就被头顶洪水般的雪块淹没了。 行军车被恐怖的力量直接底冲天掀翻下悬崖,晏殊青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子,刚一动弹,抽搐的胃猛地收缩,他来不及捂嘴,直接吐了出来。 这时同样被掩埋在雪下的靳恒跑过来,赶忙扶起他,看到他下意识护在肚子上的那只手,脸色难看的无法形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对劲,这次行动你绝对不能再参加了!” 晏殊青苦笑一声,“车子都掉下山了,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 刚才在滚出车外的一瞬间,他疼得几乎没法说话,不是没动过立刻撤退的念头,可此刻他们被一场雪崩困在了半山腰,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时所有人纷纷从雪堆里探出头来,一行人倒是一个都没少,他们几乎身处在悬崖边沿,如果再迟半秒跳车,这会儿恐怕会跟那台行军车一起尸骨无存了。 几个人惊魂未定,陈上将吐出嘴里的雪碴子,一看周围得环境,忍不住大骂了一声“艹!” “都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受伤,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追上敌军大部队,现在行军车没了,咱们只能靠两条腿。”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恐怖低温和高原缺氧的情况下,徒步追击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 “长官,现在我们距离敌人还有多远?” “他们进山比我们提前了十二个小时,但他们始终是徒步,我们开车至少追了他们六个小时的路程,所以现在我们跟敌军的大部队最多不超过一百公里。” 话音刚落,所有人手腕上的终端突然同时冒出了刺眼的红光,“砰”一声枪响,子弹飞驰而来,一个成员猛地躲避还是被打中了肩膀,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下一秒,山石上落下八个敌军,冲着他们就是一番扫射。 “有埋伏!” 子弹砰砰砰的射=过来,所有人就地一滚,迅速掏出了光子枪。 八个敌军动作非常凶猛,趁着他们还在雪崩的余悸之中迅速出手,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猎鹰一行人,虽然被人打了个措不及防,但到底个个都是身手不凡,除了几个人中了流弹以外,其他人迅速跟敌军战成一团。 恐怖的枪声不断响起,惊动着山崖上的层层厚雪,谁也不知道谁的哪一枪打出去会再次引起雪崩,所以这一仗打的格外焦灼。 晏殊青一枪打掉一人手中的武器之后,胃里一痛差点直不起腰,这时背后一道黑影闪过,他猛地就地一滚,敌军手中的刺刀狠狠地刺入了雪地之中。 晏殊青冲着他就是一枪,那人的动作极其灵活,瞬间避开子弹冲他扑了上来。 被打掉了枪之后他手中的刺刀依然锋利,兴许是发现晏殊青腹部不适,几乎不怎么跑动的关系,他上蹿下跳,刺刀次次对准他的肚子,晏殊青疼得不停冒冷汗,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好几次没等开枪,那人已经扑了上来。 晏殊青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人兴奋地眼睛都红了,从山石上跳下来,两手攥着刀子冲着他毫无防备的肚子狠狠地刺了下来,凌冽的刀锋带着逼人的寒气,在刀尖马上要刺穿小腹的瞬间,晏殊青突然嘴角一翘,露出一抹带着邪气的笑容: “总算逮住你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勒住他的脖子一个翻身,速度如闪电一般,还没等那人回过神来,他已经一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下一秒那人刚要挣扎,晏殊青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门。 “砰”一声,鲜血脑浆飞溅。 滚烫的红白液体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泼了晏殊青一脸,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呕吐感,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睫毛微微颤抖。 刚才在这人拿着刺刀对准他肚子的瞬间,一股无法控制的杀意从他的脑海中跳出来,明明他冻得四肢都快麻木了,刚才却不知从哪儿涌来的力气,让他不顾一切的也要宰了这个人。 长长的吐了口气,他站起身子,鲜血让他骨子里的狂热全部涌了出来,以前都是开机甲打仗,宰人就像切西瓜,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杀过人,此刻兴奋的手指都在颤抖。 这时正在激烈交战中的靳恒被两个敌军前后夹击了,背后那人正扑上来的瞬间,晏殊青稳稳的拿起枪。 “砰!” 两声枪响重叠,一枪爆头,最后两个敌军死在了他和靳恒的枪下。 枪声在空荡的雪山间回荡,一行人立在当场,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八个敌军尸体,抬手摸了把汗。 刚才实在是太悬了…… 韩铭攥着光射枪,沉声说,“长官,看样子我们的行进路线暴露了,敌军发现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上将点了点头,目光极其凝重,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沉默许久之后才低声开口。 “这条路不能走了,敌军一旦摸清了我们的路线,这种伏击肯定不止这一次,情报没有具体说敌军一共有多少人,但是看样子一定是我们人数的三倍以上,否则不会派八个人这么多来完成一次小小的突袭。” “那我们要改路线吗?沧澜山环境这么复杂,一旦改路线很容易迷路,到时候再想追上他们就难了。” “不,我们不改路线。” 陈上将突然开口,所有人脸上露诧异的神色,不改路线不就等于被动挨打? “我们人数太少,不管改不改路线都很难一下子对付三倍数量的敌军,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在明,按照现在的路线继续前进,一路在暗,直接去阿尔法驻地寻求支援。” 韩铭一听这话紧锁眉头,“我们本来人就少,再兵分两路,一旦再遇上敌军岂不更难对付了?” “所以寻求支援的这一路人马必须人越少越好,而且一定要在敌军发觉之前赶到驻地,这就要求这一路人马要有足够的战斗力和默契度,足够相信自己的伙伴,才不至于遇上危险时候各自乱了阵脚在。” 说完这话,陈上将回过头来,看着并肩而立的晏殊青和靳恒,沉声说,“所以,我想这次的任务非你们二人莫属。” 63| 8.17.18| 夜色深沉,不知何时窗外又下起了雨。 晏殊青关上阳台的窗户,走进屋的时候,卷卷正撅着小屁股半趴在小床上玩着他的小兔子,两只小脚丫翘着,在暖黄的灯光下宛如两个白腾腾的软馒头。 晏殊青走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脚,卷卷惊奇的“呀”了一声,像只小乌龟似的慢吞吞的回过头,晏殊青趁机拿走了他手里的小兔子。 “好了,时间不早了,小朋友该睡觉了,再不睡觉要打屁屁了。” 卷卷哼唧一声,噘着小嘴,伸着胖的一节一节的小胳膊努力去够晏殊青手里的小兔子,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兔……兔……” 他咬字不清楚,但还鼓着腮帮子使劲的往外蹦着字,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晏殊青手里的面兔子,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馋的流出了口水。 晏殊青顺势看了一眼手里的兔子,上面沾满了小家伙的口水,瞬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为了让蒸出来的小兔子更白软,他往面里掺了一些牛奶,没想到小家伙连这都能闻得出来,虽然没有牙齿还不能吃主食,可一点也不妨碍他抱着小兔子又亲又啃。 “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就这么馋。”晏殊青失笑着坐到床边,忍不住捏了捏卷卷圆滚滚的小肚皮。 小家伙被捏到痒痒肉,咯咯一笑,爬到爸爸腿上,肉乎乎的小脸贴着晏殊青的手,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兔……兔唔哇……” 晏殊青被儿子的小脸蛋蹭的手心发痒,嘴角忍不住翘起来,脸上却强装出生气的表情,“爸爸说了要躺下睡觉了,你是不是没听见,你眼里只有兔子,是不是没有爸爸了?” 小家伙一听这话倏地一下抬起头,赶忙摇着小脑袋,撒娇似的环住爸爸的腿,一副狗腿子模样。 晏殊青强忍着笑容,把奶黄色的小兔子摆在卷卷面前,“那你再叫一声爸爸来听听,要不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的是兔子还是爸爸。” 卷卷跟奶黄包上用巧克力做的小兔子眼睛,大眼对小眼,鼓着圆嘟嘟的脸蛋取舍了半天,可怜兮兮的对小兔子摆了摆手,然后忍痛闭上眼,看都没再看它一眼,四爪并用的贴上爸爸的手心,“唔……咿呀……” 晏殊青快被他的反应笑死了,他知道小兔崽子这是撒娇求抱抱呢,可他故作不理,也不看小家伙一眼。 卷卷一着急,咿咿呀呀了半天,突然憋出一句,“粑……粑粑……”,说完还打了个奶嗝。 这次比上一次还要清晰,晏殊青心花怒放,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两下,顺手把他最爱的小鸭子和啃得满是口水的小兔子塞到他手里,帮他掖了掖被角,“卷卷真棒,好好睡吧,明天爸爸继续给你捏小兔子。” 说着他理了理卷卷头顶翘起来的呆毛,回身要帮他关掉灯,谁知衣角一下子被小手拽住了。 “呜呜呜……粑……粑粑,唔咿……”卷卷不让晏殊青走,耍赖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嘟嘟哝哝,一副跟爸爸是誓不分离的样子。 晏殊青笑着捏他小屁股一下,“你可是小男子汉,怎么能一直缠着爸爸睡。” “呜哇哇哇!qaq”小家伙一听这话嚎得更起劲了,噘起小嘴,大眼睛里迅速浮现出水汽,眼巴巴的看着晏殊青,一抽一抽的鼻尖红通通的,好像受了委屈马上要哭出来。 小家伙被晏殊青当开心果养大,平时总是一幅傻乎乎的笑模样,即便是摔着碰着都不掉眼泪,如今突然含着眼泪这么看着自己,晏殊青瞬间被击中了,一把抱起他,哭笑不得道,“好好好,爸爸不走了,陪着你睡,你陈叔叔真没说错,你这小兔崽子就知道在我面前装乖。” 小家伙瞬间咧嘴笑了起来,把脸蛋贴在爸爸的脖子上,乖巧的要命,刚才还要滚出来的眼泪也消失无踪,看得晏殊青叹为观止。 晏殊青笑着摇了摇头,只好拿起床头一本连环画,一边讲故事,一边哄儿子睡觉。 屋子里一片静谧,暖黄的照亮了小小的角落,晏殊青的声音清润轻柔,卷卷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脑袋一颠一颠的马上要睡过去。 “……大灰狼对小白兔说,你到我家里来玩,我就送给你好多好多的胡萝卜,小兔子歪歪脑袋说,可我还要回去找妈妈呀。” “……唔呀?”听到“妈妈”两个字,小家伙强撑着一双快要睁不开的圆眼睛,抬起头看爸爸,露出好奇又诧异的表情,像是在问晏殊青:“妈妈”是什么呀。 对上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晏殊青瞬间卡壳,老脸不禁一红,不怪卷卷不懂“妈妈”这个词,从他出生开始身边就没有出现过雌性,更别说有个妈妈。 可如何跟儿子解释这件事,他一下子犯了难,只能含含糊糊的说,“嗯……妈妈就是爸爸的老婆,以后要跟小宝宝成为一家人的那种。” 卷卷“哇”了一声,露在碎花小被子外面的脚丫晃了晃,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是爸爸的宝宝,一家人里还有小鸭子、小兔子,小乌龟……现在还多了个“妈妈”,所以“妈妈”也是可以吃的吗?为什么他没从来没见过“妈妈”? “……唔呀……麻……麻唔……” 小家伙嘀嘀咕咕念叨了一串,依旧一脸天真的看着晏殊青,似乎不问清楚今天晚上就不准备睡了。 晏殊青瞬间头更大了,像是能明白儿子什么意思似的,抬手摸了摸鼻尖,咳嗽几声从手腕的终端上调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靳恒说,“这个就是你妈妈,多认几遍,以后做梦的时候别光顾着吃东西,多喊他几次,没准他就会来看你了。” 小家伙一脸惊奇的看看全息投影中穿着军装的靳恒,可“妈妈”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这让他不禁撅起了小嘴,是不是妈妈不喜欢他才不过来亲亲,爸爸每次见到他都亲亲哒qaq 想到这里,他竟摇摇晃晃的半爬起来,没等晏殊青反应过来,就伸着两只小肉爪猛地扑上去,要给“妈妈”一个亲亲。 结果肉呼呼的小身子一下子扑了个空,差点一头从护栏里栽下去,吓得晏殊青赶忙抱住他,小家伙还惦记着要跟妈妈亲亲的事情,嘴里发出“唔哇呀”的声音,一回头“妈妈”怎么消失了? “唔?” 他愣怔了一下,把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晏殊青被他逗的哭笑不得,正准备把这小祖宗重新塞回被窝的时候,放在一边的终端突然响了起来。 他楞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呼叫声是猎鹰战队的专属,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如今时隔一年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又急又快,幸好小家伙刚才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终于一歪脑袋睡着了,晏殊青帮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去了书房。 按下接通键,系统发出机械的声音,【联络代码猎鹰,通讯密码谢谢】 【7714舒宴】 【核对正确,欢迎您猎鹰成员】 终端闪烁了几下,下一秒一副巨大的投影出现在面前,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陈上将。 “长、长官?” 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迅速起身行了个军礼,陈上将笑着冲他摆了摆手,“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这么久没见,我要是不联系你,你小子是不是准备这辈子跟战队老死不相往来了?” 见到久违的熟人,晏殊青的嘴角翘了起来,“您说哪儿的话,我可发过誓生是猎鹰的人死是猎鹰的死人,怎么可能离开战队。” 这话让陈上将笑了起来,他比一年前的时候沧桑了几分,但眸子里依然迸发着坚毅的神采,“不愧是老子欣赏的兵,你能记住这话,就算没白来过猎鹰,看起来你康复的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晏殊青眨了眨眼,觉得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忍不住问,“长官,您这个时间联系我是不是战队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回去?” 对上他疑惑的神色,陈上将微微蹙眉,“难道今天韩铭没有跟你说吗?” “韩铭?”晏殊青惊讶的一挑眉毛。 “之前他跟我打听过你的住址,我以为他会去找你顺便提前跟你透露一下这次的任务内容,没想到这小子没去。” 晏殊青想起刚才韩铭进门时说的那些话,就忍不住皱起眉头,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抬起头,神色沉了下来,“有新的任务?” 陈上将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身在母星应该也已经听到风声,明天有外国使臣来访,军部要召开大型的欢迎酒会,期间危险难测,保不准会有敌国刺客趁机下手,所以我要你明天和韩铭一起潜伏进去,重点保护军部的几位要员。” 这个消息之前韩铭就已经说过,当时他还觉得奇怪战队怎么就只派一个人来执行任务,这会儿才明白原来其中也有他,只是韩铭究竟是担心他有危险才故意没说,还是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卷卷“赶出”门外,此刻他已经来不及关心。 对上陈上将深邃的眸子,他愣怔了一下,露出诧异的神色,“……长官,我没听错吧,您让我去执行任务?” “您应该清楚我已经离开基地一年了,这期间战队执行的所有任务和训练我都没参加,体力早就比不上从前,你让我这么一个‘半瓶子醋’执行这么重要的安保任务,就不怕我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话把陈上将逗笑了,“你要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一年前在沧澜山上就已经掉了,不会等到现在。” 说着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晏殊青一眼,“舒宴,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吗?生是猎鹰的人死是猎鹰的死人,你不能永远陷在过去里出不来,我从来不认为你回到母星就是脱离了战队,你还是战队的一份子,现在都过去一年了,你也该回来了。” “何况这次任务正好在母星,从战队直接派人过去太不现实,你身在母星熟悉地形,是不二的选择,我相信你的本事,所以一点也不担心任务失败,就看你愿不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听完这话,晏殊青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对他来说明目张胆的回到军部,到底是太冒险了一点,可一想到曾经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他竟隐隐有些兴奋。 或许陈澄说得对,他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人,为了卷卷他沉寂了一年,本就抱着重回猎鹰战队和沧澜山的想法,如今有了这个契机,哪怕是去寻找靳恒,他也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沉默片刻,他站直身子,抬手行了个庄重的军礼,“属下明白,请长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对上他坚毅的眼神,陈上将爽朗一下,将明日酒宴的位置和人员名单发给他之后,叮嘱了一番就切断了通信。 拿到刚到手的位置,晏殊青眯了眯眼睛,打开柜子拿出了那把藏起来许久的枪。 *** 次日,苍剑国际大饭店。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早就守在红毯两旁的记者们把酒店的大门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随着一架架飞行器的降落,现场镁光灯闪成一片。 外国使臣难得来访,正是显示苍剑国力的时候,欢迎晚宴自然办的既隆重又盛大,随着宾客和各位军部要员的入场,红毯上的气氛被推向了高=chao,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修长的身影淡定自若的走进了感应大门。 因为提前拿到了战队准备的各项证件,晏殊青顶着舒宴的假身份顺利通过系统的层层权限,走进了晚会主厅。 宴会场里一片衣香鬓影推杯换盏,偌大的水晶灯悬挂于顶,将整个会场照得灯火通明,迎面走过来几个军部的熟面孔,晏殊青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他们一定认不出来,可心里仍然不易察觉的有些发紧。 环顾四周,整个会场已经热闹非凡,以前在他还是少校的时候,这样的场合也来过不少次,当时他和靳恒作为军部“后起之秀”自然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而现在再看到熟悉的场景只觉得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吐了口气,目光随意的在会场一扫,要保护的几个要员还没出现,他也乐得轻松,随手端起一杯香槟啜饮一口,刚要回身再拿块糕点,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笑声。 “舒宴,如果不是知道你是来执行任务的话,我真以为你今天是军部请来的大明星呢。” 低沉熟悉的声音让晏殊青一下子回过头来,赫然看到现在背后的韩铭。 他一副服务生的打扮,肤也色换了一下,如果不仔细盯着看根本没法和他平时高大英俊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晏殊青一看到他就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不禁有些不自在,礼貌的扯了扯嘴角,“比不得你一身伪装,都让我差点没认出来,昨天你要是提前告诉我今天有行动,我也不用一点准备也没有。” 这话让韩铭笑了一下,一边低头装作给糕点摆盘的样子,一边说,“如果你这样都叫毫无准备,那我该庆幸自己没有提前告诉你。” 说着他看了晏殊青一眼,今天晏殊青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缎面西装,白色的衬衫喂喂敞开露出一节狭长的锁骨,修身的剪裁更衬托的他挺拔修长腰肢细瘦。 如果说以前他还算有所顾忌的话,经过昨晚,他彻底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目光在晏殊青的身上流连忘返。 这样的目光让晏殊青一下子簇起了眉头,如果不是碍于今晚的任务,他甚至想立刻掉头就走。 “韩铭,你把这次任务当成儿戏吗?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是搭档,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话让韩铭脸上的笑容一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想让你以身犯险,一年前你遭受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一直在后悔当初没有代替你去阿尔法驻地求援,让你差点连命都丢了,所以现在既然有可能保护你,我为什么还要让你掺和进任务里?” 他这一番深情款款的话让晏殊青莫名背后发凉,死死拧着眉头说,“韩铭,我们在执行任务,你能不能别说这些疯话?” 韩铭抬起头,狭长的浅棕色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晏殊青,“我没说疯话,昨晚那些话我都是认真的,我想代替端泽照顾你,站在你身边,我已经猜出来你俩的关系,所以你也不用瞒我。” 听到“代替端泽”几个字,晏殊青再也没法维持自己的礼貌,甚至想当场冷笑出声。 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跟靳恒相提并论? 压下心里陡然冒出来的火气,晏殊青揉了揉额角,“韩铭,我以为昨天我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 “说到底我们只是战友,认识也不过那么几个月的时间,时隔一年我们甚至跟陌生人差不多,我很感谢你回到母星还记得来看我,以后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可我不觉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让你产生这种误会的事情,所以也请你以后别跟我说这些疯话。” 说完这话,晏殊青转身就走,韩铭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低声道,“舒宴,两个在一起谁不是从生到熟走过来的,我知道你不信这么短时间我能对你有什么感情,可你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一点也不比端泽差,他已经死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守着个死人过下去吧?” “你住口!” 晏殊青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幸亏现场音乐声音够大,他们又站在角落,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韩铭,他是死是活是我的事,就算我愿意跟一个‘死人’过下半辈子,也都是我的事,别再说这些话,否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做。” 说完这话,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突然瞥到远处幕布后面走过一个黑色的人影,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慵懒的半眯着,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若隐若现,无论从身高到体型,甚至连打哈欠的动作都跟记忆中的“端泽”一模一样。 晏殊青一刹那惊呆了,愣了半秒没等脑袋反应过来,两条腿已经冲着那道人影跑了过去。 韩铭没能拉住他,眯着一双幽深的狭长眼睛在他背后低声道,“舒宴我说到做到!你总有一天是我的!” 可这话被淹没在嘈杂的宴会厅里,晏殊青连顿都没顿,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快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晏殊青一路追过去,中间差点撞倒几个人也顾不上,穿过层层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巨大的酒红色幕布下,可这里哪里还有靳恒的影子。 晏殊青随手抓过一个现在一旁的服务生,急声问道,“你好,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比我高半头,火红色头发,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走过去?” 服务生被他说的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说,“没有啊先生,我一直站在这里没有看到您说的这位先生,需不需要我帮你通知总台现场广播一下?” 晏殊青立在当场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垂下手臂,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不必了,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说完这话,他慢慢的转身,旁边的幕布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让他能有短暂的时间泄露出自己混乱的情绪。 靠在墙边他抬手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露出一抹苦笑。 晏殊青啊晏殊青,你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这里是距离沧澜山十万八千里外的母星,靳恒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况且这里是军部的地盘,如果他顶着端泽的脸又怎么能不惊动任何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一切不过是你可笑的幻觉罢了,亏你刚才像个疯子似的跑过来。 摇了摇头,他忍不住自嘲一笑,一定是刚才韩铭不停地在他耳边提到端泽,才让他发了这种癔症。 他把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沉了口气,这时周围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楼上的会议室大门一开,几个军部高层在一片掌声中走下楼来。 晏殊青搓了把脸,知道自己的任务要开始了。 悄无声息的混入人群之中,他潜伏在最靠近前台的角落里,这里处于光线的盲区,其他人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的存在,而他却能在这个角度把在场所有人都收入眼帘。 陈上将交代的任务很模糊,所谓的“潜在危险”究竟指什么也不得而知,如果敌军真有意刺杀军部要员,那他们也同样会精心伪装,所以晏殊青不敢松懈一丝一毫,锐利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在场每一个人。 一番慷慨激昂的欢迎贺词之后,现场掀起热烈的掌声,五六个外国使臣也在掌声中走出来,亲切的上前跟几位要员握手。 闪光灯四起,外国使臣代表上台发言,句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仿佛这一趟出行真的只是来苍剑旅个游而已,现场气氛一派祥和,不用猜也知道明天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肯定是鼓吹邦交友的陈词滥调。 晏殊青本以为这些外星蛮子大老远跑来一趟,总要搞出点幺蛾子,所以从这些人一入场开始,他就进入了高度戒备,生怕突然冒出个枪手,打烂台上几个人的脑袋,搞出一场外交风波。 可宴会从始至终都是一片风平浪静,别说是杀手刺客之类的“潜在危险”,就连个跳出来唱反调的人都没有。 晏殊青不知道韩铭那边的情况,至少他这里一切顺利,等他平安的把几位要员送回顶层客房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因为提前把卷卷托付给了陈澄,这会儿他也不急着回家,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拿着属于自己那张房卡直接去了楼下的客房。 这会儿宴会散场,走廊里静悄悄的,想到自己神经紧绷了一天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晏殊青长长的吐了口气,终端在房门上一扫,大门“咔嚓”一声打开。 这时余光突然一闪,一道黑影突然从背后闪过,他猛地眯起眼睛,直接掏出腰间的枪,谁知那黑影比他更快,就在他掏枪的瞬间,猛地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入门里。 没来及插房卡,屋里一片漆黑,晏殊青挣开束缚,回身就是一脚。 谁知那人身形如电,如鬼魅般一下躲开,顺势攥住晏殊青的脚腕往前狠狠一拽,晏殊青控制不住平衡,一下子撞在这人铁板似的胸口,他抬手冲着这人的太阳穴就是一拳。 那人狠狠挨了一下,黑暗中一双眸子更加凌厉,反手锁住晏殊青的半只胳膊,把人一下子扔到了旁边的床上。 晏殊青毫无防备的砸在床垫上,疼的抽了一口凉气,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手还没回到从前,但面对一个普通的偷袭者绝不会毫无反手之力,可如今这人身如鬼魅,动作凌厉狠辣,一时竟让他有点难以招架。 这时那人突然扑上来,他佯装不能起身,等这人一近身,猛地一个翻身,两条长腿一下锁住那人的身子。 这是他最擅长的腿法,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一下扭断对方的脖子,所以往往出其不意一下子就能制服对手。 可这人竟然像摸清他的底细一般,一手突然摸进他的腿窝,将他一条腿往肩上一扛,用一个仿佛做=ai姿势,不等晏殊青还击,直接把他整个人翻了过来压在了床上。 下一秒,膝盖抵住后背,一条锁链缠上晏殊青的脖子。 只要他愿意立刻就能杀了他,晏殊青右手一挥,正要挣扎,却不小心砸到了窗帘的升降开关。 落地窗前的白色纱帘“哗”一声卷起,窗外的霓虹和月色陡然照进屋里,晏殊青猛地一回头赫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湛蓝色眼睛,还有那道横贯整个脸颊的刀疤。 一刹那间他僵在当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那人也在看清晏殊青脸的瞬间,猛地顿住了身形。 64|8.17.18| 窗外的月光那么亮,一下子让两个人的目光无所遁形,毫无防备的撞在了一起。 晏殊青近乎贪婪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湛蓝色瞳孔,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又是他凭空冒出来的幻觉。 那人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心口像是被什么锐器狠狠地刺了一下,脑袋骤然一痛,竟然他无法再收紧手中的锁链。 明明他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让晏殊青彻底束手就擒,可在这一刹那,他的身体竟脱离他的掌控,彻底僵在当场。 透过屋里昏暗的光线,晏殊青的心口狂跳了几分,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抓那人的胳膊,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人像是陡然回过神来,手上用力一拧,反剪住晏殊青的胳膊。 肩膀传来尖锐的同感,晏殊青闷哼一声,沙哑着嗓子,“……你要杀了我吗?” 这句话像一道咒语,让那人像被电到一般猛地顿住身形,晏殊青抓住机会,身体柔软得像一根缎带,用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一个翻身,将那人狠狠撞开。 那人踉跄一下,撞在身后的柜子上,晏殊青腾地一下跃起来,一手卡在他的脖子上,两人的眸子终于无可避免的面对面撞在了一起。 那人站在逆光的位置,整张脸都在暗影之中,却能完整的看到晏殊青的一张脸。 盯着那双波涛汹涌却如水一般的眸子和近在咫尺的淡色嘴唇,他的呼吸陡然一窒,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 “靳恒……”晏殊青手指发颤,控制不住抚上他的脸,想要努力看清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就是这短短两个字,却犹如淬了毒的银针刺入脑膜,那人狠狠一颤,一脚踹在旁边的窗帘开关上,白色窗帘猛地滑落。 “哗”一声,整间屋子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眼前那双澄澈的眸子被周围的黑色淹没,看不到晏殊青的脸,那人瞬间感觉呼吸轻松了几分,再次挥出手中的锁链。 晏殊青猛地一偏头,躲过一击,锁链却还是在他的脖子上抽出一道长长的红痕,火辣辣的刺痛让他霎时清醒了几分。 盯着黑暗中那道强悍高大的身影,分明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他确定这绝对不是幻觉,可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熟悉到连头发丝都能闭着眼描绘出来的男人,见到他竟然是这种反应。 “靳恒你疯了么!” 他不停地闪避,目光紧紧的锁在那人身上,可那人不禁置若罔闻,甚至在听到“靳恒”两个字的时候,攻击又狠辣了几分。 锁链凌厉的攻击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哨声,晏殊青被打急了,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攥着拳头迎了上去。 两个人犹如两颗火球撞在一起,溅出无数火花,屋子里的家具被撞得东倒西歪,晏殊青一脚踹上去将他踢翻在地,猛地扑上去给了他一拳,“你他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抬头看看我!” 这一拳又狠又厉,可那人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猛地挣开束缚,一脚将晏殊青踹翻在地,接着拽住他狠狠压在了旁边的衣柜上。 晏殊青本来就没舍得对他下手重,如今被他逮住机会,瞬间失去了反击时机。 两人的胸膛和后背狠狠撞在一起,那人的锁链一下子反剪住晏殊青的双手,一只手从他的肩膀穿过去刚要把人敲晕,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就窜入他的鼻子。 他微微失神,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个姿势几乎把晏殊青搂在了怀里,钢筋一般的手臂紧紧贴着他柔韧的腰肢,温热的体温渗进他的皮肤,让他控制不住的猛然收紧。 这时挣扎中的晏殊青回过头来,两人的脸近的几乎稍微再往前一点就能吻在一起,炙热混乱的呼吸弥漫在彼此之间,那人低下头就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目光。 刹那间,方才月光下看清的一张俊秀脸庞突然浮现在脑海,举起来要攻击的手臂,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落下。 这时晏殊青逮住机会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靳恒你放手!” 那人如梦惊醒,瞬间收紧锁住晏殊青的锁链,顺势拿出一块方巾猛地捂上晏殊青的口鼻。 浓重刺鼻的味道一下子蔓延开来,晏殊青“唔唔”两声,拼命挣扎却抵不过药剂的威力,深深地望了那人一眼,脑袋一歪,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望着软倒在自己怀中的晏殊青,那人久久回不过神来,控制不住的撩开他额前汗湿的刘海,此时即便没有月光,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也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俊逸温润的脸,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下显得有些透明,整齐浓密的睫毛安静的在眼睑下留下一道暗影,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甚至能看到一点嫩红色的小舌。 他盯着这两片嘴唇,脑袋嗡嗡作响,像是被蛊惑了似的,根本挪不开视线,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时塞在耳朵里的终端滴滴响了两声,他瞬间回过神来,手里还攥着反绑住晏殊青的锁链,只要他现在愿意完全可以把他扛走,可鬼使神差,他竟抽回锁链,松开了晏殊青。 犹豫了片刻,他撩起晏殊青的衬衫衣摆,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干净利落在他后腰划出一道口子,迅速把一片微小的定位器塞入其中,接着拿出止血凝胶涂在了伤口上。 这种凝胶可以快速愈合伤口,四小时之内就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起效,可当他的手指掠过晏殊青的皮肤,即便极力克制,还是控制不住被指尖柔滑细腻皮肤所吸引,进而有点流连忘返。 这时终端又响了两声,他收回手指,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修长身影,接着如闪电般跃出窗口,片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黑暗之中,一架飞行器出现在夜色里,一个棕色头发的在男人扛着枪走过来,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那人“嗯”了一声,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耽误了时间。” 棕毛跟上来,“任务呢,完成了?” 男人不说话,继续往前走着,似乎根本不准备交流下去。 棕毛忍不住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男人平静的看他一眼,低下头紧了紧手上的皮手套,漫不经心道,“失手了,没抓到。” “什么!?”棕毛一听这话,瞬间瞪大眼睛,“端泽,你没搞错吧,你也会失手?!” 端泽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难道不行?” 棕毛死死地拧着眉头,“以前所有行动你从没有失败过,这次不过是绑架一个小小的保镖,你怎么可能失手!” “失手了就是失手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端泽撂下这话,径直跨上了飞行器,棕毛扛着枪跟上来,“他是军座点名要的人,你这都能失手就好好想想怎么跟头儿解释吧。” 端泽“嗯”了一声,随便找个椅子坐下,顺手把锁链往旁边一扔,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飞行器发动起来,瞬间飞入夜色之中,这时屏幕闪烁了几下,一道诡异的声音在整个机舱里响起,“端泽,你失败了?” 端泽手中的烟卷一顿,接着点点头,“对,对方比我想象中要厉害,不是随便的虾兵蟹将。” “这种话你以为我信?你的身手我很了解,晏殊青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首领的声音阴测测在耳边回荡,端泽掸了掸烟灰,“是我轻敌了,给了对方可趁之机,任务失败我很抱歉,不过既然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下次我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你让他看到你的脸了吗?” “没有,这一点我向来小心。”端泽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沉声开口。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晏殊青这个人非常狡猾,很不容易对付,你是最佳的人员,所以别让军座失望。” 端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最好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别忘了你这条命是谁给的。” 说完这话,屏幕瞬间黑了。 端泽叼着烟卷扬了杨眉,转身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机器人在他进门的瞬间,自动设下虚拟屏障,他站在窗口,看着飞行器外浓重的夜色,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整个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他指尖一点猩红,烟圈丝丝缕缕的弥漫在空气中,隐隐还夹杂着一缕薄荷味道,让他一下子想起方才那张俊逸又熟悉的脸。 他很诧异自己竟然会用“熟悉”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因为在基地醒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之前将近三十年的半点记忆。 他知道自己被人洗过脑,因为像他这种被基地被培养成“武器”的人,上头不可能允许他有属于自己的回忆,来干扰日后的行动,所以他也没有再费力试图寻常原来那个自己。 他的脑袋是空的,关于以前一无所知,虽然在基地这一年中,他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像是丢了什么宝贵东西的刺痛感,可这并不影响他的任何一次行动,所以他也从没把这些当回事。 直到今天,遇上那个叫晏殊青的男人,他整个人就像乱了方寸,竟然无论如何对没法对他下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前不论再标志的尤物,也没有干扰他行动的本事,可今天这个男人,虽然长得的确漂亮,但也没到绝色的地步,却让他至今久久回不过神来,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那一张脸。 那双澄澈如水的目光望过来的神色,就像一把刷子在他心头扫过,他其实都不太懂“熟悉”这个词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但这一双眼睛却像是出现在他梦里无数回,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于是鬼使神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违背命令,明明可以直接把男人绑回来,却不由自主的放他一马,甚至害怕他记得自己的脸,还特意用沾满迷=幻=药剂的方巾捂住了他的嘴。 迷=幻=药剂的药效有多猛烈,他很清楚,这玩意儿只要一点剂量就能让人如坠迷梦,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以至于大梦一场醒来,往往不记得发生过任何事情。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忘记自己,直接勒死他就好了,可他没有。 这种种做法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可端泽却完全无法解释原因,好像还没等他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这么去做了。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强的干扰,难道以前自己真的见过他不成?还是说以前那个自己跟他有着什么关系? 从今天这男人的反应来看,很显然心中剧震的不止他一个人,他以前一定认识自己,对了,他还冲着自己叫出一个名字,好像是……“靳恒”? 提到这两个字,他的脑袋又控制不住一阵剧痛,尖锐的哨声在脑膜里响起,他身形一晃,眼前突然闪过大片的茫茫白雪,风雪之中,刺骨的寒风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回过头却看到一双跟那男人一模一样的眼睛。 重重的仰躺在床上,剧痛让他沁出一层汗水,等缓过一口气来,眼前的风雪消失,只剩下一室的黑暗和指尖猩红的烟头。 抬手按灭烟头,他掏出腰间的匕首,上面还沾着那个男人的一点血痕,他控制不住的用指尖慢慢的抹掉,像是抚过那人身上的伤口。 想到埋在他身上的那片定位器,端泽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其实他也不必想这么多,毕竟以后他们总有再见面的机会…… *** 晏殊青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还黑着,他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脑袋乱哄哄一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究竟身在何处。 转身平躺在床上,他再次闭上眼睛,耳边嗡嗡作响,他能感觉到脖子上那种被勒过的刺痛感,短暂的失神过后,他想起自己仍然身处在苍剑国际大饭店的客房里,于是之前的回忆如潮水般渐渐回笼。 他记得自己正在执行安保任务,也记得推开门的时候被人袭击,更记得袭击自己的人长了一张跟端泽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此时已经天亮他或许还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荒唐的噩梦,可现在很显然夜色还在继续,方才端泽的那一张脸像刻刀一样狠狠地刺入脑海,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多的巧合,如果当初在猎鹰战队他还能把靳恒认错的话,如今即便是这家伙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或许这世上真的存在完美的伪装,可以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但很多细节却无法改变,不论是身形举止还是动作招式,这些都是刻在骨头的痕迹,终生无法改变。 所以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因为这家伙甚至“第一次”见到自己,就能熟门熟路的破解自己的招式,用的还是跟靳恒那家伙一模一样的手法,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想到这些,晏殊青忍不住搓了把脸,心里不停地翻腾,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一年的等待和执着,如今突然实现了,于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惊喜,可他走火入魔的盼来的人,如果已经将他视为陌路,甚至早就忘了他这个人,那他这一年的等待到底换来了什么? 晏殊青猛地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候他宁愿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等一觉醒来,他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陷在走火入魔之中,告诉自己他的靳恒还在沧澜山上等他。 但他一闭上眼,方才的一切就历历在目,甚至在端泽拿着沾有药剂的方巾捂上他嘴的时候,他仍旧是清醒的。 因为受过特殊训练,迷药之类的东西对他效果很弱,这才让他不至于一觉醒来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这家伙明明有机会宰了自己,却手下留情故意给他用这种搅乱记忆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他真的把自己和两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又为什么会怕他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 无数疑问涌入脑海,答案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对他还有影响力。 他或许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更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但他终究是靳恒,是他晏殊青的靳恒,所以他选择了对自己心慈手软。 想到这些,晏殊青的睫毛剧烈的抖动几下,压下鼻腔里的酸涩,无声的笑了出来。 即便这家伙是来杀自己的,至少他不再是个一无所踪的“死人”,只要靳恒还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想通这些,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撑着身子起身走到浴室,方才一番打斗沁出的汗水如今已经变成一身黏腻,他脱下皱成咸菜干的衬衫,顺手打开花洒,赤着身子走入热水里。 浴室里慢慢泛起一层白雾,他抬手抹了一下镜子,盯着身上靳恒留下来的几道刺目的红痕,忍不住骂了一句,谁家两口子的久别重逢,恐怕都没有他们俩这么血=腥=暴=力。 嗤笑一声,他挤了捧沐浴乳抹在身上,当手指触到后腰某一点的时候,突然传来很轻微的一阵刺痛,让他瞬间顿住了身形。 回过身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后背从上到下一片光滑,不见任何伤口和淤青,但多年的行军经验却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想到自己被靳恒精准的埋伏在宾馆门口的情形,他不动声色的拿出随身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对这微痛那一点划了一刀。 刺痛陡然传来,鲜血淌了出来,他忍着痛将手指探入伤口,摸到了一片米粒大小的东西,递到眼前一看果然是一个定位器。 盯着指尖这毫无起眼的小东西,晏殊青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还真是那死鱼脸一向留有后招的做事风格。 本来他还在发愁下次要去哪里找这个家伙,如今倒是省了他的麻烦。 想到这里,晏殊青的嘴角翘了起来,他不怕靳恒失忆,只怕他完全把自己当成陌路,可如今这家伙的反应很显然不是这样,那他就有把握重新把这个人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看了一眼手中不起眼的定位器,他不仅没有扔掉,反而重新塞进了伤口里。 *** 自从经过那晚之后,端泽感觉自己陷入了魔障,那双熟悉的眸子整日在他眼前出现,让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那个叫晏殊青的男人。 明明只是一个任务对象而已,他却没法像对待其他目标一样,锁定位置直接开枪狙=杀。 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上一次心慈手软没能完成任务,所以才会对这个人特别关注,可实际上他却忍不住像个偷窥狂一样,悄无声息的潜伏在晏殊青的周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有了定位器的帮助,他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晏殊青,所以不过几个星期的时间,他就彻底摸透了他的作息习惯。 这个男人生活非常规律,每天都坚持训练,隔三差五还会去见见朋友,生活简单的完全不像一个身手了得的军人,倒像个乐享生活的小市民。 这日,天上下起了大雨。 端泽目送晏殊青回到家之后,也结束了一天的“偷窥”。 回到栖身的屋子,雨越下越急,他叼着一根烟卷,给自己倒了半杯营养剂,一边擦着枪管一边顺手打开了终端。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晚上的为什么还要监视晏殊青,明知道这个男人生活如此规律,既然已经回了家就不会再出门,他也根本不必对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红点看一晚上,可他就像着魔了似的,仍然时不时的要看上两眼。 饱餐一顿,他收到了基地发来的加密信函,又在催促他快点“解决”晏殊青,他看了一眼,冷嗤一声,顺手把终端扔在一边,正准备冲个澡睡了的时候,终端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红点却突然动了。 他楞了一下,迅速坐直身子,眼看着那个红点走出了家门。 下意识的抬头看表,此时已经是深夜,马上就到凌晨了,晏殊青这个时间出门做什么? 连续“偷窥”了这么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让端泽不禁眯起了眼睛,往窗外一看,大雨瓢泼,寒气把整个窗户都染上一层哈气水。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沉默了片刻,塞上枪径直走出了大门。 春寒料峭,外面冷的人直哆嗦,他怕晏殊青察觉,一直远远的跟着,谁知等找到红点落脚的位置时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家酒吧。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泡吧?端泽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下子蹙起了眉头。 此时已经距离晏殊青进去一个多小时,他在树影下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摇晃着脑袋,随着热烈的音乐舞动着身体。 他一身黑走进去,瞬间淹没在人群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四周,瞬间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周围所有人都穿得花枝招展五光十色,围堵晏殊青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配一条牛仔裤就来了,猛地看上去跟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可幽暗斑驳的灯光下,他的眼睛迷蒙惑人,修长的双腿伸在一边,勾勒出一段挺翘的p股,就像一根散发香气的薄荷叶似的,在浑浊的空气里,牢牢的吸引着在场很多人的目光。 他似乎醉了,端着一杯酒,咕嘟咕嘟一口咽下,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喉结滚动。 这时一个男人笑眯眯的凑上去,推给他一杯酒,手臂暧昧的搭在他得椅背后面,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搂进怀里。 谁知晏殊青冲他笑了一下,把酒直接砸在了地上,那人噌的一下站起来似乎要发飙,一抬头却看到一个神的黑面神。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神出鬼没的让人觉得后背发凉,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一双冰冷幽深的眸子配上脸上的刀疤却让那人打了个激灵,转身赶紧走了。 这时晏殊青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冲他扬了扬杯子,“靳……靳恒……嗝……” 端泽猛地蹙起眉头,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刚要转身离开,晏殊青却踉跄着站起来,脚下一软差点栽在地上,端泽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把他抱了个满怀。 在没人看到的角落,晏殊青不动神色的翘起了嘴角。 65| 8.17.18| 淡淡的薄荷味道混着酒气钻进端泽的鼻子里,让他脑袋嗡一声响,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怀里的晏殊青。 可喝醉的晏殊青,却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肩头,“……靳恒,别推开我……” “靳恒”两个字仍然让他头痛欲裂,可当脸颊被柔软零碎的头发拂过的时候,他却一阵恍惚,脑海中闪过那晚把他压在衣柜上面的时候,两个人也是靠的这样近。 一时他顿在当场,没再动弹,晏殊青打了个酒隔,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忍不住蹭了蹭他的侧脸,“……幸好你来了,否则我……嗝,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已经等得筋疲力尽了。” 因为醉酒的缘故,他说的话含含糊糊颠三倒四,端泽微微蹙起眉头,沉了口气把他推开,“你认错人了。” 晏殊青跌在高脚凳上,垂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不会啊,你化成灰我都记得,你是不是想说我喝醉了……哈……我没醉,一点也没醉,我还能喝……” 说完这话,他一口喝干被子里剩余的红酒,拍着桌子说,“服务生……再、再来两瓶!” 酒很快就送了上来,他拿起其中一瓶直接对着嘴喝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得太急他狠狠呛了一下,这时一只手一下子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大半夜的你跑这里做什么?” 冷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晏殊青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像是被什么艰深的问题难住似的,好半天之后才开口,“……我在等人啊……反正在哪里等都没区别,你管我大半夜做什么……” 说完这话,他伸手去抢自己的酒瓶子,身形一歪撞在端泽的肩膀上。 端泽直接把瓶里的酒全都泼了,冷着脸说,“你喝醉了,天气太冷早点回家。” 一听这话,晏殊青突然闷声笑起来,“……天冷怕什么……你走那天比今天冷多了,漫山遍野都是雪,冷风跟刀片似的往脖子里钻,我说你先走吧,别管我了,你还赖着不走跟我闹脾气……哈哈……” 说着他胡乱抓起端泽的手攥在手心里,一边搓一边吻了一下,“那天你就这样……给我取暖,现在想起来真他妈肉麻……” 柔软的嘴唇在指尖留下温热的触感,犹如一道电流直接窜入四肢百骸,让端泽身形一震,猛地抽回胳膊,脑袋里瞬间嗡嗡作响。 即便知道这些不过是眼前这个男人说出来的醉话,根本没什么可信度,但他一闭上眼,晏殊青的话跟他梦中那片白茫茫的风雪似乎重叠在了一起,让他此刻即便身处在热闹的酒吧之中,也仿佛感受到那份刺骨的寒意。 眼前一片混乱,他好像真的看到自己背着眼前这个男人走在风雪之中,低下头亲吻他的手指,一瞬间他如坠冰窟,赶忙晃了晃脑袋,这才回过神来。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扰乱心神到这种地步? 这人只是他的任务对象罢了,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跑到酒吧,来管一个陌生人的闲事?这根本不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心里烦躁的厉害,端泽目光冷凝的看了晏殊青一眼,“我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靳恒。” “靳恒”两个字让晏殊青的睫毛微微一颤,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对上端泽的视线,“……你不是靳恒?对……你怎么能是他呢……” 说完这话,他一下子甩开端泽的胳膊,踉跄着站起来,“我得去找他了,你滚远一点。” 说着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冲着旁边一桌的男人走去,那人目光贪婪地盯着他很久了,本以为来了个黑面男人,他不会有机会了,谁想到“小美人”竟然甩开那家伙冲自己走来。 晏殊青晃晃悠悠的坐到他对面,敲敲他的桌子,勾唇一笑,“哎……你有酒吗?” 修长白皙的一截胳膊出现在眼前,暧昧的灯光下,葱段似的指尖像是一下子勾在心里,那人如梦初醒,赶忙点头,“有有有,你要多少有多少。” 说着他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顺手抚上晏殊青的手背,入手光滑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赶忙起身坐到晏殊青身边,目光恨不得要把他吞下去。 晏殊青也不搭理他,不耐烦的抽回胳膊,端起那人的酒杯就往嘴里灌。 可就在嘴唇要碰到玻璃杯的瞬间,一只手猛地打过来,杯子一下子砸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接着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用力从椅子上拽起来。 “够了,你该回家了。” 晏殊青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对上端泽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登时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烦,你又不是他,管的着老子么!嗝……” 他使劲挣着手臂,可端泽的手指像钳子一样死死地扣在他的手腕上,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对面的男人这会儿急了,蹭一下站起来,“你他妈想干什么,抢人啊?这里是我的桌子,闹事滚一边去。” 端泽冷嗤一声,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拖着晏殊青就往外走。 那人一步堵上来,“你他妈还来劲了是吧,信不信我——” 他一拳还没等挥出去,端泽就一下子攥住了他的拳头,猛地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大叫一声,整只胳膊都脱了臼。 “滚。” 端泽扔下一个字,拽着晏殊青就往外走,此时周围人再也不敢阻拦。 一走出酒吧,冷风顿时袭来,此时雨已经停了,可深夜的街道仍然让人冷的打哆嗦。 晏殊青被拽的一路踉跄,站在门口晃晃悠悠的嘟哝,“……我要喝酒,给我酒……刚才那人的酒我还没喝呢……” 说着他晕头转向的就往酒吧里闯,被端泽一把抓回来,死拧着眉头说,“你是不是碰上个男人就来这一套?” 你到底是去喝酒还是泡男人的? 后面一句话端泽没有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多管闲事的莫名其妙,这男人跟谁喝酒和他有关系吗?他如果喝死在这里,倒是省得自己动手,可他刚才一看到那男人看晏殊青的眼神,就莫名暴躁,没等想清楚发火的原因就直接冲了上去。 这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晏殊青,像是终于对他刚才那话有了反应,一脸迷糊的抬起头,“……嗯?什么……” 他的目光湿润,眼角和鼻尖泛红,一看就醉的不轻,路灯下一脸的不知所措,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端泽暗骂一声,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明知道在目标对象面前已经暴露了太多,却还是一把将他背了起来。 脑袋一靠在端泽背上,晏殊青安静了许多,虽然仍旧嘀嘀咕咕的要酒喝,可是却没有再反抗。 他安静下来,端泽也松了口气,两个人无声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晏殊青的脑袋晕晕乎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你骗我了,你不让我喝酒,你一定是靳恒。”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又显得有点傻气,端泽很淡的勾了一下嘴角,懒得跟耍酒疯的人一般见识。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他轻声的嘟哝,两条长腿跟着步伐一晃一晃,吸了吸鼻涕说,“……那天你也是这么背着我走,当时我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我们到了目的地,就不用挨饿受冻了,可现在想起来我倒是情愿这么一直走下去……” 端泽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很不解他的逻辑,“既然要挨饿受冻为什么还要一直走下去?” “因为那天下雪啊。” 端泽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才跟酒鬼对话。 晏殊青看不到他的表情,吸了吸鼻涕把脑袋埋在他的肩头,滚烫的耳朵贴着冰凉的脸颊,过了好久,以至于端泽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自言自语道,“下雪一起走就是白头偕老了……” 端泽脚步一顿,没再说话,这时他感觉自己脖间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沾湿了。 “靳恒,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轻轻的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脑袋埋在他的发间,环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紧了紧,一时让端泽没法再说出否认的话。 就在他以为晏殊青哭了的时候,肩膀上突然一痛,晏殊青竟然狠狠咬了他一口,接着一脚踹在他小腿肚上,“害我找了这么久,踹死你个混蛋!” 说完这话,他打了个响亮酒嗝,接着挥起拳头冲着端泽就是一通打。 他的拳头虽打不死人,但砸在身上还是疼的要命,端泽本来不愿跟酒鬼一般见识,抬手按住他的胳膊,可晏殊青不知从哪儿涌来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挣开他的手腕,挣着要从他后背跳下去继续拳打脚踢。 他的动作早就醉得没有章法,像个八爪鱼似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端泽防备不及挨了好几下,明明有一百种方法能把这个酒鬼消停下来,却下意识的抬手狠狠抽了他屁股一下。 “你给我老实点!” 晏殊青被他打得一蒙,刚要挣扎,端泽却两手一松,突然向后一仰,晏殊青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直接脑袋冲下的跌了下去。 他惊呼一声,在马上摔下去的瞬间,两手两腿上下一锁,像个树袋熊一般挂在了他身上。 这个担惊受怕的反应显然取悦了端泽,他控制不住翘了一下嘴角,“再耍酒疯我就直接把你扔到河里。” 撂下这话,晏殊青快速摇了摇脑袋,两条盘在他腰间的腿又收紧了几分,端泽下意识的往上一托,竟然摸到了两块浑圆的臀=肉。 即便隔着裤子,他也能感觉到入手的弹性和柔软,因为岔开腿的姿势,晏殊青把所有力量都放在了他身上,这会儿两块臀=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在他的掌心荡出一层层不易察觉的肉波。 端泽呼吸陡然一窒,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从基地醒来之时忘记了以前,但他也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这会儿掌心的触感让他喉咙有些发干,控制不住的轻捏了几下。 晏殊青轻哼一声,埋在他肩头的脑袋动了动,嘴唇若有似无的贴上了他脖颈的动脉。 混着酒气的温热气息喷在耳后,让端泽身形一紧,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 从今夜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起,整件事就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本来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大半夜出门到底有何猫腻,结果却错上加错,管了这么多的闲事,甚至现在还对这个男人有了谷欠望。 基地里有的是漂亮大=波的雌性和柔软俏丽的服从者,只要他愿意,首领不会对他们有所吝啬,可他向来对此不感冒,甚至宁愿自己动手,也对这些人提不起兴趣。 可现在……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他看了看远处有个凉亭,正想把身上这个耍酒疯的男人扔在这里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偏过头却发现晏殊青不知何时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艹……” 他最终爆了粗口,揉了揉额角,任命的背着人继续向前走去,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悄悄翘起的嘴角。 *** 走到晏殊青公寓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 整栋楼里鸦雀无声,所有人包括卷卷在内都沉入了梦乡,端泽拿着晏殊青手腕上的终端打开房门,悄无声息的走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终于把身上的“祸害”送到了家,他长舒一口气,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他必须赶在晏殊青清醒之前离开这里。 今晚他已经做了太多离谱的事情,随便暴露在目标对象面前实在是件危险的事情,但庆幸的是晏殊青喝了酒,只要他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不信晏殊青醉死成这个样子,还能清楚地记得他的脸。 想到这些,他转身把晏殊青放在床上,可睡死过去的晏殊青两条腿仍然紧紧地缠在他身上,这会儿似有所感,耍酒疯似的一下子勒住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端泽没想到睡死过去的酒鬼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毫无防备,被他拽倒在床上。 他一下子砸在晏殊青身上,让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神色迷糊的看了端泽一眼,接着一条腿压了上来。 端泽抬手就要砸晕他,谁知埋在他脖子里的晏殊青突然喃喃自语道,“……疼……头好疼……” 一句话让端泽的手臂僵在半空,他真不屑于对于一个毫无防备的酒鬼下狠手。 僵硬的收回手臂,他掰开晏殊青压在腰间的腿,刚一起身,晏殊青整个人把他当成床垫似的压上来,埋在颈间哑着嗓子嘟哝,“……胃疼……难受……我想吐……” “……” 端泽脑仁突突的跳,拽着他去吐,谁知晏殊青刚一起身,“哇”一声直接吐了他一身。 “!”艹! 端泽盯着自己一身的污秽,险些把他给扔出去,白黄的呕吐物洒黑色的衣服上,显得尤为刺眼,让他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他有严重的洁癖,虽然不知道这毛病从何而来,但此刻让他穿着这样的衣服离开,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脱掉一身衣服,他摸着黑转身去了浴室,等一身水汽走出来的时候,他本想偷一套晏殊青的衣服换上,结果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定在当场。 晏殊青似乎意识到自己身上也一身污秽,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正会儿正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嘴里无意识的发出轻哼。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一盏若有似无的路灯投进来几缕光线,昏暗的屋子里,晏殊青白皙修长的身体像是发光一样,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 他的身材很好,一看就经常锻炼,身上的肌肉匀称而紧实,既不会显得突兀又充满了力量,沟壑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一对淡色的xx因为室内微冷的空气而翘了起来,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一条腿无意识的蜷缩起来,勾勒出后背优美流畅的线条,站在端泽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微微分开的两腿之间的隐秘风光。 端泽的呼吸陡然一窒,刚才在路上被强压住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他艰难的挪开视线,脑袋不停地嗡嗡作响。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方,几个星期之前,他甚至还想杀了这个男人,现在他却因为他立在这里根本挪不动腿。 鼻尖有些发痒,他狠狠地闭上眼睛,压住身体里的躁动,大步走到衣柜跟前,可一柜子的衣服,竟然没有一件是他能穿的尺寸,不是太短就是太紧,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宽松的上衣,刚要套在身上,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喃喃自语。 “……热……空调……打开……好热……” 晏殊青一边嘟哝,一边难耐的蹭着枕头,此时酒精彻底在身体里挥发出来,他的脸上一片潮红,甚至蔓延到了脖子和胸膛。 额上的汗水淌下来,他热的全身躁动,踹开身上唯一的被角,胡乱的在身上揉捏了几下,接着半阖着眼睛抚上自己早已有反应的器官。 端泽像被电击了一般僵在当场,空气中飘来浓郁的薄荷味道。 他总觉得这个味道熟悉的让人心惊,可已经来不及再细想这些,整个人就像被大火点燃,脑袋嗡嗡作响,明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转身离开,可两条腿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荷尔蒙味道越重,晏殊青闻到了熟悉的草木味道,嘴里发出难耐的轻呼。 滚滚热浪袭来,他控制不住的往端泽身边靠去,服从者和执剑者的荷尔蒙撞在一起,像是把整间屋子都给点着了一般,让端泽抬手抚上了他汗湿的侧脸。 晏殊青抽搐了两下,犹如濒死的天鹅一般,高高的扬起脖子,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位,死死咬住嫣红的嘴唇,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声轻呼,“靳恒……靳恒……” 这两个字一出口瞬间让端泽头疼欲裂,可他还是像迷了心智似的低下头,控制不住的吻住了晏殊青的嘴唇。 熟悉的触感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更加用力的吻上去,晏殊青抬手搂住他的肩膀,端泽跌在柔软的被子里,彻底忘记了思考。 窗外又下起了瓢泼暴雨,豆大的雨水哗啦啦的拍打着窗户。 这样的雨夜让端泽连想走都不能走,而晏殊青嘴里一声声的“靳恒”犹如咒语似的,狠狠地刺着端泽的脑袋,让他在剧痛之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眼前的光影变幻,端泽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四肢被束缚带紧紧的绑住,眼前一片黑暗,他下意识地挣扎,一个人低下头吻着他的喉结,在他耳边低声笑着。 “少白费力气,今天晚上我就把你吃的渣都不剩。” “我会轻轻的,你别怕,一会儿就让你舒服。” 笑声带着狡黠和俏皮,让端泽的脑袋嗡嗡作响,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什么湿=滑温暖的紧紧吞了下去。 kuai感如海啸般扑面而来,下一秒他猛地翻身,挣开手腕的束缚将他身上捣乱的家伙压在床上,然后他对上了晏殊青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 这双眸子让他脑袋中最后一个弦崩断,他开始了疯狂的进攻,犹如野兽般在晏殊青身上肆虐,狠狠地将他拆骨入腹,吞入腹中。 巨大的欢愉让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晏殊青被他折腾的面红耳赤,嘴里发出一串难耐的轻呼,当巅峰来临,他把他死死地扣在怀里,两个人的心跳重叠在一起,仿佛两灵魂在这一刻都融为了一体…… 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端泽猛地坐起来,这才意识方才那深入骨髓的欢愉只是一场c梦,而梦中另一个主角此刻就躺在他的身边,睡得非常安稳。 他站起身子,发现腿间已经一塌糊涂,虽然确定了两人昨晚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可强烈的冲击还是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切实在荒唐透了…… 他到底中了什么毒才会被这个男人一再蛊惑,不仅昨晚稀里糊涂的留在了他的家里,甚至还做了一个这么真实的梦。 真实到即便此刻已经天亮,他仍然怀疑跟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做过梦里发生的事情。 狼狈的洗漱一番,昨晚清洗的衣服已经干了。 当他穿好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晏殊青睁开了眼睛,瞬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这是彼此第一次在白天见到对方。 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难堪和尴尬,但端泽向来沉稳,即便心里已经波涛汹涌,脸上仍然一片面无表情。 他已经打算好,如果晏殊青认出他就是那晚偷袭的人,立刻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绑走。 可晏殊青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对上他的视线,脸上一下子红了,“……那个,你是谁?” 端泽一下子抿住了嘴唇。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探进来,卷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爬出了小床,听到爸爸房里有动静,就爬啊爬的钻了进来。 这会儿屋子里一室尴尬,卷卷的大眼睛一下子对上了端泽,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叔叔,他鼓着软绵绵的小脸蛋,惊讶的一歪脑袋: “……呀?” 66| 8.17.18| 陡然看到一个粉面团子似的小东西,端泽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昨天晚上他在这里待了一整夜,竟然不知道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奶娃娃。 而卷卷也从没见过这个陌生的叔叔,不禁歪着脑袋眨了眨眼。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趴着,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气氛显得有点诡异。 这时,卷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撅着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冲端泽爬来,在端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小爪子抓住了这个叔叔的裤脚,还想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屁股一使劲,“呀”肚皮被叔叔的脚面卡住了。 脚上突然多了一个软绵绵的挂件,端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罕见的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唔……唔哇……” 小家伙嘟哝一声,像个小乌龟似的趴在端泽脚面,仍不死心的使劲撅着小屁股要爬起来,端泽一低头就对上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脑袋一蒙,下意识的就把肉团子抱了起来。 他所谓的“抱”不如说是“托”更准确,他从没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一使劲把肉团子给捏死,只能双臂僵在半空,用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把小家伙举起来。 卷卷一下子被举高高,高兴地“咯咯”傻乐几声,半坐在端泽的胳膊上,下意识的抓了抓这个叔叔的脸颊,接着迅速收回小手,有胡子好扎扎的! 肉嘟嘟的小手还带着淡淡的奶香,让端泽的脸色瞬间更加僵硬,耳朵控制不住的红了一下。 这幅喜感的画面让晏殊青没忍住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发说,“你能不能先帮我照看一下他……我想先穿个衣服……” 说着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这时端泽才意识到他上身还光着,脑袋里控制不住浮现出昨晚梦中那些旖旎的画面,他瞬间浑身绷成一块铁板,硬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托着肉团子僵硬的走出了卧室。 等走出房门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团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的答应了帮那个男人照顾孩子。 从昨晚开始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他不过是难得发善心送一个酒鬼回家,而不是度过荒唐一夜之后在这里帮那个男人照顾孩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刚想把身上这个肉团子挂件放在沙发上,小家伙却突然一撇嘴“哇”的干嚎一声,两只大眼睛迅速积攒起泪水,好像端泽敢放下他,就分分钟哭给你看。 端泽完全没有经验,这团子一哭他就慌了手脚,急忙又把肉团子抱起来,结果小家伙继续眼泪汪汪的撇嘴,嘴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抗议刚才叔叔抱着他不是这个姿势,他要刚才那个姿势。 可端泽哪里懂他什么意思,下意识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想要安抚一下他,结果没掌握好力气,一下子拍疼了这团子,小家伙终于憋不出“哇”一声哭了出来。 金豆子啪啦啪啦的砸下来,软绵绵的脸蛋都憋红了,端泽彻底慌了手脚,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时房间里传来晏殊青的声音,“他可能是饿了,厨房里有我配好的奶粉,你热一下给他喝。” 一听这话,端泽只能硬着头皮摸到厨房,倒是一眼看到了奶粉,可是对这一桌子的瓶瓶罐罐,他还是陷入了巨大的困惑,这些玩意儿他完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他手忙脚乱的热奶粉,小家伙就趴在他肩膀上抽抽搭搭的打嗝,小手还攥着他的一只耳朵。 端泽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这么狼狈过,忍不住拎起小家伙的领子想吓唬他再哭就把他丢出去,结果一对上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和脸颊上的酒窝,他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瘫着脸任凭小家伙继续“蹂=躏”着他的脸。 幸好有家务机器人掌握温度,他乱七八糟的热好奶粉,塞到小家伙手里,卷卷一口含住奶嘴,终于破涕为笑,撅了撅屁股在端泽胳膊里舒服的换了个姿势,仍旧没有要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 端泽只好托着他重新走回客厅,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对眼。 刚才太过急忙他没来得及看小家伙的脸,这会儿安静下来才注意到这个肉团子长得真的挺好看,大眼睛长睫毛,两个脸蛋粉嫩嫩的像剥了皮的白煮蛋,让他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兴许是注意到对面叔叔的视线,吃饱喝足的卷卷冲他咧嘴一笑,两只眼睛都笑没了。 “……” 端泽轻咳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紧锁的卧室大门,确定晏殊青还没出来之后,忍不住抬手戳了一下小家伙的白肚皮。 圆滚滚的肚子,那么软,还肉呼呼的,只是这么一戳就跟着颤了颤。 他瘫着脸,抬手又戳一下,这次是桃子似的小屁股,小家伙“呀”一声,往他脖子里钻了钻。 端泽耳朵一红,忍不住沉声问道,“喂,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我之前没见过你。” “……唔哇?”卷卷抱着奶瓶,一脸的不明所以。 “屋里那人是你爸爸?” 小家伙不能完全听懂大人的话,但是还是敏锐地捕捉到“爸爸”两个字,瞬间两眼一弯,冲着端泽咯咯傻笑,“粑……粑粑……” 这两个字莫名让端泽心里一跳,胸口涌上来一股奇异的感觉,他把小家伙往怀里搂了搂,正准备骗他多喊两声,结果小家伙突然打了个奶嗝,鼻子在端泽脸上一蹭,抹了他一脸的口水。 “……” 瞬间端泽僵硬在当场,这时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一回头晏殊青不知道已经在身后站了多久。 一时间端泽的耳朵涨得通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倏地一下站起来,他刚要把小家伙塞到晏殊青怀里,谁想到卷卷像是认准了他,一只小手攥着他的衣领,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咿呀叫着,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小家伙的态度让端泽身形一顿,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这个害羞的表情太过熟悉,晏殊青以前不知道在他脸上看到过多少次,如今终于再次看到,他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看起来我儿子很喜欢你,他平时都不让别人抱这么久。” 这话让端泽的耳朵又红了几分,他只觉得整件事走到现在这一步真是无比的糟糕,低咳一声,他沉声说,“那你儿子还真挺像你,都这么喜欢麻烦别人。” 这话让晏殊青嘴角的笑容一顿,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本质上的口是心非,这会儿真是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他的脸上却露出尴尬的神色,抓了抓头发说,“……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做了出格的事情?还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我真是一点也不记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端泽完全没想到他会醉到这种程度,竟然一点也不记得昨晚的事情,这让他心里不由一阵庆幸,但隐隐又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不痛快,这感觉就像昨晚沉浸在那场旖旎梦中的人只有他自己,如今梦醒了,那个主动撩骚他的人却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 压下心里这股诡异的不悦,理智告诉他其实这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再费尽心思的去解释这一整夜的荒唐。 可他真的忘的一干二净了吗,还是……一直在故意伪装? 端泽不动神色的瞥了晏殊青一眼,那双如水的眸子仍然澄澈,里面有尴尬有愧疚,却唯独没有躲闪和算计。 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接着转念一想又不禁在心里嗤笑一声。 那晚的迷=幻=药有多厉害他心里最清楚,这么大的药量下去,晏殊青能记住他的脸才有鬼,况且昨天他又喝了这么多酒,如果真的认出自己是谁,早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压下心里繁杂的思绪,他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不动神色的扫了晏殊青一眼,“你不觉得现在才问我这件事有点晚么。” 这话让晏殊青脸上的羞耻更甚,“……我现在脑袋里很乱,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出去喝酒,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遇到的你,又是怎么回的家完全记不住了,结果一觉醒来就看到了你,实在有点被吓着了……昨晚我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他的口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还带了点惶恐,这让端泽不易察觉得翘了一下嘴角,觉得逗逗他也挺有意思。 “你觉得昨晚我们俩发生了什么事?” 晏殊青脸上变了又变,一张脸慢慢通红,“我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被你这么一说真真假假我都分不清了,你可别吓唬我。” 这话让端泽挑起了眉毛,“你梦见了什么?”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晏殊青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一张脸红的近乎冒烟。 这个表情大大取悦了端泽,甚至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看一个陌生男人害羞,明明他不是一个喜欢搞暧昧的人,按照平时的性格,他不等晏殊青开口就已经先撇清关系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故意使坏。 对上端泽那双等着看戏的眼睛,晏殊青垂下眸子,抬手捂住了卷卷的耳朵。 卷卷正含着奶嘴听得热闹,突然被爸爸捂住耳朵,惊讶的“唔”了一声,不停地摇晃小脑袋,却怎么都甩不开爸爸的手。 “……我梦见,你变成了我的爱人,然后我们不只因为什么躺在一张病床上,我用束缚带狠狠地绑住你的手,捂住你的眼睛,然后撕开你的衣服,把你吞了下去,接着你就疯了似的把我按在床上……然后分开我的腿……” 晏殊青顶着一张面色清润的脸却说着无比黄=暴的内容,最后实在说不下去,肩膀微微抖动,像是羞愤的无地自容,可怀里的卷卷却能清楚地看到爸爸忍笑忍得有多辛苦,不禁眨眨眼睛,“……唔”的一声含住了手指头。 爸爸好坏的,讲笑话都不让他听,哼。 听到这话,端泽狠狠地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一张脸霎时间涨得通红,连脸上那道刀疤都像烧起来一样。 这个男人怎么会梦到跟他一样的内容!? 巨大的震惊让他立在当场,昨晚梦中那些旖旎晴色的画面随着晏殊青的语言再次浮到眼前,他每说一个字,那些动作就在他的脑海一一浮现,猛地闭上眼睛,仿佛真的看到自己是如何狠狠的艹弄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逼他说出更多羞耻的言语。 怎么会这样……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连做梦都能跟他一模一样,他不信他有本事钻进自己的脑袋,窥伺自己昨晚究竟梦到了什么,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 瞬间心里那些莫名的、无法言说的邪念,像是统统被眼前这个男人刺破了,他倏地一下站起来,冷声道,“收起你可怜的xing幻想!昨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晏殊青盯着他泛红的耳朵看了一眼,嘴角不易察觉的敲了敲,面上长舒一口气,“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 这副躲过了大灾的表情,让端泽瞬间凝住了眉头,跟他极力撇清关系这男人就这么高兴? 他一时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让这个男人跟自己撇清关系还是扯上关系,总之已经被这家伙搞得方寸大乱,来不及细想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心里就涌出了愤怒。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 他总是喜欢以救命恩人自居,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让晏殊青对自己服软,以前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即便失忆了本能却忘不了。 晏殊青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你救了我的命?” 这个表情让端泽脸上的神色稍霁,瘫着脸神色冷漠道,“对,没有我你早就醉死在酒吧了。” “我不过是去喝杯酒,结果你喝的烂醉如泥,我不过是顺手管了个闲事,结果怎么都甩不掉你这个麻烦精,只能把你送回家,幸好你这个醉鬼记得自己住在哪里,要不岂不是要赖上我?” “那昨晚你怎么会住在我家……” 晏殊青没等说完端泽就急声打断了他,“你吐得我身上到处都是,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当然只能在这里留宿,否则你以为谁愿意留在你这个鬼地方!” 他把事先编好的借口虚虚实实的一口气说完,生怕晏殊青不信似的,又沉声补了一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没你想得这么恶心。” 晏殊青听完脸上飞红,半天才抓抓脑袋,“……抱歉,我喝醉之后酒品不太好,可能把你当成我之前的爱人了,其实你们真有点像,刚才一睁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回来了。” 这个“他”不出意外就是他昨晚口口声声叫的靳恒吧? 提到让自己头痛欲裂的两个字,端泽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毛,理智告诉他这个男人既然没有认出他,这个时候应该迅速抽身离开,可“靳恒”两个字一直回荡在他脑海,让他沉默了一下,低声开口。 “你昨晚一直在念叨一个名字,叫靳……什么来着,他就是你爱人?” “嗯。”晏殊青点了点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盯着他的眼睛,“他叫靳恒,是个混蛋。” 那双向来澄澈如水的眸子泛起一层层的涟漪,瞳孔深处涌出极其锐利的神色,像一把剑一样猛地刺过来,让端泽的心下意识猛然一跳,竟然涌出微微的刺痛感。 压下心里古怪的感觉,他懒散的挑了挑眉,“这人怎么混蛋了?” 晏殊青笑了笑,“也没怎么,就是扔下我和儿子自己跑了,结果再见面的时候却装作不认识我们,有一次路上碰见,还恨不得直接掐死我。” 端泽啧了一声,心里隐隐有点莫名的发酸,这个叫靳恒的家伙估计瞎了眼,才会扔下晏殊青这种男人。 “那是挺混蛋的,亏你昨天还一直念叨,要我说你有功夫为这种男人借酒浇愁,不如下次见面的时候一脚踹断他的ji=巴。” 晏殊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都笑了出来,旁边的卷卷“唔哇”一声,不知道爸爸为什么有突然笑了起来,对面的叔叔真是好腻害,竟然一天可以逗笑爸爸这么多次。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晏殊青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说,“对,你说的太对了,这话我真想直接裱起来,下次一定听你的踹断他的ji-巴。” 这话一出,端泽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下意识的回过头只看到了恒温空调的出风口。 这时晏殊青对他伸出手来,翘着嘴角说,“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晏殊青。” 听到这个名字,端泽微微一愣,他知道晏殊青是个伪装过身份的军人,现在的对外身份应该是舒宴,可他对自己却没用这个假身份,直接报上了真名,这让他不禁有些恍神。 脑袋突然一阵眩晕,他闭上眼甩了甩头,记忆深处似乎也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长了一双黑亮的眼睛,穿着一身寒酸的衣服笑着冲他说,“你好,我叫……” 后面的名字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陡然对上一双墨绿色眸子,眸子深处似乎滚动着幽深的情绪,可一晃神却又消失不见,变成了晏殊青一派关切的目光。 端泽轻咳一声,懒散的拍了一下他的手,“端泽。” 他有一万个理由编出无数个假名,还能让晏殊青不会起一点疑心,可是他没有,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话已至此,两人似乎已经无话可说,昨晚的尴尬还萦绕在心里,端泽扫了一眼晏殊青白皙的脖子,脑袋里又冒出那个旖旎的梦中,自己在上面落下多少凶狠的吻=痕,连忙收回视线,他咳嗽一声,正准备告辞。 沙发上的小家伙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着端泽扑上来,结果小脚丫一软,直接跌倒,在沙发上滚了几圈,眼看着就要一脑袋滚到地上。 端泽离得最近,眼疾手快的把他抱起来,小家伙一时还没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呆坐在端泽怀里,一脸的迷茫,打了个奶嗝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想干什么,两只小手一伸搂住了端泽的脖子。 “……唔嗯……哲……哲哲……” 端泽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肉团子在说什么。 小家伙急了,撅着小屁股使劲凑到端泽跟前,对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两下,嘴里还故意发出“mua”的声音,鼓着小酒窝甜甜一笑,“亲亲……呜哇……泽泽……” 原本瘫着一张脸,顶着刀疤一副生人勿近的端泽,只感觉到一团软软的冒着奶香的东西贴到脸上,接着湿乎乎的亲上来,虽然又一次蹭了他一脸的口水和鼻涕,但是却留下又软又滑的触感,实在是有点……奇妙…… 他的耳朵一下子又红了,心里乱七八糟的跳了一下,这会儿才明白这小家伙刚才是在叫他。 问了大人的名字,却不知道小的,好像有点不太好,压下脸上古怪的红晕,他问到,“团子你叫什么?” “呜哇咿呀……呜哇哇……卷……”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似乎还有点生气,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又骄傲的挺起小肚皮。 “?”端泽一愣,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晏殊青笑着冲他眨眨眼,“下次别叫团子,他会生气的,小家伙叫卷卷。” 67| 8.17.18| “滴——!滴——!” 终端发出急促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极其刺耳。 端泽看都没看一眼,拧着眉头给自己点了一颗烟。 其实根本不用看他也猜得出终端里写了什么,无非是基地催促他尽快动手,不要再浪费时间。 从他第一次见到晏殊青开始,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月,按照以往的速度,再困难的任务目标也已经得手了,可现在只要一想起把锁链捆在晏殊青的脖子上,掠到基地交给其他人,他心里就没来由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似乎从那天留宿在晏殊青家里开始,一切就全乱了,他的脑袋里每天都会出现这个男人的影子,甚至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偷窥者”,还想更进一步,彻底融入他的生活。 这个想法实在是有点可怕,没来由的感情也让他心惊肉跳,可每次当他绞尽脑汁去想究竟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的时候,脑袋里始终一片空白,心里就像被人挖了一块,好像只有见到这个男人才能被填满。 一个人可能在半个月的时间里爱上一个人吗? 他也不知道…… 抖了抖烟灰,吐出一口烟圈,他低下头正准备开始今天的“偷窥”,客厅的门铃突然响了。 他不悦的蹙了一下眉头,冷着一张脸去开门,一打开却赫然看到晏殊青的一张笑脸和他怀里抱着的卷卷。 晏殊青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亚麻色针织衫,脖子里翻出一对浅蓝色的衬衫领,配上修身的牛仔裤,显得特别修长挺拔,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一弯,衬得整个人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而他怀里的卷卷,因为怕着凉,穿了一件奶黄色的小毛衣,背后还有一对粉嫩的兔子耳朵,脑袋上戴着一顶有点大的瓜皮帽,肉嘟嘟的简直像个刚出锅的大馒头。 上一秒还惦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端泽楞了一下,接着耳朵不易察觉的红了,“你怎么来了?” 晏殊青瞥了他耳朵一眼,勾唇一笑,“来报救命之恩啊。” 说着他不等端泽开口,径直走进屋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怀里,端泽这才发现他拎了满满三袋子的食材。 “你这是……” 他抱着东西,有点回不过神来,这时卷卷听到他的声音,“唔呀”一声,伸出手就要往端泽怀里扑。 小家伙被瓜皮帽盖住了脑袋,还没等看见人就开心的咯咯笑起来,晏殊青笑着顺势把儿子塞给他,端泽被撞了个满怀,手忙脚乱的赶忙托住他的小屁股。 卷卷贴着他的脸,当即傻笑一声,“呀……泽泽……” 端泽被这么一亲,耳朵又不自觉得红了几分,甚至连嘴角都柔和了几分,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几天不见团子你好像又胖了。” “唔咿呀!呜呜呜!”小家伙最听不得“团子”和“胖”这两个词,瞬间鼓起腮帮子,挥舞着小拳头抗议。 他自认没什么孩子缘,平时那张冰山脸估计直接能把小孩吓唬,可唯独对怀里这个肉团子,他打心眼里喜欢,甚至之前只不过见了一次,这会儿竟然有点想念,搞得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嘴角一翘,他低头用胡茬扎了扎小家伙的脸蛋,“既然你不愿意叫团子,下次就叫你小胖子吧。” “呜呜呜!坏……泽泽!”小家伙蹭的到处躲,努力想强调自己才不是小胖子,结果挥舞着小爪子半天才憋出一个奶嗝。 端泽低低的笑了,这时晏殊青挽起袖子,拎起一堆食材说,“你陪小胖子玩吧,我先去把这些东西收拾出来,你家厨房在哪儿?” 这会儿端泽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跟小家伙玩的样子都被晏殊青看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你这到底要干什么?” 晏殊青冲他扬了杨眉,“你不是都看到了,上次多亏你在酒吧救了我,今天作为报答我就露一手请你吃饭吧,本来想请你去外面下馆子,可在商店里买了这么多东西,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我就直接拎过来了。” 说着他找到了厨房,非常自然的走进去,开始把各种新鲜的食材往外拿。 端泽盯着他轻松自如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冒出媳妇和孩子从娘家回来的感觉,顿时脸上又热了几分,硬邦邦地说,“我告诉你住址,不是让你不请自来的。”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竟然把住址都告诉了晏殊青,都怪这个可恶的男人,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汤,让他根本没法拒绝他的要求,那天从他家离开时稀里糊涂的就把这种事情都说了。 一个“绑=架犯”竟然亲口告诉“肉票”他的位置,真是犯了执行任务的大忌…… 他的口气非常糟糕,像是要把人直接给轰出去,可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紧紧抱着卷卷,晏殊青瞥他一眼,嘴角垂了下来,“所以你要把我轰出去吗?” “我……” “之前是你说我对你这个救命恩人态度不好的,现在我来赔罪了也不行吗?” 他抬起眼睛,目光如水的看着他。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上这双眼睛,端泽再次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你愿意吃我做的饭吗?” “……”端泽不说话了,抱着卷卷转身就走,身体却僵硬的像块铁板。 他到底为什么就是拒绝不了这个男人! 盯着他露出来的一对通红耳朵,晏殊青翘起嘴角偷偷在心里笑了:姓靳的你穿上马甲,我照样制得了你。 从来没有开过火的厨房里,炉子上正炖着浓郁的红烧排骨。 晏殊青挽着袖子,把食材切成均匀的细条,细白修长的手指搭在翠绿的香葱段配上,犹如翡翠配白玉一样赏心悦目。 这会儿他微微低头,用汤匙舀起一勺汤汁送到嘴边吹了吹,白色的雾气弥漫,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两片嫣红的嘴唇,他尝了尝汤的滋味,抬手从头顶的柜子里摸调料,衣摆上下晃动,露出一截柔韧细瘦的腰。 端泽本来只想躲得远远,避开刚才两人尴尬的话题,可这会儿视线却忍不住落在晏殊青身上,盯着他挺翘的屁股和笔直的长腿,只觉得心脏跳的又有点失衡,情不自禁的走过去,靠在门框上不动声色的看。 “你总盯着我干什么?看我能看饱了吗?” 晏殊青不知何时发现了他,放下盐盒,回头看了他一眼。 端泽耳朵一红,脸上的刀疤绷的紧了几分,“少自作多情,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消极怠工。” “怎么,饿了?”晏殊青笑了一下,往炒锅里撒了一勺油,浓郁的糖醋味一下子在屋里炸开,活蹦乱跳的鲜虾下进去,瞬间变成了诱人的焦糖色,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嗯,饿了。”这次难得端泽说了实话,目光盯着晏殊青细瘦的后腰和翻炒时微微颤动的两团臀=肉,目光沉了几分,也不知饿的究竟是胃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那你还盯着我,我又不是红烧排骨。” 你比红烧排骨好吃。 端泽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甚至冒出已经跟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很久的错觉。 看他不说话,晏殊青冲他招了招手,“既然饿了就过来帮忙,别在那里傻站着,你家这盐勺我掌握不好克数,你过来帮我尝尝味道。” 说着他夹起一块排骨递到端泽嘴边,浓郁的酱香味扑面而来,他似乎没意识到这个简直像喂一样的动作有多暧昧,但端泽的一整张脸却全红了,心脏剧烈的跳动,手心也冒出了汗。 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无时无刻不在撩动着他的心,明明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完,却让他短短半个月就彻底沦陷。 他盯着晏殊青明亮的眼睛,在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去他的理智和任务! 抬手按住他的手背,就着他喂过来的姿势,低头一口将排骨吃进去,炖的酥烂的排骨在嘴里蔓延,他目光幽深的看着晏殊青,舔了舔嘴唇,“不咸,又滑又嫩,很好吃。” 滑嫩这个形容词很显然不是在形容排骨,即便早就知道对面的家伙瓤子里是谁,晏殊青的脸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烫。 这个混蛋真是跟以前一样,一旦开了黄腔没人是他的对手。 撩人不成反被撩,晏殊青低一声收回手臂,一边搅动着面前的锅子,一边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喜欢吃你下次可以再来我家,说起来你这公寓离我那里好近啊,怎么以前我都没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候搬来的?” 这话让端泽的神色一滞,平静道,“没多久,也就一个多月吧,我平时工作忙。” 晏殊青眯了眯眼,一个多月不正好就是两人相识到现在的时间,看来从那天宾馆相遇开始,这家伙就盯上了自己。 可他到底经历什么,怎么失的忆,又为什么会对自己下手,这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阴谋…… 无数问题充斥着脑海中,但晏殊青脸上完全不显,笑了笑说,“是什么工作?感觉这附近都是居民区,要是去上班的话就算坐飞行器也要很远吧。” “帮别人打打零工,算不得什么正经工作。” 端泽含糊的回答一句,脸上的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发虚,他发现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连撒谎都很困难,即便知道他只是随便问问,也禁不住有些紧张。 “排骨好了吧,我端出去了,糖醋虾好了的时候记得叫我。” 说完这话,他端着晏殊青刚盛出来的排骨,转身走出了厨房,很显然不想再继续聊下去。 晏殊青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微微抿住了嘴唇,再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紧紧攥起拳头。 他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把靳恒变成现在这幅陌生的样子! *** 一顿饭后,两大一小三个人吃的无比满足。 晏殊青自从上了军校以后就很少做饭,自小饿习惯的他对吃没什么要求,营养剂吃一个月都不会觉得怎么样,可很少做不代表不会做,想到他跟靳恒那些错过的婚后生活,他今天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把每道菜都做的精致可口。 不仅让一向挑剔的靳恒都赞不绝口,连小家伙都吃的肚皮圆鼓鼓,虽然他还不能跟大人一起吃饭,但晏殊青给他准备了香喷喷的米糊糊,再兑上牛奶,吃的他恨不得把手里的小碗都给吞下去。 饭后,晏殊青去收拾厨房,卷卷横在沙发上拍着自己的小肚皮打饱嗝,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端泽恍惚间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是他以前就一直期盼的,一个自己的爱人,一个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家。 悄悄地看了晏殊青一眼,端泽把卷卷抱起来,抿了下嘴唇才不动神色道。 “你妈妈以前跟爸爸在家里的时候,就这么贤惠吗?” “……唔啊?”卷卷一脸困惑的眨了眨眼,米有见过活的麻麻呀…… 端泽沉了口气,觉得小家伙可能理解不了妈妈和爸爸的含义,思考了半天婉转的解释道,“嗯……妈妈和爸爸就是家里面可以亲亲抱抱的两个人,比如你妈妈亲了你不会脸红,但是亲你爸爸就会脸红的那种关系。” 卷卷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傻叔叔,“唔……” 还是米有见过活的麻麻呀qaq “……” 端泽放弃了,他一定是脑子进水才会问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家伙这种问题。 从卷卷这里问不出东西,他仍然不死心,他觉得自己晚上一定是糖醋虾吃多了,心里泛出又甜又酸的味道。 他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更希望能永远的霸占眼前这个男人,他知道这种冲动很奇怪,没人会对一个刚认识半个月的人轻言爱恨,可他已经不想再去纠结,更不想再去考虑自己的任务,只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压下心里的冲动,他转身走进厨房。 因为只为监视所用的公寓太过简陋,房间里没有助理机器人,自然也就没人洗碗,晏殊青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你来的正好,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洗洁精,你家怎么什么都没有,平时都是怎么洗碗的?” 你没来之前都是吃营养剂,何来洗碗一说。 端泽在心里补了一句,面上却一派坦然,“有洗洁精啊,你没找到吗,就在柜子里。” “哪有?”晏殊青抓了抓头发,又往柜子里探了探脑袋,脸上露出罕见的迷糊表情。 见识过他凌厉的身手,也见识过他勾人摄魄的本事,却从没见过这样傻乎乎的表情,端泽的心里一热,胸口又砰砰的跳了起来。 低咳一声,他神色自如的瞎编乱造,“哦,那可能是搬家的时候机器人把它放在最上面了。” 说着他装模作样的踩着椅子爬上去,一只手在柜子里摸索了一番,“就在这了,怎么塞这么往里,我够不着啊,要不你把碗筷就放这里吧,明天我再了洗洁精再洗。” “放一晚上这些油就洗不掉了,算了算了你下来,我上去看看。” 说着他推开碍手碍脚的端泽,挽起袖子就爬了上去,可这柜子实在太高,他不得不整个人趴上去,踮着脚尖往里面摸。 这个姿势把他整个人都拉成了一条弧度优美的弓弦,屁=股上的两团软肉不停地在端泽面前晃来晃去,他眸子越发深沉,喉结滚动,伸手推了推椅子。 “喂喂,你别晃!” “我哪儿晃了,分明是你自己站不稳,要不我扶着你?”端泽说完这话纠正的正大光明的抚上了晏殊青的屁股。 晏殊青整个人瞬间像被电到似的,打了个哆嗦,艹……这混蛋失了忆怎么还这么流氓! “你往哪儿抓啊!松手松手!” 晏殊青的脖子红了,端泽的眸色更深,从善如流的收回手。 “好,那你自己来。”说完这话他就抬腿踹了一下椅子。 晏殊青一个身形不稳,直接从椅子上栽下来,端泽如愿以偿的把他抱了个满怀,结果不小心踩到地上一块油渍,脚下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晏殊青算是看透了这家伙的蔫坏的套路,顺势往前一趴整个人都压在了端泽身上。 “嘶……”端泽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忍不住抽了口气,刚一抬头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晏殊青。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撞在了一起,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眸子,端泽脸上一绷,下意识的挪开视线。 晏殊青嘴角一挑,捏着他的下巴转回来,“你故意的吧?怎么着,有贼心没贼胆啊?” “你下去,听不懂你在……”没等他说完,晏殊青低下头就吻住了他的嘴唇,后面的话淹没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端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接着整张脸连带那快刀疤都红透了。 这时厨房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听到巨大声响的卷卷忍不住爬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爸爸和叔叔亲亲的画面。 “呀!” 晏殊青迅速抬起头,被儿子撞见这一幕,他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刚要开口把儿子打发走,卷卷却盯着连脖子都红透的端泽,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能跟爸爸亲亲抱抱还会脸红的那种关系不就是…… “唔……麻、麻!” *** 夜深人静,卷卷赖在端泽家里不走,咬着被角一副可怜相,连爸爸都顾不上了,非要泽泽叔叔给他一个交代。 端泽从来没照顾过孩子,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偏偏晏殊青以洗碗为名当起了甩手掌柜,哄孩子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可明明已经哄了无数遍了,卷卷还是撅着嘴巴眼巴巴的看着他,死活不睡觉,最后端泽有些崩溃的说: “我说了我不是你妈妈!外面那个才是!” “呜呜……粑、粑……”外面那个是爸爸,坏叔叔嫑骗我! “我跟你妈……我是说我跟你爸爸的那种亲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亲,你也不用吃我的醋,你爸爸以后还是会亲你的,懂了么?” “呜呜呜……”看吧还说不是爸爸,现在都承认了,再也不想相信坏叔叔了!qaq “还哭!再哭你爸爸以后就是我的,少了个你这个小胖子当电灯泡,我跟你爸爸两个人更开心。” 端泽忍不住恐吓起来,一张冰山大黑脸看起来特别吓人,卷卷抽噎得打了个奶嗝,接着更加凶猛的大哭起来,“呜哇哇——!” 泽泽叔叔是大坏蛋,不仅要跟我抢爸爸还叫我小胖子! 小家伙崩溃的大哭声,引来了晏殊青,他打开房门,屋外飘来一阵淡淡的熏香味,幸灾乐祸的丢下一句“今天不把他哄睡着以后我们就不来了”之后,转身就走了。 熏香味让端泽吸了吸鼻子,想到今天这个男人既然主动吻了他,大概是想跟他继续发展的意思吧?想到这些他的心怦怦乱跳,任命的对卷卷小祖宗举了白旗,抱着他开始讲起了睡前故事。 他的故事讲的极其糟糕,卷卷还沉浸在妈妈抢走了爸爸的悲伤之中,时不时的咿咿呀呀打岔,最后终于把小家伙哄睡着的时候,端泽也累的头晕眼花,本想出门再问问晏殊青对他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可困意席卷而来,他到底没能爬起来就抱着小家伙一起睡着了。 夜色无声,整个屋子里一片静谧,只能听到一大一小规律的呼吸声。 确定靳恒彻底睡着之后,一直靠在沙发上假寐的晏殊青睁开了眼睛,伸手碾灭燃烧着的熏香,他站起身子,终于有机会环视四周。 这间屋子无疑是个临时落脚点,虽然靳恒极力的掩饰,可屋子里除了一大堆营养剂的空袋子之外,根本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 晏殊青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片靳恒塞到他皮肉里的定位器,放在自己的终端里,悄无声息的在屋里总动,终端发出微弱的滴答声,当走到一处窗口的时候,滴答声陡然增强。 他伸手掀开覆盖在桌面上的画报,赫然看到之前被端泽扔到一边的终端。 屏幕一碰就冒出莹蓝色的光芒,系统提示输入指纹和密码,他不禁微微拧起了眉头。 执剑者和服从者一旦结契成婚,彼此可以打开对方的终端,而且终端在整个苍剑境内,除非是死亡否则不会有彻底更换的可能,最多就是系统更新升级,可靳恒终端很显然被人动过手脚,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靳恒的终端突然闪烁了一下,一条信息涌了进来,因为没有权限他看不到内容,但消息来源携带的标志却狠狠地刺入了他的眼球,让他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 一条黑色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咬着一颗火球。 这是亚希*部的标志……他做梦都不会忘记! 68| 8.17.18| 第二天,端泽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 他是被一阵胸闷憋醒的,睁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赫然看到胸口趴了一个肉呼呼的团子,小家伙鼓着腮帮子,圆滚滚的屁股撅了撅,冲他甜甜一笑。 被压的快断气的端泽没忍住笑了一下,“小胖子,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断气了。” 卷卷又往前爬了几下,两只小手捏着他的耳朵,笑得眼睛都没了,“麻、麻……呜哇呀……” 泽泽麻麻是懒蛋,还要小朋友叫他起床。 端泽一张脸被小家伙揉捏了半天,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起身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了,你爸爸呢?” 话音刚落,晏殊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起来了就赶紧来吃饭,卷卷你的米糊糊好了,还要不要吃了?” 一听“米糊糊”三个字,卷卷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会儿也顾不上端泽了,撅着屁股一溜爬出卧室,攀上爸爸的腿就不下来了。 晏殊青笑着把他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这时端泽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快中午了。 他惊讶的一跳眉毛,没想到自己竟能睡这么久,他一向浅眠,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立刻醒来,可昨天跟这父子俩在一起,他居然能睡得这么安稳。 难不成这个叫晏殊青的男人还有催眠作用? 他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放在桌子上的终端,晏殊青不动神色的眯了眯眼睛,端泽顺手拿起它戴在了手上。 回头对上晏殊青墨绿色的瞳孔,他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吻,不禁嘴角一翘说,“我真怀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想对我欲行不轨,所以故意在菜里下了迷=魂=药害我一直睡到现在。” 晏殊青不动声色瞥了他终端一眼,玩笑道,“是啊,我不仅在放了迷=魂=药,还给你下了毒,所以我做的早饭要不你就别吃了吧。” “别啊,你们父子俩住在我家,还不给我饭吃,这也太没人性了吧。” 说着他把一旁仰着头等待爸爸投喂的卷卷抱在怀里,嗅到空气中飘着的淡淡香味,随口笑道,“说起来你还真挺讲究,一大早就把我这屋子熏的香喷喷的,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点的是什么香?” 晏殊青垂下眸子,遮住眼里幽深的神色,“哪来什么熏香,倒是煮了点百合粥,要不要吃?” 说着他端着一锅粥放在了桌子上,一掀开盖子,香气四溢,煮得白糯糯的香米泛着光泽,上面浮着一层半透明的百合花瓣,用勺子一舀,下面还藏着莲子、薏仁和大枣,送到嘴里一样,一股浓郁的甜香在舌尖化开,瞬间让端泽饥肠辘辘,彻底忘记之前自己问了什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脑袋。 一碗百合粥不仅堵住了端泽的嘴巴,也让卷卷馋得直流口水,明明已经吃了一碗米糊糊,却不停地探出脑袋去抢端泽碗里的粥。 端泽用勺子喂他一口,小家伙高兴地咯咯地笑,差点把整个脑袋都埋进粥里,端泽赶紧拎住他的领子,笑着戳他脸蛋,“喂小胖子,你既然这么喜欢跟我抢东西吃,不如以后就跟你爸爸住在我这里吧,我让他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唔哇!”卷卷惊喜的睁大眼睛,一想到以后每天不仅可以每天欺负蠢叔叔还能吃到爸爸做的好菜,顿时馋的吸了吸口水,下意识的抬起圆嘟嘟的小脸,一脸期待的看着爸爸。 端泽跟着一起抬起了头,幽深的目光落在了晏殊青身上。 昨晚那个吻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他有些不确定,他想知道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不算在一起了,所以忍不住开口试探。 晏殊青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心里一阵阵的酸涩,可脸上却一派平静,往自己粥里舀了两勺蜂蜜,瞬间把小家伙引到了他的跟前,拿着小勺子往他嘴里喂了一口,小家伙发出幸福的“嗷呜”声,迫不及待的又把脑袋凑了上来。 晏殊青不禁失笑,“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回家爸爸再给你做就是了,要耍赖一会儿回家再耍,别在端泽叔叔面前丢人。” 这话一出,端泽瞬间脸色一变,“殊青……” 熟悉的声音说出熟悉的字眼,晏殊青一阵恍惚,深吸一口气说,“昨天本来就只是想请你吃饭的,没想到最后在你这里赖了一夜,这小家伙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端泽的瞳色变了一下,紧抿住嘴唇说,“你不是来报恩的么,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晏殊青笑了笑,“刚才是谁嫌我不把自己当外人的?” “我那是……”端泽一时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刚才怎么就说出这么口是心非的话! “好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大不了下次我再来,你记得给我开门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最后一勺米汤也被卷卷吞了下去,晏殊青帮他拍拍后背,一把抱了起来,“卷卷,咱们该回家了,给叔叔挥手再见。” 吃饱喝足的卷卷一向非常听话,平时无论去谁家串门,或者被其他叔叔阿姨塞再多的糖果,一说回家立刻会毫不犹豫的扑进爸爸和怀里,乖乖的跟别人说再见,可今天一听爸爸提到“回家”这两个字,小家伙突然一反常态的扁起了嘴巴。 “呜哇呀……唔唔……”小家伙摇了摇小脑袋,一脸的不情愿,一副说什么也不想离开的样子。 晏殊青从没见过卷卷这个样子,不由心下奇怪,“卷卷我们下次还回再来的,听爸爸的话,快跟叔叔再见。” 谁知这话一出,卷卷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一双大眼睛迅速积攒起水汽,“……呜哇……不、不走……” 小家伙难得有憋出一个新词,可晏殊青此时已经没有欢喜的心思,他其实一早上都在强装镇定,如果再跟靳恒共处一室,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扑上去问他跟亚希国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再这么胡闹爸爸可真不喜欢你了。” 说着他抱着卷卷就往外走,可卷卷就像预感到什么似的,突然大哭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嘟哝着,“粑、粑粑……不走……” 晏殊青从没见过哭得这么伤心的卷卷,小家伙从出生起就是开心果,平时掉几滴金豆子也只是装装样子,就算摔着了都不哭,可今天听到要离开就哭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反常了。 旁边的端泽眉头死死的拧着,“殊青,你要是不想跟我共处一室,昨晚咱俩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小胖子不愿意走就算了。” 听到这话,卷卷抽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的吸着通红的小鼻子,冲着端泽呜咽着喊,“……麻、麻……” 这个称呼让晏殊青心里没来由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心里乱的厉害,眼眶一阵阵的发胀。 靳恒现在就站在面前,自己找了他整整一年,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可昨晚得知的消息让他彻底乱了方寸,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会不会根本就是敌军设下的圈套。 靳恒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忆,又或者……他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爱的那个靳恒…… 晏殊青脑袋里一团乱麻,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说,“你想多了,我没这个意思,你也不用惯着这小兔崽子,他就是见到新朋友没玩够,耍赖罢了。” “时间不早,我真的走了。” 说完这话,他抱着呜呜大哭的卷卷,几乎狼狈的走出了端泽的公寓,端泽站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那种心口被人挖了一块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但他到底没有惹人嫌的再追上去。 *** 从端泽的公寓回家,需要路过一段非常偏僻的小路,这会儿正午时分,正是午休时间,一向人烟罕至的街道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家伙的脸蛋贴着爸爸,仍然在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晏殊青哪里舍得让小家伙受一点委屈,这会儿见他掉泪,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轻声问,“……你喜欢刚才那个叔叔吗?” “唔……”卷卷呜咽一声,点了点头,“泽、泽泽……” 在小家伙的思维里,只有喜欢的人才记得住名字,这才刚见过两次,就能叫得出名字,晏殊青不得不感慨血脉这玩意儿的玄妙。 “那你是不想跟他分开所以才哭哭的吗?” 小家伙先是点头,接着又使劲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起来非常着急,可他实在是太小了没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晏殊青实在猜不透他的意思,不由在心里苦笑一声。 他真是脑袋进水才会跟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聊这个,小孩哭就是哭了,哪还有什么为什么? 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对上他那双跟靳恒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晏殊青的心再次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靳恒终端上出现的那个亚希*部的标志,就像一个噩梦一般,一直萦绕在他的脑袋里,让他一整夜都无法闭眼。 早在跟靳恒重逢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猜到靳恒恐怕加入了什么“恐怖组织,所以他守株待兔,用靳恒对自己的感情来一场豪赌。 他赌靳恒即便失忆也仍然对他抱有一丝怜悯,所以他费尽心思,在明知道被跟踪的时候,故意深夜跑到酒吧,就是为了让靳恒乖乖上钩。 用尽所有手段,甚至豁出去了这张脸皮不惜色=诱,终于换取了靳恒的信任,彻底侵入了他的生活。 可真相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他本以为靳恒最多成了一个浪=荡江湖受人指使的雇佣兵,没想到他竟然跟亚希国扯上了关系。 苍剑的军部上校,却成了敌国的走狗,他不敢想象这件事如果被人抖出去,靳恒一旦恢复记忆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晏殊青深吸一口气,全身明明笼罩在阳光下,却冷的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猜不透靳恒到底怎么在那场爆炸中逃生,但亚希国如果明知道靳恒的身份,还派来他来伏击自己,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已经不言而喻…… 正当他陷入思绪之时,怀中的卷卷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大哭起来。 晏殊青一下子回过神来,小家伙已经不安的把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哭着,“……呜呜……粑、粑粑……不……呜呜呜……” 小家伙嘴里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像是吓到一样本能的喊爸爸,这个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反常了,晏殊青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把他往怀抱了抱,刚要开始安慰,“砰”一声响突然从耳边炸开。 晏殊青本能的抱着卷卷就地一滚,第二颗子弹瞬间在他刚才所站之地炸开。 “轰”一声火光四射,照亮了这条荒无人烟的狭窄小巷,四周的墙壁跟着颤动,晏殊青下意识往身后一摸,结果想起来自己为了不让靳恒起疑,昨天出门根本就没带枪! “妈的!” 他暗骂一声,已经来不及顾忌伏击自己的究竟是谁,用衣服紧紧地包住卷卷,死死地把他护在身前,快速向巷子口另一端跑去。 可对方像是今天绝不让他走出这条小巷一般,更猛烈的子弹再次袭来,“砰砰”的巨响在耳边炸开,硝烟弥漫,视线变得一片模糊,一颗子弹猛地飞过来,晏殊青往旁边一躲,堪堪避过子弹,却还是被擦破了手臂。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卷卷吓蒙了,一看到爸爸手臂上的血,惊恐的“哇”的哭起来。 听到小孩的声音,对方的火力更猛,枪枪都对准了晏殊青怀里的孩子。 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晏殊青的眼睛瞬间一片猩红,锁定对方开枪的方位,在下一颗子弹飞过来的时候,抄起一根堆在墙角的钢条扔了过去。 “砰”一声,重物坠地,对方发出一声痛苦,似乎完全没料到晏殊青带着一个孩子竟然还能反击。 硝烟之中,墙头上跃下一个人影,这人有一头棕色的头发和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乍一看简直像个年纪不大的学生,可是一双眼里却全是杀意。 晏殊青确定自己以前绝对没见过这个人,可他已经阴厉的抬起了枪管,“晏殊青,你今天逃不了!” 一声落地,还没等按动扳机,晏殊青已经一脚踹了过来,那人的枪管一下子打歪,对面一堵墙塌了下来,那人大骂一声,冲着晏殊青疯狂的扫射。 晏殊青把卷卷护在怀里,就地一滚,躲过头顶的几梭子弹,衬那人不备,抄起一根钢条狠狠抽在他的腿上。 那人踉跄一下,晏殊青一脚踹上去踢飞了他手中的枪管。 “你是什么来头,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晏殊青低喝一声,那人的娃娃脸上露出一抹阴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死人不需要问这么多问题!” 说完这话,他提拳冲着晏殊青扑了过来,晏殊青不得不卷入这场肉搏,两个人拳打脚踢,登时厮打起来。 晏殊青无心恋战,怀里的卷卷已经吓得没有声音,他心急如焚,只想快点甩开眼前这个傻x,可这个棕毛非常的难缠,一心要治他于死地,让他根本分=shen乏术。 如果只是他一人单打独斗,即便没有武器,他也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可现在他怀里还有一个卷卷,他不可能拿着儿子的命做赌注,只能被动的防守。 很显然对方看出了他的破绽,每一招都冲着卷卷袭来,小家伙全身都嫩嫩的,随便挨上一拳都可能直接送命,晏殊青被逼的步步后退,根本没法反击。 怀里抱着儿子,他处处被人掣肘,可若是把儿子放到一边跟这人拼个你死我活,谁又能保证这傻x没有同伙,不会把卷卷直接抱走? 一时间晏殊青进退两难,这时那人一脚踹上来,他护住怀里的卷卷脚下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在地上,那人朝着一把匕首冲着他就刺了过来。 晏殊青抬手一攥,缝刃瞬间刺破皮肤,鲜血淌了下来,那人阴狠一笑,“晏殊青下地狱吧!” 匕首狠狠往前一刺,穿破了晏殊青的掌心,他疼得闷哼一声,余光突然瞥到旁边有一根钢条,猛地抄起来冲着那人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砰”一声,那人摔倒在地,脑袋瞬间冒出了血,半天没能爬起来。 晏殊青抱紧卷卷,踉跄着站起来,再也顾不上起来,疯了似的向不远处的巷口跑去。 还有一点点就跑到了,只要离开这里,卷卷就平安了! 他已经来不及去追究这人的底细,只想先护儿子的安全,可眼看着就要跑出巷子口的时候,“砰”一声枪响,他的右臂一下子被子弹打穿了。 剧烈的疼痛和烧灼感在身上炸开,右臂瞬间失去了知觉,他狠狠的摔在地上,左手下意识的护住怀中的卷卷,可已经被匕首刺穿的掌心一点力气使不上,卷卷就这么眼睁睁的随着他摔在地上,小脑袋撞在了旁边的石块上,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卷卷!” 晏殊青嘶吼一声,那棕毛已经提枪扑了上来,对着手无缚鸡智力的卷卷就要按动扳机,晏殊青猛地扑上去…… “砰”一声巨响,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他猛地回过头,一下子对上了端泽那双滚动着狂风暴雨的眼睛。 “你……”他倏地一下睁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幕。 “快走!先带卷卷去看医生!” 端泽被他一身的血红刺伤了,石块边脑袋冒血一动不动的卷卷更是让他的眸子霎时一片血红。 这时被他一脚踹飞在地的棕毛爬了起来,转身就去摸地上的枪,却被雄狮一般的端泽再次踹翻在地,两人登时厮打在一起,“艹你妈的端泽,你特么疯了吧!?” 端泽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冲着晏殊青大吼,“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晏殊青看着从天而降的端泽,再看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卷卷,胸口剧烈起伏,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咬着牙扔下端泽,抱起卷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巷子口。 看到晏殊青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端泽长舒一口,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一路跟来,晏殊青和卷卷两个人现在会怎么样…… 棕毛趁他分神之际,一拳头打过来,摸起掉落在一旁的枪,冲着晏殊青消失的方向就要追求,端泽却一下子堵在了他面前。 “端泽你他妈是不是真的疯了!你为了一个目标人物要跟自己人动手!?” “他是我的猎物,还轮不到你插手。”端泽目光阴狠的瞪着他,一字一句的开口。 棕毛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讥讽的大笑起来,“呸!你的猎物?哪种猎物,可以上=床艹的那种吗?” 端泽一拳头过去,棕毛毫无防备被硬生生打掉一颗牙,一下子满嘴是血,“我艹你大爷!端泽,我看你真是被晏殊青那个jian货迷晕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这段时间我还有基地给你发了多少条信息,可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是吧?晏殊青是首领点名要的人,你公然违抗命令,还跟他搅和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准备背叛军部?” “我告诉你端泽,我不可能任你这么作死下去,你不动手是吧,好,那我就替你动手,今天晏殊青我一定会带回基地,顺便杀了那个小的,拿他祭枪!” 撂下这话,他眼中闪过快意的神色,没看到端泽眸子中扭曲阴厉的恐怖目光。 扛起枪转身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脑后袭来,棕毛闪身一躲,却还是被端泽一脚踹在了心窝。 剧烈的疼痛让他摔倒在地,这时端泽扑了上来,棕毛抬腿一踹,两个人瞬间厮打在一起。 “端泽你别他妈忘了自己的命是谁给的!你跟我动手回去就等着被枪决吧!” 棕毛厉声嘶吼,却还是没止住端泽凶猛的攻击,“放心,在我被枪决之前,一定拉你一起。” 端泽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话,动作却狠辣的像一只疯狂的烈兽,像是下一秒就要将猎物撕碎。 此刻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谁,可看到晏殊青被打穿了肩膀和卷卷一起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无法抑制的杀念瞬间涌入脑海。 血腥的眸子一转,落在棕毛身上,脑中一个疯狂的声音不停的嘶吼: 杀了他!这个人该死! 棕毛不是没见识过端泽的身手,整个基地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他以为平时那就是端泽的水平,没想到此刻的他更让人不寒而栗,强烈的恐惧感从心里蔓延,他猛地挥出拳头,先下手为强。 谁知端泽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猛地攥住他的拳头用力一扭,直接卸掉了他一只胳膊,接着不等棕毛还手,扯着他的头发就往墙上撞。 他今天急着追晏殊青,出门时没有带枪,可这并不影响他杀人,棕毛的血涌了出来,他用尽全力去反击,却只是负隅顽抗,他嘴里不停的往外冒血,却还咬着牙死撑,“……晏殊青是、是苍剑人,跟我……我们不是一路,他只会恨……恨你!你……杀了我他也不是……你的……哈哈……” “恨”这只让端泽的动作陡然一顿,脑海瞬间恢复了几缕清明。 就在他分神的时候,气若游丝的棕毛挣扎着摸到掉在一旁的枪,冲着端泽的胸口毫不犹豫就是一枪。 “砰”一声,血花炸开,就在棕毛以为自己得救了的时候,端泽却只是身形一顿,接着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一脚踹飞他的枪,膝盖抵住他的身子,死死地攥着他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 棕毛不停地呼救挣扎可是无济于事,鲜血不停地往外流,最后抽搐了一下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松开手,棕毛的尸体滑到了一边,端泽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猩红色的视线才慢慢褪色,意识渐渐回笼,他这时才感觉到胸口的疼痛,身形一晃滑到了地上。 这是要死了吗? 他扯了扯嘴角,竟然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满脑子都是晏殊青抱着卷卷离开时那个身影。 沾满血的掌心垂了下来,碰到了地上一块石头,下意识的低头一看,他倏地一下睁大了眼睛。 他掌心的血就像是受到某种无形的吸力,从他的皮肤上一点点剥离,变成一颗颗独立的血珠子,一点点的向石头上滚去,而石头上原本沾染的一部分没有干涸的血迹,也发生了同样的景象。 两滩血变成无数细小的血雾,最后竟然完全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拳头大的血球,“啪”一声砸在地上,再次变成一滩液体,再也分不出你我。 这个景象让他惊呆了,因为这是苍剑族特有的“融血”现象,只有直系血亲之间才会产生,而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卷卷刚才就是撞在了他手心这块石头上…… 所以……他难道是个苍剑人?可他为什么会为亚希国效力? 如果他是卷卷的直系血亲,那他究竟是谁?跟晏殊青又是什么关系? 无数问题瞬间充斥脑海,脑袋瞬间涌上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他一下子跌在地上,剧痛像是要把他的整个脑子挖出来似的,让他全身哆嗦的嘶吼起来。 无数画面在眼前穿梭,像是按了退格键一样,一件件在脑海中闪现。 酒醉后美梦旖旎,晏殊青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的爱人叫靳恒,他是个混蛋。” 大雪弥漫,他走在沧澜山的风雪之中,身后人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说,“靳恒,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长长的红毯像是没有尽头,他看着一道黑色的修长身影慢慢向他走来,露出那张如玉的脸庞,他迫不及待的上去握住他的手,这时神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服从者晏殊青,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与你的执剑者靳恒结为配偶,无论顺境逆境都对他始终如一?” 晏殊青带着笑意的目光望过来,轻声对他说,“我愿意。” 这道笑容像是刺破了回忆,瞬间在眼前炸开,无数繁杂的记忆碎片回笼,他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让他记起自己曾经还有一名字叫——靳恒。 69| 8.17.18| 陈澄推开病房大门的时候,晏殊青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半靠在床上,头上和肩膀上裹着纱布,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似乎已经这样坐了很久。 陈澄快步走进去,听到声音晏殊青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抹笑,“你来了?” 这个笑容让陈澄身形一顿,盯着他青白的脸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经过这么大一件事,晏殊青很可能会承受不了,可他此刻却非常平静的坐在这里,平静的好像之前那个满身是血抱着卷卷推门而入的不是他。 他一个外人一想到当时的画面都心有余悸,更何况是一向把卷卷放在心尖子上的晏殊青…… 陈澄心里有些不安,敛起脸上的神色,上前扶住了他,“你现在身上还有伤,不能坐起来,赶紧躺下歇着。” 晏殊青扯了扯嘴角,摆摆手说,“放心,我自己的伤自己心里有数,不碍事,死不了。” 这话让陈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啊,你命多硬啊,左手贯穿伤缝了五针,右臂直接被子弹伤到了动脉,再晚点来找我就失血过多咽气了。” “这不是还没咽气么。”晏殊青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你咽气的时候就来不及了,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这段时间到底受过多少次伤了,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你干脆住医院里算了。” 说着陈澄拽了拽晏殊青身上的被子,“你给我好好躺着,再胡来下次断气了也别来找我。” 晏殊青脸上闪过无奈的神色,“我真没事,都是小伤罢了,不信我起来给你走几步瞧瞧。” 说着他挣开陈澄的手腕,作势就要下床。 这时陈澄才意识到不对,因为从进门到现在,晏殊青竟然从始至终都没跟他提到卷卷的伤情,在他心里卷卷占了多大分量,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怎么可能对此避而不谈? “你是不是要去看卷卷?” 这话让晏殊青身形一顿,接着失笑一声,“我就是觉得屋里有点闷,想出去转转罢了,你干嘛疑神疑鬼的。” 说着他撑起身子站起来,扯到裹着纱布的肩膀顿时疼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一下,面色坦然的站起来绕过陈澄就要往外走。 陈澄一下子堵住他的去路,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晏殊青你刚下手术台两个小时,这个时候想往哪儿去!?你伤的这么重,能不能有点理智,卷卷他只是脑袋摔破了皮,根本没有大碍,这会儿已经在医疗舱里睡着了,你去了也见不到他!” 听到卷卷的伤情,晏殊青长舒一口气,心里锥痛的感觉缓和了几分,压下喉咙里的酸涩,他故作无事的扯了扯嘴角,“有你照顾我自然放心,你别瞎操心,我不会这时候打扰小家伙休息,真的只是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撂下这话,他甚至不等陈澄开口,开门就要出去。 他越是这样平静,陈澄越觉得事情不妙,在后面猛地拉住他,“既然你不是去看卷卷,还有什么事比小家伙更重要?殊青,你不对劲,你他妈到底怎么了!?” 说着他整个身子堵在门口,死死盯着晏殊青,“从你满身是血进门到现在,一句解释都没有,我救了半天人甚至连和卷卷怎么受的伤都不知道,今天你必须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晏殊青紧抿住嘴唇,脸上强装的笑容彻底消失,变成了一片惨白,他什么话都没说,径直推开陈澄就往外走,陈澄死死地扯住他,两人登时撕扯在一起。 陈澄顾忌晏殊青身上有伤,根本不敢使劲,却还是把门口堵的死死的,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退的晏殊青,此时虚弱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经挣扎又撕裂了掌心的伤口。 自从靳恒死后,陈澄再也没见过他这么执拗疯狂的样子,一时间更不敢放开箍住他的手,“晏殊青你他妈疯了么!到底什么值得你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出去!” 晏殊青挣不开他的束缚,脸上的冷静彻底化为碎片,脸色一片灰白,哑声道,“来不及了……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谁?”陈澄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晏殊青闭上眼睛,胸口上下起伏,“……靳恒。” 话音刚落,陈澄露出愕然的神色,甚至有些惊恐的看着晏殊青,“……你在说什么胡话,殊青你别吓唬我,靳恒不是早就死了,你要去哪儿找他?” 说着他生怕晏殊青烧坏了脑袋,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却被晏殊青抬手挡住了。 “陈澄我很清醒,不是在说胡话,靳恒还活着,刚才受伤的时候我还跟他在一起。” “……殊青,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看你真是被卷卷给刺激到了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说着陈澄抓住他的手腕,强硬的要把他拖上=床。 “刚才我和卷卷被亚希国的人伏击了,当时我身上没有枪,怀里还有一个卷卷,你觉得如果不是有人帮了我,我们父子俩还有命来见你么。” 一句话让陈澄的脚步顿在当场,扬眉回过头来。 晏殊青吐了口气,知道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陈澄是不会放他走了,于是沉默了片刻,把之前跟靳恒在宾馆重逢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为了查这件事,我故意接近他,结果却发现他和敌军有来往,我怕他发现我在熏香里动过手脚,所以急忙带着卷卷走了,没想到在路上就遇到了敌军的伏击,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我现在已经咽气了。” “当初在沧澜山上就是我拖了他的后腿,才害他消失了这么久,这次我说什么都不能再丢下他了,我现在必须去找他。” 对上晏殊青执拗晃动的瞳孔,陈澄使劲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像是听了一场天方夜谭。 “……殊青,你觉得这可能么?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就是靳恒,而且还跟敌国扯上了关系,我看你是一叶障目,乱了方寸了。” 晏殊青苦笑一声,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指望有人能信我,可是跟靳恒结婚的人是我,哪怕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别人或许可以伪装成他,但我不可能被一个冒牌货随随便便的骗了。” “好,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是靳恒,而且已经投靠了敌国,那还能有什么生命危险?敌军的目标是你又不是他,你带着一身伤跑去找他有用吗?” 晏殊青沉吸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陈澄,或许是我自欺欺人,可我至今没法相信他投靠了亚希,当初在宾馆相遇,他明明可以杀了我,可他没有,之后他更是又大把的机会对我下手,可他也没有,如果他真的跟那些敌军是一路人,今天就不会救我一命,他几次三番的违抗命令,敌军肯定不会饶了他,换做是你……能扔下他吗?” 陈澄吸了口气,抬手搓了把脸,他知道晏殊青一旦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殊青,就算你说的这些通通成立,可你别忘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敌人,你不能再用以前靳恒对你的态度去衡量现在的他,你要是坚持走,我也拦不住你,但你想没想过这一切都是个陷阱怎么办?” “万一这是那个伏击你的敌军和靳恒联手设的局,就等着引你上钩,你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一句话让晏殊青脚下一顿,瞬间僵在当场。 陈澄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坎里,狠狠地揭开了他极力逃避的东西。 他打心眼里就抗拒怀疑靳恒,更不愿把最卑鄙恶劣的想法套在自己爱人的身上,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陈澄说的一切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如果靳恒的接近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圈套,他该怎么办? 如果他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出去,万一送命,刚刚受伤的卷卷又该怎么办? 心里陡然涌上来一阵寒意,他紧紧抿住了嘴唇,艰难的闭上眼睛,攥着把手的掌心颓然地滑了下来,他到底没有走出这扇大门…… *** 一念之差,往往能改变很多东西。 就像晏殊青那天没能跨出病房的大门,便彻底失去了靳恒的消息。 他本以为靳恒早晚都会来找他,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样,这个强悍的男人总能化险为夷平安的回到他的身边,哪怕是为了继续完成任务也好,可这一次就像那夜在沧澜山一样,他就这样凭空的再次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丁点踪迹。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男人像一场镜花水月一般,陡然出现在他身边,将他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留下无数谜团之后又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 晏殊青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好几次深夜醒来,他都怀疑这个叫端泽的男人,只是他太过想念靳恒的时候发的一场黄粱美梦,等夜散了梦醒了,他又变成了那份埋葬在沧澜山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想念”。 但生活中却深深地留下了端泽的痕迹,提醒着他这个男人的确回来过。 晏殊青再次陷入了漫无目的的寻找,那间端泽住过的公寓早就人去楼空,看不到半点痕迹,半个月后,卷卷康复出院,时不时地抓着他的衣角咿咿呀呀的叫着“泽泽”,似乎在问爸爸泽泽叔叔去了哪里。 晏殊青回答不出来,但心里隐约有一个答案。 靳恒既然跟敌军有来往,会不会已经回了亚希国?如果自己动身去亚希国的话,找到他的几率会不会大一点? 这个想法一跳出脑海就把晏殊青给吓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出现在亚希国会有多危险,也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里找人不啻于大海捞针,可压下这荒唐的冲动之后,心里的渴望却随着日子的推移无法抑制的愈演愈烈。 但他尚有几分理智,只能将这份冲动狠狠地埋在心里的最深处。 这天,把小家伙哄睡着之后已经是深夜,他洗漱一番,刚回到卧室,放在桌子上的终端就突然响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铃声,他神色一凛,接着手指一点,屏幕泛出荧光,陈上将的脸瞬间出现在眼前。 站直身子抬手行了个军礼,“长官,猎鹰7712舒宴向您报道。” 陈上将许久不见他,一向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几日不见,起色比上次见你恢复了不少,上次迎接外史的安保任务非常成功,几位军部要员都很满意,舒宴你辛苦了。” 提到上次的任务晏殊青不由又想起跟靳恒的那次重逢,勾了勾嘴角说,“长官过奖了,这都是属下分内的事情,再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陈上将笑了一下,“你小子倒是跟韩铭说的一样,那天完成任务之后,他来给我做任务汇报的时候也这么说过,看来你俩在行动上还挺有默契。” 许久没听到“韩铭”两个字,晏殊青都快忘了有这个人,一想到之前他说的那些胡话,还有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他的脸上露闪过一抹尴尬和无奈,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长官三更半夜联络我,不会只是跟我闲话家常的吧?这次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任务?” 陈上将点了点头,敛起笑容,脸上露出一派正色,“的确如此,不过这次的任务比上次可棘手得多。” 这话一出,晏殊青也正色起来,蹙眉道,“什么任务,怎么个棘手法?” “基地接到情报,亚希研制出一种新型炭疽病毒,破坏力和感染性极强,只需要一粒灰尘大小就能使1000平方米内的人感染甚至死亡,而且因为是新型病毒,既没有抗体也没有特效药,一旦散布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听这话晏殊青狠狠拧住了眉头,“这帮杂碎就喜欢玩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我们需要做什么,他们准备携带这些病毒来苍剑?” “对,生物界泰斗约瑟芬教授三天后会来苍剑做学术交流,而根据我们的情报,这个约瑟芬表面是w大学生物学讲师,实际上却一直为亚希军部所用,这次的新型炭疽病毒就是他的杰作,我们有理由怀疑他这一次来苍剑很可能会携带大量病毒,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不让任何一个病毒在苍剑蔓延。” 听完这话,晏殊青抿住嘴唇,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长官,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去杀了他。”陈上将冷厉的眯起了眼睛,“而且不仅要取他的命,还要保证将这种病毒密封完整的带回苍剑。” “战舰一落地,约瑟芬就已经等于到了苍剑境内,到时候他随便动动手指,就可能散步大量病毒,即便杀了他,还有他跟同行的那么多人,很难保证苍剑的安全,所以这次任务必须潜伏到敌国,在亚希境内结果了约瑟芬。” “亚希境内?”晏殊青心中陡然一跳。 陈上将没看出他神色有异,点了点头,“在帝国执行任务的确非常不利,但病毒这种东西太特殊,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说着他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晏殊青,“这次任务或许比上一次去沧澜山都要危险,但我还是最信任你,舒宴,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 他没有直接下令,而是询问了晏殊青的意见,已经等于给了他足够多的退让和选择。 晏殊青明白这些道理,一时间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这次的任务正如陈上将所言,危险重重,极其险峻,可他心里明白,真实情况可能比现在的猜测还要复杂,毕竟是在帝国行动,陌生的环境,未知的危险,还有那随时可能泄露的炭疽病毒……不论哪一样,都有可能让人命送当场。 虽然他不怕死,可现在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他必须肩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如果尚有一分理智,他也应该婉转的拒绝这次行动。 可脑海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荡,这是去亚希国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他把靳恒找回来的最后一条出路,他想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如今机会就这样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又怎么舍得拒绝…… 两股情绪在脑海中碰撞交织,掀起狂风骇浪,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选择。 笔直的站直身体,他抬手行了个军礼,“属下领命。” 四个字沉甸甸的砸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去了亚希就等于玩命,可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靳恒他必须堵这一把。 *** 第二天一早,他找了个理由把卷卷托付给陈澄之后就去了机场。 这次的行动非常隐秘,不能明目张胆的乘坐战舰,所以他伪装成游客,穿着一身轻松地休闲服,直接买票登上了民用客运飞船,直奔遥远的亚希。 接下任务之后,陈上将就将行动地点和坐标发给了他,并提醒他到了地方自然会有搭档接应。 亚希国的财力和国力一直不容小觑,小小一个民用机场建的富丽堂皇,晏殊青在飞船上睡了一路,这会儿满脸都是红痕还困得睁不开眼,拖着之前买给卷卷的小兔子旅行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着浩浩荡荡的旅行团走到入关口。 墨绿色的染眸液让晏殊青的眼睛经常不舒服,这会儿站在系统探头跟前,他眨了眨眼,绿色更均匀的覆盖在瞳膜上,看不出一丁点紧张,系统扫描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滴”一声自动放行,这时晏殊青一抬头,赫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韩铭。 于是才知道这次的任务搭档又是他。 韩铭穿了一件黑色t恤,配上牛仔裤显得高大挺拔,他笑着冲晏殊青招了招手,像个老熟人一样接过了晏殊青手里的箱子。 “怎么样,长途飞行累不累?一会儿我们先去喝杯咖啡提提神怎么样?” 他满脸笑容,态度友善,晏殊青回以微笑,同样绝口不提任务,“好啊,第一次来亚希,麻烦老司机带带我。” 韩铭哈哈笑了起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此行的目的,还以为就是两个关系匪浅的朋友,没有引来周围任何人的目光。 一番做戏之后,两人登上了飞行器,瞬间气氛陷入了尴尬。 这时那天两人争吵过后的第一次见面,想到彼此间难堪的纠葛,晏殊青就一个头两个大,生怕韩铭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 不过意外的是韩铭这次没有,反而直入主题,“舒宴,你应该也收到坐标了,这次我们行动的地点是约瑟芬的实验室,我提前看过路线,这栋楼二十多层,实验室具体的位置不明,我们得先混进去再一个一个的找。” 晏殊青点了点头,一点终端,全息投影把陈上将发来的平面图映了出来,“大厦门口有两队保安,四个小时轮岗一次,咱们两个是生面孔,要想混进去就得抓住他们交班的时间差。” 韩铭也正有此意,“整个大厦的安保系统非常健全,咱们就算避开保安进入大厦恐怕也是寸步难行,必须先弄来两个假身份。” 两人一番商议,初步定下了行动计划。 深夜子时,整个亚希陷入了一片黑暗,高高矗立的大厦,闪烁着一层幽静的莹蓝。 一队扛着光射炮,目光锐利身形矫健的保安,一岗一哨的驻守着门口,把所有入口都堵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十二点一过,钟声敲响,到了交接班时间,一行人整齐划一的站成一队,只留四个保安驻守原地,再过三十秒,另一队保安就会如期而至。 就在这时,两道黑影如闪电般同时跃入两个门,其中一个保安似有所感,倏地一下抬起头,却什么都没看见,下一秒一只手猛地从身后扭断了他的脖子。 一支枪管瞬间举了过来,不等保安按下警报,一只脚踹翻他的枪,下一秒骑上他的肩头,两腿一拧,这人瞬间断气倒在了地上。 扯着两人胳膊,将他们拖到门后藏起来,晏殊青掀开面罩露出脸来,迅速扒掉其中一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手中仪器一扫,瞳膜、指纹和权限瞬间被复制下来,变成一层薄薄的膜覆盖在指尖和瞳孔上。 这时另一队保安已经来了,只有晏殊青一个人站在原地,穿上保安制服特意模仿姿势之后,黑夜中他几乎与那人一模一样。 “喂,怎么就你一个人?” “那蠢货等不到交班就拉=屎去了。” 保安一阵哄笑,“那你也去拉吧,这里交给我们。” “屁,老子拉个jb。”晏殊青学着强调大骂一声,帽檐盖住半张脸,在他们眼前正大光明的走入了大厦。 走入大厦深处,同样成功潜进来的韩铭与他汇合,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犹如巡逻的保安一般,仔细搜寻着整个大厦。 可这楼里的房间实在太多了,大门长得一模一样,门口甚至连个标志都没有,很难在短时间找到实验室。 两个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仍然一无所获,距离下一次保安换班还有三个小时,如果他们不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实验室,两个保安的尸体肯定会被发现,商量一番,为了节省时间,两个人分头行动。 韩铭直接去了顶层,晏殊青负责十层以下,可费劲功夫搜寻了半天,一至十层干净的连片实验室的纸片都没有。 晏殊青揉了揉额角,正准备去楼上支援韩铭的时候,迎面走来四个巡逻的保安,他迅速闪到楼梯间里,这时四个人已经追了过来。 他贴着墙根,等待着走近那人,正要跟他一脚,甚至刚一抬身子,背后不知触到了什么,一扇门陡然把他卷了进去,保安倏地一下回过头来,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墙壁。 晏殊青像是掉进一个深洞里,滚了好几圈才一下子摔在地上,他四肢都碰破了皮,疼得他嘶了一声,一抬头却睁大眼睛。 眼前的一切简直跟刚才的大厦构造一模一样,而楼层却显示为“b1”,旁边的电梯可以直达地下十层,可在大厦一层根本看不到这部电梯。 原来这鬼地方竟内有乾坤,那实验室会不会就在这里? 晏殊青心里一跳,来不及思考,转身钻入电梯,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满脸是血的“干尸”,冲着他就扑了上来。 这阵仗把他吓了一跳,回身把钻入电梯的两个干尸踹出去,疯了似的按关门键,可电梯门刚一动,越来越多的干尸涌了上来,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干瘪的胳膊,争先恐后的往里钻。 这些玩意儿的攻击力并不强,晏殊青掏出枪一枪一个,可数量实在是太多,他一个人根本没法对付。 这时终端突然响了起来,“舒宴,我把楼上找遍了,没发现实验室。” 晏殊青来不及说话,一拳头打掉一个干尸的脑袋,韩铭听到声音,急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遇到了什么!” “地下一!西侧楼梯背面的墙上有机关,快想办法下来!我被一群干尸包围了!” 一句话没说完,电梯里的信号就断了,这时几个干尸爬进来,晏殊青脱掉身上的外套冲着他们狠狠地砸了过去,上面的气味让干尸沸腾起来,就在这个刹那,电梯门缓缓合上,他一脚把最后一个踹出去,电梯“哗”一声快速的降了下去。 好不容易脱离险境,晏殊青长舒一口气,抹了把脸直接去了地下十,按照这大厦的布局,实验室很可能就藏在这地下最深处。 电梯“叮”一声打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整个地下十一片幽暗,寂静的让人有些发毛。 晏殊青深吸一口气,忍着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慢慢的向深处走去,这时“滴”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他惊得汗毛都炸了起来,耳边却传来干尸的嘶鸣声和韩铭痛苦的叫声,“舒宴……快跑!干、干尸下去了……啊——!” 一声尖叫,信号彻底断了,晏殊青脸色陡然惨白。 通往这里的只有一部电梯,干尸要是下来,他根本无处可逃! 想到这里,他来不及思考,疯了似的向更深处跑去,他必须赌一把,只要找到实验室,生化门一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亮,转过弯一片白光刺过来,他陡然看到一闪紧闭的大门,上面用亚希文写着“约瑟芬”三个字。 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干尸追上来了! 他倒吸了一口气,来不及半点犹豫,猛地跑了过去,大门自动检测到他的瞳膜缓缓打开,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他的脖子后面。 他一下子跌在地上,一梭麻药针刺中了他的肩膀,强烈的药效迅速蔓延,他艰难的撑起身子,却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眼前一片模糊,背后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余光瞥到一双黑色的鞋子,最终停在了他的手边。 晏殊青撑着最后一口气抬起头,赫然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原来……是你……” 70| 8.17.18| 晏殊青醒来的时候,脑袋一阵晕眩,身体里似乎还残存着麻药,让他四肢百骸都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费力的掀了掀眼睛,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情况,这里一片漆黑,空气中还飘着潮湿的味道,似乎是个隐蔽的地下室,他的双手双脚被绑着,这会儿正靠在一张诊疗椅上,周围摆放着很多凌乱的实验器材,不用说这里一定是约瑟芬的地盘。 他晃了晃被反绑在背后的手腕,刚做过的手术的肩膀隐隐作痛,黑暗之中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肯定又重新撕裂了。 这要是被陈澄那老妈子看到估计又要念叨了,当然前提是自己还有命再见到他的话…… 想到这里,晏殊青露出自嘲一笑。 这时不远处的大门“滴”一声响,系统自动识别身份点亮了整个地下室的灯,晏殊青被刺得下意识眯起眼睛,强光之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 对上那双熟悉的浅棕色眸子,晏殊青脸上一片平淡,甚至还有闲心打趣道,“看来我昏迷前没有看花眼,真的是你,韩铭。” 韩铭见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看到是我很惊讶吗?” “其实也没多惊讶。” “你早知道我会对你下手?”韩铭不易察觉的蹙起眉头。 “不知道,不过可以猜得到。” 对上韩铭幽深的瞳孔,晏殊青扯了扯嘴角,露出讥讽一笑。 平时的韩铭一直是个高大英俊,开朗善谈的模样,嘴角永远翘着,给人一种很容易接近的感觉,可此刻当他彻底撕破这层伪装,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眼睛里充满了阴邪和城府,配上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其实在他晕倒前看到韩铭的时候,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他想过一切被袭击的可能,或许是干尸追了过来,或许是保安发现了他的行迹,更或许是亚希国提前听到了风声所以在这里故意守株待兔……可没有一种可能是韩铭。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韩铭,毕竟从一开始他出现的就太过巧合,再加上他之前跟自己表白的那些胡话,让人很难不怀疑他的动机。可怀疑终究只是怀疑,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再加上这一路上韩铭的身手一直干净利落,甚至刚才还被=干尸围攻,这才让自己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可他不明白,韩铭隐藏的这么深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因为报复自己没有回应他的“一往情深”吗?那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沉默了片刻,晏殊青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韩铭,沧澜山上出卖我和靳恒的人就是你对吧?” 韩铭先是一愣,接着低低笑了起来,他没想到只是把晏殊青给绑来,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么多,“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出卖?当初的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又不是我逼的,怎么能怨到我头上?” 这话让晏殊青不禁冷笑一声,“是啊,你是没有逼我们,只是‘不小心’给整个猎鹰战队透露我和靳恒关系亲密罢了。” 韩铭一挑眉毛,不动神色的眯了眯眼睛,“看来你早就怀疑我了?不过我要是说这是我的无心之举,你信不信?当初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俩关系暧昧,你何必栽赃到我身上。” “栽赃?”晏殊青嘴角的冷笑更甚,“猜出来我们关系的可能不止一个,但说出来的可只有你自己。” 韩铭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啧啧两声,“就因为我多了一句嘴,你就直接要给我判死刑了吗?” 他绕圈子的态度让晏殊青觉得恶心又反胃,不禁沉下目光冷声道,“韩铭,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遮遮掩掩有意思么,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我们不妨有话直说,当初你为什么选在沧澜山上把我和靳恒的事情告诉陈上将,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因为你早就知道把我们的全部行动计划透露给了敌军,你知道敌军会在什么地方埋伏,更知道一旦被埋伏,我们必须兵分两路,所以你故意给陈上将透露我和靳恒的关系,为的就是支开其他人对我们俩单独下手吧?” 说到这里,韩铭的眸子沉了下来,晏殊青讽刺一笑,“怎么,被我说中了?其实现在想来,或许连我们遇到的那场雪灾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而为吧?一旦雪崩吞掉行军车,猎鹰一行人就只能在雪地里徒步前行,更加方便了你们精准伏击对不对?” 韩铭的瞳孔里闪着幽深可怖的色泽,却一句话也没说。 晏殊青冷嗤一声,毫不退缩的回视过去,“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是内鬼,你的一言一行处处都透着古怪,当初在行军车上说的话仔细一想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可你对猎鹰一直忠心耿耿,沧澜山上杀敌的时候也没有一丝犹豫,这才干扰了我的判断,当时我以为这个内鬼的目的是破坏整个猎鹰的行动,后来才发现我错了,其实不是你忠心而是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和靳恒,那些伤了残了的兄弟,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牺牲品!” 听完这话,韩铭沉默片刻之后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他抬手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抄着口袋走到晏殊青面前,弯下腰用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贴到他跟前,笑着说,“殊青,你真的很聪明,几乎我都不用说话,你已经全都猜了出来。” 他亲昵狎=玩的态度让晏殊青一阵作呕,猛地一偏脑袋跟他拉开距离,冷凝的眯起眼睛,心里掀起狂风骇浪,“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不止。” 韩铭笑着一挑眉毛,抬手攫住晏殊青的下巴,强硬的扭过他的脸跟自己对视,修长的手指在他脸上暧昧的摩挲几下,“我不仅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晏殊青,还知道为了什么才躲到猎鹰战队,更知道靳恒对你痴情一片,爱的死去活来,不过也对,床上有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妙人陪着,要是我也没法再忍独守空房的滋味,你说对不对?” 他的手指像两条细长阴冷的毒蛇钻进脖子里,晏殊青全身的汗毛瞬间炸开,狠狠地一甩头,避开他的手指,瞳孔骤然一缩,“你给我滚远一点!”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可能把他的底细知道的这么清楚!?甚至连靳恒都费了一些功夫才知道他藏在猎鹰战队,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是谁?” 他全身紧绷的抬起头,反绑在身后的拳头狠狠地攥了起来。 韩铭从没见过晏殊青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青白的脸色,不由静静地欣赏了片刻,才强硬的扯住他的头发,逼得他不得不仰头跟自己对视,因为反绑着四肢,晏殊青根本无法动弹,此刻被困在怀中,犹如一只受难的天鹅,一段喉结露出来,韩铭的瞳孔深了几分,抬手在他颈间的皮肤上滑动了几下,最后抚上他的喉结把玩起来。 “殊青,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又何必现在才来问我这种问题,你要是早就这么乖,我也不至于这么对你。” 说完这话他凑上来,鼻尖几乎贴到了晏殊青的嘴唇,陌生的呼吸和恐怖的触感让晏殊青的脑袋嗡嗡作响,在韩铭下一秒就要亲上来的时候,他猛地抬头狠狠撞上韩铭的脑袋。 “砰”一声,他挣开了韩铭的钳制,同时也被扯下来一块血淋淋的头皮,可他只是用肩膀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冲着韩铭啐了一口,“让你滚远一点你他妈聋了?” 韩铭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血渍,瞳孔阴厉一眯,猛地抓起晏殊青的衣服把他甩在旁边的诊疗椅上,猛地压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晏殊青,我劝你老实一点,别逼我给你来真的,当初我给过你机会,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满脑袋里都是你那宝贝靳恒,压根没用正眼瞧过我,现在倒是问起我是谁来了?” 他冷笑一声,近在咫尺的瞳孔弥漫出一层疯狂的血红,一字一句的说,“你现在已经被我攥在手心里了,只要我愿意现在稍微一用力就能杀了你,或者……直接上了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贴到晏殊青的耳边,桀桀一笑,“我就算在这里上了你,你心心念念的靳恒也不会出现,我劝你识相一点,别这么执迷不悟,你为了他又是守身如玉又是豁出去连命都不要,结果怎么样呢?晏殊青,你搞搞清楚,留你一命的是我。” 晏殊青恶心的下一秒就要吐出来,脸上一阵阵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韩铭不禁嗤笑一声,“你不是很聪明么,难道连这都猜不出来?你以为当初在沧澜山上为什么回来的是你不是靳恒?” 一听这话,晏殊青倏地一下抬起了头,看到他的神色韩铭快意的低笑起来,“罢了罢了,反正靳恒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也不妨把一切都告诉你。” “你猜的很对,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猎鹰,而是你和靳恒,因为我不仅叫韩铭,在亚希还有一个名字叫泽源。” 听到“泽源”两个字,晏殊青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是……” 韩铭讽刺一笑,“想起来?没错,那个被你和靳恒联手杀害的泽隆是我的亲哥哥。” 晏殊青脑袋“嗡”一声响,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 韩铭和泽隆长得没有半点相像,如果不是他说出来,根本没有人相信这两个人竟然会是亲兄弟。 当初在自己的婚礼上被敌军绑架,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偏偏敌军首领泽隆还是他在战场上的老仇家,如果不是后来靳恒及时出现,他可能现在已经成了亚希国实验室里的一具被解剖的乱七八糟的尸体。 这段回忆是他和靳恒都不愿想起的事情,谁想到如今兜兜转转,自己竟然又落在了泽隆的弟弟手里,真不知是老天太过垂青还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差。 晏殊青在心里讽刺一笑,平静的抬起头来,“所以从我第一眼在宿舍里见到你,就是你早就处心积虑设计好了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韩铭不置可否,冷嗤一声,似乎不想再提从前的事情。 居高临下目光阴冷的看着晏殊青,一字一句道,“从听到泽隆的死讯,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杀了你们,幸好我多年潜伏在苍剑境内,一直伪装成一个尽忠职守的战士,根本没有人怀疑我是间谍,所以我轻而易举的就潜入了猎鹰战队。” 这话让晏殊青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猎鹰战队?” 韩铭失笑一声,“那就得问问你心心念念的靳恒了。” 说着他抬手捏了捏他下巴,“晏殊青,你可真够狡猾的,见势不好就立刻跑得无影无踪,但你别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心心念念的靳恒,他可是对你思念的紧,天天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你给找出来,倒是给我帮了不少的忙。” 这话让晏殊青心里一沉,他相信靳恒的处事风格,绝对不是粗心大意让人抓马脚的做派,韩铭会这么说肯定是有人给他通过风声。 压下心里一闪而过的思绪,他沉下声来,“所以你都潜伏到我身边了,怎么最后没把我们两人一起杀了,你在沧澜山上派出这么多敌军伏击,不就是想置我们于死地么。” 听到这话,韩铭露出诡异一笑,凑到晏殊青耳边,用仿佛恋人一般亲昵的姿势耳语道,“因为我发现实在有点喜欢你,玩腻了那些软绵绵的服从者,总要找点新鲜花样,这世上从执剑者变异的服从者就只有你一个,要是直接杀了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说着他像毒蛇一般缠上自己的猎物,吐出长长的芯子,钻进晏殊青的耳朵晴色一舔,手指抚上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看人的眼神有多sao,能把靳恒迷成那样,你应该很耐艹吧?” 卑鄙又晴色的话钻入晏殊青的耳朵,让他气的怒不可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的几乎差点吐出来,就在韩铭捏住他的下巴吻上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儿突然涌上来一股力气,在韩铭凑上来的一刹那,猛地抬起头对准他的大动脉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算锋利的牙齿像两排钝刀子,血肉模糊的撕下来韩铭的一块肉,他疼得大吼一声,猛地捂住脖子倒退几步,鲜血顺着指缝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这时晏殊青厌恶的吐掉嘴里的碎肉,“滚!你他=妈真让我恶心!我只恨自己对你太客气,没有像宰了泽隆那样宰了你!” 晏殊青被按在诊疗椅上,两只手反绑在背后,肩膀滴滴答答的往外渗血,两条腿被韩铭压在两个扶手上,此刻已经麻的失去知觉,一时半会拿不下来。 这个姿势无疑让人充满了遐想,配上他一副被lin虐过的样子,轻而易举就能点燃对方的征服=欲,可偏偏他的眼神冰冷又狠辣,像两把冰刀似的,寒光凛凛,明明姿势如此不堪,却让人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不敢上前一步。 韩铭狭长的眼睛彻底沉了下来,啐了口唾沫,脸上露出狰狞扭曲的目光,“晏殊青,你别不识好歹,你现在已经攥在了我手心里插翅难飞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听话,你别给脸不要脸,约瑟芬教授这里可是什么好东西都有,一针下去,别说是靳恒,你连自己是谁恐怕都不记得了。” 说着抽出旁边架子上一卷束缚带,就冲晏殊青走来。 晏殊青脸上毫无惧色,听到这话甚至还笑了一下,“韩铭,哦不现在应该叫泽源了,你也不用恐吓我,你以为我是你马路上随便抓来的虾兵蟹将么,这种招数都是我在军部玩剩下,我现在的确是块砧板上的肉,你要是非得来硬的,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可你别忘了,我杀不了你可能杀了我自己,你有本事就尽管来,看看我死了之后,亚希军部饶不饶得了你!” 其实在确认韩铭身份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了。 因为亚希国要的就是他的*基因,如果他死了,他们的秘密武器就完了,所以纵然韩铭说的天花乱坠,他也绝对不会傻到乖乖上当。 什么一开始报仇就想杀了他和靳恒两个人,什么因为喜欢自己所以才故意手下留情……全都是放狗屁。 他还没自恋到以为是个男人就能爱上自己的地步,韩铭想杀他为泽隆报仇他信,对他有点不正当的心思他也信,可大家都是军人,各为其主,谁不清楚谁心里那点心思。 谷欠望对男人来说固然重要,可在国家利益面前,下面那根的冲动才值几个钱? 所以他敢打赌,韩铭就算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也不敢眼睁睁看他送了命。 果然这话一出口,韩铭神色一僵,顿时立在了原地,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阴沉。 他不得不承认,晏殊青的话稳准狠的刺中了他的死穴。 当初在沧澜山上,他故意让亚希兵“制造”雪崩,接着使计让晏殊青和靳恒离开队伍,就是存了彻底灭了两个人的心思,两个人每一次被伏击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甚至连最后炸死靳恒的聚能弹都是他一手安排。 可冲动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幸好晏殊青还活着,这才有了后面一步步地策划和安排,这次他让亚希军部故意给猎鹰战队发送错误情报,终于把晏殊青亲手引入了早就设下的陷阱之中,如果现在人死了,他岂不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些,他死死地看着晏殊青,盯着他露在领口外面的修长锁骨和那两条被迫分开的长腿,压下胸口疯狂涌动的谷欠念和不甘,指了指他的鼻尖,“好,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我,来人啊!” 一声低吼,厚厚的自动门打开,几个穿军装的下属走了进来,韩铭指着晏殊青说,“把他给我拉下去好生看管,千万别让我的这位贵客轻易‘死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探望!” “是!” 一声令下,晏殊青被捂住嘴秘密带了下去。 韩铭猛地将手中的束缚带扔到地上,带子上的锁扣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惊得旁边几个下属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他扯了扯领口,将之前干尸留下痕迹的衣服扔在地上,揉了揉额角,没过一会儿押送晏殊青的四个下属回来了。 韩铭这时才抬头掀了掀眼皮,“都办妥了?” “是的首领。” “有旁人看到吗?” “除了属下四人,没有其他人。” “很好。”韩铭眯起狭长的浅棕色眼睛笑了笑,转身就要走出地下室。 这时一个侍从急匆匆的跑过来,低声耳语道,“首领,军座邀您走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韩铭猛地拧起眉头,露出一抹冷笑,“他的风声倒快。”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几个下属垂着头跟在身后,就在韩铭迈出大门的瞬间,突然回过头来,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开枪,“砰砰砰”几声,光射炮扫射,几个刚刚押送过晏殊青的下属瞬间倒在血泊之中,抽出了两下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系统控制的大门在韩铭离开的瞬间缓缓合上,掩盖了一室的血腥。 71| 8.18.19| 深夜,万籁俱寂。 远处传来脚步声,这时完全封锁的大门打开之后,一个人带着药箱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屋子里的人,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他怎么样了?” 那人接着嗤笑一声,“还能怎么样,一直睡着呢,也不看看打到他身体里的药有多厉害,要是这都能保持清醒,那还神了呢。” 一听这话那人安心的点了点头,低头打开随身的药箱。 旁边一个新兵看了一眼药箱里那些白色的管子,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人不是一直睡着么,怎么还要打药?会不会就这么……把他给打死了?” 另一个老兵当即抬手抽了他一下,“你当这里面关的是小人物么,他以前可是苍剑军部的少校,战场上杀了不知道咱们多少子民,为人狡猾的很,要是不给他打麻药,万一他跑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艹……老子真是不明白上头是怎么想的,这种祸害不直接一枪崩了还留着过年么?” 旁边一个兵刚开口立刻被踹了一脚,“你他妈知道个屁,上头留着他的基因可有大用处,这人不能跑不能死,还不能掉以轻心,只能每天这么关着,他要是嗝屁了,别说咱们这几个小小的兵,整个大厦里的人都得给他陪葬。” 几个扛着枪的兵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用手腕上的终端打开了层层封锁的金属门。 晏殊青趴在一张薄毯子上,身上还穿着之前行动时沾着血污的衣服,这会儿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脸上一片虚弱的苍白。 这时一支锋利的针头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稳稳地刺进了他的脖子里,注射器里的透明麻药缓缓的注入体内,晏殊青的身体不自觉的抽动几下,接着犹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几个守卫看着他宛如一滩烂肉的模样,放心的露出讥讽一笑,顺手关上了金属大门。 “轰”一声响,大门自动上锁,几个人再次闲聊起来,谁都没有主意本该昏迷的晏殊青什么时候挣开了眼睛。 全身的肌肉一阵阵的叫嚣着酸麻胀痛,这是麻药残存留下的后遗症,可晏殊青此刻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后,脑袋开始飞速的运转。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中麻药,不仅是因为以前的训练让他对麻药有了些许抗药性,更重要的是每次医生来打针的时候,他都故意微微错开脖子,让针头刺到骨头上,虽然疼是疼了一些,可最多只是昏迷一会儿就能恢复清醒。 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被囚禁的第三天。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他摸清门口一帮守卫的作息规律,他们一行人每隔二十四小时就会倒一次班,到了深夜除了守在门口的两三个人以外,剩下的都在外面蹲守,而现在距离交班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想到这里,晏殊青的目光一沉,用余光瞥了玻璃窗外几个守卫一眼,不动声色的抿住了嘴唇。 韩铭安排的麻药医生,每隔四个小时就会来一次,这会儿刚打过一针,肯定短时间不会再回来,而门外那些等着交接班的守卫见他刚陷入“沉睡”肯定更加归心似箭,所以……他必须把握这最后两个小时,才有可能在这里逃出去。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任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恢复过意识。 夜色寂静,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今天是亚希国一年一度的感恩节,街道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所有人都盼着早点回家跟亲人们吃团圆饭,而此时守在门外的几个人却只能百无聊赖的打着扑克。 “……艹,想起来就他妈一肚子火,就因为里面那小子,咱们连个团圆节都过不成。” “可不就是么,一年到头苦哈哈的当个兵,就盼着过年过节能回家见见老婆孩子,结果倒好,碰上个丧门星,真想进去直接给他两枪,崩了他一了百了。” 这话让旁边几个人笑了起来,“你他妈得了吧,你想宰了他我们可不给你赔命,你要是气不过直接进去踹他两脚,反正他睡得像瘫烂肉似的,你踹了他也不知道。” 听到这话,旁边一个新兵开了口,“我听说首领给这小子扎的麻药都是最高浓度的,这玩意儿一针下去就能迷晕一头大象,何况连续打三天,反正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交接班了,你们几个先走得了。” 这话正是在场几个人想听到的,本来负责守内门的就不是他们,这会儿赶上过节谁也不愿意再耽搁,何况这都连续盯了三天了,要真出事早出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几个人一合计觉得最后半个小时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于是晃晃结伴就结伴离开了,只剩下两个本来就该当班的守卫继续打牌。 打的正酣的时候,正对大门的守卫下意识的往窗户里瞥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趴在毯子上的晏殊青浑身抽搐起来。 这可把他给吓了一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艹,这怎么回事,别打了别打了,赶紧看看。” 两个人守卫急忙走到门口,按亮大灯,瞬间强光照亮整个密室,就看到晏殊青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嘴角手脚不停地哆嗦,两只眼上翻白着,咙里发出恐怖的呼声。 这可吓坏了两人,其中一个对着连通系统的终端低声急吼,“喂,姓晏的你他妈别玩花样!老实在里面待着!” 可晏殊青像是失去意识一般,对此毫无反应,身体抽搐的越老越厉害,一张本就发白的脸在强光之下浮现出死尸般的青紫色,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赶紧通知医生!他要是出点什么事咱们就全完了!” 其中一人大吼一声,另一个被瞎蒙的新兵这才陡然回过神来,急忙点点头按动着手腕上的终端,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晏殊青突然剧烈的咳嗽一声,狠狠地呛出一口血。 大股的鲜血喷出来,一大滩积在了鼻子里,把他的一张脸彻底憋成了酱紫色,如果再不立刻抢救,下一秒就可能直接窒息咽气。 来不及再联系医生,其中一个生怕晏殊青死了会牵连到自己,不等新兵蛋子说话,打开大门就冲了进去,一把扶起晏殊青想探探他的鼻息。 谁知下一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全身颤抖嘴里冒血的晏殊青就突然睁开眼睛。 他大惊失色,慌忙伸手去摸腰间的枪,谁知晏殊青比他还快,猛地一个跃起,一把勒住他的脖子,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腰间的配枪已经攥在了晏殊青的手里。 黑洞洞的枪管直指太阳穴,冰冷的金属刺到皮肤上,那人登时冒出一声冷汗,新兵蛋子惊慌失色,猛地掏出了枪举,晏殊青却先他一步按下了保险栓。 “咔哒”一声,轻微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他手指微微弯曲只要再稍微用以一丁点力气就能立刻崩了这人的脑袋。 “你如果不想我现在就打烂他的脑袋,就尽管开枪。”他的声音沙哑却冷凝,墨黑色的瞳孔里一片幽深,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虚弱和病态。 这会儿两个侍卫才明白上了当,新人嘴唇哆嗦两下,大声喝道,“你以为自己逃掉的么!再有十几分钟就有人来了,你逃不出去的!马上束手就擒!” 晏殊青嗤笑一声,“好啊,那我们就等着,到底是你们的救兵来得快,还是我的枪快。” “砰”一声,子弹擦着那人的头皮打在了对面的墙面上,那人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跪地上,晏殊青翘了下嘴角,“马上用你的终端打开大门,否则下一颗子弹可就不会偏了。” 新兵脸色发青,手心冒汗,举着枪厉声道,“你就一把枪,看看你杀了他之后还挡不挡得住我的子弹!” 这话把晏殊青逗笑了,“那你开枪吧,对着我的脑袋打,记得千万别打偏了。” 这话让新兵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一双手甚至都要攥不住枪,他当然不敢真的打死晏殊青,一旦开了枪,没准救不了队友反而还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一时间他僵在当场,晏殊青的枪口又狠狠地往前抵了一下,“还不快点开门!再磨蹭大家一起倒霉。” 新兵没有办法,全身哆嗦的打开了门,就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猛地开枪,晏殊青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招,低头一躲,子弹打在了另一个亚希兵胸口。 他“啊”的大叫一声,新兵来不及收手猛地扑上来,晏殊青“砰砰”两梭子弹打过去,新兵一头栽倒在地。 晏殊青撕下一块布堵住两人的嘴巴,将其中一个拖到角落,另一个用毯子盖住放在自己原来躺的位置上,接着换上其中一人的衣服,做了一番伪装之后,扯下两人的终端就跑出了密室。 被困三天终于逃出来,他的心口砰砰的跳,这里到处都是监控,虽然已经是深夜,可难保交班的人不会发现他的踪迹,所以他必须在最短时间摸清这里的地形。 大概目测了一下几个摄像头的位置,他闪身躲到一个死角,用抢来的终端定位了一下此时的位置,发现竟然还身处在之前那座大厦之中。 只不过这地方地形太过复杂,又隐藏了太多秘密,这才很难找到出口,但之前行动的时候,大厦的整个构造都已经映在了他的脑袋里,只要他能找到之前那个电梯,就一定能从这里出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长松一口气,闪身跃如黑暗之中,靠着终端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楼梯门。 他拿着终端在门上一扫,系统发出“滴滴”的声音,正在检测身份的时候,身后突然由远及近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顿绝不对,猛地回过头来,透过终端上那微弱的莹蓝色光芒,赫然看到了由远及近、密密麻麻靠过来的一群干尸…… 艹……怎么又是这玩意儿!? *** 穿过纯白色的环形走廊,眼前的大门“滴”一下应声打开,门口的侍从恭敬地行礼,“首领,军座已经等您多时了。” 韩铭点了点头,随手摘下手上的手套,大步走了进去,一踏进礼堂,眼前登时一片昏暗,巨大的全息穹顶悬挂在头顶,映出一幅波澜壮阔的星河宇宙,紫红色的光线投映下来,照亮了高座上那人阴厉的眉眼。 韩铭面无表情的走进去,点头行礼,“军座。” 那人的脸隐藏在暗影之中,让人看不分明,只听到让人沙哑冷凝的声音,“韩首领架子可真大,请了三天才见到人,你是真忙还是故意敷衍我也懒得追究了,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的任务到现在还没有完成,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韩铭勾了勾嘴角,一脸无奈道,“军座,抓人这种事哪儿有这么快,更何况他到底有多难对付您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 那人冷笑一声,“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从沧澜山到阿尔法属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还是没能抓住晏殊青?韩铭,你到底是抓不住还是不想抓?” “军座,您这么说我可就太冤枉了,这阿尔法属地是您的底盘,沧澜山计划也是您制定的,当初您故意派一支小兵去沧澜山上闹事,之后又给苍剑军部发了假情报,不就是要把晏殊青和靳恒引上山么,我已经完全按照您的计划去做了,但晏殊青他就是逃了我有什么办法?” “还有这几次行动,都是您和陈上将背后遥控,说到底我就是个跑腿的罢了,能起到什么决定作用,您说对不对陈上将?” 说完这话,韩铭笑眯眯的偏过头看向黑暗中的另一个人,只听一阵低低的的笑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昏暗之中慢慢的走出来,露出那张看起来刚正不阿的脸,赫然就是猎鹰的总指挥陈上将。 “韩铭,漂亮话全都被你给说了,可你要真只是个跑腿的,人早就抓回来了,还用等到现在?怎么说我也是个爱才之人,而晏殊青也的确是个好苗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对他用狠招,你说说为了撮合你俩,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可靳恒死了,你都没能让他乖乖跟你投奔亚希,韩铭你也真够没用的。” 这话让韩铭陡然阴厉的眯起了眼睛,勾出一抹冷笑道,“我有用没有似乎轮不到陈上将您来关心。” 陈上将低声笑了起来,“我的确不关心这个,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任务是你和晏殊青一起行动,怎么到了自己的地盘,你还能让他给跑了?” 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沉了下来。 韩铭神色不变,平静的说,“是我大意了,不过只要他没离开亚希,我总有办法找到他。” 听到这话,军座和陈上将都眯起了眼睛,其实他们并不信韩铭的话,可全境之内包括韩铭所有出没的地方,都没有晏殊青的影子,这让他们想说他包庇都不行。 沉默片刻,军座沉声开口,嘶哑的声音在整个礼堂里回荡,“七天,七天之内我要看到晏殊青出现在我面前。” 韩铭点头欠了欠身子,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大步流星的走出基地,一个侍从就疾步跑了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韩铭倏地一下拧起了眉头,“跑了!?” 干尸越聚越多,昏暗的光线下,晏殊青甚至都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到呲开的血盆大口里面露出的一排排白牙,还有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腐臭味。 它们喉咙里发出“呼呼”的怪叫,扭曲的身体前赴后继的扑上来,干瘪的皮肤上面透着一层青紫色的尸斑,长长的指甲犹如锋利的刺刀,冲着晏殊青狠狠地挥舞过来。 晏殊青身上只有一把刚刚抢来的枪,可毕竟子弹有限,干尸太多,根本无法对付,他被困在一群“尸体”之中,只能赤手空拳的迎战。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应付,可后来残存着麻药的身体越来越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好几次差点被扑上来的干尸一口咬断脖子。 突然后背一沉,一个干尸猛地扑上来,对着他的脖子就要咬下来,晏殊青掐着它的脖子将他拽下来,一脚剁碎了脑袋。 这时候刚刚打开的楼梯门因为没人初入又缓缓合上,晏殊青踉跄着起身就往前奔,这时身后三个干尸死死地攥住他的腿,他不得不打出最后一颗子弹,挣开束缚,在大门合上的一瞬间钻入了门缝。 就在他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砰”一声枪响直接擦着他的耳朵飞过,他闪身躲避,头顶的大灯却陡然一亮—— 猛烈地强光让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下一秒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被无数枪口抵住了脑袋,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目光疯狂泛着猩红色的韩铭。 “把他给我绑起来!” 一声令下,晏殊青吐了口气,睫毛垂下来自嘲一笑,他知道今夜他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 “哗啦”一盆冰水狠狠地泼过来。 晏殊青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从昏迷中醒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从麻药中醒来他连自己都数不清楚了,对上韩铭那双猩红的眸子,他扯了扯嘴角,“你也就只会这一招了。” “啪”一记耳光抽过来,晏殊青吐出一口血沫子。 韩铭走到面前,盯着他那张白皙的脸,眼里露出极其危险的目光。 “晏殊青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在我这里好吃好喝的活着不好么,你为什么偏偏要跟我对着干?” 听到这话,晏殊青冷嗤一声,冲着他吐了口口水,连话都懒得再多说。 韩铭一把攥住他的下巴,逼着他跟自己对视,想到刚才军座说的那些话,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阴厉。 他不想这么早把晏殊青交出去,这是他觊觎许久好不容易攥在手心里的人,怎么可能还没尝过滋味就白白便宜了实验室,可晏殊青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你一旦从这里出去,立刻会被抓进实验室,解剖成无数碎块,是我救了你,你还想往哪儿跑?” 一听这话,晏殊青冷笑更甚,“我倒宁愿被人抓进实验室,也好过被一只狗给盯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惦记的是什么,你要指望把我囚禁一辈子,当你的玩物,那麻烦赶紧动手杀了我,尸块送到实验室没准还有利用价值,多两全其——” 后面一个字没等说完,韩铭就陡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晏殊青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晏殊青舌尖抵着肿胀的侧脸,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咳嗽着说,“那求你……赶紧杀了我,我他妈……看见你这张脸就……想吐!” 掐在喉咙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他的脸登时憋成了酱紫色,只要韩铭现在再稍微使点劲就能立刻让他断气。 可就在晏殊青快要上不来气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了手。 晏殊青一下子跌在地上,本能的剧烈咳嗽起来,这时韩铭却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虽然我有时候真的恨不得直接杀了你,至少你死在我手里也算是我的所有物了,可后来想想人都死了,未免就太无趣了,所以我想到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儿,保证让你喜欢。” 说完这话,他脸上露出了甚至可以算温柔的神色,这让晏殊青背后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这时韩铭拍了拍手,几个下属把晏殊青按在一张椅子上,把他的脑袋固定在一个方位,接着另一个人一点旁边的按钮,瞬间面前一整个墙面都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 玻璃背面似乎是个手术室,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的抗菌防护服,头顶一个巨大的全息光影照得整个屋子犹如白昼,而里面人的说话声音也非常清晰的传到这边的屋子里。 “仪器都准备好了吗?” “全都准备好了,电源和高强脉冲波也已经就位。” “很好,那现在我们就开始。” 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背对着晏殊青,一边说着话一边低头戴手套,晏殊青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时韩铭冲他笑了笑,指着这个男人说,“他就是你要找的生物学家约瑟芬,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就像在叫一个美妙的睡前故事,而下一秒,几个亚希军人推着一个轮椅走了出来,画面像是陡然按下了慢速键,然后晏殊青看到一个黑发男人坐在上面慢慢出现在眼前。 这时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刀削斧凿毫无疤痕的英俊脸庞,赫然是消失了许久的靳恒。 72| 8.18.19| 看到靳恒的一瞬间,晏殊青整个人僵在当场。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靳恒原本的这张脸,那层带着刀疤的伪装虽然他早已看习惯,自动把“端泽”当成了靳恒的一部分,可当熟悉的眉眼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他的心口还是骤然撕裂般疼痛。、 明明分别了没几天,可在看到靳恒,他却恍如隔世,上次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好像还是在母星,他们共同居住的那个“家”里,那一晚靳恒在满是星光的屋子里,羞涩的告诉他自己给儿子做了一张小床…… 一晃经年,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晏殊青眼眶一阵刺痛,却舍不得挪开视线,靳恒比之前瘦了一些,精壮的身体在强光下泛出一层惨白,他的眼神迷茫,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隔着一扇玻璃还有一个人在看着他。 “果然是你。” 晏殊青死死地攥着拳头,眼眶猩红的挪过视线。 他虽然早已知道靳恒跟亚希军部扯上了关系,却一直不敢细想他经历了什么,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一切都是韩铭的一场阴谋。 韩铭欣赏够了他脸上的表情,才笑着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事情瞒不过你,没错,当初派人抓走靳恒的的确是我,把他带到亚希基地的也是我。” “是不是想问那日在沧澜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及此处,对上晏殊青愤恨的目光,他嘴角的笑容更甚,抬手捏着他的下巴说,“记不记得我说过,派伏兵击杀你们的时候,我马上就后悔了,不仅是因为你不能死,更重要的是我想到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比直接杀了你们可有趣多了。” “那晚跟靳恒同归于尽的士兵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他手里拿的那颗聚能弹也动过手脚,看起来似乎威力不小,可实际上远不至于当场炸死一个人,当初你俩藏身的那个前哨所背面悬崖里一直悬停着一架小型战机,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靳恒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失去了意识,我们抢到了人,自然也不会再留着证据,所以顺便往前哨所里扔了一颗真正的聚能弹,这才有了后来你看到的那场真正的爆炸。”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些,可亲耳听到还是让晏殊青没法冷静,阴沉着脸说,“所以你就把他变成了你们的‘武器’?” “武器”这两个字很显然取悦了韩铭,他大笑一声,啧啧道,“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更喜欢叫他‘傀儡’,因为他实在太听话了,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有违抗过我的命令,使唤他就像使唤一只狗这么简单。” 说着他低下头,一把捏住晏殊青的下巴,阴厉的眯起眼睛,“所以你每次提到靳恒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亲口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靳恒现在不过就是我脚边的一只一脚能踢死的狗!” 晏殊青一偏脑袋,甩开他的手指,却被旁边几个下属更使劲的按住了脖子,他粗声喘了几口气,毫不退缩的回视,“所以你才故意派他来暗杀我?” 韩铭低笑起来,耸了耸肩道,“怎么能叫暗杀,最多就是绑=架,因为我实在很想看看靳恒变成现在这幅德行,你还能不能对他一往情深!”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手一挥,手术室里几个钳制着靳恒的军人,接到终端命令,立刻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 晏殊青神色陡然一变,“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铭回过头走到他面前,目光里涌动着兴奋和疯狂,“殊青,我早就告诉你了,让你乖一点别惹我,可你偏偏不听话,那就别怪我教训你。” 说着他像情人一般抚上晏殊青的脸,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我的确杀不了你,可我有办法让你比死更难受。” 话音刚落,对面的手术室里那台半球形的仪器转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可怕声音,目光游离的靳恒就像一具傀儡一样,被几个人从轮椅上架起来,放到了仪器下面的诊疗台上,从始至终神色都没闪烁一下。 这时约瑟芬拿出一个金属头盔,上面连了无数根管子,随着仪器的转动,头盔发出诡异幽蓝色光芒。 “你们记得按住他,别像上次那样被他挣脱了。” “放心吧教授,之前他胸口被棕毛打了一枪,这会儿伤口还没好利索,没有这么大力气。” 几个人的对话清楚的从手术间传到隔壁,晏殊青脸上最后一抹血色消失,他虽然不知道那台转动的机器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一想也知道绝无好事。 “韩铭我艹你妈你个畜生!” 他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挣扎起来,身后几个人却死死地锁住他的胳膊,让他完全没法动弹。 韩铭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说,“殊青你急什么,一会儿等头盔戴在靳恒脑袋上,好戏才真正开始。”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晏殊青死命的挣扎,一双眼已经变成了赤红色,韩铭抬手掐住他的脖子,轻柔的说,“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让你重温一下当初他刚来亚希基地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说起来这玩意儿戴在脑袋上的确会有点疼,可是让他再遭一次这种罪的人可是你自己啊。” 晏殊青的眸子闪烁几下,立刻明白过来。 “……就因为他见了我所以你要给他重新洗脑?” 韩铭笑着勾了勾嘴角,下一秒脸上却陡然露出狰狞的表情,卡在晏殊青脖子上的手猛然收紧。 “不错,你猜对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两个情深义重的实在让我想吐!本来靳恒洗过脑之后什么都忘了,一直乖乖的当一条狗,所以我以为可以派他把你给绑来了,谁想到他不仅屡次放过你,还为了你杀了棕毛!晏殊青,你可真是好样的。” “你既然有本事让他对你手下留情,我就只能再帮他洗一次,不过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洗脑也是有死人风险的,万一这次他死在对面的手术台上,也是你亲手害的!” 说完这话,他不等晏殊青开口,猛地大手一挥,“动手!” 仪器“嗡嗡”的转动起来,无知无觉的靳恒赤着上身被锁在了手术台上,这时助手给他戴上金属头盔。 约瑟芬陡然按下开关,巨大的脉冲波混合着电流狠狠地钻入靳恒的脑袋。 他狂吼一声,身体剧烈的抽动,明明是个极其强悍健壮的男人,此刻在脉冲波的操纵下,犹如一片破碎的叶子在狂风中摆动。 他不停的挣扎着双臂,健壮的胳膊上跳出一条条青筋,却再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晏殊青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全身跟着剧烈的抖动,疯了似的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钳制,这种无能无力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恨不得此刻死了也好,可他闭不上眼睛,目光像是钉死在那里,永远没法瞑目。 他不敢想象被人活生生从脑袋中挖出一块记忆该有多痛苦,此刻他宁愿靳恒疼的喊出来,也好过独自承担痛苦,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 强大的电流在脑海中来回的窜,熟悉的疼痛从全身蔓延。 他努力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无数消逝的光线在眼前闪过,其实他并没有失去意识,从宰了棕毛到最后被抓回亚希,他其实都很清醒。 他的记忆仍然模糊,重伤之后他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不是他不能醒过来,而是不愿睁开眼睛,他想在梦中想起跟那个叫晏殊青的男人之间更多的记忆,可是脑袋始终是一团浆糊。 就在刚才被押上手术台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目光落在身上,可对面是一面一片空白的墙壁,他找不到那道炙热的目光。 强烈的刺痛再次传来,脑袋里像是插=进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好不容易拼凑在一起的记忆,再次切得七零八落。 他忍不住痛苦的大喊出来,接着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竟比脉冲波钻入脑袋还要痛苦,而那道熟悉的视线也在此时越发炙热,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像是要刺破墙壁一般,一瞬不瞬的落在扭曲挣扎的身体上。 骤然他心里一疼,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而脑袋里剧烈的疼痛也在此刻将他彻底淹没…… “首领,他晕过去了。” 一道密令从韩铭的耳朵里响起,韩铭冷哼一声,没再让他们行动,一转头就看到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晏殊青。 他盯着对面的透明玻璃,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直觉,仿佛在仪器停下来的一刹那,他整个人也跟靳恒一起死了过去。 长时间无法闭眼让他的眼眶一片血红,生理盐水淌下来,而他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看到他这样,韩铭快意一笑,拧着他的下巴愉快的问道,“痛苦吗?” 晏殊青啐他一口唾沫,眸子一片森然,“韩铭,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哟哟哟,迁怒了迁怒了哈,害你伤心流泪的是靳恒又不是我。” 韩铭啧啧两声,嘴角带笑,眸子里却一片阴森,“不过跟我在一起之后,很快你就不会再想这些了。” 晏殊青当即嗤笑一声,“跟你在一起?你脑袋里是不是糊屎了,自己意yin的开心吗?” 韩铭笑而不答,给身后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一众人立刻反绑住晏殊青,拖着他直接去了隔壁的手术间。 此刻手术间除了约瑟芬和几个关押靳恒的士兵以外,其他人全都退了出去。 “哗”一盆冷水狠狠地泼在靳恒头上,他从洗脑的昏迷中醒来,身体还被固定着,抬头茫然的看了周围一圈,目光甚至都没从晏殊青脸上停留一下, 他的目光再也没有半分温度,不论以前多深的感情此刻早已灰飞烟灭,明明彼此面对面站在一起,可晏殊青对他而言已经是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看着那双熟悉的黑色瞳孔里流露出陌生又冰冷的神色,晏殊青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韩铭愉快的冲靳恒打了个响指,他垂下头低声喊了一句,“首领。” 两个字犹如利刃穿心,让晏殊青再也不想看下去,嘴唇哆嗦着偏过头去,却被韩铭轻佻又强硬的拧回来。 “你说我现在在这里上了你,他会不会也没有反应?” 对于这个人,晏殊青连摆出厌恶的情绪都觉得多余,“他已经如你所愿变成了一台杀人机器,你还想怎么样?如果你想看着我痛苦,恭喜你已经成功了。” 韩铭低笑起来,目光一片阴冷,“谁跟你说我要的是一台杀人机器,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宝贝儿,刚才的‘手术’你都看清楚了么,我知道会有一点疼,不过忍忍就过去了,一会儿你别害怕,我一定让靳恒从始至终的在这里陪着你,哈哈哈……” 这话让晏殊青瞳孔骤然一缩,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了上来,“你他妈又想干什么!” 韩铭狰狞一笑,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晏殊青立刻被十几个人死死地按在了手术台上。 “你的记忆太多余了,我不介意帮你洗一洗,放心,约瑟芬教授的技术很好,等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会忘记所有的痛苦,到时候你就会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了。” “韩铭你个畜生!放开我!” 晏殊青不停挣扎,可是却挣不开束缚,“你不是恨我和靳恒宰了泽隆么,那就直接杀了我们啊,只会用这种下作招数你他妈是不是男人!我们俩都是失忆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天天看着弑凶仇人在眼前晃,不觉得恶心么!” “殊青,你不用激我,杀了你俩这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韩铭冷凝一笑,居高临下看着他,“再说,谁说我准备让你们俩都失忆了?” 晏殊青倏地一下眯起眼睛,韩铭低头凑到他耳边用整个屋子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能让靳恒失忆,自然也能让他恢复记忆,你说如果他亲眼看见你被我洗了脑变成我的人,之后又恢复了记忆,这得多有趣?” 晏殊青死死攥着拳头,一双眼睛几乎将韩铭撕成碎片,怒极反笑道,“原来我以为你虽是亚希人,但至少是个男人,现在才知道你根本不配做人,只会用卑鄙手段达到目的,难怪只能当个不能见人的内奸走狗!” “你他妈——!” 韩铭抬手就要抽晏殊青耳光,但对上他那双毫不屈服的目光又不禁冷冷一笑,“过程卑鄙不卑鄙无所谓,我要的只是结果,你也就嘴硬这一会儿,等尝过洗脑滋味,我让你张开大腿求着我上=你!” 撂下这话,他拍了拍手,两个士兵立刻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按着晏殊青的身体,另一个拿着金属头盔就要往他头上扣。 此时仪器再次转动起来,头盔冒出幽蓝色的荧光,眼看着就要扣在晏殊青脑袋上的时候,他不知从哪儿突然涌上来一股力气,挣开束缚,猛地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对这其中一个人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拳。 旁边几个人瞬间一拥而上,跟负隅顽抗的晏殊青厮打在一起。 “不自量力。” 韩铭冷哼一声,看着眼前缠斗在一起的几个人,冲立在旁边面无表情的靳恒挥了挥手,“你去按住他。” 靳恒什么话也没说,如闪电般迅速掠到晏殊青跟前,正好这时晏殊青一拳头挥过来,靳恒一下子攥住他的手腕。 “靳恒……” 晏殊青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靳恒,瞳孔剧烈的晃动,可靳恒的瞳孔里却没有半分温度,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他控制不住一拳打过去,想要把眼前这个混蛋打醒,可靳恒完全不跟他客气,一偏脑袋一脚就踢了过来。 “你他妈醒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晏殊青冲他低吼,眼眶一阵阵酸痛,可靳恒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动作越发凌厉,两个人如困兽一般厮打在一起,这是韩铭最想看到的一幕,他兴奋地笑着,还不忘继续发号施令。 “给我死死地按住他,再让他挣脱一次,我就再给你洗一次脑袋。” 靳恒就像赋了指令的机器人,动作越发狠辣起来,晏殊青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已经精疲力竭,一拳头挥出去脚下一软,靳恒逮住机会就将他狠狠地压在了背后的手术台上。 对上那双漆黑的目光,晏殊青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把他逼上“绞刑架”的人会是靳恒…… 因为姿势的关系,两个人犹如面对面抱在一起,这一幕刺得韩铭猛地蹙起眉头,可看到晏殊青脸上的表情,他又不禁欣赏起来。 反正现在两人都落在了自己手里,谅他们也翻不出天来,何况等靳恒恢复记忆的时候,知道是自己亲手捅了晏殊青一刀……还真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想到这里,韩铭露出扭曲又快意的神色,没有再让人分开两人,对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金属头盔最终戴在了晏殊青脑袋上。 幽蓝色的光芒检测到头皮的血脉之后,发出刺目的红光,仪器转动起来,晏殊青彻底放弃挣扎,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靳恒,冲他扯了扯嘴角,“如果我忘了你,记得帮我想起来。” 他的声音很低,发出每一字仿佛都用尽了力气。 两个人的脸离得非常近,在靳恒漆黑的瞳孔里面,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知道他怕是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可就在这时靳恒的瞳孔似乎闪烁了一下,接着用几乎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不必操心这个……” “……什、什么?” 晏殊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倏地一下睁大眼睛,还没等追问,“砰”一声巨响陡然在耳边炸开,与隔壁相连的那堵墙瞬间化成无数碎片,一股强大的冲击波猛然将屋里所有人掀翻在地。 地面剧烈的颤抖起来,眼前一片飞沙走石,整个手术室瞬间乱成一片,而就在这浓烟滚滚之中,本来眼中毫无神采的靳恒突然捧住晏殊青的脸,低头一下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晏殊青瞬间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时耳边响起靳恒熟悉的声音,“因为现在该操心的是他们!” 一句话落地,整个手术室都晃动起来,无数石块从头顶掉落,靳恒用身体一下子挡住晏殊青,扯掉他身上的束缚,拉起他就往外跑,这时韩铭陡然反应过来,“都不许慌!截住他们两个!” 所有人瞬间掏出了枪,冲着靳恒和晏殊青“砰砰砰”就是一通扫射,这时爆炸残留的烟灰渐渐散去,韩铭一眼就看到了两人离开的方向,按下终端上的紧急按钮大喝一声,“给我追!” 警铃大作,瞬间猩红色的光芒四起。 这时晏殊青才陡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旁边的靳恒,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是靳恒还是端泽,究竟失没失忆……艹,我现在有点混乱,要不你先告诉这次行动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看过这栋大厦的地图,这里的驻兵少说有上百人,现在韩铭按了警铃,只靠我们两个根本就……” 没等他说完,靳恒突然停下脚步,晏殊青差点撞在他身上,却被他一下子按在了旁边的墙上。 刚才被他按在手术台上的阴影仍然萦绕在心里,晏殊青下意识的挣扎,却被他双手捧住了脸,“吓着了?” 晏殊青脑袋一片空白,“我……” “嘘……什么都别问,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听我说,这里不是之前囚禁你的那个大厦,而是韩铭的一个秘密基地,驻兵最多不超过五十,他怕亚希军部的人找到你,所以提前把你转移到了这里,倒是帮了我大忙。” 靳恒的嘴唇贴着晏殊青的鼻尖,一字一句的说,墨色的眸子中是他所熟悉的沉着冷静,眼前的人跟曾经战场上跟他并肩而立的人影重叠在一起,让晏殊青的心口砰砰的跳。 他控制不住的抚上靳恒的脸,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你到底是谁,我已经……不敢认了……” 靳恒看他一眼,耳朵不知是因为头顶猩红的灯光还是什么原因,微微有点发红,低头对这晏殊青的嘴唇咬了一口,低声说,“你管我是谁,反正是你老公。” 这话换做之前那个刚刚跟他认识几天的端泽一定说不出来,晏殊青愣怔了好一会儿,盯着他越发通红的耳朵,一时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靳恒?” 靳恒不吭声,拉着他继续飞快地向前跑,晏殊青整个人陷入了蒙圈之中,完全跟不上眼前的节奏,无数疑惑在脑袋里搅成了粥,总感觉自己仍然是在做梦,盯着他发红的耳朵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嗯……那个,老公?” 靳恒陡然停下脚步,晏殊青又差点撞在他身上,一抬头就对上靳恒彻底憋红的一张脸,“都说现在不要问这么多问题!腿都被你脚软了,还怎么逃命!” 熟悉的暴躁声音在耳边炸开,晏殊青此刻才确定他真的是靳恒,巨大的不真实感砸在脑袋上,他的心脏都快跳出喉咙,来不及再多问下去,一把死死地抓住靳恒的手就往前跑,生怕自己再慢一点眼前的“幻觉”就会立刻消失。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神色一凛,紧接追兵从走廊两头围堵了过来。 前有猛虎后有饿狼,两人被包围在其中,一下子进退维谷,韩铭冷笑一声,“在我的手心里你们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一声令下,两边的追兵大吼一声冲着两人扑了上来,两人背靠而立,晏殊青忍不住苦笑一声,“驻兵再少只靠咱俩也是白搭。” 靳恒一脚踢飞扑上来的一个追兵,勾起嘴角,“我既然敢动手就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一句话落地,他猛地护住晏殊青躲到一个死角,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顶的天花板“轰”一声砸了下来,碎石顿时落了一地,一支武装部队从天而降。 晏殊青赫然看到他们袖口的标志,正是苍剑军团的特=种=部=队! 73|8.18.19| 苍剑军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晏殊青惊讶的瞬间睁大了眼睛,可来不及多问,两个人就瞬间被卷入了厮杀之中。 从天而降的特种部队,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巨大的天花板整个掉下来,毫无防备的亚希兵被一下子埋在了石块下面,有几个直接被钢筋石块砸的脑浆迸裂,当场一命呜呼,狭窄的走廊里登时一片大乱。 “妈的!”韩铭破口大骂,掏出枪加入战斗,冲着一时被打蒙了的亚希兵大吼,“都他妈不许慌!先抓住两个逃犯,今天谁能抓住晏殊青谁重重有赏!” 一句话落地,双方开始了激烈的火拼,听到警铃的亚希兵正源源不断的涌过来,可从天而降的特种兵也有备而来,即便只有不到二十人,却战斗力惊人,双方一时间战成一团,瞬间硝烟战火弥漫。 混乱之中,一个亚希兵发现了两人的踪迹,猛地扑了上来,靳恒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正抢过枪准备直接崩了他的时候,背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抬枪对准了靳恒的后背,晏殊青来不及细想,抄起一块掉落的钢筋砸过去,瞬间血肉横飞,脑浆迸裂。 “砰”一声子弹打歪,几个苍剑军听到动静跑过来,一见靳恒立刻抬手行了个军礼,“上校,属下来迟,您和晏少校还好吗。” 来不及细说,靳恒笑了笑快速开口,“我们没事,你们来得正及时,不过再晚一点就不好说了。” 那人愧疚的低下头,“抱歉长官……时间有点紧张,按爆破装置的时候花了些功夫。” 靳恒点点头,来不及去看晏殊青一脸诧异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说,“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我们先出去。” 说着他拉着晏殊青就往外走,此时大批的亚希军被缠得分=身乏术,拼命向冲过来抓人,可在特种兵的炮火下根本无法近身,混乱之中,他突然发现韩铭竟然消失了,猛地抬起头却只在拐角看到了一抹消失的身影。 来不及细想,他一把将晏殊青推到几个特种兵身边,抢过其中一人的终端和枪,急声道,“我已经联系了苍剑军部,现在外面有我们的战舰,不过恐怕停不了多久就会被敌军发现,你先跟他们撤离,我随后就到!” 说完这话,他来不及顾忌周围的眼光,捧起晏殊青的脸狠狠吻了一下,转身冲着韩铭消失的方向就追。 晏殊青微微顿了一下,立刻猜到了他打的什么主意,瞬间脸色一变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你疯了么!这里是韩铭的底盘,谁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你这么追上去根本就是送死!我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特种部队!” “这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他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一秒都没忘记,这笔血债我必须亲自讨回来!况且他是苍剑的叛徒,今天我不可能放他走!你去战舰里乖乖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撂下这话,他一狠心甩开晏殊青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靳恒!” 晏殊青在后面吼,可转眼靳恒的身影就消失在枪林弹雨中,他暗骂一声迈步就跟上去,身后两个特种兵却一下子按住他,“少校,我们奉命护送您安全撤离,您现在不能离开。” 晏殊青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停下脚步,就在两个特种兵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他猛地挣开两人,顺着靳恒离开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做法非常愚蠢,跟作死没有什么区别。 特种部队一共就来了二十个人,大部分还在对付源源不断涌来的亚希军,等到他们有时间去抓韩铭的时候,那家伙恐怕早就逃的无影无踪,所以他不怪靳恒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现在他但凡有点理智,就该乖乖的跟着撤离,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再考虑以后手刃敌人的事情,可他明知道这些,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 硝烟渐渐散去,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大部分的兵力被苍剑军困住,此时整个基地里空无一人,韩铭一边飞快的向前跑着,一边操纵着手腕上的终端。 输入指令和密码之后,终端发出“滴”一声响,他赶忙急声低吼,“遭遇敌军突袭,请求总部支援!代号7944,行动人韩铭,坐标——” 他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完,系统的蓝光突然熄灭,根本没等把他的求援信息发送出去,就自动断了信号。 妈的!一定又是那帮该死的苍剑军动的手脚! 他忍不住暗骂一声,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要不是担心军座那老狐狸发现晏殊青的藏身之所,他也不会急匆匆的把晏殊青转移到兵力这么弱的地方,结果给了靳恒可趁之机。 到底是他太大意了,以为靳恒被洗了这么多次脑袋,早就变成他身边一只言听计从的狗,谁想到这小子竟然一直都在演戏! 可他到底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疑问充斥着脑海,可他已经来不及细想,只想先逃出去再说,穿过一扇窄门,墙面出现一个隐藏的电梯口,拿着终端在上面一扫,电梯门立刻打开,他一只脚刚迈进去,后面突然闪过一个黑影,猛地勒住他的脖子,把他狠狠拽出了电梯。 韩铭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接着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一口血当即喷了出来,韩铭吐了口血沫子,猛地抬头赫然看到了不知何时追上来的靳恒。 他的目光里一片杀意,不等韩铭反应过来,冲着他的心口窝就是一脚,韩铭堪堪避过,阴厉一笑,“靳恒可真有你的,连我都能糊弄过去。” “若不是这样,怎么能抓住你这条走狗。” 靳恒冷笑一声,冲着他的脑袋又是一脚,韩铭猛地一躲,旁边的墙壁瞬间震成碎块,“跪在我身边当狗的时候不见你这么说,就算你没失忆,就凭你也想抓住我?!” 韩铭猖狂一笑,吐掉嘴里一口血沫子,从腰间一摸猛地看了一枪。 “砰”一声子弹打在电梯门上,靳恒就地一滚,连续躲过好几梭子弹,韩铭见他手无寸铁笑得更加张狂,疯了似的按动扳机,“躲啊!你他妈尽管躲,看看究竟是你两条腿的速度快还是我的枪快!” 他本以为追上来的会是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若是以一敌百,他必输无疑,可现在靳恒竟然自不量力的追了上来,那天就必须先宰了这个祸害,一解心头之恨! 下雨似的子弹劈啦啪啦的到处飞溅,靳恒被他打的节节败退,不得不躲到旁白一根柱子后面暂避,见此韩铭更加疯狂,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已经顾不上逃命,猛地扑上来大吼一声,“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子弹猛地冲着靳恒的额头飞了过来,如果击中,他立刻就会脑浆迸裂,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靳恒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韩铭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扑在空中之时,等于把身前所有弱点都露了出来,靳恒眸子一眯,眨眼之间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枪,冲着韩铭的胸口毫不犹豫的就是一枪。 “砰”一声巨响,韩铭的左肩登时流出血来,巨大的后坐力把他重重的推出去,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而靳恒脑袋一偏,那颗差点要了他命的子弹擦着耳廓一下子打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靳恒一脚将韩铭揣在在地,膝盖抵着他的后背,猛地反剪住他的双手,讽刺一笑,“我的腿的确不如你快,但我的枪比你快就足够了。” “不直接杀了我?” 靳恒冷冷一笑,“虽然我的确想,但你可是条大鱼,回到了苍剑之后,帝国有的是生不如死的办法来对付你这种内奸走狗。” 一把抓起他的领子,把人从地上拎起来,韩铭踉跄了一下,途经电梯口的时候猛地往前俯冲,借着惯性一下子把自己和靳恒同时摔进了电梯间里。 这电梯也不知是什么构造,一检测到人体的问题,立刻运转起来,大门“叮”一声响,眼看就要合上,这时就听远处突然晏殊青的声音,“靳恒!” 话音刚落,不过眨眼之间,电梯门已经合上,靳恒根本来不及给晏殊青任何回应,就跟韩铭厮打起来。 两个人满身是血,也不知这血究竟是谁的,电梯眼看着既要把两个人最后一抹身影吞噬的时候,晏殊青猛地扑上来,死死地扳住电梯门。 机器运转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晏殊青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把门拉出一条缝隙,巨大的力量从两侧传来,像是立刻就要把他挤成肉泥,可他仍咬着牙死死地抓住门边,指尖因为用力过大淌出了血,在电梯井一下秒就要把他吞噬的瞬间,他从最后的缝隙里,猛地挤入了电梯。 “轰”一声巨响,他一下子砸在地上,头顶的灯光不停闪烁,狭小的空间中,凌厉的拳风卷着汗水和血水到处飞溅,靳恒和韩铭犹如两只困兽一般不要命的撕咬在一起。 电梯来回的晃动,像是下一秒就会直接坠下去,可此时已经没人在乎这个,在韩铭冲着靳恒扑上去的瞬间,晏殊青踉跄的爬起来,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脚。 韩铭一口血吐出来,猛地亮出一把刀子,回身冲着晏殊青就刺了过来。 晏殊青抓起旁边的垃圾桶一挡,刀锋和金属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时电梯升到顶层,“叮”一声打开大门。 韩铭一击不成刚要扑上来再补一刀,靳恒抓住机会,猛地勒住他的脖子,将人一下子甩出电梯。 韩铭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控制不住又吐了口血,这时晏殊青和靳恒同时跃出电梯,他猛地攥紧拳头,一张脸恨得近乎扭曲。 他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对他很不妙。 如果跟靳恒单打独斗,他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要再加上一个晏殊青,他这会儿带着枪伤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他抓起摆在旁边的一盆装饰花,冲着两人扔了过去。 靳恒一拳头打过去,花盆瞬间四分五裂,沙子和土壤洒了一地,而就在两人分神的瞬间,韩铭抓住机会转身就跑。 靳恒迅速跟上去,冲着他的后背就是狠狠一脚,韩铭踉跄几下,回身冲着他的眼睛就是一刀。 靳恒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招,一偏脑袋躲过一击,一脚踹飞他的刀子,“之前在猎鹰战队没好好揍你,现在可得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撂下这话,他扯着韩铭的脑袋猛地撞在旁边的柱子上,韩铭登时头破血流,接着露出阴狠一笑,抬腿一踢,鞋尖竟然冒出一根长针,冲着靳恒的心口就刺了过去。 靳恒下意识的闪避,韩铭挣开束缚起身就跑,晏殊青来不及思考,摸出靳恒刚才塞给他的枪,“砰”一声集中了他的膝盖。 韩铭“啊”一声摔在地上,再也无力爬起来,靳恒抄起旁边一尊铜像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韩铭抽搐了两下,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砰”一声,铜像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晏殊青跑过来低头看了一昏过的韩铭,确定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后才长舒一口气,赶忙从身上撕下几缕布条,方绑住韩铭的双手。 “趁着这家伙还有气,咱们得快点把他带回母星,你过来帮我捆住他的——” 后面一句话还没等说完,靳恒突然猛地把他扯进怀抱,粗糙的大手粗暴的把他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之后,才控制不住大吼出来,“不是叫你先走了么!你特么是不是聋了!跑到这里来掺和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韩铭的刀子要是再准一点,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听惯了端泽那副疏离的口吻,也见识过了他失忆时六亲不认的样子,此刻突然听到靳恒暴躁的冲自己发脾气,晏殊青竟然觉得心里有点发烫。 “可我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地,倒是你甩下我就一个人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不想考虑你的感受!我他妈就想让你活着!要不是舍不得,我现在就恨不得给你两拳!”靳恒一双漆黑的眸子气的泛出了血红色,死死地攥住拳头。 话音刚落,晏殊青的拳头直接锤在他的肩膀上,靳恒疼的“嘶”了一声,晏殊青的火气也上来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舍不得我舍得!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我不想考虑你的感受,我他妈受够了跟你分开的滋味!现在你好不容易恢复记忆出现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分开!?你骗得我这么惨,要不是我男人,我现在就恨不得直接掐死你!” 晏殊青从来没有冲靳恒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一般生气的时候最多不搭理人,从来没有这么歇斯底里的大吼过,于是这么一怒,倒是把靳恒给吓懵了,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脑袋里又想到了什么,耳朵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红了。 他低咳一声,梗着脖子挪开视线,气势明显比刚才矮了一截,还不忘强撑着嘟哝,“……你就知道说些好听的,现在承认我是你男人了?” 这话把让晏殊青一愣,接着差点气笑,他说了这么多,可这家伙的重点到底在哪里! 真是脑回路有坑…… 透过昏暗的光线,他看不清靳恒的脸,却能看到他发红的脸色,忍不住瞪他一眼,“你别逃避问题,我告诉你姓靳的转移话题这招对我没用,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明知道你这是来送死,我也愿意跟着,你管得着么!你还好意思冲我发火,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找了你一年啊,多少人都跟我说你死了,要不是我自己一直死撑着,你在我心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刚才你明明没失忆还故意骗我,吓得我真的以为自己完蛋了,可你现在还好意思脸红?脸红什么,不准脸红!给我憋着!” 本来听前面,靳恒还有点心虚,听到最后,又不知被踩到了哪里的炸药包,瞬间恼羞成怒的低吼,“谁脸红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脸红了!” 晏殊青又想笑又好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手扯下韩铭手腕上的终端,在屋里一扫,“滴”一声整层楼的大灯瞬间亮起,刺眼的光芒让两人同时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晏殊青果然看到了靳恒憋成番茄色的侧脸。 忍不住翘起嘴角,想要再挤兑几句,却突然感觉靳恒的目光不对,他愣怔一下猛地环视四周,这时才发现他们此刻竟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 刚才只顾着追韩铭,再加上灯光昏暗,两人谁都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这会儿大灯亮起,才感觉事情的不妙。 谁家楼顶会摆一个这么大的迷宫啊! 微微吐了口气,晏殊青拧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靳恒的目光冷了下来,看着昏迷在旁边的韩铭,死死地拧住了眉头,“这家伙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刚才他看似在逃跑,实际上心里怕是早有打算。”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我们两个人的对手,所以故意想用这个迷宫把我们给困住,一旦我们被引到迷宫深处,他只要抓住机会就能马上逃出去,而我们不熟悉地形,很可能一直被困在这里,这就给他逃出生天赢取了大把的时间。” “……真是祸害遗千年,是我们大意了。” 晏殊青揉了揉额角,看着昏迷在地的韩铭,忍不住上去狠狠地踹了一脚,抽出腰间的光射枪对准他的脑袋,“我真是恨不得一枪崩了这畜生。” 靳恒按住他的手臂,沉声道,“我比你更想宰了他,但他是这整个阴谋里的主犯,又牵扯上了苍剑的利益,留着他有大用处,这次军部既然派兵支援了我们,就不可能不要一个结果,要是咱们现在宰了他,回国很难交代。” 一句话让晏殊青的瞳孔缩了缩,新仇旧恨淹没了他的理智,让他差点做了傻事,如果真的宰了韩铭,那靳恒怎么办,他可是为亚希效忠过的,万一回国追究起来,他也难辞其咎。 攥着枪的手臂垂了下来,他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像拎起一只死狗一把抓住韩铭,“刚才来时的路线我还有印象,咱们先想办法出去,万一被亚希军部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咱们都得完蛋。” 靳恒正有此意,点点头扯过晏殊青手里的韩铭,拖着他冲来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路线我也记得,咱们这边走。” 两个人不敢耽搁时间,扛着死狗似的韩铭快速前行,幸好两个人的记忆绝佳,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之前来时的那个电梯口,可刚走到那里,两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因为原本连接电梯的空地上突然多了一堵横贯上下的金属墙,彻底封死了两人来时的路。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发紧,可谁都没有慌神,耐心的找着开关,可这堵金属墙就像横空出世一般,整个平面无比光滑,别说是机关,连个把手都藏不住。 锃亮的墙面映照着两人的影子,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人仍旧一无所获。 “你说咱俩会不会记错了路,实际上原路根本就不是这一条?” 靳恒瞥他一眼,“你这么蠢记错了有可能,我记错了没可能。” 这话把晏殊青给逗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抬腿踹他一脚,“我再蠢也比你聪明,否则一般人干不出你这种抛弃妻子丧尽天良的事。” 一句话让靳恒的耳朵又红了几分,“别胡闹,干正事呢。” 说着他继续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终端,可这迷宫或许又屏蔽信号的作用,原本非常强的信号一到这里就变得断断续续,根本就发不出信号。 灯光下,靳恒瘦了几分却更加棱角分明的脸格外英俊,笔挺的鼻子在侧脸上留下一道暗影,修长结实的手臂微微用力,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勾勒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晏殊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他背后凑上去问,“联系不上特种部队?” “嗯。”靳恒蹙着眉头点了点头,“如果咱们从这里走不出去,就只能靠他们支援,可现在联系不上他们,咱们只能在这里干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哦,要一直等啊,那其实可以干点别的事情打发一下时间啊。” 晏殊青的声音就在耳畔,靳恒疑惑的下意识抬起头,“什么?” 下一秒还没等他反应,晏殊青突然抬手把他按在金属门上,贴上来蹭了蹭他的嘴唇,笑着勾起嘴角,“比如……亲个嘴唠唠嗑什么的。” 靳恒一时愣在当场,接着晏殊青的嘴唇精准的吻了上来。 之前在手术室里的那个吻太过匆忙惊慌,谁都没来得及去体会滋味,这会儿再次唇齿相碰,熟悉的温度萦绕周围,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靳恒瞬间感觉自己被一把烈火点燃了。 他只愣怔了半秒,接着抬手托住晏殊青的后颈抢回了主动权,可当他的舌头急切的探进他的嘴唇时候,晏殊青却偏过头推开了他,接着眨眨眼说,“想亲下去就要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74| 8.18.19| “想亲下去就要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这话让靳恒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搂住晏殊青的腰欺身压上来,嘴唇在他脸上落下碎吻,沉声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是你先勾=引我的,别想胡乱打岔。” 说着他攫住晏殊青的下巴,像个耍赖的大型犬一样,强势的低头吻下来,似乎想借此来逃避问题。 可惜晏殊青并没让他如愿,抬手抵住他的脸,“到底是谁胡乱打岔,今天你要不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要不以后你也别想亲我了。” 一句话让靳恒瞬间僵在当场,攥着晏殊青的掌心亲了几下,“这些事情等回家之后再说也不迟,你不让我亲心里不痒痒么。” 指尖被他咬了几下,酥酥麻麻的感觉窜上来,晏殊青从没想过靳恒能粘人到这种程度,一时又好气又想笑的抽出被他亲的湿漉漉的掌心,在他身上嫌弃的擦了擦,起身往旁边坐了坐,冷着脸说,“就在这里说,要不你别跟我说话,我现在还在生气,你别以为这种事撒撒娇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谁撒娇了!”靳恒顿时恼羞成怒,他觉得自己的夫权受到了严重挑战,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妻子做撒娇这么恶心的事情! 晏殊青挑眉看他一眼,懒得搭理,起身就往旁边走。 靳恒顿时脑袋一阵发麻,抬手一把攥住他,晏殊青嘴角不易察觉的翘了一下,继续冷脸道,“你拉着我干什么,反正你又不准备跟我说实话,咱俩也没啥可说的。” 靳恒的脸瞬间红了,像块铁板似的站在原地,既不吭声也不让晏殊青走,憋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天在巷子里,我看到我的血和卷卷的血融在了一起。” 这话让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回头看他一眼,这跟他们聊得话题有关系吗? “……我当时胸口中了一枪,神志非常不清楚,但模模糊糊的想起自己应该就是靳恒。” 一听这话晏殊青瞬间瞪大了眼睛,“我艹……你这么早就恢复记忆了还骗了我这么久!?” 靳恒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急切地说,“我那时只有个大概印象,好多具体的事情都没想起来,也不是有意瞒着你。”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当初好意思在酒吧跟我搭讪,好意思留在我家对着我动手动脚,怎么恢复记忆了反而矜持起来了?” 晏殊青越想越气,额角突突的跳,“我他妈找了你一年,你什么都不记得时候,我也不怪你,可你明明出现在我面前了,还恢复了记忆,凭什么不来找我?换做是我,莫名其妙跳出来救了你,结果又一次生死不明的失踪了,你心里是什么滋味!靳恒你他妈……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提到这事,晏殊青的眼眶都红了几分,靳恒死死抿着嘴唇,低吼一声,“我那时候根本没全想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去找你和卷卷么,问题是我没有时间了!” 这话让晏殊青一下子顿在当场。 靳恒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自嘲的苦笑,“棕毛被我杀了,亚希肯定会马上派兵来抓我,当时我脑袋里浑浑噩噩的,一会儿能记起自己是靳恒,一会儿又记不起来,我怕亚希兵会找到你头上,哪敢再去找你?可我的时间不多,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又变成亚希的傀儡,所以我只能趁着当时自己还清醒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 “殊青,你一定想不到那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感觉是什么滋味,我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你,如果我没能帮你提前打算好,万一你真的落在他们手里,而我那时候又不记得你了,你该怎么办?” 说完这话,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扭过脖子死死地抿住了嘴唇。 晏殊青一直知道这个像闷葫芦似的男人,从来不会表达,只会什么也不说的闷头去做,似乎他也不介意别人不懂他,却总是想一座沉默的大山一般挡在面前,帮他遮风挡雨。 一瞬间,这一年来所有的不甘、等待、愤怒和绝望,全在这一瞬间,被宽广无比的大海无声无息的平复了。 压下鼻腔里的酸涩,晏殊青扯扯嘴角嗤笑一声,“……你傻不傻,我又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老妈子了?” 靳恒唇角抿得更紧了几分,“我愿意,你管不着。” 晏殊青吸了吸鼻涕,避免让自己丢脸的掉眼泪,看着他蔓延到脖子上的红晕,轻声说,“所以你是在那时候联系的特种部队?” 靳恒点了点头,“当时我虽然已经知道韩铭就是猎鹰里的内鬼,可沧澜山上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不可能是他一人所为,所以我猜测他一定还有内应,猎鹰已经不能信任,我只能联络军部。” 说着他一挑眉毛露出自嘲一笑,“幸好那我那个舅舅,虽然做皇帝铁石心肠,但并没打算跟自己的外甥撕破脸,明知道我去了猎鹰,也没真的置我于死地,这才让我轻而易举的调动了军部的兵马。” 听到这里,晏殊青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苍剑军部”四个字对他来说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你和特种部队是怎么找到的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韩铭会对我突然出手,更不知道他会把我绑到哪里,你们是怎么提前在这里安的炸弹?” 听到这话,靳恒脸上突然发红,有点暴躁的说,“这得问你自己啊,当初你明知道我往你身上放了定位器,还故意把我引到酒吧,不就是故意勾=引我么!现在还明知故问什么!” 一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被晏殊青牵着鼻子走,勾得神魂颠倒还做了chun梦,他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羞耻。 当初他为什么这么老实,早知道就应该立刻把chun梦变成现实,跟老婆久别重逢却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他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了…… 这一切分明就是妻子的阴(you)谋(huo)! 他越想越怄气,再一想刚才晏殊青连让他亲都不愿意,心里就更憋屈了,他就知道妻子更爱“端泽”那个不要脸的小三! 看到他脸上气不过的表情,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没忍住笑了起来。 没想到当初他的一念之差,如今竟成了救命稻草,如果当初他一气之下把靳恒藏在他后腰上的定位器扔了,可能现在自己已经被韩铭洗脑成他的傀儡了。 “笑什么笑,不许笑!”靳恒恼羞成怒。 晏殊青憋着笑,抖着肩膀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笑哈哈哈……我跟你说正经的,当时你联系了军部,又知道了我的位置,怎么不提前行动?” 提到这个靳恒沉吟了一下,似乎不愿意多解释,可对上晏殊青疑惑的目光,他又微微抿了下嘴唇,无所谓的说,“不是我不想行动,是时间不够了,当时我胸口中了枪,跟军部刚联系上就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亚希兵发现带到了这里,而我杀了棕毛,已经引起了韩铭的怀疑,所以他又给我洗了次脑袋,让我跟你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话,轻松地好像只是在谈论昨天晚上吃了什么,可一想到他带着金属偷窥痛苦抽搐的样子,晏殊青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根本没法想象靳恒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究竟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痛苦。 死死地攥住拳头,他目光猩红的看着昏倒在一边的韩铭,用尽全身力气才没一气之下打烂他的脑袋。 所以说他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靳恒那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并不是故意装出来吓唬他的,而是在那一刻,他真的没有想起自己是谁…… 喉结上下滚动,晏殊青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自己的声音,“……那后来呢?你怎么又……想起了我?” 靳恒难得突然笑了一下,对他摇了摇左手食指,“因为我怕自己一旦被抓就会立刻忘记你,所以提前把遥控定位器的芯片埋在了指甲里,还特意动了点手脚。” “韩铭早就恨我入骨,恨不得一枪弄死我,可他一直留着我这条命,不就是有朝一日想借我把你引到亚希来么,那我就将计就计,既然没法在苍剑救你,那我就在亚希等你,只要你出现在我附近,这个芯片就会放出高压电流,直接通过血管传到心脏上,这样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他简直像邀功一样,露出有些孩子气的表情,可这话在晏殊青听来简直太疯狂了。 只是为了等着自己出现,他在自己的心脏上埋了一个“高压电源”,食指连心,他没法想象刚才躺在手术台上的靳恒,在承受着洗脑机器的摧残时,是如何扛过心脏上一次次高强度电击的…… 如果韩铭没想再让两人见面的话怎么办,如果他没来亚希的话怎么办,如果他干脆放弃靳恒就当这个人已经死了的话又怎么办…… 他根本不敢想靳恒到底是抱着什么样孤注一掷的信念,在这里一直等下去的。 晏殊青死死地咬着牙,可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靳恒一见他哭了一下子慌了手脚,“……你、你怎么了,我当时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我不是故意骗你,也不是故意这么晚才来救你,你别哭啊……” 晏殊青低下头抵在靳恒的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滚烫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他却连哽咽都不敢发出声音。 靳恒几乎没见晏殊青掉过眼泪的,当初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几乎送命也不见一滴眼泪,可现在突然在自己怀里哭了,靳恒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伸手把他抱在怀里。 这时晏殊青却攥住他的左手,盯着食指上面一块不明显的疤痕,轻声问,“疼不疼?” “不疼,没多大事。”靳恒想要抽回手来,对上晏殊青沾着眼泪的睫毛又突然僵在那里,不自在的小声说,“好吧……其实只是一点点疼,但不疼的话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清醒过来啊。” 晏殊青没说话,对着他的指尖吹了吹又轻轻的含进嘴里舔了舔,冲他笑了笑,“没事,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一股电流猛地窜遍全身,靳恒脑袋里瞬间炸开烟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发飘,整张脸胀成酱紫色,感觉自己脸脚后跟都红了。 狼狈的咳嗽几声,他盯着晏殊青殷红的嘴唇死命的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嗯,我感觉除了指尖其实下面也有点疼,你知道电流是全身性的嘛,小弟弟说他也想要吹吹。” 晏殊青:“……” “你滚!” 他发现无论什么气氛这家伙都能让他一秒破功,上一秒明明还鼻酸的要命,这一会儿他已经忍不住气得笑了出来。 靳恒见他笑了,嘴角也不易察觉的翘了一下,晏殊青不轻不重的踹他几下,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可金属门外仍旧没有半点动静,两个人知道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开始分头行动。 “韩铭把咱们引到这里,肯定不会把自己也给困死,这里说不定有什么隐藏机关。” 晏殊青点点头,“我记得之前看古地球战争史的时候,里面提过迷宫在冷兵器时代其实算一种阵法,既然是阵法就一定有生门和死门,只是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靳恒目光在偌大迷宫里搜寻,低头又看了一眼终端,仍旧连接不上信号。 看着他蹙起的眉头,晏殊青抬头问道,“对了,你之前感应到我的位置时,怎么联系的特种部队?他们来的这么及时,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联络方法,要不现在再试试?” 靳恒摇了摇头,眉头拧的更紧,“在我联络军部之后,特种部队就已经潜伏到了这附近,就等着我一声令下攻进来,可这是因为我在头皮里植入了终端芯片,才能跟他们一直保持联络,现在这里屏蔽了信号,终端已经不管用了。” 这话让晏殊青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时间不等人,他们难不成最终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不会,他们一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细节,否则堵住原路的金属墙不会突然出现。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晏殊青死死地拧住眉头,脑袋飞快转动,目光在屋子里逡巡,突然像是瞥到了什么是东西。 等等! 从出电梯到现在,韩铭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动什么手脚,一定是他们两人做过什么才触发了机关,可他们从进屋到现在唯一做过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开灯! 他猛地抓住靳恒的手腕,另一只手拽起死狗一般的韩铭,飞快的跑回刚才开灯的位置,随便一扫就在角落看到一个毫无起眼的红外电源开关。 “……你说会不会是这玩意儿?” 晏殊青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心里有点打鼓,靳恒眯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就两条路,要不就试,要不就等,可很显然咱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这话让两人的心弦同时绷紧,时间流逝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刺耳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靳恒抬手刚要触到开关,终端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铃声。 两人吓了一跳,接着倏地一下睁大眼睛,这玩意竟然连上了信号!? 快速点开,里面传来队长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谢天谢地总算连上了!长官,你们现在是不是在顶层?” 靳恒如实相告,重复了好几遍对方才彻底听清他的话,瞬间急声道,“上校,这玩意千万不能碰!我们现在就在您楼下,仪器扫描到整个顶楼的全貌,这迷宫似的玩意儿其实是个巨型爆破反应堆!如果在里面强行破拆或者触动机关,立刻会引起大爆炸!” 这断断续续的话在整个楼层里回荡,让两人瞬间变了脸色,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这里这么危险,韩铭又何必把自己也困在其中,他这种人怎么可能选择跟他们同归于尽!? “你的意思这个机关就是爆破机关?” “对!属下以前在拆弹组的时候曾经见过这种机关,它表面上会特意在不显眼的地方藏一个开关,让受困者以为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实际上这就是整个迷宫的死门,一碰就立刻完蛋!” “那生门呢?这可是亚希的基地,他们不可能把自己也给炸了。”晏殊青抿着嘴角沉声开口。 终端那头沉默了片刻才说,“……的确有生门,可生门在迷宫外面,只能远程操控,困在里面的人打不开生门……只能等死……” 一句话刚刚落地,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接着无数碎石烟尘腾空而起,整栋楼都跟着震颤。 “怎么回事!”两人一个踉跄,差点被掀翻在地。 剧烈的震动一下子打断了脆弱的信号,终端那头传来刺耳的忙音,飞沙走石之间,眼前一片模糊,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疯狂狰狞的笑声。 “……咳咳……咳……哈哈哈……没错,这里的确没有生门。”一道黑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所以你们今天都得死!” 犹如厉鬼一般的声音炸开,赫然是不知何时醒来的韩铭,而他竟在两人分神之时,狠狠地按下了死门机关。 猛烈地爆炸声争先恐后的响起,瞬间整栋楼都像是被巨浪掀了起来,脚下的地面争先恐后的碎裂,滚滚黑烟袭来,眼看着这里就要爆炸了! “死也会拉你做垫背!”晏殊青毫不犹豫一脚踹了上去,此刻已经顾不上自己,只想把这个畜生宰了。 韩铭受了重伤,身上到处都在流血,当然接不下接不下这一脚,登时被晏殊青踹翻在地。 晏殊青掏枪对着他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按下扳机,谁知子弹擦出枪膛的时候,一阵热浪袭来,将他一下子掀翻在地。 “殊青小心!”靳恒一下扑上来,护住晏殊青,两人就地一滚,躲过头顶一块掉落的钢筋。 这时韩铭趁机爬起来,冲着远处疯狂跑去,大火弥漫,这里马上就要坍塌。 晏殊青扭伤了脚,一把推开要背起自己的靳恒,“先去抓他!他手里一定有生门钥匙!” 靳恒死死咬着牙,看了晏殊青一眼,转身追了上去,没几步就看到了韩铭的影子,一脚飞踹上去,猛地将他扑倒在地,“把生门钥匙交出来!” 韩铭嘴里冒血,一边死死攥着拳头不停地咳嗽,一边狰狞的笑着,“……不好意思,咳……咳咳……没有!久别重逢你们很兴奋吧……刚才的话我可都听见了……真感人啊!咳……所以今天我就再送你们一程……哈哈哈,让你们做对鬼鸳鸯……咳咳……” 整个天花板这时“轰”一声砸下来半截,四处燃起了熊熊大火,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这里吞噬。 靳恒却面不改色,突然冰冷一笑,“你当我像你这么蠢么?” 说着他猛地拧住韩铭的胳膊,“咔嚓”一声直接掰断。 “啊——!” 韩铭痛苦抽搐几下,靳恒阴厉的勾起嘴角,顺手从他死死攥住的掌心里摸到一个不足指甲大小的控制器,“下次藏东西的时候记得不要这么明显,哪怕是急着逃命,不过你好像已经没下次了。” 说完这话他轻轻一点,不远处一闪封死的墙壁突然打开,一整面落地窗骤然出现,刺眼的亮光瞬间穿透了整个房间,这就是从这出去的唯一生门! 韩铭瞳孔骤然一缩,接着不知从哪儿涌上来力气,一把推开靳恒,疯了似的冲着出口跑了过去。 靳恒闪过一根带火的钢筋,冲上去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两人已经离生门近在咫尺,可是却像困兽一般谁没法挣开对方逃出生天。 “轰”一声,整个地面开始撕裂,无数条裂缝里窜出火焰,预示着这里下一秒就要变成人间炼狱。 追上来的晏殊青,看到缠斗在一起的两人,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枪。 可眼前的滚滚黑烟严重干扰了他的视线,这一枪一旦打偏,很可能会伤到靳恒。 脚下的地面滚烫的像是要把这里烧沸,他咬住嘴唇来不及思考,攥紧冒汗的手心,稳稳地开了一枪。 “砰”一声,子弹精准的打穿了韩铭的手臂。 他痛呼一声,猛地松开靳恒,晏殊青扑上去一脚将他踹飞在地,拉着靳恒冲着玻璃撞了过去,这时一架战舰出现在窗外,螺旋桨卷起狂风,舱门打开,队长冲他们大吼,“长官这边!” 谁知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靳恒却突然甩开晏殊青,“你先走!战舰上等我!” “靳恒你他妈又来这套!这里马上要炸了你疯了么!” 晏殊青冲他大吼,靳恒却猛地扑上去,死死地掐住韩铭的脖子,“告诉我军座是谁,猎鹰里哪个是你的内应!只要你开口我立刻给你一条活路!” 韩铭嘴里不停地冒血,剧烈的咳嗽几声,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开口,“……陈……陈上将……猎……咳咳……救……救我……” “军座是谁!” 韩铭艰难的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爆炸在这一刻轰然袭来,巨大的火球席卷而来,晏殊青来不及思考,抓住靳恒就往外拽,可他仍然固执的要一个结果,“告诉我那个狗=娘=养的军座到底是谁!!!” “你他妈再不走咱们就都死在这里!” 晏殊青一声嘶吼,靳恒死死咬住牙只能作罢,“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碎成无数片。 就在两人要跳出去的瞬间,韩铭死死地攥住了晏殊青的脚腕,“……殊青求你救救我!” 晏殊青一脚踹开他,毫不犹豫的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一声,血肉模糊,脑浆迸裂。 两人跃入战舰的一瞬间,背后发出巨大的轰响,熊熊的火焰卷起冲天的蘑菇云,仿佛撼天动地一般瞬间将整个基地吞没。 刺眼的红光照亮了侧脸,两人瘫在战舰里,忍不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盯着彼此眼中熟悉的模样,靳恒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把将晏殊青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劫后余生。 75| 8.18.19| 发生这样大的爆炸,很快惊动了亚希军部高层,而等他们察觉到风声的时候,晏殊青和靳恒早已经坐着战舰离开,再想追也追不上了。 这件事发生的非常突然,哪怕是军部都不知道韩铭竟然在母星藏了这么一个秘密基地,他们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这次爆炸,韩铭擅自拥兵而且私藏晏殊青的事情还要被隐瞒多久。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一时也顾不上追究,因为苍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潜伏进来,不仅炸毁基地还明目张胆的救走了人质,无异是往他们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对此亚希皇帝大为震怒,全国的民众也怨声载道,整个军部上下一团乱麻,彻底被靳恒和晏殊青两个人搅成一锅浑水。 而晏殊青这个“始作俑者”对此却一无所知,蒙头大睡了足足七天之后,他才悠悠转醒,关于逃出基地之后,究竟是怎么回的苍剑母星,之后又经历什么他完全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一睁眼就已经躺在军部医疗处的床上。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他感觉恍如隔世,甚至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两年前身负重伤的那天,可一抬手看到无名指上那个结婚时留下的鲜红朱砂痣,又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初的圆点,他也懒得再去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一心宅在病房里安心养伤。 其实他身上的伤并不重,当初韩铭即便对他心狠手辣也没敢要他的命,所以除了一些看似吓人的软组织挫伤以外,他身上几乎没有其他伤痕,在医院里养了半个月之后,基本就复原了。 倒是靳恒,本来胸口中的那一枪就没好利索,之后又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再加上一路厮杀,伤的远比晏殊青重的多,躺在医院里十多天之后才清醒。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的伤比妻子轻的多,每天恨不得把靳家所有佣人都派到医疗处来照顾晏殊青,生怕他有什么意外。 对此,晏殊青哭笑不得,劝说无果之后,就索性由着他去。 这天,靳恒又瘸着一根胳膊,拎着饭盒去了他的病房,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一个撅着小屁股,坐在床上抱着小黄鸭自顾自玩的很开心的肉团子。 之前他和晏殊青同时处在昏迷之中,没能立刻把卷卷接到身边,如今突然再次看到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靳恒一下子僵在原地,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虽然他早就想起了之前所有的事情,也知道了卷卷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他私下一直没来得及问过晏殊青,更没经历过小家伙的成长过程,如今看到这么一个糯米团子似的小东西,不禁近乡情怯,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 小家伙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好奇的回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靳恒的脸,瞬间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呀?” 卷卷发出惊奇的声音,跟靳恒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接着撅着屁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咯咯一笑冲着他扑了过来。 小家伙毕竟刚学会走路,床垫又软又弹,他掌握不好平衡,举着两只小胖手恨不得直接飞到靳恒身上,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小脚丫,一个跟头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靳恒赶忙上前一把将他抱个满怀,小家伙一脑袋埋进他脖子,再抬头的时候摸了他一脸鼻涕,高兴地挥舞起小拳头,“……麻、麻麻……是……麻麻!” 一句话说的靳恒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了几下,放下饭盒,忍不住戳了他小屁股一下,小声问,“你认识我? 卷卷已经学会了走路,而且除了“粑粑”和“麻麻”以外,已经能断断续续的句子表达自己的意思,这会儿听到这话使劲点了点头,“……是麻麻呀,卷卷……认、认得。” “怎么认出来的?”一边把小家伙揽在怀里,一边伸手打开饭盒。 今天靳家厨师准备的海带排骨汤和香烤五花肉,喷香的五花肉上还冒着热气,周围泛着一层焦黄酥脆的油花,再配上鲜亮酸甜的凤梨虾球和刚出锅的豆沙包,一打开盖子,就飘得满屋子都是香气。 小家伙本来还能坐在靳恒腿上乖乖的玩小鸭子,结果一闻到吃的东西,瞬间把之前靳恒问的话都跑到了九霄云外,盯着桌子上的食物,馋得直流口水。 他撅着小屁股使劲扭了几下,想从靳恒身上爬下去找他的好吃哒,结果靳恒一下子捏住他奶黄色的卫衣帽子,颇有些得意的翘了翘嘴角,“小胖子,你还没有告诉爸爸是怎么认出我的。” “呜……呜呜……麻麻,吃肉肉……呜……”卷卷看着不远处香香软软白白胖胖的豆沙包,瞬间委屈的撅起嘴巴,戳着自己肚子上的肉一脸的渴望。 小家伙现在已经可以吃一些副食,包括撕成小粒的肉丁和面食,所以对这些大人吃的东西更加的渴望,虽然不知道味道肿么样,可是看起来就好好吃! 靳恒看着他的傻样,嘴角的笑容更甚,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在蠢儿子这么点儿大的时候就先树立好父威。 拿起一个豆沙包撕开,里面的馅儿瞬间流了出来,一股浓郁甜香飘出来,他故意在儿子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说,“先告诉爸爸实话,否则没有豆沙包吃,一会儿爸爸把这些菜全都吃掉,一点也不给你和你妈留。” “呜……麻麻坏蛋……”小家伙鼓起肉呼呼的腮帮子,眼巴巴的看着靳恒,麻麻是大坏蛋,不仅欺负卷卷还起欺负爸爸!qaq 小家伙撅起肉呼呼的屁股,伸手就要去抓靳恒手里的豆沙包,可他实在是太小了,小短腿踮起来也碰不到包子的边,一下子跌在靳恒身上,摔了个屁股蹲儿,接着耍赖撒娇似的滚来滚去,还不忘抻着脖子亲亲靳恒,“……卷卷稀饭……最稀饭麻麻了……” 小家伙留下来的湿乎乎触感,让靳恒的耳朵不禁有些微微泛红,好本事没跟你妈学,撒娇这一套倒是很在行。 “拍马屁也没用,要不叫我一声爸爸,要不就老实交代。” 他故意板着脸,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觉得从此以后蠢儿子一定会乖乖的叫他爸爸,正闭着眼准备享受一把的时候,小家伙却鼓着肉包子脸,像是思考什么高深问题似的一歪脑袋,“……可卷卷已经有……有粑粑了啊,粑粑说长得像你这个样子的叔叔……唔,是麻麻……” 靳恒:“……”小兔崽子你这会儿记得倒清楚! 一把抓过豆沙包,放在小家伙摸不着的地方,他哼哼两声,决定等晏殊青回来跟他好好探讨一下儿子未来堪忧的教育问题。 小家伙的眼睛跟着他的豆沙包转,这会儿见麻麻似乎真的不给他吃了,他忍不住偷偷往旁边看了两眼,磨磨蹭蹭的爬到靳恒跟前,拽着他的衣角小声叫了句,“……粑、粑粑……” 说完这话,小家伙脸蛋一红,似乎不好意思似的戳着自己的小肚皮,小声说,“……嫑告诉粑粑卷卷叫了别的粑粑粑粑……” 这话跟绕口令似的,亏这这么丁点大的小家伙能说得顺溜,靳恒听得云里雾里,但已经不介意这些细节,听到“粑粑”两个字的瞬间,心都要被酥化了,恨不得狠狠亲小家伙几下,可又觉得这样太有损他严父的尊严,憋了好半天才干咳一声,把豆沙包特意死撑小块塞给卷卷。 卷卷“嗷呜”一口吃掉,咯咯的傻笑起来,拍着小肉爪欢呼,“……包包……唔好吃!麻麻也吃!” 说着他攥着包子就扑了上来,靳恒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抬起双臂就要接住他,结果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脸色一变,瞬间慌了神,来不及反应一把将肉团子塞进被子,刚要端起那根“瘸”了的胳膊,房门就“咔嚓”一声打开了,靳恒立刻僵在了当场。 晏殊青一进屋就看到了他,当即挑眉一笑,“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共出去送送人的功夫,你就窜进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瞥到靳恒那微微发红的耳朵,还觉得有点奇怪,“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跑我被子里了,你不舒服吗?说起来你见到卷卷了嘛,那小家伙刚才一直在这里,我临出门的时候还让护士照看一下他呢,这是跑哪儿去了。” 卷卷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这会儿一下子就听出是爸爸的声音,当即滚了滚想要从被子里爬出去,靳恒赶忙捏了他小屁股一把,“……你刚才送谁去了,连卷卷都扔下了。” 晏殊青急着找儿子,也没工夫搭理他,自顾自的念叨,“一共没几分钟,小家伙还能跑哪儿去,是不是被护士给抱走了,我得去瞧瞧。”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靳恒在后面当即“哎哎哎”的哼了几声,一副疼的动不了的样子。 晏殊青赶忙转过头,就看到了绑着胳膊的靳恒挣扎着要起来,他立刻上前按住他,“你胳膊还伤着,乱动什么,好好躺着。” “我就说你不能乱跑,你看看现在都半个多月了,你的伤势一点不见好,肯定跟你每天闲不住有关系。” “那不一样,我得给你送饭。”靳恒成功留住了晏殊青,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点得意地笑。 晏殊青失笑着瞥他一眼,“我现在活蹦乱跳,你才是老弱病残,你给我送饭干嘛?再说医疗处又不是没有食堂。” “食堂的东西是人吃的么,你瞧瞧咱俩分别这一段时间你都瘦成什么样鬼样子了,我要不给你送饭,没准哪天就得打光棍了。” 说着靳恒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把自己带来的饭盒往前一推,“你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再看看食堂那些破玩意儿,医疗处这鬼地方能给你做排骨汤五花肉凤梨虾球和豆沙包么?” “唔哇~”一声奶音响起,小家伙听到这一串菜名实在忍不住,趁着靳恒不注意一下子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 晏殊青:“……” 靳恒:“……” 小家伙没发觉两个大人看到他的表情,撅着屁股爬出被子,探着脑袋看着饭盒,恨不得把脑袋都给扎进去。 “粑粑……吃饭饭!”小家伙兴奋地蹦跶两下,冲晏殊青咯咯笑着挥手。 看着已经僵在原地的靳恒,晏殊青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卷卷才一岁多,你刚才把他塞被子里?你想干嘛,谋杀我儿子啊?” “这也是我儿子好不好。”靳恒再一次重申自己的父权。 “所以你把他塞被子里?” 靳恒硬邦邦的脸都憋红了,“是这小兔崽子自己跑进去的。” “才米有……”卷卷肉呼呼的脸蛋贴着晏殊青,奶声奶气的说,“这个麻麻……坏……还让卷卷叫……粑粑,卷卷不愿意,麻麻就让……饿肚肚……” 小家伙虽然口齿不清,可是思路特别清晰,奶声奶气配上鼓鼓的包子脸,可信度瞬间飙升。 靳恒万万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竟然还会告状,对上晏殊青眯起的眼睛,他急声开口,“小混蛋别胡说八道啊,你爸我刚才明明给你吃豆沙包了。” 卷卷往爸爸背后躲了躲,拉着爸爸的一根手指,扁扁嘴盯着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晏殊青,“粑粑……卷卷要泽泽麻麻……” 这一句话就让靳恒直接炸了,好啊……他才离开几天啊,老婆孩子都被端泽那个小三给抢走了! 看到靳恒发绿的脸色,晏殊青非常不厚道的笑了,不轻不重的戳了卷卷的小屁股一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他就是你泽泽叔叔,以后也是你妈。” 小家伙理解不了这句话,但听懂了“泽泽叔叔”四个字,瞧瞧看了靳恒一眼,虽然跟泽泽叔叔长得不一样,而且凶巴巴的还不给自己豆沙包吃,可是这个麻麻其实更帅哎……而且身上的味道,卷卷好喜欢的…… 想到这里,小家伙脸上红扑扑的似乎害羞了,看着脸色硬邦邦的靳恒,又看了看手里的豆沙包,傻笑着猛地扑上去,“恒恒也吃!” 小家伙像个小肉球似的冲过来,靳恒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伸手想要抱住他,结果这次真的被撞到了胳膊上的伤处,疼的他不禁“嘶”了一声。 这一声让晏殊青脸色一变,“是不是又扯到伤口了,让我看看。” “没没……”靳恒摆摆手刚想跟他说胳膊早就好了,刚才只是扯到了表皮伤口,可话刚到嘴边,他又狠狠地咽了下去,面无表情道,“看也还是那样,还让你操心什么。” 说着他把手臂收进被子里,脸上还不忘露出抽痛的表情。 晏殊青看着他发白的脸色,一下子就心疼了,突然有点后悔联合卷卷欺负他,“这小胖子多沉你又不是不知道,胳膊上有伤你还抱他干什么,到时候伤情再加重了可怎么办。” 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似乎的卷卷,小家伙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这会儿正低着头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这幅笑模样让晏殊青再大的气也笑了,忍不住戳戳他的小鼻子,“小胖子,今天晚上你不许跟爸爸一个床了,我一会儿通知你陈叔叔,让他把你的小床带来。” 听到这话,小家伙抬起头,瞬间眼泪汪汪的扁了扁嘴,呜哇……爸爸竟然不跟他一起睡了,还叫他小胖子呜呜呜呜呜…… 对上小家伙可怜兮兮的表情,靳恒非常不厚道的翘了一下嘴角,甚至非常幼稚的对儿子露出得意的表情。 他和晏殊青从沧澜山分别至今,就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一次,当然他是端泽时做chun梦的那一晚不算,好不容易团聚,又被这该死的伤势所困,只能一天天的分床挨日子。 可现在俩人已经没有大碍了,蠢儿子也被赶下了床,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想到这里,他用一直单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晏殊青赶紧扶起他,顺便帮他在身后塞了个枕头,这一番动作让两人无可避免的贴在了一起,靳恒一抬头就能看到晏殊青一截白皙修长的脖子,暗自嗅了嗅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他掩饰般并了并腿,咳嗽一声岔开话题,“对了,你还没说刚才出去送谁了?” 他一边说,一边艰难的抬手去摸旁边的饭盒,晏殊青顺手接过来,把几个菜分成三份,一边将其中一份捣成小粒,一边说,“还能送谁,就军部和外面政商名流那些人呗。” 提到这个靳恒拧起眉毛,自从两人在亚希捡回一条命回到母星之后,这医疗处里就没有断过访客。 当初他受制于亚希,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所以趁着恢复记忆的时候只能马上联系军部寻求支援,可这样做无疑把两人再次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他们还有完没完了,一天天跟逛马戏团似的跑这里参观。” 晏殊青嗤笑一声,“谁让咱俩现在又成了红人?当初咱俩无声无息消失了这么久,没人知道咱们去了猎鹰,也没人知道咱们经历过什么,结果刚一有消息就是被困亚希需要支援,换你是军部那些人心里会怎么想?” 说着他把几块肉放到靳恒碗里,顺手又夹起一块虾肉喂到卷卷嘴里,“他们现在一定听到了亚希那边的风声,知道我们炸了他们的基地,所以心里肯定好奇我们的来头,更好奇咱们两个苍剑军人怎么会跟敌国扯上关系,这么大的八卦,要我也忍不住过来探探风声。” 靳恒看了一眼满屋子堆放的礼物,冷嗤一声,“对这种无事献殷勤,削尖了脑袋套近乎攀关系,还想套话的人,我要是遇上连让他进门的可能都没有。” 晏殊青失笑,啧啧两声,“谁让您是靳家大少爷,我是个小兵呢,军部那些人哪个敢惹你?他们不敢去找你,只能找我下手了呗。” “他们来你就见啊?还有刚才的人是什么来头,还值得你亲自去送?”靳恒吃了一口晏殊青递过来的香蕉,仍不住冷哼一声。 晏殊青笑了一下,“要真是大人物我才不伺候,刚才来的是军校的学弟,之前在学校里就跟我关系很好,后来还跟我一起选修过机甲格斗课的那个,你应该也认识的,他正好在这里打针,听说我在这里还特意买了水果。” 一句话落地,靳恒看了一眼手里咬了一半的香蕉,突然厌厌的把它放到一边,“不吃了。” 晏殊青抬起头,眨了眨眼,“你怎么才吃这么点。” “饱了。”靳恒靠在床头,半阖着眼睛,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模样,结果刚说完这话肚子就非常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 晏殊青:“……” 靳恒:“……” 晏殊青看了一眼侧脸胀红的靳恒,琢磨了一会儿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大概是……吃醋了,问题是这种飞醋他为什么也吃得这么带劲。 “你这家伙还不如卷卷好打发,你看看小兔崽子吃的多香。” 说完这话,卷卷非常配合的打了个饱嗝,一脸状况外的傻笑着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 靳恒一时间脸色更差了,一拽被子背过身去,没好气道,“说不吃就不吃了,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就想跟妻子没有任何电灯泡的共处一室,做点羞羞的事情,可晏殊青分明一点都不想他,有功夫招待军部那些人也不找他,有时间去送野男人也不惦记他,有心思给小兔崽子喂饭也不管他! “喂,你不会也要向卷卷似的让我喂你吧?”晏殊青笑眯眯的低头凑过去。 靳恒背后一僵,完全没有搭腔的意思。 “好了好了,咱们不吃水果了好不好,我看你带来的排骨汤好香啊,里面还有玉米粒和冬笋,哎哟还有枸杞和党参,这玩意儿不会是壮yang的吧?啧啧,你真不喝啊,你看我都端过来了。” “咕咚”一声也不只是卷卷还是某人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晏殊青温润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靳恒的耳朵整个都红了,硬邦邦瘫着张脸回过头来,刚想勉为其难的尝尝,结果刚一抬头,晏殊青突然拽过一个枕头挡住两人的脸,接着凑上来吻上了他的嘴唇。 还热着的排骨汤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浓郁的香味在彼此的鼻尖萦绕。 “呀?”卷卷盯着枕头后面的两个人,露出惊奇的神色,努力想要站起来偷偷凑过去,结果吃的太饱死活没爬起来。 也不知是谁先低笑起来,靳恒只是愣怔了一秒,接着快速夺回主动权,两人交换了一个无比缠=绵的吻,仿佛那别有功效的排骨汤瞬间起效了似的,让两人的身体没几下就热了起来。 分离天就,任何星火都能燎原,靳恒不满足只是亲吻,探出脖子追逐上去,右手顺势拽出晏殊青的衬衫下摆滑了进去。 可就在他一翻身把晏殊青压在床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敲门声,卷卷咿咿呀呀几句,晏殊青一把推开他,脸上憋得通红。 靳恒一张脸瞬间绿了,忍不住狠狠地攥起拳头,这一刻很想杀人。 76| 8.18.19| “别管他。”靳恒暴躁的撂下这话,低下头又吻住晏殊青的嘴唇,手指还不老实的开始往他的裤子里钻。 “……不、不行,你赶紧起来!外面来人了!”晏殊青急地赶紧按住腰带,一张脸红的近乎滴血。 “有人就有人呗,你还怕别人知道咱俩的关系么?我就这么让你拿不出手?” 提到这个靳恒脸上的表情更加糟糕,一双眼因为谷欠火而微微发红,精壮的手臂锁着晏殊青的后腰,在他屁=股上狠狠揉了两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特么……轻点!卷卷还在呢!喂喂……憋撕我衣服!” 晏殊青一边躲闪一边拍打着靳恒作乱的胳膊,偏偏这个家伙耍起了无赖,故意用那只伤了的胳膊按住他,“你可别乱动哦,万一再扯着伤口,我这条胳膊可真废了,到时候缺了我的右手,可没人伺候你了。” 这话又黄又无赖,晏殊青脸上都快冒出了血,“滚滚滚,说的我跟没右手似的,赶紧起来,万一是医生就麻烦了!” “哟,原来你宁愿用右手都不用老公,是觉得我活儿不好么?那行,今天老公非得跟你证明一下什么叫器大活好。” 撂下这话,他挑眉一笑,不等晏殊青反应直接扯开他的衣领,“刺啦”一声响,让旁边的小家伙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解的看着两个滚来滚去的爸爸,觉得这一定是什么新奇的游戏,“唔哇”欢呼一声,撅着小屁股就爬了过来。 小家伙一笑,晏殊青如梦初醒,陡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一岁多的儿子面前差点上演了限制级,脑袋嗡一声巨响,抬脚就把靳恒踹下了床。 “哎呀!”靳恒痛呼一声,半挂在床上半天没起来。 晏殊青慌忙拢了拢被撕得露出一大半胸膛的衬衫,抬手一下子捂住儿子的眼睛,“乖宝,这个辣眼睛,咱们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呜哇?”小家伙一脸懵逼。 这时敲门声仍在继续,甚至还传来“晏少校你在不在?”之类的呼声,晏殊青飞快看了一眼捂着老腰坐起来的靳恒,眼光闪烁的干咳一声,“那个……你快把衣服穿好,我、我去看门,你可记得自己还是个上校,别把人家都给吓着……” 叮嘱几句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赶忙去开门,来访的果然又是那些八竿子也打不着,还非要凑上来套近乎的“军部同事”。 之前晏殊青被服从者的身份被全国人民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时候,不见这些人来安慰几句,这会儿打探到他剿灭了亚希基地,倒是比谁都来得积极。 “殊青,你可吓死我们了,你一直不开门我们以为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呢。” 晏殊青其实都不太认识他们,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含糊的点了点头就想把他们给打发走,可这些人却提着水果和礼品,争先恐后的钻进来,大有一副跟他不攀上关系不死心的架势。 “殊青,来来来快坐下,刚受了伤可不能久站。” “是啊殊青,你在亚希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同事一场怎么说都得来看看你。”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簇拥着晏殊青往里走,脸上笑得全是褶子,还没等说出下句话,一抬头就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大黑脸,几个人登时吓了一跳,“靳……靳上校!?您……您也在这里啊……” 几个人努力挤出笑容,靳恒却连招呼都懒得打,冷哼一声直接跨出房间,把几个人吓得直接僵在了原地,忍不住在心里抽了口凉气,总感觉似乎打断了这尊“煞神”什么不得了的好事一般…… 晏殊青看着靳恒头也不回的僵硬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欲求不满才能气成这个样子啊,幼稚鬼。 ***** 靳恒毫无怀疑自己那天从病房里走出来的事情,很快会被那些嘴贱的人传的整个军部人尽皆知,他本以为这样一来,晏殊青病房里那些碍眼的人会彻底消失,谁想到这事一传出去,却引来更多的八卦来访者。 毕竟知道两人关系的人虽多,但几乎没有几个亲眼见过,如今知道靳恒时常出现在晏殊青的病房里,他们当然更愿意来围观凑热闹。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晏殊青的病房里简直人满为患,靳恒别说是去送饭,就连见晏殊青一眼都变成了奢侈,这事气得他牙根直痒,恨不得一颗聚能弹炸了这聚能弹,可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跟自己怄气。 为此他再也不敢装“老弱病残”,乖乖的配合医生治疗,终于在七天后提前迎来了出院的日子。 这天是母星连绵几天阴雨之后难得的晴天。 两人怕得到他们出院风声的人太多,所以特意等到太阳西沉的时候,才悄无声息的从医疗处后门乘飞行器离开。 太久没有回到故国,晏殊青有些心绪难平,坐在飞行器上一直没有说话,而靳恒也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黏上来,反而像是正在焦灼着等待什么一般,一直瘫着张脸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是两人真正重逢后的第一次团聚,晏殊青没有再回之前和卷卷租住的房子,而是跟着靳恒重新回到了当初两人分开时的小公寓。 晏殊青本以为这公寓一年多没人住,里面恐怕早就脏的不成样子,可是当跨进去的时候,里面却无比的整洁,仿佛两人从来不曾分别,只是出门上班又携手归来一般,让晏殊青瞬间有些恍惚。 他懵懵懂懂的走过每一间屋子,卧室里床单还是他买的那一条,床头柜上还放着靳恒离开时摘下的金丝边眼睛,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甚至在他推开隔壁房门的时候,仍然看到了一屋子散落的星河投影和那一张靳恒亲手做的小床…… 小家伙看到这么漂亮的房间,瞬间“呜哇”一声,兴奋的从爸爸怀里一下子跳下来,摇摇晃晃的冲着自己的小床扑过去。 “卷卷……新床床咩?” 小家伙开心的抓着护栏,跟着摇晃的小床摆来摆去,几个家务机器人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卷卷发出开心的“滴滴”声。 卷卷还从没见过家务机器人,这会儿突然看到比自己还高,憨态可掬的几个圆球,忍不住咯咯一笑,冲它们扑了过去,“是球球!卷卷……要跟球球玩!” 看到小家伙笑没眼的脸蛋,晏殊青心里有些发烫,回过头看着靳恒,“……都是你准备的?” 靳恒撇开目光,僵硬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反正我也是要回来住的,才不是为你准备。” 别别扭扭说完这话,他像是等不及似的,拉着晏殊青就往厨房去,“天都黑了,我快饿死了,我记得有让机器人准备速食面,咱们赶紧吃点。” 晏殊青一头雾水的看他一眼,“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们吃速食面?” 他实在不明白靳恒到底在急什么,看起来简直像火烧屁股一样。 没等他问出这话,俩人已经到了厨房,一个家务机器人一看主人回来了热情的迎上来,靳恒瞥它一眼,“让你在厨房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咧,主银俺给你嗦,这厨房里要啥有啥,保证你和夫银老满意了!” 晏殊青:“???” 靳恒翻着白眼刚要开口,机器人先热情的围着晏殊青打起了转,还不忘拉开冰箱展示自己的成果,“夫人您瞅,这冰窖子里要啥又啥,一应俱全,老厉害了,为了迎接您回家,晚上俺给您做小鸡炖蘑菇,咋样?” “你给我滚!”靳恒一巴掌拍过去,一张脸都青了,“让你准备速食面谁让你买这些破玩意了。” “主银俺在跟夫银嗦话,您能不能蹩插嘴。” 晏殊青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几天不见,它怎么说话这个味儿了?” 靳恒气的额角突突的跳,按着机器人的脑袋锤了两下,“一年没充电,一开机就自动更新,也不知道它自动下载了什么语音包,现在就成这德行了。” 说着他直接打开厨房把它扔了出去,“咱们别管他,先找点速食面填饱肚子再说。” 晏殊青一腔伤怀,被这么几个活宝一搅和瞬间烟消云散,笑得肚子都疼,看着他一阵红一阵青的丢脸神色,忍不住笑着摆摆手,“算了算了,谁在团圆日子吃垃圾食品啊,你出去和卷卷玩一会儿吧,我来做晚饭。” “不行!” 靳恒急声开口,把晏殊青吓了一跳,“为什么不行?” 天都黑了,谁还有心思浪费时间吃大餐,我想吃的是你好么! “……因为……因为我想吃的冰箱里没有,你又是伤患不该做饭。” “可冰箱里的食材很全啊……” “俺搬空了一个超市!”烹饪机器人忍不住隔着房门再次声明。 “你给我闭嘴!要不卸掉你的电源。” 靳恒低吼一声,机器人立刻乖乖闭嘴,晏殊青瞥了靳恒一眼,看着他心焦气燥和耳朵泛红的样子,琢磨了一下就猜到了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勾唇一笑,他不紧不慢的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做饭难吃?” “……没,不是,只是……”靳恒赶紧摇头,他心里恨不得晏殊青能给他亲手做一顿饭,灭灭端泽那个小三的嚣张气焰,可漫漫长夜谁要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只是什么?”晏殊青把青菜洗好,甩了甩手腕之上的水珠。 白玉似的手指跟绿叶映衬在一起,让靳恒喉结一滚,对上晏殊青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脑袋一偏,闭上眼咬牙说,“……只是吃你做的饭容易上瘾。” 难得靳恒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晏殊青强忍着笑容瞥他一眼,“既然你这么捧场,那今晚我就多做几个大菜,比如萝卜牛骨汤什么的。” 这个菜要炖两个小时! 靳恒心中低吼,脸上却仍旧没有表情,不甘心的走出厨房,急躁又落寞的背影像极了没有主人陪着玩球的大型犬,逗得晏殊青差点狂笑出声。 晏殊青第一次在这里开火,自然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一顿饭做了三个小时,最后连佛跳墙和高汤海参这种菜都上了,吃的小家伙一边打嗝一边幸福的嗷嗷叫,而靳恒一边止不住的吃,一边不断的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啊! 除去某人时不时的长吁短叹,一顿饭一家三口吃的无比满足,等到刷完碗,打扫好卫生之后,靳恒觉得时间差不到了,拿着新买的情侣浴巾,刚要推着晏殊青去洗澡,结果却到了小家伙的睡觉时间。 小胖子别的本事没有,撒娇的本事一流,见爸爸在打扫卫生,就缠着妈妈给讲睡前故事,靳恒一旦开口拒绝,小家伙立刻就会抱着他的腿哭唧唧。 靳恒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认命的抱着儿子讲故事,“……王子跟公主说,美丽的公主殿下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做我的王妃吗?公主说……” “什么……是公主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努力睁开一只眼。 靳恒额角突突一跳,“就是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 “那王子为什么要……唔跟她求婚呀?嗯……王、王子不是应该喜欢漂亮的王子吗?” “书里就这么写的!哪有什么为什么,小兔崽子你话怎么这么多!” 卷卷一扁嘴,被靳恒一吼哇一声哭出来,“麻麻骗人!你跟粑粑唔……都不是公主!哼!” “……”靳恒一时竟无言语对,只觉得父权树立的道路实在太艰难了…… 等好不容易把小祖宗哄睡着,已经是深夜,只顾着照顾小祖宗,靳恒都没顾上晏殊青,本以为他已经回了卧室,可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痛的额角,随手脱下已经被汗沾湿的衣服,赤着上身准备去浴室冲个凉,可刚走近几步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先是一愣,接着眸色深了几分。 这时浴室里的晏殊青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扬声道,“我忘了拿衣服,就放在床上了,你帮我拿进来。” 靳恒喉结一滚,扫视四周,果然在床上发现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除此以外既没有裤子也没有内=裤。 一瞬间他呼吸陡然一窒,拿起衣服直接打开了浴室大门。 朦胧湿热的水汽瞬间扑面而来,奶黄色的灯光下,一道磨砂玻璃挡住了视线,隐隐约约只能一个修长的轮廓,半靠在浴池里,一只手臂悬在外面,透过玻璃能看到一段惑人的肉色。 “卷卷睡了?” 兴许是泡澡的缘故,晏殊青的声音氤氲在水汽中,透着几分沙哑。 靳恒“嗯”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找到我衣服了吗?” “没有。” 这话让晏殊青笑了一声,“那你进来干什么,赶紧出去给我拿进来。” 听完这话,靳恒不再吭声,径直绕过玻璃屏风走到了浴室内间,热腾腾的雾气瞬间扑了满怀,他抬眼一瞥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顺着他的瞳孔一路往下,一滴水从黑色的发梢滚落,途径嫣红的嘴唇和滚动的喉结,最后顺着修长的脖子再锁骨上打了个圈,接着“滴答”一声没入了水中。 池水晃动,氤氲之间胸膛上两片淡色若隐若现,靳恒的眸子瞬间危险的眯了起来,活像一只倦懒却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黑豹。 对上他漆黑的瞳孔,晏殊青反而有些不自在,看到他手里攥的白色衬衣,错开眸子说,“还说没找到,这不是拿来了,你把它放着吧,一会儿我洗完了就出去。” 靳恒不为所动,斜身靠在了旁边的洗手池边,“不用,我看你洗,反正我已经沾了一身水汽,一会儿也是要洗洗的。” 说着兀自开始脱自己的裤子,躬身弯腰的时候,结实挺拔的肩胛勾勒出一段强悍有力的弧度,古铜色的身体上,带着几块还没来得及消散的伤疤,将他完美健壮的身材衬托的更加xing=感惑人。 空气中不知不觉弥漫起草木味的荷尔蒙,晏殊青本能的脸上一热,低咳一声说,“那你自己在这里洗吧,我洗好了,你背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了。” 靳恒啧啧两声,非常听话的转过了身,飞快的瞥了一下他结实的背脊,晏殊青拿起毛巾胡乱的擦了几下,披上白衬衫就想快步逃离这里,谁想到刚一动弹,却被靳恒一把攥住,接着按到了旁边的镜子上。 两双目光瞬间撞在一起,靳恒一只手直接箍住了他的腰,“你跑什么,嗯?” 晏殊青脸上的热度飙升,但还是强装镇定,“我哪儿跑了,洗完了出门不行么?” “你让我给你拿衬衫,却不拿内裤,还特意不锁浴室的门,等的不就是这事儿么?” 靳恒低下头,嘴唇舔了舔晏殊青的耳朵,瞬间让他打了个激灵,一张脸彻底红了,“……少胡说八道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心里天天惦记这种事么。” “哦——我惦记的这种事是什么事,你倒是跟我说说啊?”靳恒明知故问,舌头钻进他耳朵里舔了一遭,“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故意跟我装糊涂?” “晏殊青,今晚你是故意的吧?又是做大餐又是哄孩子,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怎么想的,但是心里不好意思,所以才故意磨磨蹭蹭的拖到现在的是不是?不过你再拖延,心里跟我想的还不是一件事么,你也很想要对吧?” 说完这话,他低头一口咬在晏殊青的喉结上,晏殊青哆嗦了两下,嘴里控制不住发出“唔”的闷哼。 “……你少yin者见yin……” “你要不想要何必穿的这么sao,嗯?”靳恒的手指探进晏殊青白色的衬衫,因为身上的水汽白色的布料有些湿润,这会儿透出淡淡的肉色,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晏殊青一段窄细的腰。 靳恒看的眼热,膝盖往前一顶分开晏殊青的腿,整个人嵌入其中,却低下头用牙系上了衬衫领口的第一个扣子,于是晏殊青一时间上身无比整齐端庄,下面却空空如也。 “你特么才sao呢……唔嗯!”晏殊青的话没等说完,就被靳恒落下来的吻堵住了嘴巴。 “对,你不sao,你只是对我sao,这样就够了。” 靳恒一边吻一边笑,嘴唇一路往下,吻咬着晏殊青的脖子,手指钻进衣服下摆,在他的光滑的后背上作乱。 晏殊青不停地的躲闪,可整个人都像被野兽咬住喉咙拍在地上似的无法动弹,只能嘴里发出零碎的闷哼。 其实他只要使劲肯定能推开靳恒,可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并没有剧烈反抗的意思,这在靳恒看来完全是欲拒还迎,不由沙哑一笑,“其实你也很想要我是不是?咱俩上次做ai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么,是不是旱得自己都忘了?你需要滋润嘛,我懂。” 晏殊青最烦他说荤话,一张脸憋得通红,本想骂他一句话,结果身前刚洗干净的某个部位被用力一掐,他当即“唔嗯”一声,狠狠地哆嗦一下,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把嘴闭上嗯啊……办你的正事!” 这话已经是默许的意思,靳恒勾唇一笑,手上更加用力,“这不是在办‘正事’么,你瞧瞧你的‘正事’都哭了,湿得沾我一手。” “你说你都旱了一年了,怎么水还这么多,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端泽那小子搞过了?” “去你妈的……唔!” 晏殊青全身发颤,因为这话瞬间一张脸红的滴血,明知道是靳恒在开玩笑,可这种时候突然听到“端泽”两个字,再想到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他莫名其妙产一种被自己男人ntr的艹蛋感觉。 靳恒低低的笑,晏殊青忍不住踹他一脚,“你要再这么多嗯啊……废话,就给我变回端泽去,至少看他那张脸……唔嗯,比你像好人。” 这话让靳恒唇边的笑意一僵,眉头陡然蹙在一起,“你意思是我还不如那张假脸帅!?你什么审美啊!艹……你不会真喜欢他吧!晏殊青你给我说清楚!” 晏殊青嗤笑一声懒得看他犯蠢,靳恒见他不说话,又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地方,哼哼两声,“你喜欢那张脸是吧?那我就让你没工夫再寻思这些!” 撂下这话,他使劲掐了把小青青,看着晏殊青又痛又爽,还忍不住憋笑的脸,接着一手的滑腻随便扩张了几下就把自己埋了进去。 “唔!” 晏殊青闷哼一声,死死地掐住他的后背,一边适应着刺痛一边喘着粗气贴到他的耳边,断断续续的笑了,“你早这么干脆不就完了,别说这么多废话,赶紧x我……” 这话无异于一盆火油浇在靳恒身上,他低吼一声,彻底像挣脱锁链的猛兽冲着晏殊青就扑了上去,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死死地抱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在晏殊青一声声的闷哼喘息中,他沙哑一笑,“这就x死你,x的你再给我生个宝宝。” 一场久别重复,两人紧紧相拥享受着失而复得的疯狂和喜悦,这一夜还很长,长的足够感受对方的体温,这一夜又很短,短的来不及说完经年的离别和想念。 幸好窗外月够圆,人团圆。 77| 8.18.19| 一夜疯狂,两个人像连体动物似的抵=死=缠=绵,嘴唇相贴,四肢交缠,像是要把下辈子的热情也透支光了一般,谁也不愿意离开谁。 俩人头回在浴室里做,晏殊青的后背都被磨破了一层皮,等释放过一次之后,整个人都痉挛的不停发抖,靳恒看得心疼,草草结束之后抱着他在浴缸里清洗,偏偏两人都是正当年的男人,分别之时无暇他顾,这会儿小别胜新婚,乍一尝荤腥便食髓知味,不过摸摸碰碰,几下子又撩起大火。 晏殊青故意骑在靳恒身上不下来,某人恼羞成怒,顶着一张大红脸,扛着他就扔到了卧室的床上,晏殊青起先还能撩拨几句,可被顶了几下就说不出成句,最后只能跪在床上摆出一个羞耻的姿势,被迫迎接身后越发凶猛的攻击。 浅色的床单湿得几乎拧出水来,咸菜干似的揉成一团,两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等巅峰过去就不知怎么又滚到了一起,靳恒似乎对第二个孩子有执念,言出必行绝不含糊,最后折腾的晏殊青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连肚子都微微鼓起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从没有体会过这么可怕的xing爱,晏殊青瘫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两条腿微微发抖,总有一种合不上的可怕感觉,这时靳恒低头吻下来,他摇了摇头,“……不、不行了,让我歇会儿,再折腾下去我快jing尽人亡了……” 靳恒紧紧搂着他,两只手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作乱,“你可是先撩得我,现在就得负责灭火,再说答应再生个儿子的,你瞧现在你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我得再接再厉。” 晏殊青抬腿就踹,结果扯到了某个红肿的隐秘部位,疼的当即“嘶”了一声,“……你要再敢来一次,我立刻阉了你。” 说着他忍不住抬头瞪了靳恒一眼,可这一眼配上沾着水汽微微发红的眸子,不仅没有任何震慑力,反而像小刷子似的扫过靳恒的心头,让他呼吸陡然一窒,抬手蒙上他的眼睛,硬邦邦地说,“你要不想我再来一次,就不要这么看我,否则会让我误会你想我再x你一次。。” 晏殊青脸上一僵,接着耳朵通红,沙哑着嗓子骂了一句“变态”之后,明智的翻过身不再说话。 靳恒啧啧两声,凑到他耳边低声打趣道,“要不咱们再来一次吧,反正才做了四次,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说着他把人翻过来,刚想低头吻上去,却发现晏殊青竟然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他的睫毛上还沾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嘴角微微抿着,看起来有点傻气,可眼角却泛着一层暧昧的红晕,无声的诉说着方才那场酣畅淋漓的热情。 靳恒心中一动,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长舒一口气,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天边还没破晓,虫鸣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时间静悄悄的溜走,就在两人都陷入梦乡的时候,放在一边的两台终端突然同时响了起来。 “滴滴”的声音让靳恒不满的蹙起眉头,掀开被子盖住脑袋,“谁啊……天都没亮就发信息,不用理他……” 说完这话他一翻身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晏殊青艰难的掀了掀惺忪的睡眼,本来也不想理会,可那刺耳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他不得不爬起来,在床头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终端,拿起来连号码都没看,直接送到了耳边,“……喂?” 电话那头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顿,接着急声道,“你还睡着呢?” 这声音晏殊青听着耳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陈澄,接着无奈的打了个哈欠,“……这天都没亮我不睡着还能怎么着?” “我的祖宗哎你还有心思睡觉啊,靳恒呢,他在不在你旁边,你赶紧叫他起来。” 陈澄的大嗓门直接顺着终端在屋里炸开,靳恒不悦的拧起眉头,翻了翻身子,一副被吵到的样子。 晏殊青吐了吐舌头,捂着终端的出音口,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结果脚刚一沾地,立刻软的差点摔倒在地。 他“嘶”一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老腰,穿上鞋子走到了阳台,还没等开口,陈澄那边又继续说个不停,“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在干那事儿?你看看你这一脸被喂饱的样儿,真是辣眼睛。” 晏殊青嗤笑一声,“我没开全息影音,别说的跟能看见我似的,到底怎么了,别神神秘秘的。” “赶紧告诉靳恒别再点击下面那一根的事情了,外面现在因为你俩的事情都炸开锅了,你俩还有心思滚床单!” 陈澄的话让晏殊青一愣,接着心口突突一跳,“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为我俩的事情炸开了锅?” “还不是因为你俩在猎鹰和亚希闹出来的那些破事。”陈澄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当初你俩消失了这么久,如今突然回来就跟敌国扯上了关系,换你是吃瓜群众心里会怎么想?” “你俩这次虽然炸毁了亚希基地,可毕竟动用了军部力量,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嚼舌根,怀疑你俩当初离开军部实际上就已经不算苍剑军人,甚至还有些人觉得军部动用国家力量营救两个跟军部毫不相干的人,完全是坑全国纳税人的钱,这会儿正闹着要弹劾呢。” 听完这话,晏殊青微微一笑,没急着开口,其实这些早在接待那些上门访客的时候他就料到了。 说到底不明真相的人都是墙头草,既怕军部重新重用他和靳恒之后,他们来不及攀关系,又怕军部追究两人和敌国的关系,所以在事态不明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好心人”跑到病房里来凑热闹。 “我当时多大的事呢。” 晏殊青笑了笑,端起一杯水润了润喉咙,轻声说,“放心吧陈澄,这件事就算民众不知道,我和靳恒也早打算给军部一个交代,到时候说清楚了,军部愿意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总归会开新闻发布会解释,那我和靳恒还找什么急啊。” 陈澄使劲挠了脑袋头发,“要是军部开发布会就好了!问题是……问题是现在开发布会的是皇帝他本人啊!” 听到这话晏殊青先是一愣,接着一口水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陈澄以为他不信,急得直跳脚,“真的!我没骗你!之前军部接到紧接通知,今天早上七点,皇帝会亲自召开发布会解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老人家虽然没明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跟你俩有关,但这几天全国上下讨论的都是你俩,你说他还能说其他什么?” ……今天早上七点?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还有半个小时? 晏殊青揉了揉额角,一时间实在猜不到这位皇帝陛下到底在搞什么。 “你们之前有没有面见过陛下?应该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吧?对了,皇帝不是靳恒的舅舅么,你赶紧把他叫起来,问问怎么回事,他们舅甥两个别说岔了。” 陈澄这话让晏殊青不禁一阵苦笑,如果靳恒这位皇帝舅舅真这么顾念亲情的话,当初也不会把自己给“逼”到猎鹰战队了。 可这话他不能跟陈澄讲,只能扯扯嘴角说,“我去把那家伙叫起来,你别担心,我俩心里有数。” 挂上电话之后,天色已经大亮,这时靳恒已经醒了,一边打哈欠一边往这边走,“谁的电话怎么讲这么久?” 晏殊青抬手一看表,刚好七点,他随手打开终端的全息投影,一副巨大的转播画面映在对面的墙上,而这时皇帝正好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门来,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 靳恒盯着画面里的皇帝,愣了一下,疑惑的抬起头。 晏殊青摊了摊手,“陈澄告诉我陛下今天早上要开新闻发布会,内容嘛……大概跟咱俩有关。” 靳恒瞬间清醒了,脸色一变,眉头猛地拧在了一起。 他这位舅舅又想耍什么花招? *** 无数记者听到消息早早的就扛着长=枪短炮来到会场之中,就等着借此挖个大新闻,等到皇帝一出现,现场的快门声瞬间此起彼伏。 皇帝仍旧是之前那般高大英武的模样,一身笔挺的西装革履,拾阶而上,随便一摆手,立刻震慑全场,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同仁及子民们,早上好,对于舆论最近出现的有关军部和皇室的种种质疑和猜测,朕作为领导者有责任也有义务给各位一个交代,所以今日特此召开一场发布会,解答并解释诸位的种种疑惑,还全国人民一个真相。” 听到这话,现场瞬间骚动起来,而场外盯着投影的靳恒却仍旧不解的皱着眉头,他实在搞不懂皇帝在玩什么花样。 依照他对这位好舅舅的了解,做事向来雷厉风行,铁血手腕,对于质疑和猜测往往不屑一顾,从不会纡尊降贵的召开什么发布会,即便是要给子民一个交代,往往也由外交部来处理,他老人家何时拉下面子搞过这种事情? 场外因为皇帝的一番开场,瞬间骚动起来,当主持人说可以自由提问的时候,长=枪短炮纷纷对准了皇帝。 “陛下,请问您召开这次发布会是因为晏殊青和靳恒的事情吗?” “请问这两人跟军部乃至皇室之间到底有何猫腻,为何两个离开军部许久的人还能得到军部的援救和帮助?” “今天您破天荒的首次亲自召开发布会,是不是因为陷入风波的两人跟您有亲缘关系,所以才会有此优待?” …… 犀利的提问像刺刀一般袭来,即便苍剑仍是帝制,现如今也已经是民主社会,面对国人的弹劾和质疑,一国之君有站出来解释的义务,可不代表能够容忍媒体的放肆和猜忌。 旁边的军官忍不住厉声呵斥,“请注意你们的言辞,否则不要怪我们的安保人员将诸位‘请’出去。” 可皇帝此时却没有生气,反而摆摆手制止了军官的呵斥,威严的目视全场,沉声说,“召开这一场发布会的确是为了靳恒和晏殊青,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二人与皇室的关系,即便换做军部其他优秀的士兵,蒙受不白之冤,朕也会为其讨回公道。” 听到这话,全场一愣,接着一片哗然。 皇帝虽然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可里面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几个大胆的记者忍不住发问,“您的意思是晏殊青和靳恒从来没有退出过军部?那他们二人消失的这一段时间去了哪里,身为帝*人为何能擅离职守,说消失就消失了?” “您所谓的不白之冤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次两人离开军部,甚至出现在敌国亚希都有隐情?” 皇帝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翘首以盼的目光,眸子闪了闪,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愧色,又似乎没有,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没有看在场所有人,反而盯着最中央的转播镜头一字一句的说: “的确有隐情,不过整件事全由朕一人引起,跟靳恒和晏殊青两人并无关系,因为当初派晏殊青去参加猎鹰战队选拔的就是朕。” 一句话说完,全场顿时惊得落针可闻,直到皇帝的声音在整个会场回荡一遭之后才陡然掀起轩然大波,无数记者甚至再也顾不上礼仪和尊卑,拿着终端和各种设备全部冲到主席台前,将皇帝紧紧围住。 “陛下,您说的猎鹰战队是那个直属皇室,驻守在边疆,掌控着整个北部疆域全部消息来源的精锐部队么?” “据说加入猎鹰战队要通过最残酷的魔鬼考核,如果没记错的话,晏少校已经变成了服从者,您为什么要派他去参选?” “晏殊青加入猎鹰战队跟他出现在亚希国有什么关系?” …… 七嘴八舌的问题像洪水般涌来,屏幕外的晏殊青却不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断没有想到时隔一年多,皇帝竟然会亲口提到这事,甚至还当着全国的媒体和镜头,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晏殊青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正好对上皇帝的眼睛,那双与靳恒极其相似的眼睛沉着的望过来,瞬间让他心口一跳,这时皇帝缓缓的开口: “因为朕一开始并不看好他和靳恒的关系。” 一句话让全场瞬间一片哗然,皇帝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说起来这不过是件家事,并不适合单独拿出来耽误大家的时间,更不适合当别人口中闲来无事的谈资,但因为牵扯上了皇家和军部,所以这件事变成了国事,那朕就有必要说清楚。” “晏殊青无疑是个优秀的战士,可因为他服从者的身份,朕并不看好他以后在军部的发展,所以派他去了猎鹰战队,让他参加最残酷的选拔,执行最严酷的任务,为的不过是让他知难而退,朕以为他初选的时候就会被淘汰,可他最后竟然真的靠自己的本事考了进去,成为了猎鹰战队百年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服从者。” 这话说完,全场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当初舆论对晏殊青的抨击至今还历历在目,多少人因为他是服从者质疑过他的能力,又有多少人联名抵制要求晏殊青滚出军部,可当初斩杀烈龙救皇帝于危难的是他,如今拼杀进猎鹰战队的也是他。 他完成了许多执剑者梦寐以求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他只是一个本该不堪一击的服从者。 “朕跟很多人一样犯了刚愎自用的错误,可晏殊青却让朕彻底的改观,所以在面对亚希国愈来愈频繁的进犯和骚扰之时,朕就派了他和靳恒一起去敌国完成潜伏任务,而他们两人也没让朕失望,历经一年多的卧薪尝胆,终于在不久之前彻底捣毁了敌军一座秘密基地。” 说到这里,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在场所有镜头,无比威严庄重的说,“一切都是朕的安排,这些军事机密朕本不应该说出来,但如今靳恒和晏殊青既已回到母星,请诸位不要再做无端的猜测和怀疑,他们不是擅离职守的逃兵,而是我们整个帝国的功臣!” 一句话说完,全场寂静了片刻,接着爆发出一阵阵掌声。 整个星网为此时彻底炸开了锅,谁都没想到他们用最大恶意去攻击的人,正为了整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更没想到当初那个几乎在母星毫无立锥之地的晏殊青,从没有懦弱逃跑,而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即便是服从者,他也依然是个响当当的爷们儿。 即便仍然有人觉得这是皇室和军部的一场“作秀”,为的不过是自圆其说,偏袒晏殊青和靳恒,可这种声音很快被无数的震惊和赞扬声淹没。 不过短短一小时,晏殊青似乎直接从一个勾结帝国基因扭曲的“怪物”,变成了整个国家的功臣,这让他呆愣的坐在沙发上,张着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靳恒敲敲他的脑袋,他才晃晃脑袋,“你掐我一把,我这是不是做梦啊?” 靳恒低笑一声,对着他的脸狠狠扭了一把,晏殊青疼得“哎呦”一声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立刻扑上去压在他身上,“你给我老实交代,陛下今天这一出是不是你授意的?你到底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才让他老人家陪你演这场戏?” 靳恒失笑,“接电话的是你,告诉我有发布会的也是你,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你问我?” “真的不是你?”晏殊青疑惑的撇了撇嘴,“不应该啊……如果不是你背后做了手脚,陛下他老人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靳恒摊了摊手,“没准就是公关危机罢了,他不站出来这么说,军部和皇室的麻烦就没完没了。” “就算是这样,那他完全可以让新闻发言人来说啊,为什么非得亲自开发布会,他可是一国之君,公开说这种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靳恒沉默了,抬头看着晏殊青,两人的目光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其实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可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他们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相信一个皇帝会主动给他们认错,实在是有点不现实…… 两人正纠结的时候,手腕上的终端同时响了起来,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两人一时都有些恍惚,这是皇室联络的专属铃声,他们至少有一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犹豫了片刻,两人同时点开终端,莹蓝色的屏幕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回家看看吧,朕有事找你们】 这话既然能发到晏殊青终端上无异于对他身份的承认,一时他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彼此抬头对视一眼,虽然心里清楚这场发布会后皇帝肯定要找他们,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 站在熟悉的房门外,晏殊青心里有些感慨。 这里还是他第一次来皇宫时见到皇帝的那个内间,只是当时的心情和现在却大不一样,其实他也犹豫过要不要来,毕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真的恨透了这个皇帝。 如果不是他,自己和靳恒不会硬生生分开这么久,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这辈子也不想尝试第二次,可如今时过境迁,再回想当初,他和靳恒连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了,也没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这倒不是说他原谅了皇帝,可以像个圣母似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一笔勾销,而是这条路本来就是他自己选的,皇帝只是在后背推了他一把,他不至于再为这一点事情恨得咬牙切齿,闹得天翻地覆。 何况这次军部救援行动,如果没有皇上的默许,即便是靳恒也很难调动一支特=种=部=队,所以恩怨相抵,他一个小兵没必要跟皇帝过不去。 这时侍卫走了出来,邀请两人进去,靳恒无比自然的跟他十指交握,拉着他往前走,晏殊青本来有稍许的不自在,刚要抽回手来,可以一想到要见的人是皇帝,又回握住了他的手。 靳恒嘴角不易察觉的翘了一下,两人昂首挺胸的携手跨入了大门。 78| 8.18.19| 走进熟悉的雕花大门,皇帝已经坐在一边等他们。 他穿着一件宽松舒适的棉衫,手里捧着一本书,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眼睛,动作随意而舒展,乍一看上去,若不是眼角的纹路,简直与靳恒平时在家的样子一模一样。 晏殊青一时有些恍惚,忍不住盯着这位皇帝多看了一眼。 他仍旧是威武高大的样子,可是却比一年前消瘦苍老了一些,一双精明老辣的眼睛有些浑浊,隐隐已经能够看出几分老态,晏殊青没忘记当初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这位皇帝的时候,他一身盛装,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模样,而如今他脱掉那身盛气凌人的装扮,却像走下了高台,变成了一个平凡的长者。 这时皇帝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两人迅速跪地行礼,“臣靳恒/晏殊青,给陛下问安。” 皇帝一时没吭声,盯着两人片刻才沉声道,“起来吧,你们二人跟朕就不必见外了。” 靳恒没动,仍旧垂着头跪在地上,“陛下为君,臣不敢僭越。” 皇帝看着靳恒,目光从他挺拔的身躯到紧抿的嘴角,眼神有些晃动,“你们已经行过礼了,没有僭越一说,朕让你们起来。” 听完这话,晏殊青忍不住悄悄瞥了皇帝一眼,他脸上仍旧一片冰冷,这让他心里不禁一紧,刚要担心这是一场“鸿门之宴”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皇帝紧紧攥着椅子扶手的右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晏殊青心里一愣,这时靳恒仍然跪在地上公事公办的开口,“陛下,礼不可废,况且臣被迫离开母星已经一年有余,期间一直未曾给您当面问安,心中甚是惶恐,如今见到圣颜更不敢随意造次,不知陛下如今叫微臣与殊青一起入宫有何事吩咐?” 这话说的恭敬又漂亮,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来说,恐怕都是一番肺腑之言,可这话从靳恒嘴里说出来却是绵里藏针,句句暗讽当年皇帝对他和晏殊青的所作所为。 果然一听这话,皇帝的脸色瞬间一白,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靳恒就要破口大骂,可看到两人笔挺的脊背时,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长叹一口气,揉揉额角道,“……靳恒,除了这些虚礼,我们舅甥二人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靳恒撑在地上的另一条腿也跪在了地上,半趴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一字一句道,“臣谢陛下方才发布会时仗义执言,帮臣和殊青洗脱投递叛国的罪名,陛下圣恩,臣无以为报,以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靳恒!”皇帝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瘦削的脊背细瞧之下竟透出几分佝偻,“闭上你的嘴,朕让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的!” 靳恒神色不变,黑色瞳孔中一片冷凝,慢慢的站起来躬了躬身子,“既然陛下不愿见到臣,那微臣这便告退了。” 说着他拉着身侧的晏殊青转身就走,从始至终没再看皇帝一眼。 方才作为一个“外人”,晏殊青实在不愿意搅进别人的家务事里,毕竟一句话说不好,很可能会落个两面不是人,可除去皇亲国戚的身份,靳恒还是个军人,对待上司这态度未免太尖锐了一些。 他一把拉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靳恒不敢置信的看了晏殊青一眼,沉声道,“你不用顾忌我,我知道在这里你比我难受,咱们不受这个气,我带你走。” “让他走。”皇帝沉声开口,拄着拐杖的手都气得哆嗦起来,“殊青你留下,朕有些心里话想跟你,这小子愿意滚就滚吧。” “您的心里话我们两口子听不起,我也不会再犯蠢一次,任凭你把我支开,留下殊青一个人。” 说完这话,他拉着晏殊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皇帝一着急,身形猛然一晃,竟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一张脸霎时没有半点血色,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马上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侍从惊叫一声,赶忙扶住他,晏殊青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端起一杯热茶送到皇帝嘴边,旁边的靳恒脸色一白,刚要上前一步,却硬逼着自己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陛下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晏殊青忍不住开口问。 旁边的侍从忍不住开口,“……陛下这是老毛病了,这一年来总是心悸气短,医生说是思虑过甚心力憔悴引起的,陛下本来就有心脏病,这一段时间犯得越来越……” “闭嘴!咳……朕让你开口了么。”皇帝咳嗽几声,瞪了侍从一眼,看了晏殊青一眼,脸上闪过些许的不自在,“朕身体健朗得很,别听这些下人胡说八道。” 晏殊青盯着他仍然微微发抖的手指和杯子中泡的茶,忍不住轻声开口,“陛下既然身体健朗为什么喝药茶?这是降血压的苦丁吧?” 这话把皇帝说的一愣,接着拧着眉头不悦的冲晏殊青摆摆手,“朕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算了,朕也没什么跟你说的了,你跟靳恒一起下去吧。” 说完这话,他揉了揉额角,把杯子随手扔在桌子上,发出“砰”一声巨响,震得桌子一颤,甚至颠开了旁边几个盖着盖子的盘子。 大略一看,盘子里摆了不少吃的,而且还冒着热气,很显然皇帝今天特意叫他们来,可能只是为了跟他们吃一顿午饭,可他的态度完全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端倪。 一时间,晏殊青心里一阵无语,他看了看站在门口僵着脸不说话的靳恒,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冷凝的皇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怪不得靳荣公爵这么活泼开朗的性子,能生出靳恒这么别扭古怪的儿子,大概这口是心非傲慢凌人的脾气完全随了他这位皇帝舅舅。 一想到这些,晏殊青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几分,刚才进门时下意识的紧张也没了,“陛下方才不是说有些心里话想跟臣说么?” “朕跟你无话可说,你走吧。” “听见了?咱们这种小兵哪儿配跟陛下说话。”靳恒讥讽一笑,上前抓住晏殊青的手。 晏殊青这时却灵巧的避开了他,毫不退缩的直视皇帝,“既然陛下已经跟臣无话可说,那臣就斗胆跟陛下说几句,若是陛下听得实在刺耳,可以随时把臣拖出去一枪毙了。” 说着他不顾靳恒劝阻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陛下,或许臣人微言轻,可有些事情既然拧成了疙瘩如果不说开,矛盾只能越积越深,所以臣必须要说出口,这一年多来,臣一直都很恨您。”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皇帝更是死死的攥住了椅子扶手,在靳恒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却紧紧地抿住嘴角一句话没说。 “陛下的寿岁已近百,这辈子一定有过想要珍惜的人,是想如果有人逼的您与珍惜之人天各一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相见,不知您心中作何感想?臣明白您身为一国之君,有您的初衷和理由,就算没有理由,您是皇帝自然想怎么做都可以,我们这些小虾米又算得了什么。” “可推己及人,陛下既然这么做了,就不要怨我们离您而去,天下和家人或许不可兼得,但您一边用伤害家人的方式坐拥天下,一边又指望靳恒能像以前一样爱您敬您,甚至再见到您的时候还得笑脸相迎,您不觉得这些要求太奢侈了么?” “臣不知您今天叫我们来所为何事,如果是为团聚,我们便留,如果是为任务,那我们这就离开,以后您有任何吩咐,属下定当鞠躬尽瘁,可这皇宫庭院,臣实在消受不起,下次也不敢再来了。” 说完这话,晏殊青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接着转身走到靳恒身边拉起了他的手。 靳恒深深地看着他,瞳孔控制不住的晃动,明明从始至终受伤最深的是晏殊青,他这会儿完全可以甩袖离开,不在这里面对自己的“仇人”,可他却愿意为了自己,妥协到这种地步。 皇帝垂着头,死死攥着扶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晏殊青见他不开口,二话不说,拉着靳恒就往外走。 盯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孤零零坐在原地的皇帝忍不住叫住了他们,“等等!” 两人脚下一顿,却谁也没有回过头来,皇帝良久之后才沙哑着嗓子低声开口,“……你们两个一定要跟朕搞得这么生分吗?” “舅舅。”靳恒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发生这么多事情,您还想让我们怎么样?你既然不把我和殊青当家人,很多事情就已经回不去了。” 说完这话两人并肩向前走,大门口被一片刺眼的光影包围,慢慢的吞噬两人,像是这样走出去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一般,顿时让皇帝心里一紧,忍不住哑声道,“……可朕已经后悔了。” 一句话沙哑低沉的犹如一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晏殊青和靳恒却都听到了。 皇帝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晏殊青跟前,看着他低声说,“朕……这一年想了很多,或许是人老了,顾虑的也多了,当初你俩的事情闹得整个苍剑人尽皆知,军部和皇室全都被卷入其中,朕凭着一腔戾气,听信外面的传言,下意识的以为你会变成靳恒的看累赘,毁掉帝国的一位好将领,所以毫不犹豫的送你走了,可后来才发现,其实是朕有眼无珠。” “这一年来,你们二人在猎鹰的一举一动朕都清楚,朕看着你们一步步的前行,屡次深入险境建功卓著,这才明白,鼠目寸光差点毁掉帝国两位好将领的人是其实是朕自己。” 说到这里,皇帝紧紧攥住拐杖,些许佝偻的身体微微发颤,“朕老了,糊涂事做了也来不及后悔了,殊青说得对,是朕以前太贪心,想要的太多,但现在朕不贪心了,也不指望着你们能笑呵呵的对我这把老骨头没有半点怨恨,只想让你们陪我这个当舅舅的吃顿饭,行不行?” 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两人再也没法拒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餐桌跟前。 本该是一场久别重复气氛欢愉的家宴,如今却变得有些沉默,一桌子的玉食珍馐塞进嘴里却食不下咽。 谁也不知这一顿饭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等快要结束的时候,三个人甚至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皇帝虽不指望两人能马上谅解他,可回想起往日与靳恒及几个小辈一起吃饭时的快乐回忆,不禁心里有些发苦。 等最后一道芙蓉蛋花汤端上来的时候,皇帝已经没什么心思吃了,这时旁边的侍从递过来两片药,“陛下,到服药的时间了。” 皇帝神色淡淡的点点头,接过药片刚要往嘴里放,晏殊青却把一碗盛好的蛋花汤放到了他面前,“陛下,吃药前先喝点热的,不容易难受。” 皇帝一愣,他没想到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竟然会是晏殊青。 他心里一暖,点点头接过了汤碗,这时一块奶黄卷放到了他盘子里,“一中午都没吃几口,还不吃面食,老胃病看来是好了。” 扔下奶黄卷,靳恒就收回了筷子,耳朵还不易察觉的红了一层,晏殊青忍不住偷笑起来,皇帝愣在原地片刻,接着长呼一口气,咬了奶黄卷又喝了口汤,眼眶隐隐有些发热,“好,好孩子。” 一顿饭吃到气氛才有所缓和,虽然还有几分尴尬,可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吃晚饭,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晏殊青觉得皇帝和靳恒可能需要些时间单独解开心结,于是站起来帮着侍从一起收拾桌子。 没想到这时皇帝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这些不该你忙活,你坐下,朕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晏殊青一头雾水的坐到旁边,皇帝冲侍从使了个眼色,接着拿来了一个朱红色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块碧绿通透的翡翠吊坠。 靳恒一看着东西立刻惊讶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皇帝一眼。 这一眼让晏殊青瞬间有点不安,这时就听皇帝沉声说,“朕与妹妹,也就是靳恒的母亲是一卵同胞的龙凤胎,当年朕的外祖父跟外祖母大婚的时候,送给外祖母这样两块龙凤玉佩,后来因为母后嫁给了父王,也就当成嫁妆进了宫里。” “这宫里什么新鲜值钱的玩意儿都有,星际之中也不流行这东西,但它多少算是外祖母和母后的珍藏,母后生前一直念叨,要把玉佩当成我和妹妹的聘礼和嫁妆,后来朕就把其中的凤凰送给了皇后,只剩下这一块翔龙。” “朕这个妹妹从小就玩心重,嫁了个丈夫又把她惯得没个样,幸好生了个靳恒还算安稳,所以母后在世的时候就说,把玉佩给朕的皇妹还不如留给外孙娶媳妇。” 提到往事,皇帝微显沧桑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这么多年这块翔龙玉佩一直留在宫里,妹妹和靳荣两口子天天犯愁靳恒找不到对象,也懒得跟朕要回这个东西,如今既然他有了你,不如朕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它送给你吧。” 说着他把手中的盒子往前一推,放到了晏殊青跟前。 碧绿的翡翠散发着惑人的颜色,一条游龙仿佛跃然在天际一般,雕刻的栩栩如生,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值钱。 晏殊青被惊到了,呆坐在原地半天才赶快把盒子推回去,不停地摇头,“这台贵重了,我不能收,陛下给靳恒吧。” “给他不就是给你,朕说给你就是给你。” 皇帝着话很显然取悦了靳恒,他终于露出进屋以来的第一抹笑意,瞥了晏殊青一眼,“你这么穷,这一两年多在猎鹰还拿不到工资,白送给你的你都不要?脑袋进水了。” 要不是碍于皇帝在场,晏殊青很想一个白眼翻回去,他再穷也不能随便拿丈母娘的嫁妆啊! “陛下……这是公爵夫人的东西,我真不能要……” 皇帝咳嗽两声,“你不用担心我这个妹妹会为难你,靳恒能找到对象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再说当初你宰了烈龙,救过朕一命,朕以怨报德亏欠你太多,身份地位你怕是看不上,其他的朕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就只能借花献福给你这个,你不收,是心里还埋怨朕吧?” 晏殊青早就不恨了,哪还会这么想,下意识的赶紧摇头,盯着这烫手的玉佩,犹豫了一下只能收下,“……那就……多谢陛下了。” 皇帝忍不住笑了,“还叫陛下啊?该叫舅舅了。” 晏殊青的脸再也控制不住的红了,看了一眼旁边嘴角明显翘起来的靳恒,抓了抓头发,所以……他这算是莫名其妙被靳恒一家子都接受了……吧? 望天…… *** 等到把玉佩装进贴身口袋里,改口认了个皇帝舅舅之后,晏殊青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之后,屋子里的气氛明显热络了许多,虽然靳恒仍然寡言少语,皇帝也是个死硬脾气的人,可两人已经能不咸不淡的交谈几句。 晏殊青心里明白,他俩的心结就是自己,如今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放下了,也不愿让他们舅甥俩再僵持下去,于是努力的活跃气氛,讲起当初在猎鹰战队经历的苦逼岁月。 皇帝很显然很喜欢听这个,一直听得津津有味,以前他虽然知道猎鹰考核有多凶险,也知道具体考核哪些内容,可这些远不如晏殊青说出来的直观,听到两人当初在沧澜山遇害的事情,皇帝死死地锁住了眉头。 “你们说猎鹰战队之中的内鬼就是后来在亚希劫持你们的韩铭?” 靳恒点了点头,沉声道,“当初我和殊青的终端被人做了手脚,一路被人追杀,这些都跟他脱不开关系,只不过……” “只不过这个内鬼可能还有一个。”没等他说完,晏殊青就把自己心里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没错,沧澜山行动中,韩铭虽然一直在我们身边,所以知道我们的路线,提前安排伏兵这些都讲得通,可是没道理和我和靳恒的终端会被做手脚,韩铭不过就是普通成员,他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能在我们的终端里下手。” 靳恒沉声点头,“这个问题我也怀疑过,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跟我们一个宿舍,趁我们俩睡觉的时候偷偷做的手脚,可我和殊青向来警觉,终端更是从不离手,如果半夜有人靠近,我们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猜测在终端动手脚的肯定还有别人,最重要的是韩铭一个敌国奸细,怎么就这么轻松的混入了猎鹰。” “即便是他身手好,实打实通过了考核,可考核之前也需要资格审核,我和殊青都是军部亲自动了手脚才混进去的,那韩铭呢?他又是靠着谁才有了这么大本事。” 听完这话,皇帝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你们会跟朕这么说应该是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说吧,是谁。” 晏殊青和靳恒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陈上将。” “陈上将。” “还真的是他。” 皇帝冷哼一声,“如果是他那倒是好说了,朕在你们被援救的当天,就已经围堵了整个猎鹰战队,陈少雄那时恐怕以为你们肯定逃不出亚希的掌心,更没想到你们早就怀疑了他,所以有恃无恐的回了猎鹰基地。” “军部秘密围堵猎鹰的时候,他毫无防备,终端上甚至还有一封没有发出去的加密信息,可惜我们的人晚到了一步,只抓到了信息残片,破译不出具体内容,朕为了以防万一先捆了他,没想到还真抓对了人,不过,朕觉得他恐怕还不是最终黑手,你们觉得呢?” 这话也正是靳恒要说的,他点了点头,想到韩铭临死前都没透露的心思,忍不住阴厉的眯起了眼睛,“当初我被韩铭劫持到亚希的时候,很肯定他还有个上司,基地的人都叫他‘军座’,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可他似乎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而韩铭完全听他号令。” 晏殊青对于亚希的事情远没有靳恒清楚,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却忍不住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韩铭被他控制了?那这个控制持续了多久,是从亚希基地开始,还是从韩铭加入猎鹰那天就开始了……?” 想到这种可能,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如果是后者,那这个环环相扣的阴谋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人为子,我执棋,这个‘军座’埋的线,恐怕不止于此。” 皇帝幽幽的开口,一双老辣的眼睛眯了起来,“沧澜山上,陈少雄负责给你们安排任务,把你们逼上‘绝路’,韩铭负责里应外合,联络敌国,那怎么解释阿尔法属地‘配合’?” “配合?”靳恒猛地拧住眉头。 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陡然反应过来,“……每个附属星球的驻军都有一套自己完整的应急系统,而沧澜山是阿尔法驻地最后一道屏障,翻过沧澜,整个驻地就等于暴=露在敌军的炮火之下,所以他们不可能不在山上安排大量驻兵。” “可那天咱俩在雪山上的时候,除了前哨所里碰到的那几个骷髅架子以外,哪里见到一个驻兵的影子?如果不是阿尔法属地存在严重的防守漏洞,那天的一切就是他们有意为之!” 皇帝一句话彻底点醒了他,之前他只顾着沉浸在靳恒的“死亡”之中,又赶上肚子里怀了卷卷,根本就没有把怀疑的目光放到自己人身上,如今陡然想起才发现整件事犹如抽丝剥茧,越来越复杂了…… 靳恒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紧紧抿着嘴唇,半响才沉声开口,“所以,这个所谓的‘军座’或许就是自己人,而且就藏在阿尔法属地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希望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但事已至此,这阿尔法属地看来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说到这里,他沉了口气,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沉吟片刻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朕会交给其他人,你们刚重伤未愈,不适合再搅在里面,今天先这样吧,你们下去休息,让朕好好想想。” “陛下,敌军已经渗透到了我军内部,如果派其他人去恐怕会有风险,我们两个去是最稳妥的选择。” 这个道理皇帝自然是懂,但他实在不愿再让两个人身陷险境,正是纠结的时候,对上两人坚毅执着的目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军部靳上校、晏少校听令,此去阿尔法属地务必揪住内鬼,绳之以法,但此行凶险,不可冒进,明日九时,即刻出发!” 79|8.18.19| 接下军令之后,皇帝又与两人商定了一番,等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晏殊青推开卧室的房门,卷卷已经撅着小屁股趴在床上睡着了,一张胖嘟嘟的脸蛋鼓成一个球,侧脸上还压着枕头印,这会儿抱着小黄鸭,不知道萌到了什么,嘴角挂着一滴口水,一翻身,露出个白圆的小肚皮。 旁边的家务机器人见状赶忙伸手帮他盖被子,晏殊青笑着走过去,低声说,“我来吧,你们照顾他一天了,也早点去充电吧。” 家务机器人一抬头看到他,眼睛(屏幕)瞬间闪烁出星星,“夫银,你回来咧!俺不累,电量杠杠滴!” 说着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电源的确还是满格。 晏殊青听到它的口音就想笑,一边给卷卷盖上薄荷绿的小绒毯,一边说,“照顾这小祖宗很累吧?我记得你是烹饪机器人,怎么也负责照顾起孩子了?” “因为主银嫌弃俺滴口音,非嗦俺会带坏小主银,俺才趁着他不在偷偷来跟小主银耍,其他那几个败家玩意儿,只知道给小主银唱什么瘪犊子儿歌,根本不知道小主银稀罕俺唱滴二人转,俺一唱他就不哭咧,刚才睡前俺还给小主银唱了一段,不信夫银俺也给你来一段。” 说着机器人自动播放音乐,跟着节拍扭动起来,晏殊青赶紧伸手打住,开始深深的为儿子以后的教育和审美问题忧虑起来。 “别别别,我信我信,等过几天我和靳恒回来之后,你再给我唱一段也不迟。” “啊?”机器人一听这话立刻瞪圆了眼睛,“夫银你和主银要去哪儿啊?” 晏殊青刚要开口,房门“咔嚓”一声被推开了,刚刚换了一张“新脸”的靳恒走了进来。 因为这次任务的保密性,两个人没法再用“舒宴”和“端泽”的形象示人,所以皇帝特意为两人伪造了新的身份。 眼前这张脸实在有些平平无奇,属于那种仍在人堆里立刻找不到的类型,如果“端泽”那张刀疤脸还算有几分狂傲不羁的话,此时眼前这张粗眉宽鼻的脸实在让人挑不出有点,再配上靳恒那张大黑脸,实在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晏殊青一看到他就笑了,旁边的机器人没认出靳恒,立刻档到他面前,破口大骂,“你干哈的!?想打劫啊!自不自道这地方住的是靳家少爷,你个熊玩意儿也敢往里闯!?” “……” 对面靳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抬手锤了机器人一拳,“你给我闭嘴,大半夜鬼设么,不是让你只能住厨房么,跑我儿子房间干什么?” 机器人懵逼了,屏幕上闪过一串乱码,“……主、主银?” 晏殊青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上下瞥了靳恒一眼,“你穿成这样跑到小兔崽子房间里,也不怕把它给吓哭了,这小祖宗一哭咱们可谁都走不了了。” 靳恒不自在的拽了拽下巴上的胡茬,臭着脸冷哼,“你当我愿意穿成这样?也不知道军部那些人是不是脑袋有坑,给我准备的装备一次比一次丑,嫉妒我长得帅么。” 说着他对着柜子上的镜子整了整领子,似乎透过这一身伪装看到了原本英俊潇洒的自己。 “……” 晏殊青嘴角抽搐了几下,“你开心就好。” 靳恒啧啧两声,“你的装备呢?穿上我瞧瞧,你说这次给你的东西会不会是女装?女兵那一身衣服还是挺好看的,你腿这么长,穿上丝=袜高=跟鞋一定好看。” 说着他似乎已经脑补出晏殊青一身禁=欲制服,长发裙装的样子,眸子不禁深了几分。 “收起你可怜的xing幻想。”晏殊青瞪他一眼,转身去了旁边的更衣间,不等靳恒追上去就直接锁了门。 靳恒忍不住弯腰趴在锁孔前,努力想要瞥到几抹春光,旁边的机器人屏幕一白,似乎是翻了个白眼,抬起圆爪子盖在了卷卷眼前。 “哎妈呀,真是没眼看呐,俺滴主银为什么这么蠢。” 卷卷一无所知,搂着小鸭子翻了个身,对着靳恒愉快的放了个屁。 等晏殊青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离两人出发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靳恒舍不得拍儿子的小屁股,就抓着机器人揍了一顿,机器人只好哭唧唧的帮主人收拾行李,而靳恒坐在一边,擦拭着两人的枪杆。 这时晏殊青从更衣间走了出来,机器人刚想嘤嘤嘤的扑上去告状,结果看到他之后立刻屏幕上冒出一串红心,冲上去就要抱晏殊青的大腿,却被靳恒一下子丟到一边。 “还有半个小时,战舰就到了,咱们最后对一次终端时间。” 晏殊青故意不去看靳恒惊艳的神色,干咳一声走到沙发跟前,弯腰拿起桌子上的手=枪,刚要别到身后,靳恒就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上下打量了晏殊青一番,心里虽仍然不敢苟同军部那些老东西的审美,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晏殊青的确非常的……漂亮。 原本黑色的短发完全盖住,只露出一头金色的半长发,瞳孔换成了灰蓝色,原本就偏白的皮肤在喝下试剂之后,更是白的发光,猛地看上去竟然有种难辨雌雄的风情。 晏殊青一看靳恒幽深的目光,就知道他这会儿心里想的什么,耳朵不禁一热,挣开他的手腕低咳道,“看什么,赶紧干正事,咱们这是去执行任务,你给我老实点。” 靳恒似笑非笑的翘起嘴角,“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老实?明明是你心里不老实,还非得推到我身上。” 说着他站起身子,一步走到晏殊青跟前,低声笑着说,“我收回刚才说军部没有审美的那些话,不过你这身打扮要是换上吊带裙的话可能更好看。” “……你,你每天能不能干点正事?”晏殊青一张脸彻底红了,赶紧后退一步,低头收拾行装,不打算搭理这个流氓。 靳恒在后面搂住他,带着胡茬的下巴蹭了蹭他露出来的一节脖子,“我怎么不干正事,现在不正在‘干正事’么,嗯?” 说着他往前一顶,膝盖从后面cha=进了晏殊青两腿之间,抬手撩起他的金色头发放到鼻尖嗅了嗅,“你是不是喷香水了?怎么这么香,军部不可能连香水都给你准备好了吧,说,你连执行任务都不忘喷香水,想勾引谁啊?” 晏殊青知道他在故意胡说八道,可还是忍不住憋得脖子通红,一巴掌把他推开,“别特么胡闹了,明明我跟你用的一样的沐浴乳。” “是么,那我再问问。”靳恒不依不饶的搂着他,像个无尾熊一样挂在晏殊青身上,鼻尖在他的脖子间蹭了蹭去,忍不住轻声道,“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真想现在就把你绑起来,撕烂你的衣服,x进你的身体,让你一边掉眼泪一边求我慢一点。” “靳恒!”晏殊青恼羞成怒,回过头来使劲瞪他。 “对对,就是这个眼神。”靳恒抬手捋着他肩头的碎发,哑声道,“当我抓住你的头发逼着你抬头看着我的时候,你一定会露出这种目光,让我忍不住想直接x进你的嘴里。” “你给我滚!”晏殊青一脚踹开他,直接拿起桌上的弹夹塞进口袋里,“你一个人在这里发疯吧,我一个人执行任务就够了。” 说着他扛起背包逃似的往外走,靳恒一把拉住他,“别啊,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啊,再说你不是说我是土匪么,那我总得对得起‘土匪’这两个字,抢个美人做压寨夫人吧?是不是,夫人?” “咔哒”一声,保险栓打开,晏殊青直接把枪对准了他的脑门,“你再这么多废话,我就打断你第三条腿。” 靳恒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蛋疼,笑着说,“别啊,我要是废了你不就守活寡了,对了,皇帝给你那块玉佩呢,你放哪儿了?翡翠那样色正衬你现在的肤色,啧啧,要是你身上一=丝=不=挂,只带着一块翡翠一定很好看,不过穿件白衬衫也不错,犹抱琵琶半遮面。” 说着他一步上前,在晏殊青身上搜寻,誓要找到那块翡翠,晏殊青一腔火气被他摸得也去了大半,偏偏又甩不开这个专往敏=感部位乱摸的混蛋,一会儿被他折腾的两腿发软,也被他摸到了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翔龙玉佩。 靳恒看着手中被打了孔的玉佩,露出惊讶的神色,“……我还担心你嫌它累赘不愿戴在身上,没想到你竟然……” 晏殊青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东西,我这么穷当然要一直带着它,万一能招财,让我中个几千万,也够娶你的老婆本了。” 靳恒轻笑一声,“其实你是舍不得扔下咱俩的定情信物吧?”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晏殊青红了耳朵,系好扣子就往外走,结果被靳恒拉过来按在墙上,堵住了嘴巴。 “哎妈呀,这屋子不给银活路了。”机器人忍不住抬手盖住了屏幕,结果手太短举了半天没举起来,眼睁睁被塞了一大口狗粮。 这时两人的终端响了起来,战舰引擎的轰鸣声在窗外响了起来,两人一吻完毕,看了对方一眼,眼中玩笑的神色同时褪去,变得正色起来。 收拾好装备,两人又叮嘱了机器人一番,最后还是不放心卷卷,忍不住进屋再看他一眼。 小家伙睡的正香,鼻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泡,晏殊青笑着亲亲他的小爪子,“小胖子,在家里乖乖等我们回来,有机器人和陈叔叔陪你一起玩,看不到我们不许哭鼻子,好不好?听到了就给爸爸一个幸运的亲亲。” 他本不指望这位睡着就叫不醒的小祖宗能给他什么回应,谁知道小家伙竟似有所感一般,下意识贴上来,蹭了蹭爸爸的脸,嘴里还念叨着梦话:“……亲亲……” 靳恒戳了戳小家伙的小胖脸,用胡子扎了扎,被抹了一脸口水之后,无比怨念的跟晏殊青再次踏上了飞往阿尔法属地的航程。 ***** 阿尔法地处距离母星最远的库塔星球,终年荒凉,大雪覆盖,处在苍剑版图的最北端,是西北地区的关键要塞,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如今却发生这么大的防守纰漏,这让皇帝不得不心生警觉,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次行动甚至连军部高层都不知情。 坐在战舰之中,晏殊青看着窗外浩渺的星河宇宙,手中无意识的在椅子扶手上敲动。 靳恒把战舰打到自动驾驶模式之后,解开安全带起身给晏殊青倒了一杯咖啡,“怎么愁眉不展的,在担心什么?” 晏殊青接过咖啡啜饮一口,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发呆罢了。” 靳恒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发呆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 晏殊青楞了一下,接着翘起了嘴角,“那是什么表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靳恒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也不会告诉晏殊青,当初自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暗自偷偷看了他多少年,忍不住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别转移话题,问你呢,到底在发愁什么,看你这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这话逗笑了晏殊青,他叹了口气,一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低声说,“其实也没发愁什么,就是这心里一直扑通扑通的跳,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往常若是听到晏殊青说这话,靳恒一定会笑话他迷信,可这会儿却没这么说,“担心咱俩会出事?” “呸呸呸,咱俩还在天上飞着呢,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晏殊青白他一眼,靳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能这么想不就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执行任务总会有风险,担心太多反而畏首畏尾,再说你身边不还有我么,如果真的遇上什么事,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挡在你前面。” “你又来了,什么死不死的,再这么说我就把你的嘴巴给堵上。” 晏殊青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下,对上靳恒不以为意的表情,忍不住抿住了嘴唇,他知道靳恒这么没正行,其实是为了逗他开心,自从经历了亚希国那次绑架,靳恒冷漠强硬的性子已经改了很多,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好父亲好爱人,可晏殊青却不愿意事事都让他为自己遮风挡雨,都是男人,他也希望能够保护自己的爱人。 “我不是担心自己的死活,是觉得有种未知的恐惧在靠近,大概是在沧澜山留下的阴影太深,让我有点神经质了,算了……我到底在胡说报道什么,你就当我是自言自语吧。” 听完这话,靳恒一时沉默了,他知道晏殊青绝对不是在疑神疑鬼,因为连他自己也有不好的预感,这是多年行军锻炼出来的一种本能,在面对未知危险的时候,总会提前察觉。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清楚,如果阿尔法属地里真有内鬼,在亚希基地被炸的时候,这个“内鬼”就会有所行动了,可到目前为止,驻地仍然安分守己,没有半点异动,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但这话谁也不愿意挑明,影响对方的心态,因为他们不仅仅是配偶还是生死搭档,任何影响任务的因素都不能存在。 想到这里,靳恒攥住了晏殊青的手,“别想这么多,累了的话就靠着我睡一会儿,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 话音刚落,系统发出滴滴的声响:【战舰已进入库塔星球轨道,正在计算降落距离】 晏殊青笑着站了起来,“听到了么,估计不到半个小时咱们就到了,你开了一路也累了,最后降落就让我来吧。” 正说着他刚要往驾驶座走,眼前的屏幕突然变成一片猩红,系统陡然发出锐利的警报声,【前方检测到不明流弹,现距我方一千五百米,是否采取紧急措施】 一句话让两人瞬间一凛,晏殊青大步冲到控制间,莹蓝色的屏幕上一颗刺眼的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冻冲两人袭来,“转换手动操纵,检测流弹型号!” 系统关闭自动驾驶模式,晏殊青系上安全带,死死地攥住操纵杆,系统快速闪烁,【流弹数量正在增加,目测已超过五颗,无法精准扫描对象】 果然话音刚落,屏幕上就出现了五六个红点,紧接着一颗流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着战舰飞了过来,晏殊青来不及下指令,猛地转动操纵杆,战舰陡然360度翻转,剧烈的颠簸把靳恒直接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旁边的椅背上。 “殊青,左边!” 他大吼一声,踉跄着爬起来,又一颗流弹冲着战舰左翼砸了过来,刺眼的火光照亮了一大片宇宙。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晏殊青死死地按下操纵杆,堪堪躲过这颗流弹,谁知更多的流弹像雨点一样冲着他们袭来。 战舰像一叶巨浪中的扁舟,被猛烈地气流冲撞的来回摇动,这么猛烈地炮火之下,他们根本无所遁形,一旦被击中,他们二人瞬间会被炸成碎渣。 “战舰保不住了,救生舱准备!” 靳恒大吼一声,系统快速运算,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自动操纵系统被毁,无法弹出救生舱】 【能量箱中弹,能源不足20%,19%,18%……】 “艹他妈的!” 靳恒大骂一声,在剧烈的颠簸中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冲着舰尾跑去,很显然要手动开启救生舱。 救生舱直接连接舰头的控制间,一旦弹出只有十五秒的停顿时间,可从舰尾跑到操纵间至少要十秒,这还是不颠簸的情况下! “靳恒你他妈回来!”晏殊青大吼一声,可靳恒已经扔下他跑了出去。 他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却无能为力,这时一颗流弹冲着舰尾袭来,晏殊青来不及反应猛地将操纵杆掰到底,战舰在一片炮火中一个游龙摆尾,让舰尾躲开了攻击,却让舰身无法避免的暴露在流弹的攻击范围之内。 晏殊青再次转动操纵杆,系统却在这时发出尖锐的警报,能量已经不足5%,战舰躲不开这一击了! 千钧一发之际,操纵间陡然下沉,露出头顶的天窗,系统刺目的红灯瞬间变绿,【救生舱启动成功,引擎发射倒数5、4、3……】 刺耳的倒数响在耳畔,可至今没看到靳恒的影子,晏殊青心急如焚,解开安全带就要跳上去,这时系统已经倒数完毕,只听“轰”一声响,引擎被点燃了,主舰也在同一时间爆炸。 滔天的火光之中,一个黑影在救生舱关闭的一瞬间跳了进去。 在无数碎片和硝烟之中,救生舱犹如诺亚方舟一般,躲开了致命一击,靳恒被巨大的冲力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艹……差点救命了……” 他瘫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身上已经被炸出了许多血口子,晏殊青猛地扑上去,抬手就想给他一拳,但看到他马身是血的样子又怎么都下不去手,“你他妈每次都来这一套!我迟早要被你吓出心脏病!” 说着他一把将靳恒扯进了怀里,靳恒吐了口血沫子,擦擦嘴笑了,“怕什么,这不是没死么,幸亏刚才咱俩没睡觉,要不这会儿连渣都找不到了。” 对上他无所谓的德行,晏殊青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艹……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还没到阿尔法属地就遇上这种事,这内鬼可够阴的。” 提到这个靳恒也正色起来,眯了眯眼睛道,“你是说咱们这次的任务暴露了?” 晏殊青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知道咱们来这里的人只有陛下,连给咱们准备装备的军部都不清楚内情,就算有人听到了风声,也不至于连咱们的航线都摸得这么准,而且刚才的流弹明显没有方向,如果是内鬼想对咱们俩下手,早派人来堵截了,哪儿会让咱们活到现在。” 靳恒点了点头,眸子一片幽深,跟晏殊青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如果不是内鬼下手,库塔星球周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流弹?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两人决定先到地方再打探内情。 救生舱犹如海中一粟,快速消失在库塔星球的航道之中,两人本想悄无声息的接近阿尔法驻地,再找个理由秘密的混进去,没想到刚一穿过大气层,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荒凉萧煞的库塔星球被一片战火包围,曾经寂静无声的沧澜山上轰鸣阵阵,整个阿尔法驻地正陷在一片枪林弹雨之中,而攻击基地战舰和机甲身上竟赫然印着苍剑的军徽! 很显然阿尔法内部发生了暴=乱,而此时母星竟然还一点也不知情! 一刹那间,晏殊青和靳恒的脸色全变了。 80|8.18.19| 一场战后,硝烟弥漫,断壁残垣。 阿尔法驻地的总指挥间内一片死寂,李上校盯着最新呈到眼前的情报和死伤情况,死死地拧着眉头,把沾血的机甲头盔扔到一边,抬手摸了一把额上淌下来的鲜血。 几个副官站在一旁,目光同样凝重,其中一个递过去一张手帕,哑声道,“总指挥,先止止血吧,军医很快就到了。” “别叫我总指挥。”李上校沉声开口,接过手帕叹了口气,“叫军医不用来了,我这点小伤不碍事,这次死伤太惨重,这会儿医务处一定忙不过来了。” “通讯设备现在怎么样了,能联络上军部了吗?” 旁边的副官凝重的摇了摇头,“这些叛徒早有准备,最先炸的就是基地的通讯设备,想要彻底恢复至少要一天时间。” 一听这话,李上校狠狠地一拍桌子,脸色愈加难堪,“真是好一个里应外合!” 话音刚落,外边跑来一个侍卫,“上校,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有要事要跟您私下面谈。” “两个人?干什么的人?”李上校拧着眉头,这种战时关键时刻,怎么会有人来。 “……他们没说,只是点名要见基地的总指挥官。” “呵,他们要见就见,把我阿尔法属地当成什么地方了,这种时候你不问清缘由就敢往里面放人,是生怕整个基地的人没死干净是吧,不见,让他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侍卫一听这话做了难,“可是长官……他们手里有军部一级权限通行令,在整个苍剑所有驻地都畅通无阻,属、属下……不敢拦啊。” “你说什么?”李上校瞬间回过头,猛地眯起了眼睛。 军部一级通行令,除了元帅以外,只有皇家才能授予,这来的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沉吟片刻,他赶忙开口,“快去把他们请进来,记住这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是。”那人不明所以,却还是沉声应下快步跑了出去。 当面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站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晏殊青和靳恒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进去,李上校远远就看到两道修长的身影走来,可一看面相又很陌生,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们是什么人,如果是军部的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他认不出带了伪装的两人,两人自然也不可能暴露身份,晏殊青行了个军礼,目光灼灼道,“总指挥既然请我们进来,想必也不是因为我们两个的面相,我们究竟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应该猜得出我们特意来找您的目的。” 听到这话,李上校抿住了嘴唇,“是陛下派你们来的?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旁边的靳恒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们正是从帝都军部而来,本来是为了执行秘密任务,不愿惊扰各位,可现在阿尔法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们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请总指挥如实相告,这驻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上校冷嗤一声,“你们说自己是军部的人,我怎么相信?谁知道你们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晏殊青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摘下手腕上的终端往他面前一扔,“指挥官,我们已经向军部发送了求援信号,现在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张,没人知道下一秒基地会不会再被攻击,如果您不想大家一起完蛋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我想基地的通讯器已经被毁了吧,您要不是寄希望于我们,刚才也不会让我们进这个门,那现在还绕什么圈子?” 这话完全说到了李上校的心坎里,他的确是抱有侥幸心理,如今基地通讯被毁,所有士兵的终端都跟外界失去了联系,孤助无援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两个手握一级通行令的人,即便是陌生面孔,他也只能堵这一把。 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摆摆手说,“罢了罢了,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如实奉告便是,只是你们别再叫我指挥官,我听着刺耳。” 听到这话,晏殊青眯了眯眼睛,“上校,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记得阿尔法属地以前都是钱上将统领,如今乱成这样,怎么不见他的人影,却让您来坐镇?” “就是这个叛徒把我们害成这样!”旁边的一个副官忍不住厉声开口,愤恨的死死攥住了拳头。 这话让两人顿时神色一凛,完全没想到情况会如此复杂。 靳恒猛地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堂堂一个帝国上将叛变了?” “没错,就是这个老秃驴,枉基地上下那么尊敬他,谁想到他竟然临阵倒戈!” “李上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晏殊青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上校揉了揉额角,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沉声开口,“钱上将在这里任职多年,一直很受大家爱戴,平时他统兵有方,尽职尽责,就连我这个一直跟在他手下办事的下属都从没怀疑过他竟然跟亚希国有牵扯。” 听到这话,靳恒眯起了眼睛,难道这个钱上将就是他一直要找的“军座”?可这家伙隐藏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不打自招的跳反,而且最重要的是“军座”对他非常的了解,而这个钱上将他以前却从来不曾见过。 “你是他的左膀右臂,难道从没察觉他跟敌军勾结吗?” 李上校摇摇头,一张脸铁青,“我跟他向来政见不合,虽然同时驻守这阿尔法属地,可除了必要的公事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再说他是上将,我是上校,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手中攥着的兵权比我多,又是驻地的老将,我怎么可能去过问自己长官的事情。” “这一年多来,我一直都觉得这地方作为边陲星球,太平的有点过分,可当兵的谁也没有嫌太平日子长的,所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这里哪里是太平,分明早就被敌军势力渗透,那些人才懒得再来找事。” 听到这话,晏殊青和靳恒不禁对视一眼,果然事情像他们想的那样,正因为阿尔法属地早就被人给控制了,所以当初他们在沧澜山上才“恰好”一个驻兵都碰不上。 “既然这样,你们又是怎么突然打起来的?” 提到这个李上校死死地攥住了拳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因为昨天基地遭到了亚希的偷袭。” “昨天下午有例会,我收到钱上将那老鬼的信息,说他身体不适不能出席,让我主持会议,谁曾经正开会的时候,敌军陡然来犯,等我接到情报的时候,敌军甚至已经距离基地不到三公里。” “其实情报站也已经被钱老鬼控制了,可当时敌军在前,谁也没细想这些,正当我们的兵跟亚希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原本负责支援的钱老鬼却突然叛变,直接在背后捅了我们所有人一刀。” 提到这事,李上校露出一抹懊悔的苦笑,“说起来我这个上校做的实在失败,空有一个军衔,却不知阿尔法属地竟然有一半以上兵力被他收买,敌军不过来了不到百人,以阿尔法的兵力完全可以把他们赶回老家,可就因为自己人叛变,我军死至少折损了两百兵力,整个基地都差点被毁。” “那些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对你亮出了刺刀和枪口,那种滋味……这辈子都忘不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李上校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想到之前血流成河的画面,目光一片赤红,连骨节冒出了血都一无所感。 听完这话,晏殊青抿着嘴唇一时没有开口。 听起来,这个钱上将似乎就是他们要找的内鬼,可他既然在苍剑军中隐藏了这么久,为什么会突然选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还有那些突然打上门的敌军,用区区不到一百人就来攻打阿尔法基地,真的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他疑惑的抬起头,跟靳恒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很显然他心里也有这个怀疑。 正当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报警装置陡然发出刺耳的响声,整个指挥间瞬间被一片猩红色的光芒笼罩。 “怎么回事!” 李上校低吼一声,几个人同时掏出了武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进来,“长官,亚希军再次来犯!这次的……这次的人数至少是上次的五倍!” 这话让屋里几个人猛地拧住了眉头,李上校迅速按下终端,“所有成员听令,全部战舰机甲待命,敌人再次来犯,大家死守基地!” “后勤组报数,现在我军兵力和装备如何?” 话音刚落,一颗流弹陡然冲着基地砸了过来,短时火光冲天,无数碎石砸下来,屋里的人差点被掀翻在地,终端里冒出断断续续的急切声音,“长官,步兵人员和火力充足,但机甲组的前线成员负伤严重,现在大半在医务处治疗,恐怕没法保证兵力……” 一听这话,李上校死死地攥住拳头,窗外敌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已经逼近到跟前,这一次他们出动了至少二十架战舰,如果不靠机甲,地面的步兵完全拿这些空中的玩意儿没办法! “艹……” 李上校骂了一句,“能出动多少是多少,我亲自去。” 说完这话,他快速安排好战略之后,拿起机甲头盔就往外走,这时晏殊青上前一步挡住他,“上校,你要负责调配全局,这种时候不该亲自上阵,否则群龙无首,将士们的心就乱了,让我们去吧,对付亚希我俩估计比您有经验。” 说到最后一句,他甚至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李上校上下打量他们一番,“……你们会开机甲?” 靳恒翻了个白眼,直接抢过了他的机甲头盔,把军部一级通行令往他怀里一扔,径直往前走,“见令如见元帅,您这头盔我要了。” 说完不等李上校开口,两人直接快步跑出了指挥间,李上校本想阻拦,可大敌当前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敌军压城,茫茫雪山之中,二十几架战舰犹如散落在空中的蝗虫,让看的头皮发麻。 硝烟再起,战舰上亮出一根根枪杆,冲着基地开始扫射,漫天火光之中,两道墨绿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快速闪过。 靳恒飞到半空,冲着迎面而来的一架战舰就是一枪,战舰猛地旋转一圈,躲过子弹,调转枪头瞄准了靳恒,这时藏在背后的晏殊青猛地跃出来,对着战舰的能量舱就是一枪。 光射炮拉出一道炫目的光芒,“轰”一声击中了目标,战舰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直接炸成了碎片。 两个人的速度太快,成吨的机甲穿在身上却像羽毛似的轻盈灵活,根本不给战舰反应时间,不过眨眼之间就消灭了三架,地面上的步兵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基地的旧机甲发挥出这么强的威力,一时军心大振,开始了疯狂的反击,而两个人也成功引来了剩下所有战舰的火力,给地面的武器争取了足够的开火时间。 原本敌军根本没把阿尔法的机甲兵放在过眼里,可这会儿十几架战舰却被区区两台机甲缠住,明明装备优良火力强劲,可两个人就像流星一般,还没等瞄准,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下一刻又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冷不停地打上一枪,不过片刻又让敌军折了两架战舰。 “亚希这到底在搞什么,谁家偷袭还分两次来,那第一次算什么,前哨兵么?”晏殊青游刃有余的避开一击,旋身跃到一边。 靳恒半天没吭声,盯着眼前的战舰沉默了许久才沉声开口,“殊青,你觉不觉得这整件事都很奇怪,亚希如果是为了报复咱们炸了他的基地,为什么要从他们早就已经控制的阿尔法属地下手,这里大半都是他们的人了,炸了这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一颗在靳恒身后飞来,晏殊青抬手一枪,弹药相遇炸出冲天的火焰,“他们会不会是为了探我军的虚实,顺便把归顺他们的叛徒带走,所以第一次才带了这么少人?” “那这第二次呢,突然想起自己只顾着救人忘了炸基地,所以赶紧回来补一刀?” 这话让晏殊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刚要开口调笑几句,脑袋里却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如果亚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炸基地,那么很可能是…… “他们在示威!?” 第一次偷袭,是为了炫耀他们控制了阿尔法属地,一声令下就能把整个基地搞得四分五裂。 而这第二次偷袭,又是为了炫耀什么? 晏殊青输的一下抬起头,刚跟靳恒的视线撞上,远处突然驶来一架巨型战舰,足足有方才十几架拼在一起这么大,眼看着亚希的大部分兵力已经被控制的时候,巨型战舰突然打开,从里面飞出几十个黑色小型战舰。 留在地面的几个副官见状忍不住笑喷了,“哈哈哈……刚才那么大的战舰都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这会儿放出来几只‘苍蝇’能有个屁用。” 话音刚落,耳麦里传来李上校低沉的声音,“全军听令,加大火力,继续进攻!” 地面轰然发射出十几发聚能弹,敌军几十个小型战舰这会儿突然一字排开,同时从舱内探出足有碗口大的黑洞洞炮口。 晏殊青在看到炮口的一瞬间,脑袋突然一阵剧痛,无数记忆碎片像暴风一样陡然向他席卷而来,脑海中那改变他整个后半生的可怕会议与此刻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让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毒猎……是毒猎……靳恒快跑——!” 他嘶吼一声,根本不等靳恒反应,闪电般跃到他身边,一把拽住他疯了似的向远处飞去。 “毒猎”两个字钻入靳恒耳朵,瞬间让他白了脸色,两人同时打开终端大吼,“李上校马上带着全员撤离!不要留在室外!马上!!!” 一声嘶吼在整个基地蔓延,李上校迅速下令,留在地面上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赶忙服从军令往基地里跑,可还有不少人操纵着大型武器,对这些“小苍蝇”发出来的弹药根本没放在眼里,撤离的瞬间还不忘点火攻击。 可就在犹豫的这一刹那,漫天黑色的弹药像铺天盖地的巨网一样袭来,晏殊青和靳恒猛地向下俯冲,躲开了毒猎的攻击角度,却狠狠地从空中砸在了地下,可两人来不及反应,猛地滚入旁边的地下巷道。 下一秒弹药落地,来不及撤离到室内的士兵在被击中的一瞬间,全身剧烈的哆嗦几下,接着顷刻之间化成了一摊血水…… 恐怖的画面让侥幸逃到屋子里的人全都惊呆了,李上校僵在原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武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可一众人来不及悲伤,敌军换了武器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 地动山摇,整个基地的所有屋子都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夷为平地,明明他们有足够的装备反击,甚至刚才差一点点就要赢了,却因为那个叫“毒猎”的武器,让所有人再也不敢跑到室外迎战,只能被动挨打。 屋子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一旦塌了,所有人下一秒可能都会变成一摊血水,一时间绝望无声蔓延…… 躲在巷道之中,晏殊青全身不停地颤抖,脑袋像要炸开似的嗡嗡作响,靳恒摘下他的机甲头盔,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地啄吻他的脸,给他无声的安慰。 晏殊青死死地咬住嘴唇,深吸几口气,终于缓过神来,“……刚才那东西你应该也有印象吧?” 靳恒没说话,可一张脸却一片铁青。 他当然有印象,因为晏殊青正是因为这个“毒猎”才变成了现在的服从者。 看到靳恒的表情,晏殊青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当年我被打中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只是听说这玩意的杀伤力很大,原来当初我们有这么多兄弟是这种死法……当初你怎么没告诉我?” 靳恒沉默了片刻,低声开口,“不告诉你是怕你会自责,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不需要因为自己还活着就为别人的死买单。” 晏殊青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轻声说,“当初被泽隆绑架,他一直要取走我的基因帮他们改进毒猎,那时候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特意强调‘基因’这个词,现在才明白,这玩意的攻击原理应该就是把一个人扭曲分解成一滩‘基因’,彻底瓦解‘人’的攻击力。” “当初我一直想不透,如果他们只是想要我的基因,扯我一跟头发,剪我几片指甲不就有了,为什么非要把我绑走,直到刚才我才彻底想明白,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改进毒猎,还要彻底消除我这个‘变数’,只要我在苍剑,他们的毒猎就没法投入使用,因为他们不确定苍剑什么时候会用我研究出破解的方法。” “可他们又不能直接杀了我,因为杀了我,*细胞就没了,所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把我带走,先抽走我的*基因帮他们改进毒猎,再改变我的基因,让我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然后一刀杀了,让苍剑连利用我尸体的机会也没有,这样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说着一番话的时候,晏殊青非常冷静,目光没有半点晃动,轻松地像在说别人的事情,靳恒看的难受,忍不住拍他屁股一下,“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我就堵上你的嘴。” 晏殊青挑眉冲他一笑,凑到他跟前,嘴唇摩挲了下他的下巴,“你现在就能‘堵’上我的嘴。” “别胡闹!” 靳恒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晏殊青如坠冰窟的感觉这时才慢慢消散,沉了口气才哑声开口,“我恐怕已经猜到他们这第二次攻击是为了炫耀什么了。” 靳恒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嗯,他们这已经不是示威,而是挑衅,告诉我们亚希已经掌握了生杀大权的本事。” “不止。”晏殊青冷哼一声,“他们估计还想借着这次攻击,探探我们的虚实,看看苍剑有没有研究出破解毒猎的方法。” “他们连毒猎都投入使用了,恐怕已经是狗急跳墙,大概你说的那个‘军座’真是要鱼死网破也要抓住我了。” “这话怎么说?”靳恒疑惑的挑起眉毛。 “他们手里的毒猎一直都只是‘实验品’,数量根本不够灭掉整个苍剑,只能小范围的使用,要大规模投入使用,就得拿到我的基因,否则万一批量生产,苍剑再找出破击方法,他们就功亏一篑了,所以这次他们突然发兵一定不是为了侵略,而是另有图谋。” 说到这里,晏殊青顿了一下,睫毛不安的颤了几下,“我现在很怕他们会到处屠杀,然后威胁苍剑把我交出——” “够了,你想太多了。” 靳恒没等晏殊青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一双眼睛冷的没有半点温度,身体绷成一块铁板。 晏殊青笑了笑,举手投降,“好,不说了,我又胡说八道了行吧,罚你堵住我的嘴。” 说着他凑上去,给了靳恒一个安抚的吻,靳恒含着他温热的嘴唇,气的直接把他按在墙上,粗鲁的回吻过去,不许他再说出任何一句不吉利的话。 或许正应验了那句俗话,好的不灵坏的灵。 在接下来几天,亚希国果然在阿尔法属地开始了疯狂的屠杀。 毒猎只要刺穿皮肤,立刻就会把人变成一摊血水,尽管驻兵和军部派来的援兵一直在奋力反击,可毒猎让人防不胜防,短短几天就让整个驻地血染成河,而亚希国屠杀的路线也开始向着苍剑母星不断南移。 军部和皇室为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几天时间皇帝的头发都白了一半,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恐慌,军部一边秘密安排大量兵力前去支援,一边对阿尔法的消息严防死守。 可即便这样,军部频繁的兵力调动,还是让母星的氛围变得暗波涌动,人人自危却不知真相。 那日李上校带着仅存的一部分阿尔法驻兵扯到了地下密道,与晏殊青和靳恒回合之后,一起撤离到了沧澜山皑皑白雪之中。 战时气氛一触即发,因为没有足够的装备,一行人只能在亚希密集的攻击下,像游=击=队一般给与回击,虽不能彻底消灭亚希兵,但还不至于让人绝望。 这天靳恒联络上皇帝,正准备敲定最后的行动策略的时候,母星上却发生了突变。 帝=都最繁华的街道上的全息投影屏幕被人攻击了,模糊的画面抖动了一番,亚希的国徽突然出现,一个带着面具穿着军装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到画面前。 “诸位苍剑国的民众,上午好,碍于你们的皇帝始终不与我谈判,那我只好用这种方法来问候你们的陛下。” 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顷刻间所有媒体都聚焦于此,很快这一段视频就在所有平台上疯狂传开,就连跟皇帝连线中的靳恒和晏殊青也无可避免的看到了实况转播。 “对了,聊天之前出于礼貌,或许我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亚希*部一等功勋上将。” 他脱下帽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饱经沧桑却阴厉很辣的笑脸,“也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军座,王重山。” 81| 8.18.19| “王重山!?” 看到他的一瞬间,晏殊青和靳恒顿时僵在当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时隔一年,当初跟这人的恩恩怨怨,连晏殊青自己都快忘了,如今突然透过屏幕看到这张熟悉又让人厌恶的脸,他猛地拧住了眉头,“……当初他不是被赶出军部了么,怎么还有资本投靠亚希?” 靳恒冷笑一声,紧紧攥着拳头,目光泛起一片猩红,“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投靠,而是一直在为亚希办事,不过如果他就是我们找的军座,很多事情倒一下子解释的通了,还记得陛下当初把这只老狐狸发配到哪儿了么?” 晏殊青楞了一下,一时想不起这么久远的事情,沉吟片刻忽然瞪大眼睛,“……是阿尔法属地!” 靳恒沉着脸点了点头,阴厉的眯起眼睛,“我们和陛下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以为这老东西没了军衔和军部势力,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想到竟然是放虎归山。” 想起当初王重山在皇帝面前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晏殊青露出厌恶的神色,“这老东西演技倒高,本来以为是个欺软怕硬的笑面虎,本事不大心眼还小,没想到内里是个卧薪尝胆的变色龙,呵,我们还真是小瞧了他。” “看来当初陛下把他发配到阿尔法属地的时候,他表面一副哭天抢地的委屈模样,心里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 靳恒冷嗤一声,“高兴倒不至于,毕竟在军部当上将可比在这穷山恶水的阿尔法属地强多了,不过情移事变,咱们逼得他在母星无路可退,他也只能认栽,否则就凭他当初在军部的势力,弑君是早晚的事,别忘了当初那只被你宰了的烈龙,它可差一点就杀了陛下。” 听完这话,再联想起当初王重山对自己毫无理由的针对,晏殊青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难怪他堂堂军部上将要费尽心思针对自己一个小兵,甚至不惜代价要把他绑走,当初他不明白自己即便成了服从者,没法在前线服役,又何必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来对付他,如今想来才彻底明白,这哪里是“针对”分明是早有预谋! 王重山从一开始下手就是为了把他绑去亚希,可当时自己还是军部少校,不是随便乱动的人,王重山一面要隐藏亚希间谍的身份,一面又得想方设法得到自己的*基因,所以只能先用迂回的方法把自己逼出军部,方便日后下手。 谁想到一切都因为靳恒的出现而被彻底打乱,这才有了如今这么多的纷争和麻烦。 想到这些,晏殊青长长的吐了口气,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究竟躲过了多少阴谋和暗算,才能一直有命活到现在。 与此同时,屏幕那端的王重山仍然对着所有人狂妄的叫嚣着,用一副俯瞰众生的嚣张嘴脸,阴测测的笑着说,“想必正在看这段录像的人里有不少曾经的旧识,知道本座与贵国交情颇深,大概也能猜到本座此行的目的,但毕竟还有更多的人不认识本座,此刻一定在心里疑惑本座究竟要干什么,所以秉持着初次相见的礼仪,本座就先送各位一份大礼。” 说完这话他打了个响指,镜头瞬间切换,眼前突然出现两军交战的血腥画面,刺耳尖锐的嘶吼和刹那叫声响彻大街小巷。 无数苍剑民众被眼前的血雨腥风惊在当场,有眼尖的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的画面,“这是我们的部队!好像是阿尔法属地的驻军,快看军服上的标志,真的是我们的驻军!” 枪林弹火硝烟弥漫,惨烈的交战画面对大部分民众来说都是十分遥远的事情,可现在却如此近在咫尺的看到这些,很多人完全懵了,在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画面中的苍剑军突然被天上砸下来的黑色子弹击中,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滩滩血水…… 画面滚动播放,甚至特意把苍剑军中弹的惨状调成慢动作,放大十几倍让所有人慢慢欣赏,民众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家的军人,重伤倒地,终端的部位化成血水,四肢还在空中不断的抽搐颤抖…… 惨烈的景象,把民众都吓蒙了,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而王重山这时才缓缓出现,噙着好整以暇的笑容说,“想必各位朋友一定会喜欢我送的礼物,如果还没看够的话,本座这里还有的是,毕竟我军已经快把整个阿尔法驻兵屠尽了,你们的皇帝和军部还在对你们遮遮掩掩,粉饰太平。” “既然诸位还被蒙在鼓里,本座就发发善心告诉你实话,我军已经研制出最新武器‘毒猎’,就是刚才视频中那些黑色的子弹,它其实没什么攻击性,也不会炸的到处大烟大火,最多就是接触皮肤的时候,会把人变成一摊血水,而且绝无治愈的可能,效果大家相信已经看得非常清楚,本座就不多做解释了。” 说到这里,王重山嘴角的阴笑更甚,浑浊的眼里露出狰狞的快意,“碍于有了新的玩具,总要跟大家一起分享,所以本座就借这个机会通知各位,阿尔法属地我们是玩腻了,近期会一路南下,直到苍剑的母星跟诸位会和,到时候想必大家一定能够亲身体会到‘毒猎’的威力。” 近乎挑衅的言论响彻街头巷尾,在一片恐慌之中,王重山慢悠悠的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镜头,像是透过屏幕看着什么人一般,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想让我军挥师南下找各位玩儿,就让本座看到你们苍剑的诚意,否则血灵成河饿殍遍野就是苍剑最后的下场!” 说完这话,他嚣张的大笑起来,皇帝沉着脸关上回放,把终端扔到了一边。 十几个军部高层站在对面,身体绷得紧紧的,即便这已经是第二次看,仍然死死攥着拳头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滔天愤怒。 “现在民众什么反应?”皇帝揉着额角,沉声开口。 “……情绪很激烈,一直在闹抗议,有些激进的直接堵了军部大门,还说……还说如果不能给民众一个交代,就要废除君主,弹劾议会……总之闹得很厉害,但还不至于失去控制。” 听到这话,旁边一个军官直接忍不住破口大骂,“王重山这个狗=杂碎,当初怎么就没直接剁了他,他这完全是跟苍剑宣战,陛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皇帝看了他一眼,没急着开口,这些情况早在接到晏殊青和靳恒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就是因为“毒猎”看似吓人的威力太容易引起恐慌,他当初才下令封锁消息,没想到王重山竟然迫不及待把这件事捅了出来,看来真的是狗急跳墙了。 “查到信号来源了吗?” “查到了,就在阿尔法属地,市中心那个大屏幕的操纵员在我们赶去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我们查了他近一个月的户头,有一大笔钱进账,来源也是阿尔法属地,想必他是被人收买了。” “又是阿尔法属地?”皇帝冷笑一声,“看来这个王重山真的对毒猎很有信心,连后路都没给自己留啊。” 旁边几个军官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陛下,属下不明白这个王重山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跟我们宣战,他们在阿尔法属地已经动手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特意告诉我们,难道就只是为了引起民众的恐慌吗?” “还有他所谓的‘诚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么狂妄的挑衅肯定意有所图,可他又不明说出来,咱们该怎么应对?” “是啊,陛下,军部往阿尔法派出的援军已经不少了,可死伤实在太多了,那个‘毒猎’让人防不胜防,我们现在也没有可以抗衡的武器,要是再这样拖下去,属下怕……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打到母星来。” “不会有这么一天。” 皇帝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回身看着背后巨大的全息阿尔法版图,目光锐利的沉声开口,“现在说再多也没用,这一仗必须要打,而且一定要赢!” “去清点军部如今究竟能出动做少机甲和战舰,武器装备的型号和数量各有多少,一个小时后朕要看到数据,你们先下去吧。” 一众军官面面相觑,猜不透皇帝此刻的心思,但此刻听到“开战”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人振奋,于是纷纷退下,赶忙去执行命令了。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空了下来,皇帝揉了揉额角,抬手让所有侍从也跟着退下之后,敲了敲桌面,终端立刻在对面的墙上投下影子,晏殊青和靳恒的脸出现在眼前。 “刚才你们已经听到了,那朕也不必再多说,先告诉朕现在阿尔法属地的情况如何。” 靳恒和晏殊青对视一眼,两人脸色凝重,“不好,亚希的攻击越来越密集,战舰和机甲严重缺乏,本来以我们的火力足够跟敌军抗衡,可就因为毒猎,现在我军非常被动,几乎处在只守不攻的境地。” 皇帝拧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明天新一批援军就到了,到时朕会安排一艘秘密战舰,你们两个不要再留在阿尔法了。” 一听这话,靳恒变了脸色,“陛下,您让我们撤退?” “不是撤退,而是以现在的情况,你们,尤其是晏殊青非常的危险,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王重山现在就在阿尔法,你们必须回来,这是皇命。” 皇帝一瞬不瞬的盯着晏殊青,一双精明的眼睛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晏殊青这时却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果然陛下也猜到王重山那老东西所谓的‘诚意’是什么意思了吧。” 皇帝脸色一变,沉声说,“不过一只走狗的话,朕不会放在心上,你现在是皇家的人,朕不会允许你冒这个险。” 这话一出就等于默认了,晏殊青自嘲的笑了一下,“陛下不该不放在心上,毕竟这老家伙的目的是我,他绕这么大圈子,还特意搞得母星人尽皆知,其实就是为了给您施压,逼着苍剑在舆论和死伤面前,不得不交出我这个‘筹码’,而这就是他所谓的‘诚意’,对吧?” 这话说完,连靳恒的脸色都霎时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攥着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虽然极力排斥,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 一时间他心里无比的惶恐,一双冰冷的目光露出防备的神色,他真怕皇帝会妥协,答应王重山的条件。 这时晏殊青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靳恒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挡在身后,阴沉地说,“舅舅,你应该知道把晏殊青交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 皇帝看着靳恒锋刀一般的目光,没有动怒,过了半响反而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淡笑,“靳恒,你当朕没这么想过吗?现在交出晏殊青,或许能缓解一时的燃眉之急,可一旦他们用他的基因改良了‘毒猎’,我苍剑就再无任何取胜的机会,朕还不至于办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正因为亚希想要的是晏殊青,朕才命令你们必须回来,一旦你们在阿尔法被王重山找到,整个帝国就真的完了,朕不念舅甥情谊,也不会拿国家安全看玩笑,你们必须回来。” 听到这话,靳恒微微松了一口气,旁边的晏殊青却低声开口,“那我和靳恒一旦回了母星,您打算怎么解决阿尔法的危情?” 提到这个,皇帝眯起了眼睛,“自然是宣战,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狗吠之徒,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真以为我苍剑受制于他,只要你俩不在亚希的眼皮子底下,朕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那陛下听没听过一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晏殊青坚定看着皇帝,一字一句道,“如果王重山那老东西知道我和靳恒在阿尔法,早就出兵来抓了,不会大老远特意跑到母星去耀武扬威,这说明他觉得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冒险跑到阿尔法来。” “况且,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王重山不见得预料不到,他这次已经倾尽所有破釜沉舟了,肯定留有后招,如今母星指不定被他安排了多少眼线,一旦我和靳恒回去,很可能正中他的下怀。” 听到这话,皇帝的瞳孔陡然一缩,不由自主将晏殊青重新上下打量一番。 虽然通过猎鹰考核和沧澜山一役,他已经很认可晏殊青的能力,可是却没想到他的思虑如此周全,这一番顾虑甚至连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没想到。 一时间他沉默了,过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你刚才说的‘倾尽所有破釜沉舟’似乎意有所指,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晏殊青点了点头,“臣以为王重山之所以这么嚣张到这种程度,其实很可能是他心虚了。” 这话让皇帝一下子挑起眉毛,“哦?怎么讲?” “第一,不管王重山是为了攻打我国,还是逼着您交出我这个‘肉票’,他完全可以直接攻打母星,即便母星兵力充足装备强大,可帝国到现在还没有对抗毒猎的办法,他只要大规模的往母星投放毒猎,我们根本束手无策。” “可他却没有这么干,偏偏选在阿尔法属地这么偏僻的地方开火,而且这地方一大半驻兵都已经是他们自己人了,之前在第一次交火的时候,这些叛徒还都跟他们跑了,只剩下很少一部分苍剑军,他在这种情况下才选择用毒猎攻击,说明了什么?” 皇帝眯起眼睛,瞳孔闪烁了几下,“……你是怀疑他们的毒猎根本就不够?” “没错。” 晏殊青笑着翘起了嘴角,“正因为如此王重山那老杂=碎才会特意去母星虚张声势,搞得苍剑人心惶惶,用舆论逼得我们不得不跳进他们设下的思维模式,以为只有交出我这个‘筹码’才能暂保平安。” “不瞒陛下,当初臣被泽隆绑架的时候,亲耳听他说毒猎还只是实验品,即便为了这次行动特意赶制了一些,也绝对不够攻打我国,否则他们要真的手里攥着这么厉害的宝贝,早就灭了母星了,还会在这里跟我们废话么。” 听完这话,皇帝眯起了眼睛,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半响之后才开口道,“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可毕竟没有确切情报,一切都只是猜测,你有几成把握?” 晏殊青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头,“……最多一成,多了显得像吹牛。” 皇帝一愣,接着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再抬起头的时候,灼灼的目光落在晏殊青身上,“好,反正这一仗迟早要打,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朕姑且相信你的猜测,你们可以暂时不回来,但要隐藏好身份,明天朕会调集母星和各个附属星球的全部兵力支援阿尔法。” “殊青既是身中毒猎唯一能活下来的幸存者,这次就由你来领兵,靳恒担任副指挥,朕就赌你这一成的把握。” 听到这话,晏殊青和靳恒愣了好一会儿才陡然回过神来,半跪行礼,大声决绝道:“臣领命,多谢陛下!” *** 次日,苍剑的援兵秘密抵达了阿尔法驻地。 这一次,苍剑几乎出动了举国全部精锐部队,最精良的武器装备和战舰依次排开,远远望去犹如一排神龙,只看一眼就让人感到震慑。 晏殊青虽然只是少校军衔,不该在上级在场的情况下领兵打仗,可如今他身份成迷,又是皇帝御口特批,所以化名为“安青”,即便是李上校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亚希似乎勘察到沧澜山上他们的动向,几个小时之内频繁的调兵遣将,所有人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一行人在战前开了最后一次部署之后,各自回到帐篷休息,为明天的大战做最后的准备。 夜深人静,挺入云端的沧澜山上只能听到呼呼地风声,一眼望去白雪皑皑,细密的雪凌子夹杂在风中,被月光一照,犹如漫天飘零的银色碎屑,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整个营地所有人都睡了,晏殊青看了一眼身边睡得沉稳的靳恒,悄悄起身,披了一件棉衣走出了帐篷。 风雪拂在脸上,让他的脑袋跟着清醒了许多,虽然已经是凌晨,可他却毫无睡意,明天这个时候或许一切都将尘埃落地,而他心中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沉着冷静。 他把一切分析的有理有据,连皇帝都被他说服,让他亲自领兵,可实际上他心里却很清楚,即便这一场仗能赢也只能换来短暂的太平。 毒猎只要还被掌握在亚希人手里,帝国就永远没有太平的日子,要想永绝后患,只能斩草除根,而苍剑很显然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研究出破解的办法,所以他只能赌。 赌王重山足够丧心病狂,赌自己能逼出亚希全部的毒猎,然后他就可以…… “殊青。” 身后突然传来靳恒的声音,晏殊青垂下眸子,缓和一下眼中决绝的神色之后才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靳恒那这一件军装冲他走来。 “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一回身没找这人,我特么差点被你吓死。” 他的口气仍然暴躁,听起来非常不耐烦,可是却细心地帮他裹上外套,无比自然的坐到帮他挡风的位置,抬手把人搂在了怀里。 晏殊青早就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抿嘴笑了笑,这次没有回嘴反而非常顺从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靳恒浑身下意识一僵,明明是他先伸手搂住的晏殊青,这会儿自己却红了耳朵,神色不自在的游离了几下,干巴巴地说,“……干嘛,你今天怎么这么小鸟依人?” 这话要是让晏殊青平时听见,一定抬腿给他一脚,这会儿却低低的笑了一下,“谁让你体积大,拿你挡挡风不行啊。” 靳恒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嘴角却不易察觉的翘了起来,紧了紧手臂问道,“你还没说大晚上跑出来干什么,明天……你很紧张?” “哪有的事,咱俩都‘老江湖’了,不过就是打仗罢了,还能紧张到哪儿去。” 晏殊青失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想卷卷了。” “咱俩本来答应他几天就回去,现在眼看都半个多月了,他这么久看不到咱俩也不知道会不会哭。” 靳恒点了点头,“放心,我爸已经把卷卷接进宫了,现在有专人保护他,你不用担心。” 晏殊青翘了翘嘴角,“这个我当然不担心,不过这小胖子以前从没离开过我半步,天天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贴着我,那时候他还不会说话,就已经会咿咿呀呀的撒娇,把我给烦的,恨不得把他送人算了,可现在这么久没见他,我倒是先没出息的惦记上这小兔崽子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带着笑,整齐修长的睫毛却盖住了眸子中的神色。 靳恒沉默了一下,直接拿出自己的终端,“想儿子了就联系他,宫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待命,你马上能见到他。” 晏殊青赶紧摇头,“别,小胖子这会儿都睡了,把他拽起来保准哭给你看。” “哭就哭呗,反正你烦了就挂断。”靳恒不依不饶。 晏殊青抬头瞥他一眼,盯着他紧紧抿嘴的嘴角,忍不住偷笑起来,“那你怎么不打?你是不是觉得直接说想儿子很丢脸,所以才把这事推给我?” “让你打就打,哪儿这么多废话!”靳恒又忍不住暴躁了,一双耳朵却红的更加明显。 晏殊青知道说到了这家伙心坎里,笑着按下了终端,信号始终连不上,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最后他叹了口气把终端还给了靳恒,自言自语道,“反正你回去还能见到他,这会儿打不通……也好。” 靳恒的关注点全都放在了前半句,刚想强调自己一点都没想那个兔崽子的时候,晏殊青点开自己的终端,投影出一段卷卷的视频。 小家伙撅着屁股在床上像个小乌龟似的爬啊爬,嘴里咿咿呀呀的笑个不停,视频里晏殊青故意那一个奶黄包逗他,说站起来就给他吃,小家伙信以为真,像个肉球一样滚了好几滚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冲着爸爸就笑着扑上去,结果刚迈出一步就栽了个屁股蹲儿,笑得晏殊青前仰后合,还极其恶劣的把手里的奶黄包自己吃进了肚子里,气的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一脑袋钻进了被子里。 靳恒盯着全息投影中仿佛真实在眼前的卷卷,深邃锋利的眸子变得柔软起来,过了很久才低声说,“殊青,等这场仗打完之后,咱们就辞职吧。” “找个山清水秀的小星球,带着蠢儿子,就咱们一家三口,买个小别墅,不用太大,够住就行,不过你要是喜欢大的咱们就买个大的,钱你不用担心,我有的是,你就把自己带好就够了,当然你要是愿意给卷卷再添一个弟弟也不错,当然妹妹更好,这样也算儿女双全。” “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算了,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都无所谓,但必须得有游泳池,我们还没试过在水里做……” 靳恒七七八八地念叨着,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出来的话几次让晏殊青翻白眼,可难得看到这家伙面瘫以外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打断,过了一会儿才垂下眸子笑着点了点头。 “好。”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好。 82| 8.18.19| 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丝丝缕缕的阳光照亮了沧澜山白雪覆盖的山头。 晏殊青和靳恒依偎在帐篷中睡得正香,昨天两人聊到太晚,一开始靳恒还一本正经的畅想未来,后来聊到泳池和厨房的装修问题,不知怎么就突发了邪念,拉着晏殊青回到帐篷就开始大吃豆腐,这里亲亲那里摸摸,搞得晏殊青哭笑不得,忍不住踹他两脚。 两个人胡闹一通,很快就累了,等靠在一起睡着的时候,心里那份大战前的紧张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一缕阳光打在靳恒脸上,他翻了个身把晏殊青往怀里搂了搂,继续好眠,这时耳边却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一向机警的两人瞬间同时睁开眼睛。 “攻击警报?”靳恒冷笑一声,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晏殊青迅速坐起来,神色已经一片清明,“看来那老=杂碎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话刚说完,两人的终端就同时接到了敌情:亚希军已经调配兵力,开始向沧澜山迫近了! “传令下去,各行动组就位,准备开战!” 一声令下,这场无法避免的恶战彻底拉开了序幕,转瞬间,原本寂静安详的沧澜山陷入了一片枪林弹火之中。 总指挥战舰之中,晏殊青和靳恒在紧张的排兵布阵,勘察兵疾步跑来,“长官!前线发来战报,敌军先锋队共出动了两艘战舰,十台机甲,目测兵力不超两百人。” 一听这话旁边几个军官忍不住破口大骂,“真当我苍剑没人么,竟然只派这么点人来。” “别忘了他们手里有毒猎,那玩意儿一梭子打在身上比十个武装兵都厉害。” “你是说他们一上来就会用这玩意儿?” 其中一个军官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另一个人点了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人员有限,可不能跟他们玩肉搏。” 说着他抬起头对晏殊青行了个军礼,“长官,让属下去吧,敌军人数这么少,咱们只要派出相当的兵力就足够了,属下先去探一探这帮杂=碎的虚实,要是有毒猎就立刻撤退,要是没有,凭咱们苍剑兵的实力一定打他们有去无回!” 这话引来周围几个军官的赞同,“是啊,安指挥,咱们一上来还没摸清他们的底细,实在不好发兵,不如就让他们先去探探底细。” “可万一他们真带了毒猎,就凭这么点人怎么可能防得住他们。” 一众人为此争论起来,一直盯着手中情报沉默的晏殊青,这时抬手打断了他们,“好了不用吵了,张梁、王鑫传我命令,全部兵力火力待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这一仗。” 这话一出等于否决了几个军官的建议,一众人楞了一下才赶忙说,“长官,我们的火力有限,对付敌军这么几个先锋兵没必要大动干戈吧,杀鸡焉用牛刀啊。” 这个决定让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靳恒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而晏殊青的神色却始终沉稳,目光灼灼道,“之前咱们一直被亚希压着打,就是因为忌惮毒猎,一直不敢放开手脚,结果吃了多少败仗?这一仗是首战,关系到将士们的信心和士气,如果咱们没能一举拿下,后面的仗还怎么打?这一仗我们必须要赢,而且一定要赢得漂亮!” 这话说完,几位军官再也提不出异议,齐声领命之后转身离开了总指挥间。 片刻,晏殊青的命令传遍全军,苍剑所有最精锐的武器和战舰一起出动,犹如铺天盖地的海啸,冲着亚希那几只零零散散的小船席卷而去。 战火弥漫,眼前不停地闪烁着橘色的火光,等指挥间只剩两个人的时候,靳恒低声开口,“殊青,你刚才说的不是全部理由吧?你可不是这么冒险激进的人。” 晏殊青回过头来,看了靳恒一眼翘起嘴角,“既然知道我做了冒险的决定,你怎么不阻拦?我记着之前咱俩出征的时候,你最喜欢跟我唱反调,还特别独断专行,连句解释都不说就直接给我下命令。” “之前的事情还提它干嘛。”靳恒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红晕,不咸不淡的撇撇嘴,“再说这次你可是我领导,我怕得很,当然得听你的。” 晏殊青失笑着瞥他一眼,“快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那臭脾气天王老子都不怕,会怕我?” 因为你是老婆大人,我能不怕么,靳恒在心里念叨一句,却很明智的没有说出口,干咳一声正经道,“因为我知道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 这马屁拍的…… 晏殊青在心里啧啧两声,没想到这块木头现在竟然学会了甜言蜜语,“道理倒算不上,我只不过在逼那老杂碎气急败坏罢了。” “逼?” 晏殊青点了点头,“这次亚希只派这么少人来打头阵,恐怕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了,就是带着毒猎而来,可你别忘了他们手里的毒猎有限,不可能一上来就跟不要钱似的乱洒,所以只有可能是那老杂碎太过狂妄,以为只用这么一点兵就能把我们打败。” “这样一来,虽然派出跟他们相当的兵力足够应付这些先锋队,可旗鼓相当之下胜负难分,即使能赢,也赢得不痛快,根本没法给那老杂碎重重一击。” “所以我要倾全军之力,先狠狠抽王重山几个耳光,逼得他节节败退,不得不使出毒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那逼得王重山使出毒猎之后呢?” 这话在靳恒嘴里滚了一圈,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他发现从昨夜开始自己竟然有些读不懂晏殊青的心思了。 他到底在打算什么?他应该清楚就算逼出了毒猎,苍剑还是一样没有好的应对办法,只能硬碰硬的死拼,可殊青为什么会说这已经成功了一半? 听到这话,晏殊青拿着钢笔的手指一顿,抬起头无奈的笑了笑,“你怎么问这么笨的问题,逼出毒猎之后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打咯,否则还能怎么办。” 这话不是靳恒要的答案,可他却挑不出一点错,是啊……只能是打啊,要不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可这显然不是他要的答案。 “殊青,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 靳恒的话还没说完,战舰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一枚榴弹直接擦着战舰飞过,差点砸到指挥室的玻璃,这时勘察兵急匆匆跑来,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长官!咱们赢了!那些亚希兵被咱们打的屁滚尿流,先锋队更是有来无回,现在亚希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往这边派兵,目测这次至少是上次十几倍的人数和火力,请长官指示,接下来如何行动!” “很好。”晏殊青眉毛一挑,露出快意的笑容,“敌军动用毒猎了吗?” 勘察兵摇摇头,“没有,一梭毒猎也没见到,他们一直用的都是普通炮火,不过说来挺奇怪,之前几次交锋,亚希手里的毒猎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搞得大家都谈‘毒’色变,结果长官您和副指挥一来,亚希倒是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行了,少拍马屁,传令下去,不管亚希来多少人,只要没见到毒猎,就不惜一切火力代价,全面进攻。” “是!”勘察兵嘿嘿一笑,领命跑了出去。 晏殊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笑着冲靳恒眨眨眼,“咱们真猜对了,那老杂碎手里一定没有多少毒猎了,才迟迟不舍得拿出来,这样更好,省得他藏着掖着,到时候再引来后患。” 外面的硝烟战火透过窗户映到战舰里面,正好笼在晏殊青身上,将他整个人衬得面如冠玉,温润端方,看着他一派闲适的模样,靳恒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再抬头的时候对上晏殊青关心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啊,领导大人料事如神,我这个副指挥现在基本算是吃闲饭了。” 晏殊青端起杯子笑了笑,茶杯遮住他的嘴角,似有所指似的,用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你可不能吃闲饭,以后需要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仍然没有结束。 苍剑大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一般向着被亚希军攻占的阿尔法属地进发,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克,而亚希军却节节败退,始终被动挨打,却一直没有再发动毒猎。 就在不少苍剑兵以为天黑前可以结束战斗的时候,情势却陡然突变,阵中突然出现一台灰色机甲,快如闪电,杀伤力极大,普通将士几乎无法抵挡,就连苍剑的机甲兵也不是他的对手。 情报快速传到了指挥舱中,李上校一看到终端上传来的前线图片,一眼就认出了那台灰色机甲。 “这不是亚希的赵刚么。” “赵刚?”靳恒微微蹙起了眉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图片一眼,“什么来头?” 提到这人,李上校死死地攥住了拳头,“他是亚希这次行动的总统领,前几次对我们发动毒猎的时候,就是他带的兵,这个赵刚身手了得,当初在亚希军部也是不得了的人物,这次咱们能死这么多人,这个家伙可是‘功不可没’!” 靳恒冷淡的一挑眉毛,“哟,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嘛。” “是非常厉害,他一直自称是亚希军部机甲操纵的天才,平地上他或许武力不高,可一旦他钻进机甲跑到天上,那可就是他的天下,之前咱们有不少机甲兵就是折在这家伙手里。” 听到“天才”两个字,靳恒险些翻出白眼,还没等说话,旁边一直沉默的晏殊青先笑着站了起来,“一般敢自称天才的人都是蠢材,既然他是这次行动的总统领,那肯定还是王重山面前的红人,那今天我就去亲自会会这个‘天才’。” “你是总指挥,不能有事,你留在这里,我去。” 靳恒一下子挡住了他的路,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当初见识过两人操纵机甲的本事,这时候除了他俩也没人能拦得住赵刚了。 说完这话,靳恒转身就走,晏殊青一把拉住他,“你走这么急干吗,我又没说不让你去。” 说着他凑到靳恒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靳恒原本冷硬的脸慢慢舒缓下来,挑眉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这法子管用?” “不试过怎么知道管不管用。” “要是你这法子不管用,就得听我的乖乖回来,别瞎逞能。” “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么。”晏殊青双手合十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靳恒耳朵一红,拉着他的手快步走出了指挥室。 一时间,整个屋子只剩下一群被闪瞎眼的军官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原地,在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之外,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说了半天悄悄话你俩倒是告诉我们‘这法子’到底是什么再走啊! 风卷着雪花越吹越烈了,赵刚一拳打飞一个机甲兵,扑上去掏出光射炮对准那人的脑袋,张狂一笑,“一群酒囊饭袋,不堪一击。” 子弹“砰”一声出膛,却在按下扳机的瞬间偏离轨道,一下子打飞。 赵刚猛地一回头,还没等看清人影,一脚就将他直接踢飞。 他重重的跌在山间的石头上,一台白色的机甲陡然出现在他面前,光射炮冲着他的脑袋就是“砰砰”两枪。 “我艹你=妈!”赵刚大骂一声,就地一滚,猛地腾到空中,“你是什么人,以前在那些苍剑狗里怎么没看到过你!” “因为你是狗,当然看不到人。”晏殊青冷笑一声,跟着也飞到空中,右臂幻化成一把长刀,直接冲着赵刚砍了过去。 “你他=妈找死!”赵刚不懈的嗤笑一声,抬手攥住晏殊青的刀刃,“报上你的名字,别死在我手里当了无名亡魂。” 说着他掏出枪来直接瞄准晏殊青的能量阀,只要打中这里断了能源,就凭此刻的万米高空也能直接把晏殊青活活摔死。 可就在他开枪的下一秒,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了,犹如鬼魅一般,霎时间闪到他的背后,一刹那间赵刚全身陡然乍起一层鸡皮疙瘩,即便是他也没法跟机甲合二为一达到这种速度! 时间在一刹那间仿佛凝固了,耳边传来阴冷的声音,“我是苍剑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不过名字就不必告诉一个即将要死的人了。” 话音刚落,赵刚倏地回头,抬手就是一枪,可身后竟然已经空无一人,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被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他当场喷出一口血来,赫然看到一台黑色机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你他妈有是谁?” 他被这“黑白无常”一般的两个人搞蒙了,他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却没想到遇上了真正的高手,而且一遇就遇到了俩。 靳恒压根不跟他废话,上来就打,他的动作狠辣凌厉,身披黑色机甲犹如地狱修罗,招招都是夺命招式,赵刚本来还能抵挡,可刚才受了伤,速度完全不复从前,即便他手中攥着枪,而靳恒没有任何武器,仍然被打的毫无反手之力。 靳恒有无数机会能直接剁了他,可他偏偏像老猫拿捏耗子一般,就是不给赵刚一个痛快,这时他一拳砸过去,赵刚从高空狠狠坠了下去,靳恒收到了晏殊青发来的信号,故意慢了半拍,让赵刚逮住了逃跑机会,“一不小心”就把他放走了。 亚希主舰之中,所有人站在原地下吓的连气都不敢喘。 “砰”一声杯子碎了一地,王重山猛地一拍桌子,阴厉的眯着眼睛,“你说什么?!” 浑身是伤的赵刚跪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开口,“……属下句句属实,苍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厉害小子,属下寡不敌众,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是抓住机会跑回来,可能此刻已经没命,抱歉军座……是属下无能,请您降罪。” “两个厉害小子?”王重山犹如一条蟒蛇一般盘踞在高座上,危险的眯起眼睛,“连你都不是对手,那可不是一般的角色,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属、属下无能……他们穿着机甲,属下没看清……” “废物!”王重山大步上前一把将他踹翻在地,“被人打的屁滚尿流却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清楚,你也敢回来复命!”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虽然没能看见他们的长相,但其中一个说他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可属下听着他的声音很陌生,实在猜不出他是谁。” 不仅有这样的本事,而且配合默契,甚至其中一个还是总指挥,那至少他们得是校级以上军衔……苍剑军部里有这样的人吗? 王重山眯着眼睛沉默片刻,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难道是靳恒和晏殊青? 不不不,现在晏殊青可是苍剑的“救命宝贝”,皇帝那老不死的脑袋进水才会把他扔到自己眼皮子跟前。 “你说他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就是那个一直猛开火力,什么武器装备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外砸的那个家伙?” 赵刚点点头,“应该就是这小子,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军座,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苍剑的火力这么猛,咱们现在毫无招架之力,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功亏一篑,趁着现在我们还有实力回击,不如干脆把最后剩下的那些毒猎都用上,把这些苍剑狗通通杀了!” 听完这话,王重山冷笑一声,“厉害?这小子再厉害也是个蠢货。” “现在阿尔法是咱们的地盘,他跑到咱们的地盘大肆开火,看起来好像占尽先机,可等到弹尽粮绝的时候,看他怎么办,即便苍剑母星能给他们送来补给,到时候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一旦他们没了武器,就是他们的死期。” 一听这话,赵刚的眼睛瞬间亮了,“等他们弹尽粮绝,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候,咱们再把剩下的毒猎全都用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王牌要用在最后的刀刃上,军座果然高明。” 王重山哈哈的笑了,眯着眸子瞥他一眼,“这会儿你倒是不笨了。” 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舰舱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赵刚机甲背后不起眼的位置上贴了一片米粒大小的偷听器,这会儿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顺着信号,传到了晏殊青的终端上。 *** 战斗持续到深夜,仍然没有结束,两军将士都已精疲力尽。 深夜的寒风刺骨,雪越下越急了,原本所向披靡的苍剑军,逐渐弹尽粮绝,很快失去了一开始强大的火力优势,而一直节节败退的亚希抓住机会,一举反扑,竟短时间内让苍剑把好不容易赢来的胜利尽数摧毁。 像是又陷入了当初恐怖的失败回忆之中,苍剑大军气势锐减,军心涣散,这次甚至没有毒猎的威胁,已经变成一盘散沙,被打的节节败退,不得不再次撤回沧澜山。 而就在关键时刻,亚希的主舰犹如胜利的王者一般慢慢的飞到沧澜山上空,而跟在它身后的是大批亚希的战舰和飞行器,黑云压城一般,铺天盖地袭来。 此时所有苍剑军已经退无可退,晏殊青和靳恒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仅剩的几架战舰和机甲飞在空中,山上数不清将士攥着武器,犹如屹立山间的松柏,毫不退缩的挺立在风雪之中。 “将士们,决定胜败的时候到了,今天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亚希狗!或许我们会葬身于此,但我们是帝国的战士,记住自己在国=旗下承诺的誓言,就算战到一兵一卒,也只能流血不能后退!” 晏殊青响亮的声音透过机甲传遍整个沧澜山巅,身后无数将士齐声嘶吼,“决不后退——!” 震慑天地的吼声,仿佛连沧澜山都为之撼动。 这时亚希主舰之中传来阴厉刺耳的笑声,“哈哈哈……真是自不量力,就凭你们连个弹药都没有还想负隅顽抗?真是笑话!” “诸位在场的将士,你们应该明白苍剑的气数已尽,这天下早晚是我亚希的,你们家也有妻儿老小,值得为一个注定灭亡的国家破头颅洒热血么,你们之中若是有人识相,现在就可以加入亚希,本座定当鼓掌欢迎,但你们若是一味的负隅顽抗,跟天命作对,那这沧澜山就是你们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刺耳的响声,噩梦中再次重现,上百个苍蝇一般的黑色飞行器铺满天空,一字排开,黑洞洞的枪口瞬间瞄准了山巅上无数躲藏的所有人。 这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毒猎! 山巅的气氛瞬间凝重了,晏殊青能感觉到所有人身体的紧绷,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只要被这东西集中,下一秒就会变成一滩血水,可即便这样也没有任何一个苍剑人为之退缩。 这情形让主舰里的人声音变得尖锐狰狞起来,“本座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你们投降还来得及,否则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 晏殊青盯着漫天的“毒猎”,仔细数过所有数量,目光变得异常沉静,这就是亚希仅存的最后一个筹码了。 苍剑军仍然没有退缩,主舰之中爆发出一声凌厉的冷笑,“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今天你们都得死!” 话音刚落,毒猎转动枪口就等着主人一声令下,这时一道声音却打断了他,“等等。” 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瞬间一愣,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正是晏殊青。 靳恒神色一凛,看着满天的毒猎突然想明白晏殊青想做什么了,猛地攥住他的胳膊,“殊青别胡闹!” 可晏殊青却深深地看他一眼,一点点的挣开了他的手腕,靳恒完全慌了,他没想到晏殊青竟然一直打算的是这件事,瞬间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他上前一步再次拖住晏殊青,一开口声音抖得可怕,“殊青求求你……不要……” 他从不开口求人,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做,可就在他想把晏殊青直接不管不顾打晕的时候,晏殊青却手指一动,触到终端的开关,瞬间靳恒的机甲被定在当场,完全无法动弹。 他竟早就做好了打算,甚至不惜在他的机甲里做手脚! 隔着厚厚的机甲,靳恒只能透过跟晏殊青相连的屏幕看到他的目光,他疯了似的晃动着机甲开关,晏殊青却低低的说,“靳恒没用的,没有我操作,你在里面出不来。” “我已经想的很明白,所以你不用拦我,嗯,还有我爱你,记得也帮我告诉卷卷,叫这个小傻瓜……不用等我了。” 说完这话,他死死咬住嘴唇,挣开靳恒钢铁般的右手,在一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神色坚定决绝的向前走去,只留给靳恒一个倔强又义无反顾的背影。 “殊青!晏殊青——!” 靳恒在机甲之中嘶吼,眼眶一片猩红,可他的机甲开关被攥在晏殊青手里,甚至他连声音都传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殊青一步一步的离他而去。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白色机甲,主舰舱里传出冰冷的声音,“你是谁,现在本座不想听任何人废话,如果你是第一个上来受死的,那本座就成全你。” “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晏殊青摘下机甲头盔,“也是你一直在找的晏殊青。” 说完这话,他伸手扯掉脸上所有的伪装,露出那双墨色的眼睛和利索的短发,一张熟悉的脸赫然撞见眼里,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就是晏殊青?!” “那个靠自己本事加入猎鹰的服从者?”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苍剑军一片哗然,亚希的主舰之中却陷入了沉默,像是回不过神来一般,过了好久才发出声音,“晏殊青?呵……晏殊青!哈哈哈……你可真是能耐,还真有胆量跑到这里来,本座真是小看了你,怎么,你这是迫不及待来送死了?” 晏殊青毫不畏惧的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天上那些毒猎,“死?我要是死了,你舍得么,没了我你这些猎鹰可就都完了。”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晏殊青眯了眯眼睛,目光一片沉着,“我不想做什么,不过是送‘诚意’来了。” “诚意?晏殊青,你别想跟我玩花招。” “现在我们这么多人被你攥在手心里,我还能怎么耍花招。”晏殊青哼笑一声,“我记得你说过,只要看到苍剑的‘诚意’,就能放苍剑一马,希望你没有贵人多忘事。” 这话让主舰里一顿,“你要牺牲自己保护苍剑?” “别说的我这么伟大,我就是单纯恶心你的做派而已,我承认是我怕了你们的毒猎,苍剑有我一家老小,我还不想让他们送命,既然你要抓的是我,现在我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站到了你面前,你还问这么多干什么?你王重山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怎么突然婆婆妈妈起来了。” 听到这话,王重山哈哈大笑起来,“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咱俩半斤半两,难为这么多将士为你送了命,你要不是像个懦夫一样躲躲藏藏这么久,苍剑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哈哈哈……” 这话一出,果然引起了沧澜山上一阵骚动,谁都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王重山的意思,原来亚希这么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抓住一个晏殊青,那之前死了这多人,也有妻儿老小,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亏他还是首领,刚才还说战到一兵一卒也决不投降,如今看来简直成了个笑话!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王重山露出快意的笑容,晏殊青皱了皱眉,低声道,“废话少说,现在我已经站在你面前了,希望你履行承诺,不要再伤及无辜。” 王重山桀桀的大笑起来,“晏殊青,你也有今天,好,本座就答应你,你一个人走过来,本座就信守承诺绝不为难剩下那些人。” 晏殊青嗤笑一声,“你当我是傻瓜么,我要是走过去被你们抓住,你又出尔发尔,我招谁说理去,再说王重山,咱俩都是老冤家了,我已经拿出了我的诚意,你至少也得拿出你的诚意吧,否则这交易没得做。” “晏殊青!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威胁本座吗!别忘了本座现在只要一声令下,在场所有人都得死!” “好啊,那你下令吧,在场人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一起,到时候我死了,看你怎么回亚希交差!” 晏殊青一句话让王重山顿时僵在当场,盯着远处那张熟悉的脸,他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承认晏殊青正好戳到了他的软肋。 这个人不能杀,也不能用其他人威胁他,因为他一个不高兴再自杀的话,所有的事情都功亏一篑了! 片刻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王重山竟然从主舰的云梯之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云梯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挑悬浮的桥,王重山虚伪一笑,“你我故人,久别重逢,本座亲自来接你,够不够诚意?” 晏殊青站在原地,看着那张老奸巨猾的脸,眼睛不动神色的眯了一下,却仍然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王重山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恨不得一枪崩了他,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阴沉着脸向前走去,这时旁边几个侍卫赶忙挡住他,“军座,小心这小子耍诈,您不能过去!” 王重山冷笑一声,“现在苍剑军所有人的命还攥在本座手里,他不敢怎么样,除非他自己都不要命了,可他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像是不要命的么,放心,他要是敢对本座动手,这里这么多枪口,最先死的一定是那些苍剑军,一会儿没有本座的命令谁也不准对他开枪。” 说完这话,他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向晏殊青走去,直到停在最远射程之外,冲晏殊青扬了扬眉毛。 在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之下,晏殊青无奈的一摊手,把身上唯一的一把枪从空中扔了下去,机甲从身上脱下来,他孑然一身,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王重山阴厉的翘起嘴角,走过去直接用一把枪抵在了他的额头,“晏殊青,去了亚希之后本座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 这话在耳边响起,晏殊青的余光瞥了一眼他握枪手腕上带的终端,轻笑一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刚落,他如闪电般猛地扳住王重山的手腕。 王重山下意识的开枪,又陡然顿住双手,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刹那,晏殊青冷笑一声,在周围一片大乱的瞬间,陡然抢下王重山的终端,狠狠一按,瞬间漫天的毒猎像被磁石吸住一般飞过来,将他和王重山包围其中。 一切不过发生的在眨眼之间,甚至所有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晏殊青引爆了藏在身上的一颗聚能弹—— “轰!”一声撼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蘑菇云陡然腾起,把整片天空染成了血红色,不仅将晏殊青和王重山一起吞没,也把亚希仅存的最后一批毒猎毁于一旦。 剧烈的爆炸把在场很多人都掀翻在地,赤红色的火焰弥漫天地,眨眼之间就再也看不到晏殊青的踪迹,这时靳恒的机甲终于恢复自如,他疯了似的往前跑,可烈火却让他寸步难行。 “晏殊青——!”他跪在地上,全身剧烈的颤抖,看着漫天的烟火甚至连爬都爬不起来。 他就这样轻易的失去了他最爱的人……像手中的沙子,还没等攥紧就已经消失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晏殊青之前念叨的那句“之后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早就想好了跟最后一批毒猎同归于尽,为苍剑永绝后患,所以才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 这时苍剑军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彻底明白了晏殊青的意思,故意事先藏好的武器和战舰倾巢而出,没了毒猎,亚希狗不堪一击! “杀啊——!” 一声嘶吼响彻天地,亚希军仓皇而逃。 这一夜太过漫长,幸好即将破晓。 83| 8.18.19| 一场大雪覆盖了被鲜血染红的沧澜山。 那一夜硝烟弥漫,腥风血雨,响亮的嘶吼和呐喊声响彻整个山巅,晏殊青的牺牲刺痛了每个苍剑兵的眼球,将士们浴血奋战,每个人都杀红了眼,而彻底失去毒猎和王重山的亚希军却犹如丧家之犬,溃不成军,一夜之间几乎全军覆没,而剩下的残兵败将也尽数被俘。 这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很快传遍了全国,举国为之振奋,而几乎动用了全国兵力的亚希,因此元气大伤,再无进犯苍剑的可能,为了换回俘虏,亚希皇帝不得不发表投降宣言,签下永不进犯和平条约,至此以苍剑全胜结束了两国数年来的纷争,而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一场风波过后,帝国母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安宁,而军部医疗处中,躺在病床上的靳恒却迟迟未醒。 他像是陷入一场没有尽头的梦境之中,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沧澜山,那时大战还没有拉开序幕,亚希军还在疯狂的用毒猎扫荡,他和晏殊青跟着阿尔法驻兵到处游荡,每天居无定所,日日蜗居在天寒地冻的雪山之中,看似看不到一点希望,可那竟然成了他和晏殊青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 也不知怎么,他好似变成了一个局外人,看着自己每日与晏殊青说说笑笑,犹如在看一场熟悉又陌生的电影,明明情节他都知道,可是却发现了许多自己曾经错过的细节。 那夜晏殊青独自走出帐篷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吧? 他不敢想晏殊青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跟他若无其事的说笑打闹,当晏殊青笑着靠在他肩膀上,说自己想念卷卷的时候,靳恒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那时晏殊青的目光里分明就是告别,他最终没有给卷卷打那通电话,不是怕吵醒孩子,而是怕自己一旦听到儿子的声音就没有勇气去送死。 可当时自己却没有发现…… 看着那个坐在原地像傻子一样的自己,靳恒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打醒他,嘶吼的告诉他留下晏殊青,哪怕是不择手段,可即便他用尽了全力,也无法动弹分毫,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晏殊青去送死。 就像那天被困在机甲之中,他明明已经抓住了晏殊青,可是却让他掰开了自己的手。 他穷尽整个前半生,偷偷藏在心里,用尽自己全部去爱的人,就这样被他放走了,而放手的瞬间他得到的甚至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爆炸的那一刹那,他想自己或许也已经死去。 可耳边为什么还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他从黑暗之中疑惑的回过头来,巨大的逆光却将他瞬间包围,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医生你快过来看看,靳上校他终于醒了!” 一群人聚在眼前,靳恒艰难的掀了掀眼皮,认出他们都是在沧澜山巅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们,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身在病房之中。 原来他没死,为什么他就没死呢…… 他闭了闭眼睛,宁愿自己还在昏迷之中,旁边一群人已经围了上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发白的脸色,一时都不敢说话,这时陈澄走了过来,拿着随身仪器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不由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大碍了,你现在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靳恒摇了摇头,一张口声音沙哑,“我昏迷了多久?” “两周了,你再不醒过来,整个军部都要把这里给拆了。” 靳恒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那殊青呢。”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全都身形一僵,床前几个军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脸上一片黯淡却强挤出笑容说,“你才刚醒,别操心这么多,先多休息休息吧。” 这些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明明早就知道了结果,可靳恒的心还是猛然坠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甚至连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希望也没了。 “……直说吧,不用瞒我,当时我也在场,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很清楚。” 他垂下眸子无比平静的说出这话,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情绪。 可他越是这样,一众人心里越是打鼓,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殊青他……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靳恒突然嗤笑一声,心理准备?多讽刺啊……他竟然要像一个被人同情的可怜虫一样,来料理他最爱之人的后事。 这一笑让在场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靳恒搓了把脸,掩盖住发抖的指尖,眼眶猩红的说,“不用说这些弯弯绕绕了,他现在在哪儿,我晕了之后你们……有没有把他找回来?” 当时战况激烈,他根本来不及去寻找晏殊青,等打赢了胜仗又重伤昏厥,如今想来他甚至还有些庆幸不是他亲手去捡晏殊青的尸骨。 “找是找回来了,现在就在医院里,只是……” 几个人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求助的看着旁边的陈澄。 陈澄叹了口气说,“只是血肉模糊的,估计他也不愿意让你看到他那个样子。” 这话一出不啻于往靳恒心口上狠狠刺了一刀,“血肉模糊”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他已经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拔掉手上的吊针,这会儿他身上还裹着纱布,刚一动弹就疼得要命,可他已经顾及不上这些,径直就往外走。 陈澄吓了一跳,赶忙拦住他,“你现在的伤还没好,不能下床!” “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哪怕只能看到他的尸体。 后面一句话靳恒说不出口,死死地抓着陈澄,幽深的瞳孔控制不住的晃动。 陈澄拧着眉头说,“殊青牺牲这么大才保住你们所有人,你现在还这么不知死活,他要是知道心里得怎么想。” “我顾不上这些了!他已经死了,我只想去那看看他!” 靳恒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低吼出来,一双猩红的眼睛猛地闭上,连呼吸都有些发抖。 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整个病房炸开,所有人立在当场,看着脸色灰白的靳恒,一时全都愣住了。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最后还是陈澄憋不住开口,“那什么……谁跟你说他死了?” “?!” 一句话让靳恒直接愣住,“……你说什么?” 陈澄抓抓头发,登时觉得这误会大了,赶忙说,“殊青真没死,他现在就好好地躺在楼下病房。” 靳恒整个人都懵了,向来冰山似的脸裂开了,露出一个怪诞又荒谬的表情,视线扫过四周,其他人赶忙连连点头表示这事千真万确。 一瞬间靳恒的脑袋嗡一声响,“他没死你们刚才那是什么表情?又是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又说什么血肉模糊,吞吞吐吐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因、因为少校他伤的很重,我们怕您一时接受不了,这才……”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解释,半天没憋出个响屁,靳恒使劲揉揉额角,觉得自己简直快被这帮人给玩死了,“他伤的再重也还有气,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接受不了,他现在伤情怎么样了,到底伤哪儿了?” “他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伤口的位置比较……” 陈诚一脸为难,吞吞吐吐,靳恒实在没有心思再多说废话,他必须马上见到晏殊青,如果不能眼前确定他完好无损,他就快疯了! 想到这里,他不等一屋子人反应,拉开病房大门就冲了出去,结果刚一出门就差点撞上一个人,一抬头竟是拄着拐杖,脸上包着纱布的晏殊青。 他似乎刚走到门口,看到靳恒的一瞬间一下子就蒙了,“……靳、靳恒?” 靳恒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双熟悉的瞳孔,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屋里的人追了出来,一看两人竟撞在了一起,一时也都愣在了当场。 “……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的伤——” 晏殊青轻声开口,可一句话还没等说完,靳恒竟不顾身上的伤口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二话不说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哎哎,你的伤,快放我下来!” 晏殊青吓了一跳,抓着手里悬空的拐杖挣扎着就要下来,结果靳恒直接跑了起来,惊得他下意识的就搂紧了他的脖子,两个人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走廊拐角,只留下病房门口一众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靳恒一路跑到病房大楼后面空无人烟的小花园才把人放下,晏殊青刚想吐槽他几句,结果对上他灼热尖锐的目光,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拽着他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结果靳恒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死死地瞪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可目光深处却近乎贪婪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抬手摸了摸他脸颊上的纱布,一时仍不敢相信晏殊青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样的目光让晏殊青感到一阵心虚,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干巴巴的扯出一笑,“……那个,你昏迷了好几天,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今天想着去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醒了,倒也是巧。” 这话纯属没话找话,靳恒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晏殊青不由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气氛显得有点凝滞。 看着面前眉目生动的晏殊青,靳恒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你不觉得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么。” 晏殊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是爆竹一下子点燃了靳恒,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脸上带伤的晏殊青,心里又气又疼,“你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就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了,好像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晏殊青你他妈耍着我玩很有意思么!”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低吼出来,气得恨不得给晏殊青一拳,可又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只能愤愤的砸在长椅上。 晏殊青握住他的手,靳恒直接冷着脸甩开,“我不吃你这一套,今天你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晏殊青,我他妈是男人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对我狠,对自己更狠……你厉害。” 说完这话,他冷着脸把头扭到一边,晏殊青执拗的扳过他的手,把十指填在他的指缝里,跟他十指交握,靳恒几次想甩开,都被晏殊青攥住。 再次看到这家伙熟悉的发怒表情,晏殊青心里又庆幸又发酸,小声说,“我知道你生气了,也知道这一次做的太过分了,其实我也想跟你说清楚,可你才刚醒,我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你还要我,能不能别再甩开我的手了,你想听什么我都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这话一出,靳恒身形一顿,仍然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可是却没再甩开晏殊青,他扫了一眼晏殊青脸上裹着的厚厚一层纱布,拧着眉说,“你的脸怎么回事?” 晏殊青本以为他第一句会问自己为什么要骗他,谁想到却是关心他的伤情。 不自在的摸摸侧脸,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还能怎么回事,小伤而已,是陈澄包得太夸张了,其实没你看得这么严重。” 是啊,真不严重,也就包了大半张脸,要不是他化成靳恒都记得,根本不敢认眼前的人就是晏殊青。 “拆下来我看看。” “……真没事,有什么可看的。” 晏殊青含含糊糊的偏过受伤的侧脸,企图蒙混过关,可靳恒却扳过他的脑袋,一字一句的说,“拆下来。” 对上他执拗又锋利的目光,晏殊青知道自己是真的大难临头,长叹一口气拆下了脸上的纱布,却没勇气再去看靳恒陡然缩起的瞳孔。 盯着他脸上的伤口,靳恒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晏殊青原本光洁英俊的右脸炸出一个碗大的疤,几乎毁掉了他一整张脸,伤口上面覆着一层狰狞的黑痂,虽然已经愈合,可是上面还能看出皮肉炸裂翻开的痕迹,让人一看就触目惊心,根本没法想象刚受伤时的有多么惨烈。 难怪陈澄会说“血肉模糊”…… 看着靳恒浓稠似墨的瞳色,晏殊青干巴巴一笑,“……它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一定也不严重……” “这样还叫不严重!?”靳恒几乎低吼出来,猛地闭了一下眼睛,抬手去碰他脸上的伤口,可指尖却不敢真的触上,怕再次刺痛晏殊青。 晏殊青手忙脚乱得赶忙把纱布缠在脸上,不想让靳恒再看见,嘴上还说着宽慰的话,“你别这么看我,陈澄说可以复原的,你也知道现在去掉疤痕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再过几天它肯定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靳恒就打断了他,哑声问道,“疼不疼?” 晏殊青一顿,抿住了嘴唇,在靳恒深邃的目光注视下,半响才点点头,“疼……不过你亲亲我的话,就只有一点点了。” 靳恒吸了口气,喉结上下滚动,死攥着拳头偏过头,控制自己快要疯了的情绪,“我才懒得亲你,你自作自受。” “不亲就不亲……就知道你嫌弃我了。”晏殊青撇撇嘴,坐在长椅上晃动着没受伤的那条腿,猛地看上去跟闹脾气的卷卷一样,难得露出点孩子气。 靳恒一颗心都快被他给搅成发泡奶油了,却还是铁着脸说,“我当然嫌弃你,到现在你也没跟我交个实底,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那场爆炸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我明明看到你和王重山一起……” “炸成碎片”四个字到了嘴边又被他狠狠地咽了下去。 晏殊青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你别埋怨我,要不是你其实我也想不到这一招。” 靳恒怒极反笑,“怎么,你还怨起了我?” “其实我藏在身上那颗聚能弹是假的。” 这话让靳恒一愣,晏殊青翘了翘嘴角,露出得意的神色,“当初你在沧澜山上被韩铭劫走,他们不是也用这一招骗过了我么,现在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 “你是说那颗聚能弹根本就炸不死人?” 靳恒露出惊讶的神色,晏殊青点了点头,“当初韩铭派了个‘人=肉=炸=弹’跟我们同归于尽,实际上却没想真正炸死我们,这一招启发了我,既然他们能虚晃一招,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所以我提前在聚能弹里做了手脚,这玩意儿看似威力巨大,实际上根本炸不死人,也就是糊弄那些亚希兵的。” “我惜命的很,怎么可能跟一群亚希狗同归于尽,再说我就算死也不能跟王重山那个老杂碎死在一起,否则不得膈应到下辈子啊,你说是不是?” 看着晏殊青眉目飞扬的样子,靳恒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你是糊弄了亚希狗,也把我吓没了半条命!”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你他妈竟然连我都瞒?是不是在这个家里我镇不住你了,你要上天是吧?” 我不想上天,我想上=你,可能么? 晏殊青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这次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再招惹这只发飙的野兽,只能小声嘟哝道,“……我这不都是为了鼓舞士气么,我要不用这一招金蝉脱壳,弄死王重山毁掉那些毒猎,苍剑就真输了,将士们虽然嘴上说决不后退,可对上毒猎心里怎么可能不发憷,我只能这么做,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靳恒心里有火,可站在军人的角度,他却不得不承认晏殊青这一箭三雕的计策用的实在太妙,可有些地方他还是弄不明白。 “既然你藏在身上的聚能弹炸不死人,为什么王重山死了?” 晏殊青嘴角翘了翘,“因为杀死王重山的根本不是我的聚能弹,而是他的那些毒猎。” “毒猎的威力在于扭曲破坏人的基因序列,而我是幸存者,从基因组成来看,我既不是完全的执剑者也不是服从者,我身体里存在着两种基因,所以毒猎对我无效,但王重山可是普通人。” “当时我抢了他的终端,直接按了开火,王重山被我缠住,根本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被毒猎打成筛子,变成一摊血水,当初他是怎么杀的苍剑人,我就用同样的方法也让他尝尝滋味。” 这话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些跟吃饭一样简单,但听到靳恒耳朵里,却让他的心绪久久无法平息。 即便早有准备,又有几个人愿意豁出去冒这么大的险?现在任务是成功了,可万一没成功呢,晏殊青是不是早就已经…… 他不愿再想下去,一张脸又黑又丑,死拧着眉头仍旧一言不发。 晏殊青忍不住凑上去戳他的脸,对他做鬼脸哄他开心,“哎呀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全说了,再说我现在不是没事么,你就别生气了,你都不亲亲我,那我亲亲你行不行?” 说着他凑上去就要吃靳恒的豆腐,被靳恒一下子挡住,没好气道,“你少嬉皮笑脸,你现在这叫没事儿?没事你脸上和腿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这个……”提到这个,晏殊青不自在的抬头望天,干咳一声,“马有失蹄人有失误嘛,我其实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连防爆背心都穿在衣服里了,可爆炸的时候,脸和腿还露在外面,难免会有误伤嘛……” 他越说靳恒的脸越黑,最后他说不下去了,倒打一耙说,“脸和腿都是身外之物,我自己都不在乎,你干嘛跟我一直别扭,是不是你觉得我现在脸毁了,长得不帅了,还一瘸一拐变成了残废,你就真嫌弃我了。” 靳恒被他一句话堵得脑袋嗡嗡作响,“晏殊青!” “看吧,还说喜欢我,暗恋我好多年,实际上就是看上了我这张脸,我现在脸没了,你就对我凶巴巴的了,怎么着,你要给卷卷找个后爹啊?” “谁暗恋你好多年了,你简直……简直不知羞耻!”靳恒被戳到了软肋,瞬间恼羞成怒,一张脸染成了红色。 见他终于顾不上讨伐之前的事,晏殊青在心里暗自偷笑,嘴上还得理不饶人,故意逗他,“是啊,你当然没有暗恋我,你暗恋的是那个脸张得好看的晏殊青么,我年老色衰,脸上碗大个疤,靳大少爷觉得给他丢人了,当然不肯承认了。” “晏殊青你找揍是吧?我他妈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抽死算了!” 靳恒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妻子给气死,挽起袖子真想揍人,可一想到自己是模范丈夫,怎么可以家暴,只能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阎王脸,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晏殊青最喜欢看这个死鱼脸暴走的模样,明明平时那么冷漠如霜的人,偏偏到了自己跟前就变成了害羞别扭的大型犬,让他每次看到这家伙红彤彤的耳朵,就忍不住心窝发烫。 他怎么可以这么喜欢这家伙呢……真是太糟糕了。 看着靳恒摆着一张大黑脸,明明生气又不舍得走的模样,晏殊青凑上去咬他通红的耳朵,“抽死我多疼啊,不如你干=死我吧。” 靳恒原本就发红的耳朵瞬间憋成了酱紫色,巨大的红晕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脖子,他偏过头,漆黑的眸子瞬间弥漫出危险的目光,粗声粗气道,“……等你伤好了,干不死你。” “那还生气么?”晏殊青舔舔他的耳垂,小声问。 “……”靳恒全身僵如铁板,一声不吭。 “那我能亲亲你了么?”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靳恒没好气的嘟哝一句,扯过晏殊青的脖子把他一下子按在了长椅上,毫不犹豫的堵上了他的嘴唇。 明明没有分开多久,可是却仿佛隔了一场生离死别,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跳得仿佛整个花园都可以听见。 晏殊青嘴里溢出一声轻笑,紧紧地搂住了靳恒的脖子,粗糙的舌尖撬开他的嘴唇,粗暴却不失温柔的舔过他口腔每一个角落,这一刻他们仿佛两株互相依存的连根树,风雨和生死都没有将他们拆开,他们共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啧啧的水声响起,远处传来脚步声,晏殊青脸上一红,这才感觉有点羞耻,这时靳恒捧起他的脸,拆掉纱布,在他狰狞的伤口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这一吻不含晴欲,却一直熨帖到了心窝里。 “你什么样都好看的。” 这已经是靳恒能说出最大尺度的情话,说完他就脸红了,晏殊青噗嗤一声笑出来,从没有一刻觉得活着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 嗯……他想自己也是时候该把这个家伙彻底的套牢了。 84| 8.18.19| 沧澜山那场得来不易的胜利,不仅轰动了整个星际,也在苍剑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毒猎”所带来的血腥记忆和恐慌,至今提起仍然让人心有余悸,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一仗没有打赢,帝国母星如今恐怕早已荡然无存,而这一场注定会载入帝国史册的战役,不仅赢了,还赢得如此漂亮,晏殊青和靳恒两位带兵的主将,自然再次成为全国上下舆论的焦点。 在这个素来崇拜强者的社会,执剑者垄断着话语权,服从者早已变成脆弱不堪不担重任的代名词,甚至在社会上的地位还不如珍贵的雌性,所以提到“晏殊青”三个字,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 “哦,那个从执剑者变异成服从者的倒霉蛋” “靳上校的绯闻对象” “一身花边新闻走后门才混进军部的可怜虫” 好像因为变成了服从者,他就只能是靳恒的附庸,再也没有其他存在的价值,即便后来他加入猎鹰,摧毁亚希基地,屡建奇功,甚至得到了皇室和军部的认可……普通民众对他固有的印象也没有改变多少。 可这一次,正是这个被人看轻的服从者,保护了整个帝国,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苍剑前所未有的胜利,一时间举国震动,各大媒体和论坛争相报道,再也没人敢轻视他,晏殊青不仅成为服从者群体的领袖,更成为很多人心中当之无愧的偶像和英雄。 而这些作为当事人的晏殊青却一无所知,因为他正在被靳恒勒令闭关养伤,除了医疗处以外哪儿都不许去,连终端都不给他连星网! 提到这个,晏殊青就一肚子气,他只是脸和腿受了点皮外伤,而且早就痊愈了,可靳恒死活不让他出院,明明这家伙伤的比他还严重,凭什么最后躺在医院里人是他,而那家伙却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了? 为此俩人斗了不下上百次嘴,可每次靳恒都有一堆歪理邪说,不是说他不好好养伤就会变成丑八怪,就是说他长得太丑影响下一代,问题他并不介意自己变成丑八怪,真正介意的分明是靳恒那个死颜控。 对此晏殊青忍无可忍,好几次问他,“凭什么我是外伤你是内伤,你比我先出院?” 可靳恒每次都极其欠揍的冲他一笑,“因为我是你男人。” 想起这事,晏殊青就白眼翻到痛,可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比他提早两周出院,最近这一段时间却一直神出鬼没,根本就没来医院看他几次。 以前他被亚希抓走的时候,两人被迫分开也就算了,那现在明明都回到母星了,这家伙也知道他住在医院,却还故意跟他保持距离,这算什么事? 难不成真嫌他变丑了?人家都七年之痒,他们这三年都没到,痒得未免也太早了吧。 晏殊青心里犯嘀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连初恋都没有就撞靳恒这座冰山上了,实在是欠缺经验,可要是问别人,他又觉得一个大老爷们矫情这些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于是他只能旁敲侧击,没事探探靳恒的口风,看看他到底痒没痒,可这家伙就是个闷葫芦,敲三棍子也打不出个响屁,嘴巴紧的一个字也撬不出来,就知道跟他打太极,如果糊弄不过去,他就会发脾气,一发脾气遭殃的永远是晏殊青的屁=股,而且屡试不爽。 一来二去,连特意来医院照顾他的家务机器人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问他,“夫银,你脸shai不太对啊,贼拉拉的白,还总揉肚子扭腚,四不四有喜了?” “……”晏殊青觉得自己早晚要把这玩意儿的嘴给堵上。 见他脸色不对,机器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嘿嘿一笑,“内啥,夫银你憋生气,俺就是瞅着你脸蛋子都花里胡哨了,还天天吃糠咽菜,贼心疼,早知道您是犯了痔=疮,俺就不多嘴了。” “……”晏殊青恨不得一脚把这东西给踹出去,偏偏一抬腿就扯到了某个不能描述的秘处,疼的他顿时抽了一口气。 旁边端着小兔子饭盆的卷卷,一听这话抬起头来,打了个嗝好奇地问道,“爸爸……什么是痔=疮呀?” 晏殊青无言以对,当着旁边满嘴跑火车的机器人又不敢随便糊弄,一打眼看到面前的香辣鸡块,指着说,“痔疮……额就是不能吃这种东西,小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快好好吃饭。” “哦……”卷卷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虽然没听懂但是觉得很腻害,盯着爸爸面前的鸡块,吸了吸口水小声说,“……那爸爸既然痔疮了不能吃,可以把这个……唔给卷卷么。” 说完小家伙还不好意思的举起饭盆挡住了红扑扑的小脸蛋。 晏殊青无语凝烟,把鸡块往他面前一推,“……卷卷你可真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有了这事之后,晏殊青也懒得再对靳恒旁敲侧击,这家伙爱谁谁吧,要是真敢三年就痒痒,自己就给他下狠手挠挠,就不信这家伙敢翻了天。 之后的日子他安心在医疗处养伤,闲来无事的时候本想叫李上校和军部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吃个饭,结果他们一个比一个忙,压根没时间往医院跑,而陈澄就更不靠谱,明明就在医疗处工作,还天天不见人影,给他联络,他就只会说,“哎呀我忙啊,你以为谁像你一样天天放大假,我得赚钱养家,你们这些大龄已婚老男人,请不要在单身穷狗面前拉仇恨谢谢。” 说完这话他“吧唧”一声就扣了,晏姓大龄已婚老男人表示心很累,但也只能对着终端屏幕干瞪眼。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得偷偷溜走,晏殊青天天在病房里憋的无所事事,只能没事儿逗儿子玩,父子俩天天吃饱了睡,睡完了玩,等脸上的疤痕彻底消失的时候,俩人足足圆了一圈,而晏殊青也终于等到了拆纱布的日子。 这天一场雨后,天空一片澄澈湛蓝,经过陈大医生的亲自首肯和靳老妈子的全程监督,晏殊青终于被获准出院。 收拾好东西之后,靳恒把怀里的卷卷交给晏殊青,“一会儿我还有事,就不送你和小胖子回家了,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信息。” 头一天出院,某人就犯了痒痒,晏殊青心里恨不得挠他两下,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无所谓的笑了笑,“行啊,那你先忙,没了你这老妈子监督,我跟儿子俩人更舒坦。” 靳恒一下子拧住眉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帮他系了系围巾,不放心嘱咐道,“如果路上有人说你好看,你不许太骄傲,也不许到处撩骚,知不知道。” 旁边的陈澄被刺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晏殊青哭笑不得,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保证,你赶紧走吧。” 靳恒“嗯”了一声,仍然瘫着脸站在原地不动弹,直到晏殊青问他还有什么事的时候才不高兴的说,“你还没有亲我呢。” 陈澄狠狠地冲天翻了个白眼,拎着行李怒气冲冲的被虐出了病房。 等晏殊青抱着儿子走出来的时候,陈澄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啧啧两声道,“你家阎王走了?” 晏殊青笑笑不说话,陈澄唯恐天下不乱道,“你可是第一天出院,他都不陪你一起回家,明显是想搞事儿啊,这你都能饶得了他?” “他今天不在更好,省得耽误我正事。” 晏殊青笑着说完这话就大步向前走去,陈澄八卦欲被勾了上来,赶忙追上去,“哎哎别走这么快啊,你个待业伤残老男人现在能有什么正事?”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一下子撞在了晏殊青背上,“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下了?” 晏殊青没说话,呆愣的看着不远处,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医院大门正被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手里拿着条幅、广告牌和全息投影灯守在原地,脸上正露出兴奋的神色,不停地朝医院里张望,不知正在翘首期盼着什么。 晏殊青不由回头到处望了望,压低声音说,“最近医疗处对外开放了,还是哪个军官找了个明星对象,怎么这么大的排场?” 这话把陈澄一下子逗乐了,“我说殊青,你当军部是什么地方,还能随随便便对外人开放,我看这些粉丝多半是听说你今天出院,特意等在这里给你接风的。” “……粉丝?给我接风?”晏殊青一时间更懵了,“我又不是明星哪儿来的什么粉丝,你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有钱赚啊?” 陈澄恨铁不成钢的白他一眼,“拜托,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网上有多火?沧澜山那一仗,赢得那么惊险,军部早就把细节公之于众了,现在全国人民都把你当成了英雄,你可比那些大明星有名多了,有粉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啊?”晏殊青彻底懵逼了,他被靳恒“关”在医疗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他不知所措的表情,陈澄老妈子属性又上身了,“啊什么啊,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把,咱能不能有点英雄的气势。” “可是我……” 晏殊青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澄直接拽出了医院大门。 人群中看到他走出来,瞬间尖叫声四起,周围的所有人全都蜂拥而至,有几个小姑娘和服从者甚至直接扑上来,手里拿着各种加油的条幅标语,嘴里不停地的喊着“晏少校好棒!”“殊青哥哥真人更帅啊啊啊啊!”“少校要给你生猴子!”甚至粉丝之中还有不少执剑者,跟着一起喊“少校嫁我!” 以前晏殊青还是那个少年成名的军部少校时,也曾体会过被人追捧的感觉,可那时最多是给束鲜花或者给句鼓励,远没有现在这么多人也没有他们这么疯狂,一下子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晏殊青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法被人认可的服从者。 一时间他心绪大起大落,面对这么多人也手足无措,正好有人上前送花,“少校我好喜欢你!!!你要好好养伤,注意身体!” 晏殊青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轻声笑着说,“我也喜欢你们。” 正好现场有粉丝在网上开了直播贴,看到这一段,星网论坛上又是一番鬼哭狼嚎: “少校说喜欢我呜呜呜!我死而无憾,只想娶少校回家。” “ls臭不要脸,晏少校是靳上校的,让我们一起死心,虽然我是服从者,但还是想给晏少校跪下唱征服嘤嘤嘤!” “晏少校被表白竟然会脸红,吼可爱!顺便,没人注意少校怀里的小包子么,实力抢镜可爱死了嗷嗷嗷。” “ls1,话说就没人觉得小包子长得有那么一丢丢像靳上校么,所以这是亲生儿子?妈呀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感觉自己失恋了_(:3」∠)_” “ls你貌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失恋加我一个qaq” 网上炸上天,医院门口仍旧水泄不通,等晏殊青谢过每一个人终于登上回家的飞行器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坐在飞行器里,晏殊青用终端上网,终于把自己受伤之后的各种新闻都浏览了一遍,看到网上用“致敬”“钦佩”“英雄”之类的字眼形容他的时候,他关上终端,长长的吐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在这里无路可走,整个社会用最偏颇的字眼来形容他,他跌进泥里苦苦挣扎却找不到一片立锥之地,而现在他从泥巴里一点点的爬了出来,再难再苦也回到了这里,而迎接他的终于是鲜花和掌声。 这种大起大落的滋味,无法言说,百般滋味萦绕心头,其中却没有后悔。 如果命中注定他要在战场上负伤变成服从者,他仍然会选择出战,如果遇到靳恒注定会承受舆论的谴责,他也义无反顾,如果沧澜山巅注定他有去无回,他也不后悔选择同归于尽。 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他做到了。 陈澄看他沉默,笑着说,“怎么,被粉丝给吓傻了?你现在已经是军部的风云人物,以后这种事还多着,一会儿回家大睡一觉,明天一早肯定就适应了。” 这话把晏殊青逗笑了,摇了摇说,“不用了,我都睡了快半个月了,现在该去办点正事了,前面那个路口你停下,我先不回家了。” “哟呵,前面可是商业区啊,你刚出院就去逛街,兴致不错嘛,不如带我一个?难得我忙里偷闲,总算找到个不用去上班的理由,领导问起来我就说去伺候晏英雄了,工作哪有英雄重要,你说是不是?” “去你的,怎么哪儿都有你。”晏殊青嗤笑一声,“以前的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的我让你高攀不起,前面赶紧停下来。” 陈澄没好气的撇撇嘴,“切,不带就不带嘛,有什么了不起,回去我就跟靳恒打小报告,说你私会旧情人,看他不弄死你。” “成啊,最近正好孤灯冷被寂寞难睡,正好需要他暖暖床。” “我去晏殊青你还要不要脸啦!” 毫无防备又被塞一嘴狗粮的陈医生,把晏殊青和卷卷撂下之后,愤懑不平的开着飞行器走了。 站在商业街头,晏殊青从背包里找一副墨镜,用围巾遮住半张脸之后,一把抱起卷卷。 为了庆祝晏殊青出院,靳恒给小家伙换上一身特喜庆的红色卫衣,身后还背着一个七星瓢虫样子的小书包,配上蓝色的牛仔裤和牛皮小靴子,看起来特别帅气。 这会儿被爸爸抱起来,他赶忙搂紧小书包里被刚才各种叔叔阿姨塞的小零嘴,随便摸出一块糯米团子塞到自己嘴里,还不忘分一大半给爸爸,“唔……爸爸我们要去找恒恒吗?” 晏殊青失笑,“之前你不是刚见过他?怎么,又想他了?” “想的。”卷卷点点头,咧嘴一笑,“恒恒让我监督爸爸,不让爸爸给人乱看,唔……完成任务给我两块奶糖。” 得,你爸我在你心里就值两块奶糖。 晏殊青哭笑不得,一边往前走一边点他的小鼻子,“那刚才有这么多人看到爸爸了,怎么也不见你拦着。” “……唔那不一样……那些叔叔阿姨给我好吃哒,恒恒不知道的。”说着小家伙搂紧了怀里的小书包,傻笑着露出俩个小酒窝。 晏殊青没憋出笑出了声,默默的在心里给靳恒点蜡,“咱们现在不去找恒恒,爸爸带你去个新地方。” 说完这话,拐个弯就到了商场门口,晏殊青一边给看什么都好奇的卷卷介绍商场里的东西,一边走进了一家珠宝店。 从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亮闪闪的东西,卷卷“哇”一声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服务员看到这么憨态可掬的小家伙忍不住笑了起来,晏殊青顺势掏出身份卡,“你好,半个月前我在这里预定了戒指,今天不知道可不可以拿了。” 一看到身份卡,服务员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卡片,又看了看戴墨镜系围巾的晏殊青,忍不住低呼一声,“您……您就是晏少校?” 妈呀!之前只听店长神神秘秘的说晏少校在他们店里预定了戒指,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活的! 晏殊青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是偷偷过来的,这件事能帮我保密么。” 服务员赶紧点头,眼里兴奋地冒光,她这是撞上了大新闻啊! “好的好的!没问题,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帮您拿戒指。” 在等待的过程中,晏殊青其实有点紧张,他完全就是个土包子,从来没有买过奢侈品,更不用说钻戒,所以当服务员把黑色的天鹅绒盒子摆到他跟前的时候,他也拿不准自己设计出来的实物会不会好看。 微微吐了口气,他有些忐忑的打开了盒子,趴在一边凑过脑袋来的卷卷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哇爸爸好漂酿!” 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铺着宝石蓝的绒面,一对朴素的男士对戒交相辉映,方形的钻石被两个圆环相连,两只戒指放在一起的时候正好能互相扣在一起,宛如一把无形的锁将它们紧紧相连。 银色的戒指拿在手里的时候才能看到戒环中间刻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仔细一看是一句苍剑俗语:当我凝视你的眼睛,就像凝视我爱你的灵魂 这话实在有些烂俗,单独拿出来说都觉得矫情,可晏殊青实在不擅长说多么高超的情话,仅仅只是看到这一行字,就已经有些脸上发烫。 “要不是这一款戒指是晏少校亲自设计的,我都忍不住想买下来了,不知道少校你擅不擅长设计女款?” 明知道这话多半是服务员推销的套路,可晏殊青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明明都结婚快三年了,还来买戒指,而且还刻上这么肉麻兮兮的话,换做以前他一定做不出这么恶心的事,可一想到对象是靳恒,似乎再傻的事情他也甘之如饴了。 收好戒指,付了钱之后,晏殊青拉着卷卷回家,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走得很稳了,有时候还不愿意被爸爸抱来抱去。 晏殊青随着他自己玩,等小家伙跑累了,缠着他说想吃冰淇淋,晏殊青环顾四周,正好商场旁边有家咖啡厅,他就直接拉着卷卷去了,谁知刚走过去,咖啡门突然打开,一个蓬头垢面,身形佝偻的乞丐被人狠狠地推了出来。 “要饭到外面要去,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赶紧给我滚!” “求求你……我真的太饿了,我只要一口剩饭,店里吃剩下的也好,求求你……” 沙哑的呜咽声传来,乞丐狼狈的跪坐在地上,不断的求情,可店员丝毫不为所动,一把将他踹开,“喂狗也不喂你,我们还要做生意呢,你再不滚我报jing了!” 争吵声引来了周围人围观,晏殊青正好经过从卷卷的小书包里拿出些零食给他递了过去,轻声说,“老伯,这里有些吃的,你先拿去吧,别在这里挡了别人生意。” 乞讨的滋味他小时候尝过,所以对这些人自然多了些恻隐之心,那乞丐哆哆嗦嗦的接过吃的,抬头沙哑的说了声“谢谢……” 这一抬头晏殊青才发现他是个年轻人,而且竟然还有点眼熟,那人在看到他脸的瞬间一怔,接着狠狠打了个哆嗦,狼狈的爬起来,疯了似的向前跑去。 晏殊青愣在当场,顿了片刻猛地回过神来,跟着一起追了上去。 乞丐见他追了上来,更加疯狂的往前跑,可他一瘸一拐步伐凌乱,一下子摔在地上,等要爬起来的时候晏殊青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你滚!我不认识你,你滚!” 这话等于不打自招,晏殊青沉了口气,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李恪然?” 那人狠狠地哆嗦两下,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85| 8.18.19| 坐在咖啡厅里,李恪然狼吞虎咽的吃着桌子上的东西,晏殊青不动神色的看着他,始终没有说话。 坐在他怀里的卷卷含着手指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怪叔叔,结果被李恪然冰冷的目光一扫,害怕的一下子缩回爸爸的脖子里,小声问道,“爸爸……这个叔叔是谁,看起来好凶……” 晏殊青抚了抚他毛茸茸的脑袋,平淡的说,“他是爸爸以前的同学。” “同学”两个字让李恪然停住了手里的餐叉,不是初恋,不是熟人,甚至都不是朋友,只是……“同学” “砰”一声,李恪然把手里的叉子一摔,看都不看晏殊青一眼,径直就往外走。 “原来你已经这么习惯被人施舍了么。” 晏殊青没有拦他,只是平静的开口,一双墨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李恪然,觉得他陌生的近乎可怕。 眼前的李恪然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军校好学生,也没有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清秀样貌和乖巧脾气,整个人变得苍老狼狈又尖酸刻薄,毫不掩饰他曾经深深隐藏在眼中的自私和算计。 这样的李恪然,或许才是真正的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只是他精心伪装用来骗人的假象,可就是这样的“假象”却足足让晏殊青自欺欺人了很多年。 李恪然听到这话,倏地一下转过头,死死瞪着晏殊青,“我没求你着你施舍,这些都是你自愿的!” 晏殊青很淡的笑了一下,“你有权选择拒绝,可你没有,是你自己跟着我来了这里,还点了一桌子的东西,现在吃完了我买的东西还要倒打一耙,李恪然你真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晏殊青你他妈少在这里假惺惺!我不需要你施舍!” 李恪然歇斯底里的又吼又叫,幸亏晏殊青明智的把他带到了包间,否则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围观。 “你现在可是苍剑的英雄,大名鼎鼎的军部少校,所有人都追着你捧着你,你是不是就忘了自己做了多少亏心事!说到底你就是个表子,如果不是爬上靳恒的床,哪有今天的你!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给我点补偿是理所应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看见你这张脸就想吐!” 提到往事,李恪然死死攥着拳头,狠狠地瞪着晏殊青,恨不得撕碎他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却没有在晏殊青脸上留下丁点痕迹,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开身毛衣和牛仔裤,仍然是当初刚从军校毕业时的模样,可比他小两岁的李恪然,黑黄的皮肤上已经有了皱纹,浑浊的眼睛配上潦草的头发,简直像个四十多的中年人。 看着他发疯的模样,晏殊青神色不改,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若是以前,单凭“李恪然”三个字就足够牵动他的心弦,可现在即便面对他无端的指责和谩骂,他也一无所感,只觉得这个男人既可笑又可悲。 “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我今天拦住你请你吃东西,不是施舍你,也不是看你笑话,因为就算换成是条流浪狗我也一样会这么做,对象跟是不是你都没有关系,你在我心里没那么重要。” 一句话让李恪然面色陡然惨白,僵在原地忘记了动弹。 这时,晏殊青抱着怀里被大吼大叫吓得一直不敢抬头的小家伙站了起来,很淡的冲他笑了一下说,“钱我已经付过了,如果没吃饱你可以再点一些或者直接打包带走,钱记在我账上,时间不早,我得回家了。” “恪然,有缘再遇吧。” 说完这话,他拿起围巾往外走去,站在原地微微发抖的李恪然却在这时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晏殊青看了他一眼,神色依旧坦然,眸子中没有半点不耐,也没有半点曾经的爱恋,这样的目光刺伤了李恪然,他张了张嘴,哑声叫了一句,“殊青哥……” 这是时隔多年后,他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但晏殊青却微微的拧了下眉,不动神色的甩开了他的手。 “还有什么事么?” 这会儿李恪然再也没了方才嚣张跋扈的样子,瑟缩一下,眼泪掉了下来,“……殊青哥,你别介意我刚才的话,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这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是真的很怕见到你,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哪还有脸再见你啊!” 他的眼泪一滴滴的砸下来,晕开了脸上的脏污,看起来十分可怜,恍惚间仍然是那个乖巧可人的小学弟,让人忍不住对他宽容几分。 可晏殊青却很清楚,刚才那些谩骂根本就是他的心里话,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毕竟他并不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何看待自己。 淡淡的翘起嘴角,他礼貌的回以微笑,“不必道歉,我没放在心上。” 说完这话他继续向前走,李恪然忍不住啜泣起来,“殊青哥,我们这么久没见,难道只能说这些了么?你现在高高在上,而我就是个流浪的乞丐,以后我们或许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乞丐”两个字让晏殊青停下了脚步,李恪然破涕为笑,赶忙抬手擦了擦眼泪。 “殊青哥,我再也不胡乱说话了,我们就只是随便聊聊行吗,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晏殊青回过头来,却没有重新回到座位,只是靠在旁边一张高脚椅上,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似乎不想谈论太多自己的事情。 他站在一片光影之中,头顶氤氲的光芒洒下来,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笼上一道暗影,衬得他更加身姿挺拔,英俊惑人,右脸那道碗大的疤早已消失不见,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举手投足,清俊得犹如一根挺拔的翠竹。 李恪然默默地看着他,心里一片锥痛和怨恨。 一直以来,他对晏殊青的感情都很复杂,既有看不起又有舍不得,而更多的是压抑在心中从没对人说过的疯狂嫉妒。 同样是寒酸出身,晏殊青却永远那么出类拔萃,成绩好人缘好,似乎是注定的天之骄子,可他机关算尽却始终是碌碌无为,所以他利用他、伤害他,甚至不惜下chun药拆散他和靳恒…… 可到头来,他还是一无所有,晏殊青却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上。 曾经,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只要对他露出点笑容,这个英俊优秀的男人就能为他赴汤蹈火,可他从没有因此感动,甚至背地里无数次骂他蠢货,但是当他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愿意拉他一把的却只有晏殊青…… 他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过他? 如果在他没有变异之前,自己就能紧紧的套牢他,再也不削尖了脑袋高攀豪门,自己是不是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懊悔和痛苦一次次袭来,他深吸一口气,苦笑一声,“你看我问的这蠢问题……你和靳大哥在一起怎么会不好,而我……”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出来,晏殊青蹙着眉头看着他,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在心里徘徊的问题,“你到底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提到这个,李恪然浑身一僵,半响之后流着眼泪哑声说,“……你也看到了,这几年我过得一点也不好,当初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和靳大哥的事情,最后落到这个下场都是我的报应……如果我不是心术不正给靳大哥下chun药被他发现,可能也不会被他丢到红灯区,然后……” 说到这里他呜咽起来,两个肩膀瑟瑟发抖,“……那时候靳大哥在气头上,安排了好多人修理我,我一个服从者哪有力气对付这么多执剑者,最后也只能任命,被他们玩烂了还被打断一条腿……殊青哥我当初其实没有完全对你说假话,我是对靳大哥别有心思,可心里真的有个喜欢的女孩。” “她看到我被人糟蹋了……也不愿再理我,后来也不知怎么被军校知道了这件事,就把我开除了……我也想过自杀,可我怕死,只能这么苟且的活着……” 说到最后,他几近哽咽,看着晏殊青扯了扯嘴角,“殊青哥……你大概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靳大哥把你保护的这么好,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怪你,其实我也想开了,这些都是我的报应,我不该怨到你身上……” 听完这些,晏殊青很久都没说话,整个屋子一片死寂,只有李恪然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良久之后,晏殊青轻声开口,“你说靳恒找人强x了你?” 李恪然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惨白,似乎不想再谈论下去,“……反正已经这样了,殊青哥你就当大人大量别再揭我伤疤了。” 这话等于是默认,晏殊青的目光变得一片阴厉,指尖紧紧地攥在一起,吓得旁边的卷卷忍不住抽噎起来,抓着他的衣角,“……爸爸,我们去找恒恒吧……卷卷不想在这里。” 晏殊青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一下,“等爸爸说完这几句话,别害怕,一会儿爸爸让靳恒给你买奶黄包。” “殊青哥……你没生气吧?” 听到他如此自然地说出“靳恒”两个字,李恪然不安的轻声叫了一句,却换来晏殊青轻轻一笑,“李恪然,你可真可怜。” 一句话让李恪然僵在原地,晏殊青抬起头,眸子里已经没有半分温度,“你到现在都不忘挑拨离间,是不是觉得我请你吃了顿饭,就是对你余情未了?” “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就是你的报应,我本来还想给你留点最后的颜面,不过你既然把靳恒扯进来,往我心头肉上捅刀子,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怎么变成的瘸子又是怎么离开的军校,我一清二楚。” 一句话让李恪然身形一晃,差点跌在地上,“……你怎么会……” “要我一件一件的说出来么?”晏殊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很聪明,知道真假混着说,可惜你把靳恒想得太在乎你,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找人强x你?呵,他只会嫌弃弄脏了自己的手。” “那一晚你压根没有被人强x,只是喝了chun药,惦记起还有个女同学可以利用,所以趁着药性想对人家欲行不轨,结果被人家的军官爸爸发现,直接打断了你一条腿,还告到军校,你这才会被开除。” 李恪然脸上最后一抹血色褪尽,死死咬着嘴唇,“……你当时不是被绑架了么?” 这话等于是默认了,晏殊青讽刺一笑,“靳恒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你以为他会放心直接把你这种货色仍红灯区么?被人盯上了都不自知,现在还想算计我和靳恒,你要把这份本事用在找工作上,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刚才看到你厚颜无耻的跑到别人店里行乞,我还诧异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不工作跑到路上当乞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赏你顿饭吃,不过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说完这话,他再也没有停留一秒钟,直接抱着卷卷走出了包间。 李恪然僵在原地几秒钟,接着一瘸一拐的追上来,此时已经满脸泪水,全身颤抖的沙哑道,“……殊青哥,我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我后悔了,我一直没看清自己其实喜欢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求求你……我真的后悔了……” “李恪然,别让我再更恶心你了。” 说完这话,晏殊青的终端突然响了起来,看到号码,他直接放到了耳边,终端里响起靳恒不高兴的声音,“我都到家了,你怎么还没到,说好回家给我发信息呢,你又抱着儿子去哪儿野了?” 听到靳恒的声音,晏殊青的心请瞬间转晴,“我抱卷卷出来逛逛,顺便买点安=全=套。” 靳恒被堵了一下,过了半天才硬邦邦的低声说,“……谁说要避孕了,买什么买,都退了都退了!” 转移话题成功,晏殊青低笑一声,这时卷卷迫不及待的凑上来喊,“恒恒,奶黄包包……爸爸让你买给我哒。” “听到了,儿子说了要吃奶黄包,你去家门口便利店买点吧,对了我想吃酸辣粉,帮我一起买一碗。” “酸男辣女,我觉得龙凤胎近了。” “去你的。” 晏殊青笑着骂他一句,直接挂了终端,这时李恪然还站在原地,通红的眼眶砸下一滴眼泪,上前还想苦苦挽留的时候,晏殊青已经转身走出了咖啡厅,从始至终再也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望着晏殊青挺拔修长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之中,李恪然慢慢蹲在地上,再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痛苦的流下了眼泪。 谎话说了太多,以至于说真话的时候,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了,就像他失去了这辈子曾经最喜欢他的人,就永远没法再回头了。 ***** 一个月后,为了庆祝沧澜山战役的胜利,军部即将举行盛大的典礼,晏殊青和靳恒作为指挥官,自然被邀请在列。 晏殊青向来不喜欢凑这种热闹,对这种活动也没什么太多研究,每次去了都是为了大吃一顿,所以自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靳恒作为靳家大少爷,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对这种场合本来就讲究颇多,再加上这家伙本身就是个挑剔狂,接到消息之后竟然比晏殊青这个总指挥官还要紧张,甚至在典礼前半个月就开始着手准备。 晏殊青非常不理解他们这些有钱人的脑回路,一次盯着靳恒对着两颗袖扣研究了一个小时之后,实在忍不住问他,“不就是两颗袖扣么,长得都差不多,选哪一个不行啊?” 谁想到换来靳恒一记白眼,“你懂什么,袖扣是男士礼服的点睛之处,举手投足都彰显着身份,如果缎面黑西装配上一个翡翠袖扣,那真是人间灾难,我拒绝跟这种土包子说话。” “黑衣服配绿扣子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靳恒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他,拿着终端直接在晏殊青身上比划。 “我没大少爷您这么多讲究,到时候就穿军装去,你给我量什么尺寸啊。” “你第一次当总指挥官,还打了胜仗,穿个破破烂烂的军装谁认的出来你是我老婆,我靳恒的老婆必须艳压全场。” 晏殊青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第一,我是你男人,不是你老婆,第二,我军装一点也不破,你别乱花钱。” 靳恒瘫着脸,毋庸置疑的说,“反正已经买了,你不穿也得穿。”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三个家务机器人托着好几沓摞得比它们还高的衣服走了过来,晏殊青随便一扫至少有五六件,这还不算各种花色的领带、袖扣、腰带和领带夹…… 晏殊青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这些……多少钱?” “不加配件的话大概十万吧。”靳恒随口一说,神色从容的像在说一毛钱。 十万!? 晏殊青有点晕眩,默默地把睡衣脱下来,非常积极主动的换上了礼服,这可是十万呢,不穿肉疼。 靳恒默默地看着他,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没有告诉妻子这些其实花了一百多万实在是特别的机智,他真是个勤俭持家爱妻疼儿的好丈夫。 一星期后,庆祝典礼如期举行。 晏殊青在靳恒准备的好几套礼服里,选了一件样子最简单的白色西装,搭配玛瑙袖口,站在镜子前面,整理着同色的领带,今天他把原本额前零碎的头发全都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显得低调又斯文,犹如书香世家里走出来的大公子,温润端方。 靳恒站在他背后,透过镜子只看了一眼,就怎么都无法挪开眼睛。 这是他在心中细心珍藏了十几年的男人,明明闭上眼睛都能一丝不差的描绘出他的样貌,可这一秒还是让他怦然心动,一时间他心中再次生出些恐慌,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晏殊青的好,又怕别人知道了他的好,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 他时常陷入这样的怪圈,所以常常跟自己生闷气,这时晏殊青抬起头来,看到他愣怔的目光,忍不住笑着拍他一下,“干嘛,看我看呆了?” 靳恒回过神来,耳朵微微发红,硬邦邦道,“你少自恋。” “那这一身好不好看?”晏殊青很少穿西装,这会儿心里有点忐忑。 “不好看,你穿军装吧。”靳恒从镜子里看着晏殊青窄细的腰肢,喉结滚动了一下,彻底的反悔了。 “那可不行,十万块钱呢。” 晏殊青一把拍掉靳恒扯衣服的手,微微仰头系脖子上最后一颗扣子。 盯着露在外面的一截修长脖颈,靳恒眯了眯眼睛,毫不犹豫的凑上去咬了一口,接着顺势把晏殊青推到旁边的镜子上,精准的堵住了他的嘴巴。 晏殊青先是一愣,对上他深邃幽深的目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揽住他的脖子跟着迎了上去。 两个人靠在一起交换了热烈一吻,吻到最后都有些气喘吁吁,明明还有一个小时典礼就要开始了,他们却还都有些难分难舍。 嘴唇分开时拉出一跳暧昧的银丝,靳恒再次凑上去用嘴唇摩挲着晏殊青的唇瓣,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缠绕,这时晏殊青轻声开口,“这个月底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两个人的嘴唇若有似无的黏连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还会摩擦到对方,靳恒“嗯”了一声,专注的又舌尖舔着晏殊青的贴着牙齿的那块唇肉。 “想好要什么生日礼物了吗?” “你算不算?”靳恒往前一顶,一只手从背后揉到了晏殊青的屁股,嘴角的笑意都染上了几分邪恶。 晏殊青低笑起来,咬了他鼻尖一口,意味深长的说,“那就如你所愿。” 靳恒正想追问,房门咔嚓一声打开,卷卷像个大团子似的跑进来,看到爸爸和恒恒抱在一起,赶忙抬起小肉爪捂住了眼睛,傻乎乎的转身就往外走,结果一头撞在了沙发上,把自己摔了个屁=股蹲儿。 小家伙摔着了也不哭,继续羞涩的捂着眼睛,嘴里还不忘念叨,“爸爸好帅,又便宜恒恒啦!” “小兔崽子你明天的零食不想要了!” 被打断了好事靳恒上前就要把打小家伙的屁股,卷卷像只傻兔子似的到处逃窜,嘴里还嘟哝着“恒恒傻蛋”“爸爸救命”。 晏殊青被逗的不行,弯腰把他捞起来,“小胖子,你到底跑进来干嘛的?” “唔……对呀,卷卷跑进来干嘛呀?” 小家伙一下子被问蒙了,坐在爸爸怀里思考了很久也没想起来,扑上去直接亲了亲晏殊青,“卷卷想不起来啦,可能是爸爸太帅,卷卷才要来亲亲。” 晏殊青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凑上去狠狠地亲了小家伙一口。 “小马屁精。”靳恒撇撇嘴,露出一脸不满的神色,但看父子俩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活动开始的时间快到了,两个人不再耽搁,坐着飞行器直接去了庆典现场。 到了地方,两人还没等下飞机,就被外面的闪光灯晃瞎了眼睛,现场的气氛远比两人想象的要盛大的多,无数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蹲守在红毯两侧,数不清的粉丝和群众簇拥在旁边,嘴里疯狂的叫着各个军官的名字,其中最响亮的就是晏殊青和靳恒。 不知是谁透露了两人的行踪,这会儿飞行器刚一落地,大批媒体记者瞬间蜂拥而至,将两人团团包围。 “晏少校,请问你对这次沧澜山战役的胜利有何感想?” “作为执剑者变异成服从者的第一人,您觉得这一转变对您的事业和生活有什么影响?” “晏少校您和靳上校首次携手亮相,请问是以战友身份还是恋人身份?” …… 无数问题如潮水般扑面而来,晏殊青始终微笑应对,只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停下了脚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靳恒,嘴角控制不住的翘了起来,就在靳恒准备替他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笑着开口,“我们在大家心中是什么身份,这一次我们就是以什么身份而来。”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留下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和满场一头雾水的记者。 进了宴会大厅之后,典礼已经临近开始,偌大的宴会厅里坐无缺席,皇帝和各位军部高层早已到场,无数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都在现场,有沧澜山巅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们,也有猎鹰战队一起熬过艰难万险的战友们,当然还有军部那些数不清的熟悉面孔,看到他们两个人心中百感交集,而这些只兄弟们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一起热情的挥手,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chao 两人落座之后,庆典终于开始,而这时靳恒还对红毯上的事情念念不忘,没好气的追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对媒体说我们是恋人?” 晏殊青偷偷在袖子里攥住他的指尖,勾了勾他的掌心,笑而不答。 靳恒的脸瞬间就黑了,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当即甩开晏殊青的手,结果被他紧紧地攥着一下子没甩开,于是只能特别不情愿的任他继续牵着。 皇帝讲完话后,现场开始了热闹的歌舞表演,这场庆祝典礼邀请了全帝国所有媒体到场,所以全星际在同一时间都会看到这场直播。 作为一次即将被写入史册的胜利,庆祝活动自然办的格外隆重,现场的气氛被一次次的推向高-chao。 当皇帝做完最后的陈词,晏殊青以为庆典到此为止的时候,皇帝的话锋却突然一转,“……百年前,历经古地球的末世之灾,苍剑一族颠沛流离来到现在的母星家园,为了继续生存,也为了繁衍生息,我们的祖先不断进化,于是我们苍剑一族除了雄性和雌性以外,多了一个特殊的人种——服从者” “身为雄性的服从者不仅肩负着整个种族繁衍生息的重任,还要承受来自整个社会的偏见和歧视,他们是我们的同伴,却无法像执剑者那样得到尊重,他们是我们的家人,却无法像雌性那样得到保护,上百年来,这种偏见持续存在,愈演愈烈,以至于我们已经忘了,服从者并不是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 “是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让我们想了起来,是晏少校的无私付出证明了服从者的价值和能力,胜利固然需要庆祝,英雄却更应被尊重和认可!” 说完这话,皇帝打开了一个红色的盒子,拿出一枚耀眼的上校徽章,目光落在台下的晏殊青身上,笑着说,“所以现在有请我们新任的军部上校——晏殊青先生,上台受勋。” 话音刚落,整个宴会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从没有一个服从者可以坐到上校军衔,晏殊青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有授勋这个环节,只有晏殊青自己被蒙在鼓里,他愣怔的坐在原地,一时失去了反应,直到被一群人笑着推上去才傻愣愣的一步步走上台。 耀眼的灯光投过来,他站在万千星光之中,这时皇帝将上校勋章挂在他的肩头,冲他行了个军礼,“晏上校,愿汝穷尽毕生,为苍剑为人民效力。” 晏殊青回以军礼,眼眶一阵阵发热,脑袋也跟着晕眩,一开口声音却无比坚毅,“我愿誓死效忠,鞠躬尽瘁!” 这一刻,全星际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小小的主席台,现场再次掀起热烈的掌声,这一刻,这个舞台,这个时代,属于晏殊青。 麦克风传来微微的杂音,晏殊青深吸一口气,轻声笑了一下,“……抱歉,我现在有点回不过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前言不搭后语,大家领会精神……” 一句话让所有人全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瞬间缓解,靳恒在台下冲他轻轻的笑着,他攥了攥胸口的上校徽章轻声说,“变成服从者的那一天,我问过自己,晏殊青,你还愿意当一个马革裹尸奋勇杀敌的前线兵么,我告诉自己我愿意,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咬牙坚持,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毕生的愿望。可那时因为服从者的身份,有那么多质疑的人,甚至连我自己都开始动摇,是不是我真的不行。所以抱着一种执念,我去了猎鹰战队,毁了亚希基地,上了沧澜战场……一路走来,生生死死,索性身边总有人不离不弃。” “谢谢帮过我的每一个人,谢谢沧澜山的好兄弟,谢谢猎鹰战队的大家伙儿,当然还有谢谢我的丈夫,靳恒。” 最后两个字落地,全场瞬间一静,这是晏殊青第一次公开谈到靳恒,还是用“丈夫”这个字眼。 “有个傻瓜,知道我变成了服从者,在我快被整个社会抛弃的时候告诉我,我还要你,这个傻瓜,傻到明知道猎鹰战队的考核九死一生,还自愿跟我一起冒险,沧澜山上我们被敌军伏击,他背着我翻了一整个山头,自己几乎快要冻死却从没想过扔下我,最后甚至差点为我付出生命。” “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我庆幸自己遇上了他,这个月底就是他的生日了,我本想庆典结束回家给他个惊喜,但现在似乎不用了。” 说着晏殊青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盯着台下那双幽深似墨的眼睛,笑着说,“我们俩结婚结的仓促,我连定情信物都没买,好不容易攒够了老婆本,索性一起拿了出来,靳恒先生,现在我想把自己的后半生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不知道你接不接受?” 短暂的宁静后,整个会场和场外看直播的所有人都疯了,欢呼声、叫好声差点掀翻屋顶,连皇帝都笑得合不拢嘴,站起来跟着一起鼓掌。 靳恒在万千目光和星光中,望着台上的晏殊青,像是与他隔了千山万水,他浑浑噩噩又迫不及待的走上台,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似乎已经跨过滚滚红尘。 上前一步攥住晏殊青的手,他终于明白晏殊青为什么面对记者时对于两人的关系避而不答,因为他早就想好要用配偶的身份昭告天下。 晏殊青想把戒指给他,却一下子被他拉入了怀抱。 现场的欢呼声连成一片,却没有两颗心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86|8.18.19| 晏殊青在授勋典礼对靳恒的那一番表白,随着场内无数镜头,传到了星际的每一个角落,也让整个苍剑帝国为之轰动。 即便大部分人早已知道他们的关系,可一直以来对于两人的流言蜚语,总是负面多于正面,再加上两人从没公开提过彼此,以至于在很多人眼里,两人仍是玩玩而已的包养关系,根本不可能走到最后。 但经过昨天一晚,听到晏殊青细细回忆两人过去的点点滴滴,看到靳恒注视他的缱绻目光,没有人能不为之动容。 从没有一个军部上校在自己的授勋典礼上嘉奖别人,更没有一个服从者敢当着全星际的面,主动跟一个执剑者求婚,可晏殊青通通做到了,他的爱坦然又勇敢,击碎了一切的质疑和流言蜚语,只剩下无数的祝福和掌声。 一时间,全国的舆论、媒体和社交平台全都炸开了锅,所有人津津乐道的都是两个人的名字,关于两人的话题楼也在以成百上千的速度疯狂盖楼,无数粉丝跟帖留言,星网上一片热火朝天。 “被甜到了嗷嗷嗷!为什么看人家求婚,自己也像谈恋爱一样!” “ls1昨晚的转播看了无数遍,还是被俩人对视甜晕了#我饭的西皮全宇宙最甜#” “作为一个默默萌了双上校西皮三年的人表示,昨晚的糖算什么,你们去看看当初晏上校杀猎龙的时候,靳上校对陛下说这是我妻子的表情,才是真·闪瞎狗眼,造福首页群众→陈年过期教材戳我” “啊啊啊啊啊啊ls你简直灵魂暴击!靳上校看晏上校的眼神,每次都能让我脑补十万字小黄=文!霸道腹黑上校攻x痴情变异下属受,再回想两个人以前还是军校同学,很可能是早有预谋啊!一步步接近,慢慢拆骨入腹,再让你怀上我的种什么的……我滴妈谁来阻止我!” “咦?我怎么跟ls一起黄了(*/w╲*)” “你们这样yy军人真的好么,开车的lss带带我!!!” …… 网上一片热闹,网友们又相继挖出了两人以前相处的各种点点滴滴,有机甲格斗课上两人的完美配合,有曾经出席活动时的彼此对视……有些甚至连晏殊青本人都忘了,也都被粉丝们如数家珍的翻了出来,不仅如此,粉丝们还热衷于剪辑视频,有个圈中大手将两人所有的影像全都剪辑在一起,硬是拼出一个从校园到职场的破镜重圆狗血剧,再配上煽情缠绵的背景音乐,一度成为镇圈之作。 虽然晏殊青搞不懂网友们所谓的“圈”到底是什么,但不幸好奇心打开了这个视频,看到“自己”和靳恒衣衫不整的滚在一起,他惊得手一哆嗦,差点把终端给砸在地上。 “现在的网友尺度都这么大么……这是什么黑科技,怎么连……连这种事都能剪出来。” 晏殊青忍不住嘟哝几句,想到刚才视频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和耳朵里那些缠绵的喘=息声,一张脸控制不住的红了。 他实在佩服这些网友的脑洞,当初他和靳恒没在一起,互相看不顺眼的镜头落在他们眼里也变成了狗粮,尤其是这些视频里,用一些隐喻的镜头和旖旎的音乐一烘托,仿佛他和靳恒真的做过那些污污的事情。 想到这里,脸上的热度又飙升了几分,他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可还是没见靳恒的影子。 自从那日授勋典礼之后,网上全都在猜他和靳恒那天晚上做了什么,有人说去度蜜月了,有人说直接洞房花烛夜了,可实际上他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靳恒那家伙。 说起来这事晏殊青就糟心,因为这一场表白,所有媒体和舆论全都炸开了锅,为了不被人跟踪影响到卷卷,他不能回家,只能偷偷溜去原来的小公寓,而靳恒又正巧赶上军务,被留在了宫中。 如今两天过去,靳恒一直不见人影,发信息也不回,外面有关两人的舆论热度不降反增,让他也没法回家见儿子,只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无所事事的睡大觉。 长叹一口气,晏殊青瘫在床上摆成了个大字型,拿起钻戒戳了两下,“早知道是这种态度,我才懒得给你这家伙表白,真是浪费感情。” 他一边嘟哝一边拿出终端,准备问问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刚一抬手靳恒的信息就涌了进来。 【晚上八点一刻,军部晚宴,我等你。】 一共十二个字还算上标点符号,简短的不能再简短。 晏殊青一下子坐了起来,被这条短信搞得莫名其妙,军部今天晚上有晚宴?他怎么不知道? 忍不住回拨过去,可靳恒那边一直无人接听,这时军部的正式邀请函发了过来,一看上面的内容和靳恒说的一样,晏殊青瞬间泄了气。 得,靳大爷还真的只是给他发个通知而已。 费尽心思表白一通,就算是木头疙瘩也开窍了,结果这家伙就这么点反应。 晏殊青又叹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指望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抬头看表,晚宴的时间马上就到,他不敢耽搁,随便换了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顺手把戒指塞进口袋走出了大门。 一路开着飞行器到了军部,偌大一栋楼里竟然一片漆黑,就连楼前向来灯火通明的小广场此刻都伸手不见五指。 晏殊青觉得奇怪,停了飞行器之后,一路走过去,整个大楼跟前都空荡荡的,甚至连个护卫都没有。 不是说有晚宴么,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只听“砰”一声,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突然在头顶绽放,灿烂的烟火犹如无数坠落的星星,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 晏殊青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烟火冲上天空,斑斓炫目的颜色,在头顶争相盛放,这时一朵巨大的粉色烟花绽开,接着整个天幕出现一排耀眼的字迹:“靳恒爱晏殊青” 看到这几个字,晏殊青彻底呆住了,一颗心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这时,在万千烟火之下,天上飘起无数红色花瓣,犹如玫瑰的海洋席卷而来,晏殊青抬手去摸,仿真的全息投影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静静地停在他的指尖,这时他才看清这漫天的花雨里,竟然每一片花瓣上都印着他和靳恒的名字。 “晏殊青”和“靳恒”紧紧地靠在一起,正如他们永远无法分离的关系。 他完全的呆住了,愣怔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红着眼眶笑了起来,这时,偌大的广场上,传来整齐划一的掌声,一声比一声响亮,晏殊青顺着声音向前走去,整个广场的灯光骤然亮起,无数艘飞行器划过星空,拉出五彩斑斓的彩带,每条彩带上都印着“祝靳恒和晏殊青结婚快乐” 广场上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欢呼声,晏殊青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现场竟然隐藏了这么多人,密密麻麻几乎站满了整个广场,他们之中有军部的同事,有普通的群众,还有无数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和记者。 现场的闪光灯连声一片,这是一场提前许久就计划好的婚礼,却只有晏殊青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原地,这时身后传来喜气洋洋的笑容,回头一看正是猎鹰战队的全体成员,他们穿着统一的军装,袖口印着熟悉的猎鹰标志,手里全都拿着玫瑰花,冲他做着鬼脸走了过来。 这些人全都是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大家吃过苦,玩过命,还差点一起牺牲在沧澜山头衷谒且桓霾徊畹娜嫉匠。床渭诱庖怀≈皇粲谛值艿幕槔瘛 一群大老粗,穿军装拿着玫瑰的样子实在好笑,晏殊青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大笑起来,“靳恒面子够大的啊,还能把你们都给请来。” “那当然,兄弟结婚我们不仅要来,还准备了礼物。” 十几个大老爷们儿豪爽一笑,排着队上前把手里的玫瑰花往晏殊青手里塞。 “祝你和端……嗨我又记混了,祝你和靳恒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 “早生贵子!” “……就、就是不离婚!”最后一个实在想不出吉利话,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气的周围几个人抬拳头就要揍他,也把晏殊青和周围所有人逗的前仰后合。 低头看着兄弟们亲手送的玫瑰花,上面每一片花瓣都印着“靳恒爱晏殊青”,晏殊青不知道靳恒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做到这些,心里一阵阵的酸胀,这个男人是他见过最别扭的男人,也是他见过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他懂自己心中渴望得到同事的认可和尊重,所以他把他们请到这里,这世上或许最懂他的人只有靳恒,根本不需要多说,就已经帮他想的面面俱到。 吸了口气,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来,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广场音响里传来起哄的声音,“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晏殊青一回头就看到了拿着麦克风的陈澄,他唯恐天下不乱的鼓着掌,现场的气氛被彻底的掀了起来,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鼓掌,大喊着,“结婚!结婚!结婚!” 晏殊青哭笑不得的看着浑身是戏的陈澄,“连你也被靳恒买通了?” 陈澄冲他笑着眨眨眼,“怎么能说买通,我可是你俩的媒人,没有我你俩现在还是劳燕分飞呢,我这个大媒人难道不该来凑个热闹么。” 说着他神神秘秘塞个晏殊青一管药膏,意味深长道,“这可是医疗处刚研制出来的好东西,用来执行特殊任务的,只需往关键部位抹一点点就能让人浑身酥软,yu仙yu死,我提取了精华融在药膏了,全世界就这一份,我就当份子钱便宜你两口子了。” 晏殊青一张脸瞬间红了,“呸呸,谁要你这玩意儿,赶紧拿走。” “送都送了别不好意思啊,再说我可是带着重要任务来的。” 说着他狡黠一笑,对着身后所有人振臂一挥,人群之中无数点亮的终端瞬间举了起来,拼成一行耀眼的字: “四千七百个日夜,谢谢你出现在我的身边” 无数终端散发着莹蓝的光芒,在黑暗之中犹如璀璨的繁星,晏殊青看着这串数字,再也想不起来,愣怔了一会让才像个傻子似的又哭又笑的搓了把脸。 他与靳恒已经认识十三年了,可不就是四千七百多个日夜,原来这家伙记得这么清楚,原来岁月不知不觉过得这么快……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靳恒这一段时间的神出鬼没是为了什么。 三年前,两人的婚礼仓促的宛如儿戏,而现在靳恒却默默地为他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这个男人的爱情从不儿戏,他的承诺也言出必行,即便当年的求婚如此荒唐,他的心却如此的赤城而火热。 他从没有把这一场婚约当成一场玩笑,所以他邀群星作见证,在全世界面前对他捧出了一颗心。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什么话都憋在肚子里,却总是默默无闻的做着惊心动魄的事情,晏殊青的眼眶酸涩的厉害,眼泪控制不住的砸下来,嘴角却忍不住上翘再上翘。 整个广场正是热闹的时候,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靳上校来了!” 话音刚落,一架纯白色的巨大飞行器从空中驶来,稳稳地停在晏殊青不远处,舱门打开,一身黑色礼服的靳恒走了出来。 今天他把头发全都梳头在了脑海,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和刀削斧凿的侧脸,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将他高大精壮的身材衬托的器宇轩昂,一眼望过去英俊有些不似凡人。 “啊啊啊啊靳上校帅晕我!”人群中一片惊叫欢呼,现场的气氛也因为靳恒的出现被再次推向了高=chao。 可此时靳恒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的晏殊青,像是要把他吸进眼里。 晏殊青的心跳得飞快,这时靳恒已经走到他的面前,看着这家伙英俊逼人的样子,晏殊青脸上有些微微发烫,这家伙怎么能……帅成这个样子。 “我看出来了,你这家伙就知道算计我,还说是什么晚宴,结果吓了我一跳。” 晏殊青笑着低声开口,靳恒的耳朵微微发红,“不吓一跳怎么能叫惊喜,前天庆典上你也吓了我一跳。” 两个人靠的很近,耳边是徐徐的晚风,身侧飞舞着玫瑰花,一切如梦似幻,美好的有些不真实,晏殊青摸了摸鼻尖,小声说,“前天至少你穿的人模狗样,可你看我现在,穿的这是什么……丢人死了。”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上身正装西装,下面却是牛仔裤,脚上还是双休闲鞋,出来的急,他甚至连头发都没梳整齐就来参加这所谓的“晚宴”,跟靳恒一身华服相比,他简直要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难得看到晏殊青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靳恒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喉结一滚哑声说,“我靳恒的老婆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说完这话他自己先羞红了脸,别扭的把脑袋偏到一边。 晏殊青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我记得先求婚的明明是我,当老囊灿Ω檬俏遥獠殴肆教炷悴换峋屯税伞! 靳恒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翘起嘴角,“一切以婚礼上才作数,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执剑者。” 说着他颇为潇洒的打了个响指,这时一个小胖子从飞行器上应声“滚”了下来,犹如一个糯米团子似的,在落地的瞬间还跳了几下,众人定睛一看瞬间激动起来。 “嗷嗷嗷小宝宝好可爱!小花童哎!” “好想捏捏他的脸!嘤嘤嘤看起来好软好好捏!” 一群人见到卷卷两眼放光,恨不得直接扑上去,而小家伙竟然没有怕生,反而眯着眼笑了着冲大家打招呼,乖巧的喊“叔叔阿姨好”。 小家伙今天跟靳恒穿了父子装,一样的黑西装白衬衫,手里抱着一捧比他还要大的玫瑰花,像个小皮球似的跌跌撞撞冲两个爸爸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给自己鼓劲,“卷卷冲啊!爸爸在前面等你的花花呢!” 小家伙一下子撞在晏殊青腿上,被他笑着抱进怀里,卷卷窝在爸爸怀里就开始撒娇,搂着爸爸的脖子要亲亲。 靳恒看不过去咳嗽两声,小家伙“呀”一声,赶紧把玫瑰花塞到靳恒手里,靳恒这才满意一笑,特别帅气的跪下,将花举到晏殊青跟前,摆出一个求婚的姿势。 现场沸腾起来,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现场和场外看直播的所有观众此刻都在翘首以待,等着看靳上校会拿出什么样的戒指,这时就看靳恒犹如变魔术一般,手指一抬,非常从容的探入花中……结果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所有人:“???” 晏殊青看着靳恒发僵的表情,没忍住一下子笑喷了,“喂,你不会是没带戒指吧?” 靳恒瘫着一张脸,仔细再花束里摩挲一番,可仍然一无所获,一时间他脸黑了,问旁边看热闹的卷卷,“小胖子,我放在玫瑰花里让你要收好的戒指呢?” 卷卷眨眨眼,一脸的茫然,“恒恒说好重要的,绝对不能丢,所以卷卷就放在家里啦。” 靳恒:“!?” 现场所有人再也控制不住大笑起来,晏殊青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周围人跟着起哄,“靳上校,没有戒指这婚可怎么结啊?这样就想把我们晏上校骗到手,群众们可不依啊!” 晏殊青勾起唇角,眨眨眼说,“听到了?没有戒指这婚可就结不了了,不过嘛……你要是愿意嫁给我,让我当老公,咱们就另当别论。”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买的那枚戒指,打开摆到了靳恒面前。 出门时他不过顺手一塞,没想到这会儿却帮了大忙,这就是命啊,啧啧。 靳恒的脸绿了,现场的观众乐了,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靳恒一张脸红的近乎滴血,压低声音说,“……咱们先把婚结了,称呼的问题回家再说。” “某人刚才说了,一切以婚礼上才作数。” 晏殊青似笑非笑的看着靳恒,在靳恒恼羞成怒的时候,偷偷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靳恒登时僵在原地,一把夺过戒指,老婆就老婆吧,等结了婚,床上就让你明白谁是老公。 靳恒在心里哼哼两声,拉起晏殊青的手就往大楼里走,从始至终没有再说一个不字。 这已经是默认的意思,现场再次控制不住大笑起来,晏殊青看了一眼闹脾气的靳恒,轻轻的翘起嘴角,此刻胸膛里的一颗心彻底被这家伙装满了。 一行人簇拥着一家三口涌入大楼,此时大厅里挂满了吉祥如意的红色绸布,高台上还贴着金灿灿的“囍”字,一切都喜庆洋洋,让人犹如回到了百年前的古地球。 甚少有苍剑人见识过真正的中式婚礼,此刻一进门全都发出赞叹,可还没等惊讶一会儿,大厅里突然响起热闹非凡的唢呐声。 接着几十个憨态可掬的球形机器人,“腰”里系着红色的绸布,挥舞着圆形的爪子,跟着节奏扭了出来,领舞的正式靳恒家里那个糟心的家务机器人,这会儿看到主人更加兴奋,圆爪一挥,“俺家主银夫银结婚,老高兴了,小伙儿大闺女们都给俺卖力扭起来!” 说着一群机器人踏着唢呐的节拍扭起了秧歌,卷卷看得手舞足蹈,跟着扑上去一起扭,小家伙跟不上节拍还偏要跳,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的所有人前仰后合。 这时,皇帝和靳荣公爵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看着携手的两个人,脸上全都挂着满意的笑容。 靳荣早就喜欢晏殊青,这会儿见到他恨不得直接不松开,嘴里一直念叨着,“殊青啊,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多谢你不嫌弃靳恒这臭小子,要是没有你我琢磨他可能就得光棍一辈子了,你说说多好的孩子啊,就糟蹋在我们家了。” “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靳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换来靳荣狠狠一瞪,“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殊青愿意跟你结婚是人家心胸宽广,否则就凭你那臭德行,光棍打到死也找不到对象。” 晏殊青刚才看到靳荣还有点紧张,这会儿直接忍不住笑了起来,见他笑了,靳荣也跟着爽朗一笑,拿出一本相册递过去,“你们结婚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没什么可送的,就把这东西当礼物送给你吧。” 晏殊青打开一看,相册里贴满了靳恒从小到大的照片,四五岁时紧紧抿着嘴装小大人的模样,七八岁时低头认真弹钢琴的样子,军校时英姿挺拔穿军装的样子…… 厚厚一沓照片见证了靳恒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现在靳荣却把它交给了自己。 “以后我就把这臭小子交给你了,百年后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没了,有你能陪着他,我很放心,好好对他,虽然他脾气坏了点,但值得你爱。” 一句话狠狠的戳进了晏殊青的心窝,他知道靳荣给的他不只是一本相册,而是靳恒的整个前半生,现在相册由他保管,就等于把他后半生也给了自己。 紧紧地搂住相册,晏殊青点了点头,眼眶发红,“放心吧伯父,我会好好珍惜他,他特别好。” 靳荣哈哈一笑,“还叫伯父呐,该改口了。” 晏殊青脸上一红,“爸。” 一个字酸到了心窝里,他自小孤苦伶仃,从没感受过家的滋味,以前他以为养父母是他的家,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有了一个家。 家中有亲人有爱人,而这些都是靳恒给他的。 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家伙,靳恒感受到他的目光,嘴角明显的翘起跟着回过头来,这时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陈澄煽动着所有人一起喊:“一拜天地!” 所有人只在书中见过这样的礼仪,一时看得既新鲜又眼热,不停地吹着口哨较好。 “二拜高堂!” 转过头面对靳荣和皇帝,靳恒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晏殊青。 “夫夫对拜!” 四个字刚落地,靳恒甚至都没躬身就搂住晏殊青的腰,吻了上来,两片火热的嘴唇撞在一起,四目交接,两双漆黑的眼睛中只剩下彼此,唇舌交缠,这一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周围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场外看直播的人跟着嗷嗷叫号,西皮粉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大吼一声,“我饭的西皮全宇宙最配!” 鲜花掌声簇拥着彼此,在欢声笑语中,陈澄笑着喊,“礼成,送入洞房——!” “等等,这就送入洞房,那叫我来干什么?”旁边跟着傻笑的证婚人,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工作。 周围人全都笑了起来,陈澄尴尬一笑,赶紧把麦克风让给证婚人。 翻开誓词,证婚人看着两位新人,笑着问,“执剑者,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与你的服从者结为配偶,从此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对他始终如一。” 熟悉的誓词又重复一遍,靳恒深邃眸子落在晏殊青身上,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服从者,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与你的执剑者结为配偶,从此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对他始终如一。” 晏殊青笑着刚要开口,旁边的卷卷伸出小爪子兴高采烈的高呼,“噎死爱都!” 潮水般的欢呼声淹没了整个广场,晏殊青率先笑着凑上去吻住了靳恒的嘴唇,一双精壮似铁的手臂微微一顿,接着紧紧地搂住了他。 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绽放,靳恒紧紧搂住自己放在心中数十年的爱人,终于有勇气说出那一句深藏在心中的爱语。 “我爱你。” 三字真言那么重,需要用一辈子去践行,而属于他们的时光还很长很长,长到足够去承担这穷尽一生的重量。 银河浩渺,你近在咫尺,星光璀璨,愿与你同行。 以后的人生,还请你多多关照。 【正文完】 87| 8.18.19| 一场热闹非凡的世纪婚礼,引到全星际为之轰动,这一夜无数人通过各大媒体的镜头见证了一对“国民夫夫”的诞生,而星网上有关两人的话题热度仍然居高不下,随便打开一个网页,满眼都是夫夫两个人的名字。 “又看了一遍婚礼视频,被幸福哭了嘤嘤嘤,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ls带我一个,真是被甜晕了,靳晏是糖,甜到忧伤,祝你们俩和和美美!!!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 “ls别刷屏,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这会儿肯定在洞房花烛夜呢,哪儿有空刷论坛” “我去,从婚礼到现在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要是还在洞房,晏上校这耐受力惊人啊” “为什么不是夸靳上校肾好,大战四十八小时,一夜n次郎,厉害了我的哥!” “有空讨论这个,还不如赌两口子换了多少种体位xd” “咦?这个楼怎么又黄了(*/w╲*)” 关面,晏殊青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随手把终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忍不住揉揉额角,长叹一口气。 还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他看是聚少离多,劳燕飞分还差不多。 说起这事,他又忍不住心烦,别人结婚都是欢欢喜喜入洞房,高高兴兴度蜜月,可到了他和靳恒身上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天婚礼结束之后,皇帝、亲属和各大媒体就退场了,可真正属于军部“亲友团”的狂欢才真正开始,因为平时靳大上校总是冷若冰霜雷厉风行,一副黑脸阎王的德行,所以别人都不敢随便开他的玩笑,这次好不容易逮住“恶整”他的机会,自然谁都不肯错过。 一群大老爷们想尽了花招对付两个新人,什么身体寻宝、见缝插蕉、嘴对嘴喂苹果……层出不穷的招数折腾的靳恒险些暴走,偏偏这是自己的婚礼,只能任凭一群没良心的损友胡闹,连带晏殊青也遭了秧,不知道被灌了多少罚酒。 等一群人胡闹完,已经接近凌晨,醉的东倒西歪的两个人,被机器人带回家之后,挨上床边就倒头呼呼大睡,累的完全忘了还有入洞房这码事,更别说像网友yy的那样“激=情=四=射”了。 第二天一早,靳恒起的比晏殊青早,两个人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互相搂在一起,很快就擦=枪=走=火,可就在两个人都按捺不住准备直奔主题的时候,军部的紧急任务又好死不死的突然降临。 刺耳的警铃声,吵得两个人一个头两个大,靳恒直接把终端扔到床下,扑上来一边亲他一边嘟哝,“不管它” 可终端的警铃一刻不停的在屋子里回荡,饶是两个人有再大的性=致一时间也蔫了,更何况本身他们就是军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放着军务不管。 可正是这么一管,就彻底抖不下来,距军部最新消息,阿克=隆星球出现了一支雇佣恐=怖=组=织,急需帝国派兵镇压,而皇帝陛下好死不死的选中了靳恒去执行任务,于是在两个人新婚燕尔的第二天,就直接变成了劳燕分飞。 提到这个,晏殊青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三年前刚结婚的那会儿,仪式办的仓促,两个人各怀心思,没有休婚假也就罢了,但现在明明全帝国都知道他们刚结婚,皇帝不仅不给时间度蜜月,还直接让靳恒去执行任务,这算什么意思? 全帝国的上校这么多,怎么这任务就偏偏落在他们头上,而且不过就是剿灭一支流窜的雇=佣=兵,又何必让靳恒亲自出马。 晏殊青实在搞不懂这位皇帝舅舅的脑回路,正走神的时候,飞行器屏幕里的正跟他视频聊天的陈澄忍不住开口,“喂,回神了回神了,一共跟你聊了十分钟,你走神了快八分钟,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晏殊青的心思全部在此,猛地回过神来还有点茫然,“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用没用我送给你的那支药膏。”陈澄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没等晏殊青开口又问道,“是不是滋味终身难忘?” “我当你有什么大事要跟我说,挂了挂了,别影响我驾驶。” 晏殊青翻了个白眼,顺手就要挂断视频,陈澄那边赶忙开口,“哎哎,别啊!我刚才就想问你,这个时候不跟靳恒好好在家里滚床单,开着飞行器这是去哪儿啊?” 提到这个,晏殊青揉了揉额角,不禁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了他,顿时惹得陈澄哈哈大笑起来,“所以就因为靳恒去了阿克=隆,你实在欲=求不满就跟着追去了?” 晏殊青低咳几声,一本正经道,“注意你的言辞,我是以家属的身份去探亲好么。” “那还不就是欲=求不满,要不你去什么阿克=隆啊。”陈澄笑得前仰后合,一张脸在视频里笑得格外欠打。 晏殊青白他一眼,耸耸肩道,“反正是皇帝特许的,靳恒一走,他就把我叫到宫里,说什么理解我们新婚燕尔不愿分离,但军务当前不能荒废,还问我愿不愿意去探望,御赏的机会我干嘛不要?” 说着他好整以暇的勾起嘴角,啧啧两声,“不过像你这种单身嘛,大概理解不了我们这些已婚人士的难处。” 一句话稳准狠的戳到了陈澄的痛点,作为单身狗他受到了灵魂和*的暴击。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懂不懂,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俩似的一头扎坟墓里三年啊?有功夫挤兑我,不如好好利用我给你的药膏,床=事和谐才是婚姻的保鲜剂,只要一点点,尝过滋味你就会来谢谢我的。” “我谢谢你大爷。” 晏殊青被他气笑了,这时系统已经提示准备着陆,他拿起放在副驾驶的腰包,瞥他一眼,“我到阿克=隆了,不跟你穷白话了,那个药膏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哈。” 说完这话,不等陈澄继续疯狂安利药膏,他抬手就关了视频,此时飞行器已经穿过云层,稳稳的降落在阿克=隆星球。 阿克=隆是苍剑帝国领土里最南边的附属星球,可因为面积实在太小,都不到帝=都十分之一,又被三分之二的海水覆盖,所以与其说是个“星球”不如说是个小岛屿。 这地方非常偏僻,如果没有精确坐标的话,几乎很难在地图上找到,所以这里没有驻军也没有基地,完全是个“放养”的地方。 晏殊青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听其他军部同事提起,所以之前一听说这里有恐=bu=组=织,还以为这阿克=隆星球是个多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可到了这里,一下飞行器,他就彻底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碧海蓝天,湛蓝的天空和蔚蓝的海水连接在一起,远远看去,海天一色,大朵的白云挂在天上,近的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其柔软的质感。 脚下是细软的白色沙子,五颜六色的贝壳散落其中,徐徐的海风拂过,海边的椰子树随风摇动,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夹杂着海水的咸味,耀眼的金色耀光洒下来,将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如果不是知道非法雇=佣=兵出现在了这里,晏殊青简直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完全就是个度假胜地,那些恐=bu=分=子真的会想不开跑到这种地方找事儿么? 晏殊青心里不禁冒出了疑问,可很快又压了下去,不管这里环境多好,现在也不是他欣赏美景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将随身腰包系在身上,拿着皇帝发到终端上的坐标,开始寻找苍剑的临时驻地。 因为是秘密任务,为了不打草惊蛇,驻地的位置建在非常隐秘的地方,而要找到驻地就必须穿过一片山间的原始森林。 丛林之中,树木高大挺拔,枝繁叶茂,一走进去阳光就被郁郁葱葱的“树棚”遮蔽了大半,脚下的路面泥泞又湿滑,因为是热带气候,很多从没见过的植物生长在其中,五颜六色又高大粗=壮,让人一踏进去就迷了方向。 这里人烟罕至,宛如与世隔绝,可走在丛林中的晏殊青却不敢放松警惕,这里人再少也是恐=bu=分子的底盘,他不敢掉以轻心,手里紧紧攥着枪,顺着终端直视的方向,一步步迈入森林深处。 眼前的路越来越狭窄,草木也越发繁茂,看到离驻地只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晏殊青长舒一口气,正好不远处有条小溪,他捧起水灌了几口,准备给靳恒发条信息,来个意外惊喜。 可就在他低头的瞬间,背后突然冒出个黑影,冲着他袭了过来。 晏殊青下意识的一偏头,虽然躲开了致命一击,可还是滚在了地上,这时那黑影又一次扑了上来,晏殊青一下子跃起,跟这人缠斗起来。 丛林深处阳光根本渗不进来,眼前一片昏暗,那人又蒙着面,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偏偏这人身手极快,动作矫健凶悍,根本没有路数可言,完全一副亡命徒的凶狠做派。 这让晏殊青不禁心中一震,这丛林本就是那些恐=bu分子的地盘,难不成真让他撞上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不再犹豫,掏出枪直接对准了那人的脑袋,偏偏黑影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似的,在他开枪的瞬间,陡然跃上枝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形如鬼魅的做派,让晏殊青一时绷紧了心弦,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以他的身手竟然难以招架,这还只是一个人,如果来了一群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攥着枪直接向着驻地进发,这时丛林中树影一晃,他抬手就要攻击,可黑影却出现在背后,抬手一下子瞧在他的颈后,晏殊青眼前一黑,身形一歪昏了过去…… *** 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缓了一会儿才发现正置身在一间有些空旷的房子里,而自己则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根本无法动弹。 手腕上的终端被拿走了,但衣服还完好无损,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和不舒服的地方,这让他心里不禁长舒一口气,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一笑,刚来这破地方就被人给绑了,他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经过沧澜山一役,一直被靳恒监督着休养身体,太久没有训练,看来他这身手真是大不如前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门“咔嚓”一声打开了,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体型跟刚才偷袭他的是一个人,晏殊青瞥他一眼,沉声问,“你是什么人?绑我来做什么。” 那人没说话,慢慢的走过来,抬手摸了摸晏殊青的脸,眉毛一扬,沉声笑了一下,“真滑。” 晏殊青甩开他的手,死死锁着眉头,冷笑一声,“这不是没变哑巴么,怎么听不懂人话了,问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帮闹事的雇=佣=兵?”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反正你已经落在我手上了,就不该说这么多废话。” 那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打磨似的低沉刺耳,可声调却很愉悦,显然心情很是不错,甚至完全不怕晏殊青反击似的,就靠在离他身边的桌子上,居高临下的欣赏着晏殊青无处可逃的神情。 “既然你绑了我,也拿了我的终端,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绑了我对你没有好处,你这样是跟苍剑和整个皇室作对,你如果要钱尽管开口,相信肯定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晏殊青平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慌张,那人一挑眉,轻声说,“那如果我要人呢?” “怎么,你要杀我啊?”晏殊青故作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放着那么多钱不要,非得打定主意要杀人灭口,那我还能说什么,不过在你动手前至少让我死个明白,一直蒙着面,搞得黑灯瞎火的,是你害怕么?” 那人应声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屋子陡然亮了起来,晏殊青眯了一下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这时一抬头就看到了眼前的男人。 眼前这家伙生的高大挺拔,眉眼粗犷,棕色的粗眉凌乱的斜飞入鬓角,脸上蓄着浓密的络腮胡子,配上一双鹰眼和黝黑的皮肤,怎么看都像个邪气十足的土匪。 “怎么,长得太帅看入迷了?”土匪一挑眉毛,嘴角露出一抹恶劣的笑。 晏殊青嗤笑一声,瞥他一眼,“我丈夫长那么帅我都快看腻了,就凭你这长相,我看你?” 这话让男人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一双鹰眸凌厉的眯了起来,“我看我是对你太客气了,才让你这么伶牙俐齿。” 说完这话,他抬手掐住了晏殊青的脖子,虽然没怎么使劲,可威胁十足,只要稍微一使劲就能让他立刻断气。 没人愿意被人卡住咽喉,晏殊青的嘴角紧紧的抿了起来,“你抓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啊。”男人被这话逗笑了,阴厉邪恶的翘起了嘴角,一只手轻佻的捏着晏殊青的下巴,另一只手扯开他的领口,暧昧的摩挲着他的锁骨而耳垂。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久了,难得碰见个美人,自然不能错过,刚才看到你走在树林里的样子,我就忍不住了,恨不得立刻扒光你,让你咬着我又哭又叫还挣脱不了。” 说完这话,他手上猛一使劲,只听“刺啦”一声,晏殊青身上的衬衫立刻四分五裂,扣子绷开,飞得到处都是,露出一片白皙平坦的胸膛。 冷空气触到皮肤,让晏殊青狠狠打了个哆嗦,接着使劲挣扎起来,“你给放手!” “怎么,你害怕了?刚才不是叫嚣的很欢么。”男人沉沉的笑了起来,手掌探进下摆在光洁的后背上揉=捏=抚=摸,“放心,我对你的钱和命都没兴趣,就是想和你春风一度罢了,你不用害怕。” 这人手掌有茧,却专门刺激他敏=感的部位,晏殊青呼吸急促起来,全身控制不住的轻颤,死死地瞪着他,“你他妈就是个土匪!” 这话把男人逗笑了,“我是土匪,你是美人,土匪和美人很配啊。” 说完这话,他不顾晏殊青的挣扎,攫住他的下巴凶狠的吻了上来。 火热的嘴唇撞在一起,晏殊青闷哼一声,接着被男人抓住可乘之机,舌尖直接探进去,卷住晏殊青的舌头,交=缠舔=舐,像是要把他整个吞下去似的,疯狂的在他嘴里攻城略地,侵占着每一次土地。 “唔唔!” 晏殊青喘不过气,使劲的躲闪,却躲不开男人的束缚,他被困在椅子上,身后是椅背,身前是男人的胸膛,手臂和双腿被绳子紧紧的缚住,他无路可逃。 他的躲闪和嘴唇溢出的喘=息无疑更加刺激了男人的神经,他直接扯下晏殊青身上半片衣服,低头噬咬着他的锁骨和胸膛,另一只手抽出晏殊青的腰带,钻进去一把攥住他揉=捏起来。 “唔嗯……!”晏殊青闷哼一声,死死地咬住嘴里的尖叫,椅子被他晃得嘎吱作响,全身控制不住的战栗。 “靳恒也是这么弄你的么?”男人疯狂的咬着晏殊青的脖子,手上越发使劲。 “靳恒”两个字像一桶热油浇在晏殊青身上,他低喘一声,垂下睫毛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可男人却不依不饶,抬起他的一条腿将自己嵌进去,隔着衣料掐他的腰,“说啊,你和靳恒做的时候喜欢什么姿势,他也把你压在过椅子上这么x你么?” “别……别说了……”晏殊青一张脸已经红的滴血,脑袋后仰着,露出一截修长的脖子,连起伏的胸口都泛出了巨大的红晕,“要……要干就干……你他妈哪儿这么多废话!” “你不说咱们就一直这么耗着。”男人邪笑一声,低头在晏殊青胸口咬了一口气,看到他像电到似的打了个挺,就低下头啄吻着他的耳朵哑声说,“背着老公跟别的男人偷晴很刺激吧,很有罪恶感吧?” 这话像鞭子似的狠狠抽在晏殊青身上,让他全身剧烈的一抖,这时男人低笑一声,“对了,你们前天才新婚吧?那正好拿我跟他比比,看看我们谁x的你爽。” 说完这话,男人低头就扯他的裤子,可刚一动手,胸口就狠狠挨了一拳,接着下一秒他被掀翻在地,一拳又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靳恒你他妈有完没完!” 一句话让男人瞬间身体一僵,抬手扼住晏殊青的双臂,却被他反手挣开,一胳膊肘抵在喉咙上。 “怎么,还想不承认?再胡说八道我就直接踹废了你!” 对上晏殊青恼羞成怒又饱含晴欲的泛红眼睛,靳恒舔了舔嘴唇,干脆放弃了挣扎,“……怎么知道是我?” 晏殊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的身形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以为换长脸,故弄玄虚一通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这话让靳恒一愣,接着眉眼都亮了起来,“真的啊,这么说在树林里你就认出我了?” “废话,要不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被你绑来啊?” 提到这个晏殊青忍不住又锤了他两拳,“我看你他妈真是变装上瘾了,三天两头给我来这一套,怎么着,你是觉得跟我结婚没新鲜感了,才折腾出这么多花样么?没新鲜感了早说,明天就跟你丫离婚!” 最后两个字直接让靳恒火了,刚才还一副笑模样,这会儿猛地拧起眉头,铁着脸说,“离什么婚!再说离婚我可家暴了!”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在树林里你已经家暴我了!我大人大量,寻思陪你这家伙玩玩,没想到你还得寸进尺了,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干嘛又是易容又是蒙面吓唬我。” 提到这个,靳恒刚嚣张起来的气焰瞬间萎了,目光不自然的往旁边一挪,梗着脖子红着耳朵,小声道,“我不寻思给你个惊喜么……明明当初去沧澜山之前,你嫌弃我的变装像土匪,就答应戴着金发跟我做的,现在你都没戴,还不让我讨点利息么。” “谁……谁答应要戴着金发和你做了,你这个人怎么……” 一句话把晏殊青也说了个大红脸,他想起当初为了不被阿尔法属地的人识破身份,的确戴过一段时间金色假发,没想到靳恒这家伙一直惦记到现在,还特意换了一层“土匪”打扮,就为了占他这点便宜。 “怎么,你前天在婚礼上还跟全星际的人保证,以后对我永远忠诚始终如一的,现在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晏殊青被他一句话堵得半天上不来气,“就算如此,那、那这阿克=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来执行任务的么,怎么知道我会跟来?” 提到这个,靳恒嘴角一翘,抬手搂住晏殊青的腰,眼里露出愉悦的神采,“因为我也被陛下骗了,他说阿克=隆有恐=bu分子,实际上这颗星球根本就是陛下的私人属地,否则普通雷达和仪器根本找不到这里,更别说有外人闯入了。” “陛下说咱们结婚,他这个当舅舅的也没什么可送的,听说咱们以后想找个偏远幽静的小星球定居,就把这里当做惊喜送给了我们。” 这话听得晏殊青目瞪口呆,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所以这碧海蓝天的漂亮星球,以后就……属于他和靳恒了? “那……陛下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来?” 听到这话,靳恒的神色游离了一下,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因为我跟陛下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否则我的‘土匪’计划还怎么执行啊……” 一句话说完,晏殊青直接扑上来掐他的脖子,“狗屁的土匪计划,你这家伙就是故意耍我占我便宜!” “别、别啊!我真是要给你惊喜的!” 靳恒难得笑得开怀,四处躲避,两个人像幼稚园小朋友一样扭打在一起,不知是谁撞到了旁边的桌子,晏殊青的腰包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一管药膏状的东西正好滚到靳恒的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 靳恒抬手去捡,晏殊青猛地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去抢,但还是被靳恒一下子攥在了手心。 “……只需取米粒大小,涂在关键部位,不仅能起到润=滑保湿作用,还能体会到什么叫yu仙yu死?” 靳恒对着药膏背面的使用说明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瞬间晏殊青窘迫的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扔了,快给我,真是太污了。” 说着他伸手就去抢,却被靳恒一下子举起来,意味深长的冲他一挑眉,“润=滑保湿,yu仙yu死啊~殊青,你连这个都自备了,怎么还能怨我占你便宜,明明你心里也很想嘛。” 这个表情,瞬间让晏殊青心中警铃大作,他噌的一下站起来,盯着那管药膏欲哭无泪,他怎么就把这东西给带来了! “那什么……你听我说,这是婚礼那天陈澄那家伙塞给我的,我顺手就塞包里了……今天出来的急也没检查,这才……但你知道陈澄这家伙神神叨叨的相当不靠谱,他给的东西肯定不能用!” “哦——原来是陈医生给的,不是什么野路子,那我就更放心了。” 说完这话,他一步一步的向晏殊青走来,看着他似狼一般饥饿的眼神,再一想之前两人分别是没来得及打完的那一炮,他瞬间肝颤了,他丝毫不怀疑,靳恒憋了这么久,不用药也能弄死他,更何况是有了这管药膏…… 想到这里,他脚底抹油,冲着门口就往外跑,可靳恒却更快一步,从背后椅背钳住他的腰,把人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靳恒,你他妈放我下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被人像沙包似的扛起来,晏殊青瞬间羞耻的脸都红了。 偏偏靳恒低笑一声,抬手拍了他屁=股一下,“你不是想出门么,我这就带你出门。” 说完他一脚踹开房门,扛着晏殊青就走了出去。 这会儿晏殊青才注意到,原来两个人刚才置身在一栋别墅之中,而出了别墅,门口就是一片蔚蓝的大海,灿烂的阳光和细软的白沙交相辉映,美丽的动人心魄。 这时靳恒快步跑到海中,海水清澈的近乎透明,一眼就能望到里面的游鱼和礁石,这时靳恒把晏殊青放在一块浅水礁石上,直接附上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宝宝,咱们就在这里吧,虽然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游泳池,可大海里也不错,你肯定会更软更好弄。” 这句话羞耻的词语太多,晏殊青的脸胀得近乎充血,靳恒这是第一次喊他“宝宝”,一个男人被叫这么肉麻的词,实在让他无地自容,“……你、你憋胡乱叫……” “你只反对了称呼,没反对在大海里做,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宝宝。”最后两个字他贴着晏殊青的耳垂轻轻念出来,舌尖钻入他的耳朵,se晴的舔=舐。 晏殊青浑身发颤,明明那么羞耻,可全身却不受控制的发软,看着靳恒那双近在咫尺的墨黑色眼睛,他心中一阵阵悸动,控制不住的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靳恒身形一震,接着猛地将他压在礁石上,疯狂的吻了上来。 海水随着浪花一遍遍的冲刷在身上,幕天席地阳光沙滩之下,两个人的衣服早已被扯的存=缕=不=剩,晏殊青主动抬起一条腿盘在靳恒的腰上,伴随着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海水,沾着白色药膏的指尖探入身体。 一根两根三根……饱胀的感觉那么明显,抬头对上靳恒炙=热似火的瞳孔,晏殊青感到一阵阵眩晕。 结合的一瞬间,他“啊”的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喘,手指控制不住在靳恒后背掐出一道红痕。 “殊青……你真好。” 靳恒叹息一声,波涛那么汹涌,伴随着一层层的海浪将两人淹没,天与地、云与海跟着一起剧烈摇晃,药膏慢慢融化,从身体深处燃起了猛烈地大火,瞬间将两人吞噬。 水与火激烈的碰撞,无法遏制的喘息和闷哼在海滩上弥漫,这是属于两个人真正的新婚之夜和洞房花烛,有天地作见证,这一刻,与今后的每一刻,他们都将这样紧紧相拥。 不知道第几次巅峰来临的时候,晏殊青全身痉挛的狠狠咬住靳恒的脖子。 靳恒则一脸餍足的吻了吻的唇角,顺手摸了摸他被折腾的微微隆起的肚子,觉得自己这么努力,说不定已经有了一个小儿子。 远在帝国母星的陈澄打了个一个喷嚏,抬头看了看窗外,真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呢。 88| 8.18.19| 海滩上一夜荒唐,温暖的气候和空无人烟的环境,让两个新人彻底的忘乎所以,忘情的拥抱交=缠,折腾累了就靠在一起接吻,等恢复了精神又不知是谁主动的厮磨在一起。 两个人就像连体婴儿一般紧紧连接在一起,最后实在精疲力尽之后就拥抱着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明媚的阳光洒在脸上,回想起昨天的疯狂,晏殊青脸上有些发烫,靳恒倒是坦然,扛着人就去洗漱。 等两个人洗完澡,早已饿的饥肠辘辘,晏殊青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靳恒中午吃什么。 靳恒斜靠在床上,赤着上身看着晏殊青露在外面的两条修长的腿和光洁的后背,不禁打趣道,“还吃什么饭,吃你就够了。” 晏殊青瞥他一眼,拿起一件t恤往身上套,却被靳恒一下子拦住,“这整颗星球就只有我们两个,你还穿什么衣服?反正你浑身上下我都见过了,还害羞什么。” 这话把晏殊青气笑了,拽着这家伙的睡裤腰带说,“既然咱俩都互相看光了,凭什么我要光着,你还套着衣服。” 靳恒轻轻一翘嘴角,顺势把晏殊青放在自己腰带上的手往裤子里塞,“因为它一看见你就起了反应,我得给他挡块遮羞布啊。” 说着他一手搂住晏殊青的腰,把他往怀里一拽,大手揉=捏起他的屁=股,嘴唇顺势贴了上来,哑声道,“你看它现在有对你立正了,你是不是应该先帮我解决一下?” 火热的东西在手中跳动,晏殊青脸上的热度又升了几分,却罕见的没有触电般抽回来,“……我为什么要帮你解决,它又不是我的玩意儿。” “人都是你的了,它自然也是你的了,看在昨天它让你这么爽的份上,好好对它。”靳恒把晏殊青刚套在身上的t恤脱下来扔在地上,翻身压了上来。 晏殊青脸红的偏过脑袋,嘴里小声嘀咕,“……你这家伙脑袋里就没点正事……” “做ai就是现在的正事,别忘了,我们在度蜜月。” 靳恒喘着粗气低笑者吻了上来,晏殊青罕见的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反而顺从的抬腿盘上了他的腰…… 蜜月中的小日子就这样没羞没臊的过了半个月,在这段时间,两位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上校,彻底抛下军务和母星的一切,在这风光秀美空无人烟的阿克=隆星球,仿佛置身在世外桃源一般,真正的体会了一把水ru=交融的滋味。 或许是这样悠哉的日子过得太滋润,晏殊青这一段时间变得越发懒散起来。 因为在军校受过严格的训练,再加上当兵这么多年,他早就养成了十分精准的生物钟,基本天一亮就能立刻睁开眼睛,可自从到了阿克=隆之后,时间对他来说变成了越来越不可控的东西。 经常他一躺下就会立刻睡着,而且总是感觉疲惫嗜睡,经常晚上早早躺下,再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中午,明明住在海边,却几乎没有看过几次日出,每每想起此事,晏殊青就无比怨念,可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这一段时间,他连食欲都好了很多,每天刚吃过饭没多久就会饿的受不了,总是控制不住到处找吃的,明明原来不是一个喜欢吃零食的人,现在却能抱着各种热带水果一口气吃一盆。 最先发现这些变化的自然是靳恒,起先他也不觉得怎么样,毕竟原来的晏殊青对自己的要求太过苛刻,这会儿好不容易度一次蜜月,放飞一下自我也无所谓,况且晏殊青吃的多一点,他心里还觉得欢喜。 可直到后来两人多次擦=枪=走=火,迫不及待的滚到那张巨大柔软的豪华大床上“办正事”的时候,晏殊青每次都能一沾枕头就睡过去,直接把“升旗”的靳恒晾在那里,他才感觉到不对。 要是回回做到一半都萎了,他迟早也得痿了。 对此他旁敲侧击过晏殊青,问他是不是怀了,其实晏殊青心里也在打鼓,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两个人想多了。 毕竟当初有卷卷的时候,他一直感觉反胃恶心,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而且时常肚子疼,哪有现在这么吃嘛嘛香,而且当初他身在猎鹰战队,每天要参加那么艰苦的训练,始终精神不错,哪儿会像现在这样偷懒贪睡。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安慰靳恒,“我就是贱骨头,忙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旦闲下来反而得了软骨病,你别胡乱琢磨,搞得我跟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对此靳恒自然是半信半疑,可是一对比当初晏殊青在猎鹰战队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些,他心中又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的“耕耘”了,为什么小儿子他就是不来! 亏陈澄那庸医之前还告诉他晏殊青是易孕体制,全都是放屁,有功夫天天推销药膏,也不知道好好钻研一下自己的本职工作,就知道糊弄他们这些一心求子的可怜父亲。 “跟你说过话呢,听没听见啊。” 晏殊青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靳恒不自在的低咳一声,低下头问,“怎么了?” 躺在他腿上的晏殊青,一听这话伸了个懒腰,仰头冲他眨眨眼,“……我好像又饿了,屋里还有芒果吗?” 一听这话,靳恒立刻蹙起眉头,“这一早上你已经吃三个了,不能再吃了。” “可是我真的好饿啊……我现在已经连吃饱饭的权利都没了么。”晏殊青哼哼两声,一翻身整个趴在靳恒腿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三个小时之前你刚吃了早饭,半个小时之前你刚吃了午饭,这还不算中间的三个芒果,你吃得已经够多了。”靳恒瞥他一眼,因为晏殊青离自己太近的缘故,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发僵,尽量不看晏殊青可怜兮兮的样子。 “……才吃这么点东西你就心疼了啊?我天天被你折腾的腰酸背疼,吃点东西补补不行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食材都没有,我都没跟你要海鲜,只是想吃个芒果,你就嫌弃我了是吧?” 说完这话,晏殊青直接坐了起来,半个身子压在靳恒胸口,两只澄澈的墨色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靳恒,明明一副严刑逼供的样子,却满脸写着委屈。 靳恒最受不了他这个神情,顿时心脏都跳快了两拍,该死的……他的妻子这是掐住了他的软肋,明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他的要求,还故意撒娇勾=引他。 见靳恒偏过脑袋不说话,晏殊青又往上凑了凑,眼巴巴的看着他,“求你了,我就再吃一个,一个就好……” 靳恒整张脸瞬间全红了,耳朵更是烫的几乎冒烟,妻子这简直是掐住他的七寸往死里打啊! 倏地一下站起来,他不自在的拧过耳朵,“就吃一个芒果?” 一听这话,晏殊青知道自己又得逞了,当即眼睛都笑弯了,冲他比了两根手指,“再加两个番石榴,半个菠萝。” 靳恒哼哼两声,径直去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就端着一盘卖相实在惊悚的果盘走了出来。 靳大少爷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枪和匕首用的比谁都利索,偏偏对厨艺一窍不通,最近一段时间,晏殊青嗜睡贪吃,每天三顿饭就落在了靳恒身上,所以两口子每天吃的东西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但晏殊青并不在乎这个,抱着一盘切的乱七八糟的水果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用手中的终端看新闻。 靳恒看着晏殊青把酸溜溜的芒果石榴和菠萝全吃了,只剩下盘子里的没什么味道的香蕉,不由抿住嘴角,目光下意识的在晏殊青身上逡巡。 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圆润了许多,结实的腹肌也变得松软了一些,挺拔结实的双腿穿着宽松的裤子交叠在沙发上,勾勒出后腰和臀=部的一段线条,这里似乎都比原来挺翘肉乎了许多…… 目光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流连忘返了一会儿,靳恒低咳一声道,“殊青,你这几天怎么胖了这么多。” “咳……咳咳!” 一句话把晏殊青狠狠地呛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没感觉出来么,你全身上下都圆了一圈,之前抱你我还觉得有点硌得慌,现在完全不会了。” 说着靳恒直接把手伸进晏殊青屁=股下的坐垫里捏了捏,“你看这里,现在肉多的把我的手掌都给完全埋住了。” 这话一出,晏殊青瞬间羞耻的全身都红了,噌的一下站起来,躲开靳恒的“咸猪手”,“你少胡说八道,我是正经的倒三角身材好吧,你专门往这种地方摸当然肉多。” “可你肚子上肉也多了啊,原来那几块腹肌都快和谐统一了。” “我跟你都是八块腹肌,你别在这里造谣哈。” 事关男人的尊严,晏殊青直接掀开衣服露出了平坦的肚子,靳恒嗤笑一声,顺势露出了自己的。 古铜色的皮肤上,沟壑分明的腹肌一下子撞进了眼里,再低头一对比自己那几乎快看不出形状的肚子,晏殊青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致命暴击。 一共才度了几天蜜月啊,他怎么胖成这个样子了!? 靳恒被晏殊青的表情一下子逗笑了,顺手捏了捏他光滑柔软的肚子,故意调笑道,“腹肌呢?我怎么没看到,这不只有一块白豆腐么。” 晏殊青自己打了脸,瞬间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巴掌拍开靳恒乱吃豆腐的手,盯着自己的肚子,脑袋上一阵阵冒汗,他这该不会真的是有了吧…… 放=浪形骸了二十多天后,军部临时有紧急任务,不得不把度蜜月的两个人提前召回母星。 重新回到军部,积攒了一大堆的军务瞬间把两个人压得透不过气来,因为已经同为上校,晏殊青和靳恒如今分别掌管不同的部门,很多工作没有重合,所以时间自然也就岔开了。 这天,靳恒还在军部里忙得分=shen=乏术的时候,晏殊青这边已经散会。 一群人许久没有见到他,这会儿全都忍不住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八卦着两个人的婚后生活。 “上校,听说你和靳上校去度蜜月了,去的哪儿啊?玩得滋不滋润,给我们透露一下。” 一个男人满眼放过的凑上来,让晏殊青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旁边一个人却直接笑了起来,“你们看看晏上校这副油光水滑的模样,玩得能不滋润么。” 这话让一屋子的人全都喷了出来,坏笑着说,“是啊上校,您的气色真的好棒啊,满面春光,跟靳上校一定过得很性=福吧?” 晏殊青又好气又好笑的敲敲桌子,“你们都这么闲么,有功夫关心上级的私生活,不如赶紧想想这次行动的应急预案,明天上午八点我要看到你们每一个人的策略书。” 屋里顿时一片哀鸿遍野,一群人趴在桌子上嚎叫,“上校您这是红果果的公报私仇,我们明明说的是实话啊!” “就是就是,少校您是被我们说中了才打击报复的吧,您自己去照照镜子,您现在不仅红光满面,而且人都丰=满了一圈啊,说不性=福谁信啊。” “丰满”这个词瞬间把晏殊青雷得够呛,往旁边挪了几步,他看了看对面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下意识的整了整领口,喃喃道,“这不是挺好的么,哪儿胖了?” 一群人啧啧两声,纷纷笑而不语,年纪最小的一个新兵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校,您不承认蜜月过得滋润,可又胖了一圈,该不会是……有了吧?” 一屋子的人再也控制不住闷笑起来,好几个人笑得肩膀都打颤,新人就是新人啊,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果然,晏殊青一听这话,额头青筋一跳,冲他笑了笑说,“亲爱的将士,既然你这么会举一反三,相信应急预案也难不住你,不如今天晚上你就把策略书发到我的终端吧。” 那人一听立刻石化在当场,不停地哀嚎“不要啊上校我错了!”,晏殊青笑着冲他眨眨眼,径直走出了会议室,留下一屋子人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走出办公室,逢人问好,晏殊青都会笑着点头,可实际上他心里却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平静。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说他胖了,再加上这一阵始终没有消失的嗜睡贪吃的毛病,他心里不禁越发忐忑起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之前在阿克=隆的时候,医疗条件有限,没法检查也就算了,如今既然回了母星,他是不是应该是时候去做个检查了…… 想到这些,他喉咙里一阵发干,攥着控制杆的手心沁出一层薄薄的汗,下意识的触了触自己已经微微有肉的肚子,他抿住嘴唇,猛地调转方向,飞行器向着与家完全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 再次提示无人响应之后,靳恒把终端扔到了一边。 自从回到军部之后,就一整天没见到晏殊青,之前还用信息联系几句,如今都下班了,他却跑的无影无踪,到现在也没个音信。 这才刚度完蜜月,就准备抛夫弃子了? 靳恒在心里没好气的嘟哝几句,抬头看了一眼锅子里煮得喷香四溢的猪骨山参汤,问旁边的家务机器人,“还有多长时间炖好?” “已经好咧,等夫银回来就能上桌咧。” 靳恒满意的点点头,翻着终端上的《备胎育儿食谱一百则》,指了指旁边的枸杞牛肉羹,“这个呢,还得多长时间?别出锅太早,殊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个一定要热着吃才行。” “主银你就放心吧,俺做事您还不放心么。” 机器人抬起圆爪子拍了拍胸口,一脸好奇的盯着一桌子按照靳恒吩咐做出来的菜,期待的问,“主银,您确定这玩意儿有用,真能吃出个小小主银么?今天吃明天就能有么?” “小小主人”四个字很显然取悦了靳恒,他嘴角一翘,瞥它一眼道,“你当我不着急?这可是我特意跟宫里的医生打听出来的秘方,换着花样多吃几次,保准我的小儿子就来了。” “你可盯紧了锅,一定掌握好火候,殊青要是不喜欢吃我就拔你电源。” 看着蠢主人一脸狂热的样子,机器人不忍直视自动关闭了屏幕,一脸委屈的说,“嫌弃俺做夫银不喜欢,那您自己来啊。” “你懂什么,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靳恒颇为得意的一扬眉,锤了机器人脑袋一下,趾高气昂的走出了厨房,留下机器人对着锅子可怜的嘤嘤嘤。 刚才为了监督今晚的伙食,耽误了手中的正事,靳恒快步走上楼梯,卷卷正趴在还没做好的新小床边,一脸好奇的碰碰那戳戳这儿。 “恒恒……唔,卷卷睡不下啦。” 小家伙努力踮起脚尖,然后比了比小床,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卷卷……要跟恒恒一样高了。” 靳恒捏了捏他的脸蛋,嘴角不易察觉的翘起,“小胖子,你是腰围快跟我一样高了吧。” 卷卷抬手捂住自己的圆滚滚的小肚皮,“讨厌坏蛋!唔……才没有,我可瘦了……恒恒大胖纸哼!” 靳恒低头用胡茬蹭了蹭小家伙的脸蛋,“行了,别打扰爸爸给弟弟做小床,下去吃东西吧,多吃一点才能长到爸爸这么高。” “弟弟?”小家伙惊讶的睁大眼睛,“卷卷要做哥哥了吗?” “快了,等你妈多吃几顿厨房里那些菜,你就能多个弟弟了。”靳恒拿起木板和螺丝刀,一边说话一边低头认真干活。 小家伙听得似懂非懂,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菜菜会变成弟弟咩?” 靳恒一工作起来就全神贯注,这会儿没注意到小家伙在念叨什么,应付着“嗯”了一句,小家伙一听瞬间眼睛睁得更大了,含住手指哒哒哒的跑下楼梯,直奔厨房。 厨房里香气四溢,一桌子好菜看的小家伙瞬间流了口水,但一想到弟弟是这些菜菜变得,忍不住撅起嘴巴:弟弟肿么这么可怜,要被吃掉啦qaq 他不要吃弟弟,可是真的好饿呀…… 正在卷卷纠结的时候,大门突然开了,晏殊青走进来,小家伙瞬间眼睛一亮,猛地扑上去,“爸爸肥来啦!” 晏殊青被小家伙差点撞到,笑着把他抱起来,平时这个时间小家伙扑上来迎接他的时候,手里总是攥着各种吃的,今天竟然什么都没有,不禁让他好奇起来,“今天卷卷怎么这么乖,竟然没有偷吃。” “……才嫑吃弟弟。”小家伙攥住晏殊青的衣服,揉着空瘪瘪的肚皮,一脸的坚定。 “弟弟”两个字让晏殊青心里一跳,一时间也顾不上卷卷说什么,“靳恒呢,怎么没看见他。” “恒恒在楼上,正在给弟弟做小床呢!”卷卷特别激动得比划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那么大的小床,不过没有卷卷大。” 晏殊青被他逗乐了,抱着小家伙就上了楼,一拐弯,果然看到隔壁卧室里靳恒正半跪在地上,低头认真的削着一块木板。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这会儿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三颗纽扣,撸出一片古铜色的胸膛,黑色的短发零碎的散落下来,将他一双漆黑得瞳孔衬得更加专注幽深。 晏殊青靠在门边上没有说话,这时靳恒正好回过头来,一看到是他,先是一愣接着立刻站起来,用半个身子挡住了小床,“……你、你回来了。” 晏殊青点了点头,盯着那露出半个边的小床,犹豫了一下,脸上突然山过一阵古怪的红晕,“那个……你怎么现在就做小床……” 提到这个,靳恒脸也红了,“……反正儿子总会有,提前做好有备无患,给卷卷做了,不能亏待小儿子。” “小儿子”三个字让晏殊青的脸一下子更红了,平时提到这个话题他总会笑着骂他一句“呸哪儿来的小儿子,美死你”,可今天他却意外地沉默,站在原地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靳恒因为被戳穿了心事,一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拿着螺丝刀绷在了原地。 晏殊青低咳一声,下意识的抓了抓头皮,“那个……你有空么,我想跟你说点事。” 靳恒刚要开口,楼下传来机器人吆喝的“开饭”声,卷卷“呀”一声,一阵风似的跑了下去,靳恒趁机感激扔了螺丝刀,转移话题道,“先吃饭吧,有事吃完饭再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 靳恒找落着一桌子菜最大的目的就是让晏殊青多吃几口,于是等三个人落座之后,赶忙往他的碗里夹菜,一会儿说这个好吃,一会儿说那个不错,再一会儿说这个你也尝尝。 没一会儿晏殊青碗里就堆满了食物,可最近一向很能吃的他却有点不在状态,一只心不在焉的吃着白饭,眼前的饭菜几乎一口没动。 靳恒看的着急,旁边的卷卷也着急。 “怎么不吃菜,不和胃口吗?” 晏殊青摇摇头,继续大口吃白饭,靳恒夹起一块牛肉放到他面前,“尝尝这个,炖了三个小时呢,在阿克=隆你不是一直嫌弃总吃水果么,现在有肉有菜了,就多吃点啊。” 晏殊青飞快的看他一眼,脸上可疑的红晕仍没有褪去,“……你别管我,自己快点吃,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说着他胡乱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旁边的卷卷实在忍不住了,“爸爸嫑吃弟弟!” “……啊?” 晏殊青被吓了一跳,不小心一下子把肉咽了进去,小家伙立刻一脸怕怕的凑上来,两只眼迅速冒出泪花,“肿么办,爸爸把弟弟吃下去了,卷卷……唔还要当哥哥哒qaq” “……什么吃弟弟……这小胖子在说什么?” 晏殊青一头雾水的抬起头,靳恒嘴角抽搐几下,大概猜到了小家伙的脑回路,顿时按住小家伙的脑袋,瘫着脸说,“这小兔崽子说风就是雨,咱先不管他,你刚才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先吃完饭再说吧。” 晏殊青眼睛闪烁了几下,脸上又热了几度,拿着筷子就往嘴里扒拉菜,旁边被靳恒按住的小家伙挥舞着小爪子,不停嘤嘤嘤,“弟弟都被爸爸吃光啦,呜呜呜……” 小家伙左一声“弟弟”右一声“弟弟”的,把晏殊青扑通的心彻底叫乱了,这会儿靳恒见他脸色复杂,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时间紧张起来,“到底怎么了,你先告诉我,你不说这顿饭我是吃不下去了。” 看到靳恒皱眉的样子,晏殊青低咳一声,终于放下了筷子,“……那什么,先说好,如果我说了你可得保持冷静……别吓着孩子。” 他越是这样靳恒反而越是心惊肉跳,这事出了多大的事能让他都失去冷静,“你说吧,我还不至于乱了方寸。” 晏殊青特不相信的瞥他一眼,张了张嘴,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上,“……今天在军部开完会之后,我去找了陈澄,你也知道我最近胖的厉害,所以就想找他看看……” 听到最后一句,靳恒猛地一愣,接着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去做检查了!结果怎么样?” 晏殊青抬头望天,飞快了瞥了一眼靳恒满脸期待的表情,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就……就那样了啊,刚满一个月,我们……大概又要做爸爸了……” 一句话让靳恒直接站了起来,“有……有了!?” 他眼睛睁得老大,完全没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整个人焦躁的站在原地,晏殊青甚至还听到了他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难得看到这家伙又蠢又傻的样子,晏殊青没忍住笑了一下,“刚才是谁说不会方寸大——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靳恒猛地捧住他的脸,狠狠地吻了上来。 机器人赶忙抬手捂住了卷卷的眼睛,少儿不宜,辣眼睛。 一吻完毕,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靳恒激动地睫毛都在发抖,盯得晏殊青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 小家伙这会儿才拨开机器人“和谐”的圆爪,眨眨眼一下子扑上来,盯着爸爸的肚子惊讶的说,“……菜菜吃进去就变成弟弟啦!好快哦……Σ(°△°)︴” 89| 8.18.19| 最近靳恒有点不对劲,或者说……非常魔障。 自从知道晏殊青又有了孩子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其狂热的状态,原本他是个对待任何事情都很冷淡疏离的人,即便事关自己,也一向看得很淡,可现在仅仅是听说多了一个儿子,他的所有心思全都挂在了这件事上,用晏殊青的话说,简直像天天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劲头,对于他和孩子,事无巨细,全部一手包办,甚至比他这个真正肚子里踹了块肉的还要谨慎紧张。 对此晏殊青非常不理解,每次看到他狂热又小心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好几次问他,“你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卷卷都三岁了,你也不是第一回做爸爸,用得着这么心惊胆战么,上战场都没见你紧张成这样,难不成当爸爸比打仗还难?” 对此靳恒总是没好气的瘫着脸说,“你懂什么,打仗就像切西瓜,打不死敌人最多赔上自己的命,可要是照顾不好你和儿子,到时候出点差错,我赔上命能把你们换回来么?” 这话一下子堵的晏殊青无话可说,心里竟然还有一咩咩感动,但很快这种感动就变成了哭笑不得,因为自从他不阻拦,任凭靳恒“发疯”开始,整个家就变得人仰马翻。 当初有卷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新手”,谁也不懂要注意些什么,再加上身在猎鹰战队,每天都要面对死亡威胁,之后又去沧澜山执行任务,所以也没有人再去惦记这些,以至于最后得知卷卷来到世上的时候,靳恒已经被劫持到了亚希国。 错过了小家伙从出生到长大的整个过程,靳恒心中既遗憾又愧疚,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小儿子,他那一腔亏欠的父爱就像洪水暴发似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每天一睁眼就开始杞人忧天,生怕晏殊青磕着碰着,天天端茶送水嘘寒问暖,还得时时刻刻跟在身边,有一次他不顾晏殊青的反对,一定要跟着去做检查的时候,陈澄一看到两个人的腻歪劲儿,就忍不住翻白眼,“我说靳上校,你这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德行,是闹哪样!显摆你家殊青能生是怎么着?” 对此靳恒轻描淡写的瞥他一眼,“你不理解是因为你还是单身,想生也生不了。” 陈澄一口血呛在气管里,深刻的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着两口子绝交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近靳恒还迷上了购物,或者说找到了新的宣泄父爱的途径,天天抱着终端刷着星网,看到任何小孩用的东西都想买,而且一买就买一对,大儿子和小儿子全都不落下。 有一次,晏殊青想出门散散步,靳恒陪着一起,两个人路过附近一家商场的时候,晏殊青想帮卷卷挑件衣服,结果一进去,靳恒就出不来了。 等晏殊青给儿子买完了衣服,这家伙几乎搬空了半个儿童区。 他盯着好几推车的东西,看得目瞪口呆,“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家里哪有地方放。” “家里不够放就换个大房子。” 靳恒理所当然的说完这话,拿出终端就准备付钱,晏殊青脑袋嗡一声响,赶紧拉住这个败家玩意儿,“你会儿……重点不是换房子好不好,家里已经快被堆满了,你买这么多东西,小兔崽子根本用不上。” “挑的都是必需品,怎么会用不上。” 晏殊青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瞥了一眼推车里横跨零岁到十几岁的东西,忍不住说,“哪儿必需?小兔崽子现在才一个月,还没出生呢,你到底着什么急啊。” 靳恒不为所动,把推车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指给他看,“这个玩具飞船可以拆卸,有助于开发儿子智力,省得像现在这么蠢,还有这两件纯棉小睡衣,小胖子穿上肯定好看,你再看看这个婴儿车,带自动恒温仓和防晒玻璃罩,两小胖子就算光着屁股在车里玩也不会着凉,还有这个……” 看到靳恒如数家珍的样子,晏殊青无奈的抚了抚额,谁家会推着光着腚的儿子往马路上跑啊!? 经过一系列的劝阻无效后,晏殊青彻底放弃了挣扎,反正钱是靳恒的,他也阻拦不了,这家伙愿意花就花吧,只希望他能早点恢复正常,千万别再这么“父爱如山”。 可惜事与愿违,在整个家鸡飞狗跳了一个多月之后,靳大上校又迷上了烹饪,提起这件事就必须从两个星期之前说起。 对于怀孕这件事,晏殊青心中始终有些羞于启齿。 并不是说他排斥或者不接受这件事,而心中始终跨不过这个坎,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卷卷,可他心中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十足的大老爷们儿,没法把自己彻底当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服从者。 所以在得知肚子里又多了一块肉之后,他就想着先请一段时间的病假,悄无声息的把孩子生下来再回去工作,根本不想让军部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正巧这天是皇室家宴,他和靳恒自然被邀请在列,一开始他不想参加,可一想这才前几个月,穿上厚军装斗篷之后根本看不出肚子,他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谁想到宴席上,皇帝和靳荣公爵一边逗着卷卷,一边随口开玩笑似的问他们准不准再要个孩子给小家伙作伴的时候,不等晏殊青开口,靳恒已经一派坦然,甚至有些骄傲的翘着嘴角说,“不好意思,已经有了。” 小家伙甚至还不忘添乱,举着小肉爪高兴点头,“是呀,卷卷要当哥哥啦!” 父子俩一唱一和,让晏殊青欲哭无泪,想否认都不行,一时间整个宴会现场都炸开了锅,皇帝和靳荣公爵本来就被卷卷哄得服服帖帖,如今听说又添了一个开心果,高兴地根本合不拢嘴,大手一挥就是各种赏赐。 什么药材补品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两个人的别墅里送,靳荣派出了大半个靳家佣人,皇帝更是离谱,直接把皇室厨房里几个手艺高超的厨子送给了两人,这还不加那些专门看护小皇子的奶妈和家用机器人。 按说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除了被打扰二人世界意外,两口子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可这些佣人一共伺候了没几天,靳恒又不愿意了,因为他没法事事亲力亲为,总是不能放心,一会儿觉得这个机器人照顾的不到位,一会儿觉得那个佣人做的饭不干净……最后实在忍不住把他们全都赶走,自己学起了烹饪。 为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靳大少爷还花高价报了个烹饪班,连老师是全星际赫赫有名的顶级大厨,一心要承担起晏殊青和俩宝贝儿子的饮食起居,可做饭这种事实在讲究天分,不是人人都能胜任。 比如晏殊青,从小没学过厨艺,却能烧出一手好菜,但靳大少爷哪怕拿着最精密的刻度计,完全按照菜谱一克不差的操作,也能把饭做得一团糟。 每天对着好几盘子黑乎乎不知是什么鬼的“菜”,晏殊青觉得自己生无可恋,好几次委婉的告诉靳恒,让他不要这么辛苦,烧菜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交给机器人吧,可靳恒就不,还难得说起了情话,“照顾你和蠢儿子,我乐在其中。” “……”晏殊青干笑几声,默默地吞下一口黑漆漆的养生粥,在心中为自己剩下的八个月点蜡。 作为从小没有离开爸爸半步的卷卷,最后也实在受不了靳恒的手艺,趁着去靳家老宅探亲的时候投奔了爷爷,终于吃上了人类饭菜,等鼓着又圆了一圈的小肚皮回到家,以为可以解脱的时候,却发现靳恒的手艺依然如此惊悚,小家伙再也忍不住,抱着爸爸的胳膊哭唧唧: “爸爸……卷卷再也不惦记弟弟变回菜菜了,呜呜……你能不能让恒恒不要再烧饭了。” 小家伙噘着嘴可怜巴巴的眼神把晏殊青逗得前仰后合,正巧靳恒出来听见了这话,直接没收了小家伙的绒毛小黄鸡,气的小家伙撅着屁股把整个人都埋在了沙发靠垫里面。 吃过一顿无比凶残的晚饭之后,小家伙饿的连哼哼的劲儿都没了,晏殊青给他泡了一杯牛奶,等把这小祖宗哄睡着之后,闻着空气中浓郁的奶香,再一想晚饭时灌进肚子里的那些味道古怪的高汤,一时间也饿了。 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准备偷偷喝完再回卧室的时候,靳恒正好从楼上下来。 晏殊青心里一跳,赶忙把杯子藏在身后,靳恒瞥他一眼,“干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没干什么啊,我就……随便逛逛。” 晏殊青怕打击这家伙的积极性,不敢说自己没吃饱,靳恒眯了眯眼睛,瞳孔里带着笑意,“在偷吃?” “没、没啊……” “那这是什么?” 靳恒一抬手抹掉他嘴角沾着的一圈奶渍,这会儿晏殊青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舔嘴巴,不由抓抓头发,“晚上喝牛奶有益身体健康嘛。” 靳恒把奶渍舔进嘴里,顺手挽起袖子,“饿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还做啊!?”晏殊青下意识的开口,瞬间感觉眼前一黑。 靳恒回过头来,一挑眉毛,“你不想吃?” 我能说是么…… 晏殊青心里欲哭无泪,可是又不能打击肯为了他纡尊降贵的靳大少爷,一时间实在不知该怎么拒绝,“那什么……我现在不饿,你别麻烦了。” “不饿你大半夜跑厨房里喝什么牛奶。”靳恒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脸上还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你在客厅坐一会儿,我刚学了一道菜,很适合养胎,晚上没来及做,正好现在让你尝尝。” 听完这话,晏殊青简直快哭了,谁他妈需要养胎!他只想吃顿正常的饭啊! 可惜靳恒听不到他的心声,已经把材料从冰箱里拿出来,拿着刀不太熟练的切了起来。 晏殊青坐在客厅里,一想到一会儿要面对的食物就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厨房里还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一副马上要爆炸的样子,他在客厅里转悠了几圈,最后实在忍不住调头走进了浴室。 靳恒这会儿正对付着手中一块莴笋,他刀工不行,却偏偏非要按照菜谱上说的那样雕成圆球,正是挥汗如雨额的时候,完全没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晏殊青靠在门边上看了他半天,看着这个平时把刀枪使得近乎出神入化的男人,这会儿却为了一块莴笋犯了难,不禁抿着嘴偷乐了一会儿才开口,“哎。” 靳恒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却攥着刀子和莴笋一下子愣在当场。 眼前的晏殊青只穿了一件浅蓝色条纹睡衣,两条腿完全赤在外面,不=着=寸=缕,上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一片狭长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垂在额前,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滚落,砸在肩窝里,又慢慢地滑进领口,消失的无影无踪,配上他微微被热水蒸红的脸颊,让他一看就挪不开视线。 “……你怎么这幅样子就进来了?” 他垂下眸子挪开视线,继续对付手中的蔬菜,后背却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晏殊青冲他笑了笑,“刚洗完澡我还能是什么样子?本来以为洗完澡就能吃上饭,没想到还要等啊。” “很快就好了,你先回去穿上衣服,别着凉。” 靳恒依旧不抬头,好像手中的莴笋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东西。 他的反应晏殊青全都看在眼里,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靠在料理台上,很有肉的屁=股陷在边沿上,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截白色的内=裤边。 “这里就是炉子怎么会着凉,再说你做了这么多顿饭了我还没亲眼见过你做饭的样子,趁着现在有空,我来瞧瞧靳大厨的风采。” “有什么可看的,你快点回去穿衣服,胡闹什么,一会儿万一肚子疼怎么办。” 靳恒没好气的开口,听起来凶巴巴的颇有几分训斥的意思,可早就摸透他脾气的晏殊青却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害羞了。 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又上翘几分,他又走了几步,往前凑了凑说,“现在就在炉子边了,总不会再着凉了吧。” 这个姿势让他几乎贴到了靳恒身上,伴随着锅子中咕嘟咕嘟的沸水声,晏殊青身上清淡的沐浴*味混合着薄荷的气息飘到了靳恒的鼻子里,一滴水珠低落,砸在他精壮的手臂上,像是惊起一层战栗。 “这时候还露着两条腿在外面像什么样子!你要我把你扛上楼穿衣服么?” 靳恒硬邦邦的开口,一眼都没看晏殊青,但呼吸已经粗了几分,放下手里的莴苣,刚要抓着人上楼,晏殊青却在他转头的瞬间一弯腰指着台子上的菜谱说,“油已经热了一分钟了,你先把菜下下去,要不一会儿冒烟了!” 这一声他喊得又快又急,靳恒毕竟是新手,做菜本来就手忙脚乱,这会儿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把切得七零八落的蔬菜倒进了锅里。 “刺啦”一声,食材入锅,烟火气升腾,氤氲的热气瞬间包围了两人,这时靳恒才感觉到晏殊青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背上。 一时间他忘了动作,身后的晏殊青赶忙催促,“别愣着啊,快点翻一翻,要糊了。” 靳恒紧绷着后背,拿着铲子低头干活,尽量忽视背后沁到皮肤里的热度,连余光都不肯往晏殊青身上放一下,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专心致志。 可越是这样,他的动作越是没有章法,眼看着有的蔬菜已经快糊了,有的却还生着,晏殊青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弯腰钻进他的臂弯里,“笨蛋,你得这么炒。'' 话说着他攥着靳恒的胳膊就挥动起来,而一时间两个人变成了,靳恒把他搂在了身前。 晏殊青贴在背后的时候他还可以强装镇定的视而不见,可现在人就在自己怀里,浑身散发着湿漉漉的热气,混着淡淡服从者荷尔蒙的气息,让他瞬间起了反应。 喉结滚动,他狼狈的想抽回手,可晏殊青一直攥着他的胳膊,让他又根本不舍得挥开。 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彼此的反应完全无法隐瞒,而晏殊青就像没有感觉出来一般,继续耐心的充当好老师,“蔬菜讲究脆嫩,要用大火快速翻炒,十几秒快速出锅,而且入锅之前最好用热水先抄一下,这样颜色也会很好——” 他还没说完,靳恒就直接锁住了他腰,贴着他的耳朵没好气的说,“你故意的。” 晏殊青一挑眉,顺手把炉子给关了,半侧过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会儿还有心思做饭吗?” 靳恒暗骂了一句,没好气道,“别撩我哈,现在不跟你一般见识。” 晏殊青笑而不语,把锅里的菜盛出来装盘,又细心把盘子边的汤汁擦干净之后才施施然抬起头,“那你是愿意被我撩,还是愿意继续做饭。” 靳恒紧抿住嘴唇,漆黑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一句话都没说,却也没再碰炉灶一下。 晏殊青翘了翘嘴角,正好看到旁边挤出来的半碗沙拉酱,顺手用指尖蘸了一下往靳恒鼻尖一抹,“说啊,问你话呢。” “晏殊青你别找死。” 靳恒从牙缝里挤出这话,胸口起伏,身侧的拳头已经紧紧地攥了起来,盯着暖和黄色灯光下晏殊青澄澈的瞳孔,裤子拉锁绷的都有些疼痛。 见他只会说这话,晏殊青笑了笑,直接倾身上去舔走了他鼻尖的沙拉酱,然后一边啄吻着他的嘴唇,一边伸手解自己领口的扣子。 一排扣子完全解开,他把睡衣往旁边椅子上一扔,全身上下全都袒=露在灯光之下,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有孕的关系,变得更加光滑细腻,原本挺拔结实的线条也变得柔和圆润,虽然已经有两个月的肚子却完全看不出形状,配上两条修长结实的腿,让人恨不得直接将他拆骨入腹。 因为怀孕的关系,两个人自从度蜜月回来就再也没敢“真枪实战”过,这会儿看到近在咫尺的熟悉身体,靳恒的脑袋嗡嗡作响,服从者的荷尔蒙蔓延的整个厨房都是,他狼狈的扭开视线,沙哑着嗓子苦撑,“……你别发sao,要不倒霉的是你自己。” 狠狠撂下这话,他立刻转身就走,晏殊青伸手拽住他,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旁边做菜时剩下的半瓶红酒。 鲜艳的颜色一下子洒了晏殊青一身,白色的内=裤瞬间被酒渍浸透,红艳艳的透出一层若有似无的肉色,“你看啊,我都湿=了,你忍心把我这么扔下么。” 这话一语双关,靳恒听到之后从耳朵到脖子瞬间全红了,全身像是被放了一把大火,瞬间烧了起来,晏殊青带着凉意的手指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滑,他暗骂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勾魂摄魄的晏殊青,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他按在旁边的料理台上,撂下一句“这是你自找的!”,接着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晏殊青从嘴里溢出一声轻笑,抓着靳恒的头发问他,“……还做饭吗?” 去他的做饭! 靳恒一句话没说,像个狩猎野兽一般,更加用力的攫住晏殊青的舌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做不做饭”。 两个正当年的大男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日日躺在一个被窝又是新婚燕尔,却只能看得见吃不着,这滋味实在太过煎熬,之前有卷卷的时候,两个人“生死分离”,见不到彼此也就不惦记这些,可这会儿人就在自己怀里,想要控制燎原大火,恐怕神仙都难以自制。 很快厨房里就燃起了熊熊烈火,执剑者的荷尔蒙飘散出来,跟服从者的荷尔蒙撞在一起,溅起无数火花,根治在基因中的生=理=反=应和超高的契合度,让两个人一时都有些忘乎所以。 晏殊青之前虽然心中痒痒,可也知道分寸,这会儿闲撩几下也不过是逗着他玩,可谁想到这会儿却把自己也给埋了进去,完全沉溺在靳恒的气息之中无法自拔。 幸好卷卷早就睡了,靳恒抱起晏殊青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压了上去,两个人就像两株无法分离的水草,紧紧交缠,无比熟悉的身体让本能最先作了反应,可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靳恒放在桌子上的一本《育儿指南一百则》因为两人激烈的动作掉了下来。 “砰”一声响,让两人同时一顿,看到封面的书名之后,这会儿都想起陈澄之前顶着一副“烧死情侣”的表情,留下的再三叮嘱,“冲动一时爽孩子火葬场,前三个月管不管得住下面那根,就看你俩的造化了,希望下次我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不会血流成河,科科。” 一时间两人全都顿在当场,精神抖擞的小青青和小恒恒立正对视着,显得有点可怜,但一想到血流成河的画面,两个人也不敢再折腾,晏殊青从靳恒臂弯里逃出来,干咳几声道,“那个……太晚了,我得睡觉了……你记得洗个凉水澡再进屋,我先上楼解决一下……” 撂下这话,他狼狈的跑上了楼,盯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莹白背影,靳恒使劲搓了把脸,想要点支烟,又想起来现在不能抽烟,只能脚步零落又僵硬的冲进浴室。 这样苦逼的日子竟然还要忍八个月!!! 现在后悔要个小儿子,还来不来得及啊! 90| 8.18.19|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到了第八个月,两口子的生活仍然鸡飞狗跳。 晏殊青本以为挨过前三个月,到了平稳期之后,靳大少爷就能消停下来,可事实上靳恒的“准爸爸狂躁症”随着日期的临近,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一开始晏殊青在家里待得烦了,还能出去散散步溜溜弯,可到了最后三个月,靳恒干脆霸道的禁止他出门,生怕他磕着碰着,对此向来闲不住的晏殊青严重抗议,“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还能一碰就碎了么,你这家伙简直年纪越大越婆妈。” 靳恒不为所动的甩他一个白眼,“你要真是豆腐做的我还放心了呢,至少豆腐不会像你似的长腿乱跑。” 这话把晏殊青气笑了,“你这家伙讲不讲理?你这么紧张不如把我直接揣兜里天天供着得了。” 谁想到靳恒听到这话竟非常严肃正经的点了点头,“你以为我不想,我现在巴不得把你栓根绳挂脖子上。” 晏殊青一个头两个大,就知道跟这家伙没法讲道理,“拜托,当初有卷卷的时候我爬雪山都没事好不好。” “所以小胖子现在才会这么笨,就是因为当初在雪山上冻傻了脑袋。” 靳恒理直气壮地把晏殊青怼回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围观两个爸爸吵架的卷卷听到这话,一扁嘴巴,委屈的用小毛毯把自己卷成了一团,讨厌恒恒!人家才不傻呢哼唧!qaq 这样的“战争”每天得打八百遍,可靳恒却完全没有收敛,每天看见他下楼就怕摔下来,看见他吃饭又怕他挑食,看见他捂肚子就紧张的好像要生了…… 对此晏殊青哭笑不得,默默在心中翻白眼,觉得这家伙狂躁成这样子没准是没有xing生活给憋出的毛病。 这天,连续阴雨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放晴,太空一片湛蓝,阳光把整个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闲在家里许久的晏殊青看到这样的天气,心中不禁有些发痒。 吃饭的时候,他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咬着筷子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靳恒此时正拿着勺子给卷卷喂饭,自从到了第八个月,他就勒令晏殊青禁止从事一切体力劳动,包括给儿子喂饭这项艰巨的任务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可他毕竟没有经验,总是没等小家伙吃完就换了下一勺,急地小家伙直哼哼,这会儿他挖起一勺鸡蛋羹递到他嘴巴,小家作势就要嗷呜一口吞下,结果听到晏殊青这话一抬头,手里的勺子也跟着收了回去。 “唔……”小家伙瞬间鼓起腮帮子,还米有吃到呀qaq “天气好所以呢?” 晏殊青托着腮眨眨眼,“所以我们今天出去溜溜怎么样,难得这么好的天气,不出门多可惜啊。” 靳恒就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把手中的碗往桌子上一放,“好,我们吃饭完就出门。” “啊?”一听这话晏殊青倏地一下睁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我可以出门了?” 靳恒点了点头,拿着餐巾给小家伙擦了擦嘴,顺势开始收桌子上的鸡蛋羹和小黄鸭勺子,“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得快点,要不来不及了。” “……唔卷卷还没有吃饱……”小家伙一脸可怜相的盯着被收走的鸡蛋羹,挥着小爪子转头跟爸爸求助,结果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可惜晏殊青这会儿已经完全沉浸在可以出门的喜悦之中,压根没注意到儿子可怜兮兮的表情,一脸震惊的看着靳恒道,“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你想去哪儿?哎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应该先收拾一下啊。” 靳恒没说话,难得罕见的冲他一勾嘴角,“我只是突然觉得偶尔过一下二人世界也不错,省得天天得照顾这个小胖子。” 又怪我咯?卷卷一扁嘴,不看靳恒只留给他一个圆溜溜的小屁股,就差写上“生气”二字, 晏殊青心中虽然疑惑,但一想到这么久没出门也就管不上这些,换好宽松的衣服和厚斗篷之后,两个人开着飞行器就出了门。 本以为靳恒会带他去什么秘密好玩的地方,晏殊青一路心情都颇为轻松,可等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之后,他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去陈澄那个私人诊所的路么,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做检查,要不我们来干什么。”说完这话,飞行器已经降落在陈澄的诊所门口。 “……”一听这话晏殊青的热情瞬间萎了,忍不住瞪着家伙,说好的二人世界呢,承诺的出门约会呢,谁特么过二人世界跑到医院做检查啊! “停下,我不去了,上周在军部刚做过检查好不。” “上星期是上星期,这星期万一蠢儿子出点意外怎么办?”靳恒拉着晏殊青的手就要走出机舱。 天天躺在家里养膘能有个屁的意外! 晏殊青在心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像根腌黄瓜似的瘫在椅子上,死活不往外走。 “别撒娇哈,我不吃你这一套。” 靳恒抬手就要把晏殊青打横抱起来,结果却被晏殊青一个反手直接拉到了椅子上,跌在晏殊青身上的一瞬间,他赶忙避开他的肚子,但是两个人的鼻尖还是无法控制的撞在了一起。 禁欲了八个月的两口子这么一撞,呼吸陡然都粗了几分,靳恒的耳朵不受控制的红了,“啪”一声打了他屁=股一下,起身就要保持安全距离,这会儿晏殊青却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喂,咱俩打个赌吧,陈澄要是有空我就答应跟你做检查,要是没空,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能让你这家伙白白骗我一回。” “那你输定了。”靳恒嘴角难得翘起来,因为三天前他就跟陈澄做过预约。 “咱们走着瞧。”晏殊青回以微笑,手指紧紧攥着终端,只盼陈澄这家伙一会儿能长点眼色。 事关未来两个月的自由和男人的尊严为题,两个人一拍即合,一起进了诊所。 陈家世代行医,这个诊所也是陈家之前开的,陈澄平时在军部很忙,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在这里帮忙,所以如果不是提前预约,很难在这里遇上他。 晏殊青深知这一点,可心里也不敢完全确定,所以趁着靳恒不主意的时候偷偷给陈澄发了条信息,千叮咛万嘱咐他如果在诊所赶紧找个地方偷偷藏起来,可平时一向秒回的陈澄却在关键时刻不见踪影,信息发出去之后石沉大海,半天也没见他给个反应。 两个人一步步的往里走,晏殊青心里急得要命,眼看着就要走到诊疗室,靳恒脸上仍然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他“哎呦”一声赶紧弯下腰,抓着靳恒的手说,“……肚子突然好疼,不行了,你先陪我去趟洗手间……” 说着他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走,靳恒这会儿也不心疼他了,抬手抓住他的领子,似笑非笑翘起嘴角,“肚子疼啊?那正好一会儿让陈澄帮你看看。” 说着他像是揣着个大宝贝似的,连搂带抱的把晏殊青往诊疗室“拖”,晏殊青肚子已经起来了,也不敢使劲挣扎,只能嘴上念叨,“你他妈赶紧松手……哎哟我想拉=屎,你快放开,我憋不住了……” 诊所里很安静,两个人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嘀咕,可无论晏殊青再怎么垂死挣扎,还是被靳恒拖到了诊疗室门口。 “乖乖进去检查,要不打你屁=股。”靳恒撂下这话,抬手就推开了房门。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又猛地收回了手,像是看到什么东西似的一下子立在门口,站在他身后他晏殊青觉得奇怪,探出脑袋顺着推开的门缝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下一秒惊讶的直接睁圆了眼睛。 屋里两个男人正在接吻,背对他们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休闲装,却掩盖不住高大挺拔的好身材,而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人完全被他的背影遮挡,晏殊青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身侧随着两人动作不断晃动的白袍下摆,让人认出这是位医生。 两人吻得十分忘情,空气中发出激烈暧昧的水声,医生不断的推拒着身前的男人,嘴里发出“唔唔”的声响,甚至连房门被人推开都没有发现。 晏殊青吓了一跳,赶紧收回头来帮屋里的人掩好房门,“刚才……你也看见了吧?” 靳恒低咳一声,脸上露出极其不自在的表情,粗声粗气道,“你胡乱问什么,看一眼不就行了,也不怕张针眼。” 晏殊青推着靳恒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偷偷探出脑袋问,“所以……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陈澄?我脑袋一懵也没看仔细。” 问这话的时候他紧紧贴着靳恒的胸膛,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注意力全被屋里两个人引走,丝毫没注意到此刻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看起来就像是……抱着靳恒索吻一样。 “你问我干什么,就跟我看仔细了似的。”靳恒顶着发红的耳朵,暴躁的开口,跟晏殊青相贴的位置像是被烫到一样热得吓人。 这会儿晏殊青才注意到靳恒的脸色,楞了一下,接着控制不住偷笑起来,“撞上人家接吻你脸红什么。” 他凑上去,用鼻尖蹭了蹭靳恒的鼻梁,轻笑着低声说,“还是你看到人家接吻,想到咱俩了?” 两个人现在根本不能相碰,饥ke太久的荷尔蒙只是因为鼻尖就瞬间不受控制的蔓延出来,两人身体一紧,呼吸灼热起来,靳恒盯着晏殊青近在咫尺,似笑非笑的眼睛,暗骂一声,攫住他的下巴在诊所无人的地方狠狠的堵住了晏殊青的嘴唇。 四片嘴唇相碰,晏殊青溢出一声轻笑,没等靳恒来得及攻城略地,他已经一偏脑袋躲开了一吻,“……这会儿知道亲我了?可咱俩这赌约到底谁胜谁负还没分出来呢,没个结果我可没心思跟你亲,再说某人还坚持要让我做检查呢。” 靳恒不说话,喉结滚动了一下直接拉着晏殊青就往诊所外走,去他娘的检查,先抱着媳妇亲够了再说! 两个明明是来做检查的人,却稀里糊涂的离开了诊所,想到靳恒离开时那副急三火四的样子,晏殊青坐在飞行器椅子上还一直笑个不停,“某人跑得再快,也不许耍赖哈,别以为沉默就能逃避问题,刚才可是我赢了哈哈——” 没等他笑完,靳恒已经压上来堵住了他的嘴唇,晏殊青“唔”的发出一声惊讶的闷哼,对上靳恒那双火热的眼睛,又忍不住继续的笑。 笑声在彼此的唇齿间回荡,靳恒扯开他的领子,一边落下碎吻一边凶巴巴的说,“不许笑了!” “……唔嗯……我赢了还不许我笑啊……”晏殊青仰着脖子,一边笑一边喘着粗气,衣领被靳恒扯开,露出半个肩膀。 靳恒看的眼热,暗骂一声“sao不死你”,接着低头狠狠地咬住晏殊青的喉结,“今天是意外情况,让你侥幸赢了一回,你要是再笑一会儿可是你自己倒霉。” “怎么倒霉?” 晏殊青吊着眼低头瞥了靳恒一眼,配上眼角发红的水光,让靳恒瞬间呼吸一窒,一翻身把他抱在自己身上,往上顶了顶,“这么倒霉。” 滚烫鲜明的触感让晏殊青全身打了个战栗,接着连呼吸都乱了。 这一段时间,两人害怕擦枪走火,甚至连躺在同一张床上都要用一条被子隔开彼此,服从者和执剑者的契合度高得让人害怕,自从几个月前两个人在厨房胡搞了一通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接触。 如今八个月过去,身体里面的骚=动早已一触即发,之前在家里有个小家伙在场,两个人还算清心寡欲,如今在完全封闭只有彼此的飞行器里,却彻底的压抑不住了。 晏殊青舔舔嘴唇,在靳恒凑上来吻他的时候,岔开腿坐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耳朵哑声说,“既然你输了就得为我做一件事,不如就让我更‘倒霉’一点吧。” 说完这话他迎上靳恒的嘴唇,伸手去解他的腰带,靳恒被裤子拉链勒得生疼,看着身前宛如一条勾魂摄魄的美人蛇的晏殊青,紧紧绷着最后一点理智,艰难的说,“……别胡闹,现在还不行,你会受伤……” “怎么不行啊……” 晏殊青抓着靳恒的手放在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里面的小家伙乖乖的蜷成一团,在感觉到靳恒手掌的时候,凑上来蹭了蹭接着又乖乖的安静的睡了。 手掌心的奇妙触感和血脉相连的悸动让靳恒的心窝发烫,这时晏殊青环住他的脖子,轻声说,“你瞧他很乖的,只要轻轻的他不会生气的,而且……”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轻轻舔了舔靳恒的耳廓,“而且你忘了陈澄说过,最后三个月多做做扩张是有好处的……” 这么羞耻的话,放到以前晏殊青打死都说不出来,可近墨者黑,他一个大男人被靳恒用肉养刁了胃口,自然受不了连吃八个月的素。 这话一出,靳恒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粗重的喘息,眸子也因为苦苦压抑变成了猩红色,“……你确定?” 晏殊青没说话,低笑着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靳恒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此刻如逢大赦,伸手撩起晏殊青身上宽松的衣服,扯下了他的腰带,“宝宝,我轻轻的……” 这一声“宝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可温柔醇厚的声线却在整个飞行舱里回荡,两个人犹如交=尾的游鱼,热烈的纠缠在一起,为了保护肚子晏殊青跪坐在靳恒身上,随着他轻柔又不失力道的动作起起伏伏。 肚子里的小家伙安静的闭着眼睛,宛如在摇篮一般,特别乖的没有打扰两个爸爸做羞羞的事情。 巅峰来临时,晏殊青餍足的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余韵在身体弥漫,他既满足又疲惫的躺在椅子上睡着了,靳恒理着他汗湿的头发,在他的肚子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两个人在飞机上颠鸾倒凤,胡闹了一番,等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晏殊青的体力大不如前,被靳恒迷迷糊糊的拽起来灌了几口粥之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晚上把小家伙哄睡着之后,靳恒回到房间,抱着睡得香甜的晏殊青和肚子里那个小小家伙,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夜色寂静,一切似乎都安然而美好,谁知到了后半夜,晏殊青的肚子突然剧烈的抽痛起来。 他扔在睡梦之中,根本不知这疼痛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直到肚子里的小家伙撒欢似的上蹿下跳的时候,他才彻底醒过来,可这时他已经疼的不敢动了。 怀里的动静吵醒了靳恒,他一看到晏殊青发白的脸色,倏地一下坐起来,“……怎么了,肚子疼?” 晏殊青被紧张兮兮的表情逗得笑喷了,肚子立刻又涌上来一阵抽痛,他哎呦几声说,“……小小胖子可能要出来了……” “!!!” 靳恒彻底被吓精神了,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一把横抱起晏殊青就往楼下跑,十几个机器人听到动静爬起来,一看这架势也吓了一跳,赶忙跟着飞行器一起去了陈澄的诊所。 此时陈澄幸好在值夜班,一看这阵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把晏殊青送到了手术室。 “我能陪着他么?” 靳恒紧张的开口,陈澄不置可否,“你要是看到我对殊青动刀子,不直接跳起来打我,就可以留下。” 这话把晏殊青又给逗笑了,肚子又疼又想笑,整个人躺在担架上抽抽,旁边的靳恒紧紧抓着他,“你别紧张,我在这里陪你说话,你要是疼的话就看看我,多看看我就不疼了。” 这是什么鬼逻辑。 晏殊青哭笑不得,“我没紧张……我比你有经验。” 这话刺到了靳恒,让他更紧得攥住晏殊青的手,拧着眉头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实际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你别逞强,一会儿看到蠢儿子我先替你打他一顿。” 晏殊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又好笑又好气,疼的嘴角都抽抽,“……你还是出去吧,你在这里影响我发挥。” 靳恒一脸不高兴的被哄了出去,手术室关上之后立刻亮起了红灯。 此时皇帝和靳荣公爵也闻讯赶来,而且带了最精良的医疗团队,一起进了手术室,卷卷在睡梦中被吵醒,听说机器人说弟弟要出生了,瞬间来了精神,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来,手里还捧着自己最爱喝的牛奶,说一会儿要送给弟弟。 几个上了年纪的大人和机器人都很镇定的坐在一边等候消息,连一向坐不住的小家伙,都能抱着奶瓶,晃着两条小肉腿安安静静的等待,唯独靳恒一个人,简直像椅子上长刺了一样,坐立难安,一直在原地不停地走来走去。 这才八个月,小兔崽子怎么就要生了呢,会不会跟之前在飞行器里两个人胡搞一通有关? 要是因为他太使劲的关系,小家伙保不住可怎么办…… 一想到陈澄那句“冲动一时爽孩子火葬场”,靳恒整张脸青了,一颗心忐忑的上下扑通,踱步的频率越来越高。 卷卷看的头晕眼花,忍不住伸手肉爪献宝似的捧出自己的奶瓶,“唔……恒恒,你要不要喝口奶冷静一下?” “我爸我很冷静。”靳恒撂下这话,夺过奶瓶灌了一口,小家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牛奶少了半瓶,瞬间心碎了,一会儿见到弟弟只送半瓶奶好像很丢人嘤。 或许是因为皇室最精英的医疗团队参与的关系,手术进行的很快,没一会儿手术灯就灭了,晏殊青被陈澄推了出来,身边还放着一个脸蛋皱皱巴巴的小家伙。 小家伙呜哇呜哇的哭个不停,响亮的嗓门震得整个诊所都能听见,晏殊青艰难的偏过头,看到像块小地瓜干似的儿子,瞬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怎么办,有点丑……” 谁都没想到他从手术室里出来第一句话是这个,一时间都有些忍俊不禁,靳荣公爵哈哈大笑,“丑就对了,新生儿都是这样的,当年靳恒刚生下来的时候比这小家伙还丑,我都不敢看第二眼,辣眼睛。”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孩子身上的时候,靳恒的眼睛却从始至终没离开过晏殊青,他随着担架车一直往前走,轻声问他,“疼么?” 晏殊青摇摇头,冲他翘翘嘴角,“不过就是肚子开一刀能有多疼,当初枪林弹雨都挺过来了,再说知道你在外面我早就忘了疼不疼这码事了。” “少说甜言蜜语。”靳恒瞪他一眼,耳朵却胀红了。 这时卷卷在旁边拽他的衣服,不停地探着脖子往上看,奈何他实在太小跳再高也摸不着床边,“卷卷看不到弟弟……弟弟在哪里,我是卷卷哥哥呀。” 晏殊青把小家伙抱起来递过去,靳恒浑身僵硬的抱住,简直像抱一颗随时要爆炸的地=雷似的,僵在当场完全不敢动弹。 小家伙眼角还沾着泪花,但脸蛋却自动贴到了靳恒脸上,柔嫩绵软的皮肤和小小的身体,让靳恒的脸越来越红,一颗心几乎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卷卷终于看到了弟弟,兴奋地围着两口子打转,这时靳恒低下头,对上晏殊青漆黑带笑的瞳孔,胸口柔软的像是下一秒要化开,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91| 8.18.19| 三个月后,小小包子得了一个小名叫蛋蛋,可为了给两个小家伙取个大名,全家人却操碎了心。 说起来别看卷卷已经三岁,可因为出生的时机不对,两个爸爸不是“生离死别”就是上战场打仗,再加上全家人对“卷卷”这个小名早已习惯,所以一直没有取个大名。 但如今眼看着卷卷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级,小小包子又接踵而来,两个极不靠谱的爸爸终于把取名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贱名好养活,依我看俩小家伙的名字取的越简单越好,靳一一和晏天天怎么样?又好记又上口。”晏殊青就琢磨了半分钟,立刻取好了两个名字。 可靳恒听了这话却严重抗议,砰一声合上厚厚的词典,一脸严肃道,“你有没有点名人的自觉?这可是靳家的孙子和晏上校的儿子,你就取这么两个庸俗的名字,说出去简直是笑话,咱们的儿子以后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的那一种,名字怎么能取得这么没有震慑力。” 晏殊青默默在心里翻白眼,“一”和“天”还不够震慑力?难道要叫日天怼地么。 低头默默地看一眼旁边的两个小家伙,卷卷正撅着小屁股托着腮,一瞬不瞬的看着摇篮里的弟弟,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开心什么,而蛋蛋嘴里冒着奶泡,正傻乎乎的望天发呆,一想到这么蠢的两个小家伙以后要叫“靳日天”和“晏怼地”,那画面简直美的不敢看…… 于是晏殊青非常义正言辞的否决了靳恒的提议,可靳恒却据理力争,两口子唇枪舌战了好几天也没能最终定下名字,正巧赶上蛋蛋百天纪念,一家人决定在这一天给两个孩子举办抓周礼,一切都听天由命,两个小家伙摸到什么东西以后就叫什么名字。 关于大人们的鸡飞狗跳,两个小家伙却全然不知,因为蛋蛋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而卷卷如今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看弟弟睡觉。 说起来,一家人都很不理解对着一个熟睡的团子又不能看出朵花来,小家伙为什么看的这么入迷,可卷卷仍旧每天雷打不动,吃完饭饭就会立刻跑到弟弟的摇篮边,盯着弟弟白嫩柔软的脸蛋,这里戳戳那里捏捏,看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百天纪念这天,蛋蛋喝过奶之后难得没有睡觉,睁着大大的眼睛到处的看,卷卷抱着自己的小黄鸭,晃着小脚丫趴在摇篮边对着他傻乐。 “……弟弟唔……一会儿要抓周了,好紧脏的,你紧不紧脏呀?” 蛋蛋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鼻子里冒出一朵鼻涕泡泡,黑色的瞳孔充满了好奇。 说起来小小胖子刚出生的时候,虽然长得像条皱巴巴的地瓜干,可等五官渐渐张开之后,却长得越来越像爸爸,黑色的瞳孔,整齐的睫毛,窄窄的双眼皮,再配上白皙的肤色,活脱脱一个小号的晏殊青。 对此靳恒心花怒放,他没机会见到晏殊青小时候的样子,他幼时身世可怜也没留下什么照片,如今有个q版的媳妇儿出现在眼前,靳恒简直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小儿子揣在怀里,对此卷卷颇为不满,觉得恒恒跟他抢完爸爸抢弟弟,真是好讨厌的。 “弟弟……你怎么都不说话呀,吃饱了就睡会变成小胖子滴哟。” 卷卷摆出一副大哥哥的姿态循循善诱,结果蛋蛋却伸手戳了一下他圆滚滚的小肚皮,羞得小家伙瞬间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屋子,引得蛋蛋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许笑哥哥,要不哥哥不跟你玩了。” 卷卷放出狠话,本以为会换来弟弟的亲亲,结果蛋蛋却打了个哈欠,圆团子似的一滚,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弟弟为什么都不理我qaq 卷卷一扁嘴巴,眼巴巴的又跑到摇篮那一边,对着蛋蛋肉嘟嘟的小脸,献宝似的逃出一张画纸,上面用彩笔画的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可卷卷却煞有介事的指着说,“弟弟,一会儿抓周的时候,你要抓这个,这个是奶黄包,可好吃啦,哥哥去抓豆沙包,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分着吃了。” “……唔哇?”蛋蛋打了个哈欠,完全不懂卷卷在说什么。 但是见到弟弟终于给了自己回应,卷卷瞬间兴高采烈的弯起眼睛,“弟弟你叫我一声哥哥吧,我是大哥哥哟,你叫我一声,我就把豆沙包整个都给你,爸爸只买了一个哟。” “唔……” 蛋蛋好奇的眨眨眼,含住了手指头,这时靳恒从远处走来,小家伙一看见他瞬间眼睛就亮了,“唔哇!” 小家伙惊喜的冲着靳恒伸出了双手双脚,一副要抱抱的表情,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都笑没了,靳恒看到小儿子兴高采烈的模样,心都泡软了,三步跨作两步赶忙上前把小家伙抱起来,低头亲了亲。 “蛋蛋想爸爸了?” 蛋蛋咯咯的笑,撅着小屁股在靳恒怀里挥舞着小爪子,摸到靳恒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被扎的迅速收回小肉爪,嘴里还发出惊讶的声音,“呀!” 靳恒爱死小儿子这幅乖巧的模样,想到卷卷从生下来就知道跟他对着干,不禁感慨一声,“蛋蛋才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 旁边趴在摇篮边眼巴巴看着的卷卷,忍不住撅起嘴巴,恒恒讨厌,又跟我抢弟弟! 可靳恒却非常得意的一挑眉,抱着蛋蛋又亲又捏,爱不释手。 卷卷看的不乐意,扑上去围着靳恒的膝盖打转,“我也要抱弟弟,恒恒给我抱。” 靳恒偏不,嘚瑟的抱着蛋蛋给卷卷示威,看起来智商实在低的有点不堪入目,怀里的小家伙高兴地咯咯笑,粉白的小脸蛋被浅蓝色的小睡衣衬得红扑扑的,配上裹在身上的小黄鸭被子,整个人都软绵的像个q弹的糯米团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大团子,下一秒却让靳恒直接大叫出声,“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拉了!?” 感觉到手中的纸尿片一沉,屋子飘出不太好闻的味道,旁边的卷卷眨眨眼,迅速往外边跑,一边跑还一边手舞足蹈的傻乐,“爸爸爸爸,弟弟拉了恒恒一身翔!” “小兔崽子你别叫这么大声!” 靳恒气的原地跳脚,上去就要追,可小家伙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客厅,于是整栋屋子里的客人全都知道了这事,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靳恒恼羞成怒,恨不得把卷卷这小混蛋拽过来打屁股,可怀里的蛋蛋却抓着他的衣领一脸无辜的打了个哈欠。 托着手里一坨热腾腾的便便,靳恒留也不是仍也不是,看到他吃瘪的表情,坐在客厅里晏殊青忍俊不禁。 对面的记者也抿着嘴偷笑,见惯了靳上校对外冷漠如霜雷厉风行的样子,如今突然看到这样一面,他幻灭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低咳一声转回正题,“晏上校,您先后经历了童年不幸、变异打击,又凭着自己的本事加入了猎鹰战队,还指挥夺取了沧澜山战役的胜利,以服从者的身份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才取得了如今的成就,请问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可不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 连接录音装置的终端递到了晏殊青的面前,他顿了一下,才很淡的翘了翘嘴角,“哪有什么成功秘诀,不过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倔脾气和认死理罢了,如果这也能算是经验的话,那大概就是坚持吧。” “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绝不轻言放弃,同时身边还能有一个相伴十几年,理解你支持你,并且背叛全世界也愿意站在背后让你依靠的人,这些就足够了。” “相伴十几年?”记者捕捉到了关键词,好奇道,“据我所知,晏上校您与靳上校是因三年前那一场战役结缘,如今又说相伴十几年,这么说二位从军校时期就已经在一起了吗?” 晏殊青展颜一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眨眨眼说,“这话怎么理解就见仁见智吧。” 这是一场有关暗恋的爱情长跑,靳恒对于何时爱上的他绝口不提,连外人也以为两人是战后相恋,可晏殊青心里却已经猜到,这世上有个傻瓜,暗恋了他十几年。 记者最终没有追根究底,带着满满的答案收获颇丰的离开了别墅,房门才刚关上,屋子那头跑来串门子的陈澄就兴高采烈的叫唤起来,“殊青快来啊!你傻儿子的抓周礼要开始了!” 望着屋子里热闹闹的一群人,晏殊青轻笑着走了过去。 两个小家伙这会儿已经被靳恒抱下了楼,一群亲朋好友悉数到齐,每个人手中都捏着一件选出来的宝贝,盯着两个憨态可掬的团子,笑得前仰后合,使尽浑身招数“勾=引”着两个小家伙来拿自己准备的东西。 小毛毯上什么东西都有,吃的用的、长命锁、苍剑币,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这些东西里就属皇帝送的东西最值钱,一对古地球时期遗落的翡翠玉坠,少说有上千年头,现在却被皇帝如此大方的当成小玩意儿送了过来。 旁边的陈澄看的眼热,忍不住啧啧两声,“可算看出来是龙子凤孙了,嫁到皇家就是不一样,连个抓周礼都是文物,你知道单凭这对玉坠上面的玛瑙串珠就值多少钱了么?真是奢侈腐=败啊~” 晏殊青瞥他一眼,笑笑说,“你搞搞清楚哈,当初举行婚礼的时候,可是我拿出老婆本准备的戒指,是靳恒嫁给了我好么?” “切,少来了。” 陈澄嗤笑一声摆摆手,“你就算把老婆本和私房钱全掏出来,也改变不了服从者的身份,孩子都俩了,快别挣扎了,好好享受皇室孙媳妇儿的贵族待遇哈,千万别刺激我们这些苦逼的工作单身狗。” 一听“单身狗”三个字,晏殊青瞬间来了兴致,趁着周围一圈人围着俩团子起哄的时候,悄悄凑过去用手肘撞他一下,压低声音说,“单身狗?你确定?我怎么好像记得某天去你那诊所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在诊疗室里接吻啊,;里面是不是你啊?” “咳……咳咳!” 晏殊青一句话让陈澄狠狠地呛了一下,一张脸瞬间憋红,咳得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他才死死绷着嘴角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怎么可能在诊疗室里做这么龌=龊的事情,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去的诊所,是不是瞎编乱造故意诓我?” 他的脸涨得通红,晏殊青瞥了他一眼,啧啧两声笑着说,“真不是你啊,那可能是我和靳恒看错了,你是不知道那俩人亲得有多激烈,干=柴=烈=火的,我俩站在外面看都觉得臊得慌。” “……还、还有靳恒!?” 陈澄猛地睁大眼睛,晏殊青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可不是嘛,这幸亏是被我俩撞上了,要是被预约的病号看见可不得了,话说你确定真不是你么,我觉得其他人没这个胆子在诊所里啃成那样。” “怎么可能是我!” 陈澄大吼一声,脸上的表情羞耻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晏殊青在心里狂笑正准备再挤兑几句,正好陈澄放在一边的终端突然响了,上面跳出来一条信息正好被晏殊青看到。 【那天在诊疗室里接吻真爽,你嘴唇好软】 “哎哟哟,这谁啊?” 晏殊青控制不住笑了起来,陈澄像被烫到似的蹭一下跳起来,一张脸红的近乎滴血,没等周围一圈人回过神来,像闪电般就窜出了门口,“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台手术要做,下次再来给小家伙送礼!” 撂下这话,他火烧屁股似的狼狈逃窜,晏殊青跟着追上去,在后面喊,“喂‘嘴唇很软’,哪天脱离处=男之身记得吱一声,我给你煮红鸡蛋啊!” “晏殊青你大爷!”陈澄大骂一句,生怕晏殊青追上来似的,一头钻进飞行器里,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这会儿屋里的靳恒冲着门口喊,“殊青你到底还管不管了,俩蠢儿子选了奶黄包和豆沙包,这名字到底他妈的怎么取啊!” 听到这话,晏殊青终于绷不住大笑起来,转身看着左右手各自抱着一个团子,一个头两个大的靳恒,无奈的摇摇头,说了一声“就来”,转身走进了属于他自己的家。 历经一场状况百出的抓周礼,两个小家伙最终还是叫了“一一”和“天天”,而属于一家四口的幸福故事,现在才刚刚开始…… 爱从不轻易爽约,只愿你能耐心等待。 92| 8.18.19|[ 陈澄觉得自己真是个天生的劳碌命。 最近几个月,医疗处正在研发一种对抗基因扭曲的新型抗体,而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试验阶段。 当初苍剑与亚希一战,“毒猎”留下的阴影至今让人心有余悸,虽然最后全都被摧毁,可很难保证日后其他国家不会研究出类似的武器,为了防患未然,晏殊青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主动提供了基因,而陈澄作为他的主治大夫,加之又是苍剑基因工程学的大神级人物,这次的重担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这一段时间他天天憋在实验室里,起早贪黑忙到飞起,好不容易在今晚试验成功,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他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蓬头垢面的走出医疗处,正准备回家昏天黑地大睡一觉的时候,家里的私人诊所突然打来了电话。 一看到这个号码,陈澄心中顿感不妙,很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可铃声却一直响个不停,他没办法只能接起来,电话刚一通就传来值班小护士快哭了的声音。 “陈哥,你现在在哪儿呢?本来今晚值班的那位方医生,家里的服从者突然要生了没法来了,晚上还有个预约的客户,现在诊所里已经没大夫了,你能不能现在来一趟?” 一听这话陈澄的头都大了,很想直接回一句“诊所里又不是没有其他医生,干嘛非得打给我,老子已经连续上了快一个月的夜班了好么!”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毕竟对方是个女孩,他并不擅长拒绝一位雌性,再加上能在他家诊所预约的患者都是非富即贵,到底是自家生意,要真因为他“开了天窗”,老妈非得活活撕了他。 一想到这些,陈澄长叹一口气,应下这事之后,只能认命的调转飞行器方向往诊所飞去。 深夜的诊所里静悄悄的,走廊里只能听几个护士窃窃私语的声音,陈澄急三火四的赶到地方,结果那位提前预约的客人却左等右等都不出现。 他困得哈欠连连,拿出终端骚扰晏殊青,【干嘛呢,睡了么】 信息过了很久才回,可只有短短两个字【睡了。】 陈澄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睡了还回信息你梦游啊?没睡就陪我聊十块钱的】 信息再次石沉大海,陈澄知道晏殊青这个时间根本不可能睡,【你天天盯着靳恒那张死鱼脸不累么,能不能在漫漫长夜偶尔给我一点爱的关怀?】 终端那头靳恒盯着发来的信息,脸色瞬间黑了一层,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抱着卷卷睡了的晏殊青,本不愿动他的东西,可看到这条信息就直接拨了回去。 陈澄一看来电喜滋滋的接起来,“殊青,舍得抛弃靳恒来找我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接着传来低沉冷硬的声音,“让你费心了,我们好得很,听说你需要关怀,我特意打电话来问候一下,你缺哪种关爱?打一顿那种算不算?” 陡然听到靳恒的声音,陈澄整个人都清醒了,手一哆嗦差点把终端给扔出去,就在这时诊疗室大门突然打开,他脸上蛋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人带着口罩和墨镜,完全看不清脸,一头零碎利落的短发搭配一件休闲外套,显得格外器宇轩昂,明明是很普通的打扮,却因为这人过分长的两条腿和精壮的身材,让他整个人都带上了很强的气场。 陈澄庆幸自己也戴着口罩,不至于在刚才丢了医生的矜持,低咳一声正准备问他是谁,身后跟进来的小护士就红着脸探出脑袋说,“陈哥,他就是之前预约的段先生。” 哦原来就是今天迟到这么久的那位大爷。 陈澄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冲那人公式一笑,小护士盯着那人看了好久才磨磨蹭蹭的走出去,一转身就跟几个在门口偷偷围观的护士叽叽喳喳起来。 “这人好帅啊!” “嗯嗯!一进门就闪瞎眼了,我觉得他好像一个明星啊!” “对对对,像个明星,叫什么来着……” …… 几个小姑娘的声音隐隐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那人却在原地坐的稳如泰山,完全没有半点不自在,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陈澄,一言不发。 陈澄瞥了一眼那人的口罩,忍不住在心里撇撇嘴:连脸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帅。 “段先生哪里不舒服?” 收回心思,他低下头写病历,那人却还是盯着他看,目光扫过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灯光下偏白的肤色,一开口却是完全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医生您姓陈?” 陈澄“嗯”了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像是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问题。”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得了重感冒,陈澄不知道这个神神叨叨的人在兜什么圈子,又问了一遍,“段先生,您到底哪里不舒服。” “过敏,之前聚餐的时候不小心吃了海鲜,然后全身起了红疹子,鼻子和喉咙也痒的厉害。” 陈澄点点头,“持续多长时间了?” “从中午到现在。” 陈澄手中的笔尖一停,抬起头,眉头蹙了起来,“中午就过敏了,现在才来看医生?这时候你需要去急诊挂水,而不是来看私人医生。” 他一抬头,那人正好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睛,那人一下子愣在当场,顿了一下才开口,“医生,这里到底有几个姓陈的大夫?” 陈澄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号,有些人长病完全就是自己作的,就像这位都过敏这么久了竟然还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段先生,您要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我可以现在就帮你联系其他医生。” 那人一听这话瞬间摆手,“不不不,我就要陈医生给我看。” 陈澄瞥了一眼那人至今没有摘下来的墨镜和口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冲他扬扬下巴,“把这一套都摘了,我看看你的脸。” 那人犹豫了一下,接着似笑非笑的翘了下嘴角,“还是算了,我现在太丑了,万一吓到陈医生你怎么办,我就是普通的海鲜过敏而已。” 陈澄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被这家伙耗光了,这人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聊天的? “海鲜过敏也有很多不同症状表现,你不摘下来,我怎么知道你得的是哪一种。” “就是老毛病呗,这还能有什么不同症状,陈医生你肯定早就驾轻就熟了。” 你的老毛病我为什么要驾轻就熟! 陈澄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在实验室积攒了好几个月的火气,这一刻简直分分钟要爆炸,“段先生,你不配合医生,大概是真的对我不满,不如我帮忙您联系一下其他大夫吧。” 一听这话,那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幽深的灰蓝色眼睛,深邃的眼窝和笔挺的眉毛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可眸子却像会说话似的眨了眨,像是笑着问他,“陈医生,你真的确定要看吗?” 对上他的眼睛,陈澄心中一跳,莫名觉得这双眸子有点眼熟,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但转念一想自己如果真的认识这么烦的人,大概早就记起来了。 “不摘也行,出门左拐乘飞行器一个半小时就到最近的公立医院了。” 这话让那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一抹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随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一张精致锋利,英俊到极致的脸露了出来,如果这时屋里还有其他人,肯定会立刻尖叫起来。 猛地对上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陈澄顿时愣住,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原子笔,脑袋嗡嗡作响,一刹那间感觉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是……李崇!?” 李崇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倾身往陈澄面前趴了趴,“陈医生认识我?” 陈澄目光极其不自然的闪烁了几下,再次无比庆幸自己戴了口罩,可以把所有的失态都很好的掩盖起来,他低咳一声,目不斜视的继续写病历,“全星际的当红大明星李崇,谁不认识。” 他根本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个家伙,一时间心里彻底乱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他一定打死也不来替别人值这个夜班。 难怪这家伙说海鲜过敏是老毛病,难怪那双灰蓝色眼睛看起来这么眼熟……原来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了! 李崇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侧脸,脸上虽然起了很多红色的小疹子,但是完全没影响到那张脸的惊艳程度,被这样一个人盯着看是呀是亚历山大,偏偏大明星还托着腮似笑非笑道,“陈医生,要看我脸的人是你,现在我都被你‘扒光’了,你怎么又不看我了?” 谁他妈把你扒光了! 陈澄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咳嗽出声,想到过往两人的纠葛,下意识的往上拉了拉口罩,只盼着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不会一眼把他认出来。 “不用看了,就是海鲜过敏,拿着药方去拿药,白管药膏一天两次涂在患处,红色药片口服一天三次,出门右拐缴费。。” 说完这话,他把药单往李崇手里一送,生怕他赖在这里不走。 李崇拿过药单看了看,接着有些委屈的撇撇嘴,“陈医生,光预约我就花了五百,您这么简单就把我打发了?枉我特意让经纪人用他的名义安排在这里看病,不是说私人诊所的服务态度很好嘛,我可是慕名前来的啊。” 慕名个屁,就跟你以前没在我家诊所看过病似的。 陈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仍然公事公办,“李先生,您这个病不复杂,远离过敏原吃点药就好,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我花了钱啊,五分钟就走多亏啊。”李崇理直气壮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发烫的盯着陈澄,眨眨眼说,“要不这样吧陈医生,您陪我聊会儿天吧,您一个小时多钱,凑够了我的预约费我再走。” 陈澄额角突突的跳,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家伙得了,他堂堂一个基因工程学博士,跑到这里来看过敏也就算了,竟然还不值那五百块钱,你一个当红大明星,赚钱跟印钞机似的,跟我哭穷? “不好意思,后面还有预约的患者,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陈澄随口瞎编了个理由,偷偷在桌子底下给晏殊青发了条信息,希望这位损友和他那位黑脸老公能看在他这个“接生婆”的份上,在睡梦中爬起来给诊所打个电话,佯装一下预约的病号。 可惜正揣着二包子的晏殊青睡得无比香甜,被吵起来的靳恒翻了个身,一手把终端扔下床,翻了个身搂着晏殊青继续好眠。 看了一眼面色紧绷的陈澄,李崇一斜嘴角,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坏了,我好像忘了经纪人预约的时间好像到晚上凌晨三点,诊所是不是也这个时间下班啊?” 这话让陈澄僵在当场,这时李崇紧紧盯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凑上前轻声说,“陈医生,说起来你真的长得好像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刚才我还没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像。” 陈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面还强装镇定,抬手又往上拉了拉口罩,这次几乎盖住了整张脸。“人有相似,这很正常,李先生要没什么事就去拿药吧,我还有些资料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双温热修长的手突然伸到眼前,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摘下了他脸上的口罩。 “!”陈澄心里一惊,赶忙伸手去按。 可对面的人却直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陈澄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一句话让陈澄的脸彻底胀红了,像是被烫到似的一下子甩开那人的手,恼羞成怒,“别这么叫我!” 李崇瞬间笑得更厉害了,对上他熟悉的灰蓝色眼睛和那张精致的无法挑剔的脸,过往的事情再次浮现在眼前,想到以前的种种,陈澄胸口剧烈起伏,真是恨不得一头找块豆腐撞死。 哪怕已经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是羞耻的不行,李崇这家伙简直是他三十三年人生中唯一的黑历史,没有之一! 93| 8.18.19| 自从那天晚上意外碰上李崇之后,陈澄就对“诊所”这个地方避如蛇蝎,天天待在军部医疗处,恨不得把一天过成四十八小时似的泡在实验室里,断绝一切通讯,连家都不回,彻底的与世隔绝。 为了不去想那天晚上和过去的回忆,他强迫自己像个工作狂一样,不让脑袋有一丁点空闲的时间,对此实验室上下怨声载道,作为总负责人,陈澄这个boss不下班,其他人根本不敢走,只能天天陪着一起加班,一群人欲哭无泪,只能背后嚼舌根。 “你们说大神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下班没他窜的早,现在突然变了画风,我好方啊。” “可不就是么,你是没看到大神那副神不守舍,生无可恋的模样,跟中了邪似的。” “我猜大神八成是失恋了……” “哈哈……万年单身狗还没对象哪儿来的失恋啊?”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已经在背后站了很久的陈澄。 “你们很闲是吧?” 一句话把一群人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头皮都快炸了,“陈……陈哥?!” 陈澄冲他们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还有时间嚼舌根,看来我给你们安排的工作还不够多,*细胞培养完了么,试剂复检了么,今天的实验报告写了么?” 一群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着眼眶发黑蓬头垢面,宛如阎王似的陈澄,二话不说赶忙去干活。 陈澄哼哼两声,猛地一拍桌子,“本来今天我想给你们放个假,不过看来不需要了,今天晚上干不完活谁也不许走!”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哀叫起来。 “陈哥求放过啊!!我家服从者要生了,再不回去我儿子都要打酱油了!” “我弟弟明天就要去参加猎鹰战队的考核了,求陈哥给个生离死别的机会!” “我……我……”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雌性军医,实在找不到早下班的理由,硬着说,“今天《竹马青梅》大结局,求陈哥让我去看爱豆最后一眼!” “《竹马青梅》?” 陈澄一挑眉毛,那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陈哥也追剧吗?这个剧超好看,我家李崇哥哥帅死了!” 李崇两个字一出,陈澄心里顿时一哆嗦,这么多天的“闭关”竟然还没能逃开这个名字。 见他没反应,小姑娘热情的凑上来,“陈哥这个剧一定要去看,用生命给你卖安利!李崇你应该认得吧?就是当年一出道就红遍全星际的那个,在里面他演一个暗恋隔壁妹子的邻家暖男,简直苏炸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不愧是我男神!” 听到这个剧情,陈澄的额角突突的跳,忍着蛋疼翻了个白眼,“……我记得前几天你还说你男神是晏殊青。” 小姑娘红着脸娇羞道,“那不一样嘛,晏上校再帅也是服从者啊……而且都结婚了,跟我哪有可能啊……” “你跟李崇也没可能。” 陈澄说完这话就觉得自己失言了,小姑娘却没察觉到不对,眨眨眼,“陈哥认识李崇?” “不认识!”陈澄毫不犹豫的开口,速度快的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那就认识一下呀,陈哥你连李崇都不认识,简直土爆了。”说着小姑娘拿出自己的终端,翻到一堆李崇的照片递到陈澄面前。 照片里李崇时而冷峻逼人,时而温情款款,一会儿时西装革履的绅士,一会儿时狂野不羁的猎人,各种造型对他而言竟然都不违和,小姑娘一边翻一边不停地发花痴。 陈澄看的脸上一阵发热,找个借口就要离开,却被小姑娘一下子叫住,“还有这个还有这个!陈哥,你快看这个,我家爱豆平时这么男人,穿上女装竟然也不违和,颜值真是逆天。” 这张动态照片似乎是在李崇刚出道时候拍的,那时候脸上还带着青涩,一件宽大的长裙半挂在身上,露出半个肩膀,一头长假发垂下来盖住喉结,他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配上窗外明媚的阳光,干净的让人心动,也跟记忆中身影重叠在一起。 陈澄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看不下去,胡乱的敷衍几句,转身回到办公室。 仪器前实验才刚刚做到一半,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赶紧收回心思,可当他第三次加错试剂,甚至拿着培养皿完全忘记下一步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纠结的使劲抓了抓头发,怎么都没法再集中心思。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办公室外一众人全都哭丧着脸任命的干活,看着他们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陈澄突然觉得自己挺没劲,自己愿意当工作狂又何必连累这些人。 长叹一口气,他捏了捏额角,出门宣布明天放假,一众人顿时欢呼起来,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溜烟全都窜了,看着他们这幅样子,陈澄嗤笑一声,此刻也无心再工作下去,揉了揉一头乱发,拿着东西也走出了实验室。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他本来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可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又来了精神,他不敢开终端,生怕被人找到,只能无聊的打开电视。 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好节目,他拿着遥控器机械的换着台,脑海中不由自主又浮现出那晚相遇时,李崇那双盯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摇摇头。 他怎么又想起这个欠揍的家伙了! 愤愤的按下遥控器,节目一转屏幕里竟赫然跳出李崇那张脸,陈澄手一哆嗦,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今晚《竹马青梅》的大结局恐怕收视率不错,这会儿电视台正在重播。 盯着那双英俊逼人的脸,他停下了动作,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再换台。 《竹马青梅》是最近一段时间苍剑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剧情却十分简单,不过就是邻家大哥哥暗恋隔壁小妹妹,最后幸福的在一起的俗套爱情故事,奈何男女主颜值实在太高,再加上清新又搞笑的人物设定,引来一大帮年轻人的追捧。 电视中,中学生打扮的李崇翻过篱笆墙院子,透过玻璃窗偷偷看着屋里正在弹钢琴的女主,然后红着脸把怀里的一只小猫送给了她,女主甜甜一笑,羞涩的摸了摸小猫,轻声说,“谢谢你……成成哥哥。” 听到这句话,陈澄砰一声关上电视,猛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心里简直快要问候李崇的祖宗十八辈了。 这龟孙子为什么要接这种剧!?难道他就不觉得这剧情跟当年…… 提及当年,陈澄不忍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就葬送在了那年的二十一岁…… 李家和陈家是多年世交,陈家世代行医,几乎每代都会在军部医疗处任职,而李家则世代行军,从苍剑一族刚迁徙到母星的时候,李家就已经军功卓著。 甚至在两家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们定了婚约。 陈澄比李崇大三岁,当初李崇还在他妈肚子里时候,陈澄就已经懂事,经常陪着妈妈去隔壁阿姨家串门,对这个还没谋面的弟弟或妹妹充满了好奇。 小时候的陈澄长得粉雕玉器,大眼睛长睫毛,像个瓷娃娃似的讨人喜欢,再加上他早慧,即便只有三岁看起来已经比别的同龄孩子懂事得多,李家上下对他喜欢得紧,两个妈妈更是经常凑在一起笑着对他说,肚子里的宝宝是澄澄以后的媳妇儿哦。 小小的陈澄很早就记下了这一点,但是那时他还不懂什么是“媳妇儿”,为此还特意问过大人,后来知道像妈妈对于爸爸那样的存在就是媳妇,于是他认真的记下之后,往李家跑的更勤快了。 天天托着腮左等右盼的,终于等到了媳妇儿“破壳’,满月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全身软嘟嘟,睁着一双灰蓝色大眼睛,穿着粉红色碎花小裙子的李崇。 李家男丁兴旺,到李崇这一代,不管是执剑者还是服从者加起来已经有五个男孩,李家上下全都盼着能生个雌性小女孩,结果李家妈妈还真争气,不仅怀上了李崇,种种迹象还表明一定是个雌性。 为此全家振奋,都以为会添个千金的时候,生下来却发现仍然是个男孩。 但李崇从小就漂亮的不像真人,李家妈妈盼女心切,又为“女儿”事先准备了一堆粉红色的衣服和玩具,于是就把李崇从小当成女孩来养。 这些李家人从来没对外说过,毕竟孩子还小,又是个幺子,本身就已经受尽全家宠爱,也没人真的去区分男女。 可惜陈澄对此一无所知,天天看着粉雕玉器,娇嫩可爱的“妹妹”心里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凑上去亲两口。 那时候他还没到青春期,最终会变成执剑者还是服从者根本没人能预料得到,本来小小年级的他还在发愁,李家阿姨如果生个小弟弟,以后他俩到底谁是媳妇就说不定了,但现在既然是个妹妹,那说明哪怕他变成服从者,“虫虫”妹妹仍然会是他命定的媳妇。 想想就好开心呢! 认定这个媳妇不会跑之后,陈澄变得更加殷勤,天天往李家跑,一天看不见虫虫妹妹就浑身难受,笑得陈家两口子说他是倒插门女婿,而两个小家伙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李崇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哥哥,小的时候他像个跟屁虫,长长的黑色齐腰头发甩在身后,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天天跟在陈澄后面跑,左一个“陈澄哥哥”右一个“陈澄哥哥,叫的陈澄心花怒放。 李崇十四岁那年,陈澄十七。 十七岁这个年纪对大多数男生来说都是微妙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再过一年就可以区分出执剑者和服从者,相貌上还是少年,但大人的事情已经完全清楚。 那时候陈澄已经很清楚自己从小到大喜欢的人只有李崇,所以他准备在十八岁确定“角色”那天跟他的虫虫妹妹表白,但李崇到底还是太小了一点,他怕说出来吓着这朵放在心中多年的“白莲花”,所以一直当那个温柔的邻家大哥。 这天放学,夕阳正好,街边的玉兰花都开了,陈澄刚出校门就看到李崇远远走了过来。 远远看着他瘦高的个头,陈澄有点恍惚,总觉得媳妇儿自从上了初中身高就突飞猛进。 “那什么……虫虫,你最近怎么变这么高?” 李崇步伐一顿,抬头的时候眨眨眼,“变高了说明我长大了啊,澄澄哥不想让我长大吗?”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带着水光,配上整齐修长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在夕阳的余晖下点缀上一层金光,陈澄心口跳了几下,虽然很想吐槽“你已经快比我高了”,但还是摸摸鼻尖说,“……当然想,我做梦都盼着你能长大。” 李崇轻轻一笑,眉眼漂亮的近乎炫目,凑上来轻声说,“澄澄哥,我可以拉你的手吗?” 小时候不是经常手拉手吗,现在为什么要问…… 陈澄的脸被夕阳照的有点红,觉得自己作为男生应该主动,于是偷偷地勾住了李崇的小手指,心里小鹿乱撞。 李崇看了两人勾起的小手指,微微蹙起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陈澄觉得“她”可能害羞了,憋不住起了个话题,“……虫虫,你今天的裙子……挺好看……” 就是怎么这么长……像是要盖住什么似的。 这话刚说完,李崇突然绊了一下,直接撞在了陈澄怀里。 “小心。”陈澄赶紧搂住他,自己的心脏都快飞出来了。 “哥,不好意思……我没站稳。”李崇一脸害怕的拍拍胸口,精致的脸上还带着余悸,顺势紧紧把陈澄的手攥在掌心,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那,那你抓着我走吧。” 陈澄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羞耻的根本不敢看李崇,任凭他抓着,直愣愣的往前走,没看到李崇裙子下面一闪而过的运动裤。 “要不是还有用处早晚撕了你。”李崇对着拖拖拉拉的裙摆,一脸的嫌弃。 陈澄回过头来,“虫虫你说什么?” 李崇立刻冲他甜甜一笑,“我说自己后悔长大了,如果我还是小孩子澄澄哥就能背我回家了。” 一句话又把陈澄说了个大红脸,觉得自己心里快要甜出蜜来,是谁说初恋是苦的,那一定身边没有一个甜甜的虫虫妹妹。 放学的路程总是那么短,牵着手一眨眼就到了家门口,可两个人谁都不愿松手。 陈澄想起之前捡到过一只纯白色的小奶狗,粘人的厉害,就抱出来送给了李崇,小奶狗只有巴掌大小,趴在李崇怀里舔了舔他的手指,露出柔软的小肚皮。 “……你喜欢吗?”陈澄轻声问李崇,一颗心扑通的跳。 李崇盯着小奶狗纯良柔软的小眼神,又抬头看了一眼陈澄琥珀色的瞳孔,不知怎么觉得他们长得真像。 情不自禁笑了一下,他点头,一瞬不瞬的看着陈澄,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瞳孔中快速闪过幽深的色泽,“哥,再过几天你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吧?” 陈澄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是啊,怎么突然这么——”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李崇微微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非常温暖轻柔的吻,没有女孩子的脂粉气,却干净清爽,李崇垂下眸子,整齐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初吻,那时候他们还是少年。 空气中还飘着玉兰花的味道,仿佛动动嘴唇就能感受到那片柔软,陈澄情不自禁的抬手,却搂住一个结实精壮的肩膀,梦中那个一头长发=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妹妹,变成了高大挺拔侵略十足,浑身散发执剑者荷尔蒙的野兽…… 陈澄一下子被吓醒了,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被窝里,而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艹……!”怎么又梦到那龟孙子了! 他使劲揉了揉一头鸟窝,一想起曾经跟一个同类接过吻,整个人都不太好。 这时放在家中的备用终端突然响了,他打了个哈欠,晕头转向的爬起来,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老妈的嘶吼:“陈澄你死哪儿去了!终端一直不开机,家里也没有人,我还以为自己死了个儿子呢!” 陈澄赶紧陪着笑脸,“……这不是军部最近忙嘛,研发新抗体,您也应该听说过了,我一直泡在实验室,一忙起来就忘了……” 老妈那电话那头哼哼两声,倒是接受这个理由,“以前没见你这臭小子这么爱岗敬业。” “行了,我这边还有病号,不跟你多说,一会儿你去楼下接个人,他受伤了,暂时先借住在你那里几天。” 陈澄端起一杯水灌了一大口,“……妈你当我这里是收容所么,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这人谁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住惯了,不可能让别人住在我家。” 电话那头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什么别人,是你‘虫虫妹妹’,你俩不是从小玩到大么,不能因为分开几年就生疏了。” 一句话让陈澄猛地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94| 8.18.19| 听到“虫虫妹妹”这四个字,曾经那些羞耻的黑历史顿时如洪水般涌来。 想到方才梦中还看到了李崇那张脸,陈澄使劲抓抓头发,一开口声音都高了八度,“我是医生不是保姆,他受伤关我什么事!?” 一听这话,电话那头的老妈皱起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俩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不是你以前追在人家屁股后头喊虫虫妹妹的时候了?” “求你了妈,咱能换个称呼么,多少年的破事了,现在还提他干什么。”陈澄哀叫一声,头都大了。 “为什么不能提?人家小崇不过就是去外国呆了几年,好不容易现在回来了,你就要跟人家生分了?我以前可是一直把他当儿媳妇儿的,现在结不了姻亲,也算半个儿子,你这家伙别添乱哈,当初要不是你长歪了变成执剑者,现在小崇早是咱们陈家人了。” 合着我是您捡来的么?明明我比那家伙还大三岁,凭什么说我长歪了? 陈澄忍不住嘀咕几声,见他不说话,老妈直接一拍桌子说,“行了,别跟我强调理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晚上我打电话查岗,要是小崇不在,我就拿你试问。” 撂下这话电话“啪”一声就挂了,陈澄拿着终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亲妈说出来的话。 您儿子当年被这龟孙子坑的这么惨,您现在怎么忍心胳膊肘往外拐? 还有李崇这个龟孙子,那天晚上见还活蹦乱跳,现在突然就受伤了,说出来谁信啊! 陈澄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可太后的旨意却不敢违抗,他甚至连洗漱都懒得折腾,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就出了门。 手里攥着老妈刚发过来的联系方式,他却不愿跟李崇联系,磨磨蹭蹭的还没等走到小区口,就隐隐看着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李崇。 今天他穿了一件朋克款黑色夹克,搭配休闲裤和白衬衫,坐在一个巨大的银色行李箱上,两条长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配上那头染成深棕色的利落短发,衬得整个人更加器宇轩昂,即便带着巨大的墨镜,还是引得周围的路人频频回头。 一时间陈澄停下脚步,很有立刻调头就走的冲动,这家伙不是受伤了么,受伤了还把自己捯饬成这样,撩骚给谁看呢? 很可惜在他转身的刹那,李崇认出了他,立刻爽朗的在背后叫到,“陈澄哥,这边!” 五个字让陈澄一下子僵在原地,再想溜走显然是不可能,这时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看,都想看看这位看起来很像大明星的帅哥,究竟在等什么人。 陈澄没办法只能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你这家伙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谁么,大喊大叫的干什么。” 李崇眨眨眼,像是完全没把隐藏身份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勾唇一笑,“哥,你终于舍得理我了?那天在诊所的事情,没生我气么?” 时隔这么久第二次见面,一开口就是这么尴尬的问题,陈澄顿时没好气道,“谁不理你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我就知道哥你不会这么狠心,这段时间我好想你啊,天天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去诊所也找不到人,我差点以为你又要像当初那样再也不理我了。” 不提“当初”这两个字,陈澄或许还能心平气和,这会儿突然提到以前,他的火气再次不受控制的窜了上来。 那天夕阳下的一吻,让他和李崇彻底陷入了热恋,少年不知爱恨,每天过的都像做梦一样,他们一起牵手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偷偷钻进一个被窝接吻…… 那时他满心欢喜的等着李崇长大,恨不得一夜之间他的虫虫妹妹就能满十八岁,可谁想到就在李崇十八岁,他二十一岁的这一天,他从小呵护在掌心的妹妹,不仅一夜之间变成了男人,而且还成了一个执剑者,甚至直接扬言以后要娶他。 再也没有比这跟疯狂的事情了,简直比亲眼看到自己养的小白莲,变成食人花,哦不应该是食人狗尾巴草还要丧心病狂! 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陈澄沉下思绪,冷嗤一声,“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故意装受伤?还特意给我妈打电话装委屈?” 李崇一时间沉默了,整齐的睫毛垂下来,一开口声音恢复成了平日镜头前的低沉,“哥,我知道当年骗你那事不应该,可我还没到骗你和阿姨的份上,我是真受伤了。” “上星期去沧澜雪山拍戏,掉威亚的时候一走神,从架子上摔下来了,至于阿姨……可能是她从我妈嘴里听到了我的近况这才说要帮忙,我其实已经很多年没见到阿姨了。” 习惯了这家伙故作天真的白莲花德行,突然见他这么正经低沉,陈澄一时竟有些不适应,听到这话更是心中一跳,忍不住低声问,“……摔哪儿了?” “就肩胛骨有点骨裂,没事儿小伤。” “让我看看。” 陈澄觉得自己中邪了,明明不想搭理这个家伙,却又不忍心见他受伤,抬手就要去看他的伤口,却没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去解李崇的衣领扣子有多暧昧。 经常握手术刀的细白手指在眼前晃动,微凉的温度隔着衬衫渗到皮肤里,让李崇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几下,抬手按住了陈澄的手指,轻笑一声道,“哥,这是大街上呢,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上明天的新闻头条,我是不在乎,不过我更想让你在屋子里给我脱衣服。” 这话让陈澄动作一顿,陡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瞬间像电到似的缩回指尖,却被李崇一下子攥在掌心。 “你的手还跟以前一样好看,这几年不在母星,我时常想着当初如果我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就能让你用手帮我撸了,每次这么一想我就能射一手。” 他凑到陈澄侧脸如耳语般说完这话,指尖还在他的掌心摩挲了几下,陈澄当即整个脑袋都炸了,当年的女神满嘴是“撸”啊“射”啊的黄词,他的世界观都崩坏了! “你他妈欠揍是不是,滚滚滚,少跟我提当年!”他猛地抽回胳膊,恨不得立刻踹李崇那多余的小丁丁一脚。 被他这么一甩,李崇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嘶……我的肩胛骨,要断了!” “断了更好。” 撂下这话,陈澄转身就走,李崇赶忙抓住他的胳膊,又一次扯到伤口,疼的呲牙咧嘴,脸色都白了,“哥,你答应阿姨让我住在你家的,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啊。” “不好意思,我妈答应了不代表我答应了,你一个大明星,有家又有钱的,哪儿住不了?我家太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自己爱咋咋地吧。” 陈澄冷着脸大步向前走,李崇这次干脆堵在他面前,耷拉着眼睛委屈道,“小时候我天天住你家,你也没嫌弃,就算咱俩以前不是恋人,至少还是发小呢,我现在受了伤,你又是医生,收留我一下又怎么了。” “你给我闭嘴,谁跟你是恋人了!”陈澄恼羞成怒,这种一辈子的黑历史他一秒钟也不愿想起,“我是医生又不是你的老妈子,你受伤不会住院么?” “医院里人多口杂,万一闹上新闻多不好,我下个月还有试镜呢,要是人家片方因为受伤不要我了怎么办,哥你赔我片酬吗?” 陈澄气的白他一眼,“那你回家啊,李家还多你一张嘴么?” “那更不行了啊。”李崇一脸哀怨的撇撇嘴,像个被人扔了的大型流浪犬一样站在原地,“我家所有人都参军了,只有我当了演员,为了这个我爸能打断我的腿,当年为了不碍你们的眼,我离开了母星,这么多年头一次回家就带着伤,这不是给他们二老添堵么。” 这话把陈澄一下子堵的哑口无言,当年李崇变成执剑者之后,他吓得够呛,完全不想再跟这家伙有任何联系,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踏上星途,如今突然提到这事,他想问又觉得没有立场,深吸一口气,揉揉眉头道,“随便你吧,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别来我家就行。” 撂下这话他绕过李崇,忍着回头的冲动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李崇没有再追上来,陈澄心里发虚,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这家伙灰蓝色的眼睛,总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错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李崇从背后突然搂住他,惊得陈澄赶忙挣扎,却被他死死按住,“李崇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别乱动哦,周围好多人看我们呢。” 这话一出,陈澄猛地闭上了嘴巴,李崇暗自偷笑一声道,“陈澄哥,你就带我回家吧,我真的没处可去,我会很乖的。” “……你他妈……”陈澄最怕他来撒娇这一套,因为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根本对这个“妹妹”毫无抵抗力。 “哥,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就直接喊了啊,就说你对我始乱终弃,玩过就扔,反正我不怕身份曝光,到时候闹上头版头条,你就再也不能甩开我了。” 李崇紧紧箍着陈澄,一副狗皮膏药的德行,若是此刻周围有狗仔队,一定会对这位外表高冷贵气的男神大跌眼镜。 “谁对你……你还要不要脸了!” 陈澄又气又耻,憋得一张脸通红,此刻已经有不少路过的人频频回头,李崇这样的样貌被人认出来是迟早的事,如果一旦被这熊玩意儿闹大,他以后在军部医疗处还混不混了。 “赶紧给个表示啊,否则我倒数了哦,5、4、3……” “够了!”在关键时刻陈澄终于败下阵来,顶着一张红紫色的脸,紧抿着嘴唇没好气道,“你愿意住就住吧,但约法三章,你住你的,我住我的,别瞎掺和,也别总在我眼前晃。” 一听这话,李崇微微眯起眼睛,眸子中闪过狡黠一笑,嘴上满口答应,实际上是不是真会这么做就不知道了。 应下这件事之后陈澄立刻就后悔了,他一定是脑袋进水才会引狼入室,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只能自己怄着气,挣开李崇,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结果李崇还是不让他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手忙脚乱道,“哥,你等会儿,我还有东西放在飞行器里。” 说完他似乎又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陈澄瞥他一眼,“你怎么这么麻烦”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还是转过头走到李崇的飞行器跟前,回头问他,“是什么东西,我进去给你拿。” 刚说完这话,李崇就按下了仓门锁,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猛地扑上来,差点把陈澄扑倒在地。 他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大团子,接着脸上一痒,一条湿漉漉的舌头热情的舔起了他的脸,陈澄定睛一看,这时候才发现怀里是条大型的长毛狗。 “汪汪!” 小家伙凑到陈澄脖子和脸上嗅了嗅,不知为什么高兴地摇起了尾巴,陈澄很喜欢小动物,可猛地被这么大一个玩意儿扑在身上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李崇快把你的狗抱走!” 旁边的李崇忍不住低笑,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成成很喜欢你呢。” “……等会儿,你说他叫什么?”陈澄的脸当即绿了一半。 李崇理所当然的勾勾嘴角,“叫成成啊,好听吗,我可喜欢了,是不是成成。” 他抬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成成高兴地“汪”了一声,两只前蹄搭在陈澄肩膀上,露出两张粉红色肉嘟嘟的小肉垫。 “……”这次陈澄的整张脸彻底绿了。 李崇,你大爷! 95|8.18.19| 自从李崇带着他那条长毛大白狗住进了陈澄家之后,日子就变得鸡飞狗跳。 陈澄本来琢磨着混过老妈那一关之后,第二天一早就把这家伙轰走,可谁想到李崇像是捏住他的软肋似的,每当他要开口轰人的时候,这家伙都会立刻用公开关系来威胁他。 陈澄回回气得脑仁疼,忍不住瞪他,“咱俩有个屁关系,你以为信口一说别人就会相信么?” 李崇微微一笑,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新闻,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不相信不要紧啊,大不了我把咱俩小时候的照片晒出来,竹马这么多年,由不得他们不信。” 陈澄被他不要脸的程度惊呆了,槽点太多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吐,“你疯了吧,你以前可是个女的,真公开旧照,不用我动手,你的经纪人也会把你直接大卸八块。” 李崇举起哑铃,露出结实精壮的肩膀,嗤笑一声,“谁跟你说我要公开那些?我手里可有当年你睡着时我偷亲你的自拍,那时我穿的可是男装。” “李崇我艹你大爷!把照片交出来!” 陈澄忍无可忍,抬脚就踹,李崇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一抬手按在终端屏幕上说,“哥,我可是伤患哈,你要是想打人,我也没法还手,但我要是手指一哆嗦把咱俩的照片发出去,可就算是公开恋情了,反正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不如哥你就成全我吧。” “……”陈澄气的额角突突的跳,看着李崇那张英俊又欠揍的脸,真是恨不得给他俩大嘴巴子,他当年一定是脑袋进水眼睛漏光,才会觉得李崇是朵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莲。 其实这家伙完全跟“单纯无害”这个词绝缘,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心机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亏自己当年被他迷的晕头转向,被人坑了这么多年都不知情,果然是美色误人。 想到这里,陈澄气的转身就走,于是每次把这家伙赶走的决定都这么不了了之,李崇就更加恬不知耻的住了下来,天天过的优哉游哉,甚至把以前所有的东西都快搬到了陈澄家里。 李崇长相英俊,又是人气当红的大明星,自然爱俏又臭美,一开始刚住进来的时候,为了装乖还有所收敛,如今捏住了陈澄的软肋,就彻底的肆无忌惮放飞自我,衣服、鞋子、配饰……跟不要钱似的往公寓里扛,这样他还不满足,仍然天天让经纪人买衣服,而且一买就是两套,美其名曰要跟陈澄穿情侣装。 这天李崇站在落地镜前整理发型,陈澄看着几乎被塞满的屋子,皮笑肉不笑的嘲道,“哟,吃白饭的终于要出去工作了?你可赶紧滚吧,天天赖在我这里不拍戏不赶通告,我都要以为你吃不上饭了。” 李崇失笑一声,继续整理者额前的碎发,“谁跟你说我要出门了,我在休工伤假好么。” 一听这话,陈澄皱起眉头,“不出门你天天一大早跟只公孔雀似的捯饬什么?要我说你还真是有颗少女心,瞧瞧你这做派,怎么就投胎成个男的。” 说他胖他还真就喘了起来,李崇顶着比陈澄高半头的身高,故作娇羞的一捂脸,“讨厌,人家天天打扮还不是为了色=诱你嘛,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张脸。” 陈澄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呛死,顶着发红的脸呵呵两声,“你要是剁了下面那一根,我或许会喜欢你这张脸。” 李崇垂下手,露出那张英俊精致的脸,完全没因为这话生气,反而低低一笑,“现在不喜欢不要紧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因为我下面这一根更喜欢我的。” “科科。”陈澄翻了个大白眼,砰一声甩上门,不想搭理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 日子就这样乱七八糟的过了半个多月。 这天晚上,陈澄从实验室回来已经将近凌晨,李崇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是已经睡了。 看不见他陈澄心里松了一口气,最近一段时间每天跟那张熟悉的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的心脏实在有点承受不住。 其实从再次遇上李崇的那天起,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淡定,毕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喜欢的人,虽然被骗的实在有些惨烈,可曾经那些过往却没法轻易抹去。 躺在他怀里还是小婴儿的李崇、笑意盈盈叫他哥哥的李崇、夕阳下凑上来吻他的李崇…… 无数记忆在脑海中回荡,那双灰蓝色的深邃眼睛近在咫尺,让陈澄的心一阵阵的悸动。 热水顺着头发滑下来,浴室里雾气升腾,陈澄往脸上泼了把水,把自己从回忆中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抽出,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一切,他没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就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抱住他,陈澄吓了一跳,抬手就是一拳,只听背后传来“唔”的一声闷哼,那双紧紧箍住他的手臂却没松开。 听到声音,陈澄猛地拧住眉头,“李崇?” 他刚要回头,李崇就把脑袋搭在了他的肩头,像个撒娇的大型犬一样低声说,“哥,你打的我疼死了……” 此时陈澄浑身上下不=着=寸=缕,突然被李崇抱住,当即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你怎么溜进来了,快点滚出去!” 他抬手就要挣扎,李崇却紧紧箍着不让他动弹分毫,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李崇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垂低声道,“……别赶走,让我抱一会儿。” 李崇浑身上下早就被热水淋透,结实的胸肌和臂膀透过布料,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而他却像一只煮熟的大虾,浑身泛红无所遁形,一时间陈澄又怒又耻,情急之下,抬起手肘冲着李崇的心口就击了过去。 李崇似乎早有防备,一下子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前一推按在对面的墙上,接着炙热的碎吻就顺着陈澄的脖子和肩胛骨落了下来。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松手!” 陈澄猛地打了个哆嗦,全身像是被瞬间浇了一勺热油,用尽全力猛地推开李崇,慌乱的拿起旁边的浴巾裹住自己。 李崇晃荡了几下,垂着头抹了把脸上的水,在陈澄要溜走的瞬间又抓住他的胳膊,“陈澄……我好想你……” 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还有些不太清醒,这么近的距离让陈澄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顿时微微拧起了眉头,醉鬼就老老实实回你屋里待着,别出来耍酒疯。” 说完这话,他一甩胳膊,逃似的狼狈的往外跑,谁想到李崇被他这么一推,竟踉跄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砰”一声撞到旁边的台子,半天没有起来。 陈澄吓了一跳,他根本没使劲,李崇怎么会摔的这么严重,赶忙上前扶住他,“喂,你怎么了这是。” “哥……”李崇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我疼……” 两个字让陈澄的心猛地缩了一下,“摔哪儿了,我看看。” 他倾身上前想把李崇扶起来,谁想到这家伙像灌了铅块似的脚下打滑又一次跌在地上,摔了陈澄一个满怀,顺势抬手紧紧搂住了他。 关了热水的浴室里雾气渐渐消散,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这时陈澄才察觉到李崇身上不同寻常的热度,他心里一跳,“你……发烧了?” ”……没有。”李崇摇摇头,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一动不动。 陈澄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当即急了,“都烫手了还没发烧!?你怎么搞的,带着伤发着烧都敢往浴室里跑,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我没事……你抱我一会儿就好了。” 李崇坐在湿漉漉的大理石地面上,深棕色的头发一缕缕的贴在发白的脸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半垂着,薄薄的嘴唇早已没有任何血色。 陈澄深吸一口气,“走,我带你去看医生,你这样不行。” “你不就是医生……我看你不行么。”李崇这时候还不忘开玩笑,一抬头,浴室的灯光照的陈澄有些重影。 他一直喜欢陈澄那双某黑色的眼睛,还有那张看起来不好接触实际上却意外柔和的脸,他叹了口气,一口埋在陈澄肚子上,觉得自己晕眩的更加厉害了。 他这副被人遗弃又淋了雨的流浪狗模样,让陈澄再硬的心肠也不舍得再说什么,况且他本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长叹一口气,他使劲扛起又高又壮的李崇,踉跄着往他房间走去,李崇似有所感,开始说胡话似的嘀咕,“……别赶我走……哥,我真的后悔了……别再让我看不见你了……” 这一句话戳到了陈澄的软肋,他只觉得手指尖都在发抖,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嘴唇把李崇扶到了自己的房间。 拿出干毛巾和换洗的衣服,他把李崇上下都拾到干净,把人塞进厚厚的被窝,又塞了药片之后,李崇终于安静了下来却始终不肯松开攥着他的手。 即便换了衣服这家伙身上仍然带着酒气,陈澄瞥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额角。 难怪这家伙今天的反应不对,发着烧还喝酒,简直是不要命了。 不过他喝不喝酒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是原来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生病也是活该。 陈澄在心里嘀咕一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李崇,觉得自己又一次脑袋进水了,甩开他的手正要走,李崇却艰难的掀开了眼睛。 陈澄快速武装好自己的表情,正准备讥讽几句,却发现李崇的神色迷迷糊糊,根本就没有清醒,嘴里一直念叨着胡话,拼命抓着他的手,眼睛发红道,“……我已经走了这么多年,让我回来行么……哥,我真的不想躲了……” 陈澄抿住嘴唇,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躲什么,回不回来为什么要问我?” 可惜李崇已经听不到这些,陷在自己的浑浑噩噩中,继续喃喃自语,“……都十二年了,我不敢回母星,也不敢留在苍剑,我怕你看见我就生气,所以我得躲着你,你看不见我应该会开心很多……” “可我也是个人啊,身份不是我能选择的,是男是女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走了这么多年,每天都在想你,可是却连联系你的勇气都没有,我真的太难受了……” 这话每个字都敲在陈澄心上,让他的胸口一阵阵收缩,张了张嘴巴,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你当初突然离开母星……是为了躲我?” 当初因为这家伙执剑者的身份,他们大吵了一架,那天是李崇的十八岁生日,可第二天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似的,再也不见踪影。 他问过所有可能知道李崇下落的人,可就连李家爸妈都不想提这个刚收到军校录取通知书就退学离家出走的小儿子。 天下之大,他竟完全跟李崇失去了联系。 时至今日陈澄都记得他们吵架那天,李崇换掉了长发和裙子,穿着一身干净利索的白色运动衣,顶着一个寸头出现在他面前,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哥,就算你不接受我的身份,我也绝不会放弃。” 可第二天这个放狠话的人就逃得比谁都快,像是甩下什么垃圾似的就把他给扔了。 这个火陈澄憋了整整十二年,他最生气的不是李崇是执剑者,而是他骗了自己整整十八年,甚至在分别前最后一刻还在骗他。 可现在这个大骗子却说,当初离开是为了他。 多可笑啊…… “你躲我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么?”陈澄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打醒了眼前这个昏昏沉沉的家伙。 李崇茫然的看着天花板,整个人仍然不太清醒,“是啊……我为什么要躲你,我躲你干什么?” 呢喃到最后他突然自嘲的轻轻笑了起来,“还不是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李崇你他妈是个胆小鬼!” “……我太害怕了……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坦白我是男的,可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你的虫虫妹妹,根本不是我……我怕一坦白你就会离开,只好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自欺欺人的盼望着十八岁晚点来。” “我以为十八年足够让你喜欢上我,哪怕我是……男人,还是个执剑者,可那天当我鼓足所有勇气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眼神……太冷了,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我,原来我喜欢的那个陈澄哥哥,看着我都是笑的,可那天你看我就像看一个怪物……” “我一下子就慌了,强装镇定的甩下狠话,甚至都不敢看你一眼就跑了,哥……我是个胆小鬼,我被你宠坏了,我没法接受以后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也不想让你在想起我的时候只剩下恶心,所以我像个懦夫一样逃了,很可笑吧?” 陈澄的指尖微微发抖,僵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既然当初逃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 而且明明知道他的下落,又为什么故意装作陌生人来他的门诊预约,还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既然已经离开了,又何必时隔十二年再次入侵他的生活? 可这话问完,吃了退烧药的李崇已经沉沉睡去,再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始终紧紧攥着他的手,不给他一丁点离开的机会。 陈澄费了半天功夫也没能挣开他的桎梏,抬头看一眼这家伙睡着时苍白的侧脸,惦记着他的病情,也就没再离开,趴在床边不知怎么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当陈澄被终端“滴滴”的铃声吵醒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 他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手去摸放在枕头旁边的终端,却触到一片人体的温热,他楞了一下,陡然睁开眼睛,赫然看到正躺在自己旁边好眠的李崇。 陈澄当即就蒙了,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刚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腰上还环着一只精装的手臂,而手臂的主人因为身侧的动静蹙了蹙眉头,把他又往怀里揽了揽,仍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是什么情况!? 陈澄脑袋嗡一声响,急忙往被子里瞅了一眼,幸好他还穿着衣服…… 可他怎么会睡在李崇怀里,昨晚明明是趴在一边睡得,怎么一睁眼就跑到了床上,这么大动静他怎么可能一点也没感觉到! 乱七八糟的思绪像塞车一样堵住了他的脑袋,陈澄僵在那里,完全忘记了反应,而这时终端还在滴滴的响,他吐了口气,悄悄的挪开李崇横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做贼似的溜下床,拿着终端就去了阳台。 号码显示的是晏殊青,可接起来却是靳恒,一大早就接到“阎王爷”的电话,陈澄表示有点肝颤。 “一个小时之后我带殊青去你那里检查,做好准备。” 一句话简短的像是分分钟要挂电话,陈澄嘴角抽搐了几下,忍不住问,“我说靳上校,你这说风就是雨的,也不问问我今天有没有预约么,万一排不上殊青怎么办?” “哦,那你今天有预约么。” 陈澄忍不住冲天翻白眼,“没有……” “那你还问什么?”靳恒硬邦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陈澄觉得自己没法和这位阎王爷交流,正要开口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来晏殊青的声音,“靳恒你偷偷摸摸躲阳台干什么呢,酸苹果买没买啊?” “要削成小兔兔呀,小兔兔苹果卷卷爱吃哒。” 小家伙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靳恒立刻回,“买了,你别动弹,我去给你削皮,别伤着手,小兔崽子你掺和什么,苹果是给你爸买的,你不许偷吃。” 气管炎的靳上校在电话里狗腿的有点不忍直视,跟陈澄一开口又变成了面瘫,“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殊青要吃苹果了,记得准备仪器。” 撂下这话不等陈澄开口,靳恒“啪”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妻奴成这样,没救了!” 陈澄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又受到了一万点伤害,长吁短叹的走进卧室,李崇还沉沉的睡着。 这家伙睁开眼是恶魔,闭上眼却好看的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这是网友对李崇的评价,陈澄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词,瞬间把自己恶心的够呛,可还是忍不住对着他这张脸看了半天。 想到昨天晚上那家伙落在他身上的吻,陈澄脸上又有些发热,抬手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不烧之后,就悄无声息的穿上衣服往诊所赶去。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这时李崇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幽深的眯了眯灰蓝色的眼睛。 *** 陈澄几乎逃似的离开了家,根本不敢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到了诊所,他心绪平静下来才感觉到困顿疲惫。 昨天晚上忙活着照顾李崇那家伙,他睡得实在太晚,这会儿眼看着跟晏殊青两口子预约的时间还早,就趁着一大早几乎没什么病号的时候,钻进了隔壁的诊疗室。 这会儿护士都在前台值班,整个治疗区一个人都没有,陈澄看着诊疗室旁边那张柔软的沙发床,一脑袋栽上去,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像是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漫天,他和李崇勾着小手指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李崇停下脚步,凑上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一切都像记忆中一样美好,可那个长发飘飘的虫虫妹妹,却变成了高大挺拔的李崇,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幽深似海,直直的撞进他的瞳孔,一双精壮的手臂箍住他的脖子,两片炙热又侵略意图十足的唇瓣紧紧噬咬着他的嘴唇。 一切都那么逼真,就连喷洒在鼻尖的炙热呼吸都真实的可怕。 这时一条舌头执拗又强势的撬动着他的唇缝,味蕾摩擦嘴唇的触感和箍在脖子上的可怕力道,让陈澄一下子睁开双眼,接着猛然对上一双灰蓝色的瞳孔,与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 陈澄陡然睁大了眼睛,李崇见他醒了,微微翘嘴角,把他按在沙发床上吻得更加用力。 “唔!”陈澄闷哼一声,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手推开他,“……李、李崇!?你怎么在这儿?” “你在哪儿我当然就在哪儿呗。” 李崇笑了笑,继续低头凑山来索吻,陈澄一偏脑袋,一下子反应过来,“……你偷听我讲电话?” “怎么能是偷听,你跟我在一个屋,我又不是聋子当然能听见。” 李崇紧紧搂住他,脑袋在陈澄侧脸上蹭了蹭,咬着他的耳朵哑声说,“昨天的事情你没忘吧?我也没忘,咱们俩的事情还没个交代,你一大早就走了,我也只能追到这里来。” 提到昨天浴室里的吻,还有李崇迷迷糊糊说的那些“醉话”,陈澄的脸上有些发红,避开他的眸子说,“什么昨天的事?我不记得了。” “你又口是心非。” 李崇一手攫住陈澄的下巴,强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我昨天喝多了,但记忆还在,我说过什么话自己记得一清二楚,相信你也没忘,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昨天根本不必那样照顾我,你明明对我还有感觉。” 陈澄勉强嗤笑一声,“我是医生,换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照顾,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了?” “既然你提了昨天那些胡话,也应该知道咱俩已经分开十二年了,人都是会变得,更何况当初咱俩都小,初恋这么当真干什么?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咱俩不过是旧人重逢,再提以前那些小孩子过家家有的游戏就没意思了。” 这话让李崇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陈澄跟昨天细心照顾他的是一个人,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紧紧盯着陈澄说,“你敢说这场游戏你没认真?你不认真刚才为什么回应我,我吻你的时候你分明就有感觉。” “陈澄,当年是我错了,不该骗你,我懦夫,可就像你说的,咱俩当初谁都不成熟,我不该一走了之逃避问题,一下子耽误这么多年,以前我不能确定你的心,也根本不敢出现让你厌烦,可现在我确定了,你又为什么要逃避?你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还喜欢我!” 李崇从今天出现开始就再也没有喊过陈澄一声哥,他一向是个笑容满面的人,可现在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执着。 恍惚间,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已经长到这么大,可喜欢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他们是同类,两个执剑者当初都没能在一起,现在都一把年纪了,各自已经有了独立的生活,又怎么可能再有什么交集。 除了是兄弟,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陈澄紧紧抿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对,你说的没错,这场游戏我的确认真了,可我认真喜欢的是虫虫妹妹,不是你,我喜欢的是个女生,你懂不懂?” 一句话让李崇僵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过了好久才突然失笑一声,抹了把脸哑声说,“……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为了躲你,一声不吭离开这么多年?” 陈澄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其实害怕了,李崇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模样,实际上心里却有无数算盘,他已经被他的“天真善良”骗得团团转了这么多年,真的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信你当初离开有我的原因,可你一走了之真的只是为了我吗?你离开家,到底是为了摆脱家庭束缚,踏上你的明星路,还是单纯不敢面对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一句话宛如刀锋,一下子割裂了两人本就残破不堪的关系,李崇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灰蓝色的眼睛卷起惊涛骇浪最后又一点点的归于平息。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过了许久李崇才轻声说出这话,他的眼神让陈澄害怕又酸涩,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李崇点点头,甚至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盯着陈澄紧绷的脸,突然上前狠狠吻住他的嘴唇,接着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消失在了门外。 大门“砰”一声合上,发出一声巨响,陈澄摸了把嘴唇,使劲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把自己埋在了枕头里,挡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 一场大吵让两个人的关系在一夜之间陡转直下,可到了晚上,两个人却没有因此冷战,李崇也照常一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样子,似乎之前在诊疗室里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觉。 日子似乎回到了以前,陈澄没有赶李崇走,李崇也没提出离开,更对那天的事情绝口不提,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本色,张口闭口都是“澄澄哥哥”,再也没有直呼过陈澄的名字,这是两人时隔十二年以来相处最平和的一段日子。 可一切却又像平静大海下面的暗潮汹涌,即便两人谁也不说,彼此心里都很清楚有什么东西他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往前一步是携手,往后一步是悬崖,没人愿意后退,也没人愿意再次放下自尊去试探两人已经支离破碎的感情,所以他们只能这样僵持着,一直看不到结果的耗下去…… 陈澄这几天的心情糟糕透了,不仅仅是因为跟李崇僵持的关系,更因为实验室培养的抗体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若是任其继续发展,整个实验室将近一年的付出很可能会付诸一炬。 对此军部高层极其重视,隔三差五就来视察,陈澄作为总负责人,承担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完全可以回家,因为为很多事情都是下面人去操纵,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插手。 可一想到回家之后要跟李崇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他就更加疲惫,甚至像逃避似的,把自己天天闷在实验室中,即便有时间也不回家,跟李崇更是彻底断绝了联系。 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分心,也为了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去思考彼此的未来,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跟李崇说过一句话,发过一条信息,李崇一开始还会主动联系他,后来干脆也不再联系,他们成了同一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天,*细胞到了最关键的复检阶段,只要通过这一关,后面的问题几乎迎刃而解,整个实验室宛如大战前夕一般,都死死地蹲守着自己的试验项目,根本不敢离开。 到了吃饭时间,陈澄拿着一份晚餐一边盯着仪器里培养皿的动静,一边往嘴里灌营养剂。 这时候气氛没有那么紧张,几个新晋的年轻医生忍不住凑在一起聊天,正八卦着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姑娘突然大叫一声,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吓死个人。” “你们快看新闻啊,就在刚才城北区发生了入室伤人案,说有个精神病拿着□□混到居民区里,炸伤人了。” “城北区?”听到这三个字陈澄一下子抬起头来。 周围人一下子想起来,“对啊,陈哥你不就是住城北区么,妈呀,那里一共就那么几栋居民楼,别真是你住的那里。” 陈澄心里一跳,接着抿住了嘴唇,攥着手里的终端摩挲了几下,犹豫着要不要给李崇发条信息。 正踌躇的时候,几个人的终端全都响了起来,星网的信息推送同时送达,刚才大叫的小姑娘这次直接喊出来了,“不是吧!这次入室的精神病竟然是个狂热粉丝,奔着明星去的。” 说着她点开了新闻后面的现场连线链接,记者的全息身影瞬间投影在实验室中。 “……据悉,此次入室伤人案可能为l姓男星疯狂粉丝所为,嫌疑人共携带了三颗自制炸=药,目前已造成五人受伤,现其已潜伏到居民家中,正在跟警方进行对峙,暂时无法确定其挟持的人质是否为l姓男星,我台将为您现场持续关注……” 熟悉的楼道和街景一下子撞进陈澄的眼睛,“l姓男星”四个字更是让他浑身一颤,脑袋霎时一片空白,连想都没想直接冲出了实验室。 “陈哥你干什么去?” 几个人急忙追出去,可以转眼已经看不到陈澄的身影。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空中实行交通管制,陈澄的飞行器被系统限制两小时之后才能使用,可他此刻心急如焚,连一秒钟都不愿等待,直接跑到大街上,拦住一辆刚要发车的公共悬浮车,一个健步就钻了进去。 悬浮车的速度自然无法跟飞行器相比,陈澄挤在人群之中不停的给李崇发信息。 【城北区出事了,你还好吗?】 【有你的狂热粉丝闹事,你一定要锁好门窗千万别出来】 【李崇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快回我信息!】 …… 一条条的信息石沉大海,随着晃晃悠悠的车厢,陈澄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既然新闻已经确定是狂热粉丝闹事,那就一定是奔着李崇去的,可李崇在他家里一共才住了不到两个月,而且一直都没有出门工作,粉丝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李崇现在身上有伤,那人身上还有炸药,万一他受伤了可怎么办…… 陈澄没法再继续想下去,脑袋里嗡嗡作响,偏偏悬浮车遇上了大塞车,在空中堵着根本没法动弹。 他从没有一刻恨过自己为什么要买离医疗处这么远的房子,如果可能他真是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去! 悬浮车好不容易转到了城北区,谁想到又遇上了警=方的阻拦。 “前面发生了爆炸和劫持事件,公共飞机和车辆限行了,换另一个方向吧。” 车子里的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话钻入陈澄的耳朵。 “没想到搞得这么大,连交通都管制了,现在的粉丝是不是有毛病啊,追星追到要跟人家同归于尽,话说这个l姓男星到底是谁啊,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没听说过这里有明星啊。” “谁知道呢,不过看娱乐八卦说这个l姓男星最近正大红大紫,而且还有热播剧刚完结,这明显说的是李崇啊。” “炸弹这么一炸,我看李崇的星途是毁了。” “星途毁了是小事,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 陈澄再也听不下去,抬手拍拍车门,“师傅,麻烦开一下门,我下车。” 车门刚刚打开,只听“轰”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跟着震动,远处升起浓烟,橘色火焰冲天,周围的喊叫声瞬间连成一片。 警=方紧急疏散人群和空中地面的交通,警铃声、尖叫声、爆炸声……让所有人都慌了神,悬浮车里已经闹翻了天,全都催促着司机赶快开车离开这里。 陈澄直接跳下车,冲着浓烟滚滚的爆炸点狂奔而去,临近居民区的时候,一个执勤警=察赶忙拦住他,“先生,前面发生了大爆炸,这里很危险,请您马上离开。” 陈澄随手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急声道,“我是军部医疗处的陈澄,上头派我来支援。” 警=察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军衔,一时间愣在当场,赶忙拿出终端说,“好的陈长官,我现在就联系上级,拿到批示就带您进去。” “等你拿到批示人都死光了!”陈澄低吼一声,直接把证件拍在他胸口,“上面追究起来就报我的名字。” 撂下这话,他推开警=察径直冲进了浓烟之中。 爆炸现场一片惨烈,断壁残垣散落的到处都是,警=察围堵在一栋楼前,陈澄一看正是他家门口,刹那间他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避开楼下的警察,他从另一面直接翻过去,楼道里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路,他拿着终端不停的联系李崇,可电话那头始终是冗长的忙音。 “李崇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为什么要喜欢其他人!” 疯狂的嘶吼从浓烟中传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干瘪精瘦的男人身影,他手里似乎攥着炸=药的开关,另一只手掐着一个人的脖子,定睛一看赫然是已经陷入昏迷的李崇。 这一眼就让陈澄狠狠打了个哆嗦,而那疯子还在歇斯底里的喊个不停,“我每天给你送花,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凭什么不回复!” “你的每句台词我都倒背如流,见面会更是错过一场,可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倒是跑到这里跟一个野男人厮混!你怎么这么恶心!” 他越说越疯狂,攥着开关的手不停的挥舞,对着完全昏迷的李崇又打又踹,“你他妈说话啊!你是不是只是在这里借宿,只要你跟我说跟那个男人没关系,我立刻放了你好不好?” 李崇被击中肚子,身体不自然的抽搐几下,脑袋无力的垂下来,这个动作明显取悦了那疯子,只见他突然桀桀得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疯狂,“你点头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注意不到我,我那么喜欢你,可每天都有人跟我抢你,不如你死了吧。” “只要你死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哈……” 他几近癫狂的不知从哪儿陡然掏出一把刀子,对着李崇的心窝就刺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李崇突然睁开眼睛,一脚将那疯子踹倒。 疯子毫无防备,重重的摔在地上,“你……没晕?” “你咽气了老子也晕不了。”李崇像来漂亮的眼睛阴厉的眯了起来,冲着那人狠狠就是一拳,动作凌厉又狠辣,完全不似平时那般嘻嘻哈哈。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疯子完全不是李崇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抽出刀子冲着李崇刺了过来,一下子划伤了他的脸。 鲜血一下子淌了出来,把疯子一下子刺激的红了眼,歇斯底里的大笑道,“你打死我,我也会拉你做垫背,你死也必须跟我死在一起!楼下所有人都要给我们陪葬!” 说完这话,他抬手去按炸=弹开关,李崇扑上来按住他的手,刀子也瞬间贯穿了他整个手掌。 那疯子一把抱住李崇,又去按开关,“砰”一声枪响,子弹打过来,却擦着疯子的侧脸而过。 一击不成就彻底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爆炸在所难免的时候,疯子突然抽搐几下一头栽倒在地,到底没能按下开关。 这时所有人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楼顶的陈澄,此刻手里正攥着一把□□,胸口剧烈起伏的站在原地。 “哥!?” 李崇惊呆了,撑着身子就要爬起来,结果却扯到了伤口。 陈澄这时才回过神来,猛地跑上来,一把将浑身是血的李崇抱在了怀里,从没有这么庆幸自己随身打了一把麻药枪。 “哥,你怎么来了!这里有炸药,你快点走,别在这里待着!” 李崇一把推开陈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可陈澄却死死搂着他,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时警察冲了上来,拆弹组也开始行动,昏厥的疯子和那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被抬走了,警察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欲言又止,踌躇了一下到底没有开口,转身离开了楼顶。 此刻黑烟还没散去,整个楼道里漆黑一片,陈澄紧紧攥着李崇的衣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李崇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心里一时间又酸又涩,想抬手安抚他,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只能轻声说,“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事,我真没事。” 紧紧搂着温热的身体,陈澄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想到刚才那一幕他心有余悸,如果他再慢一点,或者那疯子再快一点,此刻李崇是不是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心口剧烈地跳动,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失去李崇的恐惧,让他目光通红,完全无法思考。 李崇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当时慌得手足无措,“哥,你别这样……你生气就打我几下吧,就是别吓唬我,刚才你冲出来的时候我心脏都快停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的终端呢?”陈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沙哑的反问。 李崇楞了一下,下意识的一抹手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终端没了,“我……没注意,可能被那人挟持的时候撞掉了。” 陈澄紧紧抿着嘴唇,又不再说话了,李崇摸不准他的心思,但看到陈澄出现在这里,大概也猜得到他为什么着急,急忙解释道,“我不知道你联系我了,当时情况太紧急,如果知道你会联系我,我就算死也不会把终端——” 后面的话没说完,陈澄就抬手打断了他,静静盯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突然没来由问道,“当年你为什么会走,又为什么当明星,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李崇被问楞了,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解释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根本不信我。” “你说了我就会相信。” “如果我说当明星是为了你呢?”李崇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陈澄漆黑的瞳孔,轻声说,“我是个既贪心又自私的人,我当初不敢面对你,只能选择逃跑,可我又怕你会忘了我,就想着如果我当了明星,红遍整个星际,是不是你走到哪里都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所以这些年我不敢回家,怕父母怨我不务正业,逼我去念军校,我只能拼命努力,站到你能看到的地方,可惜……”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露出酸涩的表情,“……很幼稚是不是?我不是什么好人,又自私又胆小,甚至连这次带伤回苍剑,我也只敢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让经纪人预约了你的诊所,根本就不敢正大光明的约你……知道这些你大概更看不起我了吧?” 他的眼里充满了自嘲和苦涩,隐隐还带着当年孩子般的稚气,这一刻,陈澄微微吐了口气。 陈澄啊陈澄,你为了这个人牵肠挂肚,或喜或悲,所有情绪被他掌控,仅仅听到他遭遇危险的风声就已经慌不择路心乱如麻,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见他许久不说话,李崇难堪的垂下眸子,努力扯出笑容,“不过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你说得对,我不该现在过去里出不过来,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以后……我会把你只是当成哥哥,再也不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澄捧着他的脑袋吻住了他的嘴唇。 “!” 李崇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时陈澄牵起他沾满鲜血的手,落下虔诚一吻,对上他呆若木鸡的傻样,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你愿意给我当弟弟,我还不愿给你当哥哥呢,以后还是叫名字吧,我可没有兄弟luan伦的癖好。” 李崇完全懵了,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口紧紧攥住陈澄的手腕,一开口声音都结巴了,“哥你……你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瞧你那蠢样。” 陈澄笑着敲他脑袋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急救包,低头帮他包扎伤口,“以后再动不动受伤生病我就真的不要了,我要的是对象,可不是儿子。” “对象”两个字让李崇愣在当场许久回过神来,陈澄再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 “你别傻愣着啊,我家都炸成这样了,你还真想赖到天长地久啊,以后把小金库都上交,赔我精神损失费和……” 话还没说完,李崇已经猛地攫住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陈澄的话音淹没在彼此的唇齿之间,李崇紧紧箍着他的腰,低笑起来,“不止小金库,老婆本也给你。” 夜色漫漫,总有人为你点亮灯火。 陈澄盯着眼前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这一刻空了十二年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庆幸终有人还在原地等他,这样就已是满足。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