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又进宫争宠了》 第1章 真心错付,瞎信豺狼 大乾三十年,皇城境内。 这日的天,大雨倾盆。暗沉的气息笼罩着未央宫,雨帘不断从屋顶落下,本已荒凉的宫殿内随着阴风刮来,扬起一片满是血迹的衣袂。 屋内,一抹橙色华服的人影被婢女控制在地,她挣扎着,愤怒着,满腔惑意弥漫着。 “姐姐,你为何冤枉我?” 寒风入骨的刺激让她打了个冷颤,双眸迷蒙的盯着眼前高贵且冷漠的女人。 她身着朱红色华服,艳丽端庄;凌云发髻上别着九尾金凤发钗,彰显身份;她是大乾的皇后,是自己过关斩将一手扶持上去的皇后,也更是感情深厚的堂姐姐。 只见她娇媚的丹凤眼含着冰冷的笑意,嫣红的唇扬起,如同沁了血一般魅惑。 姜彬玉蹙着眉强忍心中临近爆发点的怒气缓缓道:“我入宫多年虽步步为营,但哪一点惹你不快哪一点做错了,竟让你对我恨之入骨,欲要杀我爹娘与兄长。” 姜若语不屑地冷哼,声音娓娓动听。“你知道我一向讨厌聪明的女人,尤其是敢跟我争宠的女人。” 暗沉的天空倾吐烦闷的气息,整个未央宫流淌着潮湿的压抑。 因伤痛而脸无血色的姜彬玉只觉得可笑,“你当年要我进宫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喜欢我的聪明喜欢我的胆量,有我在,你在后宫不再是一个人痴痴的等着皇上。而如今你已登上皇后的宝座,欲要卸磨杀驴?” 姜若语垂下眼帘凝望随着岁月迁移却风采依旧的堂妹笑道:“小妹莫怪姐姐狠心,容不下你的人不是我,今日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获得皇上批准。” “我不信。”忍着腰肢以下的疼痛,姜彬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受的伤太多,每一个动作都会牵痛她的心,让她忍不住脸色大变。 “我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更是澈儿的母亲,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姜若语摇头失笑,挑了挑眉,望着她的脸字字诛心道:“自古帝王多薄情,你是澈儿的母亲又如何?轶洋功高震主,皇上早已对他不满,除掉他和你们也是迟早的事。” 姜彬玉含泪嗤笑,这一笑,天地黯然失色,“我哥为他出生入死,不顾念旧情也罢,贸然革去我哥的职位定他死罪,他不怕天下人诟病吗?” 姜若语像只斗胜的公鸡得意昂扬,“五年了小妹,你进宫也有五年多了,难道还看不出来谁好谁坏吗?” “你什么意思!”姜彬玉呼吸一窒,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姜若语道:“小妹,莫怪姐姐不留你们,你父亲的官职本来比我父亲低好几个台阶。可你得宠后,皇上对你赞誉有加,你父亲因为你和轶洋的关系步步高升。” “这和皇上革了我哥的职又有什么联系!” 姜若语仰天呵呵笑了几声,仿佛很痛苦一般,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本来没有联系,但我父亲心里头那个恨呐,天天念叨为何别人的女儿如此争气。我意难平,只好稍做手脚让你全家锒铛入狱。” “你卑鄙!” 姜若语闭着眼睛感受来自姜彬玉的怒意。外边的天气几乎转变成狂风大作,雨帘被风吹进屋内卷起一地狼藉。 姜彬玉楚楚可怜地望着她落泪,“我爹是你二叔是你爹的亲兄弟啊!你们怎么可以因为他的官职而谋害自家人?” 衣着单薄的她忍不住浑身颤抖,牙齿都在寒风刺骨的逼迫下打起架来,可这些疼痛寒颤都比不过心头的恨意。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姜若语仿佛换了个人,胸口弥漫着恨意心有不甘,她双手攥拳,目眦欲裂,“姜彬玉,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我过的有多惨。他把你培养的这么好,从小到大我都被父母拿来和你作比较。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做得比你差,轻则一日不食,重则掌心受痛。我日日夜夜活在你的阴影中,日日夜夜饱受折磨,这种苦你经历过吗?” 姜彬玉满身的戾气,迫使她怒目而视。“你自己不争气就嫉妒我,长大后又陷害我。姜若语,你好歹毒!” 挣脱婢女的钳制,姜彬玉摇晃着身子勉强站稳,她深呼吸几口气,平息心中的怒意,“我要见皇上,我要伸冤。” “别想了,他是不会见你的。” “我救过他的命。” “呵呵,那又能如何?你还能拿这一点来要挟他吗?姜彬玉死心,他不爱你。” “我不信!”姜彬玉怒吼一声。 姜若语示意,身后的太监端着托盘上前,柔弱无骨的纤手拿过托盘里面的东西打开,薄唇轻启:“姜彬玉接旨。” 看着姜若语手中的明黄昭,姜彬玉再不喜也缓缓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爱妃姜彬玉品行不端欲通国事助其兄长与闲王谋反,念其救驾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皇七子陈澈革黄带子与母同行。钦此!” 听完圣旨,姜彬玉难以置信无力跌坐在地,“我不信这是真的,姜若语,念我助你登上后位,让我去见他。” 姜若语把圣旨丢在桌上冷冷道:“小妹,莫怪姐姐不帮你。但此时你已是庶人又怎能轻易面见圣上?” 刹那,姜彬玉抬起明亮大眸,眸中星光全无,空洞无神的瞳孔里倒映他英姿不凡的身影,一如当年那般丰神俊朗,可是那颗心已经让她捉摸不透了。 她的心死了。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帝王双眸一凛,如刀冷冽的目光让在场的人纷纷跪下问安。他扶起近旁的姜若语,男的俊女的俏犹如一对璧人。 可是,他二人含情脉脉的模样却狠狠刺伤她的双眼。 他眼皮稍抬,视线落在她身上,言语迅速且冰冷。 “姜轶洋与闲王密谋造反,此等罪名该诛九族,朕仁慈,顾念着九族里边有若语,便改口仅诛杀你们几人而已。况且,澈儿并不是朕的骨肉,留他全尸已属勉强。” 他眸中的怒意似岩浆一般灼热,面上却好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仿佛事不关己。语毕,还不断轻抚姜若语的发丝,像是抚摸着稀世珍宝,眉眼尽显情深。 “你杀了澈儿。”姜彬玉摇摇晃晃站起,扶着圆桌不敢置信,紧攥着拳头,双眸通红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恨得牙根发痒。“虎毒不食子,皇上竟然杀了自己的骨肉?” 姜若语幸灾乐祸道:“经太医滴血测验,澈儿并非皇上骨肉。姜彬玉,你背着皇上与他人苟且生下孽种,此乃欺君之罪,你罪该万死!” 姜彬玉对他二人恨之入骨,面露痛色,怒声大喝:“庸医!都是庸医!澈儿是皇上的血脉,从一而终都是!” 第2章 上天怜悯,得以重生 “姜彬玉,事已至此,别再狡辩了。你和闲王之间的瓜葛皇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朕已派人诛杀与你有关的人。” 陈子傲无情的话音刚落,姜彬玉怀恨于心,攥紧拳头喑呜叱咤朝他乎去,她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这声音如同厉鬼一样恐怖。 可惜,人还未到他跟前,她就被外边涌进来的侍卫控制住。 只见她红着一双眼,像极凄厉惨叫的女鬼朝他张牙舞爪,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迫妥协。 她挣扎着、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姜若语、陈子傲,我姜彬玉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倘若再来一次,我一定手刃你们,让你们生不如死!” 她披头散发面目憎恨的样子让姜若语心头一颤,就好似厉鬼现于跟前索命一般,令她面如土色惶惶不安。 望着无动于衷的侍卫,姜若语不禁大声呵斥他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了结她!” 侍卫还未有所动作,冰冷锋利的长剑早已刺穿姜彬玉的胸膛,疼痛蔓延全身,喉咙里涌出来的腥味让她不敢置信地垂首。 一看,那汩汩鲜血迅速染红橙色华服。她冷笑,嘴里的腥甜滴落在地,晕染成朵朵血色梅花。 伤她的人不是谁,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她爱了好几年的男人。 呵,最毒不过帝王心,最冷不过帝王爱。 她由衷地朝他投去敬佩的眼神,痛心的讽道:“陈子傲,你够绝!” 陈子傲英俊的脸上布满阴翳,极为不爽,“三番两次直呼朕的名字你也够胆。来人!将她丢出去喂狗,连同那孽障!” 一甩袖,陈子傲冷冷转身,带着得意洋洋的姜若语头也不回地离开未央宫。 姜彬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失魂地笑着。 侍卫就像没有感情的人,就这样抓着她的双手毫不费力的拖着她扬长而去,连同那几个月大的孩子也被他们毫无感情地丢在乱葬岗。 寒风凛冽,席卷落叶而来。乌云滚滚的苍穹似为她的不幸遭遇落泪。 眸光望去,搜寻着孩子的身影。只见不远处的土丘上,明黄色的包被赫然映入眼帘。 而她孩子却冷冰冰地躺在坟堆里任由风雨肆虐,雨水打落在地,也在他稚嫩的脸上开起一朵朵水花。 沉睡的脸黑紫的唇深深刺痛她的心,她呜咽着,忍着痛一步步爬向他,胸膛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坟地被雨水无情的冲刷。 她紧紧抱着孩子挨靠在坟头边,脸贴着脸,痛苦地呼唤他的名字。 良久良久,久到她的呼吸越来越轻,她才想起撩开衣裳想要再喂他一次。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满天的雷电与狂风。 姜彬玉轻抚孩子的头愧疚的呢喃,“抱歉,让你跟着娘亲受苦了。” 面上的湿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姜彬玉抱着孩子渐渐闭上眼睛失去了生息。 如果老天爷给机会让她可以重来一次,她再也不做别人的爪牙,再也不会辜负那痴情的男子。 ——我分一下割—— “小姐,该起身做功课了!” 耳边传来熟悉无比的呼唤声,姜彬玉眉头紧蹙,杏儿不是死了吗?为何自己还会听到她的声音。难道,她和孩子已经到了天堂和杏儿还有哥哥他们相逢? 可是好苦啊,就算到了天堂,她依然逃不开做功课的命运。 揉着惺忪的睡眼,姜彬玉缓缓坐起身。但是,眼前的景色让她吃惊不已。尤其是见到杏儿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更是让她不敢置信。 “杏儿,你还活着?” 杏儿歪头歪脑甚为可爱,“小姐睡糊涂了,杏儿何时死去过?” 姜彬玉双眸含泪,喜极而泣,“那是我活过来了吗?” “呸呸呸,小姐,奴婢瞧您真是睡糊涂了,竟无缘无故诅咒自己。” 姜彬玉紧握住她的手激动得泪流满面,周围的一切都还停留在十七岁那年,她还未进宫,恐怖的一切也还未发生。 “太好杏儿,一切回到原点,真是太好了!” 前世,杏儿为了帮她证明清誉选择撞柱身亡,她作为主子竟瞎了眼信错豺狼,害得杏儿枉死,害得家人和孩子无辜给她陪葬。今世,她绝不会让有心人再度伤害到她的家人。 杏儿还在疑惑自家小姐今日状态为何如此奇怪,姜彬玉已经下床自己梳洗了。 “杏儿,做功课之前我要去给爹娘请安,然后再去找哥哥切磋一下武艺。” 杏儿今日真的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大小姐不喜欢向老爷夫人请安,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不管老爷夫人如何说教,小姐的脑海里总是能想出许多说辞。 大小姐不喜欢练武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不管大少爷如何劝导,小姐的眼里总能迸发许多魅力,三两下就让大少爷妥协。 可如今,小姐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杏儿走了,我们该去向爹娘请安了。” 杏儿回神,她家的大小姐已经走出了门外。 “小姐等等奴婢,今儿老爷外出会友,您不用走那么急。” 没有人知道姜彬玉此刻的心情,她能重新回到十七岁是老天爷的垂怜,除了感动还有珍惜。澈儿的离去是她心头的结,其他对于她来说全都是无价之宝。 “既然爹爹外出,那我就去找娘亲,许久不见她,心里念得慌。” 杏儿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大惑不解,“小姐,您早上还和夫人在花园赏花呢。” “啊,是嘛!那就是我睡糊涂忘记了。” 穿过阴凉长廊越过假山石便来到了母亲的卧房,人未到声先到,“娘亲,玉儿来看你了。” 卢荟花握笔的手一顿,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宣纸上,形成了一朵纯黑的花。紧接着,整个人被姜彬玉抱住,吓得她急忙把笔放下偏头看向花容月貌的闺女,“玉儿,你哪儿不舒服?” 平日里,她的闺女甚少撒娇,也只有身子不爽的时候才会抱着她。 姜彬玉摇摇头,“娘,我很好,就是突然很想你。” 卢荟花哪信啊,赶紧挣开她的手抚摸她的额头,“不烫啊,是午睡做噩梦导致神志不清?” 知姜彬玉者莫过于她的生母。 “娘,女儿长大了,知道自己的神智是否清醒,就是心血来潮想来看看娘亲,这不,现在想去找哥哥切磋武艺了。” 卢荟花心下一松,无可奈何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道:“你啊,就是顽童心性,做什么都是三分热情。去,别打搅娘亲练字。” 姜彬玉往案台看去,娘亲的字丑的就像一条条蜈蚣,却也是她最挂念的字迹。 娘亲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前世,自入宫后,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收到娘亲的牵挂信。那时候,娘亲的信是她唯一的光。 “娘,字那么丑,爹爹有没有教训你呢?” 卢荟花脸如火烧,假装气道:“你这没眼色的臭丫头,你爹说那叫独特。” “哦,那是爹爹不忍直视才说出的话,娘,您还是加把劲,这字真的丑到惨绝人寰。” “诶我说你这个丫头今日话怎么这么多,你爹都不嫌弃老娘你嫌弃个啥。快走,别打扰我练字!” 姜彬玉被亲娘下了逐客令,甚至还被亲手赶出来,娘亲气呼呼的面孔着实让人怀念。 房门关上,姜彬玉站在门口红着眼眶感受母亲特殊的爱意。重生后,每一个人都让她感到无比温暖。 杏儿蹙眉,担忧道:“小姐,您没事?” 姜彬玉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事,就是太怀念母亲,想想这一切能重来真是太好了。” 第3章 亲情难断,伯父造访 “小姐,您又说胡话了。” 姜彬玉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杏儿,我们去找哥哥。” “大少爷在练武场,大小姐还要去吗?” “去,当然要去。” 她一向不喜欢练武场那个地方,上辈子被哥哥强逼着练武,连续好几年她都用委屈求饶的眼神向哥哥祈求。 现在,她倒是很怀念那个曾经让她夜不能寐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给姜彬玉二人披上了金色的羽衣,穿过小花园后,她在空旷的练武场内看到了自家哥哥。 那人穿着依旧是一袭银灰色衣裳,那人容貌依旧是典则俊雅仙露明珠。只是手中剑一转,气势完全不同。 姜彬玉看呆了,仿佛看见孤傲不可一世的威武将军,腾转挪移剑势透露出雄浑的气息,没有往日的嬉笑怒骂,此刻的气质孤傲不可攀。 哥哥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在很远的孤峰上,忽远忽近,那种难以把握的距离几欲让她头昏眼花。 连环几剑过去,目光如雷电,穿破缥缈虚空,他的身影猛然跃起,如同前方有头凶狠的野兽,只见利剑一挥,对面的大树干被削成两截,干净利落,游刃有余。 这……这真的是她哥哥吗?是那个温润如玉笑起来春暖花开的哥哥吗? 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狂、拽、酷、霸、炫…… 在花叶飞舞的天空之下,哥哥的身姿深深地刻印在她的瞳孔里,这是她的哥哥,前世的威武大将军! 姜彬玉从武器架上拔了一把剑,纵身一跃,“看招!” 话音刚落,忽有一阵狂风吹过,卷起满天飞叶。姜轶洋利剑一挡,剑气骇人,练武场内瞬间弥漫肃杀之意。 “小妹!”姜轶洋有些惊讶。 “别废话,动手。”姜彬玉的剑法气势恢宏,完全不输姜轶洋,交手的时候仿佛换了一个面孔,就一个字:飒! 姜轶洋不知自家妹妹抽什么风,见她露出认真的神色,自己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几个回合下来,姜彬玉有些吃力,许久不曾练剑的她渐渐败下阵。 “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把我打败!” 姜轶洋无奈叹气收剑入鞘,步伐轻盈的来到她面前若无其事地揪着她的耳朵问道:“你这丫头没脸没皮就知道躲懒,若不是想陪你玩玩,我一招就能让你败下阵来。说,今日又想找什么借口不练剑?” 感受着哥哥的宠溺,姜彬玉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这丫头今日怎么回事,平日里哥怎么骂你,你都不会轻易落一滴眼泪。如今倒好,学会小气了。” 姜轶洋手忙脚乱的想要给她擦眼泪,可是练了一天的武功,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迫不得已,他用拇指抿去她脸颊上晶莹的泪珠。 “哥,我好想你,好想爹爹娘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怎么会呢,我们一家人每天都在一起,今早你不是和娘亲在赏花吗?现在这副模样是在哪受了刺激,告诉哥,让哥去帮你收拾他!” 姜彬玉含泪笑笑,她的家人啊,永远都把她捧在手心里,让她幸福地活着。 可是,总有人不安好心骗取她的信任,让她深陷浑水中挣扎无果。 “哥,没有人欺负我,你别着急。” “我哪能不着急,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允许他欺负你一根汗毛。” 姜彬玉嗤的一声笑起来,无法想象的是鼻孔冒出了一个泡泡,当场让姜轶洋笑得没心没肺。 这可是她的哥哥啊…… 现在完全和典则俊雅仙露明珠这几个字搭不上边! “我的亲娘咧,要是让我未来的妹婿看到你这副模样铁定掉头就走!” 姜彬玉看着他,看着看着又哭了。 “唉你别哭啊,要是爹爹看见你哭了,又该找我麻烦了!” “嗯!” 小时候家里特别穷,爹爹也没来皇城做官,家里的一切都由母亲做绣活卖钱作为开支。但她的哥哥非常不靠谱,时常拿鸡屎当做糖来哄骗她。 每次咽不下去找爹娘的时候,哥哥都会被爹娘混合双打。只要她委屈想哭,哥哥都会偷偷求饶说好话,直到现在,他依然惧怕她的眼泪。 “那我今日不练剑!” 姜轶洋面色一沉,“你哪日真正练过一次剑?” 姜彬玉挽着他的手臂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有哥哥保护我,我才能懒散至今日?哥,我饿了,咱去找爹爹带上娘亲一起去聚福楼吃顿好的!” 姜轶洋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你说去就去咯。” 兄妹两人有说有笑前往大厅,照这天色,爹爹恐怕早已归家。 可不,前脚刚踏上台阶,后脚就听到了父亲与人的交谈声。 “爹,伯父!”姜轶洋笑着朝二老拱手作揖。 姜彬玉脚步一顿,笑容顷刻间凝结在脸上。看着坐在父亲旁边的伯父,恨意如同是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间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嘶吼着,势不可挡地涌进心尖。 “小玉,还不快叫伯父?”姜书远放下茶杯,提醒道。 姜彬玉紧攥双拳暗咬贝齿,恨意在心尖蹦跶,还是姜轶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把想要杀人的神情收敛,“爹爹,伯父。” “几日不见,小玉越发玲珑了。”姜书阳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她,淡淡道:“小语各方面相差甚远。” “大哥,小语现已是皇家人,身份贵重,我家小玉哪能和修仪娘娘做比较?” 姜书阳并未接他的话,迅速扯开话题,“书远啊,小玉年岁有十七了。” “嗯,刚刚满十七。” “我家小语十四进宫侍奉皇上,在此三年来她甚是想念小玉,时常问我小玉何时能进宫陪她。” 姜彬玉心里咯噔一下,面色惨白。姜书远瞧出女儿的不适,急忙帮她推辞,“我家小玉不同小语,性子大大咧咧又时常口无遮拦,若是贸然进宫恐会触怒龙颜。小弟想着,等她十八生辰那日顺便给她挑个夫婿即可。” 第4章 父兄牵线,伯父拆桥 “寻常人家的男子哪配得上小玉,以小玉的资质,入宫为嫔为妃是最好不过了。姜家女儿的夫婿定要是人中龙凤才行。” “这倒也是,人中龙凤极好,可我家小玉不配啊!”姜书远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玉不随爹不随娘,专随她生死不明的小姨,性子完全一模一样,大大咧咧咋咋呼呼,哪一点像个大家闺秀。所以啊,小弟什么也不求,只求她能遇上对她好的男子,将来生几个毛孩,能平安健康的度过一世便好。” 话音刚落,姜书阳斥道:“妇人之望。你这是埋没小玉的资质!” 姜书远颇有些惧怕姜书阳,不过,他爱女心切,愿意为女儿赴汤蹈火。“资质再好,若遇不到良人那也是浪费。” “你在说皇上不好?” 姜书远立马脸色大变,“大哥,小弟可从未说过皇上任何不好,你可别含血喷人啊!” 姜书阳朝天拱手道:“皇上乃九五之尊,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小玉能进宫成为皇家人,不仅光耀门楣,还会给轶洋带来无限的未来,小语也能有个伴。你说这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吗?” 姜彬玉的瞳孔里映着姜书阳奸佞的样子,怒意从胸口蔓延开来,脸色由白转青,被气得双颊微微颤抖。 说再多也只是为了姜若语在后宫能有个帮手,想起前世,姜若语那得意嚣张的面孔还有那狗皇帝阴险狠辣的手段,她此刻恨不得提剑砍了他们。 “伯父,小玉已有心上人,不用费尽心思让我入宫。”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纷纷不敢置信地看向她,除了姜书阳,父亲和大哥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家住何方,有无妻妾?” 姜彬玉垂下眼帘双颊微红,回道:“他无妻妾。” 姜轶洋迫不及待问道:“今年几岁,长相如何?” “与哥哥差不多年纪,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姜书远问道:“家业如何,可有双亲?” 姜彬玉老老实实回道:“家业甚好,若是女儿能嫁给他,不愁吃穿不愁住行。” 姜书远与姜轶洋一拍即合,“那感情好,赶紧让他登门提亲。” 姜彬玉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我、我还未向他表明心迹……” 姜书远和姜轶洋对视一眼,急急道:“那你知道他喜欢哪种麻袋,爹让你哥把他绑来,让你来个美救英雄怎样?” “对啊小妹,如果你中意他就赶紧下手,过了这条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姜彬玉还未回话,被遗忘已久的姜书阳轻咳了两声,“虽然很不想搅兴,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们,大乾的女子若未经皇上挑选是不能私定终身的,尤其是出身官家的女儿。”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灭了父子二人的热情。 “书远,官家的女儿身不由己,小玉无论如何都得进宫。” 姜书远看了一眼姜彬玉,眉间的忧色从未淡过。 “爹爹,女儿不过说笑罢了,无需担忧。” 可这强颜欢笑的模样怎能让人不担忧? 姜书阳继续道:“再过不久就是后宫三年一选,介时,小玉尽管放心,你姐姐会在宫门前迎接你。” 姜彬玉恨不得要把这老东西丢出去,可是无缘无故又不能对长辈动手,她对姜书阳和姜若语的恨无人知晓,断不能轻举妄动落下不好的名声。 除了忍,她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 “伯父说的是,那小玉先回去修身养性,希望将来能让皇上一眼相中。” “嗯,去,好好修养。”姜书阳挥挥手,仿佛这里是他的家一样,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爹,哥哥,我先回房。” 姜书远和姜轶洋点点头,目送她和杏儿离去。 杏儿作为和她一起长大的人怎会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情。 “小姐,别闷闷不乐了,我们去散散心。方才奴婢听说阿福外出买回几条锦鲤甚是好看,就养在花园附近的小池塘里。” 姜彬玉因为姜书阳提起选秀的事,现在心里愤懑不平。“我哪还有心思赏花看鱼。” 杏儿叹了一口气,“小姐,日子总要过的,现在就开始板着个脸,要是夫人看到了又该说奴婢不好好伺候您了。” 姜彬玉知道杏儿担忧自己,可管不住心中的恨意和烦躁,走路不看一不小心就踢到了一颗石子,差点摔得个狗吃屎。 “小姐小心啊!”杏儿险险扶住她,“前几日媚儿走路不看也像小姐这般踉跄,可她没小姐有福气,踉跄几步就摔进了小池塘内感染了风寒,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杏儿的话如雷贯耳,一下就让她有了主意。 “杏儿,我们去看媚儿。” 杏儿立马拦住她,“不行啊小姐,您是金枝玉叶怎能踏进下人居住的地方,何况媚儿染上风寒,奴婢更不能让小姐过去。” “这是为何呀,媚儿与我和你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她病了我不去探望的话,那岂不是很无情?” 杏儿回道:“这几日夫人都会去探望,小姐您就安心赏花喂鱼,等媚儿身子好全,奴婢再带您去找她。” 姜彬玉垂眸,心中不悦,“哦,那赏花就赏花。” 杏儿眉开眼笑,欢天喜地地带着她前往花园,一路欣赏一路说笑,抵达小池塘附近,看着阿福买回来的几条锦鲤,姜彬玉笑弯了眉。 “杏儿,你去拿点鱼食,我在这里等你。” “小姐,奴婢的任务就是跟在您后头……” “哎呀没事的,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出事吗?快去快回!”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姜彬玉急不可耐的抬手将她推开。 “那您小心点别摔了!” “知道知道,我武功高强走路带风!” 杏儿拗不过姜彬玉,去拿鱼食的路上一步三回头,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像媚儿一样摔进池塘,为了赶快回来,杏儿撒开腿就跑。 姜彬玉估摸着杏儿归来的时间,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往前走几步。在杏儿大喊之际转身,脚下一滑,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跌落水中。 第5章 失足落水,梦魇缠身 “小姐!!!”杏儿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手中鱼食落地,急忙跑向池塘边,边跑边大喊:“来人啊,小姐落水了,来人啊!” 姜彬玉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想要抓住什么,脑海里全是空白,不断下沉的身体让她感受到死亡发出冰冷的讯息。 “小姐别怕,杏儿来救你!” “不……” 杏儿不会水,下来也只会拖累她。可不,这丫头刚下来,扑腾的水花比她的还要高。 姜彬玉暗自叹气,这救主不要命的丫头最令人心疼。 不得已而为之,姜彬玉在大家伙还未过来之时,先稳住杏儿。 但是,忽略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是如何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杏儿的力道很大,即便会水的她也敌不过。 唉,装不下去了,还是喊救命! “来人啊……”刚一张口就被杏儿拉住,身子下沉得更厉害。大家伙赶来时,姜彬玉和杏儿快要被塘水淹没了。 “快,快救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好几个男性仆人跳入水中托起她们二人,岸边的人用竹竿接力,让几人不至于被拉入水底。 “小妹、杏儿!”姜轶洋闻讯赶来,姜彬玉和杏儿已经昏迷不醒。“快请大夫!快!” 香兰阁内流淌着寂静的压抑,年过半百的大夫紧蹙眉头把着脉。 卢荟花听闻姜彬玉落水,急忙赶来香兰阁。当她瞧见自家女儿面无血色躺在床上之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夫人!” “娘!” 姜轶洋和丫鬟立刻扶住软绵绵的卢荟花,姜书远前脚刚送走姜书阳,后脚就有仆人通知他大小姐落水昏迷。 “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一甩袖,姜书远急忙赶去香兰阁。 “大夫,我娘和妹妹怎么样?”姜轶洋接二连三接受打击,面色已经不同以往,苍白席卷俊脸,生怕大夫会吐出他不想听到的话。 “夫人只是心痛过度,稍作歇息即可。而大小姐的情况则坏些,落水受惊梦魇缠身。虽是夏日,池水阴凉多少都会给女子带上些许毛病。我开些驱寒的药物煎服,一日两餐。同时,用葱白和老姜烧水让大小姐和杏儿姑娘泡上。” “这……香锅炖肉?”姜轶洋脑袋一歪,分明是误解了大夫的话。 大夫“唉”了一声,“是让下人烧好水打进浴桶让大小姐泡上,你这娃子也让老朽瞧瞧脑子是否有毛病。” 姜轶洋连忙跳开几步远阻止道:“不用看,本公子的脑子机灵得很。” 姜书远赶到时,正好碰见姜轶洋送走大夫,进屋瞥见软塌上的妻子,急匆匆上前询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忍冬道:“回老爷,夫人是因为大小姐落水而痛心昏厥。” “哎呀,你这老婆子真是的!”目光投向床边,姜书远又问道:“小姐怎样,大夫怎么说?” “回老爷,只要按照大夫的吩咐,小姐会恢复如常。” “那就好那就好。”悬在喉咙的心落回肚子里,姜书远挥退忍冬,吩咐她前往厨房熬些粥来。 忍冬退下后,姜书远就担负起照顾卢荟花的责任。 夜凉如水,看不见的寒意漫过姜家,此刻的香兰阁一片清冷。姜轶洋试图劝母亲吃一口粥,却徒劳无功。母亲的目光从不离昏睡不醒的小妹。 岁月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屋内的烛火逐渐明亮,然而,屋内上演了一场儿子跪求母亲喝粥的戏码,姜轶洋此刻的心孤独而又荒凉。 “娘,夜深了,您不吃一点点东西身子怎能撑得住?” 卢荟花呆呆地坐着,呢喃着,“你父亲没做官时,娘时常饱一顿饿一顿,习惯了。” “今非昔比,别整日把当年的穷苦生活挂嘴边。现如今咱们不缺食短衣,您就大发慈悲吃上两口。” 卢荟花掩面哭泣,“玉儿还在昏迷,娘亲怎有胃口。” “或许您把粥全部喝光了,小妹就会醒了呢?” “此话当真?” 姜轶洋心里没底,看到母亲有所松动的面容,一狠心就肯定下来,“真,儿子什么时候说过谎。” “那我喝,有多少喝多少!” 姜轶洋高兴的同时也在暗自祈求老天爷让他的小妹赶紧醒过来,不然不好交代。 ——分割线—— “澈儿是谁的孩子!” 姜彬玉身冒冷汗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惶恐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颤抖着伸出双手希望他能把手中的孩子还给她,“澈儿是您的亲骨肉,您不能不认!” “爱妃,告诉朕,你与闲王是什么关系。” 姜彬玉哭着摇头,“臣妾与闲王没有关系,真的没有。皇上,把澈儿还给臣妾……” “澈儿由朕抚养几日,待朕查明真相再来看你!” “不!不要带走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不要!!” 随着凄厉的尖叫响起,姜彬玉猛地睁开眼睛,此刻的她紧抓被褥浑身大汗粗喘大气盯着熟悉的帐顶。 “澈儿,娘的孩子……”想起前世的陈澈,姜彬玉失声痛哭。“澈儿……娘对不住你……” “玉儿?你醒醒,你看看娘,娘在这里!”卢荟花和姜轶洋早就守在床边等待姜彬玉的醒来,然而,她深陷噩梦无法自拔,无论二人怎么叫唤都没能将其从梦中拉回。 姜彬玉的视线转移,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娘亲和大哥。她本不想再哭泣的,可是看见他们眼中的担忧,想起前世他们被连累被诛杀,她的心恍若被一把把利剑剜去一块,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痛了起来。 姜彬玉落水醒来又哭泣,面色看起来苍白又狼狈。 “娘,哥哥,呜呜……玉儿好怕,好怕会再次连累你们……” 卢荟花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能醒来就好,别怕的,哥哥和娘亲还有爹爹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做你的靠山永不倒。” “娘!”姜彬玉挣扎起身投入卢荟花的怀抱,前世她也是这么说,可惜自己是个不孝女,保不住他们。 第6章 一病不起,错失选秀 夏日的夜晚是柔和美丽的,皎洁的明月悬挂高空,数不尽的星辰就像一颗颗珍珠撒在碧玉盘里。 姜轶洋出去后,母女二人挨靠在床边透过窗户看向外边的明月。 “娘,小姨到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吗?” 卢荟花轻刮她的鼻头笑道:“想小姨了?” 姜彬玉毫不掩饰,“是啊,小姨什么都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舞刀弄剑、行医济世,她简直就是个奇女子。” 如果前世能再次遇见小姨,或许她的生活也不会苦不堪言。 卢荟花陷入回忆,“提起你小姨啊,完全不像我们这边的女子。她很有主见,勇于反抗不公。行医济世之时,你姥姥、姥爷还一度认为她撞邪。都说农妇出身没读过几本书,她却一夜之间变得才华横溢惊艳了所有人,太可怕了!” “有什么可怕,小姨对我可好了,我所懂的医术还是小姨手把手教的。” 卢荟花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你小姨突然开智,第一个看不顺眼的就是伯母,好几次都在村里谣传你小姨被狐狸上身。” 姜彬玉嗤之以鼻,“他们家个个都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伯父这人。娘,您以后多多提醒父亲别太信任伯父,省得被他陷害。” “傻孩子,你父亲和你伯父是亲兄弟,你空口无凭娘亲又怎能让你父亲提防他?回头又说我在他们兄弟中间挑拨离间,岂不冤枉?” 姜彬玉努努嘴,“可他们一家人真的是一肚子坏水,女儿不喜欢。” “好了好了,再不喜欢也不能整天挂嘴边。俗话说得好,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姜彬玉靠在卢荟花的肩头,目光幽远狭长心中却很憋屈,“女儿明白了。” 自她落水已半个月有余,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不是发烧就是咳嗽,一顿操作下来,原本水灵灵的姑娘就像快要凋零的花朵,毫无美感可言。 姜彬玉的病情不见好转,姜书远面色沉重整日唉声叹气,不得不向上禀报自家女儿身体抱病无法参加选秀,为表体恤,皇上还派太医前来问候。 三年前,卢荟兰上山采药遭遇山崩地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生死未卜。卢荟花便自作主张给她设了灵堂让两个孩子为其守灵。 那年孝礼在身,他的女儿没能参与选秀,本以为孝期过后可以给她选个好夫婿,偏偏,大乾的女子未经皇上相看不得与人私定终身。 唉,若不是大哥一而再再而三在皇上面前提起玉儿,他也不必因为玉儿身子抱恙而心惊胆战。 “爹,是女儿无用,光是走路都能跌进池塘里。”姜彬玉的泪水迅速落下,哽咽地说。 卢荟花擦干她脸颊的泪水安慰道:“这不能怪你,也许是老天爷有意让你错过这次选秀。” “娘,女儿没有福气,怕只怕皇上会怪罪咱家。” “不怕的,咱又不是装病,有大夫和太医的档案,皇上会谅解我们。”姜书远坐在外围,中间隔着荷花屏风,父女两就这样聊天。 姜彬玉摇头苦笑,“就算皇上谅解我们这次未参加选秀,恐怕伯父不会善罢甘休。” 话落,卢荟花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神示意她多话。姜彬玉又怎会不知母亲担心什么,只是不提醒父亲的话,将来不知会有什么风暴迎接他们。 “爹是不会让任何人插手你想要的幸福,别怕,伯父找茬爹爹会应付。好好养病,病好之后再择良婿。” “爹,女儿没能进宫光耀门楣,您不生气?” “生什么气,后宫水深爹怎能狠心让如花似玉的闺女踏入?” “可是光耀门楣的事……” “这不有爹爹嘛,爹在皇城做官已经是光耀门楣了。你啊,就嫁到夫家生几个孩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也算是爹爹对你的期望。” “嗯!”姜彬玉含泪应声,帕巾之下的双眸划过一丝狡黠。 选秀过后,秀女的名单上没有出现姜彬玉的名字,拿着名册的佳人秀眉紧蹙,大惑不解,“为何名册上没有本宫小妹的名字,她落选了吗?” 一旁站立的婢女应道:“奴婢去调查一下。” “不用,今日父亲入宫,你让他过来看看昭儿,说孩子想外公了。” “是!” 婢女退下后,姜若语将名册扔在桌上若有所思。 姜书阳刚从御书房出来,面色不是很好。姜若语身边的婢女春儿早已等候多时,“姜大人,我家娘娘让您前往兰亭阁一聚,小皇子许久不见外公甚是想念,天天念叨得紧。” 姜书阳抬头看了看天色,“既然小皇子想念外公,若我不去的话,恐怕又得闹腾了,带路。” 春儿朝他福了福身子便往前走,姜若语一见到姜书阳的身影,立刻正襟端坐。 “臣姜书阳叩见修仪娘娘!” 姜若语急忙让他起身,“父亲,这里没有外人,您不用那么拘礼。” “无论何时何地有无外人,切记礼不可废。” “父亲说的是。” 婢女给二人上了茶就缓缓退下,姜书阳性子直,和自家女儿说话没有什么可拐弯抹角的。 “娘娘让臣过来所为何事?” 姜若语将桌上的名单打开推到他面前,“这次进宫的只有十位秀女,小玉呢,落选了吗?” 说起这事,姜书阳没个好气,便怒目如火道:“方才皇上告知臣,你二叔早就将小玉抱病的档案上报,这次选秀一过还要等三年。” 姜若语气拍桌子,“三年前她戴孝不能入宫,现在又抱病错失。爹爹,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故意而为之?” “甭管是否故意,但三年过后,小玉也成了老姑娘,恐怕入宫无望了。” “不行,我不能让她跑掉,以她的资质和聪慧,一定会成为我最厉害的爪牙。” 姜书阳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娘娘有办法?” 姜若语冷冷道:“再过两月就是皇上生辰,介时会邀请许多官家的女儿。虽然以二叔的官职还达不到进殿祝贺的资格,但爹爹稍微提醒,女儿再美言几句,皇上会传话让二叔把小玉献出来。” 第7章 芳心欲动,事与愿违 选秀过后,宫中确定中选秀女的位分,姜彬玉的病也好上许多。在杏儿的搀扶下坐在凉亭内赏花喂鱼,杏儿学乖了,说什么再也不肯让姜彬玉独自一人待在池塘附近,生怕噩梦重来。 “小姐,丞相大人今儿又过来了,这一日日的,奴婢觉得他闲来无事来得也太勤快了。” 姜彬玉嘴角微扬,露出嘲讽的神色,“我一日不进宫,他哪有安稳觉睡。再不往咱们府上走走,哪日父亲偷偷给我安排亲事,他岂不痛心疾首?” “小姐,丞相大人曾说过,大乾的女子未经皇上相看不许私定终身,老爷本事再大,也没法在天子脚下把您嫁出去啊。” 姜彬玉道:“凡事无个绝对,倘若父亲给我安排的亲事是和皇家扯上关系的呢?再者,皇上要想让我进宫,多的是借口。” “小姐,你久居闺中,为什么懂的比奴婢多?” 姜彬玉嗤的一声笑起来,“我啊,可能经历得多了。” 杏儿秀眉紧蹙,嘀咕道:“小姐又在说胡话了。” 姜彬玉不语,将手中的鱼食全部倒进池塘内,起身整理一下衣裳和杏儿说道:“今儿好像是乞巧节,夜里的皇城铁定美不胜收。杏儿,我们今晚溜出去吃好吃的。” 话音刚落,杏儿就急忙摆手阻止,“小姐,夜里黑,外边的治安不是很好,我们还是在院子内放花灯即可。” 姜彬玉努努嘴,“这哪好玩啊,本小姐今夜就要出去逛街,你不陪我去,我去找媚儿。媚儿和我一样有武功傍身,铁定不会有事。” 前世自己不懂事放弃做闲王的妻子,毅然选择入宫为妃。那时候她不懂爱而不得的滋味。错过闲王,害得他为自己守寡不说,还牵连到生死。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放过能与他认识的机会,无论如何,她要与他再续前缘。 杏儿一听,樱桃小嘴嘟得可以挂上两只油壶。姜彬玉抿嘴轻笑,“好了好了,逗你玩呢。媚儿是母亲身边的人,带她出去肯定露馅。本小姐觉得,还是带我身边这个可爱又护主的杏儿才好。” 杏儿才不会轻易妥协,“小姐,老爷夫人有过吩咐,不允许您出府,尤其实在夜黑风高的时候。” 姜彬玉直勾勾地盯着杏儿,却无可奈何,拗不过她的性子,只好暂时妥协,“好,那就在院子内放花灯。” 于她来说,被父母责骂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辜负了老天爷的厚爱和闲王的感情,辜负了生命重活也没能做出一件像样的事和那没有完成的心愿。 姜彬玉紧攥双手,目光坚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府,一定要在乞巧节这夜与闲王相遇。 “小姐、小姐!”人还未到面前,远远的就听见媚儿的呼唤。她真是跑得又急又累气喘吁吁。 姜彬玉扶着她疑惑不解,“急急忙忙有什么事?” 媚儿吞咽一口水上气不接下气,“小姐,修仪娘娘回家探亲,此刻正在大厅等着要见您,老爷夫人已经在招待了,您快去。” 修仪娘娘回家探亲,姜若语登门!脑海里立刻闪过得意洋洋的面孔,姜彬玉控住不住自己手脚冰冷浑身颤抖。 “她回家省亲就省亲,来我家做什么!” 媚儿没发现姜彬玉的不妥,带着微笑说道:“修仪娘娘是惦记小姐的身子,还从宫中带了好些补品过来呢。” “补品?呵呵……”姜彬玉的心一下就冷了,“她有这好心就不该来我家。” 姜彬玉攥拳,面色憎恨,前世的记忆如潮如浪、如斧如刀,凶狠地凿开伪装坚强的心,让她再次坠入无望深渊痛苦悲伤。 杏儿和媚儿过去一把扶住她的左右手,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焦急不已。 “小姐,您……” 话音未落,姜彬玉颤抖着嗓音说道:“媚儿,能让她离开我家吗?” 媚儿摇头,“倘若她未进宫我们送客容易,但她已是皇家人,小姐不见的话,恐怕会被人嚼舌根说您藐视天威。” 藐视天威? 姜彬玉冷笑,“明知我不喜,何故惹人嫌。” “小姐……” “别说了,我倒要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小姐等等。”杏儿一把抓住怒火滔天的她,担忧道:“您此刻的脸色会冲撞到修仪娘娘,小姐不妨缓一下心情。” “有什么可缓的。” 杏儿蹙眉忧心忡忡,“奴婢虽不知您为何会露出如此神色。但是小姐,姜大小姐已是皇家人,您要以大局为重,莫要连累老爷夫人和少爷。” 姜彬玉脚下一顿,心底冷笑,是啊,姜若语是皇上的姜修仪,妥妥的皇家人。她要是惹了别人不高兴,恐怕别人会狠心让她生不如死。 “那先随我去花园走走,咱家的芍药花开得灿烂,想来也能让我转换心情。” 母亲喜欢花,父亲便允许她在花园里种许多品种不一样的芍药、月季和其他。 姜彬玉轻抚那朵朵花开芬芳的芍药,眉目愁绪不散却忍痛割爱将其剪断。 “今日花儿多娇艳,芬芳潋滟蝶绕之。怎奈家中稀客访,伤情介怀也采之。” 话音一落,拱门处出现一位身着浅蓝色逶迤拖地烟纱裙的女子,手持玉扇袅袅婷婷,仙姿玉貌。 她红唇轻启,声如莺啭,“纤指轻抚细青枝,妹采芍药步步香。园间娇娥稀稀散,唯留姐妹聊往昔。” 杏儿和媚儿见状,纷纷跪下问好。姜彬玉放下剪子,捧花掩面,眉目间的仇恨显露无疑。 “许久不见妹妹,妹妹越发淘气了。前些日子听闻妹妹抱病错失选秀,姐姐虽有遗憾但又挂念妹妹安康,遂从宫中带些许补品归来让妹妹补补身体。” 姜彬玉死咬牙关将恨意压制,姜若语来至跟前,小声好奇地打探着她的一举一动,“妹妹这是怎么了?是许久未见姐姐,关系生疏了?” 姜彬玉退后两步朝她福了福身子,“姐姐莫怪,玉儿大病初愈恐会冲撞到您的金枝贵体,本想采几支鲜花让媚儿送去赔罪,哪里得知娘娘会到后花园来,鲜花掩面实在不宜见客。” 第8章 帝王私访,恨意难消 “妹妹这是跟姐姐生分了。”姜若语扶起姜彬玉,将她面前的鲜花移开,二人四目相对,笑颜如花。 “怎会,娘亲曾说,大病初愈之人不可见客,恐将残留的病气过度给客人。所以玉儿才会……” “你当我是客铁定生分了,想起以前,你皮猴似的跟在我后头到处捣乱,那样的情意才叫真。” 姜彬玉垂眸一笑,“以前不懂事,现如今姐姐已是皇上的修仪娘娘。妹妹再不懂事,哪日真正冲撞了修仪娘娘,皇上一生气不得诛我九族?” 姜若语面色一僵,姜彬玉似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要跪下认错,“妹妹口无遮拦,还请姐姐莫要降罪。” “无碍,妹妹向来如此,姐姐又岂会怪罪于你。只是你也要多改改,今日遇见的是我,明日指不定遇见其他妃嫔。妹妹,‘祸从口出’这几个字你可要记牢。” “姐姐说的是,妹妹知道。” 姜彬玉被姜若语拉着叙旧,从小时候在农村里撒野说到在皇城家宅翻墙逛街。 再看她的时候,眉目的沧桑暴露在视野中,孤身一人在后宫,姜若语的处境并不好。 后宫中最不缺的是美人,倒下一波,新的一茬又会长出来。纵使她脑子不差,也斗不过别人联手。 最大的阻碍还是她疑心过重。 “妹妹,姐姐一人在后宫寂寥极了,左右无人相识,想找个人聊会天都害怕冲撞到对方。唉,要是有妹妹在就好了。” 姜彬玉冷笑,说了一大堆终于可以步入主题了是。 “皇上不常来看姐姐吗?” 姜若语轻皱眉头叹了口气,“皇上国事繁忙,初一和十五都会前往皇后宫中,期间不是淑妃娘娘就是贤妃娘娘,要么就留在养心殿批折子,要么就是留宿几个新人姐妹宫中,姐姐苦啊,左等右等不见他。” “那姐姐更要积极为皇上分忧才行,日操国事夜操妃嫔,姐姐得多炖些补品给皇上送去。” 最好多加点猛药,让他在国事和妃嫔之间游刃有余。 “我也这么想的。”姜若语拉着姜彬玉的手笑道:“今日是乞巧节,大乾落选女子相看相公的好日子,我思量着让皇上出来透透气,好瞧瞧他治理过后的天下是如何的热闹非凡。所以啊,不止我一人回家,连皇上也跟在后头过来了。” 姜若语笑得如同前世那般令人心生畏惧,她的笑,隐藏着算计。姜彬玉苦笑,到底何德何能,竟让姜若语费尽心思使计要她和后宫扯上关系。 “爱妃聊什么呢,笑得这般开心。” 雄浑有力的声音穿透耳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姜彬玉身子一顿,转头就看见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人,陈子傲。 他依然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 刹那间,所有的痛蔓延全身侵蚀她的感官,澈儿死了,是被眼前这个俊美绝伦的男人亲手杀死的。 而他,却满目星辰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面前,一举一动透露着贵气,一言一语弥漫着爱意。 虚伪,人渣,杀人凶手! 姜彬玉红眼,被恨的人没有痛苦,恨人的人却遍体鳞伤。 姜若语急忙跪下问安,姜彬玉却愣在原地恨意难消,牙根都要咬碎了,掌心的红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小姐,快跪下来拜见皇上!”身后的杏儿脸色煞白,扯着她的衣袖小声提醒。 大家都跪下了,唯有姜彬玉还怒视着陈子傲。 “小姐……”杏儿要被急哭了,面见皇上不跪地问安,这是大不敬,要被杀头的。 姜彬玉恨意滔天,刻骨铭心的仇如岩浆迸发灼烧着自己。 陈子傲下巴一抬,眸光冷冽,“你就是姜彬玉?” 她不语,憎恨着,怒视着。 在座的几人纷纷磕头帮她求情,“皇上,臣妾小妹久居深闺,除去她父亲和大哥,从未见过其他男人。如今见到皇上,恐是慌到失神才不得已失礼,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陈子傲微眯着眼,似乎在打量姜彬玉,“你与朕第一次见面就露出此等神情,是怪朕夺你宝贝?” 姜彬玉恨不得撕碎他那副戏弄人的嘴脸。她那原本明亮的双眸,此时灌满支离破碎的回忆,痛恨弥漫全身,刻入骨髓深入灵魂。 陈子傲就这样看着姜彬玉,两人心思各有不同。他习惯女人唯命是从,习惯女人对他露出爱慕、讨好和小心翼翼的神色。 今日遇见她,一汪春水被撩拨,忽然间就有一股乐趣漫上心头。眼前的女子对他来说,像极了宝物被抢正蓄意待发攻击别人的野猫,明明大不敬,可他却欢喜得紧。 “你是怪朕抢走你姐姐?” 姜彬玉眉间带有愠色,在外人眼里,她着实是与人争风吃醋。 她是怪他抢走姐姐吗? 不是。 他们二人狼狈为奸,她要除之才能后快。她恨他,恨他不分青红皂白杀死澈儿;恨他瞎信虎豹诛她全家。 见姜彬玉不语,他也不恼,转身就和姜若语说道:“你这小妹似乎对朕有极大的误会,看样子很是不满。” 姜若语脸色煞白,惶恐不安,“皇上,臣妾小妹并非有意冒犯,许是被天威震慑,一时半会没能回神才会如此。” 陈子傲笑了两声扶起她,“爱妃放宽心,朕今日只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罢了,不必死守规矩。况且,朕喜欢真性情的人,你小妹的胆量朕佩服。” “是臣妾多虑了,谢皇上宽宏大量。”姜若语起身,垂首站在姜彬玉旁边拉扯她的袖子劝说:“妹妹,今日之事皇上仁义并未怪罪,你日后可要警醒些,万万不可再造次。” 柔若无骨的纤手与她接触,姜彬玉像是触碰到腌臜的东西立刻缩手。姜若语说得对,这次是他‘仁义,’再有下次,恐怕会尸首分离。 随即,她封印仇恨,放下芥蒂朝他跪下磕头,“臣女姜彬玉拜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子傲嘴角轻扬,心情愉悦,“你真让人捉摸不透,上一刻还是带刺的荆棘,这一刻一改脾性突变名门闺秀,哈哈哈……这样的人,有趣。” 第9章 同游夜市,偶遇老道 姜彬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皇上见笑了,臣女生性顽劣独占欲强。堂姐与臣女一同长大,忽然在十四岁那年悄然入宫,臣女实在不舍。还望皇上能懂小女子心思莫要怪罪臣女不懂事。” 陈子傲略微思索对她道:“朕乃九五之尊理应宽宏大量,但你方才的神色令朕心中惶恐。试问,如果你是朕,该如何处置令你不爽之人?” 姜彬玉心中愕然,垂首不语。陈子傲倒也没有为难,伸手将她扶起后又继续谈笑风生,“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姜彬玉望着他沉思片刻,“皇上需要臣女做什么。” 陈子傲手中的扇子一开,露出寒梅图。他看着姐妹二人似笑非笑,“今日乞巧节,你姐姐邀朕一起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不如这样,你也跟上,算是抵消方才的小过。” 姜彬玉嗤的一声笑起来,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令人眼前一亮心生喜爱。 “良辰美景人成双,皇上已有佳人相伴,约臣女前去岂不煞风景?” “怎会?人多热闹。” 姜彬玉问道:“皇上是觉得街上的灯笼不够明亮需要臣女在旁放光?” 语气带有俏皮的意味让陈子傲摇头失笑,和姜若语站在一起时真像一对璧人,和前世一样令人生厌。 他露出无奈的模样与姜若语说道:“你瞧你妹妹一口伶牙俐齿,朕真是服了她。” 伴君如伴虎,姜若语实在惶恐。天底下还没有谁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姜彬玉的一举一动、一语一言,她真害怕会惹他不快一怒之下灭她九族。 “我这小妹打小野惯了,还是二叔来皇城做官时费尽心思加以管教才让她收起顽性,不然日后她的夫君可有罪受了。”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听在人的耳朵里有不同的心思。姜彬玉恨死她了,无缘无故提起‘夫君’二字,这不是警醒豺狼注意吗? 果然,陈子傲开口了,“你小妹大病初愈不宜选夫,朕觉得以她的容貌资质要配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儿郎才行。” 目光流转情意,姜若语眸光一亮,扬帕掩面轻笑,“妹妹一定会像姐姐这般有福气,找到天底下最好的儿郎结为一对。” 万年炎火也轰不走姜彬玉心底的寒意,二人的虚伪,她从头看到尾。如今,无人知晓她的心意如何。 每每夜深人静时,眼角总会流淌出一滴泪,这泪早已痛得麻木,不曾去想那是有多伤。 姜彬玉垂眸不语,陈子傲以为她是害臊,连忙打圆场。“好了,天色不早,你们都打点一下和朕一同外出体察民情。今日不必拘谨,稀松平常即可。” 姐妹二人福了福身子点头应是。于姜彬玉来说,虚伪的真诚比魔鬼还要可怕。 姜家知道皇帝微服私访的事,一直在原地待命,吃喝什么的,早早就命人备下。 随身跟着的御前侍卫用银针试探饭菜是否有毒,过后,一大家子小心翼翼地伺候他们就餐。 姜彬玉感到心酸,这就是皇家人,即便皇上赦令让父母同桌,他们也惶恐得不敢动筷子。 一顿饭下来,七七八八没吃上就要陪同出门,爹娘和兄长担忧极了,悄悄拉着她说了几句体己话,“小妹,万事小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皇上。” 姜彬玉面上点头答应,可心底巴不得有刺客一剑砍了他的脑袋。 一个个都把心悬在喉咙上,陈子傲却一身轻松。 “你爹娘真有趣,也难怪能把你培养得这么好。” 姜彬玉笑笑,“皇上过誉了。” 面上笑着,可心中好想一板砖拍死他。 皇城夜市繁华,千灯万火映照当空。随处可见的商贩哼哟叫卖,人来人往,男俊女俏。 如此良辰美景,姜彬玉的心思早就飘向远方,站在桥上看着茫茫人海,她迫切想要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流年若水,季节轮回,他是否还记得她的模样? 回眸,繁华过往,一切不似从前。 她时常寻觅他的踪迹,时常蹲守他门前窥觑,可他却迟迟未出现。他是否早已忘记当初的约定,又或许,老天爷扭转乾坤将他遗忘在时光的长河里。 “你在找谁?”陈子傲抓住她的手,目光落定在她焦急的面容上。 思绪重回,她惶恐不安的定住脚步,回眸,悲愤不已。 “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大人与小女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天子脚下皇城境内,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姜彬玉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眸划过丝丝忧伤。 陈子傲徒然松手,摸不清内心是悲愤、是不舍亦或是丝丝缕缕的心疼。 桥上蹲着的老道睁开了眼睛,二人面貌一览无遗,尤其是见到姜彬玉,整个人懵了片刻,忽而就朝她感慨道:“他负了你,你负了他。卿可知,时空扭转一梦坠落;前世爱,今世恨,他爱你不得,你爱他也不得;虽看不见身影,却深入骨髓。他的爱,悄然无声却一直存在。”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自然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姜彬玉猛地跪下抓着老道的手哀求,“他在哪,还能否……” “不能!”老道抬眸,望着立于跟前的男子顺便无声无息地挣开她的手,忽而转头就问:“姑娘,算命么,算姻缘还是算前程。” 两个字,彻底将她打入无望深渊。见他似有难言之隐,想起身后之人,姜彬玉了然,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道手中,“算姻缘。” 老道心花怒放,拈手呢喃片刻,“因果轮回,遇见即是有缘,如何把握如何过,全由姑娘一手执行。” “我……” 话音未落,老道一脸严肃,“别问,问就是死罪。” 姜彬玉猛回神,老道又说:“姑娘,你风华无限,不该纠结于过去,他已有意中人,和你无瓜葛。醒醒,该横了!” 姜彬玉魂不守舍地站起来,泪水模糊了双眼。曾经,他想要抓住她,可她却插上了翅膀飞向梧桐树。 今世,她想要再续前缘,老天爷却和她开了个玩笑。 呵,无碍,他好她就好。 第10章 了断过往,帝王遇刺 不知为何,忽然眼眶一热,蕴藏在眶中的热泪直要落下来。 陈子傲向前,眸光凌冽地盯着老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老道不畏惧凶光嘴角微笑,“贫道劝她放下心中遗憾随君归家,并无其他。这位大人,如果想要算命,麻烦先付账。” 陈子傲立时多看他两眼,“你能算中本大人的身份,别说一锭银子,两锭银子都给你。” 老道忙摆手,“贫道只收一锭,多给多算。” “哦?”陈子傲看他的时候多了一份探究,“那你说说,说中还有赏。” “大人气宇轩昂定是人中龙凤,不过,今日不宜出门,会有血光之灾。” 陈子傲嗤笑,“我到要看看谁吃了豹子胆敢让本大人受伤。” “大人有贵人相助自然会安然无恙。” “贵人相助?”陈子傲扬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老道,扯过悬挂腰间的荷包掏出两锭银子,“你说话中听,接下来,我就等着谁会助我躲过一劫。” 落单有些时候的姜若语带着丫鬟挤过来,笑吟吟地站在陈子傲旁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 她献宝似的将手中的豆腐花捧在他面前,“大人,这是皇城里最有名的吃食,妾身排了许久才买到的,您要尝尝吗?” 陈子傲垂眸,豆腐花的样子很诱人,只不过他不喜欢。“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何必累着自个?” “妾身想着能为大人做些事,所以就……” “罢了,你知道我口味如何,还是留给小妹吃,瞧她那样,铁定会喜欢。” 然而,他们两人回过神来时,姜彬玉早就心烦意乱一个人躲进茫茫人海中,加上厌恶他们,终究放不下芥蒂继续待在他们身旁。 见姜彬玉不在,姜若语心中的不快迅速消散。她壮着胆子拉着陈子傲的手撒娇,“妾身想和大人一同逛夜市。” 陈子傲心思不在,一双犀利的眼睛四处搜寻,满面忧色,“先找找你妹妹,她一个人在黑夜中走散怕是会遭难。” 姜若语道:“妾身早已在她身边安排了人,别担心。况且,我们边走边逛也许也会遇上她呢?” 陈子傲垂眸,姜若语的期望映入眼帘,再看看人潮拥挤的街道,他无奈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半刻,拥挤的人潮忽然放肆涌动起来,尖叫、推搡、惊慌失措,大家纷纷像受惊的老鼠四处逃窜。 姜彬玉在河岸边把花灯放入水中,浓愁思绪跟着飘向远方。 老天爷扭转乾坤,她也要摆平过去的伤痛,愿这花灯能把她所有的回忆带去天堂,让她和过去做个了断,重新开始成为一个八方玲珑的人。 堂姐啊堂姐,千方百计让我进宫你可是会后悔的。 面上的愁容逐渐转化阴森的笑容,犹如地狱里的修罗,笑得令人心头发寒。 这次,她决不会让历史重新。 “啊啊啊!”一声尖叫传入耳朵,抬眸,桥上附近灯火通明的地方飞出几个黑衣人,个个拿着长剑气势汹汹的朝某个角落袭去。 有刺客? 紧接着,又传来姜若语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撕破长空。 姜彬玉眼疾手快躲在柳树后方惊喜地看着桥上的慌乱。 暗中保护陈子傲的人涌进人群与黑衣人打起来,刀剑相碰乒乒乓乓作响。不过,刺客这方略输一筹看得她一阵火爆。 “一群蠢货,别恋战,赶紧了结那对人渣啊!唉呀气死我了!!”姜彬玉在下面气愤地握拳挥舞,“对对对,就是提剑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黑衣人的攻击被陈子傲的扇子挡住,几人与他对打。 陈子傲是有功夫在身的,而且还很高强,即便一对三,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该死的,没想到这狗东西的武功还挺好,搂着姜若语居然不在下风。” 锵—— 一黑衣人落水,桥上继续大乱战。姜彬玉双手环抱在胸前气鼓鼓地咒骂落水的刺客,“你说你怎么办事的,连带拖后腿的人都解决不了,你主子要你有何用?” 黑衣人从水里探出头就被一陌生女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情略有不爽便气汹汹爬上岸。他看了一眼姜彬玉,眉头紧蹙,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幽会。 这丫头不知道害怕为何物? 姜彬玉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这刺客好生英俊,就算是布巾遮脸也挡不住他的风华。 因为,剑眉之下有一双细长锐利的黑眸,似能勾魂一般。而且,他的身形修长不粗犷宛若黑夜里的鹰,冷傲孤清盛气逼人,直教人的气势瞬间散开。 姜彬玉不再骂骂咧咧,而是气鼓鼓地指责,“你们刺客都是吃白饭的吗,几个人都动不了他一根汗毛,要你们有何用?” 黑衣人面色一沉,冰冷的目光横扫她双眸,“剑给你,你行你上!” 按理来讲,她应该害怕才对。可是,她却鬼使神差接过他手中的利剑道了一声谢。 想起那二人的恶行,眸光的恨意划破黑夜。 刺客藏匿在柳树边看着离去的背影,眸中的光暗了暗,这丫头……前途无量! 无人知晓她为何会从刺客手中接过剑,她恨,恨得双眸看不见其他。 同时庆幸,她会武功真是太好了。 单手握剑气势一凛,姜彬玉毫不犹豫飞身上前,半空中的她眸光凌冽,利剑一转,冰冷的剑锋横扫陈子傲的脖颈。 “弯腰!”她怒吼了一声。 陈子傲会意,可他是天子,岂会向谁弯腰?身子往后仰,躲过横扫而来的利剑,却瞧见,身后的黑衣人血溅三尺。 旋转立定,他的双眸锁定那粉白相间的倩影,提剑少女如同春燕般轻盈,剑气掠过树梢,碎落一地花瓣。 她的利剑多少想要刺穿他的胸膛,一如前世,他毫不留情杀了她一样。 可是,刺杀皇帝是诛九族的死罪,再恨,也做不到光明正大杀死他。 黑衣人一茬接一茬,姜彬玉甚少练剑,和时常训练的刺客相比之下,她的体力逐渐落下风。 “小心身后!”大哥的喊声拉回思绪,姜彬玉提剑回身,陈子傲的身影早已做出了动作。 第11章 失足搭救,再度入宫 越来越多的御林军涌出,街道已经成为了战场,大哥也列在其中保护皇上。 很好,可以趁乱了结这狗东西。姜彬玉咬牙,找准机会正欲一剑刺穿陈子傲的胸膛。 “保护皇上!”大哥飞身而来吓她一跳,剑锋走偏,险险从陈子傲腋下而过刺在他面前的黑衣人身上,造成了致命一击。 该死,她本意不是如此。 也不知是老天爷有意或是无意,危机时刻,她居然脚底打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像断了线的风筝扑向陈子傲。 “小妹!”大哥的一声怒吼,姜彬玉来不及回头,后背就传来刺骨的疼痛。 天杀,中剑了!莫名其妙就替这狗东西挡了一剑,好难过! “小妹,你没事!”姜轶洋斩杀那黑衣人,急忙扶住她缓缓坠落的身子。 陈子傲察觉身上的重量,转身立刻扶住她,鲜血染红白色衣裳,令他瞳孔一缩,急忙喝道:“姜彬玉,你为何要挡剑!” 她望着他焦急的模样露出苍白无血色的笑容,“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个屁!要不是随便找个借口掩饰失足,她才不会说出这辈子难以启齿的字眼。 他的手托着她,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面,防止她因为站立不稳而倒在地上。 血渐渐染红大片后背,姜彬玉痛到难以呼吸。如果,如果脚底不打滑的话,黑衣人是否一剑刺穿陈子傲的心脏? 啊,好可惜啊,为什么要脚底打滑,剑伤没事,心伤痛苦到极致。 陈子傲抱起虚弱的人儿,刺目的红像一朵朵曼珠沙华侵染衣袍也无动于衷。 “回宫,传太医!”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剧烈跳动。曾经,无数次看见有个笑容出现在梦中,可是最后却如雾般消散。 那模糊的笑容带着血气带着悲伤成为他心中湍急的催命符,无法解开,无法释怀。 她的出现如诗如画,惊乱原本寂静的心湖,顿起波澜,让他怦然心动。 她方才的笑,像极了梦中的她。 心头苦涩,摸不清上天安排这场遭遇是为何,难道是要他把那段不得善终的结局重新添上幸福的色彩吗? 姜轶洋没法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刺客太多了,多得数不清!一回眸,他的妹妹早已经被当今圣上带离此地。 呼啸的马车狂奔在街道离他越来越远,他惶恐,忧心忡忡地看着那车前往的方向,那是皇城最荣华的地方——皇宫。 “太医,快传太医!”养心殿内顿时乱作一团,陈子傲把姜彬玉放在龙床上,转身面色难堪。 帝王的情绪难以捉摸,周围的奴仆各自慌乱地做着自个的事,打水的打水,传太医的传太医,没有一个人能懂他焦急万分的心。 皇上微服私访带回受伤女子的消息传遍各宫各巷,许多嫔妃早早立于养心殿门口非召不得入内。 承乾宫内阁梳妆台前,镜中倒映出正欲卸妆歇息的女子,天姿国色、丰神绰约。 门外响起轻微的声响,她的左右手辛夷急匆匆的来到跟前行礼,然后对她耳语了几句。 女子放下梳子蹙眉,“竟有此事?” 辛夷道:“淑妃娘娘和各宫妃嫔早已在养心殿外候着,娘娘,我们要不要备些东西也……” “不用多此一举,皇上此刻怕是急上心头未必会喜欢,快帮本宫梳妆,本宫要去看看是哪位妹妹受伤。” 皇后赶来时,众人已稀稀散去,大抵是皇上体恤,夜深露重不忍金枝贵体着凉受冻。 “皇上,皇后娘娘在外等候多时,您看……” “让她回去,朕无心见任何人。” “是,奴才这就去回话。” 李浩是陈子傲身边的大太监,从小服侍着他长大。也是难得一次见圣上紧张一个女人,不禁摇头走出门外。 云诗蓝一身华服带着辛夷眼巴巴地等着,李浩出门行了个礼,照着皇上的话一五一十告知。 “娘娘,夜深露重,您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李公公,方便告知本宫,皇上是带了哪家姑娘进宫?” 李浩恭敬地回应:“娘娘恕罪,奴才还未得知是哪家姑娘,还请娘娘莫要挂念。” 云诗蓝面色看不出悲或喜,也没有为难李浩,只温柔地笑笑让他转告皇上注意身子便带着辛夷打道回府。 路上,辛夷很不甘心,一直憋着一口气,“娘娘,我们就这样摸不清头脑回宫吗?” 云诗蓝倒显得淡定许多,“那女子被皇上看中带回宫中,她岂会是池外之物?来日方长,我们不急这一时。” 辛夷不再言语,云诗蓝抬头望着满天星辰,此时月华初升,月色静谧地笼罩四方的城墙。 垂眸,心中酸楚无人知。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皇上又选这日微服私访。别人不知其中内幕,她可是清楚得很。 养心殿内—— 姜彬玉浑浑噩噩地躺着,伤口处的衣裳被撕开露出殷红的剑口,布巾接触,动一下抽痛全身。 鼻间弥漫的味道令人蹙眉,多少年了,这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麻木。 龙涎香,帝王身上特有的味道。 她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她进宫了,此刻正躺在人人向往的龙床上,旁边还有太医给她把脉。死后复生,还是逃不过进宫的命运。 “她的伤势如何?” 冷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姜彬玉心头一颤,回想起那年的情景,历历在目。 太医回道:“禀皇上,姑娘的脉象平稳并无不妥,只是剑伤颇有些深度,十天半个月内还无法仰躺就寝。” “无碍,就让她在养心殿歇着。” 太医开了单子吩咐药房紧抓着,退下后,养心殿内的气氛异常,冰冷无比。但她还是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锁着她。 “醒了就不要装睡,朕不是瞎子。” 姜彬玉猛地睁眼,心中默默,“既然皇上知晓,那恳请皇上差人护送臣女回家,迟迟未归,父母甚为担忧。” 陈子傲在床前立定片刻,见她精神不差,心安落定。随意扫视她的伤口,微微颔首,张口就胡说八道:“夜黑风高朕无法将你交给别人,你还是在宫里歇着,等伤好了就四处走走,熟悉熟悉宫里的环境。” 第12章 救驾有功,被留宫中 “臣女乃宫外之人不宜久居宫中,恳请皇上差人护送臣女回家。” 陈子傲态度生冷,眸中隐隐散发着火气,“你剑伤未愈不宜挪动,夜黑风高,朕实在不放心把你交给其他人。况且,你在宫中歇着,朕也好照顾左右。” 姜彬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望着他,毫不留情地讥讽。 “皇上乃九五之尊,左右都是下人服侍。臣女区区凡胎,哪敢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龙天子照顾。要是哪日有疯言乱语传出,被人听了嚼舌根说臣女狐媚惑主,那臣女一家老小岂不遭罪?” “有朕在,谁敢嚼舌根?” 姜彬玉莞尔一笑,让人如痴如醉,“宫中不缺乏多口多舌之人,皇上体恤臣女,臣女感激不尽却又惶恐不安,怕给皇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请……” 声未落,明黄龙被毫无预兆盖住曼妙有致的身子。 风悠悠扬轻纱,四目相对各有心思。 “朕的话还未有人敢不从。” 清冽的声音裹挟着一丝火气,在寂静的养心殿响起,打乱一方安宁。 眼帘缓缓垂下,姜彬玉低下了头。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就立于床前,她的牙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天威跟前,终究不敢放肆,最后还是妥协了,“臣女遵命就是。” 野猫收起利爪,样子乖巧又显委屈。于心不忍,伸手搭在只用一根发带装饰的脑袋上轻抚她的发丝。 姜彬玉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回过神来却浑身发颤。她永远也没法忘记狂风怒号那日,杀她之前,他轻抚姜若语发丝的那一幕。 “不愧是两姐妹,发质几乎一模一样,朕喜欢。” 眸中划过冷意,姜彬玉压抑着心口的仇恨,感受那只大手带来的温度,一如当年,似能灼烧她的肌肤。 “臣女身份低微,岂能与皇上身边的妃嫔相提并论?望今后皇上能慎言,莫要因为臣女的关系而破坏了与修仪娘娘的感情。” “若你身份比她高,是否有资格一较高低?” 大手继续轻抚野猫的脑袋,情绪逐渐软化,没有之前的怒目而视,余下全是爱理不理。 他也不恼,女人就该这样,就该臣服于他的的柔情蜜意中无法自拔。 “朕还有奏折要批,你且自行歇息。”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以及凉风,姜彬玉趴在龙床上昏昏欲睡,呼吸之间全是龙涎香,实在令人作呕。 陈子傲掖了掖被角,步伐轻盈悄然离去,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 御书房内,御林军统领张莽带着两位左右手跪在书案前垂头拱手,“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朕无碍,可有查出今夜之事谁人密谋?” “刺客是死士,被俘之时已服毒自尽,臣无用,追查无果。” 愤而拍案起立,张莽等人的脑袋垂得更低,“朕登基八年以来从未有人敢在眼皮底下动刀子,究竟是何人要与朕为敌?” “皇上息怒,待仵作验尸可知一二。” 陈子傲坐回椅子上,拿起放在最显眼位置的奏折翻开,一脸愁眉苦相。“朕只怕此事与闲王脱不了关系。” 张莽自信满满道:“闲王爷那边臣已派人紧盯着,不曾发觉任何风吹草动。” 陈子傲合上奏折沉默半晌,片刻之后又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你们要注意些,切不能遗漏任何消息。” “是,臣等遵命。” 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散黑夜,透过轻纱,暖暖地照在细润如温玉的侧颜。 光的临幸,佳人有察觉,微微蹙眉。只是稍稍一动,后背的刺痛如雷击瞬间蔓延全身,同时也警醒着她此刻并非在家中。 修长如蝶翼般的睫毛颤动,在下一刻缓缓打开,露出漆黑如宝石般的瞳孔。接触光明那刻,皱眉,抬手遮挡,双眸透过指缝迷蒙地盯着窗外,“在这里竟然睡得这么安稳,难道龙气有镇压噩梦的力量?” 姜彬玉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起,刚打水进来的小丫头放下脸盆立刻过来扶住她,“姑娘慢些,让奴婢伺候您洗漱。” 姜彬玉抬眸,身着粉色宫装的小丫头不过豆蔻年华,眉清目秀,稚气未脱,犹如含苞待放的花儿,甚是讨喜。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坠儿。”小丫头甜甜笑了起来,浅浅梨涡荡漾,让人看了心情大好。 昨日因伤不曾擦洗身子,坠儿朝门外喊了一声,不过片刻,涌进几个公公抬着浴桶和热水进来,后边还跟着两个宫娥拿着换洗的衣裳。 待公公打满水离去后,坠儿和宫娥才小心翼翼帮她把衣裳褪去,用布巾擦洗她每一寸细嫩的肌肤。 “姑娘,这是皇上命人连夜赶制出来的华服,您看,多合身。” 迷离繁华蜀锦制成月白色广袖华服,将她衬托得美轮美奂,再加上坠儿手艺精湛,帮她梳了精致略像元宝髻的发样,插上几支华丽的珠钗,褪去素雅,仙气飘飘。 才穿戴完毕,门外小太监就进来告知姜修仪携带娘亲在外等候,她这才想起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不能私自见她。 姜彬玉火急燎原出到殿外,刚瞧见母亲和姜若语,余光就看见不远处帝王下早朝疾步而来的身影。 他一到,姜彬玉就拉着母亲一同跪下问安,“臣女/臣妇叩见万岁。” “都起来。”龙袍加身,威武一生。陈子傲越过姜若语朝她而来,伸手扶她起身。 姜彬玉眸光稍抬,瞥见姜若语的神色带些落寞与狠戾,很快又一闪而过。 陈子傲并未放开她的手,而是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进到养心殿,姜若语和母亲紧跟其后。 母亲是农妇出身第一次进到皇宫,虽彷徨无措,但见自家孩子无名无分待在宫中彻夜未归,难免有些责备。 “玉儿,娘亲时常告诫你在哪都要给家里捎个信,怎就没把话放耳朵里?” 姜彬玉视线放在母亲面上,见她神色憔悴,想来昨夜担忧至极彻夜未眠。 “娘,女儿知错了。”姜彬玉愧疚,使劲挣脱束缚来到母亲面前撒娇,“昨夜星辰如梦,女儿一时贪玩才会如此,娘亲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第13章 帝王有意,赐封宝林 卢荟花欣慰地抚摸姜彬玉精致的面庞,笑容慈祥,“那就好,宫中戒律深严,娘怕你不留神冲撞到哪位娘娘,那可就遭罪了。还是回家,家里自在些。” 姜彬玉“嗯”了一声,带着母亲正欲拜别陈子傲,哪知姜若语就有意伸手拦着,“二婶,妹妹如今能进宫也是有缘,何不留她在此陪伴圣上左右?” 卢荟花神色阴冷,笑容立刻凝结,“修仪娘娘知道自家妹妹脾性如何,留她于此地,后宫可还有安稳日子过?” “二婶,且不说小妹脾性如何,就凭她在养心殿彻夜未归,在外人眼里她已是皇家人,即使回到家中,有谁敢抢皇上的人。” 姜若语嘴角得意的笑让卢荟花脸色微变,再是愚笨之人也能听出其中意思。 她又道:“妹妹救驾有功皇上有赏,至于赏些什么,那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姜彬玉和卢荟花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孤傲冷酷的男人身上。 陈子傲有心要留姜彬玉,姜若语把橄榄枝抛来,他接得得心应手。“朕欣赏彬玉的胆量,念其救驾有功,赐封从八品宝林,入住惊鸿殿。” 一句话锵锵有力,在寂静的养心殿内惊起无数波澜。 姜彬玉的脸色变了又变,完全被他的话给惊住了。还是姜若语在旁欢天喜地的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 “小妹,还不跪下谢恩?” 昔日柔情不见,愠怒爬上眉梢,姜彬玉没好气地瞪着姜若语,恨不得撕碎她伪善的嘴脸。 “昨日在花园与皇上说不舍得姐姐,今日有机会入宫,难道妹妹不开心?” 不管是承认还是否认,被豺狼盯上,日子同样不好过。心中寒意升起,望着姜若语冷冷道:“既然姐姐需要妹妹作陪,那妹妹只能领旨谢恩了。” 说罢,撩起裙摆跪在地上磕头,“臣女姜彬玉谢皇上抬举。” 陈子傲喜笑颜开,齿牙春色。野猫被他循循善诱,一步步走进他的温柔乡里,乖巧温顺指日可待。 这日,真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大乾三十年农历七月初八,果真是个黄道吉日。3 姜彬玉站在宫门前和母亲告别,有点难舍,但不怅然。 母亲拉着她的手无比自责,话音带些哽咽,“玉儿命苦啊,都怪娘没法,将你生为女儿身,害你要进入水深火热的后宫。” 姜彬玉轻轻拍着她的手露出一抹释怀的微笑,“娘,与其躲躲藏藏还不如坦然面对。都怪女儿优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进宫也是迟早的事,只是遗憾不能承欢膝下。” “傻孩子,娘只怕你在后宫吃亏。” 姜彬玉轻笑,拍拍胸脯自信满满,“有小姨的教导,女儿在哪都不会吃亏。娘亲尽管放心,小姨早就将她毕生心血传授给女儿,即便是深处后宫,也不会有事的。” 见闺女说起荟兰,卢荟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正因为如此,娘亲才会发愁。你小姨咋咋呼呼没规没矩,你学她啊,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姜彬玉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过,前世她有规有矩还不照样死无葬身之地。由此看来,越是有规矩的女人越不见得有个好下场。 既然再度入宫,她就该摒弃条条框框,誓要做个无心之人。 “娘,别想太多,人活一世图的就是快乐,女儿知道怎么做。这一次,女儿再也不会连累到你们。”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不连累。对了,昨日听说你被带进宫,料想着你也是回不来了,所以早早就把压箱底的东西带来,得空的时候就看看。” 聪慧如她,岂会不知道小包裹里装的是什么,顿时脸如火烧,含羞腼腆地接过。 卢荟花深深地叹一口气,“虽不忍你进宫受罪但也改变不了事实,该争宠就争宠,别委屈自己被人踩在脚底。你堂姐有孩子傍身,你也要加把劲为皇上诞下子嗣才行。” 姜彬玉的脑袋都要垂到胸膛里去,声如蚊叫,“女儿明白。” “娘也只是说说,寻常妇人家若无子嗣傍身都苦不堪言,何况是在后宫。玉儿,你一定要保重身子。” 正说着,母亲的眼眶泛红,姜彬玉心碎沉痛,明明嫁女儿是件天大的喜事,可这喜事却令人高兴不起来。 “娘,回去,女儿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晚些时候,皇上的圣旨会传到家里,街坊四邻都会知道女儿入宫的喜讯了。” “嗯,保重。” 其实,这到底是不是喜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母亲上了马车,渐行渐远,姜彬玉的视线逐渐模糊。 “主子,晚些时候您娘家会安排人进宫伺候着,别再惆怅了。” 愁绪被坠儿打散,姜彬玉回眸,坠儿惆怅落寞的神色一览无遗。“说到惆怅,你这丫头比我还夸张,是见我与娘亲告别触景生情吗?” 说着,坠儿真红了眼眶,“奴婢也不想,可真的忍不住……” 姜彬玉轻抚她的脑袋,低声道:“傻丫头,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啊。” 抬眸,红墙绿瓦映在眼里,仿佛只要踏进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回去,还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是。”坠儿收敛心绪跟在她后头。 姜彬玉边走边望高空,莫名就觉得寒到彻骨。明明是拥有烈日的晴天,却驱不散后宫的阴凉。 长街冷冷清清,剥夺了宫人的一切,无所依靠,凄凄惨惨;他们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压抑着疼痛,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舔舐溃烂的伤口。 姜彬玉抬手轻抚宫墙,静静地徜徉在复仇的路上,携一路孤寂。 惊鸿殿是后宫不大起眼的一座宫室,坐落在储秀宫西北角,地势偏僻不说,附近还有一座冷宫和一处荒园。 也不知道陈子傲这狗东西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在这么荒凉的地方。 或许,是想挫挫她的锐气,让她温顺些。 “主子,前面就是惊鸿殿了,您慢些走,可别摔了。” 姜彬玉笑不露齿,眉眼携带淘气笑如春风,“本主子走路生风,再快也不会摔着。” 第14章 觐见皇后,淑妃冷嘲热讽 姜彬玉轻快地跳上台阶,刚入门时,是个空旷的小院子,早早就有两个人跪在那里。 坠儿说,他们都是内务府新挑来的奴才,日后要侍奉主子的。 因为她这辈子的位分不高,所拥有的仆人也不多。 一个掌事太监和一个掌事姑姑,其余就是坠儿。她可以在娘家带一个陪侍丫鬟,也就是杏儿。 左右加起来,她可以使唤的人仅有四人而已。 姜彬玉收敛笑容站了片刻,默默打量跪着的二人,微微颔首,“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惊鸿殿掌事太监元福拜见姜宝林,愿姜宝林如意吉祥。” “惊鸿殿掌事姑姑阿素拜见姜宝林,愿姜宝林如意吉祥。” 姜彬玉看了他俩一眼,元福三十出头,规规矩矩,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不禁心里叹息,在后宫过于老实可不是什么好事。 阿素呢,年岁看起来比元福略小一些,大概也就二十七上下。值得夸赞的是她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人看起来也稳妥,就是不知道心地好还是不好。 他们介绍完毕,姜彬玉并没有急着让他们起来,而是凛若冰霜,神态严肃说了几句话。 “我并不知道你们以前在哪里当过差,但今日你们跟了我,那就是我姜彬玉的人,我好你们就好,我差你们自然也不好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可别存什么坏心思。” “是,奴才/奴婢知道。” 元福和阿素的脑袋垂得很低,姜彬玉知道,如果不把自己威严的一面展示出来,肯定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此刻,院内寂静得连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声音。 眼见天色不早,姜彬玉才让他们起身,并从包裹里掏出些银两塞进他们手中。 “我突然被封为宝林,宫中许多礼仪都不懂,日后生活起居什么的,希望二位掌事能提点照顾一下。” 话音刚落,二人捧着银两突然跪下,“主子这样说是折煞我们这些宫人了,能入惊鸿殿伺候主子是奴才们的福分,日后定会死心塌地的服侍左右,绝无二心。” 眼尖的姜彬玉发现元福手臂上的淤青,再仔细一瞧,他比阿素还要恐惧,脸都白了。 心思一动,元福没来惊鸿殿之前,大概在哪吃过非人对待的苦头,所以几句话就吓得他瑟瑟发抖。 “你们的话本主子记在心里,都起来。” “谢主子。”二人异口同声便起身候着。 姜彬玉现在没有心情参观惊鸿殿的构造,进入主卧放下包裹后,正欲前往承乾宫。 坠儿在旁欢喜道:“主子,惊鸿殿与承乾宫路程较远,皇上体恤,派了轿撵过来,您也可以少走些路了。” 姜彬玉声音淡淡,听不出悲喜,“那他还真是个好人。” 阿素听完面露难色,急忙拦住二人,“奴婢斗胆劝言几句,主子刚被册封为宝林,位分不高又无子嗣,贸然坐轿撵觐见皇后,恐怕会被别人说您恃宠而骄。” 坠儿小声嘟囔:“可那是皇上体恤啊!” 阿素摇头不赞同,“姑娘,你还太年轻,不懂人心的可怕。” 姜彬玉睨了一眼阿素,脸上的忧色并不假,把事情说得隐晦又易懂。宝林的位分的确不高,像这种宫嫔一抓一大把,又没侍寝又没子嗣,还真不能做轿撵出门。 陈子傲这狗东西,怕是想试探她。 坠儿还想说什么,姜彬玉就开口阻断她的话,“姑姑说得对,是我欠缺考虑了。” 坠儿愁绪不减,蹙着眉头望她道:“可是主子的伤……” “无碍,带伤走路觐见皇后更显诚意。”姜彬玉带着坠儿和阿素穿过条条长街,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感觉,心静却大不如从前。 路上偶遇的宫人虽然都垂着脑袋向她行礼,但还是悄悄抬起头打量她这个新晋的姜宝林。 走了约摸半个钟,终于走到了皇后居住的承乾宫,望着巍峨气派的宫殿,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守在门口的太监看到她的身影,立刻扯开尖细的嗓子高声大喊:“惊鸿殿姜宝林到!” 接着,阿素扶着她的手一路走进承乾宫。 刚进内堂,眼前的一幕就让她呆住了。姜彬玉冷笑,后宫的人一如既往清闲。 皇后宫中早已坐满了妃嫔,环肥燕瘦、貌若天仙,而主位上的皇后更是国色天香,和前世没有什么差别。 头戴紫金凤冠,身着绛红色宫装,雍容华贵、端庄大方。见到她的身影,立刻放下茶盏笑盈盈地看着她。 姜彬玉携着坠儿和阿素跪下,给她行跪拜大礼。 她受了礼后,非常满意,便柔声细语开口:“起来,日后都是姐妹,还望姜宝林尽心侍奉皇上,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嗣,后宫也好热闹些。” “谢皇后娘娘提议。” “嗯,赐座上茶。” 姜彬玉起身后,阿素就扶着她走到最后靠门口的位置,屁股还没碰到凳子,一道柔美带刺的声音响起了。 “嫔妾以为皇上新纳的宝林是哪家的姑娘,原来是姜修仪家的。瞧这容貌和身姿都是上乘的,也难怪皇上会欢喜得不舍她离开养心殿。” 声音来自皇后左手边下第一个位置的人,体态优美气质不凡,但眉眼却带轻蔑的痕迹,很令人不爽。她就是陈子傲的淑妃——凌霄。 姜彬玉还未出声,被点到名字的姜若语红唇微扬,飞快地扫了一眼淑妃,“娘娘说的极对,嫔妾家小妹面若桃花,不说皇上喜欢,连我这个做姐姐的有时候都会被她给迷住。” 说罢,目光扫过姜彬玉,轻轻的点了一点头。 姜彬玉面色平静并没有回话,只缓缓地坐在位置上听其他妃嫔冷嘲热讽。 淑妃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当初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已经是最受宠的妃子。 果然,越老的妃嫔,手段越不平凡,老早就把她的身世调查得一清二楚。 不过,让姜彬玉疑惑的是,陈子傲身边应该还有贤妃才对,只是为何在此处见不到她的身影。 疑惑之际,淑妃又带着轻蔑的语气继续说道:“宝林妹妹初入宫中,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没点表示也不行,听说你被安排在惊鸿殿,本宫就想着该送些什么才喜庆呢?” 第15章 明争暗斗,帝王亲临 姜彬玉微微笑道:“无论娘娘送什么那都是极好的,嫔妾都会珍惜。” 淑妃颔首,巧笑嫣然,“姐姐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几包菜种子聊表心意,还望妹妹不嫌弃。” 姜彬玉起身行礼谢恩,笑容在脸上漾出花来,“怎会,菜种子极好,惊鸿殿附近的荒地正好可以播种。” 淑妃一向得宠,仗着皇上的喜爱经常刁难其他妃嫔。众人面色各有千秋,嘲讽、偷乐、同情还有难堪,唯有姜彬玉笑着接过婢女手中的托盘。 “嫔妾谢淑妃娘娘赏赐。” 淑妃摆摆手恍若不在意道:“农家出身的你应该不会让本宫失望。” 随后,又将目光放在姜若语身上,暗讽道:“你说是,姜修仪。” 语气不甚得意,姜若语的面色更加难堪,自卑的样子显露无疑。 淑妃的种子送出,各宫妃嫔也不藏着掖着了。 坐在淑妃斜对面的胡贵嫔,语笑嫣然,“既然妹妹有了菜种子,姐姐就想着应该要锄地才能把种子撒下。所以,托了母家的哥哥在市集买了几把干农活需要的工具,还望妹妹莫要嫌弃才行。” 姜彬玉莞尔一笑,应道:“姐姐有心了,嫔妾正愁着没把锄头用,果然姐姐最懂妹妹所需。” 姜彬玉是和她坐在同一排,只不过位置稍后,虽然隔着几个人,但也能清楚地看到她嘲讽的面貌以及姜若语脸黑如锅底的神色。 余下: 正五品苏婕妤送了水桶和水瓢。 从五品婉昭仪送了几袋花肥,放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命人看着。 从四品良嫔送了几匹上等的蜀锦布料和一些胭脂水粉。 从五品元昭媛送了几盆桂花,说是给她增增贵气。 收了各宫娘娘的赏赐,姜彬玉笑不露齿,合着有几人是商量好一起来戏弄她们两姐妹。 不服输的心一下就燃起,想起在座的妃嫔,除了皇后娘娘和姜若语,其余都无子嗣傍身,想来,要报仇只能戳人痛处了。 姜彬玉朝姜若语笑盈盈道:“姐姐,妹妹听闻昭儿又大了些,等下回宫,妹妹能去看望昭儿么?” “当然可以,小姨这般美丽动人,昭儿肯定会喜欢。” 说起自个孩子,姜若语和皇后脸上的光彩怎么遮都遮不住,母爱的光辉如烈日般灼热。 尤其是皇后,满面春风得意,“说起昭儿,本宫就想起靖儿小时候的模样,肉肉的软软的,肤如凝雪,眸如星辰,长相甚是喜人。” 姜若语点头赞同不忘提一下自己孩子,“相比大皇子,嫔妾的昭儿可就淘气多了,时时不让人省心。” “孩子还小,懂什么。本宫的礼儿还不跟皮猴一样上蹿下跳,也就比昭儿大一岁,性子怎么相差那么远呢?” 姜若语面露羡慕,道:“嫔妾觉得二皇子和昭儿性子挺像。值得羡慕的是,二皇子有大皇子作陪,去哪都能玩出个花样来。而昭儿啊,只会拆家!” 有了孩子的女人凑在一起,张口闭口都是自个的孩子。 在这个后宫中,能顺利生下孩子的妃嫔少之又少。 恰巧,姜若语是有些手段在身上,不然也不会如此顺利产下皇三子,还亲自抚养。 姜彬玉幸灾乐祸地看着在座无子嗣的妃嫔,哪一个不是暗自伤神、遗憾不已。 尤其是淑妃,面色黑得吓人。 皇后劝导:“男孩子嘛,哪个是安分的。” 姜若语无奈地摇摇头,还特地挑衅地看了一眼淑妃,“嫔妾可要烦死了。” 淑妃被她看得心烦,加上入宫多年无子嗣,语气顿时火了起来,“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心烦就交给乳娘看管。你就安安心心养着,来日给皇上再添个龙子,岂不乐哉?” 姜若语嗤的一声笑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插在发上的金色珠钗也跟着晃动闪耀。 她带讽意朝淑妃道:“娘娘未曾孕育过子嗣不懂其乐趣,虽艰辛难忍,但孩子甜甜喊你一声‘母妃’的时候,那心头啊,都酥掉了!” “你这是在嘲笑本宫无子嗣?” 承乾宫内堂的气氛一下就变成了修罗场,淑妃一改端庄,蛾眉倒蹙,凤眼圆睁。 姜若语轻嗤,讽意更深,“嫔妾哪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娘娘年轻貌美又独占圣恩,来日缘分一到定能怀上龙嗣。” 侮辱性不大,伤害性极强。 每逢初一和十五,陈子傲留宿皇后宫中外,余下的日子里,十天都有七天是在朝阳宫留宿。 姜若语的话明摆着说她不孕不育,可她却只能哑巴吃黄连。 尽管话有些伤人,淑妃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毕竟,母凭子贵,姜若语有龙嗣傍身,尽管位分低微,淑妃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动不得她。 姜彬玉看着一群女人明里暗斗,心里别提是有多爽了。正襟危坐的同时,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露出得意的微笑。 淑妃气得牙痒痒,奈何被气急,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呵,吃瘪的样子真好看。 “皇上驾到——” 姜彬玉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忽然听到门外太监尖细的嗓音,身影一顿,所有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陈子傲英姿不凡的身影刚出现,众位妃嫔齐齐跪下异口同声,“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 他并没有往前走,而是停在姜彬玉面前,伸手要将她扶起。 姜彬玉眼皮一抬,怯怯伸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再缓缓起身。 刹那间,她确切地感受到来自嫔妃们的嫉妒。 “皇上,今日怎有空过来?”皇后一脸惊喜地走过来站在他身旁,抬眸见他神色倦怠,不禁心疼极了。“皇上国事繁忙也要注意休息。” “朕懂得照顾自己,皇后大可放心。”陈子傲抿了抿唇,松开姜彬玉的手,转而和皇后走向主位坐了下来。 辛夷姑姑也适时给他上了一盏雨前龙井。 “本来想去惊鸿殿瞧你,却听说你来皇后宫中请安,便改了方向又折回这里。” 姜彬玉起身向她福了福身子,恭敬不失礼道:“谢皇上挂念臣妾。” 呵,姜彬玉心底冷笑,当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妃嫔面前给她拉仇恨,陈子傲果然心里有她。 第16章 帝王喜怒无常,野猫直白回应 陈子傲命人把东西呈上来,小太监识趣,就在姜彬玉面前立定不走。 众人目光定在他手中的托盘,只见托盘里安静的躺着两个拳头大的圆形青花瓷瓶,隐隐散发玉兰香。 姜彬玉望了一眼主位上的男人,笑逐颜开,好奇地问:“皇上,这是要赏给臣妾的东西吗?” “朕命药房的人调制的,对你的伤有好处,喜欢吗?” “喜欢!”她欢喜得满脸飞霞,两只圆咕噜的眼睛,好似嵌上了星辰,一闪一闪,动人极了。 陈子傲情不自禁扬起嘴角,醉人的喜悦浸透他的心,看着她的时候多了一份温柔。 野猫收回利爪,逐渐对他放下戒备,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堂内坐着的妃嫔无一不在羡慕姜彬玉,但也同时想起皇上带她进宫的原因。 “姜宝林,本宫这里也备有一份调制好的伤药,方才各宫姐妹送礼纷纷,本宫想着最后才拿出手。哪能想到皇上先比本宫下手了。” 话音刚落,辛夷姑姑再呈过来一托盘,上面也是两个瓷瓶,不过比较小巧玲珑,散发的味道依旧是玉兰香。 姜彬玉笑盈盈地跪下朝他们夫妻行大礼,“嫔妾谢皇上皇后体恤,也谢谢各宫姐姐的赏赐。” 陈子傲看着坠儿身后的锄头水桶等工具,疑惑爬上心头,“玉儿这是要重回山林?” 姜彬玉嘴角一弯,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臣妾惊鸿殿附近有片荒地,淑妃娘娘就送了臣妾几包菜种子,而后,胡贵嫔、苏婕妤和婉昭仪又送了锄头、木桶、花肥等,想是要锻炼臣妾的劳作之心……” “放肆!”茶盏被他粗鲁地丢在桌子上,陈子傲勃然大怒,在座的妃嫔又齐刷刷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帝王发火尤为可怕,连皇后这个结发妻子都不敢多言语一句。 姜彬玉露出天真无辜的表情,微皱眉头,眼眶隐隐发红,看向帝王委屈巴巴,“皇上,臣妾不是有意……” 陈子傲忽略她的苦楚,转头看向跪在下方的凌霄,怒发冲冠,“淑妃,你不知道姜宝林有伤在身?” 淑妃跪在地上惊惶万状,心跳如擂鼓,“皇上,臣妾近来挂念在外征战的父亲,身子微恙茶饭不思,忽略了姜宝林的伤势。还请皇上恕罪!” 姜彬玉暗自佩服,好一个淑妃,认错之际还不忘拉着父亲打亲情牌,厉害。 淑妃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大乾的战事多数是他告捷凯旋,战功赫赫,提起他,陈子傲还得收敛性子正襟危坐,火气也就凉了一半。 姜彬玉心底冷哼,帝王就是如此薄情寡义,纵使淑妃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陈子傲看在凌大将军的面子上也不会动她一根汗毛。 陈子傲没有多言,微微叹了口气便起身扶起淑妃,“是朕国事繁忙疏忽了你的心情,姜宝林伤势未愈,你就让她歇几日再劳作,免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淑妃低眉顺眼地坐回位置上,五指恋恋不舍地松开陈子傲的手。面带愧色怯怯道:“臣妾明白了。” 姜彬玉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嘴角嘲讽地抽了一下。陈子傲扫视众人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把嘴角收起来。 心,竟暗爽了一下。 野猫就是野猫,一旦受了好,果然不能容忍主人对其他人好,独占欲够强。 嘴角刚扬起,再看向她的时候,她似回到之前,一身清冷的气质,淡漠的神情。 陈子傲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精致的面容写满冷漠和疏离。这时,他的眸子里不小心划过一丝诧异。 野猫的情绪真有那么多变,不过半刻钟置之不理,她就把他之前的好全部遗忘,换回以前那种令人难以靠近的模样。 这个女人果真与众不同,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场,与生俱来,能让人为之着迷。 面对熟人,浅笑如烟;面对外人,孤傲清冷。 转变令人猝不及防,他费了心思将她心门开了一丝缝隙,想要威武霸气地闯入她世界,却发现,心门早已闭合。 “皇上,您这是要对臣妾做什么?” 姜彬玉口音为重,晶亮的双眸与他对视。陈子傲似笑非笑,眸中情意绵绵,拇指划过她的红唇,重而有力,指腹都沾有轻微的红。 帝王不顾众人在场,俯首在她耳边轻轻低语,磁性而暗哑的嗓音穿透耳膜,蕴涵着情欲的气息,让她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朕只是想看看爱妾的脸罢了。”随后站直身子,转身朝他的妃嫔们说道:“都起来,朕乏了。” 妃嫔们谢恩后纷纷起身,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姜彬玉垂首,思量帝王的话语。 “皇上日夜操劳身子乏累,要注意劳逸结合可别累着自个。既然来到皇后宫中,臣妾恳请皇上在此歇息。” “你就不想朕去你宫中?”他略带玩笑的意味问着。 姜彬玉看向姜若语,她的脸上布满殷切,她会意,抬眸笑对他说:“臣妾自然想,不过此时臣妾想去姐姐宫中看望小外甥,就不打扰皇上留宿皇后宫中了。” 陈子傲眉头一挑,饶有兴趣,“你很喜欢孩子?” 姜彬玉面露羞涩,垂首不语,耳根的嫣红出卖她的心思。 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喜欢孩子? 陈子傲心花怒放,身上的疲倦瞬间烟消云散,她的一举一动忽让他倍感亲切。 “既然如此,那朕陪你去看昭儿,好些日子不见他,或许也想念父皇了。” 姜若语顿时眉开眼笑,和姜彬玉对视时,露出感激的笑容。 姜彬玉诡异一笑,令她心跳漏掉一拍。 “说到昭儿,臣妾这个做母后的也是许久未曾见到他了。皇上若不嫌弃,臣妾也想带着靖儿和礼儿一同前往。” 姜若语嘴角收笑,姜彬玉悄悄地拉着陈子傲的手晃了晃,“臣妾喜欢多些孩子一起玩闹。” “是么?”陈子傲黑眸深凝,蕴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来日你也要一个。” 姜彬玉下意识抬眸对上戏谑的黑眸,眉头一挑,略带挑衅,“那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如此直白的意思,陈子傲怎么听不出?他的野猫啊,就喜欢勾人心思,令人心痒难耐。 第17章 感同身受才知心有多痛 众妃嫔离去,淑妃在长街目送他们一行人,落寞、惆怅、嫉妒,各种情绪在脸上荡漾。 帝王帝后前往兰亭阁,姜彬玉脚步顿了顿,回眸看着后宫的女人稀稀散去,忽然觉得很悲哀。 帝王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妃嫔们还是愿意把心交出来,飞蛾扑火也要赌一把,以为凭着一腔热血行动就能感化他。 呵,简直痴心妄想。 一行人走在寂静的长廊,小太监早早就收到吩咐前往育儿园,让乳娘带着皇子们前往兰亭阁。 兰亭阁和其他宫殿不同,附近是一片石榴园,是姜若语入宫时陈子傲所赐,寓意多子多福。 花园巧匠照料有心,此时硕果累累,正是石榴结成欲熟之际。 园内有一条六棱石子路通往兰亭阁,路上铺的鹅卵石都是工匠精心挑选,特别防滑。 姜彬玉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前方有说有笑的三人,心寒彻骨。 曾经,站在陈子傲左右侧的人是她和姜若语,气氛祥和,岁月静好。 她那时不明白姜若语的心思,一直傻傻的付出。等她明白后,代价太过惨痛。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给修仪娘娘问好。” 刚到兰亭阁门口,乳娘和三个皇子齐刷刷地跪下来请安。 隔着几人的身影,听着皇子们的声音,这些动静,似乎能让她回到从前,她的澈儿还在怀里咿咿呀呀! 白云苍狗,时光逆流。 她落入这般田地,终究是自己咎由自取。 “靖儿、礼儿、昭儿,快来认认你们的姜娘娘,特别是昭儿,她是你小姨。” “姜娘娘安好。”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大的声音清脆,小的声音软糯。 姜彬玉结束了自己的思绪,垂眸看向三个孩子,大小都是粉嫩喜人,容貌上佳。身上的气质与生俱来,星光璀璨,尊贵无比。 尤其是昭儿那张脸,和澈儿七分相似。她悲哀的想着,要是澈儿长大了,会不会也是这般玲珑。 “皇子们真讨喜。”时光荏苒,景物依旧,却——物是人非。 姜彬玉蹲下身子刮了刮昭儿的鼻尖,微笑着泪满双颊,脆弱宣泄。 大皇子体贴入微,伸出拇指抿去她脸颊的泪珠,剑眉微蹙,“姜娘娘因何事而哭泣?” 欲语泪又流,触景伤情,握住那手,回眸间摒弃感伤,“娘娘只是被风迷了眼,不碍事。” “姜娘娘骗人,风迎面而来,吹的是娘娘的后背。” 姜彬玉破涕为笑,宠溺地捏捏他的耳朵,“大皇子真是聪明睿智,娘娘甘拜下风了。” 陈靖不骄不躁,千伶百俐,看事是一把好手,纯净的内心如一汪清泉,“是有人欺负了姜娘娘吗?” 姜彬玉摇头否认,“娘娘是你父皇的妃子,有谁敢欺负。” “那娘娘为何要落泪?” 姜彬玉被问得无奈,只好起身求助皇后,“娘娘,大皇子不愧是人中龙凤,时刻挂念着老百姓,嫔妾都被感动得再次落泪了。” 说着,拿起丝巾抿了抿眼角的泪。皇后温婉上前两步,母爱的光辉尽显无疑。“姜娘娘初来乍到,许是想家了。有父皇在,靖儿无需担忧其他。” 陈靖牵着礼儿的手站在一旁“哦”了一声,陈子傲移步上前朝她似笑非笑,“看来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姜彬玉态度转冷,眸光凛冽,“皇上何出此言。” “靖儿性子孤傲,除了他母后还从未亲近过任何妃嫔,唯有你,让他起了怜悯情怀。” 姜彬玉收回目光,轻轻的声音如羽毛略过心湖,“臣妾只是喜欢孩子罢了。” 陈子傲如墨一般幽深漆黑的眼眸突然弥漫开无尽的笑意,“后宫的女人哪个不喜欢孩子。” 姜彬玉并未回话,只是冷冷地沉默着。 帝王帝后亲临兰亭阁,可把姜若语乐坏了,忙着招待他们进到堂内。而三位皇子由乳娘照料,在附近的园子玩耍。 帝王帝后则坐在主位品尝兰亭阁独有的甜品——绿豆糕,清热解毒。 说起这绿豆糕,不得不说小姨的手艺精湛。初来姜家,小姨就做了许多甜点,香糯可口,令人垂涎欲滴。 姜若语异常喜欢绿豆糕,终日求着小姨教导,死皮赖脸的,完全看不到小姨厌恶的神色。拗不过她的性子,小姨再不喜,也尽心教了她一把。 姜彬玉尝了一口,甜甜的糯糯的,味道可以,手艺却差了很多。才不过两口下肚,腻得多喝两口茶水缓缓。 小姨的手艺高超,做出来的绿豆糕醇香甜滑,甜而不腻;绵绵润润沁人心脾,咬一口,口里都是绵密的柔软。 姜若语只学了皮毛而已,离精髓的大门还远着。 三人边吃边聊,讨着天南地北,论着育儿经验。姜彬玉听着也乏味,昏昏欲睡。 姜若语见状,摇头叹气,“皇上、皇后娘娘,嫔妾去小厨房弄些甜点,待会让妹妹带回去当零嘴。” “你妹妹她……”见状,语句停顿,陈子傲看着打盹的佳人也跟着露出无奈的神色。 她斜斜靠着梨花木椅,脑袋用手撑着,熟睡时,眉间却缠着云雾般的忧愁。 “姜宝林许是离家不安,皇上要多加陪伴才行。” “小孩心性,朕自有主意。” 耳边继续传来帝王帝后的声音,像是讨论靖儿的功课。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有一乳娘慌慌张张进门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大皇子他出事了!” 啪啦一声,杯子落地碎了一片残迹,惊醒梦中佳人。 皇后惊恐万状,来不及问清缘由,帝王早已站起,正颜厉色,“皇子在哪,还不快带朕前去!” 忽逢此事,乳娘身心惧颤,双腿发软,踉跄两步后方能站稳出门。 姜彬玉醒来,迷迷糊糊跟在后头,路程不远,出门便是。 硕果累累的石榴园内传来礼儿和昭儿的哭声,帝王帝后临近,乳娘和婢女纷纷跪下来,那都是照顾皇子们的仆人,一个不落地跪在凹凸不平的六棱石子路上。 而陈靖,就静静躺在石榴树下,仿佛失去生息。 第1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有刺客登门访 皇后刚出门就看到令人心痛的画面,陈靖的身下全是血迹,染红大片草地。 为母者,遇儿事故,当即冲前跪地,搂儿入怀。泪,汹涌而出;人,悲痛欲绝。 “是何人伤我靖儿,传太医,快传太医!”云诗蓝搂着陈靖声嘶力竭、呕心抽肠的大喊。 任她为母仪天下之国母,骨肉遇害,也同寻常妇人般痛心入骨。 一众仆人跪地,如泰山压顶,胆丧魂消即色若死灰。 帝王戟指怒目,喝道:“大皇子乃何人照看!” 一肥胖妇人膝盖移前,惊恐哆嗦,“老奴照看不周,请皇上恕罪!” “你罪该万死!”帝王脸色铁青,悲愤填膺,“若朕之子真有闪失,定诛尔九族!” 妇人磕头,头破血流,令人触目惊心;皇子失魂,昏迷不醒,令人惊惧窒息。 旁人见此景状,只觉寒意袭身;忽忆往昔,又觉讽刺。俊郎心火连天,悄娘悲恸伤怀;针扎自身方知痛,不懂前人恨意流。 纵然悲观,亦近查之,忽见榴树断裂之痕新旧不一,暗猜小人故意而为之。身处兰亭,阁之主位离线多时,恐有嫌疑加身。 惑,其非蠢,铤而走险败露之,亦诛九族;但,若功成,无人疑她心思,岂不瞒天过海? 帝王不疑有他,却道乳母失职,皇子只身坠落,的确是看管之人照看不周。让姜彬玉不明的是,乳母为何会如此糊涂任由皇子离开视线不管,其中是否有隐情? 太医赶来时,乳母已经吓昏了过去。陈子傲又怒火冲天,冷眸深凝在场仆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不好一个孩子,朕要你们有何用!说,大皇子上树你们有没有劝说!” 跪在前方较为年轻的乳母心惊胆战地抹了一把汗,“奴婢们都是紧随皇子身后,唯有皇子如厕时,奴婢才驻足不前。” “你是说靖儿撒谎离开你们的视线?” “奴婢从无虚言,皇上明鉴。” 陈子傲铁青着脸看向太医,“大皇子如何?” “回皇上,大皇子后脑占地,磕到这石片栏才致损伤。万幸的是,并未伤到筋脉,皇上且心安。” 一旁悲恸许久的帝后抬眼,哭得那样伤心,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从眼窝里倾泻出来,连声音也是如此悲颤,“皇上,靖儿一向沉稳孤傲对任何事都不为所动,为何会摔落于此,是否有人暗害,还请皇上彻查此事,给臣妾和靖儿一个交代。” “靖儿将来是继承大统之人,朕会查明此事,皇后先带靖儿回承乾宫静养。” 陈子傲只是平静地说着,却不知他的话能让姜彬玉牵扯出内心的痛楚。 日暮时分,陈子傲因为大皇子的事无心滞留谁人宫中,送别他,姜彬玉也懒得和姜若语掰扯,随便找了个油头带着阿素和坠儿回宫。 惊鸿殿荒凉,无人愿走访,她倒也乐得自在。回到堂屋,御膳房刚好送来今日的晚膳。 宝林的位分不高,伙食自然没有其他妃嫔那般好,顾念着她是新晋妃嫔又得皇上欣赏,桌上的菜品也多了两样。 “你们也随我一同入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此话一出,吓得三人直接跪地,“奴才们身份低微,哪能与主子同桌而食,不合规矩。” 姜彬玉放下碗筷,睨着惶惶不安的三人,“我的身份又能高到哪去,你们若不肯,那我也不吃了,左右也没胃口。” “主子……”三人已露为难之色。 “既不想本主子饿着,还不快拿碗筷同桌?” 三人面面相觑,看着姜彬玉的神色,还是壮着胆子拿了碗筷坐在旁边。 主子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拘谨得很。 姜彬玉无不爽,能有个开始就好。 晚膳过后,坠儿伺候她在软塌上靠着,阿素帮她整理床铺,也是一番岁月静好。 而后不久,元福已经把热水提到洗漱房,因有伤在身,洁身之事还得依靠坠儿。 剪开绷带时,牵扯到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主子,您的伤有裂开的迹象。” “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心伤,这点上不了台面。” 坠儿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擦洗完毕后,姜彬玉在坠儿的掺扶下回到内阁,前脚刚踏入,屋内隐隐散发的甜腥味令她眉头一蹙。 左右无人居住,荒野偏僻,挺适合撒野的人闯入行凶。 “坠儿,你退下歇息。” “主子,奴婢先为您铺床。” “不用了。”姜彬玉立刻伸手拦住蠢蠢欲动的小丫头,“我自己随便躺一下,下去歇着。” 坠儿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句便帮她关好门。姜彬玉莲步轻移,从梳妆台前抓了一把剪子,警惕地看着床的位置。 “出来,我知道有人在这里。”寂静的内阁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只是甜腥味不散,越发浓重。 “别动!”冰冷锋利的剑抵在细嫩的脖颈,姜彬玉浑身一僵。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惊鸿殿,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佩服,没点本事的人还真不能在戒备深严的皇宫里游走。 黑衣人显然是受了伤,此刻正粗喘着大气,“你知道话多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姜彬玉无所畏惧,抬起手用剪子轻轻推开脖颈的利剑一本正经道:“除了死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看来你很有胆量。”黑衣人突然松开剑单膝跪地捂着胸膛吐了一口鲜血。 “你受伤了!”姜彬玉转身随着他蹲下,瞪大明亮的眼睛无辜的问,“需要我搭把手吗?” 话落,黑衣人惊讶抬眸,“你不怕我杀了你?” 四目相对时,姜彬玉比他更惊讶,当即咧开嘴立马笑开花来,“呀,原来是你啊!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后宫?” 见她非但没有惧色还一副认识他的样子,黑衣人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认识我?” 姜彬玉无奈“哎呀”一声,熟稔地抬拍着他的肩膀,“你别布袋里盛米汤装糊涂了,咱在鹊桥下不是见过?” 鹊桥? 第19章 无人知她聪明伶俐胆大包天 黑衣人蹙眉缓了几口气,“就算想活命也不用装成在下的熟人。” 姜彬玉见他还是一副‘从未见过你’的姿态,当即起身指着他大骂,“我说你们这群刺客都是吃白饭的吗?” 黑衣人眸光闪了闪,隐约记起昨夜在鹊桥发生的事,眸子里的寒意稍稍降下,就缓缓揉着胸口,也没再那么警惕。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对于某念念不忘……”等等!忽然想到了什么,于瓒突然摸摸脸上的布巾惊讶地抬头,“你怎么认出来的。” 被记起的姜彬玉很高兴,“因为我喜欢你的……” “我不喜欢你!” “啧,你这人不等我说完插什么嘴!”姜彬玉冷哼一声,高傲地蔑视他,“看你受伤不轻的样子,需要我帮你治疗吗?” 语毕,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抓起他的手把脉。 夜色撩人,内阁寂静。 薄薄的一层细汗布满他裸露在外的额头,显得他的不舒坦更加真切。 “我是专门刺杀皇上的刺客,你不怕么?” 于瓒看着认真把脉的姜彬玉,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他心生佩服。 姜彬玉头也不抬,扬起嘴角应道:“又不是来刺杀我,慌什么。” “我要杀的人是你的男人,大乾的天子,你确定不叫人来抓我?”于瓒再次强调他来皇宫的目的,双眼不离她的面庞,想要从她的脸上捕捉一丝丝害怕的神情。 可惜,他失望了。 姜彬玉收回细嫩洁白的手,抬眸与之对视,还露出无所谓的神情耸耸肩,“他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你要杀要剐开心就好。” “你很奇怪,明明也有杀他的心,却能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做他的女人。” 姜彬玉并不否认他的话,起身拍了拍裙子上貌似不存在的灰尘阴冷道:“老天爷有意让我蛰伏在他身边,我岂敢不从?话说你体内的毒是什么时候中的,感觉你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吗?”于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若是如此,便也解脱了。” “你想死?” 于瓒沉默片刻,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不想,但又有什么办法解毒。” 姜彬玉望着他,忽然计上心头。 “我可以救你,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于瓒下意识脱口而出,姜彬玉走了两步,从娘亲的包裹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书皮呈粉红色。 “以后需要你的时候,你别推辞且不准背叛我。” “仅此而已?” 姜彬玉点头,“对,仅此而已。对了,你为什么要刺杀陈子傲?” 于瓒阴着脸愤慨地攥紧拳头,黑亮的双眸迸发滔天恨意,“灭族之仇,夺妻之恨,此仇不报,你让于某如何安生。” 这时候,恰好外边传来激烈的敲门声以及侍卫们着急粗鲁的催促声,“开门,例行检查搜寻刺客!” 于瓒和姜彬玉二人的身子一僵,纷纷盯着门边。 “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随后帮你调制解药。”推着于瓒左看看又看看,惊鸿殿的内阁一眼望去无处遁形。 “算了,你还是床上躺着!”心一横,姜彬玉大力推着他的胸膛,扯痛后背的伤,泛出鲜红的血迹。 于瓒急忙抓住她的双手,假装镇定自若,“姑娘,那是你的床……” “你管它是谁的床,躺好就是!” 手一掀,被子盖住修长的人影。乱闯的侍卫扰乱惊鸿殿的一方宁静,动静越来越大,姜彬玉不急不缓地从架子上抽来干净的布巾把地上的血迹吸干。 “主子,御前侍卫例行检查……” “开门!搜刺客!” 雄浑有力不容拒绝的声音盖过坠儿娇柔的话语,姜彬玉随手把布巾扔进洗脸盆里,血迹一下染红了清水。 门嘭的一声被粗鲁打开,闯进个带刀侍卫,姜彬玉脸唰的一下白如纸片,却在下一刻威严而起。 “放肆!还有没有人将本主子放在眼里。”姜彬玉怒拍梳妆台,气势逼人。 为首的带刀侍卫朝她拱手作揖,恭敬道:“臣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姜宝林体谅。” “本主子体谅你们,你们可有守着规矩不闯妃嫔内阁?”姜彬玉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盖住泄露的春光。 为首男子立刻垂眸,却在不经意的时候瞥见搭在脸盆上的带血布巾,目光锐利深寒,“姜宝林,你真没有见过可疑人士?” 姜彬玉神色阴冷,眼皮稍抬,犀利带寒的双眸对上那双鹰眼,无退缩之意,挺了挺身子,莲步向前质问他,“照大人的意思,你是认为本主子窝藏歹人?” “不敢!”男子嘴上说不敢,身子却很诚实,越过她来到洗脸盆前抓起带血的布巾甚为得意。 “姜宝林,这你要怎么向臣解释?” 带血的布巾赫然出现,坠儿脸色大变,奋力推开拦住她们的侍卫急急上前,“主子,您的伤口裂开为何不告知奴婢!” 对上坠儿忧心忡忡的神色,姜彬玉平缓地叹了一口气,“这不体谅你们累了一天,不想麻烦而已。眼下先说正事,先退下。” 坠儿哪肯,连忙挡在姜彬玉面前,朝男子怒视冲冲,“喂,你给我适可而止。” “坠儿姑娘,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见谅。” “哼,管你呢!我家主子受了伤急需治疗,该见谅的已经见谅了,还想怎么样!” 男子面无表情移开视线,不看炸毛跳脚的护主丫头,朝姜彬玉小声道:“姜宝林怎么证明自己受了伤?” 坠儿一听,鼓起脸颊气呼呼地瞪着他,下一刻竟做出惊人的举动。粉色绣花鞋带着浓重的火气踩在黑色的长靴上,还碾压几下。 “我家主子受伤进宫谁人不知,就你这只呆头鹅死愣死愣的,活该一把年纪没个婆娘!” “这………”空气死一般寂静,惊吓在场的侍卫,无人敢开口喘大气。 为首男子的火气似乎临近爆发点,脸如猪肝色,姜彬玉好怕他一剑就抹了坠儿的脖子,急忙扯着她的袖子,小声劝说:“你也要适可而止,看他,要火了!” 第2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皇子遇刺 为首男子紧紧抿着唇,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坠儿圆溜溜的眸子毫不客气地瞪着他,双手叉腰气势不弱,“发火就发火,咱有理他无理。” 瞥了一眼坠儿,为首男子咬牙收剑,再次朝姜彬玉说道:“受伤的证据!” “带血的布巾还不足以证明我家主子?” 男子大手勾住坠儿的柳腰往后搁置,“此事容不得你护主。” “你、你无理!”坠儿气不过,抓住坚硬的手臂张口就咬住。男子剑眉拧成一股绳,没收手,任凭小丫头奋力撕咬。 姜彬玉“唉”了一声,轻步走到坠儿身边轻轻拍了拍,面向着床铺背向男子,其实已经足以证明身上有伤。 但,搜查刺客之人并不相信。 缓缓偏着头,姜彬玉眼带笑意薄唇轻启,“既然大人想要看证据,那本主子就勉为其难亮出来了。” “主子不要啊!” 坠儿回神缓慢,白色里衣已经被她褪到腰上,露出洁白无瑕被血染红的肌肤和血淋淋的伤口。 姜彬玉魅惑地笑着,仿佛这伤口不是出自于她的身体,它还在淌着血,如取之不尽的汩汩美酒,妖冶及魅惑。 明眼人看着,没由来心一寒,略微惊悚。 “这下大人可相信本主子身上有伤了。” 男子被姜彬玉胆大妄为的手段惊得失神,抖着手收剑入鞘。 坠儿急忙帮她把里衣拉上挡住那片刺目的芳华,见侍卫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样子,当即火爆炸毛,“大胆,竟敢窥视皇帝的妃嫔,看我不上报皇上剜了你们的眼睛!” “坠儿,不得无礼!” “可是他们……” 眸光一凛,坠儿识趣地低头退在一旁。姜彬玉拢紧里衣,无不妥之后才转身面对男子,“这下大人的疑心可消了。” 鲜艳妖冶的画面令他心脏有些承受不住,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女人,使的手段实在……胆大妄为,比地狱魔鬼还要令人胆颤,不得不退避三尺。 男子低头拱手,毕恭毕敬地退出内阁,双眼再也不敢四处乱瞄,“是臣无礼,还望姜宝林莫要见怪。” 捕捉到他有一丝愧疚,姜彬玉脱下手腕的镯子塞进他手中,“今夜之事还望大人守口如瓶,不然,你我他都得死。” 妃嫔春光外泄被其他侍卫捡了便宜,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男子不禁冷汗直流,暗道她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他捧着镯子身形未动,坠儿在旁火冒三丈,“怎么了,主子的手镯还填不满你的胃口?” 男子盯了坠儿一瞬,撇过脸红了耳根,“臣乃男儿之身,要这女人之物有何用?” “哟呵,你还想我家主子给你掏一把大刀不成?” “不敢,还请姜宝林收回镯子。今夜之事臣等绝不外传!”不由分说,镯子强塞进坠儿手中,男子红着耳根再睨坠儿一眼。然后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嘁,死愣死愣的呆头鹅,活该没个婆娘!”坠儿没好气地朝他嘀咕半会,“主子,以后不必对他好声好气,这人就是欠收拾,没个礼数。” 看着气鼓鼓的坠儿,姜彬玉声音轻柔宠溺,“看你和他很熟的样子,是老乡么?” “哪是,他比奴婢早几年入宫,哥哥是御林军统领张莽,他是副统领张焅,小名叫张来喜。奴婢进宫不久,时常与他打照面,一来二去也熟脸了些。” “噗嗤……张来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公公。” 姜彬玉毫不夸张地笑着,腥甜的味道弥漫整个内阁,坠儿朝门外大喊,“元福公公,麻烦再烧些热水。” “好嘞。” 阿素火急燎原跑进来,丝丝缕缕的血腥冲入鼻腔,再看姜彬玉后背的伤口,又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是他们动粗了吗?” 方才阿素和元福被御林军拦在外面不知阁内情况,姜彬玉摇摇头,“方才不小心牵扯到了,没事的。” 坠儿用布巾帮她把肌肤周围的血迹擦干,又重新上药包扎。 阿素帮忙把血水倒出去,又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回来时心事重重。 姜彬玉迅速睨了阿素一眼,“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欲言又止的人。” “主子,三皇子出事了!”阿素攥着手中的丝帕,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姜彬玉只是错愕片刻,无波澜的瞳孔迅速划过一丝忧伤,很快消失不见,“具体怎么了,你说清楚。” “听说被刺客刺杀,现在还在抢救。” 刺客? 姜彬玉的眸光很快扫过床铺,大惑不解,“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听说姜修仪已经哭晕过去了。主子,要不要前去探望一下。” “不去!”得知姜若语是什么人之后,姜彬玉心若死灰,毫无所谓的亲情可言。“我有伤在身不宜走动,贸然前去会冲撞到三皇子,我们安心在惊鸿殿待着,哪都不许去。” 清冷的声音深藏着无限的恨意,在寂静的内阁里响起来,让人无端摸不着头脑。 “你们下去歇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是。”坠儿和阿素异口同声地应着,一人端脸盆一人捧血衣,一前一后离开内阁。 她的良心尤为疼痛,稍有听到孩子出事免不了难受一番。只是,身处后宫,管闲事也要看身份和资本。 她有资本,没那个身份;有那个身份,却没有那颗火热的心。 咬咬牙,狠下心来告诫自己不要再被善良支配,她的到来,只是复仇。 “出来,要是你睡着我还挺麻烦的。” 于瓒忍着痛掀开被子,却很难爬起来。 “大皇子和三皇子出事,始作俑者不是你,对。”这话,看似平静,实则沾满质疑的气息。 虽然只是随口一问,两人对视时,她的眼中呈现出可怕的恼意。 “不是,在下的目标是皇帝,从不参与你们女人间的内斗。” 于瓒粗喘大气勉强撑着身子挨靠着墙坐起。原本好看的双眉因为毒素侵袭而紧紧皱着,额头沁出许多汗珠他也无暇顾及,捂着胸膛毫无惧意地看着她。 第21章 人心最令人捉摸不透 姜彬玉初来宫中,许多东西还在老家没带来。想要趁机调制解药已经来不及。 刺客粗喘大气两眼翻白,仿佛下一刻接不上呼吸而衰竭。姜彬玉急忙拿过粉色书籍翻开,在中间的位置有个夹层,掏出尾指大小的瓷瓶子。 “得亏你没有对皇子们下手,不然我趁机了结你。”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在瓷瓶里倒出一小颗黑色药丸抬脚上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面巾将药丸塞进他嘴巴里。 “这是我小姨留下的解毒丸,不知有没有用。” 话音刚落那一刻,双眸瞪大,早知道他气宇不凡,真没想过面巾下的他居然如此帅气,这五官……居然比陈子傲还要英俊。 凌乱的碎发被汗珠打湿紧贴着脸部周围,因疼痛的缘故,那一双锐利的黑眸透着清澈的痕迹。 看起来既狂野又魅惑…… “你、你真好看。”姜彬玉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纤手不由自主地轻抚他的一切,眼馋那高大的身躯纠结的臂膀,扒开衣裳垂涎隆起的健壮胸肌,伸手一探,掐着结实有力的大腿…… 天杀,这家伙比陈子傲还有料! 刚强抗拒着柔弱,于瓒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作乱的纤手被控制在头顶。 俯身而下,低沉的嗓音萦绕耳边,“姑娘,你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可在下并不喜欢以身相许。所以,还请姑娘自重。” 不可思议的力量将身体各处的感觉唤醒,每一寸肌肤似乎被热浪灼烧着。幸亏背后的刺痛唤回理智,羞愧愤然而起压制滚烫的轻狂与放纵。 于瓒目光清澈,平静地等待她的回应。 只见佳人肆意轻笑,眉眼尽是嘲弄的意味,“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起来,再压着我,我可想象不出等下会不会羊扑向狼了。” 于瓒起身下床整理自身凌乱的衣裳,看着床上的佳人蹙了蹙眉头,“你真奇怪,居然不把自身清白放眼里。” “怎会,这不陷入你的魅惑中抽身不得嘛。幸亏你是个好男人,一心抗拒着才没酿出大祸。” 于瓒素来不参与女人间的内斗,但被眼前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给折服了,尤其是惊人的医术,更是让人心生佩服。 这解药实在厉害! “姑娘,深处后宫切记不要大意,日后可别在天子跟前打盹,不仅丢了礼数或许还会丢命。” “我自有分寸……”似想到了什么,姜彬玉错愕的与他对视,“你一直躲在我们附近?” “差不多。有些事在下不便透露,还请姑娘不要刨根问底。” 姜彬玉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只要不伤害到我的利益,管你在皇宫里做什么。对了,身子怎样,药效可好?” 说到这,于瓒单膝跪地朝她拱手作揖,“此生能遇到姑娘是于某三生有幸,在下于瓒,愿为姑娘赴汤蹈火。” “哪有那么要紧,等我将来有什么事需要你,你再出来领命。” 不用说明,她已经知道效果如何。见他那么认真,姜彬玉不在意的回应,也是委婉的告诉他,她救他并不是为了将他绑着。 于瓒瞬间就愣了,回过神来便说了个位置,“皇城五里外的杏花茶馆是在下经常居住的地方,有需要大可派人前去寻找。告辞!” 话落,身形一闪,人影消失。 姜彬玉不敢置信地下床寻找他的身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东翻翻西翻翻,连茶壶盖都不放过,“真有人练功练到这种地步?” 找累了,双手叉腰叹气,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不过喝了两口,外边的动静越发大了。 宫里出现刺客,皇子接二连三受伤,御林军收到命令一晚上都在巡逻,脚步声浩浩荡荡,弄得人心惶惶。 第二日天一亮,就有太监禀报不用去给皇后请安,姜彬玉懒得周旋,刚好乐得自在。 初来乍到也没个什么好礼,正巧皇子受伤,皇后未必会有好心情。 姜彬玉就前往内务府花了不少口舌才领了些棉絮,再用良嫔送来的蜀锦按照小姨的做法和描述,连夜缝制三个梦幻中的布偶,俗称“国宝。” 这样一来,也算公平了。 “主子,内务府的太监看不起咱,您不生气吗?”坠儿气鼓鼓的现在一旁帮忙弄丝线,想起不久的事,她现在还火着呢。 姜彬玉头也不抬,缓缓叹气,“人哪有那么多气要生,你啊,再这样小气将来可没人敢娶你了。” 坠儿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没人娶就不嫁呗,奴婢要一辈子跟在主子身边。” 阿素扬唇摇摇头,烛光下,穿针引线丝毫不受影响,将穿好的针交给姜彬玉后,望着气鼓鼓的坠儿轻轻叹气,“那张焅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空房?” “张焅?不是昨夜的副统领么?” 阿素点点头,“奴婢有所耳闻,张焅以前第一次见到坠儿姑娘就打心眼喜欢上了,奈何神女无梦,张焅才时不时出现在她身边。”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妮子敢对他动手动脚,果然是仗着别人喜欢舍不得动你。” 坠儿正襟危坐,刚拉好的丝线差点打结,望着年长的二人,脸色爆红,迅速撒娇跺脚,“姑姑,你胡说什么,他哪会喜欢我这人!” “唉,傻子都能看出来张焅对你有意思,就你还在装糊涂罢了。” 姜彬玉在她旁边做着针线活,一针一线整整齐齐,“要是遇到心仪的男子可别拖着,缘分不等人,错过了会追悔莫及痛不欲生。” 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失神地盯着前方的烛火,看起来失落而又哀伤。 “主子,慎言。”阿素警惕地看了看窗外,又道:“有些话有些神态不宜显露。” 坠儿和阿素停下活计,静静地待在她身边。姜彬玉渐渐回神,声音有些哽咽,“又如何,本就这样,何必掩藏。” “主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母家考虑,妃嫔与母家荣辱与共,稍有不慎,会殃及池鱼!” 阿素的话惊醒梦中人,姜彬玉眨巴眨巴眼睛深吸一口气,憋回眼泪,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情绪。 “你说得对,是我大意了。” 第22章 伊人憔悴为情伤 朝阳宫—— “知萩,事情办得如何。”镜中人影秀发披肩,我见犹怜;她放下手中的梳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侧颜。 知萩上前为她拆发,帮她把黑发梳得又直又顺,“遵淑妃娘娘的吩咐,一切都打点好了。” “可别让其他人抓了把柄,否则,本宫可保不住你。” “奴婢办事您放心。” 凌霄“嗯”了一声,随即沉默,她所在的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安稳的生活过。 知萩何等人也,怎会不知她在担心什么。随即安慰道:“娘娘莫要担心,左不过是个宝林罢了,不成气候。” 凌霄自嘲一笑,“殊不知皇上在意的就是替他挡剑的姜宝林。” 望着铜镜的自己又瞧了会儿,容貌不变,心境却大不如从前。“本宫容颜渐老,能守住皇上本心的日子并不多了。” 落寞的声音让知萩的双手一顿,看似乌黑的发丝却有几根白发逢处而生,“娘娘哪里的话,皇上看重娘娘,隔三差五就来一次朝阳宫,其她妃嫔都起红了眼。” “那又如何,这十年来,本宫连个孩子都没有。皇上登基后,后宫比往日更多人,姜修仪更是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皇上给她留下子嗣。” 她深知,皇上的夜晚从不属于她一人。回想起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府内仅有良娣二人,良媛三人,加起来左不过五人,现在皇上的后宫比当年还要多出几倍。 她心里头的不舒畅啊,又多了好几倍。 “娘娘别在意,都这么多年了,贤妃不也孤身一人。” 凌霄眼神暗了暗,“孤身一人也能爬那么高,真是小看她了。” 当年,她作为侧妃与还是良媛的江南星一同侍奉太子,却不想她居然有那么好的手段能爬上贤妃这个位置。 看着神情恍惚的淑妃娘娘,知她陷入悲伤回忆,知萩小心翼翼的岔开话题。“奴婢早前听说姜宝林去内务府领了些棉絮,因时候不对,废了老大劲才拿到手。” “棉絮不过尔尔,却大有用途。”她挥退知萩,伸手抚摸着皇上送的凤簪。 “娘娘,咱们要不要暗中查探一下。” 指尖微顿,略有所思,她放下凤簪,柔若无骨般靠在梳妆台边,朱唇微启,“不必了,皇上近来心情不爽,恐怕不会被她的心意打动。” 知萩点头,外边刚好传来打更的锣声,“娘娘,夜深了。” “那便歇息。” 知萩细心的掺扶着凌霄走向床边,服侍入睡后,她才悄然离去。 门一关,凌霄又睁开眼睛惆怅地望着帐顶。后宫,自新人入宫后不知又有多少妃嫔失意。 宫里的女人就像那花儿一样,败了再开,开了又再次凋落。从天黑到天亮,苦了自己拼了命的抓紧,也抓不住手心里的红绳。 入夜微凉,谁能安稳入睡?辗转反侧,又有谁从此失眠? 这夜,皇上没来,屏退知萩后,凌霄又挨靠在门口痴痴地看着暗红色紧闭的宫门,多希望太监能在下一刻大喊‘皇上驾到。’ 皇上有多久没来她宫中了? 她红绸薄纱倚门自怜,双眸含泪似落不落。微风袭来,飘散她的发丝裙摆,犹似人间仙子。 “倚门娇娥独自怜,泪眼思君君不知。红绸薄纱为君缚,独守空闺望月明。” 呵,又是一个独守空闺的夜晚么?不禁暗自咬牙,后宫的女人啊,要忍得住蚀骨的寂寞才行。 ——分割线—— 吃过早膳,一身素雅的姜彬玉带着阿素前往承乾宫探望。在辛夷姑姑的带领下,她们移步进入承乾宫的偏殿。 几日不见皇后,因为大皇子的伤势,沉浸悲痛中的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雍容华贵,仿佛一阵风刮来就会把她那憔悴得弱不禁风的身子给吹飞了去。 连给她请安,她也恍若未闻,辛夷姑姑哀伤道:“娘娘这个样子已经好几天了,米水不进,奴婢怕她承受不住会丢了命。姜宝林,您替奴婢好好劝导劝导一下。” “尽力而为。”姜彬玉自己站起身,拿过阿素手中的布偶靠近她。 做过母亲的人最是见不得孩子出事,皇后的心境一如她当年一样,恨不得所有的痛苦由自己承担。 大皇子已经昏睡了几日,皇后免去晨昏定省的规矩日夜陪伴着孩子,脸上黯淡无光,眼窝处都附带浓重的黑影,人影已经瘦得不成样。 姜彬玉感同身受,伸手轻轻拍着皇后的肩膀,轻声细语安慰着,“娘娘,大皇子是有福之人,上天庇佑,一定会很快醒过来。” 娇柔声音萦绕耳边,如逢甘霖。 云诗蓝恍惚地转过头,无神的瞳孔倒映着姜彬玉感同身受的样子。似遇到了知心人,如鲠在喉,干涸已久的双眸逐渐湿润,忽然就撞进姜彬玉的怀里嚎啕大哭。 姜彬玉像哄孩子一样拍着皇后娘娘的后背。此时此刻,她就像平常妇人,不用守着规矩端着架子,也不用在别人面前装作仪态万千的样子。 她可以露出脆弱无助,可以释怀的大哭,可以把这几天沉压于心的痛苦全部宣泄。 她虽贵为皇后,可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也仅仅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已。 在皇上面前不能失礼,在嫔妃面前不能失了威严,都深知,大家等着看她笑话已久,哪有人会真心闯入她悲伤的世界一同应战给她依靠? 良久,许是累了,大哭一场后,陷入沉睡状态。 “阿素、辛夷姑姑,你们扶着皇后娘娘去寝殿歇息,大皇子由本主子照看。” “这……”辛夷颇有些为难,看看沉睡的皇子再看看姜彬玉,下不来决定。 “这里是承乾宫,本主子不傻,不会动大皇子一根汗毛,姑姑大可放心。” 换做是她,她也不会轻易把孩子交给一个刚进宫几天的妃嫔照看。 不过,看到皇后在她怀里痛哭沉睡的样子,辛夷姑姑的心稍稍安了下,还是过来和阿素抬着皇后娘娘前往寝殿歇息。 见人离去,姜彬玉偷偷检查了大皇子的伤势,伤口不深,却也好不到哪去。 第23章 情意浓,喜上眉梢 姜彬玉悄悄给皇子把脉,脉象虚弱不稳不说,有时候还摸不出来。再细看伤口沁出的血液边缘呈暗红偏黑色,有中毒的迹象。 皇子的鼻息也似有似无,除去伤口流血导致酸软无力外,最大的结果是有人对他动了手脚。 再细想,太医是否早已知晓皇子中毒之事。若知晓,为何不说;若不知,岂不是庸医? 眉头紧蹙,这事和姜若语是否有关联。 想起前世,因蛮族侵略,年仅十三岁的大皇子带兵前往阵地助力淑妃的父亲凌盛,半路被埋伏,惨遭乱箭射死。 更残忍的是,为了打击凌盛的士气,敌军割下大皇子的头颅向大乾的士兵示威。 可怜皇子正当少年,却尸首分离。凌盛凯旋归来那日,就是皇后卧病不起那日。 除去后妃们的纠葛,她不想看到大皇子此刻就被人暗害。 那日,如果他没有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她的良心也不会被勾回。 从怀里掏出丝巾掀开,露出一小颗黑不溜秋的圆球子。 小姨的解毒丸入口即化,前些日子于瓒给她证明了效果如何。今次,再用大皇子试试,要能解毒,也是一桩好事。要是不能,雪上加霜的话,把事情推给那个庸医即可。 辛夷姑姑和阿素重新回到她身边,各站在她的左右两侧,姜彬玉面向辛夷,微微颔首,“姑姑,给大皇子治伤的太医是哪位?” 这样说来有些唐突,辛夷并不想告知。 “不说也没事,本主子只是劝说两句,等皇后醒来,让她重新换个有医术的太医。” “姜宝林的意思是……” “还不够明显么?”姜彬玉身形一偏,大皇子已经睁开双眼正迷茫地盯着她们几人。他的的视线放在姜彬玉身上良久,才启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姜娘娘……”许久不曾说话,气弱声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姜彬玉扬唇,伸手温柔地轻抚他的头顶,“醒了就先歇会,你母后方才哭晕了过去,现在在寝殿昏睡着。此情天地可鉴,倒也是感动了老天爷让你苏醒过来。” 不得不说小姨的解毒丸果然厉害,貌似可以解百毒。 大皇子醒来,辛夷惊喜若狂,又是痴笑又是喜极而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似乎想起什么,急忙奔跑出去高声大喊:“大皇子醒了,娘娘,大皇子醒了!” 大皇子苏醒的消息传遍六宫,有人忧心、有人欢喜、有人不甘,很快就有嫔妃们带着礼物过来贺喜。 养心殿内,还在调查皇子遇害之事的陈子傲眉头紧锁,各方传来的消息让他不禁攥紧拳头。 正当此时,门外进来一小太监跪在书案前,喜上眉梢,“皇上,后宫传来消息,大皇子苏醒了!” 听到消息后,他那脸上阴郁的神情顿时涣散,心境豁然开朗,即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大步出门,“快随朕去瞧瞧。” 承乾宫恢复以往的热闹非凡,各宫妃嫔美艳绝伦、珠围翠绕,都站在承乾宫的小花园内等候皇后。 没有她的同意,谁也不能进入偏殿看望大皇子。 殿内,云诗蓝搂着大皇子没差点哭瞎了眼睛,若不是姜彬玉在旁拉着,刚救回来的孩子就被她给勒回地狱。 她能理解一个母亲看到孩子醒来的心情,哭得不能自己,这几日的痛苦全都因为孩子醒过来全部消散。 “母后,儿臣饿……” 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进云诗蓝的耳中,她迫不及待急忙让人吩咐小厨房把美食端上。 姜彬玉秀眉一紧,拦住将要离去的辛夷姑姑,“一碗清粥即可,切勿油腻。” “这……” 辛夷姑姑颇有些为难地看向皇后,姜彬玉又淡淡道:“皇子多日不进食,突如其来的油腻会影响到脾胃,还是谨慎些为好。” 皇后早就把姜彬玉当做神一般存在,她的话就是神言,“只要对靖儿好,怎样都好。” 辛夷领命,去小厨房端了一碗粥。姜彬玉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眼,看着皇后和大皇子母子情深的模样,触景生情,别过脸忍着泪不愿再看。 “娘娘,嫔妾还要去探望昭儿,就不打扰你们静养了。对了,还有这只‘小国宝’是留给二皇子的,希望娘娘能替嫔妾转交给他。” 姜彬玉手中的国宝是那么讨喜,软软的香香的,大皇子童言无忌,搂着‘国宝’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这双眼睛和母后的眼睛一模一样,黑黑的,可看起来很好看。为了儿臣,母后辛苦了。” 皇后双手抓着‘国宝’的两侧,也是细细瞧着,瞧着瞧着又红了眼眶,“母后不辛苦,只要靖儿醒来就好。是姜宝林有心了,来日,本宫定要好好赏赏。” 姜彬玉跪地谢恩推辞,“娘娘严重了,这布偶制作简单,几针几线即可完成,娘娘不用劳心劳肺赏赐嫔妾。” “礼轻情意重,本宫会记在心里。” 姜彬玉给她磕了一个头才起身离去,没有回话,就当是默认。刚出殿门,就看到脂头粉面各有千秋的妃嫔在院内站着,有几人颇为眼熟,是淑妃和胡贵嫔她们。 只见她们尤为错愕,恐怕是想不到她会在殿内出现。在座位分最高的是淑妃,姜彬玉盈盈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嫔妾参见淑妃娘娘。” “你怎么会在承乾宫偏殿出现。”俏脸布满疑云,似又想到什么,忽然抬眸看向拘礼的姜彬玉,“你懂医术?” “不懂。”此刻若如实相告,恐怕日后没个安稳日子过。 “娘娘,嫔妾还要去看望三皇子。”好一会儿没能自由,双腿已有酸涩的感觉,淑妃似有刁难之意不让她起来,她只好老实待着。 淑妃一扯嘴角,“你要去就去,本宫又不拦着你。” 姜彬玉垂眸点头道了句“谢娘娘宽容”后便站直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承乾宫,不屑之意荡开,走路带风,留下一行宫妃在承乾宫继续晒太阳。 走在寂静的长街,遥遥相望,远处那抹碧绿的人影赫然像只蝴蝶朝她飞来,“小姐、大小姐!” 姜彬玉心头大喜,是杏儿来了! 第24章 风水轮流转,转到自家才知痛 姜彬玉眼皮一抬,看清前方来人后,喜悦略过心头,扬起唇飞快地朝她而去,两人不过几天不见,却像隔了三四秋。 “杏儿,你终于来了。”见到她,姜彬玉感觉心里安静许多。 “小姐,奴婢正打算去承乾宫等着,没想到在路上就遇见了。”杏儿过来跟在左侧,右侧是坠儿,两人一见,互相点头微笑。 “小姐,这就是近几日照顾您的坠儿姑娘。” 坠儿应是,甜甜的唤了她一声“杏儿姐姐。” 杏儿笑笑应下,坠儿年纪比她小,唤她一声姐姐也当得。 好几日不见爹娘兄长,姜彬玉甚是想念,迫不及待就在长街与杏儿边走边聊。 “爹娘可好,哥哥也可好?” “小姐放心,老爷夫人一切如初。而且皇上册封您为宝林的圣旨已经传遍四邻,大家都知道您进宫享福来着。至于大少爷救驾有功,皇上赏了黄金百两还让他跟随靖远大将军出入边关,小姐不知,大少爷可高兴了。” 杏儿说得天花乱坠,姜彬玉却愁上心头。重来一次,她还是让大哥接触到了军营。 靖远大将军沈泣云,是大乾难得的英雄人才,勃然英姿、为人正直,如琼枝一树栽于青山绿水间。 才华横溢、能文能武,最大的本事能征善战,陈子傲特为看重他。容貌出众神似潘安不说,气质上还多了一份冷冽。 殊不知,正因为他有这份刚性的冷冽,铮铮铁骨的热血男儿成为了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大哥跟在他身边,也算是得到陈子傲的器重。 姜彬玉愤懑地蹙着眉,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主子,兰亭阁到了。” 自昭儿出事后,兰亭阁宫门紧闭,拒绝其他妃嫔拜访。坠儿提着裙摆上前握住门圈轻轻敲了敲,再退后一步等门后的人开门。 “请回,我家主子不见客。” 门内的小太监探出头拒访,坠儿端端正正站着,“我家主子是修仪娘娘的妹妹姜宝林,烦请公公前去禀报一声。” “那等等,奴才去去就来。”小太监看了一眼手拿布偶的姜彬玉闪身进门,没过片刻,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小太监弓着身子迎接她们。 寝殿一片寂静,姜彬玉悄然无声地走到椅子前坐下,望着昏睡不醒的昭儿,思绪跟着远扬。 前世,她的澈儿也如他一般沉睡,七分相似的面孔,徒然让她以为床上躺着的人是她死去的孩子。 她没有像姜若语前世那样幸灾乐祸,而是痛在心中,难忍孩子受此折磨。 “听说,你前往承乾宫时大皇子就醒了。”声音嘶哑难听,人影黯淡无光,姜若语失去往日的光泽灿烂,憔悴得不像个人样。 姜彬玉冷冷地看着她,攥着双拳指甲因恨越陷越深。风水轮流转,转到自家门口才体会到别人是有多痛。 “天时地利人和,大皇子清醒并不是因为妹妹的缘故。” “呵!”姜若语冷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几斤几两,我这个做堂姐的还不知道吗?” 听到这,她薄唇微抿,充满疑惑的黑色瞳孔一眨不眨地与之对视。 姜若语的双眸含着谴责,没两下就落下泪来,“小姨会医术,从小你就爱和她捣鼓药材。妹妹,你多日不来兰亭阁,是因为不想搭救昭儿么?” 姜彬玉深吸口气,如鲠在喉,望向昏睡的昭儿凄美一笑,“姐姐冤枉了,若妹妹有医人的本事,江湖早有妹妹的传闻。况且,妹妹是昭儿的小姨,岂会见死不救?” 瞧她说得头头是道,姜若语咬白了红唇,强压几欲要逸出的低泣,但一双布满谴责的美眸也已泛红。 “老天爷对昭儿真是太无情了,他还是个两岁多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是谁忍心下此毒手。” 姜彬玉阴翳的看着她哭泣的模样,沉压于心的仇恨如惊涛骇浪滚滚而来。 “是啊,老天爷真是没眼。瞧瞧昭儿,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又天资聪慧,妥妥的未来之星。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遭此一劫。” 没有人知道她是用什么心态说出那些话。 望着她,恨不得撕碎她。哭,还有脸哭,你的昭儿可怜,我的澈儿就不可怜了吗? “老天爷不公,大皇子苏醒的消息传遍六宫,可我的昭儿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妹妹,姐姐求你了,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昭儿。” 姜若语抓着姜彬玉的双手跪下,哀哀戚戚。 过了好一会,姜彬玉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地又恸哭流涕的姜若语,样子可怜极了。她随手用丝巾为她轻轻擦拭泪水,语气凉薄。 “姐姐,有太医在,昭儿肯定没事,你好生修养,将来再为皇上诞下四皇子、五皇子,别忘了,你的福气大着呢。” 姜若语仿佛不认识眼前人一般,她淡漠无情冷若冰霜,昭儿是她的外甥,她竟可以做到连一丝丝悲伤都不显露,如此的铁石心肠,真让人为之厌恶。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告诉姐姐,是什么人让你变得如此薄情寡义。”姜若语颤着声音,双眸含泪,带着祈求的意味看着她。 姜彬玉眉头一挑,阴冷的睨着她,“我进宫前做了个梦,梦见我入宫后被姐姐冤枉,不仅死无葬身之地,连同孩子也跟着我曝尸荒野。更可怕的是,爹娘和兄长因为我的缘故锒铛入狱,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姐姐,妹妹怕极了。” “你是以为梦会成真,所以就对我的昭儿见死不救?” 姜若语站起来,伸手颤抖地指着姜彬玉,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交织着,“说!是不是你派人刺杀我的孩子!” 姜彬玉神色淡然,把布偶搁在昭儿枕边,掖了掖被子,这才抬眸看着疯魔般的姜若语。 “我不是你,做不出丧心病狂的事。我问你,大皇子出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姜若语怒目而视,“我虽然忌惮皇后有两个皇子,但我不会傻到青天白日之下在兰亭阁对他动手!” 第25章 情不知所起,厌恶而已 “你最好不要存有谋害皇子的心思,那可是诛九族的罪。” 姜若语难以置信的看她,像看陌生人似的抓住她的手。“妹妹,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以前不清楚,现在,最清楚不过了。”姜彬玉挥开她的手,冷心冷面起身离开,“昭儿的伤势过重,你最好让皇上给他请最好的太医。” “妹妹!”姜若语悲恸地唤她一声,徐徐跪地,声泪俱下,“姐姐能信的人只有你。” 姜彬玉脚步一顿,背向她,不看她悲戚的面容。 自老天爷扭转乾坤,她再也不愿意相信姜若语一言半句。 “姐姐,不相信大夫的人,病是不会好的。”撂下一句话,姜彬玉头也不回的离开兰亭阁,任凭她在里面哭天抢地。 夜幕降临,岁月匆匆。 走在寂静的六棱石子路,不远处响起阵阵炮轰,盘踞在空中的那抹明月,染上了更加绚丽的色彩。 烟花,数不清的烟花,落进皇城,将皇城变成一片梦幻地界。 姜彬玉驻足遥望着承乾宫方向,那边哀愁已散,只有兰亭阁内还流淌着悲伤的压抑。在某个人眼里,这好像就是天的尽头。 果然,帝王够无情。 大皇子苏醒,他们就欢天喜地迫不及待地庆祝,可谁记得,在石榴园内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在等他的父皇搭救。 “小姐,为什么不救姜修仪的孩子。” “那是太医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压抑着堵在胸口的恨意,声音从薄唇冷冷溢出。 “奴婢看来,姜修仪似乎不信任宫里的太医。小姐,既然进宫,何不妨拉拢姜修仪为一派?” 姜彬玉脚步稍有停顿片刻,垂眸,悲从中来。 “我们生在官家又身处后宫,伯父看重权势,姐姐生性多疑,和她成为一派,不用想也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死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人心难测。 杏儿歪头表示疑惑不解,三人同行,刚回到惊鸿殿,阿素就迎上来禀报皇上今夜会过来,让她收拾收拾。 皇上要来惊鸿殿,这是天大的喜事,坠儿和阿素已经掩藏不住脸上的笑意,笑盈盈地在旁候着。 元福上前恭敬地告诉她热水已经提到洗漱房,一切准备妥当。 “小姐……”在这里,唯有杏儿蹙眉担忧。 “该来总是会来,躲不掉就抬头挺胸迎接,我没事,就想进屋缓一下。” 推开房门,姜彬玉走到软塌坐下,无聊的摆弄搁置在旁边的杯子。 杏儿担忧地看着她闷闷不乐的举动,安静的站在她旁边。 “小姐,您……” “没事,心里不爽罢了。” “小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憋在心里怪难受。” 姜彬玉放下杯子,换了个姿势,挨靠在软塌上懒洋洋地抽出粉色书籍翻开,看不下合上;再翻开,还是看不下。来回几次后,粉色书籍彻底被她扔在一旁。 “我觉得皇帝太可怕了。”冷言冷语,语气没有夹杂感情在里边,姜彬玉又冷冷道:“大皇子苏醒值得普天同庆,可是昭儿还在重伤昏迷,他不去看看也就罢了,干嘛非要来我这讨嫌?” 杏儿左右瞅瞅,弯腰在她面前小声劝说:“小姐,祸从口出。非议帝王会引发龙颜大怒,慎言!”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阿素的身影随着一阵香风进来,“主子,皇上身边的公公让奴婢伺候您洗漱。” 阿素在宫中当差已有十几年,男女之事也知八九。惊鸿殿的丫鬟唯有她年岁大资历深,伺候妃嫔洗漱的同时,也希望她能在旁指点迷津。 皇上这样吩咐,姜彬玉心里有数,今夜无论如何是逃不开侍寝的劫难。 “知道了。”姜彬玉神情淡漠随阿素前去洗漱房,杏儿和坠儿各拿着衣裳和香胰子紧跟其后。 今夜的香胰子和以往大有不同,呈玉兰色,是陈子傲派人送来的,听说是他最近才命人制作赶出来。这东西极好,还未沾水,就隐约闻见它散发的玉兰香味。 身上的伤结了一层粉色的疤,平时动作平缓的话不会有裂开的迹象,可以碰水,整个人泡在浴桶里也不会有什么。 愈合程度乐观,对于陈子傲来说是喜事一桩,但对于她来说,简直难受到吐。 陈子傲喜欢玉兰花,连带今夜给她的衣裳都有玉兰花的影子。阿素上上下下给她擦了一遍,还滔滔不绝地讲着怎样伺候皇上,怎样取悦他。 恍惚间,耳朵都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朕的姜宝林不高兴?”蓦地,陈子傲打趣的声音传来,阿素的手一顿,梳子差点掉落在地。 “你先带着杏儿、坠儿下去。”姜彬玉小声吩咐着她。 “是。” 阿素如负释重,低头退后带着她们两个年轻的女孩给陈子傲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此刻还在洗漱房,陈子傲走过来,伸手拨弄浴桶的水,如露珠落下水面,发出叮咚的声音。 “皇上今夜兴致勃勃来臣妾的惊鸿殿,可有吩咐?”姜彬玉起身随意行了个礼,神情淡漠无惊无喜,仿佛他的到来就像沙子落入水中,激不起心湖的涟漪。 “自你入宫几天以来朕都不曾来往惊鸿殿,可是跟朕生气了?” “臣妾哪敢生气,自知有伤在身侍奉不了皇上,还请皇上移步兰亭阁看望沉睡的昭儿。” 视线不离俊郎面目,提起姜若语的孩子,帝王神情淡淡,似乎昭儿并非他骨肉一般,疏离得令人恍惚。 “你的伤已无大碍并不影响美观。况且……”黑长的发丝被撩动,指腹触碰肌肤,很热很烫。“夜已深沉,再挂念孩子也要等天明。” 浑身一僵,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吓得她紧紧圈住他的脖颈。 夜色如墨。 玉兰色衣裳徒然落地,露出光洁如玉的肌肤。摇曳烛火映射,交缠的人影一冷一热,喘息、爱抚、忘乎所以。 羞涩、嫌恶、愤懑,各种情绪萦绕心头,姜彬玉死咬着唇不让难以启齿的声音溢出。 第26章 装腔作势,故作娇柔 这一夜,惊鸿殿内阁灯火通明,陈子傲斜靠在长塌上,深邃黑眸沉淀着一抹狂妄的邪气。 姜彬玉直挺挺地躺着,欢愉过后,热汗满身。陈子傲体谅,完事就无情离开大床,仅披一件衣服就靠在长塌沉思,整个内阁弥漫恶心的龙涎香和栗子花香。 动一下,抽痛全身,背后的伤口因为剧烈晃动而又裂开,此刻正泛着鲜血,她也懒得管,只求他能快些离开惊鸿殿。 “别动,朕心疼。” 姜彬玉重新躺回床上,恶心他的话,说心疼,也不见他着急的模样,只是事不关己地靠在长塌欣赏她的丑态。 “烦请皇上替臣妾开扇窗。” 对上姜彬玉投来恳求的目光,陈子傲起立缓步走到窗前,“你是第一个敢吩咐朕干活的女人。” “是吗?可是皇上并不愿意帮臣妾的忙,还微带幸灾乐祸的神情嘲弄臣妾无能。” 夜风徐徐侵袭内阁,荡起薄薄轻纱,拂过满是香汗的脸颊,冲淡阁内令人生厌的味道。 眸光微转,落在床上佳人的俏脸,陈子傲心中不明,“玉儿,朕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声音不冷不淡,听在耳朵里似有似无,姜彬玉眸无星光,沉默良久。 “皇上为何这样问?”娇声微哑,冷漠淡薄。 “朕时常梦见一女子,笑起来和你一样好看。” “皇上是给臣妾添堵吗?”姜彬玉忍着疼痛缓缓坐起身,抖着手拉过被子盖住春光。“在臣妾的洞房花烛夜提起姐姐,可曾想过臣妾的心会痛。” “你与朕在这柔和的夜晚突然提起你姐姐做什么。”陈子傲像是发现新玩意忽然惊愕,“你会是那种拈酸吃醋的女人?” 姜彬玉抬眸,眼神透露出的忧郁,不过是在诠释内心的冰冷。 “同为嫔妃,臣妾做不到眼不见为净,做不到不念着皇上的好。”倏地泪光点点,极似受尽委屈的野猫,惹得帝王心也疼。 一想到他无情的模样,姜彬玉死咬红唇,强抑下胸口的怨恨,虽然忍住了,但一双清澈美眸也已泛红,“如今臣妾也是您真正的妃子,能否恳求皇上给臣妾一个承诺?” 闻言,帝王神色渐冷,望着她,只是冷笑,“玉儿想要什么样的承诺,位分亦或是宠爱。” 肤浅! 姜彬玉故作泪莹莹,一度哽咽,“臣妾喜欢女娃娃,皇上能否给臣妾一个女儿?” 她的期盼、她的欲望,令她紧紧锁在眼底的泪水溃堤。 陈子傲心一紧,大步流星向前将她拥入怀,重重吸取她身上独有的玉兰香,轻抚着香肩美背。 他不敢置信的在她耳边轻语,“玉儿不喜欢儿子吗?”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的挤出一抹笑意,“儿子调皮,还是女儿贴心。” “儿子可以继承大统,将来,你不想当太后吗?” 姜彬玉隐约可以察觉到空气中的阴谋味,陈子傲在挖坑,想要她一步步跌入陷阱,好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他的话,姜彬玉摇摇头,看都不看伤透她心的帝王一眼,泪眼朦胧低声泣语,“前有三位皇子,臣妾操那个心做什么,只想做太妃安稳一世,再来就是存些嫁妆让女儿风光大嫁。” 陈子傲揉着黑发贪婪的吸取她的芳香,像一头丑陋的野猪,拱着一颗无辜的白菜。 “只要你喜欢,朕都可以给你,包括孩子。” 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低哑、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耳中,仿佛置身临近爆发的火山口,既危险又炙热。 温热的气息扫过脖颈,大手一扯,薄纱缓缓而落轻掩二人交缠的身姿,这——又是一场风花雪月。 天刚微微亮,晨光微熹之时,惊鸿殿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晨曦微凉,身上只盖薄被的她觉得无比凉爽舒适。然而,动一发而牵全身,她倒吸口气缓缓睁开眼。 想要坐起来,但全身又酸又痛,只能僵着身子继续卧床。 旁边的位置早就凉快了,她深知,帝王从来不在任何妃嫔处过夜,每每都是过来一下又匆匆离去。 空气中蓦地飘过清粥的味道,使她的胃口被吊起来,咕噜噜响个不停。 “杏儿、坠儿……”一开口,声音略小,喉咙干涩,仿佛吞了千针般难受。 “主子,您醒了。” 阿素一脸喜气走过来,手中端着一托盘。姜彬玉咬牙撑床坐起,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差点栽倒。 “主子慢些,身体还在疼痛中,切勿焦急。”阿素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另一只手还在抓着托盘。 姜彬玉勉强看清托盘里面的东西是几套华服,样式新鲜,呈玉兰色。 “哪来的?”说着,伸手抓过华服仔细抚摸。 “皇上命人做的。” 姜彬玉嫌弃的丢在一旁,无端就给它们翻了个白眼,“款式布料都不是我喜欢的,拿出去,碍眼极了。” 阿素捡起华服叠好,轻声道:“主子,这是皇上的心意……” 玉兰色又有玉兰花图案的华服,姜彬玉看着就心烦,“那你告诉本主子,为什么仅仅是我要使用一切和玉兰花有关的东西。” 从一开始的药膏再到香胰子,现在又是华服。她敢肯定,在这个后宫,没有人能像她这般幸运。 阿素的脑袋垂得很低,只麻利地叠着华服。 “奴婢不在皇上身边当差,也不是很清楚。” “风言风语不曾听过?” 阿素更是被吓住,“主子,谁敢议论帝王。” 想想,这倒也是。 陈子傲做事雷厉风行,治理天下有一套本事,身处朝堂英明威武,许多官员谏言献策,他都认真思考做决定,是少有的明君。 但,怎么莫名会喜欢玉兰花? 姜彬玉蹙眉,虽然不喜,但还是任由阿素给她穿衣。既然是陈子傲的心意,那就穿在身上出去招摇快活。 嫔妃侍寝的第二天早上要去给皇后请安,洗漱过后,阿素扶着她出门。 “坠儿和杏儿呢?” 往日里,就属坠儿最呱噪,今日倒好,惊鸿殿出奇的安静,让她没由来心慌。 第27章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总归没个好心 阿素笑着回应:“内务府的公公外出采购,坠儿和杏儿两个姑娘想要些新鲜玩意,早早就跑去内务府候着了。” “难怪大清早也叫不到人。” 一觉醒来,她倒是忘记每月十五,内务府的人都会出宫采购后宫娘娘需要的一切。 忽然,一只灰白大猫从小厨房里踱步过来,若无其事地看她一眼。 这家伙头大而圆,全身毛发像丝绸般柔软,可爱得像个坠入凡间的精灵。 可是它好高冷啊! 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罢了,傲娇着若无其事扭着腰肢姿态优雅的走掉了! 姜彬玉眼睛瞬间一亮,想也没想就惊喜道:“姑姑,你看那只猫好有灵性耶!” “奴婢听说这猫是皇上亲自养的,许多嫔妃都想要,可惜都被一口回绝。” “啊,是嘛!”姜彬玉收回笑容,面无表情踏上阶梯,“我以为是上天御赐,嘁!” “皇上是天子,也当得是上天御赐。” 姜彬玉冷哼,“上天才不像他眼瞎。” “娘娘慎言!”阿素惶惶不安地左看右看,惊鸿殿附近一如既往荒凉无比,“奴婢不知您为何厌恶,进入后宫,既来之则安之,切勿在背后嚼舌根。” 望着蔚蓝的天,姜彬玉重重吸一口气,强压胸口的怒意。“知道了。” 出到宫门外,已有轿撵在此等候。见到她们,一小太监上前行礼,“姜宝林吉祥,奴才奉皇后娘娘旨意前来迎接宝林主子前往承乾宫。” “这是何意?”姜彬玉微蹙秀眉,皇后娘娘是要拉拢她的意思? “主子昨夜侍寝,娘娘体恤遂派轿撵前来接应。”阿素在旁赏了小太监一些碎银,彬彬有礼道:“一点子心意,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小太监掂量掂量才收下,转瞬就露出谄媚的笑让出个位置。姜彬玉莲步向前,小太监细心地掺着她,直到她坐稳才大喊“起轿。” 自大皇子醒来,承乾宫恢复以往的热闹,早早就有妃嫔坐在内堂等着。 给皇后请了安,又给淑妃娘娘问了好,姜彬玉才能回位置坐着。 “人逢喜事精神爽,宝林妹妹沾了龙气,这气色可比以前好上许多。”胡贵嫔酸溜溜地摇着手中的扇子,眉梢掩藏不住嫉妒和羡慕。 皇后高高在上,很是客气,今日也做个和事佬,朝胡贵嫔说道:“忆起当年,你可比姜宝林气色好的多。” 胡贵嫔闻言,脸色倏地铺上一层粉色,“今非昔比,哪比得过宝林妹妹。” 皇后又道:“姜宝林蕙质兰心,皇上甚是喜欢。这不,昨夜回到养心殿立刻拟了一道晋封的圣旨。” 话落,引来一波围观。目光灼灼,羡慕、嫉妒、怨恨,杂七杂八的情绪落在她身上,让她莫名心酸。 姜彬玉看向皇后,只见她点头笑笑,不像有意给她拉仇恨的样子。 只是,心可不是那么想。 枉她可怜大皇子中毒救他一命,可这做母后的却有意给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后宫的女人,果然一如既然的狠心。 “娘娘,嫔妾得知,每个妃嫔侍寝后都会有一次晋封的机会,何必说这话让各宫姐姐注意呢?” 听完姜彬玉毫无感情波澜的话,众人好似回了魂,纷纷与她眼神交汇,只见那双媚眼中布满愤怒阴沉。 皇后则显得心虚尴尬,眸里划过诡谲的痕迹很快消散不见,随即伪装起来。只见她直视着姜彬玉,语带严厉,“姜宝林,本宫不过无意提起罢了,你又生何闷气。” “嫔妾不敢,既然安也请了,茶也喝了,嫔妾也要回宫歇息了。”姜彬玉起身行了个礼,转身不给面子离开,留下众位妃嫔面面相觑。因为让大皇子苏醒,她赌她不敢拿她怎么样。 云诗蓝坐在主位,脸色难堪。 胡贵嫔讶异更是妒忌,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不满道:“娘娘您看这姜宝林,才刚侍寝升位分,她就开始收敛不住性子目中无人了。” “罢了,姜宝林年纪小,本宫又岂会和她计较。” 许久不曾说话的淑妃嗤的一声笑,看着皇后娘娘的黑脸洋洋得意,“姜宝林的性子,嫔妾喜欢。” 语毕,同样目中无人地起身行了个礼,面露嚣张,“嫔妾告退。” 淑妃一走,余下的妃嫔也不多待。 待内阁安静,辛夷怏怏不服对云诗蓝道:“姜彬玉还只是个宝林的位分就敢学着淑妃目中无人,娘娘,这口气您怎能咽得下去,日后其他妃嫔有样学样,您的威严何在?” 云诗蓝望着门口的方向,神情呆滞,怔怔地回应,“她突然进宫不曾受过教习姑姑的教导,性子乖张也是难免的。” “您不打压一下,她岂会知错?” “她提醒我们救了靖儿,本宫不能过河拆桥。” 阳光正明媚,姜彬玉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撒。 阿素急急跟在后头,姜彬玉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主子,您公然挑衅皇后娘娘会没命的,日后警醒着些,别再使性子。” “本主子生性顽劣,这点皇上知情允许的,当初他让我进宫时说得那么好听,若因此事责罚我,岂不打脸?” 阿素垂首不语,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姜彬玉有气无处撒,来到御花园,捡起梧桐树落下的枝丫对着姹紫嫣红的百花又打又骂:“狗东西,就知道欺负人。我不找你们,你们就先对我开轰了!好家伙,看我不一个个收拾你们,我就不姓姜!” “主子慎言、慎言!”阿素心中发慌,脸都被吓到煞白,急忙上前抓住她的双手,不让她继续放肆。“那是皇上赏赐给邱娘子的满天星,主子别打了!” 一回神,眼前这一大缸满天星被她的枝丫打得惨状百样。 她静静地伫立跟前深呼吸,小声问道:“没人看见是本主子干的。” 阿素警惕地环顾周围,“这下妃嫔都在承乾宫,奴婢猜想未曾有人经过。” “那就好。”枝丫随手一扔,拍拍手上的灰尘,慢条斯理的整理自身的衣裳,“回去,恐怕宣旨的太监已经到了。” 第28章 图谋不轨,报应不爽 前脚,宣旨的太监刚走,后脚就有一堆堆赏赐进门,因连升两级,各宫的赏赐远比第一次正经得多。 姜宝林的位分升到修容,赐号为“玉。”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姜宝林,而是正六品玉修容,排在修仪后面。正六品的位分以修仪为首,但是,有赐号的修容和修仪不相上下。 今日无所事事在惊鸿殿收了一日的礼,安排入库后才有一口气喘息。 “主子,今日可累了,奴婢在姜府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累过。”杏儿坐在凳子上一脸疲惫的捶着腰肢。 “收那么一点点礼就喊累,将来可有你受了。” 姜彬玉决定了,她要争,和以前一样站在最高位,她要傲视群雄,让所有人对她毕恭毕敬。她不仅要争,还要生下孩子继承皇位,谁敢阻拦她,她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良心,在后宫不需要! “喵~~” 贝贝的声音拉回思绪,低头一瞧,贝贝正舒服地打着哈欠伸懒腰,下一刻慵懒的跳下桌子姿态优雅的出门。 姜彬玉和杏儿目瞪口呆地睨着它,它似感觉到火热的视线,竟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而后就撒开腿跑进小厨房。 紧接着,元福小跑着进门,弓着身子说道:“主子,胡贵嫔过来了。” 姜彬玉一愣,她来这里做什么?随即吩咐下人去备膳食,再出门迎接胡贵嫔。 窈窕人影立于院内,余晖倾洒,恍若坠落凡间的织女。 今日,胡贵嫔素雅别致。乌黑长发梳成单螺状,仅几张绿色叶子插于发间,一袭淡黄色华服衬得身材凹凸有致,浓妆淡抹,依然光彩照人。 姜彬玉巧笑倩兮的上前行礼,口气可温柔了,“贵嫔娘娘吉祥。” “起来!”刚进惊鸿殿,胡贵嫔就四处打量着小小的院子。 惊鸿殿以简单为主,一眼望去空荡荡,连盆正经的盆栽都没有,外人看来,略显寒酸。 姜彬玉和她没有过多的交集,依然客客气气让她进入内堂,吩咐坠儿上茶、杏儿上点心。 茶,是简单的牛乳茶,奶香浓郁,口感醇厚,配方是小姨留下的。 点心,是简单的枣泥山药糕,味道清甜、口感顺滑、糯而不烂,容易消化不会造成积食,配方也是小姨留下的。 刚端上来的那刻,香味勾起馋虫,让她口水泛滥。胡贵嫔略带不屑地睨了一眼,嫌弃的撇撇嘴。 “贵嫔姐姐,您突然大驾光临是有何要事?” 姜彬玉的两腮被枣泥山药糕塞得鼓鼓的,看着像只贪吃的松鼠。 胡贵嫔见状,忍不住拿起一块轻咬一口,瞬间,清香弥漫唇齿。 “味道如何?” 胡贵嫔吃完,姿态优雅端起杯子轻抿一口牛乳茶,抿了抿唇,回味无穷,当即毫不吝啬地夸赞,“手艺不错。” 姜彬玉笑笑,心底疑惑,她来惊鸿殿到底因何事? “瞧妹妹的话,难道若无要紧事就不该来惊鸿殿找妹妹掰扯吗?” “哪里,姐姐误会妹妹了,若不嫌弃惊鸿殿偏远,姐姐大可日日过来。” 落日余晖彻底落下,坠儿点燃内堂的烛火,莲步上前说道:“主子,贵嫔娘娘,晚膳已备好,可要用膳?” 正欲回话,宫门口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姜彬玉未动,胡贵嫔按捺不住喜悦的心起身出门,陈子傲的出现打破她那一潭春水,御驾而来的风,撩动了她的情思。 姜彬玉只好板着脸冷漠疏离地跟在后头。 胡贵嫔眸光流转,眼底化不开痴念,想要低头掩饰,目光却舍不得离开他一分一毫。故作镇定,扬起嘴角娇柔地向他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一前一后,一痴一冷,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 陈子傲面色突变,热情转冷。讶异地盯着眼前故作娇柔的女人。 “今日是妹妹晋封的大喜之日,臣妾过来祝贺。” 她一抬头,便能看见眼眸里洒满璀璨星光,痴迷着、爱慕着锁定他,就好似他就是她眼中的光。 陈子傲面无表情,一句话带过,打破胡贵嫔满面的爱慕,“夜幕降临,你也该回去了。” 希望与失望并存,话如针刺,胡贵嫔身子僵硬几分,反应过来尴尬地收敛笑容,垂首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帝王就是如此,有了新欢,却忘了旧爱。 原本那是他们两人的事,姜彬玉不该插嘴的,只是想到刚好到了饭点,不留人吃饭实属不妥,所以,只好忍着心中的不快帮忙说话,“虽夜幕降临,姐姐陪了我许久,不如在惊鸿殿用膳也省得饿着回宫。” “你不介意?”略微沙哑的嗓音藏匿些许情欲。陈子傲伸手,覆在她白净的脸上,滚烫又微带墨香,目光灼灼,似一头锁定猎物的恶狼。 “介意什么,贵嫔姐姐为了见皇上难得来一趟惊鸿殿,费了心思预谋,臣妾岂会破灭佳人美梦?”握住铁掌,让其与脸颊摩挲,媚眼微翘,红唇微扬,一颦一笑撩拨心湖,如羽毛略过心尖,心痒难耐。 “朕的玉修容果然魅惑,如高贵的野猫一般。”牵着她的手,郎才女貌,实属天仙配。 姜彬玉指尖轻挠着宽大的手掌,眼带轻佻嘴带魅惑的轻笑,“自承恩雨露,臣妾就变了。” 陈子傲垂眸,深邃冷冽的瞳孔里倒映一张充满色气的脸,唇红齿白,眼角眉梢全是认真,魅惑又挠人心。 在情欲的催化下,他的眉眼少了几分凌厉。喉头滚动,恨不得当即品尝那一抹妖冶的红。 “皇上,进屋用膳。” 纤纤玉指抵挡侵袭,陈子傲呼吸紊乱,下一刻将她困于墙角,张嘴就是露骨的情话,“你真是令朕欲罢不能!” 姜彬玉垂下眼帘再缓缓抬起,双眸迷离恍惚,邪魅扬唇,“等臣妾填饱肚子再来满足皇上。” 明目张胆的勾引,不拐弯抹角,仅仅是笑着,在他眼里,无时无刻都是撩拨。 “准!”抑制躁动,牵着她大步流星进入内堂。 回首,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真惹人怜爱。望着胡贵嫔爱而不得、面目可憎的脸,嘴角得意地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最喜欢用温柔的方式,掐断别人的希冀。 第29章 郎无心妾失意,阴谋论下 陈子傲就是流连花丛的风流帝王,女人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唯独爱,他一分一毫都舍不得施舍。 得到了他想要的,渐渐的,他淡漠了,也厌倦了,转身毫不犹豫的投入新欢的胸膛,也毫不犹豫地踢开旧人的情怀。 这一点,是她现在才悟出的道理,风流帝王,非他不可。 胡贵嫔没走,换了一副模样腆着脸进门,笑吟吟地坐在陈子傲右侧。 姜彬玉实在佩服这家伙脸皮厚到刀枪不入。 今日她大喜,御膳房送了许多菜色,琳琅满目,堪比满汉全席。 姜彬玉动手打了一碗肥鸭汤搁置在陈子傲面前。他端起,附带情欲的瞳孔略过她的脸,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放下琉璃碗,他满足地叹出一口气。可见,汤汁鲜香美味,清甜可口,帝王甚是欢喜。 “臣妾记得皇上最爱这道小酥肉,您尝尝。” 胡贵嫔夹起那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小酥肉放在帝王的碗里,面带希冀,迫切的想要帝王吃下那块小酥肉。 陈子傲看了碗里的小酥肉一眼,目光落定在她小心翼翼的神色上,心头的厌恶不请自来,“朕有手有脚,不需要你伺候。若你酒足饭饱且自行回宫,别在惊鸿殿碍手碍脚又碍眼。” 直白且扎心,胡贵嫔如鲠在喉,眼眶当即就发红了。 她隐忍着不在帝王跟前失礼,扯开苍白的笑容抖着手放下筷子,头稍稍一低,说了句“臣妾碍事,先行告退。” 然后起身行了个礼,含着泪就那样悲哀的离开了。 姜彬玉看着,心底的恨意更浓,当即给他剥了许多海虾。 “女人的心很容易受伤,您这般疏离,贵嫔姐姐可要伤心死了。” “有朕赐予的荣华富贵她可舍不得死去。”陈子傲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该吃吃该喝喝,对于胡贵嫔的爱意和痛意淡然置之。 “皇上,臣妾看贵嫔姐姐是个专情的人,岂会在意荣华富贵?” “那你呢?对朕专情么?” 陈子傲意味深长地质问,还亲手把他最爱的小酥肉送到她嘴边。 姜彬玉薄唇微张,轻轻咬住筷子,小酥肉稳又准的落在香软的舌尖上。 她笑道:“当然,皇上是臣妾的心脏,此情天地可鉴。” “你这妮子真会讨人欢心。”陈子傲心情大好,晚膳是敞开了胃口吃。 姜彬玉笑得阴翳,帝王就是如此,女人付出的真心全都被他这只蠢狗吃进肚子当粪便拉出来。 “皇上,晚膳七分饱就行,喝杯牛乳茶解解腻。”姜彬玉做了个手势,杏儿转身就把温热的牛乳茶端上。 陈子傲将擦嘴的丝巾往桌上一扔,接过牛乳茶,闻一闻、抿一抿,觉得味道不错才肯畅饮。 “惊鸿殿盛产的牛乳茶当真不错,朕喜欢。” “皇上若喜欢,臣妾就天天念叨着皇上大驾光临。”姜彬玉双手撑着下巴天真烂漫。 “淘气!”陈子傲似想到什么,面色忽然正经起来,“你哥哥姜轶洋救驾有功,朕已经安排他到沈大将军身旁当差,不出所料的话,以他的才华,定能成为大将军的左右手。” 姜彬玉身形一僵,随即黯然失笑,“皇上抬举兄长了,臣妾觉得他老老实实卖弄自个容颜便好,将来再配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为夫妻,简简单单,幸福即可。” 陈子傲不赞同,当即放下牛乳茶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应有抱负,去参军,去征战四方保家卫国,而不是整日只想过好日子。” 姜彬玉心一冷,狠厉的目光落在那盘水晶般的红提上,将士最伤心的是什么,不是战场厮杀、不是伤痕累累,而是拼了命保家卫国落得个功高震主,被打压、被陷害、被革职,最后就像一颗棋子被丢弃,运气不好时还会连累家人。 陈子傲啊陈子傲,说得这么精辟,你咋不带军征战四方? 两两对视,姜彬玉故作惭愧,“臣妾妇人之见,还皇上见谅。” “无妨,你能有这份心替兄长着想也是好的。朕不喜欢女人总有远大的抱负,老老实实伺候好朕就是你的职责。” 姜彬玉垂下眼帘羞涩的笑笑,“皇上不嫌弃臣妾顽劣就好。”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引来帝王狂躁,按捺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姜彬玉剥了许多提子放在干净的小碟子,见陈子傲有了冲动,急忙将鲜嫩的果肉推到面前,莞尔一笑道:“晚膳过后吃着果子也是好的,皇上,您尝尝?” “果子哪有你好。”正欲说着,帝王拇指滑过嫣红的唇,姜彬玉低眉垂眼,偏头躲过。杏儿见事不对,悄然离去,唯留她与他在内堂情意发酵。 第二日刚醒,坠儿慌慌张张进门,喘着大气焦急地说:“主子,皇上送的猫不见了。” 姜彬玉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见就不见呗,猫本来就养不熟,何必大惊小怪。” “不是的,奴婢怀疑有贼。” 姜彬玉傻笑,“那这贼真蠢,别的不偷,偷只猫做什么。” “主子啊,您还有心情笑,看看这个。” 坠儿打开丝帕,露出一张绿色的叶子。姜彬玉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胡贵嫔插在发间的猫薄荷。” “你怎么知道?” 坠儿没好气地说:“平日里胡贵嫔最喜欢打扮,黑发间少不了华丽的珠钗发簪。昨日如此素雅,奴婢就多瞧了两眼,果不其然,那家伙是有备而来。” 姜彬玉沉默良久,心里有了计较。“这事先别声张,等有机会我们再翻盘。” 坠儿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心情不爽地退下。 ——分割—— 一连好几日,陈子傲都来惊鸿殿逗留。这样的恩宠打破了后宫表面的宁静,即便是受宠的淑妃,也不曾有过连续几天不停歇的恩宠。 她的存在一下就引起后宫的重视,就如锦鲤入死水,搅乱一片死寂。 万籁寂静的夜晚,月色朦胧,笼罩着整个皇宫。 走廊处,一群人趁着月色匆忙的拿着托盘赶往养心殿,细碎的脚步声渐渐传进皇帝的耳朵。 第30章 失色,秋意来 总管太监低头弯腰带领着小太监在门前守候些许。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龙案上的奏折在陈子傲的手上不曾放下,他耳聪目明,早已知晓此时此刻外面的情景。 待他把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毕,他深呼一口气,双肘撑着龙案上疲惫的揉着脑门。 总管李浩适时的为他递上一盏茶,再熟练的把龙案上的奏折摆放整齐。 抿完一口茶后,陈子傲才示意李浩把外面的人宣进殿。 御林军统领张莽拱手跪在龙案前,“臣参见皇上。” “免礼。” 张莽起身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信封,李浩见状,前去接过递给陈子傲。 “近日,臣查到有人暗中调查于家,试图寻找某些蛛丝马迹。” 陈子傲略微看了一眼,转手把信丢在书案,怫然不悦,“她是认为朕当年错判于家通敌卖国又贪污的死罪?” “臣认为,她只是想抱最后的希冀还于家清白。” “呵,她倒想。当年证据确凿,她以为朕昏庸?” 张莽垂首并未言语,李浩再斟来一杯茶水战战兢兢地搁在龙案上。陈子傲垂眸,看着杏黄明净的茶水,怒气不打一处来。 “她和谁在联手。” 张莽眉心一跳,凝眉道:“闲王。” “大胆!”帝王怒拍龙案,杏黄明净的茶水晃动而出,湿了一寸案底。 张莽临危不惧,更显稳重,“臣绝无虚言。” 张莽是陈子傲一手培养提携的得力助手,忠心可鉴,也无理由加害闲王。正因如此,陈子傲才倍感愤怒。 闲王能力不差,才华不输于陈子傲,虽然当年远离皇位之争,但先帝有意无意想要其继承大统,这是威胁,让他不得不防。 “你先派人暗中盯着,切勿打草惊蛇。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掀起什么海浪。” “臣领命。” 张莽离去后,陈子傲一脸愠容的睨着龙案的书信,心情烦躁。 “皇上,今夜是否还去玉修容宫中?” “不,去仙居阁。” 夜已深沉,万籁寂静。 姜彬玉见时辰一到还未等来陈子傲的人影,便已知晓他今夜不会过来。 当即露出嘲讽的微笑,也不过几日罢了,这么快就把她这个新欢变成旧爱。 “元福,关宫门歇息,今夜皇上不过来。” 元福老实,姜彬玉说什么就是什么,几乎不过问。坠儿可不同了,拦住元福又问:“主子,兴许皇上有事耽搁,我们再等等?” 姜彬玉冷哼,“你等到天明也一样等不来一个花心人,罢了,关门。” 今夜不知又有多少人失眠,陈子傲不来,姜彬玉早早就卧床歇息,坠儿很是不满,嘟着嘴不甘心地蹲在门口等皇上过来,谁劝都劝不走。 姜彬玉也由着她去,不到黄河心不死,她喜欢就好。 仙居阁—— 佳人夜不能寐,靠坐在亭外怔怔地望着满天星,细微的风吹着桃树根下的蒲公英,飘散的花种犹如破碎的流年。 那年拥有明朗笑容的少年在她的记忆里忽闪忽现;成为了她此生最美的点缀。 望着天际,望着万物,望着随季节转变的暗影;人皇宫里,天犹寒,心亦寒。 暮然回首,少年身影模糊不清,沉思之人早已泪湿衣襟。 “主子?”花容轻唤靠在栏杆许久不动的人影。 佳人睫毛微动,缓缓偏过头,泪眼朦胧,她不慌不忙的擦干泪水,镇定地询问,“怎么了?” “主子可想起伤心事?”花容望见裴瑾柔双眼微红,眼角还有些许泪渍,不免有些疑惑。 裴瑾柔再抬手轻擦了下,吸了一下鼻子,“偶尔会想起一些过往,不碍事。” “那便好,奴婢伺候主子梳洗下。”她轻扶着裴瑾柔来到梳洗台,为她拧干布巾擦把脸。 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额头上的疤依稀可见,但也不碍事,还隐约衬托出自己精致的容貌。 “主子,奴婢听闻皇上昨夜又在惊鸿殿歇息,玉修容现在圣眷正浓堪比淑妃。” “如此,她也是个有福气的,不像我,带着满腔恨意和抱负入宫,为了当年的事情不得不屈身于他下,实在恶心。” 裴谨柔伸手摘下自己发间的珠花,放在首饰盒内收好。 花容见她如此,也不曾多语。 瑶莘从门外进来,喜气洋洋,“主子,小喜公公传话,皇上今夜要来仙居阁。” 裴瑾柔似梦初觉,“十天半个月了,他终于又想起了本宫是么?” 刚摘下来的珠钗又重新插回发间,提笔轻点峨眉,描绘朱唇,左右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风华难挡,恨意正浓。 “主子,还需要点香么?” “本宫自己点香,你吩咐小厨房把他最爱的八宝红鲟做好。对了,不要忘了加些本宫爱吃的‘调料’。”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花容会意,退身出门。 陈子傲夜宿仙居阁,小道消息遍布满宫。姜彬玉刚睡下,就听到坠儿在外和阿素小声嘀咕。 帝王的夜从不属于任何人,有时候不禁在想,倘若直接求婚闲王,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老道的话很在理,想怎么过是她自己掌握,如今,陈子傲已经接触到仙居阁的裴谨柔,不过几日,朝堂上下定会再次掀起血雨腥风。 依稀记得,裴谨柔还是闺阁小姐时已有心上人,两人暗生情愫已久。为了能够和俊郎相守,狠心咬牙赌一把,那日她不惜在选秀殿上失礼。 如她所愿,当场落选。 后来心上人家突逢变故,她为了翻案,使了手段再度入宫。 前世不大注意她,现在想来,这个女人一样让人不省心。 翌日,阳光甚好,刚起床梳洗便有太监过来传呼,说帝王要来惊鸿殿用午膳。 姜彬玉只是沉默,欢喜的是宫人而已。 很多时候,她并不想和胡贵嫔打交道,去给皇后请安回来的路上与她同道,本以为走过岔路口就会离去,哪知她和牛皮膏药一般贴着自己,撵也撵不走,真不知道她的脸皮是什么做的。 而且,还不让各自的婢女跟随在后,自来熟又亲昵地拉着她的手熟稔地走着。 第31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胡贵嫔仿佛不受前几日陈子傲对她的影响,描眉抹唇,单螺发髻插满珠钗,一袭淡黄色华服加身,勾勒完美曲线,举手投足尽显贵气。 她很欢喜,轻轻问道:“妹妹,不介意姐姐和你一同赏花?” 姜彬玉讽刺地笑了笑,“当然,姐姐如此喜欢妹妹,妹妹又怎会介意。” 踩在弯弯的石子路上,观赏着周围的繁花,繁花似锦,香气迷人。彩蝶纷飞落于娇嫩花朵上,翅膀一闪一闪的扑腾着;她看得入迷,笑得明媚。 “妹妹,你看这花蝴蝶多美,和仙居阁的柔妃一样。”胡贵嫔认真的看着扑腾翅膀的彩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甚是动人。 “姐姐,赏花就赏花,提起柔妃做什么。” 胡贵嫔打趣道:“前些日子妹妹盛宠,满宫里的姐妹都在羡慕嫉妒。可昨夜柔妃就把你的盛宠偷了过去,妹妹不生气么?” 姜彬玉失笑,“你明目张胆地偷走我的猫我都不生气,何况皇上是个大活人,他爱去哪就去哪,姐姐怎能含血喷人说柔妃偷了妹妹的盛宠?” 胡贵嫔顿时尴尬起来,扯着嘴角假笑两声,“妹妹说什么,姐姐听不明白。” 姜彬玉只是淡漠一笑,望着御花园内花园工匠重新培育的满天星,心痒难耐,抬步向前捡起一根两指粗细一米多长的梧桐枝,掂了掂,倏地满目戾气,舞剑一般把它们打得稀巴烂。 胡贵嫔在旁目瞪口呆,似乎想起邱娘子满脸怒容寻找罪魁祸首的事,颤抖的指着她,说出的话断断续续,“你、你就是、你就是祸害满天星的罪魁祸首!” 姜彬玉倏地停手,冷笑一声,转手把梧桐枝塞进她手里吃惊道:“姐姐胡说什么,罪魁祸首可是你,别想冤枉妹妹!” 胡贵嫔登时面红耳赤,左右看看无其他人在场,便大声反驳,“你乱说,明明是你动手打烂的!” 姜彬玉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讽刺道:“傻子,谁会信这是本宫做的,有人看见么,有证据么?” 胡贵嫔把梧桐枝抵在她胸膛前,义正言辞道:“这就是证据!” 姜彬玉把梧桐枝挥开,食指不断戳着胡贵嫔的手臂,杏目圆睁笑得渗人并嚣张肆意道:“小偷辣手摧花,本宫要将此事告知皇上,让他看清你恶心的面目,让他更加厌恶你,让他褫夺你的位分。看你还敢偷本宫的贝贝,看你还敢对本宫怒目而视。” 此话锵锵有力,说得胡贵嫔慌了心神,当即就心火连天怒喝道:“放肆,区区玉修容敢在贵嫔面前自称本宫,反了你!” 姜彬玉双手叉腰,得意地朝她示威挑衅,笑着,笑得无比灿烂。“反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怎么,想来教训本宫?那来啊,来教训本宫啊,难道以你贵嫔的位分还制服不了区区一个修容?” 明知这是故意而为之,胡贵嫔依旧被她气红了眼,扬起梧桐枝就往她身上打去,姜彬玉轻松躲开,围着那一大缸满天星转圈。胡贵嫔的梧桐枝打不到她,全都打在满天星上。 这边打完再到那边,御花园一角搁置的十大缸满天星已经被疯魔的胡贵嫔打得满地狼藉。 姜彬玉无比嚣张,得意洋洋劝道:“贵嫔姐姐,您还是乖乖向皇上请罪,承认自己破坏邱娘子的满天星顺便再把本宫的猫送回来。或许,皇上会从轻发落。” 胡贵嫔满面怒容,驳道:“猫是本宫带走的,花的事,本宫不认!” 忽然,几道嘲杂声打乱了这份美好,不远处的柳岸边走来几道婀娜多姿的身影,艳若如桃李,花枝招展;她们谈笑风生笑颜如花。 一青一绿一蓝,仔细看来,姜彬玉已经知晓她们是谁。见状,立刻跌倒在地抓了几把泥土往脸上身上抹去,玉兰色的华服刹那间就变得肮脏惊乱。 姜彬玉为了引来她们,哭天抢地哼哟求饶。 “贵嫔姐姐饶命,嫔妾再也不敢了,姐姐饶命……” 胡贵嫔打红了眼,见她倒地正合心意,彻底忘乎所以,梧桐枝也终于可以发挥其力量,又狠又重的打在姜彬玉纤细柔软的玉体上。 “贱婢,让你得意、让你嚣张、让你狂!” “姐姐饶命,嫔妾再也不敢了,猫猫您喜欢就拿去,嫔妾不要了……饶命啊!”姜彬玉双手护着脑袋,努力挤出挤挤眼泪,身子受痛左右翻滚。 梧桐枝又狠又重,一次次抽在已经伤痕累累的肢体上,隔着华服,都能感受到梧桐枝的厉害。 提起猫,胡贵嫔的怒气更浓。嫉妒心作祟,姜彬玉没有往日的嚣张冷漠,受虐的样子更令她热血沸腾。 “那只猫是本宫的,你凭什么让皇上送给你!” 梧桐枝抽打在白净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姜彬玉大喊一声急忙捂住伤口。 胡贵嫔停手,抬脚气势汹汹地踩在姜彬玉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心里还不爽,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三寸金莲足在细腰上多碾压几次,“看你还张狂……” “姐姐饶命,嫔妾错了!嫔妾再也不敢说您偷猫再也不敢说您破坏邱娘子的满天星,再也不敢……啊!” “还有力气叫!”梧桐枝又重又狠再次落在她身上,吓坏了迎面而来的良嫔、元昭媛和邱娘子等人。 第一次见到胡贵嫔发火怒打其他妃嫔,昔日姐妹如豺狼虎豹一般令人发悚,几人心惊肉跳,面如死色,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后退几步。 该死的,这一步走错了么?她们几人为何不上前阻止? 正在这时,杏儿从远处探出头,见到胡贵嫔踩着自家主子,瞬间瞪大眼睛,整个人魂都飞了。 她飞快地冲出来跪在胡贵嫔脚边,握着她的小腿,欲语泪先流,苦苦哀求着,“贵嫔娘娘饶命,我家主子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放她一马。” “松手!本宫美腿岂是尔等贱婢可触及!”胡贵嫔抬脚,大力踹在杏儿的胸膛,她惊叫一声往后倒去,额头恰巧磕到石头,刹那间就红了一块。 “杏儿,你没事!”姜彬玉忍着痛起身,将杏儿扶起。 杏儿摇头,“主子,奴婢无碍。” 第32章 帝王怒,妾身如入寒冰地狱 主仆二人落难,可怜至极。姜彬玉更甚,头上、脸上、身上全是肮脏的泥土和落叶,看起来既狼狈又落魄。 胡贵嫔嘴角肆意扬起,伸手弹弹身上的灰尘,“玉修容,你可知罪?” 姜彬玉胆怯地低下头,不敢看胡贵嫔的脸色,缓缓跪下畏畏缩缩小声道:“嫔妾知罪,猫养不熟,是自己逃离惊鸿殿,邱娘子的满天星是嫔妾手贱破坏,不关娘娘的事。” 她栗栗危惧地跪着,头发凌乱,珠钗首饰歪歪斜斜横插发间即落不落,面目充斥着惶恐不安,整个人如同经受非人的虐待,使得她不再自信阳光。 胡贵嫔心情大爽,淡淡瞥了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抬起她的下巴,“这样说就对了,等下记得去向皇上认罪,让他看清楚你丑陋的一面,让他厌恶你,让他抛弃你。” 姜彬玉瞧见胡贵嫔眼中蕴藏的笑意,心中渗出几丝寒意,但还是妥协地答应了,“嫔妾知道怎么做。” 胡贵嫔冷哼一声收回手,掏出随身携带的丝帕狠狠地抹着碰触过姜彬玉下巴的手指,面露厌色,嫌弃至极。 刚一转身就惊跳一下,三抹靓丽的人影站在面前,个个露出愤慨的神色,连行礼都忘记了。 看这神色,怕是撞见她殴打妃嫔了。 但又能怎么样? 胡贵嫔心底冷笑,微微颔首神气十足,她是正四品贵嫔,其余三位的位分在她之下,能耐她何? 随即,冷冷地扬起嘴角,目光威严地盯着她们,声音清冷如剑无情,“教习姑姑没有教过你们见到位分高的妃嫔要行礼么?” 三人回神,纷纷行礼。 胡贵嫔得意地笑着,“这还差不多。”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边胡贵嫔正在兴头上,那边那抹明黄色人影早已怒发冲冠。 他踏步前来,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可怕的怒火,俊脸紧绷,带着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出现在几人面前。 在见到姜彬玉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那瞬间,他的脸黑得可怕。 众妃嫔来不及问安,他扬起手,二话不说“啪”的一声打在胡贵嫔脸上。 又重又痛,牙都松了好几颗,俏白的侧颜立刻泛红,腥甜味弥漫口腔,嘴角也流出刺目的血迹。 胡贵嫔震惊地看向陈子傲,摸着脸难以置信。 “谁让你动她的!”声音如寒风冷冽刺骨又如地狱修罗索人性命,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胡贵嫔含泪不语,咬着唇委屈地与帝王对视。 跟在帝王后头的还有一位身着橙色华服的女人,肤如凝脂,温婉如玉,一头乌黑光泽的长发倾泻,出尘而净,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她——就是方才胡贵嫔口中的柔妃,前世因与外人勾结被陈子傲被赐死。 “你没有错,本宫全都看见了。” 她的嗓音如百灵鸟歌唱一般悦耳,姜彬玉身形一僵,略带不安的神色看向她。 “别怕,本宫不会让你受委屈。”柔夷如玉,替她把黑发上的烂叶拿掉,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这本是丫鬟做的事,她却眉也不皱,做得非常细心。 姜彬玉迷茫地道了一声谢,裴谨柔温婉大方的点头。 那方,胡贵嫔还在和陈子傲闹脾气,姜彬玉憋着嘴,瞳孔的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灰头土脸踉跄两步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问安。 抬眸,见到帝王冷冽的神情,姜彬玉一个跨步扑进他怀里,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双肩开始一抖一抖,忽然就在他胸膛哇哇大哭起来。 “皇上,不要因为臣妾毁了您和贵嫔姐姐的感情,臣妾是罪人,养不好您的猫,让它失望的跑去投靠贵嫔姐姐。而且、而且还……呜呜……” 这一举动,吓呆了余下几人,纵使淑妃再受宠,也不敢像她一样二话不说就抱着帝王哭泣。 这是失礼,教习姑姑有说过…… 只是,姜彬玉并没有教习姑姑教导,就算想要怪罪,理由也不充足。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陈子傲面露凶相盯着胡贵嫔,轻抚玉背,将最好的温柔留给怀中的小野猫。 “而且还什么?”尽管凶神恶煞,和姜彬玉对话时换了一副温柔似水的面孔。 姜彬玉抹了一把眼泪,手背的污渍遇到泪水化开残留在颊骨处,更彰显落魄。 她一抽一噎地说:“而且臣妾脾气不好,破坏了邱娘子喜欢的满天星!!” 食指卷着怀中人影滑顺的黑发,陈子傲的目光落在附近十大缸惨状百样的满天星蹙眉,“你确定是你弄的?” 姜彬玉抬头,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刚好,脸上的伤落入深黑无底的瞳孔,帝王呼吸一窒,后退两步上下检查一番。 玉兰色华服肮脏凌乱,华服上有几朵玉兰花样被割破,花瓣生生破开,断开的丝线迎风招展,像是斥责命运的不公。 帝王瞳孔一缩,气息更加冷冽。 他偏头,眸光一凛,“事情的经过你们都看见了?” 三人急忙下跪,浑身颤抖不已,她们根本无法抵挡帝王散发的怒气,像冰锥入骨寒到失去知觉。 “你来说!”陈子傲随手一指,骨节分明的食指指着身着蓝色宫装跪地的邱娘子,一字一顿道:“若有半句虚言,朕褫夺你位分!” 邱娘子此刻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微微抬起头,明眸大眼畏惧的瞄了胡贵嫔一下,然后又迅速的转移,唯有心脏在剧烈跳个不停,说出口的话带着极重的颤音。 “回皇上,胡贵嫔对修容娘娘屈打成招,逼迫她承认猫是离家出走,也逼迫她承认是破坏满天星的罪魁祸首。” “邱珍,你含血喷人!”听了她的话,胡贵嫔不停的战栗,脸被气得通红,一直延伸到脖子根。 她无法压抑心中的怨气,愤怒地指向邱娘子,“你不清楚事情的起因和真相就敢这样说,不怕遭雷劈么?” 邱娘子立刻红了眼,抬头大声喊道:“皇上,臣妾句句属实,良嫔娘娘和昭媛娘娘可以作证。” 第33章 帝王允诺,目的达成 御花园香满园,百花齐鸣,争锋夺艳。但,唯独此刻,让人恨不得逃离这修罗场。 被点到名字的良嫔和元昭媛抬眸,直视帝王深不见底的瞳孔,“邱娘子句句属实。” “放屁!” 几人微微一愣,胡贵嫔被她们刺激得出口成脏,她那么无辜清白,那么光明磊落,无端被人泼了脏水,让她怎么忍。 她沉痛地闭了下眼睛深呼吸片刻,再度睁开眸时,她失落难过地看着帝王,“臣妾是冤枉的。” 声音和火气小了许多,帝王面无表情,两人视线交接,一诚一冷。 姜彬玉生怕陈子傲会信了她的邪,煽动着湿润的长睫毛,轻扯他的衣袖小声低泣,“皇上,臣妾顽劣喜欢闯祸,宫里规矩和约束太多,一不小心就触碰了其他姐妹的底线。” 呜咽两声,姜彬玉缓缓跪下,泪眼婆娑地恳求他,“还请皇上放臣妾一条生路,让臣妾回到母家继续做个无忧无虑可以四处闯祸的小丫头。” 她是那么的美,美得不像凡间女子,连落魄哭泣的样子也美得让人心醉。 就像那个支离破碎的梦中人,哭泣的样子美得让人心疼。 心脏仿佛被千锤万凿般痛得难以呼吸,看着她的脸,现实与梦重合,这人似要离他而去。 痛苦就像一张坚韧的网牵扯着心脉,毫无预兆的想要他跳入无望的深渊。 倏地,他不想她离去,即使无法猜测她和梦中人有何关系也要紧紧抓着她。 “在宫里,你依然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陈子傲紧抓着纤细的手臂将她拉起拥入怀,像个牢笼一样禁锢着她。 姜彬玉忽然就笑了,在陈子傲的眼里看来,这笑容和梦中人的笑容一模一样,参合着复杂的情绪。 是不舍么? 不是,多的是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她经历了什么才会露出如此凄美揪心的笑。 姜彬玉含泪可怜兮兮道:“皇上,后宫和宫外不一样,做不到让臣妾无忧无虑,哪天要冲撞了哪位娘娘,像今天这般挨打还好,若严重些,纵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陈子傲搂着她低声道:“不怕,有朕在,谁也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那皇上说话算话?” “当然。”为了让她安心,陈子傲沉着脸吩咐下去,“无论玉修容做了什么,只要不丢朕脸面,大可视若无睹!” 话音刚落,除去姜彬玉,余下的几人低头,就当是听在心里。 这是无上荣宠,就连父亲是大将军的淑妃比不上一二,姜彬玉抽噎着扑进他怀里,眉眼尽是得意的痕迹。 “皇上,您这般放纵臣妾,臣妾会恃宠而骄的。”她暗地里咬着拇指盖,满脸笑意遮不住。 陈子傲轻轻推开她,拇指抿去眼角的泪痕,盯着她清澈无辜的眼睛,仿佛得到了一股力量,既安心又舒畅。 “你喜欢就好。” 姜彬玉再次红了眼眶落了泪水,她憋着嘴似个讨要糖果的女娃娃说道:“皇上所说的话,臣妾打死也不会忘记。若哪天您食言,臣妾定会变成可怕的野猫,叼走您最爱的小酥肉。” 在场的几人面色煞白,把脑袋垂得更低,在后宫里,从来没有谁敢质疑帝王,就连淑妃和皇后,和帝王说话时都略带战战兢兢的神色。 这玉修容……果然不同凡响。 正当大家都以为陈子傲会火冒三丈时,他却哈哈大笑起来,在旁伺候的李浩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令帝王开怀的玉修容。 自帝王登基以来,已经好久没这样无拘无束地笑过了。 陈子傲宠溺着姜彬玉,食指微弯刮了刮秀气的鼻尖,“明目张胆的撒野,朕喜欢。” 姜彬玉努努嘴,小孩子气地瞪他一眼,乱蓬蓬的样子可爱至极。 眼下,该让胡贵嫔付出偷猫的代价。 自得到了帝王的允诺,姜彬玉的心暗爽着,湿润润的双眸望向那淡黄色愤怒的人影时,得意暗藏不住,嫣红的唇毫不夸张地扬起嘲讽的弧度。 当即,她转身与帝王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她,双手却抓着陈子傲的手臂撒娇,“皇上,您送的猫抛弃臣妾跑去投靠美艳的贵嫔姐姐了,碍于位分不高,臣妾不敢上门找回。好可惜哦,才刚给它取了个好名字呢。” 说起这事,再次引发大战,帝王冷冽的眸光如同冰冷的利箭,百发百中地刺穿她的心脏。 “朕亲自养的猫岂会无缘无故离开惊鸿殿?”帝王向前,抓住胡贵嫔的右手腕往上抬起,宽大的袖子滑滑下,露出纤纤细长的手臂。 只是,洁白如玉的肌肤上赫然拥有几道暗红的印记,好像是被野兽抓伤一样。 在猛力的拉扯下,结痂的伤口裂开,鲜血缓缓淌出,或滴落在地或沿着手臂流入腋下。 “朕问你,猫是你带走的么?”神情严肃语气冰冷。 胡贵嫔惨笑一声,垂下眼帘不再看他,“臣妾承认。” “朕送给你的猫不够多?”陈子傲甩手,胡贵嫔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漂亮的脸蛋刚好被她扔掉的梧桐枝刮到,留下半指长的伤口,还隐约有血珠流出。 胡贵嫔双手撑地缓缓站起,惨笑着,“皇上,妾本无意掳走那只猫,是您的无心,让臣妾觉得一腔痴情被错付,心里愤愤不平想要报复玉修容罢了。” “所以你就不留情面责罚她,将她打成这狗样子么?” “不!”胡贵嫔瞪着姜彬玉道:“是她无视尊卑挑衅臣妾在先,臣妾气不过才动手。” 陈子傲眸光一偏,将视线放在姜彬玉身上,冷冷道:“如她所说是你先无视尊卑?” 姜彬玉倏地跪下,“皇上,臣妾入宫已有些时日,您何时见过臣妾尊卑不分。” “这倒也是,你这野猫虽难驯,却也做不出出格的事。” 姜彬玉冷艳睨着他,赌气道:“胡贵嫔一人的话不可信,能否问问方才目睹一切的三位姐姐。” 未等帝王发话,容颜姣好的邱娘子已经出来说话,“贵嫔娘娘并非单纯地打骂修容娘娘,她那斥责的话难以入耳,还强烈要求修容娘娘承认是破坏满天星的罪魁祸首。” 第34章 妾失意,乱芳华,帝王本无心 “你撒谎!本宫从来没有破坏过你的满天星,休要冤枉人。”胡贵嫔目眦欲裂,恨不得冲上前甩她两耳刮子。 邱娘子娇躯瑟缩一下,悬心吊胆十分担心,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帝王,“皇上,臣妾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言,惨遭天打雷劈。” 陈子傲冷漠淡然,“玉修容刚进宫不久,总不会和她们三人混在一起,倒是你和她们进宫已久聊得最多。倘若你是被冤枉,她们岂会袖手旁观帮助一个不熟悉的宫嫔?” 他的话语,夹杂着无情的冷厉。 胡贵嫔失落一笑,将头上戴着的碧玉珠钗拔下,紧握手中,“原以为伤心的时候会泪流不止,原来错了,真正伤心的时候,根本就哭不出来。” 帝王无语,淡漠地看着她。 胡贵嫔颔首,湿润眸中溢满深情。“还记得吗?这碧玉珠钗是臣妾当年被封为贵人时您亲手给戴上的。还说,臣妾戴着别有一番风趣。可惜五年了,在宫里头浪费年华浪费感情,到头来,连一儿半女都不曾有过。” 帝王脸上无动容,就这么无情地直视她,仿佛在看笑话一般,“陈年旧事大把多,朕国事繁忙哪有空闲与你过家家。” 胡贵嫔自嘲一笑,“既然如此,那臣妾也明白了您的心意。日后,若想起臣妾,烦请皇上记住,是您不要臣妾,并非臣妾舍弃您。” 天下之恶,也恶不过帝王冰冷无情的心。 若不是中意,谁会腆着脸去争取。 陈子傲,我胡依依爱你五年,这五年有过殊荣却受尽委屈受尽嘲讽。呵,权当是个笑话。从此以后,封心锁爱,再也不奢求你能施舍一丁点恩宠。 后宫佳丽三千人,你若忙得过来,那就祝你一柱擎天永不倒! 胡贵嫔扬起手,将紧握的碧玉珠钗狠狠地砸在地上,啪啦一声,四分五裂。 一如她的心,被帝王捧过,然后又无情摔在地上,就算再厉害的能工巧匠捡起沾合,也做不到和以前一模一样。 陈子傲的心口抽痛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无情冷漠的样子,甚至因为胡贵嫔的无礼而更加火爆连天。 “胡依依,在朕面前无理取闹,你不怕朕降了你的位分么。” “你以为臣妾喜欢的是位分?” 她红着眼眶看着陈子傲,明明委屈得要死,却笑得无比骄傲。这本是她骨子里该有的傲气,只是后宫日渐多人,她偏偏把这股傲气丢掉了。 然而如今,帝王伤透她的心,那与生俱来的傲气不计前嫌的又回到她身边,让整个人的气质变得一尘不染。 恰恰,陈子傲喜欢这股傲气。 只是,俊郎回心转意,神女却伤透心神,连迎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干脆,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风起花落,静谧无声。 逝去的情意正犹如破裂的珠钗,拾起,满手碎渣,唯有舍弃,才毫无关系。 姜彬玉微微颔首,不得不佩服一个丢掉爱情的女人是多么的迷人。 她和裴谨柔难得心有灵犀站在一旁兴致盎然的看着帝王与胡贵嫔闹别扭,只觉见他不爽,她二人心中就欢快得想要原地转圈。 帝王阴沉得十分可怕,刀削似的俊脸涂满深深的怒意。御花园的气氛一度诡异,没有谁敢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有一太监匆匆跑过来跪下,“皇上,御林军统领在御书房等候。” 太监的声音恰似一道光,拉回在阴暗世界徘徊的帝王。 离去前,陈子傲略带心疼的神色轻抚姜彬玉脸颊的伤,声音低沉难舍,“回去叫太医开药,朕晚上再去看你。” “臣妾知晓,皇上国事繁忙也要注意歇息。” 陈子傲拍拍她的脑袋,当做是应了。 帝王离去后,御花园内的三位妃嫔才缓一口气,互相掺扶着起身过来给柔妃问安。 到了柔妃这里,气氛也没有那么压抑,她待人很好,面对三位妃嫔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桀骜的神情,而是柔声柔气的嘘长问短。 她很厉害,一双眼睛仿佛洞穿一切。 姜彬玉难以想象她被暗害时露出那种遗愿未了的神情。 一颦一笑温婉贤淑,让人如沐春风般,重要的是,她在后宫不争不抢,帝王来就伺候,帝王不来就等候,当真很佛系。 “主子,您身上的伤要紧,我们先回宫。”杏儿蹙眉担忧,扶着因伤虚弱的她。 抬头看天,天色尚早,本想再去折腾几下胡贵嫔,只是在柔妃面前,自己的小心思仿佛被看得透透的,一点也不舒爽。 两人视线交接,姜彬玉心虚地撇过头不敢再看。柔妃温婉大方地笑一笑,突然就拉着她的手朝她靠近。 刹那,好闻的味道充斥鼻尖,味似丁香,令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不介意的话,本宫送你回去可好?” 姜彬玉轻笑着回道:“嫔妾哪敢介意,惊鸿殿距离仙居阁较远,怕只怕是会累着娘娘。” 姜彬玉本想拒绝她的好意,下一刻,她已经出手了,“这你就不必担心,本宫健步如飞。” 姜彬玉呵呵她祖宗十八代,尴尬的笑了两声,“那您不介意惊鸿殿寒酸,那就一同前去。” 柔妃点头,视线下移,把目光放在丫鬟的身上,朱唇一张一合吩咐着宫人,“花容,去太医院把徐太医叫来,本宫在惊鸿殿候着。” 奴才领了命疾步离去,柔妃让邱娘子等人退下,后花园内只剩下她和她们主仆二人。 “走,你的伤要紧,先回去。” 姜彬玉心里有个疑惑,以前不曾遇到过的人或事,如今倒也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难道,老天爷在捉弄她么? 幽静长街,四下无人。 和柔妃走在路上,姜彬玉一声不吭,前世两人无交集,见面不过就是问声好,只是日子不长远她便被陈子傲赐死了。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姜彬玉幽怨地嘀咕一声。 裴谨柔脚步一顿,睨着她,大惑不解,“为何无缘无故说起这话?” 姜彬玉一愣,回过神来面对她时没有胆怯的神色,“嫔妾给娘娘一个忠告,小心身边的人。” 第35章 暗涛汹涌,各有千秋 御书房,灯火通明—— 张莽锦衣加身如松柏一般立于龙案前,刀削似的俊脸风尘仆仆。 “皇上,燕都使节已在昨日进入皇城郊区,估摸着明日可进宫面圣。” 陈子傲合上奏折,随手一扔就扔在龙案不起眼的角落,“招待使节的事情办得怎样?” “礼部早已安排妥当。” 陈子傲的眉头依然不展,略显疲态,“闲王那边如何?” 张莽拱手严肃道:“一切如初,只是……” 陈子傲眼皮稍抬,睨了一眼张莽,“但说无妨。” “臣截下闲王的信鸽,拿来了这个。”张莽从怀中掏出一小节白色卷纸,李浩见状,疾步上前接过递给帝王。 “闲王最近和靖远大将军有书信联系,臣截过几次信鸽,也看过几次信中内容,但从来没有一次会像这次一样,看得臣一愣一愣。” 陈子傲此刻的神情并不比张莽的第一次好看,脸上布满疑云,还阴沉得可怕。 “你可曾收过沈泣云的书信?” 张莽应道:“不曾,根据影卫反应,书信全都是由闲王亲自发出。” 话落,陈子傲把书信递给李浩,吩咐道:“烧掉它,朕不信他会有龙阳之癖。” 李浩手脚麻利点燃书信,张莽又道:“白纸黑字,字字露骨,字里行间尽是浓浓思慕,皇上,这……还不够足以证明闲王的喜好?” 陈子傲阴着脸,回忆如滔滔江水奔涌而来。 “皇兄,等你当上皇帝,一定要给臣弟许配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 “皇兄,你看那姑娘比花还娇艳。” “皇兄,不如一同去勾栏院开荤!” 贤弟的话历历在耳,只是方才的书信就像一把利剑刺破他本就疑惑的心,所有的头绪全部因为那短短几句话给打乱。 书信内容:你说你想养条狗,没问题,本王就是血统高贵的皇家圣犬,你可喜欢? 陈子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曾被先皇重视的皇子如今宁愿当一条狗。 “他是朕的皇弟,非亲眼所见,朕不会相信他喜好龙阳。他一向聪明,大有可能是在掩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盯紧点,别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沈泣云。” “臣遵命。” 陈子傲疲倦地揉着眉头,张莽又从怀中掏出信封,李浩见状,疾步上前接过交给陈子傲。 “这次又是什么?” 张莽道:“影卫来报,凌大将军有意拉拢闲王,曾多次快马加鞭给闲王捎信,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一意孤行。” 看着书信的内容,陈子傲的火气越来越大,“凌盛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以前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张莽垂首不语,陈子傲又继续冷声冷语道:“传令下去,让闲王护送使节进宫,若有闪失,绝不轻饶。” 张莽领命,闪身退下。 御书房又恢复以往的孤寂,陈子傲挨靠在雕刻着五爪金龙金丝楠木制的椅子上,疲惫地揉着晴明穴。 李浩端上两盘香软可口的点心——枣泥山药糕和绿豆糕,分别搁置在帝王面前,“近来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可要注意身子别累着自个。” 点心的香味弥漫,勾起沉睡的馋虫,身上的疲倦一下就隐藏起来,“这两样东西来自于兰亭阁和惊鸿殿?” “皇上圣明。”似想起什么,李浩略带惊喜道:“方才兰亭阁的春儿说起,三皇子殿下已经苏醒,正吵着要见父皇。” “朕好些日子没去兰亭阁了,昭儿苏醒是件好事,吩咐库房挑几样贵重些的礼品随朕去瞧瞧。” “奴才这就去。” 李浩退下后,陈子傲拿起惊鸿殿制作的枣泥山药糕轻咬一口,品尝过后,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看了看点心想起那人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三皇子醒来的消息传到惊鸿殿,姜彬玉和裴谨柔前脚刚踏进去,坠儿后脚就急急忙忙上前说道:“主子,方才春儿过来讲三皇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还望主子莫要担心了……” 话音未落,下一刻以非常惊讶的神情大喊道:“主子您怎么了?摔到哪了么?让奴婢瞧瞧哪里还有伤!” 刚想上下检查一番,瞥见身后跟着的美人,坠儿大惊失色,急忙跪下问安,“奴婢见过柔妃娘娘。” “你这丫头长得真讨喜,叫什么名字?” 声音似水如歌,清澈动听。坠儿头也不抬,恭恭敬敬地应道:“奴婢坠儿。” “坠儿,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看面相也是个有福之人,将来必定会找到温柔的真命天子。起来,好好服侍你家主子要紧。” 坠儿面如红粉,起身扶着姜彬玉进入内堂。 姜彬玉让裴谨柔在内堂歇息片刻,吩咐坠儿上茶,自己和杏儿先进房换身衣服。 幽静的内阁里,杏儿褪下她的衣裳,看着洁白如雪的后背有几道红印子,满脸都是心疼之色,“主子,为了让胡贵嫔还猫,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么?” 姜彬玉扬唇轻笑,“这哪是猫的问题,本宫要的是一个可以在后宫里横行霸道的筹码,是那狗皇帝的诺言。猫什么的,本宫才不稀罕,胡贵嫔想要,那就让她养着呗。” “可您也不用走这一遭啊,奴婢看这纵横交错的红印子,可心疼死了。” “不对自己狠一点,别人怎么相信是我们委屈在先。再说,顺便除掉胡贵嫔也是好事,省得她日后在背后使绊子。” 说着,就从梳妆台下的隔层里拿出一小瓶奶色的膏体散发淡淡的幽香。 杏儿勾起一点点轻轻涂在红印上,姜彬玉倒抽一口凉气。 膏体触碰到肌肤那刻,清凉的感觉弥漫在伤口附近,刺痛并舒服着。 杏儿顿了顿,担忧的眼眸划过一丝不悦,“她依旧是胡贵嫔,皇上并未责罚她。” 姜彬玉面上依旧保持着冷淡的笑容,“不管狗皇帝有没有责罚她,总归是有了芥蒂,想来今后,胡贵嫔再也不会对他有好感。” “那岂不是很好,少了个胡贵嫔争宠,咱以后的胜算大些。” 胜算大么? 第36章 匕首转借,望尔安康 姜彬玉不以为然,“有她无她,咱都要胜。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胡贵嫔这两日会确诊怀有身孕。” “身孕?”杏儿手中的瓶子差点落地,几乎不敢置信,“主子,您怎么知道的,是听了宫里头有风言风语么?” “别问,问就是作死。只要你知道胡贵嫔这胎金贵着就行。日后啊,会是宫里头天大的大喜事。” 杏儿颇有些忧心,小声问道:“倘若她真有身孕,主子不担心荣宠会被分去么?” 姜彬玉扯嘴笑了一声,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她对帝王失望透顶,是不会再跟我们抢,放心好了,你家主子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蠢到连累家人。” 杏儿还想说什么,门外想起轻微的敲门声,“主子,柔妃娘娘想和您说几句体己话。” “进来。” 言罢,柔妃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内阁,浅笑盈盈,踩着优雅的步伐婀娜多姿前来。 “你们先下去。” 姜彬玉不懂她为何要过来,吩咐杏儿和坠儿在外等候。 待二人把门关上,裴谨柔开门见山道:“方才在外边听妹妹要本宫小心身边人是怎么回事,此话怎讲?” 提起这件事,姜彬玉脑海里依稀有着许多疑惑,回忆如滔滔江水奔腾而来。 “娘娘身边是否有位婢女名叫瑶烟,年方十八貌美如花。” 裴谨柔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随即说起,“的确是有,当年本宫被封为昭仪时,是太后娘娘安排她到仙居阁当差,妹妹说起这个,是认为瑶烟会对本宫不利。” “嫔妾从不说谎。” “如何证明。” 姜彬玉拉开梳妆台隔层,里面的饰品琳琅满目,唯独有一样东西最为显眼,就是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约莫五寸长。握在手中,娇小玲珑,稍微拉开一寸,锋芒毕露。 “这是嫔妾十三岁生辰时故友相送,今日就借给娘娘使用一两天,就当是您的东西,别对外说是嫔妾的。” “这是何意?”裴谨柔不由得嗤笑一声,把匕首推回,“这东西本宫有,用不着妹妹破费。” 姜彬玉摇头,将匕首塞进她手里,“若嫔妾猜的不错,明日是使节来访之日,介时,瑶烟姑娘会露出马脚,这东西兴许能救娘娘一命。” 裴谨柔睨着匕首沉默半晌,姜彬玉又小声道:“别因为一个不忠心的丫鬟而毁了自己的前程,娘娘,嫔妾话就那么多,信不信由娘娘做主。” 往事回首心揪痛,每想一分,于朗人头落地的画面就越清晰,她不敢忘记入宫来的目的,接近冷漠帝王,查找于家当年被冤枉的证据,调查淑妃母家勾结官员谋害忠臣的事。 太多太多的包袱挂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活得小心翼翼,为的有朝一日能亲眼看到于家旧案重新提审。 裴谨柔握着匕首,紧咬贝齿,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听你说得很真,本宫就听你一次。不过。你得如实说来,这些事情你又如何知晓?” 姜彬玉垂眸沉痛地笑了笑,“嫔妾乃通天之人,知晓一些事情,娘娘回去之后大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嫔妾借给您的匕首当做爱物相待。” 裴谨柔收下匕首非常疑惑,什么是通天之人? 抬眸,惊跳反射,姜彬玉竟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完全不把她当做外人,如此胆大妄为,难怪帝王会喜欢。 可是,正因如此,她才可以看清洁白如玉的美背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痕,极为刺目。 当时在御花园内,姜彬玉和胡贵嫔的对话她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甚至,为了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个小巧玲珑的女人不惜以身冒险,挨了一顿打。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看似柔情似水的女人其实比豺狼虎豹更恐怖,果然够狠。 “对了,你为何要帮本宫?” 姜彬玉抬头,语笑嫣然,“娘娘说过不会让嫔妾受委屈,嫔妾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娘娘受到别人的迫害?” 两人目光对上,却心有灵犀地轻笑起来。 或许是特别的缘分,又或许是彼此间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人可信。 ——我分下割—— 姜彬玉脸上残留的膏体,乃是她小姨秘方所制,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伤,涂一点点上去,不过半天时间,伤痕会渐渐消失。 所以,太医来的时候,伤痕已经消得差不多。 为了不让他白跑一趟,姜彬玉干脆让徐太医把脉。 内阁中,紫金鹿鼎燃着淡淡的茉莉香,闻则,精神焕发。 柔妃素爱制香,非要让花容带着坠儿前往仙居阁拿些沁人心脾的茉莉香赠予她使用。 拗不过,只好随意。 姜彬玉侧躺于长塌,淡紫色绣着鸳鸯图的薄毯盖住玲珑有致的娇躯,当去一片春光。杏儿在她柔美的腕上搁置一条粉色的丝帕,便退在一旁候着。 徐太医隔着丝帕把着脉,双眉紧蹙,不停地抓着山羊胡须冥想。 “徐太医,玉修容的脉象如何?” 徐太医愁眉不展,裴谨柔放下手中的糕点,杏儿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玉修容的身子很康健,只是略有宫寒症状,恐怕月事来临之际会腹痛不止。” 姜彬玉俏脸微红,尴尬地收回手,“本宫前些日子失足落水,宫寒症状恐怕就是那时候引起的。” 徐太医慢条斯理地收拾道具放进木箱中,又拿出纸笔坐在旁边写着些什么,“臣开些温补驱寒暖宫的药,修容娘娘等下派人随臣前往药房拿药,一日一剂即可。” 姜彬玉顿时蹙眉嘟嘴,“那药可苦了,能不能不吃药?” 徐太医道:“这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旦放任不管,日后想要怀上龙嗣可是难上加难。修容娘娘还年轻,可要想清楚。” 姜彬玉脸色微变,她懂医理,宫寒的病影响什么她最清楚不过,只是因为害怕药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着。 裴谨柔就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赤裸得将她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迟迟不出声。 第37章 再遇见,情深不能抑制;新识良缘,就一傻狍 “既然太医开了药,本宫照喝就是了。” 姜彬玉笑容浅浅,似有似无。缓缓坐起身,把手中的丝帕扔在一旁。 坠儿随太医离去,柔妃也不好干坐着,干脆邀请她一同前往兰亭阁看望苏醒的三皇子。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匆匆拜别柔妃,姜彬玉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宫。 阿素小跑着迎上来,小声说道:“主子,皇上派人来说明日宴会务必让您准时出席。” 姜彬玉的脸很冷,连声音都冷得令人生寒,“人不来看望也就罢了,还让本宫带伤出席,他可真是讲道理。” 阿素看着她恼火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主子,这样的态度在自己宫里面表现出来就可以,如果在外边,您可要懂得收敛。” “嗯,本宫自有分寸。”姜彬玉朝前几步,望见院内多了几盆桂花,驻足观看了几下,歪头疑惑,颇有些不高兴的问阿素。 “这几盆桂花是谁送来的。” 阿素略带喜意应道:“是皇后娘娘听闻主子受伤,特地从她的花园里搬来几盆。” 皇后啊…… 既然是皇后的好意,她不得不防了。 翌日一早,鞭炮声在宫门外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紧接着丝竹声不绝于耳。 燕都使节来了,就在宫门前驻足。他们一队浩浩荡荡,有好几辆马车停靠边上,被指定招待使节的官员们小跑上前,迎车上下来的男人。 他很英俊,却很冷峻。 身着黑色劲装,劲装领口下方处有用金线绣制的雄鹰图,头戴黑色遮阳帽,左耳戴长长金色叶子状的耳环,即使如此,也不觉得女气。 并且,身姿修长挺拔,面若冰霜,犀利的双眸傲睨一切,恍如君临天下的帝王。 天杀,区区燕都使节,竟有这般孤傲的气节,他的眸光是何等的锐利,一扫过,就发现她在高墙上站着。 后方的马车陆陆续续下来七八个妙龄女子,容貌上佳各有千秋,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虽面带薄纱,却难以遮掩面上浓浓愁思。 或许都在想,来到他乡,恐无回乡之日。 姜彬玉一袭玉兰色华服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墙上傲视下方的景象,心如止水。 可就在一刹那,当看到从枣红色骏马翻身下来的男子,瞳孔突然睁大,连眨都不敢眨。 天地静止一般,眼里心里全是他的影子,登时痛了心口红了眼,泪如雨下。 他的身躯高大颀长,穿着一袭玄色衣袍,貌相卓尔不凡,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过人气质。 是他! 是她上辈子抛弃的的那个他,他出现了,他骑着骏马坦坦荡荡地出现了! 泪,又止不住地落下。 他还一如当年那般,笑起来又甜又迷人心魄。 视线模糊了,如沐春风的人影离开了。 就在那时,她再也忍不住双肩一耸一耸的,哭得惊天动地。旁边的守卫面面相觑,抓着长矛已然不知所措。 姜彬玉哭得不能自己,抓着灰黑色的砖头痛苦着,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仿佛不知道痛,力度太大,修剪完美的指甲断裂,沁出血迹。 除了哭,还有悔恨。 能有今天,是自己不懂珍惜才会落入疯狂思念的下场,寂寞和悲伤填满心尖。 在没有受到别人伤害的时候,她从不知道思念另一个爱着自己的人是这么的痛苦。 老天爷,既然您已经给我重回人间的机会,那么,信女斗胆再次祈求,能否让信女和有缘之人再次相爱? 姜彬玉含泪望着苍穹,想要得到它一个答案,可是,它无回应。 她本想来这里偷看使节长什么样,却从未想过命运如此捉弄人,护送使节入宫的人竟然是她痴心念着的闲王。 老天爷,你让信女该用什么身份去见他,该用什么表情和他聊起当年的往事? 另一个守卫见其哭得吓人,招呼另外一守卫帮忙拿着武器,自个壮着胆子大步走过来长腿一屈,单膝跪在她面前,“姑娘,您怎么了?” 姜彬玉已经哭得忘乎所以,忽略了他的称呼,宫门守卫只知道能在宫里自由走动的人非富即贵,不是王公贵族,就是皇亲国戚。 他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肩头,心在奔腾人在紧张,她在泪眼看他。 他就跪在面前,面呈忧色,姜彬玉看着他担忧又小心翼翼的样子,那样稚嫩的脸,那样好看的颜,那样替人着想的神情,无时无刻都想要扑进他那伟岸的胸膛大哭一场,想要把多年的委屈和懊悔通通宣泄。 可是她不能,会害了他。 她像个孩子一样哭着站起来,边抹泪边抽泣。小姨教过她,要学会坚强,学会展翅翱翔,才能飞得高看得远。 年轻守卫也跟着她起身,年纪看起来不大,心思却像经历过风霜雨雪般成熟到令人心疼。 “在下虽然不明白姑娘为何会在此嚎啕大哭,但遇到伤心事能哭出来也是好的,最怕的是,表面风平浪静,心底却如波涛骇浪般。” 他的话就像挖掘堤坝的铁铲,让她眶里的眼泪再次崩溃。 “哎哎哎,你咋哭得更凶了?”年轻守卫手忙脚乱,伸手想帮她擦眼泪,碍于不是熟人;想拥她入怀,却又男女有别。 在旁当差的同僚如石雕耸立,目光只是斜视一下下,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在他们心里,女人总有哭累的时候,没有人安慰也总会停下来喘息,只要发泄够了,还会和从前那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姜彬玉一把鼻涕一把泪,憋着嘴瞪着眼,伤心委屈极了,“就你,好端端搭理我作甚,不好好当差瞎搞心思,小心我去皇上面前奏你一本。” 她气呼呼炸毛的样子恐吓他,非但不可怕,反而彰显她的小淘气。 也许他本不该管的,可他天生就爱多管闲事,偶然遇见,总不能装作不见,尽管被训斥的时候样子很难看,可也无愧于心。 “只要姑娘乐意,在下甘愿被责罚。” 他不卑不亢的态度,她一时哑口无言。 “蠢、蠢货!”反应过来,也就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他。 无论在哪,多管闲事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第38章 风起云涌,救你义不容辞 正当这时,宫门的另一边却有极大的动静。 风起,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中暗藏杀机,随着飞花过来时,底下的一群人尖叫、推搡,护送使节们的人充当盾牌拔刀拔剑,宫墙上的守卫也如临大敌,纷纷跑下助之一臂之力。 接过同僚抛来的长矛,守卫临走时还不放心地看她一眼。 仅一刹那,姜彬玉手疾眼快地夺了他腰间的利剑,没有方才的哭哭啼啼,没有柔弱不堪,反而像打了血的公鸡一跃而下。 他看呆了,双腿也跟着动了起来,随着她而下。 一前一后落地,姜彬玉提着剑狂奔上前与闲王并肩作战! 他救过她也爱过她,她爱过他也弃过他,如今相遇于心难忍。 身份尴尬又如何,她不想看到有人伤害他,即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 最吃惊的莫过于闲王陈子仪,她飞身在半空替他了结刺客,两人视线相撞,一个惊讶一个伤怀,待看清其面目之后,他讶异地喊着她的小名,“小玉儿!” 仅那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姜彬玉就热泪盈眶。为了掩饰不堪,一转身,泪洒战场,将对他的思念化作士气,一腔热血战斗到底。 他还记得她,那就足够了。 不知为何,原本不大精湛的武功招式却在这一刻爆发得淋漓尽致。 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手持利剑若仙若灵。 风起叶落,人影腾飞,玲珑身姿闲婉柔靡。 时而如星辰般闪耀,时而如月影般柔和,又时而如潺潺流水般清冷,手起剑落一挥洒,血染江山。让人迷醉其中忘记前行。 手脚麻利的刺客都冲着燕都使节而来,长刀利剑,挥洒自如。 未经摧残的官员哪经受得起他们的刀光剑影,即使有御林军抵挡,也不敢睁大眼睛看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登时,挡在使节面前的他们脑袋‘嗡’的一下,呈现惶恐到极致的空白。 瑟瑟发抖的他们颤颤巍巍地誓死保护使节,紧紧靠在一起,将使节围在中间。 时而,绝望地仰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倒是打头儿的那一个使节,果真是血性男儿,右手猛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拽着脸从包围中走出来。 他把袖子往上折了折,脚尖一提再伸手一抓,地上沾血的利剑就轻而易举的握在手中。 那时,天地玄黄间,略带血腥的风扬起沙尘吹动露在雄背的青丝,男人手腕转动,剑光凛冽;踏步向前豪气冲天,斩杀敌人所向披靡! 一波波刺客如飞蛾扑火般倒在他的剑下,手起剑落腾空而飞,矫健的身姿,勇猛的气势,使得敌人不敢再大意。 “姑娘小心!”那方,还在抵挡刺客攻击的年轻守卫大喊一声,抬脚就这么一踹,踹在她的臀部,又重又狠,直接将她踹倒在地,啃了一嘴的鲜血。 厮杀中,本就嫣红的唇更加艳红。 刚好,刺客偷袭过来的利剑劈空,被闲王一挥手抹了脖子,血溅三尺。 “放肆,竟敢踹本宫!”遇到羞耻的事,她要大声呵斥。满口的甜腥令其恶心,她爬起来连呸几下,抬手用袖子愤懑地抹了一把。 “小玉儿,你没事!” 闲王抽空扶着她又抽空抵挡刺客的刀剑,姜彬玉很没脸,因为在心仪的男人面前失礼。 所以红着脸嗫喏了一句“我没事”便挣脱他的大手,提剑勇闯鬼门关来到年轻守卫的身旁。 他感觉到她的到来,也知道她的来意,利剑挥过来时一缩脑袋,恰巧帮他解决了麻烦。 回头看她脸如火烧、血抹红唇的模样,转身离她远些。 他虽身形修长,心灵却还很稚嫩,尽管年纪不大,也懂得女人生气起来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于他来讲,女人生起气来比敌人还要恐怖! 姜彬玉勃然大怒,气鼓鼓地朝他吼道:“你再敢踹我,我就一剑砍下你的狗腿拿回去煲汤!” 那幼稚的心灵顿时充满恐惧,长矛在手,也颤抖不已。 “姑、姑娘,情况危急,在下也是无意之举,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双腿。” “哼!再有下次试试……” “小心!” 话音未落,守卫突然睁大双眼怒吼一声,双手立刻转动长矛在腰间绕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而来,眼疾手快抓住她脖子下的布料大力往下拉。 姜彬玉的身子被迫朝他倾斜扑进伟岸的胸膛,就在她想发火的那瞬间,耳朵里却听到他闷哼一声,紧接着,目光见到坚实的臂膀被刀剑砍伤,顿时鲜血淋漓。 “你、蠢啊!”姜彬玉奋力转身挥舞手中利剑,血染华裳。 刺客无心,汹汹的杀意弥漫,冰冷的刀剑没有一点点声音就划破皮肉甚至要人命。 “你不是不喜欢被踹,在下只好牺牲一只手臂坚守姑娘体面。好在,左手还能用!” 守卫颇有些沾沾自喜,姜彬玉提着剑回头瞪他一眼,“再废话,我就帮你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埋了你!” 这人一定是傻子,只有傻子,才会奋不顾身地守护你,哪怕让自己遍体鳞伤,也容不得怀中的人受到半分委屈。 守卫并不恼,边战斗边思考,似乎觉得她的提议不错,当即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了笑说:“也许,这样也不错。” 话落,姜彬玉又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恼他如此这般没烦没恼。 一纵身,一挥剑,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胜利就要来,官员们特别的高兴,高兴得恨不能多有两张嘴释怀大笑。 可不是么,本想保护人家使节大人来着,哪曾得知,最后人家看不过一群老东西颤颤巍巍,提剑英勇上阵。 那飒爽英姿,那惊天容貌,可谓是把在场的七八个俏丽姑娘迷得晕头转向失去心智,完全没有察觉自身在战场是多么的危险。 守卫捂着伤口跌坐在地,看着御林军压制活捉的刺客。 姜彬玉扔下带血的利剑,嫌弃地拍了拍手,垂眸睨着坐地的年轻人,没有哭哭啼啼,没有柔弱不堪,换副嘴脸不可一世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39章 相遇相逢,所思之人情不深也意不浓 臂膀的鲜血汩汩而流,染红他的装束。 姜彬玉蹙眉,他一直在笑,仿佛不知痛又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或者是痛到极致麻木到失去知觉。 或许也是傻,一口大白牙就毫不遮掩的显露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赞赏一下他引以为傲的整齐。 “在下于楠。”良久,他才回了一句话。 臂膀的鲜血止不住在流,透过布料滴落在灰白的地板,慢慢汇聚成一团,蔓延着要与别人的血液融合一起。 姜彬玉冷眼看着,心却比天火燎原还要急,当真想要把他的衣服撕开,想要用针线帮他缝合伤口,帮他止住潺潺流出的血液。 心里想的当即就做了,扯来裙裾,捡起利剑割了个口子,再奋力拉扯撕了一大块玉兰色的布料,轻轻地绑在他那鲜血汩汩的臂膀上。 可惜,如沙粒入海,渺小得不起眼。 血很快就将其染红了,伤口太深,没有药物堵塞,是止不住那狂涌而出的血液。 姜彬玉转身,血染的红唇轻启,“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你走,回去找个大夫治疗下。” 于楠笑了笑,“像我们这样的身份,哪有空看大夫?” 姜彬玉脚步一顿,回眸望他一眼,只觉心疼大于一切。 他们是大乾守宫门的守卫,敌军来袭,拼命战斗。 不久前和他一起站在高墙上的同僚和那些刺客一样,伤的伤、死的死,但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悲伤的神色,就好像这种事是家常便饭一样。 “你等着,我会让太医亲自去到你们阵营治疗,也会让皇上颁旨给你们休假,直到伤好全为止。” 于楠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看她,“你能么?” 这质疑的神色让姜彬玉没好气的拧了一把他的耳朵,“别的不行,狐媚惑主我最厉害!” 当然,这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于楠不反抗,任由她施虐,只是垂下眼帘略带悲伤,“为什么替我们做这种事。” 姜彬玉“呵”了一声,暗讽道:“我可没忘记你踹我的那一脚,等着哈,来日方长,我定要找个机会狠狠地还回去,等着哈!!” 姜彬玉离开了,随着沾染血腥的风,俏丽的白影如仙子般隐入人群,人来人往,偶尔还能捕捉。直至隐入耸立巍峨的宫殿内,尸体遍布的战场上再也见不到她的影子。 恍惚,这人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如往常,平平淡淡。 只是一垂眸,坚实的臂膀上有一昂贵的布料缠绕着,却能足以证明,在这看似不平凡的一天有个不平凡的女子撕心离肺地闯进他的生命,又气鼓鼓炸呼呼地在他生命里走了一遭,而后,她许了个诺言便转身离去。 半死不活的同僚朝他的视线晃了晃手,劝道:“喂,别看了,你和她没有结果的。” “谁?” “那个女子啊!” 于楠也没想那么多,他说:“我知她的身份,以‘本宫’自称的人不是公主就是妃嫔。” 然而,大乾唯一的公主也就是帝王的亲妹妹早在几年前被送至燕都和亲。 姜彬玉小跑着,穿过长廊,转弯,再穿过长廊再转弯。远远的,婢女们找不见她,正像无头苍蝇急色匆匆。 她们迎面而来了,她欣喜若狂,正想含笑打声招呼。可是,在她们的后方,帝王帝后一众妃嫔又来了,沉着脸慌着神,浩浩荡荡地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笑容一僵,退后两步,不想让人看见她狼狈的一幕。 “小玉儿,你跑那么快本王都追不上你!” 身后,传来他说话的声音,令她驻足浑身激灵。磁性、温柔,如夏日雷雨的降临,细润她整片荒芜的心田。恰恰,又如转变成狂风骤雨袭来,让她惊得不能呼吸。 她转身,瞳孔里映出他如春雨般的微笑,湿润眼眶。她是多么想念眼前的星辰,恨不得冲上去抱住他诉说当年的思念。可是,却只能咬着牙后退,暗自对自己说,离他远一点,别让他被那狗皇帝看见。 “小玉儿,你怎么见到本王就躲啊,是我——陈子仪,你的子仪哥哥。” 他如沐春风地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的,阳光斜斜照过来,照到两人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辉。 姜彬玉抬眸望着他,苦笑着擦擦眼泪,“子仪哥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久到再次遇见的时候你已经入宫成为皇兄的妃子了。”他颇有遗憾,却不露声色。 姜彬玉垂下眼帘,感伤道:“进宫之前,我曾去找过你。” “那倒可惜了,本王那段时日一直在靖远大将军的军营里边学习。” 不知有意或无意,闲王的神情看起来很轻松,并不像以前那样脸带悲戚依依不舍,仿佛她进到皇宫成为别人的女人,他一点也不会感到痛苦。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扭转乾坤的后遗症么? 那厢,杏儿见她,飞奔着过来。刚一靠近,瞥见华服上的血迹,脸白的发青,“主子,您没事,让奴婢瞧瞧哪受伤了。” 杏儿上下其手之际,帝王一行人也浩浩荡荡的停在这边,他的气有些喘,刚毅的俊脸夹杂汗湿,两片薄唇紧紧闭着,略显紧张,大概是听到使节遇刺被吓到的。 忽然,陈子仪屈膝跪下行礼,姜彬玉和杏儿几人也一同跪下。 帝王不语,他们不起。 华服的血迹鲜艳,不知怎么就落入他的眼,跨步上前便扶起她,“都起来都起来。” 陈子傲看了闲王一眼,态度不好,“你怎么和朕的妃嫔在这里。” “嗯?”闲王有点儿迷糊,“臣弟与小玉儿早年认识,入宫遇见,不过打声招呼,皇兄莫要惶急。” “朕不惶急。”垂首,帝王冷厉的目光刮着姜彬玉,大惑不解,“你和朕的贤弟何时有过人的瓜葛,叫你都叫得那么宠溺。” 不知怎么,她浑身大大的打了一个寒颤。跟着,前世的一幕幕忽然充斥脑海。 那个时候帝王也是因为闲王与她关系交好,才下旨让他去驻守边疆。 第40章 尔之言语,令本宫急火攻心 边疆那个地方不同于大乾内地,那里的伙食和气候远比不上此处的万分之一,那里是人间炼狱,气候极其恶劣,常年干旱,庄稼颗粒无收,却又战乱连年。 想起过往,隐隐破壳而出的怨恨又开始蠢蠢欲动。 帝王真无情,她浑身是血站在他面前,他却不关心她是否受伤,只追究她和闲王之间的瓜葛。 呵,真够薄情的。 帝王的面色很冷,冷到让人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姜彬玉沉下失意,面无表情低声道:“臣妾还在老家的时候,偶然遇见闲王爷,故此,便也相识了。” “当真如此?” 帝王一脸质疑的神情,猜不透这股酸涩的感觉因为什么而起。 或许因为中意的野猫以前被人轻抚过,又或许因为不甘心那人比他先遇见她。 没由来一股怒气,想要凌虐她,想要看她泪莹莹的模样。 啧,该死的女人,竟能凭一己之力扰乱他的心。 姜彬玉心里钝痛,抬眸,望着澄清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再将视线放在脸上,破罐子摔碎般,语气骤然冰冷。 “皇上,您这是在质疑臣妾吗?” 忽然冷若冰霜,熟悉的疏离感回到她面上。陈子傲眉毛一挑,神情淡漠,“作为朕的女人,家室清白人也要清白。” 姜彬玉嗤的一声不屑冷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睨着他,“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你强制性的将我留在宫中,你以为我愿意踏进这后宫一步?” 话落,帝王周身寒气散发,似吃了恶心的苍蝇,脸色难看死了。 在场的人几乎不敢有所行动,生怕会影响到帝王的情绪。 陈子仪见事不对,急忙上前打圆场,“皇兄,臣弟与她仅是相识而已,感情并不深厚。况且现在朝堂那边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皇兄主持,还请皇兄前往朝堂处理燕都使节遇刺之事。” 殊不知,他的那一句‘感情并不深厚’犹如毒药入腹侵蚀五脏六腑,痛至躯壳穿透灵魂。 姜彬玉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站不稳踉跄两下挨在旁边的宫墙,抚着额头闭了闭眼深呼吸。 顿时,又有一股特别的痛意,就像锥子坠在心间,砸了一腔火热跳动的心脉,令其痛不欲生突然间就呼吸一窒,难以控制喉咙里涌出的腥甜。 噗!她双眉紧蹙,脸色发青,捂着胸口吐出鲜红的血液。 “妹妹,你怎么了!”在皇后侧边的裴谨柔突然冲上来扶住她,急声急色,“哪受伤了?” 帝王冷眼旁观,闲王攥着双拳把脸撇向另一边,装作无情的样子。 她知道的,为保全两人清白,为保住她母家的安危,他也只能装作漠视。 倒是柔妃,面上的感情是真,是真的担心她会出事。姜彬玉忍了忍深呼吸着,握起柔妃如玉的手拍了拍,“嫔妾还好,柔妃娘娘别担心。” “哪能不担心,你浑身是血,又在此地吐了血,肯定在哪受伤了。” 转眼,她又怒视着闲王,冷言冷语道:“王爷,你与妹妹一同出现,是否可以告知方才你们都在哪,做了些什么才导致她变成这副模样。” 这似乎是在给他们两人找台阶下,闲王睨着她会意,朝帝王缓缓道:“皇兄,多亏玉修容拔刀相助臣弟才能顺利保住燕都使节不受刺客戕害。” 只是,帝王怎会因为他的话把心思放在燕都使节上面,张口闭口都想要问罪他们。 “怎么朕在你们面前,你就改口叫她玉修容了。”帝王装作无意说起,实则,那双瞳孔里边全都是惊天的恼意。 闲王继续说道:“方才臣弟不知她是皇兄的女人,一如从前那般学着姜兄喊她小名。” “看来,你不止认识朕的妃子,还认识她母家的人。” 闲王垂首不语,帝王的视线只是轻飘飘地扫过他们,目光却停在不远处站着的一行人,刹那,态度一下就变了。 他一甩袖,携着龙涎香的风就扑面而来,令姜彬玉又一阵犯呕,他大步流星离开,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然而,刚走两步又停下,微微偏头,余光落在姜彬玉身上,冷冷说道:“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参加宴会!” 姜彬玉垂眸,没有应答。 帝王一行人都朝燕都使节而去,连同闲王。现在在她身边的,除了两个丫鬟,其余就是柔妃主仆。 此刻,长廊处寂静得很,周围的景色风光无限,阳光倾洒下,红花绿叶尤为耀眼。 柔妃选择留下,宁愿陪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回惊鸿殿。 燕都是邻国,是个实力强大不容侵犯的大国。听说,燕都帝王和大乾的帝王实力相当,也同是风华正茂,只是两人治理天下的方案不同。 燕都帝王手段心狠手辣,却也能深入民心。而大乾的帝王虽达不到别人那样的程度,却也不差。 一直以来两国关系差强人意,只因大乾的长公主,也就是陈子傲唯一的妹妹和亲去了燕都。 这都是她以前道听途说,不过,长公主的确嫁去燕都,至于嫁给了谁,唯有燕都皇族才知晓。 回到惊鸿殿,柔妃还惦记着她方才在帝王面前无理来着,紧握她纤纤玉手,蹙着秀眉,颇有埋怨,“妹妹,你怎能在皇上面前犯大忌。” “怎会,皇上最喜欢嫔妾变来变去,他那人啊,就喜欢撒野的女人。” 柔妃微愣半刻,“合着方才的怒意其实是在吃味?” 姜彬玉苦笑,轻讽道:“哪知道,他那人占有欲极强又是个缺德的负心汉,恐怕不喜欢女人先负了他。不过话又说回来,又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柔妃苦苦的叹了一口气,“相反,又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纳进三妻四妾?” 姜彬玉没说话,杏儿为她找来干净的华服,同样玉兰色的,只不过款式稍有不同。 自她穿着好看,陈子傲很满意,更加变本加厉命人制作了好几十件同色系列的华服。 送来那天,姜彬玉好想一把火烧掉,若不是阿素她们拦着,劝导着要体谅绣娘们的辛苦,她才不会就此罢休。 第41章 刺客口中之言,足以令她坠入深渊 迎客堂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大红色与金色是主色,显得很喜庆。 陈子傲坐在主位,左手边是皇后,右手边是燕都使节。 下方,距离皇后最近的位置坐着闲王和其他官员,而使节那边坐着的全是大乾帝王的妃子,个个绝色。 气氛压抑可怕,尤其是有两个位置空出来,更让陈子傲大为不爽,胸口堵着难受。 更让人不爽和后怕的是燕都使节在大乾遇刺,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恶劣的话,有可能会影响两国交好。 所以,陈子傲在燕都使节面前,态度一直不敢放肆。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像媳妇讨好公婆那般小心翼翼。 使节黑着脸,态度生冷,指着被俘虏跪地的刺客,没好气地讲道:“大乾的帝王,我燕都诚心诚意拜访你们国都,你们就是这样招待我们?” 燕都使节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使得在场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陈子傲睨着底下跪着的刺客,面黑如锅底,从听到刺客刺杀使节的消息,笑颜从未舒展过。 “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垂眸,被俘虏的刺客全部跪在下方,血气方刚,宁死不屈。 “来人,扯下他们脸上的面巾,让朕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来皇宫里行刺!” 帝王一声令下,门外进来两个御林军上前,眼快手又快,扯下面巾又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忽然,冷峻的使节又将手指向其中一个黑衣人。 “那个女人本王与她交过手,尽管戴着面纱,本王也不会认错。并且,还缴获一把凶器,帝王请看。” 当即,燕都使节从袖口掏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李浩见状,前去接过递给帝王。 看到匕首那一刻,帝王与帝后立刻脸色大变,这东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随即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又纷纷将目光投向女刺客,帝王怒,质问:“你是谁,这匕首哪来的。” 跪地的女刺客沉默不言,倒是皇后和淑妃看出了异样的端倪。 她稍一抬脸,身着云月烫金大袖华服的淑妃情绪激动,当即手拍桌子站起来惊道:“那是柔妃身边的丫鬟瑶烟!” 皇后和众位妃嫔也仔细地瞅着女刺客,只见她黑衣黑布巾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即使是被俘虏,她的后背如青松一样挺的笔直。 纤细玲珑的身姿,人畜无害的面容,不用仔细看来,也知她貌美如花,如果不是皇上下令撤掉面巾,根本就没有人拿她当做刺杀使节的刺客。 陈子傲目光斜视,淑妃讪讪坐下,“皇上,瑶烟是仙居阁的丫鬟,若无主子同意,为奴为婢的哪敢做此灭九族的事,臣妾觉得此事与柔妃脱不了干系。” 皇后深思熟虑,不予置否,“皇上,就事论事,瑶烟的确是柔妃身边的人,但这匕首却……” 说着,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闲王身上,蹙着眉,很是不安与为难。 帝王睨着匕首,再睨向跪地的刺客。瞬息间,脑海里浮现柔妃笑盈盈的模样,凝眸浅笑,倾城又倾国。 殊不知,那抹浅笑藏着一把把利剑狠扎他心脏。 女人啊,可以宠爱,但不能因此恃宠而骄。 “贱婢,这把匕首你在哪得来的。” 瑶烟紧咬贝齿,倔着性子怒目而视,“你管我在哪得来,狗皇帝,冤枉忠臣,昏庸无道!” “放肆!”他力拍桌子站起,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桌上的酒杯盘具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也倾洒出美酒佳酿,打湿一片橙黄色桌布,映出朵朵沾染鲜香味的花迹。 那句话猛扎在他的心头上,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俊脸立刻罩上一层阴云。 帝王暴怒,迎客堂内所有人都起身跪在下方,却唯独他右手边的使节还阴翳地坐着,旁若无人似的抓起酒杯,眸光冷冽地扫过一群人,冷漠地饮着杯中酒。 “谁是柔妃?”使节又操着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问着。 话音刚落,门外边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柔妃到,玉修容到!” 紧接着,两抹身影亭亭玉立,一前一后踏进迎客堂,仙姿玉色,步履轻盈,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二人施礼,异口同声:“臣妾参见皇上!” 未等帝王有所表示,她二人缓缓起身。却在这时,当使节见到玉兰色华服的姜彬玉时,眉眼略带惊讶,颔首,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炙热的视线凌刮于自身,姜彬玉抬眸,鬼使神差就对上那双宝蓝色瞳孔。 刹那间,仿佛被定身术定住一样,又仿佛自己的灵魂跌进宝蓝色深渊,在那漩涡里晕头转向的呼喊着救命。 城墙之上看不清他瞳孔的颜色,现如今,他就这么赤裸裸地与她对视,他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她也忘记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帝王高亢愠怒的嗓音拉回二人的思绪,他怒喝:“柔妃,你可知罪!” 祸从天来,柔妃倏地一愣,回过神来当即就拉扯裙裾慌忙跪下,大声辩驳,“皇上,臣妾刚来,实在不明白您说的罪是何罪!” “她——你可认识?”帝王指着跪在她后方的一群刺客,柔妃猛地回头,在一众黑压压的队伍中看到熟悉的人影。 瑶烟一见她,所有的矜持和骄傲都抛弃了,忽然间可怜兮兮地跪着爬过来,哭得梨花带雨,嘴里不停地说着,“娘娘,奴婢失败了,还请娘娘恕罪!” 柔妃脸色大变,忽想起昨日玉修容警醒的事,她紧咬贝齿愤懑一甩袖,甩开靠过来的瑶烟,气势凛然,“皇上,臣妾是清白的!” 瑶烟不给帝王开口的机会,撕心裂肺地朝她哭喊着: “娘娘,您不能抛下奴婢,奴婢虽然失败了,但也拼了命去做那件事。您说过,只要奴婢亲手剜出使节的心脏送给皇上,成功破坏两国情义,您就会放过奴婢的家人,娘娘,您不能言而无信!” 柔妃怒于行色再一次推开她,并大喝:“你含血喷人,本宫何曾挟持你的家人,何曾叫你做过这种灭九族破家国的事!” 第42章 帝王心,猜不透 “娘娘,事到如今您怎么能做甩手掌柜呢,昨夜把匕首交给奴婢的时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匕首!”柔妃大惑不解,愤怒地瞪着她。 瑶烟瑟瑟发抖,看似好慌,她颤着嗓音道:“就是那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你昨夜把它交给奴婢,让奴婢用它行刺燕都使节,您不能不认!” 柔妃惶恐,望着帝王楚楚落泪,“皇上,瑶烟满嘴胡言,臣妾是清白的!” 帝王面无表情,拿起匕首给她看,“这匕首可是你的?” 当看到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时,她二人心中已了然。 柔妃摇头,倒是在旁站立已久的姜彬玉突然开口应道:“皇上,这匕首是臣妾的。” “大胆!”帝王怒喝,将匕首猛的砸在桌上,砸烂了面前装盛水果的碟子。 姜彬玉不明一阵惶恐,被吓到楞楞地站着。 帝王把目光投向闲王,冷着脸问他,“你还认得这把匕首?” 姜彬玉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闲王瞄了一眼,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站起来拱手回道:“记得,是父皇生前命人打造的,每个皇子都有。” “那你告诉朕,你的东西怎么会落入朕的嫔妃手中!” 姜彬玉面色煞白急忙跪下,“皇上,您听臣妾解释……” “你闭嘴!”帝王发怒,大声喝止她! “朕要听闲王怎么说。” 姜彬玉慌着神睨向闲王,担忧的神情分毫不差地落入帝王眼中。 闲王并没有因帝王发怒而感到惶恐,只是突然笑了一声,幽幽道来:“这把匕首本是臣弟赠予玉修容其兄长的生辰之礼,说起这事,玉修容当时年纪不大,却对匕首喜欢得紧。其兄长承诺,待她及笄便赠予她作为及笄之礼。皇兄若是不信,大可召来其兄长问个明白。” 这把匕首是属于皇家的,曾经先帝在世时,为证明皇子的身份,曾命人打造几把刀锋凌厉削铁如泥的匕首赐予他几个皇儿。 为了方便认知,每把匕首上刻有皇子的名字,见匕首如见人,但并不是什么权利的象征,而是定情信物。 然而,帝王手中的匕首身上重而有力的刻着明晃晃的“子仪”二字。 帝王还在蹙眉不语,姜彬玉却懊恼自己忽略此事,垂首面容不安。 柔妃眸光流转于三人身上,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矜持,膝盖移前两步朝帝王喊道:“皇上,此事蹊跷,匕首乃玉修容宫中之物,为何会落入瑶烟手中,为何又要因此嫁祸臣妾,此事是否另有主谋,恳请皇上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 瑶烟一下就惶恐起来,望着帝王,浑身颤抖不已。 “娘娘,救救奴婢,奴婢还不想死……” 柔妃心冷,板着脸道:“没有人要杀你,只要你如实说来,皇上一定会体谅你的难处。” 瑶烟看看正前方的男人,眸光不着痕迹地略过使节下方的第一个位置,淑妃浅笑,伸手扶了扶发间蝴蝶状的珠钗,与旁边的花钗相呼应。蓦地,她脸色突变,匆忙移开视线。 似做了重大的决定,狠心咬牙,“娘娘,原谅奴婢想要活下去。” 柔妃蹙眉,大惑不解,“你想要做什么?” 瑶烟撇开脸,对上帝王满腔怒火的瞳孔,一板一眼道:“这把匕首是柔妃娘娘从惊鸿殿牵来的,她吩咐奴婢事成之后嫁祸给玉修容,好让皇上震怒,诛姜家九族。” “放肆,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贱婢!”帝王不怒,柔妃先怒,寒玉似的手有着令人心动的魔力,啪的一声,打在她人嫩出水来的脸颊上,重而有力,使得当事人的脑袋狠狠地偏到一旁。 一息间,巴掌印就残留在面容,显得她更加惹人怜爱。 淑妃扬着红唇看好戏,眉目间的小得意尽显无疑,“柔妃,你这样子做给谁看,莫不是被踩到尾巴才会如此动怒?” 柔妃板着脸咬牙切齿地睨着她,“淑妃娘娘,说话可要凭证据。区区贱婢的话就能足以证明嫔妾心存歹意么?”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能狡辩。” 柔妃冷笑一声,“那烦请娘娘说说,嫔妾有何理由要刺杀使节,又有何理由陷害玉修容。” 淑妃顿时语塞,将目光投向帝王,义正言辞,“皇上,事关使节安危与我大乾的威严,此事不能怠慢,还请皇上彻查柔妃。” 柔妃也锵锵有力道:“皇上,臣妾向来不参与宫内斗争,这一点您是知道的。所以,至于瑶烟是受了谁的指使,还望皇上查明还臣妾清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话一点也不假。陈子傲被她们三个人搞得心烦意乱,此刻正头疼的揉着晴明穴。 见此景状,姜彬玉却站出来替柔妃解围,“皇上,臣妾相信柔妃娘娘是清白的。” 陈子傲抬眸,目光放在她认真的脸庞,不悦道:“此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少替人解围。” 被帝王斥责,姜彬玉登时不高兴地嘟起嘴巴,颇有些委屈,“虽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可那匕首本就是哥哥赠予臣妾削果子吃的,如今被那丫头偷去行凶,皇上怪臣妾没有看管好咯?” “你这野猫惯会撒野,区区一婢女如若没主子同意岂会胆大到私自潜入惊鸿殿偷窃?” 姜彬玉不服,噘着嘴小声嘀咕,“如果臣妾要偷皇上的心,难道还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一副被人欺负和冤枉的神情好委屈,不知不觉,陈子傲的火气小了一些,迎客堂也逐渐透出平缓的气氛,“你这野猫就知道暴殄天物,这么好的武器居然拿来削果子。小性子也变来变去,朕真拿你没办法。” 姜彬玉讪讪笑道:“皇上的手段高明,臣妾有时候也招架不住!” 众妃听了,便如头顶上响惊雷一般,几乎被吓到,大气都不敢喘,连眼皮都不敢抬只得垂头更低。 本逐渐平缓的气氛又被姜彬玉一语提上来,帝王坐于高位,沉着脸憋着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底下淘气的女人。 燕都使节目光不离姜彬玉,搁下酒杯沉声道:“帝王可先解决刺客的事再回去和妃子眉目传情。” 第43章 张弓拔弩的背后,事实也不过如此 话落,帝王轻咳两声,姜彬玉垂眸俏脸微烫。 迎客堂内寂静无声,谁都在等着帝王发话,瑶烟跪着,板着腰红着眼。 八月中旬秋风起,一缕清风袭来,吹散瑶烟如墨黑发,披散在肩头。黑瞳闪着极重的恨怨,像要告诉众人,她想要置那人于死地。 只是,苍天不解怨恨,心有放不下之人,怪只怪命不好,没能生在富贵人家。 帝王赫斯之怒,坐在上方冷冷地睨着底下跪地的刺客,如火山底部闷哼沉声问道:“谁派你们刺杀使节诬赖妃嫔。” 为首男子不屑冷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从我们嘴里敲出半句话,没门!” “朕可曾让你说话?”眼皮一抬,凌厉地刮着为首刺客。 那厢,怒目而视,霹雳天火也视若无睹,轻讽冷哼不屑的撇过脸。 帝王冷笑,起身来至跟前,“朕佩服你,但藐视天威你可知道后果?” 刺客冷声应道:“昏君!被魔鬼蒙蔽双眼的昏君,听信奸佞贼人疯言疯语,诛杀良臣的狗皇帝可有几多天威可言?” “放肆!”作为帝王,何曾有过谁敢如此作死! 当即,手起刀落一抹喉,血溅三尺,飞溅在大圆柱子上,染了一片红。 帝王杀人了! 随着刺客的尸首倒下,迎客堂内响起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以及慌乱,没见过大场面的妃嫔自然接受不了这种血腥的画面。 就连家父是大将军的淑妃见此画面也惊得脸色煞白,跪都跪不稳,当即跌坐在地。 陈子傲一甩手,残留在匕首中的血液飞溅在附近的桌布上,转身,他的脸黑如锅底,怒气冲天。 跨步归位时经过闲王位置,手一扔,匕首又准又狠地砸烂他桌上的酒杯。 “你的东西收好,尽管赠予他人,但依然还是皇家圣物,朕物归原主。” 姜彬玉与闲王对视一眼,轻轻点头,又很快将视线放在瑶烟身上,背着帝王说道:“皇上,她就交给臣妾审讯。” 帝王未允许,淑妃先起身拒绝,“此事与你脱不开干系,审讯瑶烟的事不能交到你手上。” 睨着她眸中划过的惊慌,姜彬玉饶有兴趣地“嚯~”了一声,“依淑妃娘娘的意思,这件事希望谁去做,皇后娘娘亦或是您自己。” 淑妃振振有词道:“后宫不得干政,此事自然是由皇上查明定夺,玉修容不必操这个心。” “那好,既然不得干政,那嫔妾就提点一二得了。”转身,姜彬玉面向陈子傲,扯了个自信的笑颜,“皇上,瑶烟之所以会不要命地刺杀使节,大抵是因为两件事。” 帝王沉声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姜彬玉“嗯”了一声,抬脚往淑妃那边走了几步,陈子傲不语,就这么定定看她想做什么。 只见她在距离淑妃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扬着唇微笑着,“娘娘恕罪,嫔妾多有得罪。” 抬手,在淑妃疑惑之际迅速拔下她发间的蝴蝶状发钗。 刹那间,淑妃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捂着发髻,赫然而怒,喝道:“玉修容你放肆!” 姜彬玉轻笑着,扬起手中蝴蝶状的发钗观摩了好一会儿,余光撇着瑶烟,只见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身子没有方才崩得那么紧。 “娘娘,这东西和你一点也不配。” 如果她没有记错,前世柔妃被赐死后不久,瑶烟也随之而去,因为有人失言,为斩草除根,早一步解决了与瑶烟同在宫中当差的小妹瑶寅。 柔妃咬牙切齿道:“那又如何,本宫乐意。” “你乐意,可嫔妾不乐意。”收下蝴蝶发钗,姜彬玉转身面向帝王,安若泰山。 “皇上,瑶烟有个姐妹在宫中当差,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呢,即便她今日不被威胁,日后也会迫不得已祸害柔妃。毕竟,她打从一开始就受制于人。” 迎客堂内,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让人觉得虽在红尘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瑶烟魂惊魄惕,几乎忘了此刻多么严肃。 被戳中痛点和真相,她浑身在发颤,滚烫的泪珠不由自主滑落至下巴,欲落不落,最后经不住后浪袭来,凝聚的泪珠终于滴落在地。 她被反绑着,楚楚可怜地摇着头,真相揭开,她没有背叛任何人,她再也不用强忍着心中的难处,再也不用担心因为事情败漏而害死自家姐妹。 她终于可以勇敢的将情绪爆发,终于可以不顾安危的哭得一塌糊涂。 淑妃冷眉冷眼地瞪了瑶烟一下,转而朝姜彬玉忿忿不平呵斥:“简直一派胡言,无凭无据竟敢在帝王面前撂下欺人之论!” 姜彬玉嗤嗤笑了两声,声音清脆而动听,“娘娘,您又有何证据证明嫔妾的话是欺人之论?” 淑妃冷哼,轻讽道:“试问,有谁知道瑶烟的姐妹在哪当差?” 迎客堂内死一般寂静,就连六宫之首的皇后也怔了些许。望着众妃嫔交头接耳,望着皇后蹙眉深思,淑妃扬起嫣红的薄唇,得意地看着姜彬玉,“你倒说说,她的姐妹是谁,在哪当差,她又被何人威胁。能说出来,本宫算你厉害!” 姜彬玉不慌不忙,甚至很不屑的撇过头冷笑,“她的妹妹名叫瑶寅,至于后宫里头有没有这一号人,皇后娘娘查一查便知。” 帝王帝后振聋发聩,而淑妃却愣在原地惊愕失色,不明真相的妃嫔还在面面相觑,迎客堂外的太监适时的一声高喊“太后驾到——”将众人的思绪拉回。 大门外,太后左右两边有婢女轻扶着她缓缓前来,身着一袭金橙色霏缎宫袍,袍上用更深颜色的丝线绣着多多的“寿”字。 人过一定的年纪,头上的珠钗首饰不多了,仅几根翠玉簪子插在发髻草草了事。 但,虽年过五十有加,可保养得极好,白皙胜雪的肌肤吹弹可破,气质和美貌并不比任何一个妃嫔差。 只是,眉宇的威严令人不敢小觑。仅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在场的人肝胆颤三颤。 第44章 一山不容二虎,情势如水火 姜彬玉和众位妃嫔急忙跪下迎接威风凛凛的太后,她越过众人来到主位上,只缓缓说了句“都起来。” 她的声音过耳不忘,裹挟着威严穿进众人的耳朵。大家都起来后,可以顺势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动不敢动。 五十多岁的太后,此刻正是享受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理应坐在慈宁宫颐养天年。 大太监李浩命人搬来椅子,和帝王坐在同一席中,她先是彬彬有礼地问候一番燕都使节,再把目光放在众人身上。 “哀家坐在慈宁宫,早早就听说有刺客刺杀燕都使节,既然已经抓到凶手,皇帝为何不加以惩罚?” 陈子傲目光一斜,态度生冷,“此事牵扯到的人过多,不宜草草下决定。” 太后应道:“为王者,定要杀伐果断,切勿妇人之仁。” 陈子傲不以为然,甚是厌恶,抬眸以阴辣的神情睨着众人,“母后大可放心,儿臣自有定夺。” 太后恍若不见他不喜的神色,又继续语重心长道:“男人做事理应雷厉风行,切不可感情用事。至于牵扯过多的人,帝王可知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沾腥,谁会无缘无故把祸水泼在别人身上。” 陈子傲转头与之对视,犀利鹰眸闪过极其冷酷的光芒,“后宫不得干政,儿臣如何做事还不需要母后在旁指点,朕是朕,和大皇兄不一样。” 说起大皇兄,也就是平南王,太后的亲儿子,提起他,她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平南王不似陈子傲精明凌厉,在众多皇子当中,就属他性子软弱无能难继大统,连做个守城之主都算是抬举了他。 所以先帝才把重心放在两个皇子身上,一个是皇三子陈子傲,另一个就是皇七子陈子仪。 只是陈子仪的母妃璇贵太妃硬要把儿子往外推,成就了没有母妃的陈子傲。 姜彬玉此时才知道,太后和陈子傲的感情竟然不和,从言语和神情看来,陈子傲极其厌恶太后。 随即,她徐徐跪下朝帝王和太后拱手道:“皇上,此刻可派人追查宫中是否有一婢女名为瑶寅。” 这时,却听到太后声色淡淡,“瑶寅是哀家的三等丫鬟,你们找她有何事?” 淑妃登时愣住,诧异地看着主位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太后眉眼稍抬,左右打量其他妃嫔。 姜彬玉恭敬道:“嫔妾怀疑有人利用瑶寅胁迫瑶烟犯罪。” 话了,太后忽然“呵”了一声,冷艳高贵的脸上浮现一丝极其阴险的笑容,这让姜彬玉的心莫名的不安起来。 “谁会如此胆大妄为,玉修容,身为妃嫔在帝王跟前,说话可要三分小心,别仗着他人喜欢就敢胡乱猜想。” 姜彬玉简直是莫名其妙,她怎么就仗着他人的喜欢胡乱猜想,不过就事论事,太后这老东西乱说什么。 当即,她心里开始不乐意,呛道:“太后娘娘息怒,嫔妾只是和皇上说出自己的猜想罢了,无关其他。如果您看不过眼,大可以离开迎客堂。” “大胆!”太后怒声呵斥,“你可知哀家为何人?” 姜彬玉冷声道:“您是太后,但此事与您无关。” 陈子傲一向不喜太后在场,姜彬玉站出来做出头鸟,他心底还有一丝小庆幸,随即赞同的点了点头,“母后,玉修容性子直爽,儿臣很是佩服。刺客刺杀使节之事本与您无关,您老还是回慈宁宫颐养天年罢!” 太后心一寒,冷道:“怎会与哀家无关,燕都派使节来访大乾以表真心,作为大乾的太后,理应有责保护使节的安危。来人!” 话落,门外忽然涌进几名御林军,太后冷言冷语喝道:“把他们交由宗人府查办,有关之人一同带下!” “是!”御林军拱手应答,随后托着几个刺客出门,就连站在姜彬玉旁边的柔妃,也被他们架着双手。 柔妃登时脸色大变,急了命地挣扎,“皇上,臣妾冤枉!” 刹那间,迎客堂乱成一团,柔妃高声大喊“冤枉”,淑妃得意翘眉,太后不着声色暗爽一把。 帝王家事,众人不好指指点点,龙怒凤威之下,姜彬玉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躁,扬起右手甩在其中一个御林军脸上。 他懵了,众人也懵了,帝王帝后更不用说,太后的旨意从未有人敢违抗,她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反抗。 姜彬玉拔出御林军佩戴在腰间的大刀,怒喝道:“事情尚未有定论,皇上的旨意还未下发,谁敢动柔妃,格杀勿论!” 她虽然喝止了御林军救下柔妃,却也因此在太后的心里种下抗旨不尊的罪名。 柔妃惊慌,因瞥见太后怒火冲天的样子,不由得悄悄扯着她的衣裳,神情黯然,“妹妹,这次该如何向太后交代……” 姜彬玉拍了拍她的手,淡然道:“皇上威严仍在,只要他心中有我,是不会让太后责罚于我。再说,有使节在此,太后的怒气不敢当场发作。” 柔妃松下心面露崇敬之色,低声道:“太后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自己一点一滴地打拼出来,手段不容小觑。今日动不得你,本宫是怕日后……” 姜彬玉微笑道:“娘娘放心,可别忘了嫔妾乃是通天之人。” 对、对哦,能料事如神,不是通天之人是谁?柔妃当即放宽了心思。 主位上的太后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痕迹,她愣了许久,在婢女的轻扰下,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呵,这妮子和那人的性子一模一样,惯会恃宠而骄。 秋风不知何时凌乱了芳华,它裹挟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瓣呼呼地刮来,飘落在太监为她准备的杯盏碗筷之中。 太后柳眉倒竖,冷冷地盯着她喝道:“大胆玉修容,竟敢违抗哀家的懿旨!” 姜彬玉心有惶恐,却装作不慌不忙神色淡然的样子跪下,朝主位那几人说道:“此刻,在此迎客堂内,唯有帝王之言才能服众,嫔妾相信,皇上一定会给出让人信服的答案。” “放肆!”太后暴怒,额角青筋暴起,沉声怒斥,“你们可还把哀家放在眼里?” 第45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迎客堂内一阵静默,太后已经是怒火爆发,她冷言唤来两名御林军,将要把跪地的姜彬玉抓住。 陈子傲的目光也冷冷地盯住她,却不说话,由着御林军将她架起,她也不反抗也不退缩更不后悔。 闲王见状起身出列,“扑通”一声跪在权利最高的几人面前,朗声道:“皇上,此事可交由臣弟处理,也还请母后慈悲,放过两位嫂嫂。” 太后面无表情地睨了一眼,“子仪言重了。哀家并未对她们下手,何来放不放过一说。” 这时,太后挥退御林军,还在冷眼瞧着众人。 许久不出声的使节放下酒杯看向帝王,由衷感叹,“大乾的女子柔媚多娇,本王最欣赏的人莫过于玉修容。战场上的身影如梦似幻,朝堂上的她正义凛然。帝王,这不失是一株好苗子,日后培养,可成为一代名将。” 太后却在旁插嘴道:“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为好,战场大事,交由男人即可。” 使节眸光一凛,冷峻的面庞划过一丝阴狠,“本王在和帝王讲话,妇道人家哪有插嘴的份。” 忝居高位却当众被使节斥责,太后不免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小声道:“是哀家唐突了。” 使节却不放过她,不给大乾情面毫不留情地怼怼,“若你不来,此事早已拉下帷幕。太后娘娘,不妨让本王直说,你这人真讨厌。” 那无情的话语如同长鞭抽打在她的心上,羞愧、怨恨一起涌上她的心头,低着头抿了抿唇,美眸望着杯中酒,真恨不得当场反驳了他。 陈子傲见好就收,幽幽叹了口气道:“此事就交给闲王处理,朕相信他会调查得一清二楚,绝不会让耶律王白白遇刺。” “皇上万万不可,此事也和闲王脱不了干系,还是听太后一言,交由宗人府亲办。”淑妃猛地跪在地面上锵锵有力道。 怎奈,帝王勃然大怒,“放肆,朕的话还需要尔等反驳!” 淑妃不死心,忍着惊惧,颤抖着双唇苦苦劝说:“皇上,事非小可,臣妾知您宠爱柔妃顾念闲王,但此事攸关两国关系,您不能不顾大局!” “还说!来人,送淑妃回宫,禁足七日,若无朕旨意,非召不得出!” 淑妃身后的婢女走上前牵扶她起身,三番两次提醒后宫不得干政,这下好了,一而再再而三,陈子傲是真的怒发冲天,连最受宠的淑妃也狠得下心来责罚。 “皇上,您不可以……” 淑妃话还未说完,门外就响起一声高亢洪亮的嗓音“报——”,紧接着,就是一位风尘仆仆的黑衣侍卫进门,手拿一封信跪在下方,“皇上万岁,西北有捷报!” 西北捷报! 是淑妃父亲征战的地方! 姜彬玉眉头一挑,暗自不爽,记忆中,柔妃被冤这日,淑妃的父亲远在西北连连胜战。 故而,柔妃落,淑妃升。 倘若今日不能救下柔妃,不管是自己还是兄长,将来的日子,肯定过得很惨。 柔妃不爱帝王,正好可以笼络。姜彬玉咬牙,打定主意后,抬眸一片灿烂。 李浩把侍卫手中信交给陈子傲,凌盛的捷报落入帝王手中,翻开一看,龙颜大悦。 凌盛大战西北,俘虏了对方的将领,逼其退避三舍,拱手相让五座城池。 “哈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得力大将!赏,重重有赏!” 凌盛的捷报无疑就是淑妃的救命稻草,高昂的情绪逐渐舒缓下来,自豪的喜悦也爬上脸庞。 使节起身,捧酒相敬,众位妃嫔和官员也纷纷站起扬杯祝他大乾更加繁华壮大。 “皇上,可否能修书一封让侍卫快马加鞭转交给父亲,他长年在外最是挂念女儿,臣妾想告诉他,女儿在后宫一切安好。” 正说着,鼻尖一酸,眼眶已尽湿,故而娇柔的拿起绢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帝王历来知道战场厮杀的残酷,见淑妃如此情状也不由触动了心肠,吩咐李浩端上纸笔,亲手给凌大将军修了一封家书。 侍卫拿信离去后,帝王傲视群人,目光落在淑妃身上一脸的疼惜,“爱妃你受委屈了,回去坐好,刺客的事,朕亲自定夺。” 姜彬玉听这话不顺耳,不由看一眼陈子傲,见他微笑着心疼淑妃俨然把方才惩罚淑妃的事忘得一干净,不禁心里啐他几句狗东西! 只见淑妃微微福了福身子,话语中已含了笑意:“谢皇上体恤。” 转身,对上她们的时候还不忘颔首得意地冷笑。 姜彬玉心中忽有十万只野猪奔腾而过碾压她心底的命脉,让她忽然发现有个牛掰的老爹是一件多么豪横的事。 淑妃刚坐稳,陈子傲就对着瑶烟怒火连天,“瑶烟,朕给你一个机会把事情的始末说出来。” 帝王问罢,瑶烟悄悄抬头看一眼太后,那人目光一凛,她忙低了头。 帝王冷冷扫一眼,缓缓吐出几字:“怎么,不敢说还是不会说。” 瑶烟不屑咬牙切齿作死道:“昏庸的狗皇帝,我已经说了好多次,此事是柔妃吩咐的,你听不懂人话么?”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说这一段话,仿佛用尽了力气。 姜彬玉不得不佩服她勇气可嘉,那可是大乾的帝王,无人敢议论的对象,她倒好,一口气辱骂他不说,还是当着使节和官员以及妃嫔的面,让九五之尊的他情何以堪。 瑶烟倔着性子,一口咬定此事与柔妃脱不了干系,帝王忍着怒火再三发问,她已经显得不耐烦,亦或是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干脆当着众人的面咬舌自尽。 瑶烟倒下,几个被俘虏的刺客接二连三吐血身亡,那血是黑的,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 这下,陈子傲可谓是七窍冒烟了!他怒拍桌子,朝柔妃怒喝:“此事若与你无干,他们为何要死咬着你不放!” 柔妃听得这么说,忙辩驳:“皇上,臣妾为人谨慎在您身边侍奉了那么久,何曾有过不敬之心何曾对您有过歹意。” 第46章 禁足,美人不急不悲 陈子傲怒意张扬,声沉而高昂,“你不应该来问朕,你应该摸摸自己的良心告诉朕,你暗中做了什么,和谁人有过牵扯,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柔妃一怔难以置信。 总以为,几年的流光会让帝王信她几分,他的情意,虽然汤汤逝去不可瞬留,但却也有过几分真心。 陈子傲到底调查了多久,知道了她多少事情。 她不敢想,怕只怕是打从入宫开始,他便留个心眼将她身前身后捋清了一遍。 即使如此,情郎的逝去,于家的毁灭,于她而言,才是最痛心的事。 是的,她入宫的目的不敢忘。 当即一抬眸,对上帝王漆黑的瞳孔,伤情道:“清者自清,皇上若疑臣妾,臣妾也无话可说。” 静默,又是一片静默,这时候的闲王没敢再说话,事关嫔妃清白,他为外人,怎能融入他们之间? 陈子傲并未发言,姜彬玉满脸都是忧迹,此时此刻,淑妃与太后脸上的喜意掩藏不住。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三人之间存在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然的话,以柔妃那不咋样的家境是不足以威胁到她们的地位,她们又怎么会费尽心思来除掉一个在后宫不争不抢的女人。 正当这时,姜彬玉刚想开口替柔妃辩驳,一旁的使节便截住了话语权,“帝王,本王觉得柔妃不大可能会是刺杀我们的主谋,打从那把匕首另有主人那刻,婢女一再改口就足以证明她是被冤。” “耶律王信任朕的妃嫔,可她并不自知。”陈子傲仅一言,就让柔妃怨气横生。 “皇上,臣妾做过的事自会承认,未沾过手的事,就算是打死臣妾,臣妾也不会张口妥协。既然如此,臣妾以死明鉴!” 正说完,柔妃气势汹汹地朝大圆柱飞奔而去,若不是近旁的姜彬玉手疾眼快抓住她,定会撞柱而亡。 气势汹汹,不容污蔑,此刻的柔妃很倔强。 她这一举动彻底让人懵了半晌,嫔妃自戕是死罪,连同母家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柔妃这般,无疑是走进了死胡同,没有退路。 “皇上,柔妃如何您是最清楚不过,嫔妾相信她,耶律王也相信她,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的清白?”姜彬玉死死抓住柔妃,怕极她再冲动。 帝王垂眸,沉默不言。 柔妃被姜彬玉控制住,一动不动,半晌才怔怔落下泪来,神色倒比刚才正常了许多。 她抬眸红着眼眶看向帝王慢慢道:“皇上这般不信任,倒不如把给予臣妾的一切拿走,好让臣妾的心死得早些。” 姜彬玉用绢子帮她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心忧伤。 旧年帝王万般宠爱,现如今,只因表面动荡,所有的情意绵绵都无法惊动帝王的眼眸划不去那不信任的痕迹。 他轻微地不耐烦亦或是心有嫌弃,“啧”了一声转眸朝使节道:“此事事关重大,朕要细细查明才得以让耶律王心服。所以……” 帝王话未落,耶律王抬手阻断,“无碍,或许这是个误会也未尝得知,帝王不必急于一时给本王交代,勿冤枉了好人才是。” 帝王点了点头,为今之计,只有如此。倏地,他想了想道:“柔妃还有嫌疑在身,即日起,禁足仙居阁,无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没有个期限,这无疑是将柔妃打入了冷宫,抬眸望去,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只是近旁交好之人;欢喜,大概是那些想置柔妃于死地的妃嫔。于她们来说,少了个柔妃,她们能伺候圣上的机会就多了些。 可惜啊,你们遇到的是重生后的姜彬玉,有我在,你们还想分一杯羹,真是小看了我去。 姜彬玉暗想着,扶着柔妃缓缓跪下谢恩,却在心里怒骂他祖宗十八代,恨不得甩他两大耳刮子,让他知道人心险恶。 此事因使节的一句话而落下帷幕,待御林军和太监们将迎客堂收拾干净,甭管是罪人还是谁,都坐回了自己位置。 乐器敲响,紧张的气氛消散,迎客堂内一派欢天喜地。 帝王心有喜事,处处散发着喜悦的光辉,在使节面前更是掩藏不住内心的骄傲,时不时地夸赞凌盛大将军,又时不时地看向堂内风华各样的妃嫔,只觉人生如此,最是再好不过。 姜彬玉轻抿着美酒,眸光暗戳戳地流连在闲王身上,因姜若语照顾三皇子,她才得以坐在柔妃位置后方也就是第二排第二座。 正好,偏一偏身子便可以瞧着闲王。 淑妃与闲王的位置是对着的,看着闲王的时候,不免也把她的矫揉做作看在眼里。 这人拼了一手好爹,父亲的捷报解决了她的危机,只是太后的模样甚为不喜,一直用凌厉的目光狠盯着柔妃。 正巧,柔妃心伤独自喝着闷酒舔舐伤口,又拿起筷子扒拉菜碟的佳肴,错过了许多莫名投来的目光。 唉,亏得只是禁足而已,还有的是翻身的机会。 正当姜彬玉想得入神,柔妃捧着一碟子面无表情的面向她。 “妹妹,这东西本宫不喜,和你桌上的蜜汁烤肉交换如何?” 姜彬玉歪头疑惑,紧要关头,柔妃咋还有心思和别人换伙食。 当即瞄了一眼自己桌上的烤肉,色香味俱全,引人馋虫苏醒。但难得柔妃还有心情吃东西,也难免可怜她一下,随手就和她换了。 姜彬玉用筷子翻了翻,再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鲜美,并不比烤肉差,不禁伸手拍拍柔妃,“娘娘,您这是什么菜?” 柔妃一脸不喜,道:“清蒸鱼腩。” “鱼腩啊……”舔了舔嘴唇,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鱼腩——于楠!她答应过于楠要给他们请太医的! 老天爷,她居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该死的,怎么回事嘛! 事情过了老半天,他们该不会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眼前的歌舞她无心欣赏,眼前的闲王也提不起她的兴致,脑海里全是于楠奄奄一息的画面。 吓—— 那傻子那么傻,该不会做鬼都还在原地等待她的太医! 第47章 他们,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皇上,臣妾有事!” 一道清脆嘹亮百听不厌的声音硬生生让歌舞停了下来,姜彬玉抬手站起,尴尬地笑着向旁人点头致歉。 主位上四人与闲王、淑妃等齐齐望住她,一时间姜彬玉觉得自己鲁莽了。 陈子傲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小淘气正是开胃菜,甜蜜蜜的,有一股心痒难耐的感觉,不由得轻笑道:“朕的小野猫是不爱吃柔妃递给的鱼腩还是想吃朕桌上的糖醋里脊?” 我呸!姜彬玉暗地里呸他几口,果不其然嘛,底下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此时情况危急,容不得她再耽搁。 当即,她放下筷子缓步出席跪在下方,望着主位高傲的男人以及威严的太后,姜彬玉毕恭毕敬缓缓道来,“不是的,是臣妾忽然想起守宫门的将士们身受重伤,遂斗胆前来求个恩典,能否请皇上给他们叫一下太医,再放个假养养病?” 帝王未出声,淑妃就嗤的一声笑起来,“玉修容,将士们受伤乃是火候未到家,更是兵家常事。你岂能越过他们的将领来斗胆求恩典?” 她的话,姜彬玉不服,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有何不可。淑妃娘娘,再厉害的将士也是娘生父母养,也是从千锤万凿中走过来。您的爹爹是大将军,最能体会到劫后余生的滋味。若帝王说出口的话和您不差一二,凌大将军的心是否会寒?” 姜彬玉说得头头是道,她越听心里越不舒畅,内心反而计较了起来,“你也知道将士们从千锤万凿中走过来,上阵杀敌谁没上过,区区小伤就想动容帝王请太医给休假,谁都如你这般,天下岂不乱套?” “古人征战几人回?娘娘,您太不把将士的生命放在眼里。受着他们的保护却还理所应该,他们受伤受痛你不疼也就罢了,还愚昧的对他们冷嘲热讽。你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姜彬玉心中的火气一下就被淑妃点燃,她沉着脸,目光冷冽,直勾勾地盯着她。 历来,将士们都是英勇的,像陈子傲这种贪婪的人更是需要肯替他上战场的将士,开拓疆土,保家卫国。 他们枕戈待旦、随时准备着用鲜血与生命去绘画一幅壮美的山河图。 御敌于境外安民于家中,当他们有这个义不容辞的意识时,他们早已踏上了一条壮烈的不归路。 然而,作为被他们保护的家人,却大言不惭的没有任何怜惜。 淑妃冷哼不屑道:“你错了,保护本宫的人是爹爹,并不是宫门外的将士!” “哼!犯错的人是你!”听她一言,心中愤愤不平,继而怒火朝天道:“你爹厉害啊,能凭一己之力扫荡千军万马;你爹牛掰啊,能凭一己之力大战西北逼退敌军得来五座城池!” “我爹的确厉害。”淑妃颇有些沾沾自喜,丝毫不在意姜彬玉口中之言是何意思。 倒是满堂的妃嫔与官员,谁人不曾大汗淋漓,谁人不曾惊慌失色,但凡多读两年书,也不至于误会别人的意思。 帝王最忌朝臣功高,帝王最知将士之重。然而,将门之女,竟如脑残般说出这等无脑之言,还洋洋自喜不知大祸临头。 淑妃啊淑妃,你爹真被你害惨了! 淑妃得意洋洋之际却后知后觉才理解姜彬玉的意思,笑意僵住,登时愣了好半晌。在对上姜彬玉平平淡淡的眼瞳时,忽而转身惶恐地面向帝王,“皇上,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 帝王沉默,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而已。 太后轻叹一口气,睨向帝王低声道:“淑妃的母亲离世过早,父亲又常年在外征战,虽有教养嬷嬷伺候着,感情也比不过亲生父母。在她心目中,父亲就是她的英雄,如遇危险,脚踏七彩祥云来救她的人会是她的父亲,她那般说道也实属正常。” 帝王垂眸,沉思片刻。 燕都使节嘴角扬起,赞赏的看着姜彬玉,似心有灵犀一般,她也对上那双宝蓝色瞳孔。 “帝王的玉修容的确是块好料,会武刀会弄剑,诗书才华更不在话下。帝王若看不上,可让她随本王回燕都。”眉眼稍抬,望向沉思的帝王。 二人目光交缠,顿时火光四射。帝王搁杯忽而冷笑,“燕都人才济济,大内高手、王侯将相,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佼佼者,你们还缺一个大乾的玉修容?” 使节笑道:“有用之才再多也不嫌少,若帝王只看她是妃嫔,未免有些埋没。” 帝王迅速睨了姜彬玉一眼,又道:“妇道人家相夫教子即可,成兵为将的话颇有些天方夜谭。” 使节不赞同,“话不可这么说,自古以来,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帝王一下就来了兴趣,略带嘲讽的意味看向他,“耶律王可举例一二么。” 燕都使节不介意,轻笑一声,“有何不可,我们燕都就有女子兵营。她们敢提枪上阵捅野猪,又敢飒骑骏马踏雪踏青,还敢像男将一样比力气掰腕子。更可怕的是,她们还聚众聊天讲荤段子……” 帝王听完,不由得惊愣半会儿,使节又道:“大乾的玉修容有杀敌的英勇又有菩萨的慈悲之心,实属难得。况且,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将士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想必帝王比本王更清楚。” 话落,帝王不再犹豫,召来李浩吩咐了几句,“正如玉修容所说,颁旨下去,请太医给休假,直到将士们伤好为止。还有,拟一份前去边疆各地慰问将士,不得有误。” 李浩退下,迎客堂内爆发了剧烈的赞叹声,众人纷纷起身向他行礼,“皇上万岁,皇上圣明!” 这一刻,谁都不能忽视玉修容的存在,她有文韬武略,豪气冲天,有着女子的温柔情意,又有着将士们的铁胆忠魂;她伶牙俐齿,她思想前卫,帝王眼中的她,一身飒气,骄傲且迷人。 事已达成,姜彬玉回到位置端坐着,燕都使节耶律王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她回敬一个温婉贤淑的微笑。 倒是淑妃,被太后和帝王的威严压得不敢造次。 第48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双喜临门 淑妃,虽为女子,却自小不爱琴棋书画。父亲是圣眷正浓、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她为独女,父亲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 琴棋书画会不会无所谓,他养得起;女红刺绣学不学无所谓,他养得起。 天底下的父母唯有一要求,也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安稳地度过一世,凌大将军也不例外。 柔妃就坐在她旁边,稀稀疏疏地冷嘲热讽,讽她空有美貌独占隆恩,却如猪脑子一般蠢笨。 淑妃还受帝王监视不敢造次,只能哑巴吃黄连,苦不堪言。 钟鼓之乐不绝于耳,燕都而来的女子面戴薄纱舞姿曼妙,那一双双勾魂似的媚眼,有意无意地瞟过帝王与燕都使节,隔着面纱,都能真切地觉得她们在魅惑的微笑。 荡人心魄的箫声随着钟鼓之乐轻扬而起,诸女妖娆舞动灵蛇腰,长袖漫舞,从袖间飞洒出无数娇艳的花瓣。 随着舞动的风,它们轻轻翻飞于诸女与众人之间,刹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令人迷醉。 那几名燕都而来的女子犹若绽开的花蕾,娇羞粉嫩。 漫天花雨中,随着她们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柔媚纤手缓缓拉下面纱,绝美姿容瞬间呈现。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们曼妙的舞姿、靓丽的容貌,几乎忘却了呼吸。 似要勾引谁一般,红唇魅惑,美目流盼,让主位上的帝王心跳不已,不觉口干舌燥灌了自己一口美酒。 宫门附近的大院——八尺阁 “嘶……疼疼疼!!我说你轻点行不行,肩膀都让你的布条勒断了。” 哀嚎的声音从堂屋传出,丝丝抽气声不绝于耳,于楠龇着牙喘着大气,奋力地捂住受伤的臂膀,他的同僚阿单正卖命地给他的绷带打个死结。 他道:“不帮你勒紧些,回头失血而亡,我可没有银两给你买棺材。” 于楠睨着他没好气道:“每个月十五两的俸禄都让你吃了?” 阿单靠在柱子边抬头望天,颇有些心酸,“哪能吃得了那么多,这不存着以后讨个婆娘么。” 于楠上下打量他几下哼哼两声道:“就你这损色,哪有姑娘看得上你。” 阿单不服气扔来一血团,撩起衣袖秀着他肌肉饱满又有力的手臂,辩驳道:“堂堂铁血男儿,有哪个姑娘会眼瞎?倒是你,踹人家姑娘屁股的男人铁定没人要。” 说起这事,于楠脸一黑,不由得给自己辩驳几下,“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迫不得已。” 话落,不等阿单回话,走廊边受伤的守卫开始淅淅索索地窃窃私语。 阿单竖耳偷听,不禁疑惑,“宦官来这里做什么,找男人开局?” 于楠一抬眸,便看见一小太监领着两位太医前来,一老一嫩,老的是徐太医,嫩的是有为青年凌燎,他们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踏进这满是男人的大院子,臭烘烘的,连一棵正经的小花都没有。 院内到处都挂满男人的衣裳,到处都弥漫着男人雄浑的气息。他们目不斜视,背着药箱疾步而来。 守卫们见状,纷纷挺直腰板冷面相对。 小太监一到跟前便尖着嗓子说话,“传皇上口谕,太医院来人救治各位将士,允诺休假养伤,直到伤好全才得以回到自己的职位,钦此!” 八尺阁内寂静无声,有一瞬间是惊得连呼吸都忘却。 当众人都回过神来时,忽觉得眼前的小太监莫名的眉清目秀,甚是喜人,恨不得上前拥他一番狂亲乱拱。 最吃惊的莫过于于楠,原以为只是一个玩笑罢了,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真的可以让帝王做出如此的决定。 她,果然爱记仇! 天杀,那以后岂不是被她惦记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阿单早早跑来就抱住他欢天喜地,“于楠,咱要趁机回家相亲!” 那一熊抱,刹那间,于楠恍惚看见三途川! 太监走后,原本死气沉沉的院子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每个活下来的将士几乎乐得忘乎所以。 有些说要去逛勾栏院,有些则要回家看望妻儿,更有些,像阿单和于楠这种没有姑娘心仪的人,只能暗自神伤在此舔舐伤口。 说要去相亲,阿单已经失败了两百五十次,姑娘们一听他的活计是守宫门的将士,什么话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她们都说,阿单人挺好,就是待在身边的时间不长,怕只怕是她们守不住蚀骨的寂寞,所以,就没有所以了。 不得不说,那些姑娘还挺好心。 徐太医老练,负责走廊边的伤患。凌燎年轻,做事迅速,轮到于楠时,两人心照不宣地撇过头不看对方。 临了离去之时,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你哥托我有时间交给你,还说不用替他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即可。” 于楠把信塞进胸膛里边,抬头与他说道:“如果再遇见他,告诉他别那么拼,小心毒发身亡。” 凌燎道:“这倒不会,他说他遇到高手了。” 正待于楠惊愕之际,凌燎已经走出了八尺阁。 迎客堂内的歌舞已经告了一段落,八位来自燕都的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下方。 许是舞动得过分,她们略微轻喘着粗气,香汗淋漓,薄纱浸湿紧贴着如雪的肌肤,勾勒出曼妙曲线。 帝王看中,甚是喜爱。 燕都使节耶律王见状,便悠悠说道:“帝王若是喜欢,本王就斗胆替她们求个位分。” “耶律王如此说,是要把她们留在大乾?”帝王霎时眼露精光,望向他的时候,面上多了一份期待。 耶律王笑道:“那是自然,只要帝王钟意,也算是了却燕都皇后的一大心愿。” 语罢,姜彬玉心里头冷笑,不得不赞叹燕都的皇后是一位厉害的角色,不想自家男人被别人勾引了去,只好把她们送到别的国家,不仅解决了一大麻烦,还能促进两国关系卖得一手好名声。 这一招高,实在是高! 帝王高兴,满堂官员也高兴,只是苦了大乾某些妃子,像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得要命。 第49章 帝王纳新,胡贵嫔有喜 皇后倒是不以为然,笑嘻嘻地替帝王选字册封,“皇上,咱为主家,可不能怠慢了燕都的心意,臣妾想着,也可从官员家里边挑选几位适龄的姑娘和耶律王一同回去,礼尚往来。” 帝王目不离几位妙龄女子,深思半晌,“朕也不贪心,前排四位可留下,后排四位就随着耶律王回家,同时按照皇后的意思,从官员家里边挑选四位适龄女子随行,到那边,也可和皇妹作伴。” 皇后莞尔一笑,“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心里也早有了人选。” 帝王深知皇后办事利索,当即允许此事交由她做主。 几位燕都女子退下,今日招待使节的宴会也快要落下帷幕,姜彬玉和柔妃吃得差不多,各自拿了绢子抿抿嘴。 正巧这时,太后惦记着宫里的子嗣昌盛,斜着眼,带着希冀的目光落在众妃嫔身上,“皇嗣淡薄,众妃可要加把劲才行。” 语毕,轻咳一声,端起茶水饮一口,这不说话的片刻给帝王制造一丝压力,方道:“皇帝国事再忙,后宫也得常去,你可看到三位皇子有奴仆相伴,却看不到他们孤零零地出现在课堂,都是大人了,非要各宫妃子逼得哀家开口。” 这话本是一番好意,有情有理,只是帝王与太后水火不容,又怎会心意相通? 这番话必定会吹起燎原之火。 陈子傲的脸色越来越难堪,似乎很厌恶太后的话语。他并不看她,轻轻刮一眼众妃嫔,“如今母后都闲成这个样子,皇后若是有空,常带两位皇子多去慈宁宫走走,免得整日惦记。” 说罢,举杯饮酒。 皇后见皇上和太后两人的面色都不好,连忙在旁打圆场:“皇上提醒的是,但母后的话也不差。咱后宫里的孩子实在少些,来来回回只有三位皇子,实属孤单。若是皇上闲暇之余肯雨露均沾,子孙满堂指日可待。” 皇后的话叫他心里存了个郁闷的疑团。母后也还罢了,皇后是他的妻子,一直以来都是站在他这边违抗母后的。如今她如此说,总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皇后又道:“淑妃、胡贵嫔、良嫔、元昭媛等,都是进宫已久的老人,皇上有了新欢可别忘了旧爱才行。” 迎使节的宴会快要拉下帷幕,太后却公然说起帝王私事,皇后顺水推舟胳膊往外拽,说的话越听越刺耳,忍不住回眸瞪了她们两眼,“年纪越大越啰嗦,后宫之事怎能拿上大堂来讲,真不讲礼义廉耻。” 目光落在被点名的几位妃嫔身上,没招惹过他的人都很期待帝王的赏识,招惹过他的人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胡贵嫔怏怏,自她与帝王争吵之后,再也不在帝王面前显露任何情绪。桌上的菜肴几乎不动,不知是不合胃口还是听闻帝王收纳新人而悲伤。 忽然,她扬帕捂嘴,做一副呕吐状。 帝王帝后高高在上,自然能见她这种情态。姜彬玉坐在后方,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帘。 帝王不解其意,甚为疑惑,大抵是怀疑胡贵嫔因他方才的话而感到恶心,不禁怒从中来,“胡贵嫔,你这是对朕有意见?” 胡贵嫔缓缓喘了几口气,微微颔首朝帝王那边看去,她的双脸因干呕而苍白,更是衬出她眼睛周围的黑影越发浓重,细细看来这几天她消瘦得很快。 她疏离地睨着他,不禁悲从中来。 在这锦绣年华里,吃最好的膳食,睡最美的午觉,这样奢侈的乐趣,岂是她一个受尽干呕折磨的失宠妃嫔能体会得到? 因着某些人,原本痴醉在爱情里的她恍然惊醒,才会那么清晰的理解他的虚情假意,一伤一怒,他还真是不近人情。 她扶着桌子晃悠悠地起身,婢女的掺扶下行了个礼,“皇上,臣妾最近食不安寝不眠,身子不爽罢了。” 仿佛最近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整个人恹恹的没有一丝精神,连说话听起来都有气无力。 陈子傲见状,脸上并没有心疼的神色划过,“可有请太医?” 胡贵嫔冷笑,面露讽意道:“宫里的人都道臣妾失宠,甭提太医,连路上的太监婢女见到臣妾也都是一副瞧不起的态度,还会有谁想起臣妾自身可还安好?” 陈子傲眉头紧锁,不悦道:“你与朕虽有过嫌隙,可朕没下令降你位分,你依旧是胡贵嫔,太医不去你大可让皇后做主,拗着性子强忍不适有何用。” 胡贵嫔脸上的忿意难消,轻轻道:“区区小毛病还不足以惊动皇后,臣妾回去歇息几日即可。” 姜彬玉听她如此说,立即道:“皇上,臣妾猜想,贵嫔姐姐怕是怀了身孕才会如此。” 身孕? 众人一听‘身孕’二字,都有一种被惊讶得说不出话的神情,倒是当事人自己,仿佛早已知晓此事,神色淡淡,乖乖坐回位置任由众人猜测。 太后听完,先是蹙眉冷脸片刻,而后吩咐身边的姑姑请太医。 “若真有身孕,贵嫔的位分可升至为从三品夫人,赐号‘如一’。” 帝王说了话,众人也无异议。胡贵嫔身后的婢女听到皇上如此说来,早就面露微笑喜不自胜。 只是胡贵嫔反应淡淡,仿佛事不关己。婢女悄悄催促了两次,她才动了动眼皮回过神来谢恩。 太医赶来,陈子傲免了他的礼,“赶紧给胡贵嫔瞧瞧,看她哪不舒爽。” 胡贵嫔怔住,冷着脸给太医把脉。 迎客堂内寂静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听到有声音。 姜彬玉事不关己,一直吃着盘中的小果子,眸光似有意无意的打量淑妃,而胡贵嫔就在众人复杂不安的眼神中确定自己真怀有身孕。 太医转身朝帝王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胡贵嫔这胎是双喜。” 双喜! 众妃一惊,连带帝王都忍不住惊讶,“确定么?” 他颇有些不敢置信,太医道:“臣行医多年经验尤佳,绝不会把错。” 陈子傲一听,为人父的喜悦立马呈现在脸上,西北告捷,新纳美人,胡贵嫔怀有双胎,这真真是三喜临门。 第50章 风光无限的背后,是常人道不清的肮脏 胡贵嫔怀有双生子,于帝王来说,真是喜从天降,打从听到消息,他便高兴得合不拢嘴。 长久以来,往上三代,宫里头从未有过哪个妃嫔能幸运到一举得两,而如今的胡贵嫔,更是风头过盛。 众人纷纷朝她和帝王道喜,“恭喜皇上、恭喜如一夫人!” 是的,方才陈子傲说过,只要确认怀孕的消息,便册封胡贵嫔为从三品夫人,封号‘如一’。 后宫如水火,又有谁是真心实意的替你高兴。一看那各宫妃嫔面色不一,就知道在心里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鬼主意。 今日,帝王恍若走上人生巅峰,大赏特赏。宴会结束,燕都使节被安排在西琅松斋歇息几日。 据她所知,西琅松斋离惊鸿殿并不太远,穿过元福开垦的菜园子越过冷宫便来到一片小花园,再七绕八绕出花园来到大红墙跟前,对面便是栽着青松绿竹的西琅松斋。 散席间,帝王帝后体恤如一夫人,派了轿撵前来接应,姜彬玉和柔妃一路跟随在后漫步前行。 “如一夫人这一胎可金贵着,八抬大轿抬出门,太后又赐了两位宫人随行伺候起居,当真是风头无限。” 柔妃清冷的声音幽幽传进耳,姜彬玉抬眸望着他们一行人且道:“这不正是随了某些人的意,宫里头明争暗斗的迹象从未消散过,她们如此这般,恐怕是要假借他人之手除掉她罢了。” 柔妃心有疑虑,“你的意思是……” “娘娘,不瞒您说,她这一胎若能平安产下,荣宠无限。若不能,那便是后宫的血雨腥风……” “不可乱说。”纤纤玉指捂住姜彬玉的嘴唇,柔妃慌着心神四处看了看,小声道:“祸从口出,妹妹多长点心。如今本宫也被禁足,哪日若闯了大祸,可就没个好心的替你申冤。” 姜彬玉点点头,柔妃便拉着她的手往仙居阁走去,两人也识相并未多话。一路走来进入仙居阁内堂,柔妃才肯松开她的手,“今日多亏了你本宫才能脱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嫔妾自当娘娘为姐姐,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苦是苦了闲王,让嫔妾给拖累了。” 宫人们上了茶水,柔妃挥退她们。此间,内阁只剩下她和柔妃二人。 “闲王人好,遇事定会迎刃而解。倒是太后和淑妃见本宫只是禁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柔妃面上是愤怒,姜彬玉不禁大惑不解,“娘娘,您是得罪了太后还是淑妃?” 柔妃心中愤懑不平,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方肯道出事实,“不瞒你说,本宫在暗中调查某些事,却在无意间撞破了太后与凌盛的私事,所以才惨遭报复。” 姜彬玉惊讶的抬眸,原来太后私底下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沉思片刻,直到日落西山,她才缓缓提醒道:“娘娘,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先从那些突然升官的官员开始查,比如说良嫔的父亲。” “这和本宫要找的真相有何关系。” 姜彬玉和颜悦色道:“你想啊,良嫔的父亲是谁一手提拔的。” 柔妃立即惊道:“是淑妃!” “这就对了,淑妃左不过提及了良嫔父亲办事利索,礼部侍郎的位置就是他的了。我们只要顺藤摸上去,介时再慢慢地延伸,查到凌盛身边再翻起当年的旧事,皇上想装作不知道也难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当年她一直试图从淑妃母家下手,一无所获也就罢了,最后还落了个打草惊蛇。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猪脑子。 “妹妹,你真是本宫的解语花。”柔妃握紧姜彬玉的双手,感激不尽。 姜彬玉讪讪笑了声,“只是随口一说,成不成事还得靠娘娘的办事能力。” 说罢,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修容娘娘,皇上今夜留宿惊鸿殿。” “知道了,本宫这就来。”姜彬玉不喜,嫌弃道:“他不去陪新晋的妹妹,来我这里做什么。” 柔妃轻笑,“你大出风头替他挣了脸面,不来你这来谁这?倒是本宫啊,不知禁足禁到何年何月。” 姜彬玉没好气地冷哼,“说到给他挣脸面的人是淑妃才对,不去淑妃那里,倒来我这里讨嫌。” 柔妃怔怔看着半晌,忽然扬唇一笑,“去,别耍小性子,你和本宫不同,还有大把的恩宠。”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急拉住姜彬玉的手,面露恐慌,“妹妹,瑶烟还有个妹妹在太后那边,你要小心些,莫要被泼了脏水。” “放心好了,妹妹吉人有天相,时刻化险为夷。” 告别柔妃,姜彬玉在阿素的陪同下回到惊鸿殿。 刚踏进内堂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水,坠儿就慌慌忙忙地跑进来,许是屋内的烛火不大明亮,这丫头咋咋呼呼地就撞到桌脚,痛得她直龇牙咧嘴。 “你这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姜彬玉伸手帮她揉揉撞得发紫的膝盖,边心疼地斥责她两句。 “娘娘,大事不好了,菜园里、菜园里有鬼!”坠儿被吓得不轻,整个人看起来像掉了魂似的。 惊鸿殿外的夜色那么沉,像是乌墨一般叫人心生畏惧。秋风袭来,摇曳悬在宫门外的大红宫灯,飘忽不定,乍一看去还真像是鬼魂不肯瞑目游荡而来。 姜彬玉默默看着坠儿,伸手搭在被汗水遍布的额头,凉凉的,当真是吓到了。 “虽有些疑惑,你仔细说来怎么回事。” 阿素上了一杯牛乳茶,姜彬玉拿过细细品着,坠儿一点也不夸张,吞咽一口水哽咽道:“方才奴婢想着把糙米水倒去淋菜,忽然暗处有一声音响起,以为是耗子也没注意。哪能想到不过片刻间,就感觉有一只手抓住奴婢的脚腕,吓得奴婢连盆都不要赶紧跑进门。” 姜彬玉看她不像是骗人,当即撩开她的裙裾仔细看了看,“它抓了你哪只脚腕?” 坠儿哭着道:“右脚腕……” 姜彬玉把烛台拿下照亮,忽然一瞧,便发现坠儿的右脚腕上沾有明显的血迹,不禁瞳孔睁大气息紊乱,“阿素,叫上元福随本宫去看看。” 第51章 迷惑重重,无愧于心 姜彬玉冷笑,她重生之后敢提刀上战场,胆子自然不会小,鬼神之说入耳便罢,岂会害怕? “主子啊,夜黑风高,要是冤魂作祟伤到您怎么办?”杏儿急急抓住她,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惊鸿殿内堂。 姜彬玉不以为意,脸上却闪烁着很不一般的光芒,双手用力掰开杏儿,极力控制住心中的狂喜道:“杏儿,事关重大,哪还有本宫退缩的理由。快去看看,要是个人还能救,要是个鬼就抓起来养养,将来也是个得力助手。” 果然不出所料,杏儿挫败地垂下脑袋:“小姐,奴婢的好小姐,如今您已经是皇上的妃嫔,咱能不能悠着点,别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行不行?” 元福轻轻的拍她的肩膀,同样也是两眼期待,“杏儿姑娘,娘娘自有主张。” “元福公公,您都三十老几了,能不能别像主子那般幼稚!”杏儿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主子就够她劝了,再加上有元福公公的助威,这下子真的是无力回天。 唯有坠儿这丫头战战兢兢地躲在自己背后,怕得瑟瑟发抖,“主子,咱禀报皇上,让他派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彬玉立刻驳回她的话,“不可,若是假,咱就落下了欺君之罪。若是真,咱身上也有擦不干净的脏水。先去看看再说!” 杏儿生无可恋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别人不知道她家主子的心思她还不知道么? 惊鸿殿的几人趁着夜色疾步匆匆走去附近的菜园子,元福和阿素手中的灯笼在夜色下,像极了野兽的大眼睛。 秋风萧瑟,远远看来,真是渗人。 元福是个手脚利索的人,挣整片荒园在他的开垦下逐渐变得干净无杂草,只是有一处的菜苗被东西压住,显得与其他生机盎然的景色格格不入。 众人走进一瞧,烛火的照耀下,方才抓着坠儿脚腕的罪魁祸首被看得清清楚楚。 “呀,这是哪个宫的婢女,怎么浑身是血的躺在这里。” 元福说完,把灯笼递给旁边的阿素,自个上前蹲在尸首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再探探鼻息。 阿素强自镇定,咬着牙往前几步,“怎样,是否还活着?” 元福“嗯”一声,“还活着,只是受的伤太多,再不救治的话,恐怕熬不过今晚。” 坠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要闭过气去。元福安慰道:“别怕,她是个人,但救不救还得看主子的意思。” 一听抓着她脚腕的罪魁祸首是个人,坠儿才缓了口气。 阿素担忧道:“这怕不是谁要栽赃我们主子,救与不救都是一件难事。主子,您怎么看?” 姜彬玉沉思片刻,睨着几人的神色良久轻叹一口气,“若是不救良心不安,且尸首出现在惊鸿殿附近,这铁定与我们脱不了干系。元福,抱她回去找个干净的屋子放着。” 惊鸿殿内散发着浓郁的鸡汤美味,御膳房今日拨给她们几只鸡,元福看着肥美便提刀杀了一只放锅里炖着。 时间刚刚好,坠儿进入惊鸿殿立刻跑去小厨房把大火撤了转小火。 元福抱着那人进入隔壁的杂物间,里面有一张干净的床铺,闲来无事,元福就在里面歇息。 正巧,小厨房又传出咣当一声,紧接着就是坠儿责备的话语传来,“元福公公,杀鸡拔毛的血水你怎么还留在盆里?” “啊,奴才忘记了!” 放下伤者,元福略带愧色急急忙忙要走出去,姜彬玉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袖,道:“把那盆东西倒在发现伤者的地方,记住,要均匀些。” 元福不疑有他,照做便是。 姜彬玉又和阿素道:“先去小厨房打些热水过来。” 阿素应声离去,姜彬玉和杏儿上前仔细检查伤者的伤势,她又道:“找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嗳!” 杏儿出门后,姜彬玉撩开粘贴在伤者脸上的发丝,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待看清眉目后,登时被吓了一跳。 这人和瑶烟七分相似! 姜彬玉赶紧捏开她的嘴巴,舌头安然无恙,未有受伤的痕迹。瑶烟在迎客堂咬舌自尽,按理来说,尸首断不会出现在惊鸿殿附近,即便会,舌头那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现下足以肯定这人和瑶烟有关系,而且非同一般,或许……她就是瑶寅。 姜彬玉沉思,莫非是自己救下柔妃改变了以前的历史,瑶寅才会出现在附近。 就像闲王一样,对她的感情不似从前,情意一般没有爱意。 “主子,热水打来了,奴婢帮她随便擦洗下。”阿素把脸盆搁置在桌上,拧了拧布巾便从伤者的脸部开始擦洗,然后再到身子。 衣服一撩开,交错纵横的鞭痕在肤如凝脂的胸膛和背部触目惊心。 阿素颤着双手小声道:“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落入此下场。” 她胸膛处有一处乌黑,阿素有意无意碰触到的时候,总会发现她的秀眉紧紧拧在一起。 姜彬玉伸手触摸了下,软软的鼓鼓的,里面还有东西滚动的痕迹。每一次轻轻按压,伤者都会闷哼呻——吟,而且,她的双臂似被利刃划破,一直在流血。 姜彬玉趁阿素帮她清理干净,拿来药粉倒了一些进去,伤口流血处瞬间被止住。只是苦了伤者,被药粉的刺激下,痛得直冒冷汗。 “主子,这丫头浑身都是伤,怕不是被谁虐待了去。”阿素将布巾丢进脸盆里,拿了药膏涂抹鞭印,顺势和杏儿一起把新衣裳给她穿上。 姜彬玉蹙眉,越瞧她,她胸口的乌黑就越碍眼,“杏儿先别忙活。阿素,你去找一把小匕首过来给我。” 如果猜得不错,那团乌黑里肯定有一团淤血,如果不除去,定会痛不欲生。 阿素拿来匕首,姜彬玉接过,在烛火上翻来覆去烧了片刻,左手拿着干净的布巾,右手用匕首的尖端刺破乌黑,然后用匕首背部轻轻将里面的东西赶出来。 果不其然,那血是黑的,还带有轻微的恶臭。 淤血全部赶完后,伤者缓缓松了口气,姜彬玉给她上完药,吩咐阿素和杏儿把这一切全部销毁掉。 第52章 夜色朦胧意正浓 姜彬玉与宫人们商定,切勿说出此番救人之事,恐会引祸上身。 众人也知此事攸关惊鸿殿上下几条性命,必将三缄其口。 姜彬玉坐在内堂搅拌着手中的琉璃碗,里面的鸡汤鲜味正浓。可是,如此美味的膳食却不能驱散心中的忐忑,自救起那名女子,她的眉头一直在跳,不知是何缘故。 “阿素,那丫头的衣物处理好了么?”姜彬玉心中搁下琉璃碗,蹙着眉望她。 阿素小声道:“按照主子的意思,已经埋在那附近。” 姜彬玉的心却明朗不起来,“可为何本宫的心还是那么慌?” “怕是累了,今日早起不说,又参与了各种战斗,能静下心来处理那丫头的事实属不易,主子喝完鸡汤便洗漱歇息。” “哪能那么轻松,皇上等下还要过来,本宫哪敢先歇息。”说罢,端起琉璃碗轻轻喝了几口,瞬间口齿留香。 “再来一碗。”鸡汤鲜美,不由得贪吃了些。 阿素“恩”了一声,接过碗给又打了些许。 晚饭过后,又靠坐软塌好一会儿,觉着烛火映照下有些神思恍惚,便让阿素扶着前去洗漱房。 阿素忧道:“主子这两日精神不是很好,看起来特别劳累。” 姜彬玉叹了一口气,“这两日经历的事太多,应接不暇,容易倦怠。” 嘴上说着,心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停了脚步问:“阿素,我的月事几时来?” 阿素想了想,“七月底刚过,现在也不过是八月中旬,大致不是……” 她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姜彬玉是何等的聪明,哪会猜不到后半句。 心渐渐冷了,她进宫几月有余,恩宠不少,陈子傲年岁也不是很大,虽然经常流连花丛,也不至于弱到让她怀不了身孕。 天杀,看到如一夫人有孕,现在心里莫名有些着急了。 阿素不知她心,打开洗漱房后愉悦地说:“前些日子坠儿去太医院抓来一些草药煮水,听说泡过之后可以让身材保持纤细。” 姜彬玉压下心头的不安欣慰地笑笑,“坠儿是个有眼力见的孩子,知晓本宫因何事心生烦恼。你在外等着,有事再叫你。” 吩咐阿素在外等候,纤指探探水温,褪去衣裳用清水给自己擦洗一遍,便缓缓踏入浴桶中。 这药浴的配方她知道,虾夷葱、泡竹叶、麻黄、荷叶四种材料各六钱。 加入锅中后,用大火煮开一刻钟,再用小火慢煮半个时辰即可。 这时,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太监刚想高声呐喊,帝王抬手阻断,小声问起旁边的婢女,“你家主子呢?” 杏儿垂首道:“主子沐浴片刻,皇上请移步内堂。” “退下,朕去瞧瞧。”帝王甩袖大步流星前往惊鸿殿的洗漱房,阿素规规矩矩守在门外,见来人的影子,当即要下跪问安,只是帝王面不改色不曾停住脚步,轻轻推开房门无声上前。 这夜的景异常的美,袅袅秋风吹散淡淡的云彩,明月初露,月光柔和,附近的野花香透过窗缝融合在朦胧雾气里。 那一方浴桶里,层层雾气笼罩出水芙蓉,娇柔魅影如仙子般玲珑,恍然又似戏水的顽童玩弄掌中水流,春光似隐似现,神秘十足。 许是泡得有些时候,忽感头晕脑胀,姜彬玉起身透了一口气,扯过挂在近旁的浴巾围住自己,缓缓出浴。 “阿素,进来!”娇柔不做作,不刻意遮掩自身的脾性,声音清脆而嘹亮。 只是左等右等不见人,姜彬玉不免有些疑惑,刚欲转身,后方传来雄厚有力的一句话,“有朕在,她不敢进来。” 姜彬玉闻声看去,帘后站着的那个人再是熟悉不过,心头顿时纷乱迭杂,头晕脑胀的毛病越发厉害,像是生了一场寒热交替的大病,浑身不舒畅。 他出现在此有多久了,他窥视自己有多久了。刹那间,只觉得厌恶、恶心充斥着心尖,想吐又吐不出来。 不自觉攥紧胸口的布料,冷冷地转身背对着他。却由不得她放肆,一息间便跌进伟岸的胸膛,他的双臂紧紧禁锢着她,有意或无意压着心尖,令她羞愤难当。 普天之下谁又能像他如此不要脸面?倏地,深入灵魂的恨意更甚,只觉得杀他的意愿如滔滔江水涌来将她淹没。 她冷声斥道:“皇上如此,有失君子之为。” 来人只是眉头一挑却不介意,垂首窝在洁白颈项深吸一口气,露出满足的神情,“小野猫身上的味道细腻,朕想念得紧。” 姜彬玉冷笑,语气微含讥诮,道:“皇上新纳了几个妹妹这是何等的喜气洋洋,不去尝尝鲜,来妾身的惊鸿殿念旧这可怎么是好。” 陈子傲见她面上带讥笑,也不深思,只觉她淘气罢了,“朕怎可喜新厌旧,再不来,你这野猫可就被人惦记上了。” 姜彬玉声音一凛,虽依旧笑着,目光却冷如冰雪:“谁有那胆子惦记大乾的妃嫔。” 陈子傲松开束缚,微微屈膝将她横抱而起,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她惊呼一声,急忙圈住他的脖颈。 陈子傲得意的朗声大笑,将她抱回歇息的内阁。踏进,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玉兰香,紫金炉内青烟渺小,陈子傲很喜欢。 他的步伐不停,越是靠近大床,姜彬玉越是恶心至极。只见他距离大床两步远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姜彬玉正疑惑,挣扎着要下来,哪知,这坏家伙随手一用力,她便像一只失重的野猫稳稳妥妥地跌在大床内。 亏得阿素把床早早铺好,不然凭这一甩,不得躺上几日她就和这狗皇帝姓。 “朕的玉修容当真是女中豪杰,虽看不见你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从他人口中得知,也能幻象一番你的豪情万丈。” 他居高临下,犀利的鹰眼狠狠锁定她,又道:“假想着你随他前去燕都,朕的心犹如万蚁啃噬,一阵一阵的刺痛。玉儿,告诉朕,你给朕使了什么迷魂药,竟让朕对你心动到痛。” 第53章 情意绵绵苦思君 手腕被铁掌抓住按在他伟岸的胸膛,靠近她,他的薄唇在耳边细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蜗,痒痒的温温的,忍不住用肩头顶了顶耳朵。 “听,朕的心多狂躁。” 姜彬玉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种花心的男人,往往都是在哪里吃了瘪才故而会到另外一个女人身边寻求安慰。 在她眼里看来,陈子傲的话不仅肉麻恶心,而且还是有种讨好的意味。 委实不必如此,帝王身份贵重,去哪都有人盼着。 大乾三十年八月中旬,燕都留下来的姑娘分别被册封为正八品才人、从七品贵人、正七品小仪和从六品芳仪。 虽然位分不是很高,不过不管怎样说,在大乾也算是有个正经的名分。 他不去那几个新人宫里,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真的害怕她随着耶律王回去燕都? 呵,这想法想想就罢了,想太多会引人发疯。 “皇上收了几位新妹妹,不去瞧瞧,岂不辜负了燕都的一片好意?” 时近九月,天气渐渐凉起来。药浴的温热早已降下,身子仅披着浴巾颇有些凉意袭身,只是陈子傲还搂着她不放,叫她抽不开身子前去穿衣。 陈子傲见她悠然自得的拢着浴巾,忽地想起什么事,轻声道:“耶律王未离去,朕贸然前去,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为何?”姜彬玉大为不解。 陈子傲沉默片刻,拉过被子盖住凹凸曲妙的身子,应道:“燕都派人前来怕不是在试探朕的态度以及能力。倘若今夜临幸她们,不仅讨不到好名声,还会让人觉得朕是色令当头的昏君。” 烛火的照耀下,瞧他一脸正经的模样,姜彬玉裹着被子坐起嗤的一声笑起来,“皇上的双眸跟明镜似的,谁会如此认为。淑妃处或者如一夫人处,她们都是立了大功之人,更值得皇上去陪伴,妾身这边倒好些,不必挂念。” 陈子傲极为惊讶,问道:“怎的,你不欢迎朕的到来?” “岂会。妾身不过是体谅如一夫人怀有身孕劳累不已,觉得皇上多去陪伴,她会开心些。” 陈子傲慵懒地靠在床边幽叹了一口气,“朕早些时候去瞧过她,见她面色不好兴致怏怏,想来也因前些日子与她有过嫌隙,对朕总是爱理不理。” “所以皇上就来妾身这边寻求安慰?” 陈子傲突然轻笑,抓着柔若无骨的纤手捏了捏,眉眼尽是挑逗,“还是朕的小野猫心地好。” 姜彬玉眉眼带笑,就这样,惺惺作态伺候他歇息。 夜凉如水,风吹过阵。 内阁里点的香,令他如猛虎,鸳鸯被下,她以最俏丽的模样最纤柔的姿态迎接他赐予的狂风、暴雨。 第二日下了早朝,御书房内—— 张莽和姜书阳分别站在龙案下方,神情严肃,此刻房内的气氛压抑到可怕。 张莽严肃道:“皇上,燕都那边有派探子打探我方战事策略,且靖远大将军也有所行动,臣截了他们的信鸽。” 陈子傲甩下奏折,冷着脸靠在龙椅上,“燕都的实力不容小觑,不管是战事还是笼络人心,都做得行云流水,朕暂时不打算与他们交恶。” 张莽随即又问道:“倘若他们先出手,那我方这边该如何?” 陈子傲眸光一凛,气势冷冽,不容侵犯的豪气几欲让他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杀!” 张莽拱手领命,陈子傲又道:“把靖远大将军的密报传上来。” 张莽随即呈出,李浩一甩拂尘快步接过交给帝王。 张莽道:“这是靖远大将军第一次回信,臣猜想,他是否已被闲王打动。” 陈子傲沉着脸,面色凝重,张莽和姜书阳见状,断不敢言语,只默默地站着。 接过字条,他的双眉拧成麻绳,沉思、沉思、再沉思,“字迹工整并非出自于沈泣云之手,你们且瞧瞧,可有认得之人的写法如此端正?” 李浩又把字条递下,张莽和姜书阳二人靠近打量。 只是姜书阳还未看清内容就已经猜到出自于谁人之手,他当即拱手朝帝王道:“皇上,臣心中有一猜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子傲抬眸示意,姜书阳恭恭敬敬道:“此字迹甚为眼熟,微臣脑海里忽然闪过二弟之子姜轶洋。” 陈子傲不言,拧着眉沉思。倒是张莽深思蹙眉道:“倘若字迹是出自姜轶洋之笔,那闲王之前的执着并非沈泣云,只是让他从中牵线……” “不,闲王和姜轶洋早已认识,无牵线可说。昨日在迎客堂他也承认了某些事。”陈子傲烦躁地揉着太阳穴,似难以接受事实,沉声道: “朕脑海中的那根线弯来弯去终于找到了两端,闲王和姜轶洋脱不了清白关系。” 信中内容:云雨销魂,别离魂散,愁;重山隔,眼欲穿,思。 用作定情的匕首,闲王亲口承认在早些时候赠予姜轶洋,后姜彬玉及笄,姜轶洋又将匕首赠予她,所有的一切被捋清,心中的疑团解开,终于不用鼓着一口气咽不下。 张莽又道:“此事攸关皇家脸面,皇上要如何处置他们二人。” 陈子傲重重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此事很为难。 “罢了,当做不知道!断袖之癖自古都有,棒打鸳鸯实属缺德,由着他们去。” 张莽垂首,当做是应了,陈子傲靠于龙案睨着一旁沉默许久的姜书阳,想起兰亭阁的姜若语,便道:“三皇子伤势有好转,姜丞相得空可要多去瞧瞧。” 姜书阳倏地跪地朝帝王说道:“臣为皇子的外公理应多去瞧看,只是皇上为人父,更要多去走动才行。” “朕自有主张,且退下。” 待他们二人退下,陈子傲头痛的毛病越发厉害,李浩见状,赶紧帮他揉上几下。 常年侍奉帝王,李浩的手艺已经练就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皇上,奴才方才听说太后娘娘那边有个宫女失踪了。” 一听慈宁宫那边出事,陈子傲无奈地叹了口气,“该不会是瑶寅失踪了。” “皇上圣明,正是瑶寅。” 第54章 秋色有意,思有不同 慈宁宫有一宫女出事,后宫大乱,在给皇后请安回来的路上,姜彬玉听得最多的就是瑶寅失踪。 昨夜心中的不安在今日对上了,她才刚把人救回来,慈宁宫就传出消息。以太后的手段大可以将此事压下,不过以此看来,这太后娘娘是想要给她泼脏水了。 阿素忧忧惶恐,小声问道:“主子,我们该怎么办?” 惊鸿殿多出一名伤患,阿素忧心也属正常。 姜彬玉心里没个好歹,只蹙着眉头缓缓说道:“走一步看一步,本宫暂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她二人一路静悄悄地走着,心有急事,美好的艳阳天也无心欣赏。 “妹妹,等等姐姐。” 一道娇柔明媚的声音传入耳朵,姜彬玉转身,姜若语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艳阳天下,她一袭淡粉色的华服衬得她仿佛未嫁一般,还一如当年娇俏喜人。 “姐姐慢些,可别摔着了。”姜彬玉伸手握住她的柔夷,待她站稳,便生分的松开。 姜若语尴尬的收回手,讪讪笑道:“许久不和妹妹叙旧,可怪姐姐疏忽?” 姜彬玉边走边说,“姐姐有昭儿又要侍奉皇上,天天大忙人似的,自然分不开心思和妹妹说上三言两语,倒是姐姐不怪妹妹冷漠就好。” “说到子嗣,皇上给你的恩宠不少,妹妹也早该有了。” 面对这句话,姜彬玉面上无情绪波动,只道:“妹妹与孩子缘浅,皇上再给力,怕也辜负了去。” 渐入惊鸿殿,姜若语稍微打量了几下唯有几盆单调桂花的院子,小声回道:“皇上正值当年,妹妹也还年轻,该来总会来。介时,昭儿就会多个弟弟互相扶持了。” 姜彬玉轻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弟弟纵然好,但妹妹觉得还是女儿贴心。” 恰巧,杏儿给二人上了茶,姜若语接过,闻了闻,轻抿一口,“还是杏儿贴心,从来没有忘记本宫爱喝什么。” 杏儿笑道:“我家主子时常备着修仪娘娘爱吃的东西,就想着哪日您能登门拜访。” 语落,姜彬玉心里隐隐觉得杏儿好似知道某些事,但又恰巧这时,门外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淑妃娘娘驾到——” 喝茶的二人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渐渐浮起疑惑的表情。 姜若语的手渐渐有点发冷,朝姜彬玉问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姜彬玉起身,忙拉着她出门迎接:“甭管那么多,先去迎接她进门再说。” 姜若语急忙嘱咐:“听说你在迎客堂驳她面子,眼下在惊鸿殿你可别嚣张。” 姜彬玉拍拍姜若语的手,安慰着,“妹妹何时嚣张过,安心且罢。” 淑妃带着良嫔一步一步走进惊鸿殿,华服上的花纹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姜彬玉和姜若语出门,刚好在门口相遇,便急急忙忙跪下请安。 “都起来。” 淑妃清冷孤傲的声音传来,姜彬玉和姜若语起身恭敬地站着。 姜彬玉忽然笑道:“娘娘今日怎有空光临惊鸿殿?” 淑妃挑眉,目光四处流连,“记挂着当初赠予你的菜种子,看看是否种出什么来着。” 姜彬玉心中有了计较,当即朝她说道:“若娘娘不嫌弃,外边的菜园子,自会一目了然。” 不过须臾,她便猜出淑妃的来意。 淑妃“嗯”了一声,举步移动细看周围的景色,“你这惊鸿殿果真荒凉,仅几盆桂花就被打发了去。” 姜彬玉扬唇一笑,“嫔妾向来喜欢素雅一些的景色,惊鸿殿的装饰刚好合眼缘。” “如此这般,自然是好。走,看看你手底下的菜园子怎样。” 姜彬玉猛地一抬眸,对上淑妃神采奕奕的双眸,却在下一刻,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淑妃眸中的寒意。 此刻就像心中悬着一把刀,又惊又怕,却又不得不强笑着道:“出门左拐走上十来步便是嫔妾命人开垦的菜园子。” 淑妃笑道:“你放心,尽管绿意盎然收获颇丰,本宫也不会拿你半分。” 姜彬玉把打量淑妃的目光收回来,讪讪道:“也就几把青菜苗,娘娘若不嫌弃,正片菜园子您都可以搬回去。” 越是靠近菜园子,骚臭味越发浓重,淑妃蹙眉用丝帕捂住鼻子站在菜园边上,“你们用什么东西浇进去,好臭。” 姜彬玉看着满园子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菜苗,动容的朝淑妃道:“都是一些隔夜尿,淋上去菜苗会比别处长得好些。” 一听她那话,淑妃和良嫔登时作呕,纷纷退后几步,眼尖的淑妃瞧见菜园子的另一旁有碾压的痕迹,一手捂鼻一手指着,“那方菜苗为何东倒西歪,根叶断裂?” 姜彬玉温言道:“那是因为宫人们提尿桶的时候不注意压坏了些许,不碍事的,过两日就会重新长起来。” 淑妃难忍骚臭,直接退到惊鸿殿大门并郑重其事道:“以后浇菜不可使用隔夜尿,恶心极了。” 姜彬玉正色道:“娘娘有所不知,在我们家乡啊,人人种菜都是要浇隔夜尿的。如果不浇的话,这菜不香也不甜,难吃得要命。” 淑妃嫌弃地离她几步远,抬高声音说:“这可是后宫,哪有妃嫔种菜浇那些肮脏的东西。” 姜彬玉笑道:“当然只有嫔妾一人这样做啊,因为整个后宫只有嫔妾有幸被娘娘赐予重任,当然要做得好一点才不算辜负您的一片好意。” 淑妃顿时语塞,旁边的良嫔见她吃瘪的模样,当即插嘴应道:“娘娘吩咐你种,你种就是,不必那么认真。” “哪敢啊!”姜彬玉故作胆怯的模样小声道:“若辜负娘娘的心意,嫔妾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傻丫头,淑妃娘娘岂会和你一般计较?” 姜彬玉垂首惭愧道:“良嫔姐姐说的是,是嫔妾多虑了。” 淑妃的眉头一直未能舒展,尽管是站在惊鸿殿门口,骚臭依旧若隐若现。她万般嫌恶道:“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你,种不出来就不种了,何必把这附近搞得乌烟瘴气。” 第55章 她的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淑妃粉面盛威,站于一旁蛾眉倒蹙,姜彬玉故作胆战心惊,迎她进入惊鸿殿内堂,“娘娘且坐会儿,嫔妾命人上茶压压火气。” “罢了罢了,你也是个实心眼的人,本宫不降罪于你。”接过杏儿呈上的碧螺春,淑妃用杯盖轻划浮在水面的茶叶,缓缓吹了几口清气待它微凉才喝上两口。 姜彬玉和姜若语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高贵的女人,她抿下唇搁下茶杯瞥了姜若语一眼道:“听闻三皇子伤势好些,本宫未能抽出时间前去探望,姜修仪莫怪。” 姜若语红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应道:“昭儿得娘娘记挂已是福气,嫔妾哪敢奢求您大驾光临呢?” 淑妃神情淡淡,姜彬玉却在她的眸中捕捉住一丝阴狠,她垂下眼帘不再看人,只道:“小嘴真会说话,要是本宫能学个一二,皇上可能也会给本宫留下一儿半女,到底没能像姜修仪一般伶俐,本宫倒是可惜了皇上的恩宠。” 这话,无疑是在挑刺。 依稀记得,自己刚侍奉皇上的第二天前去拜见皇后,也就那时,姜若语言语冲撞了她,恐怕也就在那天,淑妃的心底种下仇恨的种子。 姜若语尴尬回道:“娘娘福泽深厚,定会像如一夫人那般一举得两。” 淑妃像一头野狼,柔美地靠在椅子上锁定着姐妹二人,眉眼敷上一层寒气,看向姜若语时略带讽刺,“借你吉言。本宫也劝导你一句,好生抚养自家孩子,甭多管闲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钻出来,可见当初她是多么在意姜若语的冷嘲热讽。 如此施威,姜若语再冷静也架不住言语冲击,当即跪在她面前小声道:“嫔妾知晓,谢娘娘厚爱。” 淑妃不甚得意,视线偏移,望着窗外阳光照耀在庭院里那几盆单调的桂花,那花本就金色亮眼,在骄阳的临幸之下似镀了一层金辉,虽夹在浓密的翠色叶间,却格外刺目分明。 风吹过桂花,带着轻薄的花香流连于内堂。 正如她的主人一般,绿叶遮挡不住芳华。 淑妃的俏脸却铺上一层薄薄的寒意,不由得让姜彬玉内心打鼓,“娘娘,正当午后烈阳似火,暑热虽不及夏日,却也不可忽视。待嫔妾命人拿些瓜果来,可好?” 想起附近那片菜园子,淑妃就一阵反胃,即刻扬帕捂唇,“不必了,本宫今日过来想约你一同前去如一夫人处。” 姜彬玉心中有个疑团,昨日在迎客堂才与她呛过嘴,今日这般,难道她不计较? 还未回神,淑妃已经起身走到门外,阳光之下,她眉眼带笑,一袭华服衬得她柔情似水,让人恍惚半晌。 后来啊,她才知淑妃的可怕! —— 前去探望怀有身孕的如一夫人,礼物自是不能少,姜若语途中回了一趟兰亭阁,姜彬玉就和良嫔陪同淑妃一起走在五彩缤纷的小路上。 三人行,寂静无声,唯有身后捧着礼物的侍女们,偶尔四处张望。 淑妃独自走在前方,一边看着彩蝶翩飞、落花片片,一边百无聊赖地摇着一把团扇。 似是被彩蝶戏弄了一般,正扬起团扇轻轻与之过招。 她的一颦一蹙、一举一动,甚至是那把扇子扇的微风,点点滴滴都是欢乐的迹象。 穿过圆栱门,与姜若语碰头。 她微微行礼,淑妃端庄回应。 人到齐,一并出发前往重华宫。 “淑妃娘娘到——” “良嫔、姜修仪、玉修容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午后的清宁,也穿透了重华宫上下。 几人进入宫苑内,便瞧见一抹纤细的人影靠在长廊边,旁边的侍女停下挥扇的动作,急急忙忙朝她们行了个礼,却又因自家主子神游梦中而小心翼翼地偷瞄淑妃一眼。 淑妃并不怪罪她,小声发问:“你家主子如何?” 侍女如实告知:“回禀娘娘,自如一夫人怀有身孕,时而靠坐在长廊边上昏昏欲睡,时而苏醒过来遥望院中的花花草草。” 淑妃上前两步走到如一夫人面前,手中团扇轻挥,柔柔的微风吹拂昏睡之人的脸颊,轻扬鬓边碎发。 “有身孕的女人真辛苦。”这话不知是嘲讽还是羡慕,她并不打扰如一夫人的午睡,而是缓缓坐在一旁替她扇风,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姜彬玉莲步朝前,重华宫的侍女们早早搬来凳子和小桌子,该上茶的上茶,该干嘛的干嘛。 端看着胡依依的睡容,蹙着秀眉很不安稳,孕期的妊娠反应折磨得她日渐消瘦,恐怕是口齿淡淡,提不起任何胃口。 上辈子怀着澈儿的时候,也如她一般,纵使山珍海味摆在前,两眼一看,除了增添烦恼,多的是胃里的翻腾让人呕吐不止。 日夜如此,吃不好,睡不香,再是有福之人,也会逐渐失去往日的光泽。 许是被人惊扰了一般,胡依依渐渐转醒,如蝶翼似的睫毛微动,便缓缓睁开透亮的双眸。 恍恍惚惚间,她看清了眼前的女人是如此的高贵华丽,霎时间让她动作过激,没差点从廊边摔落在地。 姜彬玉惊慌,丢下手中的杯子,双膝跪地,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茶水洒落,滴溅在她的华服上,湿了一寸繁花。 胡依依随即稳住身形,同她一般煞白了整张脸。 姜彬玉膝盖骨微疼,在良嫔和姜若语的掺扶下起身,还面不改色提醒,“您身子贵重,小心些。” 胡依依这才回过神来,见来人是她们几个,虽不欢喜,却也没有出口赶人。 “亏得有妹妹在,不然事态紧急了。”言罢,她朝淑妃微微行了礼,消瘦的身子弱柳扶风,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跌倒一般,“嫔妾方才失礼,还请娘娘恕罪。” 淑妃的团扇轻轻拍着秀气的鼻尖,明眸上下打量着略微颤抖的俏人儿,并未免了她的礼,而是薄唇微启,先是责怪了自己。 “如一夫人也不必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去,到底是本宫唐突冲撞了你,也亏得玉修容肯舍己为人,不然龙嗣有损,本宫的脑袋可要落地开花了。” 第56章 礼轻情意可重 胡依依恍若未觉,她听完淑妃之言,勉强将唇角抿出好看的弧度才抬起头来,将一张苍白冒冷汗的脸袒露在她视线下。 “娘娘惯会说笑,若龙嗣有损,也只能说是嫔妾不当心,何来让娘娘人头落地之说?” 话落之余,身形晃动。 胡依依秀眉紧蹙,珍珠似的冷汗从额角滑落,再也支撑不住行礼的姿势,忽然弓着腰捂着肚子。 淑妃淡然,弯眉一挑,却根本不理会她此等做派。 胡依依也倔,纵使身子不爽,还死咬着牙坚持着不示弱。 怕的是端坐着的几位,龙嗣若有损,她们还真脱不了干系。 姜彬玉起身,替她求情,“娘娘,如一夫人初孕不久,胎像不似六七月份安稳。况且,瞧这神色,恐怕是茶饭不思、日夜不能寐导致,不如……让她歇息。” 淑妃原本是靠在廊边的栏杆上,神态惫懒。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便百无聊赖地往胡依依看去。 一见惨白面容,她不自觉地将身子坐正了些,“是本宫忽略了,免礼。” 得到了恩典,胡依依也不像以前那般娇柔做作,便扶着栏杆轻轻靠着,温声致谢。 同时,也朝姜彬玉那边投去感恩的目光。 “本宫福薄,不曾有过身孕,自是不懂怀孕之人的苦,如一夫人且见谅。” 说是如此说,却不见她面上有自责之色,倒有戏弄之意划于面庞。 巧在这时,姜彬玉突然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扬手挥挥,招来端着礼物的杏儿,接过她的托盘,将里面的东西拿出递到胡依依跟前,笑容浅浅道:“嫔妾最近闲来无事提前做了几件婴孩的小肚兜,手艺略差了些,娘娘您可不要嫌弃。” 胡依依面对她们本就兴致怏怏,多少都有些不耐烦的意味。姜彬玉手中的那两件红,将目光吸引了去,竟让她情不自禁地抚上那绒绒软线的小肚兜。 葱段似的纤手抓起上下翻看,润细指尖不断临摹着上边的花纹和图案,欢喜得不得了。 姜彬玉讪讪笑道:“民间话语:女花、男虎,嫔妾就斗胆做了两件,娘娘可别介意。” 胡依依尚未回话,淑妃眼瞧着小肚兜,手中团扇忽而按住其中一件,许是凑巧,竟有两只小彩蝶停留在肚兜的粉色花瓣中。 淑妃双眸微动,露出欣赏之意,“这针脚功夫极好的,瞧这睡莲绣得栩栩如生,竟引得蝴蝶迷醉其中,辨不清真假。” 团扇轻轻挥动,彩蝶受惊却未离去,而是随着微风在胡依依的指尖上停留。 胡依依甚是高兴,待彩蝶绕着她飞了几圈再离去之时,才肯把衣物轻轻叠好,并温和笑道: “妹妹的手艺出神入化,这两件小肚兜本宫先收着,待瓜熟蒂落满月之时,便给他们穿上,也不辜负了你这个玉娘娘的心意。” 姜彬玉谦虚着回话:“娘娘看得上也是嫔妾的福气。” 胡依依只是疏离地笑笑,将托盘递给旁边的侍女,淑妃趁着这空隙,也把自己的礼物呈出来,“知萩,送礼。” 知萩前来,朝胡依依简单行了个礼,便将手中的托盘递上前,顺手掀开盖在物品上方的浅绿色布巾,赫然露出一双精致的粉色绣花鞋和一把好看的团扇。 鞋的造型很漂亮,边上有用浅绿色丝线绣着几张绿叶。团扇也不错,用金丝线绣着几朵金菊花,整体看起来都非常的精致。 但胡依依见这两物,脸色忽然阴沉,很是不喜。 淑妃恍若未觉,慵懒地靠着栏杆轻轻言语,“鞋子的面料是苏州上供的蜀锦,本宫命人按照你双足的尺寸连夜赶制。扇子呢,则是请能工巧匠将上好的蓝田玉打造而成,怕你用来不方便,本宫特地让他们细细打磨,手握起来轻巧不重,刚好合适。” 淑妃将门虎女出身,不知是否知道民间女儿家的心思。 怀孕之女子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送她鞋子和扇子,这两样东西都具有不吉利的意思。 姜彬玉震惊不已,第一次看见有人将这两种东西同时送给一个孕妇。不过,她不是胡依依,只能在旁看着。 胡依依虽然不喜,却也给足了淑妃面子,便缓缓起身行了个便礼,“淑妃娘娘有心,嫔妾自会收藏妥当,将来娘娘如嫔妾这般,嫔妾也不吝啬,定会斥巨资打造同样的礼物还回去。” 她说着,淑妃扬眉轻笑着。 胡依依坐回廊边,接过托盘拿起蓝田玉打造的精美玉扇朝淑妃扇了扇,力度轻缓无力,有风似无风。 她笑道:“扇子扇子,请把你的‘美好寓意’送回你主人身边,让她收了心,别焦虑别妄想。” 淑妃得宠多时,自然不是个蠢笨之人。她手中团扇停顿,笑容凝结,望着柔柔弱弱的胡依依时,好看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怒火。 扇子,谐音散子。 胡依依此等做派,不是诅咒她是什么? 当即,又恨又怒,冷声回应:“如一夫人,这是何意?” 胡依依装傻充楞,无辜的眼眸看向旁边几位妃嫔,尤其是目光触及到姜彬玉的时候,停留了片刻,不假思索地拉她进入这场刚刚爆发的战争中。 她疑惑不解地开口:“玉修容,本宫可有说错话?” 如一夫人和淑妃的位份比她高,此刻要对她发难,饶是再聪明,一时也掐不灭战火燎身的苗头,只能尴尬地望着她,左右为难。 “嫔妾愚钝,辨不清是非。”姜彬玉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奈何身边都是人身猪头,想法不一。 良嫔许久不出声,一出声就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忽然吃吃笑着说:“修容妹妹若愚钝,恐怕在整个后宫里,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与你相比较的人。” 姜彬玉面上笑着,心中却有十万只大野马奔腾而过,见她有心踩她入坑,只好望着她身后的侍女幽幽说道:“良嫔姐姐的礼物不比妹妹的差。” 说罢,看向胡依依,让她把目光放在良嫔的托盘里,“娘娘您瞧,良嫔姐姐也送来两个精致的小布娃娃呢!” 第57章 突发的事件,血染的风采 良嫔的小布娃娃是一男娃和女娃的造型,摸着布料柔软适中,做工精巧,不过只有巴掌大小,只能放在一处摆着。 胡依依已经没有了兴趣,看什么都是一目而过。 姜若语的礼物是几盒香膏,她拿来打开,也就那一瞬间,空气中弥漫了清晰的茉莉香味。 “这味道好,本宫喜欢。”胡依依抹了一点在手背,润滑有光,清香遗留许久。 姜若语一脸谄媚,“娘娘看得上也算是嫔妾的福气。” 胡依依点头,无视旁边淑妃的怒火。 眼瞧着几人在重华宫待得有些时候,姜彬玉看她频频打着哈欠,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得知已要日落西山。 淑妃自被胡依依说了一下,情绪一直不好,良嫔与姜若语是敞开的聊,时而抿嘴轻笑,时而又吃些瓜果清茶,好不逍遥自在。 唯有自己只能端坐着,时不时喝上两杯清茶,此时此刻,腹中全是水,又有些想要小解的迹象。 淑妃没有要走的意思,可自己已经忍不了想要离开了。 “淑妃娘娘,您看天色不早了,嫔妾宫里还有事,想着就先告退了。”姜彬玉起身,朝淑妃说道。 淑妃带着慵懒之意看向她片刻,又转过头看着天上的彩云,也知时间不早。当即用手帕挥了挥华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声音自带冷意,“时辰不早了,本宫也乏累,回宫。” 她一话落,如一夫人在侍女的掺扶下起身,“嫔妾恭送娘娘。” “不必了,你有孕在身不方便,还是好生安歇。” 说罢,等着侍女太监把放在长廊的桌子凳子搬离。 胡依依不示弱似的,且道:“娘娘说得是,但送各位姐妹出门的力气还是有的。” 在侍女的掺扶下,她缓缓走下阶梯。姜彬玉因为肚子憋得难受,紧跟在其后。 或许,她不该这样的。 胡依依的脚步尚未落到平坦宽阔的地面,忽然间,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打哪来的灰白身影猛然朝她们这边奔来,紧接着一只接着一只。 原本平和的气氛忽然乱作一团,台阶上的几个妃嫔相继惊慌失措,尤其是胡依依本人。 混乱中,姜彬玉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身子不受控制地往胡依依身上靠去。 眼瞧着胡依依被猫扑,自己又重心不稳,她咬牙,脚尖稍微使劲,整个人直接从人群中飞出,稳稳地落在胡依依面前,挡住发狂的群猫。 胡依依本就被猫吓到,身子本能往后倒去,再加上面前出现的人影,更加让她震惊到失色。 姜彬玉手疾眼快,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搂住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护在怀里。 胡依依永远也无法忘记姜彬玉眸中的惊慌,以及飞扑上来的猫抓伤她的脸颊、脑袋和后背。 也许,怎么都没能想到,曾经在花园中使了手段让自己和皇上心生嫌弃的罪魁祸首,居然会奋不顾身地赶来救她。 这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不知为何,看她死了心护着自己,这颗心脏啊,狂跳不止,甚至让自己有种错觉,这个女人——好帅气! 院内的动静引来太监侍女,见到猫扑了妃嫔,脸色大变,急忙操起棍棒把扑在姜彬玉身上的猫打下来! 一瞬间,院内爆发凄厉的猫叫声。 不久过后,全部的猫差不多被制服,可仍有条漏网之鱼,也就是曾经胡依依在惊鸿殿偷来的那只。 它誓死不罢休,把搭在姜彬玉肩膀的纤手当做是目标,龇着牙,凶猛奔发。 它狂躁着红了眼睛,像一只寻仇的霸者,不顾自身的疼痛,也要将敌人杀尽。 杏儿大叫:“主子小心!” 胡依依惊叫一声,惶恐地躲在姜彬玉怀里瑟瑟发抖,可姜彬玉不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然,不知何时,她早已拔下头上的珠钗当做武器。 咻的一声,手起钗落一挥手,猫喉断裂,血染江山! 猫落地,旁人的尖叫声不断续。 唯有胡依依,又震惊又崇拜地望着她。 姜彬玉放下珠钗,垂首,见怀中人神色不同以往,以为她被吓到失魂,便温柔地把她脸上的秀发别过耳后,勉强扯开笑容,红唇颤抖着发出颤音,“所以说,猫是养不熟的,你当初费尽心思在嫔妾这边拿了猫,原本就是个错误……” 人生无常,本是敌对的关系,终于在这一刻有所改观。 一切恢复,姜彬玉松开胡依依,朝她露出惨白的微笑,“娘娘,日后小心些,嫔妾有伤在身,不宜多做停留,还请娘娘饶恕嫔妾无礼。” 说这话时,也不怕闪到舌头。 说到无礼,当初不是做得更过分? 众妃嫔从惊慌中回神,杏儿小跑着过来扶住她,面上全都是泪水,她哽咽说:“您这样奴婢该怎么像老爷夫人和皇上交代?” 姜彬玉擦去杏儿脸颊上的泪水,轻声安慰着,“受伤是小事,无碍。” 淑妃前来,看着她血染华服的样子,当即催促着,“还不快回去叫太医,这里是重华宫,怀有身孕的人不宜见到血气。” 而后,又冷脸对周围的太监侍女吩咐着:“还不快打水把这里清洗干净,要是血气冲撞龙嗣怎么办?” 看似好意,在姜彬玉眼里看来,她似乎实在掩饰些什么。 胡依依还想过来送她,被淑妃一把拦下,命令道:“你就好生歇着。” 姜彬玉抿唇,朝她轻点一下脑袋便抬脚踩上出宫门的阶梯,又许是自身这倾洒之意太过急切,她未抵达惊鸿殿,湿意在华服下泄露了一星半点。 本已苍白的俏脸,羞意含而不露,却又不经意间,将所有的情绪都落在“丢脸”二字中。 这情不自禁的释放,正是姜彬玉心灵深处的凄怆,让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承受,唯有将自己遁入浴桶中,才把糗意化淡一些。 “主子,您身后有伤,遇水会痛!”杏儿急忙把手中的衣物搁置一旁前来伺候。 此时,姜彬玉捂着脸不敢动弹,背后的伤未止血,血染的风采让浴桶更加触目惊心。 第58章 爱意如风,逝去不回 夜阑人静,重华宫灯火通明,历经白日之事,胡依依搁下佛经唤来门外侍女,“在库房挑些好的东西给惊鸿殿送去。” 侍女点头应是,正欲退下,胡依依又让她止步,“今日淑妃她们送来的礼物搁置到另外库房,别混了。” “奴婢明了。”侍女在昏黄的灯光下退去,胡依依靠在软榻临摹着姜彬玉赠送给孩子的小肚兜,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外边风吹过境,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通报着“皇上驾到。” 胡依依怨意难消,面露不喜。 她不想见他,也不想理他,下一刻就抓着小肚兜躺在软榻上闭目假寐。 陈子傲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内阁,立于珠帘前静静地凝望着榻上之人。 宁静的夜,祥和的脸,佳人入睡如慵懒的小猫,此情此景,就恰似当年偶然相遇。 那日晴空万里千层云荡,十里杨柳万朵花开。 毓秀山内清秀狭长的碧湖上飘飘然驶过一条集满荷叶莲蓬的小船,明媚女子从翠围秀幕探出半个身子拨弄着粉嫩荷花。 她的面容是模糊不清的,但与荷花游鱼嬉戏的声音十分清晰。 那时,他只笑哼一声,足尖轻点圆圆荷叶飞身落于小船内。忽见她容颜姣好,如小鹿般受惊的眼神不安地睨着他,令他久久难忘。 那时的她,嫣红薄唇轻启出口的声音,足以熏酥他的筋骨醉软他的心肠,以至于他回宫后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常有她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不绝。 她说:“公子,你也喜欢小女的猫猫吗?” 最后视线偏移才发现她脚边蹲着一只浑身雪白,眸似琉璃的长毛小猫。 那时候,虽对自身情思不甚明了,有一刹那,她撕破隔膜撞入他布下的情网,激起一阵剧烈的波动,使他鬼使神差朝前一步。 记忆与现实重合,他已然立于榻前,抽出那被攥得紧紧的小肚兜摊开,露出花与虎的图案。 陈子傲不禁扬唇轻笑,凝望她平坦的肚子,难得露出为人父的喜悦。 幽静的时光总是美好的,假寐中的胡依依逐渐陷入历史的长河中。 还未遇见他时,日子过得轻柔松散,偶尔游船采莲蓬,偶尔归家玩逗猫。 泡一壶清茶,饮几杯清酒,在自己的心中种满自由自在的欢乐,亦或是找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静静地望向远方。 然而十几岁的年纪最美的经历就是情窦初开,那一次遇见,便是春暖花开。 但随着他进入后宫之后,她的生活除了小院疏落、秋色黄昏,还有数不清的繁文礼节,明争暗斗。 在宫里,她没有儿时的玩伴,没有可以亲近的人,帝王每日忙于政事,空闲之余又去皇后、淑妃处,独独留她一人望穿秋水,寂寞与忧愁悄然浮现心头,总埋怨自己为何抛下无价自由跟随他来后宫受苦受难。 世事变幻无常,她已经被他遗忘在深宫之中。 此刻回神良久,久到她维持这种姿势腰酸背痛,帝王也不曾离去。 她睁眸,映入眼帘的是帝王那温和的笑意。 她不惊,情绪无波澜,从榻上慢慢起身,对他行了个礼,“皇上金安。” “爱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胡依依藏下眸中的不喜,盈盈笑着偏身躲过他伸出的大手,身影平缓地朝圆桌走去倒了一杯茶。 陈子傲难以捕捉一缕清风,恍惚片刻,故将纷乱思绪强压心底,落座于她面前的凳子上,两眼欲望穿佳人的冷漠,“听淑妃上报,重华宫豢养的猫无故发狂,可有伤着自个?” 胡依依将茶递给他,情绪无波无澜,“臣妾无恙,只是苦了玉修容,为了赶猫搞得一身伤,皇上得空记得替臣妾多去瞧瞧。” 陈子傲接过茶笑笑,“你之前不是和玉修容不对劲,今儿怎会想起把朕推过去给她。” 胡依依小心入座,目空一切,“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臣妾能安然无恙与皇上在重华宫喝茶聊天,这还多亏了玉修容舍己为人。她不计较当初的事,作为受恩人的臣妾,又岂会斤斤计较?” 陈子傲搁下茶杯,伸手就抓住了搭在圆桌上的纤手,她想挣脱,亦是徒劳无功。 他兴致极高,另一只手覆在略微平坦的小腹中,为人父的喜悦重开,非常感慨:“朕的女人多姿多娇各有秋色,爱妃心胸宽广不计较前事,朕很欣慰,所以你也不用急着把朕撵走,朕过后会去安慰她。” 胡依依面无表情地垂眸,覆在腹部的大手忽而转了方向,一寸一寸往上挪移,似滚汤的烙铁在灼烧着衣物烫伤肌肤。 嫌恶,在心头奔腾。 逝去的爱意已无法恢复如前,再是含情脉脉的模样,在她眼里,不过都是装模作样。 倘若、倘若没有怀上孩子,他是否会再踏进她宫里一步? “皇上!”胡依依按下乱动的大手,满脸疏离之色,“太医说臣妾有孕在身不宜行周公之礼,还请皇上移步其他姐妹宫中。” 陈子傲正色道:“你在赶朕走。” 胡依依冷然,“臣妾不想委屈皇上。” 说罢,起身行了大礼,“臣妾恭送皇上。” 赤条条的驱赶之意,陈子傲心情再好,也不免因失了面子而愠怒,“如一夫人,你这是在挑战朕的底线!” 明知她心有怨念才会如此,可这心里却是无限恼怒。 胡依依并未惶恐,只是如实告知:“皇上若愿意在重华宫什么也不做,看星星也好看月亮也罢,只要皇上开心,臣妾相伴左右在所不辞。” “你挺会说话的,和以前的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皇上谬赞了,臣妾一如从前那般伶牙俐齿,您忘了吗?” “哼,越给你脸,你就越不把朕放在眼里。” 帝王冷然拂袖去,佳人扬唇露讽意。 胡依依凝望陈子傲用过的杯子,嘲讽地轻嗤一声。 爱你时,你可在本宫眼里撒野,不爱你时,你是帝王又如何,还不是被本宫弃如敝履! 这夜的天很黑很黑,莫名其妙的,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第59章 过于自信,又逢喜讯 姜彬玉被杏儿勒令不准碰水,不准私自拆开包扎带,所以,现在的她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老实地让太医把脉看病。 这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上辈子专注争宠,忽略了太医院居然有这么年轻英俊的人。 凌燎抽回手,蹙着眉头默默地收拾工具。 姜彬玉懂医术,知晓自身无大碍,依然还是问出声:“太医,本宫有何不妥?” 凌燎面向她,偷偷观望一眼床上的人,“并无不妥,只是隐隐察觉体内似有中毒迹象。” “中毒?”姜彬玉的声音不禁高亢了起来,“本宫每日膳食都会用银针验证一番,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再说了,本宫的医术并不比你的差,怎么会查不出自身有毒。” 凌燎眉头一挑,颇为惊讶,不过还是沉下心思不露声色地轻哼一声:“医者不自医,正因为娘娘您太过自信,所以才会被人钻了空子。” 姜彬玉思绪悠远,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本宫迟迟不孕,是因为这身子的毒素所影响?” “这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因素在于……”觉得不妥,凌燎没有说完那句话,“修容娘娘替将士们争来治疗的机会,臣万分感激,所以只有一个小小提醒,还望修容娘娘早做准备。” 姜彬玉自个已经陷入了回忆的长河,想着会是谁对她下毒,凌燎的话,她没有放在耳朵里。 “如果想要子嗣,就多做些皇上爱吃的补品,以防万一,在怀上子嗣之前要牢牢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你这样说,让本宫觉得问题出在皇上那边。” “嘘!”凌燎眼疾手快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臣话明了,修容娘娘别四处乱传,否则你我人头不保。” “这是自然,别的妃嫔你可以不放心,但是本宫的人品,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边说着,边拢着被子坐起身,“本宫体内的毒素有无清除之法。” 凌燎微微点头,“此人下毒用量不大,您体内的毒素微乎其微,臣开些解毒茶也不会打草惊蛇。” 姜彬玉好奇地打量他,“你好像对宫里争宠的手段很清楚。” “臣随着师傅时常出入后宫,自然晓得一些人的手段。” 他的话很谨慎,让人听不出有一丝破绽。 凌燎执笔写下方子,离去前,姜彬玉蹙眉良久,“凌太医,你有背靠的主子吗?” 今世重生后,许多事情已经被扭转,无法连接上辈子所发生的事,未知的将来许会困难重重,听他刚才的话,有种想要靠近她的感觉。 果不其然,在话一出口时,凌燎错愕了半分。 “凌燎,如果我想……我想说的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容臣拒绝。” 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打断。姜彬玉没有使用“本宫”二字,看得出来是真的想要拉拢他。 他说:“后宫的亡者从来都不会少,臣上有老下有小,不想参与。但如果娘娘有什么事需要用到臣,臣自当尽全力为您干事。” 语毕,提着药箱掀开帘子出门,任凭姜彬玉开出的条件再诱人,也阻挡不住他离去的步伐。 屋内寂寥压抑,凌燎离去后,坠儿推门进入,手里端来一盘香软甜糯的甜心糕搁在圆桌上,笑着走过来,“主子,皇上赏赐一盘对您伤势有利的甜心糕,等下您尝尝。” “嗯。”姜彬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主子,我们救下的那丫头已经苏醒了,此刻正和杏儿姐姐谈话。” “醒了就好。”姜彬玉周身疼痛,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你去把阿素叫来,我有事和她说。” “是,奴婢这就去。” 坠儿出去没多久,阿素就进来了,“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姜彬玉拧着眉,望着摇曳的烛火很是不安,“我总觉得瑶寅在惊鸿殿很不妥,想着要把她弄出宫去。” 阿素目光悠远狭长,颇为担忧,“这事还挺难的,我们得想个万全之法。” “我已经想好了,你等下出去让元福去一趟皇城五里外的杏花茶馆找一个人,那人叫于瓒,让他速速来见我。” “他能解决好瑶寅的事?” “此人本事不小,本宫对他有恩,他不会推辞的。” “奴婢明白了,明天刚好可以出宫采购一趟。”阿素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忧心忡忡地看向她说道:“再过不久就是皇上的生辰,主子有伤在身,可有想好了要送什么礼?还有奴婢听说靖远大将军会回朝给皇上祝贺,届时……” “他要回来?”姜彬玉显然很高兴,不是为了陈子傲,而是因为自家哥哥在沈泣云身边当差。 激动着不免牵扯到伤势,引发一记痛呼。 “主子是挂念兄长?” “当然了,难道会挂念沈大将军不成?” 话音刚落,门外太监忽然高声呐喊:皇上驾到—— 突然响起的声音,任谁都要战栗一番,这突如其来的陈子傲,让惊鸿殿的人来不及多想,便急匆匆从各个屋子走出来。 本是可以歇息的夜,又逢帝王来临,波折多舛的几人无从喘息。 姜彬玉立马吩咐阿素,“你等下悄悄去叮嘱偏屋的人,叫她千万不要出来,一定要控制好她。” “奴婢知道了。” 阿素扶着她起身,披上一件外褂,便踩着小碎步出门迎接。 刚到门口,帝王的身影就阻拦在前。 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你因救了如一夫人而受伤,别太拘礼了。” 陈子傲过来牵着她的手,指尖微凉,想来夜深露重,他来时有些焦急触了风寒才会如此。 “皇上不去看看如一夫人,跑来惊鸿殿做什么?” “当然是记挂着你。”指尖摩挲着细嫩的掌心,痒痒的,怪令人反感。 纵然厌恶他的举动,看他面色不怎么好的样子,姜彬玉也就随了他去。 他随着她的脚步来到圆桌前,切切地盯着桌上的甜心糕,“你还没有吃?” 姜彬玉勉强笑了笑,“臣妾刚上完药还没有来得及动口皇上就过来了,怎了,如一夫人情况不好么?” 第60章 最毒不过枕边人 “如一夫人一切安好,记挂着你的伤势,她让我过来瞧瞧。” 陈子傲靠近她,吸取她身上的芳香。 温软的怀抱,香艳的幻想,每每滞留在她的宫中,仿佛置身于深海中,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碧绿而纤细的水草缠住了。 现下,肆意挥发的味道惹得他意乱情迷,便一时忘记了在其他宫殿不受欢迎的事。 “皇上,臣妾饿了,想吃桌上的甜心糕。”她大方地阻挡他的魔抓,随便掐了个借口。 陈子傲依着她,柔情似水的语气像撒娇般入耳,“朕喂你。” 姜彬玉眉眼带笑,拉着他的手落落大方地坐在凳子上。 陈子傲变了,变得贪心不足,总想日夜待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美好,看着她的小淘气。 他夹起软糯的糕点放入她口齿里,再看着她把残留嘴角的痕迹舔舐干净。 因美色而被迷惑的他,逐渐想起与她的鱼水之欢,就连门外太监的通报,也好似小竹排驶入浅滩,慢慢被搁浅。 姜彬玉觉得够了,口齿被糕点粘粘,喉咙一度堵塞,难以下咽。 抿了一口茶水,才肯将帝王的神智拉回。 “皇上,李公公方才的话很清楚,您不会不顾国事要与臣妾在此虚度!” “你想多了,朕等下就走。”待她把杯子放下,陈子傲又夹了一块糕点塞进她嘴巴里。 “那皇上吃上两口再走?”姜彬玉也夹起糕点递向前,出乎意料的是,他偏过头,并没有接受。 “最近朝堂之事惹得朕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来惊鸿殿偷一下懒,你也要像皇后那样时时叮嘱朕国事为重吗?” “当然。”姜彬玉又朝前递了递,陈子傲倏地起身,软糯香甜的糕点触碰到他的衣物,她手一抖,它就可怜兮兮地掉落下来。 她以为他会生气,立马搁下筷子急忙要跪下请罪。 陈子傲虚扶着她,只抓着她的手摩挲了两下道:“朕不爱吃甜心糕,太甜牙会疼。你吃完记得要漱口,朕不想拥有一个牙齿有洞的妃嫔。” 似在逗弄与玩笑,他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又道:“还是伶牙俐齿的你比较合朕的心意。” “皇上怎么说,臣妾就怎么做。”轻笑着面对,看向帝王深情款款的眼眸,姜彬玉笑着笑着就豁然大悟。 御膳房准备的膳食和各宫妃嫔送来的东西她会谨慎地试毒,独独却漏了陈子傲送过来的东西。 他——会不会在她的膳食里下毒? “玉儿,朕养心殿还有事,今夜就不多陪你了。” 他还没有察觉她的不适,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又叮嘱她好好休息后,便在李浩的二次催促下踏出惊鸿殿。 恭送了他,姜彬玉不安地盯着桌上残留的糕点,从桌底的暗格抽出银针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不知为何,她的手在发抖…… 银针抽出,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才不过一息间,银针就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它变得有些黑了。 她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凳子上,手肘撑着桌子,痛苦地捂着脸颊。 陈子傲难道就这么狠心,想要再次治她于死地? 杏儿端着洗脸盆进门,望见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快步过来一阵询问:“主子,您怎么了?” 姜彬玉沉默片刻,咬了咬唇,忽然做了个决定,“你去太医院把凌燎请来,快去……” 杏儿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人已经被推到了门口。 无法,她只能唤来阿素帮忙看一下,自己就迈开双腿在夜色中狂奔到太医院。 姜彬玉愣愣地盯着甜心糕,只觉心脏抽痛,不敢用力呼吸。 想起以前陈子傲送过来的东西,为了不让他有起疑的心思,每一样她都当着他的面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自己粗心大意,并没有察觉他是否品尝过自己赏赐过来的东西。 方才的种种表现,不得不让她萌发怀疑的种子。 他会是下毒的凶手吗? “主子,您有心事?”阿素进来,面有忧色。 姜彬玉拾起地上的甜心糕,抿碎一点,散发的气味香甜,不注意些的话,当真是闻不出其中隐藏的关窍。 “阿素,你觉得皇上对本宫怎样?” “挺好的呀,奴婢在宫中多年,还未听说皇上过度纵容过谁,连最受宠的淑妃也不及您。”想着,又开口问道:“主子问起这个做什么?” 姜彬玉面露哀伤,沉默半晌,好一会儿才肃然说了一句:“就是想知道在别人眼里看来,本宫在他心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阿素看见她愁眉思虑一直心事重重,知道后宫佳丽三千,必定是害怕会被人分了宠爱,便说:“主子放宽心,依奴婢看来,皇上对您可是烧了心肝的疼,暂且不必忧虑那么多。” 姜彬玉难言没说话,不过很快,凌燎这次风风火火的又再次出现在屋内,先是行了礼,再过来询问有何事。 姜彬玉屏退了阿素和气喘不匀的杏儿,等门关上,她捏起甜心糕递给他,“你帮我看看这东西是不是有毒?” 凌燎眼尖,放下药箱那刻已经看见盘子下的银针。心里虽然有了谱,但还是从药箱里拿出一副全新的工具出来。 他试探了一下,看着银针逐渐变黑,悄悄地偏移视线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心底在思量着。 姜彬玉真心不舒坦,想起前世的种种再加今世所遇之事,备觉人生悲哀至极。 当看到凌燎脸色的时候,陈子傲拒绝吃甜心糕的画面浮现,更让心底烦躁。 “本宫体内的毒和这甜心糕有关?” 凌燎抿开,尝了尝,然后皱着眉头望向她,稍微点了点头,“里面含有两种微量毒素,一种是避孕的,另一种是伤身的。看娘娘体内积存的毒素看来,大概是从一开始就被下毒了。” 姜彬玉身形猛的一震,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没有想到他这辈子连个孩子都不给我。”她突然两眸酸涩,内心抽痛,难以接受事实。 他不吃他自己送来的东西,那就证明他知道这东西有毒…… 呵呵…… 第61章 心有主意,不慌不急 她深知后宫水深,就算不争不抢,帝王的宠爱也会遭来横祸。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陈子傲会亲自下手。 紧了紧帕子,姜彬玉抬眼望向凌燎,“这事不要声张,不管谁问起,你也不要说,尤其是皇上。” “臣不会记档,娘娘大可放心。” 姜彬玉再度捏着甜心糕,犀利的眸光如同冷冽的利箭,“想要本宫不孕?呵呵,想怀孕的办法多的是,非你不可吗?” 眸光划过凌燎身上,他倏地一僵,当即跪了下来,“娘娘三思,臣……已有心仪之人!” “德性!本宫什么都没说,你慌张个什么?” 凌燎垂下脑袋,小声嘀咕两声:“这不是怕您饿狼扑羊嘛!” “嘁!再饿也不会找个不想干的人。将来若被人怀疑,也是死路一条,还是另寻他法。” 凌燎不语,姜彬玉似想到了什么,修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语气冰冷无情,“你嘴巴闭紧一点,如果本宫和你说的话传进别人的耳朵,咱俩的清誉有损不说,还会连累各自的家人。所以请你记住了,咱俩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本宫安好你就好,本宫倒霉你也别想逃。” 凌燎望着严肃的女人,忽然觉得自己踩进一个大坑。 “臣明了,怕只怕是忽然的某一天臣做错事会连累到娘娘您,那可就不好说了。” “怕什么,本宫从今日起,做的事情绝不留情面。” 松开凌燎,姜彬玉将剩余的甜心糕丢到一旁,“你回去,本宫思量对策。” “谢娘娘。”凌燎拿过药箱转身,在快要出门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最近太医院有皇上的命令,说是要挑个日子给各宫妃嫔检查身体。娘娘,您体内的毒素暂时不要清除,到时可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本宫心里已经有个人选了,不用担心这事。” ——分割—— 才不过晨光微熹,犹自带着昏睡之意。阿素带着坠儿、杏儿进来服侍她穿衣起床。 才穿戴完毕,门外就响起元福的嗓音,说是皇上派步撵来接她前往皇后宫中。 姜彬玉身材修长,姿色上乘,尤其是眼睛,长得很是美丽。 只是她眉宇间神色有些狠厉,看谁都是一副要杀要剐的样子。 “主子,要不要拒绝皇上的好意?”想起以前都是走路去皇后宫中,杏儿不免多问一句。 “为什么要拒绝?”觉得唇红不够红,姜彬玉的无名指挑起艳红的唇粉再抹上一道,抿了抿唇,觉得够艳丽才肯罢休。 “您一向不喜欢张扬,奴婢想着今日也是和以前那样。” “不了,从今往后,本宫再也不会拒绝皇上的好意。走,去给皇后请安。” 说罢,她面色冷冽,精致的妆容更彰显她的霸气与身份。 杏儿几人面面相觑,摸不清她今日为何像变了个人一样。 姜彬玉在宫人的轻扶下坐上步撵,两手搭在两边,不可一世凝望着前方。 步撵,在后宫中,只有足够的妃位才有资格乘坐,是荣誉和地位的象征。 今日,她坐在上面,给人一种独步天下的感觉,让几人心惊胆战地揉了几下眼睛。 承乾宫内一片肃然,皇后端坐在主位上,朱唇轻启,笑意盈盈。 姜彬玉来到时,众位妃嫔已经坐在位置上品茶良久。 淑妃一如既往的自视清高,见到她的身影,略微嘲讽地笑了声,“今日妹妹好大的阵仗,听说皇上体恤派了步撵前去接应。” 姜彬玉眉毛一挑,轻轻扬唇,“是啊,皇上向来心疼嫔妾,恩典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嫔妾也不好拒绝,干脆承了皇上的愿坐上步撵前来。他高兴,嫔妾也轻松许多。” 淑妃面上划过少许的不乐意,玩弄帕巾的手势一停,略微打量了片刻,“你今日变了。” 姜彬玉嗤的一声笑,“得皇上多日宠爱,想不变都难。” 闻此言,众位妃嫔眉间春水不在,纷纷微蹙秀眉。 皇后在上,淡淡轻笑,唇瓣勾勒出飘忽的弧度,“皇上对你的宠爱我们有目共睹,不用一大早的来这里炫耀,免得各位姐妹都打翻了醋坛。” 姜彬玉美眸流转,似拢了半世烟雨,“娘娘说的是,不过皇上赏赐给嫔妾的东西一如既往的好,却总觉得远远不够,还想要更多一些。” “皇上给每一位姐妹的东西都是挑好的给,尤其是你的吃食,万万不可粗心大意,生怕会委屈了你似的。所以啊,你可不要白白浪费皇上的一片好心才行。” “嫔妾向来珍惜每一粒粮食,娘娘且放心。” 云诗蓝满意地点了点头,淑妃在下听着,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说着,“听说玉修容的吃食都是由皇后和皇上一同选的,比起玉修容,嫔妾更羡慕皇后娘娘得皇上信任。” 听到这里,姜彬玉不觉得打了个寒噤。 面朝前方主位脸笑盈盈的女人,忽然想起,上辈子她有参与下毒的事,不过被皇上三两句话掩盖了过去。 该死的,她怎么就忘了,陈子傲这货和云诗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说不上浓厚,却非她不可。 他向来敬重她的,他们夫妻一向恩爱,如果不是自己和姜若语联手,恐怕还拔不掉帝王心中的那根筋。 呵呵……看来,不一一铲除这些人,意难平啊。 之后,淑妃和皇后在聊什么,姜彬玉已经听不下去,打道回府时,偶遇巡逻的御林军统领张焅。 待他看清是她之后好似松了一口气,说是最近瑶寅失踪,皇上特地下令四处搜查,从今儿开始,在长街、花园、宫苑附近若找不到那丫头的身影,就要逐步搜查曾经和她有过交流的人。 姜彬玉听着,更是心烦意乱,“张大人,瑶寅是太后身边的人,你们不应该去太后宫中或者附近搜查,跑来御花园查个什么鬼?” 张焅如是说道:“曾经有宫人瞧见和瑶寅相似的人往这边来,很有可能被有心人暗害了去,所以臣自作主张着重调查此处。” 姜彬玉不由得冷笑:“你不觉得或许是有人声东击西是要掩盖事实?” 第62章 差一步被怀疑 张焅一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玉修容的话,似乎藏着什么。” 姜彬玉横了张焅一眼,不欲多言,亦懒得和他争辩。 “玉修容不说,是坐实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张副统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本宫也无可奈何。不过就是一句劝导都会引火上身,本宫以后会三缄其口,再也不会乱说话。” 她手一抬,眼明手快的小太监便抬了步撵前来,杏儿扶着她坐稳。 小太监们的双脚欲迈开,张焅身姿一晃,侧身拦住,态度严肃语气迅速:“臣多有得罪,还请修容娘娘下步撵接受调查。” 姜彬玉眼眸如波,朝着他浅浅一漾,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桀骜不驯,她靠着步撵,目光微移:“如果本宫不配合呢?” 他顿一顿,应道:“那就甭怪臣粗鲁扣下玉修容了。” 两人对视,倏地,姜彬玉笑笑,望着他淡然道:“好,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想怎么样。” 太监又把步撵落下,杏儿轻扶着她下来,立于张焅跟前,一高一矮,再是豪横的人在她面前也得低头。 她这样主动,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玉修容且去亭子里坐会儿,臣搜查完此处……” 话未说完,姜彬玉中规中矩地挪动步伐了,在踏入阶梯之前望了他一眼,亦觉心有忧虑,若是张焅查到惊鸿殿怎么办?元福会来得及把于瓒叫来吗? 望着碧蓝的天,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就算元福真把于瓒叫来,他能光明正大地潜入后宫带走一个人? 张焅搜查之际,时不时观望近在周围轻柔得如同一团薄雾轻云的女人,她坐在那里眺望天际,眉眼绽放着淡淡的忧伤,尽管如此,亦是美到让人不忍移目。 “主子您看,是耶律王。”杏儿附耳,悄悄发声。 姜彬玉顺着杏儿指去的方向望去,一身正气的耶律王随着手下缓缓前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对彼此点了点头,当做是问候。 张焅耳尖闻杏儿言,不觉双眉微挑,问道:“玉修容和耶律王有约?” 姜彬玉含笑转脸:“张副统领说这种话,也不怕惹来杀头的大祸。” 张焅颇为不解,更是疑心:“那为何你在此,耶律王就会出现在此?” 姜彬玉嗤的一声笑,“照你这么说,你与本宫有约,你在此,本宫才会来此,对不对?” 张焅不欲与她多言,便走前几步迎接耶律王,杏儿侧身在姜彬玉身边,精明而不失分寸:“主子,奴婢想去搬救兵。” “去把坠儿叫来,本宫瞧着她是他的克星。” “诶,奴婢知晓。” 杏儿离去,姜彬玉独自坐在亭子里,眼观前方张焅与耶律王在谈话。 不知说了什么,张焅识趣地闭嘴退下,而后望了眼她与耶律王,便抬步走出御花园。 姜彬玉看着耶律王朝她而来,便是觉得不妥也要在外人面前捋一捋鬓发,顺手一抚,才慢慢站起身子,平淡疏离道:“后宫妃嫔玉修容见过耶律王。” “免礼。” 耶律王冷峻如松,没有过多的表情,姜彬玉不卑不亢,凝望张焅离去的方向,隐隐约约瞅见他的身影未离去,只是在附近等待着。 身为宫嫔,又因男女授受不亲,她也没打算和耶律王在这闲聊,干脆福了福身子,彬彬有礼道:“本宫宫里还有事,先行一步。” 耶律王不做声,看着她婷婷袅袅地踩下阶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待两人有一段的距离后,附近竟传来一声高呼:“呀,耶律王和玉修容在赏花呢!” 忽然,不远处的花丛中微微有些骚动起来,有侍女低声惊呼起来:“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他们幽会?” 姜彬玉走在前头,立时上前,跟着,耶律王也快步抵达。那花丛的妃嫔惶急跪下道:“嫔妾见过修容娘娘。” 这个时候,邱娘子身后来了一大群人,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陈子傲和云诗蓝。 姜彬玉看了他们一眼,不理会跪着的人,直接对前来的人行礼问安。 陈子傲瞥见耶律王,再看行礼的姜彬玉,眉头皱得死死的,一股患得患失的感觉漫上心头,“你们三人好有兴致,怎么不叫朕一起?” “皇上……”姜彬玉刚开口,跪着的邱娘子就抢先一步截断她的话。 “皇上,嫔妾鲁莽,不小心打扰了修容娘娘和耶律王的雅兴。”她说完,唯唯诺诺地跪着,像是受尽委屈的模样。 姜彬玉猛的看向她,眉眼尽是不敢置信的痕迹,“邱娘子,你这是何意?” 邱珍不语,规规矩矩地跪着,午后阳光热辣,晒得两人面红耳赤。 陈子傲颔首,质问:“耶律王好有兴致,只是朕不知,你和玉修容的关系在什么时候开始突飞猛进?” 耶律王面不改色,甚至不看在场的妃嫔一眼,孤傲冷僻得让人退避三舍。 他冷声道:“大乾的帝王,本王有妻室且感情深厚,断不会和别的女人有牵扯。如若不信,大可修书一封让她前来。” 陈子傲利眸微眯,细细打量着眼前几人,耶律王的态度、神色都不像撒谎。 正巧这时,张焅出现,携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跪在他面前,“皇上,臣查到了端倪。” 忽觉气氛不对,张焅的头垂得更低。 宫廷的事不宜张扬,陈子傲沉着脸让姜彬玉和邱珍二人起来,“都各自回宫,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准出来。” “是!”二人异口同声,目送着他和皇后还有张焅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 “邱娘子,刚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待此地只有他们几人的时候,姜彬玉抿着唇拦住想要离开的她,霸气侧漏。 邱珍低眉顺眼,和婢女退后几步,仿佛被人欺负了似,眼眶没两下就红了,“修容娘娘,您这是怪嫔妾说错话?” “当然!”姜彬玉双手叉腰,抬头挺胸地在她面前踱步,说话的语气又狠又严,“你方才的表现差点让皇上以为本宫和耶律王有纠葛。” 第63章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脚步顿了顿,继续冷然道:“你知道吗?本宫名声有毁,这是小事。严重的话会让两国交战,届时会死去很多人包括你的父母在内。” 邱珍依旧不为所动,就那么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仔细一看的话,她的脸被吓得发青,站都站不稳,由着两位婢女掺扶着。 姜彬玉没打算放过她,今日心情不好,好死不死的偏偏就有人喜欢往她的枪口上撞,这下好了,刚好可以发泄怒火。 她扫了一眼旁边冷站着的男人,礼貌地笑了笑,“耶律王如果没有什么事,烦请您回西琅松斋。” 耶律王眉头微挑,暗地里打量着她良久,在她快要沉不住面部表情的时候终于开口,“好。” 尽管只有一个字,姜彬玉心底也欢喜得不得了。 他前脚离开,后脚坠儿和杏儿也同时抵达,这时,姜彬玉的后盾比之前更坚实。 跪地的邱娘子看似瑟瑟发抖慌张得不行,实则她只是为了掩盖自个而做出的假象。 姜彬玉立于跟前,细细打量邱珍,“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会说出那种引人误会的话?” 邱珍越发惶恐,脑袋垂得更低,小声嗫喏:“娘娘误会嫔妾了,自在母家,嫔妾就口无遮拦,习惯成自然罢了。” “嚯?”姜彬玉反怒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看来是邱家没把你教养好就送进宫里头来了。” 邱珍忙道:“不是的,是嫔妾自幼体弱多病,父亲母亲才会纵容,所以无关邱家教养如何。” 姜彬玉颔首:“说到底,还是邱家二老心慈手软养出你这种嘴贱的死丫头。若本宫对你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将来的某一天,你可能还会再犯。坠儿,掌嘴!” “是!”坠儿虽然不明白来龙去脉,主子的吩咐就是懿旨,容不得奴婢推辞。 她上前,邱珍瑟缩一下,身后的婢女当即挪步跪在姜彬玉面前,哭喊着求饶:“修容娘娘,我家主子不是故意那样说的,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这一回。” 姜彬玉垂眸,不可思议道:“饶?你真当本宫是圣母跑来人间感化你们。” 婢女望着她,一言不发。 姜彬玉又道:“方才好像也听见了你的惊呼,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导致的缘故,本宫今日大发慈悲,就替你们主子好好教导你一番。杏儿,掌她的嘴!” 杏儿是经历这件事始末的人,早已经对他们二人不满,主子下令,更让她心花怒放。 坠儿掌嘴邱珍,杏儿掌嘴婢女,她们的巴掌声在这片静谧的花园角落显得格外的清澈动听。 “娘娘饶命啊……”婢女被打肿了脸,泪眼汪汪地跪地求饶。 姜彬玉勾唇浅笑,“不饶,本宫心里还不舒坦。” 这时,坠儿停下了动作,姜彬玉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甩了甩纤手委屈巴巴地回过头,“主子,手疼。” “那就换个方式。” 她“哦”了一声,当着几人的面脱下粉色绣花鞋,在姜彬玉惊讶的目光下继续抽打邱珍的俏脸。 她许是不服,挨打的时候朝她怒目相对,那怨恨的眼神简直恨不得要把姜彬玉生吞活剥。 杏儿突然停手,“主子,这丫头晕过去了!” 姜彬玉垂眸,杏儿那边已经收拾了一个,再看向邱珍,她还在倔着性子不服输。 “你再不服也得给本宫憋着。” 她很倔强,倔强得连姜彬玉都拿她没法,可是恰恰的,姜彬玉就喜欢挑战。 坠儿一鞋底拍过去,邱珍再也承受不住吐了一口血水,她跌坐在地,拇指抿了抿嘴角的血迹,一抬眸,眸中呈现惊天的怒意与怨意。 “玉修容,本宫不会放过你的,你欺压妃嫔,本宫如实禀明皇上皇后,让他们收拾你。” 姜彬玉心无畏惧,继而轻哼,不屑抬起她的下巴,“区区娘子也敢在修容面前自称“本宫”,谁给你的胆量?” 奋力松开她,转身对坠儿说道:“使出你平时的牛劲儿,给本宫继续打,打到她不省人事为止!” 坠儿应是,捋了一把袖子,手中的绣花鞋继续发扬它的无畏精神。 不远处的青竹下,耶律将一切尽收眼底。 “王爷,她会不会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还在观察,阿兰说她的外甥女性格温和大抵不会是这种泼辣的主儿。” 主仆二人静静观望,那边完事了,姜彬玉晦气地拍拍手,和杏儿、坠儿说道:“叫几人过来把她们搬回去。” 坠儿问:“搬去哪?” 杏儿答:“当然是她们自己的寝宫,难道要搬去我们惊鸿殿不成。” 坠儿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那我去叫人。” 话落,身影老早就跑出去了,杏儿扶着姜彬玉走到亭子里坐着,欣赏着池塘里逐渐干枯的景色。 “主子,我们这么做不怕皇上怪罪么?” “怕什么,邱娘子以下犯上,本宫只是教训她而已。再说了,在后宫里待久了,不发发威,人家都以为我玉修容好欺负。” “可是您只是修容的位分,还有很多高位分的嫔妃能降罪于我们。” 姜彬玉凝望池塘里渐渐落败的荷叶,思绪悠远狭长,“只要抓住皇上的心,谁敢明目张胆地降罪本宫。” 可惜的是,陈子傲就像披着羊皮的狼,并不像表面那样喜欢她,敢伙同正宫给妃嫔下毒,真有他们的。 没一会儿,张焅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旁边紧跟着叽叽喳喳的坠儿。仔细一看,张焅的脸黑如猪肝,紧握着剑好似在克制着怒火。 来到目的地,看见邱娘子和丫头脸肿得和猪头一样的时候,整个人还懵了一下,而后不敢置信地低头询问:“你动的手?” 坠儿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轻轻点头。 “你找死啊,不知道她是皇上的妃嫔吗?”张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真是要忍不住把坠儿吊起来打一顿的感觉。 坠儿胆大心细,才不怕他的怒气,张嘴就怼他,“我们家娘娘也是皇上的妃嫔啊,她以下犯上,惩罚一下她怎么了,有错吗?” 就一句,彻底让张焅闭嘴,因为他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 第64章 你也有今天 “有劳张副统领把邱娘子送回去。”远远的,姜彬玉就隔着距离出声。 张焅也不看她,只拱了拱手手,态度浑然不同,随口道:“小事一桩,娘娘不必客气。” 他抬了抬手,扬一扬脸,几个年轻力壮的手下就上前,一人抬手,一人抬脚,面无表情地穿过花园。 明明一个人就可以把一个女人抱起来,偏偏需要两个人用这样奇葩的方式把人送走。 这下好了,邱娘子被人抬回宫殿的事情传遍三宫六院。 更有好事者指指点点纷纷猜测她得罪了谁,流言蜚语就像插了翅膀飞到陈子傲耳朵里。 他本就因为张焅查出的事而烦躁生气,又因自己的妃嫔被侍卫抬着回宫又怒又丢脸。 来到御花园时,姜彬玉正和两个丫鬟兴致勃勃地赏花吟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仿佛邱娘子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他疾步上前按住她的手,略有怒意蓬发:“姜彬玉,你越发薄情了。” 杏儿和坠儿反应过来,急忙跪下行礼。 姜彬玉故作惊讶,眼中心虚一闪,柔情愈浓:“皇上这是怎么了,一来这里就污蔑臣妾薄情,好让人生气的说。” 陈子傲哼道:“看你容光焕发,哪有生气的模样,邱娘子再不懂事,你也要给朕留个情面。” 姜彬玉这才理过思绪来,“原来皇上为的是邱娘子,臣妾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皇上这般生气呢。” “你把她打成那个样子,朕能不生气?” 姜彬玉拍拍他的手背,理直气壮道:“臣妾打她,那是因为她在皇上面前说错话,又尊卑不分又恃宠而骄竟不把臣妾放眼里,所以只是给个小小的惩罚而已,何必如此介怀。” 陈子傲指着邱娘子宫殿的方向,气道:“你把她打成猪头,那还叫小小的惩罚?” “怎了,皇上心疼她比心疼臣妾还要多?”正说着,姜彬玉红了眼眶,倔强地撇过头不看他,“皇上忘了曾经臣妾说过,因脾性坏怕惹事,所以不想进宫。那时您是怎么说的,皇上可还记得?” 陈子傲顿悟,想起那日,火气立马消了许多,“其实也不怪你惩罚她,只是朕心情不爽把火气撒在你身上,玉儿别委屈了。” “臣妾哪敢委屈,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宫嫔,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能得皇上雨露也是臣妾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皇上爱撒火,那臣妾只能咬牙扛住,断不会让您有半分不快。” “小小野猫伶牙俐齿,朕说不过你,只好送你回宫了。” 陈子傲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该怎样就怎样,谁让他是天生的王者。 姜彬玉抿着唇偏了偏身子,躲过他的手,“皇上心情不好,臣妾不像皇后娘娘那样可以分担一些,所以还是待在这里看那池落败的荷花算了。” 陈子傲宠溺地捏着她的鼻尖,解释道:“张焅在朝阳宫附近搜到瑶寅的宫服,朕为此事烦躁不已。你啊,可就别跟朕耍小心思了。” 姜彬玉甚为疑惑,沉默了片刻,“瑶寅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吗?她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朝阳宫附近?” 陈子傲瞥了她一眼,姜彬玉何等聪明,立刻站在原地不动故作吃惊。 他们一路走着,一路小声说着,陈子傲心事重重,万般不愿开口,却也拗不过姜彬玉的好奇心,“朕也觉得奇怪,总觉得是太后故意而为之。” 姜彬玉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这怎么可能嘛,臣妾看着太后娘娘对淑妃娘娘一向很好,不应该会把宫女失踪的事栽赃给她才对。” 陈子傲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刚来不久,不懂后宫和前朝的瓜葛,有时候朕都在想,如果身边能有个依靠,也不至于搞得这么累。” 姜彬玉想笑,却不做声,默默地听他讲事,“自父皇驾崩,凌大将军镇国,朕渐渐地把持不住兵力和权利。加上内忧外患,一时半会间,还无法拿回所有的兵权。太后又不是朕的生母,不跟朕一条心,皇后虽然贤良,但她更注重孝义,时常和太后一起数落朕的不是,唉……太难了。” “皇上多虑了,兵权迟早都会回到皇上手中。不过,瑶寅的事疑点重重,臣妾总觉得许多地方不妥。虽说后宫不得干政,臣妾斗胆,想和皇上说说。” 陈子傲沉凝片刻,忽而温情道:“你说,朕想听听你的说法。” “瑶烟和瑶寅是两姐妹,做事一向战战兢兢从来没有犯过错,但瑶烟为什么会栽赃柔妃,瑶寅又为什么会失踪,皇上想过吗?” 陈子傲眼眸微眯,似想到了什么,“柔妃曾经和太后有过嫌隙,瑶烟又是瑶寅的姐姐,想要除掉柔妃,必须要从身边的人下手,所以……” 隐隐猜到姜彬玉的想法,陈子傲只觉后背一凉,越发愤怒。 姜彬玉望着她,一言不发。 陈子傲只觉得气闷难过,两人就这样沉默相对,女人间偶尔或明或暗的争斗会牵连到许多无辜的人,严重的话,会让母家从此消失。 空气如胶凝一般,姜彬玉事先打破寂静,“瑶寅的衣服在朝阳宫被挖出,臣妾想,当初会不会是淑妃为了要挟瑶烟而囚禁了她,后来在瑶烟自尽之后,又觉得她是个重磅灾害,所以才将其杀害……” 陈子傲沉默,神色凝重:“就算你说得八九不离十,朕也还是很为难。” 姜彬玉道:“臣妾知道凌大将军战功赫赫,就算淑妃杀了一个人,尊卑摆在前,谁也说不出任何不妥的话。” “你说得对,所以朕一直在忍着。” 姜彬玉心底冷哼,眸中划过一丝狠厉,“所以这件事过了就过了,对吗?” “暂时先不能动淑妃,她不仅有凌大将军护着,还有太后。如果朕贸然动她,凌大将军有可能会带兵返朝,质问朕还好,要是造反,朕还真的没有把握能赢他。” 姜彬玉暗地里嘲讽:你也有今天! 第65章 虚情假意,盛情难却 “玉儿,朕最近烦躁,若哪里伤到你,你要和朕说。” 姜彬玉讥诮地笑笑,看了他一眼,“皇上为国为民操劳不已,臣妾无能,不能分担左右。如果皇上想要发泄放松,尽管来找臣妾,臣妾时时恭候着。” 经过朝阳宫,姜彬玉脚步一顿,朝里面看了一下,宫门大开着,门内院子里有一婢女在哭泣,那婢女前方有一大宫女似的丫鬟在训斥着。 陈子傲虽然心情烦躁,路遇朝阳宫也不想多做停留,但是院中的婢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丫鬟这时也向门外看去,正好与姜彬玉和陈子傲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呀”了一声,惊呼着跪下问安,“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陈子傲没有马上让她起来,抬步上了阶梯,站在两人面前拧紧双眉。 姜彬玉往前走了几步,婢女跪着的地方全是水,周围有些地方的水迹浑浊不堪,像是刚才在洗着什么东西一样。 方才被斥责的婢女眼里含着泪,身子颤抖着,脸都煞白了。 “你骂她做什么。”姜彬玉一下就站在大宫女身旁,叉着腰问,见到她神情中的不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气恼。 等了一会儿,那丫鬟没有出声,姜彬玉弯腰,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又向她笑了笑,低低的声音说:“本宫不配你回话么?” 丫鬟微微颔首,眼中都是对她的不屑。 姜彬玉松开她,笑哼了声,转身就朝陈子傲走去,边走边说:“朝阳宫的宫女真有个性,臣妾的位份太低,问她的话都不见得回应,想来也是淑妃娘娘平常时疏忽管教的缘故。不如这样皇上,把她发配去辛者库做苦力,让她长长记性什么是尊卑。” 这时的丫鬟有些慌乱了,皱着眉头怪着急地说:“修容娘娘饶命,奴婢有罪,不该开小差的。” “你何罪之有,是本宫唐突,不该问你。” “娘娘……”她还想说什么,可是抬眸看到陈子傲阴沉的脸色时,想说的话,又全部咽回喉咙里,只是张了张嘴,又垂下脑袋。 听到动静的知萩已经通知了淑妃。 她袅袅婷婷而来,带着喜意向陈子傲问了安,又把目光落在两名丫鬟身上,“放肆,还不快退下。” “是。”两人异口同声,弓着身子垂着头离开。 姜彬玉盈盈笑道:“娘娘协助皇后打理后宫,疏忽了管教自家宫女,嫔妾多嘴说道了两句,娘娘不会怪罪。” “玉修容是皇上的妃嫔,位分再低也算半个主子。见不惯说上两句本宫不会怪罪于你,但有时候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陈子傲对她有些疏离,就像风夹着臭味而来,过后还得嫌弃几分。 “朝阳宫的丫鬟向来不把其他主子当一回事吗?”声音清冷,夹杂着严肃,陈子傲斜眼怒视淑妃,态度冷然,很是不好。 听他略有责备的语气,凌霄不敢在他面前端架子,脾性随即又软了下来,“臣妾一向不爱管那些琐碎事,丫鬟们也有自己的想法,说得多了,就觉得过于霸道了。” 陈子傲不留情,干脆就说:“那正好,方才那个态度嚣张的丫鬟你不必留着了,打发到慎刑司服役去。” 凌霄完全愣住了,“皇上今日怎么爱开玩笑,那丫鬟是臣妾母家带过来的,她去了慎刑司,谁来伺候臣妾日常起居?” “瞧她那不可一世的架势,朕怕她伺候不好你。方才那小婢女不错,这么脏的地方也跪得毫无怨言,一看就是吃得苦中苦的人。” 陈子傲话音刚落,姜彬玉就立马插嘴,“淑妃娘娘这院子里的浑水老显眼了,嫔妾好奇了很久,暗自猜想娘娘在何处挖了什么宝贝回来清洗,总想观摩一会儿,好增长自己的见识。” 凌霄慌楞片刻,抬眸急急忙扯了一抹尴尬的微笑,“也不是挖得什么宝贝。近来后宫开支大,本宫也学着你在附近开片土地种些菜减轻一下负担也好。” 姜彬玉关切道:“那需要隔夜的……” “不需要!”惊觉话过于大声,凌霄扬帕捂嘴,低低道:“本宫浇些水便好。” 矫揉做作的样子完美无缺地落入陈子傲眼中,“那你带朕去瞧瞧菜园子在哪。” 凌霄淡淡笑道:“皇上再急也要吃过饭才去,臣妾早早命人炖了鹧鸪汤,您就赏个脸,尝尝鲜嘛。” 陈子傲无动于衷,姜彬玉见她没有邀请自己,干脆好人做到底,顺水推舟罢了,“皇上近日劳累,要记得多照顾自己。嫔妾就先回宫,来日再与皇上谈天说地。” 淑妃攥着他的手臂,陈子傲扫了姜彬玉一眼,“嗯”了一声。 凌霄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就拦下了她,客气道:“都到饭点了,玉修容也可在朝阳宫吃过饭再走。” 姜彬玉知她本意不是如此,腼腆地笑了笑,应道:“这让嫔妾怎么好意思,两手空空而来,哪敢奢望朝阳宫的美食?” 凌霄也装模作样道:“朝阳宫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陪本宫吃饭的姐妹。” 姜彬玉心里嘲讽着,明面上挽留她在此吃饭,暗地里已经让知萩过来送人。 见她如此造作,岂能寒了她的心? 所以姜彬玉在知萩过来靠近她那刻就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恶作剧道:“盛情难却,嫔妾就叨扰了。” 凌霄没想到她会那么说,知萩也是,陈子傲也是。 三人微微僵住了身子,姜彬玉故作天真,“怎了,难道嫔妾多余了?” 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的,纵使心中万般不愿,淑妃也不可能当着陈子傲的面赶她走。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聊着聊着就答应留了下来,凌霄不好赶人,姜彬玉就厚着脸皮坐在帝王的右侧,正好,可以给他夹菜。 前世,淑妃明里暗里在她宫中把帝王叫走,因为凌大将军的缘故,陈子傲时常撂下她跑去朝阳宫。 今次,她再也不愿意成全任何一个人。 第66章 偏爱 姜彬玉的兴致很好,只管轻轻的微笑吃饭,看见什么想吃的,就撒娇着让陈子傲夹给她。 淑妃的位分高,一直以来备受宠爱,御膳房的厨子和奴才们都是挑好的送来,什么山珍海味都有。 鹧鸪汤本来是淑妃亲自监督炖来给陈子傲补身子的,然而陈子傲不是很喜欢。 “淑妃宫里的鹧鸪汤最好,来,你尝尝。” 他说着,亲手掰下鹧鸪的两条走地腿放到她碗里。 姜彬玉受宠若惊地捧着碗道谢。这禽类最滑嫩的部位,当属腿部无疑。 淑妃眼睁睁地看着她细细嚼着原本属于她的东西,眼睛都瞪直了,丫鬟布的菜都发凉,她看都不看一眼。 她的心可不像水缸那么大,和玉珠一般小的很。 姜彬玉吃完两个腿,贪婪地吮吸拇指和食指,意犹未尽。 陈子傲又把鹧鸪的翅膀掰下来给她,也就除下,在淑妃震惊的目光下啃食殆尽。 “看你这么喜欢,这整只鹧鸪就留给你!”陈子傲直接端来,用筷子拨进她的碗里。 姜彬玉见状,不好意思的看向淑妃,口不应心:“这怎么好意思,娘娘都还没开始吃呢!” 凌霄没好气的哼哼两声,“你也知道本宫还没开始吃呢,看这鹧鸪七七八八都进了你的肚子,瞧你方才那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虐待了你去。” 姜彬玉垂下头来腼腆一笑,“哪能,不都因为娘娘宫里的伙食美味,嫔妾有幸多吃两碗饭嘛!” 凌霄心里有说不出的讨厌她,讨厌她那么会做作。 “好好的一顿饭全程都让本宫看着皇上伺候你吃了,玉修容,你好大的胆子。” 姜彬玉望向陈子傲一会儿,就小声地说:“这都是因为沾了娘娘的光才得皇上青睐。” “哼,没意思。”凌霄撂下筷子,接过婢女手中的布巾擦了擦嘴。 陈子傲见她生气,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又或许是舍不得淑妃,不知不觉又安慰起她来,“玉儿年纪小,位分又低,吃食方面不如你,你就别吃味了。” 姜彬玉讪讪地吐了吐舌头,陈子傲回眸瞧见,又亲昵宠溺地捏了捏她秀丽的鼻尖,“吃好喝好,你也该回宫歇着了。” “皇上不去惊鸿殿么?”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忽略了淑妃难看的脸色。 淑妃道:“本宫给皇上炖的鹧鸪都进了你的肚子,怎么,你还想把他给拐跑?” 这时的姜彬玉才发觉淑妃的语气中颇有咬牙切齿的赶脚,再细看她的脸,那种“你敢多说一句试试”的威胁无一不呈现。 姜彬玉不理会她,桌子底下的绣花鞋一而再再而三的勾搭着帝王如松的小腿,意思很明显。 连带陈子傲的脸,都有一丝丝油然而生的情欲。 不过,他拒绝了,“行了行了,不害臊。” 姜彬玉勾得正起劲,突然被他打断,俏丽的脸上都是无言的窘迫。 悄咪咪地看了他们一眼,一个假装懊恼,一个真的怒气冲天。 姜彬玉觉得,要是自己再不走,淑妃恐怕就会在下一刻前来撕碎她。 “那妾身先回宫了。”她小心翼翼地行礼,陈子傲就简单“嗯”了一声,淑妃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让知萩送客。 此时已经是月上枝头—— 尚未踩上阶梯时,作为淑妃的贴身大宫女知萩就已经开始施威了。 “修容娘娘,奴婢斗胆说两句。” 知萩面对她不卑不谦,没有露出讨嫌的神情,也没有看不起人,表面平平淡淡,却又让人忍不住听其一言。 “你说。”姜彬玉也淡淡回应。 知萩福了福身子,巧笑嫣然,风华一点也不输后宫的妃子,她严而有进道:“今日修容娘娘的态度过于嚣张了,即便您得皇上宠爱,但尊卑摆在前,您依旧不配和淑妃娘娘同桌而食。日后,望您能长长心眼,莫要乱了规矩。” 姜彬玉不屑,后宫的阴阳昏晓,嫔妃的明争暗斗,在她眼里,就像是羽毛坠入心湖,掀不起狂野的波澜。 但是,为人主子的她,纵不能容忍别人家的奴婢说教。 当即,她勾起绚烂的微笑,稍稍斜眼,“知萩姑姑说得对,尊卑摆在前,你也没有资格对本宫说教。” 丢下这句话,转眼就跨出了朝阳宫的大门。 秋风萧瑟,知萩送客,她不懂区区一个玉修容,为何竟敢把淑妃不放眼里。 而这个问题,纵使穷尽毕生时光,也未能让她猜出个所以然。 ——分割—— 一路夜虫欢歌,清风习习,环佩叮当,姜彬玉口中哼出不知名的曲调,如珠落玉盘,荡到身后两位婢女耳中,撩起一阵莫名其妙。 “主子,您看起来很开心?”坠儿不明,前来问候两句。 姜彬玉步伐未停,抬头望月,心境莫名薄凉起来,“能让淑妃不好过,本宫自然开心。” 坠儿挠了挠头,又问:“您不怕淑妃记仇?” “怕啥,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她也一样视我为眼中钉。既然如此,本宫又何必隐忍不发呢?” 坠儿好似明了也不曾再说话,只是姜彬玉现在眉头跳得厉害,感觉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回到惊鸿殿,一切如常。 元福跑过来弓着腰说:“主子,奴才已经按照吩咐把人叫来了,您看……” “他在哪?”茶还未喝上两口,姜彬玉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消息。 元福应道:“他在偏房,瑶寅所在的屋子里。” 搁下茶杯,姜彬玉“嗯”了一声,“本宫去看看,你们都在门外守候着。” 惊鸿殿的奴才们最终选择闭嘴不言,嫔妃私自约见其他男子乃是死罪,若被人察觉,惊鸿殿上下人头不保。 姜彬玉进屋的时候,瑶寅已经昏迷被五花大绑了,而始作俑者却一副淡然,坐在旁边怡然自得地喝茶。 见到她进来,也就抬了一次眼皮,而后搁下茶杯等待她发话。 “江湖人果然不拘小节,本宫喜欢你……” “容在下拒绝。” 话音未落就被抢答,姜彬玉不恼,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了。 第67章 好突然就秃了 她落落大方坐在他旁边直奔主题,“有把握带她出去?” “三成左右。”他也不打算隐瞒,“最近皇城戒备森严,带着那么大个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姜彬玉疑惑,“皇城哪天戒备不森严,你可要小心些,别被人抓了。” 于瓒饶有兴趣,“你很担心在下?” 姜彬玉不以为意,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你被抓住,本宫的忧虑就更多了。” 死亡究竟有多么恐怖,非濒死之人恐怕难以体会分毫。 姜彬玉怕了,怕走上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路,不得不多长点心眼。 于瓒闻言,承诺道:“娘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就算死,也不会把您托出,放心好了。” “本宫忧虑的不是这些,而是在这个世界上,又少了像你这么有趣的刺客。” 于瓒微楞,“在下差点忘了,你的心思和我们一样。” 他也不多说两句,见夜已深沉,便要起身告辞了,“碍于身份悬殊,在下也不多留。” 说罢,轻松扛起瑶寅,气也不喘一口,又说:“你今日教训的那位妃嫔恐怕会出幺蛾子来栽赃你,小心些,她和朝阳宫是一伙的。” “你又知道?” 于瓒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门,应了句:“在下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孤立无援,先走了,回见。” 姜彬玉还想再说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悄咪咪离去的背影,让她无话可说。 上辈子穷尽半生换来高位和权势,没有信得过的朋友,没有聊得上天的伙伴,只有无尽的寂寥和痛心的背叛,使得她像遨游苍穹的风筝,风吹而上又风吹便落。 今世,一切都有改变,陈子傲和姜若语就是她一生刺心的伤疤,只有让他们血债血偿,所受过的伤痛才会被遮掩起来。 虽然于瓒已经离开,可这颗心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坠儿大大咧咧地闯进门,神色慌张,很是不安。 姜彬玉皱着眉,训斥她:“莽莽撞撞成什么规矩,有话好好说,别一惊一乍的。” 坠儿哭丧着脸道:“张来喜在追捕方才的男人。” “张来喜?”一时半会还想不起这号人来。 坠儿提醒道:“就是张副统领张焅!” 哦,是他啊! 虽对于瓒的功夫有个肯定,但张焅确确实实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倘若袖手旁观,瑶寅就暴露了。 当即站起身,姜彬玉快步朝外走去,“把本宫的剑拿来。” 坠儿恍然惊觉自家主子的气势已经变了。 于是,她二话不说就跑去杂房拿出搁置已久的宝剑,因时时擦拭,剑身纤尘不染。 “杏儿,拿出你的本事来,本宫要练剑。” “诶。”她唤来阿素,让其帮忙抬古琴和架子跟随主子出门。 张焅带兵在不远处与于瓒交手,姜彬玉飞身跃上墙头,对那边的战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家伙果然没有骗她,在皇宫里头,居然还有帮手。 正巧这时,《寥寥》豪情万丈的曲调在后宫内荡气回肠,昔日在家中听到的熟悉音律穿云破月而来,又顺便卷来了夜来香的味道和翩舞的落花,撩得人啊沉醉其中,连心尖那片荒芜也萌发了生机。 姜彬玉在月色下舞剑,在墙头上飞奔,距离事发地越近,心中的幻像越真。 她握着剑,仿佛看见自己立于世界之巅,狂风怒号,荡起墨黑的长发和秀丽的裙摆。 而底下,是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他们在厮杀、在狂怒、在毫无声息地倒下。 她——冷眼看着,仿佛自己就是那个王,那些战士,义无反顾地在替她争夺有利的一切。 琴声未断,越发激猛,使得她热血澎湃,忍不住混入乱战中为于瓒开出一条血路。 锵—— 利剑阻挡了张焅,两剑相遇,必有火花四射。 一见来人是她,张焅的眉头拧成一股绳,不敢置信地甩剑远离,“修容娘娘这是何意?” 姜彬玉故作天真,“张副统领的武功很棒,本宫也来切磋一番。” “糊涂,臣这这是在追查刺客!” 姜彬玉又故作惊讶,“刺客在哪?” 张焅越过她,飞身往宫门飞去,姜彬玉不妥协,也随着他在宫墙上乱转。 于瓒和其他几人的身影已经抵达高高的宫门口,那边看到动静随时待发。 姜彬玉暗自咬牙,随着张焅落地,然后主动攻击。 她想象着自己和于瓒在打斗,实际上是替他排忧解难。看着他缓慢地逃脱宫门士兵的追击,狠心咬牙飞快上前,“快往我身上扎一刀!” 于瓒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下第一次遇见追杀刺客的人需要刺客反杀的。” “这不保全你我嘛,快点!” 后边涌来的侍卫越来越多,于瓒和同伙不好过多纠缠,于是利剑横甩,迅速提醒:“那你往后仰些。” “收到咧!”后仰的速度有些慢,于瓒的冷剑已经抵达了头顶,剑光一凛,撇断了柔顺的青丝,精致昂贵的珠钗纷纷掉落在地。 秋风瑟瑟,于瓒颇为一惊,“抱歉,有些突然。” 姜彬玉姜愣了一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飞出了宫外。 她的发髻全散了,风吹来时,那已被削断的青丝飘飘扬扬。手捋一下,抓了一大把…… “啊啊啊!!该死的刺客!!” 她的怒吼声令天地为之动摇,飞快赶来的张焅遇见此情此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两个字,“秃了!” “秃了?”姜彬玉双手捂顶,不敢置信,“真的秃了?” 张焅把珠钗拾起交还给她,又捋了一下她的头。姜彬玉垂眸,他那厚实的掌心里,柔顺发亮的青丝安安静静地躺着。 “是我的吗?”她惊得连“本宫”二字都丢了。 张焅不想帮她承认,可现实就是那么残忍,让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姜彬玉难以接受头顶的秃然,忽然就蹲在地上痛哭流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我的头发呀……” “在这呐,您看,一根不落……” 空气死一般寂静,身后的侍卫们纷纷扶额,暗嗔他是个傻子…… 第68章 不懂拐弯抹角的臭男人 “我去你的王八蛋!”粗鲁的话语从美人声喉而出,更是从她心间溢出,满满都是哀怒的情绪。 张焅手中的青丝被拍打落地,她痛哭的声音仿佛是从繁茂而幽深的梧桐深处传来的金凤哀鸣,响彻九天,连星辰都为之吸引,连忙发出更闪烁的光。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声音震得耳聋,到底不忍卒听,实在是因为那如泣如诉的声音让他们肝肠寸断。 “修容娘娘,其实,您的头顶也不是很秃……” “呜……不是很秃那是多秃?”姜彬玉的指尖不断摩挲头皮,纵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那一处只剩下头皮了。 她抬眸,与张焅相视。 楚楚可怜的神情仿佛是晴空烈日下的潋滟秋水忽然被石子坠落所惊扰,于是就在他的心中荡开了圈圈涟漪,让他不忍将实话说出口,只道:“它如出隐匿在水藻中的珍珠,在月光的照耀下,镀了一层银光……” “啊啊啊,我不活了,我的脑袋秃了……”原本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在张焅的形容下,姜彬玉仿佛是坠入了冰壶里面,看不见阳光。 张焅慌乱地摆手安慰,“娘娘,其实还没那么秃,旁边的秀发可以遮住的。” 姜彬玉含泪抽噎两声,质疑地发问:“那好看么?” 张焅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就和河童一样!” “河童……”反应过来的姜彬玉哭得更加天崩地裂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你好狠的心啊!我的头发啊……呜呜……” “在地上呢,还要么?”张焅的肠子直来直去的,一点也不会哄女人开心。他蹲下再度把青丝拾起,抬高在她面前,“您看,多亮多华顺……” “啪!” 重重的巴掌印打在英俊的脸上,姜彬玉气得七窍生烟,“你个死张焅,就不能说两句中听的话吗?” 此刻的她,眼波如春风,又如利器,瞪着他,咬牙切齿。 在灼灼的怒视下,他哪能不沉沦,哪能不妥协? 他退后两步不再说话。 月光正明,星光正灿,熏风卷来花香,憋屈之意正在荡漾。 姜彬玉含着泪,哭哭啼啼地往回走。 “诶,您的头发……” 她脚步一顿,回过头,两眸发红,“你嫌我不够难过是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三番两次的是几个意思嘛。” 张焅不说话,姜彬玉冷哼一声,“早知道就不过来帮你追什么狗屁刺客了,功劳没立下,倒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 女子爱美人之常情,就算平时她不怎么爱打扮,断也不能让自己变得如此狼狈,可惜于瓒那狗东西,竟然做下比要她命还要恐怖的事来。 再过段时间就是陈子傲的生辰,到那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快步回到惊鸿殿,杏儿和阿素迎上来,待看到她这个样子,这两人啊,直接碉堡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主子!” “杏儿别说了,赶紧给我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出去见人呐!” 杏儿关切问:“那先得告诉奴婢,您那落下的发丝在哪了?” “发丝?”姜彬玉泪眸望她,“好像在朝阳宫附近,方才张焅还捡着呢,现在大概还在那里!” “呀,那得赶紧把它们捡回来,人的发丝不能落入有心人手中?” 杏儿急急忙忙就要往外奔去,正巧张焅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他见了杏儿,微微垂眸道:“劳烦姑娘前去通报一声,说张焅有事求见。” 杏儿忙道:“大人来得正好,奴婢正要找您呢。” 张焅颇为疑惑,问:“姑娘有事?” 杏儿毫不客气开门见山:“我们主子说您捡了她发丝,所以就想问问还在不在您的手上。” 张焅伸出手,摊开用粉色帕巾包裹着的黑发递上前,“在下刚想要把这个交还给修容娘娘,如果可以,烦请姑娘知会她一声,多谢她今夜出手相助。” 杏儿答应了,低下头来,朝着粉色帕巾一笑,话也客气了许多:“没有想到张大人还有一颗少女心呢,这怕帕巾怕不是哪个姑娘送的。” 张焅听她这样说,知是杏儿在调侃,只管红了脸忘记应对,忙道:“姑娘还是回去伺候主子。” 言罢,临走时还左脚卡住了右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倒把杏儿笑弯了眉。 她回到殿中,在阿素姑姑安慰中,主子的哭泣声已经微弱了许多,大约知道于事无补也放宽了心。 “怎样,头发找回来了吗?”阿素愁眉苦脸地问。 杏儿应了一声,伸出手,“张大人已经送过来了,还说谢谢主子出手相救呢。” 没想到,提起这件事,姜彬玉直接趴在梳妆台又嚎啕大哭,“早知道代价那么高,打死我也不会再去多管闲事。” 旧伤未愈又失去引以为傲的黑发,她忒难受了。 杏儿前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奴婢有办法,您就收收心别哭伤了自个。” 杏儿的话,姜彬玉多多少少都会信任七八分,她说有主意,那就有九成的把握让那光秃秃的头顶恢复如初。 擦了擦眼泪,姜彬玉抽抽噎噎地看着她。 杏儿无奈地摇摇头,便说:“您等些时候,奴婢把这发丝加工一下。” “嗯。”别无他法,姜彬玉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她身上。 “姑姑,明天去太医院让凌燎开一些迅速生发的药,本宫不想慢慢熬到它长出来。” “奴婢明白,您就宽心,杏儿姑娘看起来很可靠。” “那是自然的,她做事想来稳妥。” 姜彬玉虽然痛心,但对杏儿的信任毫不动摇。 入夜微凉星入梦,皇宫中,除了惊鸿殿还在忙碌之外,养心殿的灯火也还在摇曳。 陈子傲对着下方跪着的张焅紧皱双眉,“你说那刺客是在朝阳宫里扛走一个人?” 张焅不敢撒谎,如实说来,“臣赶到之时,正好看见朝阳宫里有人在填土,而刺客肩头上的布袋子,装的正好是一个人的形状。” “你的意思是刺客和朝阳宫有联系?” 张焅垂眸拱手,“臣也只是猜测,毕竟淑妃娘娘宠冠六宫,若如她所说只是学着玉修容种菜,那岂不是很凑巧?” 第69章 妾本贤良,却遭陷害 陈子傲也想到了今天的事,朝阳宫的宫女跪在浑浊的污水里,再听淑妃之言,再是昏庸的帝王也想得到是她在为做坏事而找的措辞。 张焅又道:“臣在追捕刺客的同时,玉修容出手相救,惨遭刺客还手,差点就削了她的脑袋。不过她福大命大,只是被削了一截头发而已。” “她向来喜欢多管闲事。”陈子傲想了想,又说:“她可曾有什么可疑的动静?” 张焅思考片刻,摇摇头,“臣未曾发现,倒是淑妃那边,臣捡到了这个。” 他掏出了几根发钗,李浩前去递来。 陈子傲皱着眉头看了看,疑惑不已:“可有查出是谁的东西?” 张焅不敢隐瞒,道:“据调查所知,是瑶寅的发钗没错。” “如此说来,淑妃又做下一桩缺德事了。” “臣不敢妄言。” 陈子傲靠在椅子上吩咐,声线沉稳:“把这些东西处理掉,朕还不想因为此事和她生了嫌隙。” 张焅点头应是,退了下去。 李浩抬头,眼神示意旁边干站着的敬事房太监赶紧干活,这才有绿头牌呈上。 陈子傲看了一排排妃嫔的名字,觉得头晕脑胀极了,当即指了指其中一个牌子,有气无力:“许久未曾去看望三皇子了,摆驾兰亭阁。” 敬事房的太监退下后,就有太监赶往兰亭阁通报。 陈子傲望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紧蹙的眉拧得更紧了。不过还是起了身,朝兰亭阁的方向而去。 虽然前朝事多,但后宫还得常去,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第二天一早起来,没有瑶寅这个让人提心吊胆的丫鬟在此,姜彬玉的心里别提多爽了。 加上杏儿帮她把秃掉的那块头皮遮掩起来,和当初一模一样,这心啊,简直乐开花了。 “主子,这是姜修仪送过来的膏药,说是可以有效的去除脸上的伤疤。” 杏儿端着托盘出现,姜彬玉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拒绝使用,“丢了,碍眼。” 她有小姨留下来的去疤膏,凭什么使用姜若语送过来的毒物。 杏儿又道:“方才良嫔娘娘派人邀请您去御花园赏花,主子要去吗?” 姜彬玉放下眉笔,叹了一口气,“这一大早的,皇后说不用请安,本宫还以为能躲个懒睡下觉呢?” 杏儿望了望天,笑着说:“秋高气爽的,您就愿意辜负这美好时光?” “就算不愿意,本宫也不想和良嫔出去赏花,谁知道等下会出什么事呢。” 左右看了看镜子,姜彬玉觉得甚为满意,便站起身往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就问:“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就差主子大显身手了。” 姜彬玉得意一笑,“到时肯定能惊艳四方。” “那可不是,好几年下来,奴婢还记得那个味道,老美味了。” 姜彬玉宠溺地点了点杏儿的鼻尖,“过几天让你吃个饱。” 杏儿顺势撒娇,“那可是您说的,要是奴婢没吃饱,肯定天天缠着您不放。” 姜彬玉笑道:“到时就怕你腻得太快。” “哼,才不会呢!” 阿素和坠儿在旁听着她们打哑谜,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一问她们,她们就说是个秘密。 这日真的是秋高气爽,姜彬玉草草吃过早膳,在杏儿和坠儿的陪同下前往御花园。 抵达目的地之后,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约她们的人会早一步出现在御花园中。 谁料美好时光还来不及打发,便是和对头遇上了。 邱娘子在五色缤纷的花丛中袅袅走来,见到她们几人,先是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态度还算谦和,姜彬玉也懒得和她计较昨日之事。 不过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药,居然能让脸上的红肿消得那么快,仅仅也就残留几道印子罢了。 杏儿和坠儿看到她,老恼怒了,恨不得越过自己朝邱娘子而去,似要再甩她几个耳光才肯罢休。 姜彬玉让婢女们退下,自己和她在此聊天,“你也是应了良嫔娘娘的邀请过来一同赏花?” 邱娘子神色不改,依旧一副惨惨淡淡不把人放眼里的样子。 “您以为嫔妾有那么好的福气受人邀?” 姜彬玉外头疑惑,“以前你们不是喜欢在一起赏花做乐吗,今儿怎就把你落下了?” 邱珍冷冷地嗤笑一声,“自昨日得罪了您,嫔妾的福气就断了,昔日玩得好的姐妹唯恐避之不及,哪还有昔日情分?” 姜彬玉不吃她这一套控诉,含笑道:“本宫想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谁也不想和一个嘴贱的人玩在一起。要是哪天惹了她不高兴,那贱兮兮的嘴巴就会说出不得了的话,让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以还是远离些好。” 本以为她听了这些话会气得跳脚,没有想到,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呵”了一声,然后靠近两步,小声低语:“您以为自己做下的事不用担负责任吗?您以为嫔妾位分低下就一定会受您欺负吗?” 她抬眸,露出精明得逞的神色,“您以为嫔妾只会嘴贱乱说话吗?” 瞧她那样,姜彬玉忽然心有不安,忍不住要退后两步,只不过被她迅疾的速度阻止了去。 她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力气足够大,竟然让她挣脱不开。 姜彬玉低声怒道:“你想干什么!” 她只是笑笑,但那笑意在姜彬玉眼里那是多么的可怕。 远处传来妃嫔们的嬉笑声,熟悉的感觉赫然浮现在心头。 难道是…… 没等她多想片刻,邱娘子就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修容娘娘饶命,请饶了嫔妾腹中的孩子!” 一听到‘孩子’二字,姜彬玉心一慌,急忙挣扎,“你胡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伤到你腹中的孩子!” 邱娘子笑得极为阴森恐怖,“现在不正好下手了吗?” 在姜彬玉抽手之际,邱娘子狠狠地往旁边倒去,肚子稳稳当当地磕到旁边的石头上,她“啊”了一声,便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 第70章 锅从天上来 方才那一幕挣扎,在别人眼里早就成了迫害邱娘子的手段。 姜彬玉死死地盯着她底下的流出的血迹,触目惊心的红瞬时间让她煞白了脸。 她头冒冷汗,不断地痛呼和抽气,见嫔妃们到来,咬着发白的嘴唇颤抖不已,“娘娘……您为什么要推嫔妾……” “本宫没有!”姜彬玉回过神来,立即反驳。 来人并不是谁,而是良嫔和淑妃还有姜若语。她们三人抵达时,见到邱娘子痛苦的模样,都忍不住震惊地看向姜彬玉。 淑妃第一时间稳住了全场,和身后的侍女焦急吩咐道:“快去请太医!” 良嫔在旁也是惊得慌张,但也没有忘记吩咐身边的人,“快叫步撵抬邱娘子回宫。” 此时的姜彬玉还在惊楞中,她完全没有想到后宫常见的陷害手段会用在她身上,一时间竟难以置信。 “玉修容,你可知罪!”淑妃不问青红皂白就问罪。 姜彬玉还未来得及反驳,杏儿和坠儿就已经过来跪在淑妃面前,“淑妃娘娘,我家主子是清白的!” “清白?”淑妃讽刺地笑了笑,“你们当本宫的眼睛是瞎的吗?方才玉修容推到邱娘子的那一幕不仅只有本宫看见,你们大可以问问旁边的两位,本宫究竟有没有冤枉她。” 杏儿看向姜若语,乞怜着示意她说句好话。 姜若语却颇为惋惜地望着姜彬玉,责备之音倾吐于口,“妹妹你糊涂呀,就算你和邱娘子有什么过节,也万不可谋害她腹中的龙嗣,这让姐姐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杏儿完全被她的话吓住了,明知事情不是这样的,她为什么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呢? “修仪娘娘,我家主子是您的的妹妹,怎能不顾清白真相就诬赖她谋害龙嗣?” 姜若语默然片刻,方道:“即便她是本宫的妹妹,人证物证俱在,本宫也保不住她。你们是知道的,包庇凶手是有罪。” 杏儿道:“您是知道我家主子脾性的,她不可能是那种会谋害龙嗣的人,这其中肯定有其他误会。” “如今邱娘子昏迷,而且病情尚不稳定,真要辩解,也得等太医诊断才行。本宫协理六宫,自然有权利扣押玉修容,尔等婢女就不要多言,否则,一律归为帮凶处置。”凌霄冷冷说完便招来几个太监。 姜若语望着她,眼中尽是钦佩之意:“亏得有淑妃娘娘在,否则嫔妾也不知该如何。” 凌霄得意地颔首轻笑,不屑理会她。 杏儿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话一时说不出口。 自家主子与修仪娘娘相处不是一两日了,为什么她能这么狠心要把主子踩下水。 姜彬玉绞着绢子,似乎有些不安,但没有做过的事,她绝不允许别人冤枉她,淑妃想要扣押她,岂能? 当即拉起杏儿和坠儿,嚣张地轻哼一声,“人证物证何在?” 犀利的眼神扫过姜若语,如同战狼回头,让人不寒而栗。 凌霄颔首,不畏惧她的目光,“本宫和两位妹妹都看见了,其中一个还是你姐姐呢,怎么,想逃逸?” 姜彬玉“呵”一声笑出口,“难道眼见就一定为实吗?” “不然咧?”淑妃轻抬起姜彬玉的下巴,两人对视片刻,她又道:“如果连自己的眼睛都信不过,那还要它们干嘛。” “所以,您一定要扣押嫔妾?” “当然,公事公办。” “如果嫔妾不从呢?” 凌霄松开她,拍拍手后旁边就涌过来几位太监,她目中无人道:“那只能委屈一下你,让他们强制性抓捕咯。” 姜彬玉的笑意愈浓,颇为不屑,“想要嫔妾妥协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要去邱娘子宫中一瞧究竟,顺便也好查清嫔妾是否被陷害。” “正好,我们也要听听邱娘子的措辞。” 淑妃只顾得意,根本未察觉姜彬玉的神色。 她们几人一路走去邱娘子宫中,暗地里,姜若语心虚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姜彬玉行得正坐得端,走路的姿势抬头挺胸,好似方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身后的两位婢女就不同了,她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两下快要阵亡了。 这场毫无预兆的事故发生,正应了于瓒离去前所说的话,原来邱娘子之所以会只身出现在她附近,大概都是她们几人商量好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发生。 不过最让她吃惊不敢相信当属姜若语的态度,前世她和淑妃是对头,一成为皇后之后,暗地里雷厉风行,连淑妃母家旁系的亲属都不放过,斩草除根的手段无人能比。 刚踏进邱娘子所住的偏殿,一阵阵哀嚎就迫不及待地闯进几人的耳朵里,声声俱泪。 沉默不语的陈子傲,并非只见过邱娘子一个人的伤心难过。 “皇上,并非妾身不小心,而是有人嫉妒想要置妾身于死地,您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给妾身做主。” 陈子傲攥着拳头坐在床前愁眉锁眼,邱娘子位分再低也是他的女人,怀的孩子也是他的种。 苦恼着还没有来得及得知她有孕的消息就要经历她小产的难过,老天爷太不公平。 姜彬玉几人缓缓而来,朝他行了个礼后,就听他似在自言自语,“谁伤了朕的龙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淑妃应道:“皇上,何不问问玉修容?” 姜彬玉机警,当即跪下,“皇上,妾身是无辜的。” “无辜?”邱珍哭哭啼啼地偏过头来看她,忍不住控诉着,“若您无辜,那嫔妾的孩子就不无辜了吗?” 姜彬玉微微蹙眉:“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 邱珍把目光放在陈子傲脸上,深恶痛疾,“皇上,妾身不知哪里得罪了玉修容,早些天她命人掌嘴了妾身。今天,又动手弄掉了孩子,她居心不轨,您一定要给孩子一个交代。” 陈子傲扫一眼姜彬玉,愁绪不消,“你有什么话要辩驳,说出来让朕听听。” 姜彬玉不惧任何冤枉,清冷地跪着,目不斜视,“皇上知道邱娘子怀有身孕吗?” “朕不知。” “好巧,妾身也不知。” 第71章 妾本贤良,岂会放过你们 事情发展如她猜测,陈子傲不知道邱娘子有孕,亦是她要栽赃嫁祸。 前世有过一次,时隔太远记不清,好似有一娘子因与外人勾结怀了野种,被淑妃当场抓获并威胁。 那娘子为了保全情郎,咬着牙听从淑妃差遣,明里暗里做了许多坏事。后来事情败露,她把一切吞进肚子里,宁死也不托出情郎的名字。 但是,淑妃薨后,旧案被翻起,陈子傲惊觉自己被妃嫔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今日,历史重演,只是角儿换了人,由不得淑妃和邱娘子再嚣张。 胡思乱想之际,陈子傲面向邱珍朗声问:“朕不知她也不知,你又如何解释?” 邱珍登时错愕,哑口无言。 “妾身在想,此事疑点重重,还是把她交给宗人府查办为妙。”姜彬玉搭着他伸过来的手缓缓起身。 邱娘子也不会看不清她面上得意傲慢的神情,依然视而不见。 “皇上,民间有传言,女子有孕未满三月不宜太多人知晓,所以……” “所以都有谁知道?”陈子傲突然开口质问,自然是听出了不妥之言,故而紧盯着。 邱珍惶惶,小心翼翼抬起眼皮扫过帝王身后的几人,又仿佛非常害怕,受惊小兔子似的偏过脑袋不敢发一言。 姜彬玉微微勾起唇角,颔首偏了视线,“皇上,淑妃娘娘几人很是断定妾身就是谋害龙嗣的罪魁祸首,您看,要不要质问一番。” 陈子傲暂不言语,犀利幽深的明眸忽而扫向她们,一个个想要除掉某人势在必得的模样令他不喜。 不论古今,一有妃嫔受宠,以往高位分独占恩宠的那个人就会看不过眼,总是担心后边进来的妃嫔夺了帝王心。 这一点他知道的,也清楚的很。 “玉儿,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朕,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毫无疑问的信任,姜彬玉受宠若惊,只不过她不是三岁小孩,已经不被他用情至真的演技迷惑。 许是他也猜到了什么,之所以会打发了她去,怕是不想让她知道他想要包庇着谁。 故而不给他机会,迅速驳回,“此事诬赖到妾身头上,若贸然离开,实为不妥。皇上,听听淑妃娘娘怎么说,她好似有证据证明。” 被点到名字的凌霄莫名审看她一眼,嚣张气焰,气焰嚣张,“皇上,玉修容推倒邱娘子那一幕,臣妾与良嫔和姜修仪看得一清二楚。她态度恶劣,即便是不知邱娘子怀有身孕,也万万不可伤害其他妃嫔。既下了手还不知悔改,您不惩罚她何以服众,何以给未出世的孩子一个交代?” 陈子傲沉声:“她为什么会推倒邱娘子,你们可知?” 淑妃差点咬到舌头,顿了顿,“不知,许是她们有过节。” “那是玉修容先无理还是邱娘子先胡搅蛮缠,你们可知道?” 淑妃一时语塞,又摇摇头。 陈子傲没好气地呵斥她,“没头没尾的,怎就能落实玉修容谋害龙嗣?” “这……”淑妃许是没能想到陈子傲会替姜彬玉出头,好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躺在床上的邱珍泪眼婆娑,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妾身自知卑微,没有玉修容那样拥有好的出身,所以皇上才不会看中这个龙嗣,觉得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后宫佳丽三千,轮流一番下来,肯定也会有其他身份贵重的妃嫔有孕。” “你也太会卖惨了,俗话说母凭子贵,你要是能一举得男,这皇子将来也是宜继大统的候选人之一,何必妄自菲薄?”陈子傲说是这样说着,面上却看不出有任何沉痛。 反倒拥有皇子的姜若语,脸色顿时难堪了起来。 皇后有两皇子,如一夫人又有双胎,她只有一个三皇子,将来该怎么和别人对抗? 不由得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堂妹身上,也就不过片刻,两人视线撞上,她却不敢直视,慌忙低下头。 姜彬玉前世就经历了太多的污蔑和栽赃,以往的惆怅和悲伤如夏日骤雨来得快去得也疾。 不像这次,太想挑事,不忍离去,左右思量,才会觉得此事闹得不够大。 “皇上,最近闲来无事妾身喜欢四处游荡,您知道吗,妾身竟然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 视线扫过淑妃,姜彬玉轻柔舒展眉眼,此刻最让人神伤的,无外乎是帝王对她的信任,情爱至深至笃,连骨肉流失,也改变不了他的维护。 缱绻多情的佳人眉中带笑,帝王沉痛的心都抵不过眉宇间的情,种种费尽心思的谋害,终究要被辜负了。 “你说。”帝王短短二字,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最让其他人不安的,是她被冤枉竟然不慌不忙的替自己开脱。 姜彬玉会意,瞟了瞟躺床的邱娘子,似在说着一个无聊神话,“有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妾身在星光下乘凉,不知哪传来的吟哦声赫然打破了宁静。抬眸时,忽然撞见假山石内有人私会,以为是哪个宫的宫女太监对食就没管那么多。可没有想到,出来的那个人竟然让妾身心有疑惑。” 她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开始神游的娇美人。 仿佛被人抓住了尾巴,娇美人一点也不敢看向帝王,只是平仰着,不安的揪着金丝缠被。 帝王被人吊住了胃口,心里老不舒坦了,便有些不悦,“你无缘无故说这种事,有什么意思?” “妾身不说难证清白,但又不敢直说,怕皇上伤心。” “此事还能牵扯到朕?” “当然。” 纵有千思万绪凝在心头,陈子傲还是想要听听下半段的话,便答允她,“无论是什么,朕免你的罪。” 姜彬玉想尽快看他们扭曲的脸,摒弃了心中的愧疚,直言直语:“让妾身没想到的是那个从假山石出来的女人竟然是邱娘子。” “放肆!”陈子傲暴喝,逐渐愤怒的脸扭曲成地狱索命恶鬼。 姜彬玉和淑妃几人急忙跪下,一言不发。 男人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身边的女人背叛他。 他铁青着脸扫视四周,所有在场的人都噤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第72章 本宫出手,尔等终究逃不过 模糊不清的旧时光总在事故中变得清晰易见,每每念及从前,惊觉恋恋不舍。 如今人在后宫中,俊郎近在眼前也犹如隔了千万重山,心念思念叨叨念念,想重温初见时的鸳鸯梦也成了奢望。 良辰美景尽被辜负,令佳人不得不生了邪心,红杏出墙。 姜彬玉见帝王只是愤怒,心中想要看的风景还未呈现,难免有一丝的不悦。 跪着跪着犹豫再三,还是向帝王垂首低语,“但愿妾身一时眼花看错了对象,还望皇上明察秋毫。” 陈子傲捏着她的脸抬起,直视她明亮的眼眸一字一顿,“玉修容,你告诉朕,此事还有谁知道?” 姜彬玉心底冷笑,方才这人还深情款款地轻唤她“玉儿,”遇到让他失了面子的事,态度的转变比女人翻书还快。 脸被捏得有些疼,强忍着不求饶就如实说来,“就咱们几人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说!”最后一个命令的字又凶又狠,让她不由自主的身心发颤。 此时她知道,自吐露了一个谎言,便需要以另一个谎言来圆第一个谎言。 然,并不怕,只盼你们生了嫌隙彼此不好过,我便大吃大喝不问世事,暗自手舞足蹈庆祝一番,然后天天折磨着你,不会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我的人。 随即,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句谎言加一句承诺,报复的心悄然萌动,“那时候并非妾身一人所见,还有淑妃娘娘,她当场就扣住了邱娘子和那狂徒。” 话音刚落,凌霄就慌着心神跪地大喊冤枉。 帝王松开手,对凌霄冷眼,那如鹰眼的利眸浮现惊天的寒意,没有昔日的爱恋,只有隐忍不发的怒火。 一切都如疾风、如幻影,后宫的女人都有一张擅长伪装的脸。气氛不对,凌霄装得最厉害。 “皇上,臣妾协助皇后打理六宫,您可曾见过臣妾肆意包庇过谁?” “清者自清,朕还什么都没有说,你慌什么。” 凌霄落下两行泪跌坐在地控诉着,“玉修容把脏水泼到臣妾身上,哪能不慌?” “如果你没有做过亏心事怎么会慌成这个样子,你看玉修容被你们冤枉,她还理直气壮地跪在朕面前为自己开脱,而你呢?” 凌霄慌着,吓得忘了回声。 陈子傲也没有过多为难她,而是面向躺床的邱娘子,平忍着怒火质问:“玉修容泼出来的脏水你要怎么洗清?” 邱娘子依旧还是一副柔柔弱弱小白兔似的无辜模样,流着眼泪,一言不发。 他现在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坐在这里等她开口,而是又说:“如果你再继续沉默下去,那朕就只好让人去查一下了。” 邱珍咬唇依旧不发一言。 姜彬玉心里忒得意了,垂着脑袋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帝王再美好,可不论你如何拼尽全力为他赴汤蹈火肝肠寸断,一眨眼的功夫,回顾以往所做的事,尽是数不清的唏嘘,因为帝王本无心,何来情、何来爱、何来亏欠? “皇上,妾身胆大,那夜偷偷跟随着淑妃回到朝阳宫,悄悄趴在墙头上的时候发现她把那狂徒关进后院的某一处中。” “你撒谎!”凌霄怒气昂盎然,指着她气冲冲地发问:“玉修容,你在皇上面前撒谎,不怕被诛九族吗?” 姜彬玉堂堂正正地跪着,不娇不纵,不惊不惧,“如果嫔妾撒谎,愿遭天打五雷轰。” “你!”凌霄被她气到哑口无言,恶毒的诅咒都出来了,任凭自己如何高贵备受宠爱,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正值当年的陈子傲被几个女人搞得头痛欲裂,如坠无底黑洞,恍恍惚惚不知去路,只好跌坐在椅子上大声喊来外边守着的侍卫。 “你们去朝阳宫后院搜查,如果发现玉修容撒谎,乃欺君之罪,必死无疑!” 话一出口,惊了在场所有人。 姜彬玉震惊着抬起眼眸看向他,不停地问自己,他前世有那么多变吗? 侍卫离去后,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她轻咬着唇,暗自皱眉。 这坑人的帝王总是出其不意,上一刻还非常的信任她,然而不过一息间,他就立马变了一个人。 真是狗娘养的,现如今经历的一切究竟是饱经风霜后的彻悟,还是年少轻狂的愚蠢? 现在,有两个人比她更慌,一是淑妃,二是邱娘子。 然而最可怜的莫过于后者。 淑妃有爹护着,自然毫发无损。可邱娘子不同了,爹娘只是个小地方的官员,不管她在后宫冲撞了哪位宫嫔,远在天边的父母也帮不了什么,即便近在咫尺,也无济于事。 因小产的缘故,她很虚弱。 姜彬玉知道,邱娘子这是心虚害怕了。 她不躺着了,干脆缓缓爬起,柔柔弱弱下床。 方才事态紧急,婢女们没来得及给她换干净的衣裳,裙摆那里和小腿根部还残留着红色的血迹,真是触目惊心。 “皇上,妾身有罪。”佳人跪地,纤纤弱质。 这是她最乞怜的一次,然而就是这一次让她坠进了无底的深渊里。 帝王心最冷,最是孤傲无情,启于薄唇之言如入冰窖,冻心彻骨,“你——何罪之有。” “妾身千不该万不该得罪玉修容惹来皇上猜疑,清白有损,龙嗣不保,妾身已无脸面存活于世,唯有以死明鉴方能守住最后体面。” 帝王冷眸深望,不发一言。 时光一点一滴地流失,此处内阁,静谧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声音,淑妃的喘气声越发急促起来 姜彬玉凝眸冷笑,这人生啊,就如棋盘一样,若一招走错,或是满盘皆输亦或是绝处逢生杀出一片新天地。 只是如今,她们遇到的,是她这个在地狱里游荡一圈归来的王者,也是那个绝不允许别人把希望揽入怀中的刽子手。 她冷笑着,众卿高高在上又如何,低于尘埃里的我,会无情地撤去你们脚底的云梯。 于是,你们都会跌落最深的泥淖,被无边无涯的绝望淹没! 第73章 就这本宫有点儿失望了 邱珍天真的以为自己这样说会让帝王心软,可偏偏出乎意料的是,帝王在她心中最漆黑的角落里散发冷冽的气息,掐断了绝境中想要绽放的花,格外精彩。 他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妃嫔自戕会连累母家,你若不孝,想怎么死就怎么死,朕不阻拦也不躲避,尽管去,朕看着。” 在这个节骨眼说出这种话的人,皆是无情无义者。 对于邱珍来说,帝王的话无异于就是无妄之灾,她被他的那句‘妃嫔自戕会连累母家’彻底失望,希望就此破灭,无论自戕或被降罪,她的母家终究难逃一劫。 她跌坐在地哀叹命运不公,穷尽青春年华努力保护的家人,帝王就轻而易举地铲除她努力建造的堡垒。 事到如今,也只能无奈,自嘲着落泪。 侍卫的办事能力很强,同时也捎来了一信封。 帝王怒,扬手一巴掌打在苍白无血色的俏脸上,顺势指着侍卫按下跪地的狂徒质问她:“如果不是玉修容撞见你们奸情,你们是不是就肆无忌惮地翻云覆雨,最后当朕是傻瓜,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帝王暴怒,在场所有人犹如跪在修罗场内,承受着无尽的怒火。 柔柔弱弱的邱珍嘴角流出了鲜血,她望着半死不活的情郎,泪眼朦胧,亦如发了疯的婆子,又是哭又是笑。 如此景状,此时的淑妃,已经僵得脸色发青。 陈子傲扫视了一眼,把目光落在那狂徒脸上,“他是在哪里搜到的。” 侍卫如实告知:“回禀皇上,是在朝阳宫后院的柴房里。” “果然够放肆!”怒气蓬勃的帝王随手抓起旁边的琉璃碗,就这么就这么看似不小心的样子砸在了淑妃膝盖旁,溅起的残渣划破细嫩的脸,她慌忙五体投地跪拜着。 “皇上冤枉……” “人在你朝阳宫搜出来的,何来冤枉之说!”啪的一声,帝王之掌重重打在旁边的小桌上,震碎了周围的玉器,可见他的怒气多大。 他指着姜彬玉又指了指后边的侍卫,愤怒大吼:“玉修容会撒谎吗?那一群御前侍卫会撒谎吗?淑妃,你太令朕失望了!” “皇上,您听臣妾辩解!” “事到如今,你还想再辩解什么!” 陈子傲是真的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忽然弓着身子捂着胸膛急促地呼吸着。 姜彬玉离他最近,他脸上沁出的那一层薄薄细汗足以证明他此刻是有多难受。 为了突出自己的虚情假意,姜彬玉立刻焦急地握住他的手腕用身子给他做了个支撑。 莫名的发现,这厮脉象紊乱,有中毒的迹象,不过看这样子,大概是气急攻心引起了毒性发作。 好家伙,究竟是谁那么厉害,居然在他身上种了毒还不轻易让人发觉。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陈子傲忽然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杀!” 姜彬玉恍若未闻,疑惑地偏头问他:“皇上您说什么?” 此时此刻,没有人敢传太医,见他快要上气不接下气,姜彬玉对外喊道:“快传太医!” 对恨意正浓的她来说,这番操作有违心情。 将他扶好落座椅子上,她拿来方才侍卫得来的信封递给他,速道:“皇上别为这些事伤心伤神,我们看看这信里面写的是什么,或许里面的内容可以让您转换心情也不一定。” “此事不急,让朕先处理好这对奸夫。”他换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松缓了过来,就开始下达命令赶尽杀绝,“邱娘子勾结狂徒怀上孽种,属德行有亏;又处心积虑用此孽种陷害妃嫔,属欺君之罪。着下令诛其九族,狂徒之罪斩其孽根,赐五马分尸之刑。” 好狠! 在场所有人闻言皆丧胆失魂,淑妃惶惶不安,身子在颤抖,暗自祈祷帝王手中的信封是父亲传来的捷报。 可惜,她的一腔希望终究被辜负了。 邱珍已经彻底失魂,自知无法改变帝王心意,在侍卫拽着她出去时,连反抗都懒得动手了。 这个内阁恢复如常,陈子傲没有下令惩罚余下同流合污的那三人,而是吩咐姜彬玉把信封拆开。 十指如葱,细润无声。 信中内容不敢窥视,惶惶杂杂中瞥见熟悉字眼,涉及良嫔。 帝王越看,脸色越黑,握着信件的手抑制不住抖动得厉害。 “皇上,是否有捷报?”她小心翼翼询问。 帝王信件甩来,姜彬玉接过,迅速扫视一眼,得知信中内容如此震撼,不由得看向淑妃和良嫔。 “淑妃,你还做过多少朕不知道的事?” 他低垂着脑袋,不愿再将视线落在梨花带雨的爱妃身上。 凌霄不知因何,只跪在那里不懂就问:“皇上,臣妾做了什么,竟让您起那么大的疑心。”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此言甚冷,仿若瓷器,无情既无爱。 “臣妾真的不知道,还请皇上提点。” 他拿走姜彬玉手中的信件,直接摔在她面前,“你看看里面写的都是什么!” 她慌着拾起,粗略看了看,却因文采不高,不懂其中意思,只知她父亲被弹劾,被实名举报,说他利用公职戕害忠臣,扭转战局将一切贤良方正之人摁入泥沼,使得他们难以沉冤得雪。 更有内容提及她受贿赂,提拔一些不作为的不功之臣。 而良嫔的父亲,正好是被信中提到的其中一人。 “难怪良嫔会与你一派污蔑玉修容,原来她的父亲贿赂过你,你也给过他们体面。呵,朕真的不知道宠爱了那么久的女人居然心如蛇蝎,恶毒得很。” 寂寞冷落的内阁中,再不见昔日柔情君王。 淑妃和良嫔慌惊至极,不断磕头大喊“冤枉。” 帝王却道:“无风不起浪,此事还待考究,待朕查明,自会给结果。” 说罢,再也不愿多看她们几位一眼,一甩袖,打在了淑妃的发髻上,摔落了曾经象征着宠冠六宫的发簪——金凤展翅。 靠近门口时,撂了一句话,“淑妃和良嫔还有姜修仪,即今日起,禁足各自宫殿,非召不得出。” 就这? 姜彬玉心有不喜,暗地里不满地“啧”了一声。可对于那几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惩罚。 第74章 本宫不是圣母莲花 “玉修容,你竟敢阴我们。”待陈子傲彻底离开得不见人影,凌霄蹭的一下站起来,态度嚣张跋扈,和从前没有两样。 也就是说,她是纸糊的老虎,欺软怕硬。 姜彬玉的脾性阴晴不定,偶尔哀叹世间有些人总是不长记性。 “娘娘,嫔妾只为自己开脱,怎么就成阴你们了。再说了,明明是你们先把脏水泼到我这里来,论理来讲,嫔妾才是真正的受害人。如果您硬要说是嫔妾要阴你们,那随意,毕竟嘴巴是您的,嫔妾再说什么也无用。” “你果然聪明,连怼人都不带喘气的。” “呵呵,谢娘娘赞誉,嫔妾这是和你们学的。”望了望冷落庭院外的天色,深呼吸一番:“天色不早了,嫔妾怕鬼,不敢太迟回去,先告辞了。” 弯腰拾起那华丽的金凤展翅,轻笑着替她插回发髻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天色尚早,还未到黄昏,说无厘头的话,倒显得让人猜疑她是因为邱娘子的事而心虚。 三位妃嫔被禁足各自宫中的圣旨传遍六宫,姜彬玉只觉还不够,淑妃还未受到惩罚,待帝王生辰之日,她肯定会因为凌大将军被提前释放出来。 唉,那不得前功尽弃? “坠儿,你先回宫,本宫要去仙居阁探望柔妃。” “是。”坠儿离去后,杏儿紧跟在她身后不断拍拍胸膛安抚自己的内心。 “主子啊,方才差点吓死奴婢了,还以为您就这么被她们陷害,从此要长眠不醒了呢。” “傻瓜,你太小看我了。” 姜彬玉把良心锁藏到连她自己也不会轻易想起的角落,现在的情况,看上去轻松了很多。 她又道:“只要懂得变通,她们想要害我,那是不可能的。杏儿,以后我们要做的事可能会违背良心,你可要想清楚要不要跟着我去做。” 她不想让杏儿落入水深火热的后宫争斗中,可也只有杏儿是她唯一一个最为信任的人。 纠结啊! “小姐,自选择跟您入宫后,奴婢已经把一切生死看淡,无论做什么事,只要能让我们顺利地活着,下手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姜彬玉被她感动得快要落泪了,吸了吸鼻子,悄悄地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你啊,和以前一样忠心得让我不知所措。” 从不敢忘记上辈子,杏儿为了保全她的清白撞柱身亡,那时候,除了自己伤心难过之外,陈子傲和姜若语,竟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今,姜若语已经投入淑妃一派,彻彻底底和自己是敌人了。 “妹妹!” 从身后花围丛里传来姜若语的声音,她的心仿佛从浅滩被浪拽回深秋的寒潭里,冰凉到冷冽。 刹住脚步,转身冷然望向她,“怎么了,你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吗?怎么还要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 姐姐虚情假意,妹妹当真无情。 她苦笑道:“依妹妹的态度语气,看来是埋怨姐姐了。” “对呀,不选择埋怨你,难道还傻乎乎地当你是有亲戚关系的堂姐姐不成?” 曾想着当初真当你是亲姐姐,可你并不在乎,背叛我、伤害我、把我往火坑里推,让我和孩子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还想来套近乎,鬼都不理你,何况是本宫。 姜若语倏地尴尬地扯开一抹难堪的笑意,“妹妹是要和姐姐生分了。” “说到生分二字,你不觉得是你先埋下的火种吗?姜若语,你为什么要伙同淑妃和良嫔来陷害我,别说你是有苦衷的!” 姜若语脸色堪堪,和淑妃联手陷害自家妹妹,这的确是她的烦恼,恼到叹息不止,恼到无力辩驳,有苦难言。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昭儿,我不得不屈服于淑妃的权威之下……” 姜彬玉截断她的话,“所以你就选择与她们蛇鼠一窝污蔑我?” 她垂眸不语,四周万籁寂静。 有风吹过时,听到了花落的声音。 “姐姐,从你不替我辩解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的情意就到此结束了,不管你与谁联手,我都会视你为敌人。还有你的三皇子,将来要是敢和我的孩子争夺皇位,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姜若语脸色都白了,恍恍惚惚间踉跄了两步,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她,颤抖着说:“你还未有身孕,竟想着要自己的孩子做皇帝?” “有无身孕另外说,你敢说你不想自己的孩子登上那宝座?” 姜彬玉的逼近,让她一惊一愣。 她最讨厌的妹妹近在咫尺,甚至已经靠到了她的眉目,四目相对时,妹妹眼中迸发出来的焰火直要焚烧千万里。 这不禁让她想到,九五之尊所坐的那把椅子,时时刻刻会让人为其痴迷到疯魔的状态,纵使全身伤痕累累也甘之如饴,纵然无果坠入深渊也无怨无悔。 “你好自为之,姐姐!”她在她耳边留言,如风似地转身,撩起一阵玉兰香。 姜若语讨厌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那些年,在父母日复一日的对比中,她被说得一文不值。 怨恨,也就那时候开始。 她望着潇洒离去的背影,揣着一腔悲恨之意,便是自身条件再好,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昭儿……将来有可能会被她杀死! 咬了咬牙,愤恨地攥紧帕巾,不敢妄进,不甘退让,不忍放弃,又不可得。 好恨! 轻巧言说的背后,是沉甸甸的心情,这大概就是她内心深处唯一一点良心在触痛。 姜彬玉立定在仙居阁门前,安抚被良心棱角刺痛的伤口,努力平复沉重的心情。 宫门打开,小宫女迎面而来福了福身子,“修容娘娘,我家主子恭候多时。” “嗯,柔妃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抬脚踩上阶梯,一阵苦涩,不想在外人面前言苦,只好强颜欢笑着,假装不在意心间的痛。 当她知道信件中的内容提及到良嫔的父亲,大概也猜得到是柔妃命人交给御前侍卫的。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很厉害,身处后宫中,竟然还能查得那么详细,真是不能小看了。 第75章 与柔妃闲聊 日光正暖,花香正浓。 踏入仙居阁内院,柔妃正慵懒地靠在长廊柱子边,手持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扬着。 见她到来,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起身,袅袅婷婷而来。 “妹妹许久不见,可有想念?” 姜彬玉与她拉着手,轻笑着戏弄,“天天勾心斗角,哪有心思念着您。” 二人入阁落座,婢女上茶,柔妃瞟她一眼,只道她淘气。 “说起方才的事,多谢娘娘出手相助。” “你倒是聪明,不用问就知道是本宫递过去的信件。”搁下茶杯,帕巾抿了抿嘴角的湿迹,端坐着,“没想到皇上得知淑妃恶行,竟然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呵,真不把其他人的命放在眼里。” “这不多亏了她的父亲,近日来,凌大将军连连捷报,又时不时修有家书归来,徒把淑妃牵系,纵使她做了什么坏事,皇上也会看在凌大将军的面子上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柔妃哀叹,“可怜了邱娘子九族,被她牵连了。” “这也不怪谁,要怪就她自己明知欺君是死罪还偏要逆行而上。” “倒也是,不过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宫的妃子,哪个不想要子嗣傍身,邱娘子这招虽险,可胜算大啊!” 姜彬玉和笑道:“再想要子嗣也急不来,老天爷不准许,谁能怀上?” “你说得有理。”端坐不过一刻,柔妃忽想起什么,朝她说道:“过几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你备好了礼物没,听说他不喜欢吃甜食,你可不要踩雷了。” 说起甜食,无端让她想起那盘甜心糕,姜彬玉冷笑着攥紧帕巾,“他越是不喜欢的东西我就越送给他,就好比他怎样对我,我就怎样对他,没毛病。” 裴瑾柔微楞,“看你这神色和语气,是和他生分了?” 姜彬玉冷哼:“从来都没有亲近过,哪来的生分之说。他和我的关系也不过是相约惊鸿,谈笑、饮酒、调情,而后拥香衾绣被,赴云雨巫山罢了。” 裴瑾柔端是不解,“本宫看他对你的情意很真,不似作假。” 姜彬玉毫不留情地怼回去,“那也只能证明娘娘眼睛被蒙了层猪油,不然怎么会看不出他的虚情假意,男人向来不可靠,更何况是九五之尊。我们女人,就该要为自己考虑将来。” 裴瑾柔扬帕抿嘴轻笑,“你连个子嗣都没有,将来只有陪葬的份。” 话糙理不糙,她说得没错。 不过一切尚早,虽然失落,但并不焦急。 “子嗣迟早会有,不过眼前最棘手的,恐怕就是淑妃和太后娘娘联手了。” 柔妃稳稳地说:“只要你抓住帝王的心,太后和淑妃何以畏惧?妹妹,你还年轻,趁着皇上还有点用处,赶紧怀上孩子,将来我们联手,一并把他扶持上位。到那时啊,本宫要不要去陪葬就靠你一句话了。” “娘娘何不自己生养子嗣?” 柔妃一顿,方才的浅笑盈盈已经消失不见,多的是惆怅,“本宫跟你不同,要的只是沉冤得雪而已。妹妹,实不相瞒,本宫想和你联手,可以说是想借助你的手给于家翻案。” 上辈子的事情她知道一清二楚,后宫的女人都善于伪装,可像柔妃这样敢把自己的事情说给她听,无非是非常信任。就算是利用,她也说得清清楚楚了。 所以,也正好可以给自己找个帮手。 “既然娘娘信得过嫔妾,那嫔妾也不推辞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不分你我,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别想着要背叛啊!” 柔妃立即手指神明,“若有不良居心,本宫愿遭天打五雷……” “诶,别说这种话,也不怕忌讳。”姜彬玉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笑道:“别人嫔妾信不过,但这人是柔妃娘娘,嫔妾可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聊了一会儿天,直至黄昏之时,姜彬玉向她承诺会在帝王生辰之前让她可以自由。 告别了她,姜彬玉走在幽静的小路上。 彷徨之余,迷茫之后,慌里慌张收拾被各种争宠手段冲击得七零八落的心情,洒脱一笑。 回到惊鸿殿,陈子傲派人送了好多东西,还说晚上要过来一同吃晚膳。 这次送礼的排场很大,是陈子傲身边的大太监李浩公公亲自过来。 看着一堆堆精致的礼品,姜彬玉不着痕迹地冷哼两声。 “李公公,皇上突然间怎么就送那么多东西过来多破费啊!” 李浩恭敬着,“皇上怕娘娘因为邱娘子的事而伤神,所以多送些精巧的玩意让您赏玩。” “皇上那是多心了,回去传话,嫔妾多谢他好意。” “好,奴才一定会一字不漏地传达给皇上。” 他轻点了点头,一甩手中的拂尘,身后的几位小太监就随着他离开。 姜彬玉没多瞧两眼,越过那堆俗物,直接进入屋内坐着,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喉,“坠儿、阿素,把这些东西丢入库房登记好。” 坠儿应:“已经在办了。” “嗯,那就好。”她自然深知帝王并不是真心实意,如果她不知道邱娘子偷人的事,污水泼到她身上时若没有及时辩解,恐怕陈子傲会赐她一条白绫。 君王的情意都是指间流沙,不要相信,不要追问,听听就好。 短暂的惆怅之后,她靠在那里凝神静气,想着该是如何应付后宫水深火热。 天彻底的黑了下来,御膳房已经送来了许多精美绝伦的食物。 陈子傲到来时,正好是姜彬玉从洗漱房里缓缓而出,两人打了个照面,她假装慌急,迫切地跪下行礼。 “夜里凉,多穿两件衣服。”他轻扶她的手臂,没让她行礼。 面似芙蓉心如黄连的女人,向来是帝王眼中常见的风景,她们的心事,他也懂。 “你可是怨朕?” “皇上说的哪里话,妾身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埋怨。” “你这样说,肯定是怨朕当时对你说狠话了。” 陈子傲牵着她的手步入内堂,身后的李浩在两人落座后,端来一碟子甜心糕摆在她面前。 第76章 谁也不傻 陈子傲道:“这是朕向皇后学做的甜心糕,特地拿来给你尝尝。” 姜彬玉接过,受宠若惊般喜悦,“皇上不用那么费心,吩咐御膳房做就好了,何必要自己动手。” 瞥了一眼,甜心糕略微粗糙,看似被谁蹂躏过一番,可可怜怜地躺在玉碟中。 陈子傲又故作深情道:“皇后说,想要女人开心,就要亲自做一餐美味来哄她。” 见此,姜彬玉心底冷笑,在身不由己的处境里,谁更薄情谁更寡义,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如果她没有知道皇后和他一起做过甜心糕的事,大抵会羡慕他和皇后感情深深。 如今知道了一切,只道夫妻二人蛇蝎心肠,暗地里做那下三滥的事。 故而,拿着玉筷子夹起一颗看似吃了会拉肚子的糕点递向他嘴边,巧笑嫣然,“不如皇上先尝尝自己的手艺如何?” 毫不迟疑的,他偏过了头,躲开递过来的甜心糕。 姜彬玉心下了然,撤下筷子,把糕点放回玉碟中,“皇上这是嫌弃臣妾,所以都不愿意吃臣妾给的东西?” “怎么会,朕只是不爱吃甜食罢了,你别多心。”陈子傲直接用手拿起糕点,掰了一小块递到她唇边,又道:“今日之事委屈你了,待哪日查明真相,定会给你个补偿。” 姜彬玉明知有毒,亦是不犹豫就将它咬进嘴巴里,望着帝王,笑道:“补不补偿没有关系,只要皇上开心,就算要臣妾死,臣妾也甘之如饴。” 陈子傲将她深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后宫中不缺乏像她这样的傻女人,却又不同。 她情至真,爱之切,有如梦中那落泪苦笑的女子,令他此时此刻,心中徘徊万千滋味催人心肝。 他不忍,提醒着,“你别这么傻,会吃亏的。” 姜彬玉顺势靠近他的怀中,轻咬着指甲,羞答答地回应:“不怕,只要皇上的心有臣妾,再多的亏也吃不够。” 陈子傲由衷地叹了一口气,只紧紧地抱住她。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眉眼处处都是算计,在这娇艳缠绵的夜晚,她可不允许帝王从她的惊鸿殿走出。 吃便晚膳,姜彬玉伺候他消食,两人趁着月色在长街上缓步漫游。 “过几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了,臣妾不久前去拜访柔妃娘娘,想着能从她嘴里得知您喜欢什么礼物。可是您知道柔妃娘娘怎么说吗?” 陈子傲心底非常疑惑,“她和你说了朕什么不为人知的缺点?” 姜彬玉痴痴笑了起来,“柔妃说您不喜欢甜食,这一点臣妾早就知道了,可没有说给她听。” “她倒是个实心眼的人。” 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走到了仙居阁,看着大门紧闭,陈子傲抬腿就想离开。 可速度慢了些,被守门的太监一眼看到,便急急忙忙高喊通报:“皇上驾到——” 这时,陈子傲想走也走不了。 姜彬玉抿嘴轻笑,“皇上要是惦记柔妃娘娘,大可不必让臣妾一同前往,让人瞧见,多不好意思。” 陈子傲低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惆怅,“今日侍卫送来的信件中有柔妃父亲提及的事,朕想起那个于家,不由得胡思乱想当年是否误判了。” 姜彬玉神情严肃,道:“朝堂之事臣妾不敢断言,倘若真是误判,相信皇上会还于家公道。” “那你不觉得朕昏庸?”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也是人,犯错也是有的。如果仅一次的错就被说成昏庸,那还有谁敢坐上这个位置治理天下?” 嘴上是这样说着,但心中充满了慌张,要是哪个字眼不合他心意,脑袋就要落地了。 她祈求着能够快一些步入仙居阁,让柔妃自个面对这情绪多变的帝王。 陈子傲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越发握紧她的手。 此时,若说误入仙居阁附近,自会惹人三分怀疑,柔妃之所以能够在禁足之时迎来帝王的大驾,并不是歪打正着。 她对姜彬玉的谢意,便如风习而过飘离的杨花柳絮,滚成团儿打着旋儿,扑簌簌地朝她而去。 “臣妾参见皇上。”裴瑾柔携着宫人恭恭敬敬行礼。 帝王越过她,牵着姜彬玉走进内堂,顺便让她免礼,平身。 他来得唐突,仙居阁没有及时备好上乘的瓜果招待,只有去年他赏赐的红茶,保留至今,勉勉强强没有霉味。 “皇上和妹妹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仙居阁什么东西都没有备好。” 陈子傲直奔主题,“不必劳心费神,朕过来只是想起当年于家旧案。” 于家旧案? 裴瑾柔一时惊楞,心中狂喜又激动,却又不能再帝王面前露出夸张的面容。 只好攥紧帕巾,强压下心中的躁动,“皇上可有查出什么端倪?” “还在查,对于此事,你父亲有功,如果真相如他若说,朕会惩罚淑妃和凌大将军。” “那皇上是要打算为于家翻案吗?” “还在思量对策。” 帝王还在纠结,柔妃攥着手帕要上前再想说什么,姜彬玉暗地里稍稍拉扯她的衣袖。 摇曳昏黄的烛火下,她们对视一眼,姜彬玉悄悄摇了一下头,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 帝王肯说起于家旧案,他的心已经在动摇了。 不过,此事攸关许多人际,如若承认误判,他会遭示人唾弃;如若不承认,又会引得文臣武将不服。 因为于家上下几十条人命被帝王挥挥笔灭杀掉,没有怜悯心也没有追求真相的热情,有谁还愿意服从此等昏君。 所以此时,柔妃再说下去,恐怕会让陈子傲心烦意燥。 帝王治国,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作为他身边的妃嫔,做不到替君分忧,那就约束自己不要插手太多。 裴瑾柔自知差点坏事,赶忙轻笑着上前替陈子傲捏捏肩膀,顺便扯开话题,“皇上,现在是歇息的时候,我们先把朝堂的事放一边如何?” 她深知,再焦急,也要见机行事。 近距离的接触,周围弥漫芬芳,佳人轻微的举动已经卷起了他心里的海浪。 第77章 人生如此,何苦哀愁 致命的欲望淹没了假正经的帝王,他们在温柔缱绻的彼此中对视,一瞬间时光流转,往昔的浓情蜜意浮现。 四下里,孤站着的姜彬玉倒显得多余了。 于是,她悄悄行了个礼,转身出了门,成全了这对久违不见的情侣。 他和她对视,仿佛在时光河流里,再次一见钟情。 却忘了,早有人悄然离去。 姜彬玉刚踏出仙居阁,外边侯着已久的杏儿悄悄凑近身旁,小声提醒,“主子,方才有人鬼鬼祟祟在这附近徘徊着。” “可有看清楚来人是谁?” 杏儿蹙着眉,略微思考才谨慎地说:“月色乌蒙蒙的,奴婢看不大清楚,不过看那婢女的身形和动作,好像是淑妃娘娘身边的知萩姑姑。” “呵,她兴趣盎然嘛,竟然派身边的大宫女出马。” “主子,那我们该怎么办?” 姜彬玉边走边笑着,“静观其变。” 淑妃想来攀墙窥探别人宫内之事,大抵是不甘心帝王对她如此,更何况她被禁足,后宫新人一茬接一茬,哪能不担心。 一路回到惊鸿殿,草草泡了泡脚便熄灯就寝。 第二日给皇后请安,看见空了几个座位,往日热闹的内堂里没有了嚣张跋扈的淑妃,城府颇深的良嫔和表里不一的姜若语,显得格外的冷清。 皇后仿佛不关心她们,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又打发了大家。 值得表扬的是,因为邱娘子事件牵连的人太多,以前有过点头之交的嫔妃见到她都选择避得远远的,唯恐会惹了她生气自己遭殃似的。 杏儿老不高兴了,嘴巴嘟得可以挂上一只油壶,“那些人忒没趣了,我们又没有得罪她们,为什么要做出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嘛!” 姜彬玉笑道:“我们是没有得罪她们,可她们是怕得罪我们啊。” 杏儿忒不高兴,姜彬玉却无所谓,别人不理会她,她倒乐得清闲自在。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她不断自我催眠着,融不进的群体不必勉强自己,做个独一无二的毒心宠妃,兴许也不错。 这几日少了那几个人,姜彬玉觉得世界都无聊透顶了。 还有五天就是帝王生辰,除了准备着礼物,大部分时间就是和柔妃在下棋。 然而,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悄悄在发生了。 帝王多日不曾去朝阳宫,许是公务繁忙,又许是在别的姐妹宫中留宿,昔日恩宠逐减,淑妃开始坐立不安。 柔妃一步棋走来,吃了她的子,淡定地说:“你以为她会定定坐在朝阳宫里吃香喝辣?也太小看了她。” “娘娘说的哪里话,像她那样的人要是能定定听话,那才让人不省心。依嫔妾看啊,她老早就命人去请太后做主了,不日又会重获自由,我们努力的结果,大部分都要白费了。” 柔妃轻轻蹙了蹙眉,“说起这事我就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抓了她的把柄,却又因为后盾太强不能伤她分毫,老气人了。” 姜彬玉安慰道:“这事急不来,凌大将军年事已高,加上功高震主又被皇上起了疑心,过不了多久,凌家会倒台的。” “但愿如你所说。”落棋无悔,这局是姜彬玉赢了。柔妃心情不大好,做什么事都怏怏的提不起兴趣。 姜彬玉见状,干脆邀请她一起进入小厨房看看她给帝王准备的礼物,不过还是个素材而已,真正要做的时候,造型肯定要气派一些。 柔妃进到小厨房,看到桌上摆着造型古怪的东西,略显惊讶,“这是何物?” 姜彬玉见她终于来了兴趣,拿起旁边的小刀切割了一块递给她,“既然有了兴趣,那就尝尝。” 柔妃没有扭捏,纤纤玉指捏着糕点放入口中,入口清甜,甜而不腻,咽下之时非常滑顺,完全不卡颈。 吃完一小块,惊觉不够,又忍不住用筷子夹起。 姜彬玉笑道:“娘娘,这东西不宜多吃,会使人变胖的。” 柔妃慌也不慌一下,“胖些好,珠圆玉润,摸起来有肉。” 小孩心性的话语惹来一群人的嗤笑,糕点已经被切开,姜彬玉也不藏着掖着了,唤来惊鸿殿所有人,大家一起分享这美味的东西。 这边的人欢天喜地,另一边的人,反而愁绪不减。 朝阳宫内,淑妃在院内焦急地踱步,时不时又望向宫门外,只盼着帝王能够出现在外边。 婢女知萩从外进来,面上愁容不减,见自家主子望眼欲穿,恨不得能够拥有一身功夫把帝王撸来丢在她身边。 “娘娘,信件已经送到太后手中了。” “那她怎么说?” 知萩忙应道:“太后让您安心待着,她会让皇上解令。” 听知萩这样说,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了肚子,可是愁容依旧还在脸上,没有个结果,总让人胡思乱想。 知萩安慰道:“娘娘,我们要相信太后娘娘,她一定会让皇上解令让您出去的。” 淑妃忧心忡忡,“本宫不是不相信太后娘娘,而是不相信皇上。他这人生性多疑,什么事情一旦有点儿风吹草动,他都会查探一番,怕只怕父亲要被牵连了。” “娘娘宽心,大将军战功赫赫,想必皇上是不会把将军怎么样的。” 淑妃似有不信,“伴君如伴虎,皇上的情绪多变,现在又因邱娘子的事迁怒本宫,恐怕将来,他再也不会来朝阳宫了。” 提到这,知萩心有不满,“如果不是玉修容狡猾脱身,我们今日也不会这么落魄。门庭冷落了,别说客人来访,就连只花蝴蝶都不愿踏足,想当初……我们是何等的风光。” 淑妃苦苦一笑,有些疲倦地搭着知萩的手坐在长廊边,“怪只怪我们太草率,摸不清玉修容的脾性。” “要奴婢说,姜修仪肯定没有说实话。不然,怎么没把玉修容的精明说出来。” “姐妹之间再怎样,总还有点儿感情牵连,即便玉修容只是姜修仪的堂妹,可也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她留一手最正常不过了。” 说完,手掺着额头靠在栏杆,思绪飘远。 “那三皇子……”知萩欲言又止。 淑妃自是知道她说的什么,只冷哼着勾起嘴角,“顺其自然,躲得过是命,躲不过也是命,福薄福厚看谁眷顾他。” 第78章 人啊,总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太后宫中—— 自帝王来到多时,太后一直喋喋不休地数落他的不是,说他为了某些不值得一提的女人伤了淑妃的心。 听着听着,原本就没有多大耐心的陈子傲,怒气开始盎然奔发。 “依母后的意思,朕对淑妃的惩罚是天大的错?” 太后并没有着急说明,而是扯开话题说起凌大将军,“她爹对我们大乾有功,年年在外征战战功赫赫,他女儿在后宫偶尔耍一点小脾气也无可厚非。你比淑妃年长几岁,多包容包容,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哄哄就是,干嘛要禁了她的足惹她不快?” 陈子傲心中极为不爽,“她明知邱娘子与人苟且却瞒着不报,实乃欺君之罪;暗地里,又联通其他妃嫔栽赃陷害玉修容,乃罪上加罪。” 太后语重心长,“这都是后宫中常见的争宠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常见?”陈子傲怒视太后,“母后的意思,您是知道后宫里有女人给朕难堪?” 太后忽然面色黑沉,有如黑煞神一般阴冷,“哀家说的是淑妃用的小伎俩,你想到哪里去了。如今出了这等丢脸的事就知道发火发怒迁怒于人。那又不是哀家所为,也不是淑妃所为,之所以会让邱娘子沉不住气红杏出墙,大抵都是因为帝王不常去后宫走动,说来说去,问题出在你本身。” “所以今天母后唤儿臣过来,就是想说这种事?”他的怒火已经临近迸发口。 太后恍若未见,继续说道:“后宫最忌独宠后妃,玉修容长得通透,帝王喜欢也在所难免。可也要考虑到其他人,尤其是母家对前朝有帮助的妃嫔,帝王切不可忽略。” “母后如此说,儿臣似乎明白了个理。” “你能听懂是最好不过,后宫有些妃嫔牵系着前朝,就像淑妃,她爹是肱股之臣,你万万不可惹她伤心让远在边疆的凌将军担忧。” 张口闭口不是淑妃就是淑妃她爹,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让朝阳宫解禁。 陈子傲再不想听,孝字当头,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驳了她,“即是如此,那儿臣就顺水推舟把一切事故化小。” “哀家觉得帝王有些赌气了。” 陈子傲深呼吸几口气,转脸看向雍容华贵的太后,试问:“那母后觉得儿臣应该怎么做?” “惩罚分明才称得上是一个好帝王,如果一味地包庇其他人,传出去被人嚼了舌根可就不好。” 陈子傲微眯双眸,努力镇压体内的暴动,再问:“所谓的其他人指的是谁?” “淑妃一向贤良端庄,若不是遭了小人吹风,她也不会那么鲁莽地做出不该做的事。” 太后的意思他听出来了,说的小人,不是姜修仪和良嫔还有谁? 她这样说,怕是想断了淑妃旁边的烂枝烂叶。 陈子傲冷漠,对上太后欲要掌控一切的脸,语气冰冷无比,“如果心思没有旁逸斜出,别人吹什么风都不会把理智吹走。母后,包庇一个人也要有分寸。” 话落,他便起身,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太后冷眼看着,喝了一杯茶,搁置时,方显她怒气盎然。 旁边的老姑姑见状,连忙掏出帕巾为她擦拭被茶水打湿的指尖,“太后娘娘,您看帝王的态度,他会听您的话把淑妃释放出来吗?” 太后扯开一抹胜利的微笑,微微靠在椅子上凝望外边的花花草草,“不用哀家提醒,他会在生辰前把人放出来。” “您怎么知道。” 她冷哼:“他虽然不是哀家所生,却也是哀家抚养长大,他的小心思和从前一点也没有变。羽翼丰满又如何,兵权大部分都在凌大将军手中,他横不起来。” 老姑姑又有些担忧地说:“眼看后宫又有龙嗣诞生,可淑妃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会不会是她有什么隐疾?” “太医瞧过了,一切安康。” “如果这样的话,大概就是帝王不愿意淑妃有孕了。” 太后深沉的目光看向内阁的梳妆台上,动了动唇,“实在不行,就用那一招,不管将来如何,让淑妃顺利怀上孩子才是王道。” 老姑姑瞬间会意,“老奴这就去办。” 帝王有所不知,皇宫里外,所有亲近他的人都在算计着他。 回到养心殿刚坐下,从边关回来的张莽风尘仆仆地跪在龙案下方,将手中的密报给李浩呈上。 帝王扫视两眼,刚压下去的暴脾气又蹭蹭蹭地往外冒,“凌盛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竟敢私自处决百姓,当地方官员和朕都是死的吗?” “皇上,将军的权力越来越大,现在民心很乱,十有八九已经控制不住了。” “他这是想做什么!”陈子傲甩下信件,身心越发劳累。 张莽应道:“民间有许多人都在为淑妃祈福,盼望她能给皇上怀上一儿半女。” 此刻的陈子傲说话有声无力,“怎么搞的,朕的家事竟然天下皆知了。” “将军打了胜仗都会在菩萨面前苦求着,久而久之,也有风言风语传到百姓耳中,所以会出现那样的景象也在所难免的。” “啊,真心好累!”他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疲倦不堪。 张莽不忍再继续说下去,干脆拱了拱手告辞,“以上都是臣收集来的,还有靖远将军因伤班师回朝,姜轶洋随行,不日就来拜见皇上。” 陈子傲道:“到时派人去库房拿些补品和药物送去靖远将军府,你先退下,朕有事再传你。” 张莽告辞,养心殿恢复平常。 “李浩,等下去惊鸿殿用膳。” “奴才这就去传令。” 待李浩出门,陈子傲这才睁开眼睛望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劳累归劳累,不爽归不爽,人在其位理应记挂天下。喝了一口茶重整旗鼓,他仍是乘风破浪归来的少年。 只是,劳心费神的事太多了,又拿起笔拟了一道圣旨交给太监去宣。 身处高位,他终究是无法自由选择去惩罚一个人。 黄昏将至,被禁足了好几天的淑妃终于在太监手中的圣旨里重获自由,连带着的,是姜若语和良嫔。 第79章 本宫的野心就写在脸上 没有人能阻挡太后为淑妃着想的心,在禁足被解令之后,她就派老姑姑拿了些好东西送去朝阳宫。 不久后,便传来皇上前往淑妃宫中的消息。 姜彬玉恍若未闻,坐在长廊边上悠闲饮茶,也不管它外边流言如何。 坠儿事先别扭着脸抱着托盘坐在阶梯里嘀嘀咕咕,“明明说要来我们惊鸿殿的,怎么就往朝阳宫去了呢?皇上是君子呀,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君子也有难言之隐,你啊,别在那忧愁了,得空过来帮本宫揉揉腿。” 坠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站起,气鼓鼓地过来把托盘搁置在旁,“主子,您就这么乐意皇上去了别处?” 姜彬玉只顾着喝茶,根本没有察觉坠儿的神色,自个淡然一笑,回道:“你再不乐意能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况且,人家淑妃家势、容貌样样都比我好,她又是宫里的老人,皇上过去陪她吃顿饭有何不可嘛!” “可她是中途截胡!” “截胡就截胡,没什么大不了的,做人要大气才能和气生财,否则啊,小气啦的女人老早都被自己气死了,还怎么等皇上?” “可……” “别可是什么了,安心做你的事!” 坠儿还想多说两句,姜彬玉直接打断她的话。 惊鸿殿内一派祥和,朝阳宫有所不同,帝王光临,淑妃美得跟什么一样,又惊又喜又有些胆怯。 陈子傲因为太后的胁迫下,胸口徘徊着一股闷气不吐不快,可是又没有知心的人愿意听他讲一讲。 孝道,自古以来是最沉重的,太后懿旨提及先皇,让他不得不忆起那些年的旧事。 先皇驾崩,他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一是靠自己奋力争取,二是少不了权臣的支持,凌盛在其中出了一份很大的力,一瞬就巩固了他的地位。 因为凌家的功劳,他不得不再次踏入朝阳宫。 第二日,淑妃精神饱满地重新出现在皇后宫中,面对姜彬玉时,那嚣张的态度丝毫不减,更有刁难的意思浮于面庞。 而当事者跪拜问安皇后之后,又朝淑妃行了个礼,来一个久别重逢的寒暄。 “多日不见淑妃娘娘,这脸上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隐隐约约还看得出有点发福的迹象。” 淑妃见她如见杀父仇人,冷冽的寒光从明眸蹦出,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能有今天多亏了你,这份情,本宫铭记于心。” 几欲是从齿缝钻出来的字眼,无端让姜彬玉微微颔首,气势不输她,“嫔妾有幸能入娘娘的心,此乃祖宗庇佑。只是不知,死去的邱娘子是否已经被阎王锁在地狱里。” 提及邱娘子,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样。 淑妃尤为不喜,面若冷霜,“大清早的也不嫌晦气?” “刚过了头七,没什么好晦气的,觉得她晦气的人,大抵是害怕她会回来寻仇。” 声音刚隐匿,淑妃就怒火冲天暴喝一声:“放肆!” “淑妃,你这是何意?” 姜彬玉无声,倒是皇后先开口问责。 淑妃怒意盎然,完全不屑回答皇后,直接开怼姜彬玉,“你一介修容竟敢公然挑衅本宫,是以为本宫不敢拿你怎么样?” 姜彬玉没让她吓得一嘚瑟,只是缓了缓心神,端正地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说:“众妃有耳,嫔妾的每一句话说得一清二楚,谁敢说哪个字有挑衅的意思。淑妃娘娘,您不能仗着皇上的宠爱就胡乱给嫔妾泼脏水,一次也就罢了,再来两次,恐怕难以服众。” 淑妃联通姜若语和良嫔陷害她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昨夜中途截胡了想要在惊鸿殿用膳的皇上,这件事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六宫,多少人在背后偷偷笑她。 淑妃没能及时回话,姜彬玉回到自己的座位又幸灾乐祸地说道:“幸亏嫔妾没有拖后腿的伙伴,否则可能就像您一样了。” 眸光扫过姜若语和良嫔,她们吃过一次亏,现在出来了,胆子不像以前那样,处处谨慎略显得有些搞笑。 尤其是姜若语,在姜彬玉紧紧盯着她的时候,仿佛坐如针毡,又慌又怕。 到底怕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内堂的气氛一片冷然,各宫妃嫔谁也不敢得罪淑妃。 皇后向来都是和稀泥的,见淑妃与姜彬玉水火不容,虽看不出她心里所想,却也能听到她装模作样的劝告。 “好了,一大早就火烧火燎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淑妃,玉修容,你们各自回宫清醒两分,都是自家姐妹,别动不动就红了脸。” 皇后发话,淑妃态度嚣张冷哼起身,怒瞪一眼姜彬玉后,谁也拦不住风风火火的她。 见状,姜彬玉也待不下去,也起身行了个礼打算离去。 皇后在上,说了一句让人感到莫名的话,“为了顾及皇上脸面,本宫还是希望你们几个能够守口如瓶。” 姜彬玉盈盈一笑,微微点头,“皇上也是嫔妾的夫君,嫔妾自然会念及他。” 内堂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她的话吓得不轻,后妃对于皇上皇后来说,那是妾。 在平常人家,妾上不了台面,从来都不敢妄想能和老爷出双入对。 更何况是在皇宫里,尊卑有别,即使感情再好,妾也不能与皇上称作为‘伉俪情深,’更不能以夫妻相称。 除了皇后,从来还没有谁能把九五之尊当做是自己的夫君,姜彬玉如此说,除了挑衅依旧是挑衅。 皇后笑容凝结,脸都阴沉了,念着她曾经对大皇子有恩,没敢当场发作。 后妃皆是替她捏了一把汗,在她出去后,陆陆续续也有人跟着出来。 离得她最近的,莫过于姜若语。 “妹妹,你好大的胆子。”她二话不说就先责备出口,似乎忘了两人有过节。 姜彬玉一顿,冷笑着转身,“都不是小孩子了,野心就该写在脸上。姐姐,难道你就没有野心?” 姜若语被问得不知该怎么回答,姜彬玉上前两步,小声质问:“你曾经心里想的是让我入宫帮你争宠,帮你出谋划策,帮你披荆斩棘,再帮你除掉淑妃和皇后然后再助你登上皇后的宝座,是姐姐。” 第80章 本宫就这么横,你能奈我何 偌大的后宫里,不时有宫嫔和宫人走过,心事被人说中,好不容易吞进肚子里的心又蹭蹭蹭地悬在喉咙里。 “妹妹,你胡乱说这些做什么。姐姐知道前几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也知道错了。” 姜彬玉倨傲地“呵呵”两声,“你要是知道错了,这天都他娘的塌下来了!姐姐,你不要当妹妹蠢,其实妹妹早已经把你看得通通透透的。” 姜若语猛的一僵,不敢置信地望着骄傲的妹妹。 她的神色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没有半分谎言。 此时,还有几只遗留在秋的知了,那悲歌一声比一声凄切,也不知它是为了挽留夏日还是让某些人清醒。 她又道:“姐姐,你最好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冷漠漠地转身踏步朝前。 二人明知,身处后宫,人终究是要斗的,荆棘也是要斩的,如果不想在新的一天继续被人踩在脚下,要么乘风破浪逆流而上,要么关上大门守着最后一张王牌。 望着阳光下离开的人影,姜若语的伤心浓成一团墨色,淹没了朝阳。 一场事故一场凉,刚从泥沼挣扎脱身的姜彬玉此时此刻心比秋凉。 她走出了一段距离,回首望一望轮廓模糊的堂姐姐,然后若无其事地打量秋日里的景物,触目皆是寒凉。 而后,又在前方看到淑妃,也便想起了方才的恩怨。 如莲叶般美好的佳人,此时此刻,满眼都是怒火。 待她靠近,知萩姑姑前来拦住,“玉修容,我家娘娘有请。” 话落,也容不得她推辞,身后涌出两名太监,各自拦住她的去路。 这时的处境,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容不得她选择。 莲步走向小亭子里,远远望去,一池落败的荷花还不忍辜负秋意,正拼了命想要再维持周围一点点绿,衬映着淑妃那点红粉。 “嫔妾参见淑妃娘娘。”她来到,行了个礼。 淑妃有意刁难,并没有回应。 无法,姜彬玉只好自己站直身子,端端正正地立于她面前。 淑妃本就不高兴,见她目中无人,心底的怒火更旺,直接吩咐两名太监前来压制她,“恃宠而骄也要有个度,玉修容,你以为本宫不敢动你。” 姜彬玉是有些武功傍身的,太监一度靠近她,立马就被她拧断了胳膊,疼得他们嗷嗷大叫。 淑妃的脸色更加难堪了,姜彬玉恍若未见,拍了拍手,骄傲自信地面对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道:“淑妃娘娘息怒,嫔妾并没有恃宠而骄的意思,如果哪里让您不喜欢,尽管提出来,嫔妾尽量收敛一点。” “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本宫,就连皇后见到本宫也要顾念皇上给我体面,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本宫难堪。” 淑妃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丰满的胸脯因为怒气而起伏不定。 姜彬玉笑了笑,道:“皇后是国母,心胸自然不是我们妃嫔可以比拟的。所以,给你大度是她的事,不给你大度,那是嫔妾的事。” 淑妃冷哼:“你尊卑不分,以下犯上,来人,杖责二十大棍后,拉去到慎刑司服役去。” 姜彬玉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又仿佛吃了定心丸,在淑妃话音刚刚落下,帝王就从假山石中出来,随行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幸灾乐祸地小声说着:“巧,连上天都在眷顾嫔妾帮忙唤来皇上和皇后呢。” 淑妃可谓是气到快要吐血,眼见帝王和帝后威风凛凛而来,她真是恨不能迅速解决掉姜彬玉。 两人匆匆行了个礼,陈子傲见淑妃脸上的愠容,匆匆一瞥,假装不知道,事先拉起半蹲着的姜彬玉,两人相视而笑。 “起来。”在姜彬玉起身片刻,他才冷着脸让淑妃起身。 左手皇后,右手修容,帝王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她的一席之位。 淑妃刹那就恍惚了一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之间有了嫌隙。 “正巧在此遇见你。”陈子傲垂眸,目光落在淡然的姜彬玉身上,又道:“你哥哥随着靖远将军班师回朝,已经在老家歇息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帝王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入耳,轰炸了她所有的感官,“我哥……他回来了!” “嗯,千真万确。” 得到他的肯定,她高兴得不知所措,又是蹦又是跳,像极了得了糖果的小女孩,快乐的气氛晕染了周围的景色,让一片凉秋迅速染上华丽的色彩。 皇后谦和地笑道:“玉修容果然很在意她的兄长,还没有见到人就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陈子傲应道:“姜轶洋甚是宠溺她。” 笑着乐着,忽然想起方才的话,姜彬玉突然笑嘻嘻地抓住陈子傲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皇上,方才妾身好像听到了您问要不要回去看看,是真的可以回去吗?” 许久不曾见到她这般淘气,陈子傲的心一下就软成了稀泥,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尖,也乐道:“当然可以回去,不过朕也会跟着前行。” “啥?您也去?”姜彬玉瞬间停顿。 “怎么,不欢迎?” 这是当然不欢迎啊! 不过她没敢说出来,但脸上的神情告诉他,她的的确确是不想要他一同前去。 “皇上,您国事繁忙,就不要东奔西跑,得空就呆在养心殿或者去各位姐妹的宫中……” “朕想去看大舅子,玉修容就不要推辞了。” 皇上竟认姜彬玉的哥哥是大舅子! 淑妃一僵皇后一愣,都把震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姜彬玉霎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起来,陈子傲又道:“先去看靖远将军,再去你家,你看如何?” 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姜彬玉紧咬着牙,气得牙痒痒的。 她真心不欢迎他去她母家,一点也不欢迎,可他又是块臭石头,怎么说也就不听。 没法,暂时妥协! 她垂着头,似不高兴地“嗯”了一声。 帝王驾临妃嫔母家,这是何等的荣幸,就连淑妃千盼万盼,都盼不到帝王去一趟将军府,区区姜彬玉竟然有这等福气,还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真是气死在场所有人。 第81章 温润如玉沈泣云 在姜彬玉要回母家之前,陈子傲做了好多准备,连夜把奏折批完,还吩咐库房挑了许多有用的礼品备着。 第二日鸡鸣便起来,陈子傲就派人过来问候,姜彬玉匆匆梳洗完毕,便去拉着杏儿赶紧把行礼搬上马车。 许久不曾回家,她开心得一整夜都没睡好。 回去时天色才放亮,杏儿打了帘子迎了姜彬玉进去,笑道:“主子您看,今日的阳光灿烂,是个回娘家的好日子。” 姜彬玉抬头望了望,想起自家哥哥,心如吃了蜜一样甜,也笑道:“哥哥肯定不知道我们会杀他个措手不及。唉呀,真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立刻飞到家。” 帘子放下,杏儿嗤笑一声无奈摇头,“再急也长不出翅膀来,还是安心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片刻,等到家了,奴婢再唤您起来。” 姜彬玉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哪里还能养神,撩开车窗帘子,兴奋地探头探脑,见杏儿在步行,便轻声道:“你快点上来,走着多累呀!” 只见杏儿摇头,温婉一声:“虽说皇上和您不同一辆马车,可奴婢也不能失了分寸。” “什么分寸不分寸,咱小的时候还同睡一张床呢。”姜彬玉不满地嘀嘀咕咕。 杏儿应道:“小时候是小时候,如今您身份贵重,怎么还能和小时候相提并论?” “杏儿……” “好啦主子,赶紧休息休息!” 姜彬玉:…… 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去。 就这样,她们在朝阳里缓慢前行,直到两个时辰后抵达靖远将军府。 靖远将军因伤回朝,这一点姜彬玉是知道的,前世这个时候,陈子傲和沈泣云接触之后不久,便传来凌大将军被人揪了把柄。 借此,陈子傲为了稳住民心,悄然拿回了一部分兵权。 不过也恰巧,淑妃在一个多月后好死不死就怀上了身孕,瞬间吓呆了陈子傲。 事情开始变得棘手,前朝动荡,后宫不安,连皇后也在得知消息那刻,那颗心愁了起来。 下了马车,姜彬玉被安排在将军府花园里,因为她是后妃,不可以和沈泣云见面,一是避嫌,二是怕将来两人会有政事上的牵扯。 所以,她只能急切又无聊地蹲在地上数蚂蚁。 杏儿乐悠悠地抓来两只大个头的蚂蚁丢在蚁队里,忽然让它们乱了方寸。 “主子,您看这靖远将军府什么不多,就这蚂蚁多得数不清。” 姜彬玉扔下棍子起身打量了这片荒凉的花园,说是花园,其实什么明名贵的花都没有一棵,顶多就是野花野草长得高了,管家拿了把剪子随便整整就算。 想起沈泣云,好像对他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明明两个人从来没有任何交集,却不由得让她觉得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脑海里仅仅是描绘了一下他的轮廓,怦怦跳动的那颗心莫名就沉沦了。 “他……一生清廉,为了大乾出生入死,年纪轻轻的也没个婆娘,自然不晓得花园该种什么花才好。所以,养养蚂蚁,养蚂蚁不费劲。” 似在望着周围的景色自言自语,又似在和杏儿讲话。可是下一刻,她便惊了起来。 不知何时,旁边的拐角处竟有一个男人,他看着这边,眉眼间尽是柔情似水的宠溺…… 姜彬玉彻底的慌了,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比自家哥哥还温柔。 那面容虽透着分明的冷俊,可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却满眼都是她…… 怎么回事,姜彬玉后退两步,内心竟然小鹿乱撞起来。 他过来了! 他携着秋意的清香致命的温柔竟然若无其事地朝她走来了! “臣——沈泣云见过玉修容!” 温润如玉的声音直击她心脏,让她一时半会没能及时回神。 杏儿在旁悄悄拉扯了她的袖子,顺便拧了一把细嫩的手腕,这才把她的思绪拉回。 沈泣云——靖远大将军! 他怎么来了! 陈子傲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沈泣云勾唇笑了笑,清澈无杂质的笑声瞬间晕染了气氛。 姜彬玉没那么紧张了。 她瞬间和他保持了安全的距离,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一个人过来花园,但防着一点也还是应该的。 沈泣云并不恼她这般,打趣着说:“你是怕皇上看见我们私会,所以才退避三舍?” 姜彬玉小动作一顿,疑惑不已,“怎么,你不怕?” “臣当然不怕!”他说得锵锵有力,很自信。 姜彬玉就不同了,邱娘子就是后妃们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公然在天子脚下与大将军私会勾搭? 所以,请原谅她的懦弱。 “皇上呢,怎么没跟你过来。” “他有事先回宫了,吩咐臣送你回家。” 哦豁,什么事那么急,急得连后妃都不要了。不过正好随了她的心,乐得清闲自在。 “你和画像中有很大的区别。” 画像? “什么画像!”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宣纸摊开。 姜彬玉正疑惑,偏头去看的时候,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画像中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脸上画胡子,手拿臭鸡屎,蹲在角落里,欢喜看着你…… 这、这不是她小的时候被哥哥整蛊时画下来的画像吗?怎么会在沈泣云手中! “果然女大十八变,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样子,不过还是一样讨喜。” 戏谑似的口音让姜彬玉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你哪里得来的。”终究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她还是怯怯地问出口。 沈泣云抿唇轻笑,“你兄长送的。” 姜彬玉自是不信,哥哥怎么会把妹妹的画像送给一个陌生男人,更何况他已经是皇上的妃嫔了。 “你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一下你兄长。” 这当然得问清楚啦,姜彬玉心里暗嗔着,可抬头就面对沈泣云,心一瞬就漏掉了一拍,不知为什么,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沈泣云这么幽默风趣又英俊潇洒,陈子傲是出于什么对他有十分信任,竟然敢把花一样的妃子交给他,难道就不怕她心生邪念出了墙? 第82章 一成不变的家人 兴许是野花带着醉人的芳香袭来,姜彬玉沉溺在他的笑容中久久不愿醒来。 待她回过神来时,人已是踏上了归家的马车,马蹄声咯哒咯哒在长街上响彻云霄,带着她的心飞驰着回到日夜思念的姜家。 当初,她身不由己地进入后宫,再不情愿也已成为定局。 父母担忧她在后宫里过得不好,忧愁得鬓边的银丝遮掩不住。 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家老小齐齐跪下向她问安。 姜彬玉心都要碎了。 这种需要亲生父母跪拜的身份太过可怕,但大乾的规定谁也改不了。 她已是皇家人,是天家的媳妇,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在父母怀里撒娇了。 “父亲母亲,你们不要这样,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姜彬玉连忙要扶他们,哪知他们不肯,硬是要行完跪拜大礼才肯起身。 杏儿在旁小声说道:“小姐已经是皇上的玉修容,老爷夫人如果不守着礼的话,传出去会让人污蔑不懂规矩藐视天威的。” 姜彬玉满脸泪痕,他们是何其不幸,明明可以让自家孩子承欢膝下的,却因为女儿被天子看上,从而拖家带口被迫跪拜自己的孩子。 命运不由己,太难。 “好了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你们随便一下就好。”这次,她无论如何都要把父母拉起来。 历经了上辈子的遗憾、痛楚,了悟了帝王无情后,姜彬玉恨不得建造一座城堡把她父母送进去,然后拼了命的守护着。 “修容娘娘,您喝口茶。”母亲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这一举动吓得姜彬玉急忙跪下,“娘,你们是把女儿当外人了吗?” 她两眼皆是泪,如同决了堤的湖坝,泪水波涛汹涌的夺眶而出。 卢荟花见女儿哭得不能自己,也是老泪纵横,“你是娘的亲骨肉,哪里能把你当做外人,只是我们要守着礼,不能让别人嚼舌根。” “这里是姜府,不是皇宫。娘,如果你们再是这么见外,那女儿这辈子都不回来了,省得回来连一点亲情都看不到。” “傻孩子,这里是你的家,哪能说不回就不回。”说到情深处,母女两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此情此景,闻者感伤见者落泪。 “好了好了,女儿回来高兴高兴,你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快擦干眼泪重新见人。”姜父自是不能忽略沈泣云的存在。 沈泣云搁下茶杯,阻止了他的话,“就让她们哭个够,太久不见,情绪激动也是正常的。” “唉,妇道人家就是这样,让将军见笑了。” “还好。”沈泣云深知这种感情,是不会阻挠母女抱头痛哭的。 姜彬玉终于哭够了,从卢荟花怀里出来,吸了吸鼻子,用帕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眼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特别像可爱的小兔子。 “对了娘,哥哥呢?”她可没有忘记沈泣云手中画像的事,不去问个结果,心中愤愤不平。 卢荟花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你哥哥跟随将军之后,一有空就钻进练武场舞刀弄剑,钻研什么剑法,怎么说都不听。” “我好久没有见到哥哥了,娘,我先去找他。” 卢荟花没有拦着,顺便嘱咐,“让你哥有空休息几下,别那么拼,累坏了怎么办?” 姜彬玉应声,宽慰她:“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能那么容易累坏。不说了,我先去找他。” 卢荟花欣慰地点头“嗯”了一声。 作为护送她回来的沈泣云,自然也要跟上去。 告别了二老,姜彬玉走在熟悉的小道,后边跟着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他们二人左拐右拐七绕八弯终于快要接近练武场的时候听到了凛冽的舞剑声。 她的兄长姜轶洋一如从前那般,练武的时候能把其他女孩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今天,她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在练剑,那个人拥有着哥哥的容貌,却没有哥哥以前那样的身材。 他晒黑了,黢黑健硕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突显,他的面部线条更加刚毅了,眉眼中已经看不出那些年的稚嫩,成熟凝固于眉宇间,气势冷冽,颇有杀伐果断的气度。 好久没有和他切磋武艺了。 姜彬玉顺手拔出沈泣云佩戴着的利剑,剑锋寒凛,冷光逼人。 她纵身一跃上了比武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击他。 姜轶洋感觉身后有杀气,毫无感情的转身,凛冽的气息直逼她面门。 “嗤——” 两剑相遇,火光四射。 一切皆如猛虎添了羽翼,他招数又快又狠,还未看清眼前的女子乃何人,周围已经飞满了落花。 姜彬玉迅速旋身,堪堪躲过致命攻击。 两人过招,招招毙命! 几个回合下来,姜彬玉有些吃不消了,赶紧作出无辜状,大喊着:“哥,暂停一下!!” 她气喘吁吁地握着剑挡在面前,闭着眼睛不敢面对。 熟悉的声音如雷贯耳,一瞬就让姜轶洋奋力地刹住脚步。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妆容精致的脸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自家小妹的影子,当即又是惊又是喜。 他收剑入鞘,咧开嘴来笑,小跑着上前几步上下打量好久不见的妹妹,“我的老妹,你终于回来了!” 他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转几个圈,可碍于身份,终究还是忍了。 姜彬玉把剑还给沈泣云,当即像只可爱的兔子不要脸似的跳进姜轶洋的怀里蹭蹭,“哥,好久不见呐!” 重磅宝物来袭,姜轶洋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想起以前的瓷娃娃,肉嘟嘟的,软绵绵的,好好玩的说。 可是现在—— 亲娘咧,这是花季少女啊,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一般的气味,就算是亲兄妹也要避嫌的好不好啊! “妹啊妹啊快下来,你哥要被你砸死了!” 无处安放的大手只能颤抖着想抱又不敢抱,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凹凸有致的皇家妃子! 要是帝王看见他们这么相亲相爱,会不会一把火气将他燃烧殆尽? 姜彬玉蹭了两下,突如其来的味道让她脸色突变,身子立即僵硬片刻。 第83章 你想当皇后吗 他身上混杂着其他人的味道,略显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的。 双脚落地,她疑惑地看着自家大哥,见他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忽然皱眉,“哥,你多久没有洗澡了,满身汗味也不怕人嫌弃。” 他本不是一个过度干净的男人,然而此时感受到自家妹妹的嫌弃,姜轶洋有些不自在。 把剑塞回武器架后拿过挂在旁边的衣裳胡乱抹了一把汗。又见沈泣云从不远处缓缓而来和他打了个照面,倏地,他带着歉意参见将军。 军营里的事,姜彬玉不是很懂。 不过,看他们关系很熟的样子,还没有等沈泣云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而已,哥哥就自己站起来。 “既然都在场,不如去牡丹亭喝茶坐会儿?”姜轶洋许久没和妹妹叙旧,提出了意见。 沈泣云没有异议,姜彬玉也没有。 但是,在姜轶洋落座还没得空喝茶解渴时,她就凶巴巴地拉着他躲在一旁小声嘀咕,“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沈将军手里怎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画像?” “画像?什么画像!” 姜轶洋不怎么会说谎,辩解时,眼睛不敢直视她,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就是在逃避问题。 姜彬玉自是不肯放过他,气呼呼地揪住他的耳朵,“就是那幅手拿鸡屎图!” 一旁观看战火的沈泣云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下子,本就因那张图而羞涩的她更加发窘。 姜轶洋想着法子拯救自己的耳朵,同时又不停地哇哇大叫,“你先松手,有话好说!” “还有什么话好说,我不要面子的么?再说了,如果让皇上知道将军拿着我小时候的画像,他该怎么想?这不是要沈将军陷入水火之中吗?” 这一说,两个大男人互相对视一眼,气氛忽然严肃起来。 姜彬玉莫名其妙地就撒开了手解放姜轶洋的耳朵。 趁着天气刚好,趁着还在姜家,沈泣云落座在旁,姜轶洋也心事重重地坐在他旁边,两个男人既严肃又冷漠。 “你们怎么了?”她突然间摸不住自己哥哥的心思了。 姜轶洋抬眼看了看周围,姜家的练武场一望了然,除了花草树木,余下的,还有隐匿在大树上的黑衣人。 他在桌上用茶水写下了两个字:有人。 沈泣云和姜彬玉瞬间明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她忽然微微勾起唇角,戏谑道:“要不……咱比赛捉毛毛虫!” 姜轶洋的脸毫无痕迹地僵了一下。 姜彬玉仿佛没有看见她哥哥的神色,又兴致冲冲地摇着他的手撒娇,“哥,小时候你最喜欢抓毛毛虫了,对不对?” 姜轶洋有种想要逃的感觉,大手不断扒拉着臂上的纤手,略有一点点胆颤,“玉儿呀,妹妹呀,哥哥舞剑累了,想去娘亲那边喝口茶……” “那感情好啊,顺便拿几个簸箕过来,我瞧着咱练武场的那棵樟树上多得是那种绿色的毛毛虫,好漂亮的说。” 话音刚落,樟树的某一处叶子忽然无风自动。 沈泣云有所察觉,修长的身影咻的一声早已离开他们的视线,反而樟树那边多了打斗的声音。 兄妹二人顺势拿剑飞奔过去支援,那黑衣人见势不对,抽了个空隙转身逃跑。 这不在沈泣云的追捕范围内,他没有恋战,只是随便跟上去几步。 那人似乎被追得有些急了,光天化日之下,掏出了烟雾弹打掩护。 “怎样,将军没有受伤。”姜彬玉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沈泣云莫名就很宠溺她,扬手划过秀丽的黑发,撩走一片干枯的樟树叶。 这一举动又让她面红耳赤,心思就像未出阁的小姑娘,腼腆得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再次回到练武场,沈泣云坐在凳子上望着姜彬玉,态度诚恳、目光沉稳、神情严肃。 姜彬玉不明,这人有时候真令人琢磨不透,而如今,他仿佛变回了杀伐果断的大将军。 没过多久,待姜轶洋把茶倒好,搁下茶壶那刻,神色也如他一般令人摸不着头脑。 忽然,哥哥问道:“玉儿,你想当皇后吗?” “噗……”一口老茶喷头而出,湿了俊俏哥哥的老脸。 他面不改色,不知从哪掏出汗巾擦了擦,再次询问:“玉儿,你想不想当皇后。” 这次,她没有听错,哥哥的确问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刚搁下杯子想着怎么回答,片刻后,心就被提起了! 他是当着沈泣云的面问她想不想当皇后! 不由得,惶恐不安的目光落在哥哥旁边的大将军身上,他会不会去皇上面前告密? 然而,她多虑了。 沈大将军同样以真诚的目光严肃的态度等着同一个答案,他问:“你想当皇后吗?” 两个男人都咬着这个问题不放,姜彬玉再精明也不知该怎么回复。 现在脑子里有些乱,捋不清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哥,沈将军,你们突然这样子……难道是吃错了药?” 沈泣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 姜彬玉摇头,“包头包尾的,看不出来。” 沈泣云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颇有些惆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御林军统领张莽。” 张莽?! 姜彬玉一下就愣住了,“他不在宫里巡逻,跑来姜家做什么。”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沈泣云又道:“你时常在皇上身边,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派张莽监视我们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自轶洋跟随我入军营之后,这监视的力度加大,我怀疑他想除掉闲王。” 这样说让姜彬玉更加疑惑了,“闲王又不领兵打仗,只是个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对他的江山社稷根本就构不成威胁,更何况,你们和闲王有什么瓜葛?”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沈泣云看了姜轶洋一眼,微微蹙眉,“你没有和她坦白?” 姜轶洋登时耳根发红,略有胆怯的心理不敢看向自家老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还一直还瞒到现在。” “难怪她不懂我们的意思,不过也罢,这种事情说出来让人挺难接受的。” 第84章 愿为彼此赴汤蹈火 姜彬玉蹙紧眉头,他们的话,她一点也听不明白,“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沈泣云道:“这还是让你哥哥亲自告诉你,我作为旁人没有资格。” 她把目光放在哥哥身上,眼神告诉他,再不说话她可要生气了。 姜轶洋有点儿紧张,已经连续喝了三杯茶,姜彬玉毫不留情地回怼:“再喝下去就不用吃饭了。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咳咳……”面对暴躁老妹,姜轶洋脸都发烫了,支支吾吾半天,才从嘴巴里吐出一句话,“你嫂子是闲王……” “啥!”姜彬玉一个脑袋两个大,“风太大我听不清楚,你刚才说啥?” 姜轶洋对上她的眼,认认真真地再说了一遍,“你嫂子是闲王!” 你嫂子是闲王…… 嫂子是闲王…… 是闲王…… 生命重来,历史不重演。 姜彬玉的脑海里一直在飘荡这么一句话:你嫂子是闲王…… 她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忽然仰天大笑,笑得不能控制自己,眼泪都飙了三尺高。 “哥,你咋不说沈泣云是我夫君?” “如果你愿意的话,何尝不行?”沈泣云手握杯子,似在认真又似在玩笑,一刹那就让姜彬玉收敛了笑容。 沈泣云和闲王皆是人间翘楚,一个手握兵权杀伐果断,一个天之骄子有勇有谋。 如今,他们好像开了一个特别大的玩笑。 “将军,本宫是皇上的玉修容,说这种话是要杀头的。” 沈泣云不慌不躁,不躲不闪,淡淡然然,他搁下杯子勾起嘴角,望着她情深似海,“我知道,可是依旧喜欢。” “呵呵,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姜彬玉干笑两声,突然不敢面对他和哥哥。 要说闲王和哥哥有勾搭她信,毕竟在遇到她之前,他们就有了瓜葛。 哥哥向来不喜欢和别家姑娘一起玩耍,见到花一样的小姐们,仿佛就是猫见了耗子,有多远滚多远,小姨还曾说他长大会娶个男媳妇,乐得娘亲直呼白捡多了一个儿子…… 但是,她和沈泣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什么书信来往,若说他喜欢她,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是个事实。 所以,她能抵着心痛接受闲王是她嫂子,却不能接受沈泣云说喜欢她…… “小妹,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哥哥有龙阳……” “我接受!”他话还没有落,姜彬玉就红着眼眶截断了,“今后,姜家传宗接代的大事就交给我!哥,你一定要好好对闲王……” 他可是你妹的白月光啊!! 听她这样子说,姜轶洋心下松了一口气,“所以说,你嫂子能不能活下去,取决于你想不想做皇后。” 听言,姜彬玉忽然想到了什么,扫视了他们一眼,“我当不当皇后和闲王能不能活下去有什么关系?” 他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因为皇后位分高,生下来的孩子将来更有机会承继大统,皇上自然不会把闲王当做眼中钉。” 姜彬玉又大惑不解,“但这和沈将军有什么关系?” 说他喜欢她的这个理由不充足,令人难以置信。 沈泣云神情严肃,沉默了片刻,“大乾日益壮大少不了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可是,随着帝王羽翼丰满,要求也随之变多,疑心也越发强烈。修容娘娘你知道的,凌大将军将来的下场,有可能就是我的下场。” 姜彬玉稍微明白了一点点,“也就说,你现在就想站队与我合作,将来再扶持我的孩子成为皇帝,你就是有功之臣?” “也不完全这样子,在下只想活命,若将来你的孩子做了皇帝,我就可以退隐江湖,做个潇洒农夫与夕阳作伴。然而那时,我只希望你能说说好话,替我争取卸甲归田的机会。” 话说得很诚恳,看不出有什么坏心思,加上哥哥似乎很相信他,让她不好拒绝。 挠了挠下巴,姜彬玉思索片刻,想起陈子傲和云诗蓝给她下毒的事,不由得烦躁起来。 “哥,沈将军,虽然我很想帮你们,可我这边也有难以解决的事。其实,想要坐上皇后的位置并不难,难的是我无法顺利怀上龙嗣。” 这话说得老委屈了,姜彬玉瞬息间就泪眼朦胧。 姜轶洋第一个不相信,非常担忧道:“是不是皇上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姜彬玉没好气地冷哼,“对,皇上不止身子有毛病,他还联合皇后给我下毒。” 两人皆是一惊,互相对望了一眼,亦是异口同声:“那你身子如何?” “还好,已经悄悄解毒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沉思了片刻,又问:“那你打算如何?” 姜彬玉心里憋着一股火气,前世恩怨今世虐债,逼得她不争不服。 她咬牙切齿道:“当然是往上爬,掌控所有的一切。” 态度、气势、神情俨然突变,她仿佛是上天挑选出来的王者,冲破层层封印,正蓄意待发。 彼时,两人还正想说什么,姜彬玉又冷漠道:“如果生不出孩子,那我就灭掉他所有的种,让他无依无靠。” 不管前路是荆棘丛生还是万丈深渊,她都不在乎。 她只在乎的,是疼她爱她的家人和那死去的澈儿。 姜轶洋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自家妹妹会说出这种惨绝人性的话。 不过他深知,倘若入宫后的她还似从前那般天真烂漫的话,或许早已死了千百遍。 她这样也好,够凶、够狠、够勇猛也够无心无情,但——任是无情也动人。 “玉儿,哥哥在此向你保证,今后无论如何,我都会拼死护你周全。” 他拱手单膝下跪,信誓旦旦又重而有力地说出那些话,沈将军也是如此。 “在下沈泣云,愿为玉修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对她的感情和信任真挚深浓,在她眼中,沈泣云和姜轶洋已然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有依靠了,有盼头了,人都会容易变得贪心。 在生性多疑的帝王跟前,仿佛置身深海中,谁不想拥有救命稻草,谁不想上岸。 可是,她能如愿以偿吗? 不,她一定要如愿以偿。 将二人拉起,她重重地承诺,“哥,沈将军,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第85章 密谋与离别 有人生来就会互相吸引,彼此之间的心思,他们似乎也能窥晓。 姜彬玉眼中的景色,胸中的烦闷,心中的故事,不消几笔,便蜿蜒成一条巨龙,使得他们不得不支持着她。 这其中有各种原因,更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为了所爱的人能够活下去。 因受过严重的心伤,这个日渐成熟的女子心底已有郁结,故而在一个午后,她与兄长和将军联手战斗。 她的年纪,正是青春的花季,帝王不让她有孕,皇后要置她于死地,仇恨再度结下,便如一枚石子徒然投入心湖,荡起狠厉的波澜。 此时的沈泣云沉吟片刻,不满于帝王的所作所为,目光所及,全是她的心伤。 “修容娘娘,您……有没有想过要借种生子?” 醇厚的声音好似一支箭,好巧不巧就击中她的心房,他所说的话正如她所想。 她不矫情也不含糊更没有避讳,“想过,但又害怕有朝一日漏了馅帝王会灭我满门,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想搏一搏。” 沈泣云很佩服她的胆量,能说出这种话,也就是当他是自己人了,他想了想,故而笑道:“这并不难办,只需要两步。” 姜彬玉眸光一抬,“如果没有安全性,那我不乐意带人进宫温存。” “并不用你和别人翻云覆雨……” “咳咳!”沈泣云的话被姜轶洋的咳嗽打断。 姜彬玉眸光斜斜望去,颇为恨铁不成钢,“咋啦,我就听不得将军说这种话?” 姜轶洋不敢面对,只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少听荤段子为妙。” 姜彬玉不屑地冷哼,“荤段子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里面的内容我没有尝试过?” 妹妹的大言不惭让九尺男儿彻底红了耳根,此时的姜轶洋像极了春日枝头上的那朵桃花,掩藏不住红粉,惹来旁人的侧目。 即便如此,他还是狠了狠心,“这事我再找其他人告诉你,现在我们该去用膳了。” 他起身,并粗鲁地拉走沈泣云,似乎有意要避免她和他接触似的。 让她如何怀上子嗣的事要告了一段落,因为姜家已经大摆宴席恭迎修容娘娘回娘家。 一家人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坐在桌前,久违的欢乐重现,每一句话每一个人的笑容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温暖。 吃过晚饭后的那夜里,姜彬玉洗漱完毕悠悠靠在床前看书,杏儿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主子,这是少爷命奴婢交到你手上的东西。” 姜轶洋送过来的只有两个瓷瓶和一封信,姜彬玉接过,杏儿就识趣地离开并关好门守在外边。 拆开信,信中的内容让她身心俱颤瞬间站不稳差点摔了手中的东西,好在稳住了。 信中提及的,那都是让人羞到不敢睁眼的过程,她本来还在担心的事,现在可以完全解决了,然而,自己倒放不开身心去弄。 记住了所有,她立马燃烬手中信件,不让人有半分怀疑。 然而手中的瓷瓶却成了烫手山芋,让她不得不咬牙试试。 第二日一早,帝王差人来传话,说宫中琐碎事太多,赶紧让她回宫。 其实这都是借口,宫里头的琐碎事再多,也不会和她有瓜葛。 为了不让人起疑,杏儿早早就把浴桶灌满了,但她并没有泡澡,只是随便擦洗就穿好衣裳出门。 门外,阳光依旧明媚,还未走出房门,她就已经感知到了忧愁。 敏感如她,似乎早就猜到了帝王的心思,在嬷嬷到来时,早早就把自己清理干净。 “奴婢奉旨前来接应修容娘娘回宫。” 姜彬玉冷冷地“嗯”了一声,嬷嬷靠近她时,还不着痕迹地嗅了嗅,仿佛要从她身上嗅出些什么一样。 但,玉兰香浓到蝴蝶恋恋不舍。 娘亲早早就在门前候着了,姜彬玉现在才有机会和她说上几句话,“娘,女儿要回宫了,你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 卢荟花含泪点头,拉着她走到一旁小声叮嘱,“你在后宫也别委屈了,娘知道你顾虑太多放不开心思去争宠。但是如果你在后宫没有恩宠,一定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玉儿,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自己,别让人伤害了去,知不知道。” “娘,您放心好了,皇上特别宠爱女儿,而且有姐姐在,她是不会让女儿受委屈的。” 卢荟花摇摇头,“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不用再撒谎让娘亲放心。宫里发生的事我们不知道,可看你瘦了一圈,娘亲就知道你过得不怎样。” 知女莫若母,卢荟花很是心疼她这个女儿。 为了让母亲宽心,姜彬玉握住母亲的手重重的承诺,“娘,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将来如何,女儿一定会保护好你们,不会让你们陷入水深火热的境界中。” 卢荟花的眼泪说掉就掉,姜彬玉擦都擦不尽,旁边的姜轶洋前来拉住她,安慰安慰:“娘,时辰差不多了就让妹妹回宫,这样哭哭啼啼的,让妹妹怎么放心呢。” “你又没当过娘,怎么知道娘心里的不舍。” “再不舍,妹妹还是得进宫,好了好了,人家嬷嬷过来了。” 姜轶洋拉住卢荟花,姜彬玉就恋恋不舍地道别:“哥哥,娘亲,保重。” 就这样,在嬷嬷和杏儿的搀扶下,她一步三回头地踏出姜家的大门。 这一次,还是靖远将军护送她回宫,不过不同的是,旁边多了个嬷嬷和张莽。 马车浩浩荡荡离开,娘亲在后泣不成声,若不是有哥哥扶持着,恐怕要哭晕了过去。 姜彬玉苦笑了两声,如果她嫁入寻常人家那还好说,嫁进皇宫里边,这辈子还有多少次见面的机会? 娘亲啊娘亲,女儿明明就在皇城里边,可就仿佛隔了千万里,望眼欲穿也见不着日思夜想的你,若稍有差池,这辈子……怕再也不见了。 忽有一阵苦涩入喉,伪装过后的坚强,是决了堤的湖坝…… 她在马车内哭得不能自己,而外边骑着高头大马的沈泣云却面不改色地凝视前方,做不到安慰的他,就假装没看见。 第86章 暗涌奔腾的迹象 沈泣云把姜彬玉安全送进皇宫后,他就被帝王召了过去,留她和杏儿一步步前往惊鸿殿。 她似浴血归来的凤凰,每走一步坚定不移。 “主子,宫门口离惊鸿殿那么远,皇上怎么没有派步撵过来接应?” “无所谓,咱能走就先走着,看看四周的风景也好。” 周围除了守门的士兵就没有谁了,清一色的士兵服清一色的神情和站姿,看多了乏味,她也不想看。 自打重生归来,感慨良多,遥遥无知的日子就好似一部无字天书,继续往前走时,没有人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结局。 走着走着,姜彬玉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其中一个守门员蹙了蹙眉头。 他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于楠握着长矛和佩剑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连姜彬玉的出现也没能拉回他的视线。 可是,额角流下的汗水证明了他的心虚。 往昔越是迷离,越是能激起姜彬玉的兴趣,好奇心总在驱使着她追求真相。 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不断地上下打量着他,脑海里做出种种猜测,暗想他到底是谁。 于楠被盯得忒不自在了,悄悄偏了视线,把目光落在她脸上,小声嘀咕:“哪来的贵主子还不快快回宫?” 声音如此的好听,就好似午夜梦回时想起的那道铃音,让她一瞬安了心。 “你……是于楠!” 或许缘分就是这么由清浅走向幽深,每一次相遇总是那么猝不及防,但又因身份的悬殊害怕被人抓了把柄,他不敢答应也不敢认。却——又时时不停地盼着被一个喜欢的人惦记想起。 姜彬玉再细细瞅着,没一会儿,唇角忽然咧开温柔的笑意,“对了对了,你就是于楠!” 当于楠面不改色看向她的同时,忽觉心旌摇荡,紧闭的心扉倏然间有了一处松动。 “你的伤好全了吗,这么快就出来站岗,不怕旧疾复发?” 她还记得他,还记挂着他的伤。 于楠霎时间按捺不住熊熊情意流露胸膛,明明才有过一次交集而已,何德何能却有那么一个如美玉无瑕般的女子把他放在记忆里。 面对他的不动如山,姜彬玉并不恼怒,而是从杏儿手中拿出了一些娘亲亲手做的糕点自顾自地塞进他的盔甲里头,并小声说道:“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味道好极了,等下收工了记得回去尝尝。” 知晓他有他的难处才不愿开口说话,姜彬玉说完话后,就笑嘻嘻地往惊鸿殿走去。 于楠悄悄地偏了偏头,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伤神。 自此,那个美玉无瑕的女子连同她归去的方向便汹涌在他心尖上,堆起了一簇簇繁花。 然而,繁花总有落尽时,他再是想念再是喜欢,他和她之间终究隔了一道高高的城墙。 于是,他下定决心为了她而冲进云霄,只为能更近距离地接触到她。 姜彬玉并不知道的是,于楠再过几天就会在御前当差,当她知道的时候,所做的一切,伤及了他的明眸。 她回到惊鸿殿已经快要挨近午后,午膳也是御膳房匆匆忙忙准备着。 坠儿是个好吃的小丫头,见姜彬玉从家里带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嘴巴都要馋出口水来了。 因为主子不在,她们一天一夜里特别的清闲自在,见到美食,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素望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坠儿姑娘一有空就在长廊那边打盹,现在还以为在梦中吃东西呢。” 姜彬玉毫不客气地让阿素和元福品尝家里的特产,也是笑笑,“她还是个孩子,哪管得了那么多,倒是让你们为她操碎了心。” “主子说的哪里话,坠儿姑娘机灵,根本就不用我们操心什么。”阿素和元福没有以前那么拘谨,坐在桌前和坠儿品尝着,同时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阿素道:“主子的手艺是老夫人教的,做出来的东西可好吃了。” 姜彬玉腼腆笑笑:“小部分都是,大部分是本宫的小姨教会的。” 想起小姨,姜彬玉又是一阵难言的心痛。 如果她还在,恐怕孩子都会走路了。 阿素见她满脸惆怅的样子,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忽而认错:“奴婢的错,千不该万不该说起这个。” 姜彬玉扫了她一眼,心中的苦涩更甚,“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本宫太思念小姨了。” 杏儿在旁立马安慰:“主子别想太多,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人虽不在了,可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姜彬玉朝阿素问道:“朝阳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阿素放下糕点神情颇为严肃,“淑妃没有什么可疑的动向,不过良嫔不同,她最近和如一夫人走得很近。” 姜彬玉微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她们怎么会走到一起,难道如一夫人不怕良嫔动什么手脚?” 阿素蹙着眉又小声地说:“这两日如一夫人有点儿不舒坦,太医说是怀双胎太累导致的缘故,可奴婢心里总觉得慌慌的,老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会牵连到主子您。” “你的忧虑不无道理,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良嫔给如一夫人献殷勤就好似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在谋划着什么。对了,姜若语那边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良嫔有所行动,她不可能会定定地坐在兰亭阁看热闹。 阿素似想起了啥,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这是凌太医交给奴婢,让奴婢交给您的东西。” 姜彬玉接过草草扫视一眼,凌燎的信件上只说了一件事,就是姜若语分别多次去太医院拿了许多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等药物…… 她不由得一惊,姜若语拿的这些东西不正是落胎用的吗,为什么会…… 难道她有了身孕想要落掉好嫁祸他人? 不可能! 这一个猜测她立马否决了,姜若语虽然受制于人,可她恨不得能给陈子傲生十个八个孩子,怎么可能会落胎呢,这肯定是给别人的! 这样想着,倒有些通了。 “阿素,把它烧掉,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明白吗?” 阿素点头,转身就烧了字条。 第87章 养心殿前再遇伯父 近日,守卫在殿前的御林军大换血了一次,走在路上都会看到许多生面孔。 姜彬玉带着母亲做的食物前往养心殿,走到之处,有好多人都不认识了。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问起旁边的阿素,“本宫不在的时候,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阿素皱着秀眉应道:“娘娘和皇上外出那日,宫里头传来有刺客盗走了御书房里的重要文件。皇上觉得守在御前的侍卫不中用,所以换了一批。” 姜彬玉垂眸不语,难怪那天陈子傲走时匆匆忙忙的,原来是宫里出了大事。 不过也真是的,光天化日之下,御林军竟然连一个刺客都抓不住,还谈何守卫,是该换掉了。 刚到养心殿门口,守在门外的太监醒目,朝她行了个礼后,便恭敬地说:“请修容娘娘静候片刻,皇上在养心殿内与大臣商量政事。” “那好。”姜彬玉没有离开,定定地站在那里。 其实,她想听听谁在里面和陈子傲谈什么政事,但似乎听岔了,养心殿内突然传出帝王的暴怒,大喊着“胆子不小”之类的话。 没过多久,里面就有人走出来了。 见到人时,姜彬玉还错愕片刻,这不正是姜若语的父亲吗,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姜书阳斜视了她一眼,端出长辈的身份,“好久不见玉儿,竟出落得雍容华丽了,伯父差点就看偏眼。” 姜彬玉心底讽刺,冷然道:“多得伯父和姐姐抬举,不然哪有今日的玉儿。” “你倒记得是我们抬举你的,但为什么要忘恩负义暗害你姐姐。” 姜彬玉瞥了他一眼,眉头微挑,“伯父,你这话就不对了,玉儿一向喜欢姐姐,怎么会暗害她呢?” “哼,你好伪善,自己说出口的话都无法说服你自己,在我面前装什么。” “是啊,玉儿伪善,这不都和姐姐学的。” “少来诋毁你姐姐。” “诋毁?”闻言,姜彬玉冷哼一声:“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姐姐就有什么样的妹妹。伯父,别再给你女儿说好话了,你来找皇上,想必是为了三皇子。” 姜书阳脸上划过一丝狠厉,很快就消失不见,“这是政事,你不用知道那么多。” 姜彬玉冷笑,人啊,就是这么矛盾,总害怕被别人看穿他的心事。 三皇子受伤慢慢痊愈以来,姜书阳多次在陈子傲面前提及立太子之事。 自古立贤不立长,但陈子傲有意把太子之位给大皇子,姜书阳和姜若语探他口风,得知他的意思,急得乱了阵脚。 如今,她懒得再跟他啰嗦,给旁边的太监使了眼色,他就进去通报了。 看着疲倦的姜书阳,姜彬玉废话少说,“即是政事,那玉儿也说不了什么,伯父您走好。” “当初让你进宫到底是错了,以为你能好好扶持你姐姐,竟未想到你会对她下手。玉儿,你变了。” 他说这种话时,想必这场亲情游戏残留的关系已经如冰震碎。 两姐妹的明争暗斗犹如破镜,已无法还原到如初,不管姜若语拿什么借口栽赃她,那时的情那时的景,已是细碎尘埃。 面对指责,她没有生气,而是不可一世地笑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懂这个道理你们也懂,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清纯。伯父,一开始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只不过顺着杆儿往上爬,让你们乐呵几下而已。” “你这丫头藏得真深。”姜书阳好生佩服,“果然是你爹培养出来的好苗子。” 姜彬玉毫不留情地反讽他,“庆幸,我可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主儿,你家若语连我的脚趾头都比不过,还怎么跟我斗?” “呵!话太满,会翻船,小心为上。” 撂下这句话,他黑着脸冷冷甩袖离去。 姜彬玉才不理会他这种人,一家子都是坏东西,专门算计别人。 阿素见此,颇为担心,“主子,奴婢瞧着姜大人不像那种宽宏大量之人,恐怕日后会刁难您父母也不曾得知呢!” 姜彬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宫这是逞了口舌之快,竟忽略了父亲是个不擅长应付姜书阳的人,唉,草率了!” “但愿他不会那么快就下手!”阿素望着姜书阳离去的方向呢喃着。 “这倒不会,现在的他脑子里全是三皇子该如何顺利当上太子,没有闲心做其他。” 话音刚落,方才进去的太监出来,弓着身子请她进门。 她接过阿素手中的食盒,小声说了句:“你在这里等着。” 说罢,进了养心殿。 —— 浓厚的香味自香炉漫溢出来,丝丝缕缕,带着清新香甜的玉兰味,磬人心脾。 坐于龙案前眉头紧锁的陈子傲正细心地批阅奏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在她眼里看来,憔悴了许多。 她端着食盒行了个礼,陈子傲闻言,抬了眼皮,只道轻轻地两个字:“起来。” 姜彬玉也不含糊,起来后打开食盒,就像平常夫妻一般,把娘亲做好的东西拿出来后,笑眯眯地问着高高在上的男人,“皇上,臣妾的娘亲做了些糕点,您尝尝?” 陈子傲批阅奏折的动作一顿,目光斜视落在色香味俱全的糕点上,忽而动了动唇。 李浩会意,掏出银针试了试。 姜彬玉见此,笑容凝僵在脸。 糕点没有问题,李浩才把它端过龙案边,再递上筷子。 陈子傲只是看了一眼,兴趣怏怏,“朕不爱甜食。” 自他怀疑糕点有毒无毒之时,当是刺痛了她的心。 烈日高悬中天,阳光也仿佛裹上了冰渣充满了寒气。 心——好冷啊! “若不爱,那妾身就把它吃完了。”说着,故意气鼓鼓地上前欲要端走那盘糕点,却在触碰到碟子边缘之时,指尖被陈子傲抓了正着。 “皇上不爱吃,难道要浪费妾身娘亲的一片好意?” 眸光迅速划过他搁置在龙案上的奏折,眼尖的她清楚地看见上面的白纸黑字写着‘立贤不立长’几个字,再看署名,是她伯父的名字。 第88章 帝王心,深不可测 陈子傲颔首,将她的小失落看在眼里。顺然间,她的万千心事,一横一竖,一捺一撇抨击他的心灵。 她的情意很真,筷子夹起糕点小心翼翼朝他嘴边递来,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企盼。 彼时,他也用了几分情,几分意,微张薄唇,含下那软糯清香的食物。 她悄然间笑了,像个得了糖的精灵坠落人间。 “怎样,味道好。” 她淘气得从未把他当做帝王一般,平平常常,犹如民间夫妻。 只是,她沉醉其中不知归路,一心只想讨他欢心。而他不行,清醒得仿佛世间仅有他一人而已。 勉强咽下去了,只觉喉咙不顺畅,匆匆抿了一口茶水顺了顺气,“味道好极了,但有些粘喉咙。” 他不再看她,但她知道的,他并不是别人口中那种不爱吃甜食的人,他会吃的,只不过只吃皇后宫中的而已。 “既然皇上不喜欢,那妾身就把这些糕点送给外边的宫人,省得浪费了去。” “也好。”他应得一点也不犹豫。 姜彬玉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收拾好食盒之后,方想起刚才的事。 “妾身来时遇见了伯父,看他面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姐姐那边出了什么事?” 陈子傲略有所思,“你倒记挂着你姐姐,怎么不去看看她?” 姜彬玉瞥他一眼后垂首轻轻一笑,“她与妾身有过嫌隙,皇上觉得关系还能恢复如前?” “你没有子嗣,何不与她搞好关系,若将来她的孩子成为了太子,你不也跟着沾光。” 他的话,就像一把钝匕首,让她心中的伤口更加血肉模糊。 对啊,她的确没有子嗣啊,可时日还长,为什么要这么肯定呢? 料想,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陈子傲忽而顿悟,看向她,立刻圆了方才的话,“朕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介意。” 姜彬玉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皇上所言极是,妾身无力反驳。” 他又望着她的眼睛,忧伤难过一并奔涌出来,想隐藏都难。 “你不用着急,该来的总会来,再等等。朕忙完就去你宫中用膳。” “那好,妾身做好饭菜等着。” 安慰看似在躲避什么,姜彬玉知道,他在防着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防着她,却又不得知。 现在太子之位还没有人选,大家都在暗地里较劲,皇后有两个皇子,姜若语一个,如一夫人又怀双胎,心急的人不仅仅是她,还有淑妃和良嫔。 良嫔是淑妃的爪牙,肯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子嗣的妃嫔。 姜若语虽然受制于淑妃,可她还算是有一点点脑子的人,而且城府颇深,生性多疑,这两点和陈子傲有得一比。 姜彬玉正准备离去,陈子傲在后忽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话,“你哥哥可有心仪的女子?” 她脚步一顿,陈子傲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哥哥来? 时而转身面向他,不想道出实情,“妾身与哥哥虽然是兄妹,但他的心事从来都不让我们知道,所以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妾身一概不知。” 话落,又当做无事般闲聊而起,“皇上问起这个做什么。” 陈子傲似笑非笑,“朕想起他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 姜彬玉瞬间微楞,他这是想乱点鸳鸯谱,怎么可以! 哥哥和闲王是一对儿,如果贸然安排亲事,岂不伤了那几人的心? 不行!绝对不可以! “皇上,不是妾身脸皮厚,凭哥哥的姿色与本事想要找个美丽的姑娘成家并非难事。然而,妾身觉得他现在还没有想要成家的意思。” 陈子傲问:“你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心里所想。” 姜彬玉道:“哥哥就是个愣头青,一心只想要为大乾开拓疆土,他自小的愿望就是能成为像凌大将军那样的人。皇上,还是不要为哥哥的婚事操心了。” “哦?你就不为自家的血脉着急?” 姜彬玉抬眼,深情的目光对上他戏谑的眼眸,倏地羞涩浅笑,“妾身底子好,只要皇上准许,生十个八个孩子也不算难事。” 陈子傲微顿片刻,两人互相凝望许久。 他和她之间莫名拥有的嫌隙,怕是无法丈量。 就好比有时,她明明就人畜无害似的躺在他身侧,他却总是觉得她是个心底藏刀的毒妇。明明是真心实意做了许多美食等待他的光临,却总让他安不下心来信任她,总想着她时时刻刻要谋害他,使得他疑心越来越重,重到以为她要与闲王连手谋朝篡位。 她的话,让他有些心虚了,防线有一丝丝崩塌,但——过于顺从的女人,索然无味。 以前的小野猫,现在已经温顺到懂得讨好他了,唉,一点也不开心。 “等朕手头上的事情忙完,自然会给你个答复。” 他先打破寂静,姜彬玉面上看不出喜怒,也不催促他,淡然一笑而过,“那皇上别累着了,记得忙里偷闲。” 陈子傲点头,却还是没有打消心中的念头,“你哥哥也该成家了。” 姜彬玉笑道:“哥哥的心思只有舞刀弄枪,如果执意让他成家,恐怕会辜负了别人家的好姑娘。皇上何不迟两年再问起,届时哥哥更加成熟稳重,自然会好好爱护与他携手将来的妻子。” “你倒会给你未来的嫂子着想。” 姜彬玉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陈子傲又道:“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就先回宫,朕赶紧忙完等下就去找你。” “嗯,您注意些身子。” 告退后,转身离去之时,姜彬玉脸上的恨意如山火爆发。 前世与今世,她都无缘于闲王,落了一身哀愁。现如今,陈子傲居然还想着破坏哥哥和闲王之间的感情。 呵,帝王果真是个刽子手。 但,她绝不允许,为了哥哥,更为了闲王,她一定要阻止陈子傲乱点鸳鸯谱的心思。 “主子,方才知萩过来传话,说让您前往御花园一聚,皇后和柔妃也在那里。”阿素见她出来,便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轻轻踩下阶梯。 第89章 几个女人一台戏 姜彬玉冷哼:“有说什么事吗?” “好像是要商讨与皇上有关的事。” 姜彬玉不由得冷笑,此次,淑妃想要再加害她,或许也不能了!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 皇后和淑妃端坐在石桌子前,良嫔和姜若语与一众妃子在附近游园赏花。 姜彬玉赶来时,柔妃独自一人站在牡丹花前心事重重。 “柔妃姐姐,你怎么不去和皇后娘娘一道赏花品茶?” 自是听出了姜彬玉的声音,柔妃微微惊了下,故而转身,讶异地“哎呀”一声,便婀娜多姿而来与她打招呼,“妹妹这么快从娘家回来了,本宫还以为会住个十天八天呢。” 姜彬玉朝她行了个礼,悠然起身,“嫔妾哪有那么好的待遇。对了,等下散会去一趟惊鸿殿,我娘给了好多东西,分你一些可好?” “当然是好,就算你不说,本宫也会厚着脸皮去问。” 姜彬玉笑笑,“您不嫌弃就好。” “有其母必有其女,妹妹的手艺姐姐是见识过的。” 两人暗自聊笑了片刻,姜彬玉就与她一同去面见皇后和淑妃。 皇后道:“再过两日就是皇上生辰,文武百官都会来殿前祝贺,你们可要警醒这些,别出了岔子就好。” 姜彬玉和柔妃淡淡一笑,“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淑妃却眼不离姜彬玉,手中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扇着。 “皇上去年的生辰宴会也只请来了文武百官中的一些人,今年若不是有耶律王在,或许也懒得置办了。” 皇后笑着应她:“此前不仅有耶律王,更有你的父亲和靖远将军归来,宴会自然要比往年盛大些。” 提及凌大将军,淑妃的嘴角控制不住骄傲的上扬,“这倒也是,我爹爹长年在外征战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皇上不大办宴席怎么行。” 姜彬玉不着痕迹的与柔妃对视一眼,转瞬就各自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淑妃这样说,不就证明了皇上摆的生日宴是为了迎接凌盛将军嘛,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又做一篇文章才行。 皇后似隐藏了锋芒,对于她的话并没有追究过多,而是聊起了子嗣,“近来如一夫人的胎像稳固,过两日也许也能与大家一起庆贺。淑妃,你也是伺候皇上最久的老人了,也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行。” 话如利箭直击心脏,淑妃得意的面容瞬间僵硬,连扇扇子的动作都停顿了片刻。 而皇后仿佛就像没事人一样,说完这个话,就悠然自得地捧杯饮茶,“对了,玉修容进宫也有一段时日,是否也有消息传来?” 引火引到她身上来,姜彬玉只当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人曾对她下过毒的事,浅笑安然,“嫔妾福薄,恐怕还需要皇上多多眷顾才行,倒是淑妃娘娘福泽深厚,或许再过些时日就会查出来了。” 淑妃听着心烦不已,就算是好话,听多了也腻,只冷冷道:“多谢玉修容吉言,若哪日查出来有了龙嗣,一定会厚礼奉上。” 姜彬玉只轻轻浅笑,然后望向皇后,道:“娘娘可要为嫔妾作证,届时淑妃有喜之时,记得帮忙讨要厚礼。” 皇后打趣着:“你和淑妃之间的承诺,不用本宫开口,她也知道还礼的。” 姜彬玉不依不饶,“这不是怕淑妃娘娘喜上眉梢忘记了嘛!” “好了!”淑妃的语气有些不好,冷冷地瞟了一眼姜彬玉,没好气斥责,“有些事情说一次就够了,说多了本宫厌烦。” 姜彬玉故作惊慌,惶恐地跪下来,“娘娘息怒,嫔妾不是有意的。明知您总是因为子嗣的事情烦恼,却不懂得闭上嘴巴,竟不知不觉地掘了您的伤口,嫔妾有罪。” 如此惺惺作态,淑妃又怎么看不出来。可是就算要发火,她也找不出理由。 真当是被气得恨不能捶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罢了,以后注意些。” 她没有降罪她,姜彬玉心里不服。 皇后在旁看够了戏,也觉得天色不早,干脆起身,“大皇子也该从明辉堂归来,本宫要回去等着,就不陪你们赏花品茶了。” 姜彬玉暗地里轻嗤,不满她的所作所为。 她让她来这里,大概是想看淑妃吃瘪,不然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离开。 果然,夫妻二人蛇鼠一窝。 但是,淑妃却出奇地想要留住她,便道:“今日明辉堂似乎下学很晚,娘娘回去过早也是干等着,不如一同走走,看看附近的风景如何?” 皇后脚步一顿,颇为尴尬,“本宫倒是忘了这茬,亏得淑妃提醒。” 姜彬玉心里咯噔一下,淑妃第一次挽留人,恐怕不安好心。 淑妃望了望众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笑道:“之前本宫去过玉修容的菜园子,那方瓜果蔬菜长势喜人甚是养眼,如今想来惦记得紧,娘娘要不要一起去一趟?” 皇后喜欢和稀泥,虽然不喜淑妃,却也没有拒绝:“也好,本宫都不曾去过,正想开开眼界。” 正说着,两人就看向了她,似乎在询问能不能去。 姜彬玉再是不想也没有办法,谁叫她们位分比她高,自己又做不了主呢,随即她换了副面孔,装作是非常高兴,“那感情好啊,正好嫔妾在母家拿了许多东西,大家一同去品尝品尝。” 托了淑妃和皇后的福,在场的妃嫔少说也有十几个,个个都有幸去惊鸿殿走一遭。 柔妃诚惶不安,悄悄小声地说:“你胆子倒是大,要是有人不安好心给你下什么蛊子,可有得你冤了。” 姜彬玉扶额,“那您说还有什么补救办法?” 柔妃摇头,“如果仅是淑妃和皇后,我们一人一双眼睛也瞧得过来,但是现在人太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彬玉眉间微微一蹙,心尖烦闷,“如果我知道她们要去惊鸿殿一游,打死我也不会过来御花园。” 柔妃当头一棒敲来,“人家位分比你高,想不来的话就被挂上无视尊卑的罪名,正和了她们的意,你试试看?” 瞅着前方一群人,姜彬玉觉得日子好难过。 第90章 惊楞,众妃光临惊鸿殿 惊鸿殿院小,一群妃嫔忽然驾到,惊了干活的元福、杏儿和坠儿,他们三啊,一人握着锄头愣愣地看着,一人一手提桶一手拿勺也惊得忘记了行礼,唯有捧花的坠儿反应过快,立刻在皇后面前跪下,“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身后二人听是如此,当即放下东西也跪下,惶恐不宁地异口同声:“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的目光悠悠放在他们身后的那几盆桂花,再四处打量周围,也别无其他名贵的盆栽了。 惊鸿殿,超级寒酸。 “玉修容啊,你好歹也是个有位分的妃嫔,怎么院内仅有那几盆桂花而已?” 姜彬玉从人群中钻出来,不好意思地轻笑两声,应道:“回禀娘娘,其实嫔妾就喜欢单调,无需过多的装饰物。” 皇后想了想,柔和道:“这样也好,你还年轻,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将来也会搬到别处去,要不要装饰物也无妨,你喜欢最好。” 姜彬玉不语,皇后继续打量着惊鸿殿上下,妃嫔们也好奇地东摸西摸,唯有淑妃那一派人安分守己地立于她旁边。 正巧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皇上过来了,妃嫔们犹如久旱逢甘霖,脸上的欢喜和羞涩掩藏不住,纷纷朝着门口集中而去。 陈子傲刚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一众妃嫔齐齐跪下问安,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宫门顶上的牌匾,是惊鸿殿没错。 他越过众妃,牵起皇后,方叫大家起来。 “今日都来惊鸿殿,是看上了玉修容母亲做的甜食吗?”陈子傲颇为疑惑地问。 众妃却齐齐垂首,抿唇娇羞,迟迟不语。 皇后打趣,聊起淑妃之前说过的话,“听闻玉修容种的瓜果蔬菜甚是喜人,臣妾就想着过来瞧瞧。” 陈子傲扫视了一眼众妃,目光如炬,恐怕其他人的心思不在于此。 姜彬玉唤来仆人招待位分低的妃嫔,自己就迎着几位位分高的妃嫔进了内堂歇坐着。 期间,瓜果蔬菜和茶点都换上了几遍,陆陆续续才有些妃嫔要告辞。 内堂里,柔妃充当哑人,听着淑妃和皇后商讨帝王生辰之事。 姜若语和良嫔似乎坐不安稳,两人眉间暗藏着算计,姜彬玉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她们,只不过片刻钟,良嫔就先告辞了,而后就是姜若语。 姜彬玉沉思半晌,也找了个借口离开坐席,此时的她眉头老是跳,总觉心有不安。 小声唤来杏儿,不安询问:“良嫔和姜若语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可疑的小动作?” 杏儿附耳过来细语:“良嫔临走前翻了翻前边的桂花,姜修仪好像去了一趟菜园子,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彬玉咬着指甲盖想了想,“先静观其变,莫要打草惊蛇。” 觉得更是不安,还是忍不住唤来元福和阿素,“你们去检查一下菜园子里有什么不对,别让人抓了把柄才是。” 二人匆匆应是,带上坠儿拿了工具就急忙赶去。 “主子,您是觉得有人要迫害咱?” 姜彬玉走过了无邪摒弃了懵懂,此时成熟得让人心疼,她心微颤道:“之前得罪了淑妃众人,现如今她们来我们这里游玩,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 正说完,帝王和皇后还有淑妃就从内堂出来,几人有说有笑,只有柔妃一人兴趣怏怏。 陈子傲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招了招手,“你怎么跑去那边躲懒了。” 姜彬玉心底猛的一震,有些不可攻破的防线开始出现了裂痕。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笑着问她。 莲步前去,隐藏心底的不安,浅笑盈盈:“不是躲懒,就是看看小厨房的菜做好了没。” 陈子傲捋了捋她鬓边的秀发,坦然一笑,“今日就不在你这里用膳了,淑妃说她炖了朕喜欢的鹧鸪汤。” “这样啊,那妾身就不留您了。”明了,姜彬玉只能点头恭送她们,“那皇上、皇后娘娘慢走。” “嗯,好生歇息。” 他们都走后,柔妃满脸的不高兴,“你就是个老实人,光看着皇上从你身边溜走。” 姜彬玉淡淡笑道:“无所谓,我本心不在他那里,他去哪就去哪,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在意。” “看来,你们真的是生了嫌隙。” “唉,也不是什么嫌隙不嫌隙,你不觉得皇上过来正好解了我的困境?” 柔妃望了望庭院中的几盆桂花陷入沉思,“他一来,众妃嫔刚好稀稀散去,也算帮了你的忙。” 似是想起了什么,柔妃忽而讶异起来,“对了,有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动向?” 姜彬玉抬眼,阿素几人正好跨进门槛,裙摆中脚底下沾了好些泥土,略显狼狈。 她道:“这得看她们有没有收获。” 阿素过来神色慌张,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柔妃。 姜彬玉知她的意思,便拉着柔妃走进内堂,“发现什么就说,柔妃姐姐不是外人。” 阿素这才放下心来,过来就从袖口里掏出帕巾包裹着什么,她指尖摊开,露出一堆药材。 见过各种草药的姜彬玉才瞥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沉着脸问阿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阿素不敢说谎,一五一十道知:“在菜园子里发现一块新翻开的土地,我们顺着挖下去就发现了一堆药材,帕巾还是坠儿姑娘贡献的呢!” 柔妃不解,端看了好一会儿才问:“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姜彬玉阴冷回道:“是堕胎药。” 柔妃一听,差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把这药埋在你的菜地里?” 姜彬玉沉默,阴冷的神情骗不过在场的所有人,“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柔妃在脑海里猜测,姜彬玉已经忍不住咬牙切齿了,“一次两次放她一码,她竟把我当做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陷害我。阿素,抽个时间把这药还给她,要悄悄的。” 阿素福了福身子,严肃极了,“奴婢知道。” 第91章 帝王生辰宴的话里话外 姜彬玉庆幸自己认识了凌燎,不然也不知道姜若语去太医院拿了许多害人的药材。 柔妃见她满脸愤恨的模样,心又在不安的打鼓,“妹妹,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憋在胸膛里闷得慌,会生病的。” 姜彬玉颔首,怒号的焰火在眼眸里沸腾。 复仇在召唤,地位在召唤,权势在召唤,所有有利于她的风向都在叫嚣着,嘶吼着,一刻不停歇地催促着。 她暗地里告诉自己,不能再仁慈了,不能再像十四五岁那样傻乎乎了。 回头顾看时,家人需要保护,孩子需要皇位,不能一忍再忍了。 姜若语、淑妃、皇后还有九五之尊,都留不得了! 罗刹似的神色惊了一旁的柔妃,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她露出让人恐怖如斯的模样。 “妹妹……”她轻轻唤了一声。 姜彬玉生冷回神,见她担忧至极的眼神,心下就松软了些,“抱歉娘娘,是嫔妾吓到您了。” “这是小事,你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不会,她们还在嚣张,我哪能那么快就坏掉。” 柔妃摸了摸自己的心,缓了一口气,“如果有什么做不了主的事你可要说,看看本宫能不能帮上忙。” 姜彬玉盯着她,内心有些不忍拖她下水。 柔妃的性子内强外弱,一旦认定了某些人某些事,就算前路是荆棘,她也不会退缩。 这样的人值得守护,值得心疼。 她忍不住叹息道:“娘娘,近来您还是与嫔妾保持些距离。” 她不明,试问:“为何?” 姜彬玉重重叹了一口气,惆怅得茶饭不思,“嫔妾得罪的人太多了,恐怕被陷害的时候会把您拖下水。” “唉,本宫以为是什么呢!”柔妃不在意地浅笑,“曾经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忘是没有忘,要是拖您下水,嫔妾良心不安。” 柔妃见她如此神色,心疼不已,“如果当初没有你的帮助,或许就没有了本宫的存在,别说拖不拖累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两不分彼此。” “何苦?”姜彬玉攥紧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柔妃垂首温柔地轻扶她的发丝,安慰着:“人虽然是孤孤单单的来到世界上,可成长的过程并不是一个人,你试着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依靠。” 姜彬玉垂着脸躲进了她的胸怀,前世一人孤军奋战替人做嫁衣,累了困了也不敢安睡,因为旁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如今,柔妃比有血缘关系的堂姐姐还要亲和,再是冷落的心,也会被她的火热温暖。 “姐姐……”她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也仅一句,柔妃乐得眼泪都要留下来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安抚着,“自此之后,你我同甘共苦携手共进,可好?” 姜彬玉示弱了,柔柔地道了一声“好。” 岁月无情,催落了情爱也催枯了她心底的绿意,姜彬玉不得不从伤逝的泥淖里抽身,再次战斗。 一眨眼,帝王的生辰宴已经开始了。 迎客堂内一派喜气洋洋,文武百官坐满了外边的天井。 像凌大将军这种有功之臣,有幸坐在帝王左下方第一排第一个位置,而沈泣云就坐在第一排第二,闲王就在第三。 哥哥随行,帝王赏恩,才有幸在沈泣云和闲王之间拼了个桌子,三人就随便挤挤。 许久不见耶律王,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不放,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哪里得罪了他,竟让他如此偏不开视线。 柔妃就在她前方,只是这一次和上次不同,她的情绪高昂了许多。 趁着宴会上一群美艳姑娘们跳得正起劲,她悄悄转过偷来小声细语:“本宫以为闲王和沈将军已经够好看的了,没想到你哥哥一点也不逊色,居然不比他们差。” “姐姐过誉了,哥哥长得也就那样,还行。” 姜彬玉的目光望向自家哥哥,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就吓个半死不活,他们三……这是想要吃了她不成,怎么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这时歌舞落,欢声起,文武百官纷纷献礼,包括凌大将军在内。 他拿出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呈上,李浩递过去给帝王的时候,陈子傲面上露出了爽快得意的神情。 “臣在外征战时偶遇几群黑色狐貂,那毛发黑光柔亮,想来做成大衣或许会暖和,便亲自捉来活剥了它。” 陈子傲的掌心滑过狐貂,面料精致,气质不凡,他甚是喜爱。 “岳父有心了,闲暇之余还不忘记给朕惊喜,来人,赏!” 一声岳父,喊得凌盛趾气高扬,在大乾,不是谁都有幸被皇帝当做岳父,他这样叫,无疑是在给淑妃和凌盛一剂安神汤。 凌盛朝他拱手道:“皇上善待霄儿已是给臣最大的赏赐,只是唯一遗憾的是,臣年事已高还未有外孙甜甜唤一声外公,这心啊,颇为难受。” 淑妃俏脸微红,不敢抬头凝视他人。 迎客堂内一片宁静,众人都不敢开口,齐齐看向高座上的帝王。 凌盛长年征战,历经千险才保得大乾昌盛繁荣。 陈子傲向来敬重他又时常防备着他。 姜彬玉猜得到,一旦淑妃有孕,陈子傲肯定日夜不能寐。 果不其然,他开口了,“近来朕忙于政事,忽略了许多妃嫔,待得空,定会多去后宫,岳父就不必操心子嗣的事。” 凌盛不信,看向对面略有委屈的女儿,轻哼:“霄儿自在王府的时候就跟了皇上,如今几年过去了,她的肚子一点消息也没有。知道的人就说皇帝政事繁忙没空雨露均沾,不知道的还以为凌家小女不争气,久久都不能怀个蛋。” 话糙理不糙,陈子傲的面色瞬间黑成了猪肝色。 或许,整个大乾里头,唯有凌盛方敢这般与他对话。 功高气傲乃是兵家大忌,凌盛为了自家小女,似乎把一切生死看淡。 陈子傲哑言,凌盛又道:“如果可以,臣恳请皇上找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为小女诊治,看看是否哪里出了毛病。” 第92章 古灵精怪小玉儿 世人并不知道凌盛将军对女儿的爱有多深沉多壮大,他之所以提枪上阵杀敌,不为美人、不为仕途、亦不为江山,而是因女儿嫁入了皇家需要靠山。 当如一夫人兴致正浓,频频将美食塞进嘴里时,凌盛就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就是不知霄儿何时能像如一夫人那般有幸。” 帝王几杯酒下肚后,斜视下方如一夫人处,只见她吃得忘乎所以,看似很欢,连凌盛的话也入不了她的耳,便知今日的膳食很合她的心意,也就不忍打扰她的雅兴,独自面对战功赫赫的将军。 “岳父放宽心即可,有无子嗣也需讲究缘分,该来的总会来,急不得的。” “臣时常出入战场,血雨腥风的刀剑下,不知哪日会尸首分离。如今年纪大了,就想着抱抱外孙子,也好圆了她母亲未过世时的梦。”临了,苦涩地喝了几碗烈酒。 陈子傲斜视了眼淑妃,又有意无意的把目光落在姜彬玉身上,眼眸里掺杂着无奈、求救、委屈等复杂情绪。 那灼灼的眼神里似有千军万马咆哮着,让她无处遁形。 可是,这么重大的宴会,她又怎么能让帝王好过。 轻蔑之色在她眼眸里划过,笑了笑,端起酒杯向凌盛敬酒,“凌大将军声名在外,小女姜彬玉和哥哥姜轶洋最是崇拜您了。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之后能成为像您一样的英雄大将军。可今日见到您才知道我们的想法太天真只能无奈敬您一杯。” 凌盛鼻孔朝天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冷淡地回答:“本将军多谢玉修容仰慕,虽然很遗憾你不能像本将一样上阵杀敌,但你进了宫做了皇上的妃嫔,也就是霄儿的好姐妹,你们互相扶持些,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嗣。” “将军说的是。”姜彬玉轻轻颔首,把杯子里的果子酒一饮而尽,又道:“子嗣的事全靠上天的旨意,它若不愿让女人有孕,女人再怎么企盼也无济于事。” 说罢,坐下。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高座的帝王,试探性地勾起他的怒火,“皇上您觉得妾身说的对吗?” 陈子傲蹙眉,不悦道:“你这是怪朕?” 姜彬玉勾唇,“妾身哪敢呐。只是有时候羡慕修仪姐姐进宫没多久就怀了龙嗣,总在怀疑她是不是有过人之处吸引着您,妾身老想去学个一招二式了。” 姜若语一惊,慌忙地看向陈子傲和凌盛,生怕两人会因此迁怒她。 这话着实引人误会,听在凌盛耳朵里还带着光明正大的事实证明,证明着不是妃嫔有病,而是帝王冷心。 眼瞧着他要憋不住气了,淑妃看了一眼陈子傲又急慌慌朝自己父亲望去,顺便打圆场,“爹爹,您就安心且罢,女儿一切安好。” 凌盛心疼,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知道把委屈埋在心底。” 淑妃垂眸,将落寞藏匿,小声说道:“女儿宠冠六宫,哪有委屈可言,倒是玉修容,你最近的性子越发跋扈了,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皇上难堪。” 一听到这,姜彬玉就蹙着眉道:“淑妃娘娘,嫔妾爱慕皇上都来不及,你别乱说。今日宴会,小小修容虽拿不出什么昂贵的礼物,但也亲手做了一件礼物,希望能让皇上忘记不快乐的事,就此欢乐。” 再聊下去,局势可能对自己不利,未等陈子傲开口,姜彬玉拍拍手,元福和几个小太监就抬着七层高的蛋糕踏进门槛。 这是她按照小姨教的方法花费了许多时间改良几次才成功的。 蛋糕一进入迎客堂大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被它给吸引住,耶律王更甚,蹭的一下就站起来。 “这是……”他又惊又喜,并不掩饰自己的面部神情。 姜彬玉甜甜笑道:“这是本宫亲手做的蛋糕,是用来庆祝皇上生辰的。” 蛋糕有一米高,共七层,造型是这座雄伟的皇宫,她可是小心翼翼地熬了许久才完成的。 陈子傲沉迷其中久久不能回神,倒是耶律王很高兴很高兴,高兴得合不拢嘴,仿佛这蛋糕是专门做给他的一样。 旁边正襟危坐着的家属们忍不住小声低语。 沈泣云凑耳接近姜轶洋,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玉儿会做这种东西,轶洋,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什么?” 震惊的不单单只有沈泣云,连作为哥哥的他也不知道自家小妹什么时候有这本事。 不过,这个造型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某一次。 “你忘了曾经在村头的时候,你对她和我过家家时做的甜点搞了什么?” 沈泣云蹙着眉陷入回忆。 那年,他们十一岁,玉儿也就六七岁左右,喜欢自己在空地里头捣鼓着什么。 有一天,她搬来了许多泥土,做了一个特别完美的造型,这个造型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她说,那是西方古堡,泥土垒成尖尖的屋顶上嵌着白色果实,那是传说中的水晶灯。 古堡内还有美丽的花园,精致的旋转木马和天国的阶梯。 小时候的她说得有头有尾,不知道还以为她真的去过那些地方,其实那都是她小姨说出来,她凭着出色的想象力完美构造成型的。 一切都很完美了,可她不知为何就从高空撒了许多花瓣下来,边撒边高兴地说:“云哥哥成亲咯,这个蛋糕送给云哥哥和嫂子的礼品,哟哟哟……” 看到她开心地手舞足蹈,他内心的小恶魔就打开了大门控制了思绪,让他不由自主的一脚踩了下去,将所谓的西方古堡一分为二。 轶洋当时就撒开腿跑了,玉儿也就那时愣了下来。 她怔怔地望着倒下的那一坨东西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喂喂喂,不就一古堡嘛,至于要哭吗?” “古堡?”她含着泪大声反驳,“这是小麻雀的坟墓!” 坟墓! 沈泣云当即抬起脚来,可是脚上黏糊糊的黑迹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吸引了注意力,“这又是什么!” 玉儿憋着嘴颤抖着,想哭却嗤的笑出声,鼻子里还给脸的冒出了个泡泡。 她抽噎两声才回答他:“那是杀死小麻雀的凶器——牛屎!” 第92章 古灵精怪小玉儿 世人并不知道凌盛将军对女儿的爱有多深沉多壮大,他之所以提枪上阵杀敌,不为美人、不为仕途、亦不为江山,而是因女儿嫁入了皇家需要靠山。 当如一夫人兴致正浓,频频将美食塞进嘴里时,凌盛就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就是不知霄儿何时能像如一夫人那般有幸。” 帝王几杯酒下肚后,斜视下方如一夫人处,只见她吃得忘乎所以,看似很欢,连凌盛的话也入不了她的耳,便知今日的膳食很合她的心意,也就不忍打扰她的雅兴,独自面对战功赫赫的将军。 “岳父放宽心即可,有无子嗣也需讲究缘分,该来的总会来,急不得的。” “臣时常出入战场,血雨腥风的刀剑下,不知哪日会尸首分离。如今年纪大了,就想着抱抱外孙子,也好圆了她母亲未过世时的梦。”临了,苦涩地喝了几碗烈酒。 陈子傲斜视了眼淑妃,又有意无意的把目光落在姜彬玉身上,眼眸里掺杂着无奈、求救、委屈等复杂情绪。 那灼灼的眼神里似有千军万马咆哮着,让她无处遁形。 可是,这么重大的宴会,她又怎么能让帝王好过。 轻蔑之色在她眼眸里划过,笑了笑,端起酒杯向凌盛敬酒,“凌大将军声名在外,小女姜彬玉和哥哥姜轶洋最是崇拜您了。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之后能成为像您一样的英雄大将军。可今日见到您才知道我们的想法太天真只能无奈敬您一杯。” 凌盛鼻孔朝天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冷淡地回答:“本将军多谢玉修容仰慕,虽然很遗憾你不能像本将一样上阵杀敌,但你进了宫做了皇上的妃嫔,也就是霄儿的好姐妹,你们互相扶持些,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嗣。” “将军说的是。”姜彬玉轻轻颔首,把杯子里的果子酒一饮而尽,又道:“子嗣的事全靠上天的旨意,它若不愿让女人有孕,女人再怎么企盼也无济于事。” 说罢,坐下。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高座的帝王,试探性地勾起他的怒火,“皇上您觉得妾身说的对吗?” 陈子傲蹙眉,不悦道:“你这是怪朕?” 姜彬玉勾唇,“妾身哪敢呐。只是有时候羡慕修仪姐姐进宫没多久就怀了龙嗣,总在怀疑她是不是有过人之处吸引着您,妾身老想去学个一招二式了。” 姜若语一惊,慌忙地看向陈子傲和凌盛,生怕两人会因此迁怒她。 这话着实引人误会,听在凌盛耳朵里还带着光明正大的事实证明,证明着不是妃嫔有病,而是帝王冷心。 眼瞧着他要憋不住气了,淑妃看了一眼陈子傲又急慌慌朝自己父亲望去,顺便打圆场,“爹爹,您就安心且罢,女儿一切安好。” 凌盛心疼,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知道把委屈埋在心底。” 淑妃垂眸,将落寞藏匿,小声说道:“女儿宠冠六宫,哪有委屈可言,倒是玉修容,你最近的性子越发跋扈了,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皇上难堪。” 一听到这,姜彬玉就蹙着眉道:“淑妃娘娘,嫔妾爱慕皇上都来不及,你别乱说。今日宴会,小小修容虽拿不出什么昂贵的礼物,但也亲手做了一件礼物,希望能让皇上忘记不快乐的事,就此欢乐。” 再聊下去,局势可能对自己不利,未等陈子傲开口,姜彬玉拍拍手,元福和几个小太监就抬着七层高的蛋糕踏进门槛。 这是她按照小姨教的方法花费了许多时间改良几次才成功的。 蛋糕一进入迎客堂大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被它给吸引住,耶律王更甚,蹭的一下就站起来。 “这是……”他又惊又喜,并不掩饰自己的面部神情。 姜彬玉甜甜笑道:“这是本宫亲手做的蛋糕,是用来庆祝皇上生辰的。” 蛋糕有一米高,共七层,造型是这座雄伟的皇宫,她可是小心翼翼地熬了许久才完成的。 陈子傲沉迷其中久久不能回神,倒是耶律王很高兴很高兴,高兴得合不拢嘴,仿佛这蛋糕是专门做给他的一样。 旁边正襟危坐着的家属们忍不住小声低语。 沈泣云凑耳接近姜轶洋,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玉儿会做这种东西,轶洋,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什么?” 震惊的不单单只有沈泣云,连作为哥哥的他也不知道自家小妹什么时候有这本事。 不过,这个造型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某一次。 “你忘了曾经在村头的时候,你对她和我过家家时做的甜点搞了什么?” 沈泣云蹙着眉陷入回忆。 那年,他们十一岁,玉儿也就六七岁左右,喜欢自己在空地里头捣鼓着什么。 有一天,她搬来了许多泥土,做了一个特别完美的造型,这个造型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她说,那是西方古堡,泥土垒成尖尖的屋顶上嵌着白色果实,那是传说中的水晶灯。 古堡内还有美丽的花园,精致的旋转木马和天国的阶梯。 小时候的她说得有头有尾,不知道还以为她真的去过那些地方,其实那都是她小姨说出来,她凭着出色的想象力完美构造成型的。 一切都很完美了,可她不知为何就从高空撒了许多花瓣下来,边撒边高兴地说:“云哥哥成亲咯,这个蛋糕送给云哥哥和嫂子的礼品,哟哟哟……” 看到她开心地手舞足蹈,他内心的小恶魔就打开了大门控制了思绪,让他不由自主的一脚踩了下去,将所谓的西方古堡一分为二。 轶洋当时就撒开腿跑了,玉儿也就那时愣了下来。 她怔怔地望着倒下的那一坨东西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喂喂喂,不就一古堡嘛,至于要哭吗?” “古堡?”她含着泪大声反驳,“这是小麻雀的坟墓!” 坟墓! 沈泣云当即抬起脚来,可是脚上黏糊糊的黑迹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吸引了注意力,“这又是什么!” 玉儿憋着嘴颤抖着,想哭却嗤的笑出声,鼻子里还给脸的冒出了个泡泡。 她抽噎两声才回答他:“那是杀死小麻雀的凶器——牛屎!” 第93章 各有各的心思,皆是五味杂全 啊,回想当年的狼狈,现在真的无法直视那七层蛋糕啊。 沈泣云捂着脸,好想快点忘记当年那件事。 那时自己还被狗追来着,因为弄哭了玉儿,她小姨就拿着擀面杖彪悍地跑过来,身后竟然跟来整条村的狗,一窝蜂地朝他奔来。 他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她小姨,明明都是同样的年纪,她偏搞得自己像个泼妇一样,让人见到她会自主地退避三尺。 这时轶洋凑过来小声低语,“我到现在还没有忘记你当年被全村的狗追杀时的画面,太经典了!” 沈泣云瞬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要不要本将军助你一臂之力,给你一记失忆拳?” 姜轶洋马上摆手,慌里慌张地拒绝:“不用不用不用,小的这次记性差,完全忘记了你当年被狗追得魂都飞了的画面!” “轶洋!”沈泣云几欲咬牙切齿,那是他一生中最想要忘记的耻辱。 当年,那几条村的狗仿佛吃定了他一样,将他从村头追捕到村尾,从桃花村跑到杏花村再到荷花村,越来越多的狗仿佛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围剿着他。 他无能为力,眼泪飙升,只能一手提裤子一手拿鞋子,哭着喊着绕着几条村跑。 后来爬上一棵大树才得救,不过也是第二天早上才被人送回家,因为那群狗一直守在树底下,别人不敢靠近,最后还是那可怕的小姨随手挥挥让狗离开。 现在想着卢小姨,总感觉她不是一般人,几条村的狗居然听她差遣,太威武霸气了,狗性之王非她莫属。 “怎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想起了什么?” 沈泣云瞟了他几下,和善的目光直接让他收敛笑容,“想起了军训,回头让你多搬几百根短木。” 姜轶洋瞬间就懵了,“不至于,不就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有必要这么记仇?” “那我向闲王说你曾经偷看过张寡妇洗澡……” “我没有!”姜轶洋猛的朝闲王那边靠去,眸中露出明显的慌意。 闲王正被蛋糕吸引,忽然听见姜轶洋的嗓音,转头疑惑地打量他,“你没有什么?” 姜轶洋尴尬地扯开嘴角抽了两下,掩饰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吃过妹妹做的蛋糕。” 聪明如他,果然够机灵。 闲王怀疑的眼神扫视他,俨然不信他的话,又奈何这个时候帝王开了口,“玉儿的手艺果然精湛,瞧把耶律王给震惊得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在大家看到蛋糕时,耶律王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妥,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了两声坐回位置上收敛了笑容,依旧还是那个冷峻如冰的燕都使者耶律王。 但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他悄悄地勾起唇角,暗自得意。 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对于大乾帝王的嘲讽,他不当一回事,只是盯着那七层高的蛋糕得意道:“你的手艺的确很厉害,但凡事不能光看表面,本王想知道味道如何。” 姜彬玉看向帝王,“这是献给皇上的东西,只要皇上允许,我们大家都有份。” 陈子傲虽然被蛋糕惊讶住了,但东西是出自于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胸膛内的戒心。 姜轶洋与闲王和沈泣云关系不错,倘若他们和她联手,将来——江山会落入他人手中。 不行,三思而后行。 众人都在等着他的吩咐,为了让她不起疑心,便干脆道:“朕不爱甜食,拿去分了,让文武百官也尝尝玉修容的手艺。” 姜彬玉应是,不咸不淡地坐回位置上,柔妃见她和平常不一样,目光追随着她落座,“妹妹,你……” “无碍,姐姐尝尝妹妹的手艺如何。”姜彬玉不想让人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笑着掐断柔妃要问出口的话。 太监们拿来刀子从上切割蛋糕,外边一层奶油,她用牛乳调制的,一般来说没有人知道。 待百官都拿到了,待大家都尝到了,耶律王已经放下餐具若有所思,“玉修容的手艺精湛,可否告知本王师承何处?” 姜彬玉嘴角噙笑,应道:“此乃本宫小姨真传,只可惜她走得早,不然也会介绍给耶律王了。” “哦?那她姓甚名谁,能方便告知吗?”他有七分肯定,这个女人和兰儿有一定的关系。 姜彬玉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还没来得及说话,姜轶洋就先起身朝他拱手行了个礼,然后就帮着开脱,“小姨姓卢,名荟兰。” 刹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事。 果然,荟兰是大乾的人,而且她心心念念的外甥女已经成了天家的媳妇。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乾好男儿。 耶律王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你是……” “草民姜轶洋,是修容娘娘的兄长。” 态度好,容貌佳,果然是兰儿的亲人。 陈子傲挑眉,“耶律王对这兄妹两感兴趣?” 耶律王自知帝王多疑虑,为了避免连累他人,只好笑道:“本王只是对这蛋糕感兴趣,顺便了解一下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当真?”他似有不信。 “岂会有假。” 耶律王继续喝酒,迎客堂内文武百官都静悄悄的,如一夫人吃饱喝足,满意地靠在椅子上舒服地喝着鲜乳茶,帝王与耶律王还有姜彬玉等人的纠葛,她理都不理会,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言半句。 忽觉气氛异常,又饱腹难受,干脆起身说明了缘由,“皇上,皇后娘娘,妾身想要出去消消食。” 皇后自然应允,“你且慢些,莫要动了胎气。” 如一夫人笑笑,“近来胎像稳固,料想也不会有什么。” 半蹲着行了个礼,便由婢女搀扶着离开迎客堂。 围绕子嗣的话匣子又被打开了,淑妃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却莫名让人觉得她有些惆怅。 酒喝得多了,自然就醉了。 她睨着如一夫人离去的背影,露出浅浅又难过的微笑,“有福之人一举得两,无福之人连半个消息不可能有。唉,说来说去还是臣妾不如她们。” 第93章 各有各的心思,皆是五味杂全 啊,回想当年的狼狈,现在真的无法直视那七层蛋糕啊。 沈泣云捂着脸,好想快点忘记当年那件事。 那时自己还被狗追来着,因为弄哭了玉儿,她小姨就拿着擀面杖彪悍地跑过来,身后竟然跟来整条村的狗,一窝蜂地朝他奔来。 他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她小姨,明明都是同样的年纪,她偏搞得自己像个泼妇一样,让人见到她会自主地退避三尺。 这时轶洋凑过来小声低语,“我到现在还没有忘记你当年被全村的狗追杀时的画面,太经典了!” 沈泣云瞬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要不要本将军助你一臂之力,给你一记失忆拳?” 姜轶洋马上摆手,慌里慌张地拒绝:“不用不用不用,小的这次记性差,完全忘记了你当年被狗追得魂都飞了的画面!” “轶洋!”沈泣云几欲咬牙切齿,那是他一生中最想要忘记的耻辱。 当年,那几条村的狗仿佛吃定了他一样,将他从村头追捕到村尾,从桃花村跑到杏花村再到荷花村,越来越多的狗仿佛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围剿着他。 他无能为力,眼泪飙升,只能一手提裤子一手拿鞋子,哭着喊着绕着几条村跑。 后来爬上一棵大树才得救,不过也是第二天早上才被人送回家,因为那群狗一直守在树底下,别人不敢靠近,最后还是那可怕的小姨随手挥挥让狗离开。 现在想着卢小姨,总感觉她不是一般人,几条村的狗居然听她差遣,太威武霸气了,狗性之王非她莫属。 “怎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想起了什么?” 沈泣云瞟了他几下,和善的目光直接让他收敛笑容,“想起了军训,回头让你多搬几百根短木。” 姜轶洋瞬间就懵了,“不至于,不就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有必要这么记仇?” “那我向闲王说你曾经偷看过张寡妇洗澡……” “我没有!”姜轶洋猛的朝闲王那边靠去,眸中露出明显的慌意。 闲王正被蛋糕吸引,忽然听见姜轶洋的嗓音,转头疑惑地打量他,“你没有什么?” 姜轶洋尴尬地扯开嘴角抽了两下,掩饰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吃过妹妹做的蛋糕。” 聪明如他,果然够机灵。 闲王怀疑的眼神扫视他,俨然不信他的话,又奈何这个时候帝王开了口,“玉儿的手艺果然精湛,瞧把耶律王给震惊得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在大家看到蛋糕时,耶律王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妥,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了两声坐回位置上收敛了笑容,依旧还是那个冷峻如冰的燕都使者耶律王。 但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他悄悄地勾起唇角,暗自得意。 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对于大乾帝王的嘲讽,他不当一回事,只是盯着那七层高的蛋糕得意道:“你的手艺的确很厉害,但凡事不能光看表面,本王想知道味道如何。” 姜彬玉看向帝王,“这是献给皇上的东西,只要皇上允许,我们大家都有份。” 陈子傲虽然被蛋糕惊讶住了,但东西是出自于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胸膛内的戒心。 姜轶洋与闲王和沈泣云关系不错,倘若他们和她联手,将来——江山会落入他人手中。 不行,三思而后行。 众人都在等着他的吩咐,为了让她不起疑心,便干脆道:“朕不爱甜食,拿去分了,让文武百官也尝尝玉修容的手艺。” 姜彬玉应是,不咸不淡地坐回位置上,柔妃见她和平常不一样,目光追随着她落座,“妹妹,你……” “无碍,姐姐尝尝妹妹的手艺如何。”姜彬玉不想让人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笑着掐断柔妃要问出口的话。 太监们拿来刀子从上切割蛋糕,外边一层奶油,她用牛乳调制的,一般来说没有人知道。 待百官都拿到了,待大家都尝到了,耶律王已经放下餐具若有所思,“玉修容的手艺精湛,可否告知本王师承何处?” 姜彬玉嘴角噙笑,应道:“此乃本宫小姨真传,只可惜她走得早,不然也会介绍给耶律王了。” “哦?那她姓甚名谁,能方便告知吗?”他有七分肯定,这个女人和兰儿有一定的关系。 姜彬玉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还没来得及说话,姜轶洋就先起身朝他拱手行了个礼,然后就帮着开脱,“小姨姓卢,名荟兰。” 刹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事。 果然,荟兰是大乾的人,而且她心心念念的外甥女已经成了天家的媳妇。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乾好男儿。 耶律王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你是……” “草民姜轶洋,是修容娘娘的兄长。” 态度好,容貌佳,果然是兰儿的亲人。 陈子傲挑眉,“耶律王对这兄妹两感兴趣?” 耶律王自知帝王多疑虑,为了避免连累他人,只好笑道:“本王只是对这蛋糕感兴趣,顺便了解一下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当真?”他似有不信。 “岂会有假。” 耶律王继续喝酒,迎客堂内文武百官都静悄悄的,如一夫人吃饱喝足,满意地靠在椅子上舒服地喝着鲜乳茶,帝王与耶律王还有姜彬玉等人的纠葛,她理都不理会,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言半句。 忽觉气氛异常,又饱腹难受,干脆起身说明了缘由,“皇上,皇后娘娘,妾身想要出去消消食。” 皇后自然应允,“你且慢些,莫要动了胎气。” 如一夫人笑笑,“近来胎像稳固,料想也不会有什么。” 半蹲着行了个礼,便由婢女搀扶着离开迎客堂。 围绕子嗣的话匣子又被打开了,淑妃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却莫名让人觉得她有些惆怅。 酒喝得多了,自然就醉了。 她睨着如一夫人离去的背影,露出浅浅又难过的微笑,“有福之人一举得两,无福之人连半个消息不可能有。唉,说来说去还是臣妾不如她们。” 第94章 波涛汹涌,事发突然 绯红脸颊,情绪起波澜。 淑妃确实是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 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有些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原先雍容华贵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觉得可悲的感觉。 这无疑是告诉大家,她在后宫过得并不像表面中的那么好,也坐实了帝王忽略她的事。 凌盛爱女,断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最近西北告捷,臣想着要回来陪陪家人,皇上,如果可以,请将臣所坚守的位置交给其他人。” 他出列,挺直了脊梁跪在下方,又道:“霄儿自小无娘教养,爹爹也不在家,臣以为将她送进宫会得到皇上眷顾,可见她悲从中来,老臣内心犹如被千刀万剐。” “岳父宽心,朕定会善待霄儿,不会让你担忧。” 将士们认准的将军,誓死都要追随着,凌盛的势力庞大,一时半会若让他卸甲归田,着实不妥。 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子傲就吃这一套,凌盛一走,新将上位,许多将士不一定服从,将来的军队,会像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所以,再想要夺回军权,也要让人心服口服。 姜彬玉看戏久了,也有点儿乏味,再喝多几杯果子酒下肚后,打了个饱嗝,便起身离位。 “妹妹这是要去哪?”淑妃眼尖,她刚有动作就被发觉了。 姜彬玉只好如实告知:“嫔妾果子酒喝多了,腹中全是水,要出去片刻,还望淑妃娘娘体谅。” 此话之意不甚明了,淑妃登时面囧,帝王帝后假装不知,姜彬玉就颔首低眉走出迎客堂。 炙热的阳光曝晒着厚重的云朵,长廊外边热气腾飞,置身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白昼,姜彬玉心底一时涌起浓浓的愁。 “主子,我们去御花园内消消食。”坠儿不忍见她露出这般忧思,搀扶着她一步步踩着六棱石子路。 只是她不知,等待她们的,是厄运。 御花园内的景色如前,此一时彼一时,心境不同,所看到的景色也有所不同。 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踏进,便瞧见佳人与婢女盈盈浅笑。 姜彬玉驻足,细看着佳人的一举一动。 坠儿小声道:“如一夫人之前总是一副怏怏不乐的神情,今日真是难得一见她如此开心。” 姜彬玉苦笑,“她怀双胎又胎像稳固,待瓜熟蒂落后又升一级,怎么会不高兴。” 坠儿好似知道自己踩了姜彬玉的痛处,赶紧低头扯开话题,“她有的,将来我们也有。” “但愿如此。”姜彬玉转身,再好的风景,有不想靠近的人在此,她也无心欣赏。 只是,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痛呼,她好奇回头,小亭子内,如一夫人已经捂着肚子跌倒在地,身旁的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坠儿当即就着急了,慌得脸色都白了,便扯着她的衣袖万分焦急地说:“主子,我们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姜彬玉却懵住了,坠儿拉她已经快要走到御花园的出口,她却停下了脚步,“不行,不能离开。” “主子,周围没有人作证,你一旦过去,肯定会被人栽赃的。” 姜彬玉拨开坠儿的手,坚决要去救倒地的如一夫人。 “主子,三思而后行!” “坠儿,自我们踏进御花园开始,已经洗不清嫌疑了。” 周围是没有人,可附近有人见过她们往这边走来,如果被人发现如一夫人出了事故,肯定会查到她身上,到那时,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你去找太医过来。”不顾坠儿的阻拦,她跑进了亭子里轻扶着胡依依,“你怎么了!” 胡依依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又冒着冷汗,她紧紧攥着姜彬玉的手臂,祈求着:“救救孩子,肚子痛……” 肚子痛? 当望见她裙底下的红迹,姜彬玉脑海一片空白,这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惊雷,撼动了她的良心。 “你先别动,我的人已经去请太医了。” 然而,正当她在想对策的时候,原本跟在胡依依身边谈笑风生的小丫鬟回来了。 她看到了自家主子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那瞬间,六神无主地朝外奔跑,边跑边喊着“不好了,玉修容推了如一夫人!不好了,来人啊……” 小亭子里的二人与外边的喧嚣不相衬,扶着怀中的人,她的心思飘向了远方。 此时她的兄长都在干什么呢? 那一派都在迎客堂内给她正名啊! 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跪在迎客堂的地面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姜彬玉的恶行。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帝王更是震怒,啪的一声站起来怒目相视,“你胡说什么!” 龙颜震怒,小丫鬟颤颤巍巍地把所看见的事情说出来,“玉修容推了如一夫人,她推了如一夫人!” “简直一派胡言!”帝王未语,兄长未明,柔妃就蹭地一下站起来替姜彬玉说话,“玉修容为人善良,怎么会去推如一夫人。” 小丫鬟并不畏惧柔妃,而是对着帝王大喊冤枉,“奴婢亲眼所见何来虚假,现如今她们还在御花园内,皇上一去便知。” “皇上,莫要听信贱婢所言,玉修容如何,您比谁都清楚。” 帝王还在怒视着小丫鬟,沈泣云早已经把姜轶洋的胳膊给拧肿了他才拉回一丝思绪。 沈泣云悄然细语:“玉儿被陷害了,我不能帮说话,你赶紧出列。” 一听到自家老妹被人陷害,姜轶洋的心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起身跪在小丫鬟的旁边,斜瞪了她一眼,似在警告又似在威胁。 不过,还是眼前的事要紧,“皇上,草民的小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请皇上明查。” 这时,皇后眉头紧蹙,转过方向看着帝王,“现在说这些有点早,我们还是去御花园看清楚状况再下定论。” 皇后出马,一个顶两,陈子傲瞪着小丫鬟怒道:“还不快带路!” 有他这句话,她磕头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浅笑。 第94章 波涛汹涌,事发突然 绯红脸颊,情绪起波澜。 淑妃确实是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 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有些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原先雍容华贵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觉得可悲的感觉。 这无疑是告诉大家,她在后宫过得并不像表面中的那么好,也坐实了帝王忽略她的事。 凌盛爱女,断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最近西北告捷,臣想着要回来陪陪家人,皇上,如果可以,请将臣所坚守的位置交给其他人。” 他出列,挺直了脊梁跪在下方,又道:“霄儿自小无娘教养,爹爹也不在家,臣以为将她送进宫会得到皇上眷顾,可见她悲从中来,老臣内心犹如被千刀万剐。” “岳父宽心,朕定会善待霄儿,不会让你担忧。” 将士们认准的将军,誓死都要追随着,凌盛的势力庞大,一时半会若让他卸甲归田,着实不妥。 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子傲就吃这一套,凌盛一走,新将上位,许多将士不一定服从,将来的军队,会像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所以,再想要夺回军权,也要让人心服口服。 姜彬玉看戏久了,也有点儿乏味,再喝多几杯果子酒下肚后,打了个饱嗝,便起身离位。 “妹妹这是要去哪?”淑妃眼尖,她刚有动作就被发觉了。 姜彬玉只好如实告知:“嫔妾果子酒喝多了,腹中全是水,要出去片刻,还望淑妃娘娘体谅。” 此话之意不甚明了,淑妃登时面囧,帝王帝后假装不知,姜彬玉就颔首低眉走出迎客堂。 炙热的阳光曝晒着厚重的云朵,长廊外边热气腾飞,置身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白昼,姜彬玉心底一时涌起浓浓的愁。 “主子,我们去御花园内消消食。”坠儿不忍见她露出这般忧思,搀扶着她一步步踩着六棱石子路。 只是她不知,等待她们的,是厄运。 御花园内的景色如前,此一时彼一时,心境不同,所看到的景色也有所不同。 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踏进,便瞧见佳人与婢女盈盈浅笑。 姜彬玉驻足,细看着佳人的一举一动。 坠儿小声道:“如一夫人之前总是一副怏怏不乐的神情,今日真是难得一见她如此开心。” 姜彬玉苦笑,“她怀双胎又胎像稳固,待瓜熟蒂落后又升一级,怎么会不高兴。” 坠儿好似知道自己踩了姜彬玉的痛处,赶紧低头扯开话题,“她有的,将来我们也有。” “但愿如此。”姜彬玉转身,再好的风景,有不想靠近的人在此,她也无心欣赏。 只是,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痛呼,她好奇回头,小亭子内,如一夫人已经捂着肚子跌倒在地,身旁的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坠儿当即就着急了,慌得脸色都白了,便扯着她的衣袖万分焦急地说:“主子,我们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姜彬玉却懵住了,坠儿拉她已经快要走到御花园的出口,她却停下了脚步,“不行,不能离开。” “主子,周围没有人作证,你一旦过去,肯定会被人栽赃的。” 姜彬玉拨开坠儿的手,坚决要去救倒地的如一夫人。 “主子,三思而后行!” “坠儿,自我们踏进御花园开始,已经洗不清嫌疑了。” 周围是没有人,可附近有人见过她们往这边走来,如果被人发现如一夫人出了事故,肯定会查到她身上,到那时,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你去找太医过来。”不顾坠儿的阻拦,她跑进了亭子里轻扶着胡依依,“你怎么了!” 胡依依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又冒着冷汗,她紧紧攥着姜彬玉的手臂,祈求着:“救救孩子,肚子痛……” 肚子痛? 当望见她裙底下的红迹,姜彬玉脑海一片空白,这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惊雷,撼动了她的良心。 “你先别动,我的人已经去请太医了。” 然而,正当她在想对策的时候,原本跟在胡依依身边谈笑风生的小丫鬟回来了。 她看到了自家主子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那瞬间,六神无主地朝外奔跑,边跑边喊着“不好了,玉修容推了如一夫人!不好了,来人啊……” 小亭子里的二人与外边的喧嚣不相衬,扶着怀中的人,她的心思飘向了远方。 此时她的兄长都在干什么呢? 那一派都在迎客堂内给她正名啊! 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跪在迎客堂的地面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姜彬玉的恶行。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帝王更是震怒,啪的一声站起来怒目相视,“你胡说什么!” 龙颜震怒,小丫鬟颤颤巍巍地把所看见的事情说出来,“玉修容推了如一夫人,她推了如一夫人!” “简直一派胡言!”帝王未语,兄长未明,柔妃就蹭地一下站起来替姜彬玉说话,“玉修容为人善良,怎么会去推如一夫人。” 小丫鬟并不畏惧柔妃,而是对着帝王大喊冤枉,“奴婢亲眼所见何来虚假,现如今她们还在御花园内,皇上一去便知。” “皇上,莫要听信贱婢所言,玉修容如何,您比谁都清楚。” 帝王还在怒视着小丫鬟,沈泣云早已经把姜轶洋的胳膊给拧肿了他才拉回一丝思绪。 沈泣云悄然细语:“玉儿被陷害了,我不能帮说话,你赶紧出列。” 一听到自家老妹被人陷害,姜轶洋的心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起身跪在小丫鬟的旁边,斜瞪了她一眼,似在警告又似在威胁。 不过,还是眼前的事要紧,“皇上,草民的小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请皇上明查。” 这时,皇后眉头紧蹙,转过方向看着帝王,“现在说这些有点早,我们还是去御花园看清楚状况再下定论。” 皇后出马,一个顶两,陈子傲瞪着小丫鬟怒道:“还不快带路!” 有他这句话,她磕头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浅笑。 第95章 如一夫人小产 御花园内,凌燎先一步抵达。 “别多礼了,快过来瞧瞧她如何。” 凌燎把药箱搁置在地,单膝跪地把脉。 痛到不省人事的胡依依猛的抓住了他的手,含着泪,苍白着脸祈求着,“太医,一定要……保住……” “娘娘莫急,臣会拼尽全力。” 越是把脉下去,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姜彬玉慌得手心手背都是豆大的汗珠,从未有过恐惧弥漫在心头。 凌燎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从脉象看来,这是中毒的迹象。” 中毒? 姜彬玉和胡依依微微一蹙,按理来说,她怀着身孕,所有的日用品和吃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谁会如此胆大妄为? “况且……”凌燎欲言又止。 姜彬玉急道:“况且什么,你赶紧说!” 凌燎垂怜,放下胡依依的手腕露出惋惜的神色,“况且娘娘这胎已经死了。” 死了! “什么意思!”问出口的不仅是姜彬玉和胡依依,更有帝王在后赶来,刚好听到他方才的话。 凌燎惶恐不安,跪地拱手道:“回禀皇上,如一夫人这一胎是死胎!” 死胎?! 怎么可能! 胡依依自是不信的,攥着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庸医……你是庸医……” 凌燎虽是不喜有人骂他,帝王在前,倒也不敢多说。 还未来得及降罪任何人,胡依依又觉得腹中一阵有一阵的抽痛,比前面那几次更加频繁。 陈子傲痛心疾首,面上却如常,“朕就在此处,查!” 跟在后方的淑妃倒是想起了方才的事,“皇上,小丫鬟说是因为玉修容推了如一夫人才会引起小产,臣妾想,这死胎是否会和玉修容有关。” 陈子傲阴寒着脸,背着手看向搂着胡依依的姜彬玉,“你与此事有关,想说什么话辩解。” 姜彬玉轻叹一口气,沉压下慌意,抬眸紧盯他深黑色的瞳孔,一字一顿证明,“妾身清白,天地可鉴,她人诋毁栽赃,亦是不能让妾身妥协。” “好,朕姑且信你这一回。” 这时,淑妃还想说什么,胡依依忽然绷紧了身子高声痛呼。 凌燎赶紧说道:“皇上,如一夫人要生产了!” “那还不命人把她搬回宫去!” 宫里的太监抬来担架,凌燎起身让了个位置,太监便把人从姜彬玉怀中捞了出来。 一路沿着石子路回到如一夫人的宫殿,刚进门,凌燎就蹙着眉。 眸光稍微四处打量,每人的神色他都收入眼帘里。 姜彬玉和柔妃在后,二人在小声嘀咕。 柔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原地团团转,“有人要陷害你,你怎么一点也不慌?” 姜彬玉抚着心头,沉着脸,“慌,但又不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娘娘,您离我远一点,否则会被连累。” “你我还分彼此么?” 姜彬玉反握住她的手,忧心道:“你是我唯一的退路了,姐姐,倘若我真的因为此事被关入了冷宫,你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的,本宫怎么忍心看你被冤。” “所以,你一定要保全自己,不要跟我走得太近。淑妃和良嫔早已经将你当成肉中刺,此事如果能顺便把你除掉,正好是一箭双雕。” 姜彬玉的话,让柔妃僵住了身体,内心翻江倒海。 待进入内阁没多久,产婆和丫鬟们还没有准备好,胡依依就迅速产下了两个胎儿。 月份不大,也依稀可见性别,是龙凤胎。 海棠花依旧,胡依依也依旧,得知孩子早已经胎死腹中时,泪水控制不住夺出眼眶,湿了一片金线丝绣的海棠花枕巾。 皇后和淑妃前去看了一眼,死胎轮廓模糊,全身乌黑发紫,多有溃烂之迹。 淑妃未曾生养过,端是凑够了胆子,也被吓到花容失色,在旁呕吐起来。 皇后自做了母亲,再也见不得这副场面,痛心疾首,绣帕捂面而泣。 “起因是什么?”帝王听说双生儿为龙凤,惋惜之情布于面上。 凌燎道:“回禀皇上,胎儿此种现象是被毒毒死的。” 帝王沉寂了良久,方才问道:“那如一夫人怎样。” 凌燎倏地下跪,“臣有罪,不敢断言。” “孩子都没了,朕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凌燎拱手低头,似做了个很大的决定,“如一夫人此次小产伤了根本,日后恐怕再无子嗣。” 话落,屋内寂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胡依依揪紧了被子失声痛哭,将沉压在心的痛苦通通宣泄出来。 寂静压抑的内阁,帝王为人父,伤痛并不比胡依依少多少。 “皇上,如一夫人的胎像一向稳固,怎么会无缘无故胎死腹中,此事过于蹊跷。臣妾想,并非是她不小心,而是凶手本事过大。” 此事无关姜若语,她却出来跪在帝王脚边多嘴多舌。 陈子傲睨了她一眼,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姜若语道:“搜宫,看一下是什么东西让如一夫人放松了警惕。” “见你如此肯定,是否参与了此次事件。” 姜若语更为不安,当即大喊冤枉,“臣妾只是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并无其他二心,皇上明鉴。” 旁边站着的良嫔也跟着跪下,惋惜痛心,“皇上,妾身和如一夫人玩得最好,也最不想她出事。所以恳请皇上能够查明真相,给龙嗣和如一夫人一个交代。” “是啊皇上,搜宫证明。”淑妃跟着说。 帝王瞥了一眼姜彬玉,忽而问她:“你觉得呢?” 姜彬玉抬眼,坦荡的对上帝王的目光,知晓他在等她的答案,她们也非要拉她下水,便直言道:“妾身也觉得应该搜宫,可是,不久前如一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口口声声说是妾身推了她家主子,皇上觉得此事和搜宫有冲突吗?” 一开始如果帝王听信谗言没有追究真相的话,或许现在她已经坐在冷宫里数蚂蚁。 然而,在凌燎口中得知如一夫人是中了毒才会导致胎儿死在腹中,帝王早已动了恻隐之心。 前者虽不搭后者,但并不冲突。 帝王沉寂了片刻,方才道:“既然你觉得应该搜宫,那就搜。” 姜彬玉垂首,已知他心中对她起了疑心。 小丫鬟的话,他忽略了。 第95章 如一夫人小产 御花园内,凌燎先一步抵达。 “别多礼了,快过来瞧瞧她如何。” 凌燎把药箱搁置在地,单膝跪地把脉。 痛到不省人事的胡依依猛的抓住了他的手,含着泪,苍白着脸祈求着,“太医,一定要……保住……” “娘娘莫急,臣会拼尽全力。” 越是把脉下去,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姜彬玉慌得手心手背都是豆大的汗珠,从未有过恐惧弥漫在心头。 凌燎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从脉象看来,这是中毒的迹象。” 中毒? 姜彬玉和胡依依微微一蹙,按理来说,她怀着身孕,所有的日用品和吃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谁会如此胆大妄为? “况且……”凌燎欲言又止。 姜彬玉急道:“况且什么,你赶紧说!” 凌燎垂怜,放下胡依依的手腕露出惋惜的神色,“况且娘娘这胎已经死了。” 死了! “什么意思!”问出口的不仅是姜彬玉和胡依依,更有帝王在后赶来,刚好听到他方才的话。 凌燎惶恐不安,跪地拱手道:“回禀皇上,如一夫人这一胎是死胎!” 死胎?! 怎么可能! 胡依依自是不信的,攥着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庸医……你是庸医……” 凌燎虽是不喜有人骂他,帝王在前,倒也不敢多说。 还未来得及降罪任何人,胡依依又觉得腹中一阵有一阵的抽痛,比前面那几次更加频繁。 陈子傲痛心疾首,面上却如常,“朕就在此处,查!” 跟在后方的淑妃倒是想起了方才的事,“皇上,小丫鬟说是因为玉修容推了如一夫人才会引起小产,臣妾想,这死胎是否会和玉修容有关。” 陈子傲阴寒着脸,背着手看向搂着胡依依的姜彬玉,“你与此事有关,想说什么话辩解。” 姜彬玉轻叹一口气,沉压下慌意,抬眸紧盯他深黑色的瞳孔,一字一顿证明,“妾身清白,天地可鉴,她人诋毁栽赃,亦是不能让妾身妥协。” “好,朕姑且信你这一回。” 这时,淑妃还想说什么,胡依依忽然绷紧了身子高声痛呼。 凌燎赶紧说道:“皇上,如一夫人要生产了!” “那还不命人把她搬回宫去!” 宫里的太监抬来担架,凌燎起身让了个位置,太监便把人从姜彬玉怀中捞了出来。 一路沿着石子路回到如一夫人的宫殿,刚进门,凌燎就蹙着眉。 眸光稍微四处打量,每人的神色他都收入眼帘里。 姜彬玉和柔妃在后,二人在小声嘀咕。 柔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原地团团转,“有人要陷害你,你怎么一点也不慌?” 姜彬玉抚着心头,沉着脸,“慌,但又不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娘娘,您离我远一点,否则会被连累。” “你我还分彼此么?” 姜彬玉反握住她的手,忧心道:“你是我唯一的退路了,姐姐,倘若我真的因为此事被关入了冷宫,你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的,本宫怎么忍心看你被冤。” “所以,你一定要保全自己,不要跟我走得太近。淑妃和良嫔早已经将你当成肉中刺,此事如果能顺便把你除掉,正好是一箭双雕。” 姜彬玉的话,让柔妃僵住了身体,内心翻江倒海。 待进入内阁没多久,产婆和丫鬟们还没有准备好,胡依依就迅速产下了两个胎儿。 月份不大,也依稀可见性别,是龙凤胎。 海棠花依旧,胡依依也依旧,得知孩子早已经胎死腹中时,泪水控制不住夺出眼眶,湿了一片金线丝绣的海棠花枕巾。 皇后和淑妃前去看了一眼,死胎轮廓模糊,全身乌黑发紫,多有溃烂之迹。 淑妃未曾生养过,端是凑够了胆子,也被吓到花容失色,在旁呕吐起来。 皇后自做了母亲,再也见不得这副场面,痛心疾首,绣帕捂面而泣。 “起因是什么?”帝王听说双生儿为龙凤,惋惜之情布于面上。 凌燎道:“回禀皇上,胎儿此种现象是被毒毒死的。” 帝王沉寂了良久,方才问道:“那如一夫人怎样。” 凌燎倏地下跪,“臣有罪,不敢断言。” “孩子都没了,朕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凌燎拱手低头,似做了个很大的决定,“如一夫人此次小产伤了根本,日后恐怕再无子嗣。” 话落,屋内寂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胡依依揪紧了被子失声痛哭,将沉压在心的痛苦通通宣泄出来。 寂静压抑的内阁,帝王为人父,伤痛并不比胡依依少多少。 “皇上,如一夫人的胎像一向稳固,怎么会无缘无故胎死腹中,此事过于蹊跷。臣妾想,并非是她不小心,而是凶手本事过大。” 此事无关姜若语,她却出来跪在帝王脚边多嘴多舌。 陈子傲睨了她一眼,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姜若语道:“搜宫,看一下是什么东西让如一夫人放松了警惕。” “见你如此肯定,是否参与了此次事件。” 姜若语更为不安,当即大喊冤枉,“臣妾只是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并无其他二心,皇上明鉴。” 旁边站着的良嫔也跟着跪下,惋惜痛心,“皇上,妾身和如一夫人玩得最好,也最不想她出事。所以恳请皇上能够查明真相,给龙嗣和如一夫人一个交代。” “是啊皇上,搜宫证明。”淑妃跟着说。 帝王瞥了一眼姜彬玉,忽而问她:“你觉得呢?” 姜彬玉抬眼,坦荡的对上帝王的目光,知晓他在等她的答案,她们也非要拉她下水,便直言道:“妾身也觉得应该搜宫,可是,不久前如一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口口声声说是妾身推了她家主子,皇上觉得此事和搜宫有冲突吗?” 一开始如果帝王听信谗言没有追究真相的话,或许现在她已经坐在冷宫里数蚂蚁。 然而,在凌燎口中得知如一夫人是中了毒才会导致胎儿死在腹中,帝王早已动了恻隐之心。 前者虽不搭后者,但并不冲突。 帝王沉寂了片刻,方才道:“既然你觉得应该搜宫,那就搜。” 姜彬玉垂首,已知他心中对她起了疑心。 小丫鬟的话,他忽略了。 第96章 信任逐渐流失 “皇上啊,玉修容并没有推倒臣妾,花藤说谎……” 花藤,是今日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平常时也是她最器重的人。 然而,她却着了她的道。 内阁血腥味浓重,帝王坐在外边,隔着帘子与她对话。 他承诺道:“你的话,朕相信。待查明真相,朕一定会补偿你。” 补偿? 胡依依冷笑,失落地偏了偏头,隔着帘子与他对望,心中的失望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了最后的一点情丝。 孩子没了,他看不出痛心的样子。 她日后不能生养了,他亦是不进来安慰一刻。 呵呵,男人啊,心就是那么狠。 可也不能怪他,他是九五之尊,避讳颇多,如果被小产的血气冲撞,日后诸多不顺就会赖到自己身上来。 自己的命如此便如此,谁叫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力壮的九五之尊,身边怎么会缺女人,又怎么会缺孩子。 她这一批倒下了,还有新的一批前赴后继。 怪只怪自己和子嗣无缘。 不久之后,太监们端来了一些物品跪在帝王面前。 其中有一样大家都颇为熟悉,尤其是姜彬玉,更是不能忘记。 这两件婴儿的肚兜陈子傲也见过,在胡依依被查出身孕后不久那刻他曾去探望过,也亲眼所见她很喜欢这两块布料。 他随手拿起来,摊开看看,一件绣着花,一件绣着虎。 胡依依瞧见之时,还错愕了下,忽而就缓缓的缓缓的把目光放在姜彬玉这边,似在怀疑,又似在纠结。 陈子傲叫来凌燎,“查一下有什么问题。” 凌燎上前翻看了两下,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瓷瓶滴了两滴水滴下去,肚兜那一处染了一点绿。 姜彬玉已了然,撩开裙摆跪在胡依依面前,不逃避不退缩,勇于面对她质疑的神色,“嫔妾是清白的。” 胡依依揪着被子撇开目光不再看她,也没有说话。 陈子傲看不明白,凌燎直接道:“肚兜有大量的麝香,如一夫人日常拿着,日子久了,会产生滑胎的迹象。” 陈子傲攥紧拳头,目光落在姜彬玉身上,深邃的眼眸里,此刻似要蹦出熊熊的岩浆。 “这东西你送的?” “是。”姜彬玉承认,“但从来没有在上面下过毒。” 言罢,眸光转向凌燎,姜彬玉问他,“其他物件有无可疑迹象?” 凌燎一一查看了胡依依常用的东西,摇摇头,“只有这肚兜有麝香。”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陈子傲阴着脸,不悦。 姜彬玉稳稳地跪着,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放眼望去,为自己好的人面露忧色,想要除掉自己的人,脸上全是得逞之意。 柔妃紧紧攥住帕巾,若没有她的摇头指示,或许早已经跪在帝王面前求情。 果不其然,淑妃瞅了柔妃一眼,又道:“臣妾觉得单凭玉修容一人是无法做到此地步。” 陈子傲冷声质问:“你的意思是她还有同党?” “是,柔妃与她最亲近,也同无子嗣,两人联手也最正常不过。” 姜彬玉只想大笑,却忍住了,便朝着她暗讽道:“娘娘此话不中听,嫔妾与柔妃虽无子嗣,却也不及你入宫早。若说因为子嗣的事而谋害如一夫人,您不是比我们更有嫌疑?” “放肆,本宫贵为四妃之首,协助皇后打理六宫,岂会谋害龙嗣?” “呵呵,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即使伪装得再好,平时里的一举一动皆会透露出破绽。”姜彬玉举例:“嫔妾还未有过子嗣,曾经也有幸被您伤过,更何况是怀有双生子的如一夫人,更是不能逃脱你的魔爪。” 淑妃气急,心底一时涌起剧烈的恨意,随着恨意徐徐升腾,她又道:“此事不简单,恳请皇上彻查惊鸿殿上下。” 千百年来,后宫女人的争斗从来都不停歇过。 陈子傲因龙凤胎死于腹中而难过至极,姜彬玉和淑妃的表现,让他头痛不已。 他的玉修容被掉入脏水中,好几人都想要将她踩入水底,他想要拉她一把,却被她人剪断了希望的绳索。 凌燎再次跪下拱手道:“导致胎死腹中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肚兜上的麝香,而是另有原因。” 此为扭转,陈子傲蹙眉,凌燎斗着胆子说出事实,“如一夫人体内的毒素大概因平日里的吃食有关,如今胎儿不保又逢大出血,致死也只是瞬息间的事。” 太监们端来平日里如一夫人最常吃的糕点,凌燎当着大家的面用银针一块块试了试,皆为清白。 这下,蹙眉的不仅只有他,连同帝王,怒火更甚。 “说到底,你是庸医?” 凌燎急慌慌下跪,“臣只是猜测。” 陈子傲冷言:“你知不知道这样没有结果的猜测会死很多人。” “臣知。”这是他第一次翻车。 姜彬玉蹙眉深思熟虑片刻,淡淡地扫了一眼略微发抖的凌燎,忽而轻声道:“凌太医只是为了查明真相,皇上不用为难他。如果要搜惊鸿殿,大可下令,不用经过妾身同意。” 她以为陈子傲会迟疑不决,却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他便开口:“好,彻查惊鸿殿。”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被他再次伤了心。 所有人都转移了目的地,站立在惊鸿殿门口。 太监们和侍卫们气势汹汹进进出出,元福和宫里的人都匆忙迷茫地跑出来。 见到她后,还来不及诉说,那厢就搜出了什么东西来。 元福的小菜园那边被翻了个底朝天,刚冒出绿芽的蔬菜根茎外翻,可怜兮兮地躺在太阳底下。 侍卫手中拿着的,是一包包药材。他抬眸,对上帝王的眼,却不着痕迹地将旁边的女人看了个边,涣散的目光划过姜彬玉,迅速垂首。 “凌太医,查看一下。”帝王发话,凌燎不敢不从。 他过去的时候,和侍卫对视一瞬,两人都心有灵犀,都觉得这药材烫手得紧。 一丝分毫不差,这药材是用来堕胎用的。 凌燎的神色有目共睹,帝王亦是猜中了其中。 “玉修容,你可有话要说。”生冷无情的语气,使得在场的人脑袋垂得更低。 第96章 信任逐渐流失 “皇上啊,玉修容并没有推倒臣妾,花藤说谎……” 花藤,是今日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平常时也是她最器重的人。 然而,她却着了她的道。 内阁血腥味浓重,帝王坐在外边,隔着帘子与她对话。 他承诺道:“你的话,朕相信。待查明真相,朕一定会补偿你。” 补偿? 胡依依冷笑,失落地偏了偏头,隔着帘子与他对望,心中的失望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了最后的一点情丝。 孩子没了,他看不出痛心的样子。 她日后不能生养了,他亦是不进来安慰一刻。 呵呵,男人啊,心就是那么狠。 可也不能怪他,他是九五之尊,避讳颇多,如果被小产的血气冲撞,日后诸多不顺就会赖到自己身上来。 自己的命如此便如此,谁叫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力壮的九五之尊,身边怎么会缺女人,又怎么会缺孩子。 她这一批倒下了,还有新的一批前赴后继。 怪只怪自己和子嗣无缘。 不久之后,太监们端来了一些物品跪在帝王面前。 其中有一样大家都颇为熟悉,尤其是姜彬玉,更是不能忘记。 这两件婴儿的肚兜陈子傲也见过,在胡依依被查出身孕后不久那刻他曾去探望过,也亲眼所见她很喜欢这两块布料。 他随手拿起来,摊开看看,一件绣着花,一件绣着虎。 胡依依瞧见之时,还错愕了下,忽而就缓缓的缓缓的把目光放在姜彬玉这边,似在怀疑,又似在纠结。 陈子傲叫来凌燎,“查一下有什么问题。” 凌燎上前翻看了两下,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瓷瓶滴了两滴水滴下去,肚兜那一处染了一点绿。 姜彬玉已了然,撩开裙摆跪在胡依依面前,不逃避不退缩,勇于面对她质疑的神色,“嫔妾是清白的。” 胡依依揪着被子撇开目光不再看她,也没有说话。 陈子傲看不明白,凌燎直接道:“肚兜有大量的麝香,如一夫人日常拿着,日子久了,会产生滑胎的迹象。” 陈子傲攥紧拳头,目光落在姜彬玉身上,深邃的眼眸里,此刻似要蹦出熊熊的岩浆。 “这东西你送的?” “是。”姜彬玉承认,“但从来没有在上面下过毒。” 言罢,眸光转向凌燎,姜彬玉问他,“其他物件有无可疑迹象?” 凌燎一一查看了胡依依常用的东西,摇摇头,“只有这肚兜有麝香。”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陈子傲阴着脸,不悦。 姜彬玉稳稳地跪着,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放眼望去,为自己好的人面露忧色,想要除掉自己的人,脸上全是得逞之意。 柔妃紧紧攥住帕巾,若没有她的摇头指示,或许早已经跪在帝王面前求情。 果不其然,淑妃瞅了柔妃一眼,又道:“臣妾觉得单凭玉修容一人是无法做到此地步。” 陈子傲冷声质问:“你的意思是她还有同党?” “是,柔妃与她最亲近,也同无子嗣,两人联手也最正常不过。” 姜彬玉只想大笑,却忍住了,便朝着她暗讽道:“娘娘此话不中听,嫔妾与柔妃虽无子嗣,却也不及你入宫早。若说因为子嗣的事而谋害如一夫人,您不是比我们更有嫌疑?” “放肆,本宫贵为四妃之首,协助皇后打理六宫,岂会谋害龙嗣?” “呵呵,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即使伪装得再好,平时里的一举一动皆会透露出破绽。”姜彬玉举例:“嫔妾还未有过子嗣,曾经也有幸被您伤过,更何况是怀有双生子的如一夫人,更是不能逃脱你的魔爪。” 淑妃气急,心底一时涌起剧烈的恨意,随着恨意徐徐升腾,她又道:“此事不简单,恳请皇上彻查惊鸿殿上下。” 千百年来,后宫女人的争斗从来都不停歇过。 陈子傲因龙凤胎死于腹中而难过至极,姜彬玉和淑妃的表现,让他头痛不已。 他的玉修容被掉入脏水中,好几人都想要将她踩入水底,他想要拉她一把,却被她人剪断了希望的绳索。 凌燎再次跪下拱手道:“导致胎死腹中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肚兜上的麝香,而是另有原因。” 此为扭转,陈子傲蹙眉,凌燎斗着胆子说出事实,“如一夫人体内的毒素大概因平日里的吃食有关,如今胎儿不保又逢大出血,致死也只是瞬息间的事。” 太监们端来平日里如一夫人最常吃的糕点,凌燎当着大家的面用银针一块块试了试,皆为清白。 这下,蹙眉的不仅只有他,连同帝王,怒火更甚。 “说到底,你是庸医?” 凌燎急慌慌下跪,“臣只是猜测。” 陈子傲冷言:“你知不知道这样没有结果的猜测会死很多人。” “臣知。”这是他第一次翻车。 姜彬玉蹙眉深思熟虑片刻,淡淡地扫了一眼略微发抖的凌燎,忽而轻声道:“凌太医只是为了查明真相,皇上不用为难他。如果要搜惊鸿殿,大可下令,不用经过妾身同意。” 她以为陈子傲会迟疑不决,却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他便开口:“好,彻查惊鸿殿。”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被他再次伤了心。 所有人都转移了目的地,站立在惊鸿殿门口。 太监们和侍卫们气势汹汹进进出出,元福和宫里的人都匆忙迷茫地跑出来。 见到她后,还来不及诉说,那厢就搜出了什么东西来。 元福的小菜园那边被翻了个底朝天,刚冒出绿芽的蔬菜根茎外翻,可怜兮兮地躺在太阳底下。 侍卫手中拿着的,是一包包药材。他抬眸,对上帝王的眼,却不着痕迹地将旁边的女人看了个边,涣散的目光划过姜彬玉,迅速垂首。 “凌太医,查看一下。”帝王发话,凌燎不敢不从。 他过去的时候,和侍卫对视一瞬,两人都心有灵犀,都觉得这药材烫手得紧。 一丝分毫不差,这药材是用来堕胎用的。 凌燎的神色有目共睹,帝王亦是猜中了其中。 “玉修容,你可有话要说。”生冷无情的语气,使得在场的人脑袋垂得更低。 第97章 惊险重重 几月光景,温情改换。 于楠来到御前当差才知道佳人的处境,他与她同为帝王身边的人,生活和经历多有不同。 她,被卷入了纷争中。 他曾在脑海中幻想的一切糟糕景象,今日果真一一应验。 见到佳人时,她满脸愁容已不是那日在宫门口笑着打趣的贵主子。 一眼望去,所有人都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欲要除之而后快。那些妃嫔个个俏丽挺拔,柳眉樱口,仿若天上仙子般,如见她,却仿若豺狼虎豹,似要将佳人拆骨入腹。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说话,一派冷漠。 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也闭口不言,没有想着说要插手管这件事。 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缓缓跪下,颔首,孤傲得犹如冷风中的梅花,一枝独秀。 那一刻,目光所到之处,皆为寒光,凛冽得让人窒息。 他清楚地看到,她仅存的良心化为虚妄。 她倔强地表明态度,不容忍她人冤枉栽赃,道:“清者自清,妾身无话可说。皇上若想惩罚,下令就是。” “你不辩解?”帝王挑眉,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姜彬玉道:“解释就是掩饰,自打入宫以来,妾身就已知道自己的结局。” 嗅着别人散发出来的阴谋气息,她知道自己早已不再柔弱。 然而,倔强的同时,她有保全自身的理由,她是断然不会忘记陈子傲此刻的神情,想杀又舍不得杀。 淑妃亦是如此,想杀又杀不了。 姜彬玉有自尊,敢爱敢恨,她不承认的事肯定是没有做过,她与众不同,懒得计较如今的事,肯定是对他有所失望。 陈子傲心犹痛,脑海中的幻象越来越清晰,那个对他失望的梦中人,曾经笑着哭泣,端正的五官清晰可见,人影重叠,她便是眼前的玉修容,一个在后宫受尽委屈的女人。 不知为何,他想尝试一下,倾尽所有是否能挽回她的心。 见她不当一回事,冷着脸不辩解,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她人甚至没能来得及再治她死地,帝王就随意命人拟了一道圣旨,“此事待考究,玉修容嫌疑未脱,禁足惊鸿殿,非召不得出。” 待李浩记下,淑妃扑通跪下,不满帝王的惩戒,“皇上宠爱玉修容大家有目共睹,但如一夫人受到的伤害和龙凤胎的逝去,难道不足以让玉修容以死谢罪?” 陈子傲阴着脸,试问:“你待如何?” “恳求皇上赐她白绫一条,方可慰藉如一夫人受伤的心。” 陈子傲冷笑,“她作为受害者还未说什么,你个旁人那么较真作甚?” 淑妃一时哑口无言,良嫔也跟着跪下,同是一个鼻孔出气,非要治姜彬玉于死地,她恳切地说:“此时证据确凿,皇上若包庇玉修容,那就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大胆!”陈子傲甩袖,怒气盎然,“良嫔,之前冤枉玉修容的事朕不计较过多,也放过了你父亲一码,如今你不长记性,偏要逆行而上与朕对着干。正好,朕就一并发作了罢!来人!” 李浩上前,陈子傲吩咐道:“拟圣旨,革去良嫔父亲的官职,贬为庶人,抄了她的母家,所有财产充公。直系三代旁系两代的男性,百年之内皆不得入仕途,不得经商。” “皇上,您不能这般草率!”良嫔惨白了一张脸瑟瑟地跪着,心慌着,他的怒火无人能灭。 陈子傲冷哼,“朕放了你们几天,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会有改善,没想到你爹更加变本加厉的贪赃枉法!” “冤枉啊皇上。妾身不过是想给如一夫人讨个公道,祸不殃及家人啊!” “你的确有心了,可这心没安好。”陈子傲正直不阿,又道:“听说你之前和如一夫人走得很近,给她下毒的事,朕觉得你才是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心——极速跳动,犹如擂鼓般,她诚惶着,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地狱,额角鬓边的汗珠似明玉般滑落。 帝王伸手帮其抿去,利嘴即是不饶人,“看,心虚了!” “皇上……” “嘘,安静地等待惩罚。” 良嫔摇头,呢喃出声:“不……” 陈子傲面色阴翳,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他冷道:“玉修容禁足,难道还不足以平息你们体内的妒气?” 淑妃撞着胆子回应:“此事攸关龙嗣,故不能姑息。” “那依照你的意思,赐她白绫是吗?” 淑妃咬着牙应“是。” 陈子傲冷哼,“若依你所言,那朕岂不是昏君?” “皇上,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谁敢背后嚼舌根。” 言下之意,真要赐死玉修容方可安人心。 陈子傲再望向姜彬玉,阴着脸问道:“大家都谏言赐死你,你就不为自己辩解两声?” 姜彬玉颔首低眉,似把生死置之度外,“谁在太医院拿了什么药材都会有记档,皇上不妨去查查。” 无论有没有,陈子傲都不想放弃,他的目光投向淑妃,沉着声喝道:“来人,查太医院!” 淑妃微微偏头,与姜若语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似在说着很放心的意思。 这一幕,全都落在陈子傲的眼里。 姜彬玉暗讽,就这点子心思也好意思谋害人,你不臊,我都替你臊! 过了好一会儿,陈子傲手中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那方去太医院勘察的人回来了。 他们拿了记档薄,身后的人还压着年过半百的老太医,正疾步前来。 刚到帝王面前,老太医就被侍卫按着下跪。 淑妃由此见状,皆是心慌。但更慌的还是姜若语,仿佛不敢置信般愣了老半天。 陈子傲问道:“你们可有查出什么?” “回禀皇上,记档薄上需要堕胎的药材,全都是姜修仪所拿!”太监回应,惊了姜若语。 “冤枉啊皇上,妾身从来没有进出过太医院,哪来的记档!” 姜若语慌了心神,跪着朝前几步。 太监又接着话回应:“姜太医是姜修仪的大舅舅,每一次兰亭阁的春儿去的时候,姜太医都事先把准备好的东西递交给她。” “你撒谎,本宫从来没有让人去过太医院,休要含血喷人!” 第97章 惊险重重 几月光景,温情改换。 于楠来到御前当差才知道佳人的处境,他与她同为帝王身边的人,生活和经历多有不同。 她,被卷入了纷争中。 他曾在脑海中幻想的一切糟糕景象,今日果真一一应验。 见到佳人时,她满脸愁容已不是那日在宫门口笑着打趣的贵主子。 一眼望去,所有人都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欲要除之而后快。那些妃嫔个个俏丽挺拔,柳眉樱口,仿若天上仙子般,如见她,却仿若豺狼虎豹,似要将佳人拆骨入腹。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说话,一派冷漠。 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也闭口不言,没有想着说要插手管这件事。 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缓缓跪下,颔首,孤傲得犹如冷风中的梅花,一枝独秀。 那一刻,目光所到之处,皆为寒光,凛冽得让人窒息。 他清楚地看到,她仅存的良心化为虚妄。 她倔强地表明态度,不容忍她人冤枉栽赃,道:“清者自清,妾身无话可说。皇上若想惩罚,下令就是。” “你不辩解?”帝王挑眉,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姜彬玉道:“解释就是掩饰,自打入宫以来,妾身就已知道自己的结局。” 嗅着别人散发出来的阴谋气息,她知道自己早已不再柔弱。 然而,倔强的同时,她有保全自身的理由,她是断然不会忘记陈子傲此刻的神情,想杀又舍不得杀。 淑妃亦是如此,想杀又杀不了。 姜彬玉有自尊,敢爱敢恨,她不承认的事肯定是没有做过,她与众不同,懒得计较如今的事,肯定是对他有所失望。 陈子傲心犹痛,脑海中的幻象越来越清晰,那个对他失望的梦中人,曾经笑着哭泣,端正的五官清晰可见,人影重叠,她便是眼前的玉修容,一个在后宫受尽委屈的女人。 不知为何,他想尝试一下,倾尽所有是否能挽回她的心。 见她不当一回事,冷着脸不辩解,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她人甚至没能来得及再治她死地,帝王就随意命人拟了一道圣旨,“此事待考究,玉修容嫌疑未脱,禁足惊鸿殿,非召不得出。” 待李浩记下,淑妃扑通跪下,不满帝王的惩戒,“皇上宠爱玉修容大家有目共睹,但如一夫人受到的伤害和龙凤胎的逝去,难道不足以让玉修容以死谢罪?” 陈子傲阴着脸,试问:“你待如何?” “恳求皇上赐她白绫一条,方可慰藉如一夫人受伤的心。” 陈子傲冷笑,“她作为受害者还未说什么,你个旁人那么较真作甚?” 淑妃一时哑口无言,良嫔也跟着跪下,同是一个鼻孔出气,非要治姜彬玉于死地,她恳切地说:“此时证据确凿,皇上若包庇玉修容,那就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大胆!”陈子傲甩袖,怒气盎然,“良嫔,之前冤枉玉修容的事朕不计较过多,也放过了你父亲一码,如今你不长记性,偏要逆行而上与朕对着干。正好,朕就一并发作了罢!来人!” 李浩上前,陈子傲吩咐道:“拟圣旨,革去良嫔父亲的官职,贬为庶人,抄了她的母家,所有财产充公。直系三代旁系两代的男性,百年之内皆不得入仕途,不得经商。” “皇上,您不能这般草率!”良嫔惨白了一张脸瑟瑟地跪着,心慌着,他的怒火无人能灭。 陈子傲冷哼,“朕放了你们几天,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会有改善,没想到你爹更加变本加厉的贪赃枉法!” “冤枉啊皇上。妾身不过是想给如一夫人讨个公道,祸不殃及家人啊!” “你的确有心了,可这心没安好。”陈子傲正直不阿,又道:“听说你之前和如一夫人走得很近,给她下毒的事,朕觉得你才是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心——极速跳动,犹如擂鼓般,她诚惶着,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地狱,额角鬓边的汗珠似明玉般滑落。 帝王伸手帮其抿去,利嘴即是不饶人,“看,心虚了!” “皇上……” “嘘,安静地等待惩罚。” 良嫔摇头,呢喃出声:“不……” 陈子傲面色阴翳,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他冷道:“玉修容禁足,难道还不足以平息你们体内的妒气?” 淑妃撞着胆子回应:“此事攸关龙嗣,故不能姑息。” “那依照你的意思,赐她白绫是吗?” 淑妃咬着牙应“是。” 陈子傲冷哼,“若依你所言,那朕岂不是昏君?” “皇上,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谁敢背后嚼舌根。” 言下之意,真要赐死玉修容方可安人心。 陈子傲再望向姜彬玉,阴着脸问道:“大家都谏言赐死你,你就不为自己辩解两声?” 姜彬玉颔首低眉,似把生死置之度外,“谁在太医院拿了什么药材都会有记档,皇上不妨去查查。” 无论有没有,陈子傲都不想放弃,他的目光投向淑妃,沉着声喝道:“来人,查太医院!” 淑妃微微偏头,与姜若语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似在说着很放心的意思。 这一幕,全都落在陈子傲的眼里。 姜彬玉暗讽,就这点子心思也好意思谋害人,你不臊,我都替你臊! 过了好一会儿,陈子傲手中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那方去太医院勘察的人回来了。 他们拿了记档薄,身后的人还压着年过半百的老太医,正疾步前来。 刚到帝王面前,老太医就被侍卫按着下跪。 淑妃由此见状,皆是心慌。但更慌的还是姜若语,仿佛不敢置信般愣了老半天。 陈子傲问道:“你们可有查出什么?” “回禀皇上,记档薄上需要堕胎的药材,全都是姜修仪所拿!”太监回应,惊了姜若语。 “冤枉啊皇上,妾身从来没有进出过太医院,哪来的记档!” 姜若语慌了心神,跪着朝前几步。 太监又接着话回应:“姜太医是姜修仪的大舅舅,每一次兰亭阁的春儿去的时候,姜太医都事先把准备好的东西递交给她。” “你撒谎,本宫从来没有让人去过太医院,休要含血喷人!” 第98章 事似有转机 流光易抛,年岁无长。 真正心虚的人会因此而发怒,帝王还未说话,姜若语就气急败坏的反驳。 春儿被人压上来了,就跪在帝王面前哭哭啼啼。 陈子傲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看似无害的小白兔,厌恶至极。 “你有没有去太医院帮姜修仪拿过药材!”帝王霸气威武,言语之间尽是冷然。 春儿瑟瑟发抖,泪如雨帘不断,跪地求饶,“皇上明查,奴婢没有去过太医院!” “嚯?那记档薄上的档案难道是太医们自己记下的?” 上面的笔迹,是姜太医字迹。 给他看时,他还惊楞了良久,或许他怎么也想不到,不经意的习惯,竟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有人都沉默了,陈子傲又锵锵有力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不想连累九族,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姜太医立刻五体投地,颤抖着嗓音一五一十告知,“春儿的确来找老臣要过堕胎的药材,臣想告知太医院之首,却被她拦下。” “多少次了?”陈子傲问。 姜太医年事已高,记不大清楚,所以记档薄上写的次数就被拿来当答案。 此时的姜若语失魂般晕了过去,倒把在场的人惊了一跳。 陈子傲面色淡然,睨了一眼凌燎。 他会意,上前把脉。 好一片刻,他才拱手道:“回禀皇上,姜修仪她……有喜了!” 有喜?! 姜彬玉心思落空了,胡依依猛的一僵,偏过头来红眼睨着跪地的姜若语,不明她所想。 陈子傲一如既往神色淡淡,却在不经意间,他面上的情绪被姜彬玉捕捉了去,那种难以言说的震惊就好似姜若语这一胎是惊雷,使他一瞬微楞,久久不能回神。 姜若语这一胎来得及时,错愕之中,还有些许欣慰。 “绝境里开出的花格外珍贵,皇上定要好好安抚姜修仪,莫要让她像妾身这般无福。”痛失两子的胡依依惨淡无光,很多时候,不是真的要坚强,而是被迫在坚强。 突如其来的惊喜使人热泪盈眶,也会让人遍体鳞伤。 姜若语又惊又喜的与帝王在难言的气氛中对视,一时间时光旋转,往昔的浓情蜜意纷纷浮现。 他们眸中倒映着彼此,仿佛在久别重逢时再次一见钟情。 然而,四下里,都是对他们充满敌意的紫燕黄莺,有人攥紧绣帕恨意横升,有人沉默不言暗自思量对策。 “皇上,妾身冤枉。”姜若语泪流双颊,如三月桃花楚楚动人,颇受了委屈似双肩一抖一抖哭得厉害。 帝王温情抿去她颊上豆大的泪珠,轻拥她入怀,“你告诉朕,为何春儿要去太医院拿药材,此事是否真与你有关。” 姜若语怔怔地靠在他胸怀,眼神却得意地看着跪地的姜彬玉,方才所有的委屈在此刻都化为乌有,“妾身真不知春儿为何要去太医院拿那些药材,皇上可要…” “罢了,你先回宫歇息,这件事朕自会调查。” 帝王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姜若语红着眼看他,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皇上不信妾身,亦或是要包庇妹妹?” “此事疑点重重还待考究,你先回去养好胎,剩下的,朕来做主。” “皇上…” 姜若语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来人,送姜修仪回宫。”帝王叫人来护送她回去,紧接着就是下令抄了良嫔的母家,淑妃的父亲因为是有功之臣,她暂时安康。 唯一还处于惊慌中的人就是春儿。 姜若语不在,她就成了众矢之的,被陈子傲拉出来摆在砧板上,受众人怒视凌刮。 陈子傲看着她,怒意更甚,“谁指使你去太医院拿药?” 春儿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头,“皇上饶命,奴婢从未去过……” “闭嘴!”陈子傲冷酷无情地说:“既然你还嘴硬,那就去慎刑司待两天。来人,押她下去,看她能受得了多久。” 淑妃这时站出来拦住了奴才们的去路,抗旨让她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皇上,万万不可屈打成招。” 陈子傲狠狠地刮了她一眼,笑如寒冰,“淑妃,你胆子越发大了,朕的决定你敢反驳!” “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成为那种昏君…” “放肆!”陈子傲暴怒地捏着她细润的下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朕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做什么,如果你聪明,就识相些闭上嘴巴。” “皇上…” “不要让朕难堪…”陈子傲冷冷地睨着在场的所有人,松开淑妃后,垂眸扫视了姜彬玉两眼,怒道:“玉修容禁足,非召不得出,其余人该去哪就去哪。如一夫人落胎之事朕会查明给每个人一个交代。” 说罢,瞪着淑妃轻哼一声才甩袖离去,本就压抑的内堂此刻更如火口欲爆发,面向着谁,谁都是一副恶狠狠想要撕碎敌人的模样。 正如淑妃,还是在如一夫人的寝宫呢,她就按捺不住想要将姜彬玉撕碎,“无声胜有声,你的手段真高明。” 姜彬玉含笑,微微颔首,“清者自清,有没有做过这些事嫔妾心里有数,倒是娘娘你心安吗?” “本宫的心安不安与你无关,终有一天你会落入本宫手中,介时有你好受。” “那…嫔妾就在惊鸿殿坐等着。” 两人明确了对立关系,同水火般不容。 临出门前,淑妃立威,碰撞了下姜彬玉的肩膀,不过,就似以卵击石,被撞之人纹风不动。 内阁彻底寂静,姜彬玉走近胡依依,端坐在床边轻握她微凉的手。 她如梦惊醒,瑟缩了一下,惶惶不安地睨着她。 姜彬玉收回手,垂眸与之对视,“如今嫔妾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此事牵连到我,我定会还自己清白,同时也特别的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孩子。” 胡依依撇过头看向门外,攥紧被子的双手松了松,“我何尝不知道想置你我于死地的人是谁,她靠山那么厉害,我们都拿她没法。可怜的是我的孩子还未来得及看看世间的美好就被迫离去,我好恨自己保不住他们,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神…” 第98章 事似有转机 流光易抛,年岁无长。 真正心虚的人会因此而发怒,帝王还未说话,姜若语就气急败坏的反驳。 春儿被人压上来了,就跪在帝王面前哭哭啼啼。 陈子傲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看似无害的小白兔,厌恶至极。 “你有没有去太医院帮姜修仪拿过药材!”帝王霸气威武,言语之间尽是冷然。 春儿瑟瑟发抖,泪如雨帘不断,跪地求饶,“皇上明查,奴婢没有去过太医院!” “嚯?那记档薄上的档案难道是太医们自己记下的?” 上面的笔迹,是姜太医字迹。 给他看时,他还惊楞了良久,或许他怎么也想不到,不经意的习惯,竟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有人都沉默了,陈子傲又锵锵有力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不想连累九族,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姜太医立刻五体投地,颤抖着嗓音一五一十告知,“春儿的确来找老臣要过堕胎的药材,臣想告知太医院之首,却被她拦下。” “多少次了?”陈子傲问。 姜太医年事已高,记不大清楚,所以记档薄上写的次数就被拿来当答案。 此时的姜若语失魂般晕了过去,倒把在场的人惊了一跳。 陈子傲面色淡然,睨了一眼凌燎。 他会意,上前把脉。 好一片刻,他才拱手道:“回禀皇上,姜修仪她……有喜了!” 有喜?! 姜彬玉心思落空了,胡依依猛的一僵,偏过头来红眼睨着跪地的姜若语,不明她所想。 陈子傲一如既往神色淡淡,却在不经意间,他面上的情绪被姜彬玉捕捉了去,那种难以言说的震惊就好似姜若语这一胎是惊雷,使他一瞬微楞,久久不能回神。 姜若语这一胎来得及时,错愕之中,还有些许欣慰。 “绝境里开出的花格外珍贵,皇上定要好好安抚姜修仪,莫要让她像妾身这般无福。”痛失两子的胡依依惨淡无光,很多时候,不是真的要坚强,而是被迫在坚强。 突如其来的惊喜使人热泪盈眶,也会让人遍体鳞伤。 姜若语又惊又喜的与帝王在难言的气氛中对视,一时间时光旋转,往昔的浓情蜜意纷纷浮现。 他们眸中倒映着彼此,仿佛在久别重逢时再次一见钟情。 然而,四下里,都是对他们充满敌意的紫燕黄莺,有人攥紧绣帕恨意横升,有人沉默不言暗自思量对策。 “皇上,妾身冤枉。”姜若语泪流双颊,如三月桃花楚楚动人,颇受了委屈似双肩一抖一抖哭得厉害。 帝王温情抿去她颊上豆大的泪珠,轻拥她入怀,“你告诉朕,为何春儿要去太医院拿药材,此事是否真与你有关。” 姜若语怔怔地靠在他胸怀,眼神却得意地看着跪地的姜彬玉,方才所有的委屈在此刻都化为乌有,“妾身真不知春儿为何要去太医院拿那些药材,皇上可要…” “罢了,你先回宫歇息,这件事朕自会调查。” 帝王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姜若语红着眼看他,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皇上不信妾身,亦或是要包庇妹妹?” “此事疑点重重还待考究,你先回去养好胎,剩下的,朕来做主。” “皇上…” 姜若语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来人,送姜修仪回宫。”帝王叫人来护送她回去,紧接着就是下令抄了良嫔的母家,淑妃的父亲因为是有功之臣,她暂时安康。 唯一还处于惊慌中的人就是春儿。 姜若语不在,她就成了众矢之的,被陈子傲拉出来摆在砧板上,受众人怒视凌刮。 陈子傲看着她,怒意更甚,“谁指使你去太医院拿药?” 春儿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头,“皇上饶命,奴婢从未去过……” “闭嘴!”陈子傲冷酷无情地说:“既然你还嘴硬,那就去慎刑司待两天。来人,押她下去,看她能受得了多久。” 淑妃这时站出来拦住了奴才们的去路,抗旨让她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皇上,万万不可屈打成招。” 陈子傲狠狠地刮了她一眼,笑如寒冰,“淑妃,你胆子越发大了,朕的决定你敢反驳!” “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成为那种昏君…” “放肆!”陈子傲暴怒地捏着她细润的下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朕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做什么,如果你聪明,就识相些闭上嘴巴。” “皇上…” “不要让朕难堪…”陈子傲冷冷地睨着在场的所有人,松开淑妃后,垂眸扫视了姜彬玉两眼,怒道:“玉修容禁足,非召不得出,其余人该去哪就去哪。如一夫人落胎之事朕会查明给每个人一个交代。” 说罢,瞪着淑妃轻哼一声才甩袖离去,本就压抑的内堂此刻更如火口欲爆发,面向着谁,谁都是一副恶狠狠想要撕碎敌人的模样。 正如淑妃,还是在如一夫人的寝宫呢,她就按捺不住想要将姜彬玉撕碎,“无声胜有声,你的手段真高明。” 姜彬玉含笑,微微颔首,“清者自清,有没有做过这些事嫔妾心里有数,倒是娘娘你心安吗?” “本宫的心安不安与你无关,终有一天你会落入本宫手中,介时有你好受。” “那…嫔妾就在惊鸿殿坐等着。” 两人明确了对立关系,同水火般不容。 临出门前,淑妃立威,碰撞了下姜彬玉的肩膀,不过,就似以卵击石,被撞之人纹风不动。 内阁彻底寂静,姜彬玉走近胡依依,端坐在床边轻握她微凉的手。 她如梦惊醒,瑟缩了一下,惶惶不安地睨着她。 姜彬玉收回手,垂眸与之对视,“如今嫔妾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此事牵连到我,我定会还自己清白,同时也特别的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孩子。” 胡依依撇过头看向门外,攥紧被子的双手松了松,“我何尝不知道想置你我于死地的人是谁,她靠山那么厉害,我们都拿她没法。可怜的是我的孩子还未来得及看看世间的美好就被迫离去,我好恨自己保不住他们,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神…” 第99章 有你的人间,做什么都值得 唯有感同身受的人才知胡依依此刻的心情。 失去孩子的痛苦,姜彬玉很早以前就已经经历过。 那一次经历,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 眼前的事,说再多也弥补不了胡依依心尖的痛,千言万语遏于喉间,唯有哽塞无言才是最好的安慰。 “你走,我暂且不想见任何人。” 胡依依闭上忧伤的眼眸,晶莹的泪珠滑落枕中隐匿在金丝棉絮里。 姜彬玉没有多说什么,拍了几下她露在外边的凉手,起身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外边的天气依旧那么明媚无暇,可这人心诡测,再也无暇欣赏此番美景。 “修容娘娘,小人奉命押送您回宫。” 姜彬玉偏头打量了来人,虽说是低垂着脑袋,从身形和声音上分辨,若思想没差,他定是前些日子里遇到的于楠没错。 他升官了,不再是守城门的士兵,一跃就跃成了御前侍卫。 姜彬玉发自内心的道贺:“恭喜你了。” 于楠的脑袋垂得更低,仿佛怕她看见自己面带忧郁的脸。 姜彬玉走在前方,丫鬟们见到她出来,心下一松,眼泪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还未来得及上前搀扶着,便被于楠拦在两米开外,和其他侍卫同行。 “她们是惊鸿殿的侍女,也有命令不得靠近本宫吗?” 于楠垂眸,忧伤更甚,他是有些私心在身上的。 “方才…你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 姜彬玉脚步不停,但速度放慢了一点。 她左右遥望着四方的城墙青绿的瓦片,面上露出了不久前为了备战宫嫔而暂时搁浅的柔情,“于楠啊,你是不是特别担心本宫会被皇上处决?” “是。”于楠没有丝毫迟疑就承认了。 在他遇见过的所有人中,姜彬玉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被刻画得最清晰。在心里,她犹如月影下静静飘香的梅花,使他迷恋失眠,偶尔间却又似坠落凡间的淘气精灵,让他捉摸不透。 她轻轻转身时牵动的衣袂就像阵阵微风扰动疏影横斜,纤纤玉指抵于唇边,拿捏出万千风情示意他噤声。 这一举动,仿佛也拿捏住了于楠的心,心跳声一阵紧过一阵。 姜彬玉移动金莲,步步轻盈,似一只蝴蝶翩飞,逗引着他的目光。 浓妆淡抹,动静相宜,佳人风情万种的模样已深深植入于楠的心。 眼前这位温柔如春风如艳阳的玉修容,最后变成了他这辈子的执着所在。 姜彬玉小声道:“你可以迷恋我,但万万不可爱上我。” “为何?”他明知故问。 姜彬玉笑道:“因为啊,爱上我的人会万劫不复…” 此言,唯有他二人听得见。 于楠遇事不骄不躁,自我疗伤的本领很强,即使心中的感情未曾说出口便被人得知和拒绝,但一切终归要有个结局,只要她还在,万劫不复又如何。 他早已大彻大悟,当即应她:“人生若无你那才叫万劫不复!” 姜彬玉一顿,仿若回到春花秋月中,被冰封许久的内心猛然迎来谁发射过来的火箭,钻了寒冰、融了寒冰而后温暖了她的心。 殿前失意、帝王责罚,在他的那一句话下,已不再值得悲伤。 原来,重新遇见了能引爆快乐和稀释痛苦的男人,生命中正在经历的痛苦,果然能化为调和剂… 可是,不论他有多喜欢她,那都是徒劳的。 她深处后宫,不管她和皇上的感情如何,在所有人的眼里,生死皆是皇家人,与他人,终归是殊途。 “于楠,请三思而后行,你我是不可能的。” “娘娘,你尽管去做对你有利的事,就算将来利用我,我也会义不容辞替你解决力所能及的事。” 彼时,她红了眼,问:“你对我存有不正当的想法是从什么开始的。” 于楠不刻意隐瞒,一五一十告知:“第一次在城门上遇见嚎啕大哭的你,我就在想,能不能把你拥入怀来安慰着,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擦掉你脸上的泪水,能不能别再哭了…我不断地反问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心疼你,是可怜还是嫉妒别人?” “原来…真的会有一见钟情…”姜彬玉喃喃自语。 于楠恍若未闻,又继续小声说着:“碰巧,你又为我们请了命,这让我对你更加着魔…” 姜彬玉懂他的心思,也因此更为难,唯有继续往前走,才能更好的和他说话,“我已是残花败柳,你为何执着于…” “那些都无关紧要!” 姜彬玉一怔,仿佛跌入了他布置的蜜糖窝里寻不到出路,整颗心都被震惊填满。 于楠此刻非常真挚,“在我眼里,你似明珠,容不得半点亵渎。无论你是否看得上我,我都会视你唯一。” 姜彬玉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于楠的爱意和决心诚然纯粹,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是,大仇未报,澈儿的死,终会是她一生的梦魇。 “娘娘,惊鸿殿就要到了,你放心呆在里面,我会暗中调查事情的真相,别怕!” 惊鸿殿的宫门敞开,姜彬玉这才回神,她扭头望向欲要退去的男子,忽而小声回应:“我怕是给不了你想要的,于楠,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她的忧虑与为难他看得到看得懂,也明白她在害怕什么,所以回眸一笑,亦是小声回应:“有你在的人间,做什么都值得。” 催动他肆意追求不计后果的毒药——是爱情。 两人在彼此的对视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从今往后不会再心慈手软。 于楠带人离去,身后的丫鬟们才得以接近姜彬玉。 杏儿是何等的聪明,方才两人的对视中,她早已读懂了自家主子对那个人的情谊,说不担心是假的,但看到自家主子动情的那一面,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让人发觉。 她搀扶着姜彬玉进去内堂,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两句:“主子,能遇到让你心动的男人固然是好,但也要记得克制自己的情谊,莫要让人抓了把柄。” 第99章 有你的人间,做什么都值得 唯有感同身受的人才知胡依依此刻的心情。 失去孩子的痛苦,姜彬玉很早以前就已经经历过。 那一次经历,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 眼前的事,说再多也弥补不了胡依依心尖的痛,千言万语遏于喉间,唯有哽塞无言才是最好的安慰。 “你走,我暂且不想见任何人。” 胡依依闭上忧伤的眼眸,晶莹的泪珠滑落枕中隐匿在金丝棉絮里。 姜彬玉没有多说什么,拍了几下她露在外边的凉手,起身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外边的天气依旧那么明媚无暇,可这人心诡测,再也无暇欣赏此番美景。 “修容娘娘,小人奉命押送您回宫。” 姜彬玉偏头打量了来人,虽说是低垂着脑袋,从身形和声音上分辨,若思想没差,他定是前些日子里遇到的于楠没错。 他升官了,不再是守城门的士兵,一跃就跃成了御前侍卫。 姜彬玉发自内心的道贺:“恭喜你了。” 于楠的脑袋垂得更低,仿佛怕她看见自己面带忧郁的脸。 姜彬玉走在前方,丫鬟们见到她出来,心下一松,眼泪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还未来得及上前搀扶着,便被于楠拦在两米开外,和其他侍卫同行。 “她们是惊鸿殿的侍女,也有命令不得靠近本宫吗?” 于楠垂眸,忧伤更甚,他是有些私心在身上的。 “方才…你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 姜彬玉脚步不停,但速度放慢了一点。 她左右遥望着四方的城墙青绿的瓦片,面上露出了不久前为了备战宫嫔而暂时搁浅的柔情,“于楠啊,你是不是特别担心本宫会被皇上处决?” “是。”于楠没有丝毫迟疑就承认了。 在他遇见过的所有人中,姜彬玉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被刻画得最清晰。在心里,她犹如月影下静静飘香的梅花,使他迷恋失眠,偶尔间却又似坠落凡间的淘气精灵,让他捉摸不透。 她轻轻转身时牵动的衣袂就像阵阵微风扰动疏影横斜,纤纤玉指抵于唇边,拿捏出万千风情示意他噤声。 这一举动,仿佛也拿捏住了于楠的心,心跳声一阵紧过一阵。 姜彬玉移动金莲,步步轻盈,似一只蝴蝶翩飞,逗引着他的目光。 浓妆淡抹,动静相宜,佳人风情万种的模样已深深植入于楠的心。 眼前这位温柔如春风如艳阳的玉修容,最后变成了他这辈子的执着所在。 姜彬玉小声道:“你可以迷恋我,但万万不可爱上我。” “为何?”他明知故问。 姜彬玉笑道:“因为啊,爱上我的人会万劫不复…” 此言,唯有他二人听得见。 于楠遇事不骄不躁,自我疗伤的本领很强,即使心中的感情未曾说出口便被人得知和拒绝,但一切终归要有个结局,只要她还在,万劫不复又如何。 他早已大彻大悟,当即应她:“人生若无你那才叫万劫不复!” 姜彬玉一顿,仿若回到春花秋月中,被冰封许久的内心猛然迎来谁发射过来的火箭,钻了寒冰、融了寒冰而后温暖了她的心。 殿前失意、帝王责罚,在他的那一句话下,已不再值得悲伤。 原来,重新遇见了能引爆快乐和稀释痛苦的男人,生命中正在经历的痛苦,果然能化为调和剂… 可是,不论他有多喜欢她,那都是徒劳的。 她深处后宫,不管她和皇上的感情如何,在所有人的眼里,生死皆是皇家人,与他人,终归是殊途。 “于楠,请三思而后行,你我是不可能的。” “娘娘,你尽管去做对你有利的事,就算将来利用我,我也会义不容辞替你解决力所能及的事。” 彼时,她红了眼,问:“你对我存有不正当的想法是从什么开始的。” 于楠不刻意隐瞒,一五一十告知:“第一次在城门上遇见嚎啕大哭的你,我就在想,能不能把你拥入怀来安慰着,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擦掉你脸上的泪水,能不能别再哭了…我不断地反问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心疼你,是可怜还是嫉妒别人?” “原来…真的会有一见钟情…”姜彬玉喃喃自语。 于楠恍若未闻,又继续小声说着:“碰巧,你又为我们请了命,这让我对你更加着魔…” 姜彬玉懂他的心思,也因此更为难,唯有继续往前走,才能更好的和他说话,“我已是残花败柳,你为何执着于…” “那些都无关紧要!” 姜彬玉一怔,仿佛跌入了他布置的蜜糖窝里寻不到出路,整颗心都被震惊填满。 于楠此刻非常真挚,“在我眼里,你似明珠,容不得半点亵渎。无论你是否看得上我,我都会视你唯一。” 姜彬玉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于楠的爱意和决心诚然纯粹,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是,大仇未报,澈儿的死,终会是她一生的梦魇。 “娘娘,惊鸿殿就要到了,你放心呆在里面,我会暗中调查事情的真相,别怕!” 惊鸿殿的宫门敞开,姜彬玉这才回神,她扭头望向欲要退去的男子,忽而小声回应:“我怕是给不了你想要的,于楠,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她的忧虑与为难他看得到看得懂,也明白她在害怕什么,所以回眸一笑,亦是小声回应:“有你在的人间,做什么都值得。” 催动他肆意追求不计后果的毒药——是爱情。 两人在彼此的对视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从今往后不会再心慈手软。 于楠带人离去,身后的丫鬟们才得以接近姜彬玉。 杏儿是何等的聪明,方才两人的对视中,她早已读懂了自家主子对那个人的情谊,说不担心是假的,但看到自家主子动情的那一面,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让人发觉。 她搀扶着姜彬玉进去内堂,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两句:“主子,能遇到让你心动的男人固然是好,但也要记得克制自己的情谊,莫要让人抓了把柄。” 第100章 事出有因必有妖 与于楠眉目传情这些事只有她与他知道,从未想过杏儿的眼睛如此犀利,竟让她看出其中意思。 情意尽管被发觉,此人是杏儿,心事倒也安稳。 “你如此说,也知我心并非向着皇上,杏儿,在这个后宫里,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你可别背叛我。” 杏儿跪地,三指朝天,“奴婢的忠心天地可鉴,若违背,定会天打五雷……” “诶闭嘴!”姜彬玉立刻捂住她的樱桃小嘴,微微生气,没好气地斥责她,“我只让你别背叛我,可没让你发毒誓,还不快起来帮我揉揉腿。” “奴婢遵命。”杏儿起身过来,姜彬玉用足尖勾来凳子,示意她坐下。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杏儿愁眉苦脸,“主子,淑妃有孕,局势对我们不利,可有想过应付的对策?” 姜彬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喉,“淑妃有孕是大喜,对于皇上来说,这可是天大威胁。我想不用我们出手,再过不久后,欣喜若狂会变成悲哀。” “您的意思是……皇上不会留淑妃腹中的龙子?” “不然嘞,难道他等着淑妃产下龙子然后被凌大将军逼着退位吗?” 杏儿想了想,却又愤愤不平道:“那皇上也真是的,从来都是提防着我们,别人三言两句就头脑发热处罚了您,也别怪主子会移情别恋。” 姜彬玉差点被茶水呛到,搁下茶杯用帕巾轻拭唇边的湿迹,干笑道:“你倒看得清,不过也没事,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对了,你有空就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姜彬玉示意她凑过来,小声地说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事。 被彻底禁足之后,虽平日里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时日久了也乏味。 然而,在她悠闲躲懒的时候,后宫正上演闹鬼的好戏。 在一个酷热的黄昏,密不透风的宫墙内因为某一声尖叫而变得喧嚣。 长街很快就热闹了,淑妃宫外附近的那一片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儿芬芳娇艳,却不知为何沾染了红色腥甜的液体,每一朵娇花所展现的样子妖冶有异,人人看见慌遍整座后宫。 更有谣言,淑妃腹中胎儿冲撞紫薇星君,留不得留不得。 淑妃宫中早已乱作一团,背后嚼舌根之人跪于台阶之下,垂丧着脸,浑身瑟瑟发抖。 台阶上方,坐着面色凝重的凌霄,她捧着茶,怒视底下所有人。 “如今谣言四起,大家都认为本宫有孕有违天道,你们这一群狗东西便想着早早离开还不过问本宫。亏得你们也是内务府精挑细选来的奴才,胆子竟这般小,要你们有何用?” 瓷器冰冷,砸在台阶下方的地板上,炸裂的碎片划伤好几个貌美如花的婢女。 她们只瑟缩一下,并不敢言语。 后宫向来都是争名逐利之地,不乏勾心斗角之人,稍有不慎便会遭人暗害。 这一点,凌霄清楚的很。 “说,是谁散播的谣言,坦白从宽,本宫向来说到做到。” 婢女们低头与旁边共事的人互相望了一眼,大家都在思量对策,唯有前排从左的婢女往前挪了下,惶惶不安地说:“启禀娘娘,奴婢前些日子在御膳房听见小梳子说起。” “知萩,去请小梳子过来,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般大。” 知萩却不动,脸上忧色凝重,更兼几分疑惑,“娘娘,小梳子昨日夜里突发疾病已经去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去了?”凌霄仿佛不敢置信。 知萩如是说道:“听说是夜起小解撞见了……” 她垂眸,没敢再说。 凌霄微愠,斥道:“有话直说,现如今本宫还怕什么。” 知萩浑身一凛,已经跪在地上,“听说小梳子撞见邱娘子在哭!” “放肆!”凌霄怒打梨花木椅,厉声训责她,“邱娘子已死,怎会在他面前哭!” 知萩欲哭无泪,“奴婢也是听说,这段时日里有好几个公公婢女撞见过,好多人都去宝华寺求平安符去了。” 后宫传遍此事,都说是因为淑妃有孕才引起邱娘子魂魄不安,这些她都没敢说。 “六宫不宁,皇后那边如何说。”凌霄双手叉腰,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浑然不觉。 知萩说:“皇后娘娘那边对此事不表态,认为是奴才们平时太累才看花眼,已经让人压下谣言了,但还是有些宫人胆子小不敢夜里值班。” “都是一群糊涂东西。”凌霄话落,小厨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是铁盘落地引起的。 那一声响,在宁静的午后显得特别的突兀,一下就把一群人吓到失魂,纷纷尖叫着靠拢在一起。 凌霄本身也被吓得不轻,差点动了胎气。 知萩厉声斥责:“狗奴才们,还不快去看看!” 跪着的宫人们脸色突变,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在谣言四起的恐怖氛围中去冒险。 凌霄见他们不为所动,怒气上涌,厉声警告:“谁不过去,那本宫就赏赐她五十大板再送到慎刑司去!” 与其怕那些子虚乌有的鬼怪谣言,还不如信了淑妃的话,宫人们开始动摇,犹豫半会儿,就起身前往小厨房。 打头阵的小太监从门缝里望进去,看见袅袅生烟的灶台,摆放整齐的瓜果蔬菜,以及摔落在地的铁盘和撒了一地的鸡血…… 小太监猛的一惊,整个人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地,惶恐不安地指着小厨房语无伦次:“鸡、鸡血……” 再一看他,胯下都湿了一片。 “小五被吓尿了!” “呀,小五被吓晕了!” 同行的宫人纷纷后退远离这小厨房,除了小五这名太监,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你们个个都想去慎刑司服役吗?还不快打开小厨房的门!”知萩扶着淑妃在他们后方厉声怒喝。 宫人们不想去慎刑司,同时也不想前往小厨房一探究竟。 忽然,在众人紧张万分的时候,巡逻的御林军刚好从门前走过。 淑妃眼尖喊了一声,于楠便带着其他同僚进入朝阳宫。 第100章 事出有因必有妖 与于楠眉目传情这些事只有她与他知道,从未想过杏儿的眼睛如此犀利,竟让她看出其中意思。 情意尽管被发觉,此人是杏儿,心事倒也安稳。 “你如此说,也知我心并非向着皇上,杏儿,在这个后宫里,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你可别背叛我。” 杏儿跪地,三指朝天,“奴婢的忠心天地可鉴,若违背,定会天打五雷……” “诶闭嘴!”姜彬玉立刻捂住她的樱桃小嘴,微微生气,没好气地斥责她,“我只让你别背叛我,可没让你发毒誓,还不快起来帮我揉揉腿。” “奴婢遵命。”杏儿起身过来,姜彬玉用足尖勾来凳子,示意她坐下。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杏儿愁眉苦脸,“主子,淑妃有孕,局势对我们不利,可有想过应付的对策?” 姜彬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喉,“淑妃有孕是大喜,对于皇上来说,这可是天大威胁。我想不用我们出手,再过不久后,欣喜若狂会变成悲哀。” “您的意思是……皇上不会留淑妃腹中的龙子?” “不然嘞,难道他等着淑妃产下龙子然后被凌大将军逼着退位吗?” 杏儿想了想,却又愤愤不平道:“那皇上也真是的,从来都是提防着我们,别人三言两句就头脑发热处罚了您,也别怪主子会移情别恋。” 姜彬玉差点被茶水呛到,搁下茶杯用帕巾轻拭唇边的湿迹,干笑道:“你倒看得清,不过也没事,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对了,你有空就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姜彬玉示意她凑过来,小声地说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事。 被彻底禁足之后,虽平日里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时日久了也乏味。 然而,在她悠闲躲懒的时候,后宫正上演闹鬼的好戏。 在一个酷热的黄昏,密不透风的宫墙内因为某一声尖叫而变得喧嚣。 长街很快就热闹了,淑妃宫外附近的那一片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儿芬芳娇艳,却不知为何沾染了红色腥甜的液体,每一朵娇花所展现的样子妖冶有异,人人看见慌遍整座后宫。 更有谣言,淑妃腹中胎儿冲撞紫薇星君,留不得留不得。 淑妃宫中早已乱作一团,背后嚼舌根之人跪于台阶之下,垂丧着脸,浑身瑟瑟发抖。 台阶上方,坐着面色凝重的凌霄,她捧着茶,怒视底下所有人。 “如今谣言四起,大家都认为本宫有孕有违天道,你们这一群狗东西便想着早早离开还不过问本宫。亏得你们也是内务府精挑细选来的奴才,胆子竟这般小,要你们有何用?” 瓷器冰冷,砸在台阶下方的地板上,炸裂的碎片划伤好几个貌美如花的婢女。 她们只瑟缩一下,并不敢言语。 后宫向来都是争名逐利之地,不乏勾心斗角之人,稍有不慎便会遭人暗害。 这一点,凌霄清楚的很。 “说,是谁散播的谣言,坦白从宽,本宫向来说到做到。” 婢女们低头与旁边共事的人互相望了一眼,大家都在思量对策,唯有前排从左的婢女往前挪了下,惶惶不安地说:“启禀娘娘,奴婢前些日子在御膳房听见小梳子说起。” “知萩,去请小梳子过来,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般大。” 知萩却不动,脸上忧色凝重,更兼几分疑惑,“娘娘,小梳子昨日夜里突发疾病已经去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去了?”凌霄仿佛不敢置信。 知萩如是说道:“听说是夜起小解撞见了……” 她垂眸,没敢再说。 凌霄微愠,斥道:“有话直说,现如今本宫还怕什么。” 知萩浑身一凛,已经跪在地上,“听说小梳子撞见邱娘子在哭!” “放肆!”凌霄怒打梨花木椅,厉声训责她,“邱娘子已死,怎会在他面前哭!” 知萩欲哭无泪,“奴婢也是听说,这段时日里有好几个公公婢女撞见过,好多人都去宝华寺求平安符去了。” 后宫传遍此事,都说是因为淑妃有孕才引起邱娘子魂魄不安,这些她都没敢说。 “六宫不宁,皇后那边如何说。”凌霄双手叉腰,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浑然不觉。 知萩说:“皇后娘娘那边对此事不表态,认为是奴才们平时太累才看花眼,已经让人压下谣言了,但还是有些宫人胆子小不敢夜里值班。” “都是一群糊涂东西。”凌霄话落,小厨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是铁盘落地引起的。 那一声响,在宁静的午后显得特别的突兀,一下就把一群人吓到失魂,纷纷尖叫着靠拢在一起。 凌霄本身也被吓得不轻,差点动了胎气。 知萩厉声斥责:“狗奴才们,还不快去看看!” 跪着的宫人们脸色突变,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在谣言四起的恐怖氛围中去冒险。 凌霄见他们不为所动,怒气上涌,厉声警告:“谁不过去,那本宫就赏赐她五十大板再送到慎刑司去!” 与其怕那些子虚乌有的鬼怪谣言,还不如信了淑妃的话,宫人们开始动摇,犹豫半会儿,就起身前往小厨房。 打头阵的小太监从门缝里望进去,看见袅袅生烟的灶台,摆放整齐的瓜果蔬菜,以及摔落在地的铁盘和撒了一地的鸡血…… 小太监猛的一惊,整个人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地,惶恐不安地指着小厨房语无伦次:“鸡、鸡血……” 再一看他,胯下都湿了一片。 “小五被吓尿了!” “呀,小五被吓晕了!” 同行的宫人纷纷后退远离这小厨房,除了小五这名太监,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你们个个都想去慎刑司服役吗?还不快打开小厨房的门!”知萩扶着淑妃在他们后方厉声怒喝。 宫人们不想去慎刑司,同时也不想前往小厨房一探究竟。 忽然,在众人紧张万分的时候,巡逻的御林军刚好从门前走过。 淑妃眼尖喊了一声,于楠便带着其他同僚进入朝阳宫。 第101章 我愿,生不离死不弃 “娘娘,您有何吩咐?”于楠单膝跪在她面前恭敬地询问。 淑妃一见御林军一行人,脸上的不安也驱散不少,“小厨房有动静,你过去看看。” 于楠点头,起身拔出剑,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快要抵达厨房门口,他用脚踹开半虚掩着的门猛地冲进去,惊跳了里边的生物。 “喵呜……” 小厨房的横梁上赫然出现一只弓着身子发出警惕的黑猫,两只浅绿色的眼睛紧紧地锁定着他。 它又发出一声凄厉的警告,喉咙深处一直“呜呜”不停。 外边的宫人以及淑妃都被猫的警告声吓得脸色苍白。 而最让人觉得费解的是悬挂着的鸡没有鸡头,也不知道是被猫吃了还是怎样。 于楠边走边巡视小厨房,忽然,目光就被飘着气的铁锅吸引了过去,鸡头就在里面滚来滚去…… 黑猫忽然朝于楠飞奔过来,他眼疾手快打了个招式,那只黑猫还未来得及发出凄厉的叫声便分为两半,一半入锅一半在灶台上。 此动作又酷又帅,于楠转了一下剑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剑入鞘。 外边的淑妃见此景状,承受不住血腥的画面,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美人倒地,如花似玉,却惹不来他人的怜悯疼惜。倒是把朝阳宫内的一众仆人吓得不轻,慌急着抬起主子往寝殿里般。 太医闻风而来,面上豆大的汗珠未来得及擦拭就隔着牡丹月影纱给淑妃把脉。 朝阳宫传出来的事在六宫闹得沸沸扬扬,上至妃嫔下至奴仆,皆无一人有胆再接近。 根据于楠传过来的消息,姜彬玉难得有个好心情,搬来椅子坐在院子里喝茶赏月看星星,好不自在乐乎。殊不知,却倒把闲王一行人急得团团转。 处于风口浪尖的沈泣云与闲王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给她求情,彼此身份尴尬,暗地里,只能书信来往互报平安。 为了不让兄长们担心,姜彬玉决定修书一封让于楠悄然走一趟。 夜里微风清凉,满天星斗如似一粒粒珍珠,撒落在碧玉盘上,此刻宁静安详。 烛火旁端坐的佳人提笔书写一番风雨,风来,桂花叶沙沙作响,也给她带来了好的气息。 他,一袭夜行衣,蓦然闯进佳人闺房立于书案前,只深情款款凝望倩影不发一言。然,侍女察觉他的存在,惊呼,没差点摔了手中杯盏,他顺手扶了一把,对她人的惊愕无动于衷,却只对思念之人的浅笑钟情不已。 “这么晚了让你过来,没有打扰到你歇息。”纸张在洁白如葱段的十指间折叠,姜彬玉拿来信封,小心翼翼的将它塞进去点上油蜡完全密封好,才缓步过来站在风尘仆仆的男人面前替他拭去额角的细汗。 男人无怨言,只一味的盯着她,“岂会,你若不传我来,我便夜夜思你终是无法入眠,辗转反侧有如病魔缠身,我想我是病了,眼里心里脑海里,皆是你微笑的样子。” 姜彬玉笑意凝结于俏脸之上,微含春水的眼眸此刻荡漾着惊愕之意,却不消一刻,又恢复如常,便与彼此拉开了些许距离,“你为臣子我为嫔,伴君侧,何故染情殇。” “他若对你好,我便知足。然而,一次疑你、二次伤你、三次禁足你,既色忧色又好色,豺狼无情无意,你教我如何忍心。” 冰凉如水的夜色,掩盖不住彼此伤心的过往;皓月如玉,拼凑不出走向你心房的桥梁;萧索的风,吹不走他心里的伤痛,为此伤神,只因你而起。 姜彬玉微怔,睨着他,却在心底抑制躁动 狂暴 的欲望,他似曙光,照亮了长夜漫漫被孤寂啃咬的灵魂。 他想轻抚她的眉眼,她想临摹他的薄唇,彼此都想摒弃过往无视尊卑,也想一发不可收拾的滚落金丝缠被之内,却——望而止步。 她想,他也想,只是身处龙潭虎穴之中,大仇未报,男女私情恩爱之事皆不可为。 “和我在一起的这条路既是荆棘丛生又是无望深渊,一步踏入,步步惊险,恐无活命之机,你可愿,可会退缩?” “我所走之路何尝不是荆棘丛生,何尝不是无望深渊。能与你相遇,是上天御赐的曙光,你在我就在,你若亡,我便死在你心里倒塌的那片南墙里。我愿,生不离死不弃。” “傻子。”终是这一刻再也没能忍住一头扎进他那伟岸的胸膛里,听着他如擂鼓的心跳,有力的证明他的情意。 “我若畏畏缩缩,那才叫傻。”手抚佳人如墨秀发,深埋于颈项,吸取芬芳,却又忍不住感伤,如此美好女子,为何帝王不喜,倘若……倘若江山换代…… 岁月静好,不忍打扰。 侍女退去掩门,立于门前打起十二分精神。 凉风拂面,裹挟龙涎香,吹来不一般的味道。 顷刻间,上有揭瓦提醒,下有闯门惊呼,“快走,皇上过来了!” 原本相拥的二人迅速分开,惊了旁人。 临别时,纤纤玉手轻抚男人刚毅的脸颊,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啾”了一口,男人顿住,错愕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笑,催促他赶紧离开。他却愣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时,他竟朝屋顶说了一句:“哥,她亲我了!” 屋顶之人气得直骂娘,恨不得揭一瓦片呼下来打死这关键时刻会犯傻的弟弟。 “保重。”临别时,男人的眉眼带笑,掩藏不住欣喜,像个得了糖的孩子,高兴得忘乎所以。 “你也是。”不多言,只目送他离开。 帝王踏进惊鸿殿,佳人早已歇息就寝,此时此刻根本不似以往那般。 陈子傲踩矫健的步伐进入内阁,姜彬玉翻身,假装不知他已经来到床前。 “玉儿……”隔着帘子,他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姜彬玉无动于衷,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被禁足,陈子傲多日不来,宫里的人都传她已经失宠,惊鸿殿就是她的冷宫。 只是别人不知的是,她虽然是被禁足,可这人三番几次的趁着月色正浓的时候都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床前,有好几次把她吓得丧胆失魂,气煞她也。 第101章 我愿,生不离死不弃 “娘娘,您有何吩咐?”于楠单膝跪在她面前恭敬地询问。 淑妃一见御林军一行人,脸上的不安也驱散不少,“小厨房有动静,你过去看看。” 于楠点头,起身拔出剑,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快要抵达厨房门口,他用脚踹开半虚掩着的门猛地冲进去,惊跳了里边的生物。 “喵呜……” 小厨房的横梁上赫然出现一只弓着身子发出警惕的黑猫,两只浅绿色的眼睛紧紧地锁定着他。 它又发出一声凄厉的警告,喉咙深处一直“呜呜”不停。 外边的宫人以及淑妃都被猫的警告声吓得脸色苍白。 而最让人觉得费解的是悬挂着的鸡没有鸡头,也不知道是被猫吃了还是怎样。 于楠边走边巡视小厨房,忽然,目光就被飘着气的铁锅吸引了过去,鸡头就在里面滚来滚去…… 黑猫忽然朝于楠飞奔过来,他眼疾手快打了个招式,那只黑猫还未来得及发出凄厉的叫声便分为两半,一半入锅一半在灶台上。 此动作又酷又帅,于楠转了一下剑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剑入鞘。 外边的淑妃见此景状,承受不住血腥的画面,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美人倒地,如花似玉,却惹不来他人的怜悯疼惜。倒是把朝阳宫内的一众仆人吓得不轻,慌急着抬起主子往寝殿里般。 太医闻风而来,面上豆大的汗珠未来得及擦拭就隔着牡丹月影纱给淑妃把脉。 朝阳宫传出来的事在六宫闹得沸沸扬扬,上至妃嫔下至奴仆,皆无一人有胆再接近。 根据于楠传过来的消息,姜彬玉难得有个好心情,搬来椅子坐在院子里喝茶赏月看星星,好不自在乐乎。殊不知,却倒把闲王一行人急得团团转。 处于风口浪尖的沈泣云与闲王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给她求情,彼此身份尴尬,暗地里,只能书信来往互报平安。 为了不让兄长们担心,姜彬玉决定修书一封让于楠悄然走一趟。 夜里微风清凉,满天星斗如似一粒粒珍珠,撒落在碧玉盘上,此刻宁静安详。 烛火旁端坐的佳人提笔书写一番风雨,风来,桂花叶沙沙作响,也给她带来了好的气息。 他,一袭夜行衣,蓦然闯进佳人闺房立于书案前,只深情款款凝望倩影不发一言。然,侍女察觉他的存在,惊呼,没差点摔了手中杯盏,他顺手扶了一把,对她人的惊愕无动于衷,却只对思念之人的浅笑钟情不已。 “这么晚了让你过来,没有打扰到你歇息。”纸张在洁白如葱段的十指间折叠,姜彬玉拿来信封,小心翼翼的将它塞进去点上油蜡完全密封好,才缓步过来站在风尘仆仆的男人面前替他拭去额角的细汗。 男人无怨言,只一味的盯着她,“岂会,你若不传我来,我便夜夜思你终是无法入眠,辗转反侧有如病魔缠身,我想我是病了,眼里心里脑海里,皆是你微笑的样子。” 姜彬玉笑意凝结于俏脸之上,微含春水的眼眸此刻荡漾着惊愕之意,却不消一刻,又恢复如常,便与彼此拉开了些许距离,“你为臣子我为嫔,伴君侧,何故染情殇。” “他若对你好,我便知足。然而,一次疑你、二次伤你、三次禁足你,既色忧色又好色,豺狼无情无意,你教我如何忍心。” 冰凉如水的夜色,掩盖不住彼此伤心的过往;皓月如玉,拼凑不出走向你心房的桥梁;萧索的风,吹不走他心里的伤痛,为此伤神,只因你而起。 姜彬玉微怔,睨着他,却在心底抑制躁动 狂暴 的欲望,他似曙光,照亮了长夜漫漫被孤寂啃咬的灵魂。 他想轻抚她的眉眼,她想临摹他的薄唇,彼此都想摒弃过往无视尊卑,也想一发不可收拾的滚落金丝缠被之内,却——望而止步。 她想,他也想,只是身处龙潭虎穴之中,大仇未报,男女私情恩爱之事皆不可为。 “和我在一起的这条路既是荆棘丛生又是无望深渊,一步踏入,步步惊险,恐无活命之机,你可愿,可会退缩?” “我所走之路何尝不是荆棘丛生,何尝不是无望深渊。能与你相遇,是上天御赐的曙光,你在我就在,你若亡,我便死在你心里倒塌的那片南墙里。我愿,生不离死不弃。” “傻子。”终是这一刻再也没能忍住一头扎进他那伟岸的胸膛里,听着他如擂鼓的心跳,有力的证明他的情意。 “我若畏畏缩缩,那才叫傻。”手抚佳人如墨秀发,深埋于颈项,吸取芬芳,却又忍不住感伤,如此美好女子,为何帝王不喜,倘若……倘若江山换代…… 岁月静好,不忍打扰。 侍女退去掩门,立于门前打起十二分精神。 凉风拂面,裹挟龙涎香,吹来不一般的味道。 顷刻间,上有揭瓦提醒,下有闯门惊呼,“快走,皇上过来了!” 原本相拥的二人迅速分开,惊了旁人。 临别时,纤纤玉手轻抚男人刚毅的脸颊,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啾”了一口,男人顿住,错愕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笑,催促他赶紧离开。他却愣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时,他竟朝屋顶说了一句:“哥,她亲我了!” 屋顶之人气得直骂娘,恨不得揭一瓦片呼下来打死这关键时刻会犯傻的弟弟。 “保重。”临别时,男人的眉眼带笑,掩藏不住欣喜,像个得了糖的孩子,高兴得忘乎所以。 “你也是。”不多言,只目送他离开。 帝王踏进惊鸿殿,佳人早已歇息就寝,此时此刻根本不似以往那般。 陈子傲踩矫健的步伐进入内阁,姜彬玉翻身,假装不知他已经来到床前。 “玉儿……”隔着帘子,他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姜彬玉无动于衷,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被禁足,陈子傲多日不来,宫里的人都传她已经失宠,惊鸿殿就是她的冷宫。 只是别人不知的是,她虽然是被禁足,可这人三番几次的趁着月色正浓的时候都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床前,有好几次把她吓得丧胆失魂,气煞她也。 第102章 君有良策,凌家倒台 这一次禁足,足足三月未出门,姜彬玉躲懒躲够了,坐在院中怡然自得地吃着柔妃送来的瓜果,听着杏儿在外听来的谣言,后宫里的妃嫔都道她这次彻底栽在惊鸿殿,淑妃可谓是嚣张至极了。 杏儿蹙着秀眉,睨着她那平坦的肚子,忧心忡忡:“主子,您那点事儿好久没来了,奴婢心里有个疑惑,您觉得要不要请太医。” “过早不好,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有数。”姜彬玉眉眼带着母爱泛滥的微笑,迎着温暖地阳光缓缓站起。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一丝缝,溜进来一太监,他弓着腰急急忙忙地跪在姜彬玉面前行了个礼,道:“修容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话音才落,淑妃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这个架势,好似惊鸿殿的人欠了她十万两俸银一样。 姜彬玉携着杏儿行礼:“嫔妾参见娘娘……” “拘着!” 淑妃一声令下,姜彬玉的笑容凝结在脸,昂起脸来看向她,“娘娘,嫔妾尚在禁足,您大驾于此,是有何要事?” “玉修容,你与本宫结怨已久,可有想过要使手段迫害?” 无视彼此的身份与命令,姜彬玉缓缓站起,目露不屑,“娘娘,与您积怨的嫔妃何止嫔妾一个,若想安稳地存活在后宫,您对其他人使的手段不少。” “你还真敢说。”淑妃莲步上前,面有愠怒,“你就不怕本宫怪罪?” “嫔妾尚在禁足,何罪之有。倒是您,圣上旨意在前,您无视在后,要说有罪,您这罪可比嫔妾的大啊。奉劝您一句,有这时间来惊鸿殿撒野,还不如想想办法该怎么保住凌大将军的老命。” “你什么意思!” 淑妃不过随手轻轻一推,姜彬玉顺势卧倒在地,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倒抽一口冷气。 杏儿大惊失色,连忙奔去要扶她,却发现她裙底有血迹渗出,心底更慌,焦急大喊:“快传太医,快!” 淑妃一时就懵了,她不过是轻轻推一把而已,怎么可能会推出事来。 姜彬玉在杏儿的掺扶下勉强靠着,面对淑妃有气无力道:“娘娘,嫔妾知道您一向看我不顺眼,今日前来,怕是为了和以前的恩怨做个了断,但您太狠,竟使手段推我……” “我没有!”自看见那抹红,淑妃心乱如麻,她过来的确是为了之前恩怨,同时也想要以前几天的事来折难于眼前之人,但从未想过要推她啊! 元福的速度很快,太医年纪轻,区区路程不在话下。 姜彬玉与凌燎对视一眼,他便跪下来把脉。 此事还惊动了前朝的陈子傲,一下朝就急忙赶往惊鸿殿,却在门口前驻足,听到了震惊的事实。 凌燎猛然收手,惶惶不安道:“娘娘,您胎像不稳,有出血状况,是小产的迹象。为今之计赶紧躺卧在床,切记不可动气。” 胎像不稳……小产…… 惊鸿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陈子傲,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动弹不得。 等回过神时,第一时间冲进去抱起姜彬玉朝内阁走去,一群人来不及反应,人已经到了里边。 “皇上……嫔妾肚子疼……”姜彬玉痛得蜷缩整个身子,凌燎开药,吩咐下人煎熬。 而陈子傲此刻一脸怒气,前朝因为凌大将军的事气得半死,后宫又因为姜彬玉的事担忧不行。 “怎么回事!”得知她有有孕,他还来不及惊喜就要问责所有人。 杏儿连忙跪下,哭哭啼啼地述说:“启禀皇上,是淑妃娘娘她推了我家主子。” 淑妃当即跪下,想反驳,却被陈子傲充满怒火的双眸盯死,“玉修容尚在禁足,你来这里做什么!” “臣妾是想……” “想什么,想谋害皇嗣对吗?” “臣妾冤枉!” 这时,柔妃闻讯赶来,同时也带了不少淑妃谋害嫔妃的罪状,大家仿佛是约好了似的,一上来就跪在陈子傲面前,把罪状呈上,“皇上,臣妾总听闻嫔妃们对淑妃怨声载道就暗中调查了下,没想到真的查出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请皇上过目。” 淑妃红着眼眶看向那托盘里的纸张,直到陈子傲面前,她还舍不得移开目光,“皇上,臣妾冤枉,是被人谋害的。” 陈子傲一目十行,行行如刀冰冷,再看淑妃时,眼眸里已经没有往日情深,“你还真养了一大堆杀人不眨眼的凶手,爪子真锋利。来人,把和她走得最近的妃嫔全部捉起来,包括兰亭阁的姜修仪。” 牵一发而动全身,陈子傲此次铁定是要除了凌家,淑妃猛地朝她爬去,含着泪楚楚可怜,“皇上,您不能听信一人所言,臣妾是清白的。” 陈子傲深呼吸微微闭眼,“凌大将军居功自傲,时常不把朕放在眼里,这一点朕不追究,可他做的事有辱皇家体面,朕不得不出手了。” 淑妃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爹暗中造谣朕无能,到处给朕寻医问药。如今玉修容有孕,你又对她出手,父女两把所有的皇恩做没了,朕不打算放过他,也同样不想放过你。” 一话出,淑妃头上象征身份的凤英展翅步摇被他摘下,一令下,她被降为美人,还来不及为自己开脱,外边就传来凌大将军身陨的消息。 这事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姜彬玉还在暗中错愕他下手怎么这么快,后来才得知,是因为他早就布局要除掉功高震主的凌家。 她差点就忽略了陈子傲是个狠心的君主,从来不会心疼任何人。 现在,陈子傲唯一的重心在她身上,她从未想过要除掉淑妃竟是那么轻而易举。 她怀有身孕后,后宫大变,经过淑妃一党的陨落,许多嫔妃有意要跟她结盟,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不想再和别人斗来斗去。 所以,在柔妃为于家翻案的前一天,来惊鸿殿坐了会,她直接把三皇子塞给她,让她做昭儿的母妃。 柔妃还笑着调侃,“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子,你不得跟我厮杀?” 第102章 君有良策,凌家倒台 这一次禁足,足足三月未出门,姜彬玉躲懒躲够了,坐在院中怡然自得地吃着柔妃送来的瓜果,听着杏儿在外听来的谣言,后宫里的妃嫔都道她这次彻底栽在惊鸿殿,淑妃可谓是嚣张至极了。 杏儿蹙着秀眉,睨着她那平坦的肚子,忧心忡忡:“主子,您那点事儿好久没来了,奴婢心里有个疑惑,您觉得要不要请太医。” “过早不好,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有数。”姜彬玉眉眼带着母爱泛滥的微笑,迎着温暖地阳光缓缓站起。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一丝缝,溜进来一太监,他弓着腰急急忙忙地跪在姜彬玉面前行了个礼,道:“修容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话音才落,淑妃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这个架势,好似惊鸿殿的人欠了她十万两俸银一样。 姜彬玉携着杏儿行礼:“嫔妾参见娘娘……” “拘着!” 淑妃一声令下,姜彬玉的笑容凝结在脸,昂起脸来看向她,“娘娘,嫔妾尚在禁足,您大驾于此,是有何要事?” “玉修容,你与本宫结怨已久,可有想过要使手段迫害?” 无视彼此的身份与命令,姜彬玉缓缓站起,目露不屑,“娘娘,与您积怨的嫔妃何止嫔妾一个,若想安稳地存活在后宫,您对其他人使的手段不少。” “你还真敢说。”淑妃莲步上前,面有愠怒,“你就不怕本宫怪罪?” “嫔妾尚在禁足,何罪之有。倒是您,圣上旨意在前,您无视在后,要说有罪,您这罪可比嫔妾的大啊。奉劝您一句,有这时间来惊鸿殿撒野,还不如想想办法该怎么保住凌大将军的老命。” “你什么意思!” 淑妃不过随手轻轻一推,姜彬玉顺势卧倒在地,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倒抽一口冷气。 杏儿大惊失色,连忙奔去要扶她,却发现她裙底有血迹渗出,心底更慌,焦急大喊:“快传太医,快!” 淑妃一时就懵了,她不过是轻轻推一把而已,怎么可能会推出事来。 姜彬玉在杏儿的掺扶下勉强靠着,面对淑妃有气无力道:“娘娘,嫔妾知道您一向看我不顺眼,今日前来,怕是为了和以前的恩怨做个了断,但您太狠,竟使手段推我……” “我没有!”自看见那抹红,淑妃心乱如麻,她过来的确是为了之前恩怨,同时也想要以前几天的事来折难于眼前之人,但从未想过要推她啊! 元福的速度很快,太医年纪轻,区区路程不在话下。 姜彬玉与凌燎对视一眼,他便跪下来把脉。 此事还惊动了前朝的陈子傲,一下朝就急忙赶往惊鸿殿,却在门口前驻足,听到了震惊的事实。 凌燎猛然收手,惶惶不安道:“娘娘,您胎像不稳,有出血状况,是小产的迹象。为今之计赶紧躺卧在床,切记不可动气。” 胎像不稳……小产…… 惊鸿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陈子傲,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动弹不得。 等回过神时,第一时间冲进去抱起姜彬玉朝内阁走去,一群人来不及反应,人已经到了里边。 “皇上……嫔妾肚子疼……”姜彬玉痛得蜷缩整个身子,凌燎开药,吩咐下人煎熬。 而陈子傲此刻一脸怒气,前朝因为凌大将军的事气得半死,后宫又因为姜彬玉的事担忧不行。 “怎么回事!”得知她有有孕,他还来不及惊喜就要问责所有人。 杏儿连忙跪下,哭哭啼啼地述说:“启禀皇上,是淑妃娘娘她推了我家主子。” 淑妃当即跪下,想反驳,却被陈子傲充满怒火的双眸盯死,“玉修容尚在禁足,你来这里做什么!” “臣妾是想……” “想什么,想谋害皇嗣对吗?” “臣妾冤枉!” 这时,柔妃闻讯赶来,同时也带了不少淑妃谋害嫔妃的罪状,大家仿佛是约好了似的,一上来就跪在陈子傲面前,把罪状呈上,“皇上,臣妾总听闻嫔妃们对淑妃怨声载道就暗中调查了下,没想到真的查出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请皇上过目。” 淑妃红着眼眶看向那托盘里的纸张,直到陈子傲面前,她还舍不得移开目光,“皇上,臣妾冤枉,是被人谋害的。” 陈子傲一目十行,行行如刀冰冷,再看淑妃时,眼眸里已经没有往日情深,“你还真养了一大堆杀人不眨眼的凶手,爪子真锋利。来人,把和她走得最近的妃嫔全部捉起来,包括兰亭阁的姜修仪。” 牵一发而动全身,陈子傲此次铁定是要除了凌家,淑妃猛地朝她爬去,含着泪楚楚可怜,“皇上,您不能听信一人所言,臣妾是清白的。” 陈子傲深呼吸微微闭眼,“凌大将军居功自傲,时常不把朕放在眼里,这一点朕不追究,可他做的事有辱皇家体面,朕不得不出手了。” 淑妃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爹暗中造谣朕无能,到处给朕寻医问药。如今玉修容有孕,你又对她出手,父女两把所有的皇恩做没了,朕不打算放过他,也同样不想放过你。” 一话出,淑妃头上象征身份的凤英展翅步摇被他摘下,一令下,她被降为美人,还来不及为自己开脱,外边就传来凌大将军身陨的消息。 这事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姜彬玉还在暗中错愕他下手怎么这么快,后来才得知,是因为他早就布局要除掉功高震主的凌家。 她差点就忽略了陈子傲是个狠心的君主,从来不会心疼任何人。 现在,陈子傲唯一的重心在她身上,她从未想过要除掉淑妃竟是那么轻而易举。 她怀有身孕后,后宫大变,经过淑妃一党的陨落,许多嫔妃有意要跟她结盟,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不想再和别人斗来斗去。 所以,在柔妃为于家翻案的前一天,来惊鸿殿坐了会,她直接把三皇子塞给她,让她做昭儿的母妃。 柔妃还笑着调侃,“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子,你不得跟我厮杀?” 第103章 完结篇 为爱痴狂一次 姜彬玉只笑道:“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远离皇位,做个闲散王爷即可。” 这句话让陈子傲听了去,当即就不乐意了,在门外进来随口一说:“你倒是个好母妃。” 殊不知,姜彬玉只低头温柔地抚摸不易得来的子嗣,她可没忘记陈子傲对她的疑心。 不让她有孕,她偏有了。 他疑她,她也不爱他,反正两人身心不合,总有一败。只不过眼下,她要保住这个孩子,就必须得除掉最高位的那个。 “皇上,嫔妾想要去御花园走走,您赏脸吗?” 陈子傲颔首:“当然,朕过来就是想给你解闷的。” 而后三人行,一同前往御花园散步,只不过那边早已有人在玩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和一众仆人。 姜彬玉和柔妃使了个眼色,两人心有灵犀,各自找了个好地儿聊天,把午后温暖的时光就给陈子傲和两位皇子。 待两人坐下后不久,柔妃目光悠远狭长,“你确定要这么做?” “如果我不下手,死的人会是你我。倒不如早早下决定替你铲除绊脚石,将来若是成为了太后,你可要让我出宫养老。” 柔妃的神情可落寞了,睨着姜彬玉,霎时就红了眼眶,“你还好,有所追求。我就不同了,我的男人早早离世,再也等不到他了。” 姜彬玉拍拍她的手,不知怎么安慰,“其实,于瓒不错……” “说这个干什么,哪有孤寡嫂子转身嫁给小叔子的。再说了,他可是有心仪之人,我又怎能夺人所爱?” “你又知他心意?” 柔妃笑道:“我又不瞎,岂会看不见他两的互动。” 正当这时,御花园附近传来声响,两位皇子还没得知发生了什么事,陈子傲就捂着胸膛倒地不起,慌得周围的人急忙喊太医。 姜彬玉和柔妃搁下茶杯,对视一眼,待太医赶去时才挪步。 当时,侍卫们就扣下在场的所有人,连同姜彬玉几人在内。 养心殿里,凌燎和一众太医正在替皇上把脉救治,皇后赶来当场就质问姜彬玉,“你们是怎么陪在皇上身边的,怎能让他受罪?” 姜彬玉跪地,无辜抬眸:“娘娘,此事蹊跷,要彻查。” “本宫自然知道要彻查,但你们也脱不开关系。” 这时,凌燎起身和皇后道:“娘娘,皇上这是中了剧毒,且时日不多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听见,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上尚未立太子,宫里品德高尚的皇子有三个,个个都有才能坐上太子之位。 然而,皇后顿时蹙眉,睨着柔妃时,眼光凌厉,“极力抢救皇上,不得有误。” 话音才落,殿外又传来两位皇子的噩耗,葬身于一场大火中。 皇后霎时间晕死过去,是柔妃扶着坐在椅子上,勘察时得知,他们被带离御花园后又跑去御膳房玩火,碍于是皇子,许多吓人都不敢阻拦,等火势迅猛时,抢救已经来不及。 陈子傲刚苏醒就听此噩耗,一口老血吐出,直接要了命。 前朝后宫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现在只有柔妃、闲王。 皇上突然驾崩,皇子突然死了两位,人心惶惶,都说他是因为除掉了有功之臣遭到上天的惩罚,所以才会有所报应。 姜彬玉站在床前,看着昔日爱郎,只觉得讽刺。 前世,你对我下了那么狠的手,可有想过报应来得那么早? 皇后醒来已经疯了,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她什么都没有,给孩子办完事,她也随着皇上而去。 姜彬玉把他们埋在一起,成全了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愿望。 前朝,闲王退位,拥立三皇子为皇帝,柔妃为太后。 姜彬玉为了避嫌,也为表齐心,假死立碑,就葬在陈子傲坟墓旁,美名曰为爱殉葬。 三年后的小山村里,名为姜玉儿的村妇带着两岁的娃娃去田里给于楠送饭,一家三口坐在树荫下幸福地吃着美味的午餐。 第103章 完结篇 为爱痴狂一次 姜彬玉只笑道:“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远离皇位,做个闲散王爷即可。” 这句话让陈子傲听了去,当即就不乐意了,在门外进来随口一说:“你倒是个好母妃。” 殊不知,姜彬玉只低头温柔地抚摸不易得来的子嗣,她可没忘记陈子傲对她的疑心。 不让她有孕,她偏有了。 他疑她,她也不爱他,反正两人身心不合,总有一败。只不过眼下,她要保住这个孩子,就必须得除掉最高位的那个。 “皇上,嫔妾想要去御花园走走,您赏脸吗?” 陈子傲颔首:“当然,朕过来就是想给你解闷的。” 而后三人行,一同前往御花园散步,只不过那边早已有人在玩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和一众仆人。 姜彬玉和柔妃使了个眼色,两人心有灵犀,各自找了个好地儿聊天,把午后温暖的时光就给陈子傲和两位皇子。 待两人坐下后不久,柔妃目光悠远狭长,“你确定要这么做?” “如果我不下手,死的人会是你我。倒不如早早下决定替你铲除绊脚石,将来若是成为了太后,你可要让我出宫养老。” 柔妃的神情可落寞了,睨着姜彬玉,霎时就红了眼眶,“你还好,有所追求。我就不同了,我的男人早早离世,再也等不到他了。” 姜彬玉拍拍她的手,不知怎么安慰,“其实,于瓒不错……” “说这个干什么,哪有孤寡嫂子转身嫁给小叔子的。再说了,他可是有心仪之人,我又怎能夺人所爱?” “你又知他心意?” 柔妃笑道:“我又不瞎,岂会看不见他两的互动。” 正当这时,御花园附近传来声响,两位皇子还没得知发生了什么事,陈子傲就捂着胸膛倒地不起,慌得周围的人急忙喊太医。 姜彬玉和柔妃搁下茶杯,对视一眼,待太医赶去时才挪步。 当时,侍卫们就扣下在场的所有人,连同姜彬玉几人在内。 养心殿里,凌燎和一众太医正在替皇上把脉救治,皇后赶来当场就质问姜彬玉,“你们是怎么陪在皇上身边的,怎能让他受罪?” 姜彬玉跪地,无辜抬眸:“娘娘,此事蹊跷,要彻查。” “本宫自然知道要彻查,但你们也脱不开关系。” 这时,凌燎起身和皇后道:“娘娘,皇上这是中了剧毒,且时日不多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听见,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上尚未立太子,宫里品德高尚的皇子有三个,个个都有才能坐上太子之位。 然而,皇后顿时蹙眉,睨着柔妃时,眼光凌厉,“极力抢救皇上,不得有误。” 话音才落,殿外又传来两位皇子的噩耗,葬身于一场大火中。 皇后霎时间晕死过去,是柔妃扶着坐在椅子上,勘察时得知,他们被带离御花园后又跑去御膳房玩火,碍于是皇子,许多吓人都不敢阻拦,等火势迅猛时,抢救已经来不及。 陈子傲刚苏醒就听此噩耗,一口老血吐出,直接要了命。 前朝后宫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现在只有柔妃、闲王。 皇上突然驾崩,皇子突然死了两位,人心惶惶,都说他是因为除掉了有功之臣遭到上天的惩罚,所以才会有所报应。 姜彬玉站在床前,看着昔日爱郎,只觉得讽刺。 前世,你对我下了那么狠的手,可有想过报应来得那么早? 皇后醒来已经疯了,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她什么都没有,给孩子办完事,她也随着皇上而去。 姜彬玉把他们埋在一起,成全了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愿望。 前朝,闲王退位,拥立三皇子为皇帝,柔妃为太后。 姜彬玉为了避嫌,也为表齐心,假死立碑,就葬在陈子傲坟墓旁,美名曰为爱殉葬。 三年后的小山村里,名为姜玉儿的村妇带着两岁的娃娃去田里给于楠送饭,一家三口坐在树荫下幸福地吃着美味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