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败家子:我贾宝玉,又想纳妾了》 118 宋长老 噗嗤——这下主仆俩都没忍住,齐齐笑出了声。 “你怎么这么恶心,吃饭的时候居然……”戚薇自认比较剽悍,却也没能说出那个字来。 沈亮奇怪道:“人吃五谷杂粮,自然要拉屎放屁,这有什么避讳的,就如咱们酿酒,那也是需要粮食,粮食从哪里来?还不是从百姓的庄稼地里,百姓不给庄稼施农肥,哪有粮食产出。” “所以说这人呐,吃的就是一个轮回。” 呕—— 戚薇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制止沈亮继续说下去:“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快点酿酒去,我发现你这人真奇怪,明明是个读书人,说话却粗鄙的像个……像个……” 她一时竟想不起用什么词来形容沈亮。 沈亮咽下一筷子鱼肉道:“像个泼皮无赖?” 啪——戚薇打了个响指:“你比我手下的无赖更像无赖,不过你倒是真性情,如果你真的深沉的跟个大人一般,我反而不敢跟你谈生意了。” 沈亮擦了擦嘴道:“我暂且把这话当作褒奖,走吧。” “去哪?” “酿酒!” 酿酒的地点就在南门仓胡同,这里原本有一家酿酒的作坊,酿出来的酒却浑浊的像马尿,平日里除了帮派里面最底层的小弟会买一些,就连大街上的车马夫都不愿意喝这种酒。 沈亮走进酿酒的作坊,差点没被恶臭给熏死,连忙找了条干净的布捂住口鼻。 倒是戚薇早已经习惯了,压根不觉得这气味有什么不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你一个男子汉,连这点气味都受不了?而且这不是正常的酒糟味道吗?” 沈亮诧异道:“你说这是正常味道?” 他看着戚薇的眼神是不可置信,就算他已经想过古代的作坊卫生条件可能不怎么样,但是也没料到居然脏乱差到了这个地步。 估计就算是垃圾堆都比这里干净。 沈亮是标准的农村人,他小时候生活在苏北的农村,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在他村子里有一家酿酒的大户。 几百平米的大院子,两边都是酿酒的器具,水泥浇筑的台子砌的老高,每当盖子起开,出酒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能闻到浓烈的酒香。 酿酒剩下的热水就免费提供给村民用来洗澡。 虽然是村子里自己酿的酒,但是质量一点也不比那些国窖、国酒差,起码这是纯粮食酿造的酒,没有一丁点的酒精勾兑。 那时候,村里只要喝酒,基本上都会去他们家买,就连周围乡镇的酒徒们也都会因为价格上的优惠,跑来打酒喝。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自家酿的散酒渐渐被市场淘汰,不知道是市场的原因还是因为食品安全问题,反正自打沈亮上了小学后,他们家的烟囱就不再冒烟。 冬日里免费的热水也就用不到了,就连酒香四溢的酿酒厂也改成了臭气熏天的养猪场。 所以沈亮还真不是胡吹大气,他是真的懂酿酒。 沈亮指着酒坊的满地狼藉道:“戚帮主,你该不会让我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酿酒吧?” “有何不妥?” “何止是不妥,那是大大的不妥。”沈亮理所当然道:“我且问你,若是我在此地酿酒,你会不会喝?” 戚薇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口,若是不知道哪里酿的酒,喝也就喝了,偏偏她此刻就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喝这里的一口酒。 鬼知道这酒里有没有工人的口水、汗液、尿液…… 沈亮摇头道:“就连你都不愿意喝,那些富商们又岂会喝你这来历不明的浑酒?” 说酒浑,都抬举这酒坊了,简直就是脏酒、臭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泔水。 两个人在酒坊里指指点点,声音并没有故意压低,就被酒坊的酿酒师傅们听到了。 一个中年面白男子瞪起眼来:“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在老子的酒坊里撒野,说老子酿的酒是浑酒?” 沈亮回过头,疑惑道:“这位是?” 戚薇介绍道:“这是宋长老,掌管这家酒坊,也算是这家酒坊的掌柜。” “什么宋长老,当初戚少帅带着兄弟们来到神京城,临终前嘱托我们这帮老家伙,要好好的操持家业,不能让戚大帅的香火灭绝。” 宋长老开口道:“我老宋别的不会,就有一门酿酒的手艺,虽赚不了多少银子,可每个月三五十两总能进账,这么赚钱的生意,你小子有什么资格置喙?” 三五十两? 沈亮点点头道:“的确不少,再努力些就能赶上我赚钱的零头了。” 宋长老原本挺自得,毕竟一个月进账三五十两的生意已经算是不错了,他们酿的酒受众是最底层的百姓,主打就是一个便宜,薄利多销。 听到沈亮的话,宋长老勃然大怒:“狂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竟然藐视与我?” 戚薇也露出无奈之色,她略带歉意的对宋长老道:“宋叔叔,他不知道您的厉害,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戚薇是真怕宋长老一个暴脾气就把沈亮给打了,沈亮虽然欠打,可是他终究是荣国府的少爷,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存在。 “小姐放心,我老宋不是不讲理的人,只不过这小子说话太狂妄,我听着不顺耳!” 沈亮面色依旧平静,他指着酒坊道:“宋长老是吧,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你酿的酒的确是浑酒,是垃圾,也就是没钱没见识的才会买你们的酒喝,扪心自问,有哪家酒楼跟你们合作,从你们酒坊进货?” 实话最是伤人,尤其是不加掩饰的真话,就跟刀子一样,刀刀戳宋长老的肺管子。 宋长老强压怒火道:“酿出来的酒浑不能赖我们,是收购的粮食太差,有的都发霉了,这劣质粮食酿出来的酒能不浑吗?只是如果换好一些的粮食,成本谁来控制?神京城酿酒的酒坊绝对不算少,多是被豪门大户控制。 他们酿的酒质量上乘,我们就是拍马都赶不上。如果我们强行模仿,只能是东施效颦,到时候不但酒楼的生意拿不到,就连现在的生意都会丢掉。” 戚薇还是第一次听宋长老说起这酿酒的道道,一听之下也是皱起眉头。 她把目光投向沈亮,想看看这个荣国府的公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沈亮轻轻呼了口气,说道:“可是如果我能在不增加成本的前提下,提高你们酿酒的质量,让你们酿出来的酒清冽如水呢?” 宋长老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绝无可能!你说的那种酒,市面上根本没有,就算是皇家贡酒,也是微微泛黄,清冽如水的酒估计只有天上才有。” 沈亮踮起脚尖,在戚薇的耳朵边轻语了几句。 沈亮说话极轻,气息吹进戚薇的耳朵洞里,让她耳朵上的容貌都在微微收缩。 好奇怪的感觉。 宋长老看不过去,喝道:“兀那小子,鬼鬼祟祟的搞什么东西?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见不得人吗?” 沈亮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不想跟宋长老这个大老粗多费口舌。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义乌帮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腐朽帮派,什么王长老、宋长老,一个个都是摆老资格,压根听不进别人的话,而且还墨守成规,不愿意改变。 不多时,戚薇的丫鬟便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宋长老不知道沈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以为沈亮饿了,要在这里吃饭。 沈亮却道:“你们这里的酿酒工人水平如何?” 宋长老闻言,哼了声,道:“顶呱呱,各个都是好样的。” 酒坊不大,酿酒工人除了宋长老,还有十个人,他们全都精赤着上身,皮肤蒸的通红,一看就是久在作坊里干活的。 117 东城四海楼 黄道周越看沈亮越是欢喜,可惜他已经拜入刘宗周的门下,否则这么好的学生,他肯定要争一争。 凭沈亮的才学,考上秀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举人、进士,那就要看运气了。 黄道周问起沈亮道:“仲安啊,你以后想做什么官?有什么抱负?” 沈亮被这句话给问住了。 他还从未想过自己要干什么,自打穿越到红楼世界,他的目标就是能在这个大厦将倾的环境里活下来,免得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可是了解到大周朝的外部环境以后,他的目标就换成了在这个乱世之中活下去。 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很满意,虽然没有手机、电脑,可有那么多的美女陪着,生活也不算乏味。 但他知道,这种生活持续不了太久,等到历史车轮碾压过来,什么荣华富贵,全都得烟消云散。 尤其是关外的满清鞑子,对大周朝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进来。 恐怕历史还会重演,毕竟李自成那些农民军已经是四面开花,大周朝的局势岌岌可危。 只可惜他现在年岁太小,又没有自己的势力,说话也没有分量。 就算科举高中,无非也就是进翰林,跟魏藻德一般,做个清贵的修撰之类的文官,之后再熬资历,了不起熬到内阁,成为内阁大臣。 可是沈亮明白,就算自己做了内阁首辅,也无力改变这一切。 改朝换代靠的是拳头、是血与火的金戈铁马,而不是文官的嘴皮子。 沈亮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先生,我还没想好,不过如果有可能,我想当一个知县。” 黄道周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沈亮准备当个芝麻绿豆的知县。 “仲安,凭你的才华,如果留在翰林里,不出十年,就能选个州府外放,不过那些选择外放的,多是没有背景,想着捞钱的,我听你师父说,你乃荣国公之后,家中应该不缺钱财,为何想要外放做个知县呢?” 沈亮当然不能跟他说自己想要招兵买马,准备在乱世里站稳脚跟,道:“小子就是想踏踏实实的给老百姓做一些实事,就像朱子所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天下不缺想做大官的人,却少有替百姓考虑,脚踏实地的官员。如果大家都想着提拔,想着当大官,那他们所作的政绩,十九八九都是假的。 土地贫瘠的谎报税收,这税负最后都得落在平头老百姓的头上。 管辖之地遭了灾,官员隐瞒不报,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这就容易导致民变,让无数良家子落草为寇,逼上梁山。 我想做的,就是实事求是,让治下百姓有衣服穿,有饱饭吃,耕者有其田,” 黄道周叹道:“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童年有其乐!读者有其校!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车者有其位!工者有其薪!农者有其地!商者有其利!优者有其荣!能者得其用!阅者有其悟!学者有其为! 这是亚圣的教诲,仲安,你能有这样的志向,老夫很是欣慰,你放心,这次面见圣上,老夫定会向皇上推荐,让圣上知道,咱们大周,不只有那些喜欢钻营的禄蠹之辈,也有像仲安这样的有志之士。” 沈亮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黄总周虽然是个老愤青,可言之有物,学识也是相当的棒。 就沈亮这脑袋瓜子,根本达不到对方的思想高度,充其量在知识面上能稍稍占点便宜。 不过黄道周的问题,也让他陷入了思考,自己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从刘宗周府上出来,已经快到晌午。 看着刘府门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马,沈亮第一次觉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真TMD正确。 以前刘宗周虽然有权,但只是工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衔。 前来巴结的,无非是一些搞工程的商人,或者是兴修土木、水利的官员。 哪里像现在这样热闹。 再看看自己的荣国府,虽顶着国公的名号,却是门可罗雀,除了逢年过节有人情送往,平日里大门上的门栓都快生锈了。 这就是当权者和过气贵族的差别。 如果沈亮没有穿越,按照历史进程,荣国府免不了衰败,坐吃山空,然后因为巧取豪夺、草菅人命惹得龙颜大怒,最后导致抄家灭族。 又或者外族入侵,直接荡平,连苟活的资格都没有。 沈亮此刻无比的渴望权力,只有手中有权有兵,才能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末世王朝立足,否则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华安见沈亮出神,也不敢打扰,倒是武大直接问道:“二爷,该吃午饭了,俺老武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沈亮这才从无尽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此刻豪情壮志,笑道:“没问题,爷今天带你吃顿好的!” 东城区,四海楼。 四海楼在甜水园的东街,门前就是甜水园东街大路,背靠着甜水园东里胡同,是一座三层的木质酒楼。 据说这四海楼的老板是扬州来的富商,往来的也都是腰缠万贯的商人。 沈亮和戚薇约在四海楼见面。 华安并武大则被安排在一楼的大厅里,沈亮没花钱,都是戚薇请客。 “贾公子,你要的器材我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酿酒?” 戚薇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沈亮指着桌上的清蒸狮子头道:“有道是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也得让人把饭吃完再说啊。” 他夹了一筷子狮子头,一口一个,又夹了些松鼠桂鱼,一手舀着扬州炒饭,一手舀着平桥豆腐羹,吃的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后世虽然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调味料,但是论原材料的品相和安全,古代的食材基本上都能吊打。 而且古代因为缺少调味品,所以就花了更多的心思和功夫在提升菜品的味道上,力求新鲜、爽口。 其实大周朝的菜系跟后世已经极为相似,淮扬菜系该有的名菜,四海酒楼都能见到。 戚薇看着沈亮狼吞虎咽的,心里都在滴血。 一分钱没赚,还搭进去五两银子。 这丰盛的一桌菜,就是普通人家几个月的伙食费! 沈亮胡吃海喝,也不忘招呼戚薇:“戚小姐,你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戚薇心里惦记着酿酒的事情,哪里能吃得下,没好气道:“吃完了没有?我知道你晚上还得回府,冬天天黑的早,再耽搁时辰,这一天又白费了。” 沈亮却不急不慢,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工出细活,我看你挺好的一姑娘,做事怎么如此毛毛糙糙?” 噗嗤——一旁伺候的丫鬟没忍住。 戚薇瞪了她一眼,然后气鼓鼓的盯着沈亮,也不说话。 她发现自己压根说不过沈亮,反而被他气个半死。 沈亮吃着美食,目光平静的看着戚薇,只觉得秀色可餐,胃口大开,又多吃了两碗米饭。 戚薇实在没忍住,道:“你是彘吗?看你瘦瘦小小的,如何吃下这么多东西?” 戚薇自己饭量也不小,毕竟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摆在那里,平日里还喜欢舞枪弄棒,打熬筋骨。 但是沈亮才一米五四的个头,从外表看不出肌肉,再加上沈亮长得比大姑娘还秀气,怎么看也不像能连吃三大碗米饭的人。 沈亮淡淡道:“戚姑娘,形容男人不能说小,我虽然吃得不少,但是我拉得多呀。” 116 再见黄道周 贾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上次他陷害沈亮,想借贾政之手狠狠教训沈亮,奈何失败,眼下王夫人对他漠视,更加深了他对沈亮的怨恨。 他在心里想,如果没有宝玉,这一切的疼爱就都是他的了。 赵姨娘倒是不用下跪,不过她也不轻松,手里捧着茶碗,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奈何这时代的女人都裹小脚,站的时间长了,人没事,脚便先撑不住了。 王夫人喝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我看你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既然这么没规矩,你就去院子里,把叶子给我扫干净,待会我去检查,若有一片落叶,今天的午饭就不用吃了!” 赵姨娘正站的辛苦,闻言就傻眼了。 她可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平白就挨了一顿批,还被罚了苦差事。 今儿可是大年初二,外面零下十好几度,现在出去干活,那还不得给冻僵? 贾环松了口气,幸亏他头磕的响,否则她们娘儿俩就得作伴扫院子去了。 王夫人也不是故意找茬,实在是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再看赵姨娘母子俩,就觉得分外讨厌。 昨夜贾政没有在她这边留宿,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贾政昨晚睡哪儿了。 跟自己抢男人,王夫人能给她好脸色,那才是出鬼了。 沈亮看着赵姨娘苦着脸,心里暗道:这赵姨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虽然只是个姨娘,但是却是个搅屎棍,不但说话难听,就连做事也非常差劲。 在红楼的故事里,赵姨娘请马道婆做法,使贾宝玉、王熙凤二人中邪疯颠,险些丧命。 红楼里贾宝玉的敌人不多,赵姨娘母子要算一个。 对待自己的战友,要同春天般温暖;对待自己的敌人呢,就要像严冬般冷酷。 不过有一说一,这赵姨娘长得的确不错,柳叶弯眉樱桃口、身子绰约,而且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脸上涂脂抹粉,虽然有些恶俗,但是难掩其良好的底子。 跟王夫人比起来,赵姨娘姿容秀丽,肌肤也充满弹性和光彩。 难怪自己的便宜老爹整日留宿在赵姨娘的房间,这男人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年轻的。 赵姨娘苦着脸,扛着扫把出门扫叶子去了,只留下贾环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亮看着年仅七岁的贾环笑道:“环弟弟,我听族学里的先生说,你最近功课有长进,我这做哥哥的平时疏于看管,今儿就来考考你。” 贾环一听,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就皱在一起,苦着脸道:“哥哥请问。” 沈亮随便挑了论语里的一句话:“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贾环:。。。。。MMP,听又听不懂,背也背不出来。 见贾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王夫人就来气:“去,把这一段给我抄50遍,晚饭之前交上来,否则仔细你的皮!” 贾环一脸苦逼,哭丧着脸走了。 好不容易等过年这段时间放个假,不用做功课,谁知道沈亮阴魂不散,居然给他乱出题。 他是知道沈亮的厉害,所以只能哑巴吃黄连,而且因为学业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 王夫人朝沈亮招了招手道:“宝玉,方才你说的那句,下文是什么?” 沈亮道:“范氏曰:攻,专治也,鼓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 “意思就是说社会(或一个人)攻击那些不正统的异端邪说,异端邪说的祸害就可以消除了。” 王夫人听沈亮侃侃而谈,没有半点磕巴,高兴道:“都说我儿学问长进了,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真给为娘长脸!” 她伸手捏着沈亮的小脸使劲的揉捏。 沈亮颇为无奈,贾宝玉长相一流,但是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是个人就像上来捏两把。 从王夫人处出来,沈亮直接去找华安,他今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工夫在府里呆着。 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负责出行的门子换了人,一个长着一脸横肉的家伙满脸堆笑道:“二爷,赖总管吩咐,要让小的全程跟着您。” 沈亮当然不想要个跟屁虫。 可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搬出贾政来,说这是经过贾政首肯,原因自然就是这段时间神京城不太平,赖总管不放心让沈亮和华安单独出门,所以特地给他配了个保镖——武大。 没错,眼前这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家伙就叫武大。 沈亮问道:“武大,你老婆是不是姓潘?” 武大是个粗人,没看过书,因为四大名著集体失踪,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也并未流传开来。 “回二爷,小人浑家复姓西门,多谢二爷挂念。” 沈亮被武大的天真给打败了,这憨货,脑子不转弯的,怪不得赖升会选他跟着自己。 华安看着沈亮,似乎在等他发话,然后一脚把武大给踹飞。 沈亮摆摆手道:“我看武大不错,就让他跟着吧,咱们先去师父的府上,这些时日荒废了学业,恐怕今岁的院试,小爷要挂科了。” 沈亮坐在马车里,驾车的依旧是华安,只不过旁边多了个跑腿的武大,正甩开两条粗短萝卜腿跟在马车屁股后面跑。 即便是京官,赶上这逢年过节也会给朝臣放几天假。 刘宗周这些日子不用早起上朝,正好有时间跟教导沈亮的功课。 刘宗周府上。 书房内。 沈亮又见到了那个大喷子老头——黄道周。 隆乾皇帝召他回京,赶上了年节,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召见他。 黄道周在神京城有没有地方落脚,所以暂借住在刘宗周的家中,这黄道周怼天怼地怼隆乾帝,但是跟他们这些晚辈说话却极为和善,丝毫看不出来这位是隆乾朝的第一大喷子。 刘宗周虽放了假,可根本闲不住,这才大年初二,每日里有不少的官员前来拜访、还有一些下属来汇报工作上的事情。 尤其最近几天,朝廷上传言,刘宗周即将从工部转任吏部。 相比较工部,吏部更是个肥差。 吏部掌管天下吏员的升降、调动、考课等事宜,一个官员想要升迁,必须经过吏部的考察。 吏部就相当后世的人事部,虽然不起眼,却掌握着整个系统的人事大权。 所以一时间刘宗周是门庭若市,不但有京官来送礼,就连许多外省的官员,也都派了自己的亲信来拜访,希望能混个脸熟。 沈亮见刘宗周实在没工夫搭理自己,准备要走,却被刘宗周给推给了黄道周。 见到沈亮,黄道周很高兴。 他现在正闲着没事干,见到沈亮这个人才,特别喜欢,这或许就是老师在看到学霸时候的感觉。 虽然学霸长得丑、邋遢,但是学习好这一条就能掩盖所有的不足。 更别说沈亮长得俊秀至极,才华横溢,属于老天爷赏饭吃,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这种学生。 黄道周考较了一番沈亮的经书、表判。 科举考试并非只考八股文一门,而是包含四书五经、诏、诰、表、内科一道、判五道;经史时务策五道。 科举考试是为统治者选拔官员人才,所以考试的内容繁杂,既简单又不简单。 沈亮今天才算是系统性的了解了考试的内容,之前刘宗周压根没有管他,只是让他研读他的读书笔记。 “谢先生授业解惑之恩。” 沈亮对着黄道周深深的鞠了一躬。 115 晴雯和麝月 听到关门声,麝月才从被子里面把脑袋露出来。 许是因为憋闷的缘故,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汗珠,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有些凌乱。 殷红明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二爷,您和晴雯?” 沈亮耸耸肩:“就是我和你的关系,拜托,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这才发现?” 麝月皱了皱小鼻子道:“谁让你们搞的这么神秘,再说了,以前你就让晴雯伺候你起居,我和秋纹都没机会呢。” 袭人没走的时候,伺候沈亮起居的,便只能是袭人。 袭人走了,这活计就落在了晴雯的头上,别的丫鬟根本没有机会插手。 别以为伺候主人起居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可是许多丫鬟可望而不可求的,毕竟能跟主子靠的近,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运气好了,跟主人发生点超友谊的事情,就有可能做姨娘。 想当初赵姨娘就是靠着伺候贾政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否则等这些丫鬟年老色衰、年纪大了,就会被送出贾府,随便拉个小子配了。 可出府的日子,哪有在贾府里面过得滋润。 每日吃穿不愁,还有月例,而那些出府自己过活的,不但要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还要考虑生计,若是碰上个不争气的,家财败尽不说,再如东城的沈公子那样,连老婆都给卖进青楼了。 所以麝月她们非常羡慕袭人和晴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沈亮接近。 只不过资源总是有限的,她们这些丫鬟僧多粥少,谁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可以说十个丫鬟,有九个是奔着当姨娘去的。 当然了,像鸳鸯那样的除外。 沈亮刚得了好处,对晴雯耍小性子一点也不在意。 他又不是贾宝玉,贱贱的照顾红楼里这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女孩子们。 以前看书的时候,沈亮就觉得贾府里面的女孩子都是事儿逼。 以林黛玉、晴雯等一众小心眼子女孩子为代表,就连懂事识大体的薛宝钗也不例外,经常使脸色给贾宝玉看。 有些时候像晴雯、袭人这样的丫鬟,也给贾宝玉难堪,经常一句话堵的贾宝玉说不上话。 这就给沈亮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红楼里面的人好像都是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一样。 所以金钏儿、晴雯这些人被赶出贾府,才会让他感觉到突兀。 直到穿越过来他才明白,不是红楼人人平等,而是贾宝玉对这些女孩子太好、太上心了,几乎是用一种舔狗的姿态对待这些女孩子。 他的扇子被晴雯撕了,只能自己生闷气,晴雯发现了,竟然撕的更起劲,把他珍藏的名贵扇子全都给撕了。 当时看书的时候把沈亮给心疼坏了,这一把扇子怎么也得值几两、几十两银子。 晴雯这些丫头就是被惯坏了,养成了极其不好的习惯,几乎忘记了主仆之别、尊卑之分。 所以晴雯才会被王夫人所不喜,最后生病了被拖下床,扔出了贾府。 沈亮当时就在想,如果他是王夫人,会不会也这么处理这样目无尊卑、不识大体的女孩子呢? 就算做不到王夫人这般决绝,可也得给晴雯一个教训。 单就目前来说,晴雯的骄纵全是贾宝玉惯出来的,正所谓惯子如杀子,晴雯坏脾气的养成,跟贾宝玉脱不了干系! 沈亮坐在床边,拥麝月入怀,手指在她的背上好像弹钢琴似的。 麝月乖巧的很,把脑袋靠在他不算宽厚的胸膛上:“二爷,晴雯不会生气吧?她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二爷在一起?” 沈亮摇头道:“管她呢,我跟谁在一起,难道需要她来批准?明儿我就让秋纹、碧痕、蕙香、绮霞一起来,大家大被同眠,不分彼此。” 麝月知道沈亮在说气话,不由噗嗤一笑:“二爷若真的这般做了,恐怕太太就要把咱们都赶出贾府了。” 沈亮也觉得不现实,不是因为王夫人,而是这样做的话,真有些惊世骇俗,恐怕就连他的便宜大爷贾赦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见沈亮不说话,麝月问道:“二爷,你是不是又想了?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我,我还能坚持的。” 她说话时皱着眉头,脸上还有痛苦和害怕,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角色。 沈亮一招青龙弹爪,只是轻轻一碰,麝月就痛呼出声,“二爷……” “放心,我又不是辣手摧花之人,今天就到此为止,睡觉。” 麝月的一声二爷叫的他心里酥酥麻麻,隐隐有抬头的趋势,好在他已经出来过一次,并没有那么强的需求。 “嗯——”麝月一脸幸福的埋进沈亮的臂弯。 辰时初。 晨曦初露,天刚蒙蒙亮,沈亮就从温柔乡里爬了起来。 他现在每天雷打不动,早上起床先来个5公里,然后是拉伸,打拳。 说是打拳,其实就是前世的太极拳,只剩下了强身健体的功效。 沈亮很好奇,这个世界有没有类似武侠小说里的武功。 只不过他目前还没有发现。 锻炼完后,沈亮直接冲了个冷水澡。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还在睡梦之中,她们已经习惯了早睡晚起,如果袭人还在的话,她或许会早起帮沈亮洗漱。 不过沈亮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锻炼,如果有女孩子陪着,他反而会觉得怪怪的。 洗漱完毕,沈亮先去王夫人和老太太那儿,这是大家族的传统——晨昏定省。 《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 意思就是说晚间服侍就寝,早上省视问安。所谓悦亲之道,非荐旨甘,奉轻暖也,非晨昏定省,冬夏温凊也。 像沈亮这种受宠的孩子,史老太君和王夫人一般还会考虑他辛苦,让他隔三差五的过来行礼即可。 如贾环、赵姨娘这种不受宠的,那就得按时每天去王夫人那里立规矩。 这也是旧社会婆婆对儿媳妇的管制。 毕竟姨娘就是合法的小三,对待小三,正室不大耳刮子抽上去就算大度了,若是不把大房的权力用足,那都对不起她们大房的身份。 这不,沈亮前脚刚到,赵姨娘就带着贾环赶到了王夫人的房间。 贾环一头磕地上,邦邦邦,狠狠地给王夫人磕了几个头:“母亲,孩儿给您请安了。” 从礼法上说,虽然赵姨娘是贾环的生母,但是他却不能称呼赵姨娘为母亲,而只能称呼王夫人为母亲,就跟贾探春一般,称呼赵姨娘为姨娘,称呼王夫人为母亲。 赵姨娘不止一次的埋怨、挖苦探春“太太疼你,你越发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疼,就把我们忘了。” “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再怕不成!” 王夫人对着沈亮道:“我得儿,怎么这么早便起来了,你近来读书辛苦,这晨昏定省的事儿就免了,省的白日里读书打瞌睡,招你老子的烦。” 王夫人只顾着沈亮,对头磕的邦邦响的贾环却不屑一顾。 114 麝月 荼蘼花开 “谁?” 许是沈亮呼吸声过重,引起了屋内女孩儿的注意。 沈亮朗声道:“是我。” “二爷?” 屋内的女孩子显然没料到是沈亮,顿时有些惊慌:“二爷有什么事吗?麝月姐姐正在洗澡。” 添柴火的女孩儿走了出来,俏脸被火烤的通红。 沈亮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叫茜雪?正好,我听你娘喊你,你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茜雪犹豫着道:“可是麝月姐姐还在洗澡……” “放心,有我呢。” 沈亮拍着胸脯,“我也会添柴啊,放心,麝月姐姐不会怪你的。”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银稞子,塞进茜雪的小手:“快去玩吧。” 沈亮是院子里的主人,主人发话,茜雪这个做下人的只能遵从。 看着茜雪蹦蹦跳跳的样子,沈亮闪身进了房间,顺手把门给插上。 “茜雪,二爷走了吗?” 麝月在屋内喊了一句,因为隔着一道屏风,她根本看不到是谁走了进来。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茜雪这小丫头居然不讲义气,抛下她独自跑了。 等看清楚沈亮,麝月美丽的大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二爷,你干嘛?”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多日未曾洗澡,今儿就着这些水洗一遭,也省的浪费柴火了。” 沈亮一边说,一边解开束缚,在麝月羞愤不满中慢慢浸入热水中。 麝月羞愤难当,捂着脸道:“二爷,真不知羞,哪有跟女孩子一起洗澡的,若是被太太知道了,肯定要把我给撵出去的。” 沈亮一脸无辜道:“我这人最讨厌浪费了,你没听过《卖炭翁》吗?” “没听过,你快出去!” 沈亮义正词严道:“看来你已经被封建制度所腐化,连普罗大众的疾苦都感觉不到了,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底层人民的苦难。” 沈亮咬紧牙关,沉腰勒马。 洗澡桶里的热水开始不停的翻滚,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将要泼水而出。 【获得亲密值+5】 【当前伴侣麝月:好感度50】 【荼靡花一品:100/100可绽放】 沈亮的神识深入通灵宝玉,只见枯树的树枝上又开了一朵花。 此花单生,白中带黄,一枝独秀,旁边虽有代表袭人的桃花和代表晴雯的芙蓉,这朵荼蘼花依旧俏丽难当。 【荼靡花绽放,恭喜宿主获得武将一名(武将已发放,请宿主自行去书局领取)】 姓名:沈亮 身高:154cm 魅力:7(正常人为5) 体质:11(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4)、晴雯(好感度85) 【桃蕊花:一品中阶(40/300)】 【芙蓉花:一品中阶(100/300)】 【荼靡花:一品下阶(0/200)】 技能:【神行太保】、【小撒的照相机记忆】 洗澡桶里面。 沈亮倒是没想到,这看起来并不突出的麝月,居然也是一员福将。 而且还给自己送来了一员武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这武将此刻居然藏匿在书局里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麝月俏脸含春,趴在木桶边缘,眼睛微闭着不敢看沈亮的眼睛。 原本滚烫的洗澡水,已经凉了许多,而且一桶水也变成了半桶水。 厢房的地面上就跟遭了水灾似的,地面上到处是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阿嚏——” 麝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沈亮倒也善解人意,“哗啦——”一声从木桶里站起身来,吓得麝月连忙闭上眼睛,免得长针眼。 沈亮低声道“抱着我。” 麝月羞愤难当,想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可花蕊初破,身体还没有恢复,脚下一软,跌了下去。 幸好沈亮眼疾手快,才免得她脑袋撞桶的惨剧。 沈亮索性不再问她的意见,大手一抄,将麝月拦腰抱住,一手撑在桶边,跨了出去。 多亏沈亮现在的体质已经达到了非人的11点,否则靠他这副小身板,根本抱不动。 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洗澡水打湿,不能穿了,沈亮扯下床幔,将二人包裹住,大踏步朝主卧室奔去。 今儿月黑风高,只有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凌乱。 沈亮就跟一只大黑耗子似的,窜进了主卧室。 卧室里,晴雯正坐在床上,点灯熬油的做着针线活。 她想给沈亮织一条贴身的小裤裤,沈亮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窜得快,尤其是那个能大能小的东西,越发的雄壮,原来的小裤裤已经略显紧绷。 为了让沈亮更好的发育,心灵手巧的晴雯就主动加班加点,想要给沈亮一个宽松的成长环境。 嘭——房门被狠狠地撞开。 晴雯看到沈亮,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就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女人,“宝玉,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亮没有丝毫偷奸被正室抓住的尴尬,笑道:“来不及解释了,去取一套麝月的衣服来。” 晴雯这才看清楚,沈亮的怀里抱着的,居然是自己的好姐妹——麝月,而且还是不着片缕的的麝月。 她眼睁睁的看着沈亮把麝月放在了自己和沈亮的爱巢里,晴雯就算脑袋再吃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怒气冲冲的质问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沈亮摇头晃脑吟道,上头摇,下头也跟着摇晃,看的晴雯一头雾水,“宝玉,你是不是撞客了,说的什么东西?” 沈亮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个丫头是个超级大文盲,大字不识一个的。 自己就算背《滕王阁序》,也是对牛弹琴。 沈亮干咳两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要理解,你的爷们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晴雯委屈道:“你有需求可以来找我啊,再不济可以找袭人姐姐,你要哪样人家没有同意?就算你要走华容小道,人家也没有意见,没想到,你竟然……” 她指着裹在被窝里的麝月怒其不争道:“可你竟然不经我和袭人姐姐同意,就招惹别的女人,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沈亮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当成姨娘了,以后袭人就是大姨娘,你是二姨娘,麝月就是小三姨娘,你放心,我是不会忘记的。” 沈亮把晴雯搂在怀里道:“你这小妮子,吃的哪门子飞醋,还说满足我,就你这小身板,我都怕用力过猛,把你给撞散架喽。” 晴雯一听,顿时偃旗息鼓。 没办法,沈亮现在的状态好的吓人,一天最少能冲三次,而且每次持续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以前袭人在的时候,娥皇女英联手刚好能跟沈亮战个平手。 现在剩下她孤军奋战,哪里还是沈亮的对手,经常被打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偏偏她还跑不过沈亮,无法逃脱他的魔爪,每次被抓回来,还要狠狠打一顿屁股,搞得她好几天都不敢用力上厕所,生怕伤口裂开。 不过这也不是沈亮花心的理由! 晴雯白了他一眼,把桌上的针线活往沈亮胸口一拍:“姑奶奶我不伺候,爱让谁来让谁来!” 说罢,晴雯扭着纤腰便出了门。 113 酿酒 王世镜猛然起身,也不理会戚薇,大步流星的走了。 火盆里的木炭烧的通红,爆裂开,火星点亮了周围的黑暗。 戚薇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如玉,你说我是不是太仁慈了,王伯伯年纪这么大,脾气还如此的暴躁,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尤其是最近几年,帮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王伯伯在经手。 他素来瞧不上我,如果不是当初我爹立下遗嘱,让我做这个帮主,恐怕他才是机会最大的那个。” 黑暗中,一个婢女打扮的丫鬟走了出来,说道:“小姐,王长老太嚣张了,您已经够忍让了,他儿子王小虎,吃喝嫖赌,还大放高利贷,已经搞得别人家家破人亡,我听下面人说,东交民巷姓沈的,赌钱借了王小虎的高利贷,没还上,直接被剁了一条腿。 可怜他家的娘子,温柔贤惠,样貌也好,却被王小虎卖进了青楼还债,像这般造孽的事情,王小虎干了不知道有多少,咱们义乌帮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名声都臭大街了!” 原来这戚薇是大周朝的抗倭名将戚继光的后人,当年戚继光在台州海门打击倭寇,约3000多个倭寇登陆抢劫,烧杀抢掠,戚继光命长子戚印临海西乡埋伏,戚继光诈拜,引诱倭寇到了上界岭。 戚继光在倭寇中的名声太大,无数倭寇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倭寇中计,一路追杀到了上界岭。 戚印年轻气盛,没等倭寇全部进入包围圈就起兵杀敌,导致一部分倭寇逃脱。 戚继光回营后认为戚印明令故犯,贻误军机,不容不诛,不顾一众部下的求情,依旧将自己的长子戚印军法从事。 当时戚印已经结婚,有了妻子,且妻子怀孕。 戚印被杀后,他的儿子戚英出生,被养在老家。 后来戚继光因张居正案被牵连,罢免回乡,不久便病死在乡里。 戚继光死后,戚家军群龙无首,后来蓟州兵变,戚家军名存实亡,连带着戚继光的后人也遭受磨难。 戚英一气之下,带着几个家将,北上神京城,欲讨一个公道。 可是因为皇帝和张居正的龃龉,朝中无人为戚英发声,无奈之下,戚英便在东城南仓门胡同落脚,创立了义乌帮。 朝廷对义乌帮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感念戚少保的威名,平时也是不敢招惹义乌帮,而义乌帮也借着戚家军的名头发展壮大。 戚英死后,只留下戚薇一个女儿。 在几个有威望的长老扶持下,戚薇继任了义乌帮的帮主之位。 只可惜时过境迁,义乌帮也慢慢变质,招揽进来的帮众素质也是稂莠不齐,义乌帮开始向地皮无赖发展。 不但放起了高利贷,旗下还有赌场、青楼的行当,现在东城百姓提起义乌帮,都会暗地里啐一口。 戚薇坐上帮主之位也没有几年,她想要改变义乌帮的现状。 但是以王世镜为首的激进派,渐渐占据了义乌帮的主流。 义气和忠义不能当饭吃,越来越多的帮众投靠了王世镜的派系,再加上王世镜的儿子王小虎为人狠辣,不听话便要遭受排挤。 戚薇的处境极其的艰难。 …… 书坊街,玉翔书局。 朱成功已经从医馆回来,袭人和朱漂亮在屋内照顾。 沈亮回来后,来到朱成功的床前,从袭人手里接过药碗,亲自给朱成功喂药。 “小朱,你放心,这个仇咱必须给你报,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能等吗?”沈亮吹了吹汤匙道。 朱成功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医生说幸好他这些日子吃得好,兼之年轻,身体皮实,否则这一脚就能要了朱成功的命。 朱成功倒是很懂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二爷,小朱没用,没能给二爷挣面子。” 沈亮安慰道“在那种情况下,你能站出来就很厉害了,给你点个赞。” 看着沈亮竖起的大拇指,朱成功虽不明白点赞是什么意思,可也知道沈亮是在夸奖自己。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色。 沈亮放了一张50两的银票在他手中:“你好好养伤,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带你出城骑马。” 财帛动人心,千金买马骨。 沈亮的千言万语也抵不上这50两银子。 这年头,一条人命几两银子甚至几斗谷子就能买到,换作其他人,说不定就把朱成功赶出去,让他自生自灭,像沈亮这样又是送医馆,又是给银子的主子,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小朱养伤。” 书局主厅。 沈亮看着花自芳道:“书正常印刷,不要耽搁进度,眼下还没开春,老百姓都窝在家里闲着没事,正好趁着机会多卖一些。” 花自芳问道:“可是明天义乌帮的人再过来捣乱怎么办?若是被他们砸坏了东西……” 沈亮淡淡一笑,说道:“放心,我自有主意。” 接着他对贾芸道:“黑云村的庄子建的如何了?正赶上过年,工程进度是不是停了?我跟义乌帮谈了个酿酒的生意,正好拿来练练手。你让黑云村那边先建几个酿酒的池子,再买一些酿酒需要的酒糟、酒曲、酒具之类的东西,未雨绸缪。” 贾芸一听要酿酒,劲头立马上来了,他一直负责黑云村那边的事情,早就想一展拳脚,谁知道沈亮先搞起书局,黑云村的事情直接放在一旁。 贾芸都以为黑云村的事情要黄了,没想到沈亮现在要将这个重任重新交付给他。 卖书虽然挣钱多,但是跟酿酒比起来,始终还是差点意思。 毕竟书可以不读,但是酒却不能不喝。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结婚喜宴要喝,乔迁之喜要喝,就连家里老人去世,也得正儿八经的摆几桌。 酒可以说是大周朝百姓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之一。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么大的利润。 贾芸点头道:“二叔放心,明天我就去黑云村,这几天黑云村那边都是李贵盯着,应该不会有人偷懒。” 沈亮道:“偷懒不怕,只要按时完成工作,他们就是天天睡大觉,我也同意。” 回到荣国府。 沈亮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似乎是花香,又像是脂粉气。 这股香气并不是从自己房间传出,而是在院子的厢房。 沈亮记得,那间厢房是专门用来洗澡的。 “有好戏看了。” 沈亮信步走了过去,来大周朝这么长时间,洗澡是个麻烦事,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大澡堂子,想洗澡,只能在家里烧热水,然后再把热水加到特制的木桶里面。 冬日洗澡可是一个大工程,需要好几个仆人、丫鬟通力协作。 冬日洗澡水冷的快,就需要不停的往桶里加热水。 古代的木桶沉重,加了水不是普通丫鬟能提得动,所以就得让小厮动手。 贾宝玉哪喜欢什么小厮,他的院子只许女孩儿进,所以才有他跟麝月洗澡弄了一屋子水的笑话。 沈亮凑到窗户上,发现窗户竟然没关。 想想也是,沈亮的院子里只有女人,别说不用关窗户,就连门都不用关。 沈亮趴在窗户上往里看,但见屋内放着一个大木桶,热气腾腾,木桶里坐着一个女人,在木桶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往木桶下面加柴火。 沈亮看的目不转睛,原来木桶里坐着的是他的丫鬟麝月,旁边加柴的是一个他不大熟悉的小丫头。 麝月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泛着荧光的白,用一句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冷白皮。 沈亮眼睛都不带眨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就跟一头耕了十亩地的老黄牛一样。 112 王世镜 其实在王世镜看来,谈判的天平在往他们这边倾斜,有贾赦给他们撑腰,根本不用理会沈亮。 而且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书局的利润一天最少能在1000两往上,若能拿到一成的利润,一天就是100两,一个月就是3000两,一年就是三万六千两,这可是一笔巨款! 王世镜压根不相信,沈亮还能有比这更赚钱的生意。 不过义乌帮始终是帮主说了算,他这个长老虽位高权重,但手下的人还是听戚薇的多。 果然,戚薇摆了摆手,让人呈上文房四宝,“我倒要看看,贾公子还有什么招数。” 沈亮笑道:“有笔无墨,劳烦帮主替本公子磨墨。” 王世镜肺都要气炸了,道:“贾仲安,你别欺人太甚,你知不知道我们帮主是谁,居然让她给你磨墨?” 戚薇却没在意,笑道:“王长老,若真能找出一门日进斗金的生意,别说磨墨了,就是让我给他做妾也行。” 说罢,戚薇俯下身子,拿着砚台开始仔细研磨。 沈亮眼睛都直了,这女人不弯腰还可,这一弯腰,领口就开了,内里的大好风光一览无余,沈亮差点没一头扎里头。 戚薇磨了半天,没听到沈亮有动静,抬起头一看,沈亮的眼睛跟长了钩子一样,连忙捂住胸口:“登徒子,看什么?” 沈亮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敢问女施主,墨磨好了没有。” “噗嗤——”戚薇没绷住,笑出了声,“贾公子,幸亏你没出家当和尚,否则我看这佛门清净之地,也会被你搞得乌烟瘴气。” 王世镜眉头紧皱,干咳两声:“咳咳,帮主,慎言。” 戚薇赶紧收拾表情,恢复冷冰冰的模样,“贾公子,能不能快点,这天都快黑了。” 沈亮感叹女孩变脸之快,无奈道:“我也想快啊,可是这男人呢,不能太快,太快了的话,帮主你可能会不满意。” “什么不满意?我怎会如此,当然是越快越好啊。” 沈亮闻言大乐,原来这冷艳帮主是个雏,难怪要绷着个脸,原来是故作深沉,便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工出细活,帮主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戚薇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这跟你要写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沈亮闻言,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圆圈,接着画了一些造型奇特的东西,还在这些图形下面写了些文字。 戚薇和王世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看不懂沈亮画的是什么。 戚薇紧皱眉头,欲言又止,等沈亮搁下毛笔,不停的吹气让墨汁干的快一些时,才忍不住问道:“这就是能让我们赚大钱的东西?” 沈亮说道:“先去置办容器,去酒坊那买就行,不过这图上的容器需要专业的匠人打造,等容器造好以后,招录一批酿酒的工人。” 酿酒? 戚薇闻言苦笑道:“酒水有什么稀奇,这神京城的酿酒作坊不知道有多少,也没见有多少发财的,而且我们义乌帮旗下就有一家酒坊。” 说罢,戚薇身子朝前倾了倾,目光如刀看着沈亮,一字一句道:“贾公子,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故意画些奇怪的东西来消遣我的吧?” 沈亮看着戚薇,对这个超模一般的女子,心里颇多的敬意。 一个女孩子,居然能掌控黑帮,带着一群青皮在神京城里站住脚,没有一定的手腕和胆识是做不到的。 而且这女人也不是傻白甜,她言语间透着精明,却又颇为大胆,换作谨慎的王世镜,估计早就把自己轰出门外了。 沈亮轻笑了声,说道:“我所要酿的酒,跟现在市面上所有的酒全不一样,现在市面上的酒能叫酒吗?那是泔水,是糟粕,是对粮食的浪费!你想一下,若有一种酒,清澈凛冽如水,喝一杯就能让人飘飘欲仙,你说有没有搞头?” 戚薇清明的眼眸里闪烁着不相信,世界上哪有沈亮说的这种酒。 得益于陈佳夺得天下,蒸馏酒并没有在大周朝流行开来,市面上流行的,不是黄酒就是绿酒,至于清冽如水、味极浓烈的白酒,并没有问世。 沈亮记得《本草纲目》中记载:烧酒非古法也,自元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其清如水,味极浓烈,盖酒露也。 没有了蒸馏酒,沈亮赚钱大计便又多了一项。 不过酿酒这行当,极为耗费粮食,不适合沈亮操作,索性让给义乌帮。 不信归不信,戚薇却不得不笑着说道:“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跟贾公子自然无法相比,您是读书人,花花肠子多,若真能开辟商路,那就是我义乌帮的恩人,我义乌帮上上下下都将铭记先生的大恩。” 沈亮想了想,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道是空口无凭,你现在就叫人打造容器,我演示一遍给你看。” 戚薇倒也干脆,将图纸交给王世镜,道:“王长老,安排两个人,马上去做,我要看看贾公子的手段。” 沈亮看了看天,道:“戚帮主,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来历。” 戚薇翻了个白眼道:“先把你说的白酒做出来再说,否则,一切免谈!” …… 等沈亮离开,王世镜道:“帮主,你糊涂啊,为什么要跟他达成协议?这贾仲安不过是荣国府二房的人,贾赦才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子,日后这荣国府的爵位也是由贾赦来承袭。 咱们这样做,岂不是要交恶贾赦?” 戚薇耐着性子解释道:“王伯,贾赦还是贾仲安,对咱们都没有分别,贾赦那老东西胃口大,恐怕三成的利不会满足,如果咱们真的搞坏了书局,恐怕最后也是被人家作筏子。 这贾仲安虽然年轻,却是个有分寸的,书局虽好,却并不长久,现在《西游记》卖的火,谁敢保证下一本书能否继续这样火爆? 倒是他刚才提出的白酒,这门生意听起来不错,而且也挺适合咱们,我们义乌帮身无长物,只靠收保护费,恐怕不能长久,必须得有自己的营生。” 王世镜提高了声音道:“怎么就不能长久,咱们义乌帮在这里三十多年了,自打老帮主创立义乌帮以来,当初才不过几个人,如今有了五个堂口,弟兄四百多个,附近的银河帮、金钱帮、青竹帮都被咱们拿下。 去东城随便找个人问问,谁不知道咱们义乌帮的大名?” 戚薇闻言,眼睛眯起来,闪过一道寒光,轻叹道:“王伯伯,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是戚家军的后人,我爷爷戚印,当初死在了福建,我爹带着你们这帮老弟兄,逃到了神京城,花费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家底。 可是这里是神京城,不是边关无人之地,咱们这些年扩张的太快,已经惹了不少人,再这么放任做大,恐有灾祸,咱们上面又没有一个强力的靠山,欺行霸市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妇人之见!咱们义乌帮一不偷、二不抢,那群官老爷也收了咱们的钱,他们凭什么抓我们?倒是你,小小年纪,却畏首畏尾,难不成你真要跟姓贾的那小子合作,让咱们义乌帮变成卖酒的商贩?我看,你是看那个姓贾的生的好,想当人家姨娘了吧。” 111 戚薇 贾芸等人也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带头大哥拦在门外,“帮主金贵之身,岂是尔等想见就能见的。” 沈亮笑道:“无妨,你们暂且在这里等我,这义乌帮又不是龙潭虎穴,我相信王长老不是那种鼠目寸光之人。” 华安急道:“二爷,老爷吩咐过,要寸步不离身的。” 王世镜笑道:“请诸位稍事休息,凭贾公子的身份,神京城里敢动他的恐怕只有紫禁城里坐着的那位,你们也太高看我义乌帮了。” 华安一想也对,他提高声音道:“我只等一炷香的时间,若一炷香时间我家公子不出来,你们义乌就等着除名吧。” 义乌帮的据点是一处挺大的院子,就在南门仓胡同深处,里面假山、池塘,应有尽有,看建筑风格,倒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味。 沈亮笑道:“这园子的主人定是个清雅之士。” 王世镜笑而不语,引着沈亮来到了一处抱厦厅,厅里燃着木炭,倒也暖和。 王世镜请沈亮坐下,道:“贾公子,听闻这《西游记》乃玉翔书局独家出版,整个神京城只有玉翔书局有货,不知道公子跟这玉翔书局究竟有何瓜葛,居然肯铤而走险,为了这小小书局出头。” 沈亮轻笑了声,道:“你们义乌帮消息灵通,应该已经打听到了,还用我说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贾公子这派头,难道玉翔书局幕后老板就是您?”王世镜问道。 早在玉翔书局开业的时候,义乌帮就已经打听过,这玉翔书局的掌柜是南城一个小人物,只不过这小人物有个妹妹叫做花蕊珠,曾经在荣国府当过丫鬟。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赶了出来,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办了这家书局。 书局规模不大,义乌帮原先也没敲出多少油水,原本是想等书局开起来,过段时间再收保护费。 可没想到书局开业就大火,而且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义乌帮里也有不少喜欢听书、看书之人,当他们知道市面上爆火的《西游记》就是自己地盘上的玉翔书局搞出来的,他们就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 不过帮主下令,不许找玉翔书局的麻烦,所以他们这些青皮才眼睁睁看着玉翔书局赚钱没动手。 因为此事,义乌帮上上下下,其实对帮主都颇有微词。 昨天夜里,有人联系到他们义乌帮,请他们出手教训玉翔书局,而且对方来头不小,正是荣国府的人。 带头大哥等人找到帮主,痛陈利害,帮主才同意他们去找玉翔书局的麻烦。 没想到刚一打草,就跳出来沈亮这条强龙。 王世镜也是纳闷,荣国府一个被赶出来的小丫头,如何能办起书局,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丫头背后有沈亮撑腰。 沈亮脸上的笑容散去,说道:“王长老说的哪里话,我并是不玉翔书局的老板,只是这玉翔书局的账房是我原来的丫鬟,她服侍我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请贵帮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玉翔书局,只要不过分,保护费我会让玉翔书局如数上交。” 沈亮先礼后兵,摆出姿态,丝毫没有荣国府公子的架子。 王世镜目光一凝,笑道:“贾公子,你这让老朽很难办啊,其实如果公子早点过来,此事还有的商量,不过你也知道,我们义乌帮是个大帮派,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每天都等米下锅。 玉翔书局的生意这么火,我看不如这样,您让玉翔书局把《西游记》的作者介绍给我们,我们也来印刷,这样合作共赢,岂不美哉?” 沈亮闻言一阵冷笑。 这老家伙,看着挺仁厚的,没想到心比门外青皮们还黑,这是要挖他的根基了。 沈亮不动声色道:“想要书稿?凭什么?凭你年纪大,凭你脸皮厚,凭你们义乌帮穷?” 王世镜哈哈大笑,说道:“贾公子快人快语,真是个妙人,如果不同意这个方案,那就请让出四成纯利,否则老头子我一个人尊敬你,门外的那些小崽子们可不知道轻重啊。” 沈亮轻笑道:“王长老这是在威胁我?” “岂敢,岂敢,贾公子乃国公后人,身份无比尊贵,就好比那上好的玉器,我等只是瓦砾一般的人物,这玉器与瓦砾相碰……嘿嘿,总归是不好的。” 沈亮道:“若是我两个条件都不答应呢?” 王世镜脸上的笑容散去,压低声音道:“贾公子,不怕告诉你,是你们荣国府的人找到我们,这四成利我们只占一成,您觉得,还算多吗?” 沈亮闻言眉头微皱,果然,跟自己猜的没错。 否则给义乌帮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敲诈自己,这该死的贾赦,简直就是最蠢的猪队友。 他费劲了心思想要把贾家从深渊拽出来,可贾家里面的这些害虫们,拼命地拖他后腿,生怕自己死的晚了。 王世镜见沈亮不说话,得意道:“其实还有一条路,贾公子如果能公开承认玉翔书局是您的产业,咱们义乌帮肯定不会染指,到时候您指缝里漏点出来,咱们义乌帮也感恩戴德。” 沈亮白了他一眼,这老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公开这件事情,还非得点名。 王世镜对贾赦的行径也是有些看不起的,明明是一家人,却非要窝里斗,居然还假借外人之手,来攫取自己侄子的产业,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会被戳脊梁骨。 不过正是因为贾赦的干预,他们义乌帮才有机会在玉翔书局这块肥肉上咬一口。 沈亮左右为难之际,忽听得门外的青皮们声音:“帮主!” 喀拉——抱厦厅门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居然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眼如秋水,鹅蛋脸,棱角分明,双眉斜插入鬓,英气勃勃,更绝的是这女人并没有穿长裙,而是效仿胡人穿着马裤,两条大长腿差点把沈亮的眼睛都给吞掉。 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36D,简直亮瞎沈亮的双眼。 此女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未涂脂抹粉,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健康的气息。 女人走到沈亮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就是贾仲安?” 女人的声音清脆亮丽,如珍珠落在玉盘上,沈亮咽了口唾沫,目光艰难的从36D上挪开,沿着下山之路落在女人精致的面孔上。 见惯了林妹妹、薛宝钗这些温柔如水的女孩子,眼前的这个女人,热辣如火,给人感觉就像是后世西方的欧美大妞,热情奔放、自由洒脱。 而且这女人身形极高,目测有一米八五。 沈亮在她面前,就跟小学生一样,小鸟依人。 王世镜见女人进来,连忙起身,恭敬道:“帮主,这位就是荣国公之后,贾公子。” 他对沈亮道:“这位就是我们义乌帮帮主——戚薇。” 沈亮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来:“原来是戚帮主,久仰久仰。” 戚薇却没理他,转身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我不管你是荣国公还是什么国公,在我的地盘,就得守我的规矩,否则,我义乌帮也不是好惹的,大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不是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吗?”沈亮收摄心神,目光在戚薇的身上肆无忌惮游走道。 戚薇冷冷道:“贾公子,你在跟本帮主抖机灵?别人怕你荣国府,本帮主可不怕。” 沈亮眼眸微微一眯,道:“我从未以荣国府来压人,只不过贵帮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我近半的纯利,这是谈判的态度吗?” 戚薇轻呵了声,道:“方才王长老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义乌帮家大业大,上下几百张嘴等米下锅,你去打听打听,书坊街哪家铺子不是交一半的利润,我只收你四成,算少的了。” 沈亮闻言,淡淡道:“别人交多少我管不着,但是在我这里,行不通。” 戚薇闻言一怔,皱了皱眉头,这个沈亮油盐不进,还真的挺难缠。 不过戚薇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颗大心脏,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沈亮道:“不是没得谈,是你们开价太高,我承受不起,我今天是带着诚意来的,否则我也不必以身犯险,来你们这里。” 戚薇呵呵一笑,摇头道:“贾公子年未弱冠,就敢孤身前来,这份胆气本帮主是佩服的,不过佩服归佩服,该给的利润一分都不能少,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们义乌帮想跟你过不去,是你们贾家有人要跟你过不去,而且就目前来看,贾公子的分量好像比不上你们贾家的那位。” 沈亮暗道这女人好生嘴利,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他沉思一会,道:“帮主,我有一个买卖,欲送给贵帮,利润不在我书局之下,如此,可否?” 戚薇和王世镜对视一眼,王世镜点点头,戚薇道:“说来听听,我们义乌帮也只是求财而已,若是可行,自无不可。” 沈亮大手一挥道:“空口无凭,可敢与我立下字据?” 王世镜冷哼道:“贾公子,我们义乌帮义字当头,若是有谁说话不算话,不用您说话,我们义乌帮自会处置,阁下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110 王世镜 贾芸急道:“二叔,这太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不还是我去吧,侄儿虽是家族旁支,好歹也是贾家的子孙,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样的。” 沈亮却去意已决,他身负神行太保的神技,打定主意,如果谈不拢,还可以逃跑,而且他就不信凭借自己荣国公嫡系的身份,区区一个义乌帮,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东城,南门仓胡同。 都说神京城是西贵东富,南贫北贱,东城区聚集着神京城里做生意的富户,其中还有一些南方富商的办事点,也都安排在东城里面。 东城区的楼房明显比西城区要多不少,沿街的店铺也是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只是这街道比西城要窄上不少,而且大街上并没有铺青条石,而是一些碎石、煤渣。 不过相比南城的黄土路,坑坑洼洼的,要好上不少。 南仓门胡同靠近朝阳门,这里离北城颇近,所以难免鱼龙混杂,东城里一些穷苦人家也都在这胡同附近居住。 作为帝国的首都,尚且有南城和北城这两个穷地方,更遑论东城这一个富商聚集之地。 几百年的帝国走到现在,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南仓胡同就是义乌帮的根据地。 沈亮是强龙,但是他这条猛龙过江,也得和地头蛇掰掰手腕。 更不用说这地头蛇的背后,还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在支持。 其实沈亮并不介意花钱买平安,后世发展到21世纪,都成信息化社会了,该有的灰色地带还是存在。 只是这义乌帮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张口就是四成纯利,这简直就是明抢了。 若沈亮穿越成普通老百姓,说不得这钱给就给了,但既然有了贾宝玉这层身份,沈亮压根就不怕什么义乌帮。 别忘了他舅舅可是京营节度使,掌控京师三大营,估计放个屁都能把义乌帮给崩了。 还有他贾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勾勾小指头,这义乌帮也得面临灭顶之灾。 沈亮也是仗着他的这个身份,才有胆量跟义乌帮谈判。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谁让贾政只批了他半天的假,待会天黑之前,他必须得回到贾府,否则贾政的板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倪二的引领下,沈亮和贾芸、华安等人来到了南门仓胡同。 还未靠近胡同口,沈亮撩开窗帘,便看到一些穿着破衣服的青年拿眼盯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警惕,显然对他们这伙陌生人充满敌意。 那些青皮看着精瘦,可个个面相凶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存在。 眼看马车就要驶进胡同,一个青皮跳将起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干什么的?让马车里的人出来!” 这人大冬天的只穿着一件短袄,模样凶悍,手里还拎着一根一丈来长削尖了的竹棍。 倪二笑道:“这位小哥,在下是倪二,老大是白堆子赌档的西门大官人。” 那青皮听倪二有些跟脚,便让身边的同伴去叫人,不一会儿,昨日来要保护费的带头大哥便出现在胡同口。 “你们西城的人,怎么跑到我们东城来了?西门大官人难不成要把赌档搬过来?” 贾芸指着说话之人,告诉沈亮这就是昨天踢伤胡成功的人。 听到动静,带头大哥冷哼道:“什么人,躲在马车里面,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吗?” 他身后的义乌帮青皮便敲着竹杠,叫道:“下车!下车!” 这里是义乌帮的老巢,这一下闹的整个义乌帮都出来看热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怕不是有上百号人。 倪二脸色发白,却咬了咬牙道:“马车里的是贵人,必须得你们帮主亲自过来迎接。” 带头大哥目光一凝,道:“什么样的贵人也得露个脸儿才行,否则我知道里面坐的是人是鬼?” 在自己的地盘上,青皮们一阵叫嚷:“里面坐的怕不是个娘们儿吧!” “就是皇帝他闺女,今儿也得露个脸才行!” “二狗子,可不敢叫公主露脸,待会看上你,要招你做女婿该咋办?” 哈哈哈—— 一众青皮,无法无天,什么纲常伦理、皇家天威,到了南门仓胡同,统统不好使。 马车里,贾芸心里直打退堂鼓:“二叔,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地儿太乱,要是您有半分损伤,恐怕侄儿粉身碎骨都不够啊。” 沈亮拍拍他的肩膀道:“怕什么?一群无赖泼皮罢了,难不成还真的敢造反?要是有那个胆子,这鞑子早就死干净了!也不会在前年被人堵在神京城里,连个屁也不敢放。” 说罢,沈亮对华安道:“打开门帘,我来会一会他们。” 华安沉声道:“二爷,他们人多,依小人之见……” 华安是个老实人,对沈亮一向是言听计从,但是这一次还是提出了异议。 沈亮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众青皮:“荣国府,贾仲安在此,烦请义乌帮帮主出来一见!” 众青皮只见一容貌俊秀,衣着华裳,气度逼人的翩翩佳公子忽的出现在眼前。 因沈亮站在马车上,众青皮只得仰头看他,太阳偏西,恰好在沈亮身后,带头大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只觉沈亮是大罗金仙将士,贵气逼人。 一众青皮顿时自惭形秽,长得丑的连忙找地方躲藏,衣着破烂的也忍不住遮住了自己衣服上的破洞,免得被人看着笑话。 不是义乌帮的人没见过贵人,实在是沈亮这出场方式太过拉风。 人群中,带头大哥仰着头道:“你真的是荣国府的人?” 沈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倒是身旁的华安跳下车来吼道:“臊你娘的!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公子乃荣国公之后,正派嫡子嫡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公子说话,滚回去,换一个能说人话的出来!” 带头大哥被一顿臭骂,一肚子火就要发作,一直如枯树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原来是荣国公的嫡亲孙子,失敬失敬。” 一个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苟的老者跃出众人,来到了马车前面。 这老头身形高大,站在马的前面,竟然只比沈亮矮一个头,身高直逼两米开外。 带头大哥一见老者,气势登时矮了一截。 其他青皮更是面露尊崇之色,对这老头又敬又怕,纷纷退让,让出一条道来。 沈亮见此人气度不凡,跟这些青皮们有天壤之别,心生敬意:“不知阁下是谁,有何见教?” 带头大哥瞪了沈亮一眼,朗声道:“这是我们义乌帮的执法长老,王长老,还不快快行礼。” 老者摆了摆手道:“什么长老,都是些虚职,在荣国公后人面前,徒增笑尔罢了,老夫王世镜,算是义乌帮能说得上话的,小友既然要见我帮帮主,就请跟老夫来吧。” 沈亮跳下马车,抱拳拱手道:“原来是王长老,小子多有失礼之处,还请王长老海涵。”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众青皮见沈亮礼数周到,对他的观感又提升了许多。 尤其见到对方面容稚嫩,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却是气度不凡,一伙子人更加的自惭形秽了。 王世镜赞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公子颇有上一代荣国公的风范,请!” 沈亮心中一动,问道:“王长老见过我爷爷?” 王世镜叹了口气,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109 义乌帮 书坊街,玉翔书局。 贾芸关上门,屋里面坐着的都是玉翔书局的骨干。 沈亮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疑惑道:“小朱呢?他怎么没来?” 袭人眼眶儿一红,道:“小朱被带头的青皮一脚踹中胸口,吐了好大一口血,我让人给送到回春堂医馆去了。” 沈亮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欺人太甚!你们放心,小朱不会白白的受伤,花大哥,你去支20两银子,算是小朱的汤药费,如果不够,再从我的分成里扣。” 朱漂亮闻言,立刻跪在地上:“谢二爷。” 沈亮将她扶起来,拭去她脸上的泪珠道:“你们既然入了我玉翔书局,那就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受欺负,当务之急,是让你哥哥先把伤养好。” 沈亮此举引得屋内众人动容。 在这个等级尊卑极其严格的封建社会,几乎没有主子会如此厚待家奴。 城外人命如草芥,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也就值十两银子,一个成年的劳力不过十五两。 沈亮出手就是二十两,已经是很大方了。 更不用说他亲自扶着朱漂亮,这一幕看的老莫、高其胜、王勃他们心里暖暖的。 袭人问道:“二爷,那这保护费咱们是给还是不给?” 沈亮哼了一声:“想要我书局四成纯利,这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没给咱们留回旋的余地,若是咱们退却、忍让,就会让人家觉得咱们好欺负。 东城虽说是富贵之地,可也是竞争最为激烈的地方,这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而且咱们书局草创,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虎狼环伺下,一旦让人觉得咱们软弱可欺,这些人就会扑上来,把咱们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袭人闻言吓了一跳,道:“有这么严重吗?可是做生意不都是讲究以和为贵?” 沈亮摇了摇头,皱眉道:“谈判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我不方便露面,单凭你们几个,根本不会被人家放在眼里,这义乌帮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咱们。 而且这一次退却了,以后再想做其他生意,可就难如登天了。 就算花大哥你不做生意了,重新回到南城当你的账房先生,可是赚那么点钱,娶老婆都不够,难道你想让花家无后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周朝的社会也很现实,没钱就娶不到媳妇,没媳妇,哪来的后代。 沈亮当然可以接济他们,但是三五年后,鞑子入关,神京沦陷,到时候国破家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书局是他的起步根基,这一步必须要走踏实了。 花自芳喘着粗气,拳头握紧,指甲都嵌进肉里:“不,我绝对不要再过以前的生活,我要挣大钱,买大房子,把娘接过来!” 袭人见哥哥双目通红,似乎欲择人而噬,不免有些担心。 沈亮继续道:“没了书局,小朱、勃儿他们就得流落街头,重新成为无家可归之人,你觉得他们无依无靠,能活多久?”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莫忽的发话:“要不咱们就抄家伙,跟他们干!” 高其胜、高其强两兄弟对视一眼,齐齐站了起来:“没错,听师傅的,跟他们干!” 沈亮轻声道:“老莫,稍安毋躁,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年轻人一个脾气?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那是人情世故。 义乌帮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们一无所知,《孙子兵法》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必须先了解咱们的对手到底是谁,背后有没有大人物撑腰。 至于说动手,那是最下乘的考虑,而且在神京城里,万一闹出人命官司,到时候谁去扛?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不要这么冲动。” 听了沈亮的话,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花自芳郁闷道:“退也不行,打也不行,二爷,到底该怎么办?我脑子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沈亮笑道:“先派人去摸摸义乌帮的底细,这个任务,谁能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花自芳和袭人自然不成,勃儿这些孩子太小,嘴上没个把门的。 贾芸站起来,说道:“二爷,我去,这一带我熟,只不过要跟您支点银子。” 沈亮大手一挥:“没问题,50两够不够?” 贾芸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用不了这许多,就是一个街坊,唤作醉金刚倪二的,这人是个泼皮,却挺仗义,他在赌场放债,吃些闲钱,为人又好酒,应该知道这义乌帮的底细。” 沈亮眼前一亮,道:“原来是他,你且去唤他过来,这人仗义疏财,倒也是条好汉。” 醉金刚倪二在红楼世界里是个挺出彩的人物,虽寥寥几笔,却彰显出任侠的风范。 沈亮推开窗子,说道:“外面许多书斋还在等着拿书,你们快些去忙,这件事就由我来处理。” 老莫等人还想再说,却被沈亮制止:“你们的任务就是加快印书速度,趁着《西游记》的热度还没过去,咱们要多赚些钱。” 老莫抱拳道:“请二爷放心,勃儿他们都已成了熟手,排版、印刷比原先快了许多,不会耽误您的生意。” 沈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请你们吃酒。” 老莫带着高其胜他们出去上工。 过了约莫盏茶工夫,贾芸带着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汉子走了进来。 “二叔,这就是倪二了。” 倪二见到俊美如画的沈亮,纳头便拜:“小人倪二见过贾二爷!” 沈亮见之扶起倪二,笑呵呵道:“什么二爷,我与兄弟一见如故,若不嫌弃,就喊我仲安。” 倪二道:“岂敢岂敢,二爷是荣国公之后,武勋世家,神仙般的人物,小人不敢攀附。” 沈亮却也不强求,让倪二坐下。 沈亮暗自观察,这倪二头大如斗,五短身材,脖子跟脑袋一样粗,看起来就跟没脖子一般,但是四肢粗壮,看着就颇有勇力。 这身材,放在街头闹市里,就是无敌的存在啊。 “倪二,芸儿有没有跟你说过找你来是什么事?” 倪二闷声道:“回二爷的话,芸爷都跟我说了,那义乌帮在东城倒也有些名头,据说是当年戚少保戚家军的后人所创,在东城盘踞几十年,往来之人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 沈亮一听来了兴致,道:“既然是戚家军的后人,为何干起了黑道的营生,岂不堕了祖宗威名?” “切,说是戚家军的后人,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戚家军早就不复存在,蓟州兵变,三千戚家军一个不剩,这义乌帮估计也是打着戚家军的名头,在这里招摇撞骗,混口饭吃。 挣钱嘛,不寒碜。” 倪二在市井里撒泼打滚的长大,对街面上这一套熟悉的很。 “我听芸爷说,那群不长眼的惹了您,这不应该呀,义乌帮就算胆大包天,也不能如此,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贾芸解释道:“老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不方便说与你,不过你只要知道,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二叔跟这间书局的关系,尤其是国公府的那些人。” 倪二道:“我懂,我懂,豪门大族嘛。” 沈亮心说你懂个de ,不过眼下自己手中的确没有这方面的能人,于是道:“义乌帮在什么地方,劳烦倪二你带个路。” 倪二吃惊道:“宝二爷,您的意思是?” 沈亮笑道:“我要去会一会这义乌帮的帮主,看看对面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108 书局闹事 从刘宗周家里出来,贾政便放了他半天假。 “华安,你们几个务必跟在宝玉左右,要是有个闪失……” 华安等人跪地道:“老爷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沈亮今天得到黄道周的夸奖,给他这个老爹争了面子,贾政的心情格外阳光,索性就允了沈亮的假。 沈亮重新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玉翔书局。 “这是谁开的书局,怎么开业之前也不通知老子一声?当老子是空气?让你们掌柜的出来,晚了我烧了他的铺子!” 几个青皮堵在玉翔书局门口,大声的叫嚷。 “哥哥,不要冲动,我已派人去贾府报信。”袭人拉住了花自芳,花自芳正手执门栓,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们。 花自芳身后,则是老莫、高其胜、高其强这些人。 只是面对来势汹汹的青皮,老莫身后的小崽子们根本不够看。 花自芳心里发虚,可是面对青皮的叫嚷,他不愿意退缩。 青皮一伙子有二十多个人,个个身强体壮,看他们的衣着虽然破烂,却有一股子威势,不像是普通混混。 “诸位哥哥,小女子本是荣国府的,这里的买卖也是荣国府贵人的产业,如果事先有什么规矩没有做到,请恕小女子有眼无珠,请哥哥们不要见怪。” 袭人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面不改色道。 为首的青皮混混上下打量着袭人,目光在她隆起之处转了几圈,又落在她姣好的脸颊上,笑道:“原来是荣国府的贵人,只是这里是我们义乌帮的地盘,你在我们地盘上开书局,竟也不先拜码头,这是不把我们义乌帮放在眼里!” 义乌帮? 袭人和花自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这个帮派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 带头大哥继续道:“还冒充荣国府的人,看你们俩这穷酸样,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别以为有俩臭钱,穿上一身好衣裳就能攀高枝了,若真是荣国府的贵人,又岂会在这里开什么书局?” 袭人闻言,却也不恼,她深知和气生财,而且闹将起来,自己这边占不了什么便宜。 “这位大哥,看你也是明事理的,当知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神京城这么大,谁家还没两个阔亲戚,看大哥面相,祖上应当也是阔过的,不知道贵帮是什么规矩,且划下道来,容我们商量商量。” 带头大哥冷哼一声,目光不似之前那般轻佻,却道:“你们这书局之前的老板,每月要交三成的保护费,你们初来乍到,我也不多要,给我们义乌帮缴纳四成便好。” 袭人和花自芳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惊疑不定:“四成?我没听错吧?大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带头大哥自觉面子被驳,丢了脸面,怒道:“耳朵不好使吗?我说的四成,是你们纯利的四成,以后你们每卖出去一本书,都得给我们义乌帮四成纯利,否则你这摊子就开不下去!” 一听真是四成,还是纯利,袭人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这群人不是来收保护费,他们是来抢劫的。 她看着带头大哥,面色发冷道:“大哥,我给你面子,一个月愿出30两银子,这可不少了,再多的话,我不介意请顺天府尹来主持公道。” 带头大哥啐了一口,道:“30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真以为我们义乌帮是什么阿猫阿狗?信不信我把弟兄们都喊过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我艹你姥姥!” 一道黑影旋风般从袭人面前闪过,居然是朱成功那小子扛着棍子冲了上去。 老莫一把没拉住,喊了一声:“小朱,别冲动!” 带头大哥面露不屑,抬起一脚踹在朱成功的胸口,朱成功"哎呀"一声,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扑通—— 朱成功跌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老莫和王勃赶紧将他扶起来,“小朱,没事吧?” 朱成功身上都是尘土,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来。 “小朱!” 袭人听过一句老话,少时吐血,命不久矣,小朱才十岁,这青皮居然下手这么重,明显是把人往死里打了。 带头大哥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三脚猫的功夫也敢丢人现眼,这一脚二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吗?” 袭人站起身,脸色已经冷的吓人:“出手伤人,这件事不能善了了。你们有你们的规矩,可是我刚才说了,这书局是荣国府贵人的产业,只不过他不方便出面,就由我一个小女子全权代理。 我在荣国府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打狗也得看主人,保护费的事情我会跟贵人说,待商量好后,明日给你答复。到时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花自芳怕妹妹受欺负,连忙走过来,只是刚才那一脚,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到现在他两条腿都在发抖。 带头大哥瞧了一眼花自芳,又看了看袭人,啐了一口道:“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儿一早,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到时候要是没有满意的答复,我烧了你的铺子!” 他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青皮们赶紧跟上,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一条街,霎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袭人连忙吩咐,让人将朱成功送到附近的医馆,并嘱咐无论花多少钱,务必要保下朱成功的性命。 花自芳慌了神,道:“妹子,祸事来了,得赶紧派人去通知宝二爷。” 袭人道:“大哥,切莫自乱阵脚,宝二爷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主子,今天这批青皮来者不善,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派人去找贾芸来,我们不方便直接去荣国府。” 沈亮在半路就遇见了急匆匆的贾芸。 “二叔,不好了,有人来书局闹事!” 沈亮的大红包还没递出去,就听见了新年第一个坏消息。 沈亮眉头一皱,问道:“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究竟是什么事?” 贾芸见沈亮面不改色,不由的佩服,便将义乌帮来索要保护费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胡成功被打吐血一事,则是一句话带过。 沈亮闻言一怔,随即一阵冷笑:“好啊,打秋风打到我头上来了,这是暗偷不成,改明抢了!” 这事太过巧合。 昨天晚上,贾赦才在贾母那里逼宫,想要将他的军,今天这青皮就上门要钱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亮刚想让华安调头去五城兵马司,景田侯之孙裘良,现在是那里的主事,这点小事只要五城兵马司出手,肯定药到病除。 可转念一想,若是惊动了官府,万一裘良说漏了嘴,那荣国府肯定就知道,这书局是自己的产业。 到时候肯定要并入荣国府内。 有道是凡为人子者,毋得蓄私财。俸禄及田宅收入,尽归之父母,当用则请而用之,不敢私假(借),不敢私与。 沈亮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的产业,最后便宜了公中。 尤其是贾家现在身上吸血虫那么多,荣国府就是一个无底洞,就是再多的银子投进去,都听不见水响。 君不见林黛玉的百万家私,修建大观园的时候,被贾府的主子、奴才们上下其手,扒了个干干净净。 107 为政以德 不过眼下沈亮的身上已经打上了刘宗周的印记,这人既然是师父的朋友,那就是他的长辈。 沈亮就跟着众师兄一起见礼。 黄道周对张履祥、陈洪绶几个人都甚是熟悉,看到沈亮,不由问道:“念台,这位是?” 没办法,黄宗羲这些人长得太大众化了,而且年纪又大,跟俊秀的不像话的沈亮站在一起,一下就拉开了差距。 刘宗周笑呵呵道:“幼玄,正要跟你说,这位是荣国公之后,贾宝玉,字仲安,是我去岁才收的徒弟。” 众师兄将沈亮让出来,沈亮忙躬身行礼:“小子贾仲安见过幼玄先生。” 黄道周还了一礼,惊奇道:“莫非就是写出《临江仙》的那个?” “正是。”刘宗周摸着胡须颇为自得。 沈亮没想到这老头也知道自己,心说文人相轻,还得靠作品说话啊。 黄道周啧啧称奇:“去岁我被发配到广西,收到你的来信,说有人以三国为题,写下《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慷慨激昂,悲壮恢弘,浑然大气,一虚一实,其意不下于东坡先生。 我在想,能写出这样波澜壮阔之词者,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过花甲的糟老头子,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如此一块璞玉!” 黄道周越看越喜欢,没办法,谁让沈亮人长得就叫人稀罕,再加上《临江仙》的光环,称一句神童也不为过。 刘宗周笑呵呵道:“唉?幼玄切不可如此夸赞,他年纪还小,正是需要磨砺之时,我还准备让他进太学院,先沉淀个三年五载,等过几年再去参加科举。” 沈亮一听就急了。 去太学院混个三五年?鬼知道三五年后是个什么光景,看眼下的局势,恐怕用不了三年五载,关外的鞑子就得再打进来,到时候神京城能否守住都是个问题。 沈亮发现这大周朝的历史,跟自己世界的明代有七八分相似。 就连明代出现的那些历史人物,在大周朝也是零零散散的出现。 虽然没有了杨慎、王阳明、唐伯虎这些风流人物,但都影响不了大周朝的历史进程。 关外的鞑子可不管你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说打你就打你,说抢你女人就抢你女人。 就连历史上有名的都督袁崇焕、毛文龙、卢象升等人也是死在了历史节点上。 由此不难推断,大周朝的命运可能跟明朝一样,逃不过被异族入侵统治的结局。 眼下已是隆乾十四年,大周朝的丧钟已经敲响,再有三年,鞑子兵入关,所向披靡,以几十万人的异族马踏中原…… 沈亮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觉得自己再不有所动作,恐怕只能造一条小船去南洋跑路了。 但是南洋也不安全,这个时代荷兰人、葡萄牙人正驾驶着坚船利炮到处殖民,而且海上变数太多,风浪又大,一个小浪打过来,自己就得去见南海龙王。 沈亮这脑子转的极快,这些想法也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黄道周听了刘宗周的话,摇摇头道:“念台,你这想法过时了,出名要趁早,想那王勃王子安,六岁能文,九岁作《指瑕》十卷;时年十四岁,作《滕王阁序》,词章盖世;十六岁时,幽素科试及第,授朝散郎。 你这徒弟,才比王子安,十四岁的年纪,竟然能作出《临江仙》这等老辣词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沈亮站在一旁,听着两个老头谈论自己,倒也觉得有趣。 黄道周话锋一转,说道:“仲安,今岁有无下场参考的念头?” 沈亮闻言,立刻起身答道:“好叫先生知晓,学生熟读四书五经,正要下场小试一番。” 黄道周笑道:“老夫虽不在三甲之列,却也是进士出身,既然你有志于科举,我便出题考考你。” “方才你说自己熟读四书五经,这是科举制艺的基本,我问你,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该如何破题?” 沈亮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在脑海里跳出这句话的出处:“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出自《论语,为政篇》。” “记得挺牢,不过考试可不是看你背的有多熟,破题才是根本。”黄道周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句话意思很简单,统治者如果实行德治,群臣百姓就会自动围绕着你转. 科举考试就是将圣人之言断章取义,截取一段拿出来,让考生冥思苦想。 所以想要破题,不能简单的看这一句,而要联合上下文的意思来综合考量。 这句话的原句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为政以德”,这是《论语》为政篇的核心所在。 沈亮答道:“为政以德,然后无为。” “然后无为?” 黄道周猛然正色,细细品味,眼睛一亮:“念台,仲安有状元之才啊!” 大周朝流行的是朱熹的《论语》集注,朱熹的注解是为政以德,则无为而天下归之。 沈亮所回答的,是程颢和程颐的注解内容。 程子的注解更加精练,言简意赅,只用四个字就阐述了为政以德。 沈亮谦虚笑道:“先生谬赞了。” 多亏这个世界只有朱熹,没有程颢、程颐俩兄弟。 “然后无为,然后无为……” 黄道周喃喃道,这个说法朱熹也提过,但是没有人敢将朱熹之言再精简,他们认为朱熹的注解已经是最优解了。 刘宗周也诧异的看着沈亮:“仲安,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沈亮厚着脸皮全盘接下。 黄道周笑道:“念台,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弟子啊。” 刘宗周笑着谦虚几句,对沈亮道:“仲安,今日繁忙,你且回去,过几日为师亲自登门,教授你八股制艺。” 沈亮躬身行礼。 科举最重要的就是八股文,八股文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那是相当难。 八股文题目出自四书,要代圣人立言,但是写文章的第一步如何破题,就要看每个人的悟性了。 古代可没有阅卷机器,都是人工阅卷。 若破题作的不好,第一步就会被刷下来,就算你后面写的天花乱坠,也是名落孙山的下场。 有些人考了一辈子科举,皓首穷经,也没能考中,就是因为学艺不精。 不过如果有一个好的老师,那科举之道就能事半功倍。 沈亮自认有些歪才,但是跟那些天才相比,他还相差甚远,刘宗周这样待他,这份恩情,比天还大。 001 穿越贾宝玉,开局收袭人 “嘤嘤——” 半睡半醒间,沈亮被阵阵哭泣声唤醒。 他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宜嗔宜喜、梨花带雨的俏脸。 “我在做梦?” 沈亮捏了捏女子的脸蛋,滑不丢手,手感比自己在网上购买的仿真二次元好百倍。 再看屋内的布置。 墙壁上挂着一副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还有对联一幅。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这些书画的纸张粗糙而泛黄,一看就是有年头的古董。 就算是不懂行的沈亮,看到这一画一字,也知道绝非凡品。 书画的下面设着一张香案,案上有光彩照人的大尺寸铜镜,镜面磨得光滑,照出了他的影子。 沈亮摸着自己的脸惊恐道:“这是我的脸?” 但见镜中的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他下意识的拽了拽脸上的面皮,“嘶——”轻微的刺痛感传来。 “我穿越了?” 沈亮的嘴巴张的老大,紧接着就是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贾宝玉,荣国府贾政与王夫人所生的次子,衔通灵宝玉而诞,系贾府玉字辈嫡孙…… 父亲贾政,字存周,荣国府二老爷,贾母和贾代善所生的次子。 母亲王夫人,为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王家之女,哥哥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还有一个哥哥,贾珠,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便娶了曾任国子监祭酒的李守中之女李纨为妻,生下贾兰后一命归西。 另有同母同父的姐姐贾元春,现在宫中做女史。 同父异母的妹妹贾探春和弟弟贾环。 贾家是京城大家族,祖上出过两个国公爷,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 沈亮捂着额头,“我居然穿越成了大脸宝?” 作为高中必读科目的红楼,沈亮自然是烂熟于心,正是因为熟知红楼的走向,沈亮才越发觉得绝望。 前世的他虽然只是念了普普通通的本科,毕业后进了体制,成为一名基层的社畜。 可好歹有份正经工作,虽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也是衣食无忧。 这倒好,估计用不了几年,自己就要被大厦将倾的贾家给砸死。 古代和现代可不一样,一人犯罪,全家遭殃,这可不是说你断绝关系就能跑得了的。 现代社会,你摊上个刑事罪犯的亲戚,顶多是考不了公务员,参不成军。 可是在古代,轻则世世为奴,重则掉脑袋。 沈亮脑袋飞速运转。 逃,一定要逃,逃的越远越好,而且一定得出国,否则就算你躲在深山老林里,皇家都有办法掘地三尺,蛋黄都得给你摇散了! “为今之计,先去搜罗钱财,正所谓穷家富路,要想富,先跑路!” 沈亮抓着被子就掀了起来。 就在此时,他对面的那个小女子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眼泪越发的止不住。 沈亮一拍额头,差点把这个小妮子给忘了,“那个,敢问姑娘芳名?” 那小女子娇怯怯的说道:“宝玉,你莫不是傻了,我是袭人啊!” 袭人? 就是那个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 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的袭人? 此时袭人身上衣衫不整,云鬓散乱,显然经过了一番狂风骤雨。 就像是一朵月季,被雨露打的遍体鳞伤。 袭人新瓜初破,正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和伤心,听到贾宝玉翻脸不认人,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哭的更加伤心。 裤子还没穿呢,就不认人了? 沈亮老脸一红,但这也怪不得他嘛,谁能想一晚上就物是人非了呢? “呦,好姐姐别哭嘛,我这不是……不是给你逗乐子的嘛!”沈亮一手挑起袭人白瓷似的下巴,往人家嘴唇儿上轻轻一啄。 【获得亲密值+4】 【当前伴侣花袭人:好感度40】 【桃蕊花:一品下阶(104/100)可绽放】 忽的,沈亮胸口一阵滚烫,低头一看,一枚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的五彩玉石绽放出万道霞光。 沈亮还没来得及反应,意识便被吸了进去。 这……这是啥玩意? 沈亮看到了一株枯树,枯树极高,一眼望不到顶,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伸着一根嫩枝。 枝上挂着一枚花蕊珠含苞待放,而花蕊之上一滴晨露剔透晶莹……“花蕊珠”, 沈亮恍然间想起来花袭人。 莫非是昨晚与袭人初尝禁果,天人交合,才使得这棵古树久旱逢甘霖,枯木逢春? 难道说,是需要我和女人……, 抬手拂去,指尖刚触到那花骨朵,花蕊随之绽放。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流入体内。 【恭喜您获得体质+1】 【当前伴侣花袭人:好感度40】 【桃蕊花:一品中阶(3/200)】 原来代表袭人的花骨朵,竟是一朵桃花,因着第一次闯入,让它绽放了第一朵花蕊。 只要自己加把劲,以后岂不是桃花朵朵开,奖励拿到手软! 沈亮突然眼前一亮,如果说袭人代表的是一朵桃花。 那林黛玉、薛宝钗,秦可卿岂不是也可以…… 插花弄玉! “宝玉!宝玉!” 女人的呼喊声将沈亮拉回现实世界。 一股奇妙的力量瞬间涌入身体,整个人的身体仿佛被拉伸、搓扁揉圆。 虽然外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沈亮握紧拳头,感觉比穿越伊始,强壮了许多。 最明显的就是他的体力恢复了。 再看自己的面板: 姓名:沈亮 体质:6(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40)、【桃蕊花:一品中阶(3/200)】 拥有了双修就能变强的宝玉! 沈亮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自己拥有这超凡神器,说不定能横扫整个红楼世界! 可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劲,怎么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 小宝玉直愣愣的上下打晃,吓得对面的袭人双目圆睁,捂住了自己小嘴巴。 “宝玉,你,你怎么这么快就……” 沈亮尴尬的盖上被子,解释道:“好姐姐,你别害怕,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袭人哪里懂得这些,在这方面,她也是个新手。 床单上的一抹鲜艳的梅花,诉说着刚才惨烈的战况。 经过最初的激动,沈亮渐渐平复下来。 修炼游龙戏凤的功法就能变强。 他看向袭人的眼睛里充满了火热和兴奋。 袭人艰难的爬起来,薄被滑到腰身处,白皙柔滑的皮肤在烛光下,如同瓷娃娃一般晃眼。 “你要干什么?” “我去给你打盆水,擦擦身子。”袭人说道。 沈亮连忙搂住了她,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好姐姐,先前是我鲁莽了,不懂得怜香惜玉,你先躺着,我去。” 002 善后工作 说着他掀开被子就跳了下去。 古代的床跟现在的床完全是两个概念。 尤其是贾府这种大户,一张床就跟个房间差不多。 不但有马桶、梳妆台、衣橱等功能,还自带保温的暖瓶,里面盛有热水。 凭借着记忆,沈亮在一处暗格里找到铜盆,往铜盆中倒了些热水,试了试水温,然后找来条毛巾。 袭人抓着被子挡在胸口处,娇滴滴的望着沈亮,觉得自家这个小少爷好像有了些许变化。 她本是农家女子,因为家贫,被卖入贾府,开始跟着贾母,后来又跟着史湘云,贾母见她善良可人,就许给了宝玉。 她服侍贾母时,眼里只有贾母,服侍宝玉,眼中只有宝玉。 就算贾宝玉要她做那些荒唐事,袭人也是半推半就,细心包容。 否则凭宝玉的身子骨,那是她的对手。 沈亮将毛巾拧干,伸进了被窝里。 袭人双颊绯红,娇声道:“二爷,我自己来,脏了你的手。” “好姐姐,你全身上下都是干净的,都怪我。” 沈亮前世今生,还没摸过女孩子的小手,没想到第一次就搞了个全垒打。 帮女孩子做做善后的清洁工作,他是千肯万肯。 片刻。 毛巾洗了两遍。 洁白的毛巾上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沈亮的体贴,让袭人转忧为喜,十分的感动。 先前沈亮在秦可卿的房间小憩,做了青春期都会做的梦,醒来后就拉着自己硬来,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 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袭人还有些胆战心惊。 关键是贾宝玉也是个新手,上来车也不热,直接油门干到底,如果不是袭人的车况好,说不定直接就干报废了。 跟现在的沈亮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要知道她只是个婢女,卖身契在贾府手里,就算被贾宝玉给弄死了,顶多也就是卷个草席扔乱葬岗去了,再给自己家里赔几两银子。 她相信自己那贪财的父母,绝对不会找贾家的后账。 【当前袭人(袭人本名花蕊珠)对你好感度:71】 沈亮听到古树提示,脸上露出笑容。 果然不单单只有开车才能增加好感度,擦车、洗车、保养也是必不可少的。 外面的天色已黑,月上三竿。 万籁俱寂。 袭人怕沈亮着凉,往里挪了挪:“二爷,快进被窝来,夜里寒气重,省的外邪入体。” 沈亮脸色一喜,搓了搓手道:“还是姐姐心疼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亮是打蛇随棍上,出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香喷喷、暖和和的被窝,岂是外面天寒地冻可以媲美的? 更别说被窝里面,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 虽初为人妇,袭人的脸上还有着难以遮掩的娇羞,羞答答的臻首低垂,不敢看沈亮的眼睛。 “好姐姐,天也不早了,咱们早点安歇了吧!” 袭人面带恐惧,又羞又怕,良久,才一咬牙:“二爷,你来吧。” 看着美人一副慷慨就义、舍生忘死的模样,沈亮一头黑线。 睡个觉而已,搞得跟押赴刑场一样。 这个贾宝玉,到底干了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小美人,居然吓成这样? “好姐姐,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待你养好身子,咱们再共赴巫山。” 袭人本来已经做好了遭受酷刑的准备。 没想到沈亮直接吹灭了油灯,翻了个身,屁股向后。 袭人一下就慌了,赶紧贴了上来:“二爷,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沈亮正研究古树面板,闻言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并非辣手摧花之人,等姐姐好了再说。这就是我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袭人心中一暖,更觉得眼前的宝玉跟以前不同,好像一下就长大了。 沈亮睁着眼睛,望着虚空。 前世的他只是个社畜,最底层的存在,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高山。 一无关系,二无背景,本以为过几年,找个条件相当的女朋友,生两个孩子,在小县城里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哪知道一转眼,就穿越到了红楼梦的世界。 还阴差阳错的进入了大脸宝的身体里。 说起大脸宝,沈亮还是蛮庆幸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大脸宝就是主角,关于他的一切,曹公都交代的比较清楚。 不像一些配角,什么贾环、贾蔷、妙玉之流,曹公一笔带过,未着太多笔墨,搞得红学家们在那里研究,只能靠着蛛丝马迹瞎猜。 贾宝玉作为主角,自然拥有着主角光环。 首先他是贾府绝对的明星,上有贾府老大贾母宠爱,下有无数婢女、仆人捧着。 红楼里的两颗明珠林黛玉和薛宝钗,都是他的相好。 除了因为大脸宝乱搞,金钏儿投井自杀那一次,被贾政打的屁股开花,整部红楼,就数他最幸福。 如果最后不是大厦倾覆,覆巢之下无完卵,贾宝玉也能当个富贵闲人。 如今看来,成为贾宝玉,已经是沈亮最佳选择。 好歹没穿越成刘姥姥…… 不过,沈亮如今面临的局势,也是极其的凶险。 沈亮叹了口气。 贾府的衰败从现在就能看出来,一是内忧,二是外患。 内忧好解,外患难除。 他只要一日还是荣国府的人,等到贾府这艘大船沉没,他也难逃厄运。 不过,万幸他觉醒了古树,否则他就算舍弃荣华富贵,也得仓皇逃命。 第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 身体仍旧不便的袭人醒了过来。 她是贾宝玉的婢女,每日清晨,伺候贾宝玉穿衣、洗漱是她的工作。 而且古代的大家族,规矩极多。 就算得宠如贾宝玉,也得每日早起,去给贾母、王夫人请安,否则便会被视为不孝。 正所谓不孝有三,目无尊长,不敬老爱老,就是不孝。 封建礼制,孝道排第一。 如果一个人被人说不孝,那这个人就完了,比社死还严重,除非转世重生,否则永无出头之日。 袭人坐起身,被子滑落到腰身,露出惊心动魄的好身材。 伸手一摸,枕边人却已经不在了。 “难道是起床嘘嘘去了?”袭人穿好小衣,玉足套进绣鞋,脚刚沾地,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哎呦——” 袭人立足不稳,眉头紧锁。 “不是让姐姐多休息吗,怎么下床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胸膛包裹住了袭人。 她回头一看,只见沈亮穿着一身中衣,满头大汗,俊脸红扑扑的。 “你这是去哪了?”袭人有些纳闷。 沈亮失笑道:“这天一亮,就睡不着,索性去院子里打了趟太极拳,做了30个俯卧撑,顺便还慢跑了20圈。” 003 面见贾母 反派邢夫人 “啊?”袭人小嘴微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贾宝玉吗? 要知道贾宝玉从小养尊处优,众星捧月般养到现在,别说跑步了,就是多走两步,贾母都得批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不懂得体恤主子。 而且这个年代,重文轻武。 社会主流是那些阴柔的男子,越是白皙俊秀,越是受人追捧。 贾宝玉从小接受的便是这种娘化教育,极其的厌恶运动,所以身子骨才会比女人更加的柔弱。 “二爷,我来服侍您。” 袭人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挣扎着坐起来,“而且二爷你出了这么多汗,不赶紧擦干,肯定会着凉的。” 沈亮也没推脱,自顾自的脱掉中衣,露出一身白皙的皮肉。 房中有一面宽大的西洋镜。 镜子雪亮,跟后世的试衣镜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做工比较粗糙,镜子的许多地方有褶皱、波纹,使得镜子里面的人都有些变形。 看着跟面条一样的身体,沈亮决定以后加强锻炼。 不说练成施瓦辛格,起码也得达到彭于晏的那个水准。 否则以后怎么开发古树,恐怕古树还没升级,自己就先嗝屁了。 话说这古代的衣服脱起来快,穿着是真的麻烦。 袭人换来一个小丫头,名叫麝月的,从拔步床的暗格里,取出一件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给他穿上。 腰间系着五彩蝴蝶鸾绦。 在麝月的服侍下,又帮他梳拢长发,戴上银丝嵌宝紫金冠,额上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 最后,袭人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块帕子,打开帕子,里面是一块五彩的宝玉还有长命锁、记名符。 袭人将这些玩意挂在沈亮的脖子上。 因沈亮此时年纪尚未发育,身高只有一米五,在袭人面前还矮了半个头,鼻尖堪堪到她的下巴。 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沈亮忍不住轻轻垫了垫脚。 呀! 遭遇偷袭的袭人一时不察,被沈亮啄到了柔软的樱唇,忍不住失声叫道。 正在旁边整理床铺的麝月听到呼声,连忙问道:“袭人姐姐,怎么了?” 袭人忙道:“没事,没事,被蚊子叮了一口。” 她气恼的瞪了沈亮一眼,低声道:“二爷好不知羞,回头给夫人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沈亮因笑说道:“如果她不知道呢?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爪子。 袭人转身就逃,不敢在里屋逗留。 这个二爷,自从昨夜变成男人之后,就好色的紧,完全变了个人。 麝月还在歪着脑袋想:“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 贾宝玉出了院子,由后廊往东,出了角门,是一条东西宽夹道,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 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 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正面五间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的游廊厢房上,挂着各色的鹦鹉、黄鹂、画眉等珍贵鸟雀。 沈亮看的目瞪口呆,心说这些鸟儿拿出去卖钱都得大几千两。 贾府的骄奢淫逸,可见一斑。 台机智商,坐着几个穿红挂绿的小丫头,一见沈亮来了,都笑着迎上来。 “太太、小姐们都过来了,就等你了。” 这几个丫鬟长得机灵俊俏,沈亮一时想不起来她们的名字。 丫鬟们打起帘笼,有人朝里面汇报:“二爷到了。” 沈亮迈步入了贾母的房门。 此时贾母的房间里美女齐聚,沈亮粗略扫了一眼,没有三十、也有二十,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沈亮不敢多看,只见宽大的客厅里,正当中的软塌上歪着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身上那是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不用想,这肯定就是贾府的老祖宗——史老太君。 沈亮不懂礼数,双膝一软,直接叩头:“孙儿宝玉来给祖母请安。” 谁知这膝盖还没弯多少,史老太君就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心肝儿肉的笑道:“这么多的儿子孙子,我最疼的就是你,跟你说过多少次,来这里不用行大礼,你就是不听。” 虽然知道贾母特别宠爱贾宝玉,可沈亮没想到居然宠到了这个地步。 他这具身体已经14岁了,按照后世的法律规定,属于杀人放火都得负刑事责任的青少年了,却还是被老太太当成了大胖孙子。 “都说老太太偏心,我们还不信,今个儿见了,才知道什么叫眼见为实。”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她的语气虽是调笑,可话里话外的语气充斥着嫉妒和不满。 沈亮记忆不清,没有言语。 倒是贾母身边的一个半老徐娘开口了:“大太太此言差矣,我们家宝玉乃是天生富贵,衔玉而生,此乃天降祥瑞,阖府上下,谁人不喜?” “老太太明察秋毫,喜欢谁,不喜欢谁,那都是老太太的恩典,咱们做小辈的,听着就是。” 听她说我们家宝玉,沈亮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她就是贾宝玉的母亲,贾政的正室,被称作“木头人”的王夫人。 沈亮不敢怠慢,趁机从贾母怀里爬起来,来到王夫人面前:“母亲,孩儿给您请安了。” 王夫人也极为溺爱宝玉,从小到大,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只是此时众人都在,又在贾母面前,她没有像贾母那样亲热,却也慈眉善目的握着沈亮的手道:“我的儿,怎么穿的这么单薄,还出了这许多汗,看来你院中的丫鬟又偷懒了,是不是?” 沈亮赶紧解释道:“好叫母亲知晓,并非丫鬟们偷懒,是我趁她们不注意,早起练功,闹的许多汗珠,因想着晨昏定省,不想让祖母和母亲担心,所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听到这个解释,众女纷纷夸赞沈亮忠孝,日后必能以孝道治家。 邢夫人听到大家都夸赞沈亮,心中妒火更甚,“咱们是清贵人家,却学那些武夫练什么功,若是被外人知道,还不笑话咱们?” 王夫人正待发作,沈亮却捏了捏王夫人的手,转过身。 顺便说一嘴,这个邢夫人是荣国府大房贾赦的正室,也是荣国府的长房太太,按规矩,她的地位应该在王夫人之上。 奈何贾母偏爱贾政,对贾赦和邢夫人看不上眼,就搞得邢夫人的地位很尴尬。 沈亮不卑不亢道:“大太太,您刚才说,咱们是清贵人家,不应该练武夫的东西?” 贾宝玉年岁尚小,地位尊崇,一向与人为善,不与人争吵,此刻说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邢夫人闻言,面色一僵,立刻说道:“自然不错!” 沈亮淡淡一笑,朝着众美朗声道:“可是我贾家祖上以军功博取功名,太祖兄弟二人,投笔从戎,跟随圣上左征右讨,立下汗马功劳,正因为他们武功盖世,军功卓著,才有我荣宁二府一门双国公的殊荣!” “我贾家宗祠写着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这是何等的荣光,何等的荣耀!” “就算走在大街上,随便问一个老百姓,都能说出我荣宁二国公的光辉战绩,你说说,难道我荣宁老祖宗练武也练错了吗?” 这是个以孝治天下的社会,忠孝乃立身之本,如果被人说不孝,在社会上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沈亮的话甚是毒辣,直接把邢夫人跟不孝之人挂钩,万一传扬出去,邢夫人只有死路一条。 果然,邢夫人一听,双膝一软,瘫倒在地,哭天抹泪道:“老太太,儿媳妇绝无半点对祖宗不敬之礼,刚才那是我猪油蒙了心,老太太,您是知道我的!” 贾母看了邢夫人一眼,正待宽慰几句。 沈亮接着说道:“既然你没有不敬,为何还说我不该练武夫的东西?难道我们荣宁二公不是武夫吗?” 邢夫人完全慌了神,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抱着贾母的大腿嚎啕大哭。 004 再战李嬷嬷 贾母素来喜笑不喜哭,被邢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只觉得恶心。 史老太君厌恶道:“大太太许是起的早,昏了头,王善保家的,快扶你主子回去歇息吧。” 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也是贾家的老人了。 闻听老太太发话,王善保家的赶紧上前,搀扶起自家的主子,“多谢老太太恩典,大太太,咱们走吧。” 邢夫人正愁没有台阶下,此刻得了恩准,立刻脚不沾地的逃走了。 临到门槛的时候,邢夫人还绊了一跤,若不是王善保家的力气大,非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待邢夫人一走,屋内的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看向沈亮的目光都带着惊异,这个贾宝玉,平时就是个乖宝宝,从不与人争辩,怎么今天如此伶牙俐嘴,居然两三句话就把不可一世的大太太给吓跑了。 几个年岁小的妹妹,望着沈亮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崇拜。 邢夫人位高权重,平时没少教训她们,她们从不敢还口,今天沈亮狠狠教训邢夫人,真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噗嗤——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是会传染的,很快其他姐妹也都忍俊不禁,年纪最小的惜春一边笑,一边还揉着肚子。 就连木头人儿王夫人也用绣帕掩住嘴巴。 盖因这个邢夫人跟她最是不对付,平常没事就喜欢找她不痛快,在贾母面前,说话也是夹枪带棒。 究其原因,就是贾母宠爱二儿子贾政,厌恶大儿子贾赦。 连带着邢夫人也跟着遭了殃。 沈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房中独有一女闷闷不乐,不由的纳闷。 他仔细观瞧,只见此女穿着华贵,其鲜艳妩媚、风流袅娜,胸口处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凤凰站在高高的山峰上,颇有高处不胜寒之意。 秦可卿见沈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微微福身道:“叔叔,秦氏有礼了。” 秦氏? 贾府里面姓秦,长得又如此带劲的女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秦可卿了。 此时的秦可卿双十年华,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年纪,“叔叔,叔叔?” 沈亮终于在柔柔的呼唤中回过神来,拱手道:“原来是蓉哥儿的媳妇。” 说起这秦可卿,她是宁国府掌门人贾珍的儿媳妇,丈夫是贾珍的独生子贾蓉。 按理说能嫁入此等豪门,是秦可卿的幸运,可实际上,却是她不幸的开始。 宁国府的名声被贾珍搞的臭不可闻,就连柳湘莲都知道宁国府只有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 恐怕过不了多久,贾珍就会发动他的爬灰技能。 秦可卿也将不堪其辱,郁郁而终。 而且秦可卿的身份十分可疑。 贾家的媳妇,无不是出身富贵,史老太君的父亲是史家的老祖宗,官至尚书。 王夫人是王家的大家闺秀,哥哥王子腾现在是京营节度使,相当于驻京司令。 可偏偏秦可卿的身份不清不楚,养父秦邦业从养生堂抱养了她,但是秦可卿在宁国府的规格很高,就连去世举办的葬礼,那都是公主级别的。 所使用的的棺木甚至是忠义亲王老千岁的。 沈亮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秦可卿,身份极不简单,可能跟忠义亲王老千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贾府的衰败,其实就是从秦可卿去世开始的。 沈亮打定主意,见到秦可卿的第一面起,贾蓉这个朋友他就交定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些想法复杂,但只是沈亮的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沈亮正准备跟秦可卿套套近乎,忽听门外一阵嘈杂。 隐约听到了袭人的哭声。 沈亮当即就着急了,转身对贾母、王夫人道:“祖母、母亲,好像是孩儿院子里的丫鬟,孩儿出去看一看。” 得到首肯,沈亮快步走出来。 刚一出来,就看到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棍,一手抓着袭人的胳膊,边走边骂:“忘了本的小娼妇!我抬举起你来,大早上的我来了,还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上,一心只想装狐媚子哄宝玉!”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就是想哄的宝玉不理我,你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臭丫头,这屋子里就你作妖,我非回了老太太,拉你出去配个癞头小子,省得你祸害宝玉。” 袭人新瓜初破,本就疼痛难忍,被李嬷嬷强拉过来,额头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嬷嬷的话就跟刀子一样,刀刀戳中她的心窝,不由得又愧又委屈,泪珠滚下来。 李嬷嬷声音洪亮,跟个大喇叭似的,逢人就说,见人就讲,隔着老远看到李嬷嬷那狰狞、择人欲噬的表情。 沈亮本想开口,忽的眼睛一转,笑道:“袭人,你怎如此不懂礼数,快来跟祖母请罪。” 袭人本就委屈,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门口的几个小丫鬟赶紧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好险才将袭人抢救过来。 此时一个肌肤丰美的美貌婢女走过来,“二爷,老太太让你们进去。” 这个婢女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丝绸汗巾儿,脖子上带着花领子。 她的皮肤白腻不在袭人之下,嘴上抹着淡红的胭脂。 沈亮刚才见这个婢女站在贾母身后,心里一猜便知此人是贾母的贴身大丫鬟——鸳鸯。 “鸳鸯姐姐。”袭人见到鸳鸯,悲从中来,眼泪越发滚的厉害。 李嬷嬷见到鸳鸯,立马换了副面孔,笑道: “好姑娘,许久没见老太太了,我进去找老太太叙叙旧。” 说完,李嬷嬷脚不沾地,挑帘进了屋子。 外面剩下沈亮、袭人、鸳鸯三人。 袭人幽怨的看着沈亮,似乎在等他的答复。 沈亮却仿佛没看到,径自跟着李嬷嬷进了屋。 鸳鸯暗道奇怪,低声询问:“妹妹,往日里你与宝玉关系甚笃,怎么今天他反倒不理你了?” 袭人心说我哪知道,昨天晚上还甜的蜜里调油呢,谁知道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 005 李嬷嬷斗败 她凄声道:“鸳鸯姐姐,今儿恐怕是凶多吉少,只求待会您能跟老太太求情,让我重新回来服侍她老人家。” “这话说得,妹妹你放宽心,没那么严重。”鸳鸯拍了拍袭人的后背,宽慰着她。 袭人只是摇头,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被沈亮夺了身子,如果沈亮不体贴她,她只有被发配出门,随便配个小子,了此残生。 话说那李嬷嬷进了屋,手帕子抹眼泪,喊道:“老太太啊,您可得给我做主,您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不要这老命了,索性今儿没了规矩,闹一场子。” “讨个没脸没皮,强如受那蹄子娼妇的气!” 贾母闻言一怔,笑容僵在脸上:“李嬷嬷,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那宝玉是吃你的奶长大的,若真有人欺负你,莫说宝玉不答应,我也不答应!” 李嬷嬷一听这话,腰杆子立马挺直。 她添油加醋,将今天早上如何去宝玉的院子,看到袭人睡在宝玉的被窝里不起床的事情讲了一通。 其实这种事情,在豪门大院,乃是司空见惯的。 富家公子哥儿,没有一个是不偷腥的猫儿。 与其让他们自己偷偷摸摸,染上脏的臭的毛病,还不如找些干净的小丫头,给自己的孩子历练。 这也是为什么贾宝玉一个人就配了五六个丫鬟。 只是这种事情可做不可说,拿不上台面。 传出去,平白坏了爷们儿的名声。 所以李嬷嬷的话,让贾母、王夫人全都面色一变。 听了李嬷嬷的话,贾母面如寒霜,冷冷道:“李嬷嬷,你有心了,到底是吃你奶长大的,搁旁人,肯定不会多言。” “只是宝玉年岁尚小,这种事情必定是有邪人教唆。” 李嬷嬷一拍大腿,道:“谁说不是呢?袭人那个小蹄子,一看就是不守妇道之人,而且咱们贾家以礼教尊卑著称,从没有主子起床,奴婢赖床的道理。” “你说的是袭人?她在我房里时,最是心地纯良,克尽职任。” 袭人是贾母指派给宝玉的,她房里的人,她心中有数。 而且从她房里出去的人,代表的可是她史老太君的面子,所以李嬷嬷这么说袭人,等同是打她的脸了。 李嬷嬷老眼昏花,一时没看出来,继续道:“唉,此一时,彼一时,老太太慧眼如炬,她自然不敢偷奸耍滑,可是宝玉心地善良,对待下人最是宽容,这起子娼妇就拿大,把自己当主子了!” “我看她是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王夫人淡淡道:“既然如李嬷嬷所说,索性打发了出去,莫要坏了我儿的名声。” 此话一出,在场的丫鬟无不人人自危。 这李嬷嬷一番诋毁,王夫人的轻描淡写,就决定了一个丫鬟的命运。 要知道在古代社会,女人最重的是清白、名节。 她们这些丫鬟,运气好的,像赵姨娘那样,混个姨娘的位置,这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如果中途被主人家打出去,清白没了,下场极为凄惨。 就像晴雯,王夫人在她得病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的惨状下,从炕上拉下来,硬给两个女人架起来扔了出去。 可怜命比天高的晴雯,梗着脖子叫了一夜的娘也就咽了气。 门外的袭人闻言,眼前一黑,再次晕死过去。 鸳鸯急道:“老太太,袭人晕过去了!” 沈亮这才开口道:“老太太、母亲,不知道咱们家谁说了算?”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 周瑞家的赶紧说道:“当然是老太太做主。” 沈亮满眼的不解:“既然是老太太做主,为何一个嬷嬷三言两语,便可决定我房内的事情?” “我虽没进过学,却也读过书。” 沈亮侃侃而谈道,“史书上说,主弱臣强,此为灭门之祸,我看咱们贾家也有预兆啊。” “住口!” “休要胡说!” 贾母和王夫人一同震怒,王夫人更是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捂住沈亮的嘴道:“我的儿,这话谁教你的,是不是那个袭人?我看也不必放出去了,打死了事!” 李嬷嬷听到这话,立刻扔了拐棍,跪倒在地,不住地叩头。 王夫人说打死了事,明面说的是袭人,暗地里说的确实她李嬷嬷,毕竟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 这李嬷嬷也是豁出去了,青砖铺就的地面,硬生生给这老货磕的呯呯作响。 史老太君怕她一下磕死,赶忙让身边的丫鬟婆子拦住她。 李嬷嬷被几个婆子架着,身体早就软趴趴的,要不是人多,恐怕都要尿裤子了。 “行了行了,都一把年纪了,给我磕头,也不怕折我的寿!” 史老太君终于发话了。 沈亮冷眼旁观,对周瑞家的说道:“周瑞家的,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周瑞家的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只是王夫人不说话,她如何敢自作主张? 沈亮暗骂一句老奸巨猾,又转头看向鸳鸯,“鸳鸯姐姐,您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鸳鸯笑道:“我们做奴才的,只知道安分守己,替主人排忧解难,万不可擅作主张,以为自己是府里的老人,就捕风捉影,说三道四,搅的家无宁日。” “再说了,这种事情哪个豪门大户没有,有什么值当声张,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会笑我贾家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 鸳鸯的话杀人不见血。 李嬷嬷一听,老泪纵横,张嘴就开始嚎:“老奴知错了,是老奴老眼昏花,乱嚼舌根,还请老太太、夫人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饶了老奴这次吧!” 鸳鸯冷笑不语。 她可是恨死李嬷嬷了。 她跟袭人共事时间最长,情同姐妹,平时也会私下相会,吐露心声。 袭人的为人她最是知道,不可能是李嬷嬷口中不守妇道的女子。 所以这个李嬷嬷纯属血口喷人。 只可惜李嬷嬷年纪太大,贾母就算为了府上的面子,也绝不会给人落下虐待老人、不讲情面的口舌。 “好了!” 贾母面色一沉,“这件事到底为止,李嬷嬷,你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回头去凤丫头那里领笔银子,回家养老去吧。” 李嬷嬷闻言,感激涕零,挣脱丫鬟的搀扶,跪在地上,呯呯——又是几个响头。 几个头磕在地上,额头磕破了皮,满脸是血,状若疯魔。 李嬷嬷磕破了头。 鲜血一滴一滴的流下,贾母厌恶的挥挥手,几个婆子不由分说,架起李嬷嬷就出了门,连拐杖都没来得及带走。 006 初见王熙凤 鸳鸯看着沈亮,目光闪烁,似乎明白了刚才他为什么不安慰袭人。 这种情况下,沈亮越是跟袭人亲近,越是坐实李嬷嬷说的袭人教坏了主子。 王夫人却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眼里既有惊喜、也有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母亲看孩子的骄傲。 宝玉终于硬气起来了! 秦可卿等一众小媳妇看着沈亮的目光中则是满满的惊讶! 先是邢夫人、再是李嬷嬷,这两个人一个是贾府的大太太,一个是府里的老嬷嬷,没一个好惹的。 就算是她们这些媳妇、小姐,遇见这俩人也得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没想到今日沈亮三言两语,就让两人颜面大失,李嬷嬷甚至被赶出了贾府。 聪慧如薛宝钗、林黛玉、贾探春等人早已看明白了。 沈亮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邢夫人说我是卑贱武夫,我就抬出贾家祖先来压你! 李嬷嬷说我跟婢女勾搭,我就说你乱嚼舌根子,败坏贾家的清誉! 沈亮使用的,可谓是封建社会的终极法宝,祖宗和名誉! 只要祭出这两样来,什么牛鬼蛇神都不好使,全无敌! 薛宝钗和林黛玉纷纷用新奇的眼神打量沈亮,今天的沈亮格外出彩,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光环,让她们挪不开眼睛。 但是也有蠢货如迎春、惜春、赵姨娘这些,她们觉得沈亮真是疯了,居然敢顶撞大太太,还落了贾母的面子。 要知道邢夫人的丈夫贾赦那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子,李嬷嬷也是老太太面前的老相识。 史老太君慢悠悠道:“今日之事,事儿也不许说出去,否则便如李嬷嬷一样。”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史老太君一般不发话,她年纪大了,一心向佛,希望能多做善事,为子孙后代积阴德。 可谁要是认为她真的老糊涂,那就大错特错! 一个能执掌荣国府几十年,不出大乱子的老太太,那可不是善茬! 屋里面没有人敢说话。 毕竟沈亮现在就是贾宝玉,在贾府里面,能制住这个混世魔王的,只有他的老爹贾政!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只听院内有人笑声,说道:“我来迟了!” 沈亮心中纳罕,这声音如此放浪,绝非善类。 只见一群丫鬟媳妇拥着一个女人从正门房进来。 这个女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朱钗,颈项上盘着赤金盘璃缨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 身量苗条,体格凤骚。 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袄,外面罩着一件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子,下身一条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张粉面含春,神光内敛,自有不可侵犯的神气。 不过最吸引沈亮眼球的,还是那画着大红胭脂的朱唇。 “哎呦,老太太,孙媳妇儿来晚了,您老可别见怪啊。” 贾母笑道:“凤辣子,你确实来晚了,刚才若是有你这破皮破落户儿在,也没有这许多烦心事。” “老太君言重了,我刚才撞见李嬷嬷,听她哭诉半天,照我说,这不过是底下人乱嚼舌根,明日我好生排查,将这些人的姓名报给老太君,是打是罚,全凭您做主!” 王熙凤这一番连消带打,哄得贾母开怀大笑,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 沈亮看的目不转睛。 不是说薛宝钗、林黛玉这些女孩儿不好看,而是现在的宝钗、黛玉年纪尚小,只有十三四岁,还未完全长开。 沈亮的思想还停留在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阶段。 他可不是什么白幼瘦爱好者。 像王熙凤这种发育良好,气质出众的少妇,才是他的最爱! 更别说王熙凤还是他的嫂嫂,一想到这个层面,沈亮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王熙凤何等的敏感,一下就感觉到有两盏探照灯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有种火辣的感觉,尤其是高低起伏的地方,都受到了重点照顾。 王熙凤猛然转头,却看到了沈亮这个小正太。 沈亮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风姐姐,其实你来晚了也是好事。” “哦?此话怎讲?” 王熙凤只看到了哭哭啼啼的李嬷嬷,而李嬷嬷也只敢把事情往袭人身上推,说是那个狐媚子教坏宝玉,所以才招致祸端。 对于沈亮刚才一番操作,她可没看见。 沈亮笑道:“都说凤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泼辣,其实内里善良、柔软的紧,对祖母、母亲是尽心尽力的服侍,对下人也是能帮则帮,若是李嬷嬷求到你这儿了,姐姐肯定会心软,替她求情呢。” 闻听此言,王熙凤只觉得句句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不由的热泪盈眶。 王熙凤是什么人啊? 她是王夫人的侄女,贾赦的儿媳妇,在荣国府也是排得上前五的人物。 只不过她的身份有些尴尬。 明明是贾赦的儿媳妇,却在王夫人手底下做事。 这就导致她两头受气、两边不讨好,明面上她是贾府的大管家,其实就是王夫人手里的一把刀。 邢夫人明里暗里的不喜欢这个儿媳妇,认为她是胳膊肘往外拐。 这些年帮着王夫人管家,受了不少窝囊气。 她将苦楚跟贾琏倾诉,奈何贾琏是个没本事、没担当的,只会在外面养小情妇、捞银子,压根不会听她啰嗦。 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没想到以前一直看作是孩子的沈亮,今天竟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众人见王熙凤流眼泪,不由大惊,忙问缘由。 王熙凤擦了擦眼泪,强笑道:“宝兄弟是个知冷知热的,刚刚那些话倒勾起了我的伤心事,让老太太、夫人见笑了。” 众人越发觉得惊奇。 这沈亮话不多,却说哭了三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沈亮微微一笑,心想难道我大学时选修过心理课的事情也要告诉你们吗? 老子可是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的好嘛? 更别提他熟知红楼里所有人的性情、命格、隐私,随便漏一点,都够她们喝一壶的。 而且他恭维王熙凤,也不单单是为了拉拢关系,更重要的是借好话堵住她的嘴。 省的她替李嬷嬷求情,让那个老虔婆死灰复燃。 007 和王熙凤的误会 贾府衰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人员冗杂,简单说就是无用的人太多,吸血虫太多,已经到了必须大刀阔斧的改革的时候了。 只有轻装上阵,贾府这艘大船才能航行的更远。 果不其然,王熙凤沉浸在自怜自爱里,一时竟忘了替李嬷嬷求情。 可怜那李嬷嬷,还在院子外面哀求:“凤姐儿说好了替我说好话,老太太也是一时在气头上,等她消消气,咱们还是一家人。” 可是左等右等,房间里就是没人出来。 那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哪有耐心,一左一右,拖着李嬷嬷的胳膊就往门外拉。 李嬷嬷还想嚎叫,却被一个婆子抓了一把土塞进嘴里,然后狠狠给了一耳光,打的李嬷嬷口鼻喷血,不敢声张。 一个婆子啐了一口浓痰,“该死的老虔婆,若不是为着你,我们姐妹也不用出来挨寒受冻。” 另一个婆子伸手在李嬷嬷身上乱摸,在裤裆里居然给她摸出一个锦囊,打开骚烘烘的锦囊,不由的眼前一亮。 锦囊里居然有几块黑黢黢的银子! 她忙不迭把银子揣进怀里,笑道:“这银子就当是咱俩的辛苦费,也不枉拖你一回。” 李嬷嬷心都在滴血,那锦囊里是她平日里在宝玉房间里顺走的小银锭,足有十几两。 她想去抓婆子,奈何力气不足,直接被两个婆子从后门给扔了出去,并狠狠的警告:“若是敢踏进贾府半步,就打断你的狗腿!” 李嬷嬷披头散发,口鼻流血,活脱脱一个疯婆子,路过之人见到她,纷纷绕道而走。 李嬷嬷悔不当初,望着紧闭的大门,慢慢爬起来,走向远处。 镜头给到沈亮。 贾母的房间里热热闹闹,温暖如春。 只是王夫人却冷着一张脸,她将沈亮拉到跟前,低声说道:“回头到娘的房间里,为娘有话说。” 沈亮自然知道,袭人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只好点了点头。 果然,王夫人称房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拜别贾母,带着周瑞家的就出了门。 王夫人一走,贾母的房间里就更热闹了。 贾母朝沈亮招招手道:“乖孙子,快来奶奶这里,你母亲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沈亮没想到这老太太耳聪目明,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能察觉? 他有些为难,不好说王夫人的话。 贾母却一副了然的姿态,笑道:“一个丫鬟而已,犯不着为了下人跟母亲闹别扭,我这房里还有不少伶俐人儿,你若看上哪个,明儿我就让鸳鸯送过去。” 听她这么说,沈亮只能感慨古代的丫鬟、仆人人不如狗。 入了奴籍,就真的没有人权了。 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主子的手里。 其实从大的环境来讲,他们贾家又何尝不是皇帝的奴仆? 万一哪天皇帝不高兴了,杀贾家跟杀鸡没什么区别。 这也更加坚定了沈亮想要掌握命运的决心。 伴君如伴虎,与其将命运交给别人手中,不如自己掌握命运。 沈亮微微思索一番,方才笑道:“祖母,我看鸳鸯姐姐不错,您把鸳鸯姐姐指给我吧。” 贾母一听,连忙摇头道:“不成,不成,鸳鸯可是我的命根子,离了她,我怕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谁教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得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要?我幸亏是孙子媳妇,若是孙子,我早要了,还等到这会子呢。” 王熙凤也依言笑道:“宝兄弟,有志气,姐姐支持你,回头鸳鸯嫁给你,也让她给我端洗脚水,替我捏捏脚,让咱们一起子享受享受老太君的待遇。” 鸳鸯素昔是个极有心胸气性的丫头,听到沈亮和王熙凤的话,就要撕王熙凤的嘴。 “呸!这也是作奶奶说出来来的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王熙凤直往贾母身后躲,央求道:“好姐姐,饶我这一遭儿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鸳鸯就算心再大,也挂不住脸,非抓着王熙凤出气不可。 一屋子人就看着俩人你追我赶,贾母更是乐不可支,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贾母高枕着软塌,沈亮就坐在她旁边,那王熙凤脚下一个不察,忽的前扑,眼看就要俏脸着地。 众女一阵惊呼。 沈亮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王熙凤的胸口。 沈亮双手按下去,竟然拦不住,再加上王熙凤前扑之力,沈亮也拉不住,整个人从卧榻上摔下去,刚好砸在王熙凤的后背上。 好在最危险的地方已经被沈亮给拉住了,所以王熙凤是很轻的趴在地上。 再加上沈亮身形矮小,瘦削,不是很重,砸在王熙凤的后背上,王熙凤只觉得腰身被戳了一下,胸口有些发闷。 沈亮是痛并快乐着。 就在刚才,他鸡冻了,大概率是因为王熙凤体态圆润。 不但高山流水,而且满月如盆。 古代的衣服又极为柔软,即使隔着几层衣衫,也跟没穿衣服一样。 沈亮是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把“蹦床”! 所以他趴在王熙凤的后背上,压根儿就不愿意起来。 王熙凤缓缓偏了偏脑袋,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亮稍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尴尬且满含歉意的微笑,王熙凤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可能知道沈亮不是故意的,便抬了抬屁股,示意沈亮赶紧下来。 沈亮识趣的把屁股挪了挪,奈何无处借力,再加上刚才用力过猛,沈亮现在没多少力气,再次撞了上去。 这下王熙凤火了,反手揪着沈亮的胳膊来了个180度大旋转。 沈亮疼的险些叫出声来。 可是不得不承认,王熙凤的十分Q弹,可能是经常走动和年龄的缘故,整个人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贾母却急坏了,忙叫丫鬟婆子把二人拉起来。 王熙凤冷冷的低声道:“宝兄弟,感觉如何啊?” 沈亮知道这种事情千万不能承认,装傻充愣道:“啊?凤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若是贾瑞在场,肯定要给沈亮竖大拇指,这是装糊涂的高手啊! 王熙凤仔细观察,却没发现一点异样,心中纳闷,难道沈亮真的是无心之失? 是了,他年岁不过14,力气又弱,能拉着我就不错了,想要拉动自己,那是千难万难的。 沈亮擦了擦额头冷汗。 贾母一把将其搂进怀里,乖孙儿的喊个不停,“去,让王太医过来瞧瞧,我的宝玉哪儿受伤了没?” 沈亮不愿意看医生,搪塞道:“祖母,就是胳膊有些酸,没有大碍。” 得亏昨天晚上加了1点体质,否则就凭他这孱弱的身体,非得给拉脱臼不可。 贾母坚持让王太医过来瞧了一番。 王太医在沈亮的身上摸了一通,没有大碍,信手开了几味安神养生的药。 贾母笑道:“有劳王太医,鸳鸯,替我送送王太医。” 鸳鸯会意,将挑帘将王太医送出门,私下里塞给王太医几个金瓜子,王太医喜笑颜开的离开了。 008 面见王夫人 沈亮也借机跟老太太告辞,贾母却道:“宝玉,去你母亲那里,莫要争气,左右不过是个丫鬟,回头我再赏你一个,保证比袭人出挑。” 沈亮哭笑不得,假意应承着去了。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沈亮的背影远去,直到帘子放下,众女的心中还在回味着沈亮刚才一番言语。 从贾母房中出来,沈亮就看到了躺在门口的袭人。 这天寒地冻的,袭人就躺在门口的青砖地上,背靠着墙壁。 好在鸳鸯心善,给她找了个蒲团垫着。 若是直接放在地上,没病也要冰出病来。 沈亮心疼不已,对站在门外的丫鬟道:“劳烦几位姐姐,将袭人送回我院里。”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碎银子,约莫三四钱重,“出来的匆忙,没带许多银子,有情后补。” 几个丫鬟笑着把银子收了,“不当什么的,袭人姐姐平素待我们不错,送她回去也是应该,只是夫人不发话,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动啊。” 沈亮叹了口气。 这些下人也不是傻子,一个个精明的很,最懂得趋炎附势,揣摩主人的心思。 王夫人在屋里说的话,想必这些丫鬟都听进了耳朵里。 袭人能不能留在贾府,还是个未知数。 这就是现实,或许贾宝玉这些主子很浪漫,可贾府的仆人却是一个比一个实际。 她们吸附在贾家这棵大树上,拼了命的吸血。 沈亮收敛起笑容:“看来我这个二爷是假的,连你们这些丫头也指使不动了?” “我听李嬷嬷还在后门叫呐,莫非你们也想跟李嬷嬷作伴?” 听到这话,几个丫头顿时傻眼了,她们没想到沈亮说翻脸就翻脸,跟以前那个和和气气的傻小子完全不一样。 李嬷嬷的声音夹在寒风里飘飘忽忽的,几个丫鬟齐齐打了个冷颤。 “二爷,奴婢该死,我们马上就送袭人姐姐回去。” 沈亮微笑着点头道:“那就劳烦几位姐姐了。” 对待下人,既要像冬日般严寒,也要像春天般温暖,这叫恩威并施。 一味的仁慈,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就像贾府的一些老仆人,恨不得骑在主人头上拉屎撒尿。 有次贾母过生日,宁国府的尤氏去大观园让俩婆子去传人,她们非但不去,还说“扯你的臊!我们的事,不与你相干,什么清水下杂面,你吃我也见,你有本事,排场你们那边人去!” 尤氏差点气死。 要知道尤氏可是宁国府掌门贾珍的正室,她们就敢如此欺负,换作旁人,还不得给喷死? 所以沈亮第一个拿李嬷嬷开刀,他要让贾府的这些下人知道。 长幼有序,尊卑等级,他这个主子跟别的不一样,不但会赏钱,还会杀人! 王夫人房间。 王夫人平时不在正室休息,只是在正室的东边三间耳房内。 她跟贾母不同,喜静不喜动,平素在耳房里吃斋念佛,诵读经文。 一进东房门,临窗的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缎,正面设着大红金线蟒靠背,石青金钱蟒枕头。 秋香色的金钱蟒大条褥。 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垒着书籍茶具,靠东墙有半旧的青色缎子靠背。 王夫人就坐在西边的下首。 见到沈亮,王夫人不像平时乖儿子、亲宝玉的叫,而是面带寒霜:“我听下人说,你又将袭人那小娼妇接回去了?” “好孩子,听妈妈的话,早点把那起子银妇赶出去,回头为娘再找两个好的给你。” 沈亮却没回答王夫人的问题,他走到王夫人身边坐下:“回母亲的话,儿子与那袭人并无瓜葛,只是习惯了她服侍,所以不想换个人儿。” “再说府中的丫鬟都是有数的,母亲这里也不能短了人照顾,有李嬷嬷这个前车之鉴,恐怕府里也没人再敢嚼舌根子。” 王夫人道:“我担忧的不是下人长舌,而是你那老子,万一传到他耳朵里,仔细你的皮!” 沈亮笑道:“母亲,你以为父亲不知道?恐怕此时已经有人告状去了。” 王夫人也是个心里明白的,闻言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哼,你说的是赵姨娘吧,她跟环老三就是茅坑里的蛆虫,四处钻营,嘴里也没个把门的,回头我叫他们来立规矩!” 说起这赵姨娘和贾环,也是两个没造化的。 赵姨娘是贾政的姨娘,地位比丫鬟高一些,比妾室低一些,平素在王夫人这里,赵姨娘就像只瘟鸡,不敢动弹。 还有她的儿子贾环,性情顽劣,喜欢偷东西,而且因为宝玉受宠,他便极其嫉妒宝玉,多次跟贾政告状,故意陷害贾宝玉,可以说一肚子坏水儿。 听到王夫人的话,沈亮的脸色有些古怪,问道:“母亲,你让赵姨娘来立规矩,她定是心中不满,长此以往,难免会对母亲不利啊。” 看着沈亮这么为自己着想,王夫人忍不住将沈亮搂进怀里:“我的儿,你这话说到为娘的心坎儿里了,以往只当你年岁小,不懂事,没想到心里头也住着个明白人儿,不枉为娘的一番教诲。” 王夫人身体柔软异常,而且跟王熙凤的Q弹不同,更加的松软肥硕,是另外一种感觉,窝在里面十分的舒服。 沈亮念头刚起,随即狠狠啐了自己一口,“沈亮,你丫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可是你身体的母亲,你是真该死啊!” 可贾宝玉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怎么都安抚不下去。 王夫人的亲昵,沈亮趁机道:“其实这些道理大部分都是袭人跟我说的。” “袭人?” “正是袭人,她早先跟着祖母,学了不少做人的道理。”沈亮搂着王夫人的软腰,“你别看她只是个丫鬟,懂得道理着实不少,什么三从四德,与人为善,伦理纲常之类的。” “袭人经常跟我说,这人呐,最重要的是守孝道,一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忘本,不能忘记生你养你的父母,古有卧冰求鲤,现在有些人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就该下油锅!” 说了半天,王夫人的眼睛越来越亮,随即点点头道:“她真的这么说?” 沈亮笑道:“那可不,袭人还说咱们家最善的人就是母亲大人了,还说您诚心礼佛,感动上苍,要不然也不会天降祥瑞,生下我这么个小可爱。” 王夫人问道:“什么是小可爱?” 沈亮一拍额头,心说可爱这词还没发明,打岔道:“反正就是积善缘,得善果,正是因为母亲大人积德行善,上天才会派我来当您的儿子,给您带来欢乐、幸福,让您每天都笑的像花儿一样。” “贫嘴!”王夫人被沈亮逗得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又马上收了起来,沉着脸道:“小滑头,一天到晚没个正行,什么德行。” “我怎么没正行了?”沈亮搂着王夫人的脖子,扭糖似的粘上去,“母亲,你看咱们家,大富大贵,男丁稀少,隔壁的珍大爷、蓉哥儿三代单传,孩儿这也是想努力努力,争取让您老人家早日当上奶奶,享受天伦之乐。” 王夫人对儿子的亲昵极为受用,摸着沈亮的脸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真能这样想,我就阿弥陀佛了,不过你这年岁太小,少儿不宜,需等两年,气血定了之后,为娘给你说门亲事。” “在此之前,你可不能瞎胡闹,圣人说,少之时,气血未定,戒之在色,你道东府珍大爷、蓉哥儿为何三代单传,还不是因为少年时不节制,被狐媚子勾引,不能把持,你要引以为戒。” 沈亮心说我早就破了戒,哪等得到你来告诫。 说不定明年就能给你整出几个大胖孙子出来。 009 大周朝 陈姓皇帝 这件事搁以前的宝玉的确很难做到,但现在他有了古树,只要PP就能变强,未必不能在成年之前造出几个小人来。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一旦说出来,袭人是铁定要被赶出家门的。 红楼里有一幕非常重要的戏,查检大观园,就是因为发现香囊这种定情信物,最终害死了司琪、晴雯等女子。 如果被王夫人知道袭人和自己睡了,还不得把袭人扒层皮下来? 沈亮连连点头道:“母亲大人说的是,我一定严格遵从母亲大人的要求,您的话就是圣旨。” “你这混小子,就知道瞎胡说,要是被老爷听见了,非打得你屁股开花。” 王夫人被沈浪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起身查看,确定隔墙没耳后才松了口气。 “这种话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能说!” “为什么?这不是咱家吗?”沈亮不明所以。 王夫人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乖儿子,你不知道外面世道险恶,那朝廷的锦衣卫如狼似虎,到处安插眼线,咱们府中也少不了这些爪牙的耳目。” “万一说出大不敬的话,被这些人听到了,那可是抄家灭祖的大罪。” 什么? 锦衣卫! 听到这个词,沈亮瞬间清醒过来,他忽然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现在到底处于哪个朝代? 红楼专家们一直在研究,红楼梦所属的朝代,毕竟曹公使用了模糊手法,融合了许多朝代的特点。 譬如皇帝称圣祖,那是清朝;但书中还有节度使这种唐代的官职,还有明朝的一些隐喻,总之乱七八糟,让人无法考证。 读者可以不考虑,稀里糊涂,沈亮却不能这样干。 他忙问道:“咱们现在是哪个朝代,当今皇上是谁?” 王夫人闻言,差异的看着他,伸手抚在他额头上:“宝玉,你怎么问这个?” 沈亮挠了挠头道:“就是最近读书读的头昏脑涨,想考一考母亲。” 王夫人到底心疼儿子,开口道:“如今是咱们大周朝,当今皇帝年号天启,名讳嘛,你问你老爹去吧。” 皇帝的名讳,寻常百姓不能瞎说,尤其是女人,更不能信口开河。 她这不说还好,一解释,沈亮更蒙了。 这又是锦衣卫,又是大周朝,当今皇帝还年号隆乾,直接将沈亮给弄迷糊了,彻底乱了。 “母亲,那你能给我讲讲历史?”沈亮冒出强烈的求知欲望。 王夫人有些恼怒的在沈亮额头点了一下:“臭小子,你诚心的是不是,明知道为娘是个历史文盲,还故意拿话揶揄我,回头我禀明老爷,非紧紧你的皮不可。” 沈亮拍了拍脑门,笑道:“母亲见谅则个,儿子昏头转向,估计还没睡醒。” …… 靠着插科打诨,王夫人暂时同意不将袭人驱逐出府。 其实如果贾宝玉在调戏金钏儿时,能为金钏儿说句话,金钏儿也不至于投井自杀,晴雯也不会梗着脖子叫了一夜后惨死陋室。 归根结底,就是贾宝玉没担当,不是个男人! 沈亮回到自己的小院,直奔书房。 书房极大,足有后世的三居室大小,书房三面都摆着高高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线装书。 沈亮一时摸不着头脑,转身对身边的小厮道:“那个谁,帮我找找本朝的史书。” “二爷,我是茗烟啊。” 沈亮管他是谁,催促道:“赶紧找书,找不到你中午饭也别吃了。” 茗烟也是半大小子,不让他出去玩可以,但是不给吃饭,这就是天大的惩罚了。 找到一本《古今通史》,沈亮接过去,翻开史书。 历史上第一个封建大一统王朝还是秦朝,往后的汉、三国都如常,可到了元朝时,就已经有了很大出入。 推翻蒙元的居然是陈友谅! 也就是说老朱家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捡的时代过去了,鄱阳湖大战,那支箭并没有射死陈友谅,反倒是陈友谅手下的蓝玉一箭干掉了老冤家! 这是什么鬼? 蓝玉重生复仇记? 大周朝与明朝也很类似,一样的北逐蒙元,一直把疆土打到了斡难河,比封狼居胥的霍去病还要远! 而当今的皇帝姓陈,名弘历,是大周朝的第十六位皇帝,年号隆乾,寓意天道昌隆。 有意思的是隆乾帝的父亲还没死,于前几年退位让贤,做起了太上皇。 所以本朝也就出现了双龙戏珠的罕见场面。 更关键的是这个太上皇特别能生,有35个儿子,隆乾弟是老四,其他的弟兄死的死,疯的疯,留在京都的也就只有八个,都是深居简出。 因为涉及本朝许多皇帝的名讳,这本《古今通史》对本朝的描写并不十分详细,只有一个大概的介绍。 沈亮缓缓合上书本,郁闷道:“没有熟悉的历史,想依靠熟知历史线抱大腿的计划也泡汤了!” 他本来的想法是,自己拥有通灵宝玉和穿越者的身份,只要站队不失误,保贾家一个荣华富贵是没问题的。 他需要的是时间,来猥琐发育。 毕竟七宝妙树所需能量巨大,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开发出来。 在肉身成圣之前,他只是个凡夫俗子,挨打会疼,不吃会饿,见到美女会翘辫子…… “看来清除贾家的内忧外患,要提上日程了,不能坐以待毙。” 沈亮将史书扔给茗烟,“下次再啰嗦,小心你的脑袋!” 对贾宝玉的这几个小厮,沈亮没什么好印象。 茗烟、锄药、扫红、墨雨是他的贴身小厮,都已经十七八岁的年纪,这几个小厮的老大正是李嬷嬷的儿子李贵。 关键这几个小厮脑后长反骨,就连他最信任的茗烟,也被薛宝钗略施手段,变换了阵营,成为薛宝钗监视贾宝玉的工具。 对于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沈亮决定找个由头都清理出去。 当然,他这么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跟贾宝玉太熟,贾宝玉的生活习性、心思他们无不知晓。 万一自己露出马脚,搞不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拿着做筏子。 今天上午,在王夫人那里,沈亮就忍着恶心装嫩,为的就是装作和原著里的宝玉一样。 好在王夫人没发现端倪。 沈亮出了书房,便来到另一间厢房。 这里是袭人等丫鬟的住处。 010 安慰袭人 此时袭人的床边,还站着几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个个容貌秀丽,身段苗条,如果放在后世,铁定是怪蜀黍的追舔对象。 其中一个最是出挑的女孩子见到沈亮,冷哼道:“袭人姐姐,那个坏人来了,你可千万别理他!” 看着这个傲娇的模样,沈亮就猜出了她的身份:“晴雯妹妹,你可冤枉我了,我是有苦衷的。” 晴雯撇撇嘴,“你是公子爷,能有什么苦衷?我听老太太那边的丫鬟说了,袭人姐姐被那老虔婆拖去的时候,您理都没理呢。” 听到这话,袭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是一颗心都系在贾宝玉身上,甚至连最宝贵的东西也给他了,若是遇人不淑,她就是残花败柳,下场凄惨。 沈亮拱手道:“好妹妹,缘由我暂且不方便说,不过咱们可以保证,我对袭人姐姐是真心地,天地昭昭,日月可鉴,若是有半句假话,让我立刻就横死当场!” “啊呦!我的祖宗,这话怎么能乱说?” 袭人也顾不得身体不适,伸手去掩他的嘴。 晴雯这些丫鬟听了沈亮的誓言,也是动容。 现代人说话跟放屁一样,古人却极重誓言,越是富贵人家,越将誓言看的重要。 所以古人是不敢随便起誓、立誓的。 沈亮当然没这顾虑,别说咒自己,如果不是犯忌讳,他都想把贾政和王夫人一起拉上。 袭人的小手温温热热,还带着一股子暖香。 沈亮舔舔舌头。 “啊呀——”袭人突然缩回了手,嗔道:“没个正形!” 沈亮一屁股坐在袭人的床上,大大咧咧道:“在外人面前,当然要循规蹈矩,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儿,若是在你们面前还得装腔作势,那我岂不是要累死?” 听沈亮如此说,袭人和晴雯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士为知己者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晴雯在旁皱眉道:“你还没解释,为何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要那样对待袭人姐姐,你不知道,姐姐回来后哭的多伤心,简直是把人的心儿都伤透了。” 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就像是依附大树的藤蔓。 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若是主人对自己的仆人不好,那别人更是会瞧不起她们。 袭人自从进了贾宝玉的院子,一直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院子里的小丫鬟们无不在背地里竖大拇指。 见袭人遭受冷落,挨了欺负,沈亮还没有为她出头,不仅袭人伤心,晴雯这些小丫头也都心里不好受。 沈亮哈哈大笑,“原来你们是为此事恼我?” 晴雯忍不住说道:“还笑,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这些小丫头,阅历太浅,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沈亮脱了鞋袜,出溜一下钻进了被窝,“地下凉,上来,我给你暖暖身子。” “呸!”晴雯轻啐一口,一溜烟的跑到门口,“你以为我是袭人姐姐?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说着晴雯关上房门,在门口放哨。 袭人被沈亮挤在被窝里,羞愤难当,想要叫喊,却被沈亮捂住了小嘴:“她是去给咱俩站岗,让咱们说说悄悄话。” 袭人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没话说。” 她翻了个身,留了一个后脑勺面对沈亮。 沈亮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道:“还生气呢?你听我跟你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好啊,敢说我是王八,我看你是小母牛倒立!”沈亮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扳过来。 袭人扭着身子,死活不愿意。 可怜的沈浪力气不足,压根搬不动,只好使出了必杀技——千年杀。 沈亮双手合十,只露着两根食指,“好姐姐,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袭人心有怨气,压根不愿意理他,兀自生着闷气。 下一刻。 啊! 袭人惨叫一声,身子猛地前倾,差点一头撞到墙上。 沈亮奸计得逞,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好姐姐,你就听我狡辩,啊呸,不对,是解释。” “你就这样解释的?” 袭人更加委屈了,一手捂着伤处,满脸戒备的盯着沈亮。 沈亮不再逗她,叹了口气道:“好姐姐,你觉得我刚才不近人情,冷落了你是不是?” 袭人抿了抿嘴,那还用说? “你是不知道屋内的情况,老太太、我母亲都在,李嬷嬷说你不学好,勾引我上了床。” 袭人反驳道:“明明是你强迫的我,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沈亮耸耸肩道:“可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至少我祖母、我母亲不会。” 这倒是实话,袭人无法反驳。 “可是即便如此,你也该帮我辩解一下,我相信老太太和夫人,她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沈亮摇摇头道:“好姐姐,你太天真了,不是我说话难听,你是丫鬟,我是主子,主子怎么可能为了丫鬟牺牲自己的名誉?” “别说是我那个咳咳,违背了妇女意志,就算是咱们两情相悦,府里也会把你赶出去,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袭人皱着眉头,她并非小吉祥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在贾府干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她是懂得的。 “唉,这就是我们做下人的苦楚,一辈子都只能做个任人蹂躏的猫狗。” 袭人愁肠百转,悲从中来,眼眶里的泪珠打转儿。 沈亮最怕女人哭了,赶紧说道:“好姐姐,凡事不能总看一面,这次虽然你受了些委屈,却也是一件好事。” “我都这样了,哪里是好事?”袭人愤愤道,“估计我也待不长久,过几天,夫人就会找个由头把我给撵出去。” 一想到自己失了身子,又要被赶出贾府,袭人的眼泪再也收不住。 沈亮摸出一块帕子,替她擦拭,“莫哭莫哭,我说的好事,就是咱们俩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什么? 袭人闻言顿时愣住,问道:“你莫诓我,夫人断不会允许的。”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沈亮握住袭人的肩膀,只觉得入手绵软,“我跟母亲说过了,你处处提醒我,引我走正路,为了你,我可什么好话都说尽了,母亲同意你继续留在房里。” “夫人真这么说的?” 袭人知道,这贾府真正的话事人是王夫人,只要她不发话,自己就不会被赶出去。 沈亮笑道:“那还能有假?再说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袭人嗔道:“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处都被你吃干抹净。” 011 与袭人的再次交流 因着两个人躲在被窝里说话,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袭人因为早早的躺在里面,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沈亮的鼻子里满满的都是混合着少女体香的味道。 “昨夜太快了,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今天可得收点利息。” 沈亮将外衣一件件脱下,随手扔到地上,然后往里面挪了挪身子,搓搓手,笑嘻嘻的看着她。 袭人似乎猜到了沈亮的小心思,小脸一红,啐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说为了我好,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是主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好姐姐,一回生二回熟,你就从了我吧。” 沈亮上前凑了凑,顺势扯住被子,脑袋前伸,来了一招王八探头。 袭人将手抵在沈亮的脸上,用力推开,挣扎着坐起来,表情严肃到:“我跟你说,我们不能在这样了。” 沈亮像只无尾熊似的,缠了上去,双手从腋下穿过,嘟囔道:“什么不能再这样?到底是哪样,请姐姐教我。” "哎呀!!!烦人精,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袭人挣扎着就要跳到床下。 只可惜她跟床边还隔着一个沈亮的距离。 沈亮急吼吼的凑上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摩擦生热,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是在乎你的。” 袭人躲闪不开,被沈亮擒在掌下。 一时间,狂风骤起,天昏地暗。 此情此景只能用一首诗来形容。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 一股暖流从玉龙涌入,流向全身,直奔识海中的那株参天古树。 绿枝上的嫩芽忽的长大,变成了一个花骨朵。 沈亮查看面板。 姓名:沈亮 身高:149cm 体质:9(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49) 桃蕊花:一品中阶(93/200)】 居然涨了三点体质! 袭人的好感度也提升了9点,都说日久生情,古人诚不我欺! 不,还没有结束! 代表袭人的花骨朵颤抖了一下,一片花瓣缓缓张开,紧接着一道信息便出现在沈亮的脑海中。 “我居然获得了神行太保的能力!” 【神行太保】:两只脚行千里路,罗衫常惹尘埃,程途八百去还来。健足欲追千里马,罗衫常惹尘埃,神行太保术奇哉。程途八百里,朝去暮还来。 这让沈亮兴奋异常,毕竟这种传说中的能力,非常人所能想象。 沈亮此时只觉身体里能量激荡,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跟打了鸡血一样。 袭人也觉得吃不消,娇怯怯的问道:“宝玉,你怎么又……” 正当沈亮还想提枪上马,门口忽的响起了晴雯的声音:“琏二奶奶,您怎么来了?” 随即便是一声爽朗的笑语:“当然是来看宝兄弟了!” 这话把被窝里的袭人唬得够呛! 早上刚因为这事挨了挂落,此刻又被堵了个正着,若是被王熙凤瞧见了,她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袭人急忙从被窝钻出来。 沈亮去得不急不忙,趁着体质+3,还想再来一次。 “你干嘛?疯了吗?”袭人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因为晴雯已经挡不住蠢蠢欲动的琏二奶奶。 沈亮也不好强来,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着。 啪——房门终于被打开。 转头望去,王熙凤还是早上那套衣服,雍容华贵,恍若神仙妃子。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俏丽的丫鬟,不用问,肯定是她的心腹平儿姑娘。 她一手抓着门柄,檀口微张,妙目圆睁,一脸惊愕的望着沈亮。 王熙凤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渐渐变成羞红。 袭人的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低头坐在床边。 要是搁在往常,袭人定会来一句“凤姐姐。” 沈亮脸皮比城墙还厚,也不管自己衣衫不整,径自迎上前去:“凤姐姐,午安了。” “我只听过早安、晚安,却从未听过什么午安,莫非这也是你院里的规矩?” 王熙凤拿眼瞧他,只觉虽然身量小、年纪轻,眉间却自有一股风流。 和自己的丫鬟同房,被自己抓到,居然毫无惧色,仿佛天生就该这样。 这倒是让王熙凤越发好奇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沈亮穿好衣服,当先走了出去。 王熙凤回头看了袭人一眼,想劝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跺跺脚,跟着沈亮来到书房。 遣散了茗烟这些小厮,沈亮问道:“凤姐姐,你怎么来了?” 王熙凤随意坐在了凳子上,平儿立在她身后,一脸好奇的盯着沈亮。 “明知故问。”王熙凤站起身,来到沈亮面前。 看到她气势汹汹的模样,沈亮立刻想起今天早上,在贾母房里,自己好像对她举旗了! 还没来得及回味,王熙凤早就捏住了他的耳朵,轻轻一提。 “凤姐姐,饶命啊,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王熙凤拧着他的耳朵,威胁道:“恩将仇报?我的宝兄弟,姐姐怎么会呢,我可是最疼你的,若是换作旁人,我非把那根小旗子掰折了不可!” 沈亮听得一阵汗颜。 到底是王熙凤,行事、说话泼辣的紧,也难怪贾琏受不了她,偷摸的去外面寻欢作乐。 这种女人,太强势了,一般男人根本压不住。 沈亮只能告饶:“好姐姐,饶了我这一次吧,下次绝对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一次?”王熙凤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 别看她行事果决狠辣,但在贾府里,她行得正、坐得直,生活上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贾琏的事情。 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非但不倒,还能红旗招展,打的彩旗七零八落。 沈亮见一味的求饶没用,便悄悄伸手戳到了王熙凤的腋下。 王熙凤突然受袭,身体一阵麻痒,手中劲道顿消,身体一软,向后跌去。 眼看王熙凤就要跌个屁股墩,沈亮脚下生风,身形变换,居然抢先一步来到王熙凤的屁股后面,一把接住了她。 王熙凤脚下没根,整个身体往后倒。 她比沈亮还要高一个头,若是平常,非得将沈亮砸趴下不可。 但是刚加了体质的沈亮,力气大的吓人,托住一个年轻女人,丝毫不费力,甚至还在王熙凤的腰间轻轻扶了一把。 “宝兄弟,你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惊魂甫定的王熙凤拍拍胸口,一脸惊诧的问道。 012 王熙凤的第二次误会 沈亮打了个哈哈道:“还不是见姐姐摔倒,心里着急,激发了潜能,不过今日两次令姐姐跌倒,都是我的不是,给姐姐赔罪了。” 沈亮郑重的鞠躬,一番大礼倒让王熙凤不好意思了。 两人重新落座,王熙凤郑重其事的问道:“宝兄弟,有件事我可得给你交代清楚。” “那李嬷嬷是府中老人,虽然被你三言两语打发出去,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你要多加提防。” 沈亮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笑道:“姐姐多虑了,李嬷嬷再老,那也是下人,她以下犯上,为老不尊,早就惹人厌烦,我能留她到如今,已经是发善心。” “话虽如此,总是不妥,而且李嬷嬷的儿子李贵还在你手下当差,你这番举动太冒失了。” 王熙凤是真心为沈亮着想。 她掌管家中上下的月例,府中的大小丫鬟、嬷嬷婆子仆人无不熟悉。 每个人的性情、家庭情况,全都了然于胸。 沈亮沉声道:“这倒是个问题,请姐姐教我。” 其实沈亮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那就是将原本贾宝玉身边的人来个大换血,什么茗烟、李贵的,统统换掉! 这些人的德行早被沈亮知晓,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 与其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趁早赶走,反正他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正所谓人多嘴杂,人少好办事,贾府能衰败的如此之快,归根结底还是吃闲饭的人太多了。 君不见后世的大厂,想要生存,第一件事干的就是裁员。 有次一问,不过是想听听凤辣子有什么高招。 王熙凤道:“李嬷嬷是你的奶娘,正所谓有奶便是娘,你从小吃她奶水长大,没有亲情也有恩情,如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便将李嬷嬷赶出去,外人知道了,少不得在背后编排你,说你忘恩负义,心性凉薄。” 沈亮闻言,悚然一惊。 他只顾得上杀鸡儆猴了,却没想到这只鸡并不是那么好杀的。 王熙凤见他神情,点头道:“孺子可教,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该去老太太那儿,就说自己一时糊涂,现在想明白了,回心转意,然后拎点果品,去李嬷嬷家,赔礼道歉,方为上道。” 沈亮把凤姐的话仔细咀嚼,才发现其中有许多做人的道理。 他站起身,躬身行礼道:“都说凤姐姐不爱读书,这可真是万幸。” “此话怎讲?” “凤姐姐句句发人深省,鞭辟入里,不读书都这么厉害,若是被你读了书,这天下的读书种子恐怕都得悬梁自尽。” 沈亮冲她翘起大拇指,“我看凤姐姐该去下场考试,日后少不得登堂入室,封侯拜相。” 王熙凤捧腹笑道:“宝兄弟这张嘴,越来越甜了,平儿,你快尝尝,是不是塞了蜜蜂屎?” 平儿笑道:“要尝奶奶你自己尝,都说长嫂如母,小叔子是儿,你们既是叔嫂,又是表姐弟,亲上加亲,就算尝了,别人也说不出外话来。” 王熙凤一听,气的就要去撕她的嘴。 沈亮却眼睛发亮。 王熙凤跟王夫人叫姑姑,那可不就是他的嫡亲表姐吗? 如果是在金老先生的笔下,自己的未婚妻说不定就是王熙凤了。 话说王熙凤要打平儿,这本是主仆间的玩笑,沈亮夹在中间道:“凤姐姐,平儿姐姐,仔细脚下,莫绊跌了。” 王熙凤本就做做样子,并非真要撕平儿的嘴。 她这一身绫罗绸缎,珠钗玉石的,根本不适合大开大合的活动。 沈亮张开手臂,笑着劝道:“饶她这一遭吧!” 王熙凤叉手道:“我若绕过平儿,再不活着!” 平儿见沈亮替她出头拦着,料王熙凤抓不到,便躲在沈亮背后立住脚笑道:“好奶奶,饶我这一遭吧,平儿再也不敢了。” 王熙凤道:“我是不依的,你们是一气的,戏弄我不成!” 沈亮叫屈道:“凤姐姐,阖府上下,哪个敢戏弄你,你们是好姐妹,犯不着因为点口角就打的不可开交。” 平儿再次告饶道:“奶奶,平儿知错了,宝二爷的小嘴以后就给你专用,别人想要啊,都得经过我这一关。” 王熙凤俏脸紫涨,猛的扑过去,哪知脚下一歪,居然踩中了沈亮的脚背。 失去平衡的王熙凤娇呼一身,再次扑进了沈亮怀中,她檀口微张,竟然一头栽到了腰带的下面。 屋内的空气顿时静止。 平儿满眼不敢置信,捂着小嘴,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这里面就只有沈亮痛并快乐着。 王熙凤呆了呆,随即反射性的后仰,不住的用手背擦拭着嘴巴,“呸呸呸——” 沈亮一阵后怕,刚才那一下,差点断送了他以后的幸福。 平儿也不敢再闹,将王熙凤扶起来,“奶奶,咱们回去吧。” “回去?回什么回,我还有事要问这个小滑头呢!” 王熙凤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瞬间恢复了平静,只是脸上的殷红一时竟无法消退。 她是个极其保守的女人,就连贾琏在闺房中想要换个姿势,都得七扭八扭的不同意,更别说刚才这种填鸭式了。 沈亮起身,给王熙凤倒了杯茶,“凤姐姐,刚才是我失误,您原谅则个。”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你不说这事就过去了,居然还提,她也是个大气的人,接过茶漱漱口,咽了下去。 “宝兄弟,我问你,今天早上的那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沈亮闻言一愣,随即道:“是我自己想的,并无人教授。” 王熙凤满脸的不相信,说道:“我信你个鬼,你的秉性满府都知道,今个儿突然变了性子,若说无人教授,恐怕老太太都不相信。” 人的言行举止是极具个人特色的,轻易不会改变,除非遭遇大的变故。 贾宝玉从小娇生惯养,可以说是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每天都有十几个丫鬟婆子围着他转,出门更是前呼后拥,光小厮、仆人就有七八个。 可以说他是活在聚光灯下,底下有无数的人每天就专门琢磨他的喜好。 贾母、王夫人各有眼线安插在他的周围。 可以这么说,贾宝玉晚上放个屁,第二天王夫人都能知道是什么味的。 沈亮哪考虑的了这么多,只咬死口不认,“凤姐姐,此事说来话长,的确有人教我。” 。。。。。。 013 贾环告状 贾政的怒火 “你说什么?!!” 一间书房里,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立在书桌旁,手里捧着一本《春秋》,微微讶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孩子,问道。 这中年人便是沈亮这具身体的便宜老爹,荣国府的二房掌门人贾政。 他面前的孩子,自然就是喜欢搬弄是非的贾环了。 这贾政长得端正方直,颌下有三寸长的短须,身上穿着也是素色的华服,一看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假道学。 在他面前,贾环战战兢兢道:“好叫父亲知道,这事除老太太、母亲,别人一概不许往外传,我听姨娘说…… 说到这里,贾环就闭了嘴,似乎有难言之隐。 贾政知道他怕有心人听到,便屏退左右,扶起贾环,“好孩子,别怕,告诉爹爹,到底是怎么的由来。” 贾环压低声音道:“姨娘告诉我,宝玉哥哥昨天夜里,拉着袭人强睡,今天早上宝玉哥哥的奶妈李嬷嬷去看他,袭人新瓜初破,无法起床,被李嬷嬷拽着去老太太房子分说。” “宝玉哥哥非但不知错悔改,反而当着老太太、母亲的面,将大太太、李嬷嬷痛斥一顿,大太太面子上下不来台,掩面离去,李嬷嬷被宝玉打出家门,坐在后门号丧,惹得街坊四邻、行人过客纷纷驻足观看,那些看客们都说…… 话没说完,贾政气的面如金纸,喝道:“说什么?!!” “他们说我贾家横行霸道,欺负老弱,枉称翰墨诗书之族,贾家就是在给荣宁二公脸上摸黑……” “够了!”贾政狠狠一拍桌子,手掌震得生疼,只是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 贾环的话字字如刀、句句如剑,割的他脆弱的小心肝七零八落。 他推门而出,大喝道:“快拿宝玉来!” 一边说一边往书房走去,“今日再有人劝我,我便将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和宝玉!自己剃了烦恼鬓毛,出家为僧,也省的做个罪人,有辱先人!” 书房外的众清客、仆人见此情形,都慌得问发生什么事了? 贾政气喘吁吁、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拿宝玉!拿大棍!拿绳子捆上!所有门都关上,有敢通风报信者,立刻打死!” 贾政是真的气坏了! 宝玉睡袭人事小,赶走李嬷嬷,败坏贾家清誉事大! 名誉乃家族立身之本,若是名声臭了,他贾政也就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甚至到了地下,也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 沈亮这边,王熙凤正询问他早上为何性情大变。 忽听外面人声鼎沸,脚步嘈杂。 还没等王熙凤呵斥,书房的门被推开,晴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宝玉,不好了,政老爷派人来捉你!” 沈亮与王熙凤对视一眼,王熙凤立刻站起身:“宝兄弟,肯定是你东窗事发了,快去请老太太!” 沈亮脑子转的极快,知道事情紧急,撒丫子就往门外跑。 贾政的厉害,早在红楼书里就体现了,贾宝玉直接被打了个半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顿打提前了,沈亮此时却无暇考虑,逃命要紧! 贾政带着七八个小厮,明火执仗的冲了过来! 看那来者不善的样子,沈亮知道今天肯定是场恶战。 贾政一见沈亮,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睛都红紫了! 回想起他往日种种顽劣,贾政手指沈亮,大喝道:“堵起嘴来,着实打死!” 众小厮们不敢怠慢,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 “TMD,不就睡了个袭人吗,用得着喊打喊杀?” 沈亮可不是贾宝玉,只会站着不动挨打。 见此情形,他发动【神行太保】技能,脚底抹油,瞅准一个空档就钻了过去。 贾政一个不察,被沈亮钻了空档,差点摔倒。 回头再看,沈亮早从门口窜了出去。 “气煞我也,今天非打死这个逆子不可!” 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这种经历,那就是你犯了错,被父母追着打,他们往往追不上你。 然后他们就会说,你站住,别跑,我不打你。 可最后被抓着了,打的比谁都狠。 沈亮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子,挨打经验丰富,贾政的话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反正有【神行太保】的技能,慢说贾府,就是大周朝,也找不出几个跑的比他快的。 神行太保戴宗凭着双肉腿,能日行八百里。 沈亮只觉脚下生风,身体轻盈的好像能飞起来,即便隔着衣服,沈亮都能感觉到自己双腿之中,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非但如此,他的呼吸、心跳、身体的律动全都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当中。 更关键的是,他根本感觉不到疲累。 一口气跑出去三四百米,居然连缺氧的感觉都没有。 别说他现在的身体是贾宝玉这种弱鸡,就算搁前世他高中状态最好的时候,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跑过100米的都知道,人在急速奔跑中,前二三十米或许还撑得住,一旦跑了六七十米,体力就会急剧下降。 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根本无法维持住速度。 但是沈亮现在却是用百米的速度来跑马拉松。 贾府占地面积极大,少说有上百亩的地盘。 从沈亮这个院子,到贾母的院子,直线距离也有500米,加上贾家的院落布局,追求的是江南园林,小道、假山、花园、池塘横亘在路上,弯弯曲曲算下来,也得1000米以上。 几个呼吸间,贾政这群人就失去了沈亮的踪影。 “呼——呼——呼——” 沈亮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在这种速度下,他甚至连嘴都没张开,就比平常呼吸略微粗重了些。 王熙凤和平儿还没反应过来,沈亮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们本来还想替沈亮求情,王熙凤诧异的看着平儿说道:“平儿,这宝玉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怎么跑的这么快,难道说小孩子恢复力强?” 平儿还是个未开封的大姑娘,听到此话顿时红涨着脸道:“要死了,这时候还说这种话,快去请老太太吧!” 王熙凤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政老爷还在后面追着呢,咱们快走,莫让宝兄弟被打坏了!” 014 贾府第一届马拉松 阳光明媚,冬日的严寒仿佛爬不进贾府的院墙。 于是在这样一个和煦的下午,贾府里面开始鸡飞狗跳。 沈亮的屁股后头缀着七八个小厮,全都是贾政身边的得力干将。 沈亮原本的跑步方向是贾母小院,可是跑着跑着,沈亮就悲催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亭台、楼阁、假山、花园,还有茂密的竹林,这一派江南水乡的风光让他看花了眼。 “二少爷驾到,通通闪开!” 沈亮一边跑一边叫,大呼小叫的引得府内的丫鬟婆子纷纷探头来看。 找不到贾母的院子,沈亮索性不找了,反正后面的那群小厮也追不上自己。 贾府第一届马拉松,正式拉开序幕。 下面是来自现场解说员王熙凤的报道:“宝兄弟暂时排在了第一名,紧随其后的,是政老爷的男仆费仲和游浑!第三梯队则是政老爷和他的几个小厮!” 赵姨娘从窗户探出头来,看见沈亮,刚想打招呼,就听见后面贾政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快拦住他,别让那个逆子跑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亮早就一阵风的刮了过去,把赵姨娘才画的眉毛都给干断了! 赵姨娘哭丧着脸,想要跟贾政哭诉,却被贾政一把给推开了:“没用的东西,让你拦个人都拦不住,废物!” 眼睁睁看着几个人跑远,赵姨娘骂道:“没造化的种子,蛆心的孽障,一家老小都是疯子!” 沈亮一路跑,一路闹。 看到前面一个袅袅婷婷的妇人正领着一个半大孩子,两个人正悠闲的在树下读书,听到吵闹声,转头过来。 沈亮瞧见这妇人的形状,顿时酥了半截。 “叔叔何故奔跑?” 不用说,听这称呼,就知道这妇人是李纨,贾宝玉嫡亲的嫂子。 沈亮打了个招呼:“嫂子好,我正锻炼身体呐,这是我那大侄子贾兰吧,长得真不错。” 贾兰看起来最多也就六七岁,还是个懵懂孩童,瞧见沈亮,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嫂嫂,要不让大侄子跟我一起锻炼锻炼?” 沈亮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第二梯队的费仲和游魂还没追上来,也就不急着跑,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抓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嘴。 “叔叔,小心烫!” “嫂嫂好手艺,泡的茶又香又甜,这是什么茶?” “这是我娘自制的梅花茶!”贾兰瞪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沈亮。 以前贾宝玉也和他说过话,但从未像今天这般有趣。 沈亮品了两口,摸了摸贾兰的小脑袋:“大侄子,圣人说圆通定会,体用双修,读书不能读死了,要劳逸结合,你看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沈亮拍了拍胸脯,若不是古代的衣服太难脱,他都想展示一下自己强壮的大腿肌肉。 “叔叔真会说笑。”李纨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孩子。 是了,在李纨的眼里,沈亮现在就是个孩子。 虽然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她是贾珠的老婆,就是贾宝玉的嫂嫂。 长嫂如母,小叔子是儿。 “臭小子,你,你,你别跑,快给我站住!” 贾政的声音从隔壁花园处传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就算是几个身强体健的仆人,此时也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两条腿好似灌了重铅,抬不起来了。 如果不是贾政亲自督战,恐怕这些小厮们早就磨洋工了。 李纨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奇的问道:“叔叔,方才好像是公公的声音?” 沈亮喝了几口茶,笑道:“你听的没错,我爹正跟着我一起锻炼身体呐,嫂嫂要不要一起加入我们?” 李纨一头雾水,什么加入? 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啊。 “逆子,你这个逆子!” 贾政在几个仆从的搀扶下,好不容易追了上来,看到沈亮正优哉游哉的喝茶,肺差点气炸了! “快给我抓住他,乱棍打死!” 几个仆人大张着嘴巴,舌头吐得老长,像是大夏天散热的狗。 太气人了! 贾政一伙子面目狰狞,嗷嗷叫着向沈亮这边赶了过来。 贾兰看到这等恐怖的场景,赶忙扑进李纨怀中,小脑袋顶着粮仓,“母亲,祖父在干嘛,好吓人!” 见到贾政,李纨赶紧站起身,准备行礼。 沈亮也跟着站起身,冲她摆摆手道:“谢谢嫂子的茶,回头我找你拿。” “几杯茶值什么,叔叔想喝,随时可以来我房里。” 沈亮看着贾政几人越来越近,好整以暇道:“父亲大人,还要继续吗?” 贾政道:“逆子!逆子!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非打断你腿不可!” 沈亮的发言对贾政来说,无异于挑衅! 按照他的观点,父亲发话,儿子应该立马跪下,等候父亲的审判,而不是像沈亮一样,跑的比兔子还快! “爹,不是我不听话,是您太吓人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嘛?”沈亮歪着头,脚下不停,快速跟贾政拉开距离。 贾政心说这小子体能怎么这么好,以前没看出来啊! 跑这么快,还不带喘气的,简直不是人! “宝玉啊,你停下来,咱们爷俩说说话。”贾政挤出一丝微笑,“我保证不打你。” 贾政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假装出来的和善看着就让他捧腹不禁。 沈亮就站在原地,看着贾政一步步走近。 贾政就像是一只见到羚羊的猎豹,缓缓逼近,同时他身后的狼群也慢慢散开,想要形成合围之势。 “对,宝玉,就这样,乖乖的不要动,为父是不会伤害你的。” 贾政已经逼近沈亮五米之内,再给他两息时间,就可以抓到沈亮这个搞得贾府鸡飞狗跳的臭小子。 贾政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抓到沈亮以后要怎么狠狠的炮制他。 这个逆子,不但好色,玩弄婢女,败坏他们贾家的家风,甚至忘恩负义,将乳母李嬷嬷赶出家门,令他贾家名声都臭了。 这等逆子,不赶紧打杀了,留着过年吗? 沈亮双手插在兜里,一点也不把贾政和几个小厮放在眼里。 五米。 三米。 两米。 一米…… 贾政手里的棍子已经举了起来,照着沈亮的屁股就打了下去。 015 贾母救场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贾政的棍子抡到半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颤巍巍的声音。 那夹杂着风雷之势的棍子顿在半空中,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贾政回头一看,贾母并王夫人,还有十几个丫鬟、小姐一齐围了过来。 贾政这一口闷气憋在心口,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干瘦的身子晃了晃,好歹没摔倒,沈亮见状,赶紧搀扶着,“父亲大人,天寒地冻,注意保暖,小心心脑血管爆了。” 贾政狠狠一推,呃——并没有推动,尴尬的要死。 贾母却无视自己儿子,径直将沈亮搂进怀里,“我滴宝玉唉,让奶奶看看,哪儿打伤着没有?” 史老太君心都要碎了,忙不迭的扒沈亮的裤子。 沈亮大窘,死命的拽着裤腰,不肯撒手。 开玩笑,这里莺莺燕燕的一大堆,还有李纨母子俩,更有贾政的七八个亲随,他可没有在大庭广众下暴露小鸟的习惯。 “让奶奶看看,别的地方伤着没事,这传宗接代的东西,可不能断了。” 沈亮扭着身子,向王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祖母,真的没事,我父亲他根本没打我,就是嘴上教训我来着。” “是不是啊?” “是!是!是!”贾政连连称是。 贾政这个人虽然迂腐,可在孝顺方面是挑不出毛病的。 古人最重孝道,就是最混蛋的贾珍、贾赦、贾琏这起子货色,在老太君面前,没有一个敢造次的。 贾家垮台,也正是在贾母殡天以后。 如果贾母能多活个十几二十年,贾家还真不一定会倒得那么快。 检查了一通后,发现沈亮确实没有受伤,贾母和王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拿着棍子干嘛,想把我乖孙子打死吗?” 贾母回身,望着贾政身后明火执仗的几个男仆骂道。 当啷——当啷—— 那些小厮立刻把手里的水火棍扔到地上,生怕被史老太君怪罪。 王夫人搂着沈亮,见他面色红润有光泽,不觉失声痛哭起来:“苦命的儿呀——你哥哥贾珠要是活着……” 王夫人一生的痛就是贾珠之死。 贾珠作为贾宝玉这一辈的个中翘楚,倾注了荣国府所有人的希望,贾政、王夫人那是将他当作贾府未来继承人培养的。 贾珠也不负众望,十四岁就进学考中秀才,后来娶妻李纨,生下贾兰,没想到竟然早夭。 贾政和王夫人对这个大儿子疼爱有加,中年丧子,黑发人送黑发人。 这也是为什么王夫人没有严加管教贾宝玉的原因,就是怕他步了贾珠的后尘。 听王夫人提起贾珠,旁边的李纨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贾政更是没脸没皮,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都怪这个宝玉!” 贾政屏退左右,只留下贾母、王夫人并家中几个丫鬟。 “母亲,此番追打宝玉,是孩儿欠妥,不过此子淫辱婢女,驱赶乳母,犯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情,若不严加管教,恐惹出事端。” 贾母啐了一口:“你的儿子,我也不该管你打不打,我猜着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一齐回金陵,省的碍你的眼。” 说着,史老太君拉着沈亮就要让人收拾细软、准备车马。 史老太君又对王夫人道:“你也不必哭,如今宝玉年纪小,你疼他,他将来长大,当了大官,也不一定想着你的好,你现在不管他,将来还少生口气!” 沈亮暗暗给老太君点赞。 这话说得,指桑骂槐。 果然,贾政噗通跪倒在地,不住的叩头:“母亲息怒,母亲这样说,政无立锥之地。” 史老太君冷哼道:“你还委屈上了,走走走,大伙儿一起走,我们走干净了,看你还要打谁。” 史老太君是真的生气了。 盖因贾政追打沈亮,王熙凤主仆二人飞也似的跑过去通风报信,说的极其严重。 史老太君差点没当场去世,还真的以为沈亮被打出了个好歹。 虽然沈亮平安无事,可看到贾政带着的小厮,个个手里拿着水火棍,这玩意打在人身上,一棍子就能把人腰给干断了! 史老太君也是一阵后怕,万一自己来得晚了,她的嫡亲宝玉恐怕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沈亮一直默不作声,看贾政被两个女人围攻。 说实在的,他只为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感到悲哀。 孝道和妻道这两座大山,随便来一个都受不了,更何况同时来两座。 直接压得贾政一点脾气都没有。 直到此刻,沈亮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封建礼制的可怕之处。 真的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别说是贾政,就是皇帝面对他的老妈,也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 贾母见儿子叩头赔罪,沈亮也无大碍,心里的火也降了一半,“中午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为什么打起来?你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若宝玉真的有错,你打也就打了,你不打,我还要打呢!” 贾政心说你就差把偏心写脸上了,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啊? “母亲大人,方才我已经说了,一是因为他淫辱婢女,二是因为宝玉赶走李嬷嬷。” 贾母听了这两件事,心中也有些愧疚,道:“这确实是宝玉做错了,不过他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做错事很正常,你大人不能光用打的来教育。” “母亲大人,您当年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贾政可怜巴巴的说道。 贾母老脸一红,干咳两声道:“好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这件事情就让凤姐来处理,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贾政心有不甘,急忙道:“母亲大人,正所谓惯子如杀子,此番宝玉犯下祸事,若不严加管教,恐日后酿成大祸,到时候,儿子恐怕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史老太君有些为难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也没有什么主意,“老爷,宝玉已经知道错了,早在老太太和我这里承认过错误,若不然就将袭人赶出贾府,将李嬷嬷接进来安排在我这里。” “这么安排,也算是妥当。” 面对王夫人的提议,贾政只好让步。 贾母几个人几句话,就决定了袭人和李嬷嬷的命运。 正当众人以为皆大欢喜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反对!”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这场风波的中心——沈亮! “你反对?你反对什么,老子不打你,已经是看在母亲大人的面子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贾政现在正憋着一肚子火,看见沈亮就来气。 “我反对把袭人赶走,也反对把李嬷嬷接回来。”沈亮朗声道。 一众女眷都被沈亮的大胆发言给吓傻了! 惜春、探春、迎春想不明白,那个脂粉堆里长大的哥哥,是怎么敢在老太君、王夫人、贾政三巨头面前说出反对的话。 探春:宝哥哥是不打算活了吗? 而上一次被沈亮搞哭的邢夫人则趁机煽风点火:“宝玉真长能耐了哈,连二太太的话也不听了,真是龙生龙、凤生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她这既是为了报上午的仇,也是为了恶心王夫人和贾政。 “总比你什么都生不出来好。”王夫人反唇相讥。 邢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王夫人就要开撕。 “都给我闭嘴!”史老太君将手中拐棍重重的杵地,“先听听宝玉怎么说。” 016 邢夫人出动 史老太君发话,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敢造次。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沈亮。 沈亮对着史老太君、王夫人等人深深行了一礼,转身对贾政道:“父亲大人,圣人言,理不辨不明,灯不拨不亮,就是普通老百姓也讲究一个捉奸捉双,拿贼拿赃……” “住口,圣人岂是你能妄语的!” 贾政厉声喝道。 沈亮呵呵一声,没有跟贾政分辨,“祖母,外面天气冷,您老可受不得冻,咱们去荣庆堂暖和暖和。” 史老太君很高兴,"还是孙儿疼我,不像某些人,整天喊打喊杀的,从来也不顾忌。" 丢下一句话,史老太君牵着沈亮的手就往荣庆堂走。 贾政:这是在点我呢?!! 一伙人呼啦啦拥着史老太君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贾环落在最后,等到走的没人了,凑到贾政面前:“父亲,咱们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今天我倒要看看,这逆子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荣国府中,一共有两个先帝御赐的堂号。 一个是红楼里大书特书的荣禧堂,那是给贾政的居所,还有一个荣庆堂,是贾母的起居之处,也是贾母接见来客的地方。 贾母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老太太,人家是有一品诰命夫人在身的。 一品夫人,即诰命夫人中级别最高的封号。 那是皇帝御赐的最高荣誉,也是无数女人一生的向往。 论职位,贾母才是荣宁二府官职最高的存在,可以直接进宫面圣的! 不过史老太君十分偏爱小儿子,所以贾政和史老太君一直没有分家,所以贾政的住处和史老太君靠的不远。 荣庆堂内。 此刻,屋里面荣国府的人马齐聚一堂。 史老太君、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这几个人端坐在主位。 其余如贾琏、王熙凤、薛姨妈、薛宝钗等人分坐两侧,还有那些管家、嬷嬷、丫鬟,连座位都没有,只能站在自己主子身后。 此等光景,只有以往给老太太过寿或者逢年过节才会出现。 沈亮站在大堂中央,面对这么多双眼睛,说实话,他还真的有些紧张。 紧张归紧张,气势上不能输! 他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去,宝钗、黛玉等女子的脸上都带着担忧,这些女娃都是平时跟他厮混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到了王夫人这里,则是满满的担忧,生怕她的书呆子相公会暴起伤人。 至于贾赦和邢夫人,则是满脸怨毒。 尤其是邢夫人,她恨不得一口咬死沈亮,以报昨日羞辱之仇。 本来邢夫人和沈亮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虽不亲近,也没有仇怨,可是沈亮穿越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正面硬刚邢夫人,差点把邢夫人给干裂开了! 邢夫人心眼小,记仇,一下就将沈亮拉进小黑屋。 众人的神色不一而足。 倒是人群中的一个小孩,引起了沈亮的注意。 那小孩也就十岁出头,却好像得了红眼病一样,愤怒的盯着他,丝毫不加掩饰。 “咳咳——”见堂内人员齐聚,贾政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早上宝玉闯下大祸,未经长辈允许,就将李嬷嬷赶出贾府,此事对贾府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在这里,我先跟老太太说声对不起。” 贾政态度诚恳,言辞真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为了沈亮好。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有教育好宝玉,导致他犯下弥天大祸,所以,从今天起,宝玉就跟着我,由我亲自教导。” “二弟,你这爱子之心,确实可叹,只不过宝玉此番铸成大错,损害的是我贾府的名誉,就这么掀过去,好像说不过去吧?” 说话的是邢夫人,作为长年被边缘化人物,她是不甘心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没有半点惩戒,那以后人人都可以损害我贾府的名誉喽?” 众人闻言,纷纷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因为邢夫人的水平大家都了解,这番话显然是有人教她的。 沈亮目光眯起来,冷冷的看着邢夫人。 这女人也不知道真傻假傻,这种场合,哪有她一个女人说话的份,这么快就跳出来,这不是给人当靶子吗? 果然,史老太君冷哼一声:“大太太,你想怎么着,贾府的规矩是由你定的?宝玉赶走李嬷嬷,是我同意的,你要罚,就连我一起罚吧!” 史老太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番话直接把邢夫人给吓尿了,连忙跪在地上:“老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是,老太太。”邢夫人可怜巴巴的缩了回去。 她求救似的朝丈夫贾赦看去,却发现贾赦压根没看她。 贾赦心里都气疯了,这个傻婆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跟她交代过,别那么早跳出来,谁知道没拦住…… 贾赦整理了一下衣服,施施然道:“母亲,方才您说宝玉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不如就让宝玉说说,也让大家明明心。” 贾赦一开口,就比邢夫人高了好几个等级。 也顺利将矛盾引向了沈亮。 史老太君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她方才说让大家听宝玉解释,其实就是个缓兵之计。 反正贾府是自己说了算,她相信有自己撑腰,宝玉绝对没有问题。 哪知道大儿子贾赦和儿媳妇邢夫人打响了反攻二房的第一枪。 他们追究宝玉是假,想要逼迫二房交出一部分权力是真。 目前贾府的格局是这样的。 把贾府比作一个上市公司。 董事长是贾母,贾政、王夫人是第二大股东,贾赦、邢夫人只能排在第三位,而且是只拿分红,不参与管理的那种。 CEO自然是王熙凤莫属。 沈亮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在公司里混吃等死,没什么作用。 只不过现在沈亮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开除了公司的一个元老级员工李嬷嬷。 这无异于有损公司的企业形象。 贾赦和邢夫人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趁机夺回属于他们的权力。 毕竟谁掌握了公司的实权,谁才能从公司攫取更多的利益。 否则他们俩就永远是边缘股东,连王熙凤都比不上。 017 贾赦出手 王夫人坐不住了,睁开美目,看着贾赦道:“赦大爷,宝玉还小,犯错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件事老太太已有决断,不如就按老太太的说法,将李嬷嬷接回来,月例翻倍。” 贾赦却不接招,依旧看着贾母道:“母亲,话虽如此,可宝玉说了,他反对将李嬷嬷接回来,我看宝玉是个极有想法的,我们不妨听听他的解释。” 王夫人一听就急了,她就怕沈亮年轻气盛,压不住火气,连忙给王熙凤递眼色。 王熙凤作为CEO,虽在明面上执掌大权,可背后的支持者实际上就是二房的王夫人。 她一直没说话,就是想闭口避祸。 今天这个局面,明明是三大股东间的博弈,她这个CEO,压根上不了台面,而且容易被人当筏子。 谁知道千躲万躲,也没躲过去。 “姑母说的没错,宝兄弟还小,偶尔犯错,也不足为奇,还是按老太太说的办吧,也不枉李嬷嬷为我贾家效力一回。” 王熙凤勉强道。 贾赦瞪了她一眼,怒道:“我和老太太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王熙凤面皮一阵紫涨,由紫转红,由红转黑,最后竟是苍白一片,讷讷说不出话来。 想她王熙凤,被称作凤辣子,平时伶牙利嘴,铁齿铜牙,此刻在公公面前,却也只能做个哑巴新娘。 贾赦十分满意,他转过头,直接问沈亮:“宝玉,你别怕,他们当你是小孩,大爷可不这么认为,想当年,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都已经开荤了!” 作为贾母的大儿子,贾赦也是个极有野心的。 要不是贾母偏心,他就应该是荣国府的掌门人。 沈亮笑眯眯的问道:“赦大爷太看得起宝玉了,不过我的确有些想法,想问问赦大爷的意见。” 贾赦脸上堆笑,心里却道:上当了!终究是小孩子,经不起夸,只要你说错一点,我就让你身败名裂,抬不起头,到时候,我看二弟他们还有什么脸掌管贾府! 他的想法是完全没问题的,只要他不要脸,那就是无敌的,到时候再往沈亮身上泼些脏水,彻底败了他在贾府的人气,他就有机会从王夫人、贾母的铜墙铁壁撬开一个口子! 古代人对名誉二字看的极重,如果儿子被人唾弃,那他老子、母亲也必被牵连。 “赦大爷,在发表自己的观点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贤侄但说无妨!”贾赦笑的跟朵花一样,他巴不得沈亮说的越多越好。 “咱们这个家,到底是主子说了算,还是下人说了算?” 听到沈亮这个问题,贾赦连半点犹豫都没有:“这还用问?当然是主子说了算!” "赦大爷明见!" 沈亮给贾赦竖了个大拇指,道:“既然是主子说了算,那为何我院中的吃食,都要被李嬷嬷先尝一口,我的丫鬟,都要被李嬷嬷管教,谁不听话,就要受到无端的指责和污蔑!” “就连我自己,每日晨昏定省,都要先跟李嬷嬷请安,然后才能到祖母这里,我就闹不明白了,这李嬷嬷难道比祖母还要尊贵?” 哗—— 听到沈亮的话,在场的众人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迂腐的贾政更是气的浑身发抖,他指着沈亮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李嬷嬷真的让你每日跟她请安?” 贾府对待下人极其优厚。 像赖嬷嬷、赖大这些老家仆,那都是按照主子的标准来对待的。 赖大的儿子赖尚荣,都说是用银子堆出来的,这一点,贾府的探春、迎春、惜春都没得到这种待遇。 以至于后来贾探春掌权,问平儿你看他们家的园子比我们的如何? 平儿笑道还没有我们这一半大,树木花草也多。 大观园可是荣国府倾尽全力,为了元春省亲建的,花了足有上百万两白银。 那赖大家的虽然不足一半大,却也是个惊天的数字。 足克见赖大家的财力,已经超过了荣国府百分之九十的主子。 而且沈亮现在身边的晴雯,就是赖嬷嬷买来服侍她的丫鬟,后来带着晴雯进府,被贾母相中,赖嬷嬷就将晴雯送给了贾母。 晴雯的姿色才艺不用说,在整个贾府都得排第一梯队! 这等人才说送就送,足见赖家还有许多能够媲美晴雯的存在。 但下人终归是下人,你的财富再多,那也是吸附在贾府身上的吸血虫,没有贾府,这些奴仆连个屁都算不上。 可红楼结尾,贾府遭难,贾政向赖家借钱500两,赖尚荣只给了50两,还在那里哭穷,气的贾政直接把银子扔了回去,还说叫他不必费心。 赖尚荣后来又加了100两,凑了150两白银,贾政还是不肯要。 由此可见,赖家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但也属于见死不救。 贾赦虽然想借此事打击二房,可听到沈亮的话,他也同样震惊,因为他也是贾家的主子,如果李嬷嬷真的如此不知好歹,他也救不了李嬷嬷。 不过想起李贵送来的200两白银,贾赦咳嗽两声:“宝玉,空口无凭,你说李嬷嬷如此嚣张跋扈,为何以前不曾听你说起过?” 沈亮解释道:“好叫赦大爷知道,那李嬷嬷到底是我的乳母,正所谓端人饭碗,受人管,我虽然未曾进学,却也做不出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事情。” “再说了,尊老爱幼那是咱们的传统美德,我也不能在祖母、母亲面前说乳母的坏话呀,那岂不是我的不仁义?” 沈亮满脸无辜却又诚恳,完全看不出来是在胡说八道。 听闻沈亮如此说,贾政都忍不住微微点头。 贾家以孝义治家,沈亮的做法的确值得称赞,而且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沈亮接着道:“若不是李嬷嬷此番太过分,污蔑我的清誉,我本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可是赦大爷您也说了,我个人的荣辱不算什么,但这关系到我贾家门风,这我可忍不了!” “所以祖母、父亲、母亲,孩儿一时冲动,没有跟你们解释清楚,请你们责罚。” 这—— 沈亮的解释有理有据,而且出发点是为了贾家,压根挑不出毛病。 这让一心找茬的贾赦无从下手。 这个李嬷嬷,怎么这么糊涂! 贾政也有些懵! 难道这都是李嬷嬷编造的? 那他跟婢女私通,搞出丑闻,也是李嬷嬷凭空捏造? 018 尘埃落定? “宝玉,我且问你,李嬷嬷如此无视尊卑,还造谣生事,你应该早点跟你母亲或者我说一声,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那你和婢女的事情?” “绝对没有的事!她这是在诽谤!” 沈亮自信到了极点,这让贾政有些没底,同样一旁的贾环也觉得是不是真的是李嬷嬷胡编乱造? 否则沈亮为何如此自信?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夫人开口了:“我们宝玉从来不会撒谎,既然说那李嬷嬷欺上瞒下,必然有这回事,老太太,她李嬷嬷是年岁大、资格老不假,可也不能拿着咱们贾家尊老的事情做大!” “这到底是尊卑的事情,不可混为一谈呐。” 史老太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打发她二百两银子,留作养老之用,这贾府,却是万万不能再进了。” “老太太仁义!”王熙凤赶紧附和道,“要不怎么说咱们老太太是菩萨转世呢,这心肠就是软,就是善,如此一来,李嬷嬷也万不能说咱贾家半句不好。” 正当众人以为皆大欢喜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这都是宝玉的一面之词,何不把李嬷嬷叫过来,当面对质,也好让那老货心服口服!” 说话的是邢夫人。 开局发挥失利,邢夫人痛定思痛,再次出击! 贾赦暗暗给自己老婆竖了个大拇指。 邢夫人一脸得意道:“宝玉到底是小孩子,许是记错了,咱们贾府家大业大,万众瞩目,不可因小失大,万一错怪了李嬷嬷,岂不是有损阴德?” 邢夫人这话说得极其阴损,听得贾母直皱眉头。 “我看就木有这个必要了吧!”王夫人冷着脸道。 她想让这件事赶紧翻篇,不愿意节外生枝。 邢夫人却紧追不舍,“相当有必要,我们宝玉行得正、坐得直,难道还不敢跟一个老太婆当面对质?难道说,这里头有猫儿腻?” 王夫人恨不能扑上去咬邢夫人一口! 刚想说话,却听沈亮道:“大太太,我愿意和李嬷嬷当面对质!” 邢夫人大喜,拍手道:“说得好!宝玉啊,大娘没看错你,着实是个有骨气、有担当的男人,就这一下,把你大爷都比下去了!” 沈亮满头黑线,这邢夫人夸人跟骂人一样。 不多时,李嬷嬷被她的儿子李贵搀扶着走了进来。 李嬷嬷披头散发,额头上还鼓着老大的包,身上的衣服都是污泥黑渍,若不是知道她是李嬷嬷,众人都以为是哪个要饭的花子进来了。 “老奴拜见老太太,拜见赦大爷、政二爷……” 李嬷嬷进门就磕头,五体投地,磕的邦邦响。 见她一把年纪,形容又如此凄惨,贾母也不忍心,说道:“李嬷嬷,你这么大岁数了,就不用行礼,平白折了他们这些小辈的寿,鸳鸯,看座!” 鸳鸯应了一声,赶紧拿了个团凳。 李嬷嬷颤颤巍巍的坐下,脸上再无一丝嚣张跋扈。 邢夫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问道:“李嬷嬷,我问你,宝玉刚才说,你让他每日晨昏定省,排在老太太前头,这是不是真的?” “这是谁在造老娘的谣?”李嬷嬷立刻破口大骂,“竟然用这么恶毒的谎言来诬陷老身,我诅咒他生孩子没PY,这黑了心、遭瘟的孽障,居然编排起你李奶奶来了,我让他断子绝孙,让他终身不举,儿孙满堂!” 李嬷嬷是骂人的老手,骂人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只是这满口污言秽语,听得满堂的妇人、姑娘直皱眉头。 就连赵姨娘这个超级辩手都听得目瞪口呆。 邢夫人则是越听越兴奋,因为她骂的是沈亮,自然希望李嬷嬷骂的越狠越好。 贾赦却听不下去,谁让他和贾宝玉同祖同宗,李嬷嬷骂贾宝玉,不就是把自己也捎带着骂进去了? “够了!这些浑话不必多说。”贾赦黑着脸道,“你就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李嬷嬷道:“天地良心啊,我老李为贾家服务了一辈子,从来都是把宝玉当成亲儿子来对待,别的不说,我儿子李贵都没吃过我的奶,再者说,老太太那是何等的尊贵,一品诰命夫人,天上下凡的仙女,我老李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跟仙家争啊!” 李嬷嬷骂人有一套,夸人更有一套。 这番话说的极有水平,贾母听了,心情舒畅。 贾赦故作疑惑道:“可是宝玉也说了,他一个孩子,总不能撒谎吧?” 李嬷嬷捶胸顿足道:“宝玉唉——,到底是哪个狐媚子迷了你的心,让你这么恨我?我就算做的再不对,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你不能这么污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你的良心都被那狐媚子给吃了!” 李嬷嬷声音凄厉、尖锐,嚎的众人纷纷皱眉。 年岁小的惜春甚至捂住了耳朵,差点没被吓哭。 沈亮双手插兜,静静的看着她表演。 “够了!别号丧了,让外人听见,还以为咱们贾家出殡了!” 凤辣子到底是凤辣子,她管教这些下人、婆子极有一套。 果然,王熙凤一开口,李嬷嬷也不敢再嚎了,只是在那里抹眼泪,让人看着也是心酸。 贾赦对着贾母道:“母亲,这可难办了。” “宝玉和李嬷嬷各执一词,又没有什么别的证据,您看?” 好家伙,这锅甩的,差点没把史老太君砸死。 史老太君也头疼着呢! 她是个富贵闲人,从小在史家长大,是个公主般的人物,长大了嫁给贾代善,获封一品诰命夫人,可以说达到了一个女人的巅峰。 现在老了,就想安安稳稳的过个晚年。 所以名义上贾母掌握着荣国府的最高权力,其实也已经退居二线,不管具体事物,所以才有王熙凤出任贾府内院的CEO。 史老太君为难的看了眼贾政,“政儿啊,你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贾政也是两眼一抹黑! 比起贾母,贾政的内政管理水平更差,甚至还不如王熙凤。 他是个清贵闲人,平时就喜欢看看假正经的书,跟几个清客谈论国家大事,不喜俗物。 让他处理个工作都费劲,更别提这种家长里短,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 贾政道:“那个,既然空口无凭,这事还是搁置下来,李嬷嬷就先回来,还是按照原来的待遇。” 既然处理不了,那就和稀泥,反正贾家家大业大,多李嬷嬷一个人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母亲,您觉得呢?” 贾母也支持贾政的说法,和稀泥有时候是处理家庭问题最好的办法。 都是一个家的事情,没必要分的清清楚楚,有些事一分明白,九分糊涂,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李嬷嬷听到这句话,立刻高呼青天大老爷,简直要把贾政夸上天。 贾赦则是略微有些失望。 虽然拿了李贵200两银子,但是没能借机搬到二房,终究是功亏一篑。 “宝玉啊,宝玉,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贾赦看着昂首站立的沈亮。 ε=(′ο`*)))唉? 019 杖毙 正当他以为尘埃落定时,沈亮却走到李嬷嬷面前,“谁说我没证据?” 李嬷嬷望着面前站着和自己坐着一般高的孩子,心中嗤笑,面上却道:“宝玉啊,你还小,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听嬷嬷一句劝,不要听风就是雨,拿下下人说的话,不能相信!” 人老精,鬼老滑,李嬷嬷先开口堵死了沈亮想用人证的路。 沈亮院子里的丫鬟都跟他穿一条裤子,肯定已经串通一气,想要说自己的坏话。 沈亮却摇摇头,转身对贾母道:“能否请贾芸过来?” 贾芸是谁?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一愣,唯独王熙凤稍稍有些印象,道:“你说的莫非是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 “正是!他那儿有本账册,记着李嬷嬷的光辉事迹,咱们一看便知。” 沈亮拍拍手,让丫鬟出去通知贾芸过来。 不多时,一个长挑身材,容长脸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此人年方十八,甚是斯文清秀,让人见之生喜。 “晚辈贾芸拜见老太君,见过赦大爷、政二爷,见过大太太、二太太……” 贾芸最是伶俐乖觉,礼数也尽的周到。 老太太挥手让他起来,见他十分面善,问道:“你父亲是谁?” 贾芸一一作答,听说是贾府的远房,贾母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都说咱们贾家家大业大,果不其然,旁支里出了这么个可人儿,咱们却都没见过。” 贾政等人也纷纷感慨。 看贾芸的穿着,就知道他生活的很一般,甚至是有些贫苦。 沈亮笑道:“贾芸住的偏远,平常也少走动,祖母你不认识也正常,以后可以多见见,这孩子可是相当能干!” 听沈亮称贾芸为孩子,王熙凤笑道:“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贾芸赶忙道:“俗话说摇车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子,虽然岁数大,山高高不过太阳,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教导管教,如果宝叔不嫌弃,我愿认宝叔做爹!” 王熙凤笑道:“你听见了?人家要当你干儿子呢!” 此话一出,满堂人都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王熙凤又打趣贾母:“老太太,这可是双喜临门,宝玉得了儿子,您老就多了一个重孙!” 贾母乐的直摇头:“鸳鸯,快撕了凤丫头的嘴,让她胡噙!” 这边玩闹了一会,贾母道:“宝玉,你让贾芸过来有何用意?” 沈亮朝贾芸招招手。 贾芸将一本账册递给沈亮。 沈亮看着账册,声音淡漠道:“天启二年八月三日,收玉碗一个,给银40两。天启二年九月一日,收杯碟茶器两套,给银十两。天启三年……” 沈亮声音不徐不疾,李嬷嬷并李贵两个人的脸色却渐渐苍白起来,李贵额头冷汗冒出,身子微微颤抖打起了摆子。 这是一份典当行的账簿,在座诸人皆能听懂。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沈亮读典当行的账簿有什么意思。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沈亮终于念完,合上账册,长出了一口气,道:“李贵、李嬷嬷,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贾政不理俗务,所以没有机会去典当东西,也听不懂沈亮说的是什么。 “宝玉,你刚才念得是什么?” 沈亮嘴角弯起,露着讥讽,眼神凌厉的看着站在李嬷嬷身后的李贵,道:“老爷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TMD叫做惊喜!” 沈亮将账册扔了出去,砸中李贵的脑袋。 李贵哎呦一声,捂着头蹲了下去。 旁人只觉得他在假装,实际上沈亮现在的力量已经不比正常成年男人差多少,这一下,直接砸的李贵太阳穴上了。 贾政不喜,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宝玉,有话好好说,怎么动起手来了?” 沈亮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悲凉。 贾家以军功争得国公之位,他的子孙后代,却都是舞文弄墨的酸臭腐儒! 这一幕如果让贾源、贾演看见了,怕不是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沈亮指着李贵道:“方才账册里所述之物,皆是我院内丢失的东西,你问问他,我府上的东西,如何到了典当行里去了?” 豆大的汗珠不停从李贵脑袋上滚落下来,他万万没想到,沈亮居然发现了他销赃的当铺,还拿到了账册,这下真是百口莫辩。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怂恿李嬷嬷回贾府。 不过李贵好歹服侍了贾宝玉那么多年,熟知自己这个公子哥儿的秉性,立刻跪地磕头:“二爷,都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以为这些是二爷不要的垃圾,所以就拿出去变卖了,只不过忘记跟二爷说了。” “本想过些时日就跟二爷承认错误,没想到二爷明察秋毫,居然提前发现了!” “我的母亲是二爷的乳母,小人不才,愿做二爷的干弟弟,以后只要哥哥发话,弟弟我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二爷!” 沈亮冷笑道:“她是哪门子的乳母,不过仗着我小时候吃过她几日奶罢了,如今逞的她比祖宗还大,现在竟然还里通外合,偷我房内的珠宝玉器!”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再过几年,你们娘俩怕不是要连我这劳什子通灵宝玉也要偷去变卖了?” 沈亮登时发作起来,摘下那玉,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见东西,连家里进贼了都不知晓,还说什么通灵不通灵,我去你的吧!” 如此行径,吓得众人一拥而上,争夺那通灵宝玉。 史老太君急的搂了沈亮,道:“孽障!你生气,打人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家里出了贼,交给官府查办就是,你这不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吗?” 李贵、李嬷嬷:合着我俩连块破石头都比不上? 沈亮也不摔玉,抓起桌上的茶碗照着李贵就砸! 李贵也不敢躲,硬着头皮扛,“当啷——”坚硬的汝窑瓷器砸中脑袋,茶碗居然没碎,李贵的脑袋可就遭殃了,血刺呼啦的流了满脸。 不过这次倒没人拦着,好像只要沈亮不摔那通灵宝玉,摔什么都行。 不过贾母这些主子看他砸东西没什么反应。 底下的那些嬷嬷,仆人,如周瑞家的、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王善保家的全都胆战心惊! 生怕沈亮准头不行,砸到他们。 李贵和李嬷嬷可就惨了,他们俩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沈亮抓着茶碗、浮尘、木头牌子胡乱扔,关键扔的还挺准。 李贵和李嬷嬷开始哭嚎,哀求着沈亮放他们一马。 贾赦和邢夫人、赵姨娘等人均皱着眉头,心想这李贵母子实在是废物,那账册不承认就完了,这一哭,直接就投降了,真是没用! 贾政见场面混乱,喝道:“宝玉,不要再扔了,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成何体统?” 好家伙,得知李贵母子是小偷后,贾政也不再称呼沈亮是逆子了。 贼人之言,不足为信! 李嬷嬷诬陷沈亮和婢女通奸一事也就不攻自破。 沈亮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道:“祖母、父亲,我贾家以军功立家,如今家中出了贼人,不但偷盗财物,还出言构陷主子,不知道依照家法,该如何处置?” 贾政摸了摸颌下胡须,“家贼者,杖毙!” 我艹! 沈亮震惊不已,偷个东西而已,直接就是死刑? 其实沈亮不懂得当朝律法,贾政解释道:“别吵律法规定,凡强盗已行,而不得财者,皆杖一百,流三千里,但得财者,不论首从,皆斩!” 荣国府中的家奴们一听,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倒不是说他们兔死狐悲,而是想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赖大家的,就没有手脚干净的。 或多或少的损公肥私,不过他们的主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们计较。 毕竟平时还要依靠这些人出府办事。 李贵听到杖毙,直接瘫倒在地,李嬷嬷更是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沈亮看着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的李嬷嬷,皱着眉头,满脸的无语。 这种人也能骑在贾宝玉的头上拉屎撒尿? 还作威作福那么多年,直到贾府树倒猢狲散,这些吸饱了血的蛀虫才罢手,拿着贾府的东西回去过好日子了。 “弄醒她!” 020 收获 听到沈亮吩咐,贾芸走到李嬷嬷跟前,从腰间取出一根三寸来长的绣花针,狠狠扎进了李嬷嬷的人中。 “嗷——” 李嬷嬷惨嚎一声,荣庆堂内,鸦雀无声! 刚才还夸赞贾芸的王熙凤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个狠人啊。 也不知道沈亮在哪找的。 贾政看的眉头一皱,觉得贾芸太过狠毒,心想回头就把他撵走,绝对不能让他留在贾府把沈亮给教坏了。 沈亮倒是没有感觉,反正他不是贾宝玉,跟李嬷嬷压根没有感情。 至于李贵,就是个二五仔,他早就不打算要。 沈亮对着史老太君道:“祖母,您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种背信弃义,吃里扒外,造谣生事的恶奴,该怎么处置?” 史老太君有些犹豫,她看了眼贾政道:“政儿,我看不如交给官府处置,也省的闹出人命来。” 贾政躬身道:“母亲说的在理,孩儿早有此意。” 刚才还摇头晃脑的李嬷嬷,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她和李贵两人瘫在地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政吩咐下人:“拖出去!” 两个仆人一个揪着李贵的后脖领,一个拽着李嬷嬷的胳膊,跟拖死狗一样往外走。 沈亮道:“慢着!” 两个仆人立刻停住脚步,恭敬的看着沈亮:“宝二爷,您有何吩咐?” 其他人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都说恩威并施,其实惩治下人,才会让下人真的怕你! 要不怎么在府里,王熙凤说话好使,不就是因为王熙凤掌握财政大权,说扣你月例就扣你月例。 那些小丫鬟更是怕她怕的要死,因为王熙凤真的会打人。 以前大家看沈亮,都以为他是个人畜无害的乖宝宝,经此一役,再没有人敢小瞧沈亮! 沈亮起身,踱步到李贵面前,道:“李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同那老货偷我房内的东西,变卖折现,依照这账簿上的数额,只需两倍赔偿给我,我就可以不送你们去见gua 。” 沈亮的声音很轻,但在李贵耳朵里,无异于一颗炸雷! 就像一个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二爷,奴才愿赔!只要不去衙门,我李贵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还清二爷的钱款!” 听到沈亮的要求,贾政眉头微皱:“宝玉,不可因小失大,钱财乃身外之物。” “父亲,那钱财都是从我院里出去的,虽然不多,可终究是我的东西,我让李贵物归原主,再给些赔偿,也算人之常情啊。” 沈亮装起了好人,“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嬷嬷和李贵好歹也在我们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我呢,也不是不近人情,所以就用钱来抵罪吧。” 贾政还想分说,李贵和李嬷嬷早抱着沈亮的鞋开始跪舔了:“多谢主子爷!多谢主子爷!” 沈亮给贾芸使了个眼色,贾芸立刻指挥那两个男仆,将李贵母子二人拖了出去。 荣庆堂登时恢复了清净。 沈亮倒也无赖,钻进了贾母的身边,搂着贾母的胳膊道:“奶奶,您看孙儿这般做法,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 贾母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如此做,既可警醒下人,也不至于让人寒心。” 到底是人老心善,史老太君还是想给下人一个好的归宿。 在她看来,李嬷嬷年纪这么大,到了衙门牢里,非死里面不可。 沈亮笑道:“祖母所言甚是,我就是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祖母长命百岁,孙儿也不会妄动杀机。” 其实沈亮还有一个考量,不过不方便当众说出来。 贾政的打人风波告一段落,袭人也安全着地,没有因为此事遭受牵连。 甚至贾母和王夫人还特地命丫鬟送了几样糕点,给她压惊。 荣庆堂内,贾母和王夫人仔细询问沈亮,“你这孩子,既然发现手下人盗窃的证据,为何不报给祖母和我,偏要来这么一出,差点挨了你老子的板子。” 沈亮靠在大紫檀镶青白玉靠椅上,踩着脚踏,手里捧着一个小火炉:“此时说来话长,孩儿平时大大咧咧,对房内的东西并不上心,还是袭人细心,告诉我房内的东西少了许多。” “我想着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如果不能人赃并获,那李贵说不定受了惊,第二天就逃出京城,那时候山高路远,再也逮不着他,索性来了个请君入瓮!” 贾母抚着他的头,叹道:“宝玉长大了啊,懂事了,奶奶也老喽!” 一旁憋了半天的王熙凤笑道:“老太太您可不老,看模样,您比我这个孙媳妇都年轻!” 沈亮看着满屋的莺莺燕燕,心里头痒痒,但当着贾母和王夫人的面,他一身本领施展不开,于是起身告辞。 沈亮回到院子里,贾芸早就在门口等候。 “二爷,事情已经办妥了。”贾芸递过来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现银800多两,城内有一个铺子,开着面馆,城外还有个四十亩的小庄子。 沈亮还稍微有些震惊。 毕竟20两银子,就足够京城郊外的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嚼用。 更别说这李贵还买了个铺子,位置还不错,就在西城区的闹市,一年光租金都能收个一百两。 倒是那个40亩的小庄子没有被沈亮放在眼里。 贾府光几千亩的大庄子就有八九个,像是宁府的黑山村庄头乌进孝,手下就掌管着一个四千亩地的大庄户,每年光是进贡的野味就得拉十几大车。 更别提贾府的主子每年吃的红梗米,那是皇家专享的。 “那对母子呢?” 贾芸恭敬道:“已经送到城外的庄子干活去了,城里可养不了闲人。” “也算是条活路。” 沈亮跟李嬷嬷母子俩非亲非故、无冤无仇,只不过恰逢际遇,他们俩主动撞到了沈亮的枪口上。 惹谁不好,偏要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 沈亮对贾芸道:“那个铺子就交给你来经营,每年的租金,你抽成三分之一,剩下的,交到这儿。” 贾芸立刻下跪作揖:“谢父亲赏!” 父亲? 该章节已被锁定 沈亮一时没回过神来,好一会才想起来,刚才在贾母处,王熙凤调笑几句,让贾芸做自己的干儿子。 沈亮哭笑不得道:“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再说了,你比我还大,我怎么当你父亲?” 贾芸也觉得不太像话,站起身,“二爷,您若开金口,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泼皮想认您当干爹呢。” 沈亮摸了摸下巴,光溜溜的,不知何时才能长出青茬来,“我要那么多干儿子做什么,我又不是董卓、丁原。” 历史上当别人义父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沈亮可不想睡觉的时候被人给捅了。 “还有这800两银子,你领100两,作为日常的开销,其余都给我存到钱庄,换成银票。” 贾芸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吞了口唾沫:“二爷,这,这也太多了!” 100两银子! 就算搁后世,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在京城的郊区都能买个小院子了。 虽然对于贾府来说,这100两算不得什么,但对一贫如洗的贾芸,无异于是一笔巨款。 沈亮笑着安慰道:“亲兄弟明算账,你我虽是远亲,但该给的钱还是要给,谁家也不能靠喝西北风过活,你给我办事,就记住一句话。” “请二爷赐教。” 沈亮伸出一根手指:“赏罚分明。事情办好了,重重有赏,办的不好,就要罚你的钱。” 贾芸竖起一个大拇指:“二爷高明!简简单单四个字,道出了管理的核心。” 沈亮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滚你丫的,少拍老子马屁!回家孝敬你娘去!” 贾芸捂着屁股,朝沈亮深深行了一礼。 沈亮笑骂一句,“我这人做事就是这样,一码归一码,千万别把感情带进工作。” 说完,沈亮转身进了小院。 贾芸望着沈亮瘦小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今天早上,他还发愁今日去哪里化缘,沈亮神兵天降,派给他一个差事,并告诉他以后跟着自己混。 想他贾芸,不过是贾府的远系旁支,早就跟贾府八竿子打不着了。 沈亮则是贾府的当红炸子鸡,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样的大人物,手指缝里漏点都能把他给撑死! 贾芸摸了摸怀里的100两银子,感觉未来一片光明! 沈亮的小院里,几个丫鬟一反常态,全都站在院子里,仿佛在列队欢迎什么大人物。 推开门,沈亮被吓了一跳! “姐姐们,怎么都在这杵着,不冷吗?” 沈亮大步走进来,早有袭人迎上,接过他外面的大氅。 走进正房,发现房间里香气弥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正摇着蒲扇,煽动着红泥小火炉。 火炉上加着一个瓷瓮,香气就是从瓷瓮里飘出来的。 “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沈亮伸手要去揭锅盖,却被袭人打了一下手背,“快去洗手!” 晴雯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盆过来,看样子很吃力。 沈亮笑道:“你放在架子上就好,何苦端着?” 晴雯比他大不了两岁,个头却高上不少,尤其是那大长腿,就够他玩三年的。 晴雯哼了一声,道:“宝二爷今日大发神威,赶走了李嬷嬷,我们这些小丫头,可不敢怠慢,省的哪天二爷不高兴,把我们也赶出去!” 有一说一,李嬷嬷被赶走,她们这些小丫鬟是打心底里开心。 谁让李嬷嬷平时喜欢多嘴多舌,还经常抢他们的东西吃,仗着自己是宝玉的乳母,就对她们颐指气使。 所以李嬷嬷倒台时,宝玉院子里的丫鬟们没一个替她伤心。 如果不是不允许,晴雯她们都想放鞭炮庆祝庆祝。 沈亮屈指弹了一下晴雯的额头,道:“怪道说你伶牙俐齿,我帮你赶走了李嬷嬷,你不感谢我,反倒说起怪话来,改明儿我找个容嬷嬷,再来给你们立规矩!” 当天夜里,沈亮再次将袭人喊进内室。 沈亮吃饱喝足,就准备开始修炼。 袭人想拒绝:“宝玉,我打听过了,太多了对身体不好,尤其你还在长身体,会影响发育的,而且我还没洗澡呢。” 沈亮贴着袭人的耳边说道:“哪次不是你在求饶?再说了,少爷我身体倍棒,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我知道你承受力弱,可是为了咱们的未来,你就多辛苦些。” 袭人一阵无语:“你就胡说吧,什么咱们的未来,还不是你自己想要?” 沈亮立刻行动起来,对准后便深深吸了口气。 袭人闷哼一声,只听沈亮说道:“难道你不想要一个孩子?” 孩子? 听到这个词,袭人顿时激动起来! 她毕生的希望,就是想登堂入室,像贾环的母亲赵姨娘那样,从丫鬟变身为沈亮的姨娘。 攻守转换! 袭人双腿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差点把沈亮的腰给夹断了。 “不许出去!” 得到袭人指令,沈亮仿佛加满了油的重型卡车,油门踩到底,爆出一阵轰鸣! 【当前袭人好感度60】 【体质+1】 看到虚拟面板的变化。 沈亮一阵激动,连忙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 姓名:沈亮 身高:149cm 体质:10(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0)、【桃蕊花:一品中阶(199/200)】 技能:神行太保 看到命格的变化,沈亮估摸着是自己赶走李嬷嬷、李贵,改变了原本的剧情线。 同时也证明,自己赶走这两个人是非常正确的。 “看来清除贾家的蛀虫,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贾家的命运!” 蚊子再小也是肉! 不过这一次跟袭人双修,居然加了0.1智力,这倒让沈亮有些意外。 沈亮有些无语,自己的智力如此平平无奇? 还是说自己继承了大脸宝的智力水平,一辈子只能当个普通人。 不过既然双修就能变强,沈亮当然不会放过袭人。 袭人正起身,准备去打点热水给两个人清洗一下,却被沈亮扑倒。 “好二爷,绕过奴婢吧。” 袭人的喉咙里发出一些慵懒甜腻的声音。 沈亮兴致盎然,哪肯接受对方的求饶,继续发挥着那强悍的体质。 最后袭人将他推开,有气无力道:“二爷,夜深了,再不睡觉,明天该起不来了。” 她这近乎哀求的撒娇,像极了沈亮小时候玩累了求抱抱的样子。 不过小时候沈亮的父母一点也不惯着他,玩累了也得自己走。 沈亮将袭人轻轻放倒,让她俯身趴在被褥上,还贴心的把柔软的枕头放在她的小腹下面。 022 去国子监? 笑着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常将有日当无日,莫在无时想有时,接受正义的审判吧!” 沈亮高喊着口号,将正道的光,洒满整个房间。 荣禧堂的后厢房内。 贾政罕见的没有去赵姨娘房中歇息,而是留宿在王夫人这边。 王夫人欣喜非常,香汤沐浴,胭脂、水粉不要钱的往脸上扑。 原本就保养的极好的皮肤,更加水嫩光滑。 上了一定年纪的贾政,在这方面也是尽量减少。 跟他的大哥贾赦不一样,贾政在男女方面,一向非常克制。 所以王夫人才只有三个孩子,赵姨娘也只有一个。 贾政宝刀已老,见到容光焕发的王夫人,仅仅挥了几次,就败下阵来,让精心准备的王夫人连热身都没过就草草结束。 贾政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夫人这是满腹惆怅。 “小月,我有事跟你商量。” 似乎并未察觉到王夫人的不满,贾政说道。 小月是王夫人的小命,只有在床帷之上,贾政才会这样喊她。 “我准备送宝玉去国子监读书。” “什么?你要送宝玉去国子监?”王夫人顾不得欲求不满,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行,我不同意,你忘了珠儿是怎么死的?” 贾珠之死,一直是王夫人难以忘怀的痛,所以她才会如此溺爱贾宝玉。 贾政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疼宝玉,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只是宝玉性格顽劣,喜欢在脂粉堆里打滚,现如今又结交了许多心狠手辣之辈,如果不严加管教,恐堕入歧途啊。” 听到贾政如此说,王夫人也觉得有些为难。 “做个富贵闲人有什么不好?总好过呕心沥血,早早的熬坏了身体,我可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王夫人抹着眼泪道。 读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古代的科举,那更是跟鬼门关差不多。 虽然科举只考量八股文、四书五经,可历经了一千多年的考核,四书五经都被考官翻烂了,考烂了。 所以这些考官们推陈出新,另辟蹊径,专挑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考题来为难考生。 有些人读了一辈子书,还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上。 所以才有三十少进士,五十老童生的说法。 秀才也不是那么容易考,首先要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三道门槛,考过了才有资格进入县学和府学。 考上秀才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之后还要进行乡试、会试、殿试。 而且这乡试、会试、殿试还不是一年一次,而是三年一次。 乡试也叫做秋闱,考上了你就是举人老爷,就可以做官了。 所以范进考上进士,从一介白身,跃升成为吃皇粮的官老爷,突然发疯也是可以理解的。 后来的会试,又称春闱,由礼部主持,皇帝任命主考官。 主考官的位置非常重要,往往需要朝廷当中德高望重的官员担任。 这个主考官是个肥差,也是个名利双收的好差事,成为主考官,当年的考生就可以称作你的门生。 日后万一里面有个有出息的,成为当朝的内阁首辅,不说能提拔你,也能让你的子孙后代有个出路。 官场就是这样,官官相护,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出事。 别看现在的高中生学习辛苦,跟古代的那些童生、秀才们比起来,还是要差不少。 古代没有现在这样优渥的条件,书本、纸笔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普通农户人家根本供养不起。 更别说找一个好的老师,每年的束脩都是必不可少的,逢年过节还得送点小礼物。 古时候可没有什么公立学校,也没有义务教育,想学习、想读书,那就得自己拿钱,去上私塾。 至于国子监这种国办的学校,更是只有达官贵人的子弟才上得起。 至于那些平头老百姓,就只能在社会最底层劳作。 贾政皱着眉头道:“宝玉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得束发及冠,若是没有个一官半职,他如何管得了这偌大的家业?咱们总不能管他一辈子吧。” 王夫人却不以为然,道:“宝玉还小,才十四岁,再说了,你不是工部侍郎员外郎吗?到时候给宝玉也捐个县官,有了官身,当可保平安富贵无虞。” 女人的眼光总是不如男人长远,尤其是在古代,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间长了自然就有局限性。 贾政虽不喜俗物,可在宦海浮沉十几年,对于官场里的一些道道也是耳濡目染,知道当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捐出来的官终究不是正途,就算到了官场,也是受排挤的对象,而且晋升基本无望!”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可惜咱们贾家的爵位是留给大房的,否则怎么着我也得争一争!” 贾政一摆手:“爵位的事情你就别想了,老太太再偏爱宝玉,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除非我大哥死了,就算那样,贾琏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找一个好的老师,好生教导宝玉。” 王夫人又道:“咱们贾家不是有私塾吗?” “你说贾代儒那个老头?七十多岁了,还只是个童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贾政倒是不客气,“那族学是糊弄人的,为了让那些旁支子弟有个读书的地方而已,宝玉放在里面,只能是蹉跎岁月。” “既如此,何不花点银子,请个教书先生到府中来教授宝玉?” 王夫人小声道。 贾政摸了摸下巴,“别急,此事需从长计议。” 夫妻俩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便睡过去。 …… 第二天一早,袭人早早的醒过来,伸手一摸,又摸了个空。 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只见沈亮打着赤膊,正在小院里倒立! 院子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紫檀木的大方桌,桌上摆放着两个团凳,沈亮的两只手分别撑在团凳上面。 9点体质,放在一个14岁的孩子身上,导致的结果就是精力极其旺盛! 肌肉力量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普通的男人一般要到三十岁左右,力气达到顶峰。 三十岁到四十岁,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体质也会维持在10点,甚至十几点左右。 过了40岁,人体的机能就会逐渐下滑。 按道理说,沈亮现在才刚刚发育,体质能有个五六点就不错了。 汗水顺着沈亮的身体缓缓流下,滴落在紫檀木的方桌上。 袭人甚至能看到沈亮身上冒着白烟,这是人体热量大量释放的缘故。 023 沈亮挨打 “袭人姐姐,你起晚了哦!” 院子里的一个小姑娘说道。 “昨天晚上好像有猫儿叫,袭人姐姐,你听到没有?” 说话的是晴雯,这丫头,最是古灵精怪。 袭人俏脸一红,道:“什么猫儿叫,你听错了。” 沈亮声音传来:“快来帮我一下,我手抽筋了!” 晴雯、袭人赶忙跑过去,两个人一边一个,扶着沈亮的大腿。 好在他身量还小,没有多重,两个人很轻松就把他弄了下来。 脚踏实地,沈亮长出了一口气:“倒立了半个多小时,有点超出极限了。” 袭人抽出腰间的手帕,替他擦拭额头汗珠,埋怨道:“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做这些武夫的活计,万一被人看到,容易惹出闲话。” 沈亮握住她的柔夷道:“不努力锻炼,哪能让你满意,我这颗都是为了咱俩未来的幸福!” 袭人娇嗔不已,手帕也不要了,飞一般的跑回厢房。 一旁的晴雯有些吃味,“二爷跟袭人姐姐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啊?” “小丫头,别瞎打听,好好干你的本职工作。” 沈亮对眼前这个十五岁的晴雯说道。 “我哪里小了?”晴雯双手背在身后,努力的挺着胸脯。 沈亮不由自主的将她上下到上打量了一边,巴掌大的小脸蛋,风流纤巧,真心漂亮。 身材纤细瘦弱,却不会给人排骨精的感觉,如果但看长相,她的综合评分,要在袭人之上。 怪不得能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排在首位,果真是让人赞叹! 而且跟袭人不同,晴雯的性格伶俐,丝毫没有当婢女的自觉,跟沈亮说话也是没大没小,说的好听叫不卑不亢,说的难听就叫心比天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沈亮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光说不练假把式,我得亲自检验检验。” 晴雯抬起头来,甜甜笑道:“那你来啊,不来你是小狗!” 沈亮知道她在耍嘴皮子,索性陪她玩玩:“你要是这么说,我可不累了,而且我最喜欢替小美女检查身体了。” 说着,沈亮就伸出手,准备给她来个外科级的检查。 晴雯瞪圆了眼睛,睫毛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沈亮一粒粒的解开她衣服上的纽扣。 沈亮衣服都解到一半了,晴雯依旧涨红着脸,嘴上却没有喊停。 沈亮停下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她见沈亮停住了,歪着脑袋,一脸无辜的问道:“怎么了?快点继续啊!” 这明显就是在挑衅,沈亮这个气啊,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遇到晴雯这个混不吝。 正当他在考虑要不要假戏真做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逆子!还不快住手!” 晴天霹雳! 把沈亮、晴雯二人吓得一哆嗦。 回头看去,贾政一脸寒霜地站在院门口,面如金纸,一只手扶着门框。 贾政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渐渐地变成了愤怒! 沈亮头皮一阵发麻,汗毛倒竖,“父亲,您……您怎么过来了?” 贾政的脸上罩了一层冰霜,胸腔急剧起伏,身躯微微颤抖,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晴雯使劲压低脑袋,双手捂着胸口,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贾政指着晴雯道:“还不快将这银妇给我打出去!” 跟在贾政身边的两个仆从一听,立刻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就要将晴雯拖走。 沈亮挡在了两个仆人面前,稳如老狗。 仆人一脸为难道:“二爷,老爷发话,我等不敢不听,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换做以前,这仆人肯定二话不说,拖着晴雯就走。 但今天不行,这个人畜无害的宝二爷变了,昨日李嬷嬷母子俩被赶出贾府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没有人敢怀疑沈亮的狠心。 能对自己乳母下此狠手,换作旁人,还不得把骨灰都扬了? 沈亮转头对贾政道:“父亲,我就不信您年轻的时候,不会年少轻狂,没有跟小侍女一起晨练,再说了,您看我这身体!” 他展示了一下强壮的肱二头肌,“如此血气方刚,再没有个疏通的渠道,还不得给憋坏了?” 贾政像樽冰雕一样立在小院中央,手指握的咯咯作响,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似眯眼的关公,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孽子!昨天我居然信了你的鬼话,说,这是不是李嬷嬷说的那个袭人?” 沈亮干咳两声,道:“父亲大人,她是晴雯,四年前祖母赏给我的丫鬟,不是袭人。” “什么?”贾政怒火更盛,“你居然还有一个?看来你这院子里藏污纳垢,已经成了淫窝!想我贾家乃诗书翰墨、钟鸣鼎食之家,居然有你这个不肖的子孙!” “贾家如果交到你手里,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贾政气的打起了摆子,沈亮赶紧从方桌上取下一个团凳,塞到贾政屁股底下。 贾政气哼哼的坐下,不住的抚着胸口:“说,还有多少婢女跟你行苟且之事?今天一并找出来,我把她们都给打发了!” 啊? 沈亮傻眼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他这一身的神通,全靠跟袭人双修得来,如果身边没有漂亮丫鬟,他还跟谁双修? 沈亮斟酌再三,说道:“父亲,其实我是有苦衷的。” “跟婢女睡觉还有苦衷?你跟我说说,我倒想听听这千古奇闻。”贾政也是气迷了心。 没办法,任何一个父亲,大清早的看到自己儿子跟女孩子搂搂抱抱,都会是这个反应。 沈亮淡淡一笑,朝贾政说道:“回父亲,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既是您的儿子,自当承担起为贾家开枝散叶的责任,我哥哥贾珠虽然早亡,起码他还留了一条血脉,日后贾兰学业有成,也能光耀门楣,也不枉我大哥来这世上一遭。” 贾政闻言一愣,细细想来,沈亮的话不无道理。 沈亮继续道:“我虽不才,可也是您的儿子,也是贾府的一员,如今宁国府珍大爷那边三代单传,蓉哥儿媳妇结婚几年都不见动静,换做是您,您是愿意看到自己家族家丁兴旺,还是愿意看到家族人丁稀少,无以为继?” 贾政扫了他一眼,闷声道:“当然是家丁兴旺,人越多越好!” “对喽!” 沈亮开心的拍拍手道:“我现在不就是在为贾家的繁荣昌盛做努力吗?您看我,一早起来,就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既是为了日后进学打下坚实基础,也是为了长命百岁,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人徒知枯坐息思为静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静而动,虽撄而宁。” 沈亮说的一套一套,贾政听得一愣一愣。 024 四书章句集注 有些话,就连熟读四书五经的贾政也没听过,"停停停,你说的什么圆通定慧,体用双修是什么意思?" 沈亮笑着说道:“通俗来说,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个人想要成大事,干大事业,身体是第一位的,没有一个好身体,就算有泼天之志,也只是井中望月,水里看花。” “想我太祖皇帝,起于微末,开局一根棍,一条狗,装备全靠打,有时候两三天吃不上一顿饱饭,有时候吃一顿顶三顿,如果身体不好,早就被淘汰了,哪来的我们大周朝?” 沈亮的话虽然有些夸大,可句句说在点子上。 不说太祖皇帝,就说他们贾家的老祖宗贾演和贾源,那也是臂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昂藏大汉,跟在太祖身边杀了个一门双国公! 若是没有一个好身体,恐怕也跟不上太祖的脚步。 贾政被他绕了一圈,看到旁边立着的晴雯,伸手一指道:“你说要好身体我管不着,可这个丫鬟是怎么回事?” 晴雯一听提及自己,身体立刻发抖,生怕惹怒了贾政。 沈亮却也知道,此事处理不好,晴雯铁定会被赶出去。 “父亲,这是晴雯,老太太头几年赏的丫鬟,不过请您老放心,我跟晴雯,那是清清白白,绝无半点逾越周公之礼。” 沈亮信誓旦旦的说道。 贾政却半信半疑道:“一大早的就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父亲不信,可让有经验的嬷嬷来检验,一试便知!”沈亮只好祭出古代女人的终极法宝。 贾政摆了摆手,“此事我会跟你母亲说,若是有半句假话,这个叫晴雯的,断断留不得。” 他看了眼鹌鹑模样的小丫鬟,挥挥手:“你先下去!” 晴雯压低了脑袋,蚊声道:“谢老爷,奴婢告退” 这才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往厢房走去。 贾政瞧她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才发现跟自己的外甥女林黛玉有几分相似。 沈亮也有样学样,低着头,小声道:“父亲,儿子告退。哎呀——疼疼疼!” 贾政攥着沈亮的耳朵,使劲往回拽! 晴雯听到沈亮的惨叫,非但没回头,脚步还加快了许多,飞快的开门关门。 贾政拧着沈亮的耳朵,把他拽到了书房,打开门,一脚踹了进去。 沈亮可一点没敢还手,尽管他完全有把握能够干翻弱鸡贾政。 可是在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年代,反抗就意味着作死。 贾政四下里寻找着合适的武器。 砚台?不行,太重了,这一下下去,肯定嗝屁! 毛笔?不行,太轻了,无异于隔靴搔痒。 最后,沈亮实在忍不住了,指了指书架,小声道:“四书集注。” 贾政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回头怒视:“用你多嘴!” 然后抄起一柄浮尘,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朝他后背连打了几下。 现在的贾政,在沈亮眼里就是一头暴龙,生怕再把他给激怒了,忍着疼,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他估摸着贾政这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昨日自己使用神行太保躲过一劫,没有挨打,很是让贾政脸上挂不住。 打了十几下,贾政重新揪住沈亮的耳朵,气喘吁吁的瞪着他,恨铁不成钢道:“小兔崽子,昨天跑的挺快,七八个小厮都追不上你!你再跑啊!” 沈亮高举双手,“父亲,您这就不地道了,打我不是为了教育我,是为了出气?” 贾政扔掉拂尘,气呼呼的坐在檀木桌子后面,“过来!” 沈亮心虚道:“您不会再打我吧?” 贾政差点再次暴起打人,抚着胸口道:“跟你说正事,你如今岁数也不小了,我和你母亲商量,送你去国子监读书。” 啥? 沈亮掏了掏耳朵,“父亲,我没听错吧,让我去国子监?” “听你的意思,你不想去?”贾政语气充满了危险,“你不想去也可以,从今天起,这些丫鬟全都发出去,找个小子配了!” 国子监沈亮是决计不会去的! 那里面都是些大男人、小秀才的,直男都能给掰弯了! 而且自己的通灵宝玉,还需要阴阳调和来蕴养,他是宁可去青楼,也不愿去国子监。 可是贾政作为他名义上的父亲,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就算把他给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沈亮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父亲,能不能打个商量,我在家里自学?”沈亮想了想,决定来个缓兵之计。 只要能给自己几年的时间,肯定能苟出一个无敌战神! 贾政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当即回绝道:“想偷懒?继续跟你的那些丫鬟厮混?我真想扒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我已经跟你母亲商量好了,三日后,送你去国子监!” 贾政说着,扔下那本《四书集注》,啪的一声,厚重的书本砸在檀木桌上。 沈亮眼前一亮! 有了! “父亲,我想和您打个赌,如果我输了,不用您老发话,我自己去国子监!” 贾政转过头,无可奈何的看着沈亮:“你又有什么花招?” 沈亮举起那本《四书章句集注》,“三日后,您考较我这本书,如果我有一个字回答不上来,我就去国子监读书!” 看着沈亮手中的那本大部头,贾政冷笑道:“宝玉,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既然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几天你也不用去老太太那请安了,专心背书!” 贾政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是断了沈亮去跟史老太君求救的路子,省的老人家被这熊孩子磨一磨,就改变了主意。 至于说背书,无非是缓兵之计罢了! 三天内背一套《四书章句集注》? 别开玩笑了! 《四书章句集注》可不是一本书,而是包含了《大学章句》(1卷)、《中庸章句》(1卷)、《论语集注》(10卷)以及《孟子集注》(14卷)! 即使是最精简的版本,也得二十多万字! 普通的学子终生都在学习四书五经,学成了皓首穷经的老童生,也不见得能完全背下来这四书章句集注。 贾宝玉也曾在元春的教导下,学过一段时间《大学》,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压根没记住多少。 025 谣言 贾政出了门,招来两个小厮,“给我看好了,一只公蚊子也不许飞出小院,否则你们两个自己切了,进宫服侍贾女史!” 俩小厮胯下一凉,忍不住加紧了双腿:“老爷放心,公蚊子飞出来,我也让他变成母蚊子!” 待贾政走远,另一个小厮道:“老周,现在是冬天,哪来的蚊子?” 老周黑着脸道:“这是比喻!比喻!比喻!” …… 沈亮拿起桌上的那套《四书章句集注》,霍,足有巴掌厚! 这还只是《大学》、《中庸》,书架上有一排,是专门放置这套书的。 沈亮翻开《大学》,只见第一句写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看见这些古文,沈亮就一阵头疼。 背书的痛苦并不在于背,而是不理解自己背的是什么东西。 高中时候学习文言文,什么《滕王阁序》、《送东阳马生序》、《赤壁赋》之类的课文,当时背的那叫一个痛苦。 不仅要背古文,还要被他们的白话文解释。 可人到中年,偶尔刷视频刷到这些古文,突然就理解了其中的韵味。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沈亮每每划到这些古文视频,都会细细研读,每次都有新的感悟。 “难道是我理解力不够?” 沈亮拿起那本《大学章句》,继续往下读,“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不知不觉,沈亮读了进去,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读至此处,沈亮忍不住拍案击节,“以前老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写想到居然出自于《大学》,真是孤陋寡闻。” 有时候,学习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尤其是你在读书的过程中有所感悟。 就像当年明月说的:他上大学的时候,经常会在教室里看书看到十一点才回宿舍,那个时候教室已经没人了。秋天的晚上,凉风习习,他一个人走在路上,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他感到无比的喜悦,一种狂喜,因为他读书,不断前进,智慧和知识,让你的内在强大,让你对这个世界你有充分的了解! 这是一种内在的强大! “二爷,该用饭了!”袭人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只得推开门。 吱呀—— 雕花的红酸枣枝木门门轴转动,发出古老的声音。 袭人本以为宝二爷肯定已经睡着了,毕竟以前的贾宝玉在书房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睡觉。 只是这次不同。 紫檀木书桌后面的那个少年,正津津有味的捧着书,目不转睛,嘴里还嘀嘀咕咕,“邦畿千里,惟民所止。缗蛮黄鸟,止于丘隅。”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读至此处,沈亮大声叫好! 袭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沈亮,总觉得跟床帷之上的那个凶猛男人完全不同。 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沈亮抬起头,却看到红着一张俏脸的袭人,忍不住笑道:“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站的累了吧。” 沈亮放下书,站起身来。 却不妨坐的久了,两脚发麻,一股子痒痒的刺痛感从脚底传来。 袭人赶忙扶着他,说道:“怎么如此劳累,快歇息一会,这书也不是一天能读完的。” 沈浪笑道:“你还不知道我跟老爷打赌的事情?” “什么打赌的事情?”袭人一头雾水。 这时忽听外面有人大呼小叫,“袭人姐姐,有个大新闻!” 话音刚落,晴雯并几个小丫头就冲了进来,看到沈亮,几个丫鬟也不害怕,一起将他围拢,“宝玉,我刚才听司棋说,你和老爷打赌,要三天之内背完一本《四书什么集注》?” “是《四书章句集注》!” “管它什么劳什子集注,这个赌注是真的吗?”晴雯一脸好奇宝宝。 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在古代这种没什么娱乐活动时代,家长里短、红杏出墙都是能够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更别提宝二爷和他父亲贾政打赌这种破天荒的新闻! 沈亮没好气道:“我输了就得去国子监,到时候你们这帮丫鬟可是要被拉郎配的。” 晴雯不懂得什么拉郎配,忙问袭人。 袭人一脸担忧道:“宝玉,你去求求老太太,老太太肯定也不想让你去国子监的。” 沈亮挠了挠头道:“恐怕不成,我听父亲的意思,这回是铁了心要把我送去读书,估计此刻门外正有人把守。”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晴雯笑道:“麝月,慌里慌张的,难不成是火烧屁股了?” 麝月听了,没搭理她,面向沈亮道:“二爷,门口站着政老爷的两个管家,周瑞和朱国祥,我从他们面前过去的时候,跟他们打招呼来着,谁知道他们俩压根都不正眼瞧我!” “回来才听说你和政老爷打赌,现在整个贾府都传遍了!” 沈亮微微一愣,消息传播的这么快? 沈亮还是大大低估了贾府众人的情报能力,有时候早上贾母放个屁,中午,看门的华服小厮就能闻到是啥味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贾母处。 史老太君坐在饭桌上,黛玉、宝钗、三春俱在,以往沈亮也是要过来一起用膳。 贾母问道:“宝玉呢?” 作为贾府的最高掌权人,有时候消息往往还不如手下人灵通。 林黛玉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史老太君何等聪明,将象牙筷子一扔,“好啊,你们有事瞒着我这个老太太,是不是欺负我人老了,不中用了?” “鸳鸯,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那个老子又罚他了?” 鸳鸯捂着嘴笑道:“老太君料事如神,不过不是政老爷罚他,却是二爷跟政老爷打了个赌!” 026 秦可卿 一听打赌,史老太君来了兴趣。 “这宝玉,怪会弄些稀奇,怎么跟他老子打起赌来了?” 鸳鸯三言两语,便将沈亮和贾政的赌约和盘托出。 贾母听到贾政要把沈亮送去国子监,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好啊,这是要把我心头肉给挖走,去,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叫过来!他要送他儿子去国子监,倒不如把我这个老太太送去!” 史老太君发怒,谁也不敢触其锋芒。 林黛玉、薛宝钗、三春低着头,拼命往嘴里扒饭。 唯有鸳鸯不以为杵,笑道:“老太君,您跟自己儿子置气干嘛,他管教宝玉也是为了自己儿子好,都说严师出高徒,宝玉去了国子监,日后高中状元,您老可就是文曲星的奶奶,说不定您老啊,也是王母娘娘下凡!” 史老太君不由一乐,“你这鬼丫头,王母娘娘什么时候成了文曲星的娘了?我何尝不知他是为了宝玉好,只不过宝玉自小在我眼前长大,一日不见他,我这心就跟失了魂一样。” 人越老,越是喜欢热闹。 贾宝玉人帅嘴甜,又是贾母嫡亲的孙子,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罢罢罢,他跟他老子打赌我管不着,只是这打赌背书,你们几个丫头说说,宝玉有几成的胜算?” 林黛玉、薛宝钗都是读过书的,三春里面,探春、迎春也认识几个字,惜春年岁小,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箩筐。 林黛玉道:“鸳鸯姐姐,不知宝玉要背什么书?若是几千字的薄本,应该不难。” 鸳鸯笑道:“这可把我给难住了,我是不认识字的,不过我听政老爷那边说,好像是一套《四书章句集注》。” 什么?!! 林黛玉和薛宝钗同时惊呼! 史老太君被她们给弄紧张了,“怎么?很难吗?” 薛宝钗摇摇头道:“回老太太,《四书章句集注》不是一本书,准确的来说,这是一套书,科举考试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当初你敬老爷考中进士,就是看的这四书五经。”史老太君说道。 薛宝钗说道:“这《四书章句集注》里面就包含了四书,加起来有二十多万字,别说三天,就是三年都背不下来。” 史老太君也认识几个字,读过《列女传》的几篇,一看书就头疼。 一听说四书章句集注有二十多万字,史老太君的头都大了! 林黛玉也紧蹙着秀眉道:“三天时间,光是读一遍都不可能,更别说背诵了,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薛宝钗叹息道:“宝兄弟鲁莽了,怎么会打这个赌,看来他这次是非去国子监不可了!” 就在几个女人感慨之时,另一边的旧园。 贾赦的住处。 邢夫人乐不可支道:“老爷,您听说了没有,宝玉跟他老子打赌,说要三天背完一整套《四书章句集注》,输了就要去国子监读书!” “看他赶走李嬷嬷的手段,我还以为他长进了,没想到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她的话让贾赦皱眉,不满道:“你懂什么!难道去国子监不是好事吗?我那二弟自己才疏学浅,虽喜好读书,可惜天赋太差,好不容易生了个贾珠,谁知道早早的见老祖宗去了。” “所以他才容忍宝玉胡闹,现在他又要送宝玉去进学,万一学成了,考中进士,咱们荣国府以后恐怕就要二房独大了!” “这么严重?”邢夫人满脸的不敢置信,“咱们琏儿不是也捐了个五品同知的官儿吗?” 贾赦硒笑道:“那是个虚职,听着好听罢了,除了每年领那一百多两的俸禄,一点实权也没有,说出去平白叫人笑话!” “照老爷这么说,宝玉是因祸得福了?” “都说你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什么福呀祸的,二弟是他老子,还能害宝玉不成?” 贾赦心思不在这上面,“反正他去与不去,都跟我们没关系,等老太太殡天了,咱们和老二肯定要分家!” 一听说分家,邢夫人就来了兴头:“眼下府内的花销都是凤姐儿管着,回头我跟她聊聊,别整天往二房那里跑,都忘了谁才是她的亲娘!” 贾赦却没搭理她:“不过我倒是好奇,宝玉是怎么敢提出这个赌约,明知必输,难不成他还真的想去国子监读书?” 邢夫人幸灾乐祸道:“三日后我定要亲自去看看,宝玉背不出来,肯定要丢大丑!” 贾赦哼了一声,“妇人之见!” 不过说实在的,这种看别人出丑的事情,是个人就喜欢看! 沈亮跟贾政打赌的事情,已经在整个贾府传的沸沸扬扬,到了下午,就连一墙之隔的宁国府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宁国府,天香楼。 秦可卿正在贾珍的房间,服侍自己的老公公画画。 贾珍坐在紫檀花椅上,对面坐着秦可卿。 “听说宝玉跟他老子打赌了?”贾珍看似在画画,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这个儿媳妇身上。 秦可卿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的对襟小袄,在腰身处做了收紧,显露出盈盈一握的蛮腰,下身则是一件翠色长裙。 闻言恭敬道:“是件奇事呢!” 于是秦可卿娓娓道来,将前两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 秦可卿的声音悠扬婉转,好似林间清泉,叮咚作响,直叫贾珍心旷神怡。 对这个儿媳妇,贾珍是无比的满意,满意的有些过头。 作为宁国府的实际掌权人,他在宁国府一家独大,谁也不敢撄其锋芒。 对待儿子贾蓉,更是非打即骂,但是对待这个美丽的儿媳妇,贾珍却时常召见,嘘寒问暖。 秦可卿唯一的依靠就是贾蓉,但此时,却有些靠不住。 “兼美,你觉得宝玉有几成胜算呐?” 秦可卿心头一颤,兼美是她的乳名,只有自己的丈夫贾蓉知晓。 作为老公公,贾珍这样叫,她真是无地自容。 可面对贾珍,她却孤立无援,“媳妇儿也不知道,不过那《四书章句集注》浩瀚繁杂,普通人穷极一生也难以背诵,宝叔叔虽天资聪颖,祥瑞降生,恐难完成。” 秦可卿正低垂着眉眼,见贾珍没有反应,抬头看去,目光正好跟贾珍肆无忌惮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贾珍也被秦可卿的眼神蛰了一下,顿时按捺不住:“兼美说的不错,不过这《四书章句集注》确实值得一读,晚上你再过来,我亲自教导你。” 027 晴雯探房 贾珍才不管什么宝玉、宝天王! 他是宁国府正经的主子,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领着国家的俸禄,再加上祖上留下来的遗产,吃喝不愁! 他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他现在的主要业务,就是吃饭、喝酒、泡妹子。 贾珍的口味很刁,一般的庸脂俗粉还看不上! 秦可卿容貌清丽,肌肤白腻,弯弯的秀眉,嫩的能掐出水来。 更别提她的身份,想想就让贾珍激动。 秦可卿哪里不晓得贾珍的意思,面红耳赤低声求饶道:“公公,晚上恐怕不行的,有什么学问,白天也可教得!” 贾珍站起身,想要一亲芳泽,秦可卿见势不妙,连忙退至门口处,“我去宝叔叔那儿瞧瞧,看他到底有什么底气。” 到嘴的鸭子飞了,贾珍不免有些可惜。 他搓了搓手指,凑到鼻尖下面,浓郁、甜腻的香气扑鼻,让人心神激荡,“兼美,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赌局的事情还在发酵。 沈亮的小院里,几个丫鬟聚在正房,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 晴雯道:“袭人姐姐,这里你最大,倒是拿个主意啊,宝玉要是去了国子监,咱们几个就要像戏里唱的那样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麝月、秋纹纷纷附和。 她们是沈亮院里的一等丫鬟,如若被遣散,就算不逐出贾府,规格也要降一等。 万一被发配给贾赦、贾珍她们,无异于人间地狱。 她们可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生死不由人。 袭人皱着眉头,愁容不展。 晴雯说的也是她所担心,贾府是好,但她们这些丫鬟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旦没了活水,就只能成为枯枝烂叶。 见袭人不说话,晴雯又开口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正主还在书房里,咱们在这着急也没用!”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走出正门,夕阳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吐出最后一口气,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下。 袭人从后面追出来,“晴雯,方才在屋里我不方便说,你是个通透的人,如果宝玉真的去了国子监,最先受发配的,就是咱俩。” 晴雯心尖儿一颤,顿时明白过来,她绞着双手,葱白的手指打了个结,“怪道呢!原来受灾的只有咱俩,我还眼巴巴的替秋纹、麝月发愁,真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袭人更是郁闷。 她的清白已经给了沈亮,万一被发配了,出去也是低人一等,再说她们这些大户人家的丫鬟,是看不上那些泥腿子的。 一想到要跟那些泥腿子同床共枕,袭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晴雯咬了咬牙,直奔书房。 书房里已经点燃了牛油蜡烛,照的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紫檀木的桌子燃着檀香,烟气袅袅,顺着黄金香炉的兽口喷出,一条青线儿直直的,居然不曾断歇。 晴雯悄悄推开一道门缝,生怕打扰了沈亮。 现在可是关键时期,甭管以前怎么闹,晴雯还是知道轻重的。 “宝玉这么喜欢我和袭人,此刻肯定在挑灯夜读,我得过去给他捏捏肩。”晴雯小心翼翼的把眼睛凑上去。 这不看不要紧,等看清楚屋内的情形,肺差点没气炸了! 她心心念念的沈亮,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紫檀木的雕花圈椅上,两条腿交叉,翘在紫檀木的书桌上。 脸上还盖着一本《大学章句》,书本黑色封面,线装古书。 房间里还回荡着沈亮轻微的鼾声。 晴雯气的浑身发抖,猛地一推房门,房间门狠狠撞在门板上,“咣当——”一声巨响,房梁上的积年尘土扑簌簌往下落。 沈亮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出溜到了桌子底下。 “地震了?!!” 沈亮心想曹公整部红楼也没提及地震,抬起头一看,正瞧见晴雯这小丫头,怒气冲冲,叉着腰站在门口。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丫头,怎么,来喊我吃饭?” 沈浪从桌子下钻出来,扑扑身上的尘土。 晴雯声音都在打颤,指着沈浪道:“负心人!枉我和袭人姐姐还为你担忧,哪曾想你居然躺在书房里睡大觉,真是白瞎了袭人姐姐的一番苦心。” 沈浪笑道:“袭人姐姐的好我自是不敢忘,不过你这小丫头咸吃萝卜淡操心,为何替袭人姐姐生气?” 晴雯眉目如画,此时生气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就像是小辣椒。 晴雯伶牙俐齿的不饶人,“你同政老爷打赌,输了的话,你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袭人姐姐独守空房,万一你不在家,有人来欺负,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袭人姐姐岂不是所托非人?” 由己及人,晴雯的眼眶儿有些泛红。 沈浪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为袭人着想,朝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做什么?” “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晴雯慢慢靠近,不知道沈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刚靠近沈亮的攻击范围,便被一双手环住纤腰,随后身体一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晴雯“啊——”的一声惊叫,等回过神来,却发现沈亮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人家再不理你。” 沈亮却没有做过分的事情,而是指着桌上的几本古书,“你知不知道我跟老爷打赌,所要背诵的书籍有多少字?” “不知道。”晴雯自小被卖入赖嬷嬷家,根本就不认识字。 沈亮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你知道这二十万字,正常人看一遍需要多长时间?” 晴雯还是摇头。 “最少一个星期,这还只是通读一遍,若要背诵,别说三天,就是三年也拿不下来。” 沈亮斩钉截铁的说道。 晴雯不解,问道:"那你还跟老爷打赌,照我说,还不如去求老太太,政老爷最听老太太的话,只要老太太开口,你就不用去国子监了。" 沈亮笑了笑:“妇人之见。” 028 芙蓉花神 他拍了拍胸膛,"我是男人,以后也要成家立业,哪能一辈子缩在长辈的羽翼下面,圣人常说居安思危,你别看现在贾府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一般,其实危机四伏,若是行差踏错,别说富贵保不住,就连小命都有可能丢掉!" 吓! 晴雯一双丹凤眼瞪得老大,她还不能完全理解沈亮所说的话,但是其中蕴含的危险,她还是能听懂一二。 “宝玉,你,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沈亮,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整天缠着她们这些丫鬟要吃胭脂。 闲着就要和她们研究男孩子、女孩子的身体构造有何不一样。 哪个女孩子要是抹了不一样的水粉,贾宝玉能嗅上一天,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虽说以前的人懂事早,可沈亮说的还是太过超前,根本不是现在的晴雯能够体会。 没经历过真正底层人的贫苦,晴雯是不会理解什么叫居安思危。 沈亮嘴角抽了抽,“人是会变得嘛,我读了半天的书,从里面懂得了一些做人的道理。” “那你能赢下赌局?”晴雯满脸期待。 “这就要看你了。”沈亮一脸坏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晴雯闻言更是不理解,什么叫看我呀,我又不认识字。 沈亮起身,走到书房门前,探出脑袋,左右看看,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便将书房的门关上,插上门栓。 转过头,沈亮等下看着晴雯,这女娃长得花容月貌,眉黛如远山,唇红如敷粉,光滑的脸蛋上,苹果肌饱满,满满的胶原蛋白。 真是二八少女润如酥,腰悬长剑斩丈夫! “宝玉,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晴雯被他的目光看的心慌。 沈亮伸出一根手指,挑着她的下巴,问道:“你想让我赢下这个赌约吗?” 晴雯不假思索道:“当然想了,你不用去什么劳什子国子监,我和袭人也不用被赶出贾府,大家还像过往那样,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晴雯臻首抬起,妙目之中闪烁着熠熠光辉,沈亮能从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沈亮循循善诱道:“是啊,我也不想跟你们分开,尤其是袭人和你,都已经进了贾府的黑名单,只要我离开贾府,最先被逐出的,肯定就是你们俩。” “为什么?”晴雯问出这个问题后,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这个问题蠢的很,就像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袭人和沈亮的事情早就闹的满府皆知,虽然李嬷嬷母子俩被赶了出去,可谣言就像是一根刺,永远的留在贾母等人心中。 没有哪个家长愿意自己的儿子,跟一个作风不正的女子在一起。 而她呢,就更惨了,和沈亮嬉戏,居然被贾政逮了个正着! 若不是沈亮拦着,恐怕今天早上就得被赶出去! 晴雯也不挣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宝玉,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沈亮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丫头,太聪明了,聪明的过了头,她以为是因为她的原因,贾政才会提出送自己去国子监。 沈亮:你真是想太多! 送孩子去公办学校,这肯定是家长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其实沈亮也非常能理解贾政的心情,如果自己以后当了父亲,肯定也会作出跟贾政同样的决定。 与其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务正业,整天跟一群侍女厮混,还不如送去学校,让老师严加管教! 这是每一个望子成龙的父母都会作出的选择。 可她们不知道沈亮并不是大脸宝,而且还拥有了能够逆天改命的金手指! 沈亮也不解释,继续着早上没有完成的事情。 古代女人的对襟褂子,衣扣比较烦琐,从领口到肚脐眼,至少有十几个纽带。 沈亮解了半天,也只解了一半。 看着他额头冒汗,皱着眉头的模样,晴雯忍不住噗嗤一笑,“笨蛋,教了你多少次,就是记不住!” 她轻轻推开沈亮的手,开始自己动起手来。 书房的火盆里燃着银丝炭,这种炭是上好的五十年份桦木烧出来的,炭呈白霜色,无烟难燃,不易熄。 没有了对襟褂子的遮挡,细腻如瓷器般的雪白肌肤差点晃瞎沈亮的眼睛。 圆润可爱的肩头,如丝绸光滑的脊背,纤腰处被一件红色肚兜盖住。 “嘶——”晴雯抱住了双臂,细腻柔滑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吗?”沈亮搓了搓手,眼睛却出卖了他此刻心中的激动,“不管怎么看,晴雯的姿色都要比袭人高上一个档次,都快要赶上蓉哥儿媳妇了。” 蓉哥儿媳妇就是秦可卿,位列金陵十二金钗正册的大美人儿。 晴雯还想再问,却被沈浪堵住了嘴巴。 唔—— 片刻。 书房里的紫檀木书桌震动起来了。 不得不说,古代的书桌做工就是好,四平八稳,八级大狂风吹上去都不带晃的。 晴雯指着《大学章句》书上的一行字问道:“宝,宝玉,这,这句话怎么读的?” 沈亮抽出空儿,瞥了一眼,道:“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盘,沐浴之盘也,铭,名其器以自警之辞也。” 晴雯又问:“这,这,这一句呢……啊……” 沈亮深吸一口气,道:“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什么,什么意思?”晴雯一脸的好学之情。 沈亮诲人不倦,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就是说君子和丫鬟,要经常的切磋,又要啄,又要磨……” 晴雯不认识字,更不懂《大学章句》其中的含义。 沈亮也是个文学小白,一知半解,高中学过的文言文早就在大学里都还给老师了,纯属瞎编! 两个人都是臭棋篓子,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一个愿穴,一个愿浇,倒也相得益彰。 学习进行的如火如荼。 正当阴阳交汇,活力迸发之时! 无形的能量从晴雯的身体涌出,直奔沈亮胸口通灵宝玉中的那株参天古树。 绿枝上代表袭人的桃花旁,忽的冒出一支嫩芽,嫩芽儿缓缓生长,变成了花骨朵。 紧接着一滴甘露从天而降,落在花骨朵上,花骨朵受了惊,绽放出瑞彩千条,霞光万丈,一朵粉艳艳的芙蓉花打开了花蕊。 “这是代表晴雯的芙蓉花!” 经历过袭人的桃花开,沈亮业已驾轻就熟。 芙蓉花花神——晴雯。 029 五厘米该怎么用 芙蓉花上画的,既非人物,亦非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道是: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风流灵巧招人怨。 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沈亮知道这是曹公给晴雯的判词,不过眼下自己提前改变了晴雯的命运,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但见这段字迹如烟雾般消散,再也看不见。 【当前伴侣晴雯:好感度50】 【芙蓉花:一品初阶(50/100)】 【因晴雯位列十二金钗又副册之首,奖励:5厘米(备注:可让宿主任何部位增长)】 【双修一次,奖励技能:小撒的照相机记忆】 沈亮查看面板。 姓名:沈亮 身高:149cm 体质:10(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0)、晴雯(好感度50) 技能:【神行太保】:两只脚行千里路,罗衫常惹尘埃,程途八百去还来。健足欲追千里马,罗衫常惹尘埃,神行太保术奇哉。程途八百里,朝去暮还来。 居然有两项奖励! 任意增加身体任何部位的逆天5厘米! 还有能解决燃眉之急的照相片式记忆! 沈亮拔剑四顾,然后将5厘米加到了身高上面。 “据某国科学家研究,女性的快乐跟长度没有直接关系。”沈亮不知道从哪本地摊文学看过这个研究。 “再说了,老子还在发育,万一以后长得跟大象一样,岂不是得缠在腰上?” 沈亮现在迫切的就想长高,前世的170是他永远的痛。 在初中的时候,他就长到了170,所以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到了高中、大学,他依旧是170,所以每次上体育课,他都要站在最前面,跟女生一个队列。 “再看看这照相机记忆是个什么东东!” 【小撒的照相机记忆】:看书就像是拍照,任和书看过一遍,你就能将其储存到大脑,可以随时调阅,你甚至能记得排版、书页号! 沈亮忍不住大吼一声:“来的真TM及时!” 查看面板! 姓名:沈亮 身高:154cm 体质:10(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0)、晴雯(好感度50) 【桃蕊花:一品中阶(199/200)】 【芙蓉花:一品初阶(50/100)】 技能:【神行太保】、【小撒的照相机记忆】 照相机记忆可比什么过目不忘牛多了! 想当初黄老邪的老婆冯衡记忆力极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曾为黄药师默写九阴真经下部,一字不异。 可惜过目不忘极费脑细胞,冯蘅强写九阴真经下部,心力交瘁而死。 可是照相机记忆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它就好像是将大脑数据化,把大脑变成了主机,而这些图片就储存在主机的硬盘里面,即插即用! 沈亮松了口气。 爸爸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宝玉,你怎么不动了?” 正当沈亮沉浸在获得“小撒的照相机记忆”这项神技时,晴雯忽然问道。 这话问的沈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晴雯,你就等着做我的姨娘吧,国子监老子不去了!” 晴雯背对着他,疑惑道:“可是《四书章句集注》你又背不完,三天后可就要兑现赌约了,政老爷,政老爷是不会食言而肥的。” 沈亮不好说自己拥有“小撒照相机记忆”的事情,通灵宝玉的事更是天大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玉棍搅动,思念电转。 都说男人在偷情的时候,智商要高于爱因斯坦,沈亮眼睛一亮,“有了!” 他抱着晴雯,贼兮兮的说道:“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开窍?” 晴雯乌黑盘起的秀发被撞散,发鬓的玉簪都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儿霎时通红一片,“再说这种话,我可就要走了!” 沈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丫头,想歪了! “咳咳,我说的开窍,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佛家的顿悟,道家的悟道,儒家的就是开窍。” 沈亮手舞足蹈的解释了一通。 晴雯噗嗤一笑,“谁让你在这个时候开窍,鬼才相信!” 晴雯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论人才,王夫人都说她是有本事的人,未免有些调歪……她色色比人强,只是不大沉重。 沈亮拿起桌上的那本《大学章句》第一卷,迅速翻了一遍。 古代的书因为技术原因,字体较大,排版也不是很合理,导致一页纸上压根写不了几个字。 往往一本书的内容,也就几千个字。 沈亮目光如炬,瞳孔飞快的收缩。 晴雯连字都没看清,沈亮就翻了过去,一页纸只用一两秒钟的时间。 一本书,不用半炷香就看完了。 沈亮闭上眼睛,发现刚才看过的书页,此刻全都清清楚楚的刻在脑子里,只要思念一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一页纸上的内容。 甚至连纸上的笔画、笔锋、书页号、纸张的磨损、缺口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是一张照片。 “你随便考,如果我有一句答不上来,我就无条件的答应你一个要求!” 晴雯玉臂轻拂,接过《大学章句》第一卷的书本。 晴雯哪里不知道沈亮的底细,他从来不进书房看书,偶尔进来一次也是看《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杂书。 这本《大学章句》纹丝没动,书页还是崭新如雪。 “你就等着输给本姑娘吧!” “万一你输了呢?”沈亮眨眨眼睛。 晴雯背对着他,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如果我输了,我就,我就……” 她现在已经是沈亮的人了,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本钱能当作赌注。 沈亮将手指点了点她的朱唇,少女粉嫩的唇瓣娇艳欲滴,上面抹了一层胭脂,像是前世吃过的马卡龙蛋糕。 “如果你输了,你嘴上的胭脂……” “好!” 晴雯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清白已失,胭脂什么的,还不是沈亮说了算? 考试开始! 晴雯道:“所谓诚其意者。” 沈亮胸有成竹,“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沈亮并没就此打住,而是接着往下背诵。 晴雯一眨不眨的盯着书本,小嘴也是越张越大。 沈亮一口气背了三页方才停下,晴雯惊疑不定,因为沈亮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背错! 030 古今第一奇书 “这怎么可能?” 晴雯虽然不通文字,可也知道想要背诵这种之乎者也究竟有多么困难,更别说一字不错,连停顿都没有。 就算沈亮之前偷偷背诵过,也绝无可能如此熟练。 难道他真的开窍了? 晴雯不相信,立刻从沈亮的大腿上站起身,“啵——”的一声轻响,仿佛红酒瓶上的木塞子被拔掉了一般。 晴雯身形摇晃,狠狠的瞪了沈亮一眼,然后走到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 “你来背这个!” 沈亮接过去一看,居然是《金瓶梅》! “你在哪找的?”沈亮大喜,翻开,略微有些失望,居然不是插图版本。 不过这本书倒也详实,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譬如“李瓶姐墙头密约,迎春儿隙底私窥。” 又或者“西门庆露羊惊爱月,李瓶儿睹物哭官哥。” 晴雯道:“有次茗烟那个鬼东西,偷偷摸摸送来的,让我给你,我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没有给你看,藏在书柜底下,想必你是没看过的。” 沈亮还真的没怎么看过,毕竟每次看都需要准备大量的手纸,看到一半就得从头再看,压根看不完。 晴雯昂着头道:“除非你能把这本书给背下来,否则之前的赌约作废!” 沈亮哪有空理她,点点头,纸张如风一般在手中滑动。 这本书乃是一部旷古绝今的现实主义小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博大精深。 就连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都夸赞《水浒传》是反映当时政治情况的,《金瓶梅》是反映当时经济情况的,是《红楼梦》的老祖宗,不可不看。在揭露封建社会经济生活的矛盾,揭露统治者与被压迫者的矛盾方面,《金瓶梅》是写得很细致的” 《金瓶梅》没有传开,不只是因为它的YH,主要是它只暴露黑暗,虽然写得不错,但人们不爱看。《红楼梦》就不同,写得有点希望嘛。 盏茶时间过去,沈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将书递还给晴雯,眼神中透着一丝古怪,“你问吧。” 晴雯小心思都在赌约上,没有注意到沈亮的奇异目光,随便翻开一页,问道:“第五十一回,打猫儿金莲品玉,斗叶子敬济输金。” 沈亮的眼神更加古怪,盯着晴雯的唇瓣道:“羞看鸾镜惜朱颜,手托香腮懒去眠……或在粉脸上擂晃,百般转弄……一阵昏迷,舌尖冰冷……正是:自有内事迎郎意,何怕明朝花不开。” 沈亮语速极快,却吐字清楚,晴雯早就羞得捂住眼睛,只从指缝里偷看。 “这是什么脏东西!” 晴雯将书一扔,就准备投入火盆里烧掉,却被沈亮拦截下来,"心中有佛祖,看谁都是佛祖,女菩萨,你着相了!" 说着,将《金瓶梅》放还书桌,擒住了想要逃跑的晴雯:“现在该兑现赌约喽。” 晴雯娇躯一颤,连声求饶:“好哥哥,饶了晴雯这一遭吧,奴家知道哥哥的厉害了。” 沈亮展现出来的过目不忘,深深震撼了晴雯。 以往她只在听戏的时候,才知道世界上有这种奇人异事,没想到自己朝夕相处、服侍的沈亮,居然拿也是这等传说中的人物! 沈亮笑道:“你几次三番小瞧于我,再不可能饶你,晴雯,看打!” 晴雯的体质最多也就5、6点,哪是沈亮的对手。 晴雯侧身坐在紫檀木书桌上,右腿蜷缩,左腿前伸,沈亮站在桌前,一手捧着“奇书”,找好角度,开始给晴雯灌输“奇书”上的知识。 晴雯玉足莹润,足背嫩滑,脚掌上没有黄黄的老茧,光滑粉嫩,就像是红白草莓一样。 五根脚趾整齐的并拢在一起,脚趾饱满圆润。 沈亮忍不住口吐芬芳,晴雯像是触电一般,想要把脚收回去,却被沈亮用力攥住,不由的嗔怪道:“怪道说文人凤骚,怎么都喜欢剑走偏锋呀?” 古代女人脚比脸重要,如果女人被看到了脚,那跟脱光了没什么区别。 沈亮笑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在书房里,我就是你的老师,学生竟敢编排起老师来了,该打!” 沈亮手中的“奇书”落下,正打在晴雯的后臀。 晴雯吃痛,身体微微一抖,脚趾本能的张开。 沈亮教学极其的认真。 晴雯稍有反抗,便会招来一阵毒打,打的她面红耳赤,眼泪都疼出来了。 “宝玉……”晴雯咬着手指。 “叫贾老师!”沈亮面容严肃,不假辞色,像极了族学里的老学究。 晴雯僵硬的坐在檀木书桌上,抬起脖颈,咬着下唇,“贾老师,既然您有过目不忘之能,为何以前不展露出来,也好让政老爷多夸奖夸奖。” 沈亮自上而下的俯视着晴雯,只见她清秀的小脸蛋闷得通红,鼻腔里喷着灼热的气息。 书房内的银丝炭烧的正旺。 晴雯的额头隐现汗珠。 沈亮语气平静道:“古语有云,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晴雯红着脸,若有所思道:“这么说,贾老师就是那只大鸟?” 沈亮直起身子,说道:“你觉得我是一只什么样的大鸟?” 晴雯低头看了一眼,断断续续道:“头大身子小,脑袋是圆圆的,红色的,头顶有条裂缝,鸟神身上的羽毛是黑色的,杂乱无章,而且这只大鸟还有两只圆滚滚的脚。” “还有呢?” 晴雯瞧着沈亮,说道:“这只大鸟不吃不喝,只喜欢往山洞里面钻,尤其是光秃秃,没有植被的山洞,一进去钻到洞穴的最深处。” 【获得亲密值+5】 【当前伴侣晴雯:好感度55】 【芙蓉花:一品初阶(100/100)可绽放】 居然可以升级了! 沈亮猛打一个哆嗦,深吸一口气,选择绽放! 【恭喜您获得魅力+1】 【当前伴侣晴雯:好感度55】 【芙蓉花:一品中阶(0/200)】 代表晴雯的芙蓉花再开一瓣,花瓣粉红,柔嫩可人。 晴雯眉头紧皱,双手虚空乱抓,似乎是因为知识学的太多,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该章节已被锁定 这种情况很常见。 看书看的时间久了,脑袋会迟钝,这时候就需要劳逸结合,放下课本,去外面散散心。 就在沈亮快要将“奇书”的第三十八回传授完毕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本能的,两个人同时一惊! 沈亮停止教学,问道:“谁啊?” “宝玉,是我,你还在学习吗?” 一听原来是袭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边恢复了教学秩序,一边对门外喊道:“袭人姐姐,你等一下,我看完这卷书就过来。” “饭菜好了,你快点出来吃饭,待会饭就凉了!” “我在学习呢,你等一会儿。” 沈亮一边说,一边加紧传授晴雯知识,晴雯也很配合,捂着嘴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并时不时的抬头,仔细听讲,想要让沈亮赶紧结束教学。 “哎呀~你到底在忙什么,快点开门,我把饭菜端过来了。” 沈亮火了,“都说了在学习,怎么就这么多事啊,你把饭菜放门口,我自己拿。” 沈亮翻书的速度加快,晴雯都差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 “快了是多久?” “立刻、马上!” 在袭人的催促下,沈亮也顾不得什么慢工出细活、磨刀不误砍柴工了,一股脑儿的将书本上的知识都倾泻给晴雯。 晴雯的脑袋瓜聪明,却也一下子容纳不了这么多的知识。 导致许多知识都浪费了。 “还要多久?” “出来了,出来了!” “出来了?你人呢,怎么没看见你?” “……” 沈亮也被烦的够呛,教学其实是一个非常辛苦的工作,要不怎么说老师是辛勤的园丁? 晴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桌子上,桌上的笔墨纸砚早就乱成一团。 书桌上的那本《大学章句》第一卷,更是被水给浸透了。 等沈亮打开门,袭人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她撅着小嘴,生气的看着沈亮:“我手都酸了,快接过去。” 袭人探头探脑的往沈亮身后看去,却发现视线被沈亮挡住了。 “宝玉,你怎么长高了?!!” 沈亮摸了摸下巴,道:“这么明显吗?” “当然了!我记得你以前比我矮小半个头呢,现在和我一般高了!” 袭人伸出葱白玉手,拽了拽他身上的褂子,“你看,都短了半截,早上的时候还是合身的!” 服侍沈亮几年,袭人对他的身体比对自己还要熟悉。 沈亮打了个哈哈,“可能是我最近长身体,蹿个儿!” “就知道胡说,蹿个儿也没有一天蹿这么多的,你以为你是孙猴子,说变长就变长,说长高就长高?” 沈亮没有跟她纠缠,左右自己长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捏着袭人的手腕,“不是说有东西吃吗?快点,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刚经历过一番艰辛的教学活动,消耗了大量的卡路里,沈亮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袭人挤了进来,看到衣衫不整的晴雯,“难怪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藏着。” 袭人抽动鼻子,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些奇异的味道,似曾相识。 沈亮赶紧推开窗户,冬日的冷风灌进来,吹得银丝炭火苗乱颤。 袭人嗔怪道:“大冷的天你开什么窗户?小心风寒。” “我先走了。”晴雯脸上红晕尚未褪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袭人关好窗户,将饭菜摆放在紫檀木书桌上,瞧见桌上凌乱的文房四宝,纳闷的拿起那本《大学章句》第一卷。 沈亮连忙将湿透的《大学章句》第一卷夺过来,塞进书架里面,“晴雯,愣着干嘛,帮着袭人姐姐一起收拾。” “你们到底是看书,还是玩书,怎么弄得到处都是水?” 袭人回头瞧着神色慌张的晴雯,一脸的狐疑。 沈亮刚才在此处悉心传授知识给晴雯,书桌上难免会残留一些教学的痕迹,为了掩饰尴尬,沈亮呼唤晴雯。 可怜晴雯刚刚开蒙,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此刻就被迫营业。 袭人一边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一边问道:“你们刚才在屋里干什么呢?” “在学习!” “在看书!”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袭人噗嗤一乐,“行了啊,骗鬼呢,你们两个小鬼头凑到一起能学习,除非太阳明天打西边出来!”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沈亮这两天没有跟晴雯和袭人胡混,而是专心学习,毕竟有了【小撒的照相机记忆】,也得自己翻书才能将书本转化为数据,储存在大脑里。 而且在学习的过程中,沈亮也若有似无得触摸到了一些知识的乐趣。 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腊月初八,腊八节。 今天的贾府热闹非凡,因为是腊八节,府内人头攒动。 贾兰破天荒的被李纨放了半天的假,口中唱着:“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传说腊八这一天是佛教祖师释迦摩尼成道纪念日,南宋吴自牧《梦梁录》载:“此月八日,寺院谓之腊八。大刹等寺,俱设五味粥,名曰腊八粥。” 厨房里,仆人们剥着腊八蒜,雪白的蒜瓣拿醋一浸,撒上些许白糖,封装进青瓷瓮里。 灶台底下木柴烧的噼里啪啦,锅里的腊八粥“咕嘟咕嘟”,烟雾缭绕,热气腾腾! 荣国府,荣庆堂。 史老太君一心向佛,既然是释迦摩尼成道之日,又撞上了腊八节,荣宁二府的主子们都在这里,给老太太凑热闹。 宁国府的贾珍、尤氏,贾蓉、秦可卿等人,荣国府的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贾琏、王熙凤等人都在。 除了这些主子,丫鬟们像鸳鸯、琥珀、鹦鹉、珍珠、翡翠、玻璃、瑞珠、宝珠、入画、彩屏、彩儿、平儿、丰儿、彩明、司棋、绣橘、莲花、素云、碧月、抱琴、侍书、翠墨、雪雁、紫鹃、莺儿、文杏纷纷站在各自的主子身后。 沈亮也混迹在人堆里,不过他专门找女孩子多的地方去。 “林妹妹,近日身体可好?” 032 准备开战 林黛玉道:“好着呢,用不着某人嘘寒问暖。” 沈亮知道这个娇怯怯的林妹妹喜欢使性子,却也不在意,谁让人家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呢? 尤其是林黛玉自带的病美人娇态,真是我见犹怜。 恐怕古代的西施也就是这个姿色了。 沈亮笑这拉她的手道:“林妹妹你就是缺乏运动了,打明儿起,我去你院子里叫你一起晨练。” 林黛玉摔手道:“你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明儿?明儿我怕你早到了国子监,再也别想回来了!。” 沈亮碰了一鼻子灰。 心说这林黛玉可真是牙尖嘴利,刀子嘴,半点不饶人,也难怪原著里贾宝玉那么好的脾气,都被她气的暴躁如雷。 可惜两个人没有更深一步的了解,沈亮看不到亲密度。 熙熙攘攘间,贾赦忽然开口道:“二弟,前些日子,我听到一件好玩的事儿,说你要送宝玉去国子监读书,为此你们父子二人打赌,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热热闹闹的荣庆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史老太君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 贾政一愣。 他和沈亮打赌,本就是一个玩笑,哪有儿子真的和老子打赌的,而且他也只认为沈亮说的是赌气的话。 毕竟三天背完一套《四书章句集注》压根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而且他准备年后就将宝玉送去国子监,为此他已经找了李纨的老爹,自己的亲家公李守中。 李守中曾任国子监祭酒(校长),人脉颇广,安排沈亮进国子监,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道却被贾赦当众给说了出来。 有些事,大家一说一乐,当个玩笑过去了。 可一旦被拿到明面上来,就有些下不来台。 贾政的面皮抽搐了两下,解释道:“大哥说笑了,所谓赌约,不过是玩笑话,哪能当真。” 贾赦却道:“二弟,这话可就不对了,你也是读圣人言的,当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古有曾子杀猪,今有贾子打赌,日后传扬出去,未必不能成为一段美谈啊。” 贾赦这是把贾政架在火堆上烤。 贾政最笨,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史老太君本来想为小儿子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着荣宁二府这么多人的面,她可不能做的太过,免得被人说偏心,落人口实。 邢夫人笑道:“就是就是,我听说宝玉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攻读,想必是有长进了,今天正好大家伙都在,就让宝玉出来,给大家展示展示学习的成果。” 听了邢夫人的话,在场众人面色古怪。 贾宝玉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那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中看不中用。 也就史老太君拿他当个宝,其实满府上下,没人看得起这位宝二爷。 他要是真这么厉害,还用得着在脂粉堆里打滚? 少不得京城里的大官都得抢着要他做女婿! 王夫人见丈夫面色不虞,打岔道:“嫂子莫要捧杀宝玉,他是有些歪才,做几首怪诗还行,让他背四书,实在是有些难为了,再说年后开春,便要送他去国子监,今个儿是腊八节,咱们热热闹闹的吃个腊八粥,岂不美哉?” 邢夫人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沈亮。 上次被沈亮羞辱的事情她可没忘,虽然沈亮年纪小,可并不能成为他不负责任的理由。 有时候,孩子的话比起大人来更加让人生气。 毕竟孩子最纯粹,伤人的话也更加直接。 邢夫人笑道:“那可未必,整座神京城,谁不知道咱们贾府的二少爷是衔玉而生,天降祥瑞,要我说,今春的状元郎魏藻德也比不上咱们家的宝玉!” 沈亮闻言一惊! 魏藻德? 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家的孩子,王夫人虽然听出邢夫人的幸灾乐祸,可人家是拿好话堵自己的嘴,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难道要说我们宝玉中看不中用,什么天降祥瑞,都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够了!” 一直未曾说话的贾政一拍桌子,站起身,对着贾母躬身一礼。 “母亲,孩儿鲁莽,三天前跟宝玉打了赌,只要他能背诵《四书章句集注》,孩儿就允许他在家里自学,否则就送去国子监读书。” “大哥、大嫂说的没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正好今天大家伙都在,就请大家做个见证。” 不得不说,贾政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拿得出手。 他转头看向坐在女人堆里的沈亮,语气不善道:“宝玉,出来!” 沈亮闻言,长身而起,施施然走了出来。 众人眼前一亮! 长高了5公分的沈亮,已经褪去了小孩的稚嫩,再加上他的灵魂已经换成了沈亮,此刻倒也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只见沈亮头上戴着金丝紫金冠,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身上穿着雪色立蟒银狐箭袖,系着三色鸾绦,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双眼睛璀璨如星辰。 人靠衣裳马靠鞍,贾宝玉的外形条件本就不错,再加上一身的锦绣华服,更衬托的俊美异常。 其实这也要归功于晴雯献身,加的那1点魅力! 现在的沈亮,称得上是人见人爱,男女通杀! 如此的俊美少年看的一众姑娘目不转睛,就算是跟沈亮不对付的邢夫人、赵姨娘也是美眸大亮。 至于说底下的丫鬟,更是痴迷不已。 …… 沈亮微微颔首,接着给一众长辈行礼,最后目光落在几日不见的王熙凤身上,“宝玉见过凤姐姐。” 他可忘不掉王熙凤Q弹的风情。 王熙凤本就是泼辣性格,一向雷厉风行,此刻却被沈亮这突兀的招呼打的措手不及。 王熙凤:该死的,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这么多姐姐、嫂嫂他不说,偏对着我来,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王熙凤这几日过得很舒坦。 盖因李嬷嬷被赶出了贾府,立刻省却一笔不小的开销,外面也有不少人想要托关系进贾府,王熙凤很是收了几十两银子。 这让一个爱财如命的女人如何不欢喜。 033 贾赦出马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沈亮,如果不是沈亮,她可搬不动李嬷嬷这块大石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王熙凤只淡淡回道:“宝兄弟,别来无恙。” 两个人心里都有鬼,所以尽量克制。 大家伙儿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平时默不吭声的李纨,多看了王熙凤两眼。 觉得这个凤辣子有点反常。 史老太君三天没看到沈亮,连忙招手:“宝玉,快到奶奶这边来。” 老人家疼孙子,隔辈亲! 沈亮看了眼贾赦和邢夫人,道:“祖母,恐怕得赦大爷和大太太同意,孙儿才敢过去呢。”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主子、丫鬟纷纷侧目。 贾赦脸色微变,王夫人冷哼一声,而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邢夫人浑身一颤,连忙道:“宝玉,你胡说什么,你去老太太那儿什么时候需要我同意了?” “再说这几天是你老子禁你的足,可别赖我们。” 沈亮一脸惊奇道:“我跟父亲打赌,那是我们父子俩的事情,父亲尚未说话,赦大爷和大太太却出来主持公道,我寻思着咱们荣国府应当是赦大爷和大太太说了算,所以有此一问。” 沈亮的话话里有话,加枪带棒。 史老太君是荣国府,乃至荣宁二府的话事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是自古就有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规矩,荣国公贾代善英年早逝,贾赦作为史老太君的大儿子,理当执掌荣国府。 可因为史老太君偏心,贾赦在荣国府一直没什么话语权,甚至连他儿子贾琏都不如。 家里的财政大权,人事权更是掌握在王夫人、王熙凤姑侄女手里。 沈亮说要征询贾赦夫妻俩的意见,从明面上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邢夫人连忙看向自己的丈夫,希望他能压制沈亮。 贾赦面沉如水,说道:“宝玉,我和你大娘这是关心你,咱们都是一家人,难道一家人连这种话都不能说了?你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子,你想什么时候过来,谁能拦着你?” 沈亮立刻躬身道:“多谢大爷应允,我就知道大爷、大娘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儿。” 史老太君将沈亮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脸蛋,“乖孙儿,几天不见,好像长高了,模样也更俊俏了。” 沈亮道:“孙儿这几天研读四书,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该有些担当,所以每天早上都得起来锻炼身体,不求达到祖父他们武定乾坤,起码能让坏人欺负奶奶的时候,孙儿可以保护您。” “还是宝玉疼我,知道要护着奶奶,不像某些人,整天就会气我!” 史老太君对着宝玉说道。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她这是在说贾赦、贾政两兄弟。 贾赦:娘,我也是你的大宝宝啊!你不能有了孙子忘了儿! 贾政: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史老太君搂着沈亮,越看越欢喜道:“我可不能没有宝玉,这几天看不着他,我这心就没着落,拿什么劳什子国子监,咱宝玉不去,真要想进学,就请个老师过来。” “咱们贾家虽不如从前,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来的,国子监虽然不错,到底是官学,教的不精致。” 得! 史老太君一发话,就把沈亮去国子监的路堵死了。 贾政就算再忤逆,也不会冒着不孝的风险,硬生生送沈亮离开荣国府,万一把老太太气出好歹,后果可不是他能够承受的起。 贾政叹了口气,怎么自己想干点事情就这么难呢? 史老太君搂着沈亮的后背,心肝肉道:“乖孙子,你就陪在奶奶身边,哪儿也不许去!我看谁敢抢我的宝玉走。” 沈亮哭笑不得道:“祖母,孙儿哪也不去,就陪着您老人家,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既然打了赌,就得兑现赌约,否则我这群姐姐妹妹们也要看不起我。” “那你的意思是?” “就按当初说的来,如果我失败,就去国子监!”沈亮轻轻挣脱贾母的束缚,站起身来。 在场之人无不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贾赦和邢夫人不可思议的瞪着他:“宝玉莫不是失心疯了,明明老太太已经保他不必去国子监,他自己居然跳了出来!” 贾赦反应不慢,一拍大腿,道:“好样的,不愧是我贾家的男儿!” 他一招手,对身后的仆人道:“王善保家的,盛碗腊八粥来,为我大侄子暖暖身子!” 王善保家的立刻出去,从门外小厮的食盒里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宝二爷,腊八粥来了!” 沈亮一摆手:“粥且放着,背完再吃也不迟!” 荣国府,荣庆堂。 贾政端坐在楠木交椅,身旁有周瑞并几个小厮捧着一套《四书章句集注》。 他从小厮手中接过一本厚书,随便翻了一页,道:“宝玉,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不是玩笑。” 沈亮一伸手:“请父亲出题!” 贾政点点头,道:“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 众人闻言一惊,在场之人十有八九是不学无术,压根不知道贾政说的是什么。 贾赦和邢夫人对视一眼,心说贾宝玉啊,贾宝玉,打肿脸充胖子,今天看你如何丢人现眼! 王夫人面无表情,袖子笼盖着的手却绞在一起,捏的指关节发白。 沈亮是她的儿子,如果背不出来,丢的可是她的脸! 只有林黛玉、薛宝钗是正经学过四书五经。 林黛玉父亲林如海曾高中两榜进士,殿试位列第三,学问那是一等一的好。 林黛玉虽是女子,却当成儿子养,林如海为她请了同是进士出身的贾雨村做启蒙老师。 论才学,在场的人绑在一起,也不是林黛玉的对手。 林黛玉知道答案,她偷偷的想要给沈亮使眼色,可惜在场的人太多,根本无法作弊。 沈亮冲她眨眨眼,然后朗声道:“此语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下》,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 薛宝钗紧皱着眉头,她于四书五经也是通读,并不熟悉,全文背诵更不可能,于是看向一旁的林黛玉:“妹妹,宝玉可是答对了?” 她的话极轻,可邢夫人听到,阴阳怪气道:“答得这么快,谁知道是不是蒙的。” 邢夫人的话让王夫人皱眉,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嫂子,没文化就别乱说,对与不对的,咱们听老爷如何说。” 邢夫人闻言气了个半死,她没文化,大字不识一个,这是心中的痛,于是转头看向贾政:“叔叔,你来说,宝玉到底答对了没有。” 贾政却有些愣神,因为沈亮答得非常准确,一字不差! “大嫂,宝玉他答对了!” 哗—— 在场诸人齐齐惊讶,看向沈亮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034 李纨 什么时候沈亮这么厉害了,还真给他答对了! 而女人们那边,李纨身边的小男孩拽了拽她的衣袖,“母亲,宝哥哥好生厉害,我都知道下一句呢。” 李纨摸了摸他的脑袋:“许是宝玉提前看过了。” 邢夫人和贾赦还等着看好戏,没想到真给宝玉答对了,不由的恼羞成怒。 贾赦凑过去,仔细看了一通,果然跟沈亮说的一样,不由有些气馁,“哼,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我就不信下一题还能答对。” 贾政收敛心神,继续问道:“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 沈亮点点头,继续道:“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践事吴。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沈亮背诵时没有丝毫停顿,分毫不差。 如贾母等人虽然没看过这本书,却也能感受到沈亮的那种从容自信,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贾宝玉,而是一个学富五车的秀才。 李纨更是目不转睛,因为她从沈亮身上看到了故去的贾珠的影子。 想当初贾珠少年得志,14岁就中了秀才,之后一直精心进学,年少时在国子监独领风骚,才华横溢,一时无两,所以才引得她老父亲李守中关注,亲自上门拜访,定下了亲事。 说起来贾珠比贾宝玉还要俊秀,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人气质,让当时还是少女的李纨,一下子就被其深深的吸引住了。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再看林黛玉、薛宝钗二人,神情是越来越奇怪,二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尤其是薛宝钗,眼睛里满是不一样的光亮。 倒是林黛玉,满脸的狐疑,青葱玉指戳着腮帮,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邢夫人忽然站起来,双臂挥舞,“宝玉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难道不清楚?他就算是不吃不喝,三天内也绝对不可能记住20多万字的四书!” “这可是20多万字的四书啊,就是贾珠重生,也不可能!” 贾珍也觉得有些离谱。 他父亲贾敬中过进士,从小他就看过,贾敬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觉,在书房里研读四书五经。 有时候甚至吃喝拉撒,都在书房里完成。 他和老妈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贾敬,所以贾珍的记忆里,父亲的位置是缺失的。 这也导致了他后来不学无术,甚至厌恶学习,很大原因是贾敬中进士后,醉心于丹道,上山当了道士。 在贾珍看来,这纯纯是读书读傻了! 就算那样,他老子贾敬也不敢说,四书随便拿出一段就能背诵出来。 贾敬说过:“想要通读四书,已是困难,若要全都记住,一字不差,非人力所为,除非是万中无一的文学天才。” 贾珍还傻乎乎的问,自己是不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天才,谁知道贾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显然,你不是。” 在场众人,百分之九十九都和邢夫人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沈亮绝无可能背诵出完整的《四书章句集注》。 大脸宝之前的人设太渣,根本拿不出手。 就连贾母都觉得里面有猫儿腻! 史老太君看着自己二儿子,无比欣慰,心说到底没有白疼,原来早就商量好了。 察觉到贾母怪异的目光,贾政哭笑不得。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没有和沈亮串通,此刻他自己也是无比的震惊! 贾赦嘲讽道:“二弟,你就算弄虚作假也要做的真一些,搞的这么假,糊弄三岁小孩呢?如果你确实不想送宝玉去国子监,也没必要搞这么一出啊。贾家一门双国公,家里面又不缺进士、秀才,你看我儿子贾琏,花几千两银子捐个同知,不也挺好的吗?” 邢夫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叔叔今天搞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让大家知道宝玉长进了,知道学习,这是好事,不过未免有些适得其反。” 众人都不说话。 贾赦、邢夫人一唱一和,搞得爱面子的贾政下不来台,他将手里的书狠狠拍在桌上,喝道:“孽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答上来的,是不是有人给你作弊!” 贾政是个假正经、假道学,将面子看的比命还重要。 此时被人当众质疑,他就有些恼羞成怒了,看架势,如果沈亮答不上来,就要将他乱棍打死。 沈亮耸耸肩,说道:“这倒是奇了,你问我答,答对了反倒要受处罚,难不成非得我一个都答不上来,你们才满意?难道我就不能熟背四书?” 王夫人不想自己儿子、丈夫呛起来,赶忙说道:“老爷,宝玉他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攻读,没准真的熟背了,这当众背书,如何做得假?” 虽然不相信儿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可王夫人最是宠溺宝玉,别说他没作弊,就是真的作弊了,王夫人也绝对不允许别人说她的儿子不是。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一边是贾赦、邢夫人嘲笑贾政弄虚作假,一边是贾政逼迫沈亮承认自己作弊。 许久未开口的王熙凤忽然开口道:“这大喜的日子,宝兄弟能背诵四书该值得高兴才是,怎么搞得剑拔弩张,好像要打架,要我说,换个考官就行了嘛,咱们这里是有公正人的。” 她走到李纨身边,推了推缄口不言的珠大嫂子,“嫂嫂,论才学,你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比古代的蔡文姬、卓文君也不差,让你来当裁判,相信没有不服的。” 李纨赶忙推辞:“凤辣子,你别挖苦我,四书我只读了一半,这些年都忘得差不多了。” 邢夫人却道:“就让珠哥儿媳妇当裁判,我是信她的!” 李纨这人平时不声不响,一颗心都系在了遗腹子贾兰身上,不问他事,算得上小心谨慎。 贾政也点头道:“也好,你当裁判,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万般无奈,李纨只得随手抽了一本书,她来到沈亮面前。 “叔叔啊~” 035 沈亮的解读 “嫂嫂但问无妨,尽管拣难的来。”沈亮望着站在面前的女人说道。 此时的李纨不过二十五六岁,正处在一个女人最巅峰的年纪,成熟中透着一股子感性,再加上浓浓的书卷气息,给人一种不可侵犯之感。 李纨挑选的是《论语》,“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圬)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这句话作何解?” 《四书章句集注》被后世奉为圣经,不仅仅在于他重新编撰了四书,更重要的是朱熹对四书进行了注解。 古语云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沈亮微微一笑,说道:“宰予白天睡觉。孔子说:“朽烂的木头不能雕刻,粪土之墙不能再粉刷了。我对宰予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啊?”孔子说:“以前我对于人,听他怎么说就相信他会怎么做;现在我对于人是听他怎么说,还要看他怎么做。对我来说是宰予让我有了这样的改变。” 这是对论语最通俗的解释,贾政摸了摸短须,十分满意,看来沈亮的确读进去了,而不是简单的背诵。 沈亮接着道:“很多的人都认为宰予白天睡大觉,违背了礼的要求,所以,大多数人认为是老师在责骂学生,认为这样的学生不值得教育。而我认为是宰予身体健康状况不好,才在课堂上睡觉,正因为如此老师才不能强行要求宰予这样的学生,言外之意不是责骂,而是同情。所以,孔子才说是宰予改变了他对人的看法。” “居然能这般解释?”贾政猛然正色,仔细品味,眼前一亮,抚掌大笑:“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显然对沈亮的解释十分满意。 现如今流行的四书五经,全都延续着朱熹的解说,后世之人想要创新,除了要推翻朱熹的理解,还要加入自己的合理推据。 而沈亮刚才所答,是后世南怀瑾的解答内容。 南怀瑾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读孔子为什么这么说,而不是简单沿用古人的说法。 仔细想想,孔子若真的只是批评宰予白日睡大觉,根本不必记录在《论语》当中,也不会说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圣人之言,圣人之言果然有其深意。”贾政喃喃自语,结合沈亮的解释,开始重新审视《论语公冶长篇》的内容,发现里面很多语句都能用这种思维方式解读。 贾政越想越兴奋,也不顾他人眼光,拿起一本《论语》就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朝问道,夕死可矣。 李纨眸中异彩连连,这样的解释,就连身为国子监祭酒的老爹都不曾说过,这岂不是说,眼前的这个沈亮,在《论语》方面的造诣已经超越了某些大儒? 而贾赦和邢夫人,见贾政、李纨神色异常,也是面露惊讶。 在这两个人心中,贾府之中最有学问的,非李纨莫属,可沈亮除却背诵之外,对《论语》的简单解释,就让李纨、贾政如此失态,可见沈亮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高兴了半天,贾政终于放下书本,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道:“宝玉,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贾政的话理所当然,这么深奥的道理,不是书背熟了就能得出来的,必须要有经历才能得出来。 沈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贾赦在一旁插言道:“二弟,莫要打岔,先让珠哥儿媳妇考完再问不迟。” 接下来,李纨引经据典,先后考究了《中庸》、《孟子》、《大学》、《论语》中的生僻冷门,沈亮全都对答如流,连一点磕绊都没有。 除此之外,沈亮相当的自信、从容,成竹在胸。 圣人言从他口中娓娓道出,从容不迫,即便贾母、王夫人这些未读过四书的人,也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在鸳鸯、莺儿这些丫鬟的眼里,沈亮似乎在发光! 林黛玉目不转睛的盯着沈亮,眼中疑惑之色愈加浓郁。 薛宝钗则是爱慕之色愈盛! 早在来贾府之前,母亲薛姨妈就跟她说过,荣国府中有个衔玉而生的贵公子,堪做她的良配。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满怀憧憬的薛宝钗,一心想要的,是能够经世致用的举人老爷。 贾宝玉虽然出身贵胄,可惜腹内草莽,中看不中用。 如今沈亮翻身把歌唱,自然给了薛宝钗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果,沈亮能立刻跟自己喜结连理,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熙凤忍不住加紧了双腿,回想起前几日的亲密接触,心头微微有些瘙痒,“宝兄弟,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旁人尚且如此,距离沈亮最近的李纨,心情更是随着沈亮的声音,婉转起伏,一会儿落入谷底,一会儿冲上巅峰,眼前的可人儿似乎与梦中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嫂嫂,还有吗?" “啊?哦,没了没了,叔叔果真记下了全套的《四书章句集注》,一字不差,而且每每所言,发人深省,公公的疑问也是我想问的,这些难道都是叔叔自己想出来的?” 沈亮点点头,淡淡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古人早就说过了。” 王夫人的声音随之响起:“哈哈哈,大哥、大嫂,宝玉的才学毋庸置疑,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哼!有什么好得意,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邢夫人脸都黑成了锅底。 她处心积虑的想要打脸沈亮,没想到到头来却被沈亮打了自己的脸,而且还是两次! 这次都不用王夫人开口,李纨正色道:“似叔叔这般,能将四书背诵到如此地步,而且理解深刻的,整个国子监也没有几个人,若叔叔参加春闱,定能金榜题名!” 听到李纨如此说,邢夫人黑成锅底的脸由黑转红,由红转紫,就跟川剧变脸一样。 贾赦倒是不死心,问道:“珠哥儿媳妇,宝玉当真都答对了?” 李纨点点头道:“赦大爷如果不信,可自己来考考宝玉。” 对于贾赦几次三番的质疑,李纨也不是没有脾气,索性将几本书递了过去。 你不是怀疑贾政作弊、怀疑我吗,有本事你自己来吧。 036 贾赦赔扇子 贾赦讪讪笑道:“不用了,珠哥儿媳妇我还是信得过,既然你都说没问题,那宝玉显然是长进了,居然能这么短时间内记下如此多的知识。” 沈亮贱兮兮的来到贾赦面前,手一伸:“大爷,光口头表扬可不行,得来点彩头.” 彩头? 贾赦闻言一愣! 喜好热闹的史老太君立马送上助攻,“宝玉说的对,你这做大爷的,合该出些彩头,宝玉日后考中进士,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贾赦无奈,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前些日子得了一柄古扇,乃宋朝大诗人苏轼所有……” 话还没说完,扇子就被沈亮夺走,“拿来吧你!” 沈亮手指一捻,折扇如孔雀开票,上面写着一首词。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画扇的左下方盖着红印章,上有“东坡居士”的字样。 “大爷,真是苏轼的真迹?” 沈亮深知苏轼真迹的难得,那都是皇家才有的东西,民间流传极少。 贾赦一脸肉痛! “当然了,这可是我多年珍藏的,一等一的好东西,你若不要,便还给我。” 贾赦伸手便去抢。 他哪里是沈亮的对手,沈亮轻轻一让,便躲过了贾赦,“大爷,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这扇儿不错,我收下了,多谢!” 沈亮抱拳拱手,得了宝物,还是要谢谢苦主的。 贾赦心痛的发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让贾政父子丢人,反而搭进去一把古扇。 “大侄子,读书不能死记硬背,死读书没什么卵用。”贾赦转了转眼珠,觉得不能在嘴上输了气势,“我听说国子监里也有不少过目不忘之人,只不过那些人除了记忆,别无长物,有的连秀才都考不上。” 贾赦说的倒也属实。 科举考试考的是八股文。 自宋元以来,科举制度已经逐渐成熟,到了大周朝,更是到达了顶峰。 大周朝太祖陈友谅获得儒生支持,干掉了朱元璋,建立大周朝,即于大义三年召开科举,规定“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进,非科举者勿得与官。” 大义十七年,大周朝颁布《科举成式》,奠定了此后的科举成文法规,有童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五级。 八股文每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固定段落组成。 要代圣贤立言,而且八股文极其死板,不能有任何越界之处。 贾赦说沈亮背的好没什么用,倒也不算是夸大其词。 沈亮把玩着古扇,笑呵呵道:“那就不用大爷操心了,考得上最好,考不上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侄儿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沈亮说着端起桌上的腊八粥,“此粥尚温,不烫嘴,祖母,给你吃。” 史老太君乐的合不拢嘴,搂着沈亮直呼心肝宝贝儿。 贾赦也是不肯吃亏的主,恰好看到沈亮手中的腊八粥,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道:“今日是腊八节,宝玉既然学富五车,何不赋诗一首?” 林黛玉、薛宝钗等人闻言纷纷点头。 沈亮给她们的惊喜太大了,所以都盼望着沈亮能给她们更大的惊喜。 贾赦又说道:“今日你与二弟打赌,你必须以儿子的身份来写。” 还限定身份? 林黛玉等人一片哗然,腊八节作诗极难! 自古唐诗宋词元曲,写清明、元宵、中秋、重阳的诗词极多,但腊八节的几乎没有什么名篇。 盖因腊八节和春节挨的近,并没有什么太值得纪念的意义。 现在居然要限定身份,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王夫人怒道:“他大爷的,我家宝玉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处处难为他,我看不如这样,你来作一首,出彩了,我给你个彩头!”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贾赦冷笑道:“弟媳妇莫要生气,我也是看宝玉才华横溢,你想啊,一个能熟记四书的人,即兴赋诗一首,岂不美哉?若能出彩,传扬出去,也是给宝玉增光添彩,也是为我贾家争光啊!” 贾赦反正是反话正说,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王夫人大怒,指着贾赦的鼻子便要开骂。 沈亮什么水平,她这个当母亲的最清楚,别看沈亮背书背的六,可作诗又是另一回事了。 古代的那些高官、学士,若是没有才情,做出来的诗也是贻笑大方。 诗词需要天赋,需要灵性,就像唱歌、画画一样,需要技巧的。 贾政也略有不快,他就是没天赋、没灵性的代表,让他背书还行,可要让他作诗,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 “宝玉,你若是做不出来,不要勉强,咱们只专心四书五经、科举一道,日后也能为官做宰。” 贾政欣慰的看着沈亮说道。 沈亮微微笑道,对着贾政施了一礼,“父亲,儿子先前多有不当之处,今天兴之所至,借着赦大爷的要求,便作一首词吧。” “省的某些人贼心不死,以为咱们贾家无人!” 贾政也是热血沸腾,朗声道:“说得好,不愧是我的儿子,你尽管作,就算作的不好,为父也替你担着,日后请名师教导,定能有所作为。” 沈亮微微一笑:“父亲,如果我作出一首好词,您的答应我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 沈亮说道:“整日闷在家里,于进学无益,我想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世界,看看百姓疾苦。” 沈亮作为荣国府的大宝贝,是不允许私自出府门的。 一方面是因为贾政的禁令,另一方面也是怕他年纪小,出去遭遇不测。 古代跟现代没法比。 古代人牙子多,许多孩童一转眼就被坏人偷走,或卖、或杀、或毁容打断肢体,用作乞讨。 薛蟠的丫鬟香菱,就是年少时被拐走的甄英莲。 所以在及冠以前,沈亮是没有单独出府的权利,而且还要经过贾政、王夫人的首肯。 贾政想了想,说道:“出府的事情……好,只要你能出一首佳作,我便应允。” 王夫人急了:“老爷!” 贾政一挥手,“此事我有决定,毋须多言。” 037 白玉为堂 风味原非梁肉 林黛玉看向沈亮的眼神中,疑惑中多了一丝羡慕。 她也想出府去看看,书中所描绘的花花世界,奈何她是女儿家,只能拘泥在高高的围墙之中。 薛宝钗倒是对沈亮产生了更大的兴趣,一个足不出户的富家公子,若是出门,该会闹出多大的笑话? 邢夫人冷笑:“宝玉,我们知道你过目不忘,可别从哪个孤本里瞧见一首诗来糊弄咱们。” 林黛玉几个女孩子纷纷怒目而视! 她们知道,想要临场作诗,那是需要有大才情才能做到,如果沈亮从前人的诗作中取一首背出,在场之人未必能听得出来。 邢夫人这是要断了沈亮投机取巧的路。 同样,她们为沈亮着急的同时,也在期待,沈亮能作出何等的诗词。 沈亮手中捧着热乎乎的腊八粥,绕场走了七步,笑道:“有了!” “但糜自可,又何必饮,太邱实录。 白玉为堂,风味原非粱肉。 清疏不俗。况腊八、果鲜菹熟。 今休羡,党家羊酪,石家豆粥。 只此也堪果腹。 快围炉、分舀小匙相续。 饱暖交加,消受人閒清福。 神京富足。那有此、匀圆嘉谷。 君恩沃。 父子同沾天禄。” 沈亮最后一个字说完,在场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表情。 静! 贾母、贾政、林黛玉等人仿佛不认识沈亮一样。 “白玉为堂,风味原非粱肉。”薛宝钗咀嚼,只觉这句话大有深意。 林黛玉最喜欢那句“今休羡,党家羊酪,石家豆粥。只此也堪果腹。”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诗词,是她的心头好。 贾政喃喃重复着“神京富足,那有此、匀圆嘉谷。君恩沃,父子同沾天禄。” 他能感受到词句中的满足、感恩和亲情,这让本不喜欢表露感情的他,轻轻握住了王夫人的手,叹道:“宝玉长大了,知道感恩了。” 腊八节,和儿子同饮腊八粥,腊八粥风味清淡,与肉不一样,正适合他们这种钟鸣鼎食之家。 林黛玉道:“喝一碗清疏鲜美的腊八粥,不羡慕别人的羊酪,也不羡慕别人的豆粥。” 这首词写的极为清澈、通俗易懂,就连王熙凤都眼神迷离:“这一碗粥也足以果腹,和家人们一起围炉吃粥,又温暖又饱腹,这真是人间的清福呀!” 李纨等人纷纷纳罕,这个无才的宝玉,何时变得如此才华横溢! 这首小词虽然写的是日常,可肆意洒脱,颇有东坡居士的风采,不,准确的说是有香山居士遗风! “哎呀,好诗啊,是不是?” 王熙凤拍手叫好,紧接着,一众丫鬟、婆子也纷纷鼓掌。 下人们不知道沈亮这首诗词的好坏,可跟着王熙凤鼓掌总是没错了,万一没有附和,被小心眼儿的王熙凤看见了,这个月的例钱可就要泡汤了。 贾政摸着短须,欣慰道:“宝玉,可见你没有荒废时间,不但功课学的牢固,就连诗词一道也颇有进益,不过诗词只是小道,要想蟾宫折桂,还需脚踏实地。” 贾环、贾兰这些小孩子愣愣的瞧着沈亮。 他们恨不得此刻站在场中的是自己,贾环更是一脸的怨毒,总觉得好事都被沈亮给占了,不但生的比自己好,就连学问、作诗也要强自己一点。 这么多好看的姐姐妹妹,只喜欢跟他玩,却不跟自己玩。 就连地下的丫鬟、婆子也是狗眼看人低,就知道给沈亮捧臭脚! 沈亮喝了一口腊八粥,清香可口,脑海中的虚拟面板更是在急剧变化。 【获得亲密值2点】 【获得亲密值1点】 【获得亲密值3点】 好感度的增加如雪花般刷屏! …… 沈亮心跟猫抓一样,这些亲密值可都是能获得奖励的,可惜自己没有跟这些姐姐妹妹进一步交流,导致这些亲密值暂时无法变现。 沈亮静静的看着贾赦,笑道:“赦大爷,不知道这首词能否入您的耳?” 贾赦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过去见他老爹去了,贾赦黑着脸道:“一般。” “这还是一般?赦老爷肯定有更好的诗作,不如吟诵出来,供大家一起欣赏。” 沈亮一点儿也不给贾赦面子。 贾赦的脸更黑了,黑的发紫。 他哪会作诗,从小到大,他比贾宝玉还混蛋,父亲早亡,贾母对他也是疼爱。 那个时候的贾府还没有衰败,贾赦的生活条件才是公侯之子的待遇,比起贾宝玉来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在这种条件下,贾赦能苦学四书五经,那才是见鬼了。 贾政拦住了沈亮,说道:“宝玉,你赦大爷不通诗书,这是为难他了。” 贾赦再也听不下去,起身拂袖而去! 沈亮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老爹送出助攻,直接将贾赦给气走了。 邢夫人见丈夫离开,自己也是没脸没皮,不好继续呆下去,“老太太,老爷他不舒服,我去看看。” 待二人远去,屋内的这些人纷纷露出古怪之色。 贾环等人则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沈亮,这次的交锋,沈亮可以说是在正面战场击溃了贾赦! 王夫人更是开心的飞起! 自己的儿子有了出息,最大的获益者其实就是她。 就像后世许多考上清北的学生家庭,记者也会采访,询问她们的育儿之道。 前五十年是看父敬子,后五十年是看子敬父。 沈亮今天背书、诵诗给王夫人大大的长了一回面子! 王夫人记得上一次这么长脸还是贾珠考上秀才的时候。 沈亮坐在贾母身边,享受着全场异样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好奇、羡慕、嫉妒等等,不一而足。 李纨则是想要跟沈亮请教,询问一下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全套的《四书章句集注》,顺便让他指导指导贾兰的功课。 毕竟沈亮对《四书章句集注》的见解,显然并不仅仅记住了四书的内容,而是将四书给读透了。 能把书给读透,这样的人即便现在就上考场,不说拿前三甲,考个秀才还是没问题的。 李纨自己就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一生中见过不少青年才俊。 就连传说中的神童也见过许多。 只是身居贾府,她就是贾府的人,不可能麻烦娘家提供资源来教导贾兰,那样贾府没有面子,她的娘家也会嫌弃她多事。 所以李纨一直是自力更生,靠着老本亲自教导贾兰。 只是读书这种事情,闭门造车是没有大前途的,必须要博采众家之长,学习别人的优点,这样才能查漏补缺。 而且每年的考试风向不同,提前做功课,也能增加应试的成功率。 林黛玉插嘴道:“宝哥哥,你这首词叫什么?” “雪狮儿 腊八日同家人食粥”沈亮说道。 “父亲,刚才咱们可说好了,我作出一首诗,您就同意我出府游玩。” 038 日久生情 沈亮旧事重提,就怕贾政翻脸不认人。 贾政心情大好,笑道:“小事儿,不过出门时必须带上随从,你的那些小厮都得带着。” “好嘞,父亲请放心,保证都带着。” 沈亮满口答应,反正出了府,就是自己说了算。 沈亮这么迫切的想要出府,就是想搞明白,眼下的大周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困在贾府里面,他就是只金丝雀,只能通过书籍、小厮、丫鬟们的口口相传来了解外面的世界。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沈亮可不敢把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别人身上,即便是贾芸这些靠谱的人也不行。 乐呵呵的王夫人忽的脸色一变,说道:“宝玉,不许出去,你年岁小,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让手下小厮出去办理即可。” 沈亮还想说话,王夫人大手一挥:“这事没得商量,你父亲同意了是你父亲的事情,在出府这件事上,我不同意,而且我相信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 沈亮心说这你可想错了,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贾宝玉,别说出府,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老太太也能给摘下来。 “祖母,您说句话啊——” 史老太君眯着眼睛,笑呵呵道:“你母亲说得对,这地冻天寒的,马上又到年节,街上面乱的很,等明年开春,让你琏二哥带你出去玩。” 沈亮贼心不死,转头看向贾政:“父亲,您可不能食言而肥。” 谁知道死板的贾政耸耸肩,似乎在说老妈和老婆发话,你老爹我也爱莫能助。 说到底,贾府还是女人当家! 沈亮出府的愿望就此破灭。 本以为搞定了贾政就能出府的沈亮,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腊八粥他一个人喝了五碗,没办法,实在是太好喝了。 前世的他,常年快餐、外卖,压根没怎么正经吃过什么好东西。 别看现在是古代,可是红楼梦里的美食,一点也不比现代做的差,甚至在原汁原味和食材上面,还远远超过后世。 粥足饭饱,沈亮来到小院门口,屈指敲门,“姑娘们,出来接客啦!” 小院子里一阵骚动,很快,门开,露出了两张俏脸,一个是袭人,一个是晴雯。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体香,熟悉的味道…… 沈亮把脸凑过去,笑嘻嘻道:“二位姐姐,今天可累死我了,快来点爱的加油!” “呸!” “不要脸!” 袭人和晴雯齐齐啐了他一口,可惜沈亮根本不吃这一套,死皮赖脸的粘着两个人。 袭人被缠的没办法,白了他一眼,露出一丝娇羞的神态,撅着嘴巴就往沈亮的面皮上凑。 有晴雯在身旁,她本想蜻蜓点水敷衍一下。 沈亮脑袋一偏,直接咬住了对方的樱唇,贪心的吃起了果冻般的柔软嘴唇。 袭人的眼睛瞬间睁的溜圆,“唔——唔……”袭人用力推着他,“……别……晴雯还……” 沈亮这几天的吻技突飞猛进,秉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理念,死活咬住软软的唇肉,像藤壶一样,吸住了就不松开。 袭人只能改推为打,小拳头锤他胸口。 一下……两下……三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亮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袭人。 袭人红着脸蛋看着他,眼中雾气腾腾。 “姐姐嘴上的胭脂真好吃,改明儿我再给你买点。”沈亮意犹未尽,盯着袭人有些红肿的嘴唇,舔了舔嘴角。 袭人瞪了他一眼,倒没有怪罪,只是叹道:“你想吃到没人的地方,站在门口,万一给哪个嘴长的下人看见了,又要多生事端。” 他抓着袭人的小手,闭上眼睛,对着自己的脸拍了几下:“姐姐若是生气,就打我吧,尽情的蹂躏我,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沈亮闭上眼睛,下一刻,他胳膊一紧,预料中的拍击没有出现,倒是嘴唇、鼻子等地方不断地出现了许多肉乎乎的感觉。 睁开眼一看,袭人非但没打他,反而抱着他的臂膀,轻柔的mua!他的脸。 “姐姐,你这是?” “别说话,这是人家给你的奖励。”袭人反客为主,咬住了沈亮的嘴,不让他说话。 沈亮哪里容忍女人骑到自己头上,立刻发动强烈的反击。 “袭人姐姐,是宝玉回来了?”小院里传来麝月的声音。 袭人赶紧把舌头从牙齿缝里缩回去,慌忙回应:“来了来了!” 沈亮心下感动,揉着袭人的小手:“姐姐教训的是,我以后不敢了。” “吓!”一旁看的口干舌燥的晴雯嘟起小嘴,“还有你不敢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今天大发神威,七步成诗,狠狠落了大房的面子,整个府里都传开了!” 麝月走到门口处,拿手里的灯笼一照:“我说你们仨站在门口干嘛?怪吓人的,一点动静没有。” 袭人看了眼沈亮,小声儿道:“你要是敢说出去,小心我揍你!” 沈亮骨头都酥了二两,身子轻飘飘的,“放心,这是只属于我俩的小秘密。” 袭人拧了他腰间的软肉一下,“XSP!” 然后飞快的擦了擦脸上的哈喇子,拧身轻步进了屋。 “什么情况?”麝月问道。 晴雯斜着眼,不满道:“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欲求不满呢。” 深夜。 晴雯有气无力的说道:“好人啊,你去找袭人姐姐,我喘不过气来了。” 袭人在一旁没有吭声。 沈亮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你是会说怪话的,傍晚的时候不是说自己吃亏了吗,现在我就把你吃的亏给你补上!” 晴雯这小身板,养尊处优,平时连个尿桶都拎不动,哪里是沈亮的对手。 几次三番,翻来覆去,就剩下半条命了。 晴雯闷哼一声:“宝玉,明儿人家还约了莺儿做女红,你都不知道疼惜人家。” 沈亮心情大好,感受着那绸缎般的肌肤:“你真是不知足,今儿我就是要彻底的拧拧你的性儿,省的你背后说袭人姐姐。” 晴雯软的跟面条一样,哀求道:“奴婢知错了,再不敢说怪话。” 说话的空档。 沈亮的神识进入通灵宝玉,查看属性面板。 【你的伴侣晴雯日久生情,当前好感度55+4】 【芙蓉花:一品中阶(40/200)】 沈亮注意到晴雯的好感度增加,心情有些复杂。 刚才晴雯攀登高峰四次,才获得了4点好感动,难不成以后每次都要来这么几回? 恐怕铁打的肾也支撑不住啊。 该章节已被锁定 再看袭人。 【你的伴侣袭人情根深种,当前好感度63】 【桃蕊花:一品中阶(230/200)可绽放】 沈亮大喜过望,没想到袭人的好感度增长的如此之快,看来袭人果然是众多丫鬟里面对自己最亲密的一个。 他当即选择绽放。 代表袭人的花骨朵再次缓缓舒展出一片花瓣。 【恭喜您获得体质+1】 【当前伴侣花袭人:好感度63】 【桃蕊花:一品中阶(30/300)】 沈亮总算摸清楚了通灵宝玉升级的规律,让自己的伴侣攀登高峰可以获得一点好感,每一点好感可转化为10点经验。 当经验值达到当前等级的最大值,就可以选择绽放。 每一次的绽放,沈亮都可以获得不同的奖励。 沈亮现在的面板属性。 姓名:沈亮 身高:154cm 魅力:7(正常人为5) 体质:11(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3)、晴雯(好感度59) 【桃蕊花:一品中阶(30/300)】 【芙蓉花:一品中阶(40/200)】 技能:【神行太保】、【小撒的照相机记忆】 沈亮摸了摸下巴,这点属性压根不够看,除了一项保命技能、一项超级记忆,自己可以说是白板一个,若是脱离的贾府,估计只有饿死的份。 沈亮也想跟两个美婢多交流几次,提升自己的属性,奈何他现在是肉体凡胎,能够一夜七次已经是超常发挥,再多来几次,恐怕就要跟贾瑞一个下场。 再说他能受得住,袭人和晴雯也受不住。 尤其是温柔的袭人,几天的连番作战,已经有些透支,估计要修养一段时间。 “看来娶妻纳妾要提上日程了。” …… 次日。 沈亮早早的从温柔乡里爬起来。 早上阳气大盛,沈亮差点又忍不住跟袭人、晴雯来点超乎友谊的动作。 他忙念了几句“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才将旺盛的阳气压制下去。 穿好衣服,来到院中,先来了一套拉伸运动,然后绕着小院开始晨跑! 冬日的天气阴冷,空气中雾霾一片。 沈亮骂了一句:“没想到三百多年前就是这个B样,难怪后世怎么治理都不行。” 这个世界的神京城,就是后世的紫禁城。 因北方的沙尘太大,每个冬天,都有大量的黄沙被西北风席卷,蔓延到神京。 只是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冷。 片片雪花飘落。 沈亮抬起头,湿湿凉凉的,“下雪了。” 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融化,变成了小水珠,很快,飘飘摇摇的雪花就如鹅毛般,将这片天地笼罩。 沈亮不敢再锻炼,披上衣服就冲回了卧室。 什么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都是骗鬼的,这古代缺医少药,一个简单的小感冒就能要人的命! 君不见明朝的那些皇帝,没几个长寿,而且死法各不相同。 古代拼的就是一个身体素质。 沈亮不敢冒险。 回到房间,袭人和晴雯已经双双起床,正对着镜子梳头。 沈亮看着雕花紫檀木的梳妆台,有一扇光亮的水银镜面,不由好奇的问道:“这镜子作价几何?” 袭人听了问话,说道:“这可不便宜,听林之孝家的说,这一点儿就要一百两银子!” 梳妆台上的镜子只有五寸见方,质地极其粗糙,背面镀了一层水银,比后世镀银的镜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沈亮听了直咋舌! “怎么这么贵!” 袭人理所当然道:“这是从西洋传过来的,据说是什么威尼斯的商人,搭乘商船,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才来到咱们大周朝,这可是稀罕东西,也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买到,普通人家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呢。” 沈亮心里盘算着,若是自己搞起了玻璃生意,会不会大赚一笔? 有了钱财开路,就可以完成一些艰难的事情。 沈亮擦了擦口水,道:“袭人姐姐,以后我挣钱了,给你买个比人高的镜子,让你可以尽情的欣赏攀登高峰的美景。” 听到沈亮的豪言壮语,袭人“噗嗤”笑出声来,兰花指戳了沈亮的胸口一下:“吹牛!哪有那么大的镜子。” 沈亮笑着,心里却想,有了那样大的镜子,一定可以解锁更多的姿势。 而他跟袭人的亲密度,也在一次次的水交乳融间迅速攀升。 怪不得哲人说过,通向女人内心最近的距离,就是羊肠小道。 袭人是一个单纯的人,一个淳朴的人,一个充满心机却只对一个人好的人。 有人说她是婆婆嘴,有人说她是生性温顺,有人说她一心想上位。 沈亮都不轻信。 可每当想起那句"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 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沈亮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就因为她性格温顺,一心一意的服侍宝玉,想跟宝玉厮守终生,就该被人鄙视,觊觎,就该跟着那个无能的大脸宝吃苦受累? 因为大脸宝的无能,王夫人和薛姨妈从中作梗,袭人最后被迫离开贾府,嫁给了戏子蒋玉菡。 大脸宝甚至还把袭人的松花汗巾赠于蒋玉菡。为补偿袭人的损失,又将蒋玉菡所回赠大红汗巾系到了袭人腰上。 这汗巾可不是后世擦脸的毛巾,其实就是古代男人女人最贴身的衣物。 大脸宝不知羞耻、脏乱,胡乱与人交换贴身衣物。 沈亮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跟一个大男人交换内裤? 想想就觉得恶心。 袭人和晴雯二人互相整理完毕,沈亮就走过去:“好姐姐,替我梳头吧。” 来到古代,沈亮面临的最大困难不是贾府的困境,而是吃喝拉撒、洗脸刷牙。 尤其是顶着一头长发,每天光是打理头上的烦恼丝就要花费半个多小时。 晴雯道:“让你的好姐姐来吧,我可不管了。” 说着,晴雯就脚步轻快的出了门,去跟麝月、秋纹她们玩雪去了。 沈亮心中暗道:“晚上给我等着,不打你个满腚开花,我沈亮的名字倒着写。” 袭人扶过他的头来,一一梳毕,将四围短发编成小辫,往顶心发上归总,编成一根大辫子。 尾端用红绦扎紧,自顶至尾,挂着四颗龙眼大的珍珠,下面有金坠角。 袭人一面打理头发,一面说到:“怎么至剩了三颗珠子,这一颗不是的,少了一颗。” 沈亮哪知道大脸宝拿珠子干什么去了,便道:“我忘记了。” 袭人道:“必定是被人捡了去,真真便宜她们了。这一颗珠子就得大几十两银子,回头夫人问起来,又要责怪了。” 晴雯这时从屋外走进来,抖抖身上的风雪,冷笑道:“也不知道真丢了还是给人了,野花总比家花香。” 沈亮跳起来,一把将晴雯的胳膊抓住,笑道:“怪道说你最尖牙利嘴,说话句句带刺儿,今个儿定不饶你!” 说着沈亮就开始解她腰间的绿丝绦,看样子,想要在夹道中求生存。 晴雯连忙跟袭人求救:“好姐姐,快帮帮我,宝玉太大了。” 袭人冷笑道:“刚才还说怪话,现在怎么举旗投降,宝玉再大,横竖有你夹道欢迎,再别来求我,我仍旧给你俩端茶递水。” 沈亮嗤笑道:“你俩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你这小蹄子,别想着求饶,看大爷我非改了你的性子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夹枪带棒的。” 说到后来,沈亮自己都忍不住发笑,“这荒唐的封建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040 念台先生 正闹着,贾政遣人来喊沈亮。 进来的是个年纪大一点的婆子,见到沈亮趴在晴雯的后背上,手上还扯着衣服,不由的老花眼跌了一地。 沈亮赶忙放开晴雯,整理衣冠:“老妈妈,方才你看到了什么?” 老太婆吓了个半死! 前几日李嬷嬷的凄惨形状还历历在目,府里的一众老人,口口相传,都把沈亮描绘成了混世魔王。 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想着平稳退休,安享晚年。 老婆子捂着眼睛道:“老太婆什么都没看见。” “你又不是瞎子,怎么能没看见!” 老婆子想死的心都有,哭丧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袭人握着老婆子的手,回头瞪了沈亮一眼,转头对老婆子道:“老妈妈,别害怕,二爷说玩笑呢,有人问起来,您老就说二爷早起读书来着。” “没错没错,书中自有颜如玉,二位小姐都是天仙般的人物,可不就是颜如玉嘛。”老婆子这辈子都没读过书,可就听过这几句好话。 沈亮笑着问道:“父亲唤我何事?” 老婆子摆手道:“老奴也不清楚,听门子说,好像是金陵那边来了个教书先生。” 金陵的教书先生? 沈亮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书里可没提到这一段。 贾宝玉一直上的贾府的族学,从来也没请过什么教书先生。 一刻钟后。 沈亮走进了贾政的书房,里面就只有贾政和一个身着敝巾旧服之人闲坐。 此人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 虽衣衫褴褛,却掩饰不住其内在的气质和才华。 贾政笑道:“宝玉,你来的正好,这位是念台先生,快来拜见。” 沈亮不明所以,恭恭敬敬的行礼:“念台先生。” 那老先生微微颔首,上下打量着沈亮。 沈亮如今有154cm,生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相貌堂堂,再加上通灵宝玉傍身,也是一副好卖相。 “存周之子气度不凡,不知为何不送去国子监?” 贾政道:“说来惭愧,我这孽子生性顽劣,因母亲年迈,疼爱有加,所以养育至今,今日请念台先生来,就是想让您掌掌眼,能否让犬子拜入您的门下,学习圣人之言。” 见贾政对这个老头儿如此尊敬,沈亮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自己老爹虽然是蒙荫得官,可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对一般人不必如此恭敬,这老头肯定大有来头! 谈及收徒,老头终于开口道:“既然要拜我门下,当以匡扶社稷为己任,不知宝玉所治何经?” 沈亮答道:“《春秋》。” 老头又问道:“以前可曾拜过老师?” 沈亮答道:“未曾拜师,只是自学。” 老头点点头道:“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既闭门造车,当读过不少的书,老夫就来考考你。” “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作何解释?” 这是要考考自己了! 沈亮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找到了图片,说道:“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还不如早些给她找个地方安置了,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那尊贵的弟弟呢?” 老头登时就不说话了。 一旁的贾政也沉默了,他是认真读过《春秋》的,这本书过于简略,本身的措辞简略、隐晦,《春秋》变得越来越难以读懂。 即便在惜字如金的古代,《春秋》这本书也属于比较难懂的一本。 就连著书达人朱熹都多次指其“难看”“难读”“不可晓”。 所以很少有人把《春秋》当作本经。 沈亮这番通俗易懂的解释,让老头何贾政都始料未及。 还是老头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摇晃着脑袋道:“解读的很好,但过于直白,需微言大义,方吃透《春秋》的精髓。” 贾政也跟着说道:“念台先生的话你要记住。” “多谢念台先生教诲。”沈亮微微躬身。 这些都是沈亮这几天看杂书看来的结果。 贾宝玉的书房很大,里面藏书少说有几千本,什么类型都有,甚至还有许多宋朝的孤本。 沈亮是来者不拒,充分发挥了【小撒的照相机记忆】威力。 反正他是一目十行,一本书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便能记住。 沈亮也在庆幸,古人著述言简意赅,不像后世的网文,一本书不写个几百万字,都算是没入门。 老头还有些疑惑,沈亮这个宅呆怎么会把书读的如此通透,居然可以将晦涩难懂的《春秋》解释的如此通俗易懂。 “石确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老头再次发问。 沈亮脱口而出:“石碏真是个忠臣。讨厌州吁,同时加上儿子石厚。‘大义灭亲’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老头再问:“” 老头一拍大腿,道:“好,这个徒弟我收下了!” 沈亮:? 什么情况你就收下了,我同意了吗? “不好意思,这位老先生。”沈亮连念台先生也没说,“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我这是自学成材,您老啥也没干,就想摘桃子,这不合适吧?” 贾政怒道:“怎么跟念台先生说话呢,快道歉!” “凭什么?”沈亮脑袋一梗。 贾政气急败坏,作势要打,却被老头给拦住了:“存周,不必动气,令郎虽言语粗俗,却也不无道理,高徒也得名师来配嘛。” 老头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对沈亮道:“老朽不知,你所谓的名师该是何等的人物?” 沈亮仔细思考,笑道:“我这个人没见过什么世面,随随便便就给我来个伯温先生吧。” 噗—— 老头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幸好沈亮躲得快,“咳咳咳……” 贾政面皮紫涨,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这沈亮,说话太气人了! “作孽的业障,还想要伯温先生做你的师父,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沈亮当然不会傻愣愣的呆在原地挨打,早就跳起来,准备跑路。 老头拦下贾政,哭笑不得道:“无妨,无妨,有理想是好事,可惜大周朝虽大,也只出了一个伯温先生。” “老朽虽然不才,难以望阳明先生项背,可门下也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他们跟随老夫学习圣人之言,颇有些建树。” 贾政恨铁不成钢道:“念台老先生可是当世大儒,不知道有多少学子想要拜入其门下,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亮一脸懵逼,“父亲,这老先生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贾政恍然大悟,“你整天泡在家里,哪里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041 刘宗周 “念台先生,姓刘讳宗周,字起东,乃是当今的工部侍郎!” 工部侍郎,正三品的大官! 而且还是工部这种实权部门,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 要是搁在现代,那就是部长级别,而且是掌管水利、土木、军工,堪称一只脚踏进紫禁城的顶级官员。 自己老爹只不过是人家手底下的一个芝麻小官! 贾政继续道:“念台先生曾经在东林书院、首善书院做讲习,门下弟子众多,黄宗羲、陈确、陈洪绶、祁彪佳等俱拜在念台先生的座下。” 这下沈亮彻底惊了! 他哆嗦着嘴唇,问道:“黄宗羲也是您老的弟子?” 刘宗周心说你小子终于上路子了,高冷的抚着长须道:“太冲得蕺山之学,不喜科举,忙着搞什么梨洲复社,我已规劝他多次。” 刘宗周言语中对这个学生颇多不满,有些看不上眼。 沈亮一听连黄宗羲都是这老头的弟子,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立刻纳头便拜,“师父在上,弟子贾宝玉参见!” 这可是黄宗羲的老师啊,而且还是当朝的三品大员! 科举只不过是敲门砖,想要在官场上升迁,里面的水很深。 许多高中状元的人,一辈子也就混个五六品的翰林,能够登堂入室,参与国家朝政,那才是读书人一辈子的梦想。 若能拜入刘宗周的门下,自己也就打上了他的烙印,到时候凭借着贾家的政治资源,自己在大周朝也能平步青云。 君不见贾雨村,不过是得了贾政和林如海的推荐,便从一个被罢黜的进士,一路从应天知府高升,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大司马搁在大周朝,那就是兵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官! 当官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到头了,毕竟再往上,就只有屈指可数的首辅大臣,那样的位置,已经不是靠关系就能攀得上。 沈亮没有太大的野心,能有个官身护体就好。 眼下时局动荡,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沈亮只能尽可能的多抱大腿,像刘宗周这种超级大粗腿,自然是越多越好。 刘宗周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坐下吧,不必拘礼,拜师可不能这么草率。” 沈亮恍然。 封建社会,师父等同于父亲,甚至比父亲还要重要。 天地君亲师。 师父是交给你本事的人,你学了本事,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能力,那个时候徒弟要住在师父家中,跟随师父学习技能、知识,师父要贴钱养徒弟。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者,吾未尝无诲焉。 待徒弟长大,则需乌鸦反哺,挣钱来贴补师父,当成自己的父母赡养。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 贾政也笑道:“我这孽子太过心急,待择一黄道吉日,政携犬子备足束脩登门拜师。” 刘宗周笑道:“无妨,宝玉求学心切,汝当勉励,只是学海无涯,需谦虚谨慎,年轻人嘛,不要太气盛。” 沈亮知道自己刚才锋芒毕露,让这个刘宗周有些不愉快。 一般学问越大的人,越喜欢自己的后辈谦恭有礼,戒骄戒躁,不喜欢锐意进取、开拓创新之士。 沈亮却不以为然,说道:“出名要趁早,再说了,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嘛?” 贾政又被气了个半死。 自己昨日在工部述职,提了一嘴自己儿子有过目不忘之能,想要让刘宗周帮忙提点几句,没想到这老刘爱才心切,当即就要过来考察考察。 好说歹说,才挣得了这么个机会。 如果不是年纪太大、天赋不高,贾政自己都想拜刘宗周为师。 只可惜这老家伙眼光甚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的法眼。 贾政气的面皮发抖,怒道:“不肖的孽障,怎么跟念台先生如此说话,快跪下谢罪!” 沈亮心说要跪你跪,老子膝下有黄金,谁爱跪谁跪! 刘宗周听了沈亮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出名要趁早,虽然直白,却不无道理,老夫到底是老了,思想也陈旧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维,后生可畏啊!” 贾政闻言大喜,推了沈亮后背一下,道:“念台先生宽宏大量,让我等望尘莫及,宝玉,还不快谢谢念台先生。” 沈亮倒也不好一直驳老爹面子,拱拱手道:“多谢师父。” 刘宗周点头笑了笑:“今日来得急,没有什么见面礼,恰有一本我的笔记,你如不嫌弃,就拿去研习,都是我个人的一些浅见。” 贾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东西可比金子还值钱,而且花钱也买不到。 沈亮瞥瞥嘴,心想还能收点宝物之类的,没想到就是一本笔记,接过去,只看到封面写着“念台先生注解。” “谢师父。”沈亮随手揣进怀里。 等刘宗周离开,贾政恨铁不成钢道:“无知的业障,刘大人的墨宝千金难求,更别说是注解笔记,说一字千金都不为过啊,你倒好,就这么揣怀里去了?” 沈亮笑道:“师父他虽位高权重,却不摆官架子,读书虽多,却不迂腐,我既然拜他为师,只需心里恭敬即可,表面文章做的再好,只不过是些繁文缛节罢了。” 贾政也若有所思。 像他这样从小接受封建礼教荼毒的人来说,心里也是渴望能够打破束缚、规矩的。 他也年轻过,也气盛过,也轻狂过,甚至年轻的时候比贾宝玉还要风流倜傥。 只是后来年纪越来越大,棱角都被磨平了。 他现在有家有口,老婆一个,儿子女儿一堆,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在肩膀上,再想如从前那般是不可能了。 此时听沈亮所言,也不无道理。 他叹了口气道:“你以后还是要规矩些,在家里没脸没皮的不要紧,出门在外,还是要遵守基本礼仪,省的惹出事来。” 得到刘宗周的赏识,确是沈亮的一大收获。 不知道红楼里面的贾宝玉为何没有这段机缘,可能是贾宝玉太废物,拿不出手,贾政都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及。 别看书里面吹嘘贾宝玉是什么含玉而生、神仙下凡,那只能骗骗下里巴人。 真正的豪门大户,没有人管你是不是天降祥瑞。 毫不夸张的说,在你没成名之前,一切都是浮云。 042 陈弘历 紫禁城,乾清宫。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人坐在龙椅上,旁边是两个小太监,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立在中年人的身旁。 中年人年纪也就30左右,双鬓竟已花白。 他十七岁登基,今年刚好29周岁,脸上满是疲惫。 他便是当今的皇帝,陈弘历,年号隆乾。 隆乾帝神情中有种从心底散发而出的倦怠,只是他兀自强撑,批阅奏章。 “户部的毕自严,说“增应天宣课司税额一万为三万”,金陵的郑三俊以“宣课所收落地税无几,请税芜湖以抵增数”,毕自严说“税芜湖三万,而宣课仍增一万。” 隆乾帝将奏疏扔在龙案上,捏了捏酸疼的眼睛。 “钱!钱!钱!到处都在向朕要钱,当朕是财神爷吗?北面的关宁军要钱,川蜀的杨嗣昌要钱,直省告饥,而畿辅、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又有百姓茹土食菜,并无菜色,且剜肉爨骨,殣以泽量,言之堕泪。” “百姓没钱,朕亦没钱,这大周朝的钱都去哪儿了!” 两个小太监闻言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的这个隆乾帝,喜怒无常,为人多疑,上个月才杖毙了两个小太监。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王伴伴,你说说,朕该怎么办才好?”隆乾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被叫做王伴伴的太监是王承恩,他在隆乾帝还在当亲王时就伴随左右,算一算时间,已经跟着隆乾帝二十多年了。 王承恩恭敬道:“万岁圣心独断,思维过人,总能想到办法的。” 龙案上,烛光摇曳。 隆乾帝叹了口气,直起腰身道:“你这老狗,说的倒轻巧,朕虽贵为天子,可论才思敏捷、治国安邦比起先祖来差的远呢。” “罢了,累了一天,不想这些糟心事,今日有什么趣事没有,说来解解乏。” 王承恩立刻喜笑颜开,说道:“有趣的事还真有一件,荣国公府贾政的小儿子叫贾宝玉的,作了一首词,老奴听着怪有意思的。” “念!” “但糜自可,又何必饮,太邱实录。 白玉为堂,风味原非粱肉。 清疏不俗。况腊八、果鲜菹熟。 今休羡,党家羊酪,石家豆粥。 只此也堪果腹。 快围炉、分舀小匙相续。 饱暖交加,消受人閒清福。 神京富足。那有此、匀圆嘉谷。 君恩沃。 父子同沾天禄。”王承恩手里捏着一张字条,逐字逐句的念着。 隆乾帝闻听,点了点头:“中规中矩,倒也直白,你说的这个贾政,是不是工部的那个?” “万岁爷记性真好,正是工部员外郎贾政,他父亲贾代善乃是已故的荣国公。”王承恩连忙说道。 隆乾帝瞥了他一眼道:“无非作了一首词,说什么有趣?” 王承恩笑道:“作词不是趣事,是这个贾政本来要送他小儿子去国子监读书,谁知这个贾宝玉提出,要跟他老子打赌,三天内背熟《四书章句集注》,输了就听从贾政安排,赢了就继续留在府中。” 隆乾帝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结果如何?” 王承恩连忙道:“这贾宝玉却是神童,昨日在府中测试,果真背熟了《四书章句集注》,折了他父亲贾政的面子,这贾政也不好出尔反尔,今早请了工部侍郎刘宗周去他家做客,刘宗周又考较了贾宝玉一番,这贾宝玉也是走运,居然入了刘大人的青眼。” “这贾宝玉是什么人?”隆乾帝淡淡的问道。 王承恩回道:“万岁爷,老奴打听过了,贾政夫人王氏,头胎生的公子叫贾珠,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娶了当时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可惜有病死了。 王氏二胎生了个小姐,贾元春,因“贤孝才德”前些年入宫中充任女史,后来王氏又生了贾宝玉。 说来奇怪,这贾宝玉出生时,嘴里衔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玉,上面还有许多字迹,所以就取名宝玉。” 隆乾帝笑道:“果然奇异,这贾宝玉来历不小啊,衔玉而生,果然是神童。” 王承恩笑道:“谁说不是呢,这是万岁爷治国有方,天降祥瑞,预示着咱大周朝繁荣昌盛,万世永隆!” 隆乾帝嗤笑一声,用手点着王承恩道:“你这老狗,就会拣好听的说,这世界上哪有万世永隆的朝代。” 说到这,隆乾帝又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奏疏上的烦心事。 王承恩连忙缩了缩身子,低下头,不再多言。 …… 第二天一早,沈亮在史老太君那里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就马不停蹄的蹿到了王夫人的住处。 “妈,您就让我出门看看吧。”沈亮磨着王夫人。 王夫人皱着眉头道:“出去做什么,小心被花子拍了去,你问问周瑞家的,这些日子,神京城里走丢了多少孩童。” “太太说的是,哥儿您不出去,不知道外面的年景,今年北直隶大旱,河北、山东的饥民云集神京城,听说广宁门外已经聚集了上万饥民。”周瑞家的说道。 沈亮听了直咋舌:“饥民这么多,朝廷不赈灾?” 周瑞家的讥笑道:“哪年不闹饥荒,哪年不死万把口人,都司空见惯了,而且难民这么多,朝廷也忙不过来,这几天神京城城门紧闭,严防死守,只许出不许进呢。” 沈亮一听,更加好奇了。 大周朝,隆乾帝到底是个什么光景,听这意思,好像不是什么盛世王朝,倒有点王朝末年的意思。 王夫人却心惊胆战,连呼“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宝玉,你可听到了,外面的世道乱的很,连官家都开始戒严,想必局势已经到了十分严峻的地步,你可万万不能再出去了。” 得! 王夫人这条路彻底没戏,沈亮有气无力的答道:“多谢母亲大人提醒,孩儿知道了。” 刚一出门,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大丫鬟和一个才留了头的小女孩站在台阶上说话,见沈亮出来,就朝他努嘴儿。 “这大清早儿的,来找太太做什么?”大丫鬟笑道。 沈亮见女孩生的美艳动人,便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两颗香雪润津丹,向女孩儿的口里送。 大丫鬟并不拒绝,只管噙了。 沈亮心里有计较,笑道:“姐姐你猜,猜对了有奖励。” 旁边的小丫头插嘴道:“金钏儿姐姐,你莫跟他搭话,小心太太责罚。” 043 袭人的胭脂 这大一点的是王夫人院里的丫鬟,叫金钏儿,小的是呆霸王薛蟠带过来的名叫香菱,俩人一见如故,关系亲密。 金钏儿! 本名姓白,位列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这个女孩儿下场可不大好啊,而且全都是大脸宝给害的! 大脸宝啊,大脸宝,只知道撩妹,却没有担当。 他主动跟金钏儿调情,却在王夫人打骂金钏儿时,一个屁不敢放,任由王夫人唤来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儿领了出去。 后来金钏儿投井自尽,大脸宝流了两滴眼泪,挨了贾政一顿板子,就此掀过去。 沈亮能感觉到,眼前的金钏儿对自己颇有好感,情根深种,否则也不会任由他吃胭脂,说荤话。 沈亮高中的时候读红楼梦,有两个女孩儿的死最让他痛心。 一个是心灵手巧的晴雯,另一个就是投井自尽的金钏儿。 这事明明是大脸宝的错,王夫人偏说“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荣国府里,贾母是天,贾政和王夫人就是地。 这些丫鬟、婆子、仆人,不过是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花花草草。 金钏儿服侍王夫人多年,却因为这一件事触怒王夫人,便被赶出贾府,自生自灭,临死还要背骂名。 像金钏儿这种奴婢,荣国府不知道赶出去多少,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些念头在沈亮的大脑中一闪而过,听见香菱的话,沈亮笑道:“香菱妹子,明儿我跟姨妈说说,讨你做姨娘。” 香菱闻言啐了一口,三步并做二步,离开了。 金钏儿嗔怪道:“你这人,还没正经,香菱是薛姨妈的丫鬟,日后要留给薛姨妈的儿子做妾,哪能给你。” 沈亮笑道:“香菱不跟我,那我岂不成了孤家寡人?” 金钏儿凑上去,指了指小嘴:“我这嘴上才擦的香浸胭脂,这会可吃不吃了?” 金钏儿长得眉清目秀,标致的紧,比起晴雯也不逊色。 沈亮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看着尽在咫尺的红润小嘴儿,又回头看了一眼王夫人的房门,将脑袋凑了上去…… 回到小院,沈亮的身子还是轻飘飘的,好像踩着一团棉花。 穿越才不过三五天,就已经吃了三个女孩子的胭脂。 而且这三个女孩子各有千秋,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无论是身段、相貌、性格、气质,都远远胜于自己前世所见。 “大周朝真TM好,好想一辈子都如此快活。” 沈亮摸了摸有些发红的嘴唇,发现上面沾了不少香浸胭脂。 恰巧袭人从里往外走,见了沈亮小的弯着腰拍手道:“这是在哪个姑娘那吃饱了回来,嘴巴也不擦一下,回头让多嘴的下人看见了,又要去老爷那儿参你一本。” 沈亮探过脑袋,撅起嘴巴,“好姐姐,帮我擦擦。” 袭人白了他一眼,掏出手帕,便要帮他清理,谁知沈亮躲过去,努努嘴儿,眼睛盯着袭人的水润嘴唇儿。 袭人心思通透,瞬间明白了沈亮的意思,啐了一口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这亲了别的女孩子,擦干净前不许碰我!” 说完,袭人转身要走。 沈亮哪会让到嘴的鸭子飞走,抓着袭人的胳膊轻轻一带,袭人便落入了沈亮的怀里。 “我都快忘了你嘴上的胭脂是什么味道了。”沈亮假装伤心道。 袭人低头,弯着衣角,身子有些僵硬。 “昨晚不是才亲过吗。” 沈亮顺势将脸贴过去,笑着说道:“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一个晚上没亲了,打个折,一年半吧。” 袭人无法躲避,只好坐以待毙。 袭人的嘴唇莹润,殷红可爱,只轻轻一碰,就觉得少女的樱唇软绵绵,犹如触电一样,酥酥麻麻。 “作孽的畜生!住手!” 就在沈亮想要伸舌头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暴喝,犹如晴天霹雳。 沈亮一个激灵,再看袭人,只见她脸上血色尽褪,一片惨白。 不会吧! 沈亮转过头,却见贾政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贾政的脸黑如锅底,暴跳如雷! 两个小厮则是一脸的平静,似乎对这种事并不奇怪。 沈亮松开袭人的胳膊,把她挡在身后,道:“父亲,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圣人的教诲啊。” “住嘴!圣人之言从你这种无知的业障口中说出,平白侮辱了圣人!” 贾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他对身旁两个小厮道:“把这下作的小娼妇拖出去,这种祸害留在贾府,平白教坏了爷们。” 这话听着有些熟悉,跟王夫人如出一辙,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若是大脸宝在场,早一溜烟跑路,袭人被赶出贾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袭人脸上火热,不敢言语,使劲压着脑袋,藏在沈亮后面,不敢抬头。 听贾政要把她赶出去,忙跪下哭道:“我再也不敢了,老爷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让我出去,我从小就在府上,这会子撵出去,我也没脸见人了。” 贾政正在气头上,半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叫着:“叉出去!” 沈亮闻言,握住了袭人瑟瑟发抖的小手,对她道:“别怕,一切有我。” 两个小厮气势汹汹,大步流星的来到袭人面前,道:“姑娘,老爷的命令,咱们做下人的只有遵从,您看您是自己走,还是我们请您走?” 沈亮挡在两人面前,说道:“我看谁敢!” 贾政浑身发抖,连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畜生!今日就算老太太发话,也决不能留着她!” 沈亮昂着脑袋,顶在贾政面前,说道:“父亲,孩儿已经14岁了,搁一般人家,已经娶妻生子,操持家业,现如今只不过是跟自己的侍女亲嘴儿,犯不着发这么大火吧?” 贾政最厌恶的就是贾宝玉不学无术,整日里泡在脂粉堆里。 他是醉心于科举的,奈何天资不够,幸好有大儿子贾珠,可惜贾珠身体不好,一命呜呼。 贾政便将希望寄托在沈亮的身上,可惜大脸宝已经被惯坏,吃不了读书的苦,贾政原也不抱希望。 谁知道前几天沈亮穿越过来,不但背熟了《四书章句集注》,还出口成章,做出一首小词。 这便让贾政重新燃起了希望。 所以贾政看到沈亮故态复萌,跟侍女亲热才会如此生气! 044 袭人出府 他已经将沈亮看作荣国府复兴的种子,谁敢当贾府复兴的绊脚石,他便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 贾政怒道:“没造化的种子,无知的蠢物,你蒙刘侍郎看中,欲收你为徒,却不思进取,还如往常一样嬉闹,成何体统?” “先前我答应你不送你去国子监,是希望你在家里好好读书,看来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从今个儿起,你房中只许留下两个粗使婆子,其余丫鬟一律发回老太太那儿去。” 这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沈亮如遭雷噬,可面对贾政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他是压根反抗不了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这就是封建社会,封建礼教,不讲半点道理。 小家庭或许会宽松一些,但是像荣国府这种大家庭,封建礼教是极其严格的。 贾政看到沈亮哑口无言,越发的气愤:“怎么哑巴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贾政本来是要同沈亮商量,选一个黄道吉日去刘宗周府上拜师,哪想到一来就看到限制级的画面。 这让身为父亲的贾政如何不生气。 沈亮知道贾政的脾气属毛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硬刚是下下之策,于是哭丧着脸道:“父亲大人说的有道理,孩儿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沈亮这一装可怜,贾政反倒没了主意。 “哼!总算还懂得一些道理,看在你学业有成的份上,这个丫鬟是断不可留的,至于其他的丫鬟,就先留在你房里,但是记住,若再犯,一律逐出府中,永不录用!” 说着,贾政大手一挥:“带走!” 两个小厮得令,如狼似虎,便要架着袭人的胳膊。 沈亮却开口道:“父亲大人,孩儿还有话说。” “有话就说,不要藏着掖着。”贾政本来想说有屁快放,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沈亮说:“袭人是祖母赏给孩儿的,这些年服侍孩儿,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撵出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别人也会说我贾家性情凉薄,不厚道。” “哼!”贾政冷哼一声,“现在知道不厚道了,当初你赶走李嬷嬷母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亮面皮一红,有点挂不住。 李嬷嬷的事情过去还没有一个星期,的确显得沈亮有些双标。 他讪讪道:“咳咳,那个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李嬷嬷的问题是立场问题,手伸得长,作奸犯科,没把她送官已经是厚待了。” 贾政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立场问题,不就是李嬷嬷年老色衰,没有袭人年轻漂亮,讨你喜欢吗。 贾政说道:“袭人是非走不可,你别得寸进尺。” 沈亮知道,这是贾政的底线,当即也不再争执,说道:“就按父亲大人说的办,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还敢提要求?”贾政的声音拔高,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沈亮走到贾政身边,踮起脚尖,小声的说了两句。 贾政开始还不同意,后来神色缓和,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着手去办,今日中午,我派人过来检查。” …… 贾政走后,袭人形容凄惨,当着许多人,又是羞,又是气,又是恼,又是灰心丧气,真一时无地自容。 想着中午之前就要离开贾府,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也冷了半截。 本以为沈亮能像前几次一样,保护她,最后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觉将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的心尽皆灰了。 泪珠儿不觉滚滚而下。 沈亮看她哭了,忙道:“袭人姐姐,你怎么哭了,你放心,就算你离开贾府,你也是我的人,你的身体里已经打上了我的烙印,变成了我的样子,我会对你负责。” 袭人勉强笑道:“宝玉,我相信你的,只是心里难受。” 她甩开沈亮的手,返回屋子里收拾细软、衣服。 晴雯见她收拾东西,哽咽道:“姐姐,老太太素来和善,要不咱们去求求她,就算不让你在宝玉房里待着,你再回老太太房里伺候她老人家。” 袭人摇了摇头,叹道:“妹妹的心意我领了,我走了,你一个人服侍二爷,万事要当心,他睡觉不老实,晚上总爱踢被子,半夜三更,还要起夜。。。。。。” 袭人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将宝玉的饮食起居都交代清楚,就差说宝玉尿完后小鸟的摆放位置了。 晴雯气的直跺脚:“你都要被赶出贾府了,还想着那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要我说,就该去太太那儿闹一闹,让他也吃吃苦头。” 沈亮后脚跟进来,就听到晴雯在说自己坏话。 袭人听了这话,又是暖心,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揩了揩眼泪,推晴雯道:“好妹妹,你的心意姐姐领了,原是我自己不守规矩,怪不得旁人。” “宝玉他开了窍,有了学问,日后是要为官做宰的,我能服侍他一场,也是我的福气,可惜我是个没福分的,等不到宝玉金榜题名、凯旋高中的那一天,你要好好的,莫要重蹈覆辙。” 晴雯越听越难受,心里窝火,看见沈亮在一旁,气的伸手就掐他腰间的软肉。 两根玉葱手指,捏着皮肉,轻轻一转,便疼的沈亮龇牙咧嘴,他还不敢还手,毕竟今天这事都是他惹出来的。 如不是他强吃袭人嘴上的胭脂,也不会被贾政抓个现行。 沈亮疼的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还是袭人心疼,忙拉了晴雯的手道:“他一个糊涂人儿,你和他置什么气,小心被太太、老爷发现,没你好果子吃。” 袭人掀开衣服,只见沈亮腰间青了好大一块,倒唬了一跳,“好妹妹,你下手也没个轻重。” 转头又问沈亮:“疼不疼,我给你抹点跌打损伤的药膏。” 晴雯不觉又伤心起来,含泪说道:“你就惯着他吧,吃亏的是你自己!” 晴雯去房间里,帮袭人收拾东西。 袭人的衣服、鞋袜、细软收拾了一大包,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她的家。 门外,麝月、秋纹、碧痕等人都不敢进来,鸦雀无声的在外面等消息。 45 袭人遭袭 收拾好包裹,袭人却没急着走,先来到沈亮面前跪下:“二爷,承蒙你多年的照顾,袭人铭感五内,可惜咱们有缘无分,今日一别,他日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您多保重。” 见袭人跪下,便一齐进来都跪下来央求沈亮。 沈亮也是无计可施,忙把袭人扶起来,叹道:“你也不用灰心,眼下我人微言轻,当不得家,改变不了父亲的意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暂且在你母亲家住着,我自有安排。” “好了,都起来,散了吧。” 荣国府到底是主子为大,别看平时大家嘻嘻哈哈每个正行,沈亮真板起脸来,也是有些威严。 一众丫鬟泪眼婆娑的,将袭人送出了贾府。 晴雯拉着袭人的手,在那里垂泪,袭人劝道:“哭也不中用了,你且别哭,咱们姐妹好不容易不吵架了,我走了,你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晴雯素来牙尖嘴利,刀子嘴豆腐心,得理不饶人,沈亮院里的丫鬟没有不跟她吵架拌嘴的。 袭人这老好人的脾气,也曾跟晴雯怄过气。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晴雯道:“好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只是嘴上厉害罢了,其实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你温柔贤淑、善良可亲,跟谁都客客气气的,便是这样,居然也被赶走了,我看下一个走的,铁定是我了。” 晴雯也是兔死狐悲,悲从中来。 袭人握着她的手道:“那是你生的太好了,未免轻佻些。” 随后她看了眼大门旁一水锦衣华服的男丁,压低声音道:“这高门大院,老爷、夫人深知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必不安静,所以恨嫌你,像我这样粗粗笨笨的,原也倒好,只不过时运不济,被抓了个现行,这也是我自己的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此时沈亮也站在一旁,他从门内走出来。 门口十几个锦衣华服的男仆齐齐便向他行礼,“宝二爷,您怎么出来了?” 沈亮摆摆手道:“我的丫鬟今儿回娘家看看,我出来送送。” 为首之人浓眉大眼,方鼻阔口,一米八以上的个头,甚是雄壮。 听见沈亮的话,便笑道:“政老爷吩咐过,不让二爷出门。” “站在门口也不行?”沈亮的脸阴沉下来。 那大汉唬了一跳,连忙跪下道:“二爷莫要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沈亮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只是问问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笑道:“小的叫华安。” 沈亮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可袭人、晴雯还在旁边泪眼蒙眬的,他连忙捂着嘴道:“好,华安,我记住你了,回头我跟老爷说一声,让你以后做我的亲随。” 华安闻言大喜,连忙磕头。 如今他只是个看门的门子,平日里就负责贾府的看家护院、巡视夜查,工作辛苦倒不说,月钱也低,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 虽说跟府里的主子持平,可还是不够看,毕竟府内的主子们没有花钱的地儿,他却要养一大家子人。 而且做亲随还有许多隐形福利,他早听说贾宝玉的几个亲随,时不时的就能得到一些赏赐,拿出去换钱,每月都有十几两银子的外快。 所以华安听到沈亮要他当亲随,才会如此激动。 “那我可以出去了?”沈亮抬腿作势要走。 华安赶忙挡在沈亮面前,哭丧着脸道:“宝二爷,我的亲爷爷,您就饶了小的吧,这里人多嘴杂,若是被老爷知道是我放您出去,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沈亮也不是真的要走,毕竟有【神行太保】技能在身,他要走,谁也拦不住他。 沈亮也不愿意为难他,笑道:“交给你个任务。” “二爷您吩咐,小的无有不从。” 袭人走在神京城的大街上,一路上人流攒动,男女老少都有。 神京城的路面宽阔,地面以黄土混合着砖石铺就,前些日子刚下过雪,路上并不好走,雪水融化,黄土变成了黑土,泥泞的无处下脚。 空气中弥漫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味道。 有香喷喷的包子气,也有臭烘烘的尿骚味,还有骡马粪便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还是有些呛人。 古代的卫生条件跟现在根本没法比。 再加上古代的排水系统几乎等同于没有,许多临街的人家,脏的、臭的、泔水、尿都直接倒在大街上。 两侧的房屋多为两层或者三层的砖瓦房,底层是店铺,店铺的外面挂着或木制、或布制招牌。 袭人脚步虚浮,仿佛踩不到实地上,直到现在,她的脑袋都是昏沉沉,有种不真实感觉。 她用绣帕掩着鼻子,臭气却止不住的往鼻孔里钻。 想她几个时辰前,还在荣国府的花园绣房中,周围环绕的是香喷喷的丫鬟同事,宝玉更是恍若神仙一般的人物。 再看看现在,路上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而且这些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明显透露着垂涎之色,有好几个混混模样的人,那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给扒光,生吞活剥。 袭人紧了紧身上的包裹,低下头,脚步加快了几分。 不远处的街口处,有几个干粪堆,堆得老高,跟坟包似的。 奇怪的是,这些干粪堆居然活动了两下,两个看不清面目的汉子居然从干粪堆里钻了出来。 这也是神京城的奇景。 许多流浪汉居无定所,头上无片瓦遮头,脚下无立锥之地,为了不被冻死,就只好在干粪堆里挖洞,保持体温。 袭人见了,差点没吐出来。 两个浑身恶臭的汉子,瞧见了袭人,对视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袭人的家在南城,靠近永定门附近。 自古神京城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之分,神京城的东面住着一些商贾,西面则坐落着达官贵人、王侯将相。 荣宁两府就在神京城的正西方位。 北面则是天桥一带,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 南面则是贫穷人家居住的地方,因为永定门往南就是通州,通州再往南就到了河北。 往往山东、山西、河北闹灾荒,难民们就会选择北上。 所以南城墙根外面,就成了饥民、难民的聚集区,就连墙根里面,也是破屋连片,居住着穷苦人家。 袭人的老娘和哥哥花自芳,就居住在城南。 46 沈亮读书 袭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衣着华丽的她,就像是一朵鲜艳的桃花落入了泥沼里,尤其是周围那些普通人身上穿着的棉麻衣服,灰扑扑的,更显得袭人格格不入。 时近年节,天黑的早。 袭人久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不免有些气短,再加上背着个大包裹,初时还不觉得重,越走越觉得身上的包袱是累赘。 离家还有两里地,袭人停下来歇歇脚,过了一会儿,继续赶路,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你们要干嘛?” “干嘛?”两个泼皮上下打量着袭人,目光贪婪,眼睛跟长了钩子似,看的袭人浑身不自在。 “当然是借点钱花花喽。” 神京城太大了,有将近百万人居住在这里,不可避免的鱼龙混杂。 像两个小混混这种人,神京城里多不胜数。 他们也是欺软怕硬走偏门,袭人衣着华丽,又是独自一个人行走,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裹,这就是妥妥的肥羊! 两个小混混早就盯上她,特地选在这偏僻的地方下手。 袭人颤声道:“没钱,你们快走开,否则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混混张开大嘴,露出一口的黄牙。 袭人心里害怕,从袖口里摸出两个铜板扔到地上:“给你钱,快让开!” 泼皮眼前一亮,从地上捡起铜板,感受着铜板上的体温,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好香,好香,还有股奶香味呢。” 另一个泼皮要抢去闻一闻,却被壮一些的泼皮敲了个脑瓜嘣:“你傻啊,两个铜板有什么好争抢的,这娘们身上肯定有更值钱的东西!” 两个人一左一右,围了上来,看架势,不仅仅是想要钱。 袭人惊叫一声,将手里的包裹照着一个泼皮的面门就砸了过去,掉头就跑! 泼皮没防备,被砸了个正着。 壮一些的泼皮甩开两条腿,怪叫道:“小娘子,别跑!” 袭人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整个人扑倒地上,刚爬起来,只觉头皮一紧,原来是被泼皮抓住了头发。 “啊——”袭人吃痛,叫出了声。 那泼皮看着袭人白皙、颀长的脖颈,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丫丫个呸的,这么标致的娘们,恐怕就算在怡红院里也是头牌吧,今个儿老子也来尝尝鲜!” 壮一些的泼皮眼里燃烧着疯狂的烈火,两手发抖的抓向袭人胸前。 袭人屈辱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宝玉,你在哪里?” 唰—— 一道雪白的亮光闪过。 噗噗——壮一些的混混望着自己光秃秃的胳膊,两只脏手却已经脱离了手臂,掉落在黄土地上。 “啊……” 剧烈的疼痛袭来,断手之痛,痛彻心扉。 袭人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在贾府门口值守的门子华安。 华安的手中拎着一柄长刀,那长刀五尺有余,略带弯曲,刀身狭窄,若是沈亮看见了,定能认出来,造型有些像后世的菊花刀。 “袭人姑娘,你没事吧?”华安把刀一收,看也不看仍旧惨叫的泼皮。 他捡起被袭人扔掉的包裹,拍掉尘土,递了过去。 袭人惊魂未定,拍拍胸口,道了声谢:“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可就惨了。” “不用谢我,是二爷让我护送你回家的。” “二爷?宝玉!” …… 沈亮正在书房里,随手翻看刘宗周送给他的笔记。 不是说有了【小撒的照相机记忆】,沈亮就能百分百考中秀才。 毫不客气的说,只会背书,连秀才都考不过去。 毕竟科举考的不仅仅是记忆力,还有八股文、试帖诗、法律公文、策问等。 一万个读者,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一千个考生,就有一千个孔子。 四书五经都是微言大义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不同的考官会评判出不同的分数。 而像刘宗周这样考过科举的,他的笔记就像是题海中的指路明灯,可以让沈亮少走很多弯路。 刘宗周乃前朝的进士,虽然没有位列三甲,却也是二甲的进士,搁在后世,那就是省状元。 他的读书笔记,对读书人来说,堪称无价之宝,是可以当作传家宝的。 沈亮已经将笔记通读了一遍,【小撒的照相机记忆】技能发动,整本笔记都记在了脑子里。 只不过刘宗周的一些个人感悟,需要反复琢磨、体会,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沈亮抬头看了一眼,是晴雯这个小妮子。 往常沈亮读书,袭人总会端点瓜果梨桃、果子蜜饯进来,晴雯却是两手空空,还一脸的幽怨。 “得调教调教这个晴雯,否则就冲她这性子,迟早还得吃亏!” 沈亮默不作声,只看了晴雯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看书。 晴雯走过来,一把将沈亮手中的书夺了过去:“就知道看这劳什子书,袭人姐姐都走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伤心,袭人姐姐的一番心思都花在……白费了!” 晴雯是想说都花在狗身上了,可想想又觉得不妥。 沈亮拍拍大腿,朝晴雯努努嘴。 晴雯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道:“袭人姐姐对你那么好,就差把心儿掏出来给你,你都不知道,袭人姐姐哭的多么可怜,你倒好,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晴雯是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拐弯抹角。 沈亮叹了口气道:“袭人姐姐的好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放她出府。” 沈亮的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 晴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故意被老爷抓到的?” 沈亮点点头。 晴雯的小脑袋瓜已经转不过来弯,两弯罥烟眉蹙在一起,“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放袭人姐姐出府?” 整个院子、乃至整个荣国府的丫鬟都知道,袭人是要当沈亮的姨娘的。 这是袭人长久以来的愿望,也是每个丫鬟的奋斗目标。 沈亮嘿嘿一笑,对晴雯道:“告诉你也无妨,袭人姐姐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她服侍谁,心眼里就只有那一个人,所以我最信任的就是她。” 晴雯点点头,袭人服侍贾母,眼里就只有贾母,后来给了宝玉,眼里便只有宝玉。 47 再会贾芸 “我是越发听不明白了,咱们荣国府蒙两位太爷大功,福及子孙,吃穿不愁,寻常人家皓首穷经想要当官,咱们这里花点钱、打点关系就能世袭,钱财更是浩如烟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干嘛要赶走袭人姐姐?” 晴雯幼时被卖给赖大家,虽生活不如贾府,可也是高门大户,住的院子比贾府也只小一些。 要知道赖大只不过是贾府的家奴,就有如此雄厚的资产。 自打她进了荣国府,吃穿用度都跟府里的小姐一样,一个月的花销顶得上神京城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费用。 她实在想不明白,沈亮为何要如此动作。 赶走袭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沈亮替她解释道:“你还太小,有些道理不懂也正常,常言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如今贾家枝繁叶茂、树大招风,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早已经根基不稳。 这株大树的里面被蛀虫蛀空,平时倒没有什么关系,可一旦遇上狂风暴雨,这株大树便会轰然倒塌。 正所谓兴也忽焉、亡也忽焉,所以我才要早做打算,免得日后树倒猢狲散,我连个自保之力都没有。” 晴雯听得面无人色,颤声道:“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可是我怎么看不出来,老太太、赦大爷、政老爷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难不成你还能预知未来?” 沈亮面色凝重,沉声道:“这豪门贵族和普通百姓其实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占据了更多的生产资料,所以过得比普通百姓好一些,还有这大周朝,难道能长久的兴盛下去?历朝历代,从秦始皇开始算。 灭亡了多少兴盛的国家,咱们贾家历经三代风雨,绵延百余年,如今也显露颓势。 若是有人从中作梗,行差踏错,荣国府倒台也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远的不说,就说那史家,当初也是豪门大族,如今过得什么日子?” 四大家族,贾王史薛,保龄侯尚书令史公的后代,现在家里的小姐、丫鬟每天在家里做针线做到半夜,根本就不请针线上的佣人。 不就是因为衰败了嘛! 晴雯总觉得这个解释有些奇怪,可任凭她冰雪聪明,也绝对想不出日后贾家会被抄家,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一个都没跑。 晴雯沉默了良久,才道:“宝玉,你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沈亮的灵魂俯身贾宝玉,让原本富贵闲人一样的大脸宝瞬间变了一个人,不但敢说敢做、雷厉风行,还颇有手段,脱裤子就上。 让与宝玉熟稔的袭人、晴雯这些朝夕相处的丫鬟一点都不适应。 这几个丫鬟私下里讨论,宝玉是不是被脏东西上了身。 只是这些话只能私下里说说,上不得台面。 老太太、王夫人最忌讳这些东西。 沈亮闻言微微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有什么不一样?” 晴雯蹙着眉头:“说不上来,反正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不是原来的宝玉了。” 沈亮拿着笔记在晴雯脑袋瓜上轻轻敲了一下:“我是开窍了,以前浑浑噩噩,不知道穷苦,这几天读了许多书,明白了许多道理。”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我临死的时候,我可以问心无愧。” 晴雯的眼睛亮了起来,拍手道:“你说的好有道理,说的太对了!” 对于晴雯的小欢喜,沈亮微微一笑,心说这可是挂在墙上的世界名言,还拿不下你这个小丫头?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后就听见麝月的声音:“二爷,后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儿子来了。” 沈亮笑道:“贾芸来了!” 晴雯赶忙从沈亮的腿上站起来,她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跟沈亮卿卿我我。 沈亮搂着她的腰,“贾芸不是外人,不用避讳。” 晴雯伸着青葱玉指点着他的额头:“要死了,他是男人,我可不见他。” 沈亮哈哈大笑,长身而起,在晴雯的樱唇上留下了许多口水,晴雯一脸幽怨的瞪着沈亮离开的背影。 “坏人,把火点起来就不管了!” 。。。。。。 沈亮在偏房里见到了贾芸。 “事情办的如何了?” 沈亮背负双手,立在窗台前,外面是月明风清,冬日的夜晚,些许寒意侵袭,沈亮穿的厚实,倒也不惧严寒。 贾芸恭敬的递过来几张纸。 “李嬷嬷家的房契、地契都在这儿了,按照您的吩咐剩下的700两银子都换成了庆丰钱庄的银票。” 沈亮接过去,只见银票的材质特殊,比普通的宣纸硬,而且很有韧性,很像后世的钞票。 银票的面值均为100两一张,在银票上印着“凭票支付白银壹佰两”,银票的左面是“庆丰钱庄总局”,右侧印着“隆乾十三年十二月十二日。” 银票的周边还印着复杂精美的花纹,似乎是用甲骨文书写,沈亮也看不懂。 估计是什么特殊的防伪标识。 沈亮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美的银票,不由的有些好奇:“拿着银票去钱庄,就能取钱了?” 贾芸恭敬道:“如果在本地,取钱是比较方便的,只要银票对得上号,就能取钱,要是到了外地,则需提前跟钱庄预约,让钱庄发函到您要去的地方,等到有了回信,您才能出发,凭借银票和回单取钱。” 沈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古人的智慧果然无处不在,如此一来,就杜绝了有人偷窃银票后到外地去兑换银子。 至于本地的钱庄,小偷偷了也绝对不敢去兑换。 这个时代,小偷如果被抓住,是可能被活活打死的! 贾芸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面值还是一百两的。 “二爷,我思来想去,这一百两银子还是太多了,您收回去吧。” 沈亮并没有接,他看着这张被攥的几乎能出水的银票,眉头一皱:“让你拿你就拿着,废什么话?是想让我言而无信吗?” “可是,这也太多了……”贾芸死死的盯着这张银票,眼神中满是不舍。 沈亮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轻轻一转,“我说话不好使了?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而且我知道你家庭困难,家里只有一个老娘,你又没有什么生计。” 贾芸闻言,眼圈泛红。 “好了,大男人,顶天立地的,哭什么,再说这一百两银子值当什么,以后还有一千两、一万两的生意等着你。” 沈亮画起大饼来一点也不含糊。 贾芸连忙道:“二爷放心,只要您发话,芸随时恭候。” “眼下就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交给你。”沈亮把几张地契抽了出来。 “明日你将城外的庄子,转到袭人哥哥花自芳的名下,庄子要进行改造,这是简单的图纸,目前你只需要把围墙加高,再花钱盖几间砖瓦房。” 贾芸闻言,一一记下,他并没有过问为何将地契转到花自芳的名下。 只是详细问了沈亮有关房屋的改造问题。 48 李贵老爹李富贵 “这处农庄有四十亩良田,若要推平,建房,恐怕要村里同意才行。”贾芸摸着下巴说道。 李贵的这处庄子,位置在神京城往东二十里地的黑土村。 黑土村村如其名,这地方土质偏黑,土地肥沃,李贵家的四十亩地更是占据了村里最好的良田。 古代的农民是把土地看的比命还重要,去岁天旱,黑土村和隔壁白云村为了争夺夏灌,打死了两条人命。 沈亮若是想在良田上盖房子,恐怕要被乡贤联名告上顺天府。 沈亮心中懊恼,自己确实有些想当然了,以为凭借钱财便可以开路,却忽略了封建社会的土地资源贫瘠。 尤其是靠近都城,土地更是寸土寸金。 “那有什么法子可以建一处较大的厂房,也不用良田,只需要面积够大。”沈亮问道。 贾芸说道:“如此倒也好说,不过花自芳是城里人,去黑土村,恐怕要受欺负,而且那里山高皇帝远,若是没有助力……” 贾芸没有明说,沈亮却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跟后世社会不一样,封建社会讲究一个安土重迁,有些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方圆十里地。 村子就是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很少能有外来人插足。 而且同村之间多有亲戚关系。 沈亮搓搓手指,“难道就做不成了?” 这几天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沈亮决定在贾府外面建立自己的基本盘。 启动资金已经有了,就欠缺一个基地,一个跟贾府完全没有关系的基地。 而且还不能用他自己的名义,毕竟他身上贾府的烙印很重,就算日后做出了成绩,也是要全部归贾府处理。 古语云“凡为人子者,毋得蓄私财。俸禄及田宅收入,尽归之父母,当用则请而用之,不敢私假(借),不敢私与。” 意思就是子女的一切,都要归父母所有,子女要使用,必须经父母同意。 沈亮可不想自己挣得钱,用来养活贾家的一大帮蛀虫。 君不见林如海的百万家私,全都被荣国府侵吞,见了大观园,贾府里,王熙凤、贾琏、赖大家、周瑞家、林之孝家上下其手,将这百万两银子吞了个干干净净。 荣国府的花销更是一笔天文数字,最后把贾家吸的血肉干瘪。 所以在清理完贾家的这些蛀虫之前,沈亮是一毛钱都不愿意往家里拿。 见沈亮皱眉头,贾芸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找个本村人当担保人,村里的乡贤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有这法子怎么不早说,莫非你有熟悉的人?” 贾芸讪讪一笑,说道:“其实这个人您也认识。” “我也认识?” 贾芸说道:“就是这块地原本的主人——李贵。” 沈亮恍然,这李贵原本就是黑土村的人,他老爹李富贵更是黑土村的村长,颇有些威望,要不也占卜了黑土村最好的四十亩良田。 只不过后来李嬷嬷进了贾府,连带着李贵也成了贾宝玉的亲随。 黑土村的产业也就渐渐地荒了,无他,压根看不上眼。 毕竟每年辛苦劳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一年也就整个几两银子,还不够交人头税。 索性就把田产都承包给了村里其他的佃户,然后李富贵在黑土村享福,老婆、儿子进了贾府,享受城里人的生活。 逢年过节的,李嬷嬷就和儿子回村里来看看老头子。 沈亮认真思索,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贾芸继续说道:“这李贵的老爹李富贵,在黑土村的威望很高,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婚丧嫁娶,都要请李富贵主持,谁家闹个纠纷,也都是这李富贵出面调停,我听村里人说,去岁黑土村跟白云村抢水,就是李富贵带头冲锋。 最后打死了人,也是李富贵请了出丧的班子,自己掏的钱,所以村里人都服他。 如果他出面,肯定能划一块好地界给咱们。” 沈亮赞叹道:“看来你是真的下了一番功夫,短短两三天时间,居然把黑土村摸的这么熟络!” 贾芸说:“多谢二爷夸奖,这是我的本分,只不过这几天进出城查的比较严,否则还能更加详细。” 沈亮捏着眉心:“可惜我出不得府,不能跟你一起去看看黑土村的实际情况。” 背靠大树好乘凉,沈亮附身贾宝玉,的确得了许多的便利,可相应的也收到很多束缚,比如不能随便走动,随时都有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 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出府,立马就有人报告给史老太君、贾政、王夫人他们。 贾芸恭敬道:“二爷乃万金之躯,岂能亲自涉险,再说黑土村那等偏僻地界,也不是您该去的地方。” 沈亮反复思考,觉得也不无不可,大不了对这个李贵敲打敲打,把他招回来,做个人质也行:“此事就交给你办理,你通知李贵,场地我要100亩,最好在水源边上,土地贫瘠一些也可以,如果办好了,他还回来当他的值。” “另外需要花钱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贾芸赞叹道:“二爷有容人之心,换作旁人,早就跟李嬷嬷一家断绝往来,如此一来,李嬷嬷、李贵母子定对您感恩戴德,若有二心,便是畜生养的。” 沈亮又拉着贾芸密谋一番,敲定了场地的大体构造,建设所需要花费的预算。 对于建筑方面的问题,贾芸也说自己不懂,不过眼下神京城周边闹饥荒,逃来的难民不少,招几十号人帮忙搭建围墙、盖屋,人工应该不费什么钱。 而且黑土村村后就有一座小山,山里面林木资源丰富,山下的黑土村、白云村、黄门村、柳树村、胡家村都靠着这座小山过活。 家家盖屋所用木料,皆从这座小山里面砍伐。 这些事情贾芸已经做了充分准备工作。 不过人工、原料的钱虽然省下来不少,可沈亮要建的是一座百亩大的庄园,而且按照他的要求,院墙最少要四米高。 这样算下来,七百两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 想要建一座百亩场地,最少也得5000两白银。 这还不包括场院里的瓦房,说不定八千两也打不住。 49 准备葡萄酒 沈亮直接将七百两银票又塞回贾芸的怀里,“宜早不宜迟,先拿下土地再说,围墙或许不急着盖,先把土地平整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 沈亮加快步伐,白天看书、钻研笔记,晚上就跟小丫鬟晴雯探寻生命的奥秘。 相应的,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值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获得亲密值+7】 【当前伴侣晴雯:好感度75】 【芙蓉花:一品中阶(200/200)可绽放】 在达成一夜seve 次的记录后,代表晴雯的芙蓉花再次绽放。 【芙蓉花:一品中阶(0/300)】 【恭喜您获得玻璃制造工艺】 沈亮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一条腿还翘在晴雯的后背上。 晴雯早已累得娇喘细细,手指头都不想动一根。 看到奖励,沈亮的身体就是一震! 这次奖励的居然不是体质、技能,而是玻璃制造工艺! 沈亮大喜过望! 他赶忙点击查看,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直接涌入沈亮的脑海。 玻璃的发展历史、分类、性能特征、原料、生产工艺、新兴技术…… 沈亮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印象当中普普通通的玻璃,居然是那么丰富多彩、美丽多姿。 据记载,最早的玻璃出现在古埃及,在距今4000多年的美索不达米亚和古埃及的遗址当中,就发现了小玻璃珠。 玻璃制造发展至今,历经三千多年,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 不过沈亮发现,就算在荣国府这种豪门大族里,家里的窗户也还是用纸糊着,并没有出现后世的玻璃窗。 甚至就连家里的瓶瓶罐罐,也都是瓷器、陶制品,一件玻璃做的东西都没有。 甚至就连传说中的琉璃瓦,沈亮也没有见过,不过听王夫人身边的彩霞提起过,紫禁城里的乾清宫上面,用的就是琉璃瓦。 不过琉璃瓦制费甚糜,除了乾清宫这种国家权力的象征外,皇宫里的其他建筑,也还是用的普通砖瓦。 沈亮通过记忆搜索发现,大周朝的玻璃工业几近于无。 国家的一些玻璃制品,全部都是从南方的海关偷运进来的,不过因为玻璃制品易碎,所以价格十分昂贵,价比黄金! 甚至等量的黄金还不一定能购买到等量的玻璃制品。 沈亮推了推晴雯,“老太太那儿有没有玻璃?” “玻璃?你说的是琉璃吧,我记得老太太有一副西洋舶来的眼镜,上面有两个玻璃片子,也就鸡蛋大。” “这东西贵吗?”沈亮声音都开始颤抖。 晴雯打了个哈欠,“啊——我也不知道多少,不过鸳鸯姐姐把眼镜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除了她,谁也不准碰呢。” 沈亮放过晴雯,心里盘算着,连荣国府这种豪门大户,也用不起玻璃。 而且此刻大周朝根本没有制造玻璃的工艺,可见如果自己能造玻璃,那就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自古以来最赚钱的行业就是垄断。 沈亮的身体都在颤抖,他完全可以想象,这将是一笔极其巨大的收益! 不过眼下他出不去,玻璃制造这项工艺关系甚大,他可不放心交给别人。 就算是贾芸和袭人也不行。 毕竟这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大,大到即便是荣宁二府,恐怕也承担不起。 “真是一个幸福的痛苦啊!” 沈亮现在就像是一个掌握着宝藏地图的人,明知道宝藏在哪儿,却不能亲自去开启。 这个宝藏太大了,只要开启,必然会引来狼虫虎豹。 “不过玻璃我干不了,赚点小钱花花还是能办到的。” 沈亮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高中化学可没全忘记。 他让贾芸建造工厂,也是为了进行赚钱计划的第一步——酿酒! 你没看错,沈亮就是要酿酒,而且他所要酿造的,并不是中原特产的白酒、黄酒,而是红楼梦里的稀罕东西——葡萄酒,俗称红酒。 其实在酿酒技术古早的封建社会,白酒的市场很小。 在蒸馏酒出现之前,基本上没有人喝白酒,文人墨客喝得也都是度数不高的黄酒或者是果酒。 辛辣刺鼻难入喉的白酒,只有那些下里巴人才会喝一点。 喝白酒的风俗是建国以后才兴盛起来的。 沈亮在大周朝生活了将近一个月,期间也喝过酒,也是黄酒,至于葡萄酒,那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拿出来的珍品。 毕竟大周朝没有酿造葡萄酒的技术,所有葡萄酒都需要从外国进口。 眼下西方的航海事业兴盛,大航海时代到来。 海上贸易被大英帝国、法国、荷兰、葡萄牙等几个欧洲国家控制,大量的白银、香料、西洋工业产品通过海船运送到大周朝的港口。 虽然大周朝也实行闭关锁国、封锁海运的国策,但是在利益的驱使下,加上山高皇帝远,大周朝对沿海地区的管控渐渐力不从心。 像葡萄酒这种舶来品就上了豪门的餐桌,成为上流社会享用的东西。 外来的东西价格总是要昂贵不少,就譬如沈亮前些日子喝得葡萄酒,装在五寸来高的小玻璃瓶里,迎亮照看,里面小半瓶胭脂般一般的汁子。 就这小小的一瓶西洋葡萄酒,沈亮打听过,就要30两银子! 总共还没有三两呢,估计都是那小玻璃瓶的价钱。 沈亮立刻就发现,似乎这葡萄酒是一项比较赚钱的生意。 所以才有了他让贾芸去搞场地的事情。 沈亮在穿越之前,特别中意葡萄酒,为此还特地研究了一番,所以对葡萄酒的酿造技术颇有心得。 想要酿造上乘的葡萄酒,葡萄的品种是第一位的,七分原料三分工艺,好葡萄酒是种出来的。 其次就是酿酒的工艺流程,要选择合适的催化剂、添加剂,保持葡萄酒的果味和鲜度。 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项就是酒桶的选择。 为什么欧洲的葡萄酒出名,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历史悠久,有许多上好的橡木桶,因为橡木能使单宁酸充分扩散,过滤杂质使气味更加自然浓郁。 都说年份越久的酒味道越好,其实不然。 酿酒的工艺是逐步提升的,到了现代,已经发展出了极其完备的酿酒设备和工艺。 酿造出来的酒也是全方位吊打古代的酒水。 在古代,想要喝一杯没有杂质的酒,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沉淀、过滤。 一般普通百姓能喝得酒,那就是酒糟、或者是掺杂着许多杂质的劣等酒。 就算是皇家贡品所饮用的酒水,也不过是多了几道工序,使得酒水看起来更加清澈一些。 50 魏藻德 沈亮翻身下去,决定齐头并进,葡萄酒也要做,玻璃器皿也要做。 惊世骇俗的大块玻璃暂时不必考虑,但是盛装葡萄酒的玻璃瓶倒可以优先考虑。 沈亮坐在桌前,挥毫泼墨,将制造玻璃所需要东西一一列举。 首先是原料问题,玻璃所需要的原料石英石、石灰石、长石、纯碱。 石英石不是问题,毕竟作为陶瓷大国,主要原料就是石英石。 石灰石也一样好搞,于谦还曾写过著名的石灰吟,只是因为历史发生改变,那首“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还没有出现。 最令人头痛的,就是纯碱了。 纯碱学名碳酸钠,俗称小苏打、石碱、块碱、口碱。 古人很早就开始使用纯碱,不过天然的纯碱主要存在盐湖之中,产量稀少,直到现代工业纯碱出来之前,纯碱就是工业化生产的一大制约。 纯碱被称作工业之母,玻璃、纺织、化工、轻工、冶金都需要纯碱。 按照历史进程,此时的西方已经摸索出了路布兰制碱法,再过二十多年,比利时人索尔维就会探索出索尔维制碱法,又叫做氨碱法。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我们国家的纯碱都得从英国进口,直到一个名叫侯德榜的男人出现。 沈亮记得高中课本上,有一页专门讲到侯德榜的事迹,这位老先生堪称近现代国家工业的奠基人,一直活到了1974年,享受极高的待遇。 氨碱法的优缺点很明显,优点就是原料便宜、产品纯度高,副产品氨和二氧化碳可以循环使用,制造步骤简单,适合大规模推广。 缺点就是食盐的利用率低,污染大。 沈亮所要采用的,就是氨碱法。 虽然侯德榜的制碱方法可以将食盐利用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六以上,还能制取氮肥、污染较小,但是纯度比不上氨碱法生产的纯碱,而且对设备的要求很高。 沈亮虽然非常推崇侯德榜,不过考虑到当前的情况,便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沈亮将所需材料写下来,不过材料的配比没有写,而且他还在纸上多写了几样材料,防止配方泄露,被人拿去摸索出来。 来到红楼世界,他发现古人在智商方面一点也不差,所欠缺的就是一些知识和大局观。 “想要烧制玻璃器皿,必须要招聘一批懂得烧制瓷器的工人。”沈亮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样算下来,沈亮发现自己这700两银子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口水。 “可是自己年未及冠,不能当官,也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该怎么赚钱呢?” 沈亮犯起了愁。 谁能想到穿越到红楼世界的贾宝玉身上,还要为钱财发愁。 贾府虽然富有,但大多是不动产,有限的流动资金,也都掌握在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的手中。 自己要个零花钱,三五十两,贾母说不定随手就给了。 可现在自己所需的是上万两白银,这笔数目,即便放在贾府,也是一笔大开销。 把笔搁下,沈亮回到床上,抱住了不着片缕的晴雯小丫头。 许是沈亮在床下呆的时间太久,身子有些冷,睡梦中的晴雯不满的嘟囔几句,便任由沈亮将其拥在怀里。 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似的,这也是古代丫鬟的职责,帮主人暖床。 沈亮记得当初看明朝的历史,大奸臣严嵩,光是暖被窝的丫鬟就有三四个,还都得是豆蔻少女,模样精致,每一个都不下去晴雯的姿色。 一想起这些美妙动人的小丫头,用娇嫩的胸口给一老头捂脚,沈亮就觉得糟践东西。 万恶的封建社会! 万恶的豪门大族! 万恶的官僚主义! 沈亮当时就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当了官、成了有钱人,穿越到古代,肯定不会做这些糟践人的事情。 此时此刻,沈亮将冻得冰冷的脚贴在热乎乎的屁股上,嗅了嗅晴雯脖颈散发的甜腻馨香,忍不住叹道:“真香!” 腊月十六,宜结婚、出行、搬家、签订合同、交易、开业、祈福、动土、安床、祭祀、成服、收养子女、开光、破土…… 百无禁忌。 贾政带着沈亮乘坐马车前往当今的工部侍郎刘宗周家中,拜师学艺。 刘宗周的宅子也在西城,靠近崇文门附近。 马车行了半日,便看见了刘府的大门。 门口站着两个门子,俱是青衣素布,虽不甚华贵,却也干净利落。 跟荣国府门前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比起来,刘宗周的门头堪称寒酸。 这就是豪门跟普通官员的区别。 豪门大族世代累积,底蕴深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刘宗周虽然是实权职位,当朝三品大员,却没有家族扶持。 或者说他的家族不在京城,无法支持。 因为是拜师学艺,刘府早早的开门迎客。 贾政并沈亮下了马车,从正门进去,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手捧着拜师的束脩。 早有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贾大人、公子,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贾政赶忙说道:“罪过罪过,岂敢让刘大人等候,真是折煞在下了。” 管家笑着将二人引进后堂。 刘府不大,穿过一道影壁,后面是三间小厅,小厅的后面是四间上房,两边只有一座抄手游廊。 沈亮心里想着,自己这个刘老师够清廉的,三品大员的府邸,居然颇为寒酸。 其实他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想在神京城拥有一套房子,已经是普通人难以期盼的事情。 再加上神京城的房价昂贵,就算是刘宗周这种大官,每年的俸禄不过五六百石。 而且官员又不是孤家寡人,算上妻妾、子女、丫鬟、仆人,每个月的俸禄也就刚好够温饱,想要富余那是万万不能的。 除非上下其手,贪墨,才有可能富足。 只不过刘宗周为人秉正,不肯遵从官场里的潜规则,非但不贪墨,就连每年的炭敬、冰敬也收的甚少。 如果不是门下弟子时常接济,刘宗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沈亮进入房间时,只见刘宗周坐在小厅的右座,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人,容貌清癯,气度不凡。 小厅的正中挂着一张孔圣人的画像。 地下有两溜十张楠木交椅,坐了六个人。 见贾政、沈亮进来,刘宗周笑道:“存周来的正好,我与你引见,这是本朝今岁的状元郎魏藻德,字师令。” “这位是上代荣国公之后,贾政家存周。” 51 拜师 一听是状元郎,贾政脸笑的跟菊花一样,气势上先矮了一截:“魏先生大才,我早有耳闻,只恨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一表人才!” 魏藻德今年35岁,从面相来看,浓眉大眼,红光满面,令人见之便生亲近之感。 沈亮心中琢磨,这老小子的魅力值肯定不低,起码能跟自己持平,难怪能得皇帝钦点。 古代的科举选拔,不但要考较才学,外貌形象也是很重要的标准。 如果长相奇特,一般脸殿试都进不去。 你想啊,殿试是皇帝亲自主持选拔的,长得太丑,万一吓坏了皇帝怎么办? 魏藻德淡淡一笑,算是笑纳了贾政的问候。 此举让场面一下陷入了尴尬,虽然你是状元公,可贾政出身不凡,如此客气的给你打招呼,你点点头就算回礼了? 沈亮本来对这个魏藻德没什么感觉,但对方的这番操作,无疑是在打贾政的脸! 等同于打自己的脸! 谁让贾政现在是他名义上的老子呢。 父亲受辱,儿子脸上也没有面子不是? 刘宗周笑着打圆场,“今日老夫要开门纳徒,特请师令来做个见证。” 刘宗周的本意是好的,状元来当见证人,一来是给沈亮长脸,二来是讨个好彩头,希望沈亮未来也能金榜高中。 魏藻德对贾政不假辞色,但是面对刘宗周,却立即转换笑脸,“刘大人的才学,师令佩服之至,蒙刘大人抬爱,师令不才,荣幸之至。” 沈亮:。。。。。。马屁精,你丫是川剧变脸专业的吧! “吉时已到,拜师礼正式开始。” 司仪发话,沈亮捧着拜师帖,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刘宗周的面前,双手奉上拜师帖。 刘宗周接过拜师帖,交由司仪封存。 拜师帖上写着贾宝玉的名字,出生年月,上书“庚辰年XX月XX日。” 递交拜师帖后,沈亮行三跪九叩大礼。 “一跪,从一而终!” “二跪,认师为父!” “三跪,跪师父教诲!” 沈亮双手合十于胸前,双膝慢慢跪地,上身向前匍匐,此为三才。 接着身体匍匐不起,用头叩触地面九下,此为九叩。 “一亲同师手足,二亲同门同道,三亲先圣绝学!” 司仪递过来一碗茶,沈亮接过去,双手捧着递到刘宗周面前。 刘宗周接过茶碗,满意的点点头,说到:“宝玉,你可有字?” 沈亮说道:“年未及冠,亦未进学,所以还没有取字。” 刘宗周说:“既如此,我便送你一个字。” “你聪明伶俐,不拘泥于礼法,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沉稳不足,不如就叫仲安。” 沈亮琢磨了一下,说道:“贾仲安,好名字,多谢师父赐字!” 贾宝玉的名字,红楼已经无法考究,他跟贾琏、贾环、贾珍一个辈分,名字里肯定有个带玉的字。 刘宗周取的这两个字,一是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二。 安,来源于《孟子·离娄上》中的“仁,人之安宅也”。 这是刘宗周队沈亮的期望,希望他做人要仁义,仁义为立身之本。 刘宗周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仲安,见过你的诸位同门师兄弟。” 沈亮起身一一见过。 这六个人分别是黄宗羲、陈确、张履祥,陈洪绶、刘伯、刘灿。 看到曾经出现在历史书上的人物,沈亮眼泪差点没下来。 黄宗羲! 此时的黄宗羲,才30岁,还不是后来那个开宗立派,口称“天下为主、君为客”的宗师。 他正在为明年的春闱而努力复习。 如果不是今天刘宗周硬让他过来参加,说什么他都不会浪费这大好的时光。 黄宗羲长相普通,身形挺高,估计有一米八,他本是浙江余姚人,父亲是“东林七君子”之一的黄尊素。 和他师父刘宗周一样,满清入关后,拒不接受满清的招揽,一生都不曾为满清当过一天的官。 沈亮恭敬的说道:“诸位师兄,仲安不才,忝为人后,希望能跟随师兄学习。” “好说,好说。” “仲安年纪轻轻,便能入老师法眼,看来的确有过人之处。” 刘宗周的这些弟子,不是后世的大儒,就是能进史书的名人。 就算是刘伯、刘灿这两个刘宗周的儿子,那也是人精,特别会来事。 不过这些人长期受刘宗周耳濡目染,并没有因为沈亮是荣国公的后人而特别热情,全都不卑不亢,待他如常。 一旁的魏藻德开口道:“恭喜刘大人,喜得高徒,方才您老说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不才在下记忆力也颇为强悍,今日良辰佳时,不如让在下跟您的爱徒切磋切磋。” 众人闻言一惊! 这魏藻德怎么回事,刚才对贾政就颇为冷淡,现在居然主动跳出来挑衅一个晚辈,真是莫名其妙! 黄宗羲他们今天第一次见沈亮,并不知道他的事迹,所以刘宗周刚才说沈亮又过目不忘之能,只认为是客套话。 “魏藻德莫不是与贾家有仇,否则断不会在老师收徒之日做这等事。”张履祥说道。 “考夫,你觉得小师弟能是魏藻德的对手吗?”黄宗羲问道。 “这怎么可能?魏藻德可是直隶有数的才子,更是今岁状元公,才华盖世,吾虽不屑科举,但能考中状元之人,绝非普通举子能比,更何况仲安还未进学,拿什么跟魏藻德比?”张履祥年岁最小,说起话来没遮拦。 刘伯和刘灿同样脸色难看。 他们是刘宗周的儿子,如果沈亮被比下去,丢的可是他们老爹的面子! “那仲安岂不是必输无疑?” “这魏藻德欺人太甚,我请求跟他单挑!”说话的是陈洪绶。 此言一出,黄宗羲等人无不捧腹。 实在是陈洪绶的学问水平不高,在刘宗周的一众弟子中,就数他的制艺最差。 陈洪绶秀才不中,补授生员,后来乡试不中,如今四十有二,无心科举,便专心于绘画。 人称其画作力量气局,超拔磊落,盖大周三百年无此笔墨。 现在陈洪绶在神京城开了家画馆,平时靠卖画为生。 这样的一个大画家,连举人都没考中,居然要跟状元单挑,岂不让人捧腹。 不过他的学问不佳,但是勇气可嘉,明知不敌,却也敢于亮剑。 沈亮颇为感动,拱手道:“多谢陈师兄,不过此事还用不着师兄出手,小弟一个人足矣。” 52 状元挑衅 刘宗周的这一众弟子,没有人看好沈亮。 倒是贾政,听魏藻德要与沈亮比试记忆力,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黄宗羲等人还以为贾政为自己儿子担心,纷纷去安慰他,“伯父莫要忧虑,仲安他年岁尚幼,对手又是当朝的状元,输了也不丢人的。” 贾政脸色更加古怪,就好像便秘一样。 魏藻德笑道:“刘大人,此番不是比试,而是切磋,就请您老当个裁判,纯属娱乐,如何?” 刘宗周不知道魏藻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人是他请来的,现在客人有要求,他这个主人不好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让仲安与你切磋切磋,正好磨磨他的性子,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待刘宗周说完,沈亮看了看魏藻德,忽然说道:“状元郎,不管是比试还是切磋,总要有个彩头,否则也没甚意思。” 听到沈亮的话,魏藻德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笑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刘大人,你这弟子好生有趣,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魏藻德正话反说,他哪里是在夸沈亮初生牛犊,他是在说沈亮真虎! 刘宗周等人的脸色却不好看。 魏藻德笑的是沈亮,其实也是在笑他们。 可惜刘宗周的这些弟子虽然才华横溢,可于科举一途,均无什么突出的造诣。 除了黄宗羲还在为科举努力外,其他几个人全都放弃了仕途,转而研究起人文关怀。 至于刘伯、刘灿,则是啥也不会,全都在啃老。 魏藻德的嘲讽差点没把贾政给气死,脸色当时就阴沉下来。 不过这种事他不好插嘴,毕竟人家是在挑战刘宗周的弟子,而不是他贾政的儿子。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儿子信心十足,索性找了张椅子坐下,端起茶盏,品味起来。 但在魏藻德的眼里,贾政此举无异于示弱,直接放弃了自己的儿子。 沈亮扫了魏藻德一眼道:“状元郎,话别说的太满,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哦。”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黄宗羲等人没想到沈亮随口一句话,居然还挺朗朗上口。 张履祥高声叫好,他早就看魏藻德不爽了,“仲安师弟,说得好,状元郎又怎么样,还不是两条胳膊,一个脑袋,说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以为自己是老虎,能吃定别人了!” 陈确、陈洪绶等人纷纷附和,“仲安加油!我们支持你!” 沈亮拜入刘宗周的门下,那就是他们的师兄弟,就是自己人,现在有人打上门来,别管对方是谁,先支持自己人再说。 古话说得好,胳膊肘往里拐。 沈亮没想到自己这群师兄居然挺团结,一股浓浓的无良中年风,还有些中二。 不过此刻沈亮只觉得十分温馨。 他看向魏藻德,笑道:“状元郎,怎么,不敢吗?” 魏藻德肺都要气炸了,他堂堂当朝的状元,天下读书人里排第一的存在,今天居然被一个未进学的孩童给挑衅了。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别人笑掉大牙? 更让他生气的,是张履祥这群不学无术的学渣。 一群连举人都没考上的渣渣,也敢在自己面前嚣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刘大人,请您站起来。” 刘宗周不明就里,站起身。 魏藻德冷冷道:“如果各位有谁不服,随时可以去翰林院找我,我可以免费辅导各位,不过资质太差的就不要来了,因为我只会辅导精英,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渣渣身上。” 陈洪绶怒道:“看我干嘛,你把我当渣渣?” 魏藻德摆摆手,笑道:“不是,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渣渣。” “你说什么!!!”这下就连成熟稳重的黄宗羲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的呵斥道。 其他几个师兄弟更是火冒三丈,恨不能抡起板凳冲上去,狠狠打魏藻德的那张脸。 沈亮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的欠揍。 他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考上状元的,怪不得历史上的魏藻德卖主求荣干的那么溜。 果真是有才无德的杰出代表! 刘宗周大手一挥,拦下了自己的一众弟子,脸上原本还有暖色,此刻也全都换成了冰霜:“魏藻德,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要跟我刘宗周作对?” “刘大人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博学的人,应该提高一下收徒的门槛,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招进来,这样不但不能给您增光添彩,反而会导致门徒稂莠不齐,万一出现几个学渣,还会败坏您老的名声。” 魏藻德笑道。 刘宗周冷哼一声:“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你与我徒儿还比不比了?” 饶是刘宗周的涵养,也被魏藻德一番言辞激怒了,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 魏藻德哈哈大笑:“好,既然令徒如此自信,我也就不推辞了,不过你们可别说我以大欺小,咱们要玩就玩个大的,三局两胜如何?” “何谓三局两胜?”贾政忽然紧张起来。 “除却第一项比试记忆力,还可以比试作诗和对联,这样一来,也不算我欺负令郎,当然了,令郎也可以现在就认输,也不会有外人知道,毕竟输给我也不算丢人嘛。” 众人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他们可不会相信魏藻德的鬼话,只要沈亮输了,这个伪君子绝对会大肆宣扬,到时候丢人的可不仅仅是沈亮自己,荣宁二府、刘宗周都会受到牵连。 刘宗周也回过味来,这魏藻德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在今天挑战自己的弟子。 毕竟沈亮的身份特殊,不但是荣国公之后,还拜入自己的门下。 如此一来,沈亮就成了魏藻德的踏脚石,用来成就他魏藻德的名声。 古代文人最重名声,名声好了,就算不参加科举,也会被朝廷特招步入仕途。 就如同后世的许多体育明星、电影明星,不都成了这个委员、那个代表吗? 魏藻德考上状元,按规矩,要在翰林院清闲几年,待磨砺一段时间后,外放出去锻炼锻炼。 可是现在,如果他踩着荣国府和自己搞出大名声,皇帝一定会特别关注,上位的可能性很大。 这种状元斗贵族、大官的戏码,老百姓最喜欢看了。 刘宗周和黄宗羲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这魏藻德好算计啊! 53 陈洪绶 陈洪绶用手指着魏藻德:“为了赢,脸都不要了,我这师弟今天刚拜入师父门下,一天学没进,上哪跟你比试作诗、对联?你这样比,还不如直接宣布获胜算了!” 魏藻德耸耸肩,“你们也可以不比,不过,只需要这小子给我磕三个响头,大喊我认输了,我立刻就走。” 此话一出,刘宗周的一众弟子大怒,撸起袖子就要来干他! 此时的文人还没有被满清打断脊梁骨,文能提笔,武能上马。 本朝景帝有一次早朝,文臣暴打锦衣卫,当时群情激愤,一群文官对战一个武官,硬生生将这名锦衣卫武官当着皇帝的面活活打死,就这样还不算完,这群文官又打死了两名阉党。 最后周景帝下令群臣无罪,这场凶残的朝廷斗殴才被阻止。 魏藻德没想到黄宗羲等人脾气如此暴躁,抬腿就要跑。 沈亮一直注意着这个状元郎,抢先一步,挡在门口,“状元公,意欲何为啊?” 魏藻德讪讪笑道:“仲安贤弟,在下有些内急,借个茅房用用。” 张履祥叫嚷道:“仲安师弟,莫让那个大言不惭的无耻之徒跑了,他屡次辱我师门,今天不打他一顿,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魏藻德吓得亡魂皆冒,大喊道:“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的,怎能如此不讲文德,我是刘大人请来的客人!刘大人救我!” 刘宗周也是窝了一肚子火,可魏藻德好歹是他请来的客人,又是今岁的状元公,在他府中挨了打,传扬出去,他刘宗周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啪—— 刘宗周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够了!都给我坐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师父,可是他出言不逊!” “师父……” 刘宗周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我开门收徒,就不怕别人挑战,难道京城里那些开武馆的,有人上门来踢馆,也要闭门不接吗?”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状元公想要跟我这刚入门的弟子切磋,那就来吧,仲安,你意下如何?” “仲安全凭师父吩咐。”沈亮恭敬答道。 黄宗羲等人愤愤不平,可师父已经开口,他们也不得不听,否则就是欺师灭祖了。 魏藻德见局面得到控制,也就不急于跑路,不过却也收敛许多,不敢再挑衅了。 “到底是刘大人深明大义,你们还要跟刘大人多学习,怎么韬光养晦,不要动不动就呜呜喳喳。” 魏藻德朝着刘宗周施了一礼。 刘宗周此时对魏藻德好感全无,厌恶道:“既然要比试,那就开始吧,第一场比什么?” 魏藻德微微一笑:“三局两胜,分别是记忆、诗词、对联,我也不欺负他,就让仲安贤弟来决定比赛的顺序吧。” 刘宗周看向沈亮:“仲安,你的意思呢?” 沈亮昂然道:“他要战,我便战,虽然我今天是刚入老师门下,但也不是吓大的,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黄宗羲等人哈哈大笑,抚掌叫好:“小师弟,好样的,有骨气!” 魏藻德冷哼一声:“希望你们待会还能笑得出来。” 说完,便跟着刘宗周出了会客厅。 既然要比试,自然不能在狭窄的会客厅里。 贾政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问道:“宝玉,你有把握吗?” 沈亮眨了眨眼,笑道:“尽力吧。” 贾政急了,悄悄拽着沈亮的衣袖到旁边,低声道:“宝玉,没把握的事情可不能做啊,对方是今岁状元郎,皇帝钦点,乃天子门生,你与他比试,输了的话,丢的可是我贾家的脸面,我看不如这样,你跟刘大人说一声,咱们认输,不必再比了。” 其实贾政还想让沈亮退出师门,毕竟拜师礼才刚成,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刘宗周虽然是三品大员,可是年事已高,估计用不着几年就得告老还乡。 魏藻德恰巧相反,三十五岁的年纪,又是皇帝钦点状元,这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政治光明,前途无量! 贾政虽然也非常气愤对方刚才故意给自己难堪,可他毕竟是荣国府在官场上的代言人,不能意气用事。 成年人不论对错,只看利益。 一边是旭日东升的魏藻德,一边是日暮西山的刘宗周,傻瓜都知道该怎么选。 沈亮却轻轻挣脱贾政的手,正色道:“父亲,天地君亲师,方才我已经拜在老师门下,从现在起,他就是我半个父亲,如果我现在投降认输,打的不仅仅是我贾家的脸,更是我师父的脸,此事恕儿子难以从命!” 说完,沈亮转身出了会客厅,追随几个师兄的脚步远去。 贾政看着沈亮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他跺跺脚,叹了口气,赶忙追了上去。 比试的地点设在刘宗周的书房。 刘宗周的书房极大,少说也有百多平米,而且书房里面四周的墙壁全都摆放着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全都是各种典籍。 其中不乏一些前朝的孤本和一些名人的字画、手札。 书房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檀木桌子,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个硕大的笔架,笔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毛笔。 从粗如儿臂的大号毛笔到细如筷子的笔形都有,而且这些毛笔磨损相当严重,看得出来它们的主人是一个笔耕不辍的勤奋人。 在书房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下联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这是宋朝宰相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里面的两句话。 自宋以后的文人,都以范文正公为楷模,希望自己也能达到范文正公的标准。 魏藻德早早的找了张凳子坐下,四处打量着书房的布置。 沈亮走进书房,刘宗周朝他招手,沈亮赶忙走过去,刘宗周勉励道:“莫要紧张,就当是一次历练,输了也不要紧。” 沈亮抿了抿嘴,算是听进去了。 比记忆力他不怕,但是比试诗词、对联,他是真的没有底。 他早就看过史书,宋朝以后,蒙元逐鹿中原,后大周朝的太祖跃马江南,从南打到狼居胥山,创立了大周朝。 原本属于明朝的风流人物、诗词歌赋全都不见。 他唯一的倚仗,也就是有明一朝的文人所作的诗词了。 说实在的,明朝的那些诗词他都忘得差不多,就记得一本《金瓶梅》了。 至于对联,他是十窍通了九窍。 唯一会的也就是云对雨,雪对风,大陆对长空,山青对水秀,柳绿对桃红。 56 范复粹 内阁首辅 正当几个人准备开始的时候,门外忽然有门子来报。 “户部尚书毕自严、内阁首辅、大学士范复粹登门拜访。” “什么?范阁老和毕尚书都来了?快,快去迎接!”刘宗周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黄宗羲等人也是大惊失色! 户部尚书毕自严,那可是正二品的大官,比自己老师大了整整一级啊。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户部与工部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但也是难以逾越的差距。 更不用说还有范复粹这个内阁首辅! 范复粹是今年6月,接替薛国观任内阁首辅。 大周朝没有宰相,官当到最大就是内阁首辅,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而且范复粹是隆乾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堪称隆乾帝的心腹。 沈亮自然是在屋内等候,毕竟他无官无职,一介白身,压根没有资格去迎接当朝一品大员。 就连他的这些师兄弟,也是没有资格去的。 贾政和魏藻德跟在刘宗周身后,将两个大人物领了进来。 沈亮抬眼看去,为首的老者,年纪约莫六七十岁,花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令人望之生畏。 不必想,这位肯定就是当朝一品大员,内阁首辅,范复粹了。 在他身后,则是一位略显富态的中年人,他神态自若,面白无须,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刘宗周跟自己一众弟子介绍二位大人物,沈亮才知道,这个富态中年人,就是大周朝的财神爷兼大管家——户部尚书毕自严。 要说古代的六部哪一个最重要,户部肯定首当其冲。 毕竟不论在哪个朝代,钱袋子始终是最重要的一个,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走遍天下。 有钱才能让老百姓吃饱饭,给官吏发俸禄,给官兵发粮饷,朝廷赏赐、赈灾,全都要靠户部拨银两、赈灾粮款。 而且户部还掌管整个国家的税收、货币等业务。 所以户部尚书毕自严,堪称六部里面权力最大的一个,其他几个部门全都得看毕自严的脸色办事。 毕竟你的部门想要正常运转,必须要户部拨钱。 贾政这个级别,平时连跟毕自严搭话茬的机会都没有,此刻见到两位当朝的实权派,连忙凑了上去,“荣国公之后,贾存周拜见二位大人。” 范复粹眼皮都没抬,哼了一声,算是见过了。 毕自严倒认认真真的跟贾政见礼,“遥想当年荣国公的风采,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毕自严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也老成。 闲聊几句,刘宗周问道:“不知道二位大人因何大驾光临?” 范复粹端着茶杯轻轻吹去上面的浮沫,毕自严赶忙解释道:“是这样,我和范阁老听说你要开门收徒,特地过来观摩,起东不会怪我们不告而来吧。” 起东是刘宗周的字,毕自严比刘宗周年纪要小不少,但是人家官比你大,官场讲究论资排辈。 官大一级压死人。 刘宗周笑道:“岂敢岂敢,二位光临寒舍,那真是蓬荜生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收徒仪式,居然能惊动您二位,真是折煞老朽了。” 魏藻德过来跟范复粹和毕自严见礼。 这一次范复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冷漠,“师令早先我们一步,不知道你对起东收得爱徒有何看法?” 魏藻德行礼道:“回阁老的话,这位就是刘大人的爱徒,贾仲安,也是工部员外郎贾存周的公子,方才刘大人说此子记忆力超群,有过目不忘之能,小可爱才,正要跟贾仲安比试一番。” 听说要比试,范复粹和毕自严都来了兴趣。 做官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们感兴趣了。 什么河东大旱、百姓易子而食、白骨露於野,都无法拨动他们的情绪。 但是对这种事情,他们还是非常乐意看的。 “刘大人,既然有二位大人在,我看您的这个裁判恐怕当不成了。”魏藻德看向刘宗周道。 刘宗周心下不快,脸上却依然微笑:“那是自然,范阁老和毕尚书都是圣贤大家,才学比在下要高十倍、百倍,老朽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范复粹问道:“你和那个贾……” 他一时想不起来沈亮的名字,魏藻德连忙道:“贾仲安。” “你和贾仲安比试些什么内容?” 魏藻德只好将比试的内容、方式都说了一通,最后说道:“非但如此,这贾仲安还说要加彩头,看那气势,是对这次比试的结果势在必得。” “哦?还有这等事?”范复粹笑出了声,“不知道这个贾仲安是哪位?” 魏藻德用手一指沈亮,“阁老,就是这位贾公子。” 范复粹凝神看去,只见一个眉清目秀、气度不凡的少年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范复粹心中赞叹,不过却并未显露出来。 “你就是贾仲安?” 沈亮不卑不亢的答道:“回阁老,在下就是贾仲安,不过仲安两个字是师父刚赐的字。” 范复粹容貌俊秀的沈亮颇有好感,“你知不知道,你要挑战的可是今岁状元郎,我看过他的文章、试帖诗,的确是才华横溢,你怎么敢?” 沈亮笑道:“小子读圣贤书,圣贤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宋朝大家韩愈也说过,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范复粹点点头,“有志气是好的,但是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你今年几岁,读什么书?” 沈亮笑了笑,道:“十四岁,过年就十五岁了,读书嘛,四书五经已经通读过一遍,前朝的许多时文也读了不少,勉勉强强算是进学了。” 沈亮对这个范阁老没什么印象,料想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所以态度上也就颇为恭敬。 他是穿越者不错,但不是脑残,自然明白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的道理。 更别说这还是一堵通天的墙,就更不能得罪了。 范复粹觉得沈亮回答中规中矩,除了容貌特别俊秀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长,于是失去了兴趣。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开始吧。" 毕自严亲自下场,当起了裁判。 “按照比试的要求,你们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看完一本书,并复述这本书的内容。” 他在刘宗周的房间转了一圈,从书架的最上方挑了一本不算太厚的书,这本书上面落了许多灰尘,一看就是许久没有翻动过。 再看书名——《河东先生集》。 57 户部尚书毕自严 “你方才引用了韩文正公的话,那咱们就来背这本书。”毕自严将《河东先生集》取了出来,分别交给沈亮和魏藻德。 “你们要用一炷香的时间,尽可能多的背诵,一炷香过后,背的多的人获胜,但前提是不能有太多失误。” 柳宗元的《河东先生集》? 作为跟韩愈并列的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他的书几乎成了许多学子的必读书目。 只不过看书的多,真正能背诵的却很少。 就好像许多人喜欢看金庸小说,但是也没有人特意去背诵。 魏藻德接过那本《河东先生集》,心中大喜,柳宗元可是他比较推崇的文人,所以这本文集他看过好几遍,其中的许多篇章早就烂熟于心。 再加之他从小聪明过人,记忆力超群,一炷香的时间即便记不下全集,也能背诵个七七八八。 魏藻德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会输。 他不相信沈亮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如果对方真的这么厉害,早就在京师传遍了。 要知道过目不忘也算是神童了,一个地方出现神童,地方官必定大肆宣扬,这也是政绩的一部分。 所以魏藻德认为,刚才刘宗周所言纯属吹牛,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这也是魏藻德有底气敢和沈亮比试的原因。 沈亮翻开书本,初时还装模作样,假装背书,到后来,直接越翻越快,那简直不能说是看书,而是翻书了。 哗拉拉—— 黄宗羲等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亮,觉得他是自暴自弃。 这已经不是一目十行,简直就是一目十页。 对面的魏藻德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还是早点认输的好,省的丢人现眼。” 黄宗羲沉声道:“以小欺大,胜之不武。” 魏藻德抚掌笑道:“怎么,想出头?好啊,你们一起上吧。” 听了魏藻德的话,黄宗羲等人的肺都要气炸了! 可是魏藻德的确有狂的资本,黄宗羲等人颇有自知之明,直到比试才学学识,就算是他们几个绑在一起,也不是魏藻德的对手。 这可不是努努力、使使劲就能憋出一首好诗来的。 文科和理科一样,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就如同背书一样,记忆力差的就算背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背下来一篇千字文。 沈亮没有理会魏藻德嘲讽,书页在他眼睛里一闪而过。 他的眼睛飞速的眨着,每一次眨眼,书页上的文字都会以图片的形式储存在大脑中。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毕自严放下茶杯,起身道:“时间到,你们两个谁先开始?” “我先来!”魏藻德抢先一步。 黄宗羲等人怒不可遏,张履祥更是指着魏藻德鼻子骂道:“枉你是当朝状元,居然连这点小便宜都要占,好不要脸!” 背过书的都知道。 记忆这种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肯定记得最清楚,随着时间推移,当时记下来的东西也会慢慢忘掉,甚至出现记忆力偏差。 魏藻德此举,无疑是想趁着记忆最深的时候赶紧背诵下来。 魏藻德却对张履祥的指责视若罔闻,“仲安贤弟,你意下如何,要不我让你先背诵?” 魏藻德这话极其阴损,看似谦让,实际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风度,他拿准沈亮年少气盛,不可能会答应。 谁知道沈亮当即点头道:“好啊,多谢状元郎。” 啊? 沈亮的话让魏藻德仿佛吃了一只苍蝇,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这少年似乎完全不受自己的影响。 “哼!”魏藻德冷哼一声,“既然你想先丢人,那就尽管背吧。原本还想让你知难而退,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魏藻德非常有自信。 他相信自己背诵之后,沈亮肯定会因为技不如人主动认输。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个愣头青。 “小师弟,快背吧。” 黄宗羲难得露出一丝关怀的表情。 沈亮点点头道:“师兄放心,这一场,我赢定了!” 内阁首辅范复粹哼了一声:“别浪费时间,开始吧。” 沈亮开口道:“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 众人翻开书页,对照着《河东先生集》发现沈亮居然背的极为流利。 一页,两页…… “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沈亮背诵完一篇文章,紧接着马不停蹄的背诵下一篇。 “凡大人之道有三:一曰正蒙难,二曰法授圣,三曰化及民。殷有仁人曰箕子,实具兹道以立于世,故孔子述六经之旨,尤殷勤焉……” 柳宗元的文章通俗易懂,用词质朴,如果说韩愈是古文运动的一面旗帜,柳宗元就是扛起大旗的人。 他的散文丰富多彩,论文犀利,言语之间针砭时弊,不留情面,读起来让人觉得痛快。 沈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魏藻德起初还一脸满不在乎,“河东先生的文章,狗都能背几篇。” 可随着沈亮一篇接着一篇的背诵,从雅诗歌曲、古赋到古圣贤碑、记山水,洋洋洒洒,几无停歇。 魏藻德圆睁着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魏藻德震惊,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内阁首辅范复粹也是满脸诧异,“古书上记载,三国的王璨,能过目不忘,吾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人存在。” 其实历史上很多也拥有过目不忘的神童,如三国时的费玮、张松,唐朝的常敬忠、崔涓等。 只不过这些人就算再厉害,也得读上几遍才能背诵,而且背诵的也是短篇文章,哪有像沈亮这样上来就背诵一本书的? 黄宗羲、张履祥、陈洪绶这些人更是不堪,差点给沈亮跪下了。 “我以为老师只是吹吹牛,没想到这个小师弟真的过目不忘!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童!” 而坐在末位的贾政则淡淡一笑,心说我还没给你们说他三天背完了一整套四书呢,瞧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魏藻德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拦下了沈亮,“尚书大人,我要举报,这个贾仲安在作弊!” “放你丫的狗臭屁,我师弟过目不忘,他背诵出来有什么稀奇,倒是咱们得状元公,赢得起,输不起,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张履祥不屑的说道。 魏藻德没理会他冷嘲热讽,正色道:“要么是贾仲安提前背过这本书,要么就是他和刘大人……” 有时候,话不说完反而更引人遐想。 毕自严和范复粹对视一眼,毕自严道:“师令说的不无道理。” 刘宗周坐不住了,隐隐有些发怒:“毕大人,这从何说起?今日是仲安第一次登门拜师,比试也是魏藻德提出来的,而且老夫敢用名誉保证,仲安和老夫事先绝对没有串通,至于仲安是不是提前背过这本书,这并不在这场比试的范围内。” “更何况这本书是您亲自挑选,若说作弊的话,岂不是连毕大人也要牵连进去?” 58 张履祥 “放肆!”毕自严厉声喝道。 刘宗周这话说的极为大胆,甚至是有些不留情面,完全不顾官场潜规则,居然直面顶撞大他一级的户部尚书毕自严。 现场的形势已经极为明朗。 内阁首辅范复粹和户部尚书毕自严完全是来给魏藻德战场助威,也不知道魏藻德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请动当朝首辅。 沈亮更没想到的刘宗周为了自己,居然硬刚毕自严。 这一刻,沈亮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沈亮醒醒鼻子,来到魏藻德面前,“你说我作弊,总要拿出证据来吧,正所谓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否则空口无凭便要污人清白,这好像说不过去。” “就是,小师弟说的对!” “作弊这么简单,那我也不禁要怀疑你状元是不是也作弊得来的!”陈洪绶轻飘飘的说道。 这直击灵魂的一问,戳中了魏藻德的痛处,他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陈洪绶道:“诽谤,你这是诽谤,范阁老、毕大人,他们在诽谤我呀!” 眼看局面越来越乱,范复粹一拍桌子:“够了!都是读书人,互相攻讦,乱作一团,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呢。” 首辅发话,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范复粹看了一眼沈亮,问道:“仲安,老夫也是好奇,你当真有过目不忘之能?” 沈亮目光纯净,字正腔圆的说道:“回阁老,原本是没有的,可几天前,小子在书房里读书,不知不觉间,就做了一个梦。” “梦?什么梦?”沈亮的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沈亮继续道:“梦里我看到了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神仙,他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 “啊!”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多是见多识广之辈,却从未听说过沈亮口中的这个神仙。 “难不成是李二郎?”张履祥问道。 陈洪绶摇摇头道:“不对,不对,李二郎有三只眼。” “是王灵官?” “怎么可能,王灵官穿的也不是锁子黄金甲。” 因为大周朝的乱入,《西游记》这部神魔小说并未出世,虽然民间已经有了唐玄奘西天取经的故事雏形,但大都是零零散散,而且描述极其模糊,没有形成系统。 老百姓还在把唐玄奘当成主角,他的随行人员并没有猴子、猪妖,白马倒是有,但也不是小白龙变得。 至于孙悟空的名字,那还没有诞生,现在的他还叫“猴行者”。 沈亮继续道:“那神仙在我脑袋上打了三下,又指了指天,然后便消失不见,我的梦也醒了。”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摸不着头脑,把目光投向范复粹。 范复粹尴尬的摸了摸胡子,故作思索,说道:“神仙此举定有深意。” 沈亮一拍大腿,啪的一下,把几个人吓了一跳,齐齐打了个激灵,“还得说范阁老是这个!”沈亮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当时就在想,神仙肯定不能平白无故的打我头啊,而且还是三下。于是我夜半三更,来到院子里,你们猜我看到了谁?” 张履祥伸长了脖子,问道:“谁?” “就是白天梦里的那个金甲神仙!” 魏藻德听得似信非信,看向沈亮的眼神中全都是狐疑。 不过张履祥等人就不一样了,刘宗周坐直了身子,严肃道:“仲安,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亮道:“当然是真的,那神仙还教了我两句歌诀,自打背了那歌诀,徒儿的记忆便越来越好,看书一遍就记住了,就像在脑子里画了幅画一样。” “歌诀?什么歌诀,快说与我听听。” 没理会他的那些废话,毕自严、魏藻德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歌诀的内容。 沈亮一脸奇怪的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们啊?” 是啊,那是神仙传授的仙法,是个人的机缘,的确跟他们这些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魏藻德哼了声,道:“无稽之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编故事,还编的有模有样,反正你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你就是在撒谎!” 刘宗周也不相信,便道:“徒儿,这歌诀既传给你,就是你的东西,毋须理会他人。” 沈亮恭敬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仙人让我没事背着玩的,说出来也无妨。” “快说快说。”张履祥是个急性子,连忙问道。 其实黄宗羲等人也十分好奇,不过他们自恃身份,不便表现的过于急切。 沈亮笑道:“那神仙说了: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摒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沈亮说的极快,在场之人听了,全都陷入了沉思。 最激动的当数内阁首辅范复粹,他拍着手道:“好歌诀,倒有些道家的风采,仲安,你快将其誊写下来,老夫要带回去好好的观摩。” 魏藻德不服气道:“范阁老,就是几句箴言罢了,故弄玄虚的东西。” 张履祥怼了一句:“某些人啊,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而已,有能耐你不要听,我们小师弟可是被神仙指点过的,你这种凡夫俗子,当然不能理解了。” “你!”魏藻德被一阵抢白,差点失了风度。 “贾仲安,还比不比了?” 沈亮笑道:“比什么?输了你也不认账,还有比下去的必要吗?” 魏藻德气急败坏道:“得意什么?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局而已,还有两局,我要让你知道,只会死读书是不行的!” “好啊,不过这回可得提前说清楚,要是我赢了,你必须无条件的答应我一件事情。” 沈亮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赚快钱的法子。 魏藻德冷笑道:“别开玩笑了,我会输?贾仲安,我发现你不但白日做梦,还异想天开!” 他盯着沈亮,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你已经成功点燃了我的怒火,如果你输了,我就让你围着皇城,大喊贾仲安不如魏藻德,要喊够一百遍!一百遍!一百遍!” 沈亮掏了掏耳朵,“你吼那么大声干嘛?不过空口无凭,咱们立下字据,省的有人翻脸不认账。” 59 楼桑庙 魏藻德白净的面皮涨的紫红,眼瞅着要开锅。 自打成为状元后,不但得到当今皇帝亲自接见,周围全都是一片赞美,就连许多王公贵族,都争着抢着要把女儿嫁给他,风头一时无两。 没想到今天在这小小的工部侍郎府上,自己接连被打脸,还是当着内阁首辅范复粹的面打,这让他想杀人的心都有。 屋里面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就想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贾政不无担忧的对沈亮道:“宝玉,你有把握吗?要不还是算了吧,你能在记忆方面赢下魏藻德,已经是惊世骇俗了,不如见好就收。” 贾政的想法符合实际,也符合他一贯老成持重的性格。 沈亮闻言,微微一滞,叹了口气道:“父亲,事到如今,您还看不出来吗?咱们已经掉进了魏藻德的陷阱,为今之计,只有坚定不移的跟师父他们站在一起,才有一线生机。” 贾政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 沈亮摇摇头,贾政的政治嗅觉太差,原本的世界线里面,贾府就是在他手上败掉的。 后世有许多红学家分析,就算贾赦、贾珍、贾琏还有许许多多的丫鬟仆人一起吸荣宁二府的血,也不至于沦落到抄家的地步。 贾家好歹是一门双国公,如果不是触及到某些禁忌,皇帝也不可能动他们。 唯一的解释,就是贾府唯一一个政治代表人物贾政,出了岔子。 惹到了政敌而不自知,才导致贾府的落败。 就像今天,稍微聪明一点儿的人都能看出来,魏藻德早有预谋,而范复粹和毕自严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是来替状元公站台的。 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担任工部侍郎的刘宗周。 至于贾政,肯定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毕竟一个落魄的贵族,家里连个话事人都没有,对他们这个等级的人来说,只是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 这样一想,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 沈亮恰逢其会,成了魏藻德等人的突破口。 看来这自己这个师父平时做事定是滴水不漏,否则他们也不会赶在师父收徒的时候过来。 沈亮摇头苦笑,自己居然成了别人攻讦刘宗周的工具、棋子。 “真是让人不爽!” 沈亮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 “既然想拿自己当棋子,那就别怪自己了,就算你牙口硬,老子也要让你崩几颗大牙下来!” 沈亮安慰了老爹几句,来到书桌前,在拟好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贾宝玉。” 沈亮的字写的歪歪扭扭,还不如刚进学的蒙童,这让魏藻德几个人纷纷露出怪异的神色。 毕自严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道:“都说字如其人,原来这话也有出入。” 魏藻德更是哈哈大笑:“仲安贤弟,如果不知道这字是你写的,我还以为是哪个乞丐用脚写的呢,真是,噗哈哈——” 笑吧,笑吧,你现在笑的有多开心,等下就有你哭的。 “尚书大人,请出题。”沈亮朝毕自严说道。 毕自严走到书架前,随手抽了一本书,竟然是《三国志》。 “方才仲安有过目不忘之能,此举与三国里张松无异,今日就请二位以“三国”为题,赋诗一首,诗词歌赋均可。” “比赛时间依旧是一炷香,请二位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做出诗词,超时的话也是输。” 毕自严的这道题目不难,但是从三国以来,最出名的诗词当属宋朝时大词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后人再想超越已是不可能。 所以毕自严话音落下,在场之人均凝眉沉思,想要在短时间里想出一首好的诗词来。 魏藻德思索了一会,提笔便写,似乎已是胸有成竹。 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吹干墨迹,将宣纸交给毕自严。 毕自严读后,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番操作,让一直关注这边的张履祥、黄宗羲等人皱起了眉头。 再看沈亮,他歪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居然打起了呼噜! 张履祥急的直跺脚;“小师弟在干嘛,难不成还有仙人在梦里传授诗词?” 陈洪绶搓了张小纸条,丢了过去,正打中沈亮的脑门。 沈亮挠了挠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毕自严也看到了沈亮的姿态,冷哼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沈亮此举,无异于缴械投降。 毕自严看了一眼香炉,发现香已燃了三分之二,便不耐道:“师令,咱们要不先开始吧。” 魏藻德恭敬道:“全凭尚书大人决断。” 毕自严又征求了范复粹的意见,范复粹淡淡道:“既然已经作好,也不必浪费时间,时间也不早了。” 得到范复粹的首肯,毕自严便拿着魏藻德诗作,朗声道:“ 大雪闭河山,停骖阻燕界。日出见平冈,庙制颇宏大。 昭烈南面尊,其旁两侯配。阴森宫前木,芜没畦首菜。 遗像缠风尘,荒碑委榛蒯。痛惟初平时,中原已横溃。 跳身向荆益,历险诚不悔。终焉嗣汉业,上帝居禋类。 独此幽并区,频在衣冠外。不得比南阳,何由望丰沛。 尚想旧宅桑,童童状车盖。黄屋既飘飖,霓旌亦杳霭。 惟有异代臣,过瞻常再拜。不及二将军,提戈当一队。” 这是一首长诗,写的是一幢古建筑——楼桑庙。 陈洪绶等人听了,嘴巴张的老大,纷纷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魏藻德。 先不说诗的质量如何,单说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写出一首这么长的诗,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黄宗羲赞叹道:“不愧是状元,吾不如也。” 才学最好的黄宗羲都如此说,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偃旗息鼓。 张履祥小声嘀咕道:“这么短时间,写出这样一首诗,不是事先准备的,鬼才相信。”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书房里除了沈亮的呼噜声,便再无其他声音,所以魏藻德他们也听见了张履祥的这句话。 魏藻德手一抖,手里的茶杯差点掉下来。 这首诗的确是他早就作好的。 去年他和几个同窗去到河北涿州,参观了这座历史悠久的楼桑庙,有感而发,魏藻德便写下了这首质量上乘之作。 而且这首诗耗费了他三天的时间才完成,写成之后就收了起来,并没有立刻发表。 没想到在今天这个场合,居然排上了用场。 60 滚滚长江东逝水 “考夫,不要乱说话,输人不输阵。”刘宗周声音威严。 魏藻德说到:“请刘大人点评一下拙作。” 刘宗周道:“此诗以言写物,念及怀古,由景及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尤其是那一句遗像缠风尘,荒碑委榛蒯。这个缠字用的好,师令的状元之才,当之无愧!” 得到刘宗周的赞许,魏藻德十分得意。 他拱拱手道:“多谢刘大人夸奖,晚辈会再接再厉,戒骄戒躁,而不是像某些人,还没功名呢,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这话说得,就连贾政这个后知后觉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不过魏藻德的确才华横溢,平心而论,贾政是真的佩服他,他方才也在想,换作自己,能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一首拿得出手的诗作。 或许能胡诌几句,但是却上不得台面。 内阁首辅范复粹将宣纸接了过去,眼神中透着欣赏:“师令之才,那是皇帝认可的,本朝无人可及啊!”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魏藻德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科的状元,往前推十几二十年,那个时候才是群星荟萃。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谁,谁在说话?”魏藻德闻言大怒,寻找声音的来源。 沈亮伸了个懒腰,笑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他睁开睡眼,上下打量了魏藻德,不屑道:“我还以为你这个状元有多厉害,原来就是这个水平,吓老子一跳!” 贾政被他说的话吓了个半死,连忙捂嘴:“宝玉,你疯了,胡说什么?” 就连刘宗周都忍不住皱眉:“仲安,做人要脚踏实地,师令这首诗确实难得,你要虚心学习。” 沈亮拿起桌上的茶碗,咕咚灌了一大口,清了清嗓子:“学习?学习个屁!手下败将而已,也敢当得起我的老师?” 你还别说,魏藻德写诗之前,沈亮的心中还在打鼓。 他不确定魏藻德能写出一首什么水平的诗,万一人家人品大爆发呢? 可听完毕自严的朗读,沈亮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 不吹牛的说,不靠记忆力作弊,他高中背过的古诗词里,随便挑一首,都直接碾压。 魏藻德是真的生气了。 他指着沈亮道:“仲安小儿,你屡次三番的藐视与我,当真我魏藻德是泥捏的吗?” 沈亮笑道:“状元公,我可不是针对你,实在是你这首诗,水平一般,拿这首诗来配三国的那些英雄,就如同往人家脸上摸黑。” 魏藻德气的浑身发抖,声音都在打颤:“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狂徒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佳作,不过我事先说好了,如果你做的诗不如我,我还要在契约上加一条,到时候你去皇城根下喊的时候,必须得跪着!” 沈亮点头:“行,没问题,如果我作的不好,你让我裸奔都成。” “师弟,不可轻敌啊!” “仲安,慎言!” “宝玉,你快给我闭嘴。”贾政急的额头冒汗,如果沈亮真的输了,他是万万不允许他裸奔。 若真的那样,他情愿把沈亮逐出贾府。 毕自严看了一眼香炉,提醒道:“贾仲安,檀香即将燃尽,你若再不作诗,就要直接认输了。” 沈亮笑道:“尚书大人放心,我不用笔墨,直接来吧!” 魏藻德看不惯他臭屁的模样,啐了一口:“我看你怎么死!” 沈亮也不理他,往书房的中间迈出一步,缓缓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沈亮的最后一个字说完,书房内鸦雀无声……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有那么一刹,沈亮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好像掌握了时停的能力。 如果不是檀香的青烟袅袅,沈亮真以为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履祥、陈洪绶不必说,就连一向成熟稳重的黄宗羲,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无论是刘宗周、毕自严、甚至包括内阁首辅范复粹在内,他们全都瞪大眼睛,目光复杂的看着沈亮。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黄宗羲喃喃的说道,他的身体僵硬,双目无神。 黄宗羲只觉得一道闪电击中了自己,一股电流从头到脚,浑身发麻。 他一直奉行的是民贵君轻的思想,这首词直接写到了他的心里,与他的理念产生了共鸣。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黄宗羲这样犹如醍醐灌顶,但无不被沈亮这首词的意境给震撼住。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小师弟,你这首词写的,我觉得我就是那个白发渔翁,此刻正摇橹长江,泛流而下。”陈洪绶击节赞叹。 “小师弟,待会这首词你一定要写下来,找我给你配图,定能流芳百世啊!” 一旁的张履祥等人眼前一亮,是啊,这么好的词,称得上是冠绝当世,此词虽可能达不到苏东坡的那首赤壁怀古的高度,但也相差无几。 只要流传开来,今日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可能登上史书,为后人所铭记。 不说张履祥这等普通读书人,就连范复粹、毕自严也颇为激动。 能跟随一首传世的诗词流芳百世,后世之人该如何谈论他们? 即便他们今天是过来砸场子,此刻也全都被沈亮的这首《临江仙》所折服。 才气原来真的可以逼人! 黄宗羲以前读书,并不能理解柳永、李白、苏轼这些人因才学而名动京师,为万人所敬仰,那些只是镌刻在书上的文字。 此时此刻,身临其境,他才有种被才华折服的感觉。 再看沈亮,甚至都觉得他身上有种淡淡的光环,整个人都在发光。 在绝对的才华面前,即便是权力和金钱也要黯然失色。 这大概就是知识的魅力。 毕自严已经开始动手,将沈亮的这首《临江仙》写了下来,赞叹道:“慷慨悲壮,意味无穷,读来荡气回肠。在渲染苍凉悲壮的同时,又营造出一种淡泊宁静的气氛,并且折射出高远的意境和深邃的人生哲理。” 沈亮对毕自严拱手:“多谢尚书大人抬爱,小可愧不敢当。” 毕自严的话让其他人回过神来,刘宗周微眯眼睛,一边用手指叩着桌子,一边吟咏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老夫最喜欢的就是这句是非成败转头空,这首词真是好,没有拗口的文字,只用日常生活中的意象就勾勒出了一幅宏大图景,在历史的长河中,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渺小。” 刘宗周颇为感慨,大概是联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范复粹说道:“仲安之才可比曹植!” 61 算你厉害 内阁首辅范复粹下了论调,毕自严随后也跟着附和:“范阁老此言甚是,今日之后,贾仲安的名字恐怕要名扬京城,日后家家都要唱临江仙了。” 魏藻德脸黑如墨,阴沉的要滴下水来。 本来他打算无论沈亮作出什么诗词,都要贬低一番。 毕竟诗词歌赋不是解数学题,好坏全凭个人喜好。 就好像李白、杜甫,这两个人谁高谁低,一直是备受争议的事情。 但是今天的情况完全不同,沈亮的这首词,已经超出了普通诗词的范围,即便放在文学盛世的唐宋,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便如陈洪绶说的那样,这首临江仙,必定是传世之作。 “这怎么可能,他凭什么能作出这样好的词,他怎么敢作出这样好的词?他贾仲安根本配不上!” 魏藻德的面孔渐渐扭曲,心中的郁闷越积越多。 贾政看着自己的儿子,摸着颌下短须,无比欣慰:“宝玉,不愧是爹的好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沈亮呵呵一笑,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也太会找补了,这大概就是他人生巅峰了。 “状元郎,不知道这场比赛,谁赢了?”沈亮看着魏藻德问道。 魏藻德像吃了一坨便便,而且这坨便便还卡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而且这坨便便还是沈亮拉的,不是特别干,有点稀,粘粘的、黑黑的,黏在嗓子眼上。 沈亮这首词已经不是他可以评判的,就像李白杜甫的文章,他去评论,只能是徒增笑柄。 如果他敢对这首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满,日后传扬出去,他这个状元恐怕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不,他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后人每每提起这首词,都会想起还有魏藻德的存在。 他感觉自己会像岳王庙外面的秦桧那样,被人摸得脑袋发光,就连他妻子也会胸部发光。 魏藻德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咬着牙挤出一句话:“算你厉害。” 此话一出,书房里的紧张的气氛也松弛下来。 张履祥、陈洪绶等人立刻拍掌大笑,尤其是年纪不大的张履祥,更是跳起来,冲着空气打了一拳! 刘宗周的两个儿子刘灿和刘伯,手都快拍烂了。 也不仅仅是他们,刘宗周与贾政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贾政的儿子、刘宗周的徒弟赢了当朝状元,这是值得大书特书、值得高兴的事情。 刘宗周老怀大慰,自己这个弟子,刚入门就给自己挣了这么大的脸面,简直比他自己当初中举的时候还要让人开心。 他的徒弟赢了状元,这不就间接说明他这个做师父的比状元还要厉害? 尽管沈亮才拜入门下,那也是他慧眼识珠! 君不见内阁首辅范复粹和户部尚书毕自严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吗? 门外伺候的小厮、管家也都露出微笑。 自己家老爷的徒弟赢了状元,这可是大新闻,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八卦了! 贾政满脸的激动,使劲拍了拍沈亮的后背,疼的他龇牙咧嘴的,“老爹,下手轻点,儿子这聪明的脑袋都快拍傻了。” 贾政强忍着笑意:“不许骄傲,再接再励,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听了贾政的话,魏藻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太凡尔赛了! 你儿子赢的可是状元,你还让他再接再励,他还能赢谁? 沈亮在刘宗周被人打上门来的时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维护了刘宗周的脸面,还狠狠地打了对方的脸。 沈亮在刘府的地位急剧攀升! 肉眼可见的,沈亮的名头必定会超过黄宗羲、张履祥这些人。 “三局两胜,状元公,你可愿赌服输?”沈亮没忘记赌约。 魏藻德冷哼一声:“运气罢了。” 文人的骄傲让他不愿意说出自己输了的话,就好像那些名落孙山之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而是主考官眼瞎。 魏藻德能承认自己输了,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有些文人,把声誉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换做别人,被沈亮这个小孩打败,估计都羞愧的自杀。 好在魏藻德脸皮厚,要不以后也做不出背主投敌的事情来。 木已成舟,范复粹和毕自严便准备离开。 他们都是朝中大员,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断然不会浪费时间在一个三品官员的府中。 内阁首辅范复粹临走的时候,将沈亮喊到跟前:“仲安,可愿意拜老夫为师?” 范复粹的声音极小,其他人都离得很远,只有沈亮一个人能听到。 沈亮闻言一惊,好家伙,打不过就招揽,这老东西好算计。 都说奇货可居,范复粹是看上自己了。 沈亮并没有愤青一样的断然拒绝,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尤其是面对当朝首辅的招揽,他如果说错话,定当给贾家招来灾祸,甚至可能提前导致贾家覆灭。 但是他也不能一下就答应,他已经拜刘宗周为师,贸然改换门庭可是大忌,等同于欺师灭祖,是会为世人所不齿的。 沈亮脑袋转的快,躬身道:“小子何德何能,受范阁老喜爱?” 范复粹摸着沈亮的脑袋道:“你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兼且才华灵性十足,值得更好的平台,那样你可以走的更远。” 沈亮正色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子既然已经拜了师傅,改换门庭也需师傅同意,阁老只要能让师傅开金口,小子愿意入阁老门下学习。” “哈哈,你这猴头,倒也机灵。”范复粹看沈亮,是越看越喜欢。 如果沈亮立刻同意,他反倒会看他不起。 “好,老夫找个机会跟念台说说,好东西得大家分享嘛。” 说完,范复粹仰头大笑,出门而走。 户部尚书毕自严则深深看了他一眼,连句话也没有留,径直追随范复粹的脚步离开。 “师弟,范大人跟你说啥呢?”张履祥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沈亮摇摇头,“他说府里的饭菜太寡淡了,吃不惯。” 张履祥忍俊不禁起来:“没想到范阁老还是个吃货,下次来,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送走范复粹和毕自严,一行人返回书房,魏藻德还在那里等着沈亮。 “你有什么要求,快点说。” 魏藻德急着要走。 62 玉翔书局 沈亮扫了他一眼,指着书案道:“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不过请状元郎写几个字。” 听说是写字,魏藻德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沈亮提出过分的要求,那样他是拒绝呢、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沈亮本打算过几天再找他,可是又怕魏藻德翻脸不认账,索性趁着今天,先把好处拿到。 魏藻德研墨执笔,不耐烦的问道:“要写些什么?我可事先说好,要是有辱我清白,我宁愿一死了之,到时候,你就等着被治罪吧。” 沈亮摆摆手道:“别说大话了,你爱死不死,有本事你现在就死去!” 魏藻德又被喂了一口翔,说实话,他还真的不敢死,他是真的怕死,他的座右铭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其他人也围拢过来。 张履祥问道:“小师弟,你让他写什么字?我看过魏藻德的试卷,书法功底是有,不过也就那样,还不如咱师傅写得好,你若想要,可以求师傅赏给你几幅字画啊。” 沈亮心说师傅字写的再好,宣传效果也不如今岁状元来的好。 这几天沈亮一直在考虑怎么挣第一桶金,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刚才,他编故事的时候,发现这些读书人对自己提及的金甲神仙很感兴趣,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那就是出版小说! 得益于活字印刷和雕版印刷的发展普及,大周朝的印刷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市面上的出版社也有很多,民间的书籍、字画、小人书价格极其的便宜。 就连邢夫人、秦可卿那里都有一些小人书。 沈亮一想到四大名著都还没有出世,他的心情就激动起来。 已经可以想像,如果他出版了《西游记》、《水浒传》这些小说,将会给他带来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不过出版小说也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首先你得有一定的名气,否则你一个新手小白,出版社压根就不会给你高版税,甚至还会压榨、故意压低价格。 有些奸商甚至会直接盗版你的小说,当面跟你说你的小说不行,背地里提前出版,到时候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小说想要火,必须得做好营销。 酒深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沈亮深知一本好的小说,如果没有相应的宣传,最终也会隐入尘烟。 可如果今岁状元帮你站台宣传,那效果,沈亮用屁股都能猜的出来。 要不后世的许多企业,那么喜欢找高考状元帮忙推销,还不就是看中了学生家长对高考状元的推崇。 魏藻德在沈亮的眼里,就是一坨金粑粑。 他可是全国状元! 蝎子拉屎独一份! 尤其魏藻德还是新鲜出炉、热乎乎的状元,他现在的知名度,估计直逼隆乾帝! 沈亮追求的就是一炮打响,只要前期宣传的好,他的小说必定大卖,到时候启动资金就来了! 按照沈亮的要求,魏藻德提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西游记》。” “小说话本哪家强?大周京都找玉翔!”张履祥念出这句话,挠了挠头。 “师弟,大周、京都我知道,这玉翔是什么?” 沈亮摸了摸下巴,笑道:“是这样的,刚才啊,我看大家对那个金甲神仙的故事挺好奇,所以打算将故事写出来,准备出版,不过找出版商太麻烦,所以我想自己成立出版社,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玉翔书局。” “那感情好,你写好了,可得第一时间给我们看。”张履祥兴致勃勃道。 沈亮笑着点头,便又开始指挥魏藻德替自己写广告词。 这些广告词的后面,全部盖上魏藻德的私人印章,顺便还签上了魏藻德的名字。 使唤当朝的状元替自己写广告词,沈亮的心里别提多爽了! 这恐怕是大周朝建国以来,最牛逼的一次广告营销。 魏藻德开始还有些抗拒,写着写着也就放弃了抵抗,就当练字了,不过这些话全都是大白话,粗俗不堪。 他很难想象,一个能说出“天才第一步,看书上玉翔。”的人,居然是《临江仙》的作者。 简直毁三观! 沈亮的这些广告词在他眼中,就是垃圾、恶心、不要脸的代表,简直有辱斯文。 魏藻德从上午一直写,连午饭都没有吃。 天已擦黑,华灯初上。 沈亮和几个师兄弟在一旁吹牛打屁、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张履祥说道:“小师弟,你这些词都是怎么想出来的?虽然不甚严谨,却也朗朗上口,听一遍就忘不掉。” 沈亮解释道:“小说是闲书,受众是那些贩夫走卒,读书人闲暇时也会读来解闷,所以这宣传语越简单越好,有句话不是说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捷径,话糙理不糙。” 这些广告词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十分魔性。 就算沈亮没有拥有【小撒的照相机记忆】,这些广告词也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抹都抹不掉。 魏藻德写的手都麻了,整个人摊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书桌上的砚台换了三块,毛笔都写秃两支。 广告词虽然简单,但架不住量多,而且沈亮并不是只让他写了《西游记》这一本书的宣传语。 好不容易逮住一只肥羊,自然要往死里薅。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只要薅不死,就往死里薅。 最后连刘宗周都看不下去了,“仲安,天太晚了,让师令回去歇息吧,再有盏茶时间就要宵禁了。” “宵禁?”沈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随即明白过来。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古代的治安不比后世,没监控、没路灯,城里鱼龙混杂,如果不实行宵禁,很容易导致混乱,杀人放火倒是小事,就怕有人纵火,来个火烧连营。 再加上人力有限,只能在重点地方巡逻,朝廷索性来个一刀切,直接不给夜间上门。 所以即便在神京城,除非有要紧的事情,晚上上街被抓到,轻则罚款、重则判刑、坐牢、发配。 贾政也起身告辞,“刘大人,犬子今日惹出不少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 刘宗周笑道:“这算什么,今日他作出《临江仙》这等传世佳作,就算把我这房子给烧了,老夫都不会生气。” “存周,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 63 瓦剌留学生 从刘宗周的府上出来,贾政和沈亮上了马车。 车辚辚,马萧萧,木质的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车上,贾政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笑的沈亮都莫名其妙,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老爹,你莫笑了,我瘆得慌。” “倒霉孩子,瞎说什么!”贾政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为父是高兴,没想到你这孩子,竟能作出那样的诗词,真是祖宗保佑。” 听听,连逆子、孽障都不叫了,足见贾政是真的高兴坏了。 沈亮笑着道:“父亲,那我能不能在学习之余,出门长长见识?” “出门?”贾政一听,立刻摇头,“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兵荒马乱,听说山西那边在闹匪患,河南流民都已经窜到神京城来了,你还是安稳点,呆在家中,好好读书才是正经。” 又来! 沈亮扶着额头,毫无形象的躺在马车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古人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是呆在家里,学问能有什么长进?” “就你歪理多。” 沈亮叫屈道:“这哪是歪理,这是先圣的至理名言,温室里长不出茁壮的大树,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贾政闻言一愣,随即沉默下来。 沈亮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贾政叹了口气道:“你确实长大了,此事我和你母亲商量一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母亲一定会同意。” 男主外,女主内,贾家完美的执行了这一定律。 别看王夫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贾政有什么事还真得跟她汇报一下。 沈亮说:“老爹,咱们男人,该硬就得硬,不能被女人拿捏了,否则被搓扁揉圆,主动权都在女人那里,还有什么威风?” 贾政打了他脑袋一下,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尊重你母亲。” 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怕老婆,再说他根本不怕王夫人,要不也不会只有一个姨娘了。 马车驶进贾府,仆人将马车解下,牵着马儿去后院的马厩喂养草料。 沈亮就想跟贾政分道扬镳,却听贾政叫住了自己:“跟我到书房来。” 沈亮一头雾水,还是乖乖跟了过去。 “把门关上。”贾政吩咐道。 沈亮小声嘀咕:“有必要搞这么神秘吗?” 贾政的书房很大,占地有一百五平左右,分为三个房间,外面的两个房间放满了书,最里面则是一间卧室。 沈亮跟在贾政的屁股后,来到卧室。 沈亮心中腹诽,难不成贾政看自己大发神威,要展现一下父亲的慈爱,跟自己来个大被同眠? 贾政问道:“说罢,范复粹跟你说了什么?” 沈亮闻言一惊,怎么贾政问的和张履祥问的是同一个问题。 这次他倒没有隐瞒,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听说范复粹要收沈亮为徒,贾政忽然有些紧张道:“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沈亮立刻表示立场,“我又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再说了,范复粹虽然是当朝一品,内阁首辅,却也是过眼烟云,说不定明天就得下台。” 沈亮对这个范复粹没啥印象,所以不知道他的历史轨迹。 而且这个红楼世界和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不相同。 虽然自己也遇到了几个历史上的有名人物,但谁知道他们的未来会不会跟历史书上写的那样。 这个世界的信息流通速度太慢,太滞后,自己连门都出不去,压根无法综合考量。 后世之人享受着手机的便利,点开便可知道全世界发生的大事,似乎已经忘记了八九十年代,只能通过书籍和电视来了解西方世界。 搁在红楼世界里,就只有书籍,而且还都是只言片语,他甚至连贾府外面每天发生的事情都不了解。 这让沈亮无比的恐慌。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瞎子、一个聋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自己现在接触的,全部是活生生的人,不是NPC。 人是世界上最不具有逻辑性、确定性的生物。 贾政盯着沈亮,点点头道:“没答应就好,这件事你做的好,记住,不要跟范复粹走的太近。” “怎么了父亲,难道您有什么内幕消息?”沈亮一脸的八卦之色。 贾政白了他一眼:“范复粹是当今圣上的人,当今圣上跟老皇上是叔侄关系,老皇帝还没死呢,你说有没有关系。” 什么??? 沈亮登时懵圈了,他顾不得礼教尊卑,一把抓住了贾政的胳膊:“当今圣上居然不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那他是怎么上的位?” 贾政不满道:“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知道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沈亮讪讪一笑,坐回原位,面上的表情却颇为急切。 因为他隐隐的有种感觉,贾家的灭亡应该跟老皇帝脱不了干系。 贾政解释道:“正统十四年,关外的瓦剌借口我朝减少赏赐,挥师南下,直逼大同,威胁神京城。 当时英宗皇帝年少气盛,听信宦官王振的谗言,御驾亲征。 英宗皇帝北逐瓦剌,本来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可恨那宦官王振,居然蛊惑英宗皇帝效仿冠军侯的壮举,英宗皇帝也想封狼居胥,饮马勒河,于是带着2000精兵,孤军深入,想要直击瓦剌的王庭,谁知道中了瓦剌人的奸计。” “两千精兵,被瓦剌围困在怀来城外的土木堡,全军覆没,英宗也被瓦剌人俘虏。” 沈亮咽了口唾沫,这英宗该不会是老朱家的战神转世吧,专门来祸害大周朝? 贾政继续道:“瓦剌人有聪明人,留了英宗皇帝一条命,准备狮子大开口敲诈我大周朝,可是当时的太皇太后英明果决,扶植了郕王陈雍正为皇帝,遥尊被俘的英宗皇帝为太上皇。” “瓦剌恼羞成怒,派兵攻打神京城,却被荣宁二公所败!” “如此僵持了好几年,瓦剌多次派兵来袭,均被荣宁二公率领的黑骑军打败,瓦剌心生毒计,将英宗皇帝的儿子给送了回来。” 沈亮恍然大悟道:“莫不是现在的皇帝就是当初那个瓦剌留学生的儿子?” “什么瓦剌留学生?”贾政听不懂沈亮的现代用词。 64 太上皇 沈亮解释道:“英宗皇帝不是被俘虏了吗,相当于去瓦剌留学学习。只是我有个疑问,他被俘虏了,孩子哪来的?” 贾政对沈亮的一些新奇说法很不感冒,严肃道:“你这孽障,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有些话跟我说无妨,到了外面,小心隔墙有耳!” 沈亮吐了吐舌头,催促着贾政赶紧继续说下去。 贾政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就是瓦剌人的歹毒之处,当时瓦剌的首领绰罗斯也先本欲杀掉英总皇帝,可是也先的幕僚阻止了他,并建议也先将自己的妹妹嫁给英宗皇帝,英宗皇帝寄人篱下,无奈同意,也先从此将英宗奉为座上宾,时常以君臣之礼相待。” 沈亮听得瞠目结舌,“这也先好算计啊,他明知道天无二日,一山容不得二虎,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这也先是不是将英宗皇帝送了回来?” 贾政诧异的望着沈亮,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囚禁了三年的英宗皇帝被也先送回神京城,当日景泰皇帝在乾清宫与英宗相会。” 沈亮插嘴道:“他们两兄弟见面,没有抱头痛哭?” 贾政对沈亮打断他的叙述很不满,呵斥道:“皇家的事情,岂容他人置喙,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史书都没有记载,不过说来奇怪,此次见面后,英宗皇帝就被锁在南宫,直到七年之后的那个晚上……” 贾政面露惊恐之色,“那个时候我还小,只记得整个神京城火光冲天,外面到处是喊打喊杀的声音,你爷爷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身负重伤,没多久就死了。” 这件事从贾政的嘴中说出来,轻描淡写,但是沈亮完全能够想象,当时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贾政似乎不愿意多说,“第二天,紫禁城就换了主人,英宗皇帝重登大宝,景泰皇帝却被囚禁在西苑,景泰帝一朝的大臣也悉数被杀,咱们家因护驾有功,你祖父蒙荫国公之位,所以才有我们贾家今天的荣耀。” 沈亮问道:“那当今的皇帝是不是英宗的后代?” 贾政摇摇头道:“英宗皇帝复辟后,只当了八年的皇帝就去世,继位者乃他的长子陈见深,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只是太上皇终生无子,只得在侄子辈里挑选了当时的信王作太子。” “当今的皇帝就是太上皇的侄子,陈弘历。说来也有意思,当今皇上的父亲却是景泰帝的儿子陈见济,转来转去,这皇位终究还是重新回到了景泰帝一脉的手中。” 此时此刻,沈亮的头脑异常清醒,心中一片通透:“串起来了!串起来了!” 景泰帝和英宗是亲兄弟,为了皇位,手足相残。 当今皇帝是景泰帝的孙子,太上皇是英宗的儿子,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不过闹来闹去,这天下还是他们老陈家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亮嘿嘿笑道:“父亲,照这么说,咱们家是属于英宗一脉喽?” 贾政一脸的愁容,无奈点了点头,“当初英宗皇帝复辟,你祖父把身家都压了上去,拿命换得一个国公之位,谁承想这英宗的儿子居然无后,现在轮到隆乾帝当政,太上皇陈见深现在的处境就跟他父亲英宗一样。” 沈亮摸着下巴,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红楼贾家为何没落的原因。 历来皇权的更替,都要伴随着腥风血雨,贾家作为前朝的从龙功臣,能活到现在,估计是隆乾帝刚刚登基,还没腾出手来的缘故。 太上皇没死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毕竟有的皇帝不要脸,有的皇帝还是要脸的,隆乾帝明显属于后者。 作为既得利益者,贾家后继无人,没有人能给隆乾帝提供实际价值,再加上贾府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断,被人收集黑料,打了小报告,惹得隆乾帝大怒,被抄家流放也属正常。 这番推论完全要得益于自己后世所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 有些人鼓吹读书无用论,说什么那些小学没念完、初中没念完的人,照样挣大钱。 反而是那些读书读到硕士、博士的人,毕业了也就拿几千块钱的工资,所以许多人认为不读书比读书更值得推崇。 这一切的标准都是因为后世的人喜欢用金钱衡量一切,认为金钱就是一切,一切都以金钱论。 沈亮也曾看到这些言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能获得知识,能找到工作,这些当然不错。 可是读书并不仅仅为了挣钱,也不是为了成为人上人,很多时候,一个人真正的成功,不是在他辉煌的时候有多么的风光。 越是阅读,懂得的越多,才会发现自我是如此的渺小,自己只是看到了知识的惊鸿一瞥,还有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并不了解。 正如当年明月说的那样,读书使我感到愉悦,使我的内心强大。 就像范仲淹说的那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扯远了,沈亮要感谢的事九年教育给他的系统性思维,他可以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系统性、全局性的思考问题。 这是小学老师、初中老师、高中老师长期的教导,让一个普通的学生所锻炼出来的逻辑思维能力。 知识并不是一个点,而是由许多线串联起来的面。 贾政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沈亮没有回答,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今日拜师,内阁首辅和户部尚书都来了,看来他们针对的并不只有我师父,还有我们贾家!” 贾政闻言大惊:“宝玉,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亮找来纸笔,在纸上写下贾府——刘宗周——毕自严、范复粹、魏藻德——0,这几个人的名字,然后用线连接起来。 贾政不明就里,看着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和奇丑无比的字迹,微微皱眉。 沈亮说道:“父亲,太上皇的身体怎么样?” “身体康健,只是沉迷女色,听说皇帝搜罗天下美女,每年都要选秀,选出来的秀女都往太上皇那边送。” 沈亮咽了口唾沫:“这么多的美女,太上皇就没生出个一儿半女?” 贾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沈亮好一会,方才说道:“太上皇早年跟着英宗皇帝,被幽禁在南宫,吃了不少的苦头,有小道消息,当年景泰帝身边的大太监使了什么手段,让太上皇……” 65 复杂的皇室关系 沈亮摇摇头,小道消息不足为信,他觉得太上皇此举肯定是为了麻痹新皇帝,新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如果太上皇生出儿子来,势必会如当年一样。 所以新皇帝肯定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让太上皇无法产生后代。 只是这些都是沈亮个人猜测,根本没有证据支撑。 “大臣们素来喜新厌旧,而且太上皇年纪大了,失去了投资价值,这些大臣们也是见风使舵,整天揣摩圣意,知道新皇帝肯定对咱们这些老牌贵族不满,所以变着法儿的找茬。” 沈亮摸着下巴道:“太上皇和咱们都是昨日黄花,就跟人老珠黄一样,为新皇所不喜,估计我那师父也是如此。” 贾政好奇的问道:“宝玉,你在这嘀嘀咕咕什么呢?我说让你不要跟范复粹走的太近,你听进去没有?” 沈亮赶紧说道:“父亲,我觉得咱们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坚定的站在老皇帝那边,要么坚定的站在新皇帝这边,骑墙派要不得,死的最惨。” 贾政把桌上的茶碗端起,听了这话就要泼沈亮一脸,“臭小子,瞎说什么呢,什么骑墙派,有你这么说父亲的?” 沈亮赶紧改口道:“不是骑墙派,是墙头草,墙头草最可恨了,无论哪边胜利,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贾政倒也没追究沈亮的用词,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懂,要不当初也不会把你姐姐送进宫中,就是想跟新皇帝表忠心啊,奈何……” 沈亮接茬道:“奈何新皇帝压根不领情,老爹的一番操作就如同给瞎子跳舞一样。” 沈亮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 贾元春进宫多年,却还是一个女史,一点也没有晋升的动静。 贾政多次花钱打听,贾元春递出话来,她连皇帝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沈亮知道再过几年,贾元春会走狗屎运,得到隆乾帝的赏识,加封贤德妃,贾府也跟着风光了一阵。 可后面的剧情就急转直下,贾元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暴毙,就连王子腾也跟着嗝屁了。 照现在的趋势看来,应该是太上皇有了动作,贾元春和王子腾都牵扯进去。 沈亮挠了挠头,“太复杂了,父亲,要不还是把姐姐接出来吧,政治斗争太过凶险,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咱们老老实实过日子。” 贾政闷头喝茶,吐掉茶叶道:“你以为老子不想,可这家老太太说了算,当初送你姐姐进宫,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按照她老人家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万一她被隆乾帝看中,就算贾家没落了,以后你也有个保障不是?” 沈亮听得瞠目结舌,感情这贾元春进宫,居然是为了给贾宝玉留个保障。 如果贾元春知道,会不会哭晕在厕所里面。 这是妥妥的重男轻女啊。 怪不得日后元妃省亲的时候会说出“你们当初把我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沈亮摸了摸鼻子,“那就真没办法了?” 贾政摇摇头道:“宫里的规矩极严,进出都要经好几道关卡,当初送你姐姐进宫,花了足足上万两银子。” 一听贾政这么说,沈亮就知道让贾元春出宫是彻底没戏了。 先不说程序的烦琐,单单当初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史老太君就不会善罢甘休。 一万多两银子,扔水里,也得听个响不是? 沈亮现在人微言轻,在贾府连最基本的话语权都没有,说话等同于放屁,只能假借老太太和贾政的虎皮做大旗。 贾政忽的问道:“在刘大人府上,你让魏藻德写那么多字,说要开书局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亮耸耸肩,笑道:“正要跟爹爹说呢,开办书局的想法也是临时起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贾政却一脸严肃:“荒唐!眼下正是读书的要紧时刻,莫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银子家里有的是,不会短了你的,读书才是正经事。” 沈亮开始叫屈:“父亲,家里是有钱,但钱也没给我啊,我这一个月5两银子的月例,买两本书就没了,还谈什么学习,谈什么治经?” 沈亮正在为启动资金发愁,贾芸那边已经开始催了。 招募流民、购买基建材料、招募匠人,那七百两早就花的精光,贾芸甚至还拿出了沈亮赏给他的100两银子,就这样,还欠了许多账。 在没有银子进项,贾芸就要被放印子钱的下追杀令了。 贾政闻言,眉头一皱:“你要买什么书,一个月能花5两银子?” 大周朝时期,国外的白银大量流入,导致白银的购买力大大下降。 大周朝建立之初,一两银子值1000文,到了隆乾帝时期,一两银子就只值500文,甚至还要更低。 而一个普通人,一年消耗的粮食约为6石。 一两银子还买不到1石的粮食,如果是三口之家,一年光买粮食果腹就得将近20两银子,还不包括衣服、车马费等钱。 如果是乡下,花费则少一些,如果是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三口之家一年最少要30两银子才够温饱。 沈亮这一个月5两月例,一年就是60两,看似不少,其实不算多。 他身边的亲随很多,光小厮就有八九个,丫鬟仆人更是多达一二十个,这些人平时也要赏钱。 所以沈亮的银子根本不够用。 贾政饮了一口茶,道:“每月从我的常例里面拿5两出来给你,你就不必做那下贱的营生了。” “老爹,薛姨妈家也做生意,你怎么不说他们下贱?” 贾政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直接赏沈亮一个脑瓜嘣:“能一样吗?你薛姨妈家是皇商,给皇帝办事的,那薛家先祖,乃是英宗的奴才,专门替英宗敛财的人,否则英宗皇帝哪来的钱财赏赐群臣,拉拢旧部跟着他复辟。” 沈亮垂头丧气的从贾政书房出来,对于自己想要出府经商的事情,贾政给与了最明确的拒绝。 坚决不允许他出府,也绝对不允许他顶着贾府的名头经商。 该章节已被锁定 夜凉如水,天空中的牵牛星和织女星在鹊桥相会。 冷风一吹,沈亮顿时清醒了许多。 “既然不能亲自下场经商,就只有靠着贾芸那小子了。”沈亮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手里可用的人太少。 思来想去,居然只有贾芸这一个心腹。 “上天啊,请赐给我一个精壮的男人吧!不对,赐给我一个忠诚的心腹吧!” 是夜,沈亮又连夜传授知识给晴雯,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度再次得到提升。 【获得亲密值+5】 【当前伴侣晴雯:好感度80】 【芙蓉花:一品中阶(50/300)】 伴随着一声娇呼,沈亮靠在床头,笑道:“晴雯,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还不到亥时就举白旗求饶,何时才能求取真经?” 晴雯闭着眼睛,身体软绵绵的,连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撇嘴道:“谁让你这么厉害,都快zho g了,明天又要被麝月她们笑话,你不知道,秋纹那小妮子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沈亮沉吟了一下,“如果给你添几个姐妹,你会不会介意?” 晴雯一听就知道沈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立刻扭着身子,小嘴撅的老高:“才多长时间,就喜新厌旧了,若是袭人姐姐知道,肯定会伤心欲绝。” 沈亮认真的说道:“晴雯,你不理解我的苦衷,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同样也是为了袭人。”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找女人,还说为了我和袭人姐姐好?”晴雯的小脑袋瓜不够用了。 这么新奇的言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沈亮没办法跟她解释通灵宝玉的事情,总不能说自己想要变强,就要多生孩子多娶女人,晴雯不把他当成大色魔才怪。 虽然封建社会,丫鬟只是主人的财物,可沈亮还是无法转变思想,一下子跟那么多的女孩子深入交流。 见晴雯不高兴,沈亮提枪上马,恶狠狠道:“小妮子,还跟本大爷使脸色,看我怎么收拾你,看枪!” 一夜无话。 沈亮和晴雯的亲密度再次提升。 【获得亲密值+5】 【当前伴侣晴雯:好感度85】 【芙蓉花:一品中阶(100/300)】 经过一夜的不懈努力,晴雯再也不敢阻拦沈亮开拓新的地图。 沈亮早早的起床,来到书房,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西游记》。 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诗曰: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大周朝对文人极其的优待,跟历史上的明朝相比,更加的宽松、更加的言论自由。 所以红楼里面公子、小姐才会搞什么诗社,就连不喜俗物的李纨,大字不识一个的王熙凤也自愿出钱出力,加入进来凑热闹。 在这个文风鼎盛的年代,通俗小说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重要的消遣娱乐工具。 只不过因为蒙元的统治,中原文化遭遇了史无前例的破坏,一些传承出现断层。 《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这些历史名篇全都没有出现,倒是一些志怪小说占据了主流。 还有就是《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情爱小说,极其受贵族的公子、小姐们追捧。 虽然也有一些诸如《东游记》、《八仙传》、《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出身传》的小说,却并没有形成系统,属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很是分散。 而且这些小说多是对一些民间传说的延伸,杂乱无章。 秉着赚钱娱乐两不误的想法,沈亮决定将还未出世的三大名著搬上来。 先拿《西游记》试试水。 至于为什么不用《三国》、《水浒》,一方面是因为《三国演义》跟《三国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贸然写出来,恐怕会受到仕林的反对。 《水浒》就更不用说了,妥妥的涉黑小说,万一被皇帝看到了,恐怕就要咔嚓咔嚓。 思来想去,还是老少咸宜的《西游记》最适合。 毕竟是神魔小说,出了事情推给妖魔鬼怪就行。 得益于【小撒的照相机记忆】,沈亮对小时候读过的西游记记忆犹新,所以下笔极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写完了三章。 他并不打算一下全都写出来。 《西游记》全书共一百回,87万多字,如果靠他自己写,估计能写到手抽筋。 写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君不见那些经常码字的作者,不是腰椎有病、就是颈椎有病,十个有九个都得了痔疮,还有腱鞘炎。 他准备找人代笔,自己口述,然后经别人的手写出来。 这样既不耽误工夫,还能又快又好,省的别人看到自己写的字。 沈亮想要挣一笔快钱,他的重心不会放在小说上面。 熟读各种穿越指南、古代造反宝典,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工业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什么现代人穿越回去,大旗一举,就有无数人跟随,那都是骗人的。 穷苦百姓除非被逼到没有活路了,才会走造反的不归路,可是造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钱、没粮,只能是乌合之众。 忙碌的时间总是飞速流逝。 下午的时候,沈亮把贾芸叫了进来,跟他吩咐要开办书局的事情。 贾芸一听,沉思了一会,方才道:“如果从头开始创办书局,既要招工、又要买模具和原材料,不如直接买一个书局,这样铺子、匠人都是现成的,那些书商们也能铺陈咱们得小说。” 沈亮深以为然,他拍了拍贾芸的肩膀:“还是你想的周到,此事尽快去办,另外你让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过来见我,我有事要吩咐。” 贾芸挠了挠头,有些踟蹰。 沈亮笑骂道:“跟我还遮遮掩掩,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贾芸苦着脸道:“二爷,银子都用完了,黑土村那边,是不是可以暂时停一下?” 听到贾芸诉苦,沈亮也是头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虽贵为贾府的二少爷,但现在浑身上下兜里比脸都干净。 前期投入了800两银子,一个星期时间不到就全部花光,甚至连他压箱底的一百多两银子也砸了进去。 只是这个时代人工虽然不贵,那些流民有口饭吃就行,但是沙石、砖瓦、石灰这些统统都要钱。 再加上沈亮估计不足,想一口吃个胖子,所以花钱如流水。 这下连开书局的钱都没了! 沈亮皱着眉头,在房间里踱步,看着满屋的家具、陈设,想着能不能把这家具倒腾出去卖了,先筹备点钱救救急。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就被他否决了。 先不说这些家具能不能卖上价,这些家具如果被运出府,铁定会被手下人通报给贾政和王夫人。 若被他们知道自己连家具都给卖了,迎接自己的估计是夫妻混合双打。 沈亮问道:“若是开办一个书局,大概需要多少钱?” 贾芸掰着手指道:“最小的铺子盘下来也得300两银子,再算上人工、买纸、印刷、前期的铺货费用,少说也得1000两才成。” 1000两……沈亮心中暗骂,这大周朝的消费水平也忒高了,1000两,怎么不去抢? 见沈亮为难,贾芸咬咬牙道:“实在不成,我就再去找那龙二借印子钱,反正借一分也是借,借两分也是借。” 印子钱? 沈亮刚要说话,只听院子里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宝兄弟,我和姐姐妹妹们过来看你了,还不快出门迎客?” 听声识人,这声音不是王熙凤还有谁来? 沈亮一拍大腿,笑道:“送钱的来了!” 67 西游记 贾芸不明就里,却见书房的门推开,一众莺莺燕燕飘了进来。 当头的自然是恍若神仙妃子的王熙凤,今天她穿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头戴珠钗,面若敷粉,粉面含春,丹唇微启。 一股成熟御姐的风范扑面而来,看的沈亮食指大动。 “原来是凤姐姐,稀客稀客,芸儿,还不快点倒茶!” 沈亮踢了一脚看傻眼的贾芸。 贾芸立刻醒悟过来,连忙低下头,脚不沾地的窜了出去,开玩笑,这些可都是贾府的夫人、小姐,岂是他一个远支旁亲能看的,万一惹的哪个不高兴,自己这路也就到头了。 王熙凤淡淡的扫了贾芸的背影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他是?” 跟在王熙凤身后的平儿笑道:“奶奶怎么忘了,那天在老太太那儿,您见过他的,他是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贾芸。” 王熙凤哼了一声:“什么阿猫阿狗的,贾府人这么多,我哪能记得过来。” “不说他了,宝兄弟,昨天你可是大出风头,那首《临江仙》作的,就连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也觉得好呢。” 王熙凤笑靥如花,令人如沐春风。 沈亮没想到这件事传的这么快,就连王熙凤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都知道了。 平儿解释道:“是政老爷的随从跟下人们说的,府里都传遍了,都说咱家出了个文曲星、大文豪。” “平儿姐姐说笑了,我哪算得上什么文豪,顶多算个土豪。”沈亮笑呵呵的回应道。 “宝哥哥,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赢了那状元魏藻德。”说话的是探春。 众女只知道沈亮赢了状元,却不知道前因后果。 望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沈亮拉开架势,手里的镇纸往桌子上一拍:“话说那魏藻德,乃隆乾十三年状元,端的是学富五车、才高二斗……” “宝哥哥,不是才高八斗吗?” “本来是才高八斗,我赢了他六斗,所以就剩二斗了。”沈亮互吹一气。 林黛玉等人掩嘴偷笑,贾迎春更是笑说二哥哥脸皮厚。 沈亮老脸一红,怒道:“你们还听不听了?” 探春捂嘴笑道:“快别打岔,听宝哥哥的。” 沈亮讲故事的确有一手,直接德刚附体,再加上对手是当朝的状元,听得几个宅女心惊肉跳,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高低起伏。 当听到魏藻德贬低贾府的话,王熙凤咬牙切齿道:“这魏藻德如何敢说这样的话,真是瞎了他的狗眼,这遭瘟的蛆虫,没造化的种子!” 远在翰林院的魏藻德正在喝茶,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茶水也洒了一身。 王熙凤骂完魏藻德,看着沈亮欣喜道:“宝兄弟,你赢了状元,真是给咱们贾府争气,以后咱们这些娘们,出去也能抬头挺胸。” 沈亮瞧着那鼓鼓的、被衣服包裹的大凶之地,暗暗咽了口唾沫。 贾探春也说道:“宝哥哥还未进学,就在诗词上大胜状元郎,真是羞煞天下的读书人。” 躲在众人身后的贾环,看到大家一起恭维沈亮,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他多么希望,被众女子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是自己。 沈亮笑了笑,说道:“魏藻德的确有状元之才,只可惜他没有容人之量,非要与我比试,本来我是不想出这个风头,奈何他步步紧逼,居然指名道姓我贾家,这不是欺负我贾家无人吗?” 林黛玉、薛宝钗等人看向沈亮的眼睛都在发光,沈亮没有任何夸耀自己的话,反而处处表现出维护家族荣誉,这让她们觉得,沈亮是一个有责任感、照顾家庭的人。 林黛玉看着沈亮的眼神中都是柔情蜜意,笑着说道:“知道你厉害,所以凤辣子一早就撺掇我们过来,说是要给你这个大才子接风洗尘呢。” 沈亮对她的心意,她一直是懂得的,看到自己心上人扬名立万,林黛玉的内心欢呼雀跃。 只不过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儿,她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沈亮笑道:“哪敢让妹妹接风,不过我这里倒是有点困难,想请各位姐姐妹妹帮忙。” 王熙凤娇声道:“但说无妨,咱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众女都在好奇,沈亮究竟有什么事需要她们帮忙。 沈亮也不露怯,将上午写好的《西游记》手稿递给王熙凤,“好叫姐姐知道,我准备开办书局,只是手里短了银子,知道姐姐妹妹们都是大财主,让我也打打秋风。” 王熙凤接过去,笑道:“那你是找错人了,我大字不识一个,你写的我全不认识。” 林黛玉好奇,一把抢过去,笑道:“这是谁写的字,也太难看了。” 沈亮老脸一红:“你别光看字写的美丑,先读读故事再说。” 林黛玉压根想不到这是沈亮写的,小声读着:“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西游记是一部浪漫主义的神魔小说,前三回讲述了孙悟空出世,当上美猴王,出海寻访仙人,求得长生不老之术。 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能大能小的金箍棒…… 林黛玉看了开头就深深被吸引住了,探春、薛宝钗、迎春、李纨等人纷纷围拢上去,认真的看了起来…… 沈亮看着林黛玉的神色渐渐变化,随着情节的推进,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小口微张,咯咯笑出声。 贾迎春看书慢,林黛玉翻了一页,她还没看完,连忙伸手去抢。 从未看过这种类型小说的女孩儿,只觉得进入到了一个广阔的神仙世界。 这个世界不但有四大部洲,更有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还有花果山、美猴王、东海龙宫这些光怪陆离之地。 尤其是孙悟空被地府勾走魂魄,大闹阎王殿,划掉生死簿,看的她们热血沸腾,拍手叫好。 看到“这猴王与金星纵起云头,升在空霄之上,正是那: 高迁上品天仙位,名列云班宝录中。 毕竟不知授个甚么官爵,且听下回分解。” 68 拉王熙凤入局 林黛玉才从手稿中抬起头来,急切道:“宝玉,这后来的故事呢?” “好看吗?”沈亮答非所问,笑呵呵道。 《西游记》果真是老少咸宜,男女通吃,毕竟神魔鬼怪的故事最是吸引人。 如果今天拿出来的是《三国演义》、《水浒传》估计就没有这般效果了。 林黛玉等人点头如捣蒜,“太好看了,孙悟空居然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这都怎么想出来的,还有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太白金星、地府阎罗王吗?” 几个女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沈亮说道:“神仙肯定是有的,只不过凡人见不到罢了,你们说,如果我的书局出版这部书,能不能赚钱?” 林黛玉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我肯定会买一本,宝玉,你别逗我们了,这不是你外面带进来的小说?” 沈亮干咳一声,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书作者就是在下。” 什么??!!! 几个女孩目瞪口呆的看着沈亮,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噗嗤——”贾迎春年纪小,憋不住笑了出来,“二哥哥,别逗闷子了,这怎么可能?” 林黛玉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玉指指着沈亮,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王熙凤问道:“妹妹们,这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什么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李纨将她拉到一旁,小声的讲述方才看的故事。 王熙凤这一听不打紧,眼睛越来越亮,居然听得入了迷。 沈亮拍拍手道:“大家安静一下,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手里拿的,就是我准备出版的书手稿,现在有个发财的机会摆在大家面前,只要你们出钱投资,到时候卖书赚钱,我给你们分红。”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千万不要错过呦。” 林黛玉收住笑意,问道:“这真是你写的?不是在哪儿抄过来的?” 沈亮的脸皮厚,恬不知耻的点头应承,“姐姐们,帮帮忙,如果不是小弟手头紧,是万万不会跟你们开口的,等书局赚了钱,我做东,请你们吃大餐!”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若是短银子使,私下里跟我说就是,我怎会不给你用?” 沈亮闻言大喜,握着林黛玉的手摇晃道:“还是林妹妹体贴我,回头我多买点言情小说给你读。” “要死了你!”林黛玉闻言大窘,两根手指头死命掐着他的腰间软肉。 薛宝钗这些女孩子早就见怪不怪,非但不觉得逾距,还拍手叫好。 贾迎春和贾探春还捉住沈亮的胳膊,让他不能逃跑。 “好了妹妹们,听我说一句。”王熙凤走了过来,两眼放光的盯着沈亮,“可否借一步,让我跟宝兄弟说几句话?” 林黛玉等人笑道:“凤辣子,有什么悄悄话,还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 王熙凤可不怕她们,叉着小蛮腰:“生意上的事,宝兄弟这买卖我投了!” 一听有人投资,沈亮连忙拉着王熙凤进了里屋。 林黛玉几个人便重新拿起手稿,准备再读一遍。 贾环也读过书,像个小跟班一样,捡着林黛玉她们看过的稿纸,带着批判性的眼光看了两眼。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小说嘛,我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贾环瞬间就陷了进去,比林黛玉她们更加不堪,一双乌黑的小眼珠,死死的盯着手稿中的文字。 这种妖魔鬼怪的小说,对贾环这样的小孩子,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就好像小时候小孩看动画片一样,一看就是一天,一天都不带挪窝的。 看到贾环的模样,林黛玉等人便捂嘴偷笑,指指点点。 “宝兄弟,这书真是你写的?”王熙凤目光灼灼的盯着沈亮的脸。 沈亮一摊手,说道:“还要我解释几遍,如假包换,再说了,我骗谁也不会骗凤姐姐。” “贫嘴!”王熙凤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受用。 “你说的书局,准备怎么经营?前期要投入多少钱?” 沈亮笑着说道:“嗯……我已经让芸儿去买个小作坊,先把前三卷印出来,然后用自己的招牌,这书肯定卖的很好!至于投资嘛,预算是2000两,不知道姐姐愿意出多少?” 吓! 2000两?!! 王熙凤被沈亮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不过是印个书而已,如何要使这么多钱?” 由不得王熙凤不心惊,她自己放高利贷,一年也就赚个千把两银子,有时候遇到坏账,一年也就赚个大几百两。 沈亮张口就是2000两白银,如果拿这些钱去郊区买地,那就是上千亩的良田! 贾芸跟沈亮说的是需要1000两左右的银子,到了沈亮这里,直接翻番。 沈亮说道:“现在京畿闹饥荒,数以万计的难民都涌入神京城,这段时间,神京城的米面粮油都翻了倍,铺子也就水涨船高,一个像样的书局,怎么也得五六百两银子,还有那雇工、买材料的费用,也得三四百两。” “这加起来不过1000两银子,你怎么说要投2000两?”王熙凤不解的问道。 沈亮神秘一笑,朝王熙凤勾勾手指头,王熙凤疑惑的凑过去,只听沈亮说道:“俗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我准备拿剩下的钱打广告,尽可能快的把小说的名气打出去,这样就可以让小说的销量在短时间内增加,减少被盗版的损失。” “广告?” 沈亮解释道:“顾名思义,广而告之,推销我的书籍,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本书,尽可能的美化、宣传,达到人人争读的效果。” 王熙凤是做生意的高手,一点就透,问道:“什么样的广告,要1000两银子?” “当朝状元做代言,你觉得,这1000两值不值?”沈亮没说魏藻德给他写广告词的事情。 王熙凤根本不信,笑道:“别开玩笑了,当朝状元,何等的尊贵,怎么会给你一个小小的书局背书?”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别说状元,就是一个普通的举人,都不可能给商人当什么代言人。 在普通人眼里,举人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怎么可能自污清誉,沾染铜臭。 虽然大周朝商业经济发达,更是有晋商和徽商两大商会,商人的地位空前提升,但是明面上,读书人还是会跟商人划清界线。 更不用提沈亮这个还没建立的小书局,说他能请来状元替他宣传,王熙凤是一万个不相信。 69 李纨倒茶 沈亮也不解释,看着王熙凤白腻的俏脸,咽了口口水,道:“凤姐姐,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在一个月内,我的书销售利润达不到2000两,你的银子我如数奉还,另外还倒找你1000两。”沈亮底气十足,“如果超过2000两,那这2000两便算姐姐你入股,我给你半成的股份,每年可给你分红。” 王熙凤一听,气的笑出了声:“我说宝兄弟,平常丫环婆子嚼舌头说我心黑,我看这个家里心最黑的人是你。” “2000两银子,只给我半成的股份,真当你那没影儿的书局是印钱的?” 王熙凤不认识几个字,又出生在豪门,对普通的读书人自然看不上眼,也不了解出版行业的利润。 沈亮可是让贾芸做过详细的调查。 在神京城,有许多小说作家,他们的稿费通常是千字500文,一本书按10万字来算,光是稿费,这些小说作家就能挣50两银子。 就这样,那些出版商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沈亮看过市面上的那些通俗小说,说实话,没一个能打的。 沈亮对《西游记》充满了绝对的信心,毕竟中华上下五千年,也就只有这四本巅峰。 再加上他有状元背书,这本书他初步估计的利润大概在1万两银子左右。 沈亮借机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背,温润的触感让他心中一荡:“凤姐姐,亏了算我的,挣了算你的,总之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 王熙凤斜眼看他,切了一声:“宝兄弟,不是姐姐多嘴,你现在长进了,又赢了状元,前途一片光明,日后考中进士,当官做宰,要多少银子没有,何必搞这些营生?” “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荣国府没钱了呢。” 沈亮咳嗽一下,低声道:“姐姐说得对,不过谁能嫌弃钱多,姐姐不也是有私人买卖吗?” 王熙凤吃了一惊,连沈亮偷偷摸她小手都忘记斥责,紧张兮兮的扫视一圈,压低声音道:“宝兄弟,你从哪儿听说的,姐姐清清白白做人,绝对没有放印子钱。” 沈亮差点乐出声来,自己还没点她,王熙凤就不打自招了。 沈亮挪了挪板凳,大腿挨着对方的大腿,一股子幽香直往鼻子里钻,“好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嘴巴严的很,你放印子钱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至于其他人会不会胡说八道,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来旺儿他媳妇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也是王熙凤的得力助手。 王熙凤在外放印子钱,都是经由来旺儿的手。 后来王熙凤弄权铁槛寺,同样是来旺儿出头找的云光,可以说来旺儿就是王熙凤的一条大腿。 沈亮故意透露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一是为了敲诈,二是为了给王熙凤和来旺儿埋下一根刺儿,让王熙凤做事收敛一些,不要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 王熙凤狠狠看两眼沈亮,这个本家大兄弟自打前几日起,就好像换了个人,不但说话极有分寸,现在居然连自己放印子钱的事都知道。 这可以说是王熙凤最大的秘密,若是被人知道了,她这个荣国府大管家也就做到头了。 “好,姐姐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你可记住,待会儿出去,你就说我只借给你500两,千万别说多了!” 财不外露是王熙凤一贯的作风。 沈亮捏了捏她柔嫩的小手,“我跟姐姐保证,咱们书局挣的钱,绝对比你放印子钱挣得多的多,那种见不得光的营生,以后就别干了。” 都说交浅言深是大忌,可贾家的覆灭,要说没有王熙凤事情的败露,沈亮是不信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正是王熙凤胆大包天,一步步的弄权做奸,不但害死了尤二姐等人,也给荣宁二府的埋葬填了土。 沈亮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她犯下更大的错之前,防患于未然。 她不是爱钱吗,那就带着她一起发财,只要有了金钱上的利益,拿捏她一个大宅门里的小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熙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抽出小手:“先管好你自己吧,小屁孩!” 有那么一瞬间,王熙凤差点被沈亮给蒙混过关,可转念一想,沈亮再妖孽,也只不过是个14岁的孩子,过了年才15呢!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教训起她这个荣国府的大管家,真是笑死人了。 沈亮摸了摸鼻子,指尖还残留着一股子凤仙花的香气,甜腻腻的,浓郁芬芳。 王熙凤径直出了门,她要去给沈亮准备银票。 几个女孩儿等在外间,见沈亮出来,林黛玉上前一步,明眸里仿佛蒙着一层雾,问道:“宝玉,在凤辣子那里敲了多少银两?” “刚才我看她黑着一张脸,肯定是吃了大亏,上次玩骨牌,输给我15两银子都没这么黑过。” 沈亮一脸得意,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倒是诸位嫂嫂姐姐妹妹,你们打算出多少钱入股,我跟你们说,我这个书局可是有状元代言的,稳赚不赔!” “嫂嫂,帮我倒杯茶。”沈亮说的兴起,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这些美人儿介绍一下自己的产业,有钱一起赚嘛,他可不喜欢吃独食。 “啊?我给你倒茶?” “对,倒茶,嫂嫂一个人带大侄子,想必不富裕,这可是个发财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有钱就是爷,沈亮心安理得的说着,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李纨只觉得那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她只好执壶给沈亮倒茶。 沈亮满意的点点头,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很好,接下来,我将带领你们开启大周朝的新纪元,玉翔书局,它将会是你们成功的起点,甚至许多年以后,人们提起玉翔书局,都会想起我还有你们,是我们一起,创办了这个改变人类命运的书局,听懂掌声!” “……” “书是什么?知识是什么?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知识是人类前进的发动机,只有不断地学习,掌握先进的知识,咱们的社会才会发展,历史才会进步,你们将成为历史的创造者,这一刻,你们应该感到无比的荣幸,听懂掌声!” “……” “嫂嫂,杯子里没茶了,快满上。” 李纨:…… 林黛玉、薛宝钗、三春、李纨、贾环听着沈亮高谈阔论,一个个都傻住了。 70 李纨的纠结 沈亮的话,她们有三分之二是听不懂的,但是能听懂三分之一,就已经觉得对自己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们哪里听过这样魔性的成功学课程。 尤其在沈亮极富煽动性的语言下,她们就好像一叶扁舟,飘摇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上,一时冲上高峰,一时落下低谷。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大周朝文化的未来,就要仰仗诸位女先生了,仲安在此谢过!” 演讲到最后,沈亮差点就要给嫂嫂、姐姐、妹妹们下跪。 林黛玉几个女娃娃哪见过这种阵仗,抬腿的抬腿、扶腰的扶腰。 …… 冬日。 夜晚。 月亮孤悬在广袤的夜空上。 林黛玉几个人走出沈亮的小院,薛宝钗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这个超级富二代的心中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她觉得今天这个机会,应该让自己的哥哥薛蟠过来听一听。 然而,她拿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薛宝钗认领玉翔书局股份五十又分之一成,认购额度500两。” “我什么时候写下的这张认购条子?”薛宝钗再次确认上面的字迹,的确是自己的没错,而且末尾还有自己的手印。 她自认是一个守拙、保守,不会被人带偏的,可今天听到沈亮慷慨激昂的演讲,她那颗安分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认购沈亮那个还没有成立的书局股份。 500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居然只拿到了五十又分之一的份额。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俏脸发烫,不用看,肯定是大脑充血了,她赶紧掏出冷香丸,吃了一颗,满面通红、身如火烧的感觉才渐渐褪去。 至于三春几个,早就开始翻箱倒柜的凑份子了。 她们年纪小,只有月例进项,维持日常开支倒是足够,但也没有攒下多少银子。 李纨的小院子。 贾兰正在家中研读四书,自从上次沈亮毫无阻碍的背诵四书后,他就受了刺激。 想那贾宝玉,天生的纨绔子弟,没造化的种子。 平时学习吊儿郎当,只有些歪才,也不知怎的,摇身一变,居然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差生成为了优等生。 这一步迈的太大,把看戏的贾兰蛋都给扯坏了! 贾兰暗下决心,要发愤图强,夜以继日,争取不让沈亮赶上。 毕竟贾府里面读书的少爷就只有他们两个,茶余饭后,那些丫环婆子都会拿两个人作比较。 贾兰父亲早亡,孤儿寡母的过活,母亲李纨生性好强,外柔内刚,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每每午夜,他都能听到母亲的啜泣声。 所以贾兰才更加努力,想要给母亲争脸。 然而他身无长物,只有靠努力学习了。 现在倒好,他引以为豪的学习,居然被贾宝玉那个浪荡公子赶上,无异于奇耻大辱!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夜深了,贾兰的视线逐渐模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吱呀——房门推开,一股冷风裹挟着寒意涌进来,让他瞬间打了个冷战。 回头一看,贾兰赶忙起身:“母亲,您回来了?” 李纨看到儿子如此用功,老怀大慰,上前将儿子的小脑袋搂在怀里,疼爱的抚摸着:“这么晚了,就先休息吧,省的把眼睛看坏了。” 贾兰疑惑道:“母亲,您不是时常教导我,要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吗?” 李纨闻言一滞,眼泪都差点落下来,自己这个儿子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更难得是心地善良、淳朴,对自己的话更是奉若圭臬,自己提的要求全都一丝不苟的执行。 就这样,李纨还经常拿着绣花针,陪在贾兰身边,看他困乏了,就扎一下。 这是她从书上看来的法子,叫什么头悬梁,锥刺股。 可怜小贾兰大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 所以今日李纨让贾兰早点睡觉,贾兰才会觉得奇怪。 李纨摸着他的脑袋,微笑道:“乖儿子,你放心,以后你不用再晚上读书,白天的时间就足够用了。” 贾兰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但是在母亲面前,他不敢表现出来,“娘,您坐下,我去给您打洗脚水。” 看着儿子的背影,李纨叹了口气。 为了节省开支,李纨身边只有一个丫鬟素云,除此之外,一切的洒扫、起居都是母子俩自己个儿完成。 李纨走入内屋,在床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木头箱子。 箱子上面上了两把锁,李纨拔下头上的珠钗,捅进锁孔里,轻轻一拨,“咔哒——”一声机簧响动,锁头开了。 任谁也想不到,开锁的钥匙居然就是她的珠钗。 打开存钱箱,李纨小心翼翼的数着银票,一张,两张,三张…… 她的银票面额都不大,100两就顶天了,多数是十两,二十两一张,还有许多五两一张。 这些都是她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李纨衣着简单朴素,也不用什么好的胭脂水粉,甚至就连金银首饰也是能省则省。 毕竟贾兰学习所用的笔墨纸砚都要她自己支付,平时还有一些迎来送往,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除此之外,李纨还通过父亲的关系,给贾兰找了个秀才老师,每周都会去秀才家里开小灶学习。 这延时补习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更不用说她还要攒钱,留着给贾兰日后进学、参加科举。 尽管贾政、王夫人平时对她多有照顾,但也不是无限的。 毕竟贾政有两个儿子,王夫人又偏心,吃穿用度都紧着小儿子,贾珠死的又早,她这个大儿子的遗孀自然遭受冷落。 这些年零零散散攒下了300两银子,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李纨本想拿出200两,用来购买沈亮的书局股份,可银票都要被她攥出水来了,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跟王熙凤那个小富婆不一样,这些钱都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分一毫都是有用的。 万一赔了,她可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虽然沈亮拍着胸脯保证稳赚不赔,而且即便赔了,他也承诺如数奉还认购金。 可李纨还是下不定决心…… 71 林黛玉 从沈亮院子里走出的林黛玉,跟薛宝钗分道扬镳后,左顾右盼。 身旁的紫鹃问道:“姑娘怎的不走了,莫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林黛玉脸上露过一丝娇羞,贴耳说了几句,紫娟听了,小眼睛瞪得溜圆,随即去了。 林黛玉又等了一会儿,紫鹃急匆匆的过来,将一个包裹递在林黛玉的手里:“姑娘,这可是你压箱底的东西,真要给他?” “什么他的我的,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是我给他的投资,到时候,他要加倍还给我呢。” 林黛玉顺着鹅卵石铺就得小道,原路返回。 走了数十步,紫鹃替她敲门。 门里响起了丫鬟秋纹的声音:“谁啊,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打开门,见是林黛玉主仆二人,秋纹立刻满脸堆笑:“是林姑娘来了,我家二爷还念叨呢。” “他念叨我什么?” “姑娘您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书房里,灯火通明,沈浪伏案写着书局的建设计划,宣传方案,还有前期的投资,渠道铺陈等诸多问题。 到底是第一次做生意,沈亮经验不足,只觉得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清思路。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沈亮捏了捏睛明穴,伸了个懒腰。 抬头却看到林黛玉粉面含笑的走了进来,目光如水。 林黛玉身着青绿色上飘三朵藕荷色芙蓉花的对襟小袄,外面罩着一件银色的狐狸皮大褂,下面一袭天青色棉裙,脚下是一双金莲绣鞋。 头戴簪花,插在青丝上,一支白玉簪子绾在上面。 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真是我见犹怜。 看着她秋水般的目光,沈亮笑道:“林妹妹,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觉得刚才100两的认购额度少了,想要多买点,我跟你说,我这个书局……” 啪嗒——话没说完,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就扔在了沈亮的书桌上。 打开一看,里面金光闪闪、珠光四射! 竟然是一包子金银锞子,还有两件碧水透亮的翡翠镯子。 “我滴个妈,这得值多少钱?”沈亮拿起一只镯子。 这镯子种老,水头足,质地细腻,没有瑕疵,纯净如玻璃,是标准的老坑玻璃种,而且是玻璃种帝王绿。 大周朝跟缅甸的交通极其困难,这种玻璃种帝王绿更是稀有。 光着一只镯子,拿出去,没有2000两银子,绝对拿不下来。 而且还不止一只,而是一对! 一对玻璃种帝王绿的翡翠镯子,估计能卖出5000两银子的高价,只可惜这镯子圈口有点小,否则多卖个几百两不成问题。 林黛玉闻言,忍俊不禁,道:“宝玉,这些够吗,不够的话,我那儿还有。” 紫鹃急的连忙给林黛玉使眼色,只可惜是给瞎子抛媚眼。 沈亮感动异常,嘴上却道:“没想到咱家的林妹妹还是个小富婆,看不出来啊,看来这软饭哥哥以后是吃定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黛玉白皙的脸蛋儿瞬间通红,娇嗔道:“瞎说什么呀你,再这般胡闹,我可饶不了你。” 林黛玉笑着就要去撕他的嘴,却被沈亮抓住了白皙柔嫩的小手,动弹不得。 看着她冬泉般清澈的眼眸,沈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林妹妹,你真好看。” 林黛玉闻言,再看他的呆样,啐他一口,“应该是你的宝钗姐姐更好看吧,人家哪能跟她比,她那儿有金子。” 沈亮闻言嘿嘿一笑,对乱吃飞醋的林黛玉正色道:“那都是下人乱嚼舌根子,没影儿的事,我只喜欢带玉的,管他什么金子银子的,俗不可耐!你若不信,现在就拿簪子把我的胸膛给划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红的。” 林黛玉闻言,面色这才松弛下来,看向沈亮笑道:“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快点放开我,让你房里的丫鬟看见了,又要说我和你混顽。” 沈亮面色一冷:“谁敢胡乱告状,若被我知道了,就让她跟李嬷嬷一个下场!” 林黛玉赶忙捂着他的嘴巴,嗔怪道:“我知道你的心,何必乱嚷,平白给人口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们不敢说你,到时候这罪业都要落在我身上。” 一想起自己千里迢迢来到神京城,孤苦无依,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刚红起来的小脸儿瞬间苍白一片,眸子里升腾着水雾。 沈亮最怕女人掉眼泪,他捧着林黛玉的小脸儿,嘴巴凑上去,用舌尖舔舐掉她眼里的泪水。 恶狠狠道:“再哭,还在哭,再哭我就把你的鼻子咬掉!” 他张大口,牙齿在林黛玉的琼鼻上轻轻一咬。 林黛玉吃痛,小手早捏住了沈亮腰间软肉:“宝玉,你要作死!” 沈亮哈哈大笑,捏着她的小鼻子道:“以后不准哭,哭起来就不漂亮了,应该多笑一笑,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 林黛玉等了沈亮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我偏要哭,我哭,我哭……” 她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忍不住噗嗤一笑,小拳头在沈亮的胸前乱锤:“坏死了,坏死了。” 沈亮变捏为搂,双手环在她的腰间,才发现林黛玉的腰身极瘦,自己两只手居然能握的过来。 标准的盈盈一握小蛮腰。 尤其对方的皮肤紧致,手感Q弹,更是让他爱不释手。 林黛玉努力挣扎着,“紫鹃,快过来帮忙,我不是他的对手。” 紫鹃? 紫鹃! 回头一看,紫鹃早就没了影子,沈亮笑道:“紫鹃去给咱俩看门了,回头我得好好奖赏这个小妮子。” 林黛玉还欲还嘴,去呗沈亮覆住了她薄薄凉凉的嘴唇。 “呜呜呜——” 林黛玉不敢看他灼热的眼神,羞赧的合上眼眸。 沈亮心里松了一口气,林妹妹牙尖嘴利的本事他算是领教过了,对付这种冰雪聪明的女子,直接上手最是简单。 越简单粗暴,效果越好。 正如圣人所言:如果不能说服一个女人,那就睡服她。 72 小富婆 林黛玉的心情极其复杂,以往贾宝玉跟她玩闹,顶多是牵牵手,像今天这般直接咬嘴唇,吃胭脂却是没有过。 沈亮不会读心术,他要是知道林黛玉内心的想法,肯定会笑出声来。 大脸宝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 整部红楼梦下来,一个袭人,一个碧痕,一个宝钗,还有个秦钟。 除此之外,大脸宝最多就是吃人家嘴上的胭脂。 沈亮看红楼的时候,就无比的痛恨,这不就跟小偷进了银行的金库,最后拎着两麻袋硬币出来一样吗? 沈亮贴在那莹润的红唇上,温柔厮磨。 算起来,沈亮已经吃过三个人的胭脂了。 第一个是袭人,袭人的胭脂香甜软糯,而且不懂得抗拒,任由沈亮予取予求,好像蜂蜜一样。 第二个是晴雯,晴雯的胭脂风流灵巧,唇瓣稀薄,好似透明的一样,就好像含着一层薄薄的冰片,再加上她口齿伶俐,舌头灵活,能跟沈亮打的有来有回,有些时候还会主动进攻。 第三个就是眼前的林黛玉。 林黛玉跟晴雯有些类似,细节上则更胜一筹,她冰雪聪明,生长在诗书传家、公侯列卿的林家,加上是林如海的独生女,从小便受万千宠爱,如掌上明珠一般。 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林黛玉读的书比起贾宝玉这种臭棋篓子,简直是降维打击。 如果林黛玉是女儿身,不说考个状元,两榜进士是绝对没有问题。 所以沈亮对待这个如诗如画的女子,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用力大了,会戳破这薄如蝉翼的翠玉。 林黛玉的脸颊渐渐地滚烫起来,唇瓣却是凉凉的,好像雪糕一样。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银丝炭燃烧的细微声响。 良久,林黛玉忽然一把将沈亮推开,然后一脸愤怒的嗔视沈亮,小手不依的捶着他的胸口:“呸!毛手毛脚的,再敢乱伸,小心我把他给咔嚓——” 林黛玉做了个剪掉的动作,吓得沈亮赶紧缩回裙底的手。 沈亮本想检验一下孩子以后的伙食管不管饱,可考虑到对方跟自己一般大小,估计还没开始储备,索性兵分两路,一路检查食堂,一路检查宿舍。 谁知道刚一进门,就被宿管阿姨给发现了。 林黛玉见沈亮的眼珠乱转,知道他在胡思乱想,刚才还软绵绵的身子,忽的涌上来一股子气力,两只小手左右出击,打的沈亮抱头鼠窜。 “说真的,宝玉,你有什么短银子的地方跟我说就是,没有必要坑蒙拐骗,说那些糊弄人的话。” 闹了一会儿,林黛玉嗔了他一眼,正经的说道。 沈亮也没有再作怪,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只骗别人,不骗自己人。” 眼前这个女子的确蕙质兰心,什么都瞒不过她,那些骗人的话术只能蒙一蒙迎春和惜春,想骗林黛玉,还差远了。 唰! 林黛玉的脸又羞红了,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是自己人,还有那劳什子书局我管不着,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西游记》写出来,第一时间先给我看。” 沈亮轻柔的握住她的小手,笑道:“妹妹放心,我这里有趣的故事多着呢,保管给你解闷儿。” 门外紫鹃声音响起:“姑娘,快一更天了,该回去歇息了。” 林黛玉抽了抽小手,纹丝不动,“宝玉,我真的要走了。” “不若就在我这里歇息,你看我这张床,又宽又大,睡五六个人也挤不着,咱们一块儿说悄悄话。” 林黛玉哀求道:“真的不行,要是被舅妈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 沈亮一听,就知道不妥,松开小手,用下巴在她秀发上摩挲着,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妹妹说的是,等书籍出版了,我第一个送给你。” 林黛玉把脑袋在沈亮怀里使劲抵了抵,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就觉得心安。 送走了林妹妹,沈亮将林黛玉送来的金银珠宝都收了起来。 今天可谓是收获满满。 他在纸上写下“薛宝钗500两、王熙凤1000两、李纨100两、探春20两、迎春10两、林黛玉5000两。” 丫丫个呸的,这红楼里的女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除却年纪最小的惜春没什么钱,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小富婆。 如此一来,不但开办书局的钱有了,就连黑水村那边的工程也不必停下,可以双线同时开工! 其实如果单纯的在红楼世界,沈亮不必如此着急。 但是现在出现了变数,北方不但有瓦剌人,东北还有野猪皮,近来福建那边还有倭寇的踪迹。 最近在山西、河南等地,因天气寒冷,粮食减产,再加上天气干旱,流民四起,甚至已经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些消息,都是沈亮从黄宗羲等人的口中听说。 他们中有浙江人、直隶人,也有不少山东人。 对其他地方可能不熟悉,但是对自己的家乡,这些人还是很关心。 沈亮就像是一块海绵,疯狂的吸收这个时代的信息。 他希望从这些纷杂的信息里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周朝危机四伏,虽然表面看起来歌舞升平,但其实乱象已现。 不过因为道听途说,沈亮还没亲自去民间,切切实实的感受如今老百姓的生活,所以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王熙凤、李纨、探春、薛宝钗、迎春就将银子送了过来。 沈亮给她们立了字据。 薛宝钗和王熙凤都是做惯了生意,对此并无意见。 倒是李纨,闹了个大红脸,“叔叔,这是怎么说的,100两银子就算嫂子赞助,不用给我什么字据。” 沈亮闻言笑道:“嫂嫂说的哪里话,说好了入股,那就是入股,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过你放心,这钱放在我这儿,绝对比放印子钱来钱快,凤姐姐你说是不是?” 王熙凤听她提及自己,恨得牙痒痒,却只能附和道:“珠大嫂子,宝玉他鬼点子多,而且那《西游记》你不是看过了,一定能大卖,我都出了这么多银子,若是不赚钱,咱们就把宝玉抬出去卖了分账!” 听王熙凤玩笑话,几个女孩笑作一团。 李纨望着沈亮,银牙一咬,将手里的银票递过去,“宝叔叔,我相信你。” 有了这笔启动资金,沈亮立刻点了1500两给贾芸。 贾芸本来愁眉苦脸的来,见到沈亮变戏法一样拿出这么多的银票,人都傻了。 “二爷,这是哪来的钱啊?” “这你不用操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书局,印书,争取在年节之前将《西游记》宣发出去。” 73 三春做编辑 算算日子,今天是腊月十八,距离过年还有十二天。 贾芸笑道:“二爷,您放心好了,书局的事儿我已谈妥了,只要银子到位,立马交割清楚,地契就在老板手里,还有店里几个伙计,我准备一并接过来,只是有一个难处,需要二爷帮忙。” 沈亮道:“有屁快放,哪学的臭毛病。” 贾芸抓了抓头发,笑道:“这书局原本是有个编辑,负责稿子的审核、修改,现在书局卖了,这编辑的位置就空了下来,需要聘请一个新的编辑,可是您也知道,读书人很少愿意做这个,不知道您老有没有合适的人,引荐一个。” 编辑这个行业,自古有之。 书局发行书刊,并不是谁把稿子投过来,就能直接发表。 因为这些稿件需要有人审核,查看里面有无禁忌,万一犯了什么忌讳,书被禁了倒是小事,就怕被人抓住小辫子,做文章,到时候因言获罪,说不得还得进监狱。 编辑除了需要有工作上所需的细心,观察力、良好沟通、清晰逻辑与分析能力之外,也需要有灵活的头脑和有源源不绝的创意。 当然,最基本的文字撰写能力也是会被要求的。 综合以上所有的条件,这编辑的标准,至少需要一个秀才级别的人。 一旁的探春眼睛一亮,笑道:“二哥哥,咱们家就有个现成的编辑。” “我们家有编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二哥哥,您看我如何?”贾探春毛遂自荐道。 沈亮一拍脑门,对啊,别看探春年纪小,但是工诗善书,趣味高雅,是海棠诗社的发起人,是大观园中的一位大才女! 后世的红学家对贾探春评价很高,认为她精明能干,有决断,连凤姐都忌惮她,日后王善保家的抄检大观园,还被她甩了一巴掌。 除了文学和治家的精明,贾探春还关心国家大事,有经世致用之才,她提出的开源节流法子,让贾府续命了一段时间。 只可惜她不是男子,有些事情做不了主,一身的才学无用武之处。 再加上她是赵姨娘所生,出身不好,被府里的仆人轻视,贾探春却不认命,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了一众女孩儿的尊重。 对比她的弟弟贾环,贾探春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 沈亮站起身,对着贾探春施礼道:“那就有劳妹妹。” 贾探春闻言,喜不自禁,连忙摆手道:“能帮到二哥哥就好,就怕做的差了耽误二哥哥的生意。” 贾芸对沈亮聘用贾探春做编辑,也是暗暗咋舌,不过他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现在的他人微言轻,说出来徒惹人厌。 沈亮将书稿交给探春,让她帮忙排版、修改、检查错别字,一些语句不通顺或者过于拗口的地方,还需要她仔细修改。 尤其沈亮用的是后世的简体字,在贾探春看来,这就是错别字。 编辑的活儿并不容易,见贾探春忙碌,迎春和惜春也一齐加入进来。 王熙凤中间过来几次,见三春俱在忙碌,不由笑道:“到底是自家人的生意,宝玉,你可不能亏待了妹妹们。” 沈亮笑道:“那是自然,我准备给三个妹妹也是半成的股份,算她们技术入股。” 王熙凤一听就急了,说道:“宝兄弟,不对吧,我出1500两是半成股份,这三个丫头改个错别字儿也是半成股份?那我这1500两不是白出了吗?” “凤姐姐若是也能干编辑的活,你的钱我分文不取!”沈亮现在不缺钱了,说话也硬气起来。 王熙凤有心把钱要回去,可转念一想,万一跟沈亮交恶,他把自己放印子钱的事情捅出去,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罢!罢!罢! 这1500两就当是封口费,王熙凤气呼呼的离开了,连沈亮喊她都没有理。 待三春将前三章的稿子审核完毕,沈亮便将书稿交到贾芸手里。 贾芸接过手稿,珍而重之的放进怀里,道:“二爷,书局的事情已经谈妥,这是地契和房契,您收好了。” “还有就是这书局的牌匾,您看是咱们自己写,还是花钱找外面的老先生写?” 沈亮早有应对,拿出一副字,上面用正楷写着四个大字“玉翔书局。”落款上面则是刘宗周的大名。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沈亮好不容易拜了个老师,自然不会浪费,所以在拜师的当天,就请刘宗周赐下墨宝。 虽然做生意是贱业,但书局好歹是传播圣贤书的渠道。 刘宗周也没有推辞,欣然应允。 贾芸看到这幅字,问道:“刘宗周是谁?没听说过啊。” “工部侍郎,当朝三品大员。”沈亮淡淡说道。 贾芸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滴个乖乖! 三品大员,这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官啊! 古代官员出门,那都需要洒水净街,旗牌官开道,普通老百姓也就远远的看着。 影视剧里那些拦路告状,纯属导演胡拍。 “这样的匾额可够了?” “够了够了,太够了,我的天哪,这牌匾要是挂上去,咱们书局的生意绝对爆棚!” 贾芸欣喜若狂。 沈亮又给了他一沓白纸,上面写满了广告词。 “多雇一些印刷工人,让他们开足马力,将这些广告词印一万份,然后再花点钱,找城里的叫花子,把这些广告词贴满大街小巷。” 沈亮意气风发道:“我要明天早上看到神京城的所有地方,都有咱们玉翔书局的广告。” 贾芸人都麻了,问道:“那这《西游记》呢?” “《西游记》暂时放一放,先印广告词,对了,再给我找几个口齿伶俐的家伙,我有大用。” 贾芸回应道:“这个好说,天桥底下就有撂地的,花几十文就能听他们说一天。” “这样最好,另外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出府。”沈亮吩咐道。 贾芸一听差点跪下,他可是听说了,贾政、王夫人严令禁止沈亮出府,他要是干了,估计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亮拍拍他的肩膀:“尽管去安排,父亲那里,我去说。” 一个时辰后,贾芸坐在出府的马车里,赶车的是荣国府的门子——华安。 沈亮扒在马车的窗户上,好奇的打量着荣国府外面的世界。 临近年关,神京城也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有钱人家门口挂红灯笼,没钱的也挂两根红绳子。 大街上鱼龙混杂,多是穿着普通的老百姓。 那一张张麻木呆滞的脸,行色匆匆,不能说全无生气,但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些人的身上压着生活的重担。 看到沈亮的马车,那些普通人纷纷避让,不少孩童灰头土脸的,好奇的打量着马车。 74 海姆克里急救 神京城里马车很多,但又不是太多。 马车行驶到南城,这里更加的破旧,连二层楼的房子都很少见。 原本在西城,路面不是青石铺就,也会打扫的相对干净。 但是在南城,则是灰尘漫天的黄土路,路上面粪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沈亮坐在车上,胃差点给颠出来。 马车停在一户院子的门口,贾芸撩起帘子看了一眼,道:“二爷,就是这儿了。” 沈亮早已晕头转向,憋闷的不行,连忙从车厢里跳了出来。 脚踩在地面上,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没想到回到古代,还体验了一把晕车的感觉,沈亮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把避震搞出来,否则凭古代的道路条件,他是不准备再坐马车。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寒冷的气息灌进肺管子里,沈亮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贾芸自顾上前敲门,吱呀一声,从门里钻出一个青年汉子。 此人身高七尺,相貌俊秀,身上的衣服虽不华贵,却干净的紧。 一看是沈亮,那人大喜过望,“呦,二爷,您怎么来了?” 接着他朝门里扯着嗓子喊:“妹妹,母亲,快点出来,看谁来了!” 此人就是袭人的哥哥花自芳,当初因家贫,养活不起兄妹俩,花自芳的父母便将袭人卖进贾府,如此才得以存活。 这几年靠着袭人接济,花自芳也在南城找了个账房的营生,目前还是一家米店的账房学徒。 贾芸指挥马夫将车上的米面粮油都提下来,送进屋里。 这些都是贾芸自己准备的,沈亮哪懂得这些迎来送往的道理。 花自芳喜不自胜,连连说着客气客气。 “宝玉,你怎么来了?” 一身碎花小袄,青布裤子,褪去了富贵人家丫鬟的光环,袭人就像是一朵野菊花。 “你清减了。”沈亮伸手在她脸上抚了抚。 闻讯赶来的还有花自芳的父母,见此情形,都被贾芸拉着进了里屋,只剩下两个少男少女在门口说悄悄话儿。 袭人眼眶立即就红了,对沈亮毛手毛脚的也不在意。 服侍沈亮这么长时间,身子也给了他,袭人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沈亮的姨娘。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被赶出贾府,当姨娘的愿望落空,整个人的心气遭受严重打击,这几天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消瘦了一大圈。 原先皮肤细腻有光泽,如今也暗淡下来,都快成农村小老太太了。 沈亮把她的小手揣进怀里,给她捂手,袭人忙道:“我手冷,待会冻伤了你。” 沈亮笑道:“哪里会冻伤,再说你以前不是经常帮我暖手暖脚?” 当两个人说话时,袭人家所在的这个村落一下就轰动了。 这时节家家户户都闲着,农村里多是一些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可没见过这样好的马车。 一伙子人聚拢在一起,看到马车停在袭人家门口,才停下来。 “花家又来亲戚了?坐马车过来?”一个中年妇女说道。 另一个眼睛长的说道:“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跟年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身上穿的都是绸子、缎子!” “可不是,尤其是那个个子小的,额头上还带着鸡蛋大的宝玉呢,一看就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 “你们说花家什么时候有这么阔的亲戚了?以前怎么没见过……” 左邻右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花自芳家又是本地人,大家乡里乡亲,熟络的很,谁家有什么亲戚,都是门清。 沈亮和袭人在门里听到外面响动,推门一看,发现门口早是黑压压的一片。 沈亮从带来的包裹里拿了一包糖块交给袭人,“给乡亲们发一些。” 袭人也落落大方,将糖块匀给众人。 这些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的穷邻居立刻喜笑颜开,这年月,糖可是稀罕东西,一般人家根本吃不起,也买不到。 江南地区虽然不产蔗糖,可当地的有钱人很多,而为了炫耀财富,明清时期苏锡常与扬州等地的富贵人家,都喜欢在菜里加很多糖,久而久之,成为了当地风味嗜甜的传统。 至于经济欠发达的北方,糖这种商品是富贵人家才能经常吃的东西,穷苦百姓甚至于一般人,见都见不到。 甜兮兮的糖块入口,左邻右舍顿时欢呼雀跃,团团把二人围住,好听的话儿跟不要钱一样。 有胆大的问道:“公子爷,您是哪家的呀,怎么生的比姑娘还漂亮?” 袭人介绍道:“他是我之前服侍的公子,西城荣国府的二爷。” 吓! 一听是国公爷府上的公子,这群老百姓立刻鸦雀无声。 刚才问话的那个小妇女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怎么,脸色瞬间涨红,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颈项青筋暴露,双眼暴突,模样骇人! “遭了,翠花被糖块卡住了!” 在场的老百姓一下慌了神,他们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就连袭人也是慌的不行,万一这人要是被糖块卡死了,他们家估计少不了吃一顿官司。 沈亮喝道:“都让开!” 众人闻言,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儿,沈亮大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右手握拳抵住其肋骨下缘与肚脐之间,同时双手用力一勒! 噗——女子嘴巴一张,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喷了出来。 正是刚才卡住的糖块。 那女子大口的喘着气,眼泪不住的流出来,“咳咳咳——” 女子的家人齐齐跪倒在地,口呼沈亮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好!好样的!” 众人再看沈亮的眼神都变了,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齐声叫好! 若非此时还没有鼓掌欢迎一说,现场肯定早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沈亮挥手道:“举手之劳而已。” 袭人看到自己心上人如此受欢迎,心里跟灌了蜜一般,一双眼睛粘在沈亮的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花自芳等人本来在屋里闲谈,听到外面响声雷动,赶忙跑出来看。 看到被人群包围的沈亮,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贾芸急忙推开众人,发现自己的主子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拉着沈亮的胳膊:“二爷,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去吧。” 沈亮可是跟着他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沈亮抱拳道:“各位乡亲,花蕊珠是我的女人,她家也是我家,日后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大家尽量帮一下,有情后补。” “公子爷放心,我们都省的。” 迎了沈亮进屋,花自芳的老爹和老娘烧水沏茶,“二爷,家里没什么好茶叶,您将就着喝一些。” “花大爷,你是长辈,怎么能给我倒茶?今天过来,是要给花大哥和袭人安排个差事,没有提前打招呼,给你们添麻烦了。” 75 亲自去书局 沈亮跟袭人的父母打招呼,顺便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银稞子放在桌上。 “第一次来,没带什么东西,您二老别见怪。” 两口子早看见华安搬进来许多米面粮油,现在见沈亮出手大方,这两个银稞子少说也有十两重,眼睛眯成一条缝,乐的合不拢嘴,赶忙客气道: “哎呀,二爷,这是怎么说的,我家闺女在贵府当差,想必是做的差了,既然犯错,就只能怨她命不好,您又亲自过来,已经是给足了我们面子,何必如此破费?蕊珠你个不懂事的,二爷来就来嘛,你怎么还能要人家东西?” 袭人的母亲开始数落自己的闺女。 袭人左右为难,悄悄瞪了沈亮一眼,委屈道:“我哪知道他要过来,再说他送的这些东西,你不要就好了,何必怪我?” 袭人母亲闻言一滞,开玩笑,这可是十两银子,足够自己一家半年的开销,怎么可能不要? 再说那些米面粮油,都是真金白银,她可舍不得。 于是她岔开话题,问沈亮刚才在门外干什么,怎么惹得这么大的动静。 袭人便将刚才得事情简单说了一通。 一听沈亮把糖块散出去,袭人的母亲直呼心疼:“上好的糖块散给那帮穷鬼,作孽!” 说实在的,她自己还没尝过糖块是啥味道。 袭人见自己母亲说话如此刻薄,生怕她引起沈亮不满,便把剩下的一些糖块塞给她:“娘,你去看看灶里的鸡煮熟了没有?” 得了糖块,袭人母亲那犹如树皮般的老脸挤成一团,笑着走了。 沈亮看着花自芳,问道:“芸儿都跟你说了吧,怎么样,能不能干?” 花自芳一脸兴奋:“二爷放心,账房的事情我已学的七七八八,无非是进账出账平账,还有我妹妹帮忙,她比我聪明的多,应该没有问题。” 袭人一脑袋雾水,什么账房? 见妹妹疑惑,花自芳便道:“好妹妹,二爷心善,在东城开了一家书局,要请咱们去帮忙。” 袭人眼睛瞪大,问道:“宝玉,没开玩笑吧,我是女人,怎么能去帮工?” 袭人一方面是不信,另一方面也是在担忧,万一自己抛头露面的,自己和沈亮就更加不可能在一起了。 没有哪个大户人家会要这种女子。 沈亮笑道:“有句话说得好,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识文断字,当个女账房,自然不在话下,而且以后我也是要从贾府分家的,你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在我这里,你早已是我的姨娘了。” 得到沈亮的保证,袭人心下稍安。 花自芳和他老爹更是欣喜若狂,花自芳推了袭人一把:“妹子,你还犹豫什么,二爷的话我们大家都听见了,绝对是错不了的。” 袭人只得点头称是。 “鸡汤来喽!”袭人母亲端着一个黑色陶盆走了进来,“二爷,这是自家养的走地鸡,比不得你们大户精细,您别见怪。” 袭人母亲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亲自给沈亮盛了一碗。 沈亮双手接过去,笑道:“我最喜欢吃这些原汁原味的东西,你们也别看着,大家一起吃,吃完了,让花大哥和袭人跟我去铺子里瞧瞧,咱们今天就开工。” 鸡汤很美味,而且放了不少盐,这让在贾府吃惯了清汤寡水的沈亮大呼过瘾。 果然重油重盐才是他的最爱。 袭人的父母和哥哥花自芳,面对沈亮的时候,心头一直颤颤巍巍。 花自芳曾带着二老去过贾府,不过连大门都没进去,贾府门口那两座石狮子,还有十几个华服门子就把一家三口给吓得够呛。 更不用提这些年女儿经常拿些东西、银钱补贴家用。 家里的这三间瓦房,就是靠着袭人的月例盖起来的。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沈亮,所以袭人的家人都放不开,生怕自己有所怠慢,惹得沈亮不高兴。 所以袭人的父母对沈亮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 对此,沈亮也是无可奈何。 他很能理解这些小老百姓的感受,就好像一个普通人,见到了某些高官的子女,不用太大,跟你们当地的镇长、书记吃一次饭,就能感觉到。 但是袭人是自己的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老两口就是自己的岳父岳母。 不过在封建社会里,没有这个说法,阶级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物种之间的差距都大。 喝完了鸡汤,沈亮便带着花自芳、袭人上了马车。 袭人的父母站在门口,望眼欲穿,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悻悻的回家。 马车上。 沈亮将书局的地契、房契拿了出来,交到花自芳的手中,“花大哥,手续我都办好了,以后这家书局的掌柜就是你,从明面上来看,这家书局只属于你一个人,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花自芳愣了一会,随即明白过来,说道:“小人懂得,无论谁来问,我只说书局是我个人的,绝对不会说漏嘴。” 花自芳也是个社会人儿,而且还是在南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滚,早就磨炼成了人精。 沈亮又对袭人道:“你就暂时做个账房先生,给花大哥当个帮手,不用抛头露面。” 到底是自己的女人,沈亮当然希望能独占鳌头。 奈何自己现在手里没人,只能先让袭人顶上去了。 穿越的时间太短,沈亮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不多,书局又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发财之道,由不得沈亮不重视。 袭人眼睛亮亮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 沈亮当然不会承认,叫屈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能掐会算,好姐姐,你就当帮我的忙,以后娶姨娘,你排第一位!” 袭人就吃他这一套,小手被沈亮握住,抽了几下,抽不回去,便任由他握着。 贾芸和花自芳两个人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只不过车厢就这么大,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不存在。 书局就在东城和南城的交界处,地方不大,是个一进的院子,院子门前有两间铺子。 门口的牌匾已经摘下,只留下空荡荡的黑影。 这条街干的都是些文人的活计,有卖笔墨纸砚的,有卖字画的,有卖扇子的。 门口的街道上行人也很有特色,多是一些穿着粗布长衫的读书人,一看就属于那种家境不甚富裕,却仍坚持苦读的学子。 76 纸老板 “二爷,看见没有,就是这儿,周围做生意的不少,隔壁就是卖徽州宣纸,从他们家进材料,可以省不少钱。” 贾芸对沈亮说道。 见到贾芸,书局里迎出一个头戴瓜皮帽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一件灰布胖袄,鼻子冻得通红。 他跟贾芸点头哈腰打招呼,见到沈亮,眼睛立刻弯成一个月牙儿:“这位小公爷,您吉祥。” 沈亮笑着点头。 见沈亮不愿意说话,老掌柜也不敢多说话,把钥匙交给贾芸,背着小背包离开了。 袭人问道:“何不问问这书局为什么办不下去,也好有个计较。” 沈亮解释道;“无非是经营不善,没有产业支柱,但凡他有一本畅销的书,也不至于转让铺子。” 这书局就是后世的出版社,出版社盈利全靠出版书籍。 出版的书有人买,出版社就能活下去,如果没有几本畅销书顶着,出版社只能倒闭。 现在的书局多是靠印刷四书五经,考题之类的书籍过活,当然也有那种通俗小说、淫词艳曲。 大周朝的HS书刊盛行,一些闺阁房中书大行其是,销量甚好。 袭人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并不算大的书局。 外面摆放着一些书局出版的书刊,有《三遂平妖传》、《智囊》、《广笑府》、《春秋指目》、《古今谭概》、《墨憨斋定本传奇》。 这些都是烂大街的货色,既不为读书人所喜,普通人也不爱读这些东西。 从开门到现在,连一个来送书稿的人都没有。 隔壁纸店的老板姓张,叫张定乾,看到书局进了新人,赶忙过来打招呼,得知花自芳就是这家店的新掌柜,张定乾笑道:“花老板,您可算来着了,我们家的纸在这条街,没有再便宜的了,以后您家要印刷,我保证给您最低价。” 印刷需要大量的纸张,为了控制成本,当然是越便宜越好。 只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太便宜的纸张质量也有问题。 沈亮一行人来到张定乾的纸店,这里最便宜的当数皮纸,这种纸是用树皮加稻草为原料制作而成。 见沈亮颇有兴趣,张定乾就介绍道:“皮纸一刀只要10文,不过您也知道,这种纸不值钱,拿来擦屁股挺好,印刷嘛,到底差点意思。” 贵一些的也有,您往这看,这是罗纹纸,颜色洁白,质地细薄柔软。有显著的横纹,看上去与丝织的罗绸一样,所以叫罗纹纸。” “市面上印刷用的纸,大多都是罗纹纸,这种纸的价钱不算贵,20文一刀。” 沈亮问道:“还有没有更好的?” “有,有,有,当然有!”张定乾一听,高兴的合不拢嘴,心说今天来大主顾了,他引着沈亮来到更里面的位置,“这是开花纸,一刀要50文,您看这质地,多么的细腻,就跟那大姑娘的胸脯一样,极其洁白,无纹络。纸虽薄而韧性强,柔软可爱。” “噗嗤——”袭人跟在身后,听到张定乾的介绍,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亮也觉得张定乾这个人有意思,不但口齿清晰,推销也是一把好手,一看就是做惯了生意的老商人。 他拿起纸张,在手里搓了搓,果真如他说的那样,细腻非常,比后世印课本的纸还要好。 这让沈亮有些惊喜,看来大周朝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一个很高的水准,光看造纸这一项,已经跟后世相差无几。 接下来沈亮又看了竹纸、棉纸、梗棒纸、开花榜纸、太史连纸、棉连纸、川连纸、高丽纸。。。。。。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光是棉纸这一个类型,就有贵州棉纸、河南棉纸、山西棉纸几个小类型。 而且它们的价格各不相同,最好的宣德纸,是用靛蓝染料染成,颜色深沉,与青花瓷接近,听张定乾说,这种纸多是用来抄写经书,一刀就要5两银子! 花自芳和袭人都听傻了,他们想不到普通的纸也能卖出天价。 介绍了一通,张定乾便询问沈亮要用什么纸来印刷,他说道:“其实印刷书籍,没有必要用太好的纸,毕竟成本摆在那儿,你要是用了好的纸,价格必然要贵,买书的大多是穷书生,您听我的,普通的罗纹纸就成。” 沈亮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掌柜的操心,不过我们跟之前的书局不同,要的量大,你看这价格方面?” 张定乾咽了口唾沫,问道:“您要多少?价钱我肯定给您最低的。” 沈亮拢着袖子,在袖筒里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千册?” 沈亮摇摇头。 张定乾喉咙发干,眯起的小眼睛睁大了些:“不会是一万册吧,那可是个大买卖。” 沈亮笑着道:“后面再加一个零。” “十、十万!!!”张定乾只觉得眼前这个公子哥疯了,说话一点不着边际。 沈亮笑道:“初步是这些,不过还要看后续的反馈,如果卖得好,还得加印。” 张定乾瞪着沈亮,用看疯子的眼神,摇头道:“公子,步子不能迈的太大,容易出事,您知不知道,印十万册,先不说您要印的书字有少,咱们整个神京城,也就百多万人口。” “读书人加起来都没有十万,您印这么多书,卖给谁去?” 沈亮见他说的如此明白,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总之一句话,我要的纸量大,你这边能不能保证供应?另外你说的价格,必须给我打到最低。” 张定乾硬着头皮说道:“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别的我老张不敢保证,但是货源保证充足。” “哈哈哈,那你就等着洛阳纸贵吧。”沈亮大笑着拍了拍张定乾的肩膀。 最终跟张定乾约好,普通的罗纹纸,一刀15文,先付500两定钱,也就是33333刀,张定乾难得碰上这么大的主顾,凑了个整,一共是33400刀。 到了书局,沈亮将修订好的书稿交给袭人,让她来安排书局里的印刷工匠开始赶工。 书局的印刷工匠有三人,年纪大的40多岁,姓莫,大家都喊他老莫,两个年纪小的是他的学徒,一个15岁,叫高其盛,一个16岁,叫高其强,两个人是堂兄弟,都是去年跟着老莫干的。 有道是学徒三年不出门,出门十年孝敬人。 77 再见袭人 本来书局经营不善,濒临倒闭,老掌柜的要把三个人给辞退,老莫正在为下家发愁,毕竟印书这种技术活一个萝卜一个坑,一般的书局不会轻易雇佣新人。 沈亮的到来,无疑是给了老莫师徒三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沈亮对于古代的印刷也十分好奇,特地留下来观摩。 老莫心里有些不大高兴,毕竟印刷术也是一门技艺,讲究个传男不传女,不轻易外传,是老莫吃饭的手艺。 只见老莫将一个个木制活字按照顺序排列,行间隔以竹片,一百多个字排满一版框,中间还有许多没有字迹的空格。 标点符号还没有发明,所以此刻的断句只能用空格代替。 用小竹片等填平塞紧后涂墨铺纸,以棕刷顺界行直刷。 看了一会,沈亮便伸了个懒腰,问老莫要了高其强,他问高其强道:“我这里有一种断句的方法,你照着做,看能不能做出来。” 高其强是个愣头青,跟着老莫认了几年字,但是没读过书,也没学过如何待人接物,他拿着画满了奇怪符号的白纸,有些蒙圈。 “公子爷,这东西倒也简单,只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沈亮也不多解释,这种事情直接吩咐就好,“高其强,做好了,一个模子我给你10文。” 一听有钱拿,高其强顿时来了精神,保证今日就能做好。 沈亮是准备将标点符号应用到自己的书上,这样既方便普通人阅读,也方便自己看书。 还能减少纸张的浪费,让原本一页只能记载几十个字,可以增加到一页能够记载几百个字。 而且现在的一些书信往来,不用标点符号,很容易理解错误。 就像《论语》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千百年来一直有各种不同的版本理解。 一种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样理解就是老百姓若可任使,就让他们听命;若不可任使,就让他们明理。 另一种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样的理解是可以让老百姓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走,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 如果这样断句,那不就是孔子说百姓愚昧无知,可使服从而不可使知之。由此认为孔子政治思想保守,鼓吹愚民政策。 还有一种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一句话,三种断句,三种截然不同的意思,这就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坏处。 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往往一个字就有十几种意思,没有标点符号,后人读前人的文章,一半靠自己理解,一半靠猜测。 老莫非常好奇,自己这个新东家到底怎么个想法。 凭什么一上来就要印10万册书,他难道不知道印这么多书,万一卖不出去,白送给人擦屁股别人都嫌弃吗? 可拿到书稿,看了几行后,老莫就觉得眼前一亮。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 在印刷的行当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老莫看过的书稿没有八千,也有一万,可能跟手中这份书稿相提并论的,他还真的没有见过。 从第一章猴王出世,到第二章孙悟空拜师菩提老祖,情节紧密、描写的生动有趣,让他爱不释手。 凭直觉,他就敢断定,这部书如果以后的篇章也能维持这个水平,必定大卖! 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公子说印10万本虽然太过夸张,但确实有嚣张的底气。 高其盛见师傅看的入迷,也探头过来,“师傅,看啥呢,这么认真?” 老莫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暴栗,“看啥,干活去!” 高其盛委屈的摸摸脑袋:“书稿在您手里呢,我倒是想干。” “还学会顶嘴了?这个月的零嘴钱没了!” 老莫对待这两个弟子管教极严,动辄打骂,不过对待两个弟子也很大方,该给的月钱一文不少,不像别的师傅那样,老是克扣自己徒弟的工资。 老莫匆匆看完三章,长出了一口气,眼睛里亮亮的,闪烁着奇异的神采:“徒弟啊,咱们这个新东家有点本事,连这种好书都能搞到,看来这一次,咱们书局要出名了!” 高其胜撇撇嘴,他才不管书好不好,只要自己有饭吃,什么都不重要。 沈亮安排高其强去做标点符号的活字,又跟袭人交代道:“如果有人投稿,你就把稿子收着,不管稿子质量如何,按照市场的平均价格收。” 袭人没有干过书局的营生,对此是两眼一抹黑,不由担心道:“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万一收的稿子质量不好,岂不是白花钱?” “收到的书稿直接交给华安,他现在是我的眼线,以后有什么消息,我会让华安和贾芸过来通知你。” 沈亮心里颇有些无奈。 袭人一想到不能经常看到沈亮,便黯然神伤,不过她到底是个心气高的,“你放心,既然把书局交给我,我就尽心尽力帮你经营,绝不会让它在我手上败了。” 见袭人这样,沈亮心里也有愧疚,因为自己,贾政将袭人赶出贾府,否则袭人现在还是自己房里的大丫鬟,日后也是稳稳当当的姨娘。 眼下没了袭人的服侍,沈亮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过为了以后的幸福,沈亮不得不如此决定,谁让自己身边只有袭人这一个得力干将。 看天色还早,沈亮将袭人拉进小院里。 这里收拾出两间厢房,作为袭人和花自芳的休息处。 书局开张,必须要有人值守,否则走水、盗窃发生,书局也就完蛋了。 两个人进了袭人的房间,沈亮将房门掩上。 袭人以为沈亮是有什么要事吩咐,谁知道刚关上门,沈亮就着急忙慌的,伸手去解她的裙带。 袭人疑惑的看着沈亮,瞬间明白过来,死命抓着沈亮的手道:“宝玉,你要干嘛?现在可是白天!” 沈亮喘着粗气,几天不见袭人,他心中想的不行。 晴雯虽好,终究有些稚嫩,每次传授知识,都只能小心翼翼,不能尽兴。 袭人傻了眼,看着沈亮发红的眼睛,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双手也不再反抗。 反正都是他的人了,而且两个人不止一次深入交流,再说有些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加的需要鞭策。 “先把门锁上。” 袭人脸红的都快滴血了。 沈亮裤子都脱了,闻言赶紧屁颠屁颠的去插上门栓。 该章节已被锁定 看见沈亮露着半个屁股蛋子,袭人抿嘴轻笑,沈亮一回头,看到美人的媚态,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像个猴皮糖,黏在袭人的身上,“好姐姐,咱换个姿势吧。” “就你花样多!” 袭人嗔道,犹豫了一下,仍旧温顺的撩起秀发,免得沾染到发丝上,她根本没有实践过,却无师自通。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沈亮作为一个理论大师,前世根本没有机会。 如今得到了这么个乖巧的人儿,自然要物尽其用,否则这样的美人儿,不用才是浪费。 沈亮立刻抖了两下,摸了一丢丢口水,让自己龙游大海,翱翔在天际。 就好像一只海燕,展翅高飞,在云朵里穿行,一会儿进入了黑洞,一会儿穿透了白云。 袭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每一次都会被噎到。 沈亮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男性气息让人迷醉,袭人在实践中积累着经验,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沈亮。 沈亮赞许的点头,殷切道:“对,就是这样,尖尖也要照顾到。” 袭人表情痛苦,干呕了两下:“宝玉,外面还有人呢,你快点出来,要不被人听见了,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沈亮兴奋的快跳起来,明知道门外有人,阳光穿过不透明的窗户纸,显得朦胧。 他也不强求,毕竟只是小别胜新婚,精神一松,多日来的思念汇聚成一条河流,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 有诗为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获得亲密值+1】 【当前伴侣晴雯:好感度64】 【桃蕊花:一品中阶(40/300)】 果然,当袭人喉咙颤动,抹掉溢出的口水,通灵宝玉忽的一热,沈亮的脑海里瞬间跳出了提示。 姓名:沈亮 身高:154cm 魅力:7(正常人为5) 体质:11(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4)、晴雯(好感度85) 【桃蕊花:一品中阶(40/300)】 【芙蓉花:一品中阶(100/300)】 技能:【神行太保】、【小撒的照相机记忆】 沈亮惊奇的发现,就算没有真刀实枪,亲密度居然也涨了一点。 他的心中明悟,又找到了一条捷径。 看来男女之间也不一定非要动刀动枪,搁外面蹭蹭也能长经验,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袭人温柔的靠在沈亮的肩膀上,幽幽道:“宝玉,见到你真好,你知不知道,那天我被赶出贾府,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 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袭人就是一阵后怕。 钱财被夺去还好,就是这贞洁,万一失身,她就再没脸见沈亮,也没脸回家,估计找条河投了也就完事。 沈亮体贴的拿汗巾擦干她嘴边的口水,再帮自己擦了擦,便抱着她躺下,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脸看。 袭人软软的休息了一会,少女怀春,顽皮的在沈亮腰上掐了一下,幽怨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人家?” “我当然担心了,要不也不会让华安送你回家。” 沈亮抓着她的小手亲了几下,含情脉脉的道:“袭人,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会让你身陷险境,让你出府的确是我的打算,毕竟我是荣国府的二爷,年纪又小,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袭人听到沈亮的话,立刻心中一暖,柔柔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究竟要干什么事?怎么突然想起开书局了?老爷、夫人他们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 沈亮一脸得意,将她又抱紧一些,抚摸着她的俏脸,柔声道:“我爹还以为我去师父家里,如果他知道我偷偷变道,肯定气的发疯。你只需要知道,我做的一切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就行了。” 袭人本来还想抱怨几句,可听沈亮说的认真,便急道:“宝玉,老爷和夫人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你已经拜了师父,自然要好好读书,日后金榜高中,不就什么都有了?何必偷偷摸摸来做生意,这都是下九流才干的事情。” 沈亮叹了口气,颇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 袭人只知道,当了官就好了,却想不到当官以后,同样要面临许多现实问题。 譬如跟同事如何相处,不得罪人,讨好上级,完成本职工作,做出成绩,考核达标,为百姓做点实事。 这几项有一项做不到,这官也就当到头了,甚至当不好还可能惹上牢狱之灾。 毕竟又有谁能想到,枝繁叶茂的荣宁二府,十几年后就会如泰山压顶,瞬间崩塌。 沈亮一脸苦笑道:“袭人,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前些日子,我梦见了一个金甲神仙,他说我贾家未来将有一场大灾难,这场灾难降临,荣宁二府一个都跑不掉。 我那贾珍大哥,被人参奏革去世职,派往海疆效力赎罪,宁国府被锦衣军查抄。 紫鹃跟着惜春妹子入栊翠庵为尼,鸳鸯悬梁自尽、赦大爷革去世职,发往边疆充军、元春大姐暴病而亡,偌大的荣宁二府,最后落了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你说我得了这么个提示,如何敢和以前一样,做那浪荡公子哥?” “莫要胡说!” 袭人面色惨白,脸上毫无血色,眼睛里也闪烁着惊恐之色,“你这都是听谁胡噙,改明儿找到这个多嘴的人,非打他个满脸花不可!” 沈亮只不过稍稍透露了红楼的结局,袭人便吓成如此模样,甚至不敢问自己的未来。 这时候的人还是比较忌讳这些事情。 沈亮将她紧紧抱住,语气平静道:“有些事情你不说不代表它不会发生,如今我荣国府看起来枝繁叶茂、烈火烹油,其实内里早就虚了,就跟被虫子蛀空的大树,说倒就倒。” 袭人满脸有仇的叹了口气,看着沈亮的表情,露出一丝希冀:“可是大姐姐不是进了宫,当了女史?若能更进一步,你以后就是贵妃的外戚,地位超然啊。” 皇帝的老婆,那是何等的荣耀,也是无数普通女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沈亮板起脸道:“你不说还好,说起来我就生气!那皇宫大内岂是什么良善之地,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人一旦进去了,再想出来,便难如登天,你只看到那高墙,却看不到高墙里面暗无天日,说不定里面的人住的房子,连这里都不如。” 该章节已被锁定 沈亮还真的从史书上看过,清朝皇太后慈禧,住的那卧室,寒酸的很,又破又烂的,真不见的比江南的土财主好。 而且皇宫里规矩极多,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硬生生的给饿出了胃病,还是在劳改的时候,溥仪的胃病才缓解,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如果单就条件恶劣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后宫权力争斗,大周朝的祖训是后宫不得干政,可有些时候你不想参与,别人也会下套让你参与,形势逼人,在那个地方,身不由己啊。” 沈亮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对贾府一点也不看好。 偏偏他还脱不了身,谁让贾元春是他亲姐姐,贾赦是他亲大爷,王熙凤是他大爷家的儿媳妇,贾珍是他本家的兄弟…… 可以说这些人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谁出了问题,都会牵连到他。 除非贾府从族谱里将他除名! “宝玉。” 袭人动情的摸了摸沈亮的脸,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一疼,母性大发,轻轻的抚慰他受伤的小心灵:“宝玉你别这样,你说的那些毕竟是做梦,当不得真,我听老人说,子时之前做的梦都是假的,子时后做的梦也都是假的。” 沈亮无奈的扶着额头:“那岂不是全假?” 袭人犹豫了一下,趴在沈亮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沈亮一听,登时死灰复燃,惊喜道:“真的?!” “嗯。” 袭人满脸娇羞,慢慢滑了下去,钻进了被窝当中。 沈亮双手抓着被子,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精彩起来,时而皱眉,时而舒展,鼻息也是忽重忽轻。 那缩在被窝的脚趾头向内蜷缩,轻微的晃动着,似乎在极力的忍耐。 终于,沈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口浊气。 窸窸窣窣。 美人儿从被窝里钻出头来,小嘴巴鼓鼓的,像偷吃了粮食的松鼠。 见沈亮一脸满足的模样,袭人趴在床边,使劲的啐了两口,还有点干呕。 沈亮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干嘛吐了呀,都是好东西,美容养颜,还能延缓衰老。” 袭人满脸怀疑,小指在嘴边揩了一点,递到沈亮面前,含羞道:“我不信,除非你把它吃掉。” “吓!居然让我杀自己的子孙,你好坏哦!” 沈亮笑了一下,躲避着袭人的强迫喂食。 袭人不是沈亮的对手,一脸嫌弃的将手指擦干净,“以后可别想让我这样,恶心死了!” 沈亮抱着袭人,诉说着绵绵的情话,这时候的袭人就是一个初恋的少女,小鸟依人。 水嫩的皮肤和娇羞的神情,都让沈亮大为满足。 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小美女,打着灯笼都难找,却对自己死心塌地,最大的愿望居然就是当自己的姨娘。 姓名:沈亮 身高:154cm 魅力:7(正常人为5) 体质:11(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5)、晴雯(好感度85) 【桃蕊花:一品中阶(40/300)】 【芙蓉花:一品中阶(110/300)】 技能:【神行太保】、【小撒的照相机记忆】 里面干的热火朝天,外面也干的热火朝天。 虽然还是寒冬腊月,印刷房里却热的吓人,四个大火盆燃着熊熊的炭火,老莫、高其胜光着膀子,豆大的汗珠儿在脊背上滚动。 肌肤因温度过高而蒸的有些红,像蒸锅里的大虾。 印刷工也是个苦活,因为冬天气温冷,为了不让墨汁结冰、凝固,就需要保持印刷室内的温度,而且气温越高越好,这样可以保持油墨的活性,同时也可以让油墨干的更快。 师徒俩一个往排版好的活字上刷油墨,再拿白纸扣在上面,用毛刷轻轻的刷动。 印刷是个技术活,轻了字迹模糊,看不清楚,重了油墨混在一起,成了黑团团,慢了油墨浸透纸张,搞得脏兮兮;快了油墨还没附着到纸上,甚至会出现笔画断裂,连续不上的情形。 沈亮要求是印刷10万册,可路得一步步走,饭得一口口吃。 待第一批书页印刷完毕,沈亮也从后院起床,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老莫的印刷技术的确过硬。 书页上的字迹清晰、油墨匀称,没有出现墨点、晕染、破纸的情况,一看就是老手出品。 沈亮十分满意,道:“贾芸,取500文,给老莫和高其胜,一人一半!” 有了金钱当动力,老莫和高其胜干的更加起劲,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看了一会,沈亮便觉得无趣。 印刷工作本来就是简单、重复、枯燥无味的,人就像是机器,一遍遍的刷油墨,一遍遍的刷纸张,然后取下来晾干。 沈亮和贾芸出了作坊,贾芸亦步亦趋的落后沈亮半个身位,他现在是沈亮最忠诚的狗腿子。 “之前让你找的说书先生,如何了?” 贾芸修长的眼眸眨了眨,道:“二爷,您交办的差事,我早就安排好了,就在天桥那块儿地,一百文一个,我花了一两银子。” 沈亮咂摸了下嘴巴,说道:“咱们过去看看效果,总不能把宝都押在状元郎的身上。” 贾芸连忙唤来华安,将马车备好,三个人一辆马车往天桥赶去。 还没到天桥,华安便道:“二爷,恐怕咱们得下车了,前面人太多,把路给堵了!” 贾芸撩开车帘,道:“怎么就堵住了?” 华安跳下马车,“我去前面探探路。” 华安身子强壮,就像一把锥子,乘风破浪,钻进了人群,不多时便又钻了出来,一脸兴奋道:“二爷,这群人是在听说书的讲故事,好像就是《西游记》。” 沈亮坐不住,站在车辕上往里头瞧,可惜前面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头,加上距离远,根本听不清里面在讲些什么。 那场面,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街道两旁,居然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维持秩序,不过兵马司的下级军士也都挤在前面凑热闹。 说书先生是个小个子,脑门锃亮,人长得富态,脸圆圆的像个皮球,小胖子眼睛细长,透着精光,一看就是人精。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长得矮,也就一米五五,皮肤有点黑。 只听他说道:“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哗——”的一下打开,声音洪亮:“上回咱们说到,美猴王得了菩提祖师赐给的名字,姓孙名悟空,这孙悟空有了名字,他就高兴啊……” 小黑胖子个头小,声音可不低,而且穿透力极强,一个肉喇叭硬生生能压住在场的几百号人。 而且他的声音极富磁性,让人忍不住安静下来,沉浸在他的声音世界中。 80 郭云金 人群中不时爆出叫好声,尤其听到孙悟空学会了七十二变和筋斗云,那一个个的,恨不得自己也变身孙悟空。 沈亮隔得远啊,声音传到他这儿基本就听不见了。 肉嗓子再强,也还是被人力所局限。 看到前面的人抓耳挠腮,沈亮有些着急,想要让华安带自己进去看看。 贾芸却道:“二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儿人这么多,万一把您挤出个好歹来,老爷太太非把我拆皮扒骨不可,既然知道了西游记这么火爆,咱们就直接发书如何?” 沈亮嘿嘿道:“你给说书先生几章稿子?” “两章,就只到菩提老祖传授仙法那儿,您还别说,那几个说书的,看见好书,比什么都急,不但不要钱,还想花钱买咱们的书。”贾芸咧着嘴道。 沈亮得意道:“这也正常,不过这些说书先生可是宝贝,免费的宣传机器,这该给的钱还是要给,前期投入不能少,不可因为蝇头小利,因小失大。” 贾芸点头称是,同时抹了一把冷汗,因为沈亮让他给说书先生的劳务费,都还在他兜里揣着。 那些说书先生是真的缺少素材,来来回回说的隋唐好汉、岳飞传都被说烂了,他们又没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写不出新鲜玩意儿。 好不容易碰到一本精彩纷呈的神魔小说,老少皆宜,立刻像嗅到了肥肉的苍蝇,纷涌而来,这就让贾芸产生了即便不花钱,也能办成事的小心思。 毕竟一百文一个说书人,如果贪墨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些钱用来买大肉包子,他不香吗? 沈亮又问:“让你交代说书先生的广告词,你可让他们记熟了?” 贾芸拍着胸脯道:“二爷您放心,昨天晚上,我陪着这些说书先生练了一个晚上,他们都是好记性,几遍下来就背的滚瓜烂熟,而且我还让他们做了小抄,保证不会遗漏。” 沈亮的问题事无巨细,这让贾芸颇有些不自在。 沈亮点点头道:“既然市场反响不错,那明天就可以准备发书了,对了,别忘记在书局门口多拉几条横幅,最好把魏藻德的名字用最大的横幅打出来,旁边配上他的画像,最重要的是金科状元这四个字一定要醒目!” 贾芸一条条的记在心里,听到最后,有些为难道:“二爷,别的都好说,就是这画像不好弄,一是找不到好的画师,二是咱也没见过状元郎,没法画呀。” 沈亮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这事交给我,你只管将广告宣传做好。” 跟在沈亮身边,贾芸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个二爷的行事作风。 凡事讲究一个效率! 昨天吩咐的事情,第二天就要听汇报,今天早上安排的,下午就得见成效。 沈亮把贾芸扔在天桥这儿,华安驾车带着他往东面赶,到了一处胡同口,沈亮跳下马车,问了几个人,才在胡同里面的一处院子找到了陈洪绶。 说明来意,陈洪绶笑道:“小师弟,你这可太损了,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个人薅啊,这魏藻德也是倒了大霉,都快被你薅秃了。” 他内心也在给魏藻德叹气,魏藻德啊,魏藻德,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惹他。 沈亮古灵精怪,给陈洪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虽未进学,却能熟背四书五经,而且还能作出《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这样的天才之作。 其人更有商业头脑,居然能想出用状元郎打广告。 现在更是要借用魏藻德的画像,看来这魏藻德在很长时间里,都要被沈亮当成他书局的形象代言人了。 沈亮自来熟,给自己泡了壶茶。 他四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师兄的住处,院子不大,也就三间厢房。 除了一间卧室,一个给仆人住的侧卧,就还剩下一间画室,供陈洪绶画画、创作。 画室的墙上挂着许多画作,大多是一些人物画。 从贩夫走卒到女子都有,这些人物画像躯干伟岸,衣纹线条细劲清圆,跟真人几乎一模一样。 中间也夹杂着一些花鸟鱼虫,花鸟等描绘精细,设色清丽,富有装饰味。 沈亮瞧了一会,便转身查看他正在画的魏藻德。 魏藻德相貌堂堂,身高七尺有余,面白无须,长得倒也人模狗样,只是长了个鹰钩鼻子,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鸷。 陈洪绶先用湖笔简单勾勒出线条,他画画的速度极快,几笔就把魏藻德的大致形象画了出来。 沈亮想起后世的漫画,寥寥几笔,便可以勾勒出人物的形象,而且极为生动有趣。 他将自己的想法跟陈洪绶说了一通。 “简单的说,就是忽略其他,重点突出人物的一个特点,比如说眯眯眼、大鼻子、厚嘴唇、长鼻梁……总之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陈洪绶作为一个绘画方面的天才,一点就透。 他拿起毛笔,在纸上试着画了几幅,都不满意,随手扯下来。 试了几次后,他便掌握了其中的精髓,直接照着沈亮的模样画了一幅。 沈亮借用了贾宝玉的身体,卖相一流,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 面如傅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若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贾宝玉的长相堪称完美,只是太过女儿气,说好听点叫男生女相,不好听那就是脂粉气太重,面部轮廓圆润,少了男性的阳刚。 所以陈洪绶着重在沈亮的眉目,一双桃花眼,布灵布灵的闪着光,乍看跟后世的二次元少女有些类似。 虽然面部五官比例极度不协调,可跟沈亮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画的就是他。 沈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陈师兄,你是这个!” 陈洪绶哈哈大笑,似乎在为学到了一种新的画技而高兴。 他是1958年出生,如今已经42岁,早过了不惑的年纪,在古代,能活这么大,已经算是不小。 他年轻的时候就拜师刘宗周,奈何于科举一道不甚精通,乡试不中,连秀才也没考上。 此后索性放弃科举,专心作画,平时以卖画为生。 81 茶馆 他的画作在京师很出名,不少人一掷千金,购买他的画作,奈何陈洪绶极有个性,每个月只卖一幅画,多了不卖。 尽管他的画作值钱,却也没有大富大贵,只在东城买了一处两进的小院,身边也只有一个从浙江带来的老仆。 陈洪绶作为刘宗周门下年龄最大的弟子,名声不显,加上为人孤僻,性格古怪,跟其他师兄弟也没有太深的交情。 如今却觉得沈亮很投脾气,尤其沈亮古灵精怪,思维跟普通人不一样,不但能做出《临江仙》这等传世佳作,居然在绘画方面也有自己的理解。 沈亮交给他的漫画理论,给陈洪绶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进行尝试。 沈亮拜托陈洪绶好生画了几幅大尺寸的画作,全都是以新科状元魏藻德为主,旁边缀上“玉翔书局”的名头。 “师兄,我想让你帮我画商标。”沈亮摸着下巴,忽然灵光一闪道。 商标? 对于这个新词,陈洪绶并不理解。 沈亮简单解释,“商标就是商品的标识,以后谁看到这个东西,就能知道这是我玉翔书局的东西,也算是一种防伪标志,省的有人以次充好,冒充我的产品。” 陈洪绶恍然大悟,问道:“小师弟真是个妙人,只是这商标该以何形状?” 商标的形状当然是简单易懂为上,沈亮早有预谋,拿起桌上的画笔在白纸上画出两个图形。 沈亮的书法不值一提,画画的技巧同样是幼儿园级别。 这让陈洪绶看的直皱眉头,就好像驾校教练看到了新手女司机。 完全理解不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生物。 沈亮把笔一扔,指着白纸上面的图案说道:“陈师兄,就按照这个图形,以后我要让大周朝的所有地方,都出现我的商标。” 陈洪绶将白纸拿起,只见白纸上赫然是一支笔和一杆长矛状的东西,笔和长矛交叉,看着就像是一个大大的X形状。 陈洪绶疑惑道:“毛笔我知道,这支该不会是火绳枪吧?” 大周朝已经出现了火枪,而且发展的很快,火绳枪在军队中逐渐成为主力装备。 陈洪绶也曾见过这些火器,长长的,跟竹竿子差不多。 沈亮点点头,道:“师兄慧眼如炬,就是毛笔和火枪。” “毛笔的意思我懂,你开书局,自然要广纳贤良的文稿,只是这火枪什么意思?”陈洪绶眨了眨眼睛,又抓了抓脑门问道。 沈亮指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图形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持枪定乾坤,我是希望咱们大周朝的文人效仿先贤,莫忘了君子六艺,不但笔杆子要硬,枪杆子更要硬,不能只做一个羸弱书生。” 陈洪绶闻言肃然起敬,叹道:“说得好!说得好!咱们大周就是文白无能,论打仗没一个能行,钩心斗角、贪污受贿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这大周朝眼看就要被他们给蛀空了。” “北方的瓦剌人,辽东的野猪皮,甚至就连安南的弹丸小国,也敢对我大周龇牙咧嘴,屡次犯我边境,真是有辱我天朝上国神威,可悲!可叹!可气!” 沈亮拍着胸脯道:“陈师兄,我愿意以文字唤醒世人,师兄可愿助我?” 陈洪绶年纪大,却也是个热血中年,当即表示愿意无偿为沈亮作画,算是尽自己绵薄之力。 沈亮承诺,只要书发行挣钱,一定给陈洪绶一笔润笔费。 虽然他现在手握几千两银子,却不敢乱花,钱要用在刀刃上。 抱着画作回到书局,沈亮撞见了贾芸。 不过并不是贾芸一个人,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小黑胖子。 贾芸笑着介绍道:“二爷,这位就是刚才在天桥下面说书的,姓郭,字云金。” 嚯,一个说书的还有字? 小黑胖子身高不足一米六,脑袋大、脖子粗,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看向沈亮的时候带着明显的尊敬:“宝二爷,您吉祥。” 沈亮摆摆手道:“免礼,我这人最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东西,我问你,《西游记》的反响如何?” 郭云金笑道:“好的不得了!说实在的,小人说了这么长时间的书,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的书,小人敢保证,只要给我一年时间,我肯定能成为整个神京城最红的说书艺人。” 郭云金的硬件没有问题,天然一副好嗓子,声音嘹亮,可裂金石。 就是欠缺一部好作品,一个好的舞台。 以往那些说岳、说唐都被人给说烂了,整不出新花样。 他只能在天桥下面混口饭吃,刮风减半,下雨全完,郭云金只能说饿不死,至于温饱,那都不敢想。 所以那天贾芸找到他,让他帮忙宣传,郭云金看到书稿,冥冥中就有了明悟,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自己一定要抓住! 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也完全符合郭云金的期待,这本书果然大爆! 他的听众从一开始的两三个,到七八个,再到现在上百个! 若非人力和地方有限制,不吹牛的说,他能招揽上千号听众。 今天这场下来,光打赏他就收了有两千文,都赶上以往一个月的收入了。 那还得是年景好的时候,正常他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几百文。 已经有一些茶馆、青楼的人跟他接触,希望他能去馆子里说书,价钱好说。 郭云金并没有答应,他很清楚,自己能有现在火爆的人气,并不是全靠自己,有三分之二的功劳都在那本《西游记》上! 当得知那本旷世奇书《西游记》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公子哥所作,郭云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凭什么自己长得又矮又挫又黑又胖,还托生在贫苦人家。 再瞧瞧这位,相貌俊秀,家世显赫,居然还如此的有文才。 不是说上帝给人关了一扇门,就会开一扇窗吗? 搞得现在上帝把自己门都给关上,只留下一个耗子洞。 对方直接360度无死角玻璃房? 沈亮听了郭云金的话,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有志气,我听贾芸说,有茶馆、青楼的老板找你去说书,你不愿意去?” 郭云金连忙道:“托二爷的福,小人才能有今天这成就,我老郭不敢忘本,二爷您不发话,小人哪里也不敢去。” 沈亮嘿了声笑道:“倒是个忠心的,正好,你缺一个舞台,我便给你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回头让贾芸给你寻间铺面,自己开一个茶馆,专门用来说书。” 郭云金一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道:“二爷,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份大恩大德,小人永世难报,从今儿开始,我老郭就卖与二爷,二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呦,戏文都出来了,行了行了,这铺子也不是白给你的,若你讲的不好,茶馆入不敷出,我随时都可以收回去,到时候你再去天桥下面卖艺。” 沈亮一脚踢在郭云金的屁股上笑骂道。 82 华安的来历 挨了一脚,郭云金非但没有生气,还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打是亲,骂是爱。 这个贵公子能打自己,那是他郭云金的福气,说明自己以后就是这贵公子的人了! 虽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公子哥儿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可看那遍身绫罗绸缎,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在社会上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靠山! 他老郭以后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沈亮问道:“今个儿讲到哪里了?” 郭云金连忙汇报工作,道:“刚讲到孙悟空学会了七十二变和筋斗云。”似乎有些为难,郭云金苦着脸道:“二爷,好叫您老知道,这书稿我看了一遍,精彩是精彩,就是太短了。” “我怕三天五天就讲完了,所以添油加醋的编了一些内容,您老可千万别见怪。” 沈亮看着赔小心的郭云金,道:“理解,不注水怎么多拿钱,不过千万不要过度发挥,主线不能变。” 郭云金闻言,心里一松,知道眼前这位爷的意思,他摸摸眼泪,说道:“二爷放心,小人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就是想改,也没有这个实力,能写出这本书的,起码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沈亮端起桌上的茶碗,笑道:"这些都是小事,你的任务就是扩大规模,让更多的人知道有这本书,而且是玉翔书局出版的,其他的你与贾芸商量即可。" 见沈亮端茶,郭云金赶忙下跪叩头:“小人知道了,不敢打扰二爷,这就先下去。” 沈亮挥了挥手,郭云金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贾芸目送郭云金出去,来到沈亮面前道:“二爷,此人可用否?” 沈亮点点头:“是个说书的好苗子,就是没享过福,恐怕经不住诱惑,你得看住了。” 人心隔肚皮。 他可不想日后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变成白眼狼,到时候跑了不说,还反咬自己一口。 贾芸眼中闪过一道厉色,道:“他敢!他一家老小都在南城,小人回头就把他家儿子安排到贾家的私塾去,保证不会出岔子。” 沈亮不置可否。 贾芸的方法虽然有些没有人情味,却也最是管用,靠感情来维系的关系,往往最不可靠,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别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谁也扛不住。 沈亮吩咐道:“回头去城外找些无父无母的孤儿,送到茶馆里,既能当跑堂的,又能学习说书,最重要的,这些孤儿必须完全忠诚于我,茶馆的收入,给郭云金三成,其他的你先收着。” 贾芸深以为然,竖起大拇指道:“要不说您是二爷,佩服,佩服。” “少拍马屁,这几天你给我盯紧点,三日后,咱们的书局正式开售《西游记》!”沈亮笑骂道。 贾芸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些天吃住都在书局,绝对不敢歇息。 沈亮看了看天色,日已西沉,便要离开。 贾芸赶紧送沈亮上车,“华安,千万要注意安全,别让政老爷担心。” 华安闷闷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坐在马车上。 沈亮一个人躺在软塌上,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上次那两个小混混怎么处理的?” 华安手中的鞭子一顿,扭头说道:“都埋了。” “没有留下尾子吧?” “没有,是两个没根基的东西,见财起意罢了。”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沈亮没有再说话,驾驶马车的华安也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这件事他已经跟沈亮汇报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又旧事重提。 “回头自己去贾芸那儿支20两银子。”沈亮说道。 华安摇摇头,正色道:“二爷,我是您的随从,替您办事,是您瞧得起我,哪能拿什么好处?” 沈亮呵呵笑道:“既然是我的人,就得按我的规矩办事,我这个人赏罚分明,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不能混为一谈。” 华安点头称是。 沈亮继续道:“你是什么时候进的贾府?此前是干的什么营生?” 华安面色一变,犹豫了半晌,才道:“好叫二爷知道,小人是天启八年的时候入府,如今已二十一年了。” “小人之前是辽东总兵李如柏手下的一个普通军户,二十一年前,萨尔浒之战后,跟着李总兵逃回神京城,承蒙老国公收留,就在府上做了个门子。” 沈亮闻言一惊,自己只不过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还炸出一条大鱼! 萨尔浒之战,那可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此战,大周朝由盛转衰,关外的野猪皮趁势而起,大周面对野猪皮由主动进攻转为战略防守。 也正是此战,大周精锐尽丧,失去了对辽东的控制。 才导致隆乾帝上台后,每年都需要往辽东投入大量的金钱和精力,渐渐拖垮了大周朝的财政。 沈亮这些天看了不少史书,发现大周朝和明末很像,内忧外患,而且大周所面临的形势更加不堪,起码人家大明的北面没有瓦剌。 现在的情况是,原本应该被消灭的瓦剌也在做大,甚至有跟野猪皮联合之势。 只野猪皮一家就让大周朝疲于应付,现在又来了实力不输野猪皮的瓦剌,大周朝的边防已经是岌岌可危。 难怪华安武力不俗,能轻易解决两个泼皮。 “据你所见,野猪皮的战力如何?”沈亮面上带着淡淡的寒意,目光幽深。 华安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有压抑不住的恐惧,“当时营里都传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我们跟在李总兵手下,没有跟野猪皮正面交战,在虎拦岗,遭遇了野猪皮的伏击,李总兵带着咱们慌忙逃命,未发一枪一弹,倒是自己人踩踏死了一千多个兄弟。” 沈亮默然。 萨尔浒之战称得上是一次非常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役。 野猪皮六万大军对阵大周的20万精锐,大周朝兵分四路。 左侧中路杜松领兵六万,右侧中路李如柏领兵六万,左侧北路马林领兵四万,合叶赫兵,右侧南路刘铤领兵四万,合朝鲜兵。 野猪皮的首领努尔哈赤,统兵六万,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先破西路,再破北路,后破东路,势如破竹,最后吓得南路李如柏一枪未发,带着几万残兵风声鹤唳,狼狈逃回神京城。 当时的大周,那是抱着一战成功的决心去打的,从未考虑过失败。 这一战,打光了大周的精锐,打光了大周的气运,也加剧了大周的内耗。 此战之后,太上皇陈见深意志消沉,再不复往日的威风,于是在第八年的时候退位让贤,把皇位禅让给了当今皇帝隆乾。 隆乾帝上台,立刻大刀阔斧的改革,增加辽饷,让本就不堪重负的百姓雪上加霜。 所以神京城里才会多出许多的流民。 而且像华安这种退伍的老兵有很多,但是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华安这种待遇。 该章节已被锁定 毕竟大周朝的制度摆在那里,你是军籍,就一辈子不能从事别的行业,这是大周朝的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 匠籍的后代永远都是工匠,军籍的孩子以后永远都得当兵。 没有皇帝的特旨宽恩,军户人丁无法摆脱军差,而且他们的后代不能参加科举,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 沈亮当初了解到这个情况,也是吃了一惊。 这种制度在王朝鼎盛的时候当然没什么问题,毕竟那个时候国家强盛,百姓富足,即便是当兵也能吃饱喝足。 可随着王朝的发展,官吏、士绅、富商日益庞大,上层社会盘剥加重,底层百姓和底层军户的生活就越发艰难,无以为继。 再不给底层人民看到一点希望,罪恶就会发芽、生长,最终形成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 沈亮相信,如果华安不是进了贾府做门子,有条生路,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某个山头的山大王了。 见沈亮沉默,华安小声道:“二爷,小的一时话多,惹您老不高兴,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扇自己的脸。 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嘴,平时没这么多话的,怎么一提到萨尔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沈亮却道:“你能跟我说实话,我很高兴,以后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瞒着我,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我说假话,如果被我发现,永不录用。” 华安一听,立刻就不打脸了,陪笑道:“二爷放心,小人对您那是忠心耿耿,您现在就是让小人把心剖出来都行!” 华安作为荣国府的老人,对老荣国公的恩情一直铭记在心。 只不过这几年荣宁二府的话事人治家不严,家里乱的不成样子,他这个老人也看不下去,他经常跟隔壁宁国府的焦大吃酒,几个老哥们互相吐槽,觉得荣宁二府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贾宝玉这一代,更是废物成堆,只知道吃喝嫖赌玩女人,甚至阴盛阳衰,家里倒让女人做主。 不过华安这些人吐槽归吐槽,表面上还是维持着敬畏。 谁让他们拿着贾家的薪俸,在普通人看来,他们已经是人上人了。 回到贾府,沈亮跳下马车,对华安嘱咐道:“记住,谁问都说我去了师父的府上,千万别说漏嘴了。” 最近这段时间被困在贾府,都快把他给憋疯了。 想想那些穿越者,哪个不是一穿越就开了王霸之气,银子、美女、忠臣、武将尽数来投,怎么到了自己,连家门都出不去。 出个门,还得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 有些事情还就得他亲自去做,毕竟他的一些想法,没办法跟贾芸细说,说了也听不明白。 好在有刘宗周当幌子,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府了。 荣国府的马厩里,华安给马儿添草加料,还打来一盆清水,给马儿洗刷。 当过兵,尤其是当过骑兵,都将马儿看作是自己的朋友。 华安也就兼职做起了养马的活计,不多拿钱,别人也乐的清闲。 “马儿啊,马儿,你说我跟二爷说了实话,到底是福是祸?万一二爷不喜欢我这种臭丘八,不让我跟他了该咋办?” 华安越想越觉得后悔,觉得不应该把自己参加萨尔浒之战的事情说出来。 大周朝本就文贵武贱,平级的武官见了文官都要下跪磕头。 君不见二品文官袁崇焕不经皇帝批准,一剑砍了一品武官毛文龙的脑袋? 就连武将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底下那些军户们更不用说,自觉低人一等。 沈亮回到书房,屁股还没坐热,王夫人的大丫鬟金钏儿就过来喊他,说是王夫人一天没见到儿子,想他了。 沈亮捂着额头。 也不怪大脸宝被养成废物,他的成长环境摆在这里,天生的富贵闲人,如果愿意,吃饭都有人喂,上厕所都有人擦屁股。 “好姐姐,今个儿怎么不叫我吃胭脂了?”沈亮望着金钏儿红艳艳的嘴唇说道。 金钏儿抿嘴笑道:“太太催的急,万一给太太看到了,仔细你的皮。” 沈亮胆大包天,虽不敢吃她嘴上的胭脂,但是却过了当领导的瘾。 金钏儿娇嗔不已。 进了王夫人的厢房,屋里檀香缭绕,王夫人正侧卧在榻上,旁边却还坐着一个人,居然是薛宝钗。 沈亮心中纳罕,这薛宝钗怎么在这儿? 见到沈亮,薛宝钗微微失神,增加了魅力值的沈亮,对豆蔻年华的女孩儿来说,杀伤力颇大。 尤其是沈亮来自后世的洒脱气质,着实吸引了这个循规蹈矩的女孩。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你这猴儿,怎么也不跟娘打声招呼,虽说不让你晨昏定省,支使个丫鬟来说一声总是要的,今个儿午饭的时候,老太太还念叨你。” 王夫人一脸的嗔怪,让沈亮坐在自己身边,“我说不知道你去哪了,老太太还埋怨我呢,倒让我吃了一顿挂落。” 王夫人年过四十,保养的却很好,三千青丝盘在脑后,用一根木头簪子插着,朴素大方。 从轮廓来看,是个瓜子脸,眼角有几条鱼尾纹,平添了岁月的韵味。 身上穿着宽大的衣服,却仍能隐约看到肥臀细腰,尤其是粮仓充实,侧躺的时候,歪在下面,让衣服看起来有些空荡,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去窥视的冲动。 跟外面那些行色匆匆、一脸菜色的农家妇女不同,她的脸上充满了慵懒、满足后的空虚,成熟而美丽的风韵扑面而来。 沈亮默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在炕边的椅子上坐下,告罪道:“母亲息怒,孩儿知错,明天再出去,一定提前跟母亲请安,不会让母亲担心。” 王夫人啐了他一口,招招手道:“我的儿,坐那么远,快到我这边来,这一天不见就生分了,以后有了妻子,还不把我这老娘给忘到脑后?” 沈亮是心里有苦自己知。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开了荤,这身体就时刻准备着,一看到好看的女人,立刻子弹上膛、枪出如龙。 而且不分场合,随时举枪抗议。 这屋里暖和,王夫人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对襟褂子,下身一条松弹裤子,空气中弥漫着馨香,不知道是燃着的檀香,还是两个女人身上的香气。 王夫人中年丧子,就剩下沈亮这一个儿子,自然宝贝的不行。 无论贾宝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不是太离谱,王夫人一般都会答应。 沈亮无奈,只好学着贾宝玉滚进王夫人的怀里,靠在那软软的胸膛上,鼻子里满满都是奶香。 84 薛宝钗的烦恼 薛宝钗一脸揶揄的瞧着他,说道:“姨妈和宝兄弟的关系着实令人羡慕呢,不像我那哥哥,整天不归家,母亲都要气坏了。” 听到薛宝钗的话,王夫人开心的笑出了声:“我那外甥是家里的独苗,顶梁柱,日后薛家少不得要靠他来维持,自然要多出去走动走动,结识些英才。” “我也要出去结识英才。”沈亮立刻插嘴。 王夫人白了他一眼,摸着他的脑袋:“外头有你爹撑着,上面还有你琏二哥打理,哪里显着你了?你就在家里安心读书,闷了就在园子转转。” 双标! 赤果果的双标! 凭什么人家薛蟠就得在外面应酬、走动,他沈亮就得待在家里,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 沈亮摇晃着王夫人的胳膊,“娘,我也要出去,老师都说了,读书不能闭门造车,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跟不同的人切磋,眼界才能开阔。” 薛宝钗看的有趣,想到自己家的情况,又觉得黯然神伤。 沈亮的注意力有一大半都放在这个冰肌玉骨的小美女身上,见她眉头微蹙,疑惑道:“宝姐姐为何闷闷不乐?” 王夫人解释道:“还不是为了我那不省心的外甥,宝钗,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宝钗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讲述。 原来那呆霸王薛蟠自来了神京城后,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被薛姨妈送进了贾府的私塾,跟着贾家族学里面的人厮混。 认识了两个男友,香怜和玉爱。 古代富贵人家,男风盛行,一方面是因为男人生不了孩子,威胁不了女主人的地位,其次也是因为富贵人家花样太多,水货吃多了,偶尔也要吃点干货换换口味。 但是薛蟠年方18,这么早就走了没水的路,恐对后代不利。 薛姨妈跟薛宝钗又惊又怒,却没什么好法子,所以来寻王夫人这个老专家,毕竟荣国府高门大户,对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总有些独到之处。 沈亮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呆霸王薛蟠果然是不学无术,你说你才多大,就水陆通吃,若是再给他安两个翅膀,估计能去日天了。 沈亮望着愁眉不展的薛宝钗笑道:“宝姐姐,我这里倒有个法子,不知道管不管用。” 薛宝钗以为他在开玩笑,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比自己还小,能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沈亮这段时间表现出人意料,而且在进学方面成绩突出,薛宝钗说道:“宝兄弟的主意定是极好的,不妨说来听听。” 王夫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他。 沈亮哈哈一笑:“薛兄弟不喜欢走寻常路,那是他的生活太空虚,没有压力所致,咱们不妨给他找些事情做。” “我那哥哥最是不争气,好不容易送进私塾,不指望他念书,却没想到搞出这种事情来,宝兄弟有所不知,我这哥哥在金陵,斗鸡走狗无一不精,早就玩的厌烦,恐怕没有别的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趣。” 薛宝钗看了看沈亮,摇头道。 自己的哥哥什么德行,她最清楚,所以沈亮的提议根本行不通。 沈亮看了薛宝钗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玩归玩,闹归闹,这些终究是小道,我说的事情是真的一门艺术,保管他学了就入迷。” 王夫人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宝玉,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出来听听。” 薛宝钗看向沈亮,眼神里充满地好奇。 沈亮笑道:“我有个朋友,开了一间茶馆,眼下只有一个说书先生,不过这个说书先生有两把刷子,在天桥底下摸爬滚打十几年,小有名气,我的法子就是让薛兄弟去茶馆跟着说书先生学艺,你们看可行否?” 两个女人听他这么一说,登时傻眼。 “让我哥去茶馆卖艺?”薛宝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薛家乃金陵省四大家族之一,紫薇舍人薛公后裔,家世富贵,领着内帑皇粮,家里不说有金山银山,钱财却是不愁的。 沈亮这话无疑是在打他们薛家的脸! 在这个时代,说书那是下九流的职业,跟青楼里卖唱的差不多。 王夫人也略微生气,板着脸道:“真是瞎胡闹,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正经的法子,此事就此打住,千万不可让你薛姨妈知道。” 王夫人话没有说完,若是被薛姨妈知道贾宝玉带着薛蟠去跟戏子学艺,那还不当场去世? 薛宝钗也觉得沈亮这是意有所指,看不起她们孤儿寡母的,愤然起身,好在她涵养足够好,对着王夫人施了一礼:“姨妈,天儿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眼角都没看沈亮一眼,飘飘然离开。 直到薛宝钗离开,沈亮都没发觉自己到底哪儿说错了。 说书怎么了? 好歹是一门艺术啊,学好了还能当饭吃。 凭本事吃饭怎么就被人瞧不起? 真是封建思想糟粕! 王夫人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宝玉,你是不是故意的?看宝钗在这儿,特地那么说?” 沈亮眨眨眼道:“冤枉啊,天地良心,我是真的觉得薛蟠有这方面的天赋。” 薛蟠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口才不错。 红楼梦里还做过一首诗,体现了他的歪才,“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女儿乐,一根杰宝往里戳。” 虽然是打油诗,却也能说明薛蟠并非一窍不通。 而且薛蟠这孩子,明显就是被惯坏了的富二代。 要说本性有多坏也不见得,做过坏事就是跟冯渊抢香菱,把冯渊给打成重伤,三天嗝屁。 后来又因为醉酒打死了张三。 呃——沈亮想了想,决定还是提前收拾薛蟠,否则再任由他这么闹下去,不但别人得不了好,他自己也没有个好下场。 搞不好还会连累自己。 谁让他姐姐生的那么好看,冰骨玉肌,莹润非常,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之情。 王夫人却是不信沈亮的肺腑之言,说道:“我知道你再想什么,无非是木石前盟,黛玉家世清白,父亲又是巡盐御史,的确配得上咱们贾家,可就一条,身子骨太弱,日后不好生养,我看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85 与薛宝钗的悄悄话 王夫人早就瞧出林黛玉和贾宝玉走的近,只是之前贾宝玉太小,一些话不方便说。 如今沈亮附体,说话办事都像个大人,王夫人便将话挑明。 沈亮看了她一眼,说道:“母亲,不让我和林妹妹好,那您倒是给我找个好的呀,不过我可事先说好,模样儿不如林妹妹的,我可不要。” “呸!”王夫人恨得牙根痒痒,揪着沈亮的耳朵一提,“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敢跟你娘提条件,你才多大,就想娶媳妇,让你爹知道了,非打断你腿不可!” 沈亮抱着王夫人的胳膊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夫人揪了一会,将他松开,瞪着他,说道:“真想媳妇了?” 沈亮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咳咳,孔圣人说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修身一时半会也修不完,齐家最是简单,母亲,您看这圈子里有没有合适的,先挑一个,儿子不嫌弃。” 沈亮现在就想光明正大的提升自己。 总是偷偷摸摸的跟小丫鬟双修,想要发展壮大,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还不如开门见山,集思广益,正所谓众人拾材火焰高,为了大周朝的和平,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咳咳…… 王夫人陷入了沉思,挥挥手道:“你先下去,我琢磨琢磨。” 沈亮如蒙大赦,告了个辞转身就走。 刚出院门,就撞见了薛宝钗。 “宝姐姐,你怎么没回去?”沈亮有些意外。 薛宝钗看了看他,却叹了口气,说道:“宝兄弟,我方才想了想,觉得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哥哥他在金陵,就横行无忌,为了香菱,指使家仆打死了冯公子,此事虽不是兄长亲自所为,却也脱不了干系。 长此以往,必将酿成大祸。奈何我是一介女流,不能当家做主,母亲又极为溺爱兄长,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干着急。” 听薛宝钗如此说,沈亮心中感慨。 都说女孩子比男孩子要早熟,果然不错,薛宝钗顾虑很多,再加上身为女人的劣势,很多事情不方便说,更不方便做。 薛家好歹是皇商,家中涉猎甚广,而且家产颇丰。 奈何她的父亲死的太早,大厦失去了承重柱,外面看着尚好,其实早就摇摇欲坠。 只靠着薛姨妈,薛家迟早坐吃山空。 就像没有了老王的wa da,如果单靠校长,估计用不了多久,骨头渣子都会被吃的干干净净。 薛姨妈当初带着孤儿寡母北赴京城投靠自己的亲姐姐,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毕竟荣国府家大业大,足以为她们薛家遮风挡雨,手底下的那帮掌柜、伙计,即使要耍手段,也得顾忌荣国府这棵大树。 但是薛家始终是外人,不能总是依附在贾家的身上,否则长此以往,他们薛家也就名存实亡。 唯一的希望,就在薛蟠身上。 薛宝钗偷偷看了沈亮一眼,脸蛋儿有些发烫,如果沈亮是她的哥哥,那该多好。 沈亮笑道:“宝姐姐能想通,那是再好不过,其实我让薛兄弟去拜师学艺,并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是想借此磨磨他的性子。 那说书先生叫郭云金,天津人,在神京城毫无根基,全凭一张嘴谋生,我想如果薛兄弟能学会他十分之一的本事,日后接管薛家,必定不在话下。” 薛宝钗闻言,觉得颇有道理,说道:“宝兄弟也是长在富贵世家,如何能明白许多道理,跟宝兄弟比起来,我那兄长真真见不得人,回头我就跟母亲商量。 只是……” 薛宝钗有些为难。 “只是什么?” “只是这郭先生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哥哥他跟着郭先生学习说书,该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薛宝钗最是注重实效,没有好处、利益的事情她一般不会去做。 这就是商人逐利的本性。 她从小生活在皇商之家,家庭氛围养成了习性,改变不了。 沈亮摊开手掌,说到:“宝姐姐介不介意把手给我?” 薛宝钗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照做。 薛宝钗不愧是与林黛玉并列金陵十二钗之首的女人,生的风姿玉润,肌肤细嫩。 如果把林黛玉比作竹子,那薛宝钗就是一朵饱满的荷花。 她的小手又软又嫩,热乎乎的,就跟面团捏的一样,却又充满弹性,好似一块软玉,令人爱不释手。 薛宝钗见沈亮怔怔出神,又羞又怒,说道:“到底搞什么名堂?” 沈亮回过神来,嘿嘿一笑,说道:“这学东西,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奢望拜了师父,就一定能够成才。 人有聪明、愚笨,就好像这手指,长短不一,可是你能说哪根手指重要,哪根手指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习的过程。” 沈亮也想不起这是前世在哪里看到的鸡汤,拿来忽悠薛宝钗倒是应景。 薛宝钗喃喃自语:“重要的是学习的过程。。。。。。宝兄弟,我明白了,能说出这等话来,你是真的长进了,小女子受教。” 沈亮扭了扭脖子,打了个哈哈,手指在白嫩嫩的掌心滑动:“举手之劳而已,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薛宝钗问道:“宝兄弟,刚才在姨妈那儿,你说是你一个朋友开的茶馆?是你什么朋友,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沈亮嘿嘿一笑,得意道:“这几天刚认识的,我不是说过了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整天呆在家里有什么出息,就得多在社会上历练。” 薛宝钗好生羡慕。 她熟读诗书,才华不在林黛玉之下,但是生来便是女儿身,让热衷于仕途经济的她只能是望洋兴叹。 一开始住进贾府,她是看不上脂粉堆里打滚儿的贾宝玉。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沈亮一系列亮瞎眼的操作,直接改变了她对沈亮的观感。 尤其沈亮拜师刘宗周,更是惹得薛宝钗大为关注。 很多时候,有一个好的老师,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官场。 再加上沈亮显赫的身世,想要当官,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亮握着宝钗的小手,说道:“姐姐好生贤惠,以后谁娶了姐姐当贤内助,肯定不必操心,家里一切都让姐姐操持。” 好话人人爱听,薛宝钗也不例外。 沈亮又说道:“方才母亲问我想不想娶妻,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86 冷香丸 薛宝钗抬起眼帘,论雅淡似荷粉露垂,看娇羞真是杏花烟润了。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宝兄弟同我说这个干什么,你娶不娶妻子,娶谁做妻子与我有什么相干。” 话虽这样说,可沈亮瞧得明白,薛宝钗小手死命绞在一起,都快打起架来。 沈亮把脑袋凑过去,嗅着她身上的冷香笑道:“当然有关系了,因为我说我想娶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听到沈亮如此说,薛宝钗心中又惊又喜,刚想说话,却只觉热血上涌,胸口发烫,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就要摔倒。 沈亮眼疾手快,接住了薛宝钗,见她星眸微闭、檀口微张,问道:“宝姐姐,不用这么激动吧,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薛宝钗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这是娘胎里带来的热毒,三天两头就会发作,要吃冷香丸方可解救。” 沈亮知道这些大家闺秀毛病多,动不动就发病。 只是看薛宝钗满面通红,身如火烧,意识都开始模糊,便问道:“你那冷香丸放在什么地方?” 薛宝钗不能说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面。 沈亮轻车熟路的摸了过去,果然在裙子里面摸到了一个香囊,拿出来一瞧,却是一个绣着鸳鸯的锦囊。 凑近鼻尖一闻,一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不知道是药香还是女孩子身上的香气。 沈亮倒出一丸药,摊在手心,约莫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的花香。 他将丸药递在宝钗的嘴边,只是此时宝钗已是人事不知,身上滚烫,跟发了高烧一样。 知道事态紧急,沈亮说了声得罪,便撬开宝钗的唇瓣,将丸药用舌尖送了进去。 丸药入口,沈亮鼓动唇舌,帮她将冷香丸化开,耗费了不少的口水。 幸好此时天已擦黑,并没有什么人,否则光天化日之下,被那些下人看见了,又要嚼舌根子了。 丸药化成药汁顺着食道流入腹中,药力发作,薛宝钗渐渐有了意识。 “唔——” 看清楚近在迟只的男人,薛宝钗便开始挣扎,想要把占据檀口的外敌给赶出去。 沈亮当然不会轻易退军,他钓鱼从来不空军,就算没钓到鱼,那也得顺手薅两把蒜苗。 薛宝钗杏眼圆睁,不敢置信,只是热毒刚刚褪去,身体还没有多少力气,根本推不动他,只有舌头还有些力气。 当即大惊失色,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喉咙里发出阵阵悲鸣。 沈亮怕她跌倒,双手用力固定住薛宝钗的头部,薛宝钗身子软绵绵的,瘫软在沈亮的怀里。 两个人以檀口为战场,进行着绞肉机般的厮杀。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沈亮早就死上一万次,她恶狠狠的瞪着他,似乎在警告沈亮不要太过分。 沈亮也不甘示弱,眼神中满是挑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不退让。 别看薛宝钗端庄贤淑、性格温婉,其实外柔内刚,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她跟下人相处,荣国府的下人没有不说薛宝钗的好。 更关键薛宝钗舍得花钱,刚来的那段时间,她出手大方,给荣国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佣人都买了礼物。 下人犯了错,她并不当面指出,而是等事后说与管事的。 渐渐地,沈亮觉得对方的小舌头越来越刁钻,居然反客为主,有反攻的势头。 正纳闷呢,忽的舌尖一痛,原来是薛宝钗用牙齿咬了他一下。 沈亮吃痛,薛宝钗用力一推,便将沈亮推了开去。 到嘴的鸭子要飞,沈亮像猴皮糖一样黏了上来,薛宝钗抽身躲开,语气急促道:“宝兄弟,再这样,我可就要喊人了!” 沈亮立刻举双手投降。 这件事如果被贾政知道,自己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虽然知道薛宝钗是虚张声势,可他也不敢赌。 万一薛宝钗真的敢豁出去呢? 见沈亮退缩,薛宝钗恶狠狠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听到了吗?” 沈亮笑嘻嘻的看着薛宝钗:“知道知道,这是咱俩的小秘密。” 薛宝钗加重语气道:“不许嬉皮笑脸,我跟你讲真的。” “讲真的,会不会是我被鬼迷心窍了?”沈亮耸耸肩,“我就是认真的,回头我就跟老太太讲,让她把你配给我当老婆。” “呸!” 薛宝钗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两个人靠的极尽,远处的灯光照在薛宝钗的脸上,给她雪白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暖色,白皙细腻,看的沈亮又想咬一口:“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见沈亮蠢蠢欲动,薛宝钗银牙紧咬,一脸戒备道:“你要干嘛?” “宝姐姐,你生的真美。”沈亮说,“我想再吃点你的胭脂。” 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在花言巧语的攻击下,所有女人的智商都会下降百分之十。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看你院里的那些丫鬟都遭了你的毒手的。” 薛宝钗摇头道:“决计是不能的!咱们没有名分,若被人瞧见了,倒说我水性杨花,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 “我再美也美不过你的林妹妹。” 薛宝钗话一出口,就自觉失言,索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沈亮差点笑出声,果然,就算是薛宝钗,也免不了世俗,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在跟林黛玉较劲。 “此时此刻,你在我眼里比林妹妹还要美。” 沈亮嘴上迷惑着她,伸头就要压到她的脸上。 薛宝钗却不吃他这一套,立刻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空气中只留下一阵香风,沈亮摸了摸鼻子道:“太不懂得知恩图报了,不是说好了,对待救命恩人要以身相许的吗?” …… 第二天一大早,沈亮就早早的醒了。 在晴雯几个小丫头的服侍下,洗脸刷牙上厕所一条龙服务。 也许是习惯了古代有人侍候的生活,他现在身边站着一个小丫头,尿尿也不脸红了,想他没穿越的时候,身边有人,尿都尿不出来。 早餐喝了两碗银耳莲子粥,清汤寡水的,一点都不顶饿。 他现在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先跑二十分钟,然后再打几遍太极拳,运动量不算小,所以胃口大开。 87 腊月二十六 准备开业 腊月二十六。 宜出行、合婚订婚、签订合同、开业、祈福、祭祀。 今天是书局开张头一天,沈亮必须到场。 他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没有像以前穿的跟福娃似的,万一有哪个好事之徒,偷偷向贾政打小报告,估计他的出门大业就要泡汤了。 刚出了院子,就瞧见了明艳动人的薛宝钗,正俏生生的站在那儿。 她穿着一件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头上挽著漆黑油光的纂儿,露着白皙细腻的长颈,看的沈亮挪不开眼。 只是薛宝钗并不是一个人来,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熟人——薛蟠。 薛蟠样貌倒也凑活,就是脑袋挺大,有些比例失调。 看到沈亮出门,薛蟠笑呵呵的说道:“宝兄弟,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你不去学堂,倒少了许多乐趣,香怜玉爱他们都念叨你呢。” 薛蟠一开口,就让薛宝钗无语。 她这个哥哥,不学无术,本也不指望他多出息,没想到从金陵来了神京城,好的没学会,学坏一出溜,和贾府的那些二流子搅得菊花开满山。 沈亮淡淡道:“原来是薛表兄,我也正要寻你,学堂有什么好耍,不过是些长大不得顽童,要耍咱们就去外头耍。” 薛蟠闻言大喜,他这个年纪,正是爹拴不住、娘管不着的,恨不得身上插两个翅膀,整天不回家。 薛蟠上来就拉沈亮的手,跟找到了组织一样:“宝兄弟,这话可说到哥哥心里头了,昨夜我听妹妹说你要给我找个劳什子师父,心里还不乐意,原来你是早有准备,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出发!” 沈亮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笑道:“薛表兄少安毋躁,容我跟姐姐说些体己话儿。” 薛蟠的两粒大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笑容猥琐道:“我懂!我懂!宝兄弟、妹妹你们慢慢聊,我去外头等你们。” 薛宝钗说道:“宝玉,我哥就交给你了,若是不学好,我和母亲就拿你是问,到时候可别怪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个男孩比自己和哥哥小那么多,却无法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待。 尤其是刚才他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哥哥开心不已,薛宝钗更觉得沈亮高深莫测。 沈亮点头道:“宝姐姐放心,蟠哥儿就交给我,只是这拜师学艺不免要吃些苦头,若蟠哥儿诉苦,你们千万得板起脸,不能半途而废,否则日后吃亏的只能是你们自己。” 薛宝钗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道:“我省的,你放心,这次定要杀杀我哥的性子,不能让他再这么胡混下去了。” …… 老莫两个眼睛通红,高其强和高其胜两兄弟也是顶着一对大大的熊猫眼。 三个人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熬了个大通宵。 沈亮昨夜睡得踏实,甚至跟晴雯加熟练度的机会都没有占用,为的就是能精神饱满的开启自己来到新世界的第一个产业。 “老莫,昨晚印刷了多少本?” 老莫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身后的屋子:“二爷,都在那儿呢,整整一千册。” 沈亮走进屋里一看,一千本书册整整齐齐的堆在那里,空气中还弥漫着油墨的香气。 沈亮随手拿起一本,纸张绵密,字迹清晰,最关键的是,这些书页上每一页都有标点符号。 望着这一千册《西游记》,沈亮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这不是书,这是一本本银票,闪着金光的银票! 薛蟠以为沈亮会带他去戏院、天桥那些地方,谁知道却是书局,兴趣缺缺,他拿过一本,嘴里念叨着:“《西游记》?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哎?这是不是那个什么金科状元魏藻德写的?” “你也知道《西游记》?”沈亮有些惊奇。 不过这《西游记》怎么就成了魏藻德写的书了,看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沈亮哪里知道,贾芸昨日找来神京城里一众小叫花,给了他们一些铜钱,让他们将印着魏藻德名字的广告词发下去。 你还别说,这些朗朗上口的广告词威力甚大,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东城的“玉翔书局”即将发行一本名叫《西游记》的书。 只不过魏藻德的名气太大,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以讹传讹,就传成了是魏藻德写的《西游记》,即将在玉翔书局发行。 “嘿!这老小子,挺会占便宜啊!”沈亮摸了摸下巴,“不管了,先把书卖出去再说,反正这书的扉页上也有作者的名字。” 花自芳问道:“宝二爷,这《西游记》咱定价几何?” 沈亮毫不犹豫的说道:“500文。” 花自芳就跟见了鬼似的,以为自己听岔了,又问了一遍。 沈亮不耐烦道:“500文!” “宝兄弟,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就这么一本破书,卖500文?半两银子!” 薛蟠说到。 不仅薛蟠觉得沈亮疯了,便是花自芳兄妹俩也觉得沈亮疯了。 沈亮看着几个人不敢置信的目光,笑道:“500文很贵吗?这可是状元郎代言的书,你们难道不知道明星代言意味着什么,到时候买书的可不是那些一文钱掰成两文钱花的穷人,你觉得那些读书人,谁拿不出来500文呢?” 花自芳犹豫而来一下,说道:“宝二爷,就算是状元代言的书,可是如果卖500文,这也太贵了些。” 花自芳在南城当账房学徒,一个月也就四五百文钱,有时候还要少些。 而且一石糙米不过二两二钱,五百文,就可以买差不多半石糙米。 一石在一百斤到150斤之间。 这个时代油价一斤七八十文,500文的话,足够一个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沈亮却道:“500文真心不贵,你们不要小看了知识的力量,另外,我这本书质量过硬,我敢保证,那些人买了第一本,还会买第二本,第三本,断更的痛苦,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大周朝藏富于民,这个民并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哈哈,而是有实力的中产阶级。 譬如一些有技艺的手工业者,底层的小吏、小商贩。 他们才是消费的主力军。 至于说地里刨食得农民,你就是说破天,他们也不会拿500文出来买一本通俗小说。 所以沈亮一开始的销售目标就不是那些人。 88 朱成功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沈亮举着《西游记》说道,“好的商品+状元郎,那可不是简单的1+1=2,前期的大量宣传,就是为了今天的销售。” “薛表兄,就连你这样的都知道《西游记》的名字,你想一想,那些学问更好,见识更高的人,他们难道不会花钱买一本回家收藏?” 沈亮的话说的薛蟠、花自芳、袭人一愣一愣的。 薛蟠觉得很有道理,摸着后脑勺咂摸了半天,“话虽不错,可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沈亮继续道:“你们想一想,换做是你们,看到状元代言的书,有没有冲动想要买一本看看,或者留下做珍藏,除此之外,那些听了说书讲故事,想要一睹为快的,会不会买一本?” 贾芸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二爷你之前花了大钱做宣传,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状元代言了《西游记》,而那些喜欢神魔故事的,听了说书,便急于知道后面的故事,这样多管齐下,知道咱们这本书的人就越多。 所以这些人里面,十个有一个付钱购买,那也是很可观的销量。” 沈亮拍拍贾芸的肩膀道:“简单来讲,就是广撒网,就像钓鱼,前期的投入就是打窝子,窝子打得好,鱼儿才会过来觅食,你钓中的概率也就越大。 所以不要怕花钱,你花在宣传上的每一分钱,都将成为日后的收益。” 贾芸等人听得似懂非懂,毕竟都是第一次做生意,还没有形成商人思维。 倒是薛蟠听懂了不少,他虽不学无术,好歹也是皇商世家,耳濡目染下,于经商之道略通一二:“可是我听手下的掌柜们说,酒深不怕巷子深。 只要商品质量过硬,就不怕没有销量,而且经商以诚信为本,要做到细水长流,你定价这么高,万一人家买回去,发现货不对板,岂不是有损声誉?” 沈亮有些诧异,这呆霸王也并非一无是处,看来高门大户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如果你把他们当成傻子,那你自己一定也不聪明。 其他人听了薛蟠的话,深以为然。 毕竟销售理念不同,现在的商人讲究的就是商品质量为上,认为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只要自己产品质量好,不怕没有人买。 面对众人询问的眼神,沈亮笑道:“居安思危,静极思变,老祖宗说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上百年传承的老字号是有,但是数量极少,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的产品质量不好?我看并非如此,那是为什么?因为人性! 人性都是喜新厌旧的,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一点,薛表哥当深有体会。” 沈亮这番话说的深入浅出,贾芸等人也是纷纷点头。 薛蟠更是大呼有趣,直呼沈亮真是个妙人! 日上三竿,街上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 本来就临近年关,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只是由于年景不好,这些穷苦百姓略带饥色。 忽的鞭炮声大作,人们纷纷扭头,原来是东城卖文房四宝的街上一家书局开业,燃放炮仗。 是人就喜欢看热闹,大伙便三五成群的往书局方向涌过来。 “玉翔书局开业,前一百名购书者,可享受打折优惠,购买一本《西游记》,赠送金科状元魏藻德亲笔签名一张!” “玉翔书局开业,前一百名购书者……” 大街上不少小叫花手里拿着传单,专挑衣着光鲜、人模狗样的文人士子发放。 至于那些穿着打补丁、灰头土脸的人,直接被他们忽略。 这些叫花子里面,有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娃,姓朱名成功,他的身边跟着年仅七岁的妹妹朱漂亮。 两个人是去岁跟着父母从山东逃荒来到神京城。 可惜城外麻匪横行,杀死了他们的父母,只留下兄妹二人,混进神京城里讨饭为生。 这一年的时间,朱成功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却凭着一股子狠劲,硬是将妹妹带在身边,两个人奇迹的没有饿死。 其间也有青楼的老鸨,开价要买他妹妹,都被他严词拒绝。 将妹妹卖到那种地方,还不如把她杀了。 靠着机灵古怪,朱成功勉强混了个饿不死,前几天贾芸在附近寻找小叫花,分发传单,朱成功一眼就被相中。 凭直觉,贾芸觉得这个孩子不错,就给了他这个差事。 接下来的几天,据贾芸观察,朱成功非但不偷懒,还经常超额完成任务,这跟其他拿了钱磨洋工甚至直接将宣传单扔掉的叫花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叫花子可怜,可也有可恨之处,最大的罪过就是懒,偷奸耍滑。 今日朱成功早早的唤醒妹妹,两个人来到贾芸处,等着领今日份的任务。 “恩公,我们又来了!” 朱成功十分感激贾芸,这几天他每日可在贾芸处得二十文工钱,算作他每日发传单的酬劳。 在这个一个馒头要5文钱的年景,二十文已经不少了。 像他们这样什么重活都干不了的小孩子,根本没有人愿意花钱雇用他们,别说给20文,两文钱都没人给。 所以贾芸的这个活计,就显得弥足珍贵。 见到朱成功兄妹二人,贾芸笑道:"今日不用你们发传单,咱们书局要开业了,以后也不用发传单了。" 听到没有传单可以发,朱成功兴奋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没有传单,就意味着没有工钱,没有工钱,那他拿什么养活妹妹? 今年年景不好,要饭都困难,若是再来几场大雪,恐怕他和他的妹妹就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恩公再见。”朱成功非常沮丧,却还是道了谢。 他牵着妹妹的小手,准备离开。 沈亮瞧见了这边的情形,朝贾芸问道:“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贾芸便将小叫花的事情说了一通,他并不知道朱成功的名字。 沈亮想了想,在贾芸耳边说了几句,贾芸从怀中摸出二十文钱,走到朱成功身后,叫住了他:“今日书局开业,这钱给你。” 朱成功接过钱,磕头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二十文钱,省着点花,足够兄妹俩撑五六天了。 89 薛蟠当托 沈亮对此并不在意,他正忙着招呼客人。 鞭炮响了小半个时辰,空气中还弥漫着硫磺的味道,一大群穿着长衫,头戴方巾的文人学子却迫不及待的涌进了书局。 因着状元郎魏藻德的名头,不少读书人早就得知,玉翔书局要开卖《西游记》的事情。 玉翔书局的生意异常火爆! 五百文购买《西游记》的前十章,也就是薄薄的一册,不可谓不贵。 可因为有魏藻德背书,再加上《西游记》的质量的确过硬,所以前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 再加上国人喜欢凑热闹的习惯,不管是想买还是不想买的人,全都凑过来看热闹。 一时间整条书坊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掌柜的,这书怎么卖?”一个青衫学子问道。 花自芳干咳两声,壮了壮胆子道:“500文一本,概不还价,欲购从速!” 这个价格一出来,顿时一片哗然。 那青衫学子皱了皱眉头:“太贵了,你那书又不是金子做的,凭什么卖这么贵?” 旁边一个穿白色锦服的年轻人道:“就是,谁知道这里文字是不是魏藻德写的,别再是蒙人的!” 花自芳也觉得挺贵,可这是沈亮定的价格,只是面对文人学子,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压根没什么底气,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沈亮。 沈亮无奈的摇摇头,心说花自芳太嫩,还不适应做一个掌柜。 沈亮挺身而出,笑着说道:“这位兄台,你看看这书局里面挂着的,外面贴着的,全部是金科状元魏藻德手书,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翰林院打听打听,到底是不是他亲笔所写。 本书局保证,假一赔十!” 听到沈亮如此说,那群士子也就信了七八分。 毕竟古代人还是把信义看的很重要,做生意一旦失去信誉,就离倒闭不远了。 “掌柜的,给我拿一本,我听说前一百名购买的有优惠,不知道是什么优惠?”薛蟠装扮的富家公子挤开众人。 沈亮笑着说道:“这位公子,您来的巧了,咱们书局推出优惠活动,凡是前一百名购书者,均可获赠金科状元魏藻德的亲笔签名,欲购从速哦。” “掌柜的,给我拿10本!” 薛蟠挥舞着银票,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花自芳接过银票,递给自家妹妹,然后将十本《西游记》用牛皮纸包裹好,递给他。 薛蟠兴高采烈的抱着书往外面跑。 青衫学子和白衣学子哪里晓得这是沈亮安排的托,见有人一出手就是十本,立刻从怀里掏出银子:“我先来的,掌柜的,给我拿一本!” “我也要,我也要!” “欲购从速,只有前一百名哦!”花自芳无师自通,学着沈亮的口吻吆喝起来。 贾芸、华安,甚至就连沈亮都亲自上场,充当起了售货员的角色。 “老板,给我来100本!”有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喊道。 这可是大主顾! 花自芳连忙将书捆好,递给这个男人,男人得了书,将一张50两银票拍在柜台上,脚不沾地的走了。 沈亮瞧得清楚,朝贾芸努努嘴儿,贾芸立刻跟了上去,不一会就折返回来。 “二爷,您猜怎么着,这人是街头龙门书店的伙计,他把买来的书又加价卖给了别人,一本书多卖了50文!” “嘶!” 沈亮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现在就有黄牛了,而且下手还这么黑。 其实沈亮之前就考虑过京城的这些书店,奈何这些书店一听他一本书要卖500文,纷纷表示他想钱想疯了,根本没有书店愿意进货。 沈亮索性不走书店营销渠道,直接自产自销。 只要书卖得好,不怕没有供货商求上门。 沈亮笑道: “看来咱们得书很火啊,你去通知老莫他们,加班加点的干,人手不够,就再招些学徒,务必要保证产量!” 贾芸嘴巴都快咧到耳后,连忙答应着去了。 说实话,沈亮一开始要办书局,贾芸也是不看好,毕竟隔行如隔山,沈亮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儿,突然要做生意,这不是开玩笑嘛? 可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生意出乎预料的好。 贾芸现在对沈亮那是言听计从,佩服的五体投地,自觉前途一片光明! 整整一个上午,玉翔书局里面的人就没有断过。 500文一本的《西游记》压根不愁卖,而且不少人是几本、几十本的买。 他们大多是冲着“魏藻德”的名头来的,当今状元写的书,谁不想一睹为快,万一是什么考试宝典呢。 那些买到书的士子,迫不及待的翻开,先睹为快。 当看到书中的作者居然叫“六老师”,而不是魏藻德,他们便觉得受到了欺骗,可转念一想,“六老师”或许就是魏藻德的笔名呢。 古人起外号也是拿手,只要是个名人,没有十七八个外号,都不好意思出门。 而且《西游记》故事本身也是极为吸引人,一些士子看书看的走不动路,便直接在书局外面席地而坐,旁顾无人的看起书来。 千万不要低估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对知识的渴望! 下午未时刚过,一千本《西游记》便销售一空。 看着书局挂出的“售罄”字样的牌子,不少人还不愿意回去,守在书局门口,等着新一批的书籍出炉。 沈亮忙得晕头转向,他抹了把汗,只觉得口舌发干,他太低估这个时代读书人的购买力,心中有些后悔价格定的低了。 花自芳觉得不可思议,说道:“二爷,这群人都不把钱当钱嘛,500文一本的书,竟然都抢着买。” 袭人拎着茶壶从后院出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沈亮:“宝玉,喝杯茶,润润嗓子。” 薛蟠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一把抢了过去,咕咚咕咚的牛饮一空。 “嗝——宝玉,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带我出来了,这不就是让我当苦力吗?” 薛蟠当了一回托,居然有些上瘾。 他这一上午也没闲着,在沈亮这里拿了书,转头就到更远的地方以更高的价格出售,根本不愁卖。 “若是每天都能这样火爆,那岂不是发达了?” 90 书斋掌柜 沈亮接过袭人重新倒的茶水,喝了一口,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西游记》虽好,却也不是粮食、空气非有不可,我估计也就火这一阵子,等这一股风头过去,销量就会趋于平稳。” 他拍了拍袭人的小手,不动声色的捏了几把。 袭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扭着腰,一阵风的去后面了。 薛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说道:“宝兄弟,你这丫鬟真是不错,盘正条顺,关键是会服侍人,还能当女先生,真是难得,要不打个商量,我拿两个丫鬟跟你换。” 沈亮的脸上笑容一收,冷冷道:“薛表兄,此事休要再提,在我眼中,女人是拿来疼的,岂能当货物交易。” 见沈亮冷言冷语,薛蟠也不敢造次,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 花自芳感激的看了沈亮一眼,他知道这些豪门大户的公子哥有交换丫鬟、妾室的风俗,生怕沈亮一句话,就把自己妹妹给送出去。 听沈亮如此说,他的心也就放下来,暗下决心要好好的帮沈亮打理书局。 贾芸从外面走进来,看着销售一空的书架,说道:“二爷好本事,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居然卖出去1000本,足足500两银子啊,这还只是半天的销量。” 几个人一合计,刨去成本,沈亮这半天赚了至少480两银子。 沈亮笑着摇摇头,说道:“账不是这么算的,你们想一想,咱们书能卖的这么好,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薛蟠指了指自己:“莫非是我这个托当得好?” 贾芸和花自芳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薛呆子也太自恋了。 贾芸想了想:“是前期的宣传做的好。” 花自芳说道:“大概是二爷书写的好,我看那些学子看了《西游记》,一个个都走不动路呢。” 沈亮道:“你们只看到表面功夫,却忽略了事情的本质。咱们的书之所以能卖的这么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状元郎,没有他,这书就是写的再好,也不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卖光。” 沈亮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下“明星效应。” 贾芸和花自芳听得很认真,他们觉得沈亮这是在教他们本事。 人教人永远都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 没有什么比500两银子摆在面前更让人信服。 花自芳问道:“既然状元的名头这么好用,为何其他书局不用状元打广告?” “他们也想,可是谁敢呢。”贾芸叹了口气道,“这个法子只有咱们二爷敢用,换作别的书局,铺子都得被烧了。” 状元起步就是翰林院修撰,正六品的清贵官儿。 未来更是有可能登堂入室,成为大周朝的内阁首辅,书局敢用人家的名头不经过人家的同意,那就是老寿星喝砒霜、厕所里打灯笼。 花自芳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二爷,那咱们在这里打着状元的名号,不会出什么事吧?” “哈哈哈,花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可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这是状元郎打赌输给我的,尽管放心大胆的用!” 沈亮也不解释,这种事情没必要搞得满城皆知,否则把状元郎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那就得不偿失。 贾芸说道:“二爷,门外有几个书斋的掌柜想要进来,要不要见一见?” 沈亮歇息了一会,已缓过劲来,点头道:“都属狗鼻子的,都叫进来吧。” 来的一共是六个人,听他们自己介绍,分别是七点书斋、飞鹿书斋、宗衡书斋、潇湘书斋、榻读书斋、蕃茄书斋。 书局的椅子不多,几个掌柜的进来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都是神京城里排的上号的书斋大老板,搁以前,连正眼都不会瞧这种小书局一眼。 这六家书斋,几乎垄断了整个神京城的书籍销售渠道。 就在今天上午,这六家书斋不约而同的接到了手下人的汇报,说市面上出现了一本奇书,叫什么《西游记》,今天刚一发售,就引起了哄抢。 几个掌柜的一打听,原来早在三日前,玉翔书局的人就联系过他们的手下。 只不过他们店大欺客,压根瞧不上这个不知所谓的玉翔书局。 连带着花自芳送去的样书也是弃之如敝屣,连看都没看一眼。 所以玉翔书局才会选择直销的模式。 可现在情况变了,这本畅销书卖的如此火爆,可是自己的书斋里居然一本都没有,这就让几个大掌柜坐不住了。 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面前溜走,说不心疼那都是假的。 七点书局的陈掌柜看向其他书斋,冷笑道:“消息够灵通的,看来大家对《西游记》是势在必得嘛。” 潇湘书斋的掌柜是个女人,年纪也就三十多岁,眼睛很大充满了灵气,鼻梁精致,呼吸时微微起伏,嘴唇饱满红润,脸颊瘦削,看着就是不好惹的主。 “陈掌柜,怎么,想吃独食啊,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我们潇湘书斋虽然不如你们七点,但是可别忘了,这神京城水深得很,别太贪心。” 潇湘书斋的女掌柜笑意盈盈道。 陈掌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女掌柜转头看向花自芳,说到:“这位花掌柜,听说你们书局今天刚开业,就来了个开门红,让人好生羡慕,您不妨开个价,只要合理,我们都能接受。” 花自芳面对女掌柜的艳丽逼人,一时招架不住,两只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今天是他当掌柜的第一天,一点经验都没有,可沈亮还在一旁坐着,怎么也不能让他瞧扁了。 于是他硬着头皮道:“唐掌柜,我已经说过了,价钱方面可以让步,每本书我按400文,这样你们就有100文的利润空间。” 被称作唐掌柜的女人摇了摇头,脸上笑容不减:“太多了,250文,你也要理解我们这些书斋的难处,我们做这一行的,都不容易,既要承担书卖不出的风险,还要负担店里伙计的例钱,不像你们书局,只要把书印出来,就能卖钱。” 听女掌柜如此说,其他掌柜也是纷纷附和。 花自芳一时没了主意,他本来就没有经验,而且心肠软,听到女掌柜的哭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掌柜笑嘻嘻道:“花掌柜,其实我们都已经算过了,一本书的成本也就十几文钱,卖给我们250文,你们一本就可净赚230文,还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这样的买卖,到哪儿去找?” 方才讲话的七点书斋陈掌柜开口道:“花掌柜,我觉得还可以再降一些,正所谓薄利多销,你们的价格下来,我们拿货就会更多,这样一来,你们能赚的也就多,这样就是双赢的局面了。” 面对这些老狐狸,花自芳更慌了。 91 陈掌柜和沐掌柜 这些书斋的名头他已经打听过,都是神京城响当当的存在,自己这个小书局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他哪里敢拿主意。 陈掌柜正待进一步压价,一旁的沈亮干咳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几位掌柜,想要店大欺客?说好400文,便是400文,你们都是大书斋,难不成连这点利润也要抢?” “这位小弟弟是?”女掌柜看清楚沈亮的容貌,美目一亮。 其实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沈亮,只不过以为他是来买书的小公子,所以并未在意。 花自芳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沈亮,难道说这是自己的妹夫? 沈亮笑了笑,并未回答,说道:“我是谁并不要紧,重要的是这本书是我写的,而且独家授权给玉翔书局,你们这样做,未免让人看不下去。” 听到这本书是沈亮写的,几个掌柜对视一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西游记》这本书他们都看过,构思奇特,文笔老辣,需要有极深的文学造诣和社会经历才能写出,绝无可能是眼前这个年未弱冠的小子可以写出来的。 陈掌柜撇撇嘴道:“谁家的孩子,竟然大言不惭,这本书如果真的是你写出来的,我分文不取,免费帮你卖!” 沈亮闻言大喜,拍手道:“好!一言为定,你们呢,敢不敢打这个赌?” 女掌柜见沈亮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心下纳罕,本来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娇笑道:“小弟弟,不是我们不相信,只不过我们跟你打赌有什么好处?” 沈亮道:“好处嘛,就按刚才陈掌柜说的来,这本书如果不是我写的,200文一本你们拿走,可如果是我写的,我就要收你们500文,一文钱都不能少。” 这,这就有点意思了。 只不过几个掌柜的都没有接话,牵扯到利益上的事情,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贸然行事。 陈掌柜急了,说道:“你们还等什么呀,《西游记》这种书怎么可能是一个毛头小子写出来的,干了这么多年的书斋,你们谁见过?” 其他几个掌柜的也觉得不大可能,只是奇怪的是,没有人符合他。 陈掌柜看向女掌柜,说道:“沐掌柜,你怎么不说话了,跟他赌!” 沐掌柜故作惊讶道:“陈掌柜,我什么时候答应和这位小弟弟赌了,你愿意赌自己赌就是了,别扯上我,我们小门小户的,可经不起折腾。” “你……” 陈掌柜噎了个半死,转头狠狠瞪了沈亮一眼:“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本书是你写的?” 沈亮像看白痴一样:“你直接问花掌柜就好了,他收了我的书稿,印出书来,难道还有比这更简单的解释?” 花自芳连忙点头,“诸位掌柜,《西游记》的作者的确就是这位公子爷,后续的手稿都在他那里,我们书局就等米下锅呐。” 陈掌柜道:“难道就不能是别人写的,他负责跑腿?” 一旁的沐掌柜笑出了声。 陈掌柜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沐掌柜白了他一眼:“如果是你写的书,你愿意被别人冒名顶替?” 陈掌柜默然不语。 换作一般的书也就罢了,可如《西游记》这种小说,恐怕没有人愿意冠别人的名字,这可是出风头、涨声望的绝佳机会。 沈亮在花自芳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花自芳点头,对着几个掌柜说道:“陈掌柜,既然你打赌输了,那你们七点书斋的订价就得往上提一提了,500文,概不还价。” “至于其他掌柜,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400文一本。” 陈掌柜一听就傻眼了,不甘道:“刚才打的赌不算,咱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 花自芳这次目光坚定,不为所动:“陈掌柜,我说过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规矩就是规矩,如果有谁不遵守规矩,那就请他出去。” 几个掌柜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内,花自芳就改变如此之大。 花自芳望着几个人的表情,心里暗爽,有靠山就是好,说话都有底气。 他的这番话都是沈亮教他的,告诉他几个商贾而已,不必放在眼里,他的背后是贾家、是荣国府,出了什么事情,有贾府给他撑腰! 沐掌柜眼睛盯着沈亮,她总觉得这个少年来历不简单,应该是有着极深的背景。 否则这个愣头青掌柜不可能突然这么硬气。 “既然花掌柜定了价,那我们潇湘书斋就按章办事,400文一本,小翠,付定钱。”沐掌柜对身边的小丫头吩咐道。 其他几个掌柜见沐掌柜带头,也是纷纷慷慨解囊,生怕落后别人。 花自芳收钱收到手软,这短短的一刻钟,就有两千五百两银子到账,而且这还只是定金。 陈掌柜掏出五百两银票,说道:“愿赌服输,给我拿一千本来。” 沐掌柜补了一刀:“陈掌柜,你也忒小气了,你们七点书斋是神京城最大的一家,怎么只买一千本,岂不是自降身份?” 陈掌柜脸色一阵抽搐。 这个女子还真是一个毒舌,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有必要拆台吗? 自己好歹是七点书斋的掌柜,惹毛了他,小心不给你们活路。 陈掌柜怨毒的瞥了沐掌柜一眼,若对方不是女子,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不过眼下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再说对方书斋后头也是有靠山的,并不是那么容易拿捏。 陈掌柜沉声道:“做生意,讲究稳扎稳打,步子不能迈的太大,小心扯着蛋。” 陈掌柜说这话就有些无礼的意思了。 沐掌柜脸色一寒,却没有发作。 沈亮眼睛一缩,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书斋的掌柜好像不大对付,甚至还有仇的样子。 难道这七点书斋和潇湘书斋有什么过节? 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只要把《西游记》卖出去,他就能获得一大笔启动资金。 卖书只是小道,发展实体工业才是重中之重。 收下陈掌柜的500两银票,花自芳小道:“陈掌柜,因本书局生产能力有限,所以这些书要明天才能印出来,请您回去稍事等待。” 陈掌柜都要气炸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沐掌柜皱着眉头:“花掌柜,既然生产跟不上,何不多招些印刷匠人,扩大生产?” 花自芳也正要跟沈亮汇报此事,说道:“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我会马上安排。” 沐掌柜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转头看向沈亮:“小弟弟,能不能打个商量,等书印刷出来,优先供给我?” 沈亮笑道:“这倒是奇了,你买书应该跟花掌柜商量,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沐掌柜手指轻轻一点,道:“小弟弟,别装了,姐姐早就看出来了,你才是这家书局真正的话事人,花掌柜只是个幌子。” 92 沐婉荷 沈亮暗呼厉害,没想到这女人的眼睛居然这么毒。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摇摇头道:“这事我们会考虑的,不过沐掌柜难道就不担心书卖不出去?” 沐掌柜道:“实不相瞒,《西游记》是这些年来我看过的最好的一部小说,小弟弟你真是才华横溢,如果我能晚生个十年八年的,肯定倒追你。” “现在追也不晚嘛。”沈亮厚颜无耻道。 沐掌柜看着沈亮无赖的模样,噗嗤一乐,“我这个年纪,都能当你娘了,总之你只需要多多印书,至于能不能卖出去,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女人起身走到门口,忽的转过头,冲沈亮眨眨眼:“我叫沐婉荷,你可记住了。” “沐婉荷,好美的名字。”沈亮的眼神追着女人背影消失在门口。 袭人走进来,看到沈亮傻愣愣的模样,手指戳了他脑门一下:“还看?都走远了。” 沈亮笑道:“我不是看她,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想的这么入神?” 沈亮转头对贾芸道:“印刷匠人能找到吗?刚才沐婉荷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太保守了,要尽快加大产量,抢占市场。” 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 必须趁着这波热度,尽可能多的把书卖出去。 否则风头一过,再想如今天这样,掀起卖书狂潮就很难。 贾芸沉思了一会,道:“恐怕不容易,这印书不是盖房子,首先印刷工匠要识字,其次要读过书,懂得活字的排列,最难的就是印刷纸张的时候要掌握火候。” 现在的印刷纯靠手工,而且印刷的技艺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外,很多时候都是家族式的传承。 如果老莫不是没有生出男娃,也不会招高氏兄弟当徒弟。 高氏兄弟以后是要给老莫养老送终的。 沈亮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种机制,可以让老莫把技艺传授出来,让更多的印刷工匠参与到生产中?” 贾芸等人纷纷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二爷,这是人家吃饭的本事,就算是国公爷,也不能强迫匠人把传家的技艺公布出来啊。” “这可是大周朝的太祖定下的规矩。” 规矩,又是规矩,去TM的规矩! 沈亮挠了挠头,道:“你去把老莫叫过来。” 不一会,满脸通红的老莫就被喊了过来。 沈亮朝花自芳招了招手,接过来一张银票:“老莫,这几天辛苦了,这是给你的。” 老莫不好意思的道:“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小人分内之事。” 话虽这样说,他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忙不迭的把银票接过去,等看清楚银票的数额,顿时瞪大了眼睛:“哎呦喂,使不得,使不得,这也太多了,公子爷快收回去。” 就像是接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老莫又把银票放回了桌上。 那赫然是一张面值50两的银票,上面还有钱庄的红色印章。 沈亮面色不虞,说道:“这是你应得的,银票拿着,若是觉得多了,就分润一些给你两个徒弟,这你自己决定。” 花自芳也劝道:“老莫,二爷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二爷可不是你以前的掌柜能比,跟着二爷混,你以后就做好吃香的喝辣的准备。” 老莫这才心惊胆战的把银票揣进怀里,跟踹了个炸药包一样。 沈亮态度和善,问了老莫家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否安康。 老莫普通一下就给沈亮跪下了,老泪纵横:“公子爷,您还是收回去吧,老莫有什么错您指出来便是,千万别把小人辞退,小人上有八十岁的高堂,下有七八岁的娃娃,一家老小都靠着小人这份工钱养着,要是没了活计,小人只能去要饭了。” 沈亮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老莫这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要辞退他,所以提前支给他一大笔银子。 沈亮哭笑不得,解释了几句,老莫听说不是要解雇自己,又千恩万谢的站了起来,摸了摸眼泪。 “老莫,我有一个想法,这家书局我给你百分之一的股份,今后你的月例照发,但是每年都会依照书局的盈利给你分红。 换个说法,书局的盈利高,你能拿到的钱就越多,就算以后你年老体衰,干不动了,每年也照样领分红,你看如何?” 老莫头脑一阵眩晕,搞不懂今天是踩了多少狗屎,好事一桩接一桩的来。 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嘶——”疼的眼泪都下来了,不是做梦! 在大周朝,像老莫这种手艺人,世世代代都是匠人籍贯,无法更改,自然就受人鄙视。 所谓士农工商,工匠只排在商人前面,可实际上,工匠的地位已经和农民一起混到了社会的最底层。 大周朝的人只有削尖脑袋往士、商钻,没见到有几个人愿意当农民、干工匠的。 工匠最好的出路就是寻一个宅心仁厚的主家,卖卖手艺,挣点辛苦钱。 其实大头还是被商人给挣去了,匠人们只能说刚刚温饱。 像沈亮这般,主动给手下人分红的,不说古今罕有,说句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老莫浑身战栗,又要给沈亮下跪。 沈亮没有管他,任由老莫颤抖着身子,恭恭敬敬的给自己磕了头。 怎么着自己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这个礼他受得起。 换作前世,如果公司老板能给自己分红,沈亮愿意每天给老板磕头,能一直磕头磕到老板破产! 别的不说,此刻,神京城外,几万难民流离失所,为了一口吃的人脑袋能打成狗脑袋。 “老莫,钱我可以给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沈亮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老莫的耳朵里,却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他颤着声音问道:“公子爷请说。” 沈亮伸手一指门口,只见门口站着几个半大小子,其中一个赫然是朱成功。 “我要你将印刷的技术教给他们,只要这些孩子学会了技术,他们工作的前三年,我便允许你从他们的月钱里抽十分之一,你看如何?” 听到要自己传授技术,老莫的心就好像被人攥住了,无法呼吸。 但沈亮给的太多,他那可怜的传内不传外的规矩便不攻自破,一咬牙道:“好,就按公子爷说的办!” 老莫想传授技术吗? 不想,这是他糊口的本事,是他莫家代代相传的技艺,他曾在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立下毒誓。 老莫有说不的权利吗? 没有,只要他敢说半个不字,沈亮立刻就会将其开除,然后换一个听话的上来。 93 买孩子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 就是神京城里,会印刷技术的工人恐怕就有上千。 这是一门技术活,需要熟能生巧。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老莫以后就是玉翔书局的首席印刷师傅,负责印刷的同时,也负责教授徒弟。 贾芸伸手在朱成功的背上推了一把,朱成功立刻一个滑跪,从门口来到了老莫面前,头磕的邦邦响:“徒儿朱成功,拜见师父。” 其他三个小子也是有样学样,跪在老莫面前磕头。 老莫定眼一看,面前这几个孩子平均年龄都在十一二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指甲黑黑的,满是污泥,身上还散发着酸臭。 为首的朱成功,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双鞋子,破了两个大洞,大拇脚趾露在外面,裂开了口子,血肉模糊。 沈亮说道:“这些都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不是病死了,就是饿死了,只剩下这几个独苗,我若不收留他们,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 老莫动容,朝沈亮深深鞠了一躬:“公子爷心善,小人惭愧,小人愿意收这几个孩子为徒。” 随后朱成功四个人被安排下去,由袭人统一分配,就在厢房隔了一间,整了个大通铺,四个人挤在一块儿。 至于朱成功的妹妹朱漂亮,则被袭人留在身边。 洗刷干净后,朱漂亮就从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小泥孩,蜕变成了一个容貌清秀、粉嫩嫩的女孩儿。 袭人悄悄在沈亮耳边嘀咕了几句,“这两个孩子估计是有钱人家的,逃难至此,也依旧懂些规矩。” 沈亮浑不在意,在袭人那儿占了会便宜,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隆乾十三年的腊月二十九日。 明天就是除夕,北风更加的凛冽,神京城的城墙外面,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因河北、山东、河南等地灾害不断,老百姓纷纷选择往京畿之地进发,谋求生路。 永定门外的护城河,早就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一些难民在河边用石头凿冰,咬着硬邦邦的冰碴子,赖以充饥。 朝廷也有粥棚,但都是样子工程,每日熬点稀粥,只有几百人的分量,朝廷的赈灾粮食,真正能进到难民肚子里的万中无一。 那些被盘剥的粮食,早就流入京城的各大米行,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现在城中米价已经涨到二两五一石,有些米店甚至挂上了粮空的牌子,囤积居奇。 突然,城中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个身着布衣,样貌俊秀,他旁边的那位则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脸上满是风霜。 两人正是贾芸和华安。 “玉翔书局招收学徒,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识字者优先!” 家里有孩子的,立刻围拢上来,带着讨好的笑容询问价格。 这可是一锤子买卖,当然要卖好价钱。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个年龄段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许多难民已经易子而食,如果能拿孩子换点口粮,不但孩子能活,大人说不定也能活下去。 “我家孩子识字,会背论语,勃儿,快点背给大爷听听!”一个妇人把孩子推了出来,孩子怕生,她便使劲的掐孩子的肉,“背呀,快点背!” 孩子吃痛,又冷又饿,身子早就木了,迷迷糊糊的背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难民堆里响起圣人之言,极其的突兀,却又诡异的和谐。 难民的脸上全是麻木、他们的眼里没有了光,灰蒙蒙的,有些甚至连脑袋都不愿多转一下,维持着最低的消耗。 “行了行了,这孩子我收下了。”贾芸闻言立刻说道。 孩子的母亲闻言大喜,说道:“我家孩子能给多少米?” 贾芸使了个眼色,华安扔出一个袋子,“我家公子仁义,五斗米。” 一斗米大概是十斤,十斗米是一石。 因为要招的人不多,所以只来了两人三马,一匹马空出来,专门驮着米袋。 孩子的母亲解开米袋,里面居然是黄白混合,小米和大米都有,顿时喜笑颜开。 有了这些米,他们又可以多活几日,省吃俭用,说不定可以挨过这个冬天。 "勃儿,去了那里记得要听话,不能像在家里这么任性,记住了吗?"孩子的母亲抹着眼泪道。 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哭着要往母亲这边跑。 孩子的母亲抱着米袋子,转身就跑。 孩子哭嚎着:“妈妈,妈妈,妈妈——” 华安伸手一揽,将孩子扔到了马背上,“嘶——”华安吃痛,原来是那孩子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华安大怒,照着孩子就是两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口鼻流血。 贾芸全当没看见,又扔下两袋子米,换了两个孩子,两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匆匆返回了城内。 贾芸从怀里摸出一些铜钱,扔给了守城的军官。 看守永定门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军士,这几日跟贾芸打得火热,一看是他,便笑着打招呼:“芸哥儿又去买孩子?” 贾芸从怀里摸出一些铜钱,扔给了守城的军官。 那些军士接过铜钱,笑呵呵的让开了道。 贾芸笑而不答,一加马腹,加速冲进了城里。 城外的难民则是一脸艳羡,有几个年纪大的难民,也想浑水摸鱼,跟在马屁股后面想要进城。 咔嚓—— 守城的军士立刻亮出兵器,对着几个难民劈头盖脸一顿打。 难民们摔倒在地上,浑身都是泥土,口鼻喷血,眼看就要不活了。 对于守城的军士来说,这些难民如同猪狗,进了城只能造成混乱,所以上司严令,不许一个难民进城。 远处的饥民们漠然看着这出闹剧,没有人反抗。 毕竟这样的闹剧每天都在上演,没有钱,谁也进不去那道门。 要说这段时间神京城里的新鲜事儿,一个就是即将过年,东城、西城到处张灯结彩,百姓、官员们互相走动,互赠年礼。 这个时间也是神京城里这些当官的最为繁忙的时候。 官职低的要送礼给官职高的,以便来年的时候,可以得到优待,甚至想更上一层楼。 那些做生意的,也要送礼给管辖的直属官员,否则对方一个不高兴,大笔一挥,他们的铺子就可能关门歇业。 94 生意火爆,一天2250两 第二件新鲜事,就是神京城的各大茶馆,都在说《西游记》的故事。 就连普通的贩夫走卒,都知道孙悟空大闹龙宫,有一柄如意金箍棒,闯地府,改生死簿。 更不用说那些孩子们,各个化身齐天大圣,手里拿着根棍子,在街头巷尾追逐打闹,玩着各种cosply。 这些天神京城里面的大小树木都遭了殃,孩子们人手一根金箍棒,把各种篱笆、烧火棍祸害的够呛。 贾芸和华安领着几个孩子,回到玉翔书局。 玉翔书局所在的书坊街,已经成了整个东城最热闹的地方。 除了七点、潇湘等几个头部书斋,一些小字号的书斋早早的过来排队拿书。 现在各大书斋卖的最火的,就是《西游记》,以至于都卖断了货。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亮搞了个“饥饿营销”,还将原来的成本印刷,改为了报纸的形式,每天只印刷一章,满打满算十几页。 这让原本打算盘搞盗版的人痛不欲生,咒骂玉翔书局不地道。 这样一来,就完全杜绝了盗版的行当,毕竟成本成本的翻印和十几页的翻印,成本完全不同。 不但印刷的排版要改,就连沈亮推出的标点符号也无法复制。 其他书局还没有搞懂标点符号的用法,贸然使用,只能贻笑大方。 书坊街的外围,多了许多沿街叫卖的摊贩,有卖糖人的、糖葫芦、炒年糕之类的小吃,也有卖各种木雕、摆件的。 因着沈亮让陈洪绶帮《西游记》画了几幅插画,一些嗅觉灵敏的手艺人立刻发现了商机,照着插画制作了一些木雕,什么孙悟空、阎罗王、玉皇大帝、小白龙……均是活灵活现,堪称手办鼻祖。 被贾芸买来的名叫“勃儿”的孩子,眼神全都被街边的热闹吸引。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玩意,路过买吃食的摊子,还会忍不住吞咽唾沫。 回到书局,贾芸便将三个孩子扔给了高其胜。 高其胜现在是这群孩子的头,负责他们识字、规矩和最基本的印刷技术培训。 头几日来的朱成功几个孩子早就开始帮忙摆活字,排列,他们年岁小,学东西快,人也机灵,很快就上手。 高其胜先让勃儿他们把身上的脏乱衣服脱掉,烧了一大锅热水,给几个人洗漱干净。 这是袭人定下的规矩,说是不讲卫生会生病。 高其胜背地里没少抱怨,可袭人现在是玉翔书局的大管家,每日管着几百两银子的进账,就连他们的月钱也得经袭人签批才能领到。 所以高其胜他们对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孩是又敬又怕。 勃儿已经忘了上次洗热水澡是什么时候,冒着热气的水浇在身上,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随即又放松下来,温温的水流过皮肤,驱走身上的寒冷,整个身子仿佛活了过来。 “好舒服。” 勃儿眼角流下泪水,心里有种酸酸的、暖暖的感觉,他想起自己的父母,还在城外受冻挨饿,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在某个晚上,被父母拿去换了一斗小米…… 他贪婪的感受着久违的温度,其他两个孩子也是一样,有一个甚至双手鞠了一捧热水灌进嘴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热水了。 当热热的水流流过喉管,进入胃里,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喝热水都成了奢侈。 勃儿三人洗刷干净,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青布衣服换上,虽然不甚合身,但比起他们的破衣烂袄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起码不会漏风,也没有虱子,更没有恶心的酸臭味道。 勃儿捧着衣服,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股阳光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这一刻,他的泪水如泉涌,只不过他捂着脸,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流泪的模样。 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勃儿跟着他们的领头来到院子里。 小小的玉翔书局如今已是变了样子。 因着生意愈发红火,沈亮索性将隔壁的画店也盘了下来,把院墙打通。 隔壁的画店是一个二进的院子,打通后,整个玉翔书局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 沈亮只管投资、扩大规模,书局具体的运营则交给花自芳和老莫两个人摆布。 他只需要查看袭人每月递交上来的账目,其余皆不管。 在老莫的建议下,隔壁的画店彻底改造成油印作坊,院子的中间放着几个大缸,用来调配油墨,三间正房则变成了油印房间,专门给老莫和几个学徒工作。 而原来的书局厢房,则变成了书局员工休息室,另外老莫还留了一间正房,当成小教室。 晚上空闲时间,用来教授这些徒弟识文断字。 眼下书局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朱成功和几个先来的孩子已经可以熟练的排版,大大加快了工作效率。 书局每日可印书5000本,除此之外,沈亮推出的每日一章小册子可印刷一万份。 就这,几个大书斋还是不满足。 没办法,《西游记》是眼下最红的书,不但在坊间流传,就是一些豪门贵族、官宦之家都要买上几本,给自家的太太、女儿作消遣。 跟《西厢记》、《牡丹亭》这些闺阁禁书不同,那些老学究、死封建对《西游记》宽容大量的很,认为自己家孩子读读这种书,一方面可以长长见识,另一方面也是消遣娱乐,不会有什么坏的影响。 大周朝的百姓就是如此淳朴,只要自己家孩子愿意看书,就是看故事书,家里人咬咬牙也愿意给买。 尤其是那些脱离了温饱线,有点精神追求的中产家庭,即使没有太多余钱,也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够读书进学。 花自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做到日进斗金。 这几天忙的他是脚打屁股蛋,每天天一亮,就有各大书斋的人过来敲门拿货,夜里加班加点印刷的《西游记》不用一个上午就会被运的干干净净。 花自芳、袭人每天晚上盘点的时候,都处在恍惚之中。 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往家里淌。 一本只有十章的《西游记》,成本不过20文钱,但是卖给书斋,一本最少是400文钱,这就是20倍的暴利! 别忘了还有七点书斋的500文一本,那就是25倍的利润。 而且七点书斋不愧是神京城书斋之首,他们家的销售量是其他书斋的总和还要多。 刨去书籍本身的成本、前期的广告费用、用人的成本、店铺的房租、油墨等费用,他们一本书最少能赚350文。 现在他们一天就能拉出去5000本书,就是1750两银子。 这还不算他们新推出的日更小册子。 这种册子不过十几张纸,成本低的可怜,但是一册也要50文,他们一天就能够销售10000册。 综合下来,书局一天进账的利润就高达2250两白银。 这已经不能说是赚钱,而是抢钱了。 “妹妹,妹妹,简直是神了!没想到书局竟然这么赚钱!” “对了,眼下还是年关之前,等到年后开春,更多的人来到神京城,那时候来买书的就会更多,到时候,我敢保证,每天能卖到7000册甚至更多!” 花自芳激动的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 袭人也是难掩笑意,书局的生意越好,那她的地位也就越高。 沈亮将这么赚钱的生意交给他们兄妹打理,已经能够说明问题,谁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花自芳忽的面色一变,压低声音道:“妹妹,哥哥跟你商量个事,你说书局生意这么好,赚的钱又这么多,二爷会不会给咱俩涨涨月钱?” 人都是这样,饱暖思淫欲。 袭人摇摇头道:“这可说不准,不过宝玉他对身边人一向大方,应该会涨月钱的。” 花自芳看着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沓银票,两眼放光:“妹妹,这么多钱,我从里面拿一张,别人也发现不了。” 袭人这话就不乐意听了,面色一沉道:“大哥,你这是监守自盗知道吗,如果被宝玉知道了,肯定会将你开除,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花自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妹妹,别说的这么吓人,我只不过是想一想。” 该章节已被锁定 “想也不许想,难道你想让妹妹没有脸做人吗?再说了,你赚再多的钱,荣国府一句话,你还不是得乖乖的送出去?丢钱事小,你这条命难道也不重要?” 袭人脸色冰寒,语气极其的严肃。 “别的人我不管,但你是亲哥哥,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几两银子,就身陷囹圄,再说咱们现在也不缺银子,每个月你的月钱是十两,再加上我的十两,咱们一个月就能赚20两银子,这要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花自芳也是一时财迷心窍,被袭人这么一说,登时醒悟过来。 他使劲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骂道:“花自芳啊,花自芳,你还真是糊涂,银子算什么,都是些身外之物,最值钱的是你的妹妹,守着她,你就是拿金山银山来,都不该动心。” 袭人拉着花自芳的手,心疼道:“道理明白就好,你打自己干嘛,我看看,都红了,我去拿点红花油来。” 花自芳却道:“妹妹,是我活该,是我被钱迷了眼,被猪油蒙了心,这脸就不用擦了,留着当个记性,这么多银子,明儿一早,就去钱庄存下来,省的再丢了。” 不理会这边数银子。 荣国府,沈亮的院子。 一番狂风骤雨过后,沈亮查看自己的属性。 姓名:沈亮 身高:154cm 魅力:7(正常人为5) 体质:11(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5)、晴雯(好感度89) 【桃蕊花:一品中阶(40/300)】 【芙蓉花:一品中阶(150/300)】 技能:【神行太保】、【小撒的照相机记忆】 这些天忙着书局的事情,连修炼都有些懈怠。 没得办法,他的精力有限,既要忙着书局的运营,还要应付贾政和王夫人的监视,同时还要赶稿。 虽然有晴雯、秋纹、麝月等人帮忙代笔,可还是需要他口述。 等写好以后,还得交给三春帮忙审核、校对。 所以写书这种事情,真的是费心劳力。 不过书局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轨,这几日销量突飞猛涨,银子便如水一样哗啦啦的流进来。 他在黑云村的工地也开始重新运作。 听贾芸说,那里每日有上百号劳工在打地基、搭窑烧制砖石。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寒冷,会有更多的工匠干活。 一边是赚钱的机器加足马力开动,一边是基建工程如火如荼的开展,沈亮这边倒是松了一口气。 晴雯趴在沈亮的胸口,手指头画着圈圈道:“宝玉,这段时间怎么天天出去,我都见不到你几次,说,是不是在外面养小的了?” 沈亮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 “你这妮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还没娶正妻,哪来的外室?再说你就是一个丫鬟,还能管的了我娶妻纳妾?” 晴雯嘟着嘴巴,不满道:“我就要管,我就要管,你要了人家的身子,到现在也没个说法,横竖我是你的人了,你若负我,我便死给你看!” “算我怕了你了,我敢跟你保证,到目前为止,我就只有你和袭人两个女人。”沈亮知道晴雯性子刚烈,敢做敢为。 晴雯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么说,你是去找袭人姐姐了?” 沈亮摸着她的削肩水蛇腰,笑道:“管的还挺宽,不过你猜的挺准,我是去找袭人了,我记得当初你还骂我负心汉来着。” 晴雯杏眼流转:“也不知道袭人姐姐现在过得如何,肯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别看袭人在的时候,两个人针锋相对,晴雯还时常冷嘲热讽,可整个院子里,就数她俩关系最好。 见晴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亮淡淡道:“想不想知道你袭人姐姐现在干什么?” 晴雯点头如小鸡啄米,可怜兮兮的。 沈亮指了指仍旧坚韧不屈的知识灌输道:“那你得先把它降服了,这些天没给你输送知识,我看你这小脑袋都要生锈了。” 晴雯白了他一眼,缓缓沉了下去。。。。。。 今个儿是大年三十,隆乾十三年的最后一天。 天空雾蒙蒙的,好似盖了一块灰色的布。 “袭人姐姐!” 玉翔书局里,晴雯见到就未谋面的袭人,立刻扑了上去,抱住了她。 小女孩的感情就是这样,聚在一起时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袭人正在算账,听到晴雯的声音,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晴雯?你怎么来了?” 荣国府的规矩极多,规矩又严,里面的丫鬟一般是不允许随意出门。 府里的采买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林之孝一家就控制着府里采买的事情。 花自芳看到屋里多了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袭人瞪了他一眼,对朱漂亮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倒茶,这是我在荣国府时候的好姐妹,叫晴雯,你得喊她晴雯姐姐。” 朱漂亮不敢看晴雯,因为对方的穿着和气质都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一低头,小跑着去倒茶。 沈亮这时候也走了进来,看到两个女孩子搂搂抱抱,大手一揽,将两个女孩子都搂进怀里:“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袭人姐姐现在可是书局的大管家,手底下有十几号人呢,威风的紧。” 晴雯拍掉沈亮的狗爪子,白了他一眼道:“哼!算你有良心,没枉姐姐服侍你一场。” 她拉着袭人站起来,笑道:“袭人姐姐,你快带我参观一下,我还从没看过书局是什么样子。” 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离开了。 花自芳则赶紧将这几日的销售情况向沈亮做了简短的汇报。 “目前的盈利情况确实不错,在我的预料方位之内,而且,随着几个兔崽子的技术熟练,产量也会增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开发其他的IP,尽可能多元化开拓市场,让消费者接受咱们的书局。” 花自芳很认真、详细的记录着,不过对沈亮时不时蹦出的名词,花自芳还是厚着脸皮提问:“二爷,这个IP、多元化都是什么意思?” 沈亮拍了拍脑袋,道:“简单来说,就是咱们不能只靠《西游记》一本书活着,单一的产品销售,很容易导致书局后继乏力,你们要趁着《西游记》的热度,选拔一批优秀的稿件,让咱们书局多点开花。” 96 老莫 沈亮的话很直白,花自芳也都能听明白,不过他面带难色道:“二爷,不是我不想收稿,实在是咱的文化水平不高,分不清哪些稿件好、哪些稿件不好,咱一心都想着替二爷守好摊子,不敢妄下决定。” 花自芳说的也是实情。 他的水平仅限于识字,能看懂简单的行文,至于更高深一些的文字,他便抓瞎了. 沈亮点点头道:"那就招两个秀才,帮咱们审稿,价钱不是问题." 现在书局日进两千多两白银,沈亮也不再心疼钱的问题. 想要招揽人才,必须舍得花钱. 花自芳笑着答应,能花钱解决问题,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神京城里没有别的特产,就是人多. 每年往神京城赶考的士子不计其数,有许多士子屡试不中,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就会选择在神京城里找一份差事,一边赚钱,一边准备下一次的考试. 这些人就是最早的北漂. 但是神京城里找工作不是一件容易事,许多秀才穷困潦倒,高不成低不就. 沈亮又问了一些销售方面的问题,花自芳早有准备,应答自如. 沈亮满意的点点头,拍着花自芳的肩膀道:"果然还是实践最能锻炼人,花大哥你好生经营,日后咱们书局的生意大着呢,你可得做好准备." 花自芳不似前几日那般紧张,点头称是. 背靠贾府这座大山,又有沈亮的畅销书《西游记》,换一头猪坐在这个位置都成。 花自芳心里跟明镜一样,对沈亮他是感恩戴德,不过他知道自己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有百分之一百二的缘故却是因为自己的妹妹。 沈亮来到书局的作坊,这里倒是干的热火朝天。 从排版、油墨、纸张、印刷,各道工序有条不紊的进行。 老莫背着手,手里还拎着一根小竹棍,在作坊里走来走去,指点手下弟子们的工作。 哪个要是干的不好,直接就是一棍子。 “啪——”老莫一棍子打在朱成功的屁股上,“朱成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标点符号要用对地方,这句本园中有个土地拦住问道:“大圣何往?”明明是个问句,为何不用问号,却要用句号,该打!” 朱成功挨了一棍子,疼的龇牙咧嘴,摸了摸屁股,低声道:“记住了,多谢师父教诲。” “哼!”老莫冷哼一声,继续检查下一个徒弟的作业。 其他几个孩子胆战心惊,立刻提高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挨了老莫的棍子。 沈亮从门口走进来,笑道:“老莫,工作很认真嘛。” “哎呀,二爷来了,小人给二爷见礼了。” 老莫笑容满脸,长满皱纹的脸挤成了一朵菊花。 沈亮笑了笑,道:“没事过来看看,怎么样,这几天累坏了吧。” 老莫满脸堆笑,道:“不累不累,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干咱们这行,不怕事情多,就怕没事情,有活干才有钱拿,眼下二爷的《西游记》火爆的紧,咱们加班加点的干,也不觉得累呢。” 远处,朱成功低声骂了句:“马屁精。” 勃儿使了个眼色:“小点声,别给阎罗王听见,仔细你的皮。” “哼,听见又怎样,他还能打死我不成?”朱成功愤愤不平,“对咱们非打即骂,见了二爷就一副谄媚的样子,跟隔壁家的阿花一样,恶心,恶心!” 阿花是隔壁纸店养的一条土狗。 沈亮对跟在身边的花自芳道:“吩咐下去,给这些小崽子们,一人发放100文,算作加班费。” 花自芳朗声道:“二爷有赏,每人赏钱500文!” “二爷英明!” “多谢二爷!” 朱成功立刻忘记了屁股上的疼痛,欢呼雀跃起来。 勃儿等人更是直接跪地磕头,对沈亮感恩戴德,就差把他供起来了。 沈亮走到朱成功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怎么样,成功,这段时间累不累,伙食好不好,睡眠时间能否保证?” 朱成功激动地不行,声音都在颤抖:“回二爷的话,俺吃的很好,顿顿有荤腥,至于这干活嘛倒是不累,就是干的时间有些长,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俺给二爷干活,干多久都愿意!” 在朱成功的眼里,自己的师父就是很厉害的角色,但在沈亮面前,自己的师父连条狗都比不上。 虽然还不知道沈亮的真实身份,但是从师父和掌柜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断出沈亮非富即贵,是有大来头的人。 而且自己加班加点印刷的《西游记》,据说也是出自沈亮之手。 这样一个既有才华又有背景之人,妥妥的人生偶像啊! 朱成功这帮学徒无不将沈亮当作最尊敬的人,因为掌柜的和贾芸不止一次说过,是二爷大发善心,收留了他们。 没有沈亮,朱成功他们早就饿死了,哪有机会住这么好的房子,还能顿顿吃肉。 看着朱成功,沈亮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帮小崽子都是无根之水,尤其是朱成功这小子,机灵的很,脑子也灵活,学东西很快。 沈亮有心将其重点培养,至于其他孩子,虽然也较为忠诚,却相对木讷,不怎么开窍。 沈亮现在摊子还小,靠着花自芳、贾芸他们还能周转的开。 可一旦开始进入实业行当,对于人才的需求必将大大提升。 都说学习要从娃娃抓起,沈亮招揽朱成功他们,也是为了以后的事业做铺垫,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君要臣死,臣就得造反了! 沈亮又跟勃儿他们一一说了几句话,搞得大家红光满面,干劲十足。 沈亮笑道:“等忙完了这节,我请大家吃饭!” 这句话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老莫,你跟我出来一下。” 待沈亮和老莫他们走出印刷作坊,朱成功几个人便开始讨论起来,沈亮会请他们去哪里吃饭。 “老莫,坐,不用这么拘谨。” 沈亮指着旁边的椅子,“还有你,花大哥,都是自家兄弟,别这么见外。” 二人心中感激,沈亮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沈亮待人如此随和,就好像真当他们二人是兄弟一样。 从开始到现在,沈亮一直没有对二人红过脸,而且还委以重任,这让花自芳和老莫都有知恩图报的念头。 老莫道:“二爷,小的身上脏,恐玷污了家具,再说小人一身臭汗,要是熏着二爷那就是小人的罪过了,小人站着就好,也能聆听二爷的教诲。” 97 晴雯离开 沈亮神仙般的人物,若老莫这些人,看一眼都觉得是过错,又哪里敢挨着对方坐下。 沈亮笑呵呵的说道:“狗东西,就你臭规矩多,让你坐你就坐,怎么如此婆婆妈妈,还熏着我,把我当成大姑娘了?” 大周朝如今的风气,就是以男子阴柔化为美。 那些富家子弟,少有不涂脂抹粉的,一个个恨不得往脸上涂半尺厚的胭脂水粉。 沈亮自己就亲眼看到贾政上朝之前,也会让身边的丫鬟,帮忙化妆。 沈亮第一次见的时候,差点没看吐了。 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畸形的审美,所以现在他是素面朝天,完全摒弃了贾宝玉之前涂脂抹粉的陋习。 这一改变,倒让身边的丫鬟有些不适应。 老莫挨了骂,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地答应着坐下了。 沈亮问道:“这群兔崽子学的如何,有没有不听话的?” 老莫还在担心是不是刚才自己体罚朱成功他们,惹得沈亮不高兴,此刻回应道:“学的挺快,尤其是朱成功和王勃两个,特别聪明,不过朱成功到底岁数大一些,想法也比王勃他们多。” “不过二爷放心,我用的是竹棍,打在身上虽然疼,却适可而止,并没有伤及筋骨的。” 老莫现在尝到了甜头,不但原来的工资不变,还有这些小孩的工资提成,原先他一个月是4两银子,现在可以拿到5两,别提多开心。 他现在在攒钱,准备明年在书局附近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这让高其胜、高其强兄弟俩羡慕的不行。 他的工资,都是沈亮给的,所以老莫十分珍惜目前的工作。 沈亮沉吟了一会,说道:“老莫,我不是怪你体罚他们,这你不用担心,我关心的是你训练这些崽子们的速度,眼下孩子还不多,等以后书局扩大规模,你的训练是否能跟得上?” 他对花自芳说:“花大哥,教孩子们认字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而且我并不仅仅让他们认字,一些基础的算术也是必要的。” 提起这件事,花自芳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说道:“二爷,我是个粗通文字的,论学问,我连老莫都比不上,不过我在南城的铺子里打了几年的下手,明白识字的重要性,也知道像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对认字的渴望。 其实只要银钱跟得上,教孩子认字,并非难事。” 沈亮恍然大悟,他一直有一个误区,那就是忽略了现在的实际情况,老百姓普遍处在吃不饱的状态下,能送孩子认字的,起码是中产之家。 至于在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些人家,根本供养不起读书人。 而且现在的孩童懂事早,明白识字读书的重要性,根本不用大人催促。 朱成功几个孩子对知识的渴望,是沈亮想象不到的。 每天晚上,朱成功几个孩子都自学到很晚,如果不是老莫催促,他们都想点灯熬油,夜以继日。 沈亮对花自芳道:“今年我还要开设一个葡萄园,如果有种植方面的人才,你务必要留意,书局方面你尽管放手去做,这里有你和袭人应该也是足够了。” 花自芳连连点头,“明日我便亲自去寻找。” 这时候晴雯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见到花自芳和老莫,便侧了身子。 老莫和花自芳知道这是沈亮身边的丫鬟,全都非常自觉地告辞。 沈亮对晴雯道:“都看完了?感觉如何?” 晴雯一脸艳羡,搂着沈亮的胳膊道:“宝玉,真是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书局,居然真的是袭人姐姐在管,你都没看到,方才袭人姐姐面对那些书斋的人,大手一挥就是几百两银子,让人好生羡慕呢。” 沈亮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头:“这是你袭人姐姐的本事,让你平时多认几个字都不肯,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晴雯聪明灵巧,于针线活有极高的天赋,不过却不喜读书,看到那些文字头都大了。 都说晴雯是林黛玉的另一个版本,倒真有几分意思。 袭人走了进来,看到搂在一起的二人,捂嘴笑道:“呦,我来的不巧了,在家里腻歪不够,又上我这里来勾搭,真是没眼见呢。” 沈亮张开双臂,笑道:“不,你来的正好。” 袭人白了他一眼:“这光天化日的,我可不敢过去。” 晴雯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搂住沈亮的脖子,示威道:“哼,宝玉他给了你这么好的差事,让你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我看你啊,比琏二奶奶都要威风,害得我平白担心了那么长时间。” 袭人袅袅婷婷的坐下,笑道:“若是能留在府里,谁又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呢?你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你换一换呢。” 晴雯自知失言,讪讪的从沈亮身上起来,握住了袭人的手道:“袭人姐姐,我说错话了,你别忘心里去,其实你走了这几天,我是茶不思饭不想,你也知道,院子里我也只跟你说得上话,秋纹、麝月她们都不爱跟我玩。” 袭人展颜一笑:“我是逗你的,你看我现在多自在,无拘无束的,就连七点书斋的掌柜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比在府里舒服多了。” 沈亮插了一嘴道:“你倒是舒服了,可把我憋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晴雯这小妮子看着厉害,其实外强中干,一夜来个两次就……” 晴雯捂住了沈亮的嘴巴,满脸通红,呵斥道:“不许说,再说我咬死你!” 袭人掩嘴偷笑,沈亮的厉害她自然知道,倒是晴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跟个孙猴子一样,却被沈亮吃的死死地。 换做贾宝玉,恐怕就要攻守易势。 马车渐渐远去。 晴雯趴在窗户上,使劲的挥手。 “别摇了,只是暂时分开而已,等元宵节赏花灯,我再带你出来,到时候咱们来个娥皇女英齐飞……” 沈亮拍了拍晴雯的小屁股,手感Q弹。 98 荣国府过年 晴雯扭过头,打开沈亮的手,嗔怪道:“人家正伤心,你就搞怪,再说了,你自己出来还要打着进学的名头,哪有那么容易。” 沈亮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他现在的确没有人身自由,在家里有王夫人看着,出门要跟贾政请假。 就算他打着去师父刘宗周家的名号,保不准有一天哪个嘴长的下人,就会把他给告发了。 沈亮摸着下巴,沉吟道:“这的确是个问题,看来明年的春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晴雯凑了上来,问道:“你要去考院试题?能行吗?” 作为封建王朝最重要的考试,就连晴雯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都知道科举考试的名头。 大周朝的科举考试继承了自隋唐以来的选拔制度,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规范和完善。 大周朝的科举考试共分五级。 第一级考试称为“童试。” 由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参加,童试的难度极低,只要不是太过愚笨之人都能过。 第二级称为“院试。” 这一级考试是在州县范围进行的,由童生参加,考试结果分为六个等级,录取后即为“生员”,又称作秀才。 不过秀才和秀才之间也是有分别的,成绩最好的叫“廪生”,每个月可以领国家发给的粮食;第二等的称为“增生”,增生没有粮食可以领,但是廪生和增生可以有资格参加下一轮的乡试。 第三等以下的秀才则要重新回炉改造,参加下一次的院试。 考中秀才,才仅仅是科举考试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成为秀才后,就可以参加下个阶段的乡试。 乡试每三年在省城举行一次,称作“大比”,因为乡试一般在八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时值秋天,所以乡试又称作“秋闱”。 考过了乡试,就从秀才变成了举人,才有资格做官。 所以普通人称举人为“举人老爷。” 乡试可以说是科举里面最艰难的一关,每年的乡试全国范围内录取名额在一千二百人左右,因为乡试要考三场,必须三场全过才能成为举人。 乡试第一名称作解元,第二名称作亚元。 考中举人后,在次年的二月初九至十五日,会在礼部举行会试,又称春闱、礼闱。 会试三场的内容和乡试一样,大周朝每科会试录取进士约二三百人。 考中会试的称作“贡生”,会试的第一名称作“会元。” 在会试一个月后,也就是当年的三月十五,会进行科举考试的压轴戏——殿试。 殿试一般由皇帝亲自主持,会试分三甲录取。 一甲前三名称作“进士及第”,第一名是“状元”、第二名是“榜眼”、第三名是“探花。” 一甲的三人一般会选进翰林院,作为日后登堂入室、出将入相的后备人才。 二甲赐进士出身,二甲的第一名称作“传胪。” 三甲称作“同进士出身。” 相对日后的高考,大周朝的科举制度难度更高,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这桥只有一座,不像日后的大学生,即便考不上状元,考不进清华、北大,也只能去211、985. 不过科举制度的好处就是,只要考上的举人,就可以做官。 范进中举后为什么会发疯? 还不是因为从一介平民,直接跃升成为老爷,从一个被杀猪老丈人看不起的落魄秀才,一下就成了当地官绅巴结的上流人士,这种反差,堪称天地板。 沈亮现如今只是个童生的身份,距离举人老爷还差得远。 整个荣国府,一百多年来,就只出了贾敬这一个进士。 可惜贾敬一心修道,无心政治,否则凭借贾府的政治资源,怎么着也能混个二品大员。 沈亮现在的困境就是年纪太小,又无功名在身,行事全凭父母做主。 不过只要能混个秀才身份,大概就能解开出府受限。 沈亮失笑道:“你男人能文能武,文能背四书五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今岁的状元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屈屈一个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 “哼!吹牛,把你嘚瑟的,到时候考不上,我可要跟姐妹们羞你。”晴雯做了个鬼脸。 沈亮恶狠狠道:“大胆妖女,竟敢乱我道心,看爪!” 驾车的华安叹了一口气。 自从当了沈亮的专职车夫,他就见识了沈亮的胡天黑地,干坏事从来不分场合,也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不过沈亮的确是有能力。 玉翔书局的火爆他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玉翔书局究竟能挣多少钱,但看门口那车水马龙的架势,估计不是个小数目。 自家这个少爷不但文采出众,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看来自己也是跟对了人。 荣国府,荣庆堂。 今个儿是除夕夜,除却看家护院的男仆,整个荣国府的太太、小姐、丫鬟们齐聚在史老太君这里守岁迎新。 史老太君坐在炕上,偌大的房间里挤得满满当当。 因着大年三十,请了一个小戏班子,此刻正演着美猴王大闹天宫的戏码。 《西游记》的火爆不仅仅是书籍的火爆,说书的、唱戏的都紧跟潮流,早早的编排出几段出彩热闹的戏。 眼下《西游记》的桥段是各大会馆、府邸的必备节目,连带着京城里的戏班子都不够用的。 在台上的这十几个孩子,正是日后贾琏采买进大观园的那一批。 因为沈亮的《西游记》太火,搞得戏班子人手短缺,所以芳官、蕊官她们提前几年,进入神京城,阴差阳错的进入荣国府。 当沈亮看到这个戏班子的名单时,也在感叹命运的神奇。 兜兜转转的,十二个小戏子居然全都来了,看来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还不够硬,扇出来的风还不足以撼动红楼世界的大势。 过年时节,唱什么情情爱爱、包公审案都不合适,偏偏《西游记》里半分情爱都没有,全部是神仙妖魔,最是热闹不过,特别的应景。 史老太君最喜欢热闹,再加上《西游记》她也没看过,所以看着十分有趣,老脸上的褶子就没松弛过。 99 贾赦发难 沈亮和林黛玉分坐史老太君身边。 林黛玉笑意盈盈,可是一双美目却并不关注舞台,而是经常聚焦在某个讨厌鬼的身上。 沈亮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林妹妹,你怎么不看戏光看我?难道我脸上长毛了?” “呸!”林黛玉啐了一口,“你不看我,怎知道我看你,你以为你是孙悟空,我看你啊,沾了毛比猴子还精。” 林黛玉对沈浪意见很大。 自从上次被沈亮撩过后,林黛玉的一颗心儿就没放下来过,她还在等着沈亮赔礼道歉,没想到左等右等,沈亮就是没来。 她还派丫鬟紫鹃过去打探,却只得到一个沈亮不在家,出去求学的回答。 这可把林黛玉气的够呛。 戏台上,七个小女孩身着红、素、青、皂、紫、黄、绿色衣服,头顶花篮去蟠桃园摘桃建会。 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女孩,带着个毛茸茸的头套,唱道:“你是那方怪物敢大胆偷摘我桃!” “大圣息怒。我等不是妖怪乃王母娘娘差来的七衣仙女摘取仙桃大开宝阁做‘蟠桃胜会’。适至此间先见了本园土地等神寻大圣不见。我等恐迟了王母懿旨是以等不得大圣故先在此摘桃万望恕罪。” 扮演七仙女的蕊官、菂官手挎花篮,娇滴滴的,倒也有几分颜色。 扮演孙悟空的豆官挤眉弄眼,演的活灵活现,几个抓耳挠腮的动作惹得整场大笑。 这些小戏子的年纪都不大,十一二岁,演起戏来倒是有模有样,显然下了一番苦功。 贾母看的高兴,对鸳鸯扬了扬下巴,鸳鸯会意,端着装了铜钱的篮子,来到戏台前,抓起一把铜钱就撒了出去。 这些铜钱都是换的崭新,灯火辉映,金光闪闪,看起来就跟洒金钱一般。 台上的小戏子们机灵得很,齐齐跪地,高喊:“谢老封君赏钱,祝老封君福如东海,万寿无疆,祝老封君公侯万代,子孙满堂!” 大过年的,要的就是一个喜庆。 史老太君一听,乐的眼睛都没了,笑道:“看赏!看赏!” 赖嬷嬷、赵嬷嬷、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王善保家的和一众媳妇、丫鬟赶紧跪地,齐齐祝史老太君。 史老太君早有准备,从背后摸出一把大红包,笑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赖嬷嬷、赵嬷嬷,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还跟小辈一起子胡闹,鸳鸯,搬两个锦凳来,让两个嬷嬷坐下。” “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还禁得起折腾?” 赖嬷嬷白发苍苍,看年纪没有六十,也有五十,她是赖大的母亲,也是荣国府奴才里面资格最老的那一批,在史老太君面前极为受宠。 有些时候赖嬷嬷说的话,比一些主子还管用。 赖嬷嬷颤巍巍的谢了史老太君赐座,皱着一张菊花脸笑道:“谢老太太赐座,奴才刚记事就进了荣国府,服侍老太爷,掐指一算,如今已过去四十多年了,回想起来,恍如昨日。” 史老太君听她提起自己过世的丈夫,眼圈就红了,她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可惜他走的早,没福分享受,要是活到现在,也得八十多了。” 赖嬷嬷打了自己几个嘴巴,“这大过年的,我说这个干嘛,真是该打,老太太您别见怪,这人老了,就喜欢多嘴多舌的。 您老现在子孙满堂,儿子个个出息,琏二爷、宝二爷都是出类拔萃的,尤其是宝二爷,我听赖二说,宝二爷最近搞了个书局,挣了不少银子呢。” 赖嬷嬷此话一出,整个荣庆堂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仿佛被人按下了停止键。 “书局?什么书局,我怎么不知道。” 史老太君一脸懵逼,她是真的不知道沈亮在外面搞得事情。 别说老太君不知道,就连贾政、王夫人等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赖嬷嬷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王熙凤、李纨这些女人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 赖嬷嬷脸上露出又是震惊又是懊恼的神色来:“宝二爷,您,您没把开书局的事情跟老太太、政老爷和太太说?” 林黛玉、薛宝钗她们纷纷用关切的目光看着沈亮。 沈亮正在那儿嗑瓜子,跟林黛玉说着悄悄话,闻言诧异道:“赖嬷嬷,此话从何说起,什么书局,我怎么不知道?” 沈亮心里大骂MMP,这个老虔婆,居然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自己的老底,来者不善啊! 赖嬷嬷却如梦方醒,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哎呦喂,宝二爷,老奴嘴贱,不该说这些不着边的话,您千万别跟老太婆一般见识。” 看了一晚上戏,有些昏昏欲睡的贾赦却来了精神,连忙问道:“赖嬷嬷,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书局?如何跟我这个大侄子扯上关系了?” 赖嬷嬷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毕竟沈亮开办书局时日尚短,他又不负责具体的业务,“回赦老爷的话,我也是听赖升说起,至于具体的事情,就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来说吧。” 史老太君人老鬼精,觉得有些不妥,叹道:“这大过年的,如何就算起账来,有什么事过了年再说吧。” 史老太君活了这么大岁数,吃的盐比在场的人吃的米都多,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赖嬷嬷平时寡言少语,即便说话,也从不牵扯宝玉,如何今日一开口便提及宝玉,史老太君不想好好的一个除夕夜搞得鸡犬不宁。 尤其是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大儿子贾赦,无时无刻不想跟贾政这房争一争,真要是因为沈亮搞出什么幺蛾子,恐怕这个年都过不安稳。 贾赦哼了声,道:“母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宝玉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我这个做大伯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盼着宝玉能出息,好重振咱们荣国府的威名。 此事既然事关宝玉,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好让大家安安心,否则万一有什么宵小之徒,引诱宝玉走上邪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于心不安,二弟,你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屋里的众人面色都是一变。 贾赦夹枪带棒的,任谁都听出来,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他说的一句话倒是没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眼下荣国府并没有分家,贾赦、贾政两兄弟互为一体,谁也分不开。 作为大伯,关心沈亮也是无可厚非。 100 赖升 史老太君却有些不大高兴,说道:“非要今天晚上说不可吗?没有明天了?” 贾政和王夫人都是一脸凝重,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他这个大哥,早就看他不顺眼,贾政自己也甚是苦恼。 王熙凤看形式不对,朝几个戏子使了个眼色,几个戏子都是人精,立刻捧着赏钱溜走了。 王熙凤又扯了扯李纨的衣袖,“大嫂子,你带妹妹们先走。” 李纨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领着三春回屋歇息去了。 贾兰也想跟着母亲走,却被李纨用眼神制止。 至于赵姨娘和贾环两个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们娘俩虽然同属二房,但是在贾府里面极不受待见,所以赵姨娘对没有利害关系的邢夫人倒是更加亲近一些。 听史老太君如此说,贾赦解释道:“并非儿子急切,实在是宝玉现在正处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他不进学倒也罢了,现在既然走上了科举的路子,那就得一条路走到底,咱们贾家家大业大,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这些人可都盼着看咱们贾家的笑话,万一给他们抓住把柄,那些御史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史老太君心中一紧,问道:“有这么严重?” 贾赦扯虎皮做大旗,点头道:“那是自然,刘宗周可是工部侍郎,正三品的官儿,二弟是工部员外郎,在刘宗周手下,咱们贾家早就被打上了刘宗周的记号。” 他转头看向贾政,说道:“二弟,我说的对不对?” 贾政闻言,点了点头。 贾赦这话说的没有毛病,而且水准很高,这让沈亮不禁对自己这个便宜大伯刮目相看。 这时候由打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嬷嬷的儿子——赖升。 赖升进来目不斜视,来到堂中,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给史老太君叩头。 史老太君抬了抬手:“你且起来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赖升站起身,对着贾赦、贾政行了一礼,大声道:“回老太君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手下人跟我说,宝二爷最近经常用马车,奴才知道,宝二爷上进了,拜了工部侍郎刘大人为师,每日都要用马车。 奴才心想,这是天大的好事,必须得选一匹温顺的母马,省的马儿受惊,让二爷受伤。” 听赖升这么说,贾母等人都是面色缓和,频频点头。 赖升继续道:“好马配好鞍,奴才准备选一老成持重的下人给宝二爷当马夫,可是谁知宝二爷自己挑了门子华安当马夫,而且出门的时候,并不带其他随从。奴才就担心啊,老太太您想,宝二爷日后是要金榜高中,光耀门楣的。 出门不带几个随从,这倒显得咱们荣国府不重视二爷。若被有心人看到了,还以为咱们贾家请不起下人呢。于是奴才自作主张,派了几个小厮,跟在马车后头,暗中服侍宝二爷。” 沈亮闻言面皮抽抽了一下,暗骂:“这老东西,跟踪就跟踪,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臭不要脸!” 他面露不虞道:“赖总管,没有主子的吩咐,你竟然敢擅作主张,我看着荣国府是不是要改名叫赖家了?” 赖升赶紧跪下,喊道:“冤枉啊,奴才只是担心主子的安危,这些时日京城不大安稳,每天都有大量的流民涌进来,奴才听说隔着两条街的忠顺王府,前天晚上就进了贼。” 史老太君最怕惹乱子,忙问赖升细节。 赖升是个讲故事的高手,说的绘声绘色,把史老太君吓得够呛。 一向力挺贾宝玉的史老太君,听闻此事,屁股也不免歪了歪,语重心长道:“宝玉啊,你也要理解赖升,他们家世代忠良,你父亲还没出生,他们家就给你爷爷当奴才了,他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赖嬷嬷摸着眼泪道:“老太太明鉴,赶明儿老奴我就是嘎嘣一下死了,也瞑目了。” “呸呸呸呸,大过年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史老太君最忌讳别人说死啊活的。 憋了半天的邢夫人开口道:“老太太说的对,宝玉,你年纪小,不知道外面的凶险,现在兵荒马乱的,大街上到处是人牙子,看到像你这么粉雕玉琢的孩子,抱着就跑,你说是不是啊,薛姨妈?” 薛姨妈:。。。。。。你丫说话就说话,cue我干什么? 身为一个外人,薛姨妈只能礼貌的笑了笑。 邢夫人却不准备放过她,继续cue道:“你薛姨妈家不是有个丫鬟叫什么香菱,从小就被人牙子拐来了,幸亏遇到薛姨妈一家人,若是流落街头或者被卖到青楼里,那可就遭老罪喽。” 史老太君闻言唬了一跳,她不问薛姨妈,却问薛宝钗道:“宝钗,此事可是真的?” 薛宝钗虽不想家丑外扬,可史老太君问话,她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史老太君抓紧了沈亮的手道:“宝玉,你听到没有,外面人牙子多,这些日子可千万别出门了。” 沈亮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忤逆老太太,含糊其辞道:“知道了奶奶。” 正想着如何应对贾赦的突袭,忽听他这个便宜大伯喝道:“赖升,方才赖嬷嬷所言,宝玉在外头搞了个什么书局,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还不快点从实说来,若有半句假话,我便将你抽筋扒皮!” 赖升低头道:“回大老爷的话,奴才也是听下人讲,宝二爷每日坐着马车,并未去刘侍郎府上,而是去了东城。” “他去东城干什么?”贾政闻言大怒。 说着就要去抓宝玉,王夫人赶紧拦下,说道:“老爷息怒,先听赖升说完不迟。” 贾政却好似暴怒的狮子,指着沈亮道:“球囊的下流种子,竟敢欺骗父母,我还当你真的去刘大人府上治学,没想到他竟做出这等事来,左右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早点打死了事。” 王夫人脸色发白,哭嚷道:“宝玉是我的命根子,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让我们娘俩一起去阴间找他大哥去!” 贾政听王夫人提起贾珠,不觉气短,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姨娘和贾环对视一眼,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尤其是赵姨娘,嘴巴都快咧到后耳根了,却还在苦苦支撑,省的一下憋不住笑出声来。 101 华安 王夫人指着沈亮道:“还不快点给你父亲磕头,你这孩子,三天看不住,就要大闹天宫了,回头到我房间里,看我不狠狠地打你!” 然而还没等沈亮开口,就听贾赦一声暴喝:“赖升,接着说,宝玉到底去东城干什么了?” 跟宝玉交好的几个女孩纷纷投来担忧的目光,赖升低下头,说道:“奴才的手下看到宝玉进了一家名为玉翔书局,然后奴才就派人去打听,原来这玉翔书局的掌柜就是袭人的哥哥花自芳,书局的账房,就是袭人那个小娘皮。。。。。。” 史老太君皱眉道:“袭人?她不是被赶出贾府了,怎么倒当起账房来了?不过这跟宝玉有什么瓜葛?” 赖升继续道:“奴才也是好奇啊,所以就跟门口买书的人攀谈,一问才知,这玉翔书局原先叫榆林书局,前些日子刚转手给花自芳,这花自芳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联系到了《西游记》的作者,玉翔书局现在是《西游记》的独家经营,整个神京城的书斋都要在玉翔书局里拿书去卖呢。” 一听说整个神京城都要在玉翔书局拿货,贾赦和邢夫人的眼睛瞬间放光! 不仅仅是贾赦夫妻俩,就连东府的贾珍、赵姨娘等人全都两眼死死盯着沈亮。 贾赦喉头滚动,贪婪的望着沈亮,道:“宝玉,你就如实说了吧,这玉翔书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亮轻叹一声,说道:“回奶奶,大爷的话,我跟这劳什子书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呢。” 他转头看向赖升,喝问道:“赖升,我问你,你看见书局名字上写着我的名字了?还是那些书斋的人把钱交给我?又或者那个叫什么花自芳的,喊我东家?” 赖升登时有些慌了神,面皮紫涨道:“没有,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你什么都没看到,就看见我走进书局里面,那这事还有什么好掰扯的?” 沈亮昂然道:“众所周知,我现在是要读书的,今年的院试我必要参加,一个读书人进书局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除了去买几本书,还能干什么?” 贾赦急道:“可是这书局的掌柜花自芳就是你房里大丫鬟袭人的哥哥,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沈亮拧眉道:“大老爷,花自芳是袭人的大哥,袭人服侍我这么多年,买书去哪家买不是买,我去袭人大哥家开的书局买书,照顾一下旧相识,这有什么毛病? 我又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人家照顾我几年,尽心尽力,我照顾他家生意,这也有问题?” 他话锋一转,望着贾赦道:“大老爷是希望宝玉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呢,还是做一个念旧情的人好呢?而且我听说大老爷讨了几房小老婆,但是仍然和大娘出双入对,这样看来,大老爷也是个喜新不厌旧的人嘛。” 贾母:…… 贾政等人:…… 贾赦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不用化妆都能去扮包公了,他指着沈亮道:“放肆,你一个晚辈,有什么资格指摘大人的事情?二弟,你就是这么管教自己孩子的?” 贾政也不是愣头青,此刻也是回过味来。 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道:“大哥,咱们是富贵人家,娶几房小老婆有什么好避讳的,再说宝玉也没说错,虽然袭人被赶出贾府,可好歹也曾经是咱们贾家的奴才,宝玉不忘旧情,照顾照顾家里人,也是一件好事。” “您说呢,母亲?” 史老太君摸了摸沈亮的脑袋笑道:“你这猢狲,以后千万不要瞒着你爹妈,这买书原是好事,你若实话实说,你爹妈还能拦着你不成?” “我记得了,奶奶。”沈亮知错就改,态度诚恳。 见史老太君如此轻飘飘的将此事揭过去。 贾赦登时有些下不来台,他揪着赖升的耳朵道:“狗奴才,你到底搞清楚没有,既然宝玉跟书局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话?” 赖升吃痛的喊道:“大老爷,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宝二爷的确进了玉翔书局,一待就是一整天,小人心想,就算是看旧相识,也用不着看这么长时间啊,里面肯定有猫儿腻。” 贾赦扭头看向沈亮,沈亮一摊手:“大伯,你别看我啊,他在诽谤我。” 贾赦也不知道赖升说的是真是假。 他从赖升那里听说沈亮办了个书局,日进斗金,眼睛立刻就红了,今天发难,也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可谁知道赖升这么没用,居然被一个半大孩子堵得说不出话来。 贾赦一脚踹倒赖升,骂道:“没用的奴才,你空口无凭,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赖升吃了一脚,不敢喊疼,额头冒汗,眼珠子乱转,忽的眼前一亮,喊道:“赦大爷,我有人证,只要喊他上来作证,一切就真相大白!” “人证?”贾赦一脸狐疑。 沈亮等人也不知道赖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夫人看向沈亮,眼中露着询问的目光。 沈亮摇摇头,他想不出来谁会来做这个人证。 赖升抓住了救命稻草,抹了一把汗水道:“宝二爷每次出去,都会让门子华安驾车,这华安也是府里的老人,他可以给奴才作证!” 听闻这句话,沈亮心中一紧。 这几日华安跟他形影不离,每次到袭人那里,华安都会跟着,如果华安真的被赖升买通,自己就凶多吉少了。 贾赦闻言大喜,连忙让人去喊华安。 不多时,华安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屋里都是女眷,华安一直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贾赦发话道:“华安,我且问你,你来我荣国府多久了?” “有二十多年了。” 贾赦点点头道:“是个忠心的,那这几日,你是否跟着宝玉出门?” 贾赦问的小心,并没有一上来就单刀直入,他怕重蹈覆辙,被人看了笑话。 华安以头触地,道:“确有此事。” 林黛玉、薛宝钗、三春听到这句话,小心肝全都提了起来,几双美目死死盯着华安,生怕他说出什么对沈亮不利的话来。 102 危机解除 李纨和王熙凤同样提心吊胆,她们可都在沈亮那边投了份子,若是书局被收,那她们的钱就全打水漂了。 贾赦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忙问道:“那你和宝玉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华安闻言一滞,额头上汗珠滚落。 一旁的王熙凤打了个哈哈:“老爷,这天也不早了,有什么话咱明天再问也不迟啊。” 贾赦正在兴头上,闻言大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公公问话也敢插嘴?琏儿,你是怎么管教你媳妇的?” 王熙凤挨了一顿臭骂,顿时面皮血红,讷讷不言。 贾琏更是不堪,被他老子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扯了扯王熙凤的衣袖,就想离开。 王熙凤到底泼辣,猛地一挣,像根钉子一样立在原地。 沈亮却在心里给王熙凤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凤辣子,这个时候还想着保全自己。 贾赦威风大盛,走到华安面前,温和道:“华安,不要有什么顾虑,屋里的都是荣国府的主子,只要你肯说实话,别人我不敢说,但是在我这里,保你无虞。” 华安低声道:“奴才跟着宝二爷去了书局。” “玉翔书局?” “嗯。” 贾赦只觉胜利在望,又问:“那宝玉在书局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哪些事情?” 华安抬起头,看着贾赦,沉声道:“宝二爷只让我在门口看马车,奴才并不知道宝二爷干了什么事情。” 呼—— 沈亮长出了一口气,暗暗给华安点赞。 赖升急了,上前抓住华安的衣襟道:“怎么可能,你每日卯时出门,酉时才回来,怎会不知宝二爷做了什么,你在撒谎!” 华安道:“这倒奇了,赖总管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难不成我和宝二爷出门,还得跟您汇报?” 赖升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转移话题!” 华安却也不落下风,道:“赖总管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宝二爷读书废寝忘食,小人每每驾车时,都能听到宝二爷在车厢里读书的声音,所以小人不敢驾快车,恐惊扰了二爷用功。 为主子分忧,这是做下人的本分,怎么到了赖总管这里,偏要像审犯人一样,难不成你怀疑二爷出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华安这句话就是杀人诛心了。 任何一个主子都不喜欢揣摩上心的奴才,尤其这个奴才还管的特别宽。 赖升被华安噎了个半死,华安陈胜追击,喝问道:“赖总管,瞅您这架势,比府里的主子还要威风,我真不禁要问一句,到底你是主子,还是二爷是主子?” 华安想起赖升平日里作威作福,巴结贾母他们,对待他们这些下人却如狼似虎,非打即骂,还时常克扣他们的工钱。 华安憋了一肚子气,早就想说出来,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趁着荣国府的主子们都在,一吐为快! 啪啪啪—— 掌声响起,众人转头看向沈亮,却正是他在鼓掌。 “好,骂得好,赦老爷说的没错,你是个忠心的。”沈亮用手指着华安,“华安虽是一个小小的门子,但是为了维护我贾家主子的威严,不惜得罪赖大总管,真是可歌可泣,华安真乃我贾家第一忠仆!” 听到沈亮用自己的话来称赞华安,贾赦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本以为华安能够指证沈亮,没想到居然这么没用,看来华安这小子一早就被沈亮给收买了。 他恨恨的瞪了一眼华安,心说此子断不可留,等过几日寻个由头,把他开了! 赖升跪在地上,失魂落魄。 他和贾赦两人唱双簧,本以为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沈亮,没想到沈亮能言善辩,家中还有这么多人帮衬,就连一个小小的奴仆都如此维护他。 赖升实在想不明白,华安哪来的勇气,居然敢硬刚自己。 贾赦恨铁不成钢道:“赖升,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赖升无奈的摇摇头,这几日的功夫,他只能摸清沈亮和花自芳有个书局,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是他相信沈亮和花自芳肯定达成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协议。 花自芳他曾暗中观察过,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才能的普通农家子。 这种人能靠自己经营起一家书局,打死他都不信。 偏偏这家书局还成为了眼下神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一个门店,每天光是在书局门口排队的牛车都有十七八辆。 就算赖升不了解书局的盈利情况,但用屁股想想都知道绝对少不了。 贾赦大怒,照着赖升就是两个大比兜,打的赖升眼冒金星,鼻血狂喷。 史老太君见状,摆了摆手道:“行了,大过年的,怎么就打起人来,这赖升平日里任劳任怨,是个又能为的,这年还没过就挨打,忒不吉利!” 贾赦停止了殴打,啐了一口道:“狗奴才,就知道胡言乱语,差点被你蒙骗过去。” 他转头看向贾政,咧嘴笑道:“二弟,都是这狗奴才编排宝玉,我这个做大爷的,也不想看自己侄子误入歧途不是,你可莫要怪大哥多管闲事。” 贾政叹息一声,道:“大哥说的哪里话,大家伙都是为了宝玉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宝玉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大哥尽管打骂就是。” 贾赦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沈亮:“大侄子,二弟的话我可都听进心里去了,日后我若是哪句话说的重了,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沈亮拱手道:“好说,好说,只要大伯嘴巴不长在别人身上,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这小兔崽子! 贾赦差点没气出心脏病来,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沈亮,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当——当——当—— 紫禁城里的晨钟香气,预示着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荣庆堂里欢声笑语一片,外面则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王熙凤拉着老太太的手道:“今个儿不宵禁,咱们去屋外看烟花,这王母娘娘在天上开蟠桃会,老太太您就在地上办烟花大会,咱们一起给老太太庆祝。” 史老太君笑口大开,“还是凤辣子会说话,大家伙儿一起去,这新的一年啊,大家都得开开心心,红红火火。” 103 父母拷问 屋里的人簇拥着老太太呼啦一下都涌了出去。 沈亮对这个时代的烟花并不感兴趣,索性留在屋里吃水果。 林黛玉不喜欢热闹,也没有出去,见沈亮没心没肺的吃东西,走了过来,没好气道:“就知道吃,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赦老爷是针对你呢。” 沈亮摊摊手道:“没办法,谁让你的男人这么厉害,就像是黑暗里的萤火虫,那么的拉风、那么的耀眼。” “呸!”林黛玉啐了一口,“净说胡话,什么你的男人,刚才就该让赦老爷狠狠地踹你几脚。” 沈亮见屋内只有二人,便腆着脸凑过去,小声道:“赦老爷踹我,恐怕某人要心疼的落泪喽。” “哪个会落泪?我还要拍掌叫好,生怕他踹的不狠。”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人家为你担心,你却无所谓,真是给瞎子抛媚眼。” 沈亮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叹道:“我的心,林妹妹莫非不知?” 林黛玉使劲抽着小手,羞愤异常:“不要脸,谁要知道,你快松手,小心被舅母她们看去,又要笑我。” 沈亮笑道:“她们笑便笑了,整个荣国府,谁不知道你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再说了,你是我媳妇,这都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摸摸小手有什么大不了。” 林黛玉嘴角露着一丝冷笑道:“鬼才信你,前些日子,你和宝钗在舅母门口做的好事,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吗?” 沈亮闻言,心中暗骂到底是谁嘴这么长,不过他早修炼了城墙厚的脸皮,笑道:“宝姐姐是外人,咱们才是自己人,以后我再不会做那些事情。”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林黛玉面色一变,猛地抽出了小手,还未等他回头,耳朵一紧,“宝玉,跟我过来!” 母亲驾到,诸神退避! 荣国府,荣禧堂。 王夫人一脸冰霜坐在左首,右首座上则是脸色更加难看的贾政。 沈亮头大,一个他都对付不了,这一下来了两个,沈亮跳楼的心都有。 “孽畜,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政暴喝一声,吓得门口值夜的金钏儿一个机灵。 沈亮打定主意,咬死不松口,收起了嬉皮笑脸,道:“父亲大人,什么怎么回事?方才在老太太那儿不是都交代清楚了?” “你编的那起子鬼话,只能骗骗老太太,若非华安是个忠心的,今个儿你能讨得了好?” 贾政怒气冲冲,“还不从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仔细你的好皮!” 沈亮连忙赔笑道:“父亲大人,天可怜见,孩儿绝无半句虚言,就是因为念着旧情,所以在花大哥那儿多坐了一会,不过孩儿的功课可是一点没落下,不信您考考我,若有半句答不上来,不用您动手,我自个儿打自个儿。” 贾政却不吃他这一套,骂道:“球攮的种子,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什么文章在你面前,一眼就能记住,我怎么考你?” 沈亮作揖道:“父亲既然知道孩儿的本事,那还有什么好说,孩儿跟您保证,今年的院试,孩儿定给您争个廪生回来,明年再给您挣个解元!” 想起沈亮过目不忘的本领,贾政这一肚子气就消了一半,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知道你的本事,才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天赋,不要让先祖蒙羞。 想我贾家以军功立身,可如今海晏河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再无武人的用武之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不求你高中状元,可起码也要中个进士,日后好为官一任,为我贾家绵延福昌。” 王夫人劝慰道:“老爷,宝玉他知道错了,以后不去那劳什子书局就成,让他安心在家里读书便是。” 沈亮闻言就急了,朝贾政、王夫人道:“父亲,母亲,容儿子禀报,这闭门造车是万不可取,孩儿保证不去那书局,但是老师的府上还是要去的。” 贾政厉声道:“考取秀才,还用得着天天往刘大人府上跑?” 凭沈亮现在的实力,考秀才自然是不在话下。 沈亮道:“父亲方才说让孩儿日后为官,可是这做官做人的道理,书上只有一二,孩儿虽然不明事理,却也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老师是当朝三品大员,为人处世自有章程,孩儿跟在老师身边,勤学苦练,就算不能学全,学得其中一二,对日后也是大有裨益。 而且爹爹现任工部员外郎,虽有官名,却是虚职。” 贾政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被自己儿子如此说,他这个做老子的当然挂不住。 王夫人喝道:“宝玉,你又犯了老毛病。” 沈亮作了一个揖:“母亲,孩儿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是事实。” 贾政伸出手,拦住王夫人,沉声道:“你继续说。” 贾政此人虽然迂腐,不喜俗物,但是对于别人的建议还是能听得进去,他养了许多清客,闲来无事也会谈论官场黑暗、畅想人生大事。 不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有些官,就算不贪不腐,但是在任上毫无作为,这也是一种懒政。 贾政日后放了江西粮道,出任一年,便因“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被参回家。 沈亮正是熟知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弱点,才敢直言不讳:“父亲大人虽然为人正直、一心向善,但用我师父的话说,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卧坐,形同泥塑,只会遭人蒙蔽。 正所谓要想当一个好官,就得比那些贪官奸臣更懂得为官之道,要比他们更奸,才有可能在官场上立足,否则徒惹祸端。” 听了沈亮的话,贾政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叹息道:“你师父说得在理啊,我就是太过正直,不能跟同属同流合污,才显得格格不入,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每天按时点卯,兢兢业业,却总得不到提拔,如今方才知晓其中的道理,可惜,可惜。” 贾政连说了三个可惜,他并非可惜自己没有同流合污,而是可惜自己太晚懂得为官之道。 沈亮赶紧附和道:“老爹莫要灰心,这当官是一门学问,比读书更深的学问,想那大才子李白、苏轼,为官之时也郁郁不得志,可见这当官和做学问是两码事,当官当得好,做学问不一定好,学问好的,当官也不一定在行。 韩文正公也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 104 王熙凤来了 听了沈亮的解释,贾政的脸色好看起来,是啊,就连李白、杜甫、苏东坡那等天纵奇才,也没有在官场上得意,自己又伤心个什么劲。 论官职,他这个工部员外郎比李白、苏东坡都强不少。 这人啊,就怕对比,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贾政看着沈亮说道:“宝玉,你真是长大了,道理也懂得许多,看来是真的学了不少,既然刘大人教徒有方,改明儿定要登门拜访,谢谢他老人家的教诲之恩。”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人家把自己儿子教育的这么好,不表示表示,那就是他这个当爹的失职了。 王夫人见着父子俩一问一答,说的挺有趣,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明天一早还要去各府拜年呢。” “孩儿告退,父亲,母亲早些休息。” 沈亮一身轻松出了荣禧堂,一摸后背,早已是冰凉一片。 只是这一身臭汗多是在荣庆堂里流下来的,他万万没想到,贾赦和赖升会突然来这一手,他是完全没有防备。 沈亮的注意力一直在荣国府之外,书局生意这么火,他还担心有其他势力眼红,想来分一杯羹,没想到外敌没等来,自己家的人先坐不住了。 真是一群猪队友! 沈亮在心里将贾赦和赖升记在了小本本上,今晚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不报此仇,我沈亮誓不为人!” 随即又噗嗤一笑,"这算是自己新年的第一个愿望吗?" 回到小院,院子里灯火通明,晴雯和麝月正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晴雯神秘兮兮道:“宝玉,琏二奶奶来了,正在屋里等你。” 沈亮一愣,凤姐儿不是陪老太太看烟花去了?怎么有工夫到自己这里来。 “咱们的大财主来了,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吗?” 隔着老远,王熙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沈亮暗骂王熙凤属狗的,隔那么远都能听见,不过他可不怕王熙凤,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 沈亮高声道:“贵客来了,有失远迎,望请见谅。” 走进暖阁,热气迎面扑来,却见王熙凤就站在房里,一脸揶揄。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不是平儿又是谁来。 沈亮跟平儿点点头,转头对王熙凤道: “姐姐怎么不坐?是嫌弃弟弟这地儿太小?” “哪敢啊,宝兄弟如今财大气粗,早把姐姐给忘到爪哇国去了,今个儿要不是听我公公提起,我都快忘了还有这茬。” 沈亮一拍脑门,懊恼道:“怪我,怪我,这两日光顾着赶稿子的事情,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对晴雯道:“去书房左边第一个柜子里,取一本蓝色封皮的本子来。” 晴雯依言出去了。 王熙凤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倒是好奇,宝兄弟的生意到底做的如何了,怎么连我公公都惦记上了?” 晴雯取来本子,交到沈亮手中。 沈亮将本子翻开,递给王熙凤:“这是书局近几日的账簿,劳烦姐姐自己看看。” 明艳如神仙妃子的小嫂子王熙凤接过账簿,一页页的翻看起来。 王熙凤识字不多,但基本的一些字还是认识的,尤其每页所用的数字,她更是滚瓜烂熟。 盖因她时常放印子钱,对数字极其敏感。 “宝兄弟,这书局一天竟然能赚50两银子?”王熙凤将账本翻了两遍,犹不敢信,交给身后的平儿,“平儿,你识字多,再瞧瞧。” 沈亮笑道:“姐姐看的没错,一天的确进账50两银子,不过这五十两银子里还要刨去租金、工人的工钱、耗材的费用,一天能落下个40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 沈亮当然不会把书局的真实情况告诉王熙凤,若凤辣子知道书局一天收入两千多两,恐怕立刻就会翻脸。 财帛动人心,面对一年进项几十万两银子的生意,怕是亲兄弟也会翻脸。 王熙凤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一天四十两,一年就是一万四千六百两,我滴个老天,这小小的书局竟然能赚这么多钱?” 想她辛辛苦苦冒着风险放印子钱,一年也就赚个千把两银子,风险大不说,还经常有坏账,出了岔子,不但钱收不回来,还经常惹麻烦。 而且她放银子钱多是经来旺之手,差人办事,也得花钱堵来旺的嘴,光是这一项,一年也得花百多两银子。 真是劳心又劳力。 沈亮闻言,心中好笑,说道:“姐姐,账不是这么算的,你想一想,普通的书局一年也就赚几百两银子,有的甚至还得倒贴,咱们书局能赚钱,只有一个原因,你猜是什么?” 王熙凤虽然聪明,可一时也想不通此间关节,问道:“什么原因,宝兄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再跟老娘打马虎眼,仔细你的皮!” 沈亮心中大汗,不愧是凤辣子,说话都带着泼辣,“那就是小弟我啊,没有我的《西游记》,这书局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倒闭,不是我吹,凤姐姐你去外头打听打听,谁人不知道孙悟空?就连戏班子都在加班加点的排练我书中的戏码,若非咱大周朝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我非得收他们专利费不可!” 听到这里,王熙凤点点头道:“确是如此,宝兄弟,那姐姐的分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沈亮微笑道:“姐姐稍安毋躁,书局才刚刚起步,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前期投入的广告费、人工费都还没回本,想要分红,起码也得等到半年后。” 王熙凤急道:“半年?这未免也太长时间了吧,不行,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得给我半成的红利。” 沈亮却未回应,而是问道:“姐姐这么着急要钱干嘛?” 王熙凤闷声道:“小孩子别瞎打听,反正到时候你把银子给我就成,就当姐姐提前预支。” 沈亮点头道:“那也成,不过姐姐可千万别跟别人讲,我怕到时候资金周转不过来。” 105 隆乾十三年过去了 从沈亮的院子出来,平儿开口道:“奶奶为什么不跟宝玉明说,我看他那账本应该是做过手脚,而且根据赖升所言,神京城里书斋的掌柜都要去宝玉的书局拿书,他所赚银钱绝对不止40两。” 王熙凤点头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只是没必要罢了,咱们是一家人,宝玉还是我的小叔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为了这几十两银子的事情,争个头破血流,像我公公那样?丢也丢死人了。” “可是咱们放的印子钱还没收回来,这个月府里的月例还是奶奶自己的体己钱垫上的,若下个月再收不回来,咱们可没钱往里垫了。”平儿皱着眉头道。 王熙凤不耐烦道:“我知道了,用不着你提醒。” 荣国府主子下人加起来有四五百号人,每个月的月例就得三千多两白银,这么大一笔钱,都是王熙凤在管。 作为一个有着经济头脑的女人,看着这么大一笔银子放在那儿空转,王熙凤是看不下去的。 所以王熙凤就瞒着所有人,通过来旺儿将这笔银子放出去,专门找那些资金短缺,用钱时间不长的人放贷。 靠着荣国府的名头,一般不会有人敢拖欠。 可今年的生意难做,上个月借了印子钱的一家布行,到现在也没还钱,没有办法,王熙凤只能从自己的体己钱里拿出3000两来填补窟窿。 转眼又到了发月例的日子,王熙凤的小金库已经见底了,若是再还不上,那就要出大乱子了。 平儿红着眼,颤声道:“奶奶,要不咱把那2000两本钱要回来,先撑过这个月再说,待缓过劲来,再把钱投给宝玉不迟啊。” 王熙凤轻轻摇了摇头道:“平儿,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宝玉这小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但人聪明了,做生意也有一套,当时拉咱们入伙,那是他没本钱。 你信不信,若我现在去要本金,他肯定麻溜的把钱给我,只是这出来容易,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可是这月例的事情……” 王熙凤大手一挥道:“去把我那五彩八宝凤钗拿去当了,先撑过这个月再说,我就不信了,有人敢欠老娘的钱!” 王熙凤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沈亮熬了大半夜,此刻已是困得不行。 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熬不了夜,晴雯服侍他洗了脚,再想给他擦擦脸,却发现他已经歪倒在床榻上。 麝月端着洗脸水走进来,刚想喊他,就被晴雯制止:“可怜见的,这些天在外面忙坏了,且让他睡吧。你把水放下,我给他擦擦就行。” 有人愿意代劳,麝月自然乐的偷懒,她放下铜盆,去外间睡觉去了。 晴雯选了一条柔软的帕子,用温水浸湿,小心翼翼的替沈亮擦拭面颊。 见他眉头紧皱,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便用玉指轻轻的替他抹平,叹了口气道:“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无忧无虑,那该多好,何必像现在这般劳累。” 晴雯替沈亮擦身子,等到了小腹处,却发现遇到了阻碍。 晴雯不由羞红了脸,啐了一口:“坏东西,睡着了也不安稳,都怪你这臭家伙。” 一想到被它打的死去活来,晴雯的俏脸儿就一阵滚烫。 吹灭了蜡烛,晴雯只着一件小衣钻进了被窝,抱住了沈亮。 隆乾十三年过去了,我很怀念他。 ……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亮这边皆大欢喜,赖升的日子可不好过。 此刻,赖升正跪在贾赦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老爷,我真没骗你,宝二爷他真的是玉翔书局的主人。 我亲眼瞧见那花自芳对着宝二爷点头哈腰,而且我都跟七点书斋的掌柜打听好了,这书局是宝二爷说了算,就连定价都是二爷定的。 再说了,花自芳一个破落户,要不是靠他妹妹接济,早就饿死了,他哪来那么大本事,能够独家代理《西游记》啊,小的估计,这《西游记》的作者跟宝二爷是相好,所以才会把这么大一块肥肉让给宝二爷。” "你是说,是因为宝玉,所以花自芳才能独家出版《西游记》?宝玉有这么大的本事?" 贾赦一脸怀疑的看着赖升。 虽说沈亮穿越以来,做了几件事,也改变了荣国府的人对他的刻板印象,但是在贾赦眼中,沈亮依旧是那个脂粉堆里打滚、毫无责任心、虽然生的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的纨绔子弟。 赖升身子朝前倾了倾,压低声音道:“说不定这书,也是宝二爷巧取豪夺来的,赦老爷,《西游记》就是座金山啊,外面都卖疯了,七点书斋卖500文一本还有赚头,这一年下来,该是多大的一笔利润?依小人之见,咱们不如二一添作五,直接强占了书局!” 面对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赖升早就垂涎三尺。 可是书局的主人是沈亮,他赖升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沈亮搞小动作,所以才会找到贾赦,想让这个荣国府的第一爵位继承人出马,这是一招驱虎吞狼之计。 贾赦看着赖升,对这个荣国府的第一大管家颇为满意。 这小子这些年虽上下其手,却也给了自己不少好处,自己在外面的那几房姨太太,都是赖升一手操办,很是得他的心意。 眼下又送了这么大一块肥肉过来。 “别人怕他宝玉,我可不怕,我不管他什么宝玉还是宝天王,既然他已经说了,那书局跟他没关系,那你尽管放手去办,等夺了书局,我许给你半,不,一成的好处!” 贾赦大手一挥,故作大方道。 他本来想说半成,可思虑再三,决定给赖升一些甜头。 想要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草嘛。 赖升心中鄙夷,暗骂贾赦老东西太黑,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始终得靠着荣国府的虎皮做大旗。 “赦老爷仁义,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大红包,双手呈上:“赦老爷,这是小的一点心意,祝老爷新年新气象,万事如意。” 贾赦接过红封,伸手一摸,笑道:“你也是有心了,下去吧。” 106 黄道周 待赖升走后,邢夫人从后堂转了出来:“老爷,您真的要抢宝玉的书局?” 贾赦冷哼道:“什么叫抢?都是一家人,能叫抢吗?我也是为了荣国府,为了咱们贾家,你想,咱们荣国府家大业大,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人吃马嚼的,一天得散出去多少银子? 不说二房,就咱们这大房,也是一百多口子人,日后分了家,就得自己过活,老太太又偏心,我若是不提前谋划,以后恐怕要喝西北风了。” 邢夫人闻言,面色一变,想说什么,可听了贾赦的话,又咽了回去。 贾赦在邢夫人的面上扫过,将赖升的红包揣进兜里,笑道:“夫人,你也放宽心,方才在老太太屋里,宝玉已经承认他跟那书局毫无瓜葛,既然不是他的产业,咱们要来,那也是天经地义,花自芳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他也配占据那么大的生意? 而且就算咱们不要,恐怕也会落入其他家族手里,这么大的一笔银子被别人抢走,造孽啊!” 邢夫人叹了口气,她的丈夫贾赦是个什么货色,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怎么会不清楚。 而且沈亮三番两次的怼他们夫妻俩,邢夫人心里也是有怨气的,心中对贾宝玉的那点好感,早就被沈亮给磨干净了。 只是她在担心,贾赦这个老色鬼,真要是有了银子,恐怕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 隆乾十四年,大年初一。 神京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大街上到处是人,大家伙走街串巷,口里说着吉祥话儿。 沈亮睡眼惺忪的躺在马车里,身边是他的老爹贾政。 天还没亮,沈亮就被贾政给喊起来,先给老天爷磕了头,又去宗祠里跪拜列祖列宗,然后把家里的长辈磕了个遍。 等他磕的晕头转向,贾政又备了厚礼,将他拽上了马车。 “老爹,这一大早的去哪儿啊?” “倒霉孩子,当然是去你师父家里,尊师重道的道理都不懂吗?”贾政恨铁不成钢道。 沈亮困极,眼皮合上就抬不起来,等再睁眼,已是到了刘府。 大年初一,刘宗周的府上热闹的紧。 作为当世大儒,刘宗周的弟子遍布神京城,可以说桃李满天下,再加上他本身是浙江人,朝中只要是浙江出身的进士,都会不自觉的向他靠拢。 尤其是东林党声势浩大,而其他党派日渐式微,刘宗周作为浙党的代表性人物,自然而然的扛起了大旗。 沈亮跳下马车,遇见了同样来拜年的黄宗羲、陈洪绶等人,便热情的打招呼。 黄宗羲等人对沈亮这个小师弟观感颇佳,笑着回应。 性子跳脱的张履祥更是亲热的拉着他的手,不顾沈亮嫌弃的眼神,道:“小师弟,多日不见,你越发的俊美了些。” 沈亮使劲把手给抽出来,不动声色的在衣服上蹭了蹭:“师兄,下次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可不是背背山。” “背背山是什么?” “就是……”沈亮刚想给他普及一下后世的知识,就看见刘宗周从内院走了出来,连忙闭上嘴巴。 此时刘宗周的身边还有一个男子,胡子一大把,脸上皱纹很深,晒得乌漆麻黑,看起来起码有六十岁。 刘宗周看到济济一堂的弟子们,笑道:“太冲、章侯、考夫、仲安,你们来的正好,这是老夫的挚友,黄道周,你们可称他幼玄先生,幼玄乃天启二年进士,蒙圣上召见,今日才至京城。” 张履祥和陈洪绶闻言大惊,忙跟这个老头见礼。 沈亮不明就里,他脑海中似乎听过黄道周这个名字,但是印象不深,他扯了扯黄宗羲的衣袖,小声问道:“师兄,这人谁啊?” 黄宗羲一脸神往道:“你连幼玄先生都不认识?他可是个大大的直臣!” 沈亮对这些历史名人知之甚少,仅有的一点记忆,也都在大学四年混着西北风喝进肚子里了。 黄宗羲见他真的不知道,便解释道:“说起幼玄先生,那可真是一段传奇,想当初隆乾三年,蓟辽督师袁崇焕被凌迟,大学生钱龙锡被牵连,定了死罪,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竟无一人敢为钱龙锡辩护。 幼玄先生连夜起草奏疏,直言圣上杀害许多阁臣,只会让国家蒙受损失。圣上大怒,但是爱惜幼玄先生,把折子驳回,谁知道幼玄先生再次上书,言为国体、边计、士气、人心留此一段实话。 圣上因此免了钱龙锡死罪,可幼玄先生也因此被牵连,连降三级。 隆乾五年,幼玄先生请病回乡,上书小人被任用,掌握权柄,实则怀揣着违抗圣上命令的逆心,导致兵匪劫掠侵夺的祸乱发生,天下动荡不安,礼乐升平的景象一去不复返。圣上说他凭空捏造、胡乱臆测将先生罢官,贬为庶民。 后来圣上召回幼玄先生,官复原职,还提拔为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读学士,充经筵日讲官。 可是前年杨阁部与鞑子议和,幼玄先生在御前跟杨阁部辩论,可是因为圣上维护杨阁部,将幼玄先生连贬六级,调任江西按察司照磨。 去岁江西巡抚解学龙推荐先生,称先生通晓经书,可以担任辅臣,惹得龙颜大怒,下令将二人逮捕入狱,以伪学欺世重治,多亏家师等多位大臣力谏,改为廷杖八十,充军广西。 前些日子圣上又想起幼玄先生,召先生回京,估计能有重用。” 沈亮听到此处,不由的对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高看一眼,这尼玛就是大周朝第一大喷子! 还是视死如归的那种。 就连隆乾帝这种喜怒无常的大佬都敢喷,看来这老先生也是视死如归了。 沈亮这些日子仔细研读了大周朝的历史,前年可以说是让整个大周朝蒙羞的一年。 隆乾十一年,鞑子兵入寇,蓟辽总督吴阿衡战死,总兵鲁宗文战死,鞑子长驱直入,竟然一路平推到了牛栏山。 宣大总督卢象升战死! 七十余城失守,包括德王陈由枢在内46万余百姓被掳走,一直到第二年的三月,鞑子兵才不紧不慢的退走,视大周朝的兵将如无物。 这一战打的大周朝颜面尽失,损兵折将,也让北面的鞑子兵打出了自信。 不过此战最大的损失,还是宣大总督卢象升的死亡,可以说这一战让大周朝最后一个敢跟鞑子兵野战的名将陨落。 隆乾帝为此大发雷霆。 沈亮算了算时间,那个江西巡抚推荐黄道周的时候,正好撞在了隆乾帝的枪口上。 想一想北直隶被鞑子兵如入无人之境,自己的兄弟陈由枢被杀,46万百姓被掳走,心腹爱将卢象升战死,在这个时候你黄道周还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 隆乾帝不下令把这俩人给宰了,都算隆乾帝心胸广阔。 107 为政以德 不过眼下沈亮的身上已经打上了刘宗周的印记,这人既然是师父的朋友,那就是他的长辈。 沈亮就跟着众师兄一起见礼。 黄道周对张履祥、陈洪绶几个人都甚是熟悉,看到沈亮,不由问道:“念台,这位是?” 没办法,黄宗羲这些人长得太大众化了,而且年纪又大,跟俊秀的不像话的沈亮站在一起,一下就拉开了差距。 刘宗周笑呵呵道:“幼玄,正要跟你说,这位是荣国公之后,贾宝玉,字仲安,是我去岁才收的徒弟。” 众师兄将沈亮让出来,沈亮忙躬身行礼:“小子贾仲安见过幼玄先生。” 黄道周还了一礼,惊奇道:“莫非就是写出《临江仙》的那个?” “正是。”刘宗周摸着胡须颇为自得。 沈亮没想到这老头也知道自己,心说文人相轻,还得靠作品说话啊。 黄道周啧啧称奇:“去岁我被发配到广西,收到你的来信,说有人以三国为题,写下《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慷慨激昂,悲壮恢弘,浑然大气,一虚一实,其意不下于东坡先生。 我在想,能写出这样波澜壮阔之词者,怎么着也得是个年过花甲的糟老头子,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如此一块璞玉!” 黄道周越看越喜欢,没办法,谁让沈亮人长得就叫人稀罕,再加上《临江仙》的光环,称一句神童也不为过。 刘宗周笑呵呵道:“唉?幼玄切不可如此夸赞,他年纪还小,正是需要磨砺之时,我还准备让他进太学院,先沉淀个三年五载,等过几年再去参加科举。” 沈亮一听就急了。 去太学院混个三五年?鬼知道三五年后是个什么光景,看眼下的局势,恐怕用不了三年五载,关外的鞑子就得再打进来,到时候神京城能否守住都是个问题。 沈亮发现这大周朝的历史,跟自己世界的明代有七八分相似。 就连明代出现的那些历史人物,在大周朝也是零零散散的出现。 虽然没有了杨慎、王阳明、唐伯虎这些风流人物,但都影响不了大周朝的历史进程。 关外的鞑子可不管你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说打你就打你,说抢你女人就抢你女人。 就连历史上有名的都督袁崇焕、毛文龙、卢象升等人也是死在了历史节点上。 由此不难推断,大周朝的命运可能跟明朝一样,逃不过被异族入侵统治的结局。 眼下已是隆乾十四年,大周朝的丧钟已经敲响,再有三年,鞑子兵入关,所向披靡,以几十万人的异族马踏中原…… 沈亮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觉得自己再不有所动作,恐怕只能造一条小船去南洋跑路了。 但是南洋也不安全,这个时代荷兰人、葡萄牙人正驾驶着坚船利炮到处殖民,而且海上变数太多,风浪又大,一个小浪打过来,自己就得去见南海龙王。 沈亮这脑子转的极快,这些想法也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黄道周听了刘宗周的话,摇摇头道:“念台,你这想法过时了,出名要趁早,想那王勃王子安,六岁能文,九岁作《指瑕》十卷;时年十四岁,作《滕王阁序》,词章盖世;十六岁时,幽素科试及第,授朝散郎。 你这徒弟,才比王子安,十四岁的年纪,竟然能作出《临江仙》这等老辣词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沈亮站在一旁,听着两个老头谈论自己,倒也觉得有趣。 黄道周话锋一转,说道:“仲安,今岁有无下场参考的念头?” 沈亮闻言,立刻起身答道:“好叫先生知晓,学生熟读四书五经,正要下场小试一番。” 黄道周笑道:“老夫虽不在三甲之列,却也是进士出身,既然你有志于科举,我便出题考考你。” “方才你说自己熟读四书五经,这是科举制艺的基本,我问你,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该如何破题?” 沈亮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在脑海里跳出这句话的出处:“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出自《论语,为政篇》。” “记得挺牢,不过考试可不是看你背的有多熟,破题才是根本。”黄道周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句话意思很简单,统治者如果实行德治,群臣百姓就会自动围绕着你转. 科举考试就是将圣人之言断章取义,截取一段拿出来,让考生冥思苦想。 所以想要破题,不能简单的看这一句,而要联合上下文的意思来综合考量。 这句话的原句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为政以德”,这是《论语》为政篇的核心所在。 沈亮答道:“为政以德,然后无为。” “然后无为?” 黄道周猛然正色,细细品味,眼睛一亮:“念台,仲安有状元之才啊!” 大周朝流行的是朱熹的《论语》集注,朱熹的注解是为政以德,则无为而天下归之。 沈亮所回答的,是程颢和程颐的注解内容。 程子的注解更加精练,言简意赅,只用四个字就阐述了为政以德。 沈亮谦虚笑道:“先生谬赞了。” 多亏这个世界只有朱熹,没有程颢、程颐俩兄弟。 “然后无为,然后无为……” 黄道周喃喃道,这个说法朱熹也提过,但是没有人敢将朱熹之言再精简,他们认为朱熹的注解已经是最优解了。 刘宗周也诧异的看着沈亮:“仲安,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沈亮厚着脸皮全盘接下。 黄道周笑道:“念台,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弟子啊。” 刘宗周笑着谦虚几句,对沈亮道:“仲安,今日繁忙,你且回去,过几日为师亲自登门,教授你八股制艺。” 沈亮躬身行礼。 科举最重要的就是八股文,八股文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那是相当难。 八股文题目出自四书,要代圣人立言,但是写文章的第一步如何破题,就要看每个人的悟性了。 古代可没有阅卷机器,都是人工阅卷。 若破题作的不好,第一步就会被刷下来,就算你后面写的天花乱坠,也是名落孙山的下场。 有些人考了一辈子科举,皓首穷经,也没能考中,就是因为学艺不精。 不过如果有一个好的老师,那科举之道就能事半功倍。 沈亮自认有些歪才,但是跟那些天才相比,他还相差甚远,刘宗周这样待他,这份恩情,比天还大。 108 书局闹事 从刘宗周家里出来,贾政便放了他半天假。 “华安,你们几个务必跟在宝玉左右,要是有个闪失……” 华安等人跪地道:“老爷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沈亮今天得到黄道周的夸奖,给他这个老爹争了面子,贾政的心情格外阳光,索性就允了沈亮的假。 沈亮重新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玉翔书局。 “这是谁开的书局,怎么开业之前也不通知老子一声?当老子是空气?让你们掌柜的出来,晚了我烧了他的铺子!” 几个青皮堵在玉翔书局门口,大声的叫嚷。 “哥哥,不要冲动,我已派人去贾府报信。”袭人拉住了花自芳,花自芳正手执门栓,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们。 花自芳身后,则是老莫、高其胜、高其强这些人。 只是面对来势汹汹的青皮,老莫身后的小崽子们根本不够看。 花自芳心里发虚,可是面对青皮的叫嚷,他不愿意退缩。 青皮一伙子有二十多个人,个个身强体壮,看他们的衣着虽然破烂,却有一股子威势,不像是普通混混。 “诸位哥哥,小女子本是荣国府的,这里的买卖也是荣国府贵人的产业,如果事先有什么规矩没有做到,请恕小女子有眼无珠,请哥哥们不要见怪。” 袭人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面不改色道。 为首的青皮混混上下打量着袭人,目光在她隆起之处转了几圈,又落在她姣好的脸颊上,笑道:“原来是荣国府的贵人,只是这里是我们义乌帮的地盘,你在我们地盘上开书局,竟也不先拜码头,这是不把我们义乌帮放在眼里!” 义乌帮? 袭人和花自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这个帮派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 带头大哥继续道:“还冒充荣国府的人,看你们俩这穷酸样,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别以为有俩臭钱,穿上一身好衣裳就能攀高枝了,若真是荣国府的贵人,又岂会在这里开什么书局?” 袭人闻言,却也不恼,她深知和气生财,而且闹将起来,自己这边占不了什么便宜。 “这位大哥,看你也是明事理的,当知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神京城这么大,谁家还没两个阔亲戚,看大哥面相,祖上应当也是阔过的,不知道贵帮是什么规矩,且划下道来,容我们商量商量。” 带头大哥冷哼一声,目光不似之前那般轻佻,却道:“你们这书局之前的老板,每月要交三成的保护费,你们初来乍到,我也不多要,给我们义乌帮缴纳四成便好。” 袭人和花自芳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惊疑不定:“四成?我没听错吧?大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带头大哥自觉面子被驳,丢了脸面,怒道:“耳朵不好使吗?我说的四成,是你们纯利的四成,以后你们每卖出去一本书,都得给我们义乌帮四成纯利,否则你这摊子就开不下去!” 一听真是四成,还是纯利,袭人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这群人不是来收保护费,他们是来抢劫的。 她看着带头大哥,面色发冷道:“大哥,我给你面子,一个月愿出30两银子,这可不少了,再多的话,我不介意请顺天府尹来主持公道。” 带头大哥啐了一口,道:“30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真以为我们义乌帮是什么阿猫阿狗?信不信我把弟兄们都喊过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我艹你姥姥!” 一道黑影旋风般从袭人面前闪过,居然是朱成功那小子扛着棍子冲了上去。 老莫一把没拉住,喊了一声:“小朱,别冲动!” 带头大哥面露不屑,抬起一脚踹在朱成功的胸口,朱成功"哎呀"一声,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扑通—— 朱成功跌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老莫和王勃赶紧将他扶起来,“小朱,没事吧?” 朱成功身上都是尘土,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来。 “小朱!” 袭人听过一句老话,少时吐血,命不久矣,小朱才十岁,这青皮居然下手这么重,明显是把人往死里打了。 带头大哥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三脚猫的功夫也敢丢人现眼,这一脚二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吗?” 袭人站起身,脸色已经冷的吓人:“出手伤人,这件事不能善了了。你们有你们的规矩,可是我刚才说了,这书局是荣国府贵人的产业,只不过他不方便出面,就由我一个小女子全权代理。 我在荣国府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打狗也得看主人,保护费的事情我会跟贵人说,待商量好后,明日给你答复。到时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花自芳怕妹妹受欺负,连忙走过来,只是刚才那一脚,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到现在他两条腿都在发抖。 带头大哥瞧了一眼花自芳,又看了看袭人,啐了一口道:“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儿一早,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到时候要是没有满意的答复,我烧了你的铺子!” 他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青皮们赶紧跟上,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一条街,霎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袭人连忙吩咐,让人将朱成功送到附近的医馆,并嘱咐无论花多少钱,务必要保下朱成功的性命。 花自芳慌了神,道:“妹子,祸事来了,得赶紧派人去通知宝二爷。” 袭人道:“大哥,切莫自乱阵脚,宝二爷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主子,今天这批青皮来者不善,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派人去找贾芸来,我们不方便直接去荣国府。” 沈亮在半路就遇见了急匆匆的贾芸。 “二叔,不好了,有人来书局闹事!” 沈亮的大红包还没递出去,就听见了新年第一个坏消息。 沈亮眉头一皱,问道:“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究竟是什么事?” 贾芸见沈亮面不改色,不由的佩服,便将义乌帮来索要保护费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胡成功被打吐血一事,则是一句话带过。 沈亮闻言一怔,随即一阵冷笑:“好啊,打秋风打到我头上来了,这是暗偷不成,改明抢了!” 这事太过巧合。 昨天晚上,贾赦才在贾母那里逼宫,想要将他的军,今天这青皮就上门要钱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亮刚想让华安调头去五城兵马司,景田侯之孙裘良,现在是那里的主事,这点小事只要五城兵马司出手,肯定药到病除。 可转念一想,若是惊动了官府,万一裘良说漏了嘴,那荣国府肯定就知道,这书局是自己的产业。 到时候肯定要并入荣国府内。 有道是凡为人子者,毋得蓄私财。俸禄及田宅收入,尽归之父母,当用则请而用之,不敢私假(借),不敢私与。 沈亮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的产业,最后便宜了公中。 尤其是贾家现在身上吸血虫那么多,荣国府就是一个无底洞,就是再多的银子投进去,都听不见水响。 君不见林黛玉的百万家私,修建大观园的时候,被贾府的主子、奴才们上下其手,扒了个干干净净。 109 义乌帮 书坊街,玉翔书局。 贾芸关上门,屋里面坐着的都是玉翔书局的骨干。 沈亮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疑惑道:“小朱呢?他怎么没来?” 袭人眼眶儿一红,道:“小朱被带头的青皮一脚踹中胸口,吐了好大一口血,我让人给送到回春堂医馆去了。” 沈亮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欺人太甚!你们放心,小朱不会白白的受伤,花大哥,你去支20两银子,算是小朱的汤药费,如果不够,再从我的分成里扣。” 朱漂亮闻言,立刻跪在地上:“谢二爷。” 沈亮将她扶起来,拭去她脸上的泪珠道:“你们既然入了我玉翔书局,那就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受欺负,当务之急,是让你哥哥先把伤养好。” 沈亮此举引得屋内众人动容。 在这个等级尊卑极其严格的封建社会,几乎没有主子会如此厚待家奴。 城外人命如草芥,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也就值十两银子,一个成年的劳力不过十五两。 沈亮出手就是二十两,已经是很大方了。 更不用说他亲自扶着朱漂亮,这一幕看的老莫、高其胜、王勃他们心里暖暖的。 袭人问道:“二爷,那这保护费咱们是给还是不给?” 沈亮哼了一声:“想要我书局四成纯利,这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没给咱们留回旋的余地,若是咱们退却、忍让,就会让人家觉得咱们好欺负。 东城虽说是富贵之地,可也是竞争最为激烈的地方,这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而且咱们书局草创,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虎狼环伺下,一旦让人觉得咱们软弱可欺,这些人就会扑上来,把咱们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袭人闻言吓了一跳,道:“有这么严重吗?可是做生意不都是讲究以和为贵?” 沈亮摇了摇头,皱眉道:“谈判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我不方便露面,单凭你们几个,根本不会被人家放在眼里,这义乌帮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咱们。 而且这一次退却了,以后再想做其他生意,可就难如登天了。 就算花大哥你不做生意了,重新回到南城当你的账房先生,可是赚那么点钱,娶老婆都不够,难道你想让花家无后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周朝的社会也很现实,没钱就娶不到媳妇,没媳妇,哪来的后代。 沈亮当然可以接济他们,但是三五年后,鞑子入关,神京沦陷,到时候国破家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书局是他的起步根基,这一步必须要走踏实了。 花自芳喘着粗气,拳头握紧,指甲都嵌进肉里:“不,我绝对不要再过以前的生活,我要挣大钱,买大房子,把娘接过来!” 袭人见哥哥双目通红,似乎欲择人而噬,不免有些担心。 沈亮继续道:“没了书局,小朱、勃儿他们就得流落街头,重新成为无家可归之人,你觉得他们无依无靠,能活多久?”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莫忽的发话:“要不咱们就抄家伙,跟他们干!” 高其胜、高其强两兄弟对视一眼,齐齐站了起来:“没错,听师傅的,跟他们干!” 沈亮轻声道:“老莫,稍安毋躁,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年轻人一个脾气?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那是人情世故。 义乌帮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们一无所知,《孙子兵法》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必须先了解咱们的对手到底是谁,背后有没有大人物撑腰。 至于说动手,那是最下乘的考虑,而且在神京城里,万一闹出人命官司,到时候谁去扛?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不要这么冲动。” 听了沈亮的话,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花自芳郁闷道:“退也不行,打也不行,二爷,到底该怎么办?我脑子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沈亮笑道:“先派人去摸摸义乌帮的底细,这个任务,谁能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花自芳和袭人自然不成,勃儿这些孩子太小,嘴上没个把门的。 贾芸站起来,说道:“二爷,我去,这一带我熟,只不过要跟您支点银子。” 沈亮大手一挥:“没问题,50两够不够?” 贾芸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用不了这许多,就是一个街坊,唤作醉金刚倪二的,这人是个泼皮,却挺仗义,他在赌场放债,吃些闲钱,为人又好酒,应该知道这义乌帮的底细。” 沈亮眼前一亮,道:“原来是他,你且去唤他过来,这人仗义疏财,倒也是条好汉。” 醉金刚倪二在红楼世界里是个挺出彩的人物,虽寥寥几笔,却彰显出任侠的风范。 沈亮推开窗子,说道:“外面许多书斋还在等着拿书,你们快些去忙,这件事就由我来处理。” 老莫等人还想再说,却被沈亮制止:“你们的任务就是加快印书速度,趁着《西游记》的热度还没过去,咱们要多赚些钱。” 老莫抱拳道:“请二爷放心,勃儿他们都已成了熟手,排版、印刷比原先快了许多,不会耽误您的生意。” 沈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请你们吃酒。” 老莫带着高其胜他们出去上工。 过了约莫盏茶工夫,贾芸带着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汉子走了进来。 “二叔,这就是倪二了。” 倪二见到俊美如画的沈亮,纳头便拜:“小人倪二见过贾二爷!” 沈亮见之扶起倪二,笑呵呵道:“什么二爷,我与兄弟一见如故,若不嫌弃,就喊我仲安。” 倪二道:“岂敢岂敢,二爷是荣国公之后,武勋世家,神仙般的人物,小人不敢攀附。” 沈亮却也不强求,让倪二坐下。 沈亮暗自观察,这倪二头大如斗,五短身材,脖子跟脑袋一样粗,看起来就跟没脖子一般,但是四肢粗壮,看着就颇有勇力。 这身材,放在街头闹市里,就是无敌的存在啊。 “倪二,芸儿有没有跟你说过找你来是什么事?” 倪二闷声道:“回二爷的话,芸爷都跟我说了,那义乌帮在东城倒也有些名头,据说是当年戚少保戚家军的后人所创,在东城盘踞几十年,往来之人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 沈亮一听来了兴致,道:“既然是戚家军的后人,为何干起了黑道的营生,岂不堕了祖宗威名?” “切,说是戚家军的后人,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戚家军早就不复存在,蓟州兵变,三千戚家军一个不剩,这义乌帮估计也是打着戚家军的名头,在这里招摇撞骗,混口饭吃。 挣钱嘛,不寒碜。” 倪二在市井里撒泼打滚的长大,对街面上这一套熟悉的很。 “我听芸爷说,那群不长眼的惹了您,这不应该呀,义乌帮就算胆大包天,也不能如此,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贾芸解释道:“老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不方便说与你,不过你只要知道,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二叔跟这间书局的关系,尤其是国公府的那些人。” 倪二道:“我懂,我懂,豪门大族嘛。” 沈亮心说你懂个de ,不过眼下自己手中的确没有这方面的能人,于是道:“义乌帮在什么地方,劳烦倪二你带个路。” 倪二吃惊道:“宝二爷,您的意思是?” 沈亮笑道:“我要去会一会这义乌帮的帮主,看看对面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110 王世镜 贾芸急道:“二叔,这太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不还是我去吧,侄儿虽是家族旁支,好歹也是贾家的子孙,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样的。” 沈亮却去意已决,他身负神行太保的神技,打定主意,如果谈不拢,还可以逃跑,而且他就不信凭借自己荣国公嫡系的身份,区区一个义乌帮,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东城,南门仓胡同。 都说神京城是西贵东富,南贫北贱,东城区聚集着神京城里做生意的富户,其中还有一些南方富商的办事点,也都安排在东城里面。 东城区的楼房明显比西城区要多不少,沿街的店铺也是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只是这街道比西城要窄上不少,而且大街上并没有铺青条石,而是一些碎石、煤渣。 不过相比南城的黄土路,坑坑洼洼的,要好上不少。 南仓门胡同靠近朝阳门,这里离北城颇近,所以难免鱼龙混杂,东城里一些穷苦人家也都在这胡同附近居住。 作为帝国的首都,尚且有南城和北城这两个穷地方,更遑论东城这一个富商聚集之地。 几百年的帝国走到现在,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南仓胡同就是义乌帮的根据地。 沈亮是强龙,但是他这条猛龙过江,也得和地头蛇掰掰手腕。 更不用说这地头蛇的背后,还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在支持。 其实沈亮并不介意花钱买平安,后世发展到21世纪,都成信息化社会了,该有的灰色地带还是存在。 只是这义乌帮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张口就是四成纯利,这简直就是明抢了。 若沈亮穿越成普通老百姓,说不得这钱给就给了,但既然有了贾宝玉这层身份,沈亮压根就不怕什么义乌帮。 别忘了他舅舅可是京营节度使,掌控京师三大营,估计放个屁都能把义乌帮给崩了。 还有他贾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勾勾小指头,这义乌帮也得面临灭顶之灾。 沈亮也是仗着他的这个身份,才有胆量跟义乌帮谈判。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谁让贾政只批了他半天的假,待会天黑之前,他必须得回到贾府,否则贾政的板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倪二的引领下,沈亮和贾芸、华安等人来到了南门仓胡同。 还未靠近胡同口,沈亮撩开窗帘,便看到一些穿着破衣服的青年拿眼盯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警惕,显然对他们这伙陌生人充满敌意。 那些青皮看着精瘦,可个个面相凶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存在。 眼看马车就要驶进胡同,一个青皮跳将起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干什么的?让马车里的人出来!” 这人大冬天的只穿着一件短袄,模样凶悍,手里还拎着一根一丈来长削尖了的竹棍。 倪二笑道:“这位小哥,在下是倪二,老大是白堆子赌档的西门大官人。” 那青皮听倪二有些跟脚,便让身边的同伴去叫人,不一会儿,昨日来要保护费的带头大哥便出现在胡同口。 “你们西城的人,怎么跑到我们东城来了?西门大官人难不成要把赌档搬过来?” 贾芸指着说话之人,告诉沈亮这就是昨天踢伤胡成功的人。 听到动静,带头大哥冷哼道:“什么人,躲在马车里面,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吗?” 他身后的义乌帮青皮便敲着竹杠,叫道:“下车!下车!” 这里是义乌帮的老巢,这一下闹的整个义乌帮都出来看热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怕不是有上百号人。 倪二脸色发白,却咬了咬牙道:“马车里的是贵人,必须得你们帮主亲自过来迎接。” 带头大哥目光一凝,道:“什么样的贵人也得露个脸儿才行,否则我知道里面坐的是人是鬼?” 在自己的地盘上,青皮们一阵叫嚷:“里面坐的怕不是个娘们儿吧!” “就是皇帝他闺女,今儿也得露个脸才行!” “二狗子,可不敢叫公主露脸,待会看上你,要招你做女婿该咋办?” 哈哈哈—— 一众青皮,无法无天,什么纲常伦理、皇家天威,到了南门仓胡同,统统不好使。 马车里,贾芸心里直打退堂鼓:“二叔,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地儿太乱,要是您有半分损伤,恐怕侄儿粉身碎骨都不够啊。” 沈亮拍拍他的肩膀道:“怕什么?一群无赖泼皮罢了,难不成还真的敢造反?要是有那个胆子,这鞑子早就死干净了!也不会在前年被人堵在神京城里,连个屁也不敢放。” 说罢,沈亮对华安道:“打开门帘,我来会一会他们。” 华安沉声道:“二爷,他们人多,依小人之见……” 华安是个老实人,对沈亮一向是言听计从,但是这一次还是提出了异议。 沈亮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众青皮:“荣国府,贾仲安在此,烦请义乌帮帮主出来一见!” 众青皮只见一容貌俊秀,衣着华裳,气度逼人的翩翩佳公子忽的出现在眼前。 因沈亮站在马车上,众青皮只得仰头看他,太阳偏西,恰好在沈亮身后,带头大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只觉沈亮是大罗金仙将士,贵气逼人。 一众青皮顿时自惭形秽,长得丑的连忙找地方躲藏,衣着破烂的也忍不住遮住了自己衣服上的破洞,免得被人看着笑话。 不是义乌帮的人没见过贵人,实在是沈亮这出场方式太过拉风。 人群中,带头大哥仰着头道:“你真的是荣国府的人?” 沈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倒是身旁的华安跳下车来吼道:“臊你娘的!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公子乃荣国公之后,正派嫡子嫡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公子说话,滚回去,换一个能说人话的出来!” 带头大哥被一顿臭骂,一肚子火就要发作,一直如枯树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原来是荣国公的嫡亲孙子,失敬失敬。” 一个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苟的老者跃出众人,来到了马车前面。 这老头身形高大,站在马的前面,竟然只比沈亮矮一个头,身高直逼两米开外。 带头大哥一见老者,气势登时矮了一截。 其他青皮更是面露尊崇之色,对这老头又敬又怕,纷纷退让,让出一条道来。 沈亮见此人气度不凡,跟这些青皮们有天壤之别,心生敬意:“不知阁下是谁,有何见教?” 带头大哥瞪了沈亮一眼,朗声道:“这是我们义乌帮的执法长老,王长老,还不快快行礼。” 老者摆了摆手道:“什么长老,都是些虚职,在荣国公后人面前,徒增笑尔罢了,老夫王世镜,算是义乌帮能说得上话的,小友既然要见我帮帮主,就请跟老夫来吧。” 沈亮跳下马车,抱拳拱手道:“原来是王长老,小子多有失礼之处,还请王长老海涵。”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众青皮见沈亮礼数周到,对他的观感又提升了许多。 尤其见到对方面容稚嫩,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却是气度不凡,一伙子人更加的自惭形秽了。 王世镜赞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公子颇有上一代荣国公的风范,请!” 沈亮心中一动,问道:“王长老见过我爷爷?” 王世镜叹了口气,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111 戚薇 贾芸等人也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带头大哥拦在门外,“帮主金贵之身,岂是尔等想见就能见的。” 沈亮笑道:“无妨,你们暂且在这里等我,这义乌帮又不是龙潭虎穴,我相信王长老不是那种鼠目寸光之人。” 华安急道:“二爷,老爷吩咐过,要寸步不离身的。” 王世镜笑道:“请诸位稍事休息,凭贾公子的身份,神京城里敢动他的恐怕只有紫禁城里坐着的那位,你们也太高看我义乌帮了。” 华安一想也对,他提高声音道:“我只等一炷香的时间,若一炷香时间我家公子不出来,你们义乌就等着除名吧。” 义乌帮的据点是一处挺大的院子,就在南门仓胡同深处,里面假山、池塘,应有尽有,看建筑风格,倒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味。 沈亮笑道:“这园子的主人定是个清雅之士。” 王世镜笑而不语,引着沈亮来到了一处抱厦厅,厅里燃着木炭,倒也暖和。 王世镜请沈亮坐下,道:“贾公子,听闻这《西游记》乃玉翔书局独家出版,整个神京城只有玉翔书局有货,不知道公子跟这玉翔书局究竟有何瓜葛,居然肯铤而走险,为了这小小书局出头。” 沈亮轻笑了声,道:“你们义乌帮消息灵通,应该已经打听到了,还用我说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贾公子这派头,难道玉翔书局幕后老板就是您?”王世镜问道。 早在玉翔书局开业的时候,义乌帮就已经打听过,这玉翔书局的掌柜是南城一个小人物,只不过这小人物有个妹妹叫做花蕊珠,曾经在荣国府当过丫鬟。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赶了出来,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办了这家书局。 书局规模不大,义乌帮原先也没敲出多少油水,原本是想等书局开起来,过段时间再收保护费。 可没想到书局开业就大火,而且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义乌帮里也有不少喜欢听书、看书之人,当他们知道市面上爆火的《西游记》就是自己地盘上的玉翔书局搞出来的,他们就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 不过帮主下令,不许找玉翔书局的麻烦,所以他们这些青皮才眼睁睁看着玉翔书局赚钱没动手。 因为此事,义乌帮上上下下,其实对帮主都颇有微词。 昨天夜里,有人联系到他们义乌帮,请他们出手教训玉翔书局,而且对方来头不小,正是荣国府的人。 带头大哥等人找到帮主,痛陈利害,帮主才同意他们去找玉翔书局的麻烦。 没想到刚一打草,就跳出来沈亮这条强龙。 王世镜也是纳闷,荣国府一个被赶出来的小丫头,如何能办起书局,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丫头背后有沈亮撑腰。 沈亮脸上的笑容散去,说道:“王长老说的哪里话,我并是不玉翔书局的老板,只是这玉翔书局的账房是我原来的丫鬟,她服侍我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请贵帮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玉翔书局,只要不过分,保护费我会让玉翔书局如数上交。” 沈亮先礼后兵,摆出姿态,丝毫没有荣国府公子的架子。 王世镜目光一凝,笑道:“贾公子,你这让老朽很难办啊,其实如果公子早点过来,此事还有的商量,不过你也知道,我们义乌帮是个大帮派,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每天都等米下锅。 玉翔书局的生意这么火,我看不如这样,您让玉翔书局把《西游记》的作者介绍给我们,我们也来印刷,这样合作共赢,岂不美哉?” 沈亮闻言一阵冷笑。 这老家伙,看着挺仁厚的,没想到心比门外青皮们还黑,这是要挖他的根基了。 沈亮不动声色道:“想要书稿?凭什么?凭你年纪大,凭你脸皮厚,凭你们义乌帮穷?” 王世镜哈哈大笑,说道:“贾公子快人快语,真是个妙人,如果不同意这个方案,那就请让出四成纯利,否则老头子我一个人尊敬你,门外的那些小崽子们可不知道轻重啊。” 沈亮轻笑道:“王长老这是在威胁我?” “岂敢,岂敢,贾公子乃国公后人,身份无比尊贵,就好比那上好的玉器,我等只是瓦砾一般的人物,这玉器与瓦砾相碰……嘿嘿,总归是不好的。” 沈亮道:“若是我两个条件都不答应呢?” 王世镜脸上的笑容散去,压低声音道:“贾公子,不怕告诉你,是你们荣国府的人找到我们,这四成利我们只占一成,您觉得,还算多吗?” 沈亮闻言眉头微皱,果然,跟自己猜的没错。 否则给义乌帮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敲诈自己,这该死的贾赦,简直就是最蠢的猪队友。 他费劲了心思想要把贾家从深渊拽出来,可贾家里面的这些害虫们,拼命地拖他后腿,生怕自己死的晚了。 王世镜见沈亮不说话,得意道:“其实还有一条路,贾公子如果能公开承认玉翔书局是您的产业,咱们义乌帮肯定不会染指,到时候您指缝里漏点出来,咱们义乌帮也感恩戴德。” 沈亮白了他一眼,这老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公开这件事情,还非得点名。 王世镜对贾赦的行径也是有些看不起的,明明是一家人,却非要窝里斗,居然还假借外人之手,来攫取自己侄子的产业,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会被戳脊梁骨。 不过正是因为贾赦的干预,他们义乌帮才有机会在玉翔书局这块肥肉上咬一口。 沈亮左右为难之际,忽听得门外的青皮们声音:“帮主!” 喀拉——抱厦厅门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居然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眼如秋水,鹅蛋脸,棱角分明,双眉斜插入鬓,英气勃勃,更绝的是这女人并没有穿长裙,而是效仿胡人穿着马裤,两条大长腿差点把沈亮的眼睛都给吞掉。 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36D,简直亮瞎沈亮的双眼。 此女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未涂脂抹粉,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健康的气息。 女人走到沈亮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就是贾仲安?” 女人的声音清脆亮丽,如珍珠落在玉盘上,沈亮咽了口唾沫,目光艰难的从36D上挪开,沿着下山之路落在女人精致的面孔上。 见惯了林妹妹、薛宝钗这些温柔如水的女孩子,眼前的这个女人,热辣如火,给人感觉就像是后世西方的欧美大妞,热情奔放、自由洒脱。 而且这女人身形极高,目测有一米八五。 沈亮在她面前,就跟小学生一样,小鸟依人。 王世镜见女人进来,连忙起身,恭敬道:“帮主,这位就是荣国公之后,贾公子。” 他对沈亮道:“这位就是我们义乌帮帮主——戚薇。” 沈亮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来:“原来是戚帮主,久仰久仰。” 戚薇却没理他,转身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我不管你是荣国公还是什么国公,在我的地盘,就得守我的规矩,否则,我义乌帮也不是好惹的,大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不是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吗?”沈亮收摄心神,目光在戚薇的身上肆无忌惮游走道。 戚薇冷冷道:“贾公子,你在跟本帮主抖机灵?别人怕你荣国府,本帮主可不怕。” 沈亮眼眸微微一眯,道:“我从未以荣国府来压人,只不过贵帮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我近半的纯利,这是谈判的态度吗?” 戚薇轻呵了声,道:“方才王长老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义乌帮家大业大,上下几百张嘴等米下锅,你去打听打听,书坊街哪家铺子不是交一半的利润,我只收你四成,算少的了。” 沈亮闻言,淡淡道:“别人交多少我管不着,但是在我这里,行不通。” 戚薇闻言一怔,皱了皱眉头,这个沈亮油盐不进,还真的挺难缠。 不过戚薇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颗大心脏,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沈亮道:“不是没得谈,是你们开价太高,我承受不起,我今天是带着诚意来的,否则我也不必以身犯险,来你们这里。” 戚薇呵呵一笑,摇头道:“贾公子年未弱冠,就敢孤身前来,这份胆气本帮主是佩服的,不过佩服归佩服,该给的利润一分都不能少,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们义乌帮想跟你过不去,是你们贾家有人要跟你过不去,而且就目前来看,贾公子的分量好像比不上你们贾家的那位。” 沈亮暗道这女人好生嘴利,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他沉思一会,道:“帮主,我有一个买卖,欲送给贵帮,利润不在我书局之下,如此,可否?” 戚薇和王世镜对视一眼,王世镜点点头,戚薇道:“说来听听,我们义乌帮也只是求财而已,若是可行,自无不可。” 沈亮大手一挥道:“空口无凭,可敢与我立下字据?” 王世镜冷哼道:“贾公子,我们义乌帮义字当头,若是有谁说话不算话,不用您说话,我们义乌帮自会处置,阁下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112 王世镜 其实在王世镜看来,谈判的天平在往他们这边倾斜,有贾赦给他们撑腰,根本不用理会沈亮。 而且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书局的利润一天最少能在1000两往上,若能拿到一成的利润,一天就是100两,一个月就是3000两,一年就是三万六千两,这可是一笔巨款! 王世镜压根不相信,沈亮还能有比这更赚钱的生意。 不过义乌帮始终是帮主说了算,他这个长老虽位高权重,但手下的人还是听戚薇的多。 果然,戚薇摆了摆手,让人呈上文房四宝,“我倒要看看,贾公子还有什么招数。” 沈亮笑道:“有笔无墨,劳烦帮主替本公子磨墨。” 王世镜肺都要气炸了,道:“贾仲安,你别欺人太甚,你知不知道我们帮主是谁,居然让她给你磨墨?” 戚薇却没在意,笑道:“王长老,若真能找出一门日进斗金的生意,别说磨墨了,就是让我给他做妾也行。” 说罢,戚薇俯下身子,拿着砚台开始仔细研磨。 沈亮眼睛都直了,这女人不弯腰还可,这一弯腰,领口就开了,内里的大好风光一览无余,沈亮差点没一头扎里头。 戚薇磨了半天,没听到沈亮有动静,抬起头一看,沈亮的眼睛跟长了钩子一样,连忙捂住胸口:“登徒子,看什么?” 沈亮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敢问女施主,墨磨好了没有。” “噗嗤——”戚薇没绷住,笑出了声,“贾公子,幸亏你没出家当和尚,否则我看这佛门清净之地,也会被你搞得乌烟瘴气。” 王世镜眉头紧皱,干咳两声:“咳咳,帮主,慎言。” 戚薇赶紧收拾表情,恢复冷冰冰的模样,“贾公子,能不能快点,这天都快黑了。” 沈亮感叹女孩变脸之快,无奈道:“我也想快啊,可是这男人呢,不能太快,太快了的话,帮主你可能会不满意。” “什么不满意?我怎会如此,当然是越快越好啊。” 沈亮闻言大乐,原来这冷艳帮主是个雏,难怪要绷着个脸,原来是故作深沉,便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工出细活,帮主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戚薇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这跟你要写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沈亮闻言,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圆圈,接着画了一些造型奇特的东西,还在这些图形下面写了些文字。 戚薇和王世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看不懂沈亮画的是什么。 戚薇紧皱眉头,欲言又止,等沈亮搁下毛笔,不停的吹气让墨汁干的快一些时,才忍不住问道:“这就是能让我们赚大钱的东西?” 沈亮说道:“先去置办容器,去酒坊那买就行,不过这图上的容器需要专业的匠人打造,等容器造好以后,招录一批酿酒的工人。” 酿酒? 戚薇闻言苦笑道:“酒水有什么稀奇,这神京城的酿酒作坊不知道有多少,也没见有多少发财的,而且我们义乌帮旗下就有一家酒坊。” 说罢,戚薇身子朝前倾了倾,目光如刀看着沈亮,一字一句道:“贾公子,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故意画些奇怪的东西来消遣我的吧?” 沈亮看着戚薇,对这个超模一般的女子,心里颇多的敬意。 一个女孩子,居然能掌控黑帮,带着一群青皮在神京城里站住脚,没有一定的手腕和胆识是做不到的。 而且这女人也不是傻白甜,她言语间透着精明,却又颇为大胆,换作谨慎的王世镜,估计早就把自己轰出门外了。 沈亮轻笑了声,说道:“我所要酿的酒,跟现在市面上所有的酒全不一样,现在市面上的酒能叫酒吗?那是泔水,是糟粕,是对粮食的浪费!你想一下,若有一种酒,清澈凛冽如水,喝一杯就能让人飘飘欲仙,你说有没有搞头?” 戚薇清明的眼眸里闪烁着不相信,世界上哪有沈亮说的这种酒。 得益于陈佳夺得天下,蒸馏酒并没有在大周朝流行开来,市面上流行的,不是黄酒就是绿酒,至于清冽如水、味极浓烈的白酒,并没有问世。 沈亮记得《本草纲目》中记载:烧酒非古法也,自元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其清如水,味极浓烈,盖酒露也。 没有了蒸馏酒,沈亮赚钱大计便又多了一项。 不过酿酒这行当,极为耗费粮食,不适合沈亮操作,索性让给义乌帮。 不信归不信,戚薇却不得不笑着说道:“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跟贾公子自然无法相比,您是读书人,花花肠子多,若真能开辟商路,那就是我义乌帮的恩人,我义乌帮上上下下都将铭记先生的大恩。” 沈亮想了想,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道是空口无凭,你现在就叫人打造容器,我演示一遍给你看。” 戚薇倒也干脆,将图纸交给王世镜,道:“王长老,安排两个人,马上去做,我要看看贾公子的手段。” 沈亮看了看天,道:“戚帮主,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来历。” 戚薇翻了个白眼道:“先把你说的白酒做出来再说,否则,一切免谈!” …… 等沈亮离开,王世镜道:“帮主,你糊涂啊,为什么要跟他达成协议?这贾仲安不过是荣国府二房的人,贾赦才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子,日后这荣国府的爵位也是由贾赦来承袭。 咱们这样做,岂不是要交恶贾赦?” 戚薇耐着性子解释道:“王伯,贾赦还是贾仲安,对咱们都没有分别,贾赦那老东西胃口大,恐怕三成的利不会满足,如果咱们真的搞坏了书局,恐怕最后也是被人家作筏子。 这贾仲安虽然年轻,却是个有分寸的,书局虽好,却并不长久,现在《西游记》卖的火,谁敢保证下一本书能否继续这样火爆? 倒是他刚才提出的白酒,这门生意听起来不错,而且也挺适合咱们,我们义乌帮身无长物,只靠收保护费,恐怕不能长久,必须得有自己的营生。” 王世镜提高了声音道:“怎么就不能长久,咱们义乌帮在这里三十多年了,自打老帮主创立义乌帮以来,当初才不过几个人,如今有了五个堂口,弟兄四百多个,附近的银河帮、金钱帮、青竹帮都被咱们拿下。 去东城随便找个人问问,谁不知道咱们义乌帮的大名?” 戚薇闻言,眼睛眯起来,闪过一道寒光,轻叹道:“王伯伯,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是戚家军的后人,我爷爷戚印,当初死在了福建,我爹带着你们这帮老弟兄,逃到了神京城,花费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家底。 可是这里是神京城,不是边关无人之地,咱们这些年扩张的太快,已经惹了不少人,再这么放任做大,恐有灾祸,咱们上面又没有一个强力的靠山,欺行霸市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妇人之见!咱们义乌帮一不偷、二不抢,那群官老爷也收了咱们的钱,他们凭什么抓我们?倒是你,小小年纪,却畏首畏尾,难不成你真要跟姓贾的那小子合作,让咱们义乌帮变成卖酒的商贩?我看,你是看那个姓贾的生的好,想当人家姨娘了吧。” 113 酿酒 王世镜猛然起身,也不理会戚薇,大步流星的走了。 火盆里的木炭烧的通红,爆裂开,火星点亮了周围的黑暗。 戚薇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如玉,你说我是不是太仁慈了,王伯伯年纪这么大,脾气还如此的暴躁,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尤其是最近几年,帮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王伯伯在经手。 他素来瞧不上我,如果不是当初我爹立下遗嘱,让我做这个帮主,恐怕他才是机会最大的那个。” 黑暗中,一个婢女打扮的丫鬟走了出来,说道:“小姐,王长老太嚣张了,您已经够忍让了,他儿子王小虎,吃喝嫖赌,还大放高利贷,已经搞得别人家家破人亡,我听下面人说,东交民巷姓沈的,赌钱借了王小虎的高利贷,没还上,直接被剁了一条腿。 可怜他家的娘子,温柔贤惠,样貌也好,却被王小虎卖进了青楼还债,像这般造孽的事情,王小虎干了不知道有多少,咱们义乌帮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名声都臭大街了!” 原来这戚薇是大周朝的抗倭名将戚继光的后人,当年戚继光在台州海门打击倭寇,约3000多个倭寇登陆抢劫,烧杀抢掠,戚继光命长子戚印临海西乡埋伏,戚继光诈拜,引诱倭寇到了上界岭。 戚继光在倭寇中的名声太大,无数倭寇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倭寇中计,一路追杀到了上界岭。 戚印年轻气盛,没等倭寇全部进入包围圈就起兵杀敌,导致一部分倭寇逃脱。 戚继光回营后认为戚印明令故犯,贻误军机,不容不诛,不顾一众部下的求情,依旧将自己的长子戚印军法从事。 当时戚印已经结婚,有了妻子,且妻子怀孕。 戚印被杀后,他的儿子戚英出生,被养在老家。 后来戚继光因张居正案被牵连,罢免回乡,不久便病死在乡里。 戚继光死后,戚家军群龙无首,后来蓟州兵变,戚家军名存实亡,连带着戚继光的后人也遭受磨难。 戚英一气之下,带着几个家将,北上神京城,欲讨一个公道。 可是因为皇帝和张居正的龃龉,朝中无人为戚英发声,无奈之下,戚英便在东城南仓门胡同落脚,创立了义乌帮。 朝廷对义乌帮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感念戚少保的威名,平时也是不敢招惹义乌帮,而义乌帮也借着戚家军的名头发展壮大。 戚英死后,只留下戚薇一个女儿。 在几个有威望的长老扶持下,戚薇继任了义乌帮的帮主之位。 只可惜时过境迁,义乌帮也慢慢变质,招揽进来的帮众素质也是稂莠不齐,义乌帮开始向地皮无赖发展。 不但放起了高利贷,旗下还有赌场、青楼的行当,现在东城百姓提起义乌帮,都会暗地里啐一口。 戚薇坐上帮主之位也没有几年,她想要改变义乌帮的现状。 但是以王世镜为首的激进派,渐渐占据了义乌帮的主流。 义气和忠义不能当饭吃,越来越多的帮众投靠了王世镜的派系,再加上王世镜的儿子王小虎为人狠辣,不听话便要遭受排挤。 戚薇的处境极其的艰难。 …… 书坊街,玉翔书局。 朱成功已经从医馆回来,袭人和朱漂亮在屋内照顾。 沈亮回来后,来到朱成功的床前,从袭人手里接过药碗,亲自给朱成功喂药。 “小朱,你放心,这个仇咱必须给你报,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能等吗?”沈亮吹了吹汤匙道。 朱成功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医生说幸好他这些日子吃得好,兼之年轻,身体皮实,否则这一脚就能要了朱成功的命。 朱成功倒是很懂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二爷,小朱没用,没能给二爷挣面子。” 沈亮安慰道“在那种情况下,你能站出来就很厉害了,给你点个赞。” 看着沈亮竖起的大拇指,朱成功虽不明白点赞是什么意思,可也知道沈亮是在夸奖自己。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色。 沈亮放了一张50两的银票在他手中:“你好好养伤,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带你出城骑马。” 财帛动人心,千金买马骨。 沈亮的千言万语也抵不上这50两银子。 这年头,一条人命几两银子甚至几斗谷子就能买到,换作其他人,说不定就把朱成功赶出去,让他自生自灭,像沈亮这样又是送医馆,又是给银子的主子,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小朱养伤。” 书局主厅。 沈亮看着花自芳道:“书正常印刷,不要耽搁进度,眼下还没开春,老百姓都窝在家里闲着没事,正好趁着机会多卖一些。” 花自芳问道:“可是明天义乌帮的人再过来捣乱怎么办?若是被他们砸坏了东西……” 沈亮淡淡一笑,说道:“放心,我自有主意。” 接着他对贾芸道:“黑云村的庄子建的如何了?正赶上过年,工程进度是不是停了?我跟义乌帮谈了个酿酒的生意,正好拿来练练手。你让黑云村那边先建几个酿酒的池子,再买一些酿酒需要的酒糟、酒曲、酒具之类的东西,未雨绸缪。” 贾芸一听要酿酒,劲头立马上来了,他一直负责黑云村那边的事情,早就想一展拳脚,谁知道沈亮先搞起书局,黑云村的事情直接放在一旁。 贾芸都以为黑云村的事情要黄了,没想到沈亮现在要将这个重任重新交付给他。 卖书虽然挣钱多,但是跟酿酒比起来,始终还是差点意思。 毕竟书可以不读,但是酒却不能不喝。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结婚喜宴要喝,乔迁之喜要喝,就连家里老人去世,也得正儿八经的摆几桌。 酒可以说是大周朝百姓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之一。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么大的利润。 贾芸点头道:“二叔放心,明天我就去黑云村,这几天黑云村那边都是李贵盯着,应该不会有人偷懒。” 沈亮道:“偷懒不怕,只要按时完成工作,他们就是天天睡大觉,我也同意。” 回到荣国府。 沈亮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似乎是花香,又像是脂粉气。 这股香气并不是从自己房间传出,而是在院子的厢房。 沈亮记得,那间厢房是专门用来洗澡的。 “有好戏看了。” 沈亮信步走了过去,来大周朝这么长时间,洗澡是个麻烦事,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大澡堂子,想洗澡,只能在家里烧热水,然后再把热水加到特制的木桶里面。 冬日洗澡可是一个大工程,需要好几个仆人、丫鬟通力协作。 冬日洗澡水冷的快,就需要不停的往桶里加热水。 古代的木桶沉重,加了水不是普通丫鬟能提得动,所以就得让小厮动手。 贾宝玉哪喜欢什么小厮,他的院子只许女孩儿进,所以才有他跟麝月洗澡弄了一屋子水的笑话。 沈亮凑到窗户上,发现窗户竟然没关。 想想也是,沈亮的院子里只有女人,别说不用关窗户,就连门都不用关。 沈亮趴在窗户上往里看,但见屋内放着一个大木桶,热气腾腾,木桶里坐着一个女人,在木桶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往木桶下面加柴火。 沈亮看的目不转睛,原来木桶里坐着的是他的丫鬟麝月,旁边加柴的是一个他不大熟悉的小丫头。 麝月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泛着荧光的白,用一句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冷白皮。 沈亮眼睛都不带眨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就跟一头耕了十亩地的老黄牛一样。 114 麝月 荼蘼花开 “谁?” 许是沈亮呼吸声过重,引起了屋内女孩儿的注意。 沈亮朗声道:“是我。” “二爷?” 屋内的女孩子显然没料到是沈亮,顿时有些惊慌:“二爷有什么事吗?麝月姐姐正在洗澡。” 添柴火的女孩儿走了出来,俏脸被火烤的通红。 沈亮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叫茜雪?正好,我听你娘喊你,你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茜雪犹豫着道:“可是麝月姐姐还在洗澡……” “放心,有我呢。” 沈亮拍着胸脯,“我也会添柴啊,放心,麝月姐姐不会怪你的。”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银稞子,塞进茜雪的小手:“快去玩吧。” 沈亮是院子里的主人,主人发话,茜雪这个做下人的只能遵从。 看着茜雪蹦蹦跳跳的样子,沈亮闪身进了房间,顺手把门给插上。 “茜雪,二爷走了吗?” 麝月在屋内喊了一句,因为隔着一道屏风,她根本看不到是谁走了进来。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茜雪这小丫头居然不讲义气,抛下她独自跑了。 等看清楚沈亮,麝月美丽的大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二爷,你干嘛?”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多日未曾洗澡,今儿就着这些水洗一遭,也省的浪费柴火了。” 沈亮一边说,一边解开束缚,在麝月羞愤不满中慢慢浸入热水中。 麝月羞愤难当,捂着脸道:“二爷,真不知羞,哪有跟女孩子一起洗澡的,若是被太太知道了,肯定要把我给撵出去的。” 沈亮一脸无辜道:“我这人最讨厌浪费了,你没听过《卖炭翁》吗?” “没听过,你快出去!” 沈亮义正词严道:“看来你已经被封建制度所腐化,连普罗大众的疾苦都感觉不到了,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底层人民的苦难。” 沈亮咬紧牙关,沉腰勒马。 洗澡桶里的热水开始不停的翻滚,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将要泼水而出。 【获得亲密值+5】 【当前伴侣麝月:好感度50】 【荼靡花一品:100/100可绽放】 沈亮的神识深入通灵宝玉,只见枯树的树枝上又开了一朵花。 此花单生,白中带黄,一枝独秀,旁边虽有代表袭人的桃花和代表晴雯的芙蓉,这朵荼蘼花依旧俏丽难当。 【荼靡花绽放,恭喜宿主获得武将一名(武将已发放,请宿主自行去书局领取)】 姓名:沈亮 身高:154cm 魅力:7(正常人为5) 体质:11(正常成年男人为10)凡人体质(一阶)。 当前伴侣:花蕊珠(好感度64)、晴雯(好感度85) 【桃蕊花:一品中阶(40/300)】 【芙蓉花:一品中阶(100/300)】 【荼靡花:一品下阶(0/200)】 技能:【神行太保】、【小撒的照相机记忆】 洗澡桶里面。 沈亮倒是没想到,这看起来并不突出的麝月,居然也是一员福将。 而且还给自己送来了一员武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这武将此刻居然藏匿在书局里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麝月俏脸含春,趴在木桶边缘,眼睛微闭着不敢看沈亮的眼睛。 原本滚烫的洗澡水,已经凉了许多,而且一桶水也变成了半桶水。 厢房的地面上就跟遭了水灾似的,地面上到处是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阿嚏——” 麝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沈亮倒也善解人意,“哗啦——”一声从木桶里站起身来,吓得麝月连忙闭上眼睛,免得长针眼。 沈亮低声道“抱着我。” 麝月羞愤难当,想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可花蕊初破,身体还没有恢复,脚下一软,跌了下去。 幸好沈亮眼疾手快,才免得她脑袋撞桶的惨剧。 沈亮索性不再问她的意见,大手一抄,将麝月拦腰抱住,一手撑在桶边,跨了出去。 多亏沈亮现在的体质已经达到了非人的11点,否则靠他这副小身板,根本抱不动。 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洗澡水打湿,不能穿了,沈亮扯下床幔,将二人包裹住,大踏步朝主卧室奔去。 今儿月黑风高,只有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凌乱。 沈亮就跟一只大黑耗子似的,窜进了主卧室。 卧室里,晴雯正坐在床上,点灯熬油的做着针线活。 她想给沈亮织一条贴身的小裤裤,沈亮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窜得快,尤其是那个能大能小的东西,越发的雄壮,原来的小裤裤已经略显紧绷。 为了让沈亮更好的发育,心灵手巧的晴雯就主动加班加点,想要给沈亮一个宽松的成长环境。 嘭——房门被狠狠地撞开。 晴雯看到沈亮,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就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女人,“宝玉,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亮没有丝毫偷奸被正室抓住的尴尬,笑道:“来不及解释了,去取一套麝月的衣服来。” 晴雯这才看清楚,沈亮的怀里抱着的,居然是自己的好姐妹——麝月,而且还是不着片缕的的麝月。 她眼睁睁的看着沈亮把麝月放在了自己和沈亮的爱巢里,晴雯就算脑袋再吃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怒气冲冲的质问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沈亮摇头晃脑吟道,上头摇,下头也跟着摇晃,看的晴雯一头雾水,“宝玉,你是不是撞客了,说的什么东西?” 沈亮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个丫头是个超级大文盲,大字不识一个的。 自己就算背《滕王阁序》,也是对牛弹琴。 沈亮干咳两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要理解,你的爷们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晴雯委屈道:“你有需求可以来找我啊,再不济可以找袭人姐姐,你要哪样人家没有同意?就算你要走华容小道,人家也没有意见,没想到,你竟然……” 她指着裹在被窝里的麝月怒其不争道:“可你竟然不经我和袭人姐姐同意,就招惹别的女人,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沈亮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当成姨娘了,以后袭人就是大姨娘,你是二姨娘,麝月就是小三姨娘,你放心,我是不会忘记的。” 沈亮把晴雯搂在怀里道:“你这小妮子,吃的哪门子飞醋,还说满足我,就你这小身板,我都怕用力过猛,把你给撞散架喽。” 晴雯一听,顿时偃旗息鼓。 没办法,沈亮现在的状态好的吓人,一天最少能冲三次,而且每次持续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以前袭人在的时候,娥皇女英联手刚好能跟沈亮战个平手。 现在剩下她孤军奋战,哪里还是沈亮的对手,经常被打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偏偏她还跑不过沈亮,无法逃脱他的魔爪,每次被抓回来,还要狠狠打一顿屁股,搞得她好几天都不敢用力上厕所,生怕伤口裂开。 不过这也不是沈亮花心的理由! 晴雯白了他一眼,把桌上的针线活往沈亮胸口一拍:“姑奶奶我不伺候,爱让谁来让谁来!” 说罢,晴雯扭着纤腰便出了门。 115 晴雯和麝月 听到关门声,麝月才从被子里面把脑袋露出来。 许是因为憋闷的缘故,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汗珠,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有些凌乱。 殷红明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二爷,您和晴雯?” 沈亮耸耸肩:“就是我和你的关系,拜托,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这才发现?” 麝月皱了皱小鼻子道:“谁让你们搞的这么神秘,再说了,以前你就让晴雯伺候你起居,我和秋纹都没机会呢。” 袭人没走的时候,伺候沈亮起居的,便只能是袭人。 袭人走了,这活计就落在了晴雯的头上,别的丫鬟根本没有机会插手。 别以为伺候主人起居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可是许多丫鬟可望而不可求的,毕竟能跟主子靠的近,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运气好了,跟主人发生点超友谊的事情,就有可能做姨娘。 想当初赵姨娘就是靠着伺候贾政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否则等这些丫鬟年老色衰、年纪大了,就会被送出贾府,随便拉个小子配了。 可出府的日子,哪有在贾府里面过得滋润。 每日吃穿不愁,还有月例,而那些出府自己过活的,不但要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还要考虑生计,若是碰上个不争气的,家财败尽不说,再如东城的沈公子那样,连老婆都给卖进青楼了。 所以麝月她们非常羡慕袭人和晴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沈亮接近。 只不过资源总是有限的,她们这些丫鬟僧多粥少,谁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可以说十个丫鬟,有九个是奔着当姨娘去的。 当然了,像鸳鸯那样的除外。 沈亮刚得了好处,对晴雯耍小性子一点也不在意。 他又不是贾宝玉,贱贱的照顾红楼里这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女孩子们。 以前看书的时候,沈亮就觉得贾府里面的女孩子都是事儿逼。 以林黛玉、晴雯等一众小心眼子女孩子为代表,就连懂事识大体的薛宝钗也不例外,经常使脸色给贾宝玉看。 有些时候像晴雯、袭人这样的丫鬟,也给贾宝玉难堪,经常一句话堵的贾宝玉说不上话。 这就给沈亮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红楼里面的人好像都是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一样。 所以金钏儿、晴雯这些人被赶出贾府,才会让他感觉到突兀。 直到穿越过来他才明白,不是红楼人人平等,而是贾宝玉对这些女孩子太好、太上心了,几乎是用一种舔狗的姿态对待这些女孩子。 他的扇子被晴雯撕了,只能自己生闷气,晴雯发现了,竟然撕的更起劲,把他珍藏的名贵扇子全都给撕了。 当时看书的时候把沈亮给心疼坏了,这一把扇子怎么也得值几两、几十两银子。 晴雯这些丫头就是被惯坏了,养成了极其不好的习惯,几乎忘记了主仆之别、尊卑之分。 所以晴雯才会被王夫人所不喜,最后生病了被拖下床,扔出了贾府。 沈亮当时就在想,如果他是王夫人,会不会也这么处理这样目无尊卑、不识大体的女孩子呢? 就算做不到王夫人这般决绝,可也得给晴雯一个教训。 单就目前来说,晴雯的骄纵全是贾宝玉惯出来的,正所谓惯子如杀子,晴雯坏脾气的养成,跟贾宝玉脱不了干系! 沈亮坐在床边,拥麝月入怀,手指在她的背上好像弹钢琴似的。 麝月乖巧的很,把脑袋靠在他不算宽厚的胸膛上:“二爷,晴雯不会生气吧?她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二爷在一起?” 沈亮摇头道:“管她呢,我跟谁在一起,难道需要她来批准?明儿我就让秋纹、碧痕、蕙香、绮霞一起来,大家大被同眠,不分彼此。” 麝月知道沈亮在说气话,不由噗嗤一笑:“二爷若真的这般做了,恐怕太太就要把咱们都赶出贾府了。” 沈亮也觉得不现实,不是因为王夫人,而是这样做的话,真有些惊世骇俗,恐怕就连他的便宜大爷贾赦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见沈亮不说话,麝月问道:“二爷,你是不是又想了?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我,我还能坚持的。” 她说话时皱着眉头,脸上还有痛苦和害怕,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角色。 沈亮一招青龙弹爪,只是轻轻一碰,麝月就痛呼出声,“二爷……” “放心,我又不是辣手摧花之人,今天就到此为止,睡觉。” 麝月的一声二爷叫的他心里酥酥麻麻,隐隐有抬头的趋势,好在他已经出来过一次,并没有那么强的需求。 “嗯——”麝月一脸幸福的埋进沈亮的臂弯。 辰时初。 晨曦初露,天刚蒙蒙亮,沈亮就从温柔乡里爬了起来。 他现在每天雷打不动,早上起床先来个5公里,然后是拉伸,打拳。 说是打拳,其实就是前世的太极拳,只剩下了强身健体的功效。 沈亮很好奇,这个世界有没有类似武侠小说里的武功。 只不过他目前还没有发现。 锻炼完后,沈亮直接冲了个冷水澡。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还在睡梦之中,她们已经习惯了早睡晚起,如果袭人还在的话,她或许会早起帮沈亮洗漱。 不过沈亮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锻炼,如果有女孩子陪着,他反而会觉得怪怪的。 洗漱完毕,沈亮先去王夫人和老太太那儿,这是大家族的传统——晨昏定省。 《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 意思就是说晚间服侍就寝,早上省视问安。所谓悦亲之道,非荐旨甘,奉轻暖也,非晨昏定省,冬夏温凊也。 像沈亮这种受宠的孩子,史老太君和王夫人一般还会考虑他辛苦,让他隔三差五的过来行礼即可。 如贾环、赵姨娘这种不受宠的,那就得按时每天去王夫人那里立规矩。 这也是旧社会婆婆对儿媳妇的管制。 毕竟姨娘就是合法的小三,对待小三,正室不大耳刮子抽上去就算大度了,若是不把大房的权力用足,那都对不起她们大房的身份。 这不,沈亮前脚刚到,赵姨娘就带着贾环赶到了王夫人的房间。 贾环一头磕地上,邦邦邦,狠狠地给王夫人磕了几个头:“母亲,孩儿给您请安了。” 从礼法上说,虽然赵姨娘是贾环的生母,但是他却不能称呼赵姨娘为母亲,而只能称呼王夫人为母亲,就跟贾探春一般,称呼赵姨娘为姨娘,称呼王夫人为母亲。 赵姨娘不止一次的埋怨、挖苦探春“太太疼你,你越发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疼,就把我们忘了。” “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再怕不成!” 王夫人对着沈亮道:“我得儿,怎么这么早便起来了,你近来读书辛苦,这晨昏定省的事儿就免了,省的白日里读书打瞌睡,招你老子的烦。” 王夫人只顾着沈亮,对头磕的邦邦响的贾环却不屑一顾。 116 再见黄道周 贾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上次他陷害沈亮,想借贾政之手狠狠教训沈亮,奈何失败,眼下王夫人对他漠视,更加深了他对沈亮的怨恨。 他在心里想,如果没有宝玉,这一切的疼爱就都是他的了。 赵姨娘倒是不用下跪,不过她也不轻松,手里捧着茶碗,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奈何这时代的女人都裹小脚,站的时间长了,人没事,脚便先撑不住了。 王夫人喝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我看你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既然这么没规矩,你就去院子里,把叶子给我扫干净,待会我去检查,若有一片落叶,今天的午饭就不用吃了!” 赵姨娘正站的辛苦,闻言就傻眼了。 她可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平白就挨了一顿批,还被罚了苦差事。 今儿可是大年初二,外面零下十好几度,现在出去干活,那还不得给冻僵? 贾环松了口气,幸亏他头磕的响,否则她们娘儿俩就得作伴扫院子去了。 王夫人也不是故意找茬,实在是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再看赵姨娘母子俩,就觉得分外讨厌。 昨夜贾政没有在她这边留宿,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贾政昨晚睡哪儿了。 跟自己抢男人,王夫人能给她好脸色,那才是出鬼了。 沈亮看着赵姨娘苦着脸,心里暗道:这赵姨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虽然只是个姨娘,但是却是个搅屎棍,不但说话难听,就连做事也非常差劲。 在红楼的故事里,赵姨娘请马道婆做法,使贾宝玉、王熙凤二人中邪疯颠,险些丧命。 红楼里贾宝玉的敌人不多,赵姨娘母子要算一个。 对待自己的战友,要同春天般温暖;对待自己的敌人呢,就要像严冬般冷酷。 不过有一说一,这赵姨娘长得的确不错,柳叶弯眉樱桃口、身子绰约,而且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脸上涂脂抹粉,虽然有些恶俗,但是难掩其良好的底子。 跟王夫人比起来,赵姨娘姿容秀丽,肌肤也充满弹性和光彩。 难怪自己的便宜老爹整日留宿在赵姨娘的房间,这男人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年轻的。 赵姨娘苦着脸,扛着扫把出门扫叶子去了,只留下贾环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亮看着年仅七岁的贾环笑道:“环弟弟,我听族学里的先生说,你最近功课有长进,我这做哥哥的平时疏于看管,今儿就来考考你。” 贾环一听,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就皱在一起,苦着脸道:“哥哥请问。” 沈亮随便挑了论语里的一句话:“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贾环:。。。。。MMP,听又听不懂,背也背不出来。 见贾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王夫人就来气:“去,把这一段给我抄50遍,晚饭之前交上来,否则仔细你的皮!” 贾环一脸苦逼,哭丧着脸走了。 好不容易等过年这段时间放个假,不用做功课,谁知道沈亮阴魂不散,居然给他乱出题。 他是知道沈亮的厉害,所以只能哑巴吃黄连,而且因为学业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 王夫人朝沈亮招了招手道:“宝玉,方才你说的那句,下文是什么?” 沈亮道:“范氏曰:攻,专治也,鼓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 “意思就是说社会(或一个人)攻击那些不正统的异端邪说,异端邪说的祸害就可以消除了。” 王夫人听沈亮侃侃而谈,没有半点磕巴,高兴道:“都说我儿学问长进了,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真给为娘长脸!” 她伸手捏着沈亮的小脸使劲的揉捏。 沈亮颇为无奈,贾宝玉长相一流,但是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是个人就像上来捏两把。 从王夫人处出来,沈亮直接去找华安,他今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工夫在府里呆着。 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负责出行的门子换了人,一个长着一脸横肉的家伙满脸堆笑道:“二爷,赖总管吩咐,要让小的全程跟着您。” 沈亮当然不想要个跟屁虫。 可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搬出贾政来,说这是经过贾政首肯,原因自然就是这段时间神京城不太平,赖总管不放心让沈亮和华安单独出门,所以特地给他配了个保镖——武大。 没错,眼前这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家伙就叫武大。 沈亮问道:“武大,你老婆是不是姓潘?” 武大是个粗人,没看过书,因为四大名著集体失踪,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也并未流传开来。 “回二爷,小人浑家复姓西门,多谢二爷挂念。” 沈亮被武大的天真给打败了,这憨货,脑子不转弯的,怪不得赖升会选他跟着自己。 华安看着沈亮,似乎在等他发话,然后一脚把武大给踹飞。 沈亮摆摆手道:“我看武大不错,就让他跟着吧,咱们先去师父的府上,这些时日荒废了学业,恐怕今岁的院试,小爷要挂科了。” 沈亮坐在马车里,驾车的依旧是华安,只不过旁边多了个跑腿的武大,正甩开两条粗短萝卜腿跟在马车屁股后面跑。 即便是京官,赶上这逢年过节也会给朝臣放几天假。 刘宗周这些日子不用早起上朝,正好有时间跟教导沈亮的功课。 刘宗周府上。 书房内。 沈亮又见到了那个大喷子老头——黄道周。 隆乾皇帝召他回京,赶上了年节,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召见他。 黄道周在神京城有没有地方落脚,所以暂借住在刘宗周的家中,这黄道周怼天怼地怼隆乾帝,但是跟他们这些晚辈说话却极为和善,丝毫看不出来这位是隆乾朝的第一大喷子。 刘宗周虽放了假,可根本闲不住,这才大年初二,每日里有不少的官员前来拜访、还有一些下属来汇报工作上的事情。 尤其最近几天,朝廷上传言,刘宗周即将从工部转任吏部。 相比较工部,吏部更是个肥差。 吏部掌管天下吏员的升降、调动、考课等事宜,一个官员想要升迁,必须经过吏部的考察。 吏部就相当后世的人事部,虽然不起眼,却掌握着整个系统的人事大权。 所以一时间刘宗周是门庭若市,不但有京官来送礼,就连许多外省的官员,也都派了自己的亲信来拜访,希望能混个脸熟。 沈亮见刘宗周实在没工夫搭理自己,准备要走,却被刘宗周给推给了黄道周。 见到沈亮,黄道周很高兴。 他现在正闲着没事干,见到沈亮这个人才,特别喜欢,这或许就是老师在看到学霸时候的感觉。 虽然学霸长得丑、邋遢,但是学习好这一条就能掩盖所有的不足。 更别说沈亮长得俊秀至极,才华横溢,属于老天爷赏饭吃,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这种学生。 黄道周考较了一番沈亮的经书、表判。 科举考试并非只考八股文一门,而是包含四书五经、诏、诰、表、内科一道、判五道;经史时务策五道。 科举考试是为统治者选拔官员人才,所以考试的内容繁杂,既简单又不简单。 沈亮今天才算是系统性的了解了考试的内容,之前刘宗周压根没有管他,只是让他研读他的读书笔记。 “谢先生授业解惑之恩。” 沈亮对着黄道周深深的鞠了一躬。 117 东城四海楼 黄道周越看沈亮越是欢喜,可惜他已经拜入刘宗周的门下,否则这么好的学生,他肯定要争一争。 凭沈亮的才学,考上秀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举人、进士,那就要看运气了。 黄道周问起沈亮道:“仲安啊,你以后想做什么官?有什么抱负?” 沈亮被这句话给问住了。 他还从未想过自己要干什么,自打穿越到红楼世界,他的目标就是能在这个大厦将倾的环境里活下来,免得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可是了解到大周朝的外部环境以后,他的目标就换成了在这个乱世之中活下去。 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很满意,虽然没有手机、电脑,可有那么多的美女陪着,生活也不算乏味。 但他知道,这种生活持续不了太久,等到历史车轮碾压过来,什么荣华富贵,全都得烟消云散。 尤其是关外的满清鞑子,对大周朝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进来。 恐怕历史还会重演,毕竟李自成那些农民军已经是四面开花,大周朝的局势岌岌可危。 只可惜他现在年岁太小,又没有自己的势力,说话也没有分量。 就算科举高中,无非也就是进翰林,跟魏藻德一般,做个清贵的修撰之类的文官,之后再熬资历,了不起熬到内阁,成为内阁大臣。 可是沈亮明白,就算自己做了内阁首辅,也无力改变这一切。 改朝换代靠的是拳头、是血与火的金戈铁马,而不是文官的嘴皮子。 沈亮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先生,我还没想好,不过如果有可能,我想当一个知县。” 黄道周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沈亮准备当个芝麻绿豆的知县。 “仲安,凭你的才华,如果留在翰林里,不出十年,就能选个州府外放,不过那些选择外放的,多是没有背景,想着捞钱的,我听你师父说,你乃荣国公之后,家中应该不缺钱财,为何想要外放做个知县呢?” 沈亮当然不能跟他说自己想要招兵买马,准备在乱世里站稳脚跟,道:“小子就是想踏踏实实的给老百姓做一些实事,就像朱子所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天下不缺想做大官的人,却少有替百姓考虑,脚踏实地的官员。如果大家都想着提拔,想着当大官,那他们所作的政绩,十九八九都是假的。 土地贫瘠的谎报税收,这税负最后都得落在平头老百姓的头上。 管辖之地遭了灾,官员隐瞒不报,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这就容易导致民变,让无数良家子落草为寇,逼上梁山。 我想做的,就是实事求是,让治下百姓有衣服穿,有饱饭吃,耕者有其田,” 黄道周叹道:“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童年有其乐!读者有其校!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车者有其位!工者有其薪!农者有其地!商者有其利!优者有其荣!能者得其用!阅者有其悟!学者有其为! 这是亚圣的教诲,仲安,你能有这样的志向,老夫很是欣慰,你放心,这次面见圣上,老夫定会向皇上推荐,让圣上知道,咱们大周,不只有那些喜欢钻营的禄蠹之辈,也有像仲安这样的有志之士。” 沈亮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黄总周虽然是个老愤青,可言之有物,学识也是相当的棒。 就沈亮这脑袋瓜子,根本达不到对方的思想高度,充其量在知识面上能稍稍占点便宜。 不过黄道周的问题,也让他陷入了思考,自己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从刘宗周府上出来,已经快到晌午。 看着刘府门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马,沈亮第一次觉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真TMD正确。 以前刘宗周虽然有权,但只是工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衔。 前来巴结的,无非是一些搞工程的商人,或者是兴修土木、水利的官员。 哪里像现在这样热闹。 再看看自己的荣国府,虽顶着国公的名号,却是门可罗雀,除了逢年过节有人情送往,平日里大门上的门栓都快生锈了。 这就是当权者和过气贵族的差别。 如果沈亮没有穿越,按照历史进程,荣国府免不了衰败,坐吃山空,然后因为巧取豪夺、草菅人命惹得龙颜大怒,最后导致抄家灭族。 又或者外族入侵,直接荡平,连苟活的资格都没有。 沈亮此刻无比的渴望权力,只有手中有权有兵,才能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末世王朝立足,否则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华安见沈亮出神,也不敢打扰,倒是武大直接问道:“二爷,该吃午饭了,俺老武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沈亮这才从无尽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此刻豪情壮志,笑道:“没问题,爷今天带你吃顿好的!” 东城区,四海楼。 四海楼在甜水园的东街,门前就是甜水园东街大路,背靠着甜水园东里胡同,是一座三层的木质酒楼。 据说这四海楼的老板是扬州来的富商,往来的也都是腰缠万贯的商人。 沈亮和戚薇约在四海楼见面。 华安并武大则被安排在一楼的大厅里,沈亮没花钱,都是戚薇请客。 “贾公子,你要的器材我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酿酒?” 戚薇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沈亮指着桌上的清蒸狮子头道:“有道是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也得让人把饭吃完再说啊。” 他夹了一筷子狮子头,一口一个,又夹了些松鼠桂鱼,一手舀着扬州炒饭,一手舀着平桥豆腐羹,吃的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后世虽然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调味料,但是论原材料的品相和安全,古代的食材基本上都能吊打。 而且古代因为缺少调味品,所以就花了更多的心思和功夫在提升菜品的味道上,力求新鲜、爽口。 其实大周朝的菜系跟后世已经极为相似,淮扬菜系该有的名菜,四海酒楼都能见到。 戚薇看着沈亮狼吞虎咽的,心里都在滴血。 一分钱没赚,还搭进去五两银子。 这丰盛的一桌菜,就是普通人家几个月的伙食费! 沈亮胡吃海喝,也不忘招呼戚薇:“戚小姐,你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戚薇心里惦记着酿酒的事情,哪里能吃得下,没好气道:“吃完了没有?我知道你晚上还得回府,冬天天黑的早,再耽搁时辰,这一天又白费了。” 沈亮却不急不慢,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工出细活,我看你挺好的一姑娘,做事怎么如此毛毛糙糙?” 噗嗤——一旁伺候的丫鬟没忍住。 戚薇瞪了她一眼,然后气鼓鼓的盯着沈亮,也不说话。 她发现自己压根说不过沈亮,反而被他气个半死。 沈亮吃着美食,目光平静的看着戚薇,只觉得秀色可餐,胃口大开,又多吃了两碗米饭。 戚薇实在没忍住,道:“你是彘吗?看你瘦瘦小小的,如何吃下这么多东西?” 戚薇自己饭量也不小,毕竟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摆在那里,平日里还喜欢舞枪弄棒,打熬筋骨。 但是沈亮才一米五四的个头,从外表看不出肌肉,再加上沈亮长得比大姑娘还秀气,怎么看也不像能连吃三大碗米饭的人。 沈亮淡淡道:“戚姑娘,形容男人不能说小,我虽然吃得不少,但是我拉得多呀。” 118 宋长老 噗嗤——这下主仆俩都没忍住,齐齐笑出了声。 “你怎么这么恶心,吃饭的时候居然……”戚薇自认比较剽悍,却也没能说出那个字来。 沈亮奇怪道:“人吃五谷杂粮,自然要拉屎放屁,这有什么避讳的,就如咱们酿酒,那也是需要粮食,粮食从哪里来?还不是从百姓的庄稼地里,百姓不给庄稼施农肥,哪有粮食产出。” “所以说这人呐,吃的就是一个轮回。” 呕—— 戚薇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制止沈亮继续说下去:“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快点酿酒去,我发现你这人真奇怪,明明是个读书人,说话却粗鄙的像个……像个……” 她一时竟想不起用什么词来形容沈亮。 沈亮咽下一筷子鱼肉道:“像个泼皮无赖?” 啪——戚薇打了个响指:“你比我手下的无赖更像无赖,不过你倒是真性情,如果你真的深沉的跟个大人一般,我反而不敢跟你谈生意了。” 沈亮擦了擦嘴道:“我暂且把这话当作褒奖,走吧。” “去哪?” “酿酒!” 酿酒的地点就在南门仓胡同,这里原本有一家酿酒的作坊,酿出来的酒却浑浊的像马尿,平日里除了帮派里面最底层的小弟会买一些,就连大街上的车马夫都不愿意喝这种酒。 沈亮走进酿酒的作坊,差点没被恶臭给熏死,连忙找了条干净的布捂住口鼻。 倒是戚薇早已经习惯了,压根不觉得这气味有什么不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你一个男子汉,连这点气味都受不了?而且这不是正常的酒糟味道吗?” 沈亮诧异道:“你说这是正常味道?” 他看着戚薇的眼神是不可置信,就算他已经想过古代的作坊卫生条件可能不怎么样,但是也没料到居然脏乱差到了这个地步。 估计就算是垃圾堆都比这里干净。 沈亮是标准的农村人,他小时候生活在苏北的农村,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在他村子里有一家酿酒的大户。 几百平米的大院子,两边都是酿酒的器具,水泥浇筑的台子砌的老高,每当盖子起开,出酒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能闻到浓烈的酒香。 酿酒剩下的热水就免费提供给村民用来洗澡。 虽然是村子里自己酿的酒,但是质量一点也不比那些国窖、国酒差,起码这是纯粮食酿造的酒,没有一丁点的酒精勾兑。 那时候,村里只要喝酒,基本上都会去他们家买,就连周围乡镇的酒徒们也都会因为价格上的优惠,跑来打酒喝。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自家酿的散酒渐渐被市场淘汰,不知道是市场的原因还是因为食品安全问题,反正自打沈亮上了小学后,他们家的烟囱就不再冒烟。 冬日里免费的热水也就用不到了,就连酒香四溢的酿酒厂也改成了臭气熏天的养猪场。 所以沈亮还真不是胡吹大气,他是真的懂酿酒。 沈亮指着酒坊的满地狼藉道:“戚帮主,你该不会让我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酿酒吧?” “有何不妥?” “何止是不妥,那是大大的不妥。”沈亮理所当然道:“我且问你,若是我在此地酿酒,你会不会喝?” 戚薇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口,若是不知道哪里酿的酒,喝也就喝了,偏偏她此刻就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喝这里的一口酒。 鬼知道这酒里有没有工人的口水、汗液、尿液…… 沈亮摇头道:“就连你都不愿意喝,那些富商们又岂会喝你这来历不明的浑酒?” 说酒浑,都抬举这酒坊了,简直就是脏酒、臭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泔水。 两个人在酒坊里指指点点,声音并没有故意压低,就被酒坊的酿酒师傅们听到了。 一个中年面白男子瞪起眼来:“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在老子的酒坊里撒野,说老子酿的酒是浑酒?” 沈亮回过头,疑惑道:“这位是?” 戚薇介绍道:“这是宋长老,掌管这家酒坊,也算是这家酒坊的掌柜。” “什么宋长老,当初戚少帅带着兄弟们来到神京城,临终前嘱托我们这帮老家伙,要好好的操持家业,不能让戚大帅的香火灭绝。” 宋长老开口道:“我老宋别的不会,就有一门酿酒的手艺,虽赚不了多少银子,可每个月三五十两总能进账,这么赚钱的生意,你小子有什么资格置喙?” 三五十两? 沈亮点点头道:“的确不少,再努力些就能赶上我赚钱的零头了。” 宋长老原本挺自得,毕竟一个月进账三五十两的生意已经算是不错了,他们酿的酒受众是最底层的百姓,主打就是一个便宜,薄利多销。 听到沈亮的话,宋长老勃然大怒:“狂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竟然藐视与我?” 戚薇也露出无奈之色,她略带歉意的对宋长老道:“宋叔叔,他不知道您的厉害,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戚薇是真怕宋长老一个暴脾气就把沈亮给打了,沈亮虽然欠打,可是他终究是荣国府的少爷,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存在。 “小姐放心,我老宋不是不讲理的人,只不过这小子说话太狂妄,我听着不顺耳!” 沈亮面色依旧平静,他指着酒坊道:“宋长老是吧,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你酿的酒的确是浑酒,是垃圾,也就是没钱没见识的才会买你们的酒喝,扪心自问,有哪家酒楼跟你们合作,从你们酒坊进货?” 实话最是伤人,尤其是不加掩饰的真话,就跟刀子一样,刀刀戳宋长老的肺管子。 宋长老强压怒火道:“酿出来的酒浑不能赖我们,是收购的粮食太差,有的都发霉了,这劣质粮食酿出来的酒能不浑吗?只是如果换好一些的粮食,成本谁来控制?神京城酿酒的酒坊绝对不算少,多是被豪门大户控制。 他们酿的酒质量上乘,我们就是拍马都赶不上。如果我们强行模仿,只能是东施效颦,到时候不但酒楼的生意拿不到,就连现在的生意都会丢掉。” 戚薇还是第一次听宋长老说起这酿酒的道道,一听之下也是皱起眉头。 她把目光投向沈亮,想看看这个荣国府的公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沈亮轻轻呼了口气,说道:“可是如果我能在不增加成本的前提下,提高你们酿酒的质量,让你们酿出来的酒清冽如水呢?” 宋长老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绝无可能!你说的那种酒,市面上根本没有,就算是皇家贡酒,也是微微泛黄,清冽如水的酒估计只有天上才有。” 沈亮踮起脚尖,在戚薇的耳朵边轻语了几句。 沈亮说话极轻,气息吹进戚薇的耳朵洞里,让她耳朵上的容貌都在微微收缩。 好奇怪的感觉。 宋长老看不过去,喝道:“兀那小子,鬼鬼祟祟的搞什么东西?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见不得人吗?” 沈亮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不想跟宋长老这个大老粗多费口舌。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义乌帮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腐朽帮派,什么王长老、宋长老,一个个都是摆老资格,压根听不进别人的话,而且还墨守成规,不愿意改变。 不多时,戚薇的丫鬟便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宋长老不知道沈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以为沈亮饿了,要在这里吃饭。 沈亮却道:“你们这里的酿酒工人水平如何?” 宋长老闻言,哼了声,道:“顶呱呱,各个都是好样的。” 酒坊不大,酿酒工人除了宋长老,还有十个人,他们全都精赤着上身,皮肤蒸的通红,一看就是久在作坊里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