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似锦》 第458章 坏消息(2) “初雪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百忙之中,听得初雪已经入宫,且等候许久,忍不住瞥了罗桑一眼。 罗桑摸了下鼻子,是初雪小姐知道圣上在忙不让打扰。 几步赶往偏殿的丰子越又突然停下,原地来回走动一脸惆怅,“时九的事, 朕该不该告诉她?” 现在倒是不用隐瞒了,但是梅时九假失踪变真失踪了。 怎么办… “圣上,初雪小姐应该早就听闻梅大人的事了,一直没入宫来问询,听说上次去梅府还宽慰老太君她们,她…”是个坚强的,意思迟早要说,不如早些告知。 西北传回消息, 英亲王重伤未愈, 他也派人去找梅大人了,至今了无音讯。 “她什么她…算了算了,先过去再说。” 丰子越最近也是焦头烂额,但是对初雪他不会去敷衍,其实他们也有挺久没见了。 “小姐,圣上怎么还没来?”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桃儿忍不住问了句。 “不急,圣上正忙着呢。” 初雪刚说完丰子越就走了进来。 “初雪久等了,你入宫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朕再忙也会空出时间来。” 这倒是实话不是客套。 初雪赶紧起身行礼,“拜见圣上!”这好像还是丰子越登基之后,他们第一次私下见面吧。 “快起来,这又没旁人讲究这些做什么,听说你跟叟和老先生一同入城了,朕就想着什么时候抽空见见, 只是最近忙得一直抽不开身…” “圣上瘦了。”肉眼可见的消瘦。 初雪突然四个字打断了丰子越的寒暄,他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吧, 要说见外倒是圣上太客气了。 如今丰子越身份不同,他能这般客气说话的,除了老太傅他们几个老臣,便也只有初雪了。 初雪平静的几个字,让丰子越笑容渐渐变了,他能感受到温软。 “你也知道眼下的情形,朕的确是焦头烂额,不过你放心,虽是瘦了些,但是身体还挺得住。” 丰子越示意初雪坐下,自己也跟着在一旁随意而坐,罗桑已经让偏殿的宫人都退下了。 “圣上千万要保重身体,国事繁重没错,也得一样样来…圣上,我不来,就是怕打搅你,今日进宫…是想问问师兄的事,西北的战事不太顺利, 情况应该很糟糕吧,之前有传闻说师兄奉旨回都城的路上出了事,被匪贼袭击生死不明, 圣上,我斗胆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并没有下旨让他回来?他那会儿也并未出事对吗?” 初雪在丰子越面前自称我,而非民女,便是将丰子越当成极为亲近的人,也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变化而跟对方见外。 而她的直截了当和大胆,让一旁罗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不过眼前这位,一直便是如此,总是和旁人不同的,她胆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然才登基不久,但是丰子越已经能体会到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味道了,身边的人,包括罗桑都对他态度有所不同,越发恭敬越发谨慎,他以为所有人都会一样,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并不是的。 她就不同,始终如初,他落魄时她是如此,他如今成了圣上,依然如此,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你特意进宫来问,便是猜测到一些了,初雪,你太过聪明,没错,之前说他出事,其实是他的一个计划,他隐姓埋名和皇叔配合,瞧瞧抽调了一万兵马,也就是峻峰岭一战拦击波罗援军的那一万烈士…” 说到这,丰子越眸光微暗,眼眶微微泛红,看着初雪硬是说不下去了。 其实初雪听闻这事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女人真的有所谓直觉。 身体莫名一紧,眼眸闪缩低下头去避开丰子越的目光,因为她仿佛从他眼里看到了什么。 “初雪…时九他…他去拦截波罗援军时已经身负重伤,一万人拦着五万兵马近三个时辰,战至最后,逼得对方防火烧伤,一万将士,只余下不到二百人!而时九生死下落不明,皇叔已经让人找了数遍,听说当时火势很大,连着烧了几天,时九怕是……”丰子越说着吸了吸鼻子,身为大元天子,他说出这番话也是万分心疼啊,虽未亲身经历,但能想象当时的场景。 西北军接连失利,不能完全怪将士们,朝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军中风气士气,军备物资,多方面综合军事力量不如敌方,这才导致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 初雪身子一顿,表情一下凝固了,一旁桃儿也是呼吸急促起来,焦急望着初雪。 “没事的,师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初雪落在腿上的手轻轻拽成了拳又缓缓松开,反复几次,她是在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初雪!” 丰子越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连自己都宽慰不了,他也一样接受不了。 那是梅时九啊,风姿绝代的梅时九,文武双全的梅时九啊,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怎么能… 初雪深吸了几口气,吸了吸鼻子稳住呼吸道:“圣上,师兄即便身负重伤,也会想尽办法保命的,他不会做无畏的牺牲,他已经做到极限了,他会找机会保命的,他也能做到的,他……” 初雪自以为自己还算平静,可是她慢慢低沉哽咽的声音出卖了她。 “对,时九那么聪明理智,他一定还活着,说不定…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你别急。” 丰子越见初雪这样,心一下就揪起来了。 他知道初雪对梅时九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不可能一点都没东西,可现在看来,她和时九之间的感情,远比他想的要深,越是如此,他越发担心。 “圣上,您政务繁忙,马上就秋试了,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望圣上,圣上保重身体。” 初雪说完起身,匆匆行礼就要走。 “初雪!你说的对,时九不会有事…” 丰子越想要宽慰,可他连自己都宽慰不了,梅时九于他,也不只是君臣,还是好友。 “报!”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传报,丰子越只能咬牙忍着让报,初雪也停了下脚步。 “启禀圣上,梅大人的贴身小厮送梅大人的遗物回城!” 遗物! 丰子越身子一晃险些没站住,初雪双目晕眩还好桃儿及时扶着了。 (本章完) 第457章 真失踪了(1) “报!!” “前方战报!!” 峻峰岭一战,大元守住了! 但是战况却是十分惨烈,峻峰岭一战,大元损失五万兵马,主帅英亲王身份重伤危在旦夕,而波罗六万兵马也损失近四万,最后还是没能夺下峻峰岭, 因为援军被一支神秘兵马拦截,五万援军损失三万,差点全军覆没。 波罗主帅金绝天当机立断下令撤军。 这一仗,波罗拢共损失七万兵马,总体比大元损失更重,可谓遭受重创,也是波罗进犯大元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有关这一战有诸多版本传出, 让人听得热血沸腾,也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这一战有一万神秘兵马, 以血肉之躯,以巧妙战术帮了大元,这才让大元赢了这一仗。 可是,这一仗赢下之后,不到三天,波罗主帅重振旗鼓,再次领兵攻打峻峰岭,这一次,大元没守住,眼下大元西北的形势可谓岌岌可危,可是峻峰岭那一仗可歌可泣,唤醒了西北军乃至大元所有热血儿郎,原本征兵困难,现在不少人主动投身从戎。 这一战的意义已不能用胜败来定论了。 “如何,可找到人了?” 一场大火, 梅时九是真的失去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为两座山都被烧焦了, 大火整整烧了几天几夜才停歇。 英亲王身负重伤, 波罗退兵之后他就让人去寻了,现在峻峰岭和郎樊都失守了,距离火灭已经七八天过去了,梅时九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西北军根本无力抵抗节节颓败,英亲王的伤势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因为根本得不到休养。 “暂时还没找到!”回话的将士低头一叹,英亲王躺在床上闭目摇头,十有八九是没了。 直到现在,西北军中几位将军才知道,原来那个屡次拦截波罗军攻打峻峰岭的人是梅时九,是他用一万人,以一己之身拖住了波罗军等到了西北军集结,也是他带着不到一万兵马拦住了波罗五万援兵,可以说,是因为梅时九,峻峰岭那一仗才赢下的,虽然惨烈, 虽然后面还是让波罗攻下了。 但是西北军真的奋力一战了,竭尽全力了,波罗军确实强悍, 准备也足够充实。 虽然俊峰岭一战损失近七万兵马,但是后续很快调整,还是赢在整体实力上。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波罗已经攻入清水了,咱们一共还有不到五万兵马,军械也短缺,眼见已经起霜冻了,将士们衣不避寒,朝廷的物资说是快到了,可是援军还没信,西北…… 还守得住吗? 他们一直在竭尽全力的守,可是… 英亲王急火攻心,面色一百,差点又昏过去了,“给…朝廷的急报应该到了,朝廷一定会想办法驰援的,成王,清河是一道天险,也是西北最后一道防线,若是波罗跨过清河,便会踏马直接入关了,本王给你三万兵马,你可能守住清河?十天,十天朝廷的援军应该到了!” “皇叔,本王领命,一定尽力守住清河。” 成王领命,他知道,他这皇叔这时候能交给他三万兵马,也是无奈之举的冒险行为。 “一定要守住清河,守住清河的关键,就是想办法破坏清河解冻…断水流…”英亲王说完缓了口气,他的伤势,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要不是碰巧来了个医术高明的小子,他早就去见皇兄了。 “子曦明白,皇叔保重身体。” 英亲王点了点头,顾洗礼也跟着辞行,目送他们离开,英亲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可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希望成王别忘了,他是大元皇子,他姓丰…… “王爷,该换药了。” 说话的正是吕文郁,初雪跟老太傅推拒的他,朝廷找到他,他一口就应下了,跟着送到的军医队伍到了西北,可是他们这些人速度不够快,赶到西北的时候,正好峻峰岭一战结束。 也是到了这,吕文郁才知道,梅时九生死未卜,而且,十有八九可能是… 不到这,根本无法想象大元现在的处境,不知道西北究竟什么情况,更不知道战场竟是如此残酷惨烈,人命是如此不堪一击。 “王爷,咱们是不是要合计一下?” 出了大帐,顾洗礼父子跟上丰子曦,见着四下无人低声急议。 丰子曦没做声,低着头上了马,顾家父子相视一眼还想说什么,丰子曦终于开口,“外祖父,舅舅,若是此时本王带着这三万人离开或是如何,我怕没脸转身面对身后的大元百姓,也怕没脸去见之前战死沙场的将士,这时候,皇叔能把清河交给本王,能把三万兵马交给本王,本王不忍也不能在这时候做出让人唾骂之事,我去守清河了!” 丰子曦说完,扬鞭策马而去,经历战争,他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比命重要,比皇位重要。 顾家父子互看一眼,默默上马跟上,罢了,将来如何将来再说,守清河去! 阿庆找了几天几夜,快把那两座山翻遍了,他自己都瘦了一大圈,两眼都凹陷了,满脸胡渣一声邋遢,但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找了这么多天,最后在一片焦土中找到了梅时九随时带的一块玉佩。 抱着玉佩,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什么似的。 这一次梅时九是真的失踪了,因为当时他已经身负重伤,所以阿庆在捡到玉佩的时候才会心如死灰。 消息传回都城的时候,丰子越悲痛交加,梅时九的事还没想好怎么跟老太傅他们说,接二连三的失守的战报接踵而至,让他心力交瘁,自他登基,便没有一天安寝过。 初雪这些天都在都城陪着叟和,秋试只有几天了,原本都城这时候是最热闹的,现在却因为西北接连失利的消息,让整个都城的气氛都很沉重。 “小姐,怎么还不睡?” 夜深人静,都城这边还没起霜,初雪已经穿上薄棉长裙了。 初雪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夜里也是没什么困意。 “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了,小姐,早些歇着吧。” 初雪放下书点了点头,是不早了,最近西北情况越来越糟糕,若是西北守不住,恐怕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打到都城来,现在朝廷已经在火速调集援兵赶赴西北,已经顾不得其他地方的防事了。 “桃儿,准备一下,明日陪我入宫一趟。” (本章完) 第456章 焦灼惨烈(2) 这一战,谁也没想到会打到这个程度,波罗人没想到,大元将士也没想到。 奋战整整两个时辰,波罗损失过半,而大元这边,损失已超过半数, 战局已成劣势。 这是两军交战以来,最惨烈的一战。 “王爷,西北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换了一个主帅,对一支兵马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都罗不由感慨,也终于有些明白王爷为何时不时要练他们了。 “要不怎么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呢,看来,大元那个先帝决定启用这个离朝多年的英亲王,并非无奈之举,而是因为这个人最合适,清点一下,马上给我汇报。” “是!” 都罗转身询问各路情况,很快来报。 “损失过半,都罗,你们今日算是见识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了,就是残酷,就是流血和牺牲,但这是天下一统的必经之路,明鼓,继续攻,一鼓作气拿下俊峰岭!” 拿下这峻峰岭的代价,已经超乎了金绝天的预估,超出了很多很多。 而这一战,让波罗损失这么重的关键, 就是那个拖延了他波罗大军近两个时辰的将军。 “王爷,末将去看看援军的情况。” 一万兵马,如何能拦住五万大军的,花林怎么回事? 都罗的话让金绝天面色一沉, “你是前锋,不可轻易离开,青岁,你去看看。” 金绝天心里其实也纳闷,按说,便是有人阻拦,一万对五万,那个将军还受了伤,花林不光善战,还是个通晓兵法的,不是个莽夫,怎么会让人拦这么久,两个时辰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大元这边损失惨重,已是在顽强抵抗了。 “王爷,死伤太多了,几个时辰,将士们已经撑不住了!” 几个时辰,光是体力消耗也是极限了,加上身边同袍一个个倒下, 将士们的心态变化可想而知。 “守不住,西北就会失手,波罗一点过了峻峰岭,就会长驱直入,根本拦不住了!” 英亲王喘了口气跟李将军说着。 李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体力早就支撑不住了,依然咬紧牙关撑着,倒是有几分身为军人的血性,对得起他身上这身盔甲。 “王爷,你是一军主帅,你若是出事,西北军就真的再没指望了,您先退到峻峰岭,这里交给末将,末将发誓,便是战死绝不退一步,末将老了,在军营待了一辈子,最后若是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末将无憾!” “本王是一军主帅,亦是大元皇室,更是大元男儿,此时如何能退,李将军,这一仗,痛快!哈哈哈哈,今日峻峰岭在,本王在,波罗要攻过峻峰岭,就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王爷!” 李将军抖着胡子,老眼含泪,握剑跺脚一声大喊,“好!末将誓死追随!战!” “将士们,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亦不悔,战!” “杀啊!!!” 原本已经有些泄气提不起刀的大元将士,看着他们的主帅和老将军,听着他们的豪迈之言,一时间忘了生死,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也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让他们拼尽全力的冲杀。 英亲王一边杀敌一边望着前方,梅时九说,天黑之前,不会让援军赶来,眼看天黑,他做到了,他们也一样要做到,哪怕战死也在所不惜。 他知道,波罗的援军绝对是数万之众,而梅时九只有那么点人,前面的战场是何等惨烈,他能想到。 “公子,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阿庆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已经两个时辰了,他一身是血,有同胞的,有敌军的,还有自己的,双手已经麻木,人也有些麻木了。 梅时九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就要黑了,身后战场的惨烈他能想象的到,但是还没有听到波罗胜利的号角,那就说明王爷他们还在死守,既然如此,他们就都继续拦着。 “阿庆,你带一千兵马迅速回去驰援,过去的时候,一定要做出一副胜利的姿态,一千人,要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这个你和兄弟们应该熟练了,马尾上都系上树枝……” 王爷他们能守住这么久,恐怕也到极限了,波罗兵马肯定也损伤不少。 若是这时候能鼓舞大元将士士气,戳一戳波罗军的锐气,说不定峻峰岭真的能守住。 有时候,一场胜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 “不可,将军,这里总共就两千人马了,对面还有至少三万…” 这不是送死吗?现在他们已经是绝境了。 “现在只能冒险,去!已经穷途末路,那就兵行险招,拼一把,赌一把!阿庆,没时间了,快去。” 梅时九一声令下,手中长枪握紧,眼神异常坚毅,还带着几分决绝。 “将军!!”公子!! “快去!” “是!”阿庆只能含泪咬牙答应,若是公子有个好歹,他也陪着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跟这些波罗人拼了!!! “兄弟们,咱们这点人,拦了他们几个时辰,折损了他们近两万兵马,咱们已经大获全胜,兄弟们,敢不敢陪我赴死,与他们战到最后一刻?” “敢!” 看着身边倒下的同胞,活着的将士异口同声,这一刻,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 “五百人为一个方阵,两侧引入峡谷,听我号令!!!” 若非这个地理位置,他们也不可能守这么久,这是借了地利,还有天时,今日雾大,他让将士们准备了很多军旗,所以对面的援兵一直也没探清楚这边的虚实,打了这么久,对面都不知道这边到底多少兵马。 “花将军,眼看天黑了,前面还没有战报传来,咱们再不过去,王爷那边……” 花林出生兵法世家,是花旗的大哥,花家一门都在军中效力,这也是花林最惨最窝火的一场仗,看着四周峡谷,这里之前早就探过,没有伏兵,这些人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 越打越急越急越难,不知不觉,竟拖了这么久还没过去,不仅如此,还损失了这么多人。 “放火!” 花林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招了,这峡谷本来地势就是易守难攻,对方埋伏着,他们根本冲不过去,只能防火烧山,他们一时过不去,对方也同样会被困在其中,正好天要黑了,就借着这山火照亮好了,相信王爷他们一定能攻下峻峰岭,到时候他再去请罪就是。 (本章完) 第455章 一腔热血(1) 梅时九脚踏出阵的那一瞬间,金绝天便察觉了,只是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步,因为他也到了破阵的最后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都做到了极限。 梅时九出阵的瞬间就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借助破阵瞬间的时差奋力拉开距离。 而金绝天在破阵的瞬间也抬起了右手,这边都罗已经挽弓蓄势待发,但是金绝天的手最终只是摆了摆没有利落的法号射杀的命名。 望着疾驰而去的背影,金绝天一声轻叹上马返回。 这个人是收服不了的,那就只能除掉,否则会成为波罗攻克大元的心腹大患。 「王爷!为何不下令?」 都罗对自己的箭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他不明白王爷为何要放对方离开。 「在破阵的瞬间,阵法余威犹在,就是你百步穿杨也会有偏差,而他撤退的速度比本王破阵的速度稍快一步,我那会儿下令,他实际已经离开你射杀的范围了,而且…此人的骑术很好,你就是瞄准了也未必能一击即中,都罗,咱们碰上对手了。」 从头到尾,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拖延战机,而他做到了。 这就是实力,让人明知自己的目的却还能达成,当然,也有他的几分轻敌和自信在里面。 「唔…」 金绝天说完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口中益出一口鲜血,刚才受了内伤,这儿会再忍不住了,虽然有调息,可伤着了是事实,不可能转瞬就能好。 「王爷!」 见着血,周围的将士都惊得变了脸色,尤其是青岁和团儿。 金绝天抬手示意没事,抬手摸了下嘴角的血迹,吐了口血水浑不在意道:「对面那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无妨,看看战况如何。」 「王爷!」 都罗还是担心,他们还是头一回见着王爷被人打伤,打到吐血必是内伤。 「婆婆妈妈的,这是战场,没见过血啊,打起精神准备对战,本王不希望这一战损失过大,你亲自去看看,大元集结了多少兵马,今日会是一场大战,赢了,后面的仗会好打,若是今日攻不过去…今日不管如何,只能赢,不能输!」 「是!」 身旁将士气势很足,都铆足了劲,今日只能赢,不能输。 「公子!」 梅时九回去之后也是一口鲜血,阿庆吓得魂不守舍。 「没事,后侧!」 梅时九没有停马,继续与主战场拉开距离。 阿庆急切跟上,心里担心的不行。 「情况如何?损失多少?」 梅时九退到一定安全的位置上,坐在马背上喘了一口粗气,便开始观察战场的情况,看到英亲王的帅旗,面具下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波罗势在必得,大元若是受不住,今日丢的就不是俊峰岭,而是整个西北,目测英亲王将周围的兵力都集结过来了,梅时九心里默算了一下,应该和此刻波罗战场上的兵马相近,但是波罗储备了援军,而西北这边却没有。 「一万兵马,损失控制在五百之内,公子,你的伤势如何?」 阿庆跟着停下马焦急的问着。 「一点内伤,死不了,阿庆,下令让弟兄们集合,准备二攻。」 五百,已经超了他的预算,第一轮虚张声势的诱敌拖延时间,他的打算是尽可能零损伤的,他只有一万人,一个要当几个用。 「公子,西北军已经发起攻击了,现在正打着,咱们刚才那一招恐怕已经被看穿了,对面怕是知道咱们和西北军是一路的,再攻怕是没用。」 「这一次不是诱敌,而是真打,不是这,而是 身后战场。」 「身后战场?」 「对,阻拦波罗援军,这里交给英亲王。」两方兵力相当,那就只能凭本事一决胜负了。 「援军?!是!」 阿庆眼睛一转立刻反应过来,波罗身后还有援军,若是不拦着,王爷他们肯定收不住,这些波罗人确实能征善战。 「另外,你想办法让人去给王爷送句话,天黑之前,梅时九绝不让波罗援军过来,哪怕战至一人。」 赤峰岭就交给王爷了,今日一战,大元没有退路。 「是!」阿庆的声音也跟着沉重起来。 一场大战已经拉开序幕,混战半个时辰之后,依然打得难解难分,西北军这边在英亲王的带领下也有些杀疯了的感觉。 「杀!」 「冲啊!」 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战马嘶鸣声,将士们的咆哮声,夹着着战鼓号角的声音交织成一幅让人永生难忘的画面。 「王爷,那家伙不见了,怕是又躲进山林了。」 有人还惦记着关注梅时九这群人的动静,就怕他们搞突袭,可见他们的战力已经让波罗军记住了。 「躲?怕是绕道去截咱们的援兵了。」 金绝天冷哼一声,这都瞧不出来? 说话的将军立刻变脸,「王爷,请允末将领兵去拦。」 「罢了,今日峻峰岭必须拿下,咱们就够了,咱们援兵有五万随时待命,他只有不到一万兵马,拦不住,再说,这里难道不够拿下俊峰岭吗?」 「够!!!」 金绝天想到了梅时九那路人马可能的动向,但是并没安排人去阻击,因为这里战力相当,他不能随意抽调兵力,其次,他知道自己身后有多少人,知道梅时九奈何不了他们,那个将军的确厉害,可再厉害,打仗靠的绝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扭转不了乾坤。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金绝天的自信,他自信波罗的六万兵马,对大元的六万兵马,绝对胜算更大,他们的战斗力更强,就算援兵不能及时增援,他们一样能踏过峻峰岭。 英亲王收到梅时九的传话,一咬牙,一身杀气挥剑指着对面的波罗大军,「兄弟们,誓死守我大元疆土,今日宁客战死,也绝不让寸土!冲啊!」 「冲啊!!!」 不知是不是战场的气氛使然,还是英亲王一腔热血之言,跟随冲锋的西北将士仿佛也忘了生死,他们耳边只有厮杀声,只有战鼓催促他们冲锋陷阵的声音,仿佛这一刻他们有了一种使命,那就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守住他们身后的疆土百姓。 血腥味引来了周围的食腐秃鹫在战场上空来回盘旋。 「兄弟们,身后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的国土,是我们的同袍,他们正在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我们的任务,就是拦住波罗援军,一个都不能放过去,哪怕战至最后一人,将士们,你们可愿随本将军一同战个痛快!」 「战!」 「战!」 一声声战,让人热血沸腾,也让人热泪盈眶。 第454章 马革裹尸亦不悔(2) “多久了?” 英亲王看着安静下来的战场,不停地问着时辰。 “一个时辰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各路兵马可都快到了?” “快到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不行,太慢了,传令下去,跑步行军,一刻钟,必须在一刻钟赶到。” 英亲王也知道半个时辰是最快的速度了,他这么说,是为了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现在完全不知道下面到底什么情况,梅时九在跟对方聊什么,但是他看到,梅时九周围都是波罗兵马,一个个拉弓搭箭对着没时九。 他怕梅时九被他们射成个筛子。 而且,这次波罗主帅亲自带兵攻峻峰岭,一定是势在必得,他担心,除了这六万兵马还有援军,今天是一场苦战,大元必须守住俊峰岭,而波罗则必须攻下,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王爷是在调息,对方应该也伤了。” 都罗等人焦急观战,没有等到金绝天的军令,他们便不敢妄动。 因为前面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相信他们的主帅。 对面阿庆急得不行,也是一样忍着不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冲上去。 半个时辰,梅时九和金绝天看着没动手,可一直在较量,两个人在用那些树桩下军棋,也叫排阵,就像梅时九说的,此时金绝天还真杀不了他,因为他们看着是面对面,但是他们的空间其实是有错位的,金绝天出手也是命中不了目标的,这也是梅时九敢只身站在数万敌军面前的原因。 他和金绝天所站的位置,其实可能对调的,这也是金绝天不下令的原因,可能弓箭射出来都在他身上了。 “阁下究竟何方人物?为何不敢真面目示人?” 金绝天的面色明显没有刚才松弛,因为他也小瞧了对方,对方的把戏他都看透了,却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入阵的确是冲动了些,倒不是破不了,而是耽搁了太多时间,这个阵,还真能将他困住一个时辰,对方是算计好了的,等他破阵的时候,恐怕大元兵马也集结完毕了,只是…对方算计良多,结果还是没用的,他今日势必翻过峻峰岭。 梅时九也知道这阵撑不了多久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在破阵之前抽身而退,这个金绝天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 “小人物,不劳罗刹王惦记,罗刹王还是专心破阵吧。” “哈哈哈哈,这个阵的确变幻无穷,你这一身本事不如考虑一下跟着本王……” 金绝天的确是心动了,良将难求,这一将抵万军啊。 此人足智多谋,又有胆识,更具气魄,这等人物能上阵杀敌也能朝堂论政,听他谈吐也是不凡,文武双全的将才啊…… “哈哈哈,罗刹王高看了,在下生在大元,长在大元,背祖忘宗之事实难做到,在下与王爷,注定只能兵戎相见。” 梅时九一边和对方对话,一边开始退阵,但是面上却摆出一副死缠阻止对方破阵的姿态。 一心二用,在金绝天面前,不光要演技还考验心性。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天下若是一统,便再无大元波罗之分,到时候这天下成为一家,同文同食同语…海晏清河国泰民安盛世繁华如何不好?” 果然,波罗此次出征是剑指天下! “天下一统,好大的好奇和志向,那在下就拭目以待!” 说到气魄,在志在天下的罗刹王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两人都开始动了,只是动作很慢,一步步的挪动,万人看不明白,阵内却是异常紧张。 金绝天专注破阵,快了,最多还有一刻钟。 而梅时九看着是在想尽办法守阵,实则是在撤退,他也快退阵了,无畏的牺牲就是傻,他一直在心里默算着,差不多西北军应集结的差不多了。 “王爷,兵马集结完毕!” 峻峰岭上,英亲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李将军、方将军听令,你们各带一万兵马,分左右两侧防守掩护主力军攻下峻峰岭,顾将军,成王,你们随本王领兵从正面功打波罗主力,许将军带两万兵马随时候命,若对方有援军驰援,你们便伺机而动……” “是!” “鸣鼓! 吹号角!” 英亲王一道道军令下去,一时间,峻峰岭上鼓角争鸣,一面面军旗迎风而扬,这段时间以来,大元都是被动防守,虽然这次也是波罗来攻,但还是和以往不同的,这次是大元主动反攻,所以气势一定要足。 其实这些日子下来,一些有热血的将士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子气的。 加上英亲王也是一位有血性的主帅,慢慢的也备受感染,西北军中的氛围还是在悄悄改变,只是一时看不出那般明显,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梅时九就说了,时间,大元整肃内政的时间太迟了,否则如今西北军会是另一番模样。 “都将军!大元攻过来了,这群狗崽子,就知道乘人之危。” 西北军一动,波罗大军立刻严阵以待,都不需要主将下令。 此刻金绝天在阵中,其他人便看着都罗,这是他们的习惯,主帅不在,就听都将军的。 “左将军、花将军、木将军,你们三人,各带一队人马迎战,绕开前方有树桩的地方,其他人随时待命不可妄动。” 都罗也十分利索,也难怪金绝天这么放心他。 听得鼓角争鸣之声,阵中两人立刻明白什么情况。 “难得,西北军竟然主动反攻,哈哈哈,今天这一仗一定有意思,说实在的,之前的西北军确实有些索然无味,最近换了位主帅,倒是有那么点意思了,可惜,依然挡不住我波罗大军攻进的步伐!” 金绝天也加快了速度,两军交战,战场瞬息万变,他再胸有成竹,也绝不会大意情敌,他不会拿将士们的命去开玩笑。 “这是大元疆土,身为大元人,保家卫国,便是马革裹尸亦义不容辞!” 挡不挡得住是一回事,拦不拦是另一回事。 梅时九一边说,一边推到最后一个节点了,只要转身就能出阵,在设计这个阵的时候他就考虑到了出阵的问题,所以做到了改动,把出阵口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所以金绝天此刻还真没看出梅时九的意图,只觉得他是个不怕死的。 第453章 强强对垒(1) “将军!” 戴着面具的阿庆,透过面具看着前面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急得满头大汗,嘴唇都起皮了。 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公子说过,要拖一个半时辰,这才过去三分之一,他看着旁边几路兵马已经把能用的招都用了,掐算着时辰,阿庆一咬牙挥动手中令旗。 梅时九交代过,半个时辰左右就要下令让几路兵马迅速撤退,绝不能恋战,否则对方一定能瞧出他们的把戏,到时候就真的有去无回了。 但是四面兵马一撤,公子孤身在战场上,还能回得来? 可是梅时九吩咐的,阿庆也不敢不照做。 “都将军,直接冲过去抓了就是,他奶奶的熊,那些个兔崽子又他娘的往山里窜了,依老子看,直接一把火把旁边几座山都烧了,看他娘的还往哪里跑。” 刚才他们攻过来,他们反击,一路追着屁股打,谁知道他们使各种阴招,人没杀几个,他们倒是损失了一些兄弟,这就算了,眼看他们的把戏都要耍完了,一熘烟跑了! 换谁都气。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妄动,谁敢放妄动军法处置。” 都罗环顾一圈,其实刚才观战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面恐怕是虚张声势,弄出千军万马的架势,利用地理优势使了些障眼法,让他们误判了对面的兵力。 可能真就几千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了不得也就一万兵马。 一万兵马,他奶奶的,被他们刷了这么久! 别说其他将士,他都一肚子窝囊气,王爷肯定是一眼就看穿了,没揭穿让他们追着打,就是故意让他们吃点亏,让他们长记性,王爷要练他们,他可不敢拆台,否则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嘿,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带个面具见不得人?神神秘秘的,不过这身手还真不错。” 一码归一码,干看着不能动,总能说说吧。 “吩咐戒备,以防西北军趁机突袭。”都罗现在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了,希望今天王爷能轻点治他们。 “的确有两下子,不过…肯定不是咱们王爷的对手,要不是王爷有令,本将军就一箭要了他的命。”花旗也是攻过峻峰岭的将军之一,吃了败仗心里自然不痛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花将军别急,等着王爷给咱们出气……” 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话音未落,就见着他们的王爷被对方一掌击飞数步。 “王爷! !” 一时间,波罗大军都安静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他们心里,他们的王爷是无敌的存在。 但是他们看到的,都只是眼睛所看到的一面,具体情况,只有正在较量的两人知晓。 “好身手!” 金绝天摸了一下嘴角,这一掌威力十足啊。 “过奖,罗刹王也是让人大开眼界。”梅时九抬手压向胸口。 这一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并没讨到什么便宜,最重要的是,这罗刹王,一边与他对垒,一边在破阵,梅时九觉得,之前对这个罗刹王的评价还低了。 “哈哈哈哈,好说,你究竟是谁?大元军中,竟有如此良将,本王着实好奇。” 两人都重伤在身,再打就是各自的命了,这明显有停战的意思。 梅时九倒是想一命换一命,这位王爷的命比他的值钱,可惜,对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若是想出阵,他现在的情况也拦不住,只能见势收手。 “罗刹王说笑了,何以见得本将军就是大元军中的人?” 梅时九是在拖时间,所以顺着对方的话聊。 金绝天干脆盘膝而坐开始调息,一点都不担心梅时九袭击他,因为他们此刻的状况怕是半斤八两,除非对方不要命,而对方不要命的结果便是,他的人今日全部跟着陪葬。 若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做什么选择。 “你若不是大元军中的人,怎会这般拼命为大元拦我波罗军的去路?你用障眼法虚张声势,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你手里最多不过一万人,你自己还冒险入阵孤身犯险,明知不敌却竭尽全力,为什么?为了乱我军情绪,为了拖延时间让大元兵马集结,想用一万兵马耗我军耐心和体力,在等大元兵马攻过来,的确是好想法。” 梅时九双眸微微一闪,面具下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不愧是罗刹王,他的把戏,他都一眼看穿了,而他却没有阻止他的人动兵,拱了拱手跟着坐下调息,“王爷高明,借我之手练兵练将,明知大元西北军正在集结,还从容入阵练兵,好气魄。” 的确是好气魄啊,难怪西北军连连败阵,有这样一位主帅,可以想象他手下有多少强将。 “说到气魄,阁下也不妨多让,若是本王没猜错,眼下你那些兵马已经撤了,你孤身在数万敌军之中,还能这般坦然自若,佩服,阁下是不惜命还是觉得,本王要不了你的命?” 金绝天好像真的好奇一般问着。 “王爷玩笑了,谁不惜命呢?本将军敢孤身入阵,一是为了会会王爷,二嘛…正如王爷所说,王爷要不了本将军的命!” 今日恐怕是免不了一场大战,今日波罗来的,不止六万!他和王爷暗中筹谋,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对方今日这是势必要拿下峻峰岭,恐怕这六万兵马身后,还有数万兵马正在严阵以待,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住对方。 也是,这是波罗罗刹王出征大元以来第一次挂帅气亲自领兵征伐之战,他怎么会让自己兵败? 梅时九的话让金绝天来了几分兴致,“就凭你这个孤阵,能保不住你的命?” “王爷,若是你能要我的命,也不会在这跟我废话,峻峰岭你今日势在必得,你拿本将军练兵是一回事,但是王爷也不想损失太多,若是能出阵,现在也不会跟本将军在这废话,定会趁着大元集结兵马之前一口气拿下峻峰岭,王爷……” 他虽然第一次用兵阵,但在棋盘上推演过无数次,他早就料到波罗一定会着急过峻峰岭,知道这一仗在所难免,所以为了这一战,他也费劲了心思。 “王爷!他们…” 看着面对面盘膝而坐聊起天的两人,两边将士都是一脸费解。 他们不知道,梅时九和金绝天即便坐着也在较量。 第452章 较量(2) “公子,那个罗刹王也不过如此啊,还是上了公子的当!” 阿庆看着战场情况,看着不远处的波罗兵马被耍的团团转忍不住有些得意,没法子,前阵子受了太多气。 “得意的太早了,瞧着没, 那边是主帅旗,目前为止,罗刹王都在观战,并没有指挥战场。”梅时九的目光越过战场远远落在金绝天身上。 阿庆扶了下头盔,纳闷道:“观战?”这么好的兴致?这都打上了。 “嗯,观战,咱们这虚张声势,应该是被看穿了,你仔细看看, 主帅旗的那个方阵从头到尾一动没动,他们只听令于主帅,走,咱们也该动了。” 他的确是虚张声势,但也知道在六万兵马面前,虚张声势玩不了多久,所以,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拖,拖时间,他已经给英亲王送了消息,英亲王应该在准备了,他要用这一万人,磨波罗军的性子,把他们的脾气磨出来, 把他们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 到时候西北军再恰当的时候出兵反攻。 一味的防守只会越来越被动, 他早就跟王爷说过, 大元要试着反击,就从这一仗开始。 “驾!” 梅时九翻身上马,伸手接过阿庆抛来的长枪策马而去。 去会会罗刹王! “公子!” 他们这里总共只留了不到一千人,就这么上? 那可是主力军!而去其他那些方阵的兵马也只是暂时被勾引走了,太危险了。 “少他娘的废话,跟上,把那些准备的树桩立起来!”马背上的梅时九突然一句粗口,把阿庆都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梅时九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后有千军万马。 “王爷!这边好像有人攻过来了。” 青岁密切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看到梅时九带人策马奔来,立刻一声大喊,话音刚落,就见着前方好像突然间立起了不少树…看着看着竟有些眼花。 “万象阵!” 金绝天看了几眼,随后低声轻呼了一声,瞬间眸子就亮了。 “有点意思,这场仗打到现在,终于碰到一场有意思的仗了,大军听令行事,所有人看令旗行事, 不得妄动。” “王爷, 什么万象阵?” “听不懂了吧,不懂也正常,兵阵的一种,难怪都罗他们三番五次翻不过一个峻峰岭,原来是碰上对手了,擂鼓!!” 金绝天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兴奋,有点意思。 一时间,战场上鼓角争鸣战旗翻飞。 “王爷,这…这哪里突然蹦出来这么多人?这咋回事啊?” 峻峰岭上,从廊樊赶来的英亲王看到眼前一幕也傻眼了,他只给了梅时九一万兵马没错啊,这瞧着正和波罗打的人马,起码有四五万? 隔得太远,他也看不清具体情况,“赶紧,赶紧去探一探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蒙了,英亲王恍惚之中好歹还记得和梅时九商量的战术。 “不管怎么回事,从现在起记时,若是下面打到一个半时辰,不管下面什么情况,立刻发兵攻过去,记住,让弟兄们避开那些人…” “是,王爷!这可真是天助咱们,哈哈哈哈,咱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大元将士看着,一个个面露喜色,先不管正和波罗打的热闹的那群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对他们来说是大好事。 只有英亲王暗暗冒汗,心里默道,梅时九那小子到底玩什么把戏,他哪里变出来这么多人? 他手里肯定没这么多人,这个他一清二楚,那就是虚张声势,对面兵马可是六万之众,人家那是实打实的,只多不少,他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可千万别出啥事,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太傅和圣上交代了。 这小子,胆子真是大得吓人啊。 “青岁,交代下去,一会儿给爷活捉那个家伙,本王倒要瞧瞧究竟是个什么人物,驾!” 自开战以来,这是金绝天第一次在战场上策马,以前他要么在军帐之中运筹帷幄,要么早就不知跑哪里去决胜千里了。 “王爷,您不是说有什么阵吗?咱还是小心些,奴才先去看看。” 青岁觉得前面那些个树桩乖乖的,看得人头昏眼花,他看了一下,好像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你去没用,爷去破阵,传令下去,大军原地待命,随时听令行事,我喊攻的时候才准攻,谁要是敢不停军令行事,杀无赦。” “是!”青岁一脸担忧勒住缰绳,看着金绝天疾驰而去。 都罗知道不对劲,疾驰回来禀报想请金绝天定夺,却见着金绝天孤身策马冲像敌军一时就慌了。 “你们都愣着干嘛?没看到王爷冲阵了吗?”让王爷亲自动手就是他没用! 都罗说着挥鞭就要追上去,青岁眼疾手快卷住对方的马鞭稳住了对方的马。 “都将军,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妄动,所有人听令行事。” 王爷的脾气都罗将军比谁都清楚,说一不二,要是能跟,他也不用在这干着急啊。 一听是金绝天的军令不让大家跟着,都罗只好停马焦急观望,他比青岁有见识些,一看就瞧出一些不寻常来。 “这是军阵!王爷怎能冒然孤身前去?” 咬牙忍着冲上去的冲动,就连胯下坐骑也感应到主人的焦急,不停地原地踏步。 “王爷说是什么万象阵,罗将军,这到底什么名堂,王爷就这么冲过去,刀剑无眼啊!” 青岁也是真着急啊。 万象阵? 都罗眸子一脸脸色一沉,难怪王爷不让大家妄动,“这万象阵又叫孤阵,只要入阵,就容易被迷惑心智,容易不受控分不清敌我,一旦将士入阵,很有可能会自相残杀,要破阵必须入阵,对面好像也有一个人入阵了,王爷肯定会和对方交手……” 进了孤阵的两个人,肯定会有一场较量。 梅时九也是一样,让阿庆在外头等着自己入了阵,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入阵,就引不得罗刹王入阵。 其实也是赌,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进阵,看到金绝天策马冲来时,他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这绝对是一场生死较量。 “王爷,那边瞧着有古怪,咋回事?”峻峰岭上,英亲王的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梅时九也是第一次用兵阵,以前都是纸上谈兵,所以这兵阵到底有多大威力他也不知道,他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因为面的六万兵马,他只有拼尽全力。 (本章完) 第451章 战场练兵(1) “爹,今年的秋试可是热闹了,才听说越老先生要来,叟和老先生就到了,往年的秋试,这几位了都没现身过,还有刚才老先生说的话…” “我入宫一趟, 你也去忙吧,兵部的事不能马虎啊。” “是,儿子陪您出门,哎,要说这个丫头,那真是个不错的,她说时九一定会平安回来, 我听着这话都心疼啊。” “你儿子看上的女子,当然是不错的, 以前你还说什么身份不身份,人家现在贵为公主,明知时九生死未卜,她还…多好的孩子,重情义啊,希望时九真能平安归来,莫要负了人家。” 父子二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忙去。 远在西北的梅时九,现在正在咱战场厮杀。 他带的人,化整为零,都是小股人马,东一下西一下的,不到十天功夫,就已经让波罗军和西北军头疼不已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两边都闹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英亲王是装不知。 “廊樊到现在还没攻下, 严重影响推进的速度, 俊峰岭那群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吗?耽搁一天是一天, 入冬之前必须功过去, 都罗,本王再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你若还是连个俊峰岭都越不过,本王就亲自出马了。” “是!” 都罗觉得颇没面子,可那群人的确是让他头疼不已。 “王爷,目前可以确定,不是大元那边的兵马,穿得乱七八糟,也没什么章法,看着倒像是周围的山匪之类。” “的确,末将也与他们打过一次,人也不多,就一两千人?但是他们作战速度很快,对周围环境地势特别熟悉,肯定就是长期蜗居在俊峰岭一代的,奶奶的,滑溜的跟泥鳅一样,打一下就跑, 溜进山里就不见踪迹了, 过会儿又莫名其妙窜出来了。” 看来,这十来天, 在梅时九手里吃亏的不是都罗一个人。 金绝天耐心听得大家说完,从描述来看,的确像是附近势力比较强大的一群匪贼,但是匪贼哪有这么强的纪律性? 看来,他得亲自去会会这些山贼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待他看过便知。 本想着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饶就绕开一段路,没想到这些家伙甩都甩不开,在这一代,不管是大元还是波罗的兵马,想要通过都不让。 “王爷,末将再试一次。” 的确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说是去攻打俊峰岭拿下廊樊,结果连俊峰岭的边都没摸到,确实让人气闷。 “本王随你一同去会会他们,本王就不信有驯不了的狼。” 眼前这一群狼崽子不都是被他驯服的? 金绝天听他们这么一说,也生出几分兴趣,若真是山匪,那这些山匪可是有些与众不同,要是能收编…… 一支突然冒出来的人马,暂时拦住了波罗进宫的脚步,大元这边也是骂骂咧咧的一片。 “这群王八蛋到底哪里冒出来的?不分敌我,好歹也是大元人,山匪果然就是山匪!” 大元军帐中也未此事议论纷纷。 见着有人能拦住波罗,大元这边就动了心思想要借机反攻一波,结果好了,对方连他们也一样揍。 “就是,还指望这帮山匪能有什么立场不成?” 一听就知道这二位也是吃了亏的。 英亲王眉头一皱手一抬,“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要不是这群山匪,人家波罗说不定就攻入廊樊了,他们也算是帮了咱们,恰逢战乱,这些人没趁火打劫给咱们添乱就行了,你们想想,若是他们被波罗买通了,到时候反过来一起对付咱们,那时候才是头疼,行了,只要他们不主动对我们动手就暂时别去招惹他们。” 梅时九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哎,好好的一个贵家公子,如今当起了山匪。 英亲王的话让他们一时间哑口无言,现在是他们招惹不起。 “公子,波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咱们两边都打,但是也拖不了多久,咱们这声东击西的突袭战术也不会屡次都行得通,一旦对面大兵压近,恐怕还是拦不住…” 最近公子带着他们迂回作战,暂时取得一定的成绩,将士们士气大振气势高涨,可他们毕竟只有这么些人,同样的战术也不能反复用,总会被对方看透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梅时九对阿庆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你说的么错,咱们只有一万人,全军出动也不可能正面斗得过波罗,对方也不会一直试探,恐怕下一次就会大军直接压上来,但是咱们还得想办法拦着,至少要多拖一段时间。” 梅时九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真的能以一敌万,他只是在尽力托住波罗前进的步伐。 这是他身为大元臣子,身为大元男儿应做该做之事,竭尽全力去守疆土。 “报,波罗大兵压进俊峰岭,探子回报,这次兵马大约六万之众,领兵的正是波罗的主帅罗刹王。” 阿庆和梅时九正说着,对面就打过来了,这速度… 十天,这是第五次攻打赤峰岭,可见对方的势在必得。 “那个罗刹王终于露面了,公子,六万兵马咱们要怎么拦?” 前面的战术都没啥用了,这突袭个啥?对方反过来一个包围,就是用人头也能把他们围死。 “拦不住也得拦,阿庆,让兄弟们准备好,这是一场硬仗,先集合,我来说战术。” 正面打是不可能的,以卵击石,要想托住对面六万大军,还是得用谋,兵者诡道,上兵伐谋! 梅时九和金绝天都没想到,这一场六万兵马攻打赤峰岭的战役成了载入史册的一场经典战役。 梅时九一万兵马,分兵四路,一路两千五百人,从四个发现发起攻势,利用地理优势和事先的一些准备,以假乱真虚张声势,让波罗探兵误以为每个方向有过万兵马,开始全力突袭,随后假装发现不对掉头就怕,引波罗兵马追击,大军一动,其他方向依次突袭,一时间波罗大军被分成四路乱了军阵。 “不是说是山匪吗?只有两三千人?这一下冒出来几万人,都是鬼啊?难怪你们一直功补过去,连着对方虚实都没弄清楚,这是山匪?” 金绝天之所以一直看着没做声,让都罗他们指挥,就是想让他们自己知道错在哪。 对面什么来路先不说,他要用这场仗练将! (本章完) 第450章 长辈(2) 初雪和叟和突然登门,梅家上下都没想到。 老太傅正在外头忙,听得消息和梅大人匆匆赶回。 初雪和叟和进到梅府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些悲凉,两人心知肚明,是因为梅时九。 再见梅家老太君和大夫人她们,初雪眼看着她们比从前沧桑许多,尤其是大夫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自己的儿子生死不明,当娘的什么心情也能理解吧。 “郡主多日不见,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老太君还是叫一声郡主,其实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世,称呼也无所谓,该有的尊重得有。 老太君是强打起精神招呼客人。 尤其是看着初雪,能不想起自己的孙子吗?一屋子女卷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老太君说笑了,初雪还很老样子,倒是老太君消瘦了些,还有大夫人…师兄的事初雪也知道,你们定是担心…不过初雪相信,师兄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日没找到尸首,便说明师兄可能还活着,咱们…等着师兄回来就是。” 初雪不能跟他们说那些话,和叟和说说没事,梅府人多眼杂,她真不敢乱说。 若真如她猜测的,师兄是有意为之,一定是有所图谋,连老太傅和家里人都瞒着,肯定就是不能让她们知道。 只是看着一家子愁容惨澹,她真的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她所想也只是猜测不敢妄言。 “对,娘,郡主说得没错,三哥福大命大,自小算命先生就说过三哥是难得的好命格,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娘,祖母,你们一定要宽心些,咱们一起等三哥回来。” 】 而今,梅芳菲已经嫁入秦家,就是初雪去西北的时候完婚的,这些天,知道梅老太君和大夫人心情不好,秦穆寒特意送她回来陪陪她们的。 秦穆寒也入朝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在朝廷需要的时候,都有逃脱不开的责任。 “对,老大家的,咱们打起精神,借郡主吉言,等时九回来。” 老太君也是见过风浪的,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 初雪看着不是滋味,但也只能说这些,她也着实不擅宽慰,说了一会儿话,正不知该找什么话题继续的时候,叟和他们也聊完了。 初雪还有些蒙,这么快吗? 他以为先生要和梅老太傅聊很久。 “娘,祖母,我送初雪过去。”梅芳菲如今已做妇人装扮,看着面色倒是不错,想来嫁给秦穆寒也是不错的。 “初雪告辞,改日再来看完老太君和诸位夫人。” 初雪的礼仪规矩依然周到,虽然在外做生意的时候不讲究太多,可是到了这,在都城,她还是十分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而且,没老太君她们也是值得尊敬的老人长辈。 梅家虽是高门大户,但是府里的人都十分谦逊,就是所谓的家风,家风让人如沐春风。 老太君亲自起身送到门口,在初雪的坚持下才打住脚步。 “这孩子,老身也是越看越不错的,也看得出,她对时九那孩子一样有情谊,若是时九回来,他们两个真有那份心思,老身也乐见其成,时九那孩子平日看着不爱说话,却是个重情的,他一定舍不得就这么扔下咱们,他会回来的。” 老太君说着说着,老眼就闪着泪光。 大夫人眼眶早就湿了,看着初雪,她就想着儿子,只要儿子能回来,他想娶谁都行,她这个当娘的一定二话不说上门提亲,只要儿子能平安回来,可是… “郡主,我娘和祖母他们因为三哥的事最近心情都不太好,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别介意。” 梅芳菲待人接物如今是越发有样子了,所谓大家妇人,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吧。 初雪浅笑叹气,“芳菲姐姐说得什么话,她们的心情我如何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师兄一定会平安无事,芳菲姐姐多多宽慰宽慰她们,初雪带了些东西,一些小玩意和一些补气养血的,还要劳烦芳菲姐姐一会转送给大家。” 登门肯定不能空手来,礼物早就让桃儿备好了,就是梅家的气氛,也不好当众拿出来给人家,还得人家左谢右谢的。 初雪的举动让梅芳菲不由感叹,三哥的眼光果真是极好的,这份体贴和细心极为难得。 “郡主有心了,芳菲代家人谢过,郡主…若是你那边有我家三哥的消息,还请告知一声,看着祖母和我娘那样子,我…” 初雪明白芳菲的意思,拉着梅芳菲的手点了点头,“好,初雪若是有消息,一定会告知一声。”前提是有消息,猜测的就算了。 不过师兄可是够狠心的,瞧瞧这一家子… 哎! 出了后院,初雪便看到叟和和梅老太傅等人在前面等着了,赶紧辞别梅芳菲走了过去。 “初雪见过老太傅,梅大人!老太傅和梅大人一向安好。” 和老太君她们一样,看着初雪就忍不住想到梅时九。 “好,好,快别多礼,快起来。” 这位虽然没有下诏书,却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他们可不好受她的礼。 “老太傅,梅大人,那老夫和雪丫头就先告辞了。” “老夫送送老先生和…你们。” 老太傅看了一眼初雪,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略显尴尬。 “老太傅,梅大人,你们也随先生一起唤我一声雪丫头就是。”本来就是晚辈,他们怎么称呼都没问题,这样反倒弄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是,你们都是长辈,叫一声丫头没什么不妥,走吧。” 叟和也跟着参和一句,但是听在老太傅和梅大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长辈? 老先生是在暗示她和他们家时九的关系吗? 可是眼下时九那孩子… “几位长辈请。” 初雪没瞧出二人的心思,只当他们和梅老太君他们一样。 “请!”既然老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以后,他们就当她是梅家晚辈看,当她是时九的… 也是委屈这个孩子了,当初他们家那小子当众求娶,若是那小子回不来了,这不是坑了人家丫头吗? 这时候她还不避嫌登门,还当他们是长辈礼遇三分,可见对他们家时九也是用情颇深的,是个重情重义的。 若是那小子活着,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啊。 第449章 去都城(1) 一趟桃源居,初雪又多了个师父。 一个先生一个师父,都是缘分了。 初雪就这么稀里湖涂拜了个师父,是正儿八经拜的师,当着叟和的面给人家磕头奉茶了的。 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启程离开。 临走,老人家还给了她几本书,让她先回去好生看看,等看完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到时候他再给她讲解,老人家说了,过段时间,他会去慕山小住。 这也是叟和邀请的,为了自己这个学生,叟和也是十分用心了。 此刻,叟和还在跟方老前辈聊着,初雪先行一步到马车边等着,知道两位老人要说说私话,十年不见,依然一见如故,初雪看得出,两位老人情谊很深。 “小姐,您这出门一趟又多了个师父,等小姐跟着方老前辈学了以后,是不是也能知道天晴下雨啊?” 这是好事,桃儿自然是替初雪高兴的。 初雪自己倒是有些恍忽,纯属意外收获。 “好好帮我把书守着,回去可得抓紧时间仔细研读,到时候师父来问,我一问三不知可就丢人了。”不过她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能看懂。 不过先生说的也有些道理,能不能学精,能学多少再说,总之多学点总是没错的,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放心,回去奴婢会记着提醒小姐的。” 正好叟和和方源走过来,主仆二人赶紧打住。 “好了,别送了,反正过些天就见了,回头我会督促这丫头好好学,等你这个师父来指点。” “这几本书的东西,便是你也能指点,行吧,反正最近也不打算出远门,我又是个孤家寡人,回头就去你慕山打扰一阵,正好咱们好好下几盘,这次你来的匆匆,去的匆匆,都没尽兴,我这还珍藏着几壶好酒没动呢。” 】 “哈哈哈哈,不急不急,下次带上就是,那老夫就先走了。” “初雪拜别师父!师父保重,徒儿在慕山恭候大驾。” “这丫头,好了,路上照顾好你家先生。” 两位老人都是随性的,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的话别,叟和上了马车,很利索的就走了。 “雪丫头,你这运气可是不错,到时候好好跟着你师父学,他老人家一生未娶,无儿无女,也没有收个徒弟,以后你就多撒撒娇,让他在慕山久住一段时间,再豁达的人,老人总会孤独。” 叟和说得是大实话,不过初雪这丫头的确是运气不错,人家没收徒,缘分是一回事,挑剔也是一回事啊。 “学生记下了,还得多谢先生让学生又多了个师父,先生放心,初雪既然喊了一声师父,一定会认真学的。”学多学少是一回事,这态度还是要端正的,这一声师父不能白叫,在听得叟和说方源是一个孤寡老人,初雪更是有些压力。 叟和也看出来了,宽慰笑道:“不用有压力,用心尽力了即可。” “是,学生知道了,先生,为什么不喊师父干脆和咱们一起回去呢?路上还能聊聊。” “老夫要去一趟都城,可能还会待几天,等到秋试之后再回去吧,算起来,也就二十天不到了吧。” “先生是直接去都城?” 不回慕山了? 叟和点头,也是临时决定,本来还想晚些的。 “你若是没事,你就回慕山就是,你姑姑还在慕山呢。” 初雪赶紧摇头,“无妨,我随先生去都城就是,回头让人给姑姑送个信,正好学生也要去一趟都城有点事。” “你不是说,最近生意上的事不用跑吗?”叟和是觉得这丫头专程陪他去都城没必要。 初雪神秘一笑,“不是生意上的事,是一桩大喜事。” “哦?说说看。”叟和也来了兴趣,什么大喜事? “我姑姑的婚事,先生,你也见过萧爷,你觉得他们是否般配?” 反正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先生也一早就瞧出来了,只是他老人家不说这些闲话罢了。 叟和一听,捏着胡子一笑,“这可真是大喜事了,般配,般配,怎么不般配,不过丫头,你这一个晚辈,莫不是还要替两个长辈张罗婚事,说出去可是要人谁笑了,这样,要真办喜事,你就让你姑姑在慕山出嫁如何?” 慕山出嫁? 初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谢谢先生,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可能…请先生当个主婚人?”本来呢是不好开这个口的,但是吧……反正是自家先生,脸皮厚点撒撒娇没事。 初雪只想让她姑姑嫁得体面风光,这是她的一点小心思。 叟和如何看不出来,“好啊,老朽还没当过主婚人呢,也是新鲜,再说,你姑姑就是从慕山出嫁,我去当个主婚人正好合适啊。” “谢谢先生,先生真好!” 她何德何能,能碰上这样一位先生,多少得谢谢师兄,想到梅时九,初雪心里不由叹气,她虽然信誓旦旦说师兄一定没事,可是担心还是在所难免的。 “你这丫头,惯会撒娇。” “先生,正好路上没事,你给初雪说说这成婚的一些理解,现在是不是要楚家上门提亲?” 好像还有挺多事的,这婚事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反正所有礼数都要到,绝不能马虎,姑姑这辈子,最重礼节规矩,绝不能让姑姑受委屈,就是萧爷也不行的。 “这讲究可就多了,行,老夫跟你说说,就当是预习,回头你自己成亲的时候就熟悉了。” 呃,初雪不由面红耳赤,说着说着,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对对,先生您说得清楚些,桃儿也记着,到时候还得帮小姐张罗婚事呢。”桃儿不怕死的又添了一句。 一路上,马车里有说有笑,连着速来没什么表情的隐和术都忍不住眉目弯弯。 从杨柳镇到都城,只要半日的功夫,两兄弟驾车速度又快,午膳边就赶到了。 “雪丫头,入城了,你只管去忙你的大喜事,老朽要去一趟梅府,对了,你要不要随老夫去一趟梅府?” “先生要去梅家?那学生就随先生去一趟,反正也不着急。” 刚路上听着,这成婚还真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这礼仪规矩一大堆,还得一步步来,对了,还要准备许多东西呢,还有姑姑的嫁妆,这么想来,初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的忙,来一趟都城也好,列个胆子准备上。 第448章 多了个师父(2) “先生,听闻观星辰能知天晴下雨是不是真的?” 两位老人看着星空不说话,初雪觉得,她得说点什么,反正来了,旁边两位都是高人,她这小丫头请教几句也正常吧, 这样的机会想必也很难碰到。 她一直是个虚心求教的。 叟和一笑点了点头,“你师兄便能看出些门道,他难道没跟你说过?” “师兄也懂得天相?”小瞧了小瞧了,她只知道他能掐指一算,事事料中。 “说的是梅家那个小子吧,那可是个慧根极好的,可惜了,他心里想的事太多,志不在此, 否则老朽还真要跟你抢这个学生了。” 听得出方源提及梅时九满口都是欣赏。 叟和听着哈哈一笑,捏着胡子点头望着星空,“雪丫头,你不妨让方老给你指点指点,从星象看天气不算太难。” “真的?方老前辈,您看着明儿是天晴还是下雨?”初雪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就连桃儿都一脸兴味,这莫不是老神仙吧。 方源听着初雪的话,觉得甚是俏皮可爱,“还是你有福气,收的学生一个个都讨人喜欢,这丫头这股子机灵劲老夫瞧着就稀罕, 行,那老夫就讲讲,能不能听懂就看她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悟性了。” 没想到对方真就答应了, 初雪高兴点头, 一脸认真聆听教导的样子又把老人家逗笑了。 叟和一旁捏着胡子含笑望着不做声。 就像方老说的, 这事全看天赋,人家愿意这点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看这丫头能听不能听懂。 不够,方老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指点的,还是这丫头讨人喜欢不是吗? 满空星子,璀璨夺目,让人看着看着不由沉浸其中。 “……同一颗星子,星芒也有时强有时若,强时满空星光无法与其争锋,有时甚至连月光都要暗淡几分…” 方源还真就认认真真跟初雪讲道起来,老人家其实都爱说,只要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受不住,本来是随意指点几句,可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直到老人家脖子有些酸这才打住。 “雪丫头,听了这么久,可听出一点门道?” 叟和笑问了一句, 星象学十分奥妙,若是这一时半刻就能听懂几分,那这丫头可是天赋异禀了。 初雪摸了摸脖子俏声笑道:“先生可是高看学生了,方老说得学生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奇妙无比,原来头顶这片星辰竟有这么大学问,学生今日算是开了眼了,反正学生是看不出明天天晴还是下雨,倒是觉得这星辰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棋子可强可弱,棋局变幻无穷……” 初雪自然是听不得大懂的,的确太深奥了,不过听老人家说着,跟着看着,竟也真觉得这星空甚是有趣,有种妙趣横生的感觉。 两位老人突然收了笑相视而望,随后同时看向初雪。 这丫头虽然不知明日天晴还是下雨,却是道出了星象的真谛,星盘如棋,每一颗星子不管是耀眼还是暗淡,在星象中都有着它的作用,有时候,星象也是一字定乾坤。 “方老前辈,您看着这星象,明儿是啥天气?这可是大本事啊,若是能预知天气,可是大有益出啊!”初雪没看出两位老人的异样,还沉浸在头顶的星空之中。 方源目色一动,跟着初雪的话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何益出?” 初雪也不大打怵,反正前辈问,她说就是,“比如农户知道天晴下雨就好安排农事,知道时节变化可以提前准备,再比如做生意的,能预知天气变化出门做生意就能避免很多麻烦,节约时间成本,再有,若是用在兵事上,那作用就更大了,根据天气变化不同,可以提前布置战术打敌方一个抽手不及,对了,初雪听闻波罗的主帅,那个什么罗刹王就是一个精通星象的,波罗屡战屡胜和他的精妙战术可分不开……” 初雪娓娓道来,说得也是头头是道,能从一个点看到很多面,能联想到很多事上。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这星象术的用途还真的挺大的,光从这一点来看。 “叟和老兄啊,你可是又收了一个好学生啊,老夫羡慕哟。”方源丝毫不掩饰的夸奖。 这丫头不光是脾气性子讨喜,还生得机灵聪慧,身上透着一股子灵气,其实初看的第一面,从这丫头的面相来看就是个不寻常的。 “哈哈哈,你老过誉了,别把这丫头夸骄傲了,不过,这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叟和不让人家夸,自己又补了一句。 方源着实羡慕,目光落在初雪身上,突然一脸认真问道:“初雪是吧,那老朽也就随叟和老兄喊你一声雪丫头,雪丫头,你可真想学这星象之术?” 叟和一听,也收了笑看着初雪,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这是有心授教的意思,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不过,方源老兄这么说,这是觉得雪丫头有几分天赋?这就是机缘了。 初雪眨了眨眼看着方源,随后又看向叟和,一脸惋惜拱手认真而道:“方老前辈抬举,是晚辈之幸,可是晚辈已经跟着先生求学了,本就不是个专心的,生怕辱没了先生的名声,晚辈万不敢再三心二意,都说术业有专攻,晚辈怕自己旁学太多太杂,到时候反而一窍不通,那就谁都对不住了。” 她当然想学啊,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技多不压身的道理,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正的立世之道,可是她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能遇到先生已经是大幸,她要是再贪心,她怕到时候辜负了两位老人家,啥都学个不成样。 刚才还一脸兴味,这会儿去拒绝的这么干脆。 方源捏着胡子,这下是真的羡慕叟和啊,这丫头不光机灵,还是个通透明白人,这人啊,最难得就是明白二字,不过,活得明白也意味着累,这丫头恐怕也是个吃过苦的孩子,懂事啊。 “叟和老兄,你看看,老朽好容易瞧上一个有点慧根的,又是你的学生,罢了罢了。” 老人家说着摆手,这种事最是不能强求,他刚才也是一时兴致话就出口了。 没想到叟和却突然一脸认真的望着初雪道:“雪丫头,你要是真想学,那就跟着方老学无妨,学到多少无所谓,能多涉猎一些也是好的,很多东西,本就不要求精,若是能做到什么都通晓一点,哪怕只是皮毛,那也是极其难得了…博学自然多才明白吗?” (本章完) 第447章 夜观天象(1) 都城,身为圣上的丰子越现在是真的日理万机。 片刻闲暇都是难得的时光。 “慕山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她听得消息,不知道要多难过了。 “暂时没有消息,初雪小姐也没有过问,圣上,初雪小姐那性子脾气,是个极其冷静的, 也是个坚强的,定是知道您现在也忙,所以没来问。” 这事吧,罗桑也不好说,反正看着梅老太傅,他每次都有些不忍心。 丰子越叹了口气,“已经入秋了,天一天天的冷起来, 她最怕冷, 罗桑,你去跟姜井说一声,让他在宫库里挑几张上好的皮子,让司制局给她做几件斗篷和暖袋靴子啥的,早些背着,还有…” 丰子越将自己能想着的交代了一下,初雪的怕冷他是见识过的。 “是,一会儿奴才就去跟姜总管说,圣上,今日早朝的时候,有人提及立后一事,这事涉及子嗣问题,圣上不能不想想了。”这事可拖不了太久, 之前先帝病着,西北又在打仗, 有人提及太子妃的事,主子还能借口推拒,现在虽还是丧期,可现在主子是一国之君,后宫一直空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是现在不完魂,后位和几个妃位还是要定下来的。 这要不是先帝走了在丧期,圣上登基的时候就要立后的。 “怎么,你也操心这事了。” 丰子越捏了捏眉心,知道罗桑是替自己操心,可听着这事心里不免烦躁。 “奴才不敢!”罗桑赶紧行礼。 “好了好了,朕近日没睡好,有些骄躁,这件事的确是托不了太久,朕自己心里也想着,朕生气的倒不是他们对朕的后宫指手画脚,朕气的是他们的心思都没用在该用的地方,眼下西北战事才是最要紧的,波罗擅长寒冬作战,现在战况就这样,等入了冬, 西北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希望梅时九能有好消息传来吧, 若不是朝廷现在这个情况,朕都想亲征了。” 说到西北战况,罗桑也沉默了,的确不容乐观,而且现在国库也有些耗不起,主要是之前朝中问题太多了。 贪墨的问题从上倒下,虽然先帝在世的时候已经着实整顿,可问题还是存在的。 只有明白情况的才知道,圣上有多难。 “算了不说了,把那些公文拿过来了,马上秋试了,往年送给各位大家的文书几乎都没来人,这一次姑苏越家越老先生既然来信要过来,恐怕来者不善,对了罗桑,你让人去问问,在宁古塔的皇祖母现在如何了。” 上次还是时九去见过,这次父皇出事也派人送消息去了,宁古塔的寂寞,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皇祖母到底不是一般的女人。 杨柳镇桃源居。 不像叟和的庄子在村落之间,方老的桃源居在镇子里相对偏僻的一个角落里,院子也不大,从外头看,就是一处普通的宅子,但是进去之后却发另有乾坤。 这一次,两位老人家该是缘分到了,叟和不请自来,正好人家闲在家中没有远行。 “早就听说你收了个学生,还是个女娃娃,今日总算有幸看见到了,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瞧着就有股子灵气。” 方源看着就像一位普通的老人,穿着朴素,可是一开口就能听出不同来。 初雪见过礼了,听着老前辈夸自己,一旁默默听着不做声,一看就知道和先生一样是个随和的老人家。 此刻三人围着矮茶桌跪坐着,叟和笑看了初雪一眼,“这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倒是你,这么些年了,怎么也不收个弟子?” 叟和倒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们这些人,不轻易收学生,却并非不想传道授业。 方源笑了笑,一脸不在一道:“这事看缘分,强求不来。” “这倒也是!我今日来,想必你也知道因为啥事。” 已是天黑,屋里燃起了烛火,两位老人秉烛夜谈,初雪一旁乖巧安静听着,其实初雪也有些好奇这位方先生,路上听叟和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眼前这位老人是一位星象大师,曾在司天监任职,擅观天相。 对方似乎真的知道叟和的来意,抬头看向屋外夜空道了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便是如此轮回,碰巧咱们赶上了这个世道罢了。” 听得这话,叟和眼睛微微一睁,“这么说…是真的要有一场天下之争了,老夫不擅此道,但是近日夜观天象,瞧着…”叟和说着摇头一叹,后面的话他不说方老应该也知道。 初雪听得一知半解,原来先生也能看懂天相? 他老人家今天专程跑这一趟,为的就是此事? 听完叟和的话,方老端着茶抿了一口随后一声长叹,“你就是太谦虚,你说你不擅此道都瞧出几分了,怕是气数将尽啊…” 气数将尽,这四个字一出口,叟和手一抖,茶盏中的水益了出来,初雪连忙起身帮着擦拭,虽然两位老人没有说明,可她也听出来几分了,老人家的意思是说…大元气数将尽? 这岂不是说大元要亡?被波罗攻破吗?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言之过早了,难怪先生路上忧心忡忡,说什么这世道的话。 “也就在你面前,老朽才敢胡言一句,这句话,今日听过便罢,天相之术,虽可见一些端倪,却也未必就是最终结果,世上事,其实多是无常的,是变化莫测的不是吗?”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动摇军心扰乱民心的妖言惑众,老人家这话的意思,今日要不是叟和开口他是不会说的。 初雪自然也知道这话的严重,自然不会出去乱说。 叟和微微颔首,“今夜星耀满空,不妨一观?” “你有兴致,自当奉陪,好像咱们也有十年未见了,这般夜关星辰闲聊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是啊,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 两位老人说着起身,都是随性豁达之人,叟和起身的时候,示意初雪也一起。 方源瞧了一眼并没说什么,叟和能带着来聊这些,自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孩子。 初雪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情谊,即便十年不见,依然能一见如故,她暂时或许还不能理解,但是挺让人羡慕的不是吗? 星象?初雪想着漫步跟上,抬头望着头顶星空,这星空的奥秘,她反正是瞧不出来,不过刚才老人家那句话,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本章完) 第1章 新生 深冬飞雪,寒风凛冽,云初雪一袭嫁衣躺在地上,视线有些模糊,她努力的睁开双眼,无非是想死个明白。 她出身云家,云家是世家大族,她爹是当朝掌管兵部的六卿之一。 云家的小姐本该是名门贵女。可她不是,她只是个意外,是她爹云尚德酒后与府上乐女贪欢所生。 今日是她出嫁大喜之日,本以为她的人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却是终点! “贱人,就凭你也想嫁给九郎,做梦,去死吧!” 看着落在脸上的鞋底,云初雪动弹不得,只能任人践踏。 “已经毒发,就算梅时九现在赶来也没用了,走吧,这里毕竟是梅府,被发现可就麻烦了。”说话的男子,便是刚才闯进来灌她毒酒的人。 “谁会管她的死活,她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云初琴那个贱人将她送到九郎床上,九郎能娶她?原本今日嫁给九郎的应该是我云初棋……云初琴自己嫁不得九郎便坏我好事!” 云初棋对着奄奄一息的云初雪一脚一脚的揣着。 “她马上就死了,你若还想嫁给梅时九此时就别多生事端,走!” 男子的声音明显重了几分。 云初棋这才作罢,男子临走时不忘整理一番,造成服毒自尽的假象。 纵然再不甘,云初雪此时也无能为力,无能为力这四个字是她这十七年人生的全部概括,她以为她这平平无奇的一生就这么窝囊的结束了。 双眼合上的时候她心里想着,若有来世,她绝不让自己再活得像尘埃一样卑微,她一定会让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终是怜悯了她一回。 让她……活了过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她回到了十岁那年。 熟悉的木板床,熟悉的破棉被,熟悉的一切,这些她曾经想要摆脱的一切,此刻让她无比眷恋。 “咳~” 强撑着身子起身,被屋里的烟子熏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她醒来了好一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过完了凄惨又窝囊的一生。 “这天怎么这么冷,咱也是倒霉,被派来伺候这么个主,其他姑娘院子里都是银炭,咱这连黑炭都没有,就给了那么点灶炭…熏得满屋子都是烟子。” “行了,别说了,六小姐也是个可怜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场病,都跟云姑姑说几次了,也不见让郎中来看看,怕是熬不过去,有一阵没动静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小姐?她算哪门子小姐,得,你可怜她你进去看,我可不进去,别过了病气,也不知拖着这口气做什么,这般活着,倒不如死了干脆!” 尖酸刻薄的话让拖着病躯挪到门口的云初雪笑了笑。 她记得这个娟儿是在别的院里犯了事被罚到这来伺候的,这里缺吃少穿,别说油水,出去还要受其他下人的白眼,盼着她死倒也正常。 “娟儿,六小姐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小姐,她若是真抗不过去,咱们也不可能再去伺候别的主子,到时候是要发卖出府的,别说了,进去看看吧。” 这个还算清醒的叫桃儿,屋里那点灶炭也是她去要来的。 桃儿说完也不管娟儿了,挑起破旧的棉帘子准备看看去。 棉门帘刚一撩开,桃儿就吓的一声惊叫后退了一步。 再看,只见云初雪扶着门半倚半靠的盯着她。 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瘦得凹进去的双颊,一双原本就有些大的眸子更显大了几分,此刻看上去甚是吓人。 “六小…小姐!” 桃儿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棉门帘撩起了一道缝,冷风灌进去让云初雪不由打了个寒颤。 “进来…把屋里的炭熄了,把窗…打开一会。” 云初雪此时只有一个年头,活着! 拼尽全力的活着! 她记得,这场风寒虽然她命大活下来了,却落下一身病根。 “…是!” 桃儿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听话进去照办。 其实这主子除了不受待见让她们跟着不讨好,其他也挺好的,像这样使唤她们的时候几乎没有,凡事都自己来。 “六小姐还病着呢,这风透进去你可受不了,你赶紧进去躺着吧。” 娟儿淡淡扫了一眼云初雪不冷不热道了句,桃儿的话还是起了点作用,这儿再不好,总好过发卖出府,谁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 嘴上说小姐还病着,人却站着一动不动不伺候。 桃儿将灶炭弄灭了,又开了一扇窗,知道云初雪可能是被呛着了。 “六小姐,我扶您去床上躺着吧。” 桃儿忙活完见云初雪还靠在门边,想了下上前扶着。 十岁的年纪,因为从小营养不良所以个子不高,家上瘦弱病态,瞧着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似的。 “你去…打点水来,帮我…梳头净面换…身干爽的衣裳。” 她记得,她染上风寒的时候正是年节,刚才她恍惚中听到竹炮声,只有在节庆日子里才会有竹炮声。 “六小姐…您要…?” 都病成这样了,她要干嘛? 往常,这些事六小姐也懒得喊她们,都是自己来,现在或是因为病了吧。 有一点娟儿说得倒是没错,这府里上上下下,真没人拿六小姐当主子看,府上不过是顾着脸面,才拨了她和娟儿在这伺候,说是让她们伺候六小姐,其实根本没人管她们。 云府小姐加起来一共有十几个,别的小姐再不济还有个娘护着,不像六小姐,生母出身低微不说,生下她就走了,在这么复杂的世家大族里,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命大了。 “桃儿?” 云初雪抬眼瞟了过去,若非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早就自己动手了。 她现在这般,一半是病的,一半是…饿的! “六小姐…这会怕是没热水了,咱这没有小灶台也烧不了。” 桃儿有些为难的说着,倒不是她不愿意去。 “没事,你…去帮我打点井水来。” 井水冬暖夏凉,即便这寒冬腊月用着也不会太冷。 桃儿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去了,或许是看着云初雪可怜。 “没有小姐命,使唤人倒是挺像样的,切!” 娟儿腰身一抬,当着面嘲讽了两句扭身就走了,她才不要在这挨冻。 云初雪不予理会,完全无视,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自卑伤心。 “六小姐,水来了,奴婢试了下,还好,不是很凉。” 桃儿办事还算利索,没一会就打了一桶水来,用盆装了些替云初雪擦脸。 屋里连一面铜镜都没有,云初雪也不想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她心里清楚。 “六小姐…您是要去…前头吗?其实前头已经让人…递了话,说六小姐病着,就不用去行礼了。” 年节这天,按着规矩,府上的晚辈是要去跟家中长辈磕头行礼祝安的。 十年,她也就五岁之前去过一两回,那还是溪姨娘在的时候。 说起来,她能活着,不得不说到溪姨娘,当初她娘生下她就死了,溪姨娘不得宠又无儿无女,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养了她,溪姨娘虽不得宠,却是老夫人的人,她这才有机会被称一声小姐,五岁那年,溪姨娘也死了,她就彻底被遗忘了。 可能因为她在老夫人面前露过面,府上也都知道有这么个六小姐,所以大夫人也懒得为她这个可有可的无费心思,就让她稀里糊涂活到了现在。 “长辈怜我有病在身,我却不能不知礼数,今日年节,礼应给长辈们行礼去。” 今儿年节,她这幅样子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当家夫人为了贤德名声也会请郎中替她瞧瞧。 再不济,还能混口吃食。 死过一次的人还在乎什么脸面?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实在。 而且,她要借这个机会见一个人,这个人,或许能改变她的现状。 “六小姐…梳好了!” 桃儿本来还想劝一句,想想还是作罢,默默替云初雪换了衣裳梳好头发,这府里若有长辈怜六小姐,六小姐何至于此。 “走吧,你跟我一起去!” “是!”桃儿有些忐忑的扶着云初雪走出屋子。 一路到前院大堂外,云初雪手脚都冻僵了。 “你们是哪个屋的,有什么事?” 大堂外伺候的下人看着她们以为是哪一屋的小丫头,连忙把人叫住。 “这位是六小姐,来…行礼的!”桃儿忙上前解释。 仆人看向云初雪,“六小姐?”显然没有任何印象,眼里有几分怀疑。 听着大堂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云初雪没有理会发愣的仆人。 “桃儿,扶我进去!” 桃儿有些紧张,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扶着,算了,都到这了! 迈过门槛,初雪低头审视了一下,水蓝色的袄裙虽然有些退色,好在看着还算干净,抬头摸了摸有些干枯的头发,简单的角髻,也还得体。 “六小姐到!” 大堂外反应过来的仆人来不及阻止,只能扯着嗓子通报一声。 六小姐? 原本热闹一片笑语嫣然的大堂突然安静了,纷纷看向门口。 显然大家对这个六小姐都有些陌生。 云初雪尽力挺直脊梁,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却不那么狼狈。 顶着一众诧异的目光步履蹒跚上前在大堂中央跪下。 每一个动作看上去对她来说都那般艰难。 “初雪来迟,请诸位长辈恕罪,初雪给祖母请安,给爹和大夫人请安,给长辈们请安!” 第2章 露面 “…还愣着干嘛,赶紧扶六小姐起来!我说今儿年节,这孩子怎么还没来呢,这是病了?” 一片尴尬的气氛中,大夫人月兰芝开口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仿佛与生俱来。 底下的丫头婆子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扶人。 “六…丫头?” 身为生父,云尚德还真不记得这个女儿,更不记得名字,只能象征性的喊一声丫头。 “…哎哟!怎么回事?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天寒地冻的,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底下的人怎么伺候的,若是让外人瞧着指不定说啥!谁不知道咱家夫人贤德,从不苛待庶女,老爷,这事可得好好问问,别坏了夫人名声,瞧把咱们六小姐可怜的!” 坐在云尚德左侧的二夫人也开口了,一身玫红风韵十足,仗着云尚德的宠爱什么都想跟大夫人争一争。 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堂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其他几位姨娘默不作声瞧着,小姐公子们也都安静坐着,下人们更是不敢哼声,对云初雪这个六小姐,大家知道是知道的,就是谁也没去关注过。 “老爷,是妾身照顾不周,委屈这孩子了…来人,快给六小姐拿个捧炉…”大夫人说话间淡扫了二夫人一眼,心中冷笑,当着老夫人的面在老爷面前暗讽她管家不利,这贱人还真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 云尚德望着云初雪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 “后院的事夫人甚少让我操心,这么大个家,里里外外事不少,夫人难免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六丫头,你上前来,为父瞧瞧!” 虽然对这女儿没什么印象,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瞧着这可怜样难免有些恻隐之心。 但是云初雪知道,恻隐之心也就是这片刻,回头又啥也不是,她爹的儿女太多了,他真的疼爱不过来。 并未依言上前,而是再次跪下磕头,这头磕得分外实诚,都能听着额头触及地面的声响。 “爹,初雪染病在身,娟儿说靠近会过病气,今儿年节初雪就是过来给长辈们请个安,还有……” 云初雪说着抿着嘴小心翼翼看向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老夫人那边,不过她并非冲着老夫人来的,而是老夫人身边的云银铃,这位在云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顺着云初雪的目光看了看,云尚德难得耐心道:“还有什么?有什么就说!” 云初雪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云初雪一副胆小的样子让云尚德有些瞧不上,这哪有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既是有病在身,就好生养着去,夫人,安排个郎中去瞧瞧给开些药,六丫头年纪小,她屋里伺候的奴才怕是有欺主瞒上的,直接打发走吧!” 云初雪提到娟儿可不是张口就来,大户人家,最容不得欺主的奴才。 云尚德的话让云初雪身旁的桃儿吓得心头一颤,这大冷天里手心都冒出汗了。 六小姐到底是…无心一句还是…… 桃儿有些不敢深想。 大夫人哪有不答应的,当即就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彩衣亲自送云初雪回去,还吩咐立即去请郎中,又让人炖汤送炭送衣物的。 云初雪虽然走了,可这颗小石子让今日的年节宴起了一丝涟漪。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重。” 老太太照例受了礼坐了片刻就先行回去歇着,免得她在小辈们不自在。 “娘是说那个六丫头?”说话的是云银铃,云尚德一母同胞的大姐。 都城里人尽皆知的老姑娘,不过,这位老姑娘可是少有人敢说三道四。 相反,还颇受人敬重,多的是想请她过府教导小姐礼仪规矩的人家。 “你也瞧出来了吧,若真怕病气过人,让丫头说一声就是,眼巴巴拖着这幅样子过来,不就是想让她爹瞧瞧她的委屈?” 老夫人捧着手炉子了摇了摇头。 云银铃笑了笑,“娘,您老人家这些年放手想清闲,府里的事当真就一点都不知道了?瞧那丫头的样子,怕是这些年没少遭罪,后院这些事,咱们心里都清楚…不过是想活着罢了…要真是个没事找事在年节里故意弄成这样让人添堵的,您老人家就不会一声不哼了!” “就你精!你是不是想说我这老婆子见死不救,好歹也是孙女…” 云银铃没做声算是默认了,她虽是云家未出嫁的老姑娘,但她并不住在云府,只偶尔回来住几天,所以那六丫头的事,她还真不太清楚。 “…原本,看在溪姨娘养她一回的份上,我是该照顾一二,可是溪姨娘死的时候,这丫头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掉,好歹养了她五年…你说说,心肠多硬啊!” “…溪姨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六丫头的生母是那个叫仙儿的乐女吧?娘,您真的是因为溪姨娘死她不哭才不管,还是因为她生母才不待见她?” 知母莫若女,云银铃一语道破。 被戳破心思,老夫人显得有些不高兴,“别跟我提那个贱蹄子,出身贫贱还一心想着母凭子贵……” “娘,不管她生母如何,那孩子总是无辜的,她终究是咱们云家血脉,也是一条命!” 今日那孩子行礼看着粗鄙,但弯腰的弧度,还有磕头时的姿态,倒是有些模样像是学过…… “行了行了,还教训起你娘来了!你也看到了,用不着我老太婆照看,她自己有本事照顾自己,这么点大,胆子不小心思也深,我瞧着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算了,不说她,娘跟你说正经事,府里的丫头们都大了,你到处教别人家的,自己家里的总不能不管吧,正好,上次我去梅家赴宴聊起你……梅家老太君便说了句让她家几个孙女到时候跟着一起学……” 怪不得今日非要让她回府,原来不是为了要她回来过年节,云银铃无奈看向老夫人,“娘,您是不是应下了?梅太傅的孙女,什么教习姑姑请不着,我何德何能教得了?您这……” “你糊涂…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咱们家丫头跟太傅家的孙女交好,将来只有好处,而且人家说了在咱们云家上课还是在梅家都行!” 木已成舟,娘都答应了,她还能去太傅府辞了不成?娘才是真糊涂,或许人家就是客气一句。 “娘知道,咱家丫头多,这样,也不要你全教,你挑几个!” 看出女儿不太高兴,老夫人也退了一步,云银铃只能无奈点头。 第3章 宅心仁厚吗 云初雪被送回来,小院里也迎来了未曾有过的热闹。 正缩在被窝里的娟儿被两个婆子直接揪了出来,冻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得知怎么回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到要发落她这才惊醒一个劲磕头求饶。 “彩衣姑姑!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六小姐…” 彩衣奉大夫人之命前来,可不光是为了送送云初雪。 “你若是知道错了,现在就不会求我,你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搞不清楚,真是个不知五六的,发落你也不冤枉。” 娟儿还算机灵,一听这话,立刻跪着爬到云初雪跟前,“六小姐,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了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好生伺候小姐,六小姐饶了奴婢吧!六小姐,奴婢真的有跟云姑姑说您病了让请郎中,不信您问桃儿!” 娟儿这会真的知道怕了,抱着云初雪的腿不停的磕头求饶辩解。 桃儿低头一声不哼,回来的路上,云初雪已经交代让她不要替娟儿说半句话。 直到这会她才知道,六小姐在老爷夫人面前提及娟儿的那句话就是故意的。 彩衣朝云初雪微微颔首道,“六小姐,她到底是您的人,是发卖了还是打一顿板子赶出府,夫人说了,让您决定。” 云初雪披着刚送来的厚风衣,捧着暖烘烘的手炉低头看着头都磕破了的娟儿。 “彩衣姑姑,娟儿已经知道错了,相信她以后也…不敢了,就…让她在这继续…伺候行不行?” 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望着彩衣,看着胆小又怯懦。 连一个欺负到头上的下人都不敢罚,不是天真善良过头,就是个软绵怕事的,彩衣笑了笑,“六小姐不用询问奴婢,她是六小姐的人,如何处置自然听六小姐的。” “那…那就让她继续在这伺候吧!”对上彩衣的目光,云初雪有些害怕的闪躲开。 “六小姐宅心仁厚,算你命大,还不谢谢六小姐,以后好生伺候着,若是再敢偷奸耍滑,夫人定不轻饶!” 彩衣瞪了娟儿一眼,似乎也懒得多说。 “谢小姐饶过奴婢,奴婢再不敢了!” 娟儿一顿磕头谢恩,差一点就被发卖了,被吓成这样也正常。 “六小姐仁厚还愿用你是你的福气,但规矩还是要有,这一次便打二十板子让你长点记性,来人,就在这打,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主!” 彩衣一声令下,任娟儿再如何求饶都没用,三两下被摁住,板子啪啪就落下了。 二十板子下来,娟儿就剩下半条命。 打板子时,故意当着云初雪的面,彩衣有意无意的观察着云初雪的反应,见她吓得面色发白身子发抖这才回去复命。 回去之后,彩衣将情况一五一十跟月兰芝说了。 月兰芝点了点头并未太在意,“俗话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郎中不是说了吗,她那身子,一半是病拖的,一半是饿的,今日敢大胆到大堂去,估摸着也是为了活命逼不得已,骨子里,还是个胆小怕事的,倒也不用太在意,你去敲打一下福康家的,让她好自为之,六丫头那么点月例她都不放过,当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再怎么说,六丫头也是老爷的骨血,真莫名其妙病死了,或是饿死了,老爷再不待见,也保不住有人抓着不放做文章,到时候指不定给我扣一顶什么帽子!” “夫人说的是,都知道福管事是夫人的人,他家那个云姑子眼皮子浅,没出事还好,真惹出什么事,到时候难免连累夫人,是该敲打敲打。” “哼,欺上瞒下,克扣例银怕也不是一天两天,胆子这般大,早晚是个祸害,罢了,回头我亲自跟福康说,让她回家带孙子去吧…” 彩衣不再出声,六小姐在大堂走一遭,不管老爷是否在意,肯定会有人趁机说三道四,所以夫人必须做点什么,云姑子平日作威作福夫人当真不知?不过是看在福管事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只眼罢了,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 云初雪去一趟大堂,并不能在云家激起多大的浪花。 不过对她来说,却是得了不少实惠。 起码最近一段时间她不用饿肚子,屋里也有了些热气,被褥换了新袄裙也有了。 最重要的是终于有药了。 她的命别人不在意,她自己爱重。 她也知道,这一趟冒险前去,只能换得一时的改善,一切都得慢慢来。 云初棋,你们好生等着吧。 夜深了,外头的喧嚣声衬得云初雪屋里越发冷清。 “她醒了吗?” 喝下药,云初雪靠着火盆取暖, “…回小姐,醒了。”桃儿接过药碗小心伺候着。 今日之后,她彻底对眼前这个主子改观了,看她对付娟儿的手段,更是不敢怠慢。 “觉得娟儿可怜吗?” 桃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摇头,“娟儿…是咎由自取!” 今日之事也让她彻底明白一个道理,主子就是主子,在落魄也是主子。 “你是个明白的,桃儿,你记着,我虽年幼无依无靠,却并非傻子,你若好生伺候,我便不会亏待你。” 明明比自己小山三四岁,可桃儿此刻却被云初雪的目光震慑住了。 麻利跪下,“奴婢一定好生伺候主子。”她们的命运,本就不由自己。 “起来吧,你也饿了一天吧,吃点。” 云初雪并非收买人心,这般收买没用,再说,她一穷二白,所以压根没想过收买,只是瞧着对方真饿了,而她有病在身,再饿也不宜过饱。 “奴婢不敢,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给小姐补身子的。” 看着一旁桌子上的吃食,桃儿肚子不受控制的发出声响,顿时双颊绯红。 “让你吃你便吃。” “…是!”见云初雪并非试探,也不像是开玩笑,桃儿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坐下吃了起来。 食物带来的饱腹感让桃儿的神经也松弛了些。 “六小姐…你为什么…会留下娟儿?” 桃儿大着胆子试探了一句,到底也就是十三四岁,还是不够稳重,扛不住好奇。 相较之下,明明才十岁的云初雪此刻看着却有着超越年轻的沉稳内敛。 “是奴婢僭越了!”见云初雪低头不吭声,桃儿作势又要跪下。 云初雪低头看着烧的正旺的炭火轻道:“我并非仁厚,我若不留下她,夫人就得再送个人过来,与其来个不了解的,倒不如留下这个借夫人之手教训过的,至少她现在明白了,我是她的主子,能决定她的生死,去吧,给她也送点吃的去。” 娟儿的二十板子,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第4章 机会 “小姐,老太太屋里传话让您过去。” 天蒙蒙亮,云初雪就被桃儿唤醒了。 今天是新年头一天,按规矩都要到老太太那叩头迎新,云初雪其实也没睡实。 “祖母?”传她?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见云初雪撩开被子就要起来,桃儿赶忙上前伺候,“小姐别慌,来传话的秀儿姐说了,老太太知道您染病在身,特意吩咐不必着急。” “恩,伺候洗漱更衣吧。” 云初雪稍冷静想想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面上从容,心里多少还是紧张的。 昨儿她赶过去除了那些小心思,主要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看来,记忆中的一切都照旧,只不过…上一世的今日,老太太未曾召她过去。 看来,她是赌对了。 她的姑姑云银铃,是都城女子规矩礼仪的典范,也是上辈子唯一给过她些许温暖的人,为人十分公允,今日老太太能召她过去,定是这位姑姑开口了。 她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离开这个小院,搬到东厢阁去住… 到了那,不光能学东西,还能暂时确保衣食无忧,有姑姑盯着,大夫人绝不会亏待。 “小姐,您看看如何?” 铜镜也是新送来的,天色还早,桃儿端着烛台凑近让云初雪看得清楚些。 “走吧!” 云初雪一眼未看直接起身,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一切简单得体干净就好,拢共就送来两套新衣,也没什么可挑选的。 此刻,老太太这已经坐满了人。 新年头一天没人敢怠慢,各屋各院的人都早早过来了,其实,也是得了信了。 “那六丫头你昨日也见过了,非喊她来做什么,还病着呢,你看,棋儿她们都来了,你先挑着?” 儿媳孙女都请过安了,各房夫人依次坐着,小姐和姨娘们按着规矩各自站在自家夫人身后,这人都齐了,大家正好奇在等什么呢,听老太太这一说都挺诧异的。 六丫头?感情这是在等她?! 还真是…没想到。 “娘,也不差这一会,不是去传话了吗,等等吧,不急。” 云银铃端坐浅笑,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也只能抿嘴作罢。 “祖母,六妹妹不是病着吗?自然是走得慢些,姑姑一向公允,若是独独落下六妹妹,岂不是让人背后说姑姑闲话,等等便是不着急的。” 云初琴在云家姑娘中排行老大,又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自是心肝宝贝的疼着,别的姑娘都站在娘跟前,唯独她在老太太身旁伺候着。 “哼!我看谁敢说闲话,病着不好好养病,怕是个…要是都跟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老太太瞟了一眼门口,面色略有不愉。 明明是她自己为显宽厚交代不着急,这才多等了会就言语不善了。 “娘这话不妥,今天是新年头一天,又是娘让人去传她,她一个晚辈难道要以病为由避而不见?那才是真无礼。” 在云家,敢这么跟老太太说话的也就云银铃了。 老太太不以为意,“她若是真孝顺不顾病着来请安,是不是也该到了,比她小的都来了。” “娘,往年的今日,大家可都来得这么早?这会天还没亮透,不算晚。”今天这一屋子为什么来这么早,大家心知肚明,娘偏心眼可是有些明显了。 难怪那六丫头病得奄奄一息都没个人过问。 等于没爹没娘,祖母再不待见,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 “你倒是奇怪,怎么这般向着那六丫头说话?” 老太太皱眉看向女儿,为了一个小丫头,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顶她的话,真是个冤家啊。 “禀老夫人,六姑娘到了。” 云初雪来得正好,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红色的小身影被人搀扶着站在那。 “哟,这瞧着可比昨儿精神多了。” 大夫人笑说了一句。 老太太轻抬了下眉头,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外头风大,还杵着干嘛,进来吧。” 得了话,云初雪这才去了兜帽和披风抬脚迈过门槛。 进来之后隔着一段距离开始给老太太行礼请安,新年头安是要磕头行大礼的。 “孙女给老太太请安!” 没有那些好听的祝词,估摸着老太太也没兴趣听。 “行了,起来吧,既病着就免站了,来人,给六丫头搬把椅子。” 老太太随手摆了摆手,扭头看向女儿,“现在人都起了,你挑吧。” 老太太这态度,大家自然也不会把云初雪看在眼里,想着这等好事也不可能轮得到她。 云银铃也不拖拉,既答应了就干脆些,到底也是自家的姑娘们,她不可能真的不教。 随着她起身,姑娘们一个个都开始紧张起来。 “六丫头,你来得晚些尚不知叫你是为何……” 众人错愕,没想到云银铃竟然郑重其事跟云初雪解释,老太太特意喊她来,不过是顾着老姑娘公允的名声。 “…丑话说在前头,跟着我学规矩礼仪全凭自愿,一会我点了名的,暂时都要搬到东厢阁住,在此期间,衣食住行所有人一视同仁,吃不得苦的,不听话的趁早说,一旦住进了东厢阁,你们暂时就由我管着,不管是挨打挨罚,都不得有怨言,也请弟媳们莫要心疼。” 几位夫人连忙表态绝不插手,都由大姑子。 虽说这位大姑子不太好打交道,可确确实实名声在外,她调教的姑娘说亲都好说一些。 再说都是自家姑娘,不怕她不尽心。 “我一次不多教,娘既允了梅府,梅家三位姑娘,咱家也挑三个!” “三个?铃儿,这是不是太少了,咱们家这一屋子丫头,好些个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可以说亲了,不行就多一个,先教琴棋书画她们四个。” 老太太一听女儿只肯教三个,顿时不愿意了。 听得老太太钦点,其他姑娘瞬间都委屈了。 都是孙女,又不是只有她们四个可以说亲了。 “多几个也不是不可以,要不您去跟梅家说说?她们家下次?”云银铃一脸平静。 “那怎么行……可是三个…” “娘,我到底姓云,只要孩子们品行端正,我下回再教就是,这次就选三个。” “三个那还选啥,琴儿正在议亲,棋丫头也不小了,书丫头和画丫头你选一个吧,可不是我这祖母偏心…” 只有三个,其他人便是委屈也只能忍忍呢,琴棋书画是各房的嫡长女,争也争不过。 云银铃心里暗暗一叹,知道若是不如老太太的意,且要闹她一段时间。 “既然初琴和初棋已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们两这次就先教吧,剩下的那个,我来选吧,满了十岁的都站出来磕个头行个安福礼给我瞧瞧,我不让起不起,开始吧。” 第5章 赌赢了 “虽不是很标准,瞧着却有几分样子,带着病还能坚持这么久,说明心性持稳,就她了。” 谁也没想到,云银铃竟然选了云初雪! 一屋子错愕的表情,云初书和云初画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六丫头?铃儿,你是不是点错了,这丫头怎么…再说还病着呢!” 其他人不好出声质疑,齐齐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银铃没有理会,走向刚被扶起来的云初雪,心里暗暗吃惊,不过十岁,好生镇定,这心性有些超乎想象的成熟。 “你自己说,你可愿意跟我学规矩,我可不会因为你病着便对你放低要求!” 没想到这机会真的落到了自己头上,云初雪深吸一口气回道:“初雪愿意跟着姑姑学规矩,再苦再累都不怕!” 上辈子,她被初云琴灌了药当成棋子扔到了梅时九的床上,本是为了坏云初棋的好事,没想到,事情被撞破,梅时九竟当众承诺对她负责,很快就让人上门提亲并订下婚期,直到嫁入梅家她都没缓过来,恐怕当时不光她这个当事人,云家上下谁也没想到。 事发之后,云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除了打骂还是打骂,要不是木已成舟顾着梅家,云家哪里还容得下她! 在她遍体鳞伤的时候,是眼前这个姑姑将她带出了祠堂,教了她三天规矩和礼仪…… 云银铃主意已定,老太太也只能作罢。 尽此一事,平素毫不起眼的云初雪算是一下走入了大家的视线。 “这六丫头…以前到真是没瞧出来。” 散去之后,月兰芝回到院子就开始犯嘀咕。 “夫人不必多虑,幸许是这次病得厉害了,人在生死关头,难免有些变化,六小姐或许是有几分小聪明之前没瞧出来,可这点小聪明在夫人面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她那生母连个姨娘都不算,养她的溪姨娘也没了,老太太的态度您也瞧着了…” 月兰芝略显疲态喝了口茶摇了摇头,“一个丫头再聪明我也不担心什么,终会嫁出去,她若是听话懂事,怜她几分也无妨,左右碍不着琴儿她们姐妹,那边屋里的今日心气不顺又去老爷那哭诉了吧?” 彩衣一边帮着揉肩一边道:“如夫人再不甘心也没用,若是只选了几位嫡小姐也就算了,偏还选了六小姐,她心高气傲,自是不痛快…” “哼,她心高气傲,还不是老爷惯出来的,也不知使了什么勾魂手段,把老爷哄得五迷三道的。” “夫人别动气,不值当,老爷再宠有何用,她是贵妾抬上来的平夫人,三小姐和四少爷算是嫡出,可那又如何,今天老太太连提都没提,平日四小姐在老爷跟前得宠,今日还不是没她的份?” 大夫人一听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彩衣,你去东厢阁看看,看看六丫头还缺什么,都给添置上,她不是心高气傲吗?既然六丫头入得了咱们那位大姑子的眼,我就顺势捧捧,就让她屋里的四丫头连个庶女都及不上!” “夫人的意思…是抬举六小姐去对付四小姐?”彩衣瞬间就懂了。 “对付谈不上,六丫头怕也没那么大本事,能给那贱人找点不痛快就行,反正也殃及不到我们琴儿和音儿身上。” “还是夫人厉害,也是六小姐的福气能得夫人抬举,奴婢这就去东厢阁。” “去吧!” 借刀杀人还当成多大的恩赐了。 东厢阁,看着大夫人特意让人送来的一屋子东西,云初雪表现的受宠若惊。 “彩衣姑姑,劳您跟大夫人带一声谢,改日初雪一定亲自去谢大夫人!” 彩衣拿着帕子捂嘴一笑,“六小姐这话就见外了,也不合规矩,您该唤夫人一声母亲!六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带到,六小姐若还缺什么只管让桃儿来说。” “彩衣姑姑细致周到,我…我…还想劳烦彩衣姑姑一件事!” “哎哟,可受不起劳烦二衣,六小姐吩咐就是。” “彩衣姑姑,我屋里那个娟儿现在还下不得床,这几天恐怕要劳你差个人瞧瞧送点吃的,过两天她能下地了再让她过来!” “六小姐真是个仁厚的,娟儿那丫头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行,六小姐放心,等她能下地了再让她过来,没别的事奴婢就先走了!” “桃儿,送送彩衣姑姑!” 云初雪看了桃儿一眼,朝彩衣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看着这一屋子东西,心里不由冷笑。 若不是经过一世,知道大夫人的真面目,此刻她怕是要对大夫人感激涕零。 “哎哟,大伯母还真疼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也是,谁让你会装可怜!以前倒是躲着不露面,以为是个胆小的,没想到…真能装。” 云初棋!再见面已是隔世! 看着门口那张熟悉的脸,再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云初雪突然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就如当日被灌下毒酒时的绞痛一般,紧要嘴唇极力克制冲上去拼命的冲动。 “看来你还真是病得不轻,都病成这样了还跑来学什么规矩,真是够拼呢,可惜,有些人,不是学了规矩礼仪就能改变什么的,明日要去梅家,你最好自己跟姑姑说你去不了,别这般病怏怏的过去让人觉得晦气,再说,你从未出过府没见过世面,我可不想跟着你丢人,听到没?” 果然…… 云初棋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云初雪并未做声,因为她不想提醒云初琴门口已经有人听一会了。 “二妹,你怎么对六妹妹这样说话?” 听到云初琴的声音,云初棋扭身就怼了回去,“别在我面前装好人…” 话还没说完,看到云初琴身旁的云银铃总算是收了气焰乖乖闭嘴了。 “不像话!今日若是让外人见着,定要笑话云家没教养了,一个姓氏,一个家族,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道理都不懂?你们三个,各操静心经一卷,没抄完不准睡觉。” “姑姑,琴儿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 “是!” 听得自己也要罚,云初琴满腹委屈咬着嘴唇,凭什么她要跟着一起罚? 云初棋也没觉得多严重,她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就云初雪这样明天跟去梅府不丢人才怪,她这也算是为了云家名声不是吗? 云银铃没理琴棋二人,而是盯着云初雪问,“你愿意受罚,不觉得冤枉?” “回姑姑,初雪不冤,愿意受罚!” 云银铃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边走边道:“抄完了给我送过来,没抄完就睡的,我教不了,自己回去吧!” 第6章 草率了 “小姐,已经三更了…您还病着呢!” 桃儿看着手被冻得通红的云初雪有些不忍,但是她也帮不上,她不会写字,她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对六小姐来说太难得了,可…… “没事,还差一点就抄完了!” 云初雪是真的不觉得累,也一点都不委屈,不是因为姑姑想让她明白的那些大道理,而是因为她珍惜! 习字读书,以前哪有这条件,经历生死,她比其他人更懂得什么东西有用,什么东西不必浪费时间。 “小姐…奴婢虽然没读过书,到也看过别人写字…您这个…” “丑是吧?”云初雪不以为意,姑姑多罚罚她,她多抄抄,总会越写越好,就是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反正是照着笔画的…… 桃儿收拾着前面写好的字低头不语,不是丑,是很丑…… 桃儿不忍打击她。 “桃儿,你识字吗?” 桃儿忙摇头,“小姐说笑了,奴婢不识字。” 云初雪看着手中的笔出神,片刻后抬头打起精神加快速度。 虽然她至今也不知道读书到底有多大用,但是她知道,肯定有大用,所以,她要读书! 一旁桃儿看得一脸莫名,小姐怎么越来越精神了,被罚好像还挺高兴的,莫不是病坏了吧? 夜深人静,云银铃坐在火盆前就着烛光看书,其他两个罚抄的经文早就送过来了,她也看了,一个是自己写的,一个是让人代笔的。 还有一个至今没送过来。 “大姑娘,夜深了,您歇着吧别等了,老奴打听过了,六小姐从未读过书,更不会写字,怕是…” “她自己有说不写吗?” 一旁李妈妈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她屋里还亮着?” “是…” “那就再等等!” 没读过没书写过字,却甘愿被罚,看看再说吧,她也不禁有些好奇了。 “大姑娘,您今儿好像不太高兴,完膳用得很少,可饿了?老奴给您弄点吃的去。” “不用了,不饿,给那丫头准备点点心吧,倒也没什么高不高兴,不过是有些失望罢了,我那个弟弟,混迹官场,他的确有些本事也不缺手段,可惜,眼光太短浅了些,我曾经与他说过府里后院的事,看来是白说了,没听进去,男人总觉得这个家的风光,都是靠他们,和女人没多大关系,他们又岂会知道,这后院关系着整个家族的未来,孩子不成器,如何长盛?” 云银铃说着也无心看书了。 “大姑娘是不是…说得严重了些,老爷还是很看重公子们读书的事,咱们府里,不管庶出嫡出的公子,都是自小就请先生开课的!至于小姐们,府里也请了女先生,只是府上小姐多,总会有些参差不齐,不过小姐们都是要出嫁的…” 李妈妈觉得云银铃说得多少严重了些。 “出嫁了她们就不姓云?她们在外没有规矩不通大理,那些大家氏族的女子肯嫁入云家?你看看她们…” 云银铃说到这停下了不欲再说,因为在娘心里,在弟弟们心里,云家的事,她一个女儿家不能插手也与她没多大关系。 “算了,你去看看,让她休息吧,毕竟还病着,都十岁了还没启蒙,我现在教她这些也晚了!让她回去吧!” 云银铃揉了揉眉心决定不等了,既是不识字不会写字,早些来说明就是,拖到这会有何用? 规矩就是规矩! “初雪让姑姑久等了!” 李妈妈刚要出门,云初雪便迎着风雪过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大摞的纸。 手和脸都冻得通红的,小小的人儿裹在厚重的风衣里显得更瘦小了。 云银铃愣了下忙让进来,“外头风大,李妈妈去弄碗热汤来,快来这边坐下考考火。” 云初雪抬着有些冻僵的双腿走过去,小心翼翼将自己好不容易抄完的经文双手捧着递过去。 “姑姑,初雪不识字也没…写过字,所以慢了些,写得也难看…但是初雪一个字都没落下全抄完了,晚了些耽误姑姑歇息了。” “行了,我看看,先坐下烤烤火,一会喝点热汤,瞧这手凉得!” 看着手里誊抄的经文,在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云初雪和她小心翼翼却透着倔强的眼神,云银铃的心被触动了。 这是她见过的写得最丑的字,不,有些根本称不上字,歪七扭八的,有的一个字写成了几个,可正如她说的,一字不落,她全抄完了。 “六小姐,快喝口热汤!” 李妈妈见着云初雪这样子也是觉得可怜。 云初雪没接,而是朝着云银铃郑重其事跪下,“姑姑,您能教初雪读书识字吗?” “你这孩子…快起来,有事坐着说!” 云初雪也没坚持,知道姑姑不是跟她假客气,顺势起来坐下一脸渴求的望着对方,这世上,她能求的人实在不多。 云银铃看了看手里的经文,又看了看云初雪,片刻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经文。 “先把热汤喝了,喝完再说!” 云初雪这才接过喝下,随后便略显紧张的等着,她真的没把握,不过她没什么可失去的,也无后顾之忧,姑姑若答应了,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不答应,她再想办法就是,不过就是艰难些。 “姑姑先问你,今天你什么都没做错,姑姑却连你一起罚,你真的不委屈,说实话!” 面对一脸认真的云银铃,云初雪露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摇了摇头,火光映在脸上,让她这抹笑看上去格外显眼。 “不委屈,姑姑罚初雪,是因为初雪明明看到姑姑和大姐在门口却没提醒二姐!还有,初雪也是甘愿受罚,因为初雪做梦都想读书识字,笔墨纸砚,初雪一直想碰却碰不到,对姐姐她们来说是罚,可对初雪来说…是赏!”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云银铃不由愣了一下,这丫头…… 既懂事又让人分外心疼,最难得的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眼泪和不甘。 这般纯善的孩子…… “既知道我为何罚你,你当时便是知道不应该,为何不阻止你二姐?” 对上云银铃略带审视的目光,云初雪本可糊弄过去说自己没反应过来即可,可她不想这样。 “因为我不喜欢二姐,所以故意没提醒,若站在二姐背后的不是姑姑和大姐,而是外人,那初雪或许会提醒一句,但也不一定,因为二姐的脾气,我可能一开口她就会不管不顾说出更不合适的话!” 云初雪一脸认真实在的回答,完全出乎云银铃和李妈妈的意料,纯善…有些草率了。 第7章 福气吗? “李妈妈,这孩子…倒是个不同的。” 云银铃本想再留云初雪说会话,但是太晚了,明日还要去梅府,而且云初雪还病着,就让她赶紧回去休息了。 李妈妈也不好评价主子,默默站在一旁听着。 “李妈妈,明日她既不肯去梅府便算了吧,带着病去见礼的确不合适,这样,若是她明日精神还不错,你就要辆马车带她去添些笔墨纸砚,笔墨买好些的,纸不用太好,多买些,银子你只管去跟大夫人要,原本也是应该的!” “是!大姑娘…最是心善,六小姐好福气。” 李妈妈没多想只是顺口一句。 云银铃笑着摇头,“好福气?差点就病死饿死了,这六丫头的确可怜,可我并非心善才格外善待她,而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劲让我有些动容,身处逆境,没有自怜自怨自暴自弃,而是倾尽全力的抓住机会努力活着,这般坚韧乐观的品格,很是难得!可惜…是个庶出!” “六小姐的确是个惹人怜惜的,若是嫡出的小姐,自然也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不是。”各人有各人的命。 “这倒也是,不早了,歇着吧。” 翌日,出门去梅府时得知云初雪没有同行,云初琴和云初棋觉得理所当然。 “定是姑姑不让她一起去的,也是,就她那样子,出去不是连带着咱们也跟着丢人?” 一上马车,云初棋就迫不及待的挖苦起来。 云银铃没有同车,云初琴也不端着了,“她若丢脸丢的就是云家的脸,姑姑选她,不过是可怜她,也就你把她当回事!梅家是什么门第,她一个四六不知的,姑姑怎么可能会带她去,早就想到了。” 云初琴一副压根没把云初雪放在眼里,不值得她费心计较的样子。 “就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倒是说说,九郎今天会不会露面?” 云初棋面上露出一抹红晕,念到九郎二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娇柔许多。 这般年纪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什么心思了。 “快收起你这幅不要脸的嘴脸吧,等会让梅家人看着指不定怎么议论你,你不要脸我可不想跟着丢人,九郎也是你能肖想的?” 云初琴这话说的可是极其难听了,平素根本看出来。 云初棋却习以为常,“你就装吧,云初琴,别人不知道你什么德性我云初棋可是一清二楚,说我不要脸,没错,我是喜欢九郎,至少我敢承认,不像有些人,明明比谁都想嫁给九郎,却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这又没别人,装给谁看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可惜,打扮的再用心,九郎也不一定会多看你一眼!” “你…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张嘴闭嘴九郎九郎的,好像九郎是你家的,一会去了梅府,可别丢人现眼。” 两姊妹一路上你来我往倒是热闹。 没跟着来的云初雪却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小姐醒了,李妈妈都来两回了,见小姐睡得香没让喊。” 吃了药又睡了一个好觉,云初雪看着明显精神好了些,不过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一听李妈妈找,云初雪连忙拉开被子起身,“李妈妈找我可是姑姑交代了什么事?” 桃儿忙上去伺候着,“小姐别急,李妈妈说姑娘醒了先用膳,等用完了膳若是精神头好就带姑娘出府去买笔墨纸砚,说是大姑娘交代的。” “笔墨纸砚?姑姑交代的?”云初雪瞬间一脸灿烂,这么说,姑姑答应教她读书识字?太好了! “李妈妈是这么说的,小姐,您先用膳,然后把药喝了,小姐还病着,郎中说了要好生休养。” 买笔墨纸砚小姐为何这般高兴,像捡了银子一样。 “桃儿,你快把早膳和药拿来,我自己穿衣,咱们快些收拾好跟李妈妈出府!” “是……” 小姐看着好像精神的确不错,小姐病这一场倒是比从前开朗了许多,不光是开朗了,胆子也大了,好像也聪明了很多,运气也好了!总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这样…挺好的,她这个伺候的婢女也跟着不用挨冻挨饿了。 “桃儿,李妈妈…没说要带银子吧?” 用膳的时候云初雪突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银子!她可是一个子都没有。 “六小姐放心,大姑娘让奴婢问大夫人要了银子,府上小姐们本就有这项支出,这些年,六小姐那份都让那云姑子给克扣了,大夫人说,要不是六小姐年节的时候去行礼…还不知道那云姑子这些年欺上瞒下做下这等欺主之事,大夫人已经将她撵出府了,大夫人知道六小姐这些年受了委屈,今日可是给足了银子,让奴婢告诉六小姐,一会出去六小姐只管添置些喜欢的东西,不用担心银子的事。” 李妈妈笑容满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子。 一听不用担心银子,云初雪瞬间就敞亮了。 “李妈妈,我真的可以买喜欢的东西?” 这般率真的样子,看得李妈妈直点头,“大夫人都说了,自然可以,六小姐若是精神好,奴婢今日就陪六小姐多逛逛。” 李妈妈这会才明白大姑娘让她去找大夫人要银子的真正用意。 大姑娘这是变着法提醒大夫人,六小姐虽是庶出,那也是府里的主子,竟让一个下人欺负得差点饿死病死,大夫人管家,真细纠起来就是一个管家不利,管家之权多少人盯着,就连老太太都眼巴巴看着,大夫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弥补六小姐,怎么给个交代。 “太好了,辛苦李妈妈了!我吃完了,咱们走吧!” 记忆中,十岁之前,她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六小姐不急,先把药喝了,大姑娘她们去梅府了,一时半刻回不来,咱们有时间!” 云初雪这才发现自己吃想有些难看,不好意思的端起药喝了起来,是急了些,不过她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因为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太难得,大夫人今天给的银子她有大用。 大夫人可不是慷慨之人,她这个六小姐在她们眼里依然什么都不是,若非因为那云姑子是大夫人的人,大夫人怕被人捏住把柄,哪会这般对她。 第8章 相遇 “九公子,您的墨玉镯子已经打好了,您过目,墨玉本就稀罕,这只镯子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水头极好通体墨翠,一丝细裂都没有,棉也不多…” 品轩楼内,一位身着蓝袍的翩翩公子正拿着一只镯子对光欣赏着。 这位公子就是皇城女子都想嫁的梅时九,皇城女子都称他九郎,梅时九生得俊逸非凡,更是文武全才,就连圣上都对他赞不绝口。 “…品轩楼的手艺果然让人放心,不错,帮我包好。”声音清透中带着几分低沉,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九公子满意就好,九公子,咱们这最近到了一批新货,十分不错,您要不要挑挑?” “不用了。”说完欲走却听得屏风外有女子的声音。 梅时九条件反射停下步子,掌柜的和身旁跟随的小斯阿庆心领神会跟着静声不动。 犹豫九公子太招人,从小就被女子围着长大,所以对女子能避就避。 “小姐,这里的东西好漂亮!” 桃儿没见过世面,云初雪也好不到哪里去,主仆二人一进品轩楼眼睛就亮了。 一旁招呼的小娘子心里暗暗嘀咕,瞧穿着也不像小门小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这般没… “这位娘子,这二楼的东西比下面贵是吗?” “对,这楼上的首饰比下面的相对贵重一些,小姐您瞧瞧,咱们这不论是样式、手艺、用料,皇城再找不出第二家,城中许多夫人小姐都是咱们这的常客,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奴家给您取了挑?” 生意人,来着是客,只要付得起银子管她是谁。 云初雪看着柜台上摆放的首饰迟疑了片刻看向李妈妈,不太确定道:“李妈妈,我能挑一些吗?” “大夫人说了,六小姐喜欢的挑就是,咱们挑完再去买笔墨纸砚。” 李妈妈看着云初雪见着金银珠宝两眼发光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云府也不是小门小户,若是让人看到云府小姐这幅没见过的世面的样子,定是要笑话了,可六小姐如今这般…也非她所愿,谁能想到,堂堂云府小姐差点饿死在府里。 哎…… “这位娘子,劳烦拿些金银首饰过来,不要珠宝玉石,只要金银!” 有了李妈妈的话,云初雪也有底气了。 “…小姐稍等,这就给您拿。”还真是个俗气的!时下皇城的小姐夫人们哪有光带金银的,这是哪家小姐? 小娘子麻利的拿出了一盘子首饰开始介绍起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 云初雪根本不看款式,也不试戴,随手一指挑了两件小金饰和几件银饰便不再看了。 “…小姐就要这些吗?” 小娘子看着刚才的架势,还以为是个大主顾。 “就这些了,劳烦包起来,谢谢!” 面对其他的金银首饰,云初雪挑完之后一眼都不再多看。 有些出乎李妈妈的意料,虽然大夫人说了,只管让六小姐挑,银子不够就让伙计到府上结账,可若是小姐真下手重了,便是不知分寸,她有心提醒又不好开口,没想到… “六小姐,不再看看吗?” 李妈妈试探了一句。 云初雪浅笑摇头:“不用了,够了,劳烦李妈妈去结账。” “…那奴婢就去结账了。”李妈妈松了口气转身随着小娘子去结账。 “小姐,这么多好看的首饰,您怎么就挑了那几样?大夫人都说了……” 桃儿一脸不解,看着那些首饰有些肉疼。 云初雪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小声对桃儿道:“我还小,也用不上这些,桃儿,一会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我会让你去西街买糕点,你把刚才那几样首饰拿去换成银子,都是新的,应该亏不了多少,对了,留下…一支小金簪…买了东西花了银子,总要让大夫人瞧瞧。” 屏风后,掌柜的一脸尴尬,这谁家小姐,小小年纪…有些让人一言难尽的味道,不免让人好奇。 梅时九虽然面无表情,却也没忍住从缝里瞟了一眼。 听说话的语气以为怎么也有十四五了,可这一看,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子。 很瘦,尤其是这般从侧面打量更显单薄,红色是极其重彩的颜色,一般人压不住,可这小女子穿着就挺好的,就是太瘦了,脸上也没什么颜色,但是那双大眼睛让人有些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换银子?”桃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云初雪收了笑看着柜台上那些首饰轻道:“饱时不忘饥,我身无分文,眼下看着是衣食无忧,其实是仰人鼻息,都是一时的,说没就没了,这些虽没多少,总好过一点都没有,我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是知道的……” 桃儿怔怔望着云初雪说不出话,她如何不知道! “不过没事,只要努力活着,我相信会越来越好。” 云初雪笑着宽慰了自己一句。 “…那小姐刚才为何不多选几样,难得大夫人这般大方。” “人最怕的就是没分寸!”她刚才拿的,是大夫人目前尚能接受的,再多就是没分寸。 桃儿似懂非懂,不过听着似乎有道理,六小姐真的变了,变得好像有些…高深莫测。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病一场怎么就变化这么大! “六小姐,好了!咱们走吧,买完笔墨纸砚,大姑娘她们差不多也从梅府回来了。” “来了李妈妈。” 云初雪不再多看利索转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多看无意。 直到她们离开,梅时九才走出屏风。 “公子,这是谁家的小姐?刚听她们提及梅府,是咱们府上吗?这小姐年纪不大好生会过日子!听着怕是平日在家中……” “休得妄议他人之事。” 梅时九严声一句,阿庆立刻闭嘴低头,他一时没忍住嘀咕了几句。 “九公子,请!” 听了小女子的墙角,掌柜的也有些尴尬,心里也是暗暗好奇了。 送梅时九出门的时候瞧着店里的小娘子刚送走客人便随口问了句:“这是哪家府上的客人?” 小娘子看着离开的马车道:“刚打听了是云府的马车。” 刚进入马车的梅时九耳尖,刚好听着了。 云府?今日去给祖母请安时,好像是说今日云家的女先生会去梅府。 “公子,是回家还是?”马车驶动,阿庆问了句。 “回府,顺道去宋氏纸坊看看上次订的松香纸到了没?” 第九章 什么样的缘分 梅府。 送走云银铃她们之后,梅家三位夫人便一同折回老太君的院子。 老太君甚少见客,今天来的是女先生,是来教导孙女们规矩礼仪的,她还是破例见了见。 “老太君,您若是觉得不妥,妾身找个理由辞了这事就是。” 梅二夫人略有些尴尬的说着,当初她真就是跟云家老太太客气一句,谁知道云家老太太就认真了。 梅家老太君闭着眼,手里捏着一块小巧的玉石把玩着,玉石上吊着一个十分精巧的穗子,“云家这位女先生倒确实是个不错的,规矩礼仪都是一流的,谈吐之间进退有度,教菲丫头她们几个倒也没问题,不过…去云家学就免了,就请到咱们府上教,至少在眼皮底下出不了什么事!” “还是老太君想得周全,妾身也是这意思,刚才送云先生出府的时候已经跟云先生说了,云先生也同意,老太君放心,妾身一定会安排妥帖。” 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宽慰二夫人让她别自责,这事也怪不着她,这宴席上,难免说几句客气话,偏有哪不懂的当了真,还好这位云先生倒真是个不错的,至于云家那两位姑娘就…不好评价了。 梅夫三位妯娌之间关系一直和睦,相对而言,梅府后院是十分清静的,可见梅家老太君治家的厉害之处。 “你办事素来周全老身放心,刚才你们也见着云家那两位小姐了,你们心里也有数,回去跟孩子们说说,除平日一起上课受教正常接触之外,不宜深交…” 老太君这话说得十分直白了,反正也没外人,老太君其实平日也不会说这些,三个儿媳妇也算是明白人,今日特意开口提醒,可见对云家两姐妹印象有多差了。 三位夫人连忙点头,她们刚才都看在眼里,一个自以为是举止轻浮,一个心思深沉假样式。 “也是奇怪,都是云家的,怎这般不同…” 三夫人全当闲聊道出心中疑惑,云先生大家有目共睹,老太君都说不错,可云家那两位小姐实在是不怎么样,都出自一家,教养怎么相差这么大!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否则…云先生如何会单住在外面,听说一年也难得回云府几次,对了…今日还有一个因为身体不适没来,是云府六小姐,是个庶出!” 大夫人叹了口气,说到庶出的时候眉头一皱。 “庶出?” 老太君和二夫人三夫人也忍不住惊讶了一声,这还真没想到。 “正是,回头妾身让人打听一下,听云先生说才十岁。” 毕竟要跟她们女儿一起呆一段时间,还是要打听清楚些。 “十岁?云家嫡出应该还有好几个适龄的姑娘家,这云先生却是让一个庶出姑娘跟着一起学…可是什么贵妾生的?” 二夫人越发后悔自己当初多的那句嘴,这后院里勾心斗角,嫡庶争宠的事多的是,能斗过嫡女,能是个简单的? “弟妹别急,我也尚不清楚,回头问问再说。” “这事你问清楚,倒不是说庶出就一定不好…” 老太君赶紧吩咐着大夫人,随后又交代云府小姐开始到府上上课之后,让府上哥儿们避让着些,那个庶出的还小,但是另外两个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梅府走一趟,云银铃都看明白了,人家梅家压根没有当真,不过是宴上一句客套话,偏她娘当真了。 弄得梅家不上不下,梅家那几位小姐一走出来,举止端庄大方,礼仪恰当好处,待人接物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她还教什么? 反观自家今天带去的这两个,也是自小学了规矩的,可跟人家家里小姐站在一起一比较,高低立见! 走时她再三交代,不可偷偷打量,目不移视,不可多言,不比谄媚自然就好,偏是一句没听进去!梅家老太君是什么人,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出府的时候,梅府大夫人说还是请她过府来教,说是梅家几位小姐正在议亲老太君怕节外生枝,可到底为何她心里有数。 而她带去的两个眼皮子浅的还在暗自窃喜,她们在想什么她岂能看不出,她娘打的什么主意她大概也猜到了,真是…异想天开!这一趟梅府之行云银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实在无语! 罢了,如今样子,只能是教上几天走个过场就结束。 梅家小姐本也不用怎么教。? 云银铃突然想到云初雪,昨夜她说要带她去梅府的时候,她是主动回绝的,看得出来,六丫头并非口是心非,是真的不想去梅府。 倒是本份,也实诚,或许是年纪小,再大些就不一定了。 但是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无比奇妙,云初琴她们去梅府就盼着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九郎,云初雪不想碰到上一世间接害死自己的梅时九,偏在一天里碰上两次。 当然,此时的云初雪并不知道。 松香纸坊,再次意外碰上云初雪主仆的梅时九不知什么心情。 同样是隔着一道屏风,再次被破听了墙角,只不过这次却是与他有关。 “小姐,你今日为什么不跟着去梅府啊,听说大小姐和二小姐一早就起来收拾打扮了。” 东西都选好了正在打包,桃儿见云初雪精神还不错就闲聊了起来。 云初雪见什么都有些稀奇,一边打量着一卷云香纸一边道:“病颜不便登门,再说,那梅府门第再高,跟我有何关系,我去做什么?云初琴她们眼巴巴想去,是因为她们都在肖想梅府公子梅时九,我又没兴趣。” 别说兴趣,未免悲剧重演,还是敬而远之吧。 虽然严格说起来,梅时九也是无辜,明明和她一样被陷害,却不得不娶她。 说起来…这件事她其实一直有些想不通的,云初琴当初情急之下把她扔上梅时九的床,就是知道被撞破了梅家也不用娶她,她是个庶女,又失德人前,云家更没人给她撑腰讨说法,谁知道…… 回想过往,只能说世事难料。 “小姐,以后人前,还是莫要对大小姐她们直呼其名…免得被人说道。” 桃儿还是心细的,其实她还想说,小姐,以后说话别这么直白,肖想… 云初雪看了桃儿一眼,思虑片刻点头,“说得对,云家谁都能踩我一脚,我现在且得夹着尾巴做人,保命要紧,桃儿,以后若我一时放纵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你提醒我点,你伺候我,我是你主子,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祸福同担。” “……” 碰上这么坦诚的主子,桃花有些无言以对。 第10章 陪衬吗 “公子…” 头一回碰上说对公子不感兴趣的女子,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可这是发生在他家公子身上,就是不可思议。 出得松香纸坊,阿庆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声。 梅时九横了他一眼上了马车,上车时目光不经意看向云家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 “小姐,外面可真热闹,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出府吗?” 桃儿有些意犹未尽,到底就是个十几岁的丫头,新鲜感好奇心正浓的时候。 云初雪挑开车帘看着街上的热闹笑了笑,“会有的,桃儿也喜欢热闹啊!” “谁不喜欢热闹啊!” 是啊,谁不喜欢热闹,看着人来人往,听着欢声笑语,云初雪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让你换的银子你仔细收好。” 虽然不多,关键时候能顶大用,再说,总会积少成多的。 “小姐…银子让我收着吗?”桃儿不太确定又带着几分激动的看着云初雪小声问着。 “你收着!” 她孤身一人举步维艰,身边若是能有个人真心帮衬总是好的。 桃儿自小就被她爹娘卖给了人牙子,兜兜转转又被卖到了云家,也是无依无靠,人还算机灵,做事也利索肯干,最重要的是,她比娟儿本份。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帮小姐看管好!” 桃儿抓紧绣兜,这可以说是小姐的全部家当了,小姐这么信她,她一定不能辜负小姐,她这两天可看明白了,小姐病得这一场之后和从前大不相同,胆子大了,也聪明了,以后小姐日子好过了,她这个贴身婢女也能跟着沾光,最少吃饱穿暖应该是没问题。 云初雪回到云府的时候,云银铃已经回东厢阁了。 听得李妈妈的描述,云银铃也是颇感意外。 “就挑了你说的那些?” 李妈妈点头,“可不是,这六小姐是个懂事的,根本不用奴婢提醒,还有…六小姐让桃儿拿着那些东西偷偷去换成了银子,只留下了一支小金簪,回来之后就带着去大夫人那谢恩了。” 没人教,几乎是自生自灭过来的,小小年纪,竟这般有分寸会过日子,更没有因为一时的改变而得意忘形,还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 云银铃属实没想到,她特意吩咐李妈妈暗中观察,其实是想看看云初雪的真实秉性,若有不妥,便是她看错了…… “吃过苦的孩子到底懂事的早些…还知道回来先去谢大夫人,按说,这么明白事理,之前怎么就过得…”云银铃摇了摇头略有不解。 “这人不都是经事才长大,六小姐病这一场死里逃生,自然就活明白了些!” 李妈妈想着又加了一句,“大姑娘,咱们这位六小姐真是个聪慧的,大姑娘不是让多买些纸,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奴婢还没说,她竟先问奴婢,可不可以买多一点纸,但是不用太好…?” “哦?她自己说的?” 云银铃放下书认真问了句。 “可不是,奴婢觉得,六姑娘真是个聪慧的!” 云银铃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想读书写字,你去看看吧,她回来就让她过来,我已经与梅府大夫人说好了,明日就带着她们过去上课,梅府是高门大户,待人接物都有讲究,那两个不用我操心,自会有人替她们张罗,倒是六丫头…怕是就只有昨天大夫人让送去的那两套衣裳,你一会再出府一趟,给她添两套袄裙,得体大方就行,她还小,颜色倒是可以鲜艳些!记得用我的私银。” “有大姑娘疼六小姐,六小姐以后定是有福气的!” “我能给她多大的福气,人各有自己的造化,将来如何还得看她自己。”? 李妈妈不再说话,云初雪谢完大夫人之后,大夫人忍不住一番感慨。 “还知道来谢恩,算是懂事的,给她那些银子,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大手大脚全用了,到底是没见过好的,眼界摆在那,你瞧着她头上戴的那根细金簪没?没见过金子,那么个小玩意就稀罕得跟什么似的在这千恩万谢。” 李妈妈来要银子的时候大夫人心里还有些不高兴,看着开销单心里那点不高兴也不见了,一点小恩惠就能拿捏住,当颗棋子用用还是不错的。 “夫人说的是,哪像咱们大小姐……” 彩衣趁机奉承了一句,一旁云初琴不乐意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可别拿她跟我比,娘,您瞧她那样,一想到明儿她也要跟着我去梅府和梅家小姐他们一起上课,我就觉得丢人!也不知道姑姑怎么想的。” 大夫人笑拉着云初琴坐在梳妆台前,在一堆首饰里挑着比划。 “你平素那般聪明,这会怎么转不过弯来了,有个这样的陪衬着你不好吗?六丫头不值一提,你根本不用在她身上费心思,琴儿,你可要抓住这次机会,给梅家老太君和夫人留个好印象,跟梅家几位小姐拉近关系,娘可盼着你能高嫁,明白吗?” 一说到这个,云初琴瞬间羞红了脸,“娘,您说什么呢!” “哟,害羞了,迟早的事,难不成你不想嫁?” “娘!” “好了好了,娘不打趣你,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梅家其他几位嫡出公子虽比不得梅时九公子,但也都不错,娘可是仔细打听过了的,梅家这样的门第,是真正的贵门,如今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自己好好把握,娘才能给你想法子。” 在大夫人心里,能配得上她女儿的,也只有梅家那样的贵门公子。 云初琴听了大夫人的话有些不高兴了,“娘,梅家其他公子能跟九郎比吗?” 大夫人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首饰扭转对方的身子,“琴儿,你不会是对那梅时九动了心思吧?” 云初琴低头双手交握,“娘,您别胡说。” 大夫人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过,一看这样知道不用再问了。 “琴儿,你听娘说,这梅时九的确是好,若是你能嫁给这样的郎君,娘做梦都要笑醒了,可就因为梅时九太好了,他和梅家其他几位公子不同,文武双全,自小就闻名都城,这才十五就备受圣上看重…怕是有意要让他当驸马!” “驸马?怎么会?!” 云初琴一听瞬间慌了。 第11章 为人太难 “姑姑,真要去梅家吗?” 云初雪抗拒去梅家,的确有上一世的原因,其次,她开始盼着姑姑选中她,为的是接近姑姑的机会,为的是暂时摆脱困顿。 想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一时忘了当初云初琴她们的确是去的梅府学规矩。 “梅家是这个意思,怎么,你不想去?” 有这么明显吗?她现在的处境,哪里还能挑三拣四,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梅府高门,规矩过,礼数周到,初雪从前没学过这些…怕给姑姑和云家丢脸,再有我这病还没好全…”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已与梅家大夫人事先说了下你的情况,你跟着好好学便是,记住,少说多学多看,梅府很大,你去了之后万不能乱走,跟着我便是,虽说你从前没学这些,但也不用太过自卑,不管在什么人面前,都要不卑不亢才好,明白吗?” 云银玲知道,一个晚上,纵是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教不了什么,不过是叮嘱一番罢了。 “初雪…知道了。” 看来不去是不成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放弃。 “行了,回去早些休息,若是睡不着就看看这个字,这是我刚写的,也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个字,人!这也是姑姑要教你的第一个道理,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先做人,正所谓做事先做人!” 云初雪看着那个字郑重其事接过,“姑姑放心,初雪一定好好学。” “去吧!” 门外,原本来送东西的云初棋看着这一幕气得扭头就走。 “姑姑还真是慈悲心肠,抬举云初雪跟我们一起学规矩也就算了,还要教她读书写字,白折腾这些做什么,她学了又有什么用,一个庶女,还能活成什么样不成?姑姑有这功夫还不如用在我身上。” “小姐,小声些。”一旁丫头着急拉着云初棋快步离开。 “怕什么,我说错了吗?走吧。” “小姐,那夫人交代让送给大姑娘的这些东西…” 云初棋瞟了一眼冷哼一声,“带回去吧,想来姑姑也不稀罕,我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姑姑一个老姑娘,也用不上这些上好的胭脂水粉。” “小姐!快别说这话!” 云初棋不以为意瘪嘴扭头就走了,倒也没再说下去了。 跟在身后的丫头忍不住松了口气,小姐现在跟着大姑娘学规矩,若是让大姑娘听了去可怎么好。 “人……” 从云银玲那回来,云初雪就一直盯着那个人字看,这个字很简单,她描写了几遍就会了,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算会了。 “小姐,这个字倒是简单,奴婢也记住了,人字。” “是啊,字简单,但是人难啊!” 云初雪说着又开始一遍一遍的写了起来,姑姑教这个字,不是为了让她认这个字,而是想让她学会做人。 只是这次去梅家教导规矩礼仪,却是让姑姑难做人了。 她记得,便是这次之后,姑姑名声一落千丈,再没哪家敢请姑姑去教规矩了,不仅如此,还害得姑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好长一段时间,而云家,没人替她做过什么,最后姑姑还被逼出家…… 面对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她该如何做,又能做什么。 云初琴借着这次机会使了手段与云家的三公子订了亲,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让她日后有机会陷害她,所以,不管是为了姑姑还是自己,她都应该做些什么。 “小姐,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您还病着呢,早些休息吧。” 桃儿见云初雪用功,开始也没打搅,听得一声咳嗽这才忍不住提醒一声。 一个字,小姐已经写了上百遍了! 看着越写越好的人字,云初雪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药热了吗?喝了药就睡。” 生而为人,本就难,可再难也要好好做个人,堂堂正正的活一回。 “奴婢试了,刚好不烫,小姐快喝了吧,奴婢听说娟儿今日好些了,再有两天就能下床了,小姐…打算让她过来伺候吗?” “让她过来吧,对了桃儿,我记得…你绣工还不错,能教教我吗?” 被夸了一句,桃儿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平日喜欢绣些小玩意,小姐若是不嫌弃,奴婢给小姐绣便是,不用小姐动手。” 知道桃儿误会了,云初雪笑道:“我是真想学,你教我就是。” “…小姐真想学,奴婢自然愿意教,只要小姐不嫌弃。” 桃儿哪有不肯的,就是绣活特别费眼睛,初学时,手指可遭罪了。 桃儿哪里知道,云初雪想学绣工,是未雨绸缪,她怕有一天她离开了云府无法养活自己,她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争取银子,知道府里有不少丫头经常绣些小玩意偷偷拿出去卖,能些铜钱。 想到这,云初雪突然想起让桃儿收起的银子。 “桃儿,你把咱们的银子拿出来。” 这都要睡了,小姐要银子做什么?不过桃儿没问,二话不说就去拿了。 “小姐,都在这!您数数。”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虽然不多,云初雪还是开心。 拿着咬了一下,瞬间眉开眼笑,“桃儿,原来这就是银子的味道啊,怪不得世人都喜欢!” 看着云初雪这幅财迷眼,桃儿不由跟着乐了。 就是觉得…特别真实。 “小姐想用银子做什么?”桃儿以为云初雪要用便问了句。 “做什么…能做什么,听说,这银子在商贾手里能生银子,你家小姐也希望它们能越深越多…可惜…咦!桃儿,你说咱们能不能做点小生意?” 想着云初雪就开始拨弄起来,一共二十两不到,能做什么生意? “做生意?小姐,您想什么呢,连奴婢都知道,士农工商,这商是末流,这可不行,再说,咱们能做啥生意,反正奴婢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桃儿真的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想的,竟想着要做生意! 小姐才多大,怎么想得这么多。 “桃儿,你闻闻!” 云初雪将手里的银子拿起让桃儿闻。 桃儿一脸莫名。 “香不香?” “香?”桃儿看着云初雪发光的眼睛有些无语。 “是啊,银子多香啊,桃儿,士农工商商是末流怎么了?人家有银子,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不比许多市农工强多了?还有句话怎么说来这,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多了肯定不愁用不出去,可没银子…干啥都不行。” 对,她要挣银子,兜里有银子,以后即便离开云家,她也不怕! “桃儿,明天上完课,我跟姑姑说一下,咱们去街上看一圈,看咱们能做啥生意不。” …… 桃儿傻眼了,小姐不会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第12章 第一课 天蒙蒙亮,云初琴云初棋就开始梳妆打扮。 云初雪倒是踏实睡着,直到早善边才起床洗漱。 “小姐,大姑娘说让姑娘们过去一起用膳。” “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云初雪连忙开始收拾。 “大姑娘说了不着急,让小姐睡饱再说。” 云初雪立刻放慢动作,“也是,总不好一大早跑到梅府去。” “小姐,这是李妈妈一大早亲自送来的,说是大姑娘给您添置的,还叮嘱奴婢不要吱声。” 桃儿笑着拿出李妈妈送来的新袄裙。 “姑姑给我添置的?”云初雪看着桃儿拿来的新衣有些动容。 “嗯,小姐快看看,这颜色多鲜亮,李妈妈说,大姑娘特意吩咐她昨日又出了一趟府临时买的,小姐快试试!” “姑姑是心疼我没娘疼…今儿就穿这套粉色的。” 原来有人心疼自己是这种感觉,姑姑对她的好,她一定记在心里,她不能让姑姑的名声被云初琴她们毁了。 桃儿立刻帮着云初雪换上,粉嫩的颜色立刻让云初雪看上去精神不少。 “刚好合身,李妈妈真会挑,小姐穿着真好看!”都说人靠衣装,这一打扮?,小姐整个人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其实小姐五官生得极好,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就是现在太瘦了些,肤色也差了点,等身子养好了就好了。 好不好看的,云初雪现在真不在意,“得体大方,干净整洁就好,走吧,去姑姑那。” 这会怕是云初琴她们早就到了,毕竟是去梅府。 云初雪看到打扮得贵气靓丽的云初琴和云初棋时一点都不惊讶。 和她们站在一起,云初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歹是去梅府,高门大户,这般寒酸不免让人笑话云家,你这是给谁看呢,不知道还以为府上苛待你这个庶女了,昨儿不是去买了首饰吗?怎么不带上?别到时候连人家府上的丫鬟都不如,喜儿,去把我的首饰盒拿来。” 云初棋想起昨夜看到的一幕,心里不由冷笑,姑姑当真是糊涂,抬举这个东西,上得了台面吗? 她可不想跟她一起丢人。 “二妹别这样说,六妹妹还小,不懂得打扮,也不知梅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回头我教教她就是。” 云初琴又开始拿捏作势装好人,云初棋忍不住冷笑一声。 “行了,都坐吧,六丫头还小,素净些没什么不好,倒是你们,知道的是去学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相看郎君,一会用完膳去把妆容都去了,首饰也摘下一些,大家氏族的贵女,靠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底蕴,腹有诗书气自华,明白吗?” 看着云初琴和云初棋,云银铃早就有些脸色不好了,这是去学规矩礼仪? 云初棋和云琴挨了说,一时挂不住脸就开始委屈上了。 平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喊你们一起用膳是想简单跟你们说说用膳的礼仪,今日是第一天去梅府上课,梅家定会客气留膳,越是讲究的人家,用膳的规矩也越多,这一时也不能细说,借着早膳的时间给你们讲讲最重要的几点,你们好生听着。” 尽管心里不以为意,云初棋和云初琴还是乖乖听话坐下了。 只有云初雪,一本正经认真竖起耳朵听着,因为她知道,只有清楚这些规矩,才能…不守规矩。 “聆听姑姑教诲。” “首先就是称呼,到了梅府,不可再称姑姑,得称我一声先生,都记住了吗?” “是,先生!” 三人立刻应下。 云银铃起身,绕着三个侄女看了一圈,看得直摇头。 “正所谓坐有坐姿站有站姿,在饭桌上也一样,腰挺直了,肩要平,目不斜视…” 云银铃知道她们平日被惯得厉害,如今才知道,她们的规矩真是一塌糊涂,不光是规矩,礼仪举止更是无法入眼。 这般出去,真到了讲究人家,不知背后要怎么说了。 “姑姑,举止礼仪,沏茶制香插花,这些我们都学了一些,主要是六妹妹……” 云初琴最要脸面,被指点了几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 这些东西还用姑姑再教一遍吗?她们都学过,不过这不是在梅府,她们才没端着的。 云银铃眉头一沉,“这就是你的举止礼仪,我才说了叫我什么?” “…先生。”云初琴万般委屈。 见云初琴挨说,云初棋立刻乐了,让她装。 “还有你,看来,前天罚你们抄经文都白抄了,还不知错在哪里,不管你们私下关系如何,出了云府,你们都姓云,都是云家姑娘,息息相关,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说互帮互助,至少不能看彼此笑话,落井下石,若是今日你们三人一同出去,有一人出事,旁人绝不会单说那一个,而是会波及云家所有姑娘。” 云银铃知道,她说得她们未必听得进去,但她必须让她们知道。 云初棋也被点了,脸立刻夸了下来。 “出门在外,你们要互相提醒互相督促……所谓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融入你平素的一言一行当中,而不是做做样子…” 云银铃简单说了下用膳的规矩,何时入座,什么身份做什么位置,筷子要如何摆放,什么时候夹菜等等。 云初琴和云初棋心里满是不耐烦,当她们是小孩子呢,姑姑要教六丫头拉上她们做什么,瞧瞧,学得倒是认真。 云银铃的每一句话云初雪都认真记着,还跟着做一遍,不知不觉,一顿早饭就这么吃完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再回去收拾一下直接出府吧,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 云初琴和云初棋一听立刻如释重负眉开眼笑,终于能去梅府了。 “六丫头,你不用收拾了就跟我先上马车等着吧。” “是!先生!” 姑姑已经开始教她们规矩,就该称呼先生。 云银铃点了点头,“走吧。”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一顿早膳下来,只有这六丫头是认认真真在听,人人真正在学,李妈妈说得没错,这六丫头是个聪明的。 “切,没看出来还是个马屁精,她以为卖乖哄得姑姑喜欢就能改变什么?姑姑能在家里住多久。” 云初棋看着云初雪和云银铃一同离开,腰一扭讥讽了一句。 第13章 一地鸡毛 “不用怕,大大方方就好,不会没什么,本来就是来学的,最怕一知半解自以为是。” 云银铃意有所指叹了口气。 “初雪记下了,一定好好学。” “走吧,到梅府了。” 马车停下,云银铃准备下马车,云初雪抢先一步下去伸手想要扶云银铃。 府门口,梅家大夫人亲自带着几位姑娘迎着。 这就是大家规矩,梅府比云家门第高,但是今日云银铃是府上请来的先生,该敬重就得敬重。 “见过云先生,”梅家几位小姐率先行礼。 给云银铃见礼之后又朝着云初雪她们微微蹲身。 云初雪跟着云初琴他们一同给梅夫人行礼,回几位梅家小姐的礼。 “云先生,快里面请,老太君昨日亲自吩咐,将府上的西苑收拾出来了,那里最是幽静适合上课,就是稍远了些,请随我来。” 梅大夫人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云初雪,另外两位昨天见过了,这个庶女今天头一遭来。 给她感觉,竟是比云家那两个嫡女印象好些。 行礼虽不是那般标准,但是很认真,入府之后目不斜视,没有乱打量也没有多言,虽是庶女,但是…并没有那股子小家子气。 难怪这云先生肯教她。 西苑在梅府的最西头,云初琴她们尚不明白,只觉得西苑景致很好,陈设也十分雅致,还想着是梅府盛情客气。 只有云银铃觉得臊得慌,这分明是… 西苑的确幽静,却不是防别人打扰她们,而是防她们云家这两个大的。 也怪不得梅家防人之心,她已经让她们回去重新收拾了,结果就是换了身稍素色点的衣裳减了三两件首饰。 “云先生,先让她们给先生敬茶。” 这也是规矩,云银铃没有拒绝,受了梅家几位小姐的茶。 梅家这三位小姐,每房一位,都是嫡女,二小姐梅芳菲是大房的,四小姐梅芳婷是三房的,五小姐梅芳琼是二房,在她们上头的大小姐也是嫡女已经出嫁,三小姐因是庶出所以没来,后面还有几位小姐。 “云先生,那我就不打扰您授课,若是这几个孩子有什么不妥,先生只管依着规矩来,这边已经备好了茶点,请先生和云家小姐自便。” 大夫人一看就是个办事爽利的,这西苑事事安排妥帖。 “送大夫人!” “先生留步。” 大夫人离开,留下梅家几位小姐和云初雪她们,云初琴和云初棋立刻活络起来主动跟梅芳菲她们亲近起来。 梅家三位小姐明显有避让之意,云银玲即时开口打断,免去她们的尴尬。 “今日,咱们就学茶礼,梅二小姐,请你来示范一下。” “是!” 六张茶台已经备好,云银玲让梅芳菲先行示范。 云初琴嘴角动了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当看到梅芳菲展示的茶礼时,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看出来自己和对方不是一个水平的。 梅芳菲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茶礼完毕,桌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是一种享受,茶礼完毕起身施礼让云银玲点评。 梅家三位小姐也是临时得知要跟云先生学规矩的,这些她们其实早就学过了,是请老安王府的老嬷嬷教的,教的是最标准的规矩礼仪,且是从小就学的,这突然又说给请了个先生,她们一时也不知什么缘故,不过这位云先生她们倒是听说过。 但也只是听说过! “接下来,我再示范一遍。” “沏茶礼是一种日常礼节,茶礼不仅是对客人、朋友的尊重,也能体现自己的修养。咱们大雍自来就有以茶待客的习俗,并形成了相应的饮茶礼仪。比如,请客人喝茶,要将茶杯放在托盘上端出,并用双手奉上。茶杯应放在客人右手的前方。在边谈边饮时,要及时给客人添水。客人则需善“品”,小口啜饮,满口生香,而不是作牛饮。嗅茶、温壶、装茶、倒水、续水,粗看似乎是比较简单的,实则都有其讲究之处,你们细看看。” 云银玲并未点评,而是直接示范起来,梅二小姐的茶礼,已是十分娴熟,她再说,便是有些挑剔了,可也未必没有锦上添花的空间,正因为这位二小姐懂茶礼,所以无需说,看一遍就知道可提升的点在哪里了。 “……倒水时应用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夹住…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握住杯把,从桌上端下茶杯,腿一前一后,侧身把水倒入杯中……” 刚才大家看着梅家大小姐的茶礼,已是十分赏心悦目,如今再看云银玲的,只觉得是一种享受。 一套茶礼下来,一举一动间,随意又见讲究。 “多谢先生教诲,芳菲一定谨记。” 云银玲示范完并未说话,梅芳菲却已看懂了她的用意,上前欠身行礼。 倒是云初琴他们一脸懵,姑姑明明什么都没说,这梅家大小姐谨记什么? “你们可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 梅家另外两位小姐也跟着蹲身行礼,再看云银玲,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敬重。 所以说,这人的脸面,多是自己挣来的。 “你们呢?” 见自家三个侄女没哼声,云银玲轻问了一句。 “看…明白了。” 三人也跟着回了话。 “初棋,那你来说说,看到了什么?” 云初棋面色一红,眼神有些漂浮,心里暗骂,姑姑这是故意让她在梅家小姐面前出丑吗?哼,在家时她就看出来了,姑姑是个偏心眼的,自己还说在外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会就想着让她出洋相了,好像她丢了人她这个当姑姑的多光彩似的。 “行茶礼的动作一定要标准,要一气呵成,要专注……” 云初棋只能硬着头皮说,之前教她茶礼的嬷嬷便是这般说的,应是错不了,姑姑自己一句话没说就问她们看明白没有,不就是行茶礼,动作就是那些动作,她又不是不会,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云银玲当即摇头轻叹了口气,“坐下去练习吧,记住,要悟其意而不是流于形。” 差距太大了! “先生也问问六妹妹她们,我好学着点。” 云初棋被点了一句面上挂不住,心有不甘直接把云初雪拖下水才甘心。 云银玲面色一沉,眼里露出几分难色,看来她说的话,这丫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第14章 落井下石 “三妹,六妹妹才开始学…莫要为难她。” 云初琴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开始劝说,明着是在帮云初雪,实际上是透了云初雪的底细。 这不动声色的一刀,可是比云初棋的明嘲更狠。 云初雪见姑姑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姑姑心里定是气急了,姑姑早膳时说的话看来是百搭了,真就让外人看笑话。 “倒是忘了她什么都不会。” 云初棋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副懒得继续搭理的样子。 “让梅家姐妹们见笑了,我这六妹妹之前没学过规矩,姑…先生怜惜她,便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学。” 云初琴一副坦然的样子解释一番,却忘了喧宾夺主四个字,论私,云银玲是她的长辈,要解释轮不上她,论公,云银玲先生,学生是她带来的,她没开口,旁人就不应插嘴。 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反显得无知了。 梅家三位小姐讪讪一笑,实在尴尬。 云银玲此刻十分后悔答应教她们规矩的事,这是从根子里就歪了,都到了谈婚事的年纪,再教也没用了,成型了。 “先生,诸位姐姐,初雪的确是没学过这些,可二姐既让我说,那我就说两句,可以吗?” 云初雪突然开口,云银玲不太确定的看向她。 “云家六妹妹倒是可人,那你说说呗。” 梅芳菲连忙化解尴尬,这云家三位小姐里,说起来,她竟觉得还就这个云家六小姐瞧着灵气些。 云初雪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云银玲,意思要现身应允,倒是比上面两个懂规矩多了。 云银玲深深看了一眼云初雪,最终点了点头,说实话,她也有些好奇她会说什么。 “初雪自幼体弱,夫人和祖母心疼我,想着让我大些再学这些规矩礼仪,实不相瞒,茶礼…我今日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看罢,我大概明白,为何这些规矩礼仪能代代相传,大道理我不懂,但是很好看,看梅家姐姐和先生的茶礼,让人忍不住安静下来,能从她们的茶礼中感受到很多东西,但是…梅姐姐的茶礼虽然很好看,却没有先生的茶礼看着更让人舒服,就好像…梅姐姐是因为要行茶礼而行茶礼,但是先生做起来却像是平日里每天都在做的事,明明是一样的动作,人不同,感觉便不同,这就是初雪观茶礼的感受。” 她是没学过规矩礼仪,也没读书不懂得如何说话好听,但她可以照实说,她就是这般感觉。 “不知所谓~” 云初棋听云初雪说这么一通,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忍不住低嘲了一句。 倒是云初琴忍不住认真打量起云初雪,这个六丫头倒是有几分机灵。 “正是如此,云家六妹妹倒是解释了先生所谓的要悟其意而不是流于形,六妹妹真是个聪明的。” 梅芳菲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云银玲也露了笑。 这下云初棋和云初琴心里十分不痛快,没想到竟让这个臭丫头在梅家几位小姐面前露了脸抢了风头。 接下来,两人再没找云初雪麻烦,就怕弄巧成拙。 一个多时辰下来,中间小歇了片刻,差不多就是用膳的时候了。 今日的课也就结束了。 云初棋她们学的心不在焉,云初雪却是精神高度集中,云银玲教的东西,她都一一记住了。 想着回去再好好练习,没办法,笨鸟先飞。 所以这课上完,她是最累的一个。 “先生,祖母今日要见族客,就不陪咱们用膳了,我娘她们已经在细花厅备好了饭菜,请随芳菲过去用膳。” “打扰府上了。” 这第一顿饭,一般都不会拒绝,这是主人家的礼,她们应受。 自大雍立国之后,就改了年节的习俗,所有的热闹都放在年前,这头年第一天,新年伊始,一切都是新开始,该开市开市,该上朝上朝,意味着新一年新气象新,所以云银玲才选了今天,但是各家族人之间,还是会在这几天给长辈行新年礼。 “辛苦云先生了!” 梅大夫人和二夫人果然已经等着了,看到人忙起身相迎。 其实课堂上发生了什么,早就有丫头一五一十随时告知两位夫人了。 果不其然,云家这大小姐和二小姐却是不怎么样,倒是云先生的确不错,至于云家庶出的六小姐,表现可是比两个嫡出的好些。 “给夫人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快请入座,先喝茶。” 云初雪一直默默跟着,非必要绝不出声,让自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但是她也没发呆,而是在认真观察着人家的待客之道。 看罢心里暗道,怪不得姑姑说,梅家门第高,云家很多地方是及不上的,让她好生看着听着学着,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大世家。 “云六小姐,别光看着不吃,饿了吧,快尝尝合不合口。” “是,夫人客气了。” 云初雪连忙拿起筷子,心里默想着云银玲早膳时教的。 一顿饭吃下来,云初雪只觉得越吃越饿,此时她当真想知道这些所谓规矩,真就全是对的吗? 就比如这吃饭,是不是讲究的太多了,这般吃饭,谁能吃饱? 不光吃不饱,一桌子人,怕是没一个自在的。 真累! 用完膳,大夫人又让大家喝茶,时辰差不多了,云银玲起身告辞,大夫人自是挽留,说是让她们在府上逛一逛,云初棋和云初琴立刻来了精神,可惜被云银玲毫不犹豫拒绝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们二人的失望。 出了梅府,云银玲的脸色就开始沉了下来,一路上,一个笑脸都没有,身后马车里的两姐妹还浑然不觉。 云初雪一路也跟着默不作声。 直到下马车的时候,云初雪才忍不住轻声道:“姑姑,别生气了。” 云银玲重重一叹,“连你都知道姑姑生气了,她们却当没看到,这般样子,我是教不得,我去见见你祖母,你先回东厢阁。” 云初雪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原本今日还想逛逛,见着云银玲心情不好便打消念头了。 罢了,回去把茶礼多练几遍,还有姑姑让她练的人字。 “去吧,你若不累,回头姑姑教你识字。” 云初雪立刻眼色一亮,一脸欣喜点头,去逛逛的事一下就忘了。 看着这样的云初雪,云银玲心情总算好些。 第15章 不要脸真无敌吗 “你什么意思?不教她们了?琴儿和棋儿可是你的亲侄女!” “娘,您讲点道理,我何时说过不教了?我是说晚几天,梅家三位小姐基础很好,我去梅府教个三五天就回来教她们,也省得她们跟着跑!” 老太太一听不干了,“你说我不讲道理?你说你娘不讲道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她们结识梅府的小姐,增长些见闻,旁人知道她们和梅家小姐一起学规矩礼仪,都要高看几分!” 云银玲笑了笑定睛看着老太太,“娘,这里索性也没外人,我就直说了,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想让她们与梅家小姐们交好,那也得人家愿意,您还不知道吧,你那两个好孙女,都快把云家的脸丢尽了……” 云银玲脾气上来也不管那么多,有什么说什么,把梅家的态度和云初琴她们所作所为说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听得脸色红白相间。 “娘,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您和我都心知肚明,可您也不想想,梅家是什么门第,她们自己什么条件,就这般还妄想高攀…” “你…浑说什么,这是你一个当姑姑的该说的话吗?她们不过是说了六丫头几句,怎么到你这就这般严重了,那六丫头本身也是五六不知…她们也没说错!就是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说而已!” 一听云银玲说她的宝贝孙女配不上梅家的门第,老太太不高兴了,反过来指责女儿小题大做。 “难怪她们这般没规矩,原来都是家中长辈惯的,在我看来,六丫头比她们两个强多了!再让她们跟着去梅府让梅家当贼一样防着,我丢不起这人,明日我就去辞了梅家!” “什么叫当贼一样防着,你说什么呢……” 老太太激动的站了起来,门外,大夫人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推门而入。 这大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否则也不会至今未嫁,更不会搬出去住。 再僵下去,这事真就完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在门外就听着了,娘,您快消消气坐下,大姑娘也别上火,母女之间,哪有说不清的事,慢慢说!” 大夫人开始和稀泥,心里也有了算计。 老太太气得脸通红扭头不理,云银玲脸色也不好看。 “大姑娘,刚才在门外,我也听了一耳朵,的确是我疏忽管教让外人看了她们姐妹的笑话,可若是突然就不让她们去了,岂不是更遭人猜忌?便是不去了,也该找个由头过去打声招呼不是?既然梅家不欢迎,咱们也不能让梅家低看了,明日就让她们去行个礼,与梅家说明白之后不去了。” “何必多此一举!我去说一句便是。”这弟妹倒是比娘通情达理些。 “大姑娘,琴儿她们也大了,正是说亲的时候,这去了一天突然不去了,外头不知道的指不定怎么猜测,找个理由,她们自己去梅府说不去了,那便不一样了不是吗?” 云银玲这下不哼声了,说到底她们也是亲侄女,她这般也是恨铁不成钢,如今她们都是说亲的年纪,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的确是会误了她们。 “就是她小题大做,你也是,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 老太太横了大夫人一眼,她这当娘的不为自己女儿着想,她这老婆子在这瞎生什么气。 “娘,大姑娘能不心疼自家侄女吗,大姑娘也说了,回来在家教,那不是一样吗,大姑娘,我这就去跟她们说,让她们明日好生拿出些样子来……” 大夫人左右劝说,最后定下让她们明日去梅府说辞一番,就说家中祖母想去郊外庄子上小住,她们要去尽孝,就不去梅府与梅家小姐她们学规矩。 大夫人送走云银玲,赶紧折身回去安抚了老太太一番才回屋去。 “娘,你说什么?姑姑她为何要这么做?” 云初琴听得大夫人的话又气又急,这下别说九郎,梅家其他公子也见不上了。 “为什么,娘之前怎么教你的,别和那云初棋一样,眼皮子浅,一个六丫头,值当吗?让你去了梅府少说多听多看,这下好了…都是你自找的,明日就是你最后的机会,能不能嫁入梅家,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娘!就明天一天能做什么,这都去两回了,梅家公子一个都没见着!” “你见不着,云初棋也一样见不着,你放心,娘已经想办法打听过了,梅家几位公子明天也开学了,他们就在……” 听得出来,大夫人真下功夫了,把梅家的事打听得七七八八,连着公子们上课的地方都摸清楚了。 “你都记下了吧,反正你明天去不上课,你就借口逛逛梅府花园……然后…” 母女两一番商量,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为了让女儿嫁入高门,大夫人也是煞费苦心,竟连这种龌蹉招式都用上了,也不怕功亏一篑彻底毁了女儿。 云银玲一身疲惫回到东厢阁,本想让云初雪过去她那,想了下干脆自己亲自去找了。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云初雪在认真行茶礼,每一个动作不厌其烦的做,看着尽有几分样子了。 “小姐,歇会吧,奴婢瞧着很好了!” 桃儿是怕云初雪累着自己,身子才好点。 “我不累,一会姑姑要教我识字,我怕没时间练了,再来两次,桃儿,你去看看姑姑回来没,已经去了一会儿了!” “是,奴婢去看看。” 桃儿刚转身出去就看到云银玲站在门口。? “大姑娘…” 听得动静,云初雪连忙扭头看,看到云初雪赶紧起身迎着。 “姑姑怎么过来了,初雪应该过去才是。” “行了,这会既叫声姑姑,就不讲究那么多,姑姑跟你说件事。” “姑姑请说。” 云银玲进了屋,看着简简单单的屋子在桌前坐下。 “姑姑打算明天带你们去跟梅府长辈打声招呼,以后就不去梅府和梅家小姐一起学了,姑姑在家教。” 不用去梅府?太好了! “姑姑,既不去了,为何还要专程去说?” “你…没有不高兴?” 云银玲见云初雪一脸坦然接受,甚至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一时有些看不懂了。 “为何要不高兴?只要姑姑教,在哪里学都一样,在家还自在些!” 第16章 第一次较量 “尽孝应该,好在云先生要教云家小姐随时可以,倒也不急这一时。” 翌日,云银铃带着三个侄女到梅府辞学。 大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先生不教了吗?昨日茶礼,芳菲与妹妹们受益匪浅,海鲜跟着先生多学学。” 梅芳菲以为云银玲不教了,忙着急道。 “梅府几位小姐的规矩礼仪都是一流的,我本也没什么可教的,若是小姐们还想跟着我学,我再来府上教几天便是。” “那太好了。” “还要辛苦云先生!”大夫人也听女儿说了,这位云先生并非浪得虚名,是个难得的好先生。 “不辛苦,梅家几位小姐天资过人,能教她们我也高兴,今日就不上课了,我明日再过来。” 云银玲依然不卑不亢。 大夫人连忙点头,“既然今天不上课,那便吃盏茶。” 云银玲刚要拒绝,云初琴抢先一步开口,“姑姑,我听说梅府有一片梅林,里面种着各种稀世梅花,有一种叫绿鄂的绿色梅花,眼下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不知能不能……” 云初琴满眼期待的样子,倒想是真的喜欢什么梅花似的。 梅林…… 云初雪听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能让她去。 虽然眼下发生的事和上辈子略有不同,上辈子她们在梅府上学大约有半月才发生后来的事。 但现在…好像提前了。 本以为这一世有所不同,得知今日之后她们便不再来梅府,她心里还暗松了口气,没想到…不行,不能让云初琴去,否则姑姑的名声就让她给毁了,她自己现在也是云家女,一样会受到牵连。 “没想到云家小姐也喜欢梅花,那…要不今日就去赏梅再走不迟。”云初琴当众这般说了,身为主人家,也不好假装没听见。 想着索性也就这么一回了。 云银玲暗瞪了云初琴一眼,还看什么梅花,这不是麻烦人嘛? 一时间也没多想,毕竟她也想不到,自己的侄女和弟媳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姑姑…初雪有些目眩。” 云初雪情急之下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假装身体不适提前回府阻止云初琴。 “怎么了,哪里不适?” 云银玲紧张上前扶着,刚才还好好的。 “来人,快去让府医来瞧瞧。”大夫人见云初雪站都站不稳了,忙招呼人来看。 “云家六妹妹,你怎么样,没事吧?” 梅芳菲她们也凑了过去,原本就就得这云家六妹妹太瘦了些,弱不禁风的惹人疼。 这个死丫头,偏在这时候来事,云初琴气极,脑子转的飞快。 “梅大夫人,我家这六妹妹自小体弱,时常眩晕,郎中叮嘱过,若是眩晕就喝些糖水躺一会,能否劳烦……” 大夫人一听连忙招呼下人去准备糖水,将人送至客房休息。 云银玲关心则乱,也没多想,她也不知云初雪到底是什么状况,一时也有些慌神。 “无妨,不敢叨扰,我回府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姑姑,我们先回…” 话还没说完,云初雪就真的感觉到头晕目眩了。 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头重脚轻站不稳,整个人直接倒向云银玲。 见状,云银玲也顾不得客气了,同梅府下人一起赶紧将人送去了客房。 “给府上添麻烦了,这丫头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 安顿好云初雪,云银玲很是不好意思。 “云先生太客气了,云六小姐是体弱导致气虚,别担心,府医说喝了糖水歇会就好了。” 云银玲只能点头等着。 “我已让芳菲带着云家另外两位姑娘去赏梅了,让六小姐多休息会不打紧。” 云家那两个大的,当真是…一言难尽。 眼看着自家妹妹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赏梅,她也知道,家宅后院,难有像他们梅家这般和睦的,尤其是庶出的孩子,多是仰人鼻息过日子,可到底是一家,再不和睦,在外人面前也该维持几分脸面。 这倒好…两个当姐姐的,每一个关心妹妹的,装都懒得装。 还好他们明日就不来了,要不,不等云先生说,她都要找个理由了。 “姑姑…” 云初雪其实是清醒的,就是浑身无力,眼皮子特别重,但是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睡,身子不惜掐自己的手心。 听得大夫人说云初琴她们去赏梅了,心里更是急得不行。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 “姑姑在,六丫头,你那里不舒服?” 云初雪摇着头挣扎起身,“姑姑,我没事,已经好多了,这眩晕就是一阵一阵的,过了就好了。” “云六小姐,你快躺下歇会,不着急起来。” 云初雪还是摇头,“让大夫人费心了,我这身子我最是清楚,和旁人有些不同,越是这般躺着越不舒坦,我出去走动一下,让冷风稍吹一下反而好些。” 她也不算是完全瞎掰,以前生病,若是烧得迷糊了,她就冷水泼自己,或是出去吹风,反正就是不敢让自己睡过去,因为没人照料疼惜,在最需要休息的时候,她却不敢让自己闭上眼睛,就怕这一闭眼就再睁不开了。 说话间,云初雪已经挣扎着起身了。 “这丫头,也是个倔的,大夫人,她不想躺着,我扶她走动走动吧,大夫人有事尽管去忙,不好耽误夫人。” 大夫人其实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梅园那边,她们老太君瞧人素来准,就这么会,可别节外生枝,梅园离哥儿们上课的地方太近了。 “那…云先生就在这照料六小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记着府上有几个老参,最是养人,我去瞧瞧找出来给六小姐带回去补身子。” 大夫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云银玲一时也没多想。 “姑姑,我也想去梅园那边看看。” “你这丫头,都这样了,还去凑什么热闹。” 大夫人一走,云初雪便急得跟云银玲说着。 “姑姑,这也没见过绿色的梅花,这冬日里开的花本来就不多,初雪也想开开眼界。” 面对这个小侄女的眼睛,见着她这可怜样,云银玲免不得心软。 “那姑姑就带你去看看。” 反正一会也离开了,以后未必有机会到梅府来,梅府的梅花的确是闻名遐迩。 梅园旁,梅府公子正好课休。 云初琴跟着梅芳菲她们到了梅园,假装欣赏梅花不慎摔了一跤,碰巧就找了个有雪水的地方把衣裳弄湿了。 第17章 再次相遇 “云初琴,你非要来看什么梅花,是不是憋了什么坏?” 云初琴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换衣裳,没想到云初棋却阴魂不散守在门外。 “云初棋你是不是疯了在这胡说八道!要不是你说了六丫头,姑姑也不会不让我们来梅家了。” 说到这个,云初棋心里就异常委屈,姑姑竟然因为她说了六丫头几句就不让她们来梅家了,姑姑实在偏心。 就这么一次机会,云初琴可不想被云初棋搅和了,一边换衣裳一边给丫头使着眼色,丫头云儿心领神会。 “小姐,咱们快些,刚才梅家小姐说了,梅家公子们就在梅园旁边上学,他们课休可能会到梅园煮茶,万一碰上就不妥了。” “对,差点忘了这事!云儿,你说九郎会不会也在?” “应该在吧……” 屋里,云初琴和丫头一唱一和。 屋外,云初棋眼睛立刻就亮了。 九郎! 想也没想,云初棋立刻提起裙摆稍稍走了,路上带着自家丫头避开梅家下人偷偷寻了起来。 “小姐,二小姐走了!” 云儿打开门小心看了一眼,没看到人。 云初琴换好衣裳,这衣裳看着竟有些熟悉,好似与梅芳菲的差不多,“哼,梅园这么大,不知道梅公子们的府学堂在什么地方,看她怎么找,云初雪药里加的东西就是些让她气虚的东西,她歇歇就好了,云儿,咱们得快些。” 深吸一口气,云初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此刻,云初雪也在云银玲的陪同下快到梅园了。 “芳菲,云家两位小姐呢?” 梅大夫人不放心来梅园看看,走到梅听却只看到梅芳菲她们二姐妹。 “娘,云家大小姐不慎跌倒把衣裳弄湿了去那边小苑换衣裳了,云二小姐不放心跟着去了。” “摔倒?” 梅大夫人经的事多,不招呼梅家几位小姐这般单纯,“你怎么没让丫头跟着?” 梅芳菲以为她娘怪她招待不周,忙解释道:“娘,我让绒儿她们送云小姐过去的,云大小姐说自己马车里带了衣裳,她的丫头去取了衣裳回来便让绒儿她们回来了,这会应该也该好了……” 梅芳菲说着也是觉得时间久了些,梅园很大,莫不是走错了吧! 可是小苑离这梅亭不远,就是一天一条长廊过来就是。 “绒儿,你们几个快去看看!” 女眷出门,以防万一,都会备一套衣裳,这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可今日没下雪,梅园也算平坦,怎么好端端就滑到了? 梅大夫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倒不是她要往不好的地方想,就是心里不安生。 “娘,您放心,就是湿了衣裳,人没事!对了,云家那六妹妹可好些了?” “没事,已经醒了!”梅大夫人伸长脖子瞧着长廊得另一端。 云初琴绕开了梅府的下人眼看就要出梅园西侧门,她已经听着墙那头的男声了。 “大姐!” 云初雪白着脸喘着气,在云初琴就要踏出西侧门的时候叫住了她。 “初琴,你要去何处?” 云银玲开始并不知道云初雪为何一到梅园就执意走这边,这下终于明白了。 “…姑姑!” 云初琴脸色一下就白了,她虽然胆大妄为,可她终究只有十几岁,这一切都是她娘云大夫人事先帮她谋划好的。 虽然此刻还什么都没发生,可云初琴做贼心虚,对上云银玲的目光不由的害怕。 “不是来赏梅吗?怎就你和云儿,其他人呢?” 云儿也吓到了,低着头不敢哼声。 “梅小姐她们…在那边梅亭,我…摔了一下,衣裳湿了…去换衣裳,二妹陪我去的,我……出来没见着她,正在找她。” 云初琴情急之下急中生智,那云初棋说事,说自己是在找她。 云银玲已经听得墙外男子的说话声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边出去就不是梅园了,找错地方了,走吧,相信二丫头也没走远,刚才大夫人过来了,你可见着了?” 梅大夫人也来了?云初琴惊得忙摇头,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心里有鬼,难免露怯。 云银玲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怒火翻涌只能暂时压住,就凭云初琴这丫头,定是不可能盘算的如此周全,这里头怕是少不得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要不是……六丫头,今日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事,云银玲根本不敢往后想。 “姑姑,你先和大姐先过去找二姐,她们离开这么久,梅家姐姐们该担心了,我刚走快了些,有些喘,我在那边坐会等你们!” 今天这赏梅肯定是没心情了! 还好,及时赶过来了,云初琴错过这次机会,就很难有机会到梅家了,她今日这算计,姑姑和梅大夫人应该都能看出来,云初琴没机会得逞,也就没机会害她了…姑姑也不用远走他乡。 “好,你在那边回廊休息休息,姑姑去去就回。” 云初雪看向一旁的长廊点了点头。 看着云银玲和云初琴离开,云初雪身子一软,还好桃儿及时扶住了。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无力,可能刚才走急了,扶我到那边坐下。” “小姐当心些,奴婢扶您过去,前两天明明见好了,今天怎么突然就严重了。” 云初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今早出门时,我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没事,刚才郎中也看过了,歇歇就好了,我这身子弱,以后就好了。” 桃儿看着云初雪面色苍白,不免有些心疼,小心翼翼扶着她去走廊休息。 回廊转角一颗梅树后,梅时九和阿庆在云初琴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在了。 开始看衣着,他们也误以为是梅芳菲,又见她走的匆忙所以没去打招呼。 “公子!还好刚才没冒然上去,公子,那对主仆是不是咱们那日在品轩楼和松香纸坊遇到的……” 梅时久看了一眼阿庆,阿庆立刻闭嘴。 梅时久转身欲走,不慎拆到树枝,树枝断裂的脆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响。 “谁?” 桃儿和云初雪齐齐扭头。 云初雪一眼就认出了梅时九,当即慌了神,“桃儿,快走!” 桃儿也闹不清楚状况,还没等她动,梅时九已经带着阿庆走开了。 “小姐,他们…走了。” 云初雪连忙抬头看,果真是走了,忍不住伸手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云初雪并不知,梅时九其实没走远,就在长廊背后的院墙处。 第18章 他是祸水 “小姐,刚才那位是梅家公子吧,生得真好看。” “是梅时九。” 桃儿眼睛睁大,“九公子?那小姐为何要走,奴婢都没瞧真切。” “桃儿,你不懂,他对你家小姐来说…” “?”桃儿歪着头,一脸好奇,当然,她也没多想,毕竟小姐才十岁。 院墙转角处,梅时九停下脚步顿足细听,不可否认,他…也很好奇。 “桃儿,你知道红颜祸水吗?” “……” “梅时九于你家小姐而言就是祸水,避之可保平安!” 云初雪煞有其事的说着,还一副老成的样子拍了拍桃儿的肩膀。 桃儿眨了眨眼,听不懂。 九公子怎么会是小姐的祸水?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不懂…总之,以后看到梅时九,咱们绕着些。”敬而远之,以防万一。 这或许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道理。 “哦…”桃儿是懂非懂点头,不管了,反正小姐说啥就是啥,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吧。 云初雪靠着廊柱,静静看着那个侧门笑了笑,“桃儿,恐怕咱们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才过了没两天好日子,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后悔今天拉着姑姑来拦人,她绝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小姐这话…是何意?” 桃儿还是不太懂。 云初雪指着前面的门道:“你知道刚才大姐准备去干嘛吗?” 桃儿一脸懵懂的摇了摇头,大小姐要做什么,她如何知道。 “这道门过去,便是梅家公子们的府内学堂,今日,梅家公子们应该都开学了,大姐费尽心思又是摔跤又是换衣的,为的就是趁机迈过这道门去赌一场造化。” “什么!!” T桃儿惊的捂住了嘴,她便是再迟钝也听明白了。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桃儿,若是今日大姐进去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姑姑会是什么后果?云家女子又会是什么后果?” 桃儿咬着嘴唇不敢乱说,但好歹还是知道一些的,眼里难掩惊慌。 “小姐…的意思,您刚才撞坏了大小姐的好事,她回去会找你麻烦?大姑娘也瞧着了,她疼小姐,定会替小姐说话的,您放心。” 云初雪笑了笑,歪着头目色有些迷茫,“大姐才多大,这是梅府,她也是第一次来,你觉得,她能盘算得这般周全,打听得这么仔细吗?她背后是祖母和大夫人,我一个庶女,无依无靠,姑姑在云家能住几天,又能护我几天?” 不过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大不了搬回小院,到时候再想法子就是,总之,这辈子,她不打算认命。 桃儿这下真的吓得脸都白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 她们怎么会教大小姐做这种事,若真闹出什么事传出去,她都不敢想。 “祖母或许只是想让大姐她们结交梅家小姐,想让梅家夫人们相看一番,到还不至于想出这些龌蹉招式,可大夫人就…,算了,你也别太担心,我说过,只要你踏实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云初雪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再说了,多说无意,总之,云初琴的如意算盘今天是落空了。 院强转角处,梅时九默默看了云初雪的侧颜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阿庆蹑手蹑脚跟上,这是他和公子第三回听云家这位六小姐的墙根吧…… 事不过三,应该不会有下一次吧。 一路上,主仆二人都没出声,的确,这些话出自一个十岁小姑娘的口,多少让人感到震惊,如此明锐的洞察力,这云家六小姐该是何等聪慧啊。 小小年纪,这般精通人情世故,知晓人情冷暖,又是经历了些什么。 该是受了不少苦才是,可她脸上又总是挂着笑,活得…清醒又积极。 “公子,云家这位六小姐…说您是祸水…您之前可见过云家六小姐?” 阿庆最终没忍住,不怕死的问了一句。 意外的,这次梅时九没有给他眼色,反而一本正经的思索,“本公子也颇为好奇,下次有机会,问问吧。” 阿庆一听眼睛都睁大了。 公子说下次?问问? 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公子主动跟什么女子说话。 “公子,别下次啊,这会云六小姐就在那坐着,要不去问问,公子不是好奇吗?”不怕死的大着胆子试探一句。 梅时九目光一扫瞟向门口一角,阿庆跟着看了过去。 “四公子他们……” 那的确是不合适再出现了,他们好像要去梅园? 意思他们不出现,公子还会继续听? “时晨,你家这梅园可是盛名在外,一会散了学,你可得领我去瞧瞧。” “好,一定。” 院墙外,又传来一阵嬉笑声。 坐在回廊上的云初雪身子一僵,这个声音,刚才那个声音…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虽然比记忆中的略稚嫩了些,但是她听出来,就是他,那个给她灌下毒酒的人。 他是谁? 是梅家的公子? 为何?梅家的公子为何要毒她?又怎么会和云初棋在一起。 云初雪一脸刷白的抓住廊柱,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这种害怕是身体本能。 可当她再想听清楚些时,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了。 “小姐,你怎么了?” 发现云初雪不对劲,桃儿紧张问了句。 “没事!”说着没事,却一把抓住了桃儿的手,似是在寻求什么。 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没事。 好在,云银玲和梅大夫人她们正好走了过来,只是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梅大夫人维持着最基本的礼仪,但是脸上笑容也收了。 看到云初琴一身与女儿相似的衣服还有她们所来的方向,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云银玲只觉得无地自容,今日要不是刘丫头…… 不敢想,不敢想啊! 云初棋也很快被找到了,听说要走还有些不舍,可大家脸色都不太好,她还算识相。 “姑姑,大夫人!” 云初雪连忙起身行礼。 “六小姐身体不适,快别忙活了。” “大夫人,我们就直接出府了,今日就不去打扰老太君了,刚想起来,明日家中还有一件要事,改天我再跟大夫人联系,梅家小姐的规矩礼仪在整个都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我这真没什么可教的,若是没姑娘她们真想学,等除了正月,我再来教,您看如何?” 她是真没脸来。 “好,云先生有事,也不好强求,那改日再约。” 大夫人也不做挽留,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云先生的确是不知情的,今日怕也是她发现不对及时拦住了。 第19章 改变 “好险!!” 听得云银玲一行已经离府,大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这种事,大夫人不想让自家姑娘们听着,免得污了耳朵。 二夫人和三夫人听得前因后果,一个个气得不行。 “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么这般厚颜无耻!” 二夫人气极了,都怪她,差点惹祸上门。 “行了,索性那云先生不是个糊涂的,没有酿成大错,此事就此作罢,以后这云家非必要不往来就是了,另外…自己府上也该查查,姑娘们今日穿什么衣裳怎么这么巧外头就知道了,还有哥儿们读书的点…” 老太君摇头一叹,也是觉得匪夷所思,这云家的教养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姑娘家才十几岁,竟不顾名节使出这些个肮脏龌龊的手段。 这是从根子上就不对了。 几位夫人连忙点头,这样的人家哪里还敢往来,避都来不及。 正如云初雪所料,回到云家就是一场狂风暴雨。 “衣裳相似不就是赶巧了,大姑娘这般说,是要毁了琴儿的名节吗?她可是你亲侄女,你不帮衬也就罢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污蔑她,你这当姑姑的是什么居心?” 没能得尝所愿,大夫人心里憋了一口气,这会全发泄在云银玲身上了,要不是这个多管闲事的大姑娘和六丫头,说不定女儿今天就能攀上梅家了!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算了,梅家要是去外头随便说几句,她家琴儿还怎么嫁人! 云银玲冷哼一声,“名节?这会知道要名节了?巧合?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我若是晚去一步,说不定云家的名节都毁了!” “玲儿,你是不是…言重了,琴儿自小就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老太太始终不敢相信,她是盼着孙女能入梅家长辈的眼,也存了高攀的心思,但是这等手段,她真没想过,就算成了,梅家不得已答应了,云家其他女子还如何嫁人? “如今没成,她们母女如何狡辩都没问题,娘,您细想想,再这么纵着她们,迟早把云家毁了,高攀……就她这样的品行,就算高攀入了梅家,也只会让人笑话,她自己也见着梅家那些姑娘,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好好的正樊不走,就想着这些个歪门邪道!” 云银玲实在是气不过,想想就害怕。 老太太是老糊涂了些,但不傻,其实她们回来一说,她心里就知道个七八分,但是她觉得这事可能就是看大家的注意,和孙女没关系,孙女就是听了她娘的教唆才一时糊涂。 “娘,大姑娘不想教琴儿她们也就算了,何必要这般无中生有的污蔑,这要传出去,往后琴儿如何做人啊!” 大夫人说着就哭闹上了。 “有你这么个出谋划策的娘,她还做什么人!” 云银玲可是一点也不客气,这弟媳妇不要脸,她也不怕说,这个家当真是乌烟瘴气,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要不是因为生得太亲了,她又何必受这个气在这跟她们费唇舌,看不惯她走就是,可谁让她姓云! “天老爷啊,娘啊!你听听,大姑娘无凭无据,竟这般污蔑我,我…我…” 大夫人说着就要死要活了。 老太太被炒得脑仁疼,“行了,玲儿,这不什么都没发生吗?你也别小题大做,这要真传出去一些什么风言风语,你这些个侄女真就毁了,无凭无据的,相信梅家也不会胡说八道,你既不想教,不教就是了,我知你素来眼光敢,自家的侄女,你愣是瞧不上,我也没法子,行了,你也累一天了,歇着去吧,此事就此作罢!” 云银玲已是失望透顶,不想再多说一句,该说的她都说了。 “娘都这么说了,我稍后就收拾一下就走,免得有些人嫌我多管闲事,坏了她们的好事,我就不来给娘辞行了!” 云银玲说完行礼转身就走,临走时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娘,六丫头我带出府了,也是个可怜见的,差点饿死在府里闹出天大的笑话,今日又撞破了某些人的好事,怕是以后日子不好过。” 都闹成这样了,云银玲也懒得顾及某些人的脸面了。 “六丫头上有祖母嫡母和父亲在,让你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姑养在身边算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叫饿死在府里,她就是病了,是不是六丫头在你跟前嚼舌根了?倒是没看出来,看着老实巴交的,小小年纪就知道挑是非了……” “娘!六丫头也是你孙女,你这心眼都偏成什么样了?琴儿做出这些事你不信,六丫头什么也没做,你就给她定罪了,没错,她是有祖母有嫡母有父亲,可那些没有的都过得比她强,娘,你们顾着自己的脸面,可你们对六丫头不闻不问这些年,连装都懒得装!行了,你要是不许,我去跟阿弟说!” 一听云银玲提及阿弟,老太太和大夫人都不做声了。 云银玲在云家,大夫人之所以敬几分,正是因为当家男主人的态度。 因为云尚德对这个阿姐心中有愧,也十分敬重这个阿姐。 “行了,是你要把人带走的,出去可别说是咱们云家连个小丫头都容不下。” 大夫人不开口,老太太轻声低喃着,脸色也十分难看。 云银玲一刻也没多待,转身直接离开。 从头到尾,云初琴就坐在一边低声哭泣,仿佛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你个眼皮子浅的,好在什么都没发生,你差点把琴儿一生都毁了!” 云银玲一走,老太太随手抓起茶盏摔在大夫人身上,大夫人嫁入云家这么多年这是老太太第一次朝她动手。 云初琴惊得捂住了嘴,满眼不敢相信。 “娘…不是……”大夫人还想辩解。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真要出了什么事才算啊?你…个……当初,你是怎么嫁进来的,你忘了我老婆子没忘,这些年,看你还算勤恳持家,为云家生儿育女,我便从未提过这事,没想到你好的不教,竟让教琴儿这下三滥的手段,你…” 大夫人被老太太说得脸上一片煞白,老太太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若是知道,当年为何让她入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作孽啊!你以为我为何让琴儿自小跟在我身边,我为何要亲自教养,看来我是忙活了,还是让你给教坏了!从今儿起,琴儿的婚事,你别插手了。” “祖母,你在说什么?” 云初琴一脸懵,什么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20章 离开云家? “跟…姑姑出府住?” 云初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都做好准备回到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嗯,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姑姑也不会强带你走。” 云银玲看着云初雪明显喜出望外得表情,忍不住逗了一句。 “姑姑说的是真的?”仍有些不敢相信。 见云银玲点头,云初雪忙让桃儿掐自己,她可以离开云家了? 她醒来之后做梦都想着的事,就这般…突然的实现了,让她如何不激动。 “这孩子…桃儿,李妈妈,你们先去收拾东西,稍后就走。”有些话娘装糊涂听不进去,可她却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等阿弟回来,与他说说吧,若是阿弟也听不进去,那这个家,她是真的没法说了,只能少回来,眼不见为净,左右她已经这般年纪了。 桃儿和李妈妈出去了,屋里就剩下姑侄两,云初雪还沉浸在喜悦中,云银玲脸色突然严肃了几分。 “六丫头,这里没旁人,你跟姑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你大姐要做什么,所以即便身体不适也要强撑着去梅园,就是想阻拦你大姐对吗?” 云初雪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姑姑,喜悦之情渐散,如实点头承认。 “是…初雪是…无意间听得……” 云初雪知道她姑姑会问,可一时还没找好合适的理由。 “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记住,千万别让人知道是你带我阻止你大姐的,只当一切都是巧合吧,这次若不是你…罢了,不提也罢,我带你出府,虽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也不至于让你饿着,总比你留在府里强。” 经过这件事,月兰芝和娘怕是更不待见这丫头了,初琴和初棋也会找她麻烦,她也是考虑到这些今日才突然开口带她出府的。 谁让这丫头惹人怜惜呢…… 云初雪起身,退后两步会规矩的给云银玲磕了个头,“初雪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姑姑。” “傻丫头,快起来,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就去跟你祖母她们磕个头,我就不去了!” “是!” 云初雪出去的时候,一路像踩在棉花上,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她以后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她能好好的活一回了。 “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外头冷!” 桃儿一脸忧郁的看着云初雪,看得出刚才是哭过了,眼眶还红的。 “桃儿,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云初雪这一问,桃儿眼泪又止不住了。 “…小姐,奴婢以后不能伺候你了,你自己要好生照顾自己,奴婢…已经帮小姐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看看!” 桃儿一抹泪转身背对着云初雪,好容易相处出一点感情,主仆情谊就这么断了。 桃儿这么一说,云初雪才反应过来,是啊,姑姑能带她出府,可桃儿呢? 去求姑姑把桃儿也带走?桃儿是府里的奴婢,来去不过是大夫人一句话的事,可云初雪知道,姑姑刚才那样子回来,连辞行都免了,定是和大夫人还有祖母闹得很不愉快,否则也不用这么着急离府,她不知道姑姑是怎么让祖母和大夫人答应她离府的,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三两句的事。 她能在此时再给姑姑添麻烦吗? 不能…… “小姐,没事,你快看看还落下什么没有,奴婢好帮你收拾!对了小姐,那些银子,奴婢帮你绑在这……” 桃儿知道主子的处境,若是她能带她走,她相信她会的,可是…她不能。 “桃儿…你信不信我?” 云初雪走到桃儿身前,认真盯着桃儿问着。 桃儿看着昂头看着自己的主子,这个明明比自己矮小,年岁也比自己小的小姐,却总给她一种错觉,好似比她还大一般。 对上云初雪的眼睛,桃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一年,最多一年,我就想办法借你出府,但是…你可能得吃点苦头,桃儿你记着,千万别让人看出来你还惦记我,若是云初琴她们刁难你,你忍着,少说话,做事也不要太勤快,就是让人看着你觉得你无趣木讷…府里每年都会换一批下人,用得不顺的,或是犯了错的就会发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她走了,云初琴没地方出气,桃儿便是第一个遭殃的,她此时不能带走桃儿,她也想过了,若是真让姑姑去要人,可能还会引起大夫人注意,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害了桃儿。 所以…桃儿留在府上,她们主仆都显得无情些,云初琴发泄几次就没兴趣了,到时候她再让姑姑想办法帮忙把桃儿卖了,如此一来,一劳永逸,桃儿就不再是云家的奴婢了。 当然,前提是桃儿信她,若是她愿赌这一把,将来她的卖身契,她就交给她自己,若是不信,她也只能到此为止! 桃儿怔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跪下行礼,“奴婢一切听从小姐安排!” 这一拜,便是把身家性命交付了。 说实在的,桃儿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愿意相信这个无权无势才十岁的小姐。 “起来…帮我收拾一下,我去跟祖母她们辞行。” “奴婢给小姐整理一下,小姐,东西你看看…” “我有什么东西,就是那几件衣裳还有刚买的那点东西。” 桃儿看着略显单薄的行李抿了抿嘴低头不语。 “别人给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想要什么,我以后自己挣,桃儿,这个……?” 云初雪随手翻了一下,发现叠好的衣服里竟有个小兜兜,她自是认得的,她小时候的贴身之物,溪姨娘说是她亲娘留给她唯一的一样东西,就着做个念想。 没想到桃儿竟把它带到东厢阁来了。 “我记得有一次娟儿收拾屋子是要扔,小姐拦着不让说是你娘留下的,所以搬来这的时候奴婢遍一起带过来了……” 云初雪拿着看了看不免摇头失笑,“也是,你家小姐拢共就几样东西,难怪你记得带它,行,这次也带上!” 桃儿忙帮着收好系上包袱,“小姐这兜兜很是别致,上面的绣的福字针法我都没见过,料子也是极好的,这些年下来颜色依然鲜亮,就着做个念想呗!” 云初雪也没在意,笑着点了点头! “哟,这收拾东西是要去哪?” 第21章 三年了 云初琴一番挑唆,云初棋知道云银玲不让她们去梅府了,也不教她们了,这也就算了,可偏生云银玲要带走云初雪! 本就觉得云银玲偏心心里对云初雪生了怨念,这下更是怨恨上了。 可不管云初棋怎么闹,云初雪最终还是离开了云府! 走出云府的那一刹那,云初雪回头凝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吧…” “嗯!” 云初雪离府的这天正好下雪,马车的车轮印很快就被覆盖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她们走的这天,没有一个人出来送行,后来云初雪才知道,那天其实她姑姑很伤心,因为那一天,她不再是云家的女儿了,她…没有根了。 因为那一天,对她敬重有加的弟弟亲自将她从族谱上除名了。 眨眼,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又是一年初雪降临,云初雪也迎来她的十三岁。 “三年了,真不回去看看?” 穹庐,云初雪和云银玲现在的居所,三年前,她们不光离开了云家,也离开了都城,带上李妈妈一起三人在府城外的一个村子住下了,后来多了个桃儿,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姑侄两却取了这么一个宽阔的名字。 “三年了,我为何要回去看看?” 在云银玲面前,云初雪已不像当初那般小心翼翼,也不用去揣摩对方的心思,因为,她们已经是彼此最亲的人。 一身素衣的云银玲不由摇头,“你这丫头,我不再是云家女,你还是,再有两年你就及笄了,现在就可以说亲了…及笄就可嫁人了,你不回去!你是打算不嫁了?” 云初雪也是一身素衣,干净整洁,如今不似之前那般瘦弱,个头长了不少,脸颊也有肉了,脸颊绯红,笑起来眉眼微弯煞是可人,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不嫁又何妨?我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如今我跟姑姑这般日子不好吗?” “罢了,罢了…现在嘴皮子厉害了,姑姑说不过你!” 自己一生未嫁,她又何苦劝她,云银玲摆手作罢,将手中信搁置一边道:“那姑姑便回说你身体不适暂时不回了。” “以后也不回!” 这话虽然带了几分气性,但是云初雪是真的不想回,她本以为离开云家她便算是摆脱云家了,实则不然,她不过是暂时离开了云家。 她依然是云家养在外头的一个庶女!和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知道,云家不把她当回事的时候,她可在这逍遥自在,若是有一天,云家突然想起她这么个人,想要拿捏她,也是随手的事。 这次祖母着人送信来让她归家参加父亲高升的喜宴,在她看来,并非是好事。 就好比从不被看重的东西突然被人惦记上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是三年前的她了! “姑姑,我去后山看看桃儿怎么还没回来!” “去吧去吧!” 云银玲起身去回信,不回去,信还是要回一封的。 “三年了,云家里总算有人想起六小姐了。” 李妈妈一边收拾炭火一边随口说着。 “只怕…不是好事……” 所以她才没多劝,她若真让六丫头回去一趟,她是个孝顺的,一定会回。 “大姑娘这是何意?六小姐还有什么能让…老太太惦记的!”因为云银玲被除名的事,李妈妈对云家的人也不再客气。 云银玲搁笔冷笑,将写好的信催干装好,“六丫头能让她们算计的,也就是她的婚事了!你一会坐常伯家的牛车去一趟皇城,把这封信送过去,顺便给六丫头买些纸笔…” 李妈妈接过信颇为疑惑,“老太太她们还能想着六小姐的婚事?她的婚事有什么可算计的?” 身边那么多孙女还不够她们操心的? 云银玲叹了口气起身都火盆前坐下,“六丫头她爹,三年连升三级,这次晋升,已是六卿之一,掌管的又是兵部,放眼整个朝堂,也找不出几个这般官运亨通的,再看六丫头的姐妹们,除了云初棋,所有到了议亲年纪的,可有一个没说亲的?再看她们的亲事,哪一门都不简单,哎,男人的棋盘上,儿女的婚事,不过都是摆布的棋子罢了,三年不闻不问,这会想起六丫头了?那是因为云家没有适合当棋子的姑娘了,云初棋是二夫人的命根子,有二夫人护着她们盘算不上,六丫头一个庶女,没有依靠,正好拿捏……” “大姑娘,若真是如此,那六小姐可怎么办,谁知道她们会给六小姐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李妈妈就差没说,若有好的,也轮不上六小姐啊,定是… 六小姐也是命苦的。 相处三年,人心都是肉长的,云初雪乖巧懂事可人,村里就没有不夸的,谁不喜欢?李妈妈也不例外。 “…先拖一拖也好,你去正好打听一下,最近…老太太和大夫人都与什么人往来多些,总能探出些蛛丝马迹,到时候再想法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六丫头成为她们的棋子。” “行,那奴婢这就去找常伯。” 毕竟云银玲在都城当了这些年的女先生,还有是有些自己得门路。 村子后山,云初雪寻着她们前几天放夹子的地方去找桃儿,桃儿没找着,倒是拣回家一个大活人。 夹子没夹到兔子,却把人给夹了。 “这位公子,对不住了!” 云银玲帮着处理完对方脚上的伤,一脸真诚的拉着云初雪道歉。 云初雪低头跟着说了句对不住,其实,她和桃儿布夹子的时候已经做了跟醒目的标记了,谁知道会下雪,这雪一盖就看不着了…这不是巧了嘛…平日村里人都知道那几个点,也没想着这样的天气里的还有人到这闲逛啊! “无妨,你们…是这的村民?” 显然,对方对她们的身份有些怀疑。 男子声音有些低沉,生得倒是不错,就是冷肃了些,一看平素也是个不苟言笑的。 “是,公子这伤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路,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我请人送公子回去?” 很明显,这是不便留客的意思。 毕竟家里都是女眷。 “不必了,…家里有人就在附近,晚些就过来了,这位大婶,你们…可是从皇城迁居到此的?” 男子说话时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们的屋子。 “是,我们是三年前迁居到这的,既然公子的家人一会就到,那公子就在这歇会,有什么需要,唤一声便是。” 云银玲显然没有与对方多说的意思,转身拉着云初雪就出去了。 第22章 何为强大 “姑姑,里面那个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一出屋子,云初雪就直接问了句。 云银玲没出声,直到把拉着云初雪拉到院子里才深吸一口气道:“六丫头,什么也别问,听话。” “哦…姑姑,他是从皇城来的吧!”虽说那男子一身装扮普通,但是气度不凡,最重要的是,这天底下,怕是没几个人敢穿黄丝勾边的袜子,她都看到了,姑姑替人家处理伤口自然也看到了,姑姑是不想惹麻烦,所以不让她问。 “你这丫头,不是让你别问了吗?” “是…我不问就是,姑姑,外头冷,咱们先到灶房烤烤火去,桃儿也是,怎么这么久还不回!” 云初雪也懒得问,反正与她们无关。 “小姑娘…你说的桃儿…可是…一个和你们差不多装扮,个头大约这么高的姑娘?” 云初雪和云银玲齐齐回头看着挑起棉帘靠门而立得男子,他刚才在偷听? 还好没说什么! “公子…见过?对了,她额头上,这个地方有一道小疤痕。” 云初雪也不觉尴尬,反正…过后谁也不认识谁,路人而已。 对方一脸认真点了点头,“那你们快些去找她吧,就在刚才本…我踩夹子的地方靠西不远处的一个猎洞里。” “啥…你怎么不早说!” “…也没人问!”对方理所当然的回着。 云初雪气得不予理会,转身进屋拿了绳子,“姑姑,你别急,在家等我,我去喊李叔他们帮忙救人。” 明知有人落难,却一声不哼,要不是她刚才提了一句,这人是不是就一直不说,这么冷的天,桃儿… 云初雪越想越气,一路小跑喊人帮忙。 “你们也是,这天又冷,路又滑,要寻猎物也不能一个人上山啊,小姑娘家的多危险。” 隔壁李叔带着两个儿子把快要冻僵的桃儿拉上来就是一顿数落。 也是出于关心,云初雪一个劲道谢。 “人没事就好,行了,快回去吧,赶紧烧点热水泡泡,喝点姜汤。” “谢谢李叔和李家两位哥哥!” 云银玲一直站在院子里焦急等着,看到人回来几步就冲了过去。 “没事吧,桃儿?” “姑姑放心,没事,就是冻得厉害了有些说不出话,先拿雪给她搓搓,我去烧水!” “行了,瞧你们这也忙不过来,我去喊你李婶来帮忙!” “谢谢李叔。” 云初雪也不客气,这会她还真有些忙不过来,心里想着,别冻坏了才好。 想着,不由瞪了一眼坐在火盆边烤火看热闹的男子。 被瞪了一眼,男子颇为无辜的望着。 “桃儿…没事了,好点没?” 忙活一通,桃儿脸色终于好些了。 “…小姐…我没事!…别担心。” “把姜汤喝了。” 桃儿乖乖照做,喝完动了动手脚,终于有些知觉了,脑子也活络了些,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而对方正在打量她们。 “小姐…家里…有客人?” 桃儿一脸戒备又有些好奇的问着。 “不用理他,路人而已!”说完转身看着对方,“你的家人呢?怎么还没来,眼看天色不早了,我们这一屋子得女眷,可是不便留客!” “六丫头,不得无礼!” 云银玲正好送走李婶转身回屋就听得云初雪的话。 云初雪鼻头一皱不再哼声。 “公子,对不住,这丫头就这么个臭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公子可喝姜汤?” “不…用了,多谢!怕是要多打搅一会。”男子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泰然自若的坐着不动。 不但不生气,还觉得眼前这个说话不客气的小姑娘有些可爱。 或许是因为她与他平日里见过的人都不同。 “…无妨…天色还早,若是公子的家人今天来不了…那公子就在这将就一晚?” 云初雪连忙看向自家姑姑,姑姑怎么还留宿了,这家伙见死不救…… “不必,他们会来,只是晚了些。”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动静。 “来了!”男子起身看向院外,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 云银玲想扶一把又觉得不便便让开路来。 云初雪坐着没动,只顾着观察桃儿得脸色。 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七八个人,看到门口出来的人就要行礼,男子一抬手,那些人就乖乖站着不出声也不动了。 “今日打搅了,多谢!” “公子客气了,那就…不送公子了,公子慢走!” 男子也不多话,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走时忍不住瞟了一眼门帘。 “驾!” 或许,不会再碰到这么有意思又聪明的小姑娘了。 她姑姑瞧出他身份特殊他还不算惊讶,她小小年纪也瞧出来了,第一眼他就瞧出她们不是这里久居的寻常村民,一言一行都颇有讲究,不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眷。 “殿下,这家人要不要…” “无碍!走吧,回城!” 若她们有问题,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看着人离开云银玲才安心进屋,“你这丫头,平日也不是个没礼数的,我教你的东西都白教了!” 一进屋,云银玲就忍不住教训了几句。 眼力,是生存的根本,这丫头是真没瞧出来? “姑姑教的东西,初雪自然都记得,刚才这位公子,不是一般得富贵,可那又如何?他自己没说明身份,咱们就是不知,不知者无罪不是吗?” 身份高贵又如何,就能视人命如草了吗? “你啊…既然都瞧出来了,就该知道,他们这般出身的人,更是如屡薄冰,所以才会处处谨慎,你想想,他这样的人为何会在这样的天气孤身一人出现在这?不过一处夹伤,如何就跟着你回来了?姑姑刚才给他处理伤口时发现他身上还有伤,只是假装不知故意留了药把你拉出了屋,你怪他一开始没说桃儿的事,你试想想,若换成是你,碰巧在受伤的地方发现有人,会不会怀疑有问题?会不会轻易对一个陌生人说,后来人家知道咱们没问题不也告诉咱们了?” 这丫头是聪明,可她还是不知这世道的复杂啊。 云初雪认真思索了下云银玲的话,片刻后一脸认真道:“姑姑,初雪明白了,设身处地便不会以偏概全断是非。” “你聪明,不用姑姑多说,六丫头,喜怒不形于色有时候是一件铠甲,不被情绪左右,你才能活得真自在,以后你就会明白。?” 她就是知道的太晚了! “姑姑,我知道了,对了,李妈妈呢?” 其实她想说,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才有所谓的真自在,因为命运能自己掌控,又何须顾虑情绪?那时,该顾虑情绪的是别人。 第23章 肮脏 “如今真是大了翅膀硬了,老身专程去信让她回来她竟不回!她是忘了她姓云吗?” 老太太收到云银玲的信,看罢气得随手就扔了。 大夫人笑了笑,“娘,您也别气了,当初咱们都被六丫头那老实样子给骗了,要不怎么哄得大姑娘带她走?如今一走三年,连您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要想让她回来乖乖嫁人,怕是…” “三年怎么了?还管不了她了?就算是五年六年又怎么样,她都姓云,终生大事,她不听长辈的听谁的?还能自己做主不成,她一个庶女,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当正房,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随着儿子云尚德步步高升,恭维话听多了,奉承的人多了,老太太如今越发见不得不听话的。 大夫人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娘别忘了,眼下六丫头跟前就有个长辈,大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女先生,言传身教三年,六丫头怕是真长本事了,眼界怕也高了,这亲事,还真不一定乐意呢!” 反正,她只要煽风点火就好,坏人有这个祖母当。 果然,老太太一听,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来人,明天就去把那六丫头接回来,老身到看看,我这个当祖母的能不能做得了她的主!还有你,别见缝插针的拿银玲出来说事,她已经不是云家的人了,你还要如何,你别忘了,她便是除了名,总还是云德的亲阿姐,是老身生的!” 老太太再偏心儿子,也容不得别人总是对她女儿冷嘲热讽,她自己可以说,别人不行,毕竟还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所以说,人心复杂啊! 对云银玲,老太太心里还有一丝感情,可是对云初雪那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几乎和陌生人无异,所以,她能对云初雪狠心。 “什么?季家?李妈妈,你可打探清楚了?” 李妈妈回到村子,天已经黑了。 听完李妈妈的话,云银玲气得差点没昏过去。 “奴婢开始也不信,又仔细打听了这才耽误到这会才回来,八成是错不了了,她们当真是狠心,这不摆明着欺负六小姐是个没娘疼的!那季家小爷已经三十好几了,跟六小姐都差了辈儿了,还是填房,对方的大儿子都成亲了,还有两个姑娘…” 不仅如此,那季小爷还好色,听说屋里姨娘好几个不算,还成天在外花天酒地,老太太竟要将六小姐嫁给这样一个人,李妈妈都气得说不下去了。 “季家那个小爷,我早年就有所耳闻,从小被季家老太太溺爱大的,季家大爷与他一母同胞,又是个大孝子…季老太太的话,季家大爷多是听的,如今季家大爷在朝中任什么职来着…好像是兵造司吧!六丫头她爹刚接管兵部,人生地不熟,正是需要人拥护立危的时候…他就在这时候送上一个女儿给季家,因为他知道,就季家小爷那样的名声,好人家的闺女,谁愿意嫁给他?” 云银玲面色十分难看,听说是季家,她心里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大姑娘,你的意思…是大人的意思?” 那可怎么办? 李妈妈着实没想到,一下子就慌了。 “他只要跟老太太和大夫人透句话,他不会管嫁过去的是谁,反正女儿们都是他的筹码,李妈妈,若是真的,就不是说亲,怕是说了就会嫁过去,六丫头才十三啊,还没及笄呢,不行,我不能让她就这样被她们牺牲了,李妈妈,你赶紧去把六丫头喊来,让桃儿去收拾东西,就拿些银子和衣服就行,你去找一趟常伯,劳烦他帮忙,多给些银子,连夜送一趟……” 云银玲当即就有了算计。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如当初她们离开云家一样突然。 “姑姑,这大晚上的,咱们能去哪里?” “你别担心,姑姑自有安排,六丫头,你放心,姑姑绝不会让她们把你嫁给这样一个人。” 三年平静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姑姑,你说过,我是云家的女儿,我姓云,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爹如今官越做越大,真要找我们,我们能躲多久?姑姑,回皇城吧!” “什么?” 烛光下,看着一脸镇定的云初雪,云银玲愣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 “我的好小姐,可不能回皇城,这不是送上门去吗?咱们先躲一时,再慢慢想法子,总有办法!” 李妈妈生怕云初雪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李妈妈说得对,总会有法子,姑姑,你不是说那季家老太太自来溺爱季家小爷吗,想必我这庶女她就觉得配不上她儿子了,估摸着也是寻摸很久找不到了这才让云家得了机会,一个庶女,能嫁入高门当正房太太,在她们心里,实在是福气了,若是我不稀福呢?季家会不会觉得我不知好歹,这事索性可能只是两家私下的意思,还没过明面,季家只要不满意,云家就是想赖也赖不着,姑姑你说对吗?” 躲没用,搅合了就是。 “……” 云银玲沉默不语,定睛看着双眼发光满脸笑意有些漫不经心的云初雪。 “小姐…想做什么?” 桃儿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大姑娘她们是不知道,别看小姐一副老实样…,有时候能行事能吓死人。 “桃儿,你紧张什么,放心,你家小姐不会嫁入季家的,放心!” 云初雪一脸认真的安慰着。 桃儿连连点头,对这件事,她放心的很,她不放心的是小姐要怎么做。 “六丫头…你当真有办法?” “……有,姑姑相信我!我保证季家明天就打消念头。” 不光是季家,云家也是,一劳永逸才好! “姑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跟姑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对,对,大姑娘快问问清楚,一旁桃儿急巴巴望着。 “姑姑,别急,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就先上马车,这大晚上的,常伯都起来了,别耽误人家,车上说。” “…好吧!” 云银玲见云初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稀里糊涂的应了,想着这丫头可能真有好办法,平日里就是个鬼精灵。 “原本我是打算带你先去君竹先生那里暂避一下,如今改回皇城,到了怕是后半夜了,客栈应该都关门了~” “姑姑放心,有地方落脚?!” “啊……” 第24章 吓着姑姑了 云初雪也是没想到,云家竟这么早就盘算起她的亲事了,还是这么一门亲事! 好好的清静日子就这么没了,非不让她好过这是! 那就大家都别好过。 “六丫头,你快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若是不行,现在改道还来得及! 马车上,云银玲拉着云初雪的手着急问着。 “姑姑别急,现在说了…就不灵了,等咱们到了皇城您自然就知道了,您就信我一会,我保证我的法子有用!我不会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开玩笑的。” “你这丫头,什么法子还不能说,你让姑姑怎么放心!” 云初雪挽着云银玲的胳膊,将头枕在对方的肩上,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道:“姑姑,您相信我就行了!” 云银玲只得叹了口气无奈点头,这丫头骨子里其实特别倔犟。 伸手摸了摸云初雪的头:“好,姑姑就信你一回。”大不了到时候撕破了这张脸,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牺牲六丫头… 入夜之后,都城只有西城门是开着的,云初雪她们入城的时候已是寅时了。 “天也快亮了,还好这马车蒙了厚棉帘子挡风,马车里还能待人,找一处避风的地方停下,待天亮之后咱们再找地方住下,六丫头,你冷不冷,桃儿,再拿件裘衣…” 街上一片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云银玲的声音很轻却依然听得清楚。 “姑姑,不用了,咱们有落脚的地方,我跟常伯说了,他知道地儿,一会就到了!” “有…落脚的地方?” 这丫头是说真的啊,云银玲还真没当真。 李妈妈也是一肚子疑惑,云初雪也没多说反正快到了。 当马车在城西一处宅门前停下时,云银玲一脸茫然被扶着下了马车,看着陌生的宅子,云银玲疑惑问道:“…六丫头,这是…何处?” 这里明显是一处私宅啊…… “我们的宅子,才买下不久,虽然不大,但是位置不错,也足够咱们住,桃儿,去开门!” 桃儿避开云银玲的目光,低着头拿出钥匙快步去开门,还是姑娘自己跟大姑娘解释吧。 “这……” 看着桃儿打开的门,云银玲和李妈妈眼睛瞪得溜圆,云银玲更是少有的失态。 直到进了门入了屋亮了光,两个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如置身梦中。 云初雪也认真解释了一遍,可这事太过突然,她们显然需要一点时间缓冲缓冲。 “…姑姑,热水好了,你先洗洗,先将就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咱们再慢慢收拾整理。” “…好!” 愣了许久的云银玲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是需要好好冷静一下,这丫头,这三年…到底还瞒了她多少事? 她自认为看人还有几分眼力,如今却是连自己眼皮底下都没瞧真切。 “到底是那丫头成精了,还是咱们糊涂了!” 屋子里床塌都是齐全的,被褥也有,瞧着是早就被上了。 李妈妈尚在震惊之中,“大姑娘…这被褥有点潮,这会也没法暖窝子…您将就歇歇。” “好了,你也坐下靠着眯会,罢了,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不管怎么样,六丫头能有这等本事,她其实是挺欣慰的,就是一时有些难以想象,她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是怎么做到的,三年时间,自己偷偷做买卖买下这么一处宅子。 “小姐,奴婢早就说过,还是告诉大姑娘的好,如今好了,奴婢还没见大姑娘这般失态过。” 瞧着,大姑娘可是吓着了,也是,这事搁谁那不吓一跳? 三年,小姐就凭着当初变卖首饰的那点银子起家,挣下这么个宅子不说,还攒下不少银子。 这回要不是老太太她们突然打起小姐的主意,小姐怕是还不打算告诉大姑娘。 云初雪撑着头看着燃起的烛火打了个哈欠,“我当初也没想着银子这么容易挣,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姑姑啊,开始不是怕她不许怕她担心嘛…” “那后来呢?小姐为何也没说?”说得跟真的一样,桃儿很是不信。 “后来…是觉得反正姑姑迟早会知道,不过早晚的事,你看,这不就知道了?” 姑姑最是重规矩礼数,若是知晓她行商,以女儿家的身份跟商贾打交道,她的生意八成是做不成了,再则,就算姑姑想得开,估计也是天天担心,所以… 桃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姐这张嘴,怎么说都有道理。 她发现,别人读书读得越多,越是温文尔雅,她家小姐正好相反,书读得越多越跳脱! 如今都快成精了! 大姑娘受惊吓的日子才开始…… “好了,早点睡吧,明儿你跟李妈妈一起收拾收拾,缺什么去买就是,你可记着,不该说的别说,免得姑姑担心。” “小姐要去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歇着吧!” 屋里没生火真够冷的。 或许是真的累了,再冷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云银玲已经和李妈把宅子里里外外都瞧了一遍,算不得很大,但是布局还不错,也通透,看着是翻修过的。 “大姑娘,您看,这院子里还种着您最喜欢的紫藤,等来年紫藤花开的时候肯定好看,六小姐真是有心了!” 云银玲能没看到吗?这宅子不论是大小、布局,还是这些小东西,都是她心里喜欢的样子。 “怎么,你是怕我真生六丫头的气?”李妈妈的心思,云银玲如何看不出来? “大姑娘,奴婢说的是实话,大姑娘最疼六小姐,肯定舍不得生六小姐的气对吧,她定怕大姑娘担心她才瞒着的。” “她还知道我会担心啊…这丫头…指不定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的,给她本事的。”明明是气话,可听着却有几分身为长辈的骄傲。 李妈妈听着心里松了口气,“六小姐的本事还不都是大姑娘教的……” “李妈妈说得对,姑姑,我纵是天大的本事在姑姑面前都不值一提,都是姑姑教得好。” 云初雪笑着走向晨光里的云银玲,今天天气不错,见阳了,但还是冷。 “醒了!” 云银玲板着脸洋装生气。 “这都啥时辰了,也就姑姑疼我没让叫我起来。” 有时候,脸皮厚些真的无往不利,云初雪上前挽着云银玲开始撒娇,云银玲瞬间就装不下去了。 第25章 再相逢 “六丫头,姑姑不想说士农工商商是末流,姑姑就是觉得,你一个女子哪是那些商贾的对手,一两回没吃亏,难保哪一次就…这世道,女子本来就不易,你何苦给自己选一条这么难的路?” 云银玲真不是生气别的,而是心疼。 她知晓六丫头为何要偷偷挣银子,还不是因为没有依靠。 “我知道姑姑疼我,姑姑也说了,女子不易,对咱们女子来说,有哪一条路是容易的呢?姑姑放心,我知道保护自己,您也知道我最是疼惜自己这条小命,怕冷怕热怕饿,所以我得多挣点银子,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能挣到银子,说明我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况且…我也没打算一直行商!” “行了…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答应姑姑,不管做什么千万保护好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婚事,你到底有啥法子,现在可以说了?” 云银玲心里始终不安生,她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容不得晚辈忤逆她。 “正要跟姑姑说,我出去一趟,回来您就知道了,姑姑,这里以后就是咱们在都城的落脚之处,您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你要出去?” “嗯,姑姑安心等着就是,我保证祖母她们盘算落空。” 云银玲将信将疑,看着云初雪自信满满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这丫头…可千万别乱来。” “姑姑放心!” 不至于说是乱来,季家能接受的程度应该不高。 “天冷,让桃儿给你拿个手炉……” 目送云初雪离开,云银玲这心里莫名跳得有些厉害。 这三年里,云初雪偶尔也会到皇城来添置一些东西,她便是借着这些时机做她的生意。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机缘,或者说她真有几分行商的天赋,当初,桃儿被留在云府,她怕桃儿遭罪,便一门心思的想着挣银子把桃儿买出来。 她琢磨做买卖的时候,发现即便是在一座城池里,同样的东西,城东城南城西城北的售价都能差出不少来。 经她仔细观察,发现造成这种价格差异的因素有很多,回去之后,她细细归纳了一番,随后试着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城东都是官门府邸,府里多是有规矩的,丫头婆子出府也没那般随意,便是出去也多是随着主子出去,想要单独去采买点什么东西稍远一点都做不到,只能碰运气等着跑腿的货郎… 她瞅准了她们购买不便,挨家挨户去问她们要什么,然后自己帮着去买,挣一点差价。 有一就有二,等大家都找她的时候,她就在城东以极低的价格租了一个废弃的院子,又谈了供货商…她知道村里的常伯每天到要到城里卖肉,便偷偷雇了他和他儿子福根,就这样,她这倒买倒卖的生意还真做了起来,虽然挣得不多,但是有利可图,有了一点银子以后,她又试着做了别的生意,瞧着都是小本买卖,但是她想得比别人多,胆子也比别人大,挣得也就多些。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 “雪姑娘,到天缘阁了!” “常伯…之前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云初雪没有着急下车,时辰尚早。 挑着车帘,一边漫不经心的跟常伯说着话,一边伸出头打量着天缘阁。 常伯家婆娘和儿媳妇都在皇城做工,他跟儿子做着卖肉的营生,是村里为数不多不种地的,看着面相凶悍实则性格敦厚乐于助人,人也灵活。 “雪姑娘,你们真打算来皇城做生意常住了?” 常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 “恩,否则我何必花那么大一笔银子置办宅子,常伯,虽说我现在的生意不大,但是您信我,总有一天,这皇城会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不会让你一家子吃亏的。” 若要回皇城住,总免不了要用人,光桃儿和李妈妈不够。 旁人她不放心,也没精力去试用,常伯一家,她处了三年心里有底。 常伯抿嘴细思了一会,最后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好!那以后常寿一家就仰仗雪姑娘了,不过我家婆娘和福根他媳妇还得月底才能离工…” 这雪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不敢小觑,想想,谁家小女子能在三年内挣出来一栋宅子?而且,跟着一个主顾,一家人也算是团聚了。 云初雪眯眼一笑,模样煞是好看。 “我都有些想常婶的手艺了。” 常伯哈哈一笑,“雪姑娘,请下车。” 其实,这马车也是云初雪置办的,平日常伯一家也可用。 云初雪这才不急不缓的下得马车。 进入天缘阁,云初雪不由偷偷打量起来,这是皇城数一数二的茶楼,果然别致高雅。 这里花费高,她置办了宅子,剩下那点银子留着做生意,现在多花一点她都肉疼。 可有些银子,省不得。 “可问过了,这里有雪芽?” “雪姑娘放心,问过了,还就这里有这种茶。” 云初雪点了点头,店里伙计也迎了出来。 “伙计,可有清净点的地方?”虽然一楼也不错,可是太通透了些,谈生意,还是喜欢在私密点的空间。 “有的,二楼请!” 天缘阁不设雅间,但是二楼有相对独立的空间,用一扇扇颇具特色的屏风隔断。 这位客商,她可是等了大半年的,十分重要。 “时九,你在看什么?” 天缘阁的二楼,斜对着门口的雅间里,梅时九正好看到刚才那一幕。 “没什么!” 梅时九收回视线,与好友继续喝茶。 刚才马车里那个女子…好像是三年前…云家那个六小姐。 其实模样已经天差地别,可他还是认出来了,因为那双眼睛,独一无二。 也或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嫌弃他,对他避而不及,还说她是祸水的人,虽然三年前,她还是个孩子。 听闻,这三年,她跟着她姑姑离开了云家,这是回来了? “时九,你在想什么,茶都洒了,若非了解你,还以为你思慕哪位姑娘呢?” 梅时九含笑放下茶盏,思慕?说不上,刚才倒是真的在想一位小姑娘的事。 “听说你又要去游历了?”梅时九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楼梯后,果然看到了那抹身影,直到看着她进入隔壁的屏风里才收回目光。 “怎么,羡慕啊?听闻蜀山风光无限,民风更是别具一格!说真的,你的亲事今年也该订下了吧,拖了这么几年,拖不下去了吧?” 梅太傅的孙子,又是这般月华兰芝一般的人物,都城多少女子巴望着,尤其是宫里那些贵人…… 哎,生在这样的人家,有时候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起身,换个坐!” 就是想听听,她是不是又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恩?不是要走了吗?” “这茶不错,再喝两杯,你有事可先行。”原来…听墙角也是会上瘾的。 第26章 荒唐吗? 云初雪落座便开始点茶,她喜欢万事俱备,等这里正事办完了,差不多就可以去解决婚事的麻烦。 “小二,要一壶雪芽。” 小二一脸为难的看着云初雪,云初雪凝没不解,“可是…没有?” “小二,我明明问过,说你们天缘阁有这茶啊!”常伯焦急的询问,他当真是问过的。 “这位小姐,咱们天缘楼是有雪芽,但是每年年初就被客人预定完了的…小姐既知此茶,想必也知道这茶极少…我们东家费了好一番功夫,一年也就能弄来三五罐的。” 店小二连忙解释了一番,小姑娘单独带着仆人来喝茶的不多,瞧着也面生,该是第一次来,难怪不知道。 “咱们这出了雪芽,还有许多好茶,要不小的给小姐介绍一下?” “算了,那就上一壶枫红吧!” “好嘞!”小姑娘年纪不大,看来还是懂茶的。 看着小二离开,常伯急忙看向云初雪。 “是我办事没办细致,是不是耽误姑娘的事?都怪我…” “是我没交代清楚,这雪芽确实难得,算了,本来也是想投其所好,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意喝什么。” 常伯不知雪芽难得,她没交代清楚,自然就疏忽了,少问了几句,要不是姑姑教了她茶艺,还教她品茶,她也不知道这些茶,而且,她也只是知道而已,并未尝过。 谈生意,也讲究机缘,她尽力就好,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正想着,她等的客人就到了,十分守时。 云初雪要见的人叫楚萧景,是楚家商行的少东家,人称萧爷,三十多岁,在商界已有一定的地位,口碑十分不错,云初雪能约到他,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只是对方并不知道,约他的霁晴公子…竟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丫头。 当初萧景出现在天缘阁门口的时候,云初雪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有些人不用见过,听描述就不会认错。 “常伯,客人来了!咱们去迎一下。”这天缘阁的二楼视野倒是极好。 常伯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说真的,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雪姑娘这般慎重约的是什么重要客人。 目送云初雪下楼,梅时九交代了阿庆一声,阿庆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都是一脸诧异。 “我竟不知,九公子竟这般乐于助人,怎么不见你对我这般大方?” 坐在梅时九对面的男子叫秦穆寒,是梅时九的好友。 “少你喝的了?” 梅时九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茶盏,一边喝着他的茶,一边说他小气,不太合适吧。 吃人嘴短,秦穆寒缓缓合上嘴,嘴刚闭上又忍不住道:“之前说要走,突然又不走了,还要跟我换座位,说是看风景,原是为了…听墙角,若是我刚才没看错,屏风那边坐着的是个小女子吧!稀奇啊” 秦穆寒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盯着梅时九的眼睛都冒光了。 “认识!” 梅时九的回答让秦穆寒的好奇心攀升到了极点。 “…认识啊,那为何…不打声招呼?是哪家的小姐,瞧着不大啊!” 红颜知己不可能,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这可太稀奇了,素来见着女子就绕道的人,主要是梅时九今天的行为举止太反常了。 “与你何干,你若没事可以走了,要是喝茶就安静些,何时变得这般舌燥了?” “……” 秦穆寒一脸幽怨的安静下来!要他走是不可能的,他忍! 必须好好瞧瞧那小姑娘,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楼下,云初雪迎着楚萧景走了过去,楚萧景看着迎面而来冲自己微笑的小姑娘有些莫名,侧身避开礼让。 “萧爷,霁晴恭候多时!”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冲自己行礼的小姑娘,楚萧景一时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瞪着眼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云初雪,“雪霁晴?” “正是!”这是她在生意场上的化名。 云初雪不卑不亢的应着话,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此刻的她看上去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雪霁晴…是个小姑娘?” 楚肃景直接放着云初雪的面扭头质问着自己的属下,显然觉得有些滑稽不可思议。 “爷…奴才……” 洪江是楚肃景的左右手,平日办事十分稳妥,此刻脸上表情也有些… 上下盯着云初雪打量,也是不敢相信。 他们虽然没见过,可是有书信往来,不管是书信内容还是字迹,都瞧不出是个姑娘家,更瞧不出是个小姑娘,书信爷自己也看过… 这真是…… “小姑娘,这玩笑可不好玩!” 楚萧景板着脸声道了句,颇有几分威严。 “霁晴胆小,哪敢跟萧爷开玩笑,只是萧爷未曾问过我年岁,也未曾问过我雌雄,况且,这些…与生意并与关系不是吗?” “真是…荒唐!” 楚萧景说完转身欲走。 对他来说,这事的确是荒唐至极,原本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他是不会见的,他答应见一面,是因为那几封信,本以为是个颇具经商天赋的年轻人,也是带着几分惜才之心来的,谁想到… 越想越觉得荒谬。 “萧爷留步,您都到这了,也不差这一会功夫,霁晴不会耽搁您太久,保证让您不虚此行,我虽年岁不大,还是个女儿身,但这亦非我所能决定的,况且做生意只要财源广进,又何须拘泥这些?” 楚萧景听着忍不住认真打量起云初雪,生意场上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这个小姑娘…光这胆识,许多找他谈生意的掌柜都不如她。 “还请萧爷赏脸喝杯茶,霁晴今日带着十足的诚意,萧爷若是给这个机会,绝对不会让萧爷白跑一趟,萧爷执意要走,那…绝对是萧爷的损失!” 即便是有求于人,需要别人给机会,云初雪的腰依然是挺直的。 “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云初雪不再开口,只是一旁等着对方做决定,该说的,她都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做事还是要看几分天意的。 楚萧景不动,洪江也不敢动,规矩的侯着,想着他家爷应该是不会搭理这小姑娘… “……罢了,既来了,便喝口茶。” 楚萧景说完背着手等着云初雪领路。 “萧爷,请!” 云初雪明明心里暗松了口气,脸上却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第27章 不谦虚 好个小丫头!这般年岁,已经有几分喜怒不形于色的持稳了。 楚萧景可不光是因为云初雪的胆识才愿意留下来喝杯茶的,云初雪表明身份后,他就一直在打量她。 “萧爷,请坐!” 云初雪引着楚萧景坐下,两人的年岁,不知情的瞧着还以为是父女俩。 楚萧景颔首坐下,店小二正好来上茶。 “小姐,您要的雪芽刚沏好,请慢用!” 小二放下茶偷偷瞄了一眼云初雪,没想到这位小姐竟认识九公子!掌柜的说的对,天子脚下,不可貌相啊!随便指一个可能就是惹不起的富贵人。 “雪芽?” 楚萧景有些意外,云初雪也是一样。 云初雪给了常伯一个眼神让他暂时别做声。 “听闻萧爷喜茶,尤喜雪芽,霁晴便附庸风雅一回,请!” 这小丫头是在借茶告诉他,她是有备而来,对他十分尊重! 雪芽可是一杯难求,冲着她这份用心,留下坐坐也未尝不可。 “你倒是有心了,着实没想到我今日要见的会是你么个小丫头,若是知道,今日定是不会来的,小丫头,你瞧着也就十三四岁,做生意三年,那你做生意时也就十岁左右…如何就敢打缅丝的主意?” 楚萧景直接开门见山,一是不想浪费过多时间,二是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萧爷,霁晴今年十三,的确年岁不大…正因如此,若是直接找上门,萧爷哪会见我,可霁晴又想跟萧爷做生意,便只能另辟蹊径,霁晴的确不够坦诚,以茶代酒先跟萧爷赔个不是再说缅丝。” 云初雪说的是事实,她也是为了做生意,生意场上,难免要使些手段。 楚萧景端着茶迟疑了一下,眯眼打量着云初雪,最后摇头一笑喝了口茶。 “萧爷大气,霁晴知道萧爷时间宝贵,霁晴就不多耽搁,三年前,我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就盯上了缅丝,只是当时囊中羞涩,别说做缅丝生意,就是买一扎缅丝的钱都不够……” “这么说,你十岁开始行商,还是白手起家?你并非…行商人家的孩子?” 楚萧景打断了云初雪的话,好奇的问了一句。 他以为眼前这孩子亦是同行的孩子,自小耳濡目染通晓经商之道,他今日喝下茶愿意坐下听听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自己的女儿。 他的小女也如这小丫头一般大,自小就喜欢拨弄算盘珠子,也颇有生意头脑,可他并不想让她走这条路,商贾轻贱,再富也贵不起来,在贵人眼里,他们终究上不得台面。 “萧爷笑话了,霁晴这点小生意,哪当得起起家二字,不过是生活…所迫!” 云初雪笑了笑也跟着喝了口茶,这么贵的茶,她却尝不出哪里好。 “生活所迫…也是,若非生活所迫,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行商。” 一旁侯着的洪江忍不住有些诧异,爷怎么还跟这小姑娘聊上了? “萧爷这话不对,我的确是因为生活所迫才想着行商挣银子,但是…行商之后我才发现我其实乐在其中,世人都瞧不起商贾,霁晴以为,这是不对的,士农工商,不应有贵贱之分,缺了哪一行都不行,若无商贾,物不流通,这市井繁荣的景象就不复存在了,大家的生活也不便利了…” 看着云初雪一脸认真的样子,楚萧景静默不语。 “萧爷,扯远了…咱们说说缅丝吧…” 云初雪突然发现她好像扯远了…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甚! “这么说,你喜欢行商?” 云初雪愣了下,传言有误?原来萧爷喜欢闲聊? “…喜欢” 行商能挣银子,谁嫌银子多,而且…确实挺有趣的。 “你三年前行商是因为生活所迫,而现在是因为喜欢?” 额…… 真聊啊,那…就聊吧!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喜欢,不过碰巧我喜欢的事能帮我挣到银子而已!” 听着云初雪一本正经又实诚的回答,素来一脸严肃的楚萧景忍不住哈哈一笑被逗乐了。 “你凭一己之力,三年之内挣得一栋宅子,如今也算是有些薄产,小丫头,你这是掉钱眼里了?我问问你,在你看来,多少银子算够?或者说,你想挣多少银子,你一个女儿家,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云初雪一听这话也跟着乐了,其实,这萧爷挺健谈挺好打交道的啊! “萧爷,您听说过这天底下有嫌银子多的人吗?” 楚萧景被问得愣了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是吧!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因为银子多了心里踏实啊,尤其是我这种没有父母兄长可以依靠的!至于多少是个够这还真说不好……”或许,等她银子多得足够她和姑姑活得自在的时候就是够了吧。 久经商场,以铁血手腕著称的萧爷,此刻竟有些触动,目光不由轻柔了几分。 “…你说你三年前就盯上了缅丝这门生意,说说吧,你想怎么跟我楚家商行合作,拿什么合作,你手里既没有缅丝,也没有足够的银钱,可以说,你没有任何资本跟楚家做生意!” 虽然这小姑娘让他有些触动,可在商言商。 “若真是如此,萧爷今天又怎么会来?说明我还是有资本的,萧爷,我虽然没有缅丝,也没有足够的银子,但是我有脑子,这是…无形资本,萧爷,您看看这个!” 终于步入正题了,云初雪拿出自己早就写好的缅丝采买到售卖的所有想法。 “小丫头倒是不谦虚!” 但是楚萧景挺欣赏云初雪身上这股子劲儿,的确是个聪明的。 缅丝是一种十分走俏的昂贵丝线,一匹缅丝百两金的夸张说话,关键是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缅丝之所以贵,除了这种丝线春暖夏凉容易着色等特点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稀缺,物以稀为贵…” 对方边看,云初雪边解说,其实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要想把缅丝做起来,最先要解决的就是货源问题!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看完云初雪写的东西,楚萧景有些不可置信,只要接触过丝线布料生意的,都知道缅丝是快大肥肉,他也知道,也打过主意,但是最后只能作罢,可现在… “萧爷…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缅丝身上下了三年的功夫,萧爷,我现在可有资格跟你做这门生意?” “……” 楚萧景定睛望着云初雪,这小丫头这是把他说的话还给他了! 后生可畏啊!这小姑娘,将来不得了哦,若是个男儿,前途不可限量。 第28章 九公子受惊了 “今日,爷算是不虚此行!这桩生意,爷跟你做了!一切就按你上头写的来。” 成了? 尽管云初雪表现的自信满满,可心里其实也没底。 这桩生意是真正的大买卖,相比之下,她之前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了,这桩生意要是做成了,别说一套宅子,十套八套都没问题…到时候她就可以买田置地。 直到送走楚萧景,云初雪还有些恍惚。 出了天缘阁,楚萧景上得马车忍不住挑开车帘抬头看了一眼。 “爷,您真要跟她…做生意?要不要奴才去查一查?” 洪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说不敢相信! “不必了,走吧!” 放下车帘,楚萧景靠着车壁闭上眼将云初雪所写的东西递给了洪江。 洪江迫不及待接过,撩开车帘看了起来。 “雪姑娘…事成了吗?” 常伯听得半知不解,看样子,应该是成了,常伯并不知云初雪谈成了一桩多大的生意,严格来说,成了一半。 “常伯安心,去请小二过来吧!” 这杯茶也帮了不小的忙,楚萧景爱喝雪芽应该知道这茶难得,而她能请他喝上雪芽,侧面说明了她的诚意和…本事吧。 毕竟这东西也是有价无市。 隔着一道屏风,梅时九表情丰富,看得秦穆寒心痒难耐,强忍着凑上前一起听的冲动。 其实,云初雪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屏风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但是梅时九耳力过人,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霁晴…… 初雪霁晴! 行商?对梅时九来说,这一切多少都有些新鲜。 还是如三年前一般不同寻常。 “雪姑娘,小二来了!” 屏风后再次有了动静,梅时九终于忍不住扭头,透过屏风的缝隙细细端详了起来。 “阿庆…这是你家主子?” 秦穆寒再也忍不住了,今日所见,颠覆了他对梅时九从小到大的认知,惊讶在所难免。 阿庆也是一样的表情。 他属实不知自家公子不但爱听墙角,还喜欢偷窥! 实难相信,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阿庆,你老实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有这癖好的?” 阿庆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摇头,好像没有,上一次公子听墙角和偷窥好像是…… 阿庆想着不由瞪大眼睛,好像就是三年前…想着,阿庆忍不住踮起脚尖想看看。 “嘘!” 梅时九扭头做了个手势,太吵了,他都听不太清她说话了。 两人默默闭嘴。 这天缘茶楼的茶有问题?把梅时九喝得变了个人似的。 “小姐…小的不敢胡诌,真是这般,之前那位客人就坐在这边,听着您是专门为雪芽来的,想着同为好茶之人,不想您白来一趟,这才让小的给您沏了一壶,客人交代了,一壶茶而已让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客人是谁……小的也不便说。” 云初雪顺着小二所指的茶座看了看,“那位客人已经走了?” 小二支支吾吾一脸为难道:“已经走了,不过那位客人说了,姑娘若还想喝雪芽,只管来喝就是。” “……” 不是说这茶难得? 云初雪觉得今天这壶雪芽她不能白喝,更不能喝得不明不白。 “小二,我也不为难你,你之前说,你们这的雪芽年初就卖出去了吗?” “正是!” “想必这位客人是你们这的常客,这样吧…劳烦小二给那位客人带句话,就说…无功不受禄,今日这壶茶帮了大忙,他日我定送一罐好茶相谢!” “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一会就带到! “雪姑娘出门遇贵人,难怪事情顺利,雪姑娘,咱们出来有一会了,回吗?” 竟是这么回事!常伯也没多想。 云初雪却有些忐忑,真是这样吗?不过小二不肯说,她也不能强问,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想想,也就是一壶茶,回头她以茶相还就是了。 “是不早了,这件事办完了,咱们去办另一件事。” “雪姑娘还有安排?要去哪?”之前没说啊,不用准备啥吗? 雪姑娘每次做事都是准备妥帖的。 “去…玉人楼!” “啥?!” 不光常伯傻眼了,屏风后的梅时九也傻了,差点没坐稳把屏风推倒了。 “雪姑娘,你…是不是说错地儿了?那玉人楼可不是…吃酒喝茶的地方!” “我知道,男风馆,常伯别担心,一会就好,用不了多久。” 常伯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知道还去? “雪姑娘,那地方可不能去,那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这是啥人,怎么约在那种地方…” 常伯第一反应就是云初雪要见的不是啥正经人,那就更不能去了。 “我没约人,常伯只管放心!” “那姑娘去做什么?” 常伯跟上焦急问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能去啊! “见见世面…” 祖母她们算计她的婚事,只要能获利,这一次不成肯定还有下一次,所以,只能一劳永逸,姑姑被赶出云家,她也求个同样的待遇。 常伯头一回见识云初雪的倔强,任他怎么劝都没用。 他不送,云初雪就自己走着去,他也不能当街动手拦着吧,这可如何是好? “胡闹!” 云初雪离开一会,反应过来的梅时九起身就是这么一句,随即一阵风的下楼了。 “喂…你这是去哪啊?” 没见过梅时九这么失态,秦穆寒觉得这事很严重,一脸严肃的追了上去。 “玉人楼!” “啥…” “哎哟!” 梅时九身后,阿庆和秦穆寒撞上了,一个摸着头,一个捂着鼻子。 “秦公子,您没事吧?”这突然停下做什么?好疼! “我没事,你家公子有事!” “啊?” “啊什么啊,快追啊,他要去玉人楼!你快说说,这都啥时候的事?我不过离开了几个月,他都去上玉人楼了!怪不得从小就不近女色,这么大了,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我一直以为他洁身自好,原来…也不对啊,本公子自小与他一起,也没发现他对我有非分之想,难不成老子还不如玉人楼那些…梅时九,你给我说说清楚!” “秦公子,您快别囔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定是听错了!” 玉人楼?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 第29章 九公子,告辞 “姑娘…这地方就不是您该来的,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玉人楼可是都城出了名的男风馆,这要是让她那位姑姑知晓还得了? 相处三年,云初雪是什么样的人,常伯还是有数的。 “常伯,我心里有数!” 云初雪站在玉人楼门口,突然一改之前的做派,双手向后一挽,负手就往里面走。 玉人楼。 玉人摇曳,香风浮动,舞乐增酒香。 玉人楼才开了不到两三年,却是名声在外,虽是风月场所,但与烟花街上的花楼不同,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男人。 来玉人楼的客人也是什么人都有,唯独没怎么见过女人。 不对,不能说女人,而是小姑娘。 “这位姑娘,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门口迎客的男子都是一脸新鲜的看着,男子见着云初雪一身干净,年纪也不大,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里可是玉人楼?” 云初雪抬头看了一眼楼牌,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 “哟,小姑娘还真是来咱们玉人楼的。” “我可能进去了?” 云初雪说着就抬脚朝着里面的热闹而去,门口男子反应过来一个个稀奇得跟什么似的。 常伯知道云初雪的脾气,只能咬咬牙跟着。 “小姑娘,您走错地方了,这可不是你来玩闹的地方!” 云初雪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一袭蓝衫穿着颇为开放的美男子拦住了。 “开门做生意的,来者是客,我为何不能进去?” 虽然很想进去见识见识,但她没打算真进去,在这门口闹一闹就足够了,否则她怕姑姑受不住! “来者是客没错,可我们这…从不接女客!” 男子依然拦着不动。 “蓝忧,你这是做什么,客人说的对,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 玉人楼里突然走出一个粉衣男子,云初雪头一次见着男子穿粉衣这么好看! 不过他这么一说,她就尴尬了,她这本来就是来闹一闹的,这下要怎么闹? 进去? “姑娘,咱们出来许久,家里人该担心了,快些回去吧!” 常伯硬着头皮再次相劝。 雪姑娘是个聪明的,为何要这样做?虽然他不知道她们姑侄是什么出身,但是看得出,定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大户人家的女子,不是最在乎名声吗,别说大户人家,就是他们乡下也一样,女子名声不好,将来如何嫁人? “小娘子,您是进还是不进啊?” 粉衣男子娇媚的看着云初雪,这一笑越发迷人。 “就知道胡闹!行了,这回算我输了,你胆子大过天!你还真敢,你就知道我不放心跟着你了是吧!” 就在云初雪尴尬的时候,梅时九缓缓走了过去,一袭浅灰蜀锦,俊容带笑,满目温柔,斯人如玉,这才是真正的玉人。 言语之间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娇惯和无奈,仿佛拿对方没办法。 “九…公子?” “是……九公子?” 人群中,瞬间一片骚动。 “你……” 梅时九!是他? 云初雪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梅时九为什么会在这里,至于对方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清,看到梅时九的瞬间有些晕眩,主要是…吓的! “好了,我都认输了,走吧!” 说着面不改色伸手拉起对方的衣袖,云初雪呆愣的被对方拉着走。 “阿庆,打我一下!” 人群中,秦穆寒拽了一下阿庆的衣袖,阿庆摸了摸鼻子,毫不犹豫抬手落在对方的手臂上,秦公子有此要求,他不敢怠慢! “啊…” 秦穆寒也算求仁得仁,瞬间人间清醒了。 “你…这小子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过分了啊!还愣着干嘛,快追上去瞧瞧!” 好奇心让他暂时忘切了疼痛,眼下究竟什么情况,他急需答案。 “姑娘!”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常伯也傻了,看人走了才回过神追了上去。 “散了吧!” 粉衣男子收回落在梅时九身上的目光转身进了玉人楼。 玉人楼后院一间厢房里,粉衣男子向一个黑子男子简单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梅时九?” 黑子男子有些意外的疑惑一句,而这个黑衣男子,正是被云初雪的猎夹夹到的那个男子,刚才就是他听得外头动静才让粉衣男子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的。 “是梅时九!主子,要不要奴才去查查?” 本来就觉得一个小姑娘来玉人楼有些奇怪,这会又冒出个梅时九,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算了,不要节外生枝,暂时不要把梅家扯进来。” 黑衣男子但是没太在意,似是无暇顾及,他并不知梅时九带走的小姑娘就是他在城外小村遇到的云初雪。 “梅时…九公子,你…你快放开我!” 被拉着走了一段,云初雪才回魂。 没办法,上辈子因某人而死,再次见到,难免反应过度了些。 梅时九依言松开,“第一次听人这般喊我,你认得我?” 她三年前说他是祸水,倒是记得他的模样! “…呵呵,都城谁人不识得九公子,听说有人靠着绘制九公子的小像挣了不少银子…” 这货的小像就差都城女子人手一张了,想不认得都难吧。 “这么说,你也有我的小像?”不是避之不及吗? 可见,女子当真是口是心非? “我买不起,就是看过…看过别人卖的!”她还想过效仿,不过那会她才学认字,画就算了,直到现在画技也是拿不出手,所以只能看着别人挣。 不对,她干嘛跟他说这些?还有他为何会出现在那,还把她拉走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撤! “九公子,就此告辞!” 婚事,只能另想办法了! 看来…就是反应迟钝了些,其他的…倒是没变,梅时九静静看着云初雪,也不是没变,和当时骨瘦如柴的样子判若两人,长高了不少,模样也越发…可爱了些。 云初雪被看得毛骨悚然,转身拔腿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云六小姐可是才回皇城?不知皇城有些地方是女儿家去不得的,若是不知,时九今日无事,说与你听听?亦或是让你姑姑说与你听?” 梅时九原地不动,看着云初雪乖乖停下脚步。 “九公子…可真是热心肠,就是…认错人了。” 见鬼了!他怎么认得她? 她如今这模样,就是云府的人见着应该都没几个认得出来。 第30章 不过一个姓氏 “三年前,梅府…一面之缘,记忆犹新,三年不见,云六小姐人长大了些,胆子亦是!” 云初雪不动声色假笑,她怎么这么不信? “九公子…记性真好!” 既然认出来了,那就大方点承认吧,不过,她是不是云初雪与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走吧!” 梅时九淡淡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走了。 云初雪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神,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来,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姑娘…” 常伯这才小心上前唤了一声,刚才那位公子和雪姑娘应该是…认识吧,好生俊俏的后生,举止做派更是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常伯,让你担心了,回吧!一会路过长顺街的时候停一下,买些栗子和果子……” 看来,明天还是得回一趟云府,与其等人寻上门,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她总不能任由她们摆布。 今日,若非梅时九及时出现,她或许真就头脑一热进去了,原本今日计划去玉人楼门前闹一闹,把自己的身份亮明了,自毁名声,看老太太和大夫人她们以后还如何算计她的婚事! 没错,她确实带了气性,昨夜听闻此事,她就有个念头,让大家都不好过。 她的名声毁了,云家其他姑娘包括云家的名声一并毁了才好! 马车缓缓行驶,常伯停了马车买了东西,回到家时发现云银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姑姑,天冷,你怎么在这等着?” 看到云初雪,云银玲明显松了口气,“不看着你回来,姑姑不安心,外头冷,快进去说!桃儿已经生了火盆。” “姑姑就这般不放心我!我这不好好的回来啦。” 云初雪上前挽着云银玲的胳膊,这一瞬间,她有些庆幸梅时九及时拦住了她。 “你这丫头,看着乖巧听话,实则一身反骨,你祖母她们这般算计你的婚事,你心里定是气极,姑姑就怕你做出啥事来…” 云初雪挽着对方的手紧了紧,幽声道:“我能做啥,还能冲到云府去找她们不成!” 云银玲抓住云初雪的手,“姑姑是怕你伤了自己,六丫头,听姑姑的,千万别做什么傻事,何必为了伤你的人伤害自己,你始终姓云,你伤她们,便是伤敌三千自损八百,没有赢家!” “不过一个姓氏,不要也罢,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还巴不得她们把我赶出云家才好,反正我有姑姑就够了。”姑姑已经被赶出云家,养她五年的溪姨娘早就不在了,云家便再没有任何值得她留念的了。 姑侄俩说着说着已经进屋了,屋里生了火盆,进去就感觉热火多了。 云银玲拉着云初雪在火盆边坐下,“六丫头,人若没了姓氏,便没了根,就是这世间的浮萍,从此…再也没有着落了,你千万别跟姑姑一样,姑姑如今就是无根可依的浮萍!” 看着眼眶微红的姑姑,云初雪身子一软抱住了对方,“谁说姑姑无根可依,以后我就是姑姑的依靠,浮萍又如何,没了姓氏又如何,我会让姑姑不管飘到哪里都有着落,我会让姑姑活得比她们都好,比她们都自在,让她们羡慕姑姑都来不及!” 一旁桃儿和李妈妈看着这一幕不由挽着嘴掩面而泣。 她们家小姐最是懂事,也不枉大姑娘坑疼她一场。 “好…好…姑姑这辈子,值了!” 云银玲素来性子坚韧,这会儿也是忍不住落了泪。 她曾以为,真心换不来真心,她对云家尽心尽力,为了弟弟的前程,终生未嫁,最后却… 她本以为,世间便是如此,人心凉薄,原是她错了,人心也不尽是凉薄的,心里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及,让云银玲心里的城墙在此刻瞬间崩塌。 “姑姑别哭,初雪说到做到!” 云初雪抬头看着泪如雨下的云银玲一下慌了,她从未见姑姑哭过,即便是姑姑被赶出云家时,姑姑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姑姑相信,姑姑相信,六丫头,姑姑要你记住一句话,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对你不好,你也要对自己好,一定好好活着!总会见着光的!” 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光!从今以后,她云银玲哪怕没了根,一样会活得好好的。 云初雪郑重点头,“姑姑放心不管多难,我都会好好活着!”她和别人不同,她死过一会,她知道好好活着的意义。 “饿了吧,姑姑给你做饭去,六丫头你放心,婚事你不用管,姑姑会帮你想法子,你就安心在家待着,读书习字,做生意…都行!” 云银玲抬手摸泪笑着起身,看上去精神很是不错,眼里也有了光。 “姑姑你坐下,我刚买了栗子和一些果子,我去给姑姑做栗子糕,一会姑姑尝尝!至于婚事!不怕,她们不是想我回去吗?明日正好云府大宴,我回去就是,姑姑不用担心,我的婚事,除了姑姑,谁也做不了主!” 云初雪说着就起身了拉着桃儿忙活去了。 “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李妈妈,她说她去做栗子糕?她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 云银玲脸上泪痕未干,看着门口发愣。 “大姑娘,这事…六小姐一直不让说,说是要给你惊喜,学了许久了,六小姐待大姑娘,真是有心啊…这或许就是缘分,云府那么多小姐,大姑娘就跟六小姐投缘!” 李妈妈也跟着抹了下脸,给云银玲倒了杯热茶。 “李妈妈,你总说我疼六丫头,三年前,要不是这丫头,我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与其说我把她带出了云府救了她,倒不如说是她救了我,这三年,若不是这丫头在身边绕来绕去,我…” “大姑娘,什么她啊你的,照奴婢看,这就是你们姑侄俩的缘分!” 李妈妈听着心疼,至今她都不敢问大姑娘三年前,老爷究竟为何那般狠心! 她知道,这是大姑娘心里的秘密,六姑娘也知道,所以她们都没问,等大姑娘哪天自己愿意说了,她们听着就是。 “说的对,就是缘分,李妈妈,你去帮大丫头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颜色鲜艳些,再把我的首饰盒拿来,她要去,那就光鲜亮丽的去,她不是没人疼的!” “大姑娘…真让六小姐一个人回云家?” 李妈妈以为云银玲会阻止。 云银玲笑了笑,“李妈妈,咱们家六丫头可不是个好欺负的,这么一栋宅子,三年时间,六丫头挣的!能是善茬?我原本是不放心,不过现在…但是没那么担心了,六丫头说得对,不过一个姓氏,随便她闹去,大不了,我们姑侄以后相依为命!或许我也该好好想想了,什么规矩,什么礼教…自在才好。” 第31章 明日贺寿去 “什么?什么叫不见了?快说说清楚!” 云家老太太派去的人扑了个空,人没接回来,把老太太给气着了。 “行了,下去吧!” 大夫人摆手让人下去,“娘,派去的人说了,东西都收拾过,也问了村里的邻舍,说是夜里听得动静了,咱们那位大姑娘何其聪明本事,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这不,连夜带着六丫头跑了!” “还真是涨本事了,她以为她带着六丫头能跑到哪里去,六丫头是云家的女儿,能跑到天涯海角去?她便是知道又如何,觉得委屈六丫头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还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这就是顶好的安排了,六丫头她娘是个什么出身?连个妾都不是,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尚德步步高升,六丫头能有这等福气嫁到季家去当正房?” 老太太越说越气,气云初雪不知好歹,也气云银玲。 大夫人一旁凉声道:“娘,您现在说这些没用,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把人找到!咱们可是跟季家说了,明日让季家大太太应该会来相看的。” 大夫人这么一说,老太太这才收住了,气呼呼安排去寻人。 “她们指定走不远,赶紧去找!等把人带回来,看老身怎么罚她!不管是不行了。” “娘说的对,六丫头回来就留在府上算了,反正也快嫁人了,住在外头也不是那么回事,不知道的还要胡说八道,娘您说对吧?” 三年前,大姑娘和六丫头坏她家琴儿好事的仇她可一直记着呢,要不她家琴儿也不会与李家订亲,一想到过些天女儿就要嫁到李家,大夫人心里就别提多难受! 显然,云初琴的婚事,大夫人是一百个不满意的,可云初琴是云家嫡女,她的婚事,大夫人不满意,总有人是满意的,比如云尚德。 “都要嫁人了,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外面了,你赶紧张罗着去把人先找回来再说,另外…让七丫头也准备一下,万一没找到人,就只能……也就小了半岁,大不了到时候跟季家说说,婚期晚些,先订下再说。” 大夫人应下话就去了,心里的不痛快等到出了门才表现出来。 “庶女庶子的婚事,她倒是一把抓了,连问都不问问我这个嫡母的意思,年纪越大管得倒是越宽了!” 大夫人将心里得不痛快发泄了一句这才舒了口气。 云尚德三年时间连升三级,如今云家今非昔比,这一场升职宴虽是借着老太太过寿的名头,但是收到请柬的都知道怎么回事,又不是整生也不是大寿,有必要这般操办? 也不是云家一家这么做,大家都懂。 以往,云家送请柬不会送到梅府,如今云尚德官级不同,这请谁不请谁自然也有讲究了,当然,请到的不一定都会来,但是不能不请。 梅家的请柬三天前就送到了,梅家一直没回帖,但是让人送了一份寿礼过去,不轻不重,刚刚好。 既是先送了礼去,多半表示宴席当日不会来客了,梅家不来也在云家意料之中,都城里,请梅家的不少,请得动的真不多。 所以,云家做梦也想不到梅家会来人,而且来的还是梅时九。 就连梅家也没想到。 梅时九向老太君讨厌请柬的时候,老太君还以为听错了。 “…你要请柬做什么?” “贺寿!” 梅时九一贯的风格,简洁! 梅老太君一时没反应过来,“贺寿?你和云家…有什么人情?” 都城里给梅府送请柬的不计其数,孙儿从未主动要求过赴宴,这是头一回啊,莫不是云家有什么人情要还?不至于啊,即便云大人升至六卿,与他们梅家也没多大关系,梅家也不至于差他什么人情才是! “没什么人情,陪穆寒去。” 正在自家用膳的秦穆寒突然打了个喷嚏。 梅时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话让老太君半点不曾疑心,“穆寒那小子,自小就是个好热闹的,这些年性子倒是一直没变,也就他喊得动你,行了,请柬一会让非妈妈给你找来,既是要去,又是云家…祖母得叮嘱你一句,主意着些,别…” “知道了,祖母放心!” 老太君看向孙子愣了下,她还没说呢…他知道个啥! 哎,别人家是姑娘们出去长辈放心不下,他们家倒好,儿郎出去更不让人放心,但不是怕他自己惹事不守规矩,而是怕别人对他不守规矩! 说起来,孙儿也不小了,这婚事却一直定不下来,真是让人头疼。 想到这,老太君就忧心不已,世家子弟,可免科考,本来,以她孙儿的才情,早就该任职了,可这事一拖再拖,听自家老太爷的意思,怕是圣上真动了尚公主的心思,这可怎么办。 老太君忧心的这些,当事人心里早有盘算,否则圣旨早就到了。 “公子,您明儿真要去云府赴宴啊?” 直觉告诉阿庆,一定个云家六小姐有关,要不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是真没认出今日那位小姑娘就是云家六小姐,明明三年前云家六小姐瘦瘦小小的,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怎么认出来的,不愧是公子。 梅时九看了一眼摆在书桌上的请柬,执笔行书,宣纸上写下霁晴二字。 她离开云家,还做起了生意…三年,白手起家,置办宅子? 还敢逛男风馆,世上竟有这样一个女子! 而这个女子,视他如洪水猛兽,说他是祸水避之不及,他又如何能不好奇? 她既回了都城,应该…是回云家贺寿吧。 没人知道,他曾…没忍住打听过那个小丫头,起初,只是好奇她坏了自家嫡姐的好事会落个什么下场,好奇她明明过得艰难却又那般大胆,还好奇,她会如何应付嫡姐嫡母的报复,只是没想到,打听到的是她离开了云家,离开了都城,他记得,那一瞬,他竟有些失落。 因为一个完全陌生的小丫头离开而失落。 “公子,你去云家赴宴,是不是因为云六小姐?” 阿庆一旁大着胆子试探,就是试得有些直白。 梅时九只是淡淡撇了阿庆一眼,阿庆便自觉闭嘴了。 公子最不喜欢给人痛快,他还是继续憋着吧!免得遭殃。 梅时九抬头看向窗外皎月,不由想起一首诗,此时觉得颇为应景,便随手写下了。 寒梅开后雪初晴,敛尽残云月又生。 月映雪时梅更好,梅横月处雪争明。 羡渠结伴成三白,添我相亲即四清。 今夕细吟诗说与,来年此际莫寒盟。 第32章 回云府 初雪过后的清晨格外的清冷,寒冬如约而至。 “姑姑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梳妆完毕,云初雪准备前往云府,心里却异常平静。 “不着急,你又不是去赴宴的,不过是回家,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六丫头,若是你祖母她们真盘算让你嫁给季小爷,今日季家一定会借机相看,以我对你祖母的了解,昨日她应该就派人去接你了,没接着人,定是让人去寻了,你回去容易,再出府就没那么简单了,你放心,若是日落未归,姑姑去接你!” 日落未归,说明六丫头没能打消她们的念头,亲事八九不离十,老太太自然不会放六丫头离府。 云初雪笑了笑,“姑姑,你把云府说得跟龙潭虎穴似的。” “难道不是吗?”这丫头,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 “姑姑,她们真要算计我的婚事,就算没有季家也会有张家李家,总要面对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银玲不由心头一紧,“六丫头,你要怎么做姑姑都支持你,但有一点,答应姑姑保护好自己,凡事不要硬来,忍一时不算吃亏,总会有办法的!” 云初雪含笑点头让云银玲放心。? 看着马车离开,云银玲还站在门口没有回屋。 “大姑娘是怕六姑娘回去之后老太太她们不放她出府?” 云银玲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一个庶女,太好拿捏了。” “那大姑娘还让六小姐回去,大不了咱们走远些,天下这么大,咱们有心躲,老太太她们也不一定寻得到!” “李妈妈,六丫头才十三,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难道要躲躲藏藏一辈子?这孩子本来就够苦了,她的人生不能就这么被她们毁了…回屋吧,咱们也准备一下,若是日落她还没回来,咱们就去…接人!” 为了六丫头…她… 接人?哪能像大姑娘说得这般轻松,李妈妈忧心忡忡扶着云银玲转身进屋。 云府寿宴,宾客陆陆续续到访,府里一片喜气洋洋。 都快开宴了,派出去的人还没找到云初雪,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 “娘,已经让七丫头准备妥当了…” 事已至此,老太太也只能强忍着怒火点了点头,心想,等找到了人,看她怎么收拾她。 “客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吧,吩咐底下的人手脚都利索些,都打起精神,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这次寿宴,来了不少贵客,孩子们的衣服首饰你可都费心了?” 老太太起身,理了理鬓角和衣襟准备出席。 “娘,今日什么场合,我怎搞不上心,都是新裁的衣裳,首饰也添了,娘,今日来了不少官家子弟,秦儿她们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初棋那丫头也不小了,也该订下了,再大…可就不好相看了,也怕旁人背地里议论,您说是不?” 二房的想要女儿高嫁,想要越过她的琴儿,门都没有,如今云家,可都是靠着她家老爷! 老太太迈着碎步点了点头,“是不小了,你这个当大伯母的也帮着上上心,帮着多瞧瞧。” “那是应该的,就怕我这大伯母瞧上的,初棋那丫头瞧不上,到时候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她也不小了,哪还能由着她挑挑拣拣的,行了,这件事,你帮着上上心,若是有合适的说给我听听!” “好!妾身一定将这事放在心上。” “老太太,大夫人,季老太太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婢子匆匆来报。 “季老太太?” 婆媳互相看了一眼,脚下步子加快。 她们知道今天季家会来人,想着应该是季家大夫人,没想到季家老太太亲自来了,看来,季老太太对季小爷不是一般的疼爱,还好当初只说是个庶女,也没说死是哪一个。 随着季老太太到府,云府的客人该来的基本都来了。 梅时九和秦穆寒到云府时已是有些晚了。 下得马车,秦穆寒还在叨叨,一路就没停,梅时九很后悔把他拉来了。 “时九,我昨儿个特意打听了,云家那个六小姐,三年前好像就没在云府了,你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就十岁…你…” 这还不如去男风馆,恋童癖,更令人惊悚! “你若是不想进去,现在就可以回去!”梅时九看着云府大门径直走去。 “喂!等等我!” 怎么可能回去!认识梅时九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么反常过,事反常态必有妖!这等奇闻逸事绝不能错过。 “诸位,今日家母寿辰,承蒙诸位……” 寿宴已经开始,云尚德身为主人总要说几句,男女席用几块大屏风隔着,说话只要声音大些都能听到。 云尚德红光满面说完,端着酒与所有宾客同饮,宴席也算开始了。 三年连升三级的确少有,云尚德心里难免有些许得意。 “承蒙大家赏脸,老身不慎荣幸,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大家见谅。” 女客这边,老太太也端起酒杯意思了一下,十分享受这等众星捧月的感觉。 大家忙起身端酒祝寿,老太太嘴角裂开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还是云家老妹妹好福气,瞧这一屋子孙女,个个生得水灵动人,瞧着就让人欢喜!” 季老太太打一进来,一双眼睛就在云家几个姑娘身上打转。 什么心思,旁人一看就能猜出几分。 季老太太为了季家小爷的婚事,可是费劲了心思,都不知道相看多少家了,高不成低不就的。 那季小爷名声在外,便得季老太太还拿他当个宝贝,但凡好一点的人家谁乐意攀这门亲? 这瞧着,季老太太是打上云家的主意了? 云家几位小姐,好像差不多都订亲了吧,这是瞧上哪一个了? 还真是眼高,虽说云家是新贵,根基不如季家,可人家云大人如今可是季家大爷的上司,云家能乐意? “可别夸她们,一会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云老太太客气应承一句,心里却有点不太高兴,这季老太太一进来就盯着她家二丫头看是几个意思?先前说好的是庶女,莫不是想变卦?她那儿子配让云家嫡女给他填房? 老太太都看出来了,大夫人难道瞧不出,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觉得季家老太太有些妄想了。 但是有人却可见其成,还在心里打起了歪主意,这人便是一直与云初棋不对付的云初琴。 她知道今天这季家老太太来的目的。 一场寿宴刚开始就热闹上了。 “梅家公子,秦家公子到!” 这一声通报顿时让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第33章 她不在索然无味 “梅家公子?” “秦家公子?” 是他们想的那两家吧? 也不知是这两家的哪两位公子,云家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这两家都派公子来贺寿了。 “快有情!” 云尚德反应过来,忙起身让请进来,对他来说,本来是两个晚辈,他不用起身,可这两家的公子,份量不一样啊! 虽如今升为六卿之一,云尚德依然敬小慎微,这也是他连升的原因之一。 “是…九公子!” “是九郎!” “还有寒公子!” “天啊……九郎。” 梅时九和秦穆寒面对这样的场景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在一片瞩目中走来,朝着主家打了招呼,又给云老太太贺了寿。 老太太有些晕眩,只顾着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位公子,名动都城,她却是第一次亲眼见着,果然是不一样的,一下子就把这满屋子的儿郎都比下去了,真真是…极好的。 女眷们都骚动了,尤其是那群小姐们,一个个面色羞红整理妆容,含羞带怯的使着各种小动作想要吸引对方的主意。 只可惜,两位公子从头到尾都是目不斜视。 直到人家去了男席,她们还眼巴巴隔着屏风瞧着,就差没把屏风瞧出两个窟窿来。 “两位公子快请入座!” 云尚德也是面上有光,这是梅秦两家看得起了,不尽派了公子来,还是这二位! 这两个后生,当今圣上都是看重几分的。 “九公子和寒公子可是很少参加宴席的,今日竟同时来给老太太贺寿,真是难得了。” 这种场合,从来不缺溜须拍马的。 老太太一听,眼睛都要眯到一起了。 “实在是客气了,先前就让人送了礼来,今日又着两位公子亲自登门…” 老太太笑说着客气,面上有光,心里也乐开了花。 一时间,又是一片奉承客套的寒暄。 “说起来,这二位公子的婚事可是至今未定,也不知什么人家的小姐配的上,这二位若是订亲,都城多少女子要伤心一场了。” 妇人在一起,聊来聊去也就是那些个事,偶尔打打趣也正常。 “别瞧了,左右配得上九郎和寒公子的不会是你。” 云初琴如今订亲了,尽管心里荡漾着也只能极力克制,瞧着坐在一旁的云初棋正大光明的盯着屏风那边看,忍不住酸了一句。 “总比有些人好,连看都看不得!” 云初棋冷哼一声,她便是不配又如何?总比订了亲还不安分的强。 云初琴气的扯着手中的拍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太放肆,目光扫过季老太太,正好瞧着对方在打量云初棋,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若是云初棋嫁给季家小爷当填房才好,气死她,让她在她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才好。 越想,云初琴越发觉得这主意好,免得将来云初棋真的好命高嫁压她一头。 “得,白来了吧,没看到昨天那个小丫头!” 入席就座,秦穆寒忍不住低声开口。 他刚才可是仔细扫了一圈,真没看到!难道没出席? 梅时九眉峰微抬,不用秦穆寒说,他已经寻过了,的确没有,难道没回云家?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真冲着那个小丫头来的吧?” 秦穆寒有些不敢确定,因为这件事发生在梅时九身上就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行吗?” 梅时九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如此诚实,丝毫不加掩饰的回答让秦穆寒眼睛瞪大了几分。 “时九…你不会真对那丫头有兴趣吧?”不行,这个问题很严肃,他得确认一下。 “如你所说…确实有些兴趣。” 依然坦诚,坦诚得秦穆寒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才合适。 “……” 秦穆寒张开嘴又闭上,他还是先冷静一下。 刚才这几句话若是让在场的姑娘们听着,怕是要吃了云家那个小丫头,啧啧…三年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若是此刻那小丫头在,他一定瞪大眼仔细瞧瞧,究竟和旁的女子有什么不同,能让梅时九如此另眼相待。 “索然无味。” 梅时九只坐了片刻便有些想走了,要见的人没出现,便也失了兴致。 “…时九,你还真是冲着那小丫头来的,好吧,人没见着,来都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就走多少不合适,听闻这位朝中新贵云大人,三年连升,如今掌管兵部,你怎么看?” 一个在朝中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雄厚家底支撑的人,这般官运亨通的确少见,所以挺让人好奇的。 这种人,要么就是惊世之才,要么就不好说了,显然,眼前这位云大人不是前者。 “你何时也关心这些了?” 梅时九答非所问,眼角余光却打量着云尚德,论治国理政,堪称平庸,平庸之辈,却能在官场这般如鱼得水,只能说,这个云大人在别的方面才华横溢、城府极深。 “好奇而已…瞧着没,那个季礼和,季家小爷,你可知他今日来的目的?”秦穆寒一脸八卦的笑说着。 两人坐席和让人有段距离,又刻意压低了嗓门,加上这席间的热闹,旁人还真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 “你刚回都城,知道的倒是不少,云大人刚入兵部,想要站稳脚,就得有人买他的账,季家大爷在兵部多年,根深蒂固,管着兵器战马,官职不高,却是手握实权的,拿下季礼兴,他才有掌管兵部的资本,季礼兴是个孝子,而季老太太又偏宠小儿子,与其费劲拿下季礼兴,不如从他的弟弟下手,简单,也不费劲。” 梅时九一边观察一边随口说着。 “啧啧…这都让你瞧出来了,那你说说,云大人打算怎么拿下季大人的弟弟?” “那就看季大人的弟弟要什么了。” 梅时九收回目光耸了耸肩,这宴席,还不如听她与人谈生意有趣。 …她回都城却没回云来,还是说…在云家而没出席晚席? “我知道。”秦穆寒颇为得意的冲着梅时九挤眉弄眼,好似在说,快问我! 梅时九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表示他没兴趣。 “去,还是这般无趣,季礼和要的是女人,准确来说是一门亲事!” 所以说,今天这场宴席的重头戏,或许在这! “亲事?” 这…梅时九倒是没去细琢磨,主要没兴趣。 “季礼和想娶个填房,这事都快成了季老太太的一块心病,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云大人把这事给季家办成就算是拿下季礼和了。” 但是季家这门亲事可不好说。 第34章 一出好戏 后院朝堂,看似毫无瓜葛,实则密不可分。 云家今日这一场寿宴,便是一场关乎男人们朝堂之上的热闹。 “小姐,府里应该开宴了。” 桃儿小心翼翼扶着云初雪下得马车,离开三年,再次站在这里,主仆二人心里多少都有些感触。 其实她们出门不算晚,但是路上稍耽搁了些这才姗姗来迟。 “开了便开了,咱们又不是来赴宴的…进去吧。” 云初雪搓了搓手呵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云府的牌匾便低头往里面走。 “二位,不知是哪家的贵客?” 门房看着来客连忙上前招呼,心里暗暗奇怪,这谁家的小姐,怎的这么晚才来,瞧着也不大,也没个长辈陪着,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贵门千金。 云初雪一身玫红色,倒也亮丽喜庆,只是款式和料子都很普通,佩戴的首饰也简单,的确瞧不出多富贵。 “不是别家的,就是这云家的六小姐,还不让六小姐进去。” 桃儿如今已不是云府的下人,她只是她家小姐的婢女。 “六小姐?”门房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离家三年,你不认得我也是正常,这样吧,你不妨去通报一声,我且等等。” 云初雪停在原地,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旁边另一个一直没哼声的门房似是突然想起来了,忙拉了下同伴。 “原是六小姐,我们都是初来府上的,认不得六小姐,六小姐勿怪,宴席已经开始了,小的给六小姐引路。” 这个倒是机灵,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他也认不出,便想着亲自将人领进去,是六小姐他不得罪人,不是自有主家做主,左右都不会错。 云初雪眉头微微一动点了点头,一别三年,云府的人倒是比从前有规矩些。 三年前,云府上下谁将她这个六小姐当正经主子? 云初雪一路跟着对方,略打量了一下,府里倒是没太大变化。 “六小姐,宴席就设在前面的千禧堂,这边…” 门房一路都在偷偷打量,这位六小姐应该是真的,他没有刻意引路,对方熟门熟路走到这了,两个小女子,怕也没胆子敢冒充云府小姐。 “已经听到热闹声了,看来今日来府上道贺的客人不少。” 云初雪一边朝着千禧堂走去一边随口打听着。 “可不是,来了不少贵客,连梅府和秦王府都派人来了。” “是吗…” 听得梅府二字,云初雪脚下步子顿了下,随即继续向前。 云家今时不同往日,听闻梅时九很少出席什么宴席,且梅家老太君她们早就知道云家女子对他们家儿郎有‘非分之想’,梅家定不会让梅时九过来。 “六小姐,到了,里面请!” 门房退到门侧让云初雪进去,自己打算在大堂门口观望一下,情况不对再进去,倒是个谨慎的。 “你叫什么?”云初雪并未着急进去,而是突然问起了门房的名字。 对方愣了下,“…小的叫…景四。” “来云府多久了?” 景四低着头心里直犯嘀咕,问个名字也就罢了,还问这般仔细? 桃儿也有些莫名。 “…回六小姐,小的…才来府上不到半年。” “可签了卖身契?” “……” 小姐平时也不是个擅聊的啊,桃儿忍不住开始打量景四,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但小姐也不至于… “…小的不是死契…”景四突然有点慌。 “嗯,知道了!”说完便迈过门槛进了大堂,留下一脸懵逼的景四。 千禧堂是云府专门用来设宴的地方,够大,左边为男席右边为女席,席位间象征性的用屏风隔着。 云初雪进来,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此刻,席上宾客正进入状态,忙着应酬闲聊敬酒,正是热闹的时候。 “老妹妹,你家这些个丫头,端是一个赛过一个,老身越瞧越是喜欢,这…个定是云家大小姐吧?” 季家老太太今天专程来一趟,自是带着目的来的,这不,见着场面差不多了终于按耐不住了。 云老太太面带笑容应付着,老眸流转,趁机介绍起来。 “季家老姐姐好眼力,正是我家大丫头初琴,坐在她边上那个是我家七丫头…唤作初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她们姊妹当中,却是最乖巧听话的。” 季老太太假装看了过去,面上笑得灿烂,心里却不太高兴,瞧着还是个孩子,而且一副小家子气,头都不敢抬,如何给她儿子当正房太太? “云家姑娘,哪一个瞧着不是乖巧可人,看看大小姐右边这个,瞧着不光乖巧懂事,生得更是如花似玉,老生看着就稀罕的很,来…过来让老身好好瞧瞧!” 季老太太眸光一转从云初星身上移到云初棋身上。 云初棋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觉得自己得了脸,眉眼带笑起身走了过去。 云老太太一看瞬间就明白了,这怎么行?说好了庶女怎么就变卦了? 云二夫人倒是反应快,瞧出些端倪来了,可隔着席位她没来得及阻止,自家女儿已经傻傻的走到了季老太太跟前,二夫人心头一紧,眼里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季老太太就是好眼光,我家二妹是众姊妹中最出挑的。” 云出棋忍不住笑说了一句。 云初棋微微皱眉,心里暗道:云初琴今天吃错药了? 正想着,季老太太已经拉住了云初棋的手,“果真是个出挑的,合老身的眼缘,越看越是喜欢…” 季老太太说着就要退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要给云初棋带上。 女席这边渐渐安静了下来,都在暗暗观望着。 二夫人看着那个镯子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了,再顾不得合不合适,之间上前拉着还在暗自洋洋自得的女儿,“季老太太,这可使不得,小丫头家家的,哪受得住这般贵重的东西!” 说话间,二夫人悄悄拧了一下云初棋的胳膊。 “对,对…季家老姐姐,使不得,这可是老姐姐的随身之物,她一个小丫头哪里受得起,使不得!” 云老太太也算是机灵,连忙插了一句,二夫人赶紧将云初棋拉着后退了两步。 云初琴还想说什么,大夫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旁,及时扯了扯她的衣袖给了她一个眼神。 季老太太也不好硬来,只能尴尬笑笑道:“一个镯子罢了,哪有你们说得这般严重,罢了,毕竟是老身带过的,不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样式,回头老身让人送些时兴的小玩意来,算是补的见面礼,都有…” 啧啧…真是精彩! 云初雪刚巧尽收眼底,她已经站一会了,只是大家都太投入于眼前这出戏,没人注意到她。 第35章 她回来了 女席这边没人注意到云初雪,倒是男席这边隔着薄纱屏风的梅时九注意到了。 或许有时候便是如此,纵是那人置身茫茫人海,纵是看不真切,也能一眼认出。 “走吧!” 坐了这么久,秦穆寒觉得差不多了,可惜今日白来一趟,没看着某人的热闹。 “不走?”见身旁的没动,秦穆寒一脸疑惑。 梅时九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席无趣,酒还不错,再喝两杯。” “是吗?” 秦穆寒是个实诚的,不疑有他,端起酒跟着抿了一口,“没觉得多特别啊…” “那便再尝尝…” 看着秦穆寒认真和酒较起了劲,梅时九暗暗摇头,怪不得秦老王爷总叹气。 “坐在主家旁边的那位老太太,可知是哪家女客?” 啥老太太?时九怎么关注起老…秦穆寒赶紧放下酒伸长脖子瞧了瞧,主家就是云老太太了,坐在她边上的…瞧着…“好像是…季家老太太,以前王府设宴的时候,见过一次,怎么了?” “原来如此…” 梅时九其实已经猜到几分,只是不太确定。 季云两家若要联姻,云家应该不会自降身价将嫡女配给季家小爷当填房,那就是庶女… 而云家的小姐里面,适婚的庶女有几个?季老夫人既是来相看的,那云初雪…应该也是其中之一,或者说就是相看她也是极有可能的。 “什么原来如此…时九…快看,那个是不是…” 云初雪一声玫红实在有些扎眼,秦穆寒一眼扫到了急忙提醒梅时九,扭头看着梅时九嘴角的笑意,秦穆寒终于反应过来了,“你知道…你早就看到她了?”怪不得不走! 还酒好喝…信了他的鬼,害他喝了不老少,这家伙! 某人还一本正经嗯了一声,气得秦穆寒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九公子眼巴巴冲着人家来了,现在人家终于来了,你欲如何?” 梅时九被问住了,其实…他也不知他欲如何,只是知晓她今日应该会出现在寿宴上,所以…他便来了。 “时九,你不会真对…那个小丫头…有想法吧?三年前才见过一次…”秦穆寒伸着手指比划了一下。 这有点扯了,一个小丫头,一个庶女,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也瞧不出…多特别…不对,倒是挺特别的,敢单独约见男客,敢去玉人楼! “三次…”不是一次。 “啥?” “三年前…见过三次!” 梅时九郑重其事的修正。 “哦…”然后呢? “她…很有趣!” “……”然后呢? “你刚才说,今日寿宴的一个重头戏是季家小爷的婚事,若是我没猜错,季家欲与云家结亲,而云家结亲人选应该就是她!” 所以今天这场寿宴应该还有后续! 她会愿意嫁给季家小爷当填方?应该是不愿的,那她今日要如何破局? 正想着便看到云初雪终于动了。 戏看够了,云初雪缓缓上前。 她今日只是来解决问题的,没有久留坐席的意思,今日,她还有些正事要去办。 气氛正尴尬,云初雪的突然出现转移了大家的目光,都以为是哪家迟到的客人,就是老太太和大夫人她们也没认出来。 “初雪给祖母拜寿,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云初雪行到老太太跟前,规规矩矩的带着桃儿行礼祝寿。 “好…好…这是哪家…” 老太太说着突然打住,像是反应过来了,脸上笑容渐渐消散,眼里全是惊讶之色。 完全在意料之外,一旁的大夫人也愣住了。 六…六丫头? 这…半点没瞧出来啊。 老太太不开口,云初雪便安静跪着,这三年,她变化确实很大,但大概轮廓仔细看还是能瞧出一点的。 只能说,她们从前就没正眼看过她,现在认不出也是正常。 “…哎哟,我说怎么瞧着面熟,原来是六丫头,六丫头,你这一走三年,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丫头,大家都盼着你回来,老太太还专程派人去接你,怪不得没接着人,感情是你自己回来了,娘,您快看看,三年不见,出落得这般标志了…这谁认得出来啊!” 大夫人终于反应过来,夸张的说着场面话,心里也是暗暗诧异,还以为跑了呢。 “是…变了个模样…天冷,快起来吧,祖母好好瞧瞧。” 老太太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死丫头也是,偏这时候进来,早一脚到,也不用推出七丫头,罢了,人回来就行,正好让季老太太瞧瞧。 三年不见,这六丫头倒是有几分模样了,瞧着…好似比星丫头强些。 “快起来让老太太好好瞧瞧,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招呼一声……” 大夫人笑着亲自上前搀扶,心里暗道,这会儿回来得正好。 当大夫人目光不经意看到桃儿时不由得惊了一下,云初雪变化稍大她没能认出,但是变化不大的桃儿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丫头不是…被卖出府了吗?怎么又跟在六丫头身边了? 莫非…她记错了? 怎么跟在六丫头身边? 可眼下场合,也不便多问,大夫人只好压下满腹疑惑,想着等宴席完事再说。 “云家老妹妹,还是你有福气,这么多孙女跟前绕着,热闹!” 季老太太的目光已经在云初雪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道了。 老太太顺势接茬,“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这一个个,光是婚事就为她们操碎了心!这个是我家六丫头,这几年一直跟着她姑姑学规矩,这不,刚回来。” 云老太太又开始暗暗推销了,嫡女不成,庶女可以随便季家挑,她些也算是放明话了。 都是老人精,季老太太能听不出来? “姑姑?可是你家那个云先生?怪不得瞧着规规矩矩有模有样的。” 季老太太顿时来了兴致望着云初雪上下端详,云银铃被除名赶出云家的事,云尚德也发了话不让议论此事,所以外人并不知, 季老太太边看边点头,嗯,虽然小了些,相貌还不错,瞧着比刚才那个庶女强得多。 嫡女不成,但是云家也不能随便拿个庶女出来应付,刚才那个她可瞧不上,这个嘛… “一看就是个不错的,可婚配了?”季老太太避免再变卦,干脆当众把话挑明了,毕竟她是真着急儿子续弦的事。 云老太太一听立刻会意,与大夫人对视了一眼,这事八成成了,也算是六丫头的造化。 “还没呢,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她嫡母正发愁呢…”老太太满面笑容,态度瞬间就变了,一下就和对方热络起来了。 季老太太老眸一亮,“哎哟,这有什么可愁的,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还是这般出挑的,老身瞧着真是稀罕,老妹妹,我是个直肠子,今儿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舔着脸问老妹妹一句话,可舍得将这六小姐许给我当儿媳妇?” 云初雪听得这话依然不动声色,只静静看着老太太,等着她的回答。 第36章 恕难从命 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都看着云老太太。 云老太太也没想到季老太太竟当众挑明了说,这不是将云家的军吗?哪有这样行事的。 可人家话都出口,她也不能装着没听到。 “六丫头,你过来。” 云老太太终于开口了,朝着云初雪招了招手。 云初雪依言上前静静不语。 这反应让云老太太心里莫名有些打怵。 “六丫头,这位是季家老太太,你刚才也听着了,季老太太瞧着你喜欢,这也算是缘分,祖母就做主将你许给季家…”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这婚事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啊哟,这可是一桩大喜事了!六丫头好福气!”大夫人趁热打铁应和着,感觉把这事定了也好。 “恭喜六妹妹!”云初棋开始还觉得云初雪一出现就抢她风头,这会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恭喜、恭喜!” 一时间,一些女客也开始说着恭喜,两位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这热闹的动静连男客这边都惊动了。 云尚德忍不住瞟了过去。 “这是府上有喜事?” “云大人,不知是何喜事...”男客这边也乐呵呵的问着。 喜事大家都想凑凑热闹,主家也欢喜不是? 云尚德笑着招呼下人去问问,没一会下人就过来回话了。 得知是云季两家要结亲,季家小爷正好也在场,这下热闹了,一些喝了酒的开始起哄,说是难得赶上这等大喜之事,都要给两位老太太道喜。 “六小姐?时九!…云家要把她嫁给季家小爷?” 这也太扯了,都能当她爹了吧。 秦穆寒忍不住看向梅时九。 而梅时九正静静看着云初雪,她…会认命吗? 为方便大家热闹道贺,正好宴席也将散了,云尚德便让人把屏风撤了。 女子们见着这难得的机会,目光都黏在了梅时九身上,却发现梅时九正专注的看着女席这边…… 女子们顺着梅时九的目光看去,不由都暗暗诧异,九公子也在瞧热闹? 一片此起彼伏的恭喜声中云初雪突然跪下。 宾客们愣了下,纷纷停声而望。 “婚姻大事,长辈之命媒妁之言,祖母要将我许配给谁,我都没意见,想来做长辈的总归是为了我们晚辈着想,可惜,今日孙女却不能听从祖母之命,孙女,不能嫁!” 云初雪的声音很是清脆,满堂宾客都听得清楚明白。 季家人的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云老太太和云尚德也是如此。 宾客们面面相觑。 “…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既知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你祖母都说话了,这亲事便是定下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快起来。” 大夫人身为女主人也不想面上无光。 这是当众忤逆长辈,这六丫头不光是长个儿了,胆子也肥了。 “这亲事恐怕做不得数,还请祖母收回成命!”云初雪并未理会大夫人,自顾自的说着。 “好得很啊,三年不见,你姑姑就把你教成这样?老身已经开了口,这事便做数,我看你这丫头是吹了风昏了头了,来人,扶六小姐下去休息。” 被一个晚辈当众挑衅自己的权威,让她丢了老脸,老太太如何能忍,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客人在就发作了。 两个丫头上来‘扶’云初雪,被一旁桃儿一把推开,“你们走开!”。 “反了天了!” 老太太一看这还得了,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桃儿手抖身子抖的。 大夫人一看这阵仗,也是臊得慌,这么多客人在,这该死的六丫头。 “祖母莫气,孙女并非忤逆您老,而是情非得已,祖母有所不知,孙女……如今是带发修行的家姑子,嫁不得!” “什么???”以为听错了。 “…孙女自小体弱您是知道的,三年前便差点病死,去年又发了一场大病,多亏佛祖保佑,孙女这才捡回一条命,…孙女已发下宏愿,吃斋念佛三年已谢佛祖庇佑…阿弥陀佛!” 一声有模有样的阿弥陀佛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六小姐皈依佛门了? 云老太太一双老眼瞪得溜圆,嘴巴张着满脸错愕,有些不知所措。 这会大家才注意到,云初雪手里一直挂着一串佛珠! “带发修行…那六妹妹如今岂不是佛门中人?” 云初琴忍不住惊讶了一声,三年!季家肯定是等不起的。 “这是自然,佛祖无时无刻不瞧着呢,岂敢妄言。” 云初雪一本正经回着,手里木佛珠转得有模有样,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 场面顿时无比尴尬。 这出家的姑子怎好说亲,这岂不荒唐? “…你上有父母,带发修行问过长辈吗?长辈没同意,那就做不得数,再说,出家还能还俗,更何况是带发修行。” 老太太是气急了,这臭丫头,存心跟她作对是吧? 若是出家了,为何早不说?非得她把那话说出去她才来这一出? “没想到云六小姐小小年纪竟与佛结缘,既是带发修行,可有法号?可拜佛门?” 一直没开口的季家大夫人突然开口了,季大夫人一开口,一旁惊愕的月兰芝缓了缓神,瞧着不光是季老夫人瞧上六丫头了,就连季大夫人也是满意的,看来,季家大夫人和她一样,对六丫头皈依佛门的事有些怀疑… “自然,我已拜在九珍庵慈善师父坐前,师父赐法号…静思。”既要做戏,总会有所准备。 云初雪面不改色的回应着,一旁桃儿连忙低头,小姐真是…张口就来啊,还法号…… “九珍庵…倒是大佛门了…” 季家大夫人讪讪道了句便不说话了。 月兰芝眯眼打量了云初雪一眼,说得有板有眼,看来…还真是入佛门了,那这门亲事怕是不成了,这一出闹的… 不得已,只能借佛祖的名头了,云初雪拨弄着木珠子,任由众人打量。 罪过罪过… “起来吧,既已出家,便不宜谈婚论嫁,此事…就此作罢。” 云尚德寒着脸背着手走了过来,他一开口,这件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而结果,也在云初雪的意料之中。 她选择今日来目的也在此,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云大人为了他的官声,也不可能逼一个已经出家的女儿嫁人。 第37章 撑腰? 气氛突然无比尴尬。 儿子开口,云老太太也只能暂时忍下着一肚子气。 “爹爹所言甚是,今日初雪回来,本是为了给祖母祝寿,没成想竟惹得祖母不快,搅了诸位客人的兴致,初雪在此给大家陪个不是。” 云初雪说着朝大家行了礼,随即又冲着老太太和云尚德磕头。 “出家之事,初雪善做主张,还请责罚。” 责罚?怎么责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出去打一顿还是如何? “你要侍奉佛祖,老身还能强拦着你不成,只当是没你这个孙女。”老太太气得随口一句。 云初雪一听,心头一喜,这句话,她求之不得。 刚想说什么,云尚德就开口了。 “你祖母也是一时气话,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出了家,她老人家能不心疼吗?行了,你既已是佛门中门,便好好修行,莫要做出有辱家风之事才好。” 可惜了…这么个机会。 云初雪顺势俯身一拜,“初雪谨记爹爹教诲。”差不多也该走了。 但是老太太和大夫人未必肯就这么把她放走了,她还得下一剂猛药… 云初雪正待开口,梅时九突然款款走来。 “静思小师父,时九正要出府,可方便顺路给时九引个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连云尚德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 梅时九? 他为何会在此? “昨日才见,静思小师父便忘了时九不成?小师父是不是也忘了要借我西度佛典的事?我今日可是专程前来讨要佛典的,看来…小师父是真忘了。” 梅时九煞有其事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人想怀疑都难。 昨日才见?借佛典?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云初雪身上,云家六小姐与九公子相识?之前他们还奇怪九宫怎么回来参加寿宴,原是云六小姐的缘故。 要不是昨日就在现场,秦穆寒差点就信了。 “九…公子!”这满口胡诌究竟何意? 云初雪突然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若是这些女子的目光能杀人,她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下次可别忘了我的佛典,一起走?”说着,仿若无人伸手去扶云初雪。 当梅时九的手触及到云初雪的胳膊时,云初雪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看似轻飘飘的一提,却将云初雪整个人带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地凉得很,她跪了这么久膝盖不想要了,不是自小体弱吗? …… 云初雪突然有些晕,连她都不知眼下什么情况,更何况周围的人。 “六丫头,你便代为送送九公子吧。” 云尚德若有所思的盯着云初雪,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却被云尚德眼神阻止了。 云初雪低眉颔首,“女儿遵命,女儿就此告退。” 不管九公子寓意何为,算是兵不血刃暂时缓解了她的困顿,能不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还是尽量不要吧。 一片瞩目中,两人双双转身而去。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并排离去的背影有多惹人。 “云大人,我也告辞了。” 秦穆寒反应过来,赶紧辞行追了出去,他刚才没看错吧,怎么感觉…时九有点替人出头的意思? 想到这,忍不住囔了一句,“初雪,时九,等等我。” 凑个热闹,这云家确实过分了些…… 初雪?? 直呼其名?! 一时间,云家众人都是一脸惊愕,感情六丫头不光认识梅时九,与秦王府这位也认识? 初雪过后,寒冬降至,这时节走在外头已是有些冷了。 云初雪算是有惊无险出了云府。 “九公子,告辞!” 出了府门,云初雪便迫不及待与某人保持距离,她知道,自己算是拖了人家的福才这般顺利离府,可她真的…不想与这位贵公子有什么瓜葛。 至于他为何两次三番靠近,她也不想深究。 总不能是因为对她这小丫头感兴趣。 果真是避他如蛇蝎?他即便是祸水,也未曾祸害过她吧,她这算是…防范未然? 梅时九不由一笑,突然侧身靠近,低头贴近轻声耳语道:“拿佛祖当挡箭牌,也就你敢!” 胆大包天的小丫头,这世上还有啥事她不敢的。 “不知九公子在说什么。” 被当场戳穿,云初雪依然面不改色。 梅时九点到为止,一幅你不必解释,我知道就好的表情。 昨日去玉人楼应该是想自毁名声,无意被他搅和了,今日便成了佛门中人,都是釜底抽薪的狠招,便是得逞,她也难嫁。 不过今天这一招,相对而言比昨日的好一点,至少出家还有个还俗的时候。 看着梅时九脸上的笑容,云初雪忍不住道了句:“九公子,初雪可有得罪过你?” 刚才在云府,他突然上前让她带路,还一副与她相熟的样子,连什么佛典都编出来了,让大家误以为他今日是冲着她来的云府,别说那些女子,便是她爹都误会了。 这等荣幸,换个人承受可行? 梅时九认真摇头,“未曾!” “初雪既没得罪过九公子,九公子何苦…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云府。 云初雪意有所指,梅时九怎会不知?这小没良心的,她或许有脱困的法子,想来又是些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的狠招,他上前替她解困,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怪上她了,罢了,怪就怪吧,他算是自找的。 “今日算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时九与他们都不熟,正好认得你,你正好又要出府,便不想劳烦旁人…若是给你造成不便,时九…自会负责。”颇为无辜的语气,加上无辜的表情,一旁秦穆寒别过脸看不下去了。 云初雪有些凌乱了,“九公子言重了,不至于…”还有,她与九公子也不熟,十分不熟。 梅时九嘴角笑意渐收,转身看着云府问道:“若是云家打定主意让你嫁,你觉得,你的佛祖真能护佑你吗?” 云初雪也跟着看向云府,一阵寒风吹来,初雪拉紧了风衣。 “…我的佛祖就是我自己,能不能帮自己消灾解难全看自己的本事。”她从未指望过谁。 云初雪说着收回目光转身继续道:“有句老话九公子应该听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带发修行,并非我应对季家这门婚事的法子,而是…” “而是什么?” 云初雪笑了笑没有回答,“九公子,就此别过!”这法子,是她留给云家的体面。 若是她们真要逼她,那就别怪她不留后路,她除了姑姑,孑然一身,但是云家呢?舍得起吗? 看着头也不回转身而去的背影,梅时九原地不动站了好一会儿。 第38章 锦绣坊 “时九,你现在这样子,让人不禁想到四个字,望眼欲穿!啧啧~若非亲眼所见,本公子绝不相信你也有这么一天!” 一直被二人忽略的秦某人心里颇不是滋味,他好歹是个大活人吧?! 这云初雪的确是挺特别的。 “走吧!” 直到那一抹玫红色的身影消失,梅时九才转身挪步。 “带发修行~亏她想得出来!” 秦穆寒想着忍不住摇头一笑。 “小姐…你怎么说自己…入佛门了?还有…九公子,小姐昨日见过他?” 桃儿直到走远才拍了拍胸口,她是真怕云家不放小姐出府,老太太真是太过分了,那季家小爷都能当小姐的爹了,老太太还说是小姐的福气,她怎么说得出口。 “逼不得已,罪过罪过。” 云初雪念了个佛决,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至少这个法子不费事,至于九公子什么的,云初雪直接忽略了。 “这样一来,小姐岂不真成姑子了?”今日那么多人看着呢,这一下不就传开了。 “好了,姑子就姑子,你气鼓鼓的做什么,于我来说,并无区别!走吧,随我去一趟锦绣坊。” “小姐还有兴致去逛锦绣坊!对了,小姐还没说九公子…” “听说…锦绣坊来了一位能绣缅丝的秀娘,还是从宫里出来的…” “那绣功定是了得!” 一说到刺绣,桃儿眼睛就亮了。 “走吧!”云初雪笑着摇头。 云府内,一时间还有许多人没缓过神来。 刚才…瞧着,梅家公子与云家那位出了家的六小姐十分熟,都当众相扶了。 女客人心里一个个猫抓了似的,她们从未听说九公子主动跟哪家小姐说过话! 刚才九公子不仅跟云六小姐说话了,还是那般温柔,那笑容…想想就忍不住怦然心动。 这场寿宴算是不太愉快的结束了,大夫人带着儿子一一将客人送走,脸都笑僵了,主要是尴尬。 “云初雪竟与九郎认识?” 云初棋表示接受不了,宾客一走就忍不住了。 云初琴见着云初棋不痛快她就高兴。 “那肯定是认识,你没看着九郎还亲自扶她妈?还与她走得那么近。” “哪里近了,不就是顺道让她带了个路,定是随口一说。” “都闭嘴。” 大夫人一声喝斥,连带自己得女儿也没留面子,喝斥完也懒得教训她们,老太太和老爷已经在后堂等着了,想想就头疼。 “今日老身这老脸都被那六丫头丢尽了,当真是个讨债的,这婚事你说怎么着吧。” 大夫人一进来就听得老太太在说这事,也跟着插了句嘴。 “老爷,这六丫头也是,既是出家,怎不早些告诉我们,娘都说出那话了她才开口,这孩子,这不是当众让娘难堪吗?偏季家老太太还瞧上她了,话都出口了,也不好再改口…老爷,这两家婚事怕是不成了,除非委屈棋儿!” 大夫人说这一通,重点在最后一句。 “那怎么行,棋儿是嫡女,说好的庶女,不行不行,这不是给季家脸上贴金吗?”老太太最要面子,直接否定。 “娘,我也就说说,这门婚事不成就不成吧,老爷您说呢?” 大夫人可比老太太更了解云尚德。 “棋儿?莫非季家还瞧上二房的棋丫头了?” 听云尚德这么问,云兰芝立刻有数了。 “可不,六丫头没来的时候,季老太太就瞧上棋儿了,知道是咱们云家的嫡女,不好意思求去给她儿子当填房这才没开口。” “填房难道不是正房?又不是过去给人当妾,既然季老太太瞧上棋丫头,那就…棋丫头吧,这件事夫人去周旋便是。” 云尚德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给敲定了。 “这…” 月兰芝一脸为难的看着云尚德,“老爷,二房那边自来宝贝棋儿,怕是不肯。” “尚德,这门婚事非成不可吗?”老太太虽然在意面子,但是更在意儿子朝堂上的盘算,儿子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六卿之上那可就真不同了。 云尚德点了点头,朝堂上的事,不欲与她们多言。 “这件事,我会与老二说,至于弟妹那就有劳娘了,都是为了云家,还有…那个六丫头…就让她跟在她姑姑身边吧,我瞧着,将来或许是个有出息的!她的婚事,你们暂时别做打算。” 就冲着今日梅时九的意外之举,便值得观望,而且…她亲自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你这个狠心的,还以为你忘了你阿姐,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将她赶出…” “娘,我说过,这件事谁都别提。” 云尚德脸一冷,头也不回就走了。 看来,云银玲被赶出家门的事,连老太太都不知详情。 锦绣坊是都城最大的绣坊,听说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锦绣坊得绣品。 今日云初雪到领袖坊就是冲着她刚才说的那位绣娘,缅丝的生意一旦做起来了,重点就会转移到缅丝的成品上。 因为缅丝稀少,掌握缅丝织锦刺绣工艺的匠人更是稀少,所以必须早做准备,做生意和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小姐,这锦绣坊不愧是都城头字号,这些绣品…绣得太好了。” 一进锦绣坊,桃儿眼睛就不够看了。 “和你的绣工比起来如何?” 桃儿的绣工可是连姑姑都赞不绝口的,说她不光绣工好,还有天赋,也的确是,再复杂的花样,桃儿只要仔细瞧几遍就会了。 “姑娘别打趣桃儿,我那都是绣着玩的,也就小姐和大姑娘不嫌弃。” “不必过于谦虚,这就是都城最好的绣坊,你看看便心中有数了。” 见过世面就能正确看待自己。 “二位想要什么样的绣品,奴家可以带你们挑选。” 一位女娘上来接待,说话温和,态度很好。 “这里…可有缅丝绣品?” 见云初雪开口就问缅丝绣品,女娘忍不住偷偷打量云初雪,从穿着打扮倒是看不出多富贵来,但是这位小姐年岁不大气度却是不俗,忙笑着引路。 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这里女娘们眼力还是练就了几分的。 “不是奴家自夸,整个都城,也就咱们这有少量缅丝绣品卖,小姐这边请!” 第39章 下毒男子 女娘将云初雪引到二楼,这里的绣品明显比一楼的更显精致。 “这些便是缅丝绣品,小姐想必也知道,缅丝本来就少,又与别的丝线格外不同,会绣缅丝的秀娘寥寥无几,小姐真是找对地方了,小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或是小姐有想绣的花样,咱们这也能绣,只是现在缅丝缺货,可能要等些时日。” 女娘十分热情,服务细致周到。 “我们先看看。” “好嘞!” “真好看,缅丝便是染了色,依然这般有光泽,难怪那么贵。”桃儿看得十分认真,但是云初雪有些走马观花的意思。 “这位阿姐,这些花样,我都不是很喜欢,你们这缅丝大概什么时候有货?”云初雪大约问了下价,果然是惊人。 “哟,那可说不好,少则个把月,等得久些半年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我提供缅丝,大约多久能绣出来?”云初雪一步步问着,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而绣行的规矩便是各家绣娘不轻易见客,说白了,主要是怕同行抢人。 女娘颇为为难的笑了笑,“这就更说不好了,得看小姐要绣什么。” “我要绣一副画卷…不知道你们些能不能绣。” “画卷…” “这位阿姐,我可能与绣娘说说我要绣的东西?正好我也要问问我手里的缅丝够不够,若不是不够我还能早些想法子。” 云初雪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理由也是十分充足,女娘寻思了下,借口说去看看那位绣娘在不在,云初雪知道她做不得住,是去请示掌柜了。 “小姐,您要绣什么?”她怎么不记得小姐有缅丝…可惜她没绣过缅丝,不然小姐也不用花这冤枉银子。 “嘘!” 云初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看看挑一个,回去拆了琢磨琢磨,看你能不能绣。” 桃儿立刻来了精神,“不用拆,我多看几幅缅丝绣品就成。” “这会倒是自信了。”云初雪笑了笑。 “是小姐说的不用过于谦虚,奴婢这都是听小姐的,再说,目前为止,除了小姐那个肚兜,还没有奴婢看不明白的针法,唉…小姐,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那种阵法的绣品?” 绣法无非就是针法不同,其他就是对丝线的颜色和软硬任性等特性的把握了。 知道桃儿一直好奇那肚兜上的刺绣,云初雪抬了抬下巴:“你去看看有没有,都说了,你要是真好奇,拆了那肚兜上的刺绣琢磨就是。” 桃儿连忙摇头,“那怎么行,那可是小姐娘亲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小姐,那奴婢去旁边看看…” 初雪微微一笑,“去吧!” 桃儿走开,云初雪一边等着女娘一边观看着周围的绣品,思索着她与萧爷的缅丝生意。 突然间,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很轻,但是她听得特别清楚,因为这个声音…刻在脑海里,只要听到就会下意识的想起。 这个声音是她重生之后第二次听到,上一次是三年前在梅府的梅院。 …是给她下毒的那个人! 云初雪猛的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身体也忍不住颤抖。 视线被一副巨大的绣屏挡住,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云初雪紧握双手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靠近绣屏,暗暗告诉自己,别怕,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就在即将靠近的时候,那两个人影突然走出了绣品,云初雪迅速低下头侧身看着一旁的绣品。 “四爷,您放心,您要的绣品会尽快备好,一定如期交工。” “嗯…这件绣品极为重要,佟掌柜的最好亲自盯着,不可出半点差错。” “是,小的一定亲自盯着不敢有半点差池。” 说完两人都不再出声,云初雪感觉到一道目光投向自己,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在看绣品,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恰好这时,刚才走开的女娘领着一位绣娘走了过来。 “小姐久等了,绣娘今日正好在,您要绣什么,可以跟我们这位绣娘说说…” 女娘开口,那两人便听了一句便离开了。 云初雪惊得手心冒汗,心砰砰跳的厉害,就在刚才,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刚才没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她站的位置,眼角余光扫到对方的侧颜,便是这一眼她就认出来了,就是那个男人没错,害死自己的人,果真是印象深刻的,刻到骨子里了。 她敢肯定,这个人在云家绝对没见过… 他是谁… “小姐?” 女娘见着云初雪没反应一脸纳闷轻唤了一句。 “嗯…对不住…我刚瞧着刚才好像是两个男子来买绣品,一时好奇…”假装朝着刚才那两人消失的地方看了看。 “刚才那两个…” 女娘跟着看了一眼随即笑着接道:“哦,小姐说的是我们东家吧,另一个,应该是来谈生意的,小姐放心,咱们这平素少有男客,不会冒犯到小姐的,便是有也有伙计招待到那边男客区了。” 女娘误会云初雪的意思赶紧解释了一句,云初雪也不敢再进一步试探,忙将目光移到绣娘身上。 “那我就放心了…这位便是你们这能绣缅绣的绣娘?” 绣娘朝着云初雪薇薇蹲身,云初雪一看心里便有数了。 要说规矩,这三年,她可是跟姑姑扎扎实实学了的,这绣娘行的蹲身礼看着随意,却是极为标准的,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这就是那位宫里出来的绣娘吧! “听闻小姐想绣一副缅丝画卷,不知这画卷大约多长多宽,可有图样?” 绣娘也不用女娘传话,直接开口询问,看得出来在绣坊颇有地位。 “图样没带,我要绣的是一副雪松图,约莫…” 云初雪大概说了个尺寸。 “雪松图?小姐,这白绣可是最难的,更何况是缅绣,这样一副绣品可是价值不菲。” 绣娘忍不住上下打量云初雪。 “正因为难才找到锦绣坊的,不知可能绣?” 一旁女娘也插不上嘴,陪笑站在一旁听着。 绣娘颇为自傲道:“别人不好说,我可以打保票,但有一点,这绣雪松一般的缅丝可不成,得是极品银缅丝,这银缅丝十两黄金一缕,贵且不说,主要是难寻,锦绣坊可没有。” 就是宫里也不多见。 “能绣就好,您说的可是这样的缅丝?” 既是出来办事,自是要准备妥帖以备不时之需,云初雪拿出一小缕银白色的缅丝,绣娘一看,瞬间双眼发光。 云初雪今日本来只是来看看,现在却改变主意了,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可获悉,这锦绣坊的东家与那个给她下毒的男子往来密切。 四爷?? 第40章 缘分吗? “银缅丝!” 绣娘激动的接过云初雪手中的缅丝端详起来。 正好这会桃儿也过来了。 “小姐,这里真的有,我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在这看到了…” “那就好,买下便是。” 桃儿找这种绣法的绣品可是找了不少地方,今日算是得尝所愿吧。 “小姐身边的人可是眼光不俗,这云绣一般人可是瞧不上的,难怪小姐对绣品要求这般高!” 绣娘瞟了一眼桃儿手里的绣品,态度明显比刚才热络了许多。 “哎哟,这可真是缘分了,这么多绣品,你们偏挑上了成绣娘的绣品。” 女娘终于说上话了,没瞧出来,这些小姐看着不大,出手却是不俗,这等难得的东西都拿得出来,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云绣?” 桃儿瞬间来了兴致,未曾听过这种绣法。 云初雪一看便明白桃儿的心思,“成绣娘,小女子虽绣功一般,但是对刺绣的种类还是略知一二的,您说的这云绣…小女子却是孤陋寡闻未曾听过,您可能赐教一二?” 云初雪是客人,说话又如初客气有礼,又是个对绣品要求讲究的,成绣娘也乐意多聊几句。 “不怪小姐没听过,实不相瞒,奴家曾是宫里司制房当差的,这云绣是宫里一位已故的贵人琢磨出来的,圣上瞧着喜欢,便赐名云绣,那贵人是个极其和善的,见着宫里不少人喜欢云绣,便挑了司制房的几个绣娘亲自传教,奴家的师父便是其中之一,只可惜…咱们绣的云绣都不及贵人的,只是学了个形,没想你们倒是瞧得上,这云绣针法极难,一般的绣娘可掌握不了,宫外没见过也是正常。” 绣娘话匣子打开便聊开了,或许也是正好聊到了想聊的话题。 “宫里?那难怪了…原来这就是您绣的啊!” 宫里出来的绣娘,难怪这么厉害,她研究过,这种针法特别复杂,走错一两针绣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团乱麻了,这绣娘绣的虽然比不上小姐肚兜上的刺绣,但是…等等…宫里…… 桃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看向云初雪,云初雪的面色早就变了。 “真是失敬,那小女子这绣品算是找对人了,回头我便让丫头把图样送来,到时候您再估算一下要多少这样的缅丝。” “成,只要这缅丝够,奴家定给您绣出来,就是不知小姐急不急,白绣最是累眼难绣,怕是日子要久一点。” “无妨,这绣品来年春才用得上。” “那肯定没问题!” “这就说定了,小姐,那咱们到那边去说说价钱?” 女娘听着差不多了,终于到她这一步了。 云初雪点了点头,与女娘说妥之后买了那副云绣便离开了锦绣坊。 “小姐…那肚兜…” 一出锦绣坊,桃儿就迫不及待问着。 云初雪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她需要冷静一下。 “桃儿,去看看常伯到了吗?” 冷风瑟瑟,云初雪此刻却不觉得冷,她就需要这样的凉风让她清醒清醒。 “常伯一向守时,应该就来了…来了,小姐冷了吧?” 正说着,桃儿便看到了常伯。 常伯听闻马车,摆下脚蹬让云初雪上马车,“小姐一会儿可还有要去的地方?” “不了,回去吧,姑姑应该等着急了。”本来是还有要去的地方,但是现在她没心思了。 常伯放下车帘驾着马车往回走,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雪姑娘竟是官家的小姐。 只是官家小姐为何住下乡下?又为何在外头单住,还…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不过常伯也没瞎打听,他只知道,他这主家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不寻常。 既然决定跟着她,那就尽职尽责做好本份之事,其他的不要多管就是了。 这也是云初雪用他的原因。 马车里,云初雪不哼声,桃儿也不打搅,她知道云初雪在想肚兜的事。 都知道小姐的亲娘是个乐女,可那肚兜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那绣娘分明说这云绣只有宫里极少数人会,难道小姐的亲娘是宫里出来的? 总之,就是哪里不太对劲。 云初雪靠着车壁闭着眼睛,一片昏暗中静静梳理思绪。 云府,大夫人也在琢磨着桃儿的事。 “夫人,奴婢翻查过了,三年前,那桃儿的确是发卖出府了,兴许是又碰巧让六小姐…买了去?” 云兰芝望了对方一眼,“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彩衣抿嘴摇头,的确是匪夷所思。 “不行,这事得弄弄清楚,你仔细去查下当年发卖的过程,还有…六丫头这三年在那村里的事。”? “是!夫人,六小姐的确是…不太寻常,竟与梅家公子和秦王府的公子都认识。” 月兰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六丫头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 “八成…和那个大姑娘有关,今日这寿宴一过,连着老爷都对六丫头另眼相待了,还说六丫头可能是个有造化的,怎么,难不成六丫头还能进梅府进王府不成,老爷也真是,不管束也就罢了,尽任由她走了,由着她继续跟着那大姑娘,哼,那大姑娘既有这般本事,能把六丫头调教得换了个人似的,当初怎不见她花哪怕一半的心思在我家琴儿身上…都是侄女,她就这么偏心,活该被老爷赶出家去。” 月兰芝自来就不喜欢云银玲,从前不喜,现在更是不喜。 “夫人,您不觉得奇怪吗?大姑娘明明是老爷赶出去的,为何老爷却对大姑娘处处留情,让六小姐跟着她也就算了,还不让大家往外说大姑娘被赶出去的事,便是府里也不准议论,您说,这老爷对大姑娘到底是咋回事?” 彩衣实在难以理解。 一说到这事,月兰芝神色也有些恍惚,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三年前,云尚德突然跟家里人说云银玲以后再不是云家人,所有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云银玲离府之前去找了一趟云尚德,两人不知因何事难得不欢而散,也不知是多严重的事能让一直敬重云银玲这个大姐的云尚德不顾手足之情将她赶出家门。 这么大的事,身为女主人,月兰芝觉得她有权利过问一句,便私下问了云尚德,没成想云尚德因此对她发了一场大火,还因此订下家规,云家任何人不得议论此事,更不得往外说。 那也是自月兰芝嫁入云家以来,最委屈的一次。 第41章 无法无动于衷 “大姑娘,大姑娘,六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得知云初雪回家,李妈妈欢天喜地的去报信。 正忐忑不安的云银玲连忙起身,“快拿个手炉来,把那些吃的也拿来,这孩子定是没怎么吃东西,估计都饿坏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是等到天黑,这会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姑姑,您这一说,说得我平日多贪吃似的,不过…还真让姑姑说着了,我现在正饿着呢,姑姑准备啥好吃的了?” 云初雪迎着寒风大步走了过来,看着门外迎风而来的人影,云银玲的心这才算踏实了。 “馋样,快进屋,今日风大,脸都冻红了,先喝点姜汤再吃东西。” 云初雪小跑上前抱着云银玲,“姑姑,我回来了!” 云银玲身子轻轻一颤,连连点头吸了吸鼻子,“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撒娇,羞不羞?快进屋暖暖身子。” “嗯!”她知道姑姑有多担心,她也知道,即便姑姑再不愿去云家,只要她不回来,姑姑就会义无反顾去云家找她。 云初雪进了屋,脱了风衣挨着云银玲坐在火盆边取暖,很快李妈妈就端着吃的来了。 云初雪也是真饿了,毫不注意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吃,云府那么大的寿宴能把你饿成这样?” “大姑娘,寿宴也要人吃得下,您是不知道,小姐一露面,话倒是没说几句,就给说亲了…” 桃儿实在忍不住为主子抱不平。 云银玲听着脸色也冷了下来,焦急看向云初雪,“当真要把你嫁给季家?那你……” 云初雪瞪了桃儿一眼,赶紧放下碗筷安抚云银玲。 “姑姑别急,她们怎么想的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主要她们想也没用,您放心,我给拒了,这事应该是没戏了。” “拒了?”老太太什么脾气云银玲一清二楚,哪能像这丫头说得这般轻松。 “嗯!” “嗯啥嗯,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拒的!” 云初雪抿了抿嘴,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姑姑迟早会知道,“我跟他们说我带发修行,出家了!” “什么!” 李妈妈和云银玲同时瞪大双眼盯着云初雪。 桃儿瘪了瘪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瞧把大姑娘和李妈妈吓的。 “你…你这丫头怎么编出这么个理由,你这不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吗?” 云银玲急得坐不住了,若知道这丫头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云初雪拉着云银玲的手赶紧安抚,“姑姑,或许这是下下策,但是多少管点用,这出家不是还能还俗吗?而且我是带发在家修行,于我而言,没什么影响,您看,我如今才十三,婚嫁之事也不着急,过个两三年,真要是想嫁人,我还俗就是了,况且…我就想一辈子陪着姑姑,嫁人多麻烦……” “胡说八道什么,你也想跟姑姑一样孤独终老啊!” 云初雪三言两语,让云银玲稍微缓了缓神,虽是下策,眼下确实管点用,而且正如这丫头说的,她才十三的确不着急。 云初雪靠近些轻轻晃着云银玲的胳膊撒娇道:“姑姑,初雪绝不会让您孤独终老。” “你啊…” 云银玲就受不得这个,心一下子就软了,其实她现在说啥也没用了,她都把话说出去收不回了,罢了罢了…… “姑姑,您吃了没,刚才就给我夹菜了,您也吃点。” 云初雪顺势卖乖给云银玲夹菜,她敢这么做,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她家姑姑并非那般想不开的人。 云银玲无奈摇了摇头拿起了筷子。 云初雪知道,姑姑是怜惜她。 “说吧,寿宴上还发生了什么事,你祖母和大夫人的脾气我比你清楚,没这么容易放你出府的。” 云初雪本不想提及梅时九,奈何她姑姑太聪明了。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姑,我坏了祖母她们的盘算,让祖母丢了脸,她是不想放我出府来着,正好我说要走的时候…梅家那个九公子要离席,便说让我领路,您也知道我那个爹爹,最擅长钻营,应该是误以为九公子与我认识…便开口让我送九公子,爹发话了,祖母和大夫人也只能干瞪眼看着我走了。” 解释的还算清楚吧! “九公子…你是说梅时九去参加寿宴了?” 云银玲一脸诧异,就算云家今时不同往日,梅家也不用这般给脸吧。 况且,那位九公子可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 “姑姑,不说这个了,总之,今天还算一切顺利。” “你等等,你说梅时九让你领路?” “嗯…或许是…同情我?瞧出老太太她们的打算,所以…仗义替我解围?” 云初雪知道她姑姑疑惑什么,大概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 云银玲听着也觉得大概便是如此了,只是有些差异梅时九会去赴宴。 “若是…你爹爹开了口,你祖母她们暂时应该不会找你麻烦,真得谢谢人家九公子了。” 云初雪讪讪一笑,人家究竟意欲何为还不知道呢,不过她懒得想。 “六小姐吉人天相,季家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李妈妈听得心惊胆战的,也就六小姐敢编排出这么个理由来,出家…唉!若非逼不得已,何至于此! “对了,姑姑,李妈妈,初雪有件事跟你们打听打听…就是我娘的事,你们知道多少,比如她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哪里人?” 云初雪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要问什么,只是那肚兜上的刺绣让她不由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云初雪第一次问有关她娘的事,云银玲和李妈妈互看了一眼,可惜她们知晓的也不多。 “你…娘进府的时候,姑姑已经不在府里住了,只知道你娘是你爹爹买进府准备送人的…你也知道你爹爹擅钻营,好像是你娘进府没多久…就有了你,其他的姑姑就不清楚了,你要是想知道,回头让李妈妈去帮你问问。” 李妈妈一听忙搭话,“行,回头奴婢去问问,奴婢有个交好姐妹,以前也在云府伺候,现在人就在都城,那会她在府里还是个管事,府里的事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辛苦李妈妈了。”云初雪也不客气,若是那绣娘的话没错,那她娘很有可能是宫里出来的。 毕竟是生身之母,要说完全无动于衷又怎么可能? 第42章 诞辰礼 一趟锦绣坊,让云初雪大感意外。 回到屋里她便坐下细细思量起来。 那个给她下毒的男子究竟是谁? 是不是梅家的某位公子?她也不能确定,至少可以肯定,确实存在这么一个隐患。 她不想重蹈覆辙稀里糊涂丧命,所有潜在的威胁,她都要弄清楚,然后…能坑害的直接解决一劳永逸,不行就敬而远之,惹不起躲着些总可以。 像现在这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太危险了。 “小姐…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桃儿一回来就拿着买回的绣品和肚兜琢磨云绣,突然来这么一句把云初雪的思绪也拉回了。 云初雪抬头侧目,“什么不对劲?” “小姐您看,这肚兜上的福字和买回来的秀品,从针角来看,的确是一种针法,都是云绣,可这肚兜上的福字摸着…却显得厚实了些,像是多走了几遍针,但是奴婢却瞧不出有叠针,丝线…不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桃儿拿着肚兜和绣品比着给云初雪看,一脸好奇的来回打量触摸。 云初雪没出声,将两幅绣品都摸了摸,仔细感觉,的确像桃儿说的一样。 “相较之下…这个幅字的针法更加行云流水,小姐娘亲云绣的功底可比那个成绣娘强很多。” 桃儿摊开比较着,云初雪虽然绣功没桃儿好,也没她有天赋,但也是认真学了的,桃儿这么一说,她也瞧出来了。 “桃儿,成绣娘是不是说过宫里会云绣的都不多,宫外就没人会对吧?” 桃儿点了点头,…如果这肚兜真是小姐娘亲绣的,那小姐娘亲岂不是宫里出来的?还是宫里的绣娘? 那怎么成了乐女被老爷买进了府呢?宫里的绣娘,出了宫想要谋生并不难啊。 “桃儿…拿剪子来!” 云初雪拿着肚兜,与其在这瞎琢磨,瞧瞧就是了,她知道桃儿一直对这云绣好奇不已,这么复杂的针法,光看着也不一定学的会。 “小姐,使不得!” 桃儿看出云初雪要干嘛,忙摇头阻止。 “没事,挑开一角瞧瞧便是,我相信你看过能复原的。” 就算不行那也无妨,只是一个小角,左右只是个念想,东西还在。 “奴婢要是不能复原,岂不是毁了,不行。” “好了,给我剪子吧,我也好奇。” 云初雪说着就要自己起身去拿,桃儿无奈只能把剪子递给了云初雪。 她家小姐的犟脾气上来了,她说啥都没用,都怪她多嘴,其实不仔细也瞧不出来。 “你来挑,这般你能看得仔细一点。” 桃儿只好接了肚兜,深吸一口气后调整呼吸小心翼翼的动手。 剪子挑开之后,桃儿放下剪子开始抽丝,才抽了几根就愣住了。 “小姐,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怪不得没看出叠针,因为根本没有叠针,不过是里面塞了东西,很轻薄的一层。 有东西? 云初雪忙接过凑近看了看,的确是有东西,“取出来,全拆了。” “小姐,全拆了可就真毁了。” 她现在反正是复原不了,而且这丝线也不能用了。 “拆!” “…是。” 藏在里面的东西很轻薄,比纸还薄,所以桃儿异常小心。 一个福字,她拆了小半个时辰才搞定。 从幅字里取出的是一方一分为二的绢帕。 云初雪一看忍不住轻喃:“这是…月皎丝……” 为了缅丝生意,云初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查阅了所有有关丝线记载的资料,她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有关月皎丝的记载。 桃儿一脸迷糊,她没听说过这种丝线。 “月皎丝是月蚕产的丝,这种蚕无法人工饲养,只有在东南靖和一代的深山密林中才找得到,所以这种丝线弥足珍贵,缅丝已是难得,可这月皎丝却是有市无价。” 云初雪的手在绢上轻轻划过,神色有些复杂。 “好美…这般轻薄,奴婢从未见过,可是再轻薄要把这它藏在绣字中也是十分费劲的,…”就算这皎丝再贵,这点也没用吧,就是一方帕子,还分隔开了。 桃儿百思不得其解,正因为她擅刺绣,所以她知道,要把这绢藏在绣线里让人瞧不出来有多难。 “桃儿,你去把窗都关上,想办法用东西蒙起来,屋里越暗越好。” 若是晚上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小姐…这是做什么?” “先别问,赶紧动手!” “好!” 云初雪也跟着一起帮忙,主仆二人忙活半天,把床上的裯都用上了。 “小姐,行了吗?” 弄得这昏暗一片的是要做啥? “你看!” 云初雪让桃儿看着刚才已经摊开在桌上的绢。 桃儿低头一看惊的眼睛瞪得溜圆。 “好…美!” “书中写道,皎丝在黑暗中犹如皎月一样散发光芒,这也是皎丝名字的由来,桃儿你看这皎丝织的纹路,此刻看着像不像一个个字?” 桃儿也发现了,小心翼翼伸手触摸了一下…随即一脸惊讶道:“小姐,你快摸摸,是字,真的是字!” 这般摸索着再对着纹路看,大致就能辨别出是什么字了! 云初雪此刻心情颇为复杂,若真是她娘留下的什么书信,可谓费尽心机了。 抬手轻轻触摸,一个个字印入脑海。 “这是娘送你的第一份诞辰礼,以后每年诞辰娘都为你绣一件,藏一礼,若是男儿,待你成亲这些礼物便是聘礼,若是女儿,待你出嫁,便是嫁妆,这诞辰礼就在绢帕中,吾儿聪慧,定能寻到。愿吾儿长康,平安喜乐,尊贵一生。” 内容并不长,却让云初雪如被雷击怔在当场。 她能感受到这字里行间洋溢的宠爱,能感受到一个母亲盼着孩儿出世的欢喜。 聘礼、嫁妆,可谓穷尽心思,原来,她也是被这般期待来到这人世间的吗? 她娘只是一个被买进府的乐女,突然有些好奇,什么样的生辰礼能当聘礼嫁妆? 不管是什么,都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全心全意的爱。 云初雪心口突然胀胀的,眼睛有些发涩。 她以为她从不介意这些…原来并不是。 “小姐?” 屋内昏暗,桃儿看不清云初雪此刻的表情,见着好一会儿没动静,便试着喊了一声。 “…没事!” 云初雪声音略带了些沙哑,绢帕好像还画着什么,吸了吸鼻子低头继续摸索,这就是娘给她的第一份诞辰礼! 第43章 打听梅家 “桃儿,把裯拿下来,把窗开开。” 良久之后,屋里再次回复光亮,云初雪坐在书桌前撑着头陷入沉思。 娘给她的诞辰礼是一副图,像是…城池布局图? 难不成是要送她一座城池? 好像是她想多了…… “小姐,这坐着冷,到火盆边坐着吧。” 看着云初雪有些冻红的手,桃儿小声提醒着,她知道姑娘这是在想事,也不知绢上写着什么。 云初雪仔细收好皎绢起身走向火盆,或许是自己没瞧清楚,等到晚上再好好看看吧。 不管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她娘的心意。 “桃儿,东西收好,你现在让常伯带你去西城库房领缅丝,把那副雪松图带上一起送到锦绣坊去,你跟锦绣坊说,一定要绣好,缅丝也不必省着,不够只管说,还有…侧面打听一下云绣的事。” “…好,奴婢这就去。” 大姑娘最喜雪松,那副雪松图就是大姑娘画的,小姐这是想绣来送给大姑娘吧,至于皎丝绢的事,姑娘不说她就不问。 看着桃儿离开,云初雪再次陷入沉思,不管是那个下毒的神秘男子,还是…云绣…与锦绣坊的接触看来都是必要的了。 “大姑娘,六小姐从云府回来就一直关在屋子里不出来,桃儿也打发出去了,不,不会有事吧?” 李妈妈陪着云银玲站在正对云初雪屋子的屋檐下一脸担忧的说着。 云银玲看了看紧闭的门扉叹了口气道:“六丫头从未对他们抱有期望,所以不会失望,只是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今日她突然问起她娘…到底还是个孩子,也盼着有人疼有人爱。” “还好六小姐有大姑娘疼!” “李妈妈,你去帮着打听一下她娘的事吧,总归是她娘,生她一场,她想知道她娘的事是人之常情。” “是,奴婢一会就去,这次要不是梅时九公子出面,碰巧替刘小姐解围,便是六小姐说自己已经遁入佛门,老太太她们也不会这般轻易放六小姐出府的,只是这样一来,六小姐虽然躲过一劫,她以后说亲也难了。” 就算还俗了也难嫁了,李妈妈边说边摇头。 云银玲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末了笑了笑道:“这丫头,压根就没想过嫁人的事,她啊…根本没这个心思,或许是还小吧,罢了,事已至此无需纠结,六丫头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想要自在的活着,若能如愿,想来也是无憾的,你去忙,我去看看六丫头闷在屋里做什么,别闷坏了。” 李妈妈知道主子是让她去打听六小姐娘亲的事,点头转身就走了。 云银玲刚走到云初雪屋子门口,正好云初雪打开门准备出来。 “姑姑?” “李妈妈说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天了,桃儿又出去了,屋子里烧着炭火,姑姑不放心过来看看。” 云初雪连忙挽着云银玲的手,“我正要去找姑姑呢,外头冷,姑姑快进来。” 瞧着是没事,看来她们真的多虑了,云银玲瞬间放心了,抬脚进了屋子。 “找姑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跟姑姑打听一下梅府的事。” 姑姑对都城大户人家的情况,多少都知道一些。 “梅府?打听什么?不会是问…那位九公子吧?”云银玲不由端详起云初雪,这丫头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这般想,属实也是正常,少女怀春,更何况是都城女子都想嫁的九公子,人家今天还帮了她。 一看云银玲的表情云初雪就知道她误会了。 “姑姑想多了,我就是好奇,梅家公子不少,为何梅时九在梅家格外被看重?” 只是好奇?这丫头可是很少闲聊别人家的事,云银玲笑着和云初雪聊了起来,“梅家三房一共七位嫡公子,三位庶子,梅时九家中排行第三,是大房所出,自小就才华横溢天资过人,六岁被叟和老先生收为弟子,十岁时宫中狩猎赛从诸多世家子弟中脱引而出一举夺魁,可谓文武全才,不过后来他再没参加狩猎……” “难怪梅家看重了,听姑姑这般说,梅家一共有十位公子…都叫什么?” 本来想直接问一句四公子叫什么,又觉得有些突兀。 真不是打听梅时九?云银玲心里难免有些迷糊。 “这姑姑也说不全,只知道梅家公子都是时字辈,名字都有一个时字,说起梅家…最近应该挺热闹的,你还记得梅家那位二小姐梅芳菲吗?” 云初雪点头,三年前在梅府见过,还记得她行茶礼时举手投足的优雅。 “年节前她就要嫁入素王府了。” “素王府?”素王好像是刚封王赐府吧。 这些贵人们的事她以前还真没怎么关注过,也就是这三年做生意稍加留意了一点。 “嗯,听闻是素王的母妃端贵妃亲自登门求娶,梅家开始好像并没有点头,不知后来为何又成了,圣上亲自赐婚,这场大婚定是十分隆重热闹。” 不过这些贵人的事与她们不相干,还是不要妄说的好。 云初雪也没太放在心上,她只是想打听一下锦绣坊东家口中的‘四爷’,是否有可能是梅家四公子。 算了,姑姑敏感,多问几句定要多想,回头她去外头打听打听。 “梅家嫁女,皇家娶媳,那还真是一场大热闹,对了姑姑,咱们走时匆忙,带的东西不多,缺什么只管添,别心疼银子,我会挣,村里的屋子我交代常叔拖李叔他们帮着照看,东西也不用动,等什么时候咱们想去住就去住几天。” 等缅丝生意挣了银子,她就把旁边几亩田买下来干脆建个小庄子。 不用太大,有花有草,有田有屋,果树鱼塘,将来姑姑好养老,这都城虽然繁华,但她姑姑喜欢村里的岁月静好。 云银玲看着面前笑语嫣然的云初雪又是一阵心疼,从小就要事事为自己操心打算,如今还要想着她这一份。 “六丫头,你老实说,常伯是不是你雇的?” “…嗯,就知道瞒不过姑姑,姑姑,我在外头做生意,有时候有些事桃儿不方便,还有,常伯已经应下,他们一家子以后都来咱们这帮忙,这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光桃儿和李妈妈也忙活不过来。” 云银玲拉着云初雪抚着她的头发,“姑姑知你懂事有主见,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至于银子,姑姑早些年也攒了一点,虽然不多,但是够姑姑养老,你不必替姑姑操心,顾着你自己就好,六丫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姑姑想明白了,只要你活得自在就好。” “姑姑,这世上你待我最好,初雪就是不顾自己也不可能不顾您。” 云银玲看着一脸认真的云初雪忍不住道了句:“傻丫头。” 这么好的孩子,云家却不珍惜!这样的云家,能有多远? 第44章 吓着了 桃儿按照云初雪的吩咐到锦绣坊送缅丝,才出锦绣坊,缅丝就到了锦绣坊东家邝嘉堂手里。 “东家,您看这缅丝,这可是上好的银缅,连楚家商行都没有这等货。” 开绣坊的,这种东西拿在手里就知道好赖。 “可打听清楚了是哪家的小姐?” 女娘摇了摇头,“那丫头口风很紧,奴家也不好多问。” “能拿得出这等缅丝,绝不是一般人家的,下次来,好生招待着,重要的是这些缅丝,尽量打听一下哪里来的。” 若是能找到这样的货源,那锦绣坊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这也是云初雪的目的之一,开绣坊的若是对这等缅丝都不感兴趣,那就奇了怪了。 “小姐,奴婢亲自将画交给了成绣娘,成绣娘说她手里还有重活要赶在年节前交货,小姐要的绣品估计真要等到开春才能交货。” 云初雪靠着窗抱着手炉看着天色听着桃儿说话。 “下次跟她说,不着急。” “小姐急也没用,奴婢去送缅丝的时候瞟了一眼成绣娘的绣房,好像是在绣嫁衣…” “嫁衣?还有请绣坊绣嫁衣的?” 女子嫁衣一般不都是自己绣吗? “奴婢瞧着是嫁衣,对了小姐,奴婢还请教了几句,那成绣娘说云绣宫外应该是不可能有人会,宫里会云绣的就几个人,目前出宫的只有她一个。” 所以,小姐那肚兜到底怎么回事? 云初雪刚才在想嫁衣的事,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正好桃儿又说道云绣的事便没深想了。 “桃儿,你说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时候想过,后来渐渐不去想了,今日不免又想起来了,。 桃儿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宽慰道:“奴婢想着,小姐的娘亲定是一个好娘亲。” “我…想也是,走,去看看李妈妈回来没?” 她想在突然很想去了解,她娘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但是李妈妈打听到的内容,并没有帮云初雪解开疑惑,反而越发扑朔迷离。 “六小姐,奴婢那老姐妹说,小姐的娘被买进府的时候,老爷还挺看重,命夫人单独给她拨了屋子,说是原本是要送给独孤家的,但是没来得及送独孤家就出事了…之后没多久,老爷一次宴饮喝多了,第二天从你娘屋里出来,然后你娘就有了小姐,老太太她们知道的时候小姐的娘已经怀胎五个月了……” 云银玲一旁听着叹了口气:“说到孤独家不免让人生叹,还好你爹没来得及搭上孤独家,否则也被牵连了。” “李妈妈,那我娘是我爹从哪儿买回来的可知道?” 李妈妈摇了摇头,“这怕是只有老爷自己知道了。” 云初雪也不再为难。 见云初雪沉默,云银玲以为她失落,便借口让她陪着做点心去。 入冬的第二场雪悄然而来,炊烟袅袅,没人知道,一件小小的肚兜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入夜,云初雪再次拿出皎帕,夜光之下,两张皎绢对在一起,云初雪不用摸也能大致看清了。 不是城池图,是一个比云家大很多很多的的府邸布局图。 这是留给她的宅子?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是不是有些太费事了?倒不如直接留张房契。 当然,如果是真的……或许只是她娘的臆想。 再说,这上哪里找去? 看着看着,云初雪突然睁大眼将帕子拿起,这般看果然更清晰了,“桃儿,你看看这是不是有一条线…” 云初雪的手指顺着那根看上去有些异常的线划动着,最后在一个点停下了,这是… 迷宫?她记得她跟姑姑玩过这种游戏,纸张上走迷宫!那这线条消失的地方是藏礼物的地方? 想着,云初雪收了绢让桃儿点燃烛台,提笔将自己看到的布局图大致描绘了出来。 描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家,住这么大一个府邸,这么多院子…… 都城有这么大的宅子? 突然就,云初雪脑海里闪过两个字,皇宫! 想着,手一抖,手里的笔落下,云初雪一个机灵顾不得墨迹未干,将纸直接揉成一团扔入纸篓,随后又起身捡起丢入火盆。 “小姐?”桃儿看傻了,也吓着了。 “…没事!没事。”一定是她多想了,一定是。 “小姐,你别吓桃儿。” 这哪是没事啊这。 “桃儿,你去找个盒子,把这皎绢仔细收好,一定要收仔细了。” 不管娘是不是真藏了什么礼物,若这真是皇宫的布局图,被人知道不得怀疑个居心叵测什么的? 这下,她更得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就是从那个绣娘那下功夫,宫里不是会云绣的没几个吗?若真是其中之一,那就有方向了。 一场雪后寒意更浓了,正合适围着火闲聊热闹。 云家寿宴过去几天了,寿宴上的事也都传开了,尤其是云家六小姐与九公子寒公子相熟的事。 传得绘声绘色连梅家老太君都惊动了。 “到底是你陪秦公子去,还是他陪你去?你们两个到底冲着什么去的?” 老太君只觉得不可思议。 “时九,外头说的都是真的?你还跟人家借什么佛典?” 大夫人也忍不住了,刚听得这些传闻,她还以为听错了,这就不是她这个儿子能干出来的事啊。 “娘,祖母,时九不过是让人家领了个路。” 梅时九波澜不惊的回着话,倒显得老太君他们大惊小怪了。 老太君和大夫人对望了一眼,莫非真是她们想多了? “领路?那云家没有丫头婆子小斯?” 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心明眼亮,可没大夫人好糊弄。 梅时九一脸诚恳点头,“祖母,若是一句话便能救人于水火,时九是否当救?” 老太君和大夫人愣了一下。 “祖母,娘,时九与人有约,时辰差不多,时九该去赴约了。”不等两位长辈再开口,梅是九已经起身告退了。 “这孩子…” 大夫人指着离去的儿子看向老太君。 “你去打听一下云家那个六小姐吧,打听仔细了。”时九这孩子,看似一派温和,实则是个冷情的性子,可不是个热心肠的。 云家姑娘的秉性,大夫人三年前就见识过,当时瞧着那个六小姐倒是个实诚的,可时隔三年,谁知道会不会变? 能让他儿子破例行事,是该打听清楚。 第45章 梅时九是这样的 雪后放晴,却是越发冷了。 “初雪霁晴,煮酒赏雪美哉美哉,九公子坐在这发愣岂不辜负了这般美景这等好酒?” “五皇子所言甚是,所以时九方才是沉浸其中。” 千秋楼的酒远近驰名,千秋楼的景更是别具一格,哪里能辜负? 不过是…一时走神。 约梅时九来喝酒赏景的五皇子,正是被云初雪兽夹伤到的那个男子。 五皇子丰子越,闲散皇子一个,无权无势,也不受圣上待见,一年难得召见几回,到他这般年纪,已经出宫单住却未曾封王,也是特例。 “原来是沉浸其中。” 丰子越摇了摇头抿了一口酒感慨着。 梅时九端酒也跟着饮了一口,两人各喝各的,既不碰杯,也不帮对方添酒,颇为随意。 “…本皇子近日才知道,九公子竟是个心善的!”丰子越微微一笑,喝酒不说说话显得无趣。 “五皇子此话怎讲?”梅时九侧身含笑相问。 “听说,云家老太太寿宴,你九公子英雄救美?” 梅时九眸光一闪,笑意渐浓,“五皇子说笑了,我便是英雄,何来美人?”顶多就是个小丫头。 “……”原来梅时九是这样的… “五皇子今日约我若是为了聊这个,倒是真有点浪费这酒了!” 坊间传闻听着不是更好下酒? 丰子越一笑直接进入主题,“罢了,果真是的无趣的,本皇子今日约你,是想问问,梅家真要将女儿嫁入素王府?” “…五皇子倒是直接!” 梅时九显然有些意外,他与五皇子介于朋友和陌生人之间,有相互欣赏的点,却不宜深交,因为他是梅时九,对方是皇子。 梅家…不能牵扯到皇位之争的漩涡中去。 即便这个五皇子看上去毫无竞争力,九五至尊…身为皇子,当真没一点想法? “本皇子不想跟你梅时九拐弯抹角,也没必要。” 丰子越耸了耸肩,一派随意的说着。 梅时九凝眉点头轻道:“圣旨已下,梅家不能抗旨不尊!” 是遵旨嫁女,还是倒像素王,五皇子想知道的无非如此。 “九公子坦诚,那…这个就交给九公子了,不谢。” 丰子越起身将一封信留在桌上便转身而去。 梅时九行礼送得丰子越离开,拿起信看罢目色一沉大步离去。 原来素王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这几天,云府这边可是异常热闹,二夫人得知老太太要把云初棋嫁给季家小爷死活不肯,在家里又是哭又是闹的。 云初棋也是一样,就她那脾气,差点把云府都掀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这事云尚德已经发话,不成也得成,虽然老太太也不是很乐意这门亲事,可为了儿子的前程也顾不得了。 谁知道二夫人为了女儿也是豁得出去,找了个机会偷偷带着云初棋回了娘家,二爷都去接几趟了,说什么都不肯回来。 “娘,二婶这是拼了命也不答应这门亲事啊,连合离都说出来了,二婶倒是疼云初棋…” 云初琴话里话外听上去有些酸酸的,本来还以为能看云初棋的笑话,没想到二婶这么坚决,这样一来,这婚事怕是难说了。 月兰芝听着女儿这酸不溜秋的话,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抬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云初琴,“你…这是在怪你娘当初没能像你二婶一样帮你拒绝李家的亲事?” 被说中心思,云初琴低头抿了抿嘴,双手搅着帕子几分委屈道:“女儿不敢!” 月兰芝瞬间红了眼,“好,你就怪你娘吧,你当你娘不想你高嫁?你忘了三年前娘是怎么帮你谋划的,要不是被云银玲和那六丫头给搅和了…就因为这事,你娘没少受你祖母的白眼,当初与李家结亲,娘知道你心有不甘,可那是你爹的意思,娘能如何?李家当时和咱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又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公子,品行样貌,娘都打听过…若是季家这样的,娘也会像你二婶一样…” 一边说一边摇头,也是有些寒心。 “可如今咱们和李家就不是门当户对了,女儿算是低嫁。” “那又能怎样?还能悔婚不成?” “女儿知道这是女儿的命,女儿认命就是了。” 云初琴委屈不已,连行礼都忘了扭头含泪跑了。 月兰芝气得直拍胸口,“这是怪我这个娘没用啊,她这是在怪我啊!” 彩衣看着很是心疼,“夫人快别这么说,大小姐现在不懂,以后会理解夫人的。” “三年前,要不是那个云银玲和六丫头,说不定琴儿就嫁进梅家了,现在也不会低嫁,我知道她心里委屈,可我这个当娘的能怎么办,当初这门亲事是老爷定的,我当这个家容易吗?上面有老太太压着,我做什么都得三思后行,我…” 月兰芝越说越是委屈。 “夫人,说到六小姐,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桃儿被卖出府之后就被六小姐买走了,奴婢越想这事越不对劲,怕是那个桃儿早就与六小姐盘算好了的。” 只是彩衣也不太确定,毕竟那会儿六小姐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会这般为一个丫头盘算。 “哼,哪有这么巧的事,这边卖出去那边刚好买了,这就是盘算好的,知道那会儿坏了琴儿的好事没法从我手里要人,这才使了这金蝉脱壳的计谋,好个六丫头,倒真是没瞧出来竟有这等心机手段,不过这里头定少不得云银玲的事。” 月兰芝此刻是越发对云初雪和云银玲不满了。 “夫人说的是,那六小姐估计不是个省油的灯,季家的事不就让她跑脱了?还有九公子和寒公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么细想,小小年纪当真是手段了得了。 “让你打听一下她们在村里的事可打听清楚了?如今是住在都城里?” 月兰芝表情渐变,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们。 “奴婢打听过了,她们在村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倒是她们在都城的宅子,奴婢打听了,好像是买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没想到云银玲这些年竟攒下这么多银子,那六丫头不是说她遁入空门带发修行吗?那就让她青灯古佛一生!”她就不信,一个庶女还在在她这个嫡母手里翻了天去。 至于云银玲,就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才好。 第46章 请人谈生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家打算让云初棋嫁给季小爷的消息,云银玲也知道了,倍感意外。 “这真是不怕人笑话啊……”云银玲听得直摇头,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既选择这般做,便是不怕人笑话。” 李妈妈忍不住摇头,连她一个下人听着都觉得不妥,可云家偏做得出来。 “这官当得是上瘾了,只想着朝堂上的钻营了,却不想想,将来门第再高有何用,真正的贵门如何瞧得上这样的人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脸面都不要了,真有本事,何必用家中女子做牺牲?” 云银玲只觉得荒诞,说着说着气性又上来了。 “大姑娘何苦再为云家恼怒,不值当,当初大姑娘在云家的时候也没少劝老爷,老爷可曾听进去?” 云银玲讪讪一笑,“说的也是,我操的哪门子心。” “就是,那二小姐有二夫人护着,想欺负就欺负?这次老爷的盘算怕是不成。” “罢了,随他们去,六丫头呢?出去好一会了还没回来,买了这一堆东西得浪费多少银子。” 云银玲看着院子里摆放的花草摇了摇头。 “六小姐有心,知道大姑娘喜欢侍弄花草,您看这水仙,眼瞅着都要开花了,还有罗汉松,这冬日里难得见着这般翠绿的颜色,看着都舒服。” 云银玲心里无比熨帖,“你总说我疼她,你瞧瞧,现在都是她在照顾我,你看这宅子,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挣来的。” “谁说不是,咱们六小姐聪慧过人,云家那几个有哪一个比得上。”也不知六小姐做的什么生意,挣这么多银子。 李妈妈其实一直想问问却忍着没问,主子就是主子,做下人的不能僭越。 云银玲自然是问过的,只是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倒买倒卖,什么丝线生意,也没个什么人教她,自己琢磨着做,竟让她挣了一座宅子,这谁能想到。 想到这,云银玲突然有些忧心道:“就怕她太过聪慧,反倒容易让人惦记上。”若是让云家知道她有这等聚财的本事,能不动歪心思?不行,回头得仔细提醒六丫头。 楚家商行,洪江正在与楚萧景说缅丝的事,就听伙计来报,说是一位叫霁晴的公子找。 楚萧景顿了一下,“消息刚回来就上门,这个小姑娘不得了啊!” 洪江也有点毛骨悚然的,他这才回城,人家就知道了? “这小丫头可不简单,去把人请进来吧。”楚萧景将桌上的账本合上吩咐着。 才十三四岁啊,都快成人精了,楚萧景想着不由摇了摇头。 洪江亲自来迎云初雪,商行的伙计不免有些侧目,纷纷猜测这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是哪里的贵客。 “萧爷,霁晴不请自来,打扰了。” 见着楚萧景,云初雪拱手行礼。 看着一身蓝色男装的云初雪,楚萧景微微一楞忍不住上下打量着。 云初雪浅笑解释道:“萧爷见谅,这般是为了方便行事。” “无妨,霁晴公子请坐。”既着男装,又行的男子之礼,那便是公子了。 这一次,云初雪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态度不一样了,心里也有数了,缅丝的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桃儿这是第一次见楚萧景,也是第一次来楚家商行,只觉得这商行好生气派,处处彰显富贵。 就连这萧爷用的算盘珠子都是金晃晃的。 云初雪也注意到了萧爷桌案上的算盘珠子,确实打眼。 “萧爷,今日初雪登门,是想跟萧爷商量一件事。” “但说无妨。”这丫头直接的好,倒是比一般男子行事都爽利些。 楚萧景让人上了茶,随即让旁人都退下了,只留下洪江。 “说事之前,霁晴斗胆问萧爷件事,不知楚家商行与锦绣坊可有生意往来?” 锦绣坊?楚萧景靠着椅子目露精光端详着云初雪,“有。”这小丫头问这做什么? 云初雪端着茶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任由对方打量,明明是她来找人说事,态度却分外从容。 “萧爷可能帮霁晴一个忙?当然,我绝不会让萧爷白帮。” 他们之间并无交情,只有买卖合作,既是如此,那就在商言商。 帮忙?楚萧景顿时来了兴趣。 “说说看,若是能帮,萧某会考虑。”不可否认,他有些欣赏这小丫头的胆量。 年纪不大,已经有点喜怒不形于色的味道了。 这绝对是一块璞玉,若是男子,加以打磨,将来必成气候,可惜是个丫头,这世道,女子行事,难! 云初雪抬首笑忘着楚萧景,带着几分俏皮道:“霁晴想请萧爷暂停供缅丝给锦绣坊!” “锦绣坊得罪你了?”做生意最忌讳意气用事,这可是跟银子过不去。 “没有没有,萧爷误会了,霁晴有点私事需借缅丝与锦绣坊的东家打上交道。”锦绣坊没了货源,又正好知道她手里有缅丝,一定会找上她。 眼下就快年节了,又赶上梅家与皇家的大婚,这等规格的婚宴,正是官家小姐们争奇斗艳的时候,缅丝必然走俏。 楚萧景的手落在桌上的金算盘上随意拨弄着,“你倒是坦诚,这忙不是不能帮,只是没必要,楚家商行现在就无缅丝可供。”倒要看看这丫头今天究竟是来的巧,还是…能掐会算。 “眼下是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而且…楚家商行以后都不会缺缅丝货源了不是吗?”产缅丝的蚕比普通的夏蚕结茧晚,正是隆冬时节。 云初雪这话一出,洪江都忍不住惊了惊。 楚萧景手上动作一停,手掌伸开落在算盘上,“你都知道了?”主意是她出的,所以她这般胸有成竹?可这事才有眉目,她如何知晓的? “霁晴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霁晴相信楚家商行的实力,也相信萧爷的魄力,所以,这件事是必成的,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她的确是掐算着日子上门的。 楚萧景怔了片刻,随即哈哈哈一笑,“冲着你这句话,这个忙不帮都不行了,一年够不够?” 锦绣坊也算是楚家丝线生意上的大客户,好在缅丝走俏,断个一年,锦绣坊这个客商暂时还跑不了。 “用不上,年跟前就行了!多谢萧爷,我今日要与萧爷商量的事正好也与这事有些关系…” 楚萧景突然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过心里并没有不痛快,因为对方可谓磊落。 第47章 俏皮谈商 云初雪如此坦诚,除了要别人帮忙之外,更是明白,能与楚家商行搭上线不容易,她可不能把自己的生财之道给毁了。 “年节前,缅丝走俏,又赶上都城有件大喜事,缅丝绣品必能大挣一笔,这时楚家断供,你再以缅丝为诱,锦绣坊八成会找上你…妙是妙,可你一个小姑娘,手里这么多缅丝岂不让人生疑?” 楚萧景静静分析着,这小丫头的意思是她转手帮楚家卖缅丝,银子还是楚家挣,倒也没什么不妥,这缅丝生意本也有她的二成。 “萧爷,小姑娘手里自然没有,但是…商贾雪霁晴手里有啊!” 云初雪朝着对方眨了下眼,一人分饰二角,就看她怎么演了,其实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她买了宅子,以后还有用银子的地方,云家迟早会知道她有银子,所以她要给自己的银子找个来路,比如…她背后有个年轻的富商,愿意为她花银子,总之,现在不能让云家知道她有生财之道。 见着云初雪这俏皮模样,楚萧寒又是哈哈哈一笑。 洪江忍不住诧异,爷这般开怀大笑的样子可不多见,这小姑娘果然本事。 “行,那楚某就陪你演出戏,你可是说了不让我白帮…” 其实,楚萧寒就是随口一句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自然不能让萧爷白帮,萧爷,若是你手里有缅丝,又有会缅绣的绣娘,自己开个专售缅绣成品的铺子,是不是挣得更多?” “绣娘?你手里还有会绣缅绣的绣娘?”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啊? 这种绣娘可是不好找。 “萧爷,这个谢礼可行?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楚萧景忘着一脸精明得云初雪不由叹道:“后生可畏,小丫头,你这生意是做得明明白白,现在,你可能告诉我,你为何知晓东岭缅蚕产丝少的原由?又是如何肯定东岭蚕农愿意帮我养蚕?” 云初雪笑了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当我得知缅丝之所以贵的主要原因是产量少时,我便想知道为什么,于是想办法弄了缅蚕养…还真就让我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再说说东岭蚕农的事,在了解缅丝的时候,对东岭蚕农也有了些了解,那里的蚕农完全靠天赏饭,缅丝产量少的时候,一年就挨不到头,而且,丝商从他们手里收的丝经常压价,东岭山地,交通不便,蚕农很难自己售卖缅丝,便是丝商压价也只能忍着,所以……” 说着说着,云初雪停顿了下,笑容渐收轻声而道:“老百姓求的就是一个安稳。有人能与他们签订契约,按年付工钱,年初就给,不用担心收成,且收成好的时候年底还有红利,他们为何不答应?” 不过商人图利,各取所需,所以她让萧爷待蚕农应下之后再告知蚕农提高缅丝产量的法子。 如此一来,才是真的互惠互利,楚家商行再不缺缅丝,蚕农也不愁年景不好时没有收成吃不饱饭。 “…知人所需,予以所需,所以你笃定蚕农会答应,那你为何只让楚某与他们签五年约?” “萧爷,霁晴以为,任何生意一家独大日子久了总会有人眼红,东岭会养缅蚕的人多,提高产量的法子迟早会被人知道,届时缅丝的产量大增,价格就不可能一直居高不下,物以稀为贵不是吗?到时候缅丝价格下跌,这缅丝不再是奇货可居,楚家商行就会出现积压…” 楚萧景听罢沉默片刻正色而道:“想一步看三步,小小年纪,了不得啊!” 云初雪面上不见半分傲色,拱了拱手道:“生意上,霁晴在萧爷面前还不值一提,萧爷不过是考考霁晴罢了,萧爷,五年之后,若是萧爷有更低价的货源,或是不再做缅丝生意,还请萧爷早些告知蚕农,给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你可听过这几句话?” 见着这样的年轻人,即便是个女子,楚萧景也忍不住想要提点几句。 有道是无奸不商,太过仁义,难成大商。 云初雪听出对方有提点之意,起身朝对方行礼,随后目光落在楚萧景身后的墙壁上微微一笑。 “霁晴受教,只是…商亦有道才能长盛不衰,所谓义不理财,也应对事对人。”若是对对手仁义,那就是傻子,若非事先已经将这萧爷的人品打听的七七八八,她又怎敢冒然找他合作? 看着一本正经回话的云初雪,楚萧景扭头看着背后悬挂的商亦有道四个大字,忍不住又是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谁家生出你这么个聪慧过人的小丫头!” 云初雪薇薇侧身蹲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子蹲身礼,“霁晴本名云初雪,家中排行第六,家父…云尚德。” 以楚家的能耐,若是想知道,迟早会查出来,与其将来被动,倒不如自己交代。 “云…”楚萧景脑子一懵,瞬间就站了起来,“原来是云府千金,楚某失礼了。” 洪江夜傻眼了,官家小姐? “萧爷无需如此,我可不是什么千金,不过是云家一个带发修行的庶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爷定能明白,今日如实相告,只是不希望将来萧爷知晓时有什么误会,我与萧爷做生意和云家半点关系都没有,萧爷只要认得霁晴就好!” 带发修行? 这么说,还是个姑子,楚萧景做梦也想不到! 送得云初雪离开,楚萧景心里一片复杂,他得冷静一下整理思绪。 走时,云初雪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已经是拿出了所有的诚意了。 “爷…真是没想到,她还是个官家小姐!”洪江印象里,官家小姐都是规规矩矩,别说抛头露面做生意,就是出个门都得丫头婆子跟着,哪里知道这些个生意经。 楚萧景白了对方一眼,“你以为官门都是光鲜亮丽?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是……” 自古嫡庶有别,若是嫡母厉害些,庶女的日子可不好过。 洪江办事效率很高,半天功夫就打听得差不多了。 “三年前出府…难怪能这般自在在外面走动!还真是家家又本难念的经,挺不容易!” “爷,你说云大人知晓她在外行商吗?” “自是不知,若是知道,以她之才,岂能放她在外自在…”楚萧景说着低头一笑,“罢了,锦绣坊的事既然答应帮忙,不妨再推波助澜帮一把…记住,咱们并不认识什么云家六小姐,只识得雪霁晴。” 第48章 演戏(加更通知) 十余日转眼就过去了。 年节将至,天也越发冷了,可都城却是越来越热闹。 “确定是云家的小姐?” 锦绣坊内,东家邝嘉堂看着桌上的缅丝眉头紧锁,楚家商行没有缅丝供应,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挣不到着实让人心急。 “正是,东家,那云家六小姐是个庶出,三年前跟随云家大姑娘在外居住。” “庶出?她手里哪里来的这么多缅丝?还是这上等的银缅丝。” 邝嘉堂一脸疑惑,云家是新贵,家底应该没这般雄厚吧,更何况还是个庶出。 “回东家,这云家六小姐颇为本事,听说如今在家带发修行,竟还能让人甘愿为她挥金如土,这人奴才也打听了,叫雪霁晴,是个商贾,正是买走楚家商行所有缅丝的人…与云六小姐‘关系’很好。” 邝嘉堂身旁的奴仆一番挤眉弄眼说得颇为暧昧。 邝嘉堂忍不住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姑子,云家竟也任她这般胡为,真是…… “确定是那个雪霁晴?”买走楚家商行所有缅丝的人。 消息是楚家商行的人放出的,应该假不了,所以如今缅丝一缕难求,这云家六小姐出手就是银缅丝,原来是这么回事。 “奴才着人打听了,那雪霁晴是这两年才冒出来的,之前做的也是一些小生意,不值一提,没想到突然间这么大手笔,把所有的缅丝都吞了,不光是咱们锦绣房进不到缅丝,其他绣行也一样,听说,最近都在找他。” 邝嘉堂听罢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个毛头小子,哪来这么多银子吞下所有缅丝,怕是哪个大商家的公子,要不怎么会找云家那个庶女,一个小女子多大本事能让一个男人为她挥金如土,还不是瞧上她背后的云家,云大人步步高升,免不得有人挖空心思的想要攀附。” “还是掌柜的瞧得明白,掌柜的,若是个外来客,这么多缅丝,他肯定不会带走,怕是想趁机转手挣一笔,若是咱们锦绣坊能先人一步…” 正好说到了邝嘉堂的心坎上,“绣品耗时,能赶在年前出一批缅绢成衣也能挣一笔银子,让渔娘找个由头联系一下云家那个六小姐。” “是!” 等了十来天,云初雪终于找到等到鱼咬钩了。 “小姐,实在对不住,您的绣品还没开始动工就出了这事…实在抱歉,我们东家说了,小姐那些缅丝是多少银子买的,锦绣坊三倍赔偿。” 看着满口胡诌的女娘,云初雪忍不住心中暗叹。 不慎打翻灯盏烧了她送来的银缅丝生…这由头… 云初雪洋装生气,几分傲娇道:“本小姐不缺银子,只是可惜了那些缅丝,…你们锦绣坊做事也太不仔细了,放置丝线的地方怎能摆放灯盏,” “是,是,小姐说得是,惹得小姐不快实在对不住,小姐自是不缺银子使的,不知…小姐想要锦绣坊如何赔这缅丝?” 女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停赔着不是。 “罢了,烧都烧了,本小姐也不是那等计较之人,只是这缅丝…是他人所赠,自是不同的,银子我不要,你们锦绣坊的绣品倒是不错,就挑些绣品算是赔偿吧,正好快年节了用得上。” “这…眼下大多数绣品都是别人预定的。”女娘假装为难。 “去请你们掌柜的来吧,跟你说你也做不得住!” 云初雪抱着暖手碰都没碰对方泡的茶。 “那请小姐稍等。”女娘颇为尴尬的转身而去。 没一会,一个颇为精致讲究的妇人走了出来,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 “鱼娘见过小姐。” “你就是这的掌柜?” 云初雪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 “正是,实在抱歉,本该亲自来迎的,正好手上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奴家刚才听底下的人说了,一切就依着小姐的意思办,您看这事弄得,对不住了!” “算了,去看看绣品吧。”云初雪说着就起身了。 云初雪也是不客气,眉挑一件,渔娘和屏风后的邝嘉堂就肉疼三分。 该说不说,云家这个庶女眼光真是不错的。 “就这些吧,包好了送到我的马车上去吧。” 那些银缅丝值多少银子云初雪心里有本账,她挑的这些也没超多少,绝对是对方能承受的。 渔娘暗暗咬牙,脸上却赔着笑,“来人,给小姐包好送到马车上去。”吩咐完终于进入主题,“小姐,那雪松图还绣吗?您放心,绣工全免,就是缅丝…如今实在是没货……” 屏风后的人耳朵都竖起来了。 “自然,本小姐说过,缅丝不是问题,回头我就让人送来,这次可仔细些别再出事了。” “小姐放心,绝对不会了,小姐…奴家想跟小姐打听打听,您这缅丝是从哪买的,这东西现在可是稀罕的很!” 鱼娘小心试探着。 云初雪眸子一动,下额轻抬,“我这可不是买的,是人家送的。” 渔娘假装惊讶,随后一脸为难欲言又止故作姿态。 “小姐…实不相瞒,奴家跟你打听这缅丝便是想要买点,之前,绣坊里接了一批活,都是缅绣,眼看年节前要交货,可缅丝缺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损失些银子是小,最重要的是我们锦绣坊的信誉,不知小姐可否方便帮忙问问,送您缅丝之人手里可有余量让点给锦绣坊,小姐放心,定少不得小姐的好处!” “这么回事啊…我倒是知道他手里的确有些缅丝,不过他卖不卖我就不知道了,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云初雪洋装得意的说着。 桃儿忍不住低下头去,小姐真能糊弄人,半点瞧不出是在说谎。 渔娘顿时眼睛里亮了! “哎哟,那可太谢谢小姐了,小姐放心,小姐若是解了锦绣坊的燃眉之急,锦绣坊定有重谢。” “…我就是带句话的事,重谢就不必了,我想让上次那个绣娘替我家姑姑绣一套新衣面子,我姑姑不喜出门,所以要劳烦成绣娘亲自登门与我姑姑商量绣样,不知可行?!” “好说!那…一会就让成绣娘随您回府,缅丝的事就有劳小姐费心。” “等信吧!” 云初雪说要就要走了,渔娘赶紧相送。 锦绣坊外不远处的人群里,一双眼睛不经意间落在了刚走到门口的云初雪身上。 “是她……” 丰子越停下步子轻喃了句。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还以为再见不到这个有些特别的小丫头了。 第49章 打探 (明天上架) “主子…认识?” 非子越的随从罗桑跟着看了过去,不太确定的问了句。 “上次城外便是她将我带回家的。” 罗桑一听,立刻警觉起来,“奴才这就过去看看。” 非子越这次倒是没拦着,之前没让查,一是不想节外生枝,二是瞧出她们与那些人无关,想着以后也碰不上,这会在都城再遇上,倒是不妨查查是哪家的。 “成绣娘,有劳了。” “使不得,是小姐抬举。” 云初雪含笑点头上了马车,锦绣坊专程派了一辆马车和一个女娘送成绣娘去,其实也是几分提防之心。 云初雪突然带着人回来,云银玲还颇为诧异。 “你这孩子,浪费这银子干嘛?姑姑又不是小孩子,过个年节还得穿新衣裳,你给自己添置就是了。” “姑姑,新年新气象,人都来了,您就给我个面子,喜欢什么样的只管跟人家说。” 人都来了,云银玲总不能把人赶走。 “你啊!” 云银玲点了点云初雪的头,随即看向成绣娘,“劳烦跑一趟,我喜素色些的,你看着来就是。” 成绣娘暗暗打量着云银玲,这般年纪没有盘头…是还没出嫁?瞧着却是个有章法的。 “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绣风,这是咱们的绣样,这些针法奴家都能绣,您看看!” 成绣娘说着拿出带来的绣样让云银玲选。 “桃儿,你带这位女娘去取缅丝。” 云初雪找了个借口支开跟来的女娘,女娘有些犹豫,桃儿已经上前招呼了。 “这位女娘,这边请。” 女娘半推半就的跟着桃儿走了,云初雪洋装跟着看绣样。 “姑姑,这绣样怎么样,说是云绣,只有宫里才有,也算是独一无二。” 云初雪挑出其中一件小绣样给云银玲过目,没想到对方正好带了云绣绣样,倒省得她找借口了。 云银玲也是懂货的,“这绣法倒是头一次见,针法属实复杂,云绣!名字也贴切,行针如行云流水…这位是宫里出来的绣娘?” “正是。”成绣娘颇为自得的回着话。 “姑姑喜欢,咱们就选云绣,这个绣法绣祥云应该好看,姑姑觉得呢?” “那就依你……” 云银玲本就无所谓,不过这针法独特,瞧着总觉得可以更好,罢了。 “成绣娘,这边说话!”云初雪当着云银玲的面拉着成绣娘说悄悄话。 “成绣娘,是这样,我想送姑姑一件特别点的礼物……” “啥?把金线藏入刺绣中?小姐可是高看了,这在咱们绣行里称之为藏绣,奴家若是有这等本事,早就是司制掌司了,更何况这是云绣,更是难上加难,便是宫里现如今的司制掌司也做不到!” 成绣娘只觉得云初雪有些异想天开。 “…原来这般难啊!上次听成绣娘您说,这云绣是宫里一位贵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宫外除了你没人会了吧?” “是啊,不说目前宫外应该是没人会,便是会也做不到藏绣!” 云初雪故做失望的点了点头,“罢了,那就请成绣娘抓点紧,那雪松图可以开春交货,衣裳年前绣成行吗?” 成绣娘一听为难了,“这…小姐,不是奴家不答应,实在是奴家手里现在还有别的绣活在赶工,也是急要的,这绣祥云图样虽然看着简单,却最是费时,这时间真不敢保证,绣活就是慢工出细活的事,又是云绣……” “您那是什么绣活,能和对方商量下缓缓吗?我这边可以加工钱,我就想姑姑年节参加宴席的时候穿得上。” 云初雪一副财大气粗不太讲道理的样子。 “哎哟,那怕是不行,那可是嫁…”成绣娘说着忙打住了。 嫁衣的事,掌柜的说了不让往外说,她差点就忘了。 云初雪也打听得差不多了,洋装不太高兴道:“那尽量快些吧。” “小姐放心,奴家如今吃住都在绣坊,若是可以,一定尽力!”绣活费眼又累手,哪是急得来的。 云银玲不动声色瞧着没有做声。 “成绣娘,这边可商量好了绣样?” 女娘差不多刚好折回了。 “好了!” 女娘跟云初雪和云银玲辞行,云初雪让桃儿送了送。 “六丫头,你又玩什么把戏?” 外人一走,云银玲便问上了。 云初雪瘪了瘪嘴,撒娇道:“姑姑,人家本来是想给您个惊喜,让她在刺绣里藏点东西,可她说不行。” 云银玲听罢无奈一笑,“傻丫头,不用费这些心思,姑姑知道你的心意,你可别为难人家绣娘了,藏绣,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做得到。” “对对,她刚才就说什么藏绣,姑姑也知道藏绣?” 云银玲点了点头,“藏绣手法在绣行里已失传多年,现如今还真没听说谁会。” 云初雪心不在焉的拉着云银玲说了会话就借口回屋了。 藏绣,云绣,这些因素凑在一起,让云初雪心中疑惑越来越深。 可以肯定的是,她娘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乐女。 娘是爹买进府的,似乎现在有可能知道她娘来历的就只有她爹了,但也只是可能知道。? 还有一件事… 就是嫁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嫁衣有些古怪,之前在锦绣坊遇到那个‘四爷’,好像就听到他交代锦绣坊的东家做什么事…… 看来,是时候与那个锦绣坊的东家见见了。 “桃儿,明天你去锦绣坊送个信,就说你家小姐把话带到了,霁晴公子在会宾楼恭候锦绣坊东家大驾光临,另外…就说你家小姐还想要几件绣品。” 太好说话反而容易让人生疑,所以…该占便宜的时候就的占点。 “小姐…锦绣坊的人都见过你…” 这一见面不就露馅了吗? “见过我无妨,明天让常寿当一回霁晴公子便是,你一会让常伯他们过来一趟,这两天他们一家子就会到府里帮忙了,多几个人,以后也热闹些。” “那奴婢现在就去看看。” “嗯…你再去打听一下,最近都城还有那些大户人家办喜事。” 桃儿心里疑惑却没多问,点了点头应下了。 一般人家请不起锦绣坊绣嫁衣,更何况还是宫里出来的成绣娘亲自绣,这嫁衣赶的这么急,喜事应该就在年跟前,留心打听一下看看吧。 云初雪这边在打听别人的事,却不知也有人在打听她。 第50章 出人意料(上架开更1) “云家六小姐?云尚德的女儿?” “是,名唤云初雪!是庶出,生母是个乐女……三年前离府跟随云家大姑娘在外住,正是那个村子…” 罗桑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查的一清二楚了。 “等等…上次云府寿宴,云家想嫁给季家的女儿就是她?让梅时九破天荒多管闲事的那个?” 丰子越捏了捏眉心,这还真是巧了,他之前就瞧出那对姑侄不是普通农户,却没想到是云家的女眷。 “应该就是她!” “姑子?”他怎么瞧不出来,佛门不杀生,她还狩猎…… “说…是这般说的。”也可能是为了不嫁去季家胡说的,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不是也是了。 丰子越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 “主子,需要…让人盯着吗?”罗桑办事素来仔细。 “盯到不用,去打听下她去锦绣坊做什么,以本王对云尚德的了解,这个能引得梅时九主动替她解围的庶女,他一定会善加利用,等着看吧,梅家与皇家的大婚,喜宴上云家的女眷里,十有八九会有她!”八成是去置办行头。 “不会吧,这等规格的喜宴,官家女眷不可能去得太多,像云家这样的,一家最多也就两三个,会带个庶女吗?”除去云家老太太和云夫人,就只能带一个姑娘了,嫡女不带带庶女? “罗桑,咱们要不要打个赌?别人家或许不可能,云家未必!” 罗桑连忙摇头,和主子打赌,十赌九输,他可不想找不自在。 “主子,说到大婚,咱们是不是要备份贺礼?” “那是当然,三皇兄大婚,本皇子少不得要祝贺一番,想必大喜那天会很热闹。”丰子越摇着扇子烤着火,画风着实有些突兀。 “主子,你说梅家会如何应对?其实素王何必多此一举?这都和梅家结亲了,真到那时候,还怕梅家不帮他吗?” 素王想借大婚做文章挑起矛盾,让梅家与太子对立,还真是费尽心机。 丰子越笑了笑,拍了拍折扇道:“因为素王知道,他这桩婚事是怎么不要脸算计来的,梅家怎么可能帮他?再说,梅老太傅以前教过太子,他能安心?好容易算计来的亲事,素王定是要想方设法利用上,让梅家为他所用。” 罗桑听得直摇头道:“素养费尽心机,不惜连自己的大婚都利用,可惜…机关算尽…”被他家主子搅和了! “想来,本皇子的确有些不厚道,原本他们挣得头破血流都与本皇子无关,谁让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让本皇子痛快,本皇子只是回敬一二,来而不往非礼也!快去准备贺礼。” “是!” 罗桑觉得,他家主子就是想看热闹。 正如丰子越所料想的一样,云尚德还真让月兰芝和老夫人带云初雪去参加寿宴。 与季家的亲事最终没成,二夫人都以死相逼了,只能作罢。 不过云尚德还是有手段的,季家小爷这条路没走通,不知又使了什么招,如今季家大爷已经开始支持云尚德这个新上司了。 “尚德,这六丫头是个庶女,还是个姑子,带去参加喜宴不妥吧,这可是有规格的大喜宴。” 老太太是真不懂儿子的意思,家里嫡女这么多,这等露脚的机会,怎么能给那六丫头?就算是一个都不带也不能带她,这不是让人家笑话吗? “老爷,这事我也觉得不妥。” 老爷糊涂了?这肯定是带琴儿啊!六丫头?凭什么? 云尚德眉头一皱,“娘和夫人说得都没错,这事按说轮不到六丫头,可我让她去自有我的用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行头什么的倒是不用刻意准备,她既说自己是佛门中人,素色一点无妨。” 老太太和月兰芝一听懵了,知道这事没有回旋余地了,连行头这些都想好了! “老爷这是…要抬举六丫头?可是给六丫头相中了合适的人家?六丫头现在可是个姑子!” 月兰芝心里很是不痛快,可是在云尚德面前只能极力忍耐着。 这么大的场面,老爷让六丫头去,她反正是想不通,琴儿那边衣服首饰都准备妥帖了,突然不让她去了,岂不是让他人笑话琴儿? “什么姑子不姑子的,小丫头不懂事胡说一通做不得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说出家就出家了,就算是还不能还俗?你也别多想了,六丫头虽是庶出,说不定有大造化。” 大造化? 看来老爷给六丫头相中的还不是普通人家! 月兰芝和老太太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有点膈应,主要是她们都不喜云初雪。 “尚德,当真定了让六丫头去?那能不能再带一个?若是云家只带一个庶女去,让人多想不是?” 老太太了解儿子,知道儿子做了决定很难改变,开始曲线救国。 云尚德眉头一沉,“娘,儿子如今这身份,女眷去三个,已是极限,再多就是不知礼数了,就六丫头了。” 一锤定音,老太太和月兰芝只能忍气受着。 “这尚德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人家瞧上六丫头,想借这机会相看一下?能去参加这场喜宴的人家门第可都不低,那还真是造化了!” 云尚德一走,老太太就不太高兴的开始嘀咕起来了。 “娘,这不是委屈琴儿吗?都准备了,老爷突然让带六丫头,咱们家又不是没嫡女,让我们带个庶女去是怎么个意思?” 月兰芝心里极度不痛快,这种事,老爷都不跟她这个夫人商量一下就这么定了。 还是六丫头那个讨人厌的。 “那能怎么办,老身也没法子,你刚才也瞧着了!罢了,尚德也说了,他这么做有他的用意。” 老太太嘴角一塌,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月兰芝也知道多说无益,闷着气告退了,哼,老爷想要抬举六丫头,她倒要看看老爷给六丫头相中哪一家了,总不能比她家琴儿还好,那她是绝对不答应的。 云尚德回到书房,管家德叔已经在等着了。 “老爷,查清楚了,六小姐她们现在住的宅子,好像是…一个商贾置办的,好像是姓雪!” “商贾?” “是,这两年才来都城做生意,不是都城本地的,不过财力颇为雄厚…” 云尚德手在桌面上弹着手指若有所思,“六丫头倒是比其他几个丫头有手段些,不过…眼界太狭窄了,商贾之流,终究是上不得台面,走吧,都回都城这么些天了,该去看看她们。” 德叔薇薇一愣,老爷这是要…亲自去看六小姐? 第51章 渣爹上门?(2) 会宾楼,此刻一场好戏正在上演。 “小姐,常寿能应付吗?” “放心,常寿素来不苟言笑,反而让人瞧不出端倪。”再说都演过几遍了,常寿也不是个笨的。 桃儿贴着墙想听听隔壁的情况。 云初雪却泰然自若坐在一旁饮茶,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霁晴公子,您看咱们也商谈了这么久,这价格…您是不是稍让一步?” 邝嘉堂也算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般做生意的,任他怎么说,对方就死咬着一口价,一个笑脸都没有,要不是这缅丝实在没地方找了,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邝当家的,咱们都是做买卖的,眼下要缅丝的人多了去,我不愁卖不出去,不是我不肯降价,我这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从楚家商行盘下来的,这样吧,若是锦绣坊能全吃下,我就退一步,让这个数,我也省得再与别家谈。” 常寿一板一眼的说着,抬手比划了一下,给人一种成不成都无所谓的感觉。 全吃下? 邝嘉堂抿着嘴皱着眉头思量了半晌,最终像是下了决心,一拍桌子道:“好,就这个价,锦绣坊全要了!” “邝当家的爽快,其实不止锦绣坊找过在下,谁让有人替邝当家的牵线搭桥,霁晴总要给人家几分薄面,邝当家的稍后就可带着银票跟着他去提货。” 常寿看了一眼常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手心都汗湿了,以后这种事小姐能不能别找他… 邝嘉堂谈下一笔大生意,面上露出一丝红光,赶紧吩咐自己的人去取银票提货,本想寒暄几句打听下雪霁晴的来路,可常寿没给机会,直接起身辞行。 听得隔壁散了,桃儿小心翼翼在门口看着。 “小姐,走了!” “咱们也走吧,怪冷的。” 会宾楼外,邝嘉堂已经乘坐马车离去,常寿上了马车之后换了一身衣裳带了斗笠驾车在一处拐角等着。 桃儿和云初雪步行出了会宾楼,看到马车,桃儿连忙招手,“小姐,快上马车。”小姐自来怕冷,今儿这天也格外冻人。 “小姐吩咐的事办成了,我爹带他们提货去了!” 常寿见着云初雪,连忙告知结果。 “干得不错,回家吧。” 云初雪轻道了句赶紧钻进了马车。 “小姐,您这是笃定锦绣坊会吃下所有的缅丝?” 桃儿跟着云初雪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也懂得一些门道了。 云初雪靠着马车抱着手炉笑了笑,“就算是不降价,他也会要,缅丝从来都是稀缺货,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别家没有缅丝,年节前他就能大挣一笔,用不完的,他或可提价倒卖,或是干脆囤起来,在他看来,稳挣不赔,他本来就打着通吃的主意来的。” “那…既然这样咱们干嘛卖给他,自己挣不好吗?” 桃儿有些不明白,外头正在驾车的常寿也不理解。 “贪多嚼不烂,如今已经是大挣了一笔,往后缅丝不会缺,价格也不会这么高,若是锦绣坊真想囤着打算吃独食,那可就砸在手里了!”就看邝当家的怎么做这笔买卖。 “…” 桃儿吞了吞口水,这做买卖果然有风险啊! 马车缓缓行驶,云初雪靠着马车闭目思索起来。 通过这笔生意,结合打听到的情况,大致可以肯定,现在锦绣坊最要紧的单子,就是成绣娘手里正在赶工的嫁衣了! 这么多缅丝,锦绣坊的绣娘就那么多,都赶制缅丝织的成衣,哪有功夫干别的活? 年节前,都城没有其他大户人家办喜事,只有梅家和寿王的这桩大喜事… 可梅家小姐的嫁衣怎么可能让锦绣坊绣?更不可能让梅四公子来交办。 要么她想错了,要么那个四爷不是梅家四公子,那又会是谁? 看来,得找机会见见梅家四公子才好,如此也能免去这些猜想。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常寿,你去路上迎一迎常伯,把脸上的颜色洗一洗。” 雪霁晴这个身份,得一直用,常寿以后免不得要跟她出去走动,未免让人起疑,所以让常寿装扮了一下,不仔细看,瞧不出是一个人。 “行,我爹带着那么多银票我也不放心!”乖乖,想想就挺吓人的。 “办完事,银票直接送到楚家商行去,让常伯跟萧爷说一声,我的分红就存在楚家的银庄里。” “是!” 云初雪交代完这才下得马车,刚挑开车帘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看着马车上的云字挂牌,云初雪面色微微一变。 “常寿,你先去吧。” 桃儿也看到马车了,紧张的看向云初雪,“小姐,…是云府来人了?” 云初雪轻轻点头朝着大门而去。 “小姐……” “是我爹!” 给她爹驾车的小斯,她应该没认错。 “老爷?” 桃儿更加紧张了,老爷来做什么,又要把小姐嫁给谁?还是来找大姑娘? “进去吧。”云初雪拢了拢衣,云大人大驾光临为了那般,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大堂里,云银玲背对着云尚德站着,身子有些僵硬,她没想到云尚德会亲自找来。 “云家女儿那么多,你何必揪着六丫头不放?” 云尚德也站着,望着前面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我这是为她好,六丫头是你亲自教的,差不了,难道你真想让她一辈子青灯古佛?这次喜宴去的都是高门望族,六丫头说不定会有一门好姻缘。” “好姻缘?例如季家?” 云银玲毫不留情面的讽刺着。 “你也不必这般说,六丫头最终不是没嫁吗,若是我这当爹的真要让她嫁,她那天便出不了云府!” “呵,这般说来,六丫头还得谢谢你这当爹的高抬贵手放过她了!” 云尚德脸色有些难看,盯着前方背影沉身道:“我知你不喜我钻营算计,可我也是为了云家,我要让云家成为真正的贵门,等我位极人臣……” “少拿云家当借口,为了自己的野心,拿自己的子女去盘算,有能耐你凭真本事建功立业,或许当初就是我的错,我不该用自己的终生幸福换得你入朝的机会…” “银玲……” “住嘴!即便你把我逐出云家,你也该换我一声阿姐!” “阿姐?你是我阿姐吗……” “滚!” 云银玲似乎忍耐到了极点,转身扭头一声大吼。 还没到大堂,云初雪听得这一声大喊,提着裙摆就往大堂跑,却被德叔给拦住了。 云初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推开继续往前跑,边跑边喊:“桃儿,李妈妈,给我托住他!” 第52章 对峙(3) “姑姑…!” 云初雪冲到大堂门口看着泪流满面的云银玲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挡在她面前。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欺负姑姑。” 云初雪小小的身躯将云银玲护在身后,瞪着眼望着云尚德。 这个人是她爹,可此刻,更像是她的仇人。 “六丫头,姑姑没事!” 云银玲看出云初雪身子在发抖,原本冰冷的身子终于有了些温度,这孩子…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护着她。 云尚德似乎也没料到云初雪这么大胆子敢这般跟他说话。 愣了一下连生气都忘了,头一回正儿八经打量这个六女儿,印象中,仿佛见过的次数都能数得清。 “你回来的正好,过些天府里会来人接你去参加素王和梅家二姑娘大婚的喜宴,你好生收拾一下,女儿家,没事别出去抛头露面让人说闲话,季家你瞧不上,既然眼界高,那就别成天和商贾之流混在一起,缺什么回云府说一声便是。” 难怪姑姑发了这么大的火,这是又打她的主意了。 不过这次倒是帮了她一个忙,这喜宴去去也无妨! “云大人现在才想着教导我是不是晚了些?从小到大,您对我不闻不问,如今到了说亲的年纪,终于有点用了,您才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云大人,这也没别人,咱们也别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云大人有什么安排,只需派人来通知一声就是,我定是不敢不从,无需云大人亲自出马。” 云初雪咬牙切齿说完,蹲身行礼送客。 她这庙小,招待不起这么一尊大佛。 “六丫头,爹之前确是疏忽了你,你心里有怨言,爹不怪你,罢了,你到时好好收拾,去见见世面也好!” 云尚德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说完目光扫了云银玲一眼才转身离去。 云初雪也是第一次见识她这个爹的忍耐力,她大致知道他为何要把这么‘难得’的机会给她,无非是因为那天寿宴上梅时九和秦穆寒对她的态度让他多想了。 就为了这么一点点可能性,云尚德就能花心思去试探,就能忍下她今天的大不敬,连升三级还真不是运气,谁能如他这般钻营隐忍? “姑姑,没事了,以后他再来,您不想见就不见,他怕是忘了,三年前可是他亲自将你从云家祖谱上除名的。” 说到这个,云初雪后悔刚才骂的不够狠。 “大姑娘,您没事吧?” 看着云尚德离开,李妈妈才敢往里冲。 云银玲神色恍惚,抹了泪,拉着云初雪缓缓坐下,“六丫头,你怎么能答应他?他定是又盘算什么……” “姑姑,无妨,我去见见世面就是了,您别担心,他盘算也得盘算成了才行。” 梅家也好,秦王府也罢,他都是异想天开,不是她看不起自己,是她知道自己的斤两。 “可…” “姑姑放心!” 云银玲只得叹气,“六丫头,姑姑帮不上你什么,你自己得为自己盘算,记着,你爹没那么好说话,你以后在他面前说话可不能像今天这般!” “我知道了姑姑。” 不想让云银玲担心,云初雪应付着应下。 她当然知道云尚德没那么好说话,她只恨不得云家把她逐出家门才好。 喜宴…… 算算也就十来天了,这一次云尚德让她去,怕是云初琴她们要气死了。 自云尚德来这一趟,云银玲就病了,这一病三天都没见好。 “六小姐,熬药这种事就让奴婢们做,您这都守了三天了,去歇歇吧,要不大姑娘还得心疼。” “李妈妈,你来熬药,我再去请郎中,这个不行咱们换一个。” “咳…咳…六丫头,别折腾了,姑姑再吃几天药就好了,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好得那么快的,那得是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就是个风寒,你别担心,没事。” 云银玲站在门帘前看着正在熬药的云初雪劝了几句。 “姑姑快进去,可别再受寒了。” 大夫说了,姑姑是染了风寒加上心里有郁结,她瞧着,姑姑心里这郁结和云尚德、和她离家有关。 可她每次想问就被姑姑有意岔开话题,她知道姑姑是真的不想说,她也只能作罢。 “听话,姑姑的身子自己清楚,没那么严重…咳…你别担心。” “知道了,姑姑别说话好生养着,一会吃了药睡会去。” “你看你,脸都瘦了一圈,你才该去睡会。” 云初雪不想云银玲病着还不放心自己,“好,那我去歇会。” 云初雪心里又给云尚德记了一笔。 云初雪刚回屋,常寿就从外头回来了。 “小姐……” “先别慌说,先喝口热茶。” 云初雪看着对方肩上的雪花,赶紧让桃儿给倒了杯茶。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想着就往火盆边靠,她就怕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估计是小时候冻怕了。 “小姐,这几天下来,没听说锦绣坊卖缅丝的事,倒是锦绣坊有缅丝的消息人尽皆知了,这两天锦绣坊的生意好得很,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去定缅丝成衣的,锦绣坊又雇了不少绣娘临时帮忙,您跟萧爷借的人已经安排进去了,但是…” “说,没事!” “但是没见着成绣娘,也没见其他绣娘有别的活计,所有的绣娘都在赶制缅丝成衣,织机日夜不停。?” “没见到成绣娘?” 云初雪伸手烤着火仔细思量着,上次成绣娘好想说她最近吃住都在绣坊,总会有露面的时候,总不会一面都见不上。 “可打听到绣坊有没有人知道成绣娘最近在绣什么?” “没有,那位绣娘说,大家只知道成绣娘才从宫里出来的,到锦绣坊没多久。” “知道了,常寿,你回头告诉那位绣娘,别再打听了,免得引人生疑。” 人是萧爷那借的,萧爷只当她是打探锦绣坊的绣娘想挖人,借给她的人定是萧爷放心的人,她不能害了人家。 可以肯定,成绣娘绣的嫁衣就是那个‘四爷’让绣的,而那件嫁衣…八成有问题。 梅家四公子叫梅时晨,如果是他,他要嫁衣做什么? 而此时,梅家老太爷和梅时九也在琢磨一件事。 “能从什么环节下手?” 老太傅将所有的环节都思索过了,一时想不出。 “祖父,素王居心不良,这婚事本就是他算计去的,好在现在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咱们做好万全准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53章 上门找茬(4) 如云初雪想的一样,云初琴自从知道自己不能去参加喜宴,哭得眼睛都肿了。 云初棋也闹了,但是没用。 在云家,云尚德现在可谓说一不二。 天越来越冷,眼看梅芳菲与素王大婚之日就要到了,月兰芝心疼女儿受的委屈,心里盘算着也不能让云初雪痛快。 “娘,马上年节了,这大过节的,大姑娘就在都城,我想着…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 月兰芝一开口就拿云银玲做话引子。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老太太心里多少还是惦记着的,“难得你还记着她,她就是脾气太倔了,也是个苦命的…” 老太太声音有些低沉,双手拢在暖袖中,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月兰芝心中冷笑,面上却装模作样,“大姑娘是您怀胎十月生的,便是离了云家,也还是您的女儿,大姑娘定也牵挂着您,只是…不便回家,我替您去瞧瞧吧,娘也不用太担心,如今大姑娘身边有六丫头照料呢。” 老太太一听六丫头三个字脸色一下就变了。 “六丫头?别给她惹麻烦就不错了。” “那娘可小瞧六丫头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今的六丫头可是长本事了,娘不知道吧,她们现在住的宅子是听说是六丫头买的!” “啥?”豁然而起。 老太太最在意两样东西,一是儿子的仕途,二是银钱,月兰芝可是把老太太的秉性捏得死死的。 “你说说清楚!” 见月兰芝支支吾吾的,老太太急切问着。 “娘…这事具体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六丫头置办的,最近她还…出入锦绣坊几次,说是买了好些绣品,娘,有六丫头这般能干的,大姑娘的日子定是不会过得太差的。” “这都城的宅子这么贵,置办宅子?去锦绣坊买绣品?银子多的烧得慌是吗?她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用得上吗?六丫头能干什么能干,她再大能耐,也没本事挣这么多银子,还不都是她姑姑的,不行,这哪是过日子,走,去瞧瞧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在嘟囔着:“一个庶女,让她给惯成什么样了?” 没想到银铃那丫头竟攒了这么多银两,怪不得三年前离家的时候那般有骨气,她给的银子都不要。 “娘,外头冷,张妈妈,快把斗篷拿来,娘,您慢着些,路都结冻了,仔细摔着…” 月兰芝假装担心追了出去。 也是讽刺,听得与银子有关,也管不得什么便不便了。 婆媳二人带着婆子婢女上了马车直奔着西城而去,月兰芝说好的东西倒是给忘了。 五皇子这边,罗桑打听到的事让丰子越颇感意外。 “缅丝?雪霁晴?” “是,也是巧,云六小姐本是去做绣品,却无意间促成了锦绣坊一桩大买卖,年节前,锦绣坊可是大挣了一笔。” 丰子越习惯性的摇着折扇,笑得颇为古怪。 “缅丝…本皇子怎么觉得,这事过巧了些。” 那个云初雪和她姑姑,他都见过,可不是这等奢靡的人。 难道是他瞧错了? “主子若是有疑虑,属下去查查便是,还有,属下还打听到,如今她们姑侄住的宅子也是那个姓雪的商贾买的。” “又是宅子又是缅丝,都说商人重利,出手这么阔错,总有所图吧?图人?就是个小丫头,倒是有几分灵性,但是脾气可是不太好,不过…连梅时九都对她另眼相待,也说不好……” 罗桑一脸无语,主子这是在嘀咕什么,这有什么好琢磨的,若是觉得有问题让人盯着就是。 “罗桑,你说…云家要真带她去参加喜宴,到时候她若是知晓我的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到时候就…知道了!” 罗桑颇有道理的回了一句。 丰子越顿觉无趣,直接结束话题,反正也就几天了,瞧着皇兄大喜的日子会有场大雪,这喜事能不能成也不不好说。 这桩喜事,的确牵动不少人的心,光是云家就是一台好戏。 云初雪要去参加喜宴,云银玲心里就没踏实过,月兰芝为了女儿依然没放弃,还在做最后的算计,这不就带着老太太找上门来了。 老太太她们上门的时候,云初雪正捧着一本书挨着云银玲坐在火盆边上看书,听说老太太和大夫人来了,姑侄两都挺惊讶的。 来了总不能不见,请得人进了门上了茶。 “…这大冷天怎么这般不小心,你瞧瞧这气色……”老太太知道云银玲病了,也没好一开口就说这宅子的事,只是一双老眼不停的打量着屋子。 云银玲的病情这两天终于好转不再咳嗽了,只是气色还不太好,郎中说还得再养养。 “…娘,我没事,已经大好了。” 再见老太太,云银玲满心复杂。 老太太嘴角动了动,拢着手看向云初雪,“要我说,就让六丫头回府住,你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了,还得顾着她。” 云银玲脑子一翁,这是来带六丫头回去? “娘,六丫头懂事乖巧,都是她在照顾我,半点不用我操心,我一个人,也有个说话的。” 云初雪悄悄拉了拉云银玲的手安抚着,静静打量着老夫人和月兰芝,无事不等三宝殿,让她回去应该不至于,她猜想着,十有八九和喜宴有关吧。 “她照顾你,她多大本事能照顾你,还说不用你操心,不得事事贴着她,这宅子是你出银子买的吧?哟,瞧瞧她手里的帕子,是锦绣坊的东西吧,这得多少银子,这般不知道过日子,你就惯着她吧,迟早把你那点积蓄花没了,到时候你老了吃什么用什么?指望她给你养老不成?” 老太太手背拍手心越说越来劲,这宅子她瞧着也不小,就她们两个人,用得上这么好的宅子? 到时候都给六丫头? 云银玲刚要开口,云初雪抢先一步。 “祖母,姑姑的养老银子不用您费心,她当初离开云家的时候你也没这般为她操心过吧?这帕子的确是锦绣坊的,不光是帕子,还有一些个绣品,不过,这些都不是买的,包括这宅子,都是别人送的,我和姑姑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祖母真是高看了。”姑侄两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冲着宅子银子来的! 真是…让人颇感无语。 老太太爱财她们都清楚,却是没想这般… “放肆!” 这可没外人,老太太不会忍着,当即发怒。 第54章 看透了(5更) “娘,您消消气!六丫头,怎能这般跟你祖母说话?这就是你姑姑教你的规矩?你说这宅子和东西都是别人送的,小小年纪,还真是张口就来,谁送的?” 月兰芝见缝插针就把云银玲也绕进去了,一幅不相信的样子问着。 “谁送的大夫人也要管?”云初雪也是不客气。 知道她们是来找茬的,她也没必要委屈着姑姑和自己不是吗? “反了这是,娘,您瞧瞧,这丫头竟这般跟我这个嫡母说话,她一个庶女,我这个当嫡母的问几句都不行了!” 大夫人借机发作,像是抓了什么把柄一样。 屋里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李妈妈招呼常婶她们先出去。 “你…你如今真是本事了,对你嫡母祖母这般无礼,不得了啊这是……” 老夫人指着云初雪一幅气得不轻的样子。 “大姑娘,你也瞧着了,这六丫头如今是长脾气了,不尊长辈,满嘴胡说,像什么样子,这么点大,就要住好的用好的,你可不能这般惯着她,让她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大夫人言重了,六丫头倒也没胡说,这些东西都是一位公子送的。” 事已至此,云银玲只能顺着云初雪之前编造的跟着圆说。 一个无中生有的商贾,能帮她解决很多问题,比如婚事,比如银钱。 云银玲也想开了,左右事实并非如此,六丫头无愧于心,嘴长在别人身上,任他们说去,大不了像六丫头说的,将来她们离开都城,有了银子哪里不能过日子? 现在的关键是,六丫头终究还是云家的人,是云家的庶女,所以她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你……说的是真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一脸狐疑的问着云银玲。 “哎哟,娘啊,这…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又是送宅子,又是送东西的,这不明摆着…大姑娘,六丫头小不懂事,你怎么就不管着些?天老爷啊,没闹出什么丑事来吧?”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真是老天爷帮忙了,这下六丫头还有好? 男子送女子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不用细想都知道了,六丫头小小年纪,竟和男子私下相好上了,真是丢死人啊! 老太太也坐不住了,“怎么回事?哪家公子?无缘无故人家会送她这些东西?这六丫头是镶了金啊还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云家的名声可就毁了,快给老身说清楚,张妈妈,赶紧去把门关上,我的老天啊。” 看着大夫人和老太太这么大的反应,就跟天塌下来似的,云初雪心里冷笑且当看戏。 从小到大,不闻不问,这会知道管束了,就不觉得多此一举?不觉得晚吗? “娘,大夫人,你们想多了,人家就是……”云银玲嘴笨,不知如何编造下去,平白无故送这些,的确说不过去。 “人家就是看上我了,祖母、大夫人且放心,我云初雪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雪公子人不错,家不是都城的,初到都城行商,他也知道我如今是带发修行的姑子,对我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当之举,送我宅子和东西,在你们看来,可能贵重,可对人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是瞧着我和姑姑可怜无依无靠,仅此而已。” 怎么,你们不管不顾,还不允许旁人日行一善?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真是没脸没皮啊,这些话从你一个姑娘嘴里说得出口,商贾…竟是个商贾之流,你真是…丢人啊!” 云初雪的辩解,老太太似乎没怎么听进去,只捡着她想听的听。 “大姑娘,事关云家名声,趁着现在还没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我今儿必须把这六丫头带回府,这件事得让她当面跟老爷说清楚,大姑娘,你这一辈子可是最重规矩的,你说说这事……” 大夫人越说越来劲,就差没撸起袖子拧着云初雪立刻回府了。 就这样的货色,老爷还想着将她嫁入高门?还能带她去参加喜宴?还能任她在外住着? “大夫人,这倒不必了,前些天,云大人来了一趟,这事他知道,对了,云大人还说,让六丫头好生准备,让她随你们去参加梅家与素王府的喜宴。” 云银玲也看透了,不过只言片语,她们就认定了六丫头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一般,六丫头说什么她们听不进去,就想着怎么对付六丫头了,原本她是不希望六丫头去参加什么喜宴,这会,便是为了让大夫人心里不痛快,她也乐意说上一句。 云初雪见状低头抿嘴一笑,不在乎的人,说什么都入不了心,任她们去,倒是姑姑看透了云家这些人,她心里高兴。 其实,她一直怕姑姑想不开白白委屈了自己。 “…尚德来过?” 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没想到。 当初可是他将人赶出府的,这会竟亲自登门? 为了六丫头?还是…… 老太太和大夫人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顿时安静了。 “祖母若是不信,回去问问就知道了,若是我真做了什么丢人的事,爹能让我去参加喜宴?爹就不怕我丢了云家的脸?” 所以,大夫人还是歇歇吧,没事就回吧,别扰了她和姑姑的清静,刚才她正琢磨嫁衣的事呢。 “…那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便是没做什么,就怕外头闲言碎语,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你好自为之吧!” “是,初雪记下了。” 云初雪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老太太气的胸口疼。 “真是大了、野了、管不住了,回头我去跟你爹商量下,在家里给你收拾个院子,你便在家吃斋念佛侍奉佛祖。” “祖母言重了,初雪若有不当之处,祖母只管教训便是,祖母如何安排,初雪自是不敢违抗,一切听从祖母安排!” 一旁云银玲急完了,这傻丫头说什么呢? 一句话,把老太太堵得哑口无言。 大夫人更是,本以为抓住了云初雪的把柄,还没等发作就完事了… 哼,既然有这么一档子事,六丫头想高嫁绝不可能,她绝不会让一个庶女越过她的琴儿,否则,她这嫡母的脸往哪儿放? 目送老太太和月兰芝离开,云初雪笑着安抚云银铃,“姑姑,云家说话算数的是我爹,只要他不发话,祖母便也只是说说。” “你个猴精的,你早就料到她们会来,所以早早就准备了是吧?” “姑姑,您教我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姑侄两相视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55章 顺手(1) 还有三天就是寿宴了,抱着试试的态度,云初雪再次来到锦绣坊想着见见成绣娘,最好把嫁衣的事弄弄清楚。 谁让这件事与那个‘四爷’有关呢。 “之前真不知,您原是云府的六小姐,真是失礼了。”鱼娘亲自招待,显得格外客气。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云初雪不甚在意应付着。 “我今儿来,是想来瞧瞧我姑姑的衣裳绣得如何了,那成绣娘可在?” 云初雪不动声色的说着。 鱼娘眸光微动,陪着笑回道:“哎哟,可是不巧,成绣娘今儿正好有点事忙去了,不过云小姐放心,您的活成绣娘日夜赶工,已经绣得差不多了,约莫再有一两天就能绣完,倒时奴家着人给您送到府上。” “哟,那可是不巧了,也是辛苦她了,之前她还说年节前怕是赶不出来呢,我能去瞧瞧吗?” “那是自然,云小姐这边请。” 桃儿忙扶着云初雪起身去看。 “云小姐,这间便是成绣娘的绣房,她刺绣的时候喜静,这屋里就她一个人,您看,那绣架上的便是您要绣的衣裙。” 桃儿进来以后左右看了看,心里暗暗奇怪,她记得那次她来送缅丝的时候这屋里还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次倒是门窗都开着。 “掌柜的…这不对啊……” 云初雪行至绣架前看了一眼眉头略沉。 “怎么…不对了,可是绣错了图样?”鱼娘凑近紧张问着。 云初雪手指在衣服上划过,“图样倒是没错,不过我当时可是交代了…这里…袖口这些地方要用银丝滚边的!” 这不是成绣娘绣的! “哎哟!成绣娘绣这些天为了赶绣活着实累了,可能一时疏忽忘了,还好不打紧,回头我跟她说说,让她给处理好,云小姐,您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回头我一并跟她说。” 云初雪摆了摆手,“罢了,瞧着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了,不愧是宫里出来的绣娘,这绣活倒是没话说,回头绣好了,就劳她送一趟,年节过后就是春,让她帮我绣些别的!” 云初雪说着挪开目光四周打量,这屋里除了她的这件绣品,再没别的绣品了,倒是在线筐里看到了一小捆没用完的红线。 鱼娘心里有事,没留意到云初雪不经意的目光。 “…云小姐,这…怕是不行。” “为何?” 云初雪说着走动了几步,错开身位挥袖扫过绣线筐,眼疾手快将那小捆红线顺在手里不动声色藏入袖中。 鱼娘正好侧着身没留意到,“云小姐瞧得上咱们锦绣坊,看得上成绣娘的手艺,实在是荣幸,可惜,成绣娘绣完您这绣品,就要回老家了…奴家和东家都挽留过了,最后还是没成,也是没法子,她老娘身体不好,她要回去尽孝,百善孝为先,锦绣坊也只能放她回去。” “那我的雪松图呢?” 云初雪心里明明讶异,却一副不甚在意只关心绣品的样子。 “云小姐放心,咱们锦绣坊若是绣不出来的东西,整个都成便没人绣得出来。” 云初雪眉头微皱转身朝外走着,“好吧,那可是上等银缅,搁别的绣坊我也不放心,那就劳烦鱼掌柜的费心,一定挑个能绣缅绣手艺好的绣娘帮我绣。” “一定一定,云小姐只管放心!” “行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云初雪薇薇颔首不再停留,鱼娘亲自送着她出了锦绣坊,看着云初雪上了马车脸上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一个养在外头的庶女,勾搭上个傻子给她花几个银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谱摆的!” 鱼娘轻蔑一笑扭身进屋,东家还特意交代,成绣娘的事要小心些别在这云小姐面前露了马脚,就这么个小丫头,东家真是多虑了。 “小姐,那衣服压根不是成绣娘绣的吧!” 一上马车,桃儿就问了一句,当时小姐说不对她就看出来了,小姐明明也瞧出来了,为何不说? “就知道逃不过你的眼睛,桃儿,你瞧瞧这个。” 桃儿是越发机灵了,瞧出来却没哼声。 “这是?” 桃儿接过云初雪递送到手里的捆线,忙挑开车帘端详着。 “刚才从成绣娘屋里…顺手拿出来的。” 顺手? 桃儿眨了眨眼,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姐什么时候有这等身手了,她都没留意到,“小姐…您这不太好吧?” 小姐爱财,但也不至于连这点小便宜都占吧,这种颜色…一般只用在…… “嫁衣,这应该是成绣娘绣嫁衣剩下的,这嫁衣本就是红底,一般的红色绣线根本显不出来,只有这绢红可以。” 云初雪歪着头看向桃儿,这下知道她为何顺手拿出来了吧。 “小姐说得没错,不过…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何对成绣娘绣的嫁衣这般感兴趣。” 桃儿实在疑惑。 云初雪呵了口气搓了搓手,“这件嫁衣可不简单,之前我不是让你打听,都城最近谁要办喜事吗?” “是啊,除了梅家二小姐和素王,没别家了…小姐不会是说成绣娘是给梅家二小姐绣嫁衣吧,这应该不可能,早就听说,梅家二小姐不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是极好的,再说,就算梅家二小姐不会,梅家也不会让绣坊绣啊,传出去…多少不好听吧。” 桃儿觉得这不太可能是给梅家二小姐绣的。 “是啊,所以才奇怪啊,再有就是成绣娘,摆明了已经不在绣坊了,为何绣坊却要骗咱们说那衣服是成绣娘绣的,她们恐怕不知道,我跟成绣娘说的是用云绣手法绣,她们这般随便的糊弄,八成是觉得我瞧不出区别。” 可惜,百密一疏,成绣娘现在消失和过些天消失有何区别? “哼,狗眼看人低,她们才瞧不出来。” 桃儿愤愤不平,谁让她们低看她家小姐。 “就是…连我家桃儿都不如。” 云初雪轻笑着附和了一句。 “小姐又拿我打趣。” “实话而已,桃儿,你仔细瞧瞧你手里的丝线,是不是只有绣嫁衣的时候会用到?” 桃儿又认真看了看,“嗯,平时便是用红色也不用这绢红。” “你上次看到成绣娘绣嫁衣,可大概记得什么样子的?” 桃儿摇头,“奴婢没看仔细,只是成绣娘出来的时候成门缝瞟到了一眼。” “看来…得找到那个成绣娘了。” “小姐,这都城人山人海,成百上千户人家,上哪里找去?” 第56章 拜师去(2) 对啊!都城成百上千户人家上哪里找去? 她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有人肯定找得到。 只是… 又要麻烦人家萧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一事不劳二主,脸皮厚些就是了,谁让萧爷本事大呢,跟常寿说一声,去楚家商行。”看在她这次帮萧爷挣了一大笔银子的份上,萧爷应该会…帮吧? “小姐又要去找那个…萧爷?” 桃儿觉得,那个萧爷特严肃,而且特别精明的感觉,在他面前,没来由的紧张。 “嗯,对了,让常寿到聚宝斋停一下,你下车去帮我买个算盘。” “是…”桃儿赶紧又跟驾车的常寿交代了一句。 “小姐买算盘做什么?您又不会。” 听说特别难,连大姑娘都不会,一般会拨弄算盘的都是大掌柜,这种掌柜也难找。 “不会可以学啊!上次在萧爷那看到个金算盘,萧爷肯定会。” …… “小姐不会打算让萧爷教您吧?” 小姐这哪里是脸皮厚点…是很多点。 之前小姐就想学来着,一直找不到人教,听说这算是拜师学艺,得拜师,一般都不随便收徒弟。 “有这个想法,去碰碰运气,万一人家愿意我不就挣了?主要是上门找人家帮忙不得有个由头是吧,我先开口拜师,我是女儿家,人家十有八九会拒绝,我再开口求人家帮忙,总不好再拒绝了吧!” “……” 桃儿默默低头,难怪大姑娘说小姐猴精! 这都想得出来。 “那万一答应了呢,小姐不就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帮忙了?” “笨,答应了就是我师父,那就是师徒关系,更得帮啊!” 桃儿闭嘴了,得,左右都算计过了,她家小姐要是算计谁,谁能逃得过,就像老太太和大夫人,气势汹汹的来,最后铩羽而归。 “衣裳呢,赶紧换换吧。” 云初雪出门,车上都会备上男装,以备不时之需。 “小姐,您让常寿假扮霁晴公子,您再露面,让人瞧出来岂不露馅了?” 云初雪换好男装整理着头发,冷得忍不住打了和寒颤。 “对啊,所以咱们一会都是霁晴公子的随从,一会你去买算盘,让常寿到车里也装扮起来。” 的确是费劲了些,这不是没法子吗,等她银子挣够了,等她离了云家,到那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到时候,她在商行站稳了脚跟,便是女子又如何,万事开头难,急不得! 又要假扮霁晴公子,还让小姐给自己当随从,常寿有些慌,还好这次不用他干嘛。 三人都装扮完毕,桃儿和云初雪脸上都略涂了点东西,瞧着没那般细嫩,肤色有些暗淡,加上一身男装,仿佛变了个模样,大致能糊弄过去。 “少东家,云…霁晴公子来了。” 洪江差点口误,一会主子见着又要惊讶了,花样玩尽了,不过是真有本事,缅丝的生意做得漂亮。 楚萧景正在对账,从一堆账本里抬头看了一眼,“请进来。” 哎,虽然她自己说和云家没关系,可知晓她的身份,到底还是要稍加注意些。 再次来到楚家商行,云初雪显得越发从容了些。 “萧爷见谅…这般还是为了方便。” 面对楚萧景的打量,云初雪笑着解释,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楚萧景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这回是随从,下回又是什么?“不知…霁晴公子登门造访,何事?” 这小姑娘绝对是个无事不登门的主。 “萧爷,我今儿是特意登门求教的。”顺便请人家萧爷帮个小忙。 看着云初雪手里晃动的算盘,再对上那双璀璨的眸子,楚萧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求教?” “萧爷,我素来是个直接的,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请萧爷教我打算盘!” “啥?”萧爷懵了一下。 “萧爷,我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请萧爷收我为徒!” 云初雪说着就要跪下,这可把楚萧景给彻底整懵了,完全不按常理来。 “丫头,快扶你家主子起来,萧某那受得起这么大的礼,快别这样,有事好好说。” 这是闹哪一出?突然就跑来拜师。 有那么一瞬间,楚萧景还真有些意动,不可否认,云初雪虽然是的女娃,年纪也不大,可在经商上到真是极有天赋的,这点楚萧景可是瞧出来了。 桃儿尴尬上前扶人,她家小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看萧爷扛不扛的住了。 “萧爷,我一直想学算盘,今日也是诚心诚意上门拜师,还请萧爷收下我这个徒弟。” 云初雪一脸真诚诚意十足。 “这…事也不一定非要拜师,你有何不懂之处,只管问,萧某定是不吝赐教。” 大冷天的,楚萧景硬是整出汗了,就没见过这般耿直的,真是一点都不含蓄。 “真的?就知道萧爷大气,实不相瞒,我目前…啥也不会,也不知从哪开始请教,这算盘也是来时路上买的,所以才想着干脆拜师,我知道,我一个女儿家,萧爷未必肯收,怪不着萧爷,是我唐突了……” 这一番说的实在实诚,楚萧景听着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一个官家小姐,本该锦衣玉食,可她却… 哎!罢了! “并非因你是女儿身我不肯教……这样吧,你若是真想学,我可以试着教你,但是…这算盘学起来颇难,你若是…不适合学,咱们就不强求如何?” 到时候她就知难而退了,这东西会的人少,就是因为不好学,手要跟的上脑子,心里得有一本账,还得背口诀,不过这玩意有天赋的一学就会,也说不好。 “太好了,霁晴谢过萧爷!” 这声谢,云初雪是真心实意的,脸上的笑容就看得出来。 看着云初雪脸上的笑楚萧景也不由跟着笑开了。 “萧爷…其实今天霁晴还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又帮忙?这丫头倒是不客气啊! “说说看。” 这次又是啥?有些好奇。 “霁晴想请萧爷帮我找个人,锦绣坊的一个绣娘……” 云初雪将成绣娘的大概情况说了下,她知道,这种忙萧爷能帮得上,所以她才开口,她心里是有分寸的。 “绣娘…你说的就是那个会缅丝绣艺的绣娘?” “对!” 所以,找到人对萧爷也有好处,缅丝织艺,大家都会了,但是绣艺会的很不多,更何况是这种从宫里出来的绣娘,那就是一块活招牌。 第57章 去梅府(3) 在云初雪的小心思下,萧爷答应帮忙,一天的功夫,成绣娘的事就有眉目了。 “消失…” 这是真消失了,原来成绣娘就是都城本地人,家中早就没什么人了,爹娘早逝,就剩下两个兄长,关系也不好,平日没什么往来。 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原本成绣娘是要到年跟前才能出宫的,不知为何提前了。 出宫之后就直接进了锦绣坊,吃住都在锦绣坊,就连她两个兄长都不知她已经出宫了。 这样一个人,便是消失了也无人过问,神不知鬼不觉。 “小姐,这也太奇怪了,那鱼掌柜分明说成绣娘就要回老家了,这不是骗人吗?” 听着桃儿的疑惑,云初雪陷入沉思。 宫里的宫人能提前出宫,定是有人帮她,出宫就进了锦绣坊… 她怎么觉着,对方提前出宫就是为了去锦绣坊的。 而进锦绣坊就是为了绣那件嫁衣? 什么嫁衣非要宫里的绣娘才能绣,若是一切真如她所想嫁衣有问题,那成绣娘现在八成已经… 想到这,云初雪手脚冰凉。 她知道,不想惹事,最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她做不到。 云初雪想着豁然起身,她依稀记得,姑姑之前与她说过,皇家婚事和官门的婚事,行头和规格上都是有区别的,梅芳菲要嫁如皇家,嫁衣是不是也不是一般的规格,所以要请宫里的绣娘绣? 可两家婚事又不是偷偷摸摸的,素王成婚,若需张罗,也是宫里内务府张罗。 “小姐去做什么?” 桃儿看着急匆匆出门的云初雪忙追了上去。 “去找姑姑。” 看着慌慌张张推门而入的云初雪,云银铃惊的起身,“这是怎么了?” “姑姑,没事,我就是想问您件事。” 云银玲一幅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摇了摇头,“快把门关上,冷风都灌进来了,什么事急成这样,跟你说了多少次,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 “知道了姑姑。”若是可以,她愿意一辈子听姑姑唠叨。 “要问什么,问吧。” 见着云初雪坐下,云银铃赶紧加了炭把火烧的旺些,这丫头素来怕冷。 “姑姑,我记得您跟我说过,皇家婚事行头都有规格,那…梅家二小姐嫁给素王,是嫁入皇家,她的嫁衣是不是和咱们平日见的不一样?” 还以为她要问啥呢,云银铃点了点头,“自是不一样,梅二小姐嫁过去就是王妃,是皇家的人了,按着皇家的祖制,这嫁衣是有规格的,由宫中内务府操办。” “也就是说,梅二小姐自己不用绣嫁衣?” “那是当然,你这丫头,以前最没耐心听这些,今儿怎么主动问起来了。” 是啊,所以才想起这茬啊,看来,以后这些事,没事还是听一听,关键时候说不定就用上了。 无知了…… “姑姑,我就是一时好奇突然想起便问问。” “明天就是喜宴,你到时候就能见着了,去长长见识也好。” 云初雪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姑姑,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你要去做什么?明儿参加喜宴的行头准备好了吗?” 这等场面,还是要稍微注意点的。 “都准备妥了,姑姑放心,我去办点事,去去就回。” 云初雪说完就走,云银玲无奈摇头,“这丫头,总是这般风风火火的,桃儿,你给她拿个暖炉,披好风衣……” “知道了大姑娘!” 桃儿也不知道云初雪突然出门要去干嘛,只能急匆匆拿了东西跟上。 “小姐,去哪儿?” 常寿驾好马车问着刚上车的云初雪。 “去…我想想……” 桃儿和常寿都愣了,这火急火燎的,出了门却不知去哪儿? 云初雪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成绣娘出宫,肯定是有心之人安排的,包括她进锦绣坊也是,锦绣坊要绣的嫁衣一般人绣不了。可云初雪奇怪的是,那成绣娘难道不知自己绣的嫁衣有问题?她胆子这么大敢私下绣这种皇家婚嫁用的嫁衣? 这里头应该还有什么事,不过她没时间琢磨,也琢磨不清,她只知道,那件嫁衣十有八九与明天的喜宴有关,与那个‘四爷’有关。 那‘四爷’这么做,定是有所图谋,且图谋不会小,她能不能借这件事…或者说,借梅家之手,把那个‘四爷’揪出来,这样不就等于帮她除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这也是她一直关注嫁衣的愿意,再有,她才知道肚兜的秘密,还没来得好好跟成绣娘打听人就没了,多少有点不甘心。 “小姐?” 这大冷天的,小姐要是没想好去哪儿,要不回屋去想想? “去梅府!” 云初雪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梅府?” 桃儿愣了下。 “等等…桃儿,你回去取两本经文来。” “……好!”桃儿一脸茫然下了马车回去取经书,小姐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为了圆谎,云初雪还是做了些样子的,佛经准备了不少,佛龛也置了,平日香火不断。 天冷,道上人不多,马车缓缓朝着梅府而去。 “小姐,您去梅府做什么?” 云初雪挑开车窗帘子望着冷清的街道,让冷风吹吹,好让自己时刻清醒。 “…上次九公子当众向我借佛典,都过了这些日子了,人家没来取,我便想着给人家送去吧,总归那天他在寿宴上替我解了围不是?” “……” 看着说得煞有其事的云初雪,桃儿双眼瞪得溜圆,“小…小姐要去找九公子?” “嗯……”虽然不太情愿,可没得选择啊。 “小姐不是说…远离九公子…可保平安吗?”这怎么突然间就要去找人家,这不是送上门吗? 说起来,桃儿反正是不懂为何小姐说要远离九公子。 都城多少女子巴不得能与九公子说上一句话,哪怕是靠近些都够开心半天了。 “此一时彼一时,你家小姐也是…不得已啊!” 所以说,世事难料!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将上辈子害她性命的隐患一一排除,然后脱离云家,和姑姑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去。 梅府这几天可是热闹,门庭若市,或是来赴喜宴的亲朋,或是来赶礼的,今日更是,门口马车停满了,明日梅芳菲就要出嫁,来添妆的都排上队了。 云初雪在马车里等着门房通报,没法子,太冷了,她怕站一会脚就僵了。 常寿伸长脖子在门口等着,听说这梅家的九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见,小姐送两本佛经,人家能来见吗? 第58章 她来了(1) 隆冬时节,梅家梅园的梅树陆陆续续都开了,花香四溢。 梅家梅园名声在外,倒是梅家最名贵的梅花品种却栽种在梅时九的院子里。 “这株龙游梅今年开花倒是早!” 梅时九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煮酒赏梅,院门口,一个小斯正欲进来,阿庆忙上前询问。 “何事?” 梅家规矩严,上门的都会通报一声,见不见主人家定。 “门口有人找公子,说是公子要借的书送来了。” “书?” 公子跟何人借书了?阿庆面带疑惑接过一看,发现竟是两本佛经,一脸莫名。 “怎么了?” 梅时九品着酒随口问了句。 阿庆拿着书上前,“公子,外头有人送了两本佛经来,说是公子借的。” 佛经? 梅时九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下,猛的扭头看向院门口的小斯,“人在何处?可有说是谁?” 小斯颇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回公子,没报家门,只…给了这两本书。” “…知道了,你先过去让她稍等片刻。” “是!” 梅时九起身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阿庆,你去…看看是不是她,若是,你把她领到这来!” 这儿?公子甚少在自己院里待客,“公子…是谁啊?” 他又不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公子说的是谁? “…她…云家六小姐。” 啥? 阿庆下巴差点掉下来了,随即看向梅时九搁在矮几上的书,佛经… 他想起来了,寿宴!云府的寿宴,公子好像是说了什么借佛典的,真送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去…这就去,阿庆扭头小跑而去,这是咋的了?公子素来不近女色,找公子的女子多了去了,从未见公子理会过,这会儿不光要见,还是在自己的院子?还这般着急要见,是着急了吧,他没瞧错吧! 这云家六小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能让公子三番两次破例。 阿庆一走,梅时九竟不由自主理了理衣襟。 是她吗? 想着不由望梅一笑,曾几何时,尽被一个小丫头弄得这般…心神不宁。 摆袍坐下,端酒慢饮,又是一派宁静致远。 “是你要找我家公子?” 阿庆跟着小斯到了府门口见着等在门口的常寿疑惑问道。 常寿一见来人了,忙行礼回话,“是我家主子要见九公子。” “你家主子呢?”难道不是云家六小姐?就说云家六小姐怎么会找上门来。 “我家主子在马车上,小的这就去唤她。” 阿庆皱眉跟了上去。 “小姐!” 常寿轻唤了一声,车帘挑开,桃儿深处脑袋来看了一眼,阿庆也愣了下,这丫头他记得,是云家六小姐身边的丫头! 还真是啊! “云六小姐,公子让小的接您进府。” 桃儿双目薇挣,扭头看向马车里的云初雪,真见啊? “下马车吧。” 云初雪起身,通传的够久的,手炉都不热乎了。 看着一身男装的云初雪,阿庆愣了片刻随即行了礼。 云初雪也是不想太过引人注意,毕竟九公子名气太大。 “桃儿,你和常寿在外头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小姐…”桃儿不太放心。 “等着吧!”云初雪又道了句,这梅府又不是什么虎狼之地,担心什么? “是!” 桃儿只能无奈的目送着云初雪入府。 再次踏入梅府,云初雪也是感触颇深的。 阿庆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哼声认真领路暗暗打量。 别说,这云家六小姐男子装扮还挺像那么回事,背手阔步,一点瞧不出是个女儿家。 “云六小姐,里面请。” 引到院门口,阿庆侧身让步,云初雪踏步而入,入眼便是一副美景。 梅树下,一人独酌,自成一景美不胜收。 云初雪不由轻叹:“难怪大家都说,九公子风姿卓绝世间少有!” 额… 阿庆嘴角一抽,明明这话挺正常的,为何他听着这般怪气? 梅时九咽下卡在喉间的酒,面色微红侧身含笑而望,“过誉了!” 一个女儿家,当面夸一个男子,面不改色波澜不惊,这才是世间少有。 怎穿成这幅样子? “九公子,不请自来,打扰了。” 煮酒赏梅,瞧瞧人家,这才叫过日子,多惬意啊! “…无妨,劳你亲自送经上门,坐吧。” 梅时九收回目光摆手让云初雪坐下。 阿庆刚准备去拿椅子,却发现公子对面不知何时添了把椅子。 是…公子刚才自己搬的? 云初雪暗暗呼了口气上前,心里默道:怕什么,梅时九又不吃人,上辈子他还因为她成了鳏夫呢! 梅时九眼角一抽,这般勉强,何必找上门来? 不由反思,他究竟何处让她这般…敬而远之? 云初雪缓步上前在矮几前坐下,也不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接触了,放松。 “九公子,熟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除了给九公子送经书,还有一样东西特来请九公子过目…” 云初雪说着眸子一转有意瞟向四周。 “阿庆,到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 梅时九抬手给对方倒了一杯茶,阿庆已经转身退了出去,虽然无比好奇,但是没胆子。 “九公子忘了我是出家人了吗,不能饮酒,罪过罪过!” 云初雪装模作样行了了佛礼。 梅时九眼皮轻抬,“是茶!”这丫头明明挺聪明的,他能让她在这喝酒?刚才临时添的茶。 “……多谢!” 尴尬了! 云初雪干脆不啰嗦了,直接拿出那捆绢红搁在桌上。 “…红线?” 梅时九虽然博学多才,倒是真的不精通女红。 “九公子,这丝线叫做绢红,一般做女红时用不上,只有做嫁衣的时候用的比较频繁。” 梅时九静静听着没有打扰,因为他知道,她能找上门寻到他这,事情一定不寻常。 一阵风袭来,云初雪不由冷得抖了抖身子,双手不由环着胳膊摸了摸。 梅时九不动声色将暖盆靠着云初雪挪了挪,又将自己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云初雪也没客气,一个递得自然,一个接的随意。 “……那绣娘现在不见了,原本我也没多想,可是锦绣坊的掌柜骗我说成绣娘不日就要回老家,可那成绣娘之前与我家丫头闲聊时明明说她就是都城人,哪里来的老家?再有就是嫁衣的事…” 云初雪真真假假的将整件事大致说了一遍,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几个重点都点到了,她相信以九公子的聪明才智,定是一点就通。 第59章 四公子(2) “嫁衣…你的意思,那个宫里出来的绣娘绣完嫁衣就不见了,锦绣坊却骗你,那绣娘还跟你说过,她要绣的嫁衣别人绣不了,而且是年前要用的。” “是……” 云初雪一脸诚实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既找到我这,就该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你就不怕?” 嫁衣? 难道素王便是打的嫁衣的主意?在嫁衣上动手脚? 嫁衣…倒是亏他们想得出来,真是防不胜防啊! 云初雪吞了下口水,抱着手炉小声道:“怕,能不怕吗?要是不怕,也不会找上九公子,我与那成绣娘接触过,万一…当然,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 “你爹现在是六卿之一,这件事若如你所猜想的那般,与明日喜宴有关,便是大事,为何不告知你爹?”为何会想到找他呢? 这多大的事啊,还在这问东问西,明天就是喜宴了,还不赶紧去查? 云初雪尴尬一笑,“九公子说笑了,我什么处境,九公子应该略知一二,我若是找我爹说,他会信吗?指不定觉得我疯了。” 这些话对许多人来说,都是疯话,可梅时九信。 因为他知道素王的心思,知道素王要在喜宴上动手脚。 “你的意思…你觉得我会信?” “九公子,您多睿智是吧,信不信不重要,九公子自会去判断,我呢,不过是求个平安,谁让我好巧不巧撞上这事了,九公子,若是…我不幸猜中了,能否看在我冒险通风报信的份上保我平安?” 云初雪总得为自己这么做找个理由。 看着眼前的云初雪,梅时九目光深深,似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若像你说的,对方要是以防万一真想灭口,你觉得本公子能护住你吗?” 那日她说,她的佛祖就是她自己,她又怎会轻易将生死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可不是她…… 不过他不想深究她来通风报信的目的。 “罢了,你今日说的若是真的,本公子会尽力护你。” 就由着她的话说吧。 “…多谢九公子!” 这人太聪明了,云初雪觉得,人家未必信了她的说辞,爱信不信吧,反正…她只要达到目的就好,梅时九便是怀疑什么,随他去。 反正以后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过多交集,今日登门,实在情非得已。 “公子,四公子找您。” 四公子?梅时晨? 云初雪手一滑,手炉险些落地。 “…九公子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云初雪趁机起身,神情略有些慌乱。 这一切都看在梅时九眼里,不由有些莫名。 “等等,…你头上落了梅花瓣。” 云初雪一听赶紧伸手去摸。 “别动,头发都弄乱了……” 梅时九说完直接伸手落在云初雪头上,云初雪身子微微一僵,本能后退一步,梅时九捏着花瓣浅浅一笑,“佛经我收下了,看完再还你。” “不用,送给九公子了。” “说借便是借,你若要赠我东西,可得有些诚意,两本佛经我还得记个人情,去吧!” 明天还会见。 他知道,云大人九成会让她参加明日的喜宴。 “告辞!” 云初雪莫名有些窘,堂堂九公子,好意思开口讨要东西?还嫌弃经书不够份量。 不过云初雪也没心情理会这些,此刻她的心神都在门口。 这就是天意了,一会看看梅时晨便知是不是给她下毒毒杀她的男子了。 抱着手炉低着头朝着门口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 身后,梅时九不由挑了挑眉,她这般依依不舍的缓慢脚步是何意? 当他看到院门口梅时晨和云初雪擦肩而过时的情景,瞬间皱眉捏了捏手中那片梅花瓣。 她在偷偷打量四弟! 那般认真且小心翼翼,看他时未曾有过的眼神。 刚才阿庆通报的时候,她的反应就格外不同,莫非…她对四弟…… 她之前见过四弟? 再看,云初雪的侧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是见之欢喜?刚才同他坐在这都未曾这般笑过。 云初雪并不知有人竟然对她如此观察入微。 她笑是因为梅家四公子不是那个四爷,总的来说,她对梅家印象还是不错的,心里还是不希望是梅家四公子的。 “阿庆,送送客!” 梅时晨进来时忍不住扭头看着,“时九有客人啊,瞧着面生啊,哪里的客人?”能让时九在自己院里招待的,应该不是寻常的客人吧? “你没见过?” 梅时九转身坐下一脸严肃的样子。 梅时晨一脸莫名其妙,“…何人?”他应该见过吗? “没见过就算了!”难道是他想岔了?表情随之松弛了几分。 “时九…你…” 梅时晨坐下看着梅时九手里的梅花瓣脸颊抽了抽,一个大男人,手里拈着一片花瓣不觉得怪怪的吗? 梅时九顺着对方目光看了一眼浑不在意,手一松花瓣随之飞落。 “有事?” “你这人就是无趣,让人过来喊你几次都不过去,非要我亲自来请?潇霆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你们玩就是,我去看看二妹。” “你确定这会儿去?二妹那儿现在可是满屋子女眷。” 梅时九抿了口酒,随口问道:“祖父让你帮着张罗,一切可都妥帖了?” 梅时晨一脸好奇的打量起梅时九,怪了,平日不问俗世的九公子今日这是下凡了? “难得你会过问这些事,都妥帖了,就差宫里的嫁衣了,这会应该也要送来了。” “嫁衣还未到?”梅时九端着酒顿了下。 “…前几天送来让二妹试穿了,也不知是不是哪里不太合适,又送回宫里去改了,说是不用多久,耽误不了大事,不打紧的。” “…时候也不早了,还是着人去催崔,万一再不合身就麻烦了,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 被梅时九这么一说,梅时晨也谨慎了起来。 “行,我现在就去问问,你一会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吧。” 知道这个三哥不喜凑热闹,可这不是他们梅家办喜事吗,作为主人家,人家都提他几次了,总要去见一次。 “知晓了。” “你别应一声就完事了,我先去问问嫁衣的事。” 梅时辰起身便走,恰好阿庆也折回了。 “阿庆,去查一件事,要快……” 出了梅府,云初雪深吸了口气上得马车。 接下来,她就等着听动静吧。 “常寿,送我们回去之后你便到梅府附近等着,有什么动静立刻回去告诉我,就坐在马车里,多穿件衣裳,带好暖手。” 说到暖手,云初雪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手炉,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吧? 好像是梅时九的… 第60章 查看嫁衣(1) “公子,查清楚了,那个成绣娘是端贵妃手底下的人帮着安排出宫的。” “端贵妃?” “是,出宫之前,成绣娘就与宫外有联系,但是目前不知是不是与锦绣坊,但是成绣娘出宫之后,锦绣坊就找上她了,她出宫之后就暂住在锦绣坊,未曾与家人联系过,奴才侧面打听了下,成绣娘到锦绣坊并不久,大约是……” 阿庆的办事效率很高,成绣娘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 “那现在人呢?” “正在找,十有八九是……” 阿庆摇了摇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种事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容易出现意外。 “是。” “安排人去找,你跟我去找老太爷。” 天色已黑,宫里的嫁衣应该是送来了。 “嫁衣有问题?” 知道素王要在喜宴上有所图谋,但是梅家一时不知素王会从什么地方下手,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梅老太傅是三朝老臣,什么手段没见识过,什么场面没尽力过,梅时九只要略说几句,他便大致有数了。 “祖父,现在二妹那边人多眼杂,让人送嫁衣过来检查不合适,我们也不便过去…” “明日出嫁,今夜芳菲屋里都会有人,这个时辰…再晚些,嫁衣就要穿上了。” “祖父,让祖母过去瞧瞧吧,祖母身边的虞嬷嬷是个有本事的。” 老太傅背着手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走吧,去跟你祖母说说。” 老太君喜静,这会还没去梅芳菲那凑热闹,这一夜且长,还有的熬。 祖孙两找到老太君,简单将情况说了说,老太君脸色立刻就变了,“起初我就说,宫里如今这司制坊是大不如前了,连一件嫁衣量了去的做出来都能尺寸不合适,原是这么回事,倒是费尽心机,虞嬷嬷,随我走一趟!” 老太傅看着老太君离开忍不住气道:“素王千方百计想要把梅家拉入夺位之争的漩涡,这场婚姻,已经让梅家陷入被动了,素王还不干休,是觉得梅家好欺负吗?” 梅时九倒是颇为平静,“祖父,孙儿早就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老太傅靠着椅背面色沉重叹了口气道:“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 “大位之争,身在朝堂,很难独善其身,只是素王太不把梅家人当回事了,便是梅家的女儿,也不是随便说舍就舍的,给他素王做了王妃已是不甘不愿,竟还想拿梅家的女儿做筏子,祖父,有些事能忍,有些事无需忍,既如此,咱们便趁机断了这门亲,也断了素王的念头!” 梅老太傅望着眼前的孙子,又是欣慰又是可惜,“以你之才,早可出入朝堂大有可为,偏逢眼下这时局,白白耽搁了。” “祖父多虑了,时九眼下也无心朝堂。” 梅老太傅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孙儿,心思太深了,他老了,琢磨不透了。 “也不知素王在嫁衣上做了什么文章…”老人家心里略有些堵。 梅时九依然一派从容,“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猜招就是。” “说的对,梅家总不能任人摆布,对了时九,你是如何知道嫁衣有问题的?” 梅时九眸光微动,扭头看向窗边矮炕上的棋盘,“祖父,索性也得等,下一局?” 说着就朝棋盘走了过去。 “你还没说…” “祖父,许久没与你对弈,可是怕输给孙儿?” 错开话题,激将法都用上了。 老太傅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可谓难逢对手,可惜,偏偏难赢自己这个孙儿。 “你小子可别太自负了…” 祖孙二人开始对弈,屋内顿时安静一片,棋盘上一场厮杀,梅芳菲的闺房里则是一场热闹。 老太君早早过来,在场的女眷纷纷行礼道喜。 “都别多礼,免了免了,我来瞧瞧,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大夫人上前搀扶着老太君。“您放心,都准备好了。” 老太君微微颔首走向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开脸的孙女。 “祖母!” 看到老太君,正在帮着开脸的老婆子停了手,梅芳菲起身给老太君行礼。 没有小女儿家的娇柔羞涩,一派温婉大方。 “还没穿嫁衣呢?可送来了?”老太君拉着孙女的手左右打量着。 “回祖母,送来了,在那呢!” 嫁衣展开挂在一旁,看着着实精致华丽。 老太君给了虞嬷嬷一个眼神,虞嬷嬷心领神会,“可试过了?这回没问题了吧?” “试过了,没问题了,祖母放心。” “嗯…老身瞧瞧这嫁衣。” 老太君说着凑近端详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起来,这嫁衣和寻常的嫁衣不同,不说这做工和材质,就是这上头绣的图样和用的盘扣都是有讲究的。 “年纪大了,这眼神就不太好,拿近些我好好看看,虞嬷嬷,你们几个仔细些取下来。” 老太君开口,虞嬷嬷带着人将嫁衣小心取了下来,不动声色打量摸索着。 “嗯…绣功果真精巧,菲丫头啊,你可喜欢?” 屋里的人都默默低头,老太君这是糊涂了?难道不喜欢还能换一件不成? “…祖母!”梅芳菲也不知如何回答,干脆撒娇化去尴尬。 虞嬷嬷给了老太君一个表情,老太君望着嫁衣摆了摆手,“挂上吧,也不着急换上,你先收拾着,一会儿祖母来亲自给你穿上,你们仔细些,别把嫁衣弄出褶子了。” 老太君说话间捏了捏梅芳菲是手心。 梅芳菲脸色微微一变,抬头望着老太君,正好对上老太君的目光,祖母是在暗示她什么? “…祖母要亲自给孙女穿上嫁衣吗?” “你的嫁衣不同,得祖母亲自为你穿上!” “…嗯。”祖母对她们几姊妹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便是她嫁的是皇家也不会区别对待,大姐出嫁时祖母没有帮她穿嫁衣…… 祖母说她的嫁衣不同…不管了,她尊祖母的意思,今天这嫁衣,只能祖母帮她穿,祖母不来,她就不穿。 “看来确实都妥帖了,老身便放心了,年岁大了,经不住熬,老身先去小憩片刻,老身在这,你们也闹不开,好了你们继续,闹喜闹喜,就要热热闹闹的!” 老太君说完就走了,仿佛她就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了看。 第61章 合欢香(2) “老太君…” 一出梅芳菲的屋子,虞嬷嬷便忍不住开口。 “回去说!” 老太君低声一句,脚下步子迈得格外沉重。 老太君回屋子的时候,梅时九和老太君的对局正是难解难分的时候。 “夫人回来了!” 梅老太傅将手中棋子放下,梅时九起身给老太君递了杯热茶。 老太君解了披风走到椅前缓缓坐下,面色凝重看向虞嬷嬷。 “说吧!” 虞嬷嬷颔首回话,“嫁衣的确有问题,老奴在嫁衣上闻到了淡淡的合欢香味!” “什么?你确定吗?” 老太太一脸涨红咬牙问着,她是没闻到什么味道,若真是如此,那素王真是欺人太甚,竟用上这等肮脏淫秽的东西。 虞嬷嬷抿嘴点头,“虽然味道很淡,但是老奴不会闻错的,老奴仔细瞧了,也摸了摸,缝制嫁衣的锦缎应是用合欢汁水浸泡过再做了处理掩盖了味道,但是老奴的嗅觉比常人敏感些,这才闻出了那味道,那嫁衣若是穿在身上久了,遇了暖气,多了碰触,嫁衣上的合欢香就会慢慢散出来了,这浸泡过的合欢香,功效…更强!不过…这浸泡过合欢香的锦缎手感略有不同,寻常人摸不出来,长期接触这些料子的人应该能察觉不对才是…” 虞嬷嬷都不敢往下说了。 “龌龊!” 老太傅都忍不住骂出了口。 这合欢香是什么功效,不用虞嬷嬷详说他们也知道。 “祖父,祖母,你们先别忙着生气,先想想素王为何这么做,这么做…与太子能扯上什么关系?” 梅时九提出自己的疑惑,心里暗暗叹气,还真是嫁衣的问题,她真的是巧合发现了? 算他欠下一个人情。 老两口互看了一眼,一辈子的夫妻,多少有些默契,看样子是想到一块去了,所以他们才这般生气。 虞嬷嬷是老太君的心腹,除了她也没让人,老太君便开了口:“怕是素王知道了早几年前的一件事,想借此做文章。那会你二妹刚到议亲的年纪,太子便有心求娶,不过是私下与你祖父说的,你祖父以你二妹年幼不着急议亲为由,勉强给回了,太子还算敬重你祖父,便也没强求,可不知为何,这件事在宫里倒是传了几句。” “还有这么回事…素王莫不是想在大婚当天设计自己的王妃与太子…” 梅时九也说不下去了,冷着脸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素王这般做,还真是豁出去了,可他不要脸面,却是毁了咱们菲丫头,还有咱们梅家的清誉!” 老太君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了,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梅家以后还抬得起头来?梅家还真会怨上太子愧于素王。 当然,前提是梅家不知素王的算计。 “素王果然好心机好手段!”梅老太傅闭上眼掩去眼中得怒气。 梅时九冷声笑道:“咱们还是小瞧了素王的狠辣,这般一来,梅家损失清誉和一个女儿,不光因此怨上太子,还会对他心怀愧疚,便是不帮,也不会在关键时候成为他的对手,或许他早就清楚就算结亲也拉拢不了梅家,所以干脆下狠手,这般他的正妃之位还能再拿来做一番谋划,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表面看着,他成了最冤的那个。” 喜宴上,梅家确实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是万万没想到,素王这般狠绝,这般卑劣的心思着实让人有些后怕。 这等盘算便是梅家做可完全准备,也未必真能保证万无一失! 这般想来,梅时九觉得自己该好谢谢云初雪。 “老爷子,你说这事怎么处理吧!这口气老身可咽不下!” 老太君也是个有脾气的,便是王爷又如何,如此作践她的孙女,想想就… 梅老太傅缓缓睁开眼,“既然素王如此心机,咱们梅家也不能辜负他这一番算计,明日便陪他演这一出好戏!” “虞嬷嬷,你知道合欢香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吗?” “回老太爷,法子不难,老奴这就去准备,回头二姑娘带在身上,便是穿上精心准备的嫁衣也无妨。” 虞嬷嬷说着便告退去忙了,别说主子,她听着都一肚子气。 “时九,你说说你的想法。” 这亲肯定是不可能结了,但是明日这场热闹还是要继续的。 “梅家不是普通人家,又涉及到太子,这就是天大的事,太子品行不端,在素王婚宴上做出这等事来,皇家颜面扫地,就算不废黜,处境也堪忧,明白人都知道可能是一场设计,圣上一定会命人当场彻查,若我是素王,定会想办法做到万无一失,所以,素王府一定还准备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嫁衣,待到事发以后,设法把二妹身上的嫁衣换过来,这便没了证据……” “…刚才虞嬷嬷也说了,浸泡过合欢香的锦缎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宫里人多眼杂,素王不会在宫里对嫁衣动太大的手脚,顶多在尺寸上略有偏差,定是让人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以修改尺寸为由一直拖到今日才送嫁衣来,就是怕有问题的嫁衣放在梅府久了东窗事发,我们大可让二妹明日假装……” 老两口又气又怒,点了点头算是赞同梅时九的计谋。 “素王这等心思和精力若是用在朝政上用在百姓身上,定能为朝廷排忧解难。” “可惜,他们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争夺皇位上。” 梅时九轻蔑一笑,身位皇子,受百姓供养,却从未为百姓做过任何事,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皇位。 等到半夜,云初雪眼皮都打架了,还没收到常熟寿送来的消息。 “罢了,还是等明天看热闹吧,桃儿,这天寒地冻的,常寿那小子不会冻坏了吧?” 她这屋里生了火盆还觉得冷。 “应该不会,他去的时候,听了小姐的话在车里放了一条厚被褥,还穿了厚棉衣带了暖窝子和暖袖,小姐不是交代了让他这个时辰不管有没有消息都回来吗?估过会就回来了,小姐先睡,奴婢和常嫂嫂再等等,若是没回来,就让常伯去接接。” 桃儿瞧着太晚了,想着云初雪明天还要去喜宴,免不得还得和老太太她们周旋,赶紧劝她先睡养养精神。 “好吧,若是有事就喊我!” “知道了,小姐快睡,被窝都热好了。” 云初雪起身退了外面袄裙进了被窝,可是一时也睡不着。 四爷不是梅时晨,那十有八九是与素王有关的人,总不可能是素王… 总之,这个安全隐患很强大,希望能借梅家的手揪出来处理了。 明天她也会睁大眼仔细瞧瞧,说不定就在喜宴上。 第62章 可笑的告诫(3) 天蒙蒙亮,云初雪就醒了,昨夜桃儿没喊她,知道常寿该是回来了。 “小姐醒了,天色尚早,您再眯会儿?” 云初雪刚掀开被角,一股寒意袭来,忙又缩了回去。 “常寿回来了吧?” “回了,小姐睡下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云初雪裹着被子点了点头,磨蹭了一会还是起来了。 云初雪刚梳洗完,云银玲就过来了。 “姑姑怎么起这么早?” “醒得早就起来了,老太太去参加演习素来都去的早,我让常婶弄了早膳,你赶紧吃点,免得饿肚子。” 云银玲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云初雪的衣着打扮,“是不是太素了些?” 毕竟是去参加喜宴,这一身紫灰色,也没什么点缀,头发梳得也是简单。 小姑娘家的,该穿戴的俏丽些才是。 “姑姑忘了,我现在可是带发修行的姑子,这般打扮才正常。” 云初雪笑说着拉着云银玲一同坐下用膳。 云银玲面色微动,无奈看了云初雪一眼,倒是真忘了。 “六丫头,今日若是老太太和大夫人为难你,能忍就忍忍,回头再说,今日场面大,怕是会有不少贵人在场,免得多生事端,一切等喜宴结束再说。” 云银玲是怕不小心冲撞了什么贵人,最后吃亏的还是云初雪。 “那要是不能忍呢?” 云初雪舀了一勺粥不甚在意的问着。 “你这丫头,就你这脾气,若是不能忍会忍吗?姑姑是想告诉你主意场合,也没让你吃不该吃的亏啊!” 实在不能忍,那便是老太太和大夫人做得太过分了,如此…鱼死网破就是。 云初雪含笑喝了一口粥,“姑姑放心,初雪心里有分寸的。” 今天这等场合,尽量降低存在感就是,她去参加喜宴是带着目的的,哪有功夫与老太太她们折腾,只要不太过分,那就相安无事。 听云初雪这般说,云银玲这才放心了些,“来,吃个饼,别光喝粥,不顶饱。” 正如云银玲说的,云府的马车一大早就过来接人了。 “去吧,桃儿,主意给她换暖手。”六丫头最是怕冷。 “知道了大姑娘。” “姑姑快进去吧,外头冷。” 云初雪拢了下风衣上了马车,云银玲看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屋。 “如今真是不同了,还让祖母等她。” 老太太一贯起得早,今日要去参加喜宴,更是早早就起来收拾妥帖了,这会晚辈都来行礼了,就等着云初雪了。 云初琴心里本来就不痛快,找着机会就要说两句。 因为季家的事,云初棋如今倒是安静了许多,对老太太心里也有了隔阂。 “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去参加喜宴倒是还早了点,老太太让人这么早去接,是想着把云初雪喊来交代一番,顺便看看她的行头什么的,怕她给云家丢脸之类的。 “娘,我去瞧瞧…” 大夫人装模作样的说了说。 “你去瞧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客来了,你一个嫡女去迎一个庶女,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老太太板着脸说着,正好下人来通报说六小姐来了。 众人往门口望去,见着一身素色装扮寡淡不施粉黛的云初雪,不由愣了下。 她就这样去参加皇家喜宴? “初雪给祖母请安,给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请安。” 云初雪进了厅堂就开始请安。 “你就这般去参加喜宴?”老太太上下打量云初雪,一脸嫌弃的说着。 云初雪也不等老太太喊起,自己就起来了,这大冷天地上冰凉的,她且当老人家忘了让她起,“回祖母,初雪如今带发修行,装扮不易艳丽,但初雪也不敢怠慢,这衣裙虽素了些,料子却是不错的……” 这身行头看着素淡不起眼,可是不便宜,她这也不算是糊弄了。 老太太盯着眼看了看,老眼昏花有些瞧不请,倒是一旁的云初琴惊了一声,“这是缅丝缎面??” 听得缅丝二字,所有人得瞪大了眼睛瞧着。 “还真是…啧啧,六妹妹如今这般富贵了,姑姑对六妹妹可真好!一方缅缎帕子就够贵了,这一身衣裳可是花费不少,姑姑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六妹妹,你可得…抓住机会啊,不过…你如今是个姑子,还是主意些举止,怕是要白瞎这套衣裙了。” 云初棋不出声便罢了,一开口就不入耳。 她虽然看不惯云初琴总和她对着干,可她也不喜欢云初雪。 一番话明里暗里的可是不少意思,云初雪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往心里去。 “好你个六丫头,这姑姑攒点银子都让你霍霍了,到时候老了,还指望你养老不成,缅缎,你是什么什么要穿这般金贵的衣裙?” 老太太爱财,听说是缅缎衣裙,恨不得当场把云初雪身上的衣裙扒下来。 “娘,就这一身…起码得这个数,大姑娘哪有那么多银子给她置办这衣裙,这怕又是那位…送的吧?” 大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引人多想。 缅缎衣裙,她还真敢穿,她都没穿过这般贵的衣裙,这让人瞧着,还以为他们云家多富贵呢,连个庶女都穿得上缅缎衣裙。 “六丫头,这衣裙是谁给你置办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人家能白白在你身上花这么多银子?这天底下有这样慷慨的好人?你可别…是做了什么混账事,老身今儿可跟你说清楚了,你若是犯浑连累了云家的名声,老身绝饶不了你。” 老太太听得大太太的话,哪里还坐得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老太太虽然没明说,可意思太明显了,一时间看云初雪的目光都变了。 云初雪心中冷笑,老太太和大夫人这一唱一和的倒是精彩。 一套缅缎衣裙而已,虽是贵了些,也不至于让她们这般大惊小怪吧? 云府门第是高了些,可她们这股子里得小家子气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没有那高门大户的底蕴,却偏要把云家当成金贵人家。 “祖母多虑了,我这衣裙一没偷二没抢,三也不是坑蒙拐骗来的,您老放心,玷污不了云家的名声,它…比许多人身上穿的都干净。” 这是她凭本事挣的,就是说破天也没人能说什么。 老太太一听这话颇不高兴,她这还没说什么,不过是给这丫头提个醒,她就夹抢带棍的来了。 “最好是这样。”老太太冷着脸收回目光,懒得再理会的样子。 第63章 喜宴重逢(1) 好在老太太着急想去喜宴与人攀谈,云初雪在云家没待多久就出府去参加喜宴了。 “也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竟让她去参加喜宴,就不怕别人笑话云家,就不该带她!”轮也轮不到六丫头才是,她是个什么东西。 云初琴目送着老太太一行人离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有本事去大伯父面前说,在这说有什么用。” 云初棋轻蔑一笑带着丫头离去。 云初琴望着云初棋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小姐,奴婢刚才瞧着大小姐她们脸都绿了。” 马车里,桃儿与云初雪闲说着话。 云初雪缩在风衣里,抱着暖炉子笑了笑错开话题,“那个手炉子带了吗?” 昨夜一时没注意,把梅时九的手炉带回家了,虽然只是一个手炉,还是得还给人家,今天这场喜宴一定热闹非凡,一夜过去,以梅家的能耐,定是都弄清了。 “带了的。” “快到了吧?” 桃儿挑开车帘看了看,“前面就是了,小姐,好多马车。” 刚说着,外面车夫就说马车已经过不去了,得下来走过去。 “都城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咯!” 老太太下得马车看着这车水马龙的场景忍不住感叹了句。 “可不,这么早就这么多人来凑热闹了。” 大夫人扶着老太太跟着应了句,老太太整了下衣服,刚准备走似是想起还有个人又停下了,扭头看向身后刚下马车的云初雪。 “六丫头,你过来。” 桃儿扶着云初雪上前,老太太又是一番耳提面命,“瞧着了没,今天这可是大场合,多是达官显贵,你可跟好了,不要乱跑,规矩着些,不要主动去找人攀谈,免得说错话开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是祖母。” 云初雪安静听着,直到老太太说完这才回应了一句。 老太太才勉强点头,“走吧!” 入府都需要递送请柬,云初雪跟在老太太和大夫人身后进了王府。 素王府被装饰的喜气洋洋,红灯笼,红绸子,让人瞧着都暖和几分。 “娘,这王府可真气派!” 月兰芝四下打量,忍不住道了句。 “王府岂能和一般府邸一样?那都是有规格的,你以为是随便建的?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人笑话了。” 老太太的话让大夫人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云初雪跟在后面默不做声,心里暗道,老太太这张嘴哟,真是…… 大夫人八成心里憋屈坏了,却只能硬生生忍着不敢多说半句。 “这边便是你们的席位,喜宴尚早,请入席等候,吃些果子赏赏歌舞。” 王府的婢女说话的口吻都显得高人一等。 “有劳了!” 老太太对人家也是客气,随后入席坐下,大夫人一看老太太身旁就两个席位,再看看前面那些位置好的都是四个,还有五个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行了,你们两也坐下吧,别东张西望的。” 云初雪也不客气坐下,这倒是暖和,烧了火盆。 老太太让她们别东张西望,自己坐下没一会就左顾右盼起来,好不容易瞧着几个认识的,连忙起身去打招呼。 “六丫头,你好生在这坐着别到处跑。” “是!” 热闹还早,她现在也懒得动,在这烤烤火看看歌舞挺好。 老太太与大太太起身离开,云初雪吃着果子赏起了歌舞,好不惬意。 不远处,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打量着。 “主子,还好没跟你赌,云大人真让她来了。” 丰子越摇着扇看得一脸兴味,“走,去打声招呼。” “主子,这不太好吧?让人瞧着……” “瞧着怎么了,不受宠的皇子和不受宠的庶女,挺好的。” 好啥啊…… 罗桑看着已经上前的主子只能跟上。 云初雪安坐赏着歌舞等着看热闹,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云初雪一眼便认出。 是他! 在这见到对方,云初雪并没有太意外,早就猜测到对方身份不一般。 倒是桃儿惊得差点叫出声。 “又见面了。” 丰子越缓步上前毫不避讳的打着招呼。 好个镇定的小丫头,此番看着,倒是和第一次见有些不一样。 云初雪微笑颔首不失礼貌,以不变应万变。 丰子越再次开口:“咱们倒是有缘,不知小姐贵姓?” 不是孽缘就好…… 云初雪心中暗叹,“免贵姓云!家中排行第六,家父云尚德。” 干脆说得明白些,免得对方还得猜测打听了,说不定人家已经知晓了也不一定。 桃儿面对周遭投来的目光略有些担忧,这也不知是谁家公子,怎这般唐突,这里是女席,这么多人瞧着呢… 丰子越眸光闪烁含笑点头,“原来是云府六小姐,真是幸会,那边几株梅树花开得正好,可能邀云小姐同赏?” 赏梅?邀她?这场合? 此人脑子没问题吧?云初雪脑中一连三问,这喜堂两侧与外院相通,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还真有几株梅树。 “确实…开得不错,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云初雪思虑片刻从容起身整理了下裙摆就要过去,这可把一旁的桃儿急坏了。 姑奶奶啊!这可不能去啊… 云初雪给了桃儿一个眼神让她别担心。 一个敢请,一个敢应! 看着随丰子越漫步而去的云初雪,罗桑吞了吞口水,这云家六小姐可知道主子是谁?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着走? “傲雪寒梅,确实别有一番韵味,云小姐觉得呢?” 云初雪抬头看着头顶开得正艳的那枝梅,伸手够了一下,可惜个子矮了些够不上。 一只手越过她的头顶,“咔嚓”一声脆响,梅枝应声而断。 “这一树梅,这枝开得最好,俗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云六小姐,时九借花献佛,还请笑纳。” 梅时九? 云初雪脑袋一翁,猛的扭头,动作幅度有些大,身子一个不稳,直接倒了下去。 “小心!” 两只手同时伸出,一左一右拽住了云初雪的胳膊,云初雪本就有些娇小,整个人一下被两个人提了起来。 此情此景,云初雪看上去像一只瘦弱的‘小鸡仔’。 梅时九和丰子越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来的,音量略有些大,顿时间,周围目光齐聚。 “多谢…二位…公子,可否…松手?” 身子几乎悬空,虽然云初雪知道自己不是很重,但是这二位这么提着她,是不是也累? 便是他们不累,可她的两只手臂疼…… 云初雪话音刚落,梅时九和丰子越同时松手,云初雪差点又是一个跟头,还好这次桃儿手脚快扶住了。 第64章 是吃味了吗(2) “家中喜事,九公子没去忙,怎也来得这般早?” 作为女客的亲属,这时候出现在这确实…早了些,不是应该随着送亲队伍一同来吗? “家中喜事,免不得要多操心些,故而提前过来瞧瞧,没想到五皇子这么早来赴宴,时九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正巧看到云家六小姐想要折花,便为代劳,可是打扰二位雅兴了?” 梅时九问得一本正经,仿佛真就是这么回事。 五皇子?! 是皇子? 桃儿吓得连忙低头,亲娘嘞! “原来是五皇子,贫尼失礼了。” 云初雪回过神,也是一本正经的朝着丰子越行礼,一声贫尼,把丰子越整不会了。 难得露出一脸错愕,看看云初雪,再看看梅时九,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两人甚是般配! “不知者不怪,本皇子竟不知云小姐是出家之人,失礼。” 他这一声失礼多少有些敷衍。 “贫尼带发修行,法号静思。” 云初雪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周旋下去。 “五皇子…也认识静思小师父?” 云初雪默默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师父就师父,为何非要强调一个小字? 这梅时九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嫁衣的事弄明白了? 一夜没动静,莫非要等到这喜宴上再发作?岂不是毁了自家妹子大好的日子? 丰子越微微一笑,气氛略有些微妙。 “自然认识,只是…本皇子认识她的时候,她似乎尚未出家。” “这么巧,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尚未出家。” 说完,梅时九当着丰子越的面看着云初雪接道:“你若是喜欢梅花,得空可愿去梅府赏梅?” “……” 这是当众邀约吗?连称呼都省了! 云初雪此刻一个头比两个大! “九公子盛情邀约,本不敢拒,奈何最近家中事多,怕是没空。” 果断拒绝,想都不带想的那种。 梅时九眼睛一眯,五皇子邀她赏梅,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应了,这倒好,他‘盛情’邀约,她却回绝得这般干脆。 赶巧,他刚到,就远远看到五皇子朝云初雪走去。 “无妨,待你不忙时再说吧,对了,问小师父借的两本佛经已经看完了,改日给小师父送过去。” 面无表情,别有深意。 看完了?信他才有鬼,昨夜才送去的,怕是他忙了一个晚上,还有工夫看佛经?鬼扯脸都不带红的。 这句话梅时九音量倒是不大,刚好够一旁的丰子越听清楚。 “不过两本佛经,九公子不必麻烦。” 云初雪觉得,他是故意的,五皇子刚才的话也颇有歧义,这一个二个的,都是她招惹不起的,敬而远之才好。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那就…不打扰二位叙旧,时九尚有事在身,先去忙了。” 梅时九说完微微颔首转身而去。 偏偏之姿,便是一个背影,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公子…这云六小姐竟和五皇子认识,您说,他们两不会是唱双簧吧?” 走开以后,阿庆忍忙惊了一句。 换成任何人都会这般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告知素王要借大婚行事,梅家万事俱备,就是不知素王具体欲如何做,云家六小姐就把素王的具体谋算隐晦透露给了他家公子。 “或许只是巧合。” 梅时九将手中没有送出去的梅枝轻轻一抛叹了口气,这个小娃头,怎么越来约让人瞧不透了。 “公子,您说的您信吗?”阿庆瘪了瘪嘴,反正他是不信的。 梅时九没做声,却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是不是巧合一时的确难断。 想着又不由摇头一笑,他好似的确对她不甚了解。 直到梅时九离开,周遭的人才缓缓回过神。 “天老爷…娘,我这没瞧错吧?刚才…那个是梅家那个时九公子吧?”月兰芝扶着惊吓不小的老太太夸张的说着。 “哎哟…可不就是九公子,他怎么来这么早?” 旁边一位夫人给出了答案。 “到底是梅家嫁女儿,一般宴席,梅家这位公子可是几乎不去的,对了云夫人,上次老太太寿宴,九公子好似去了吧?” 女人们一聊起八卦就来劲。 “就是,听闻九公子与你家六小姐认识?咦!那位小姐是谁家的,瞧着倒也不大,你们看着了吧,九公子可是亲手搀扶,生怕人家摔着,还有另一位公子……倒是面生,不知谁家儿郎?” 老太太和月兰芝听得满脸通红,这该死的六丫头,倒是会招惹啊! 还真的和九公子相熟,难怪她爹非让带她来,怕是这六丫头这三年在外头真有些门路了。 “…嘘!!什么谁家公子,那…那是五皇子!” “五皇子?” 皇子们一般场合是不太轻易露面的,没见过正常。 可这一声五皇子把月兰芝和老太太腿都吓软了,九公子不够,现在又蹦出来个皇子! 赶紧抬头看过去,见着云初雪好像是准备回席了,连忙扔下一群议论的正欢得女客走开了。 “小姐,他…他是个皇子?这下好了,刚才这么多人瞧着,老太太和大夫人定是都看到了…小姐,她们过来了。” 桃儿正说着,抬头就见着老太太和大夫人迎面而来。 云初雪心中一叹,她知道,对方既然找上来,就没那么容易打发,她瞧着刚才赏梅的地方相对还算清净,谁知道…… “好你个六丫头,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坐着别动吗?” 老太太脚步急切,若不是顾及人多,早就冲上来了。 云初雪屁股刚落座,听得老太太刻意压低嗓门的话只得起身回应。 “回祖母,之前与五皇子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我并不知其身份,刚才五皇子邀请我过去那边赏梅…我瞧着那便几株梅确实开得不错便去了…” 云初雪说完坐下,反正解释过了,信不信,那她就管不着了。 “一面之缘?一面之缘人家五皇子能邀你赏什么梅?还有九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老太太一副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样子拍了下大腿。 “祖母,他们怎么了?” 月兰芝一旁状似羞愤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当众与两个男子拉扯……” “拉扯怎么了?难不成他们要眼睁睁看着我摔地上才对!” 毛病! 云初雪有时候是真不理解,男女之间,随意碰触一下,仿佛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第65章 梅家来了(3) “主子,您这般,怕是要让那个小师父难跟家中长辈交代了。” 主子平时甚少露面,可不表示在场的人都没见过主子。 “一个皇子,一个九公子,弄出这一番动静,的确是要被长辈盘问一番了。” “主子,你这可是说风凉话了。” 丰子越摇着扇子静静看着云家席位,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罗桑,那你可是小看静思小师父了,放心吧,她能应付。” “主子与人家也就是一两面的事,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一样,主子似乎对她很敢兴趣?” 罗桑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下。 “你小子懂什么,本公子是因为…梅时九对她感兴趣才…” 罗桑摸着头,才什么…… 还不是感兴趣?分明是主子自己多想。 “去看看送亲队伍到哪了,梅家还真能忍…” 这新娘子都要来了,不会是想等到拜堂了再发作吧,那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也有些好奇素王具体的谋划。 “主子,是不是梅家一时也没弄清楚素王到底打算怎么做?” 这也极有可能。 “别猜了,一会就见分晓了。” 梅家能忍到这时候没动静,可不表示会一直没动静,梅家可不是因为对方是素王就需要去隐忍的人家。 丰子越起身离开,离开之际,不免扭头看了一眼云初雪,要说感兴趣,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的。 刚才那些闲聊八卦的女眷,看到云老太太和月兰芝回席,一时无比尴尬。 云家小姐? 竟然是云家小姐,莫非就是那个六小姐?云家那个带发修行的庶女? 这…… “老身今日这脸算是丢尽了,罢了罢了,回去再说吧,从现在起,你老老实实给我在这坐着不许动了。” “祖母,我做了什么就丢脸了?不小心被别人搀扶了一下?” 老太太碍着在喜宴上,不欲再多说什么,想着回去再仔细盘问教训。 若是一般人家,刚才她和儿媳妇过去若是硬要闹腾一番,可能六丫头的亲事就定了,可偏偏两个都是不敢招惹的,六丫头也没这种命。 面对云初雪的质问,老太太无言以对一时语塞。 “六丫头,老太太都说了回去说,赶紧闭嘴,还嫌不够丢人的,你瞧瞧现在多少人瞧着。” 月兰芝也不想跟着丢人,被这么多人围观,头都不敢抬了,这该死的六丫头,不声不响的竟然勾搭上了九公子,还有五皇子,真是了不得。 这等本事,六丫头总不会是无师自通,怕是少不得大姑娘的功劳。 哼,心高气傲的大姑娘,还不是用上了这些手段? 云初雪也不再坚持,这可是王府,真闹出什么大动静云家倒霉,她也不会有好处,再说她今日来是有目的的。 一场小闹剧算是暂时划下一个句号,差不多大批男客也开始陆陆续续到了。 王府是越来越热闹了,开始还稀稀拉拉的席位,眼看着一点点坐满。 “娘,您说今儿个圣上会不会来?” “你这傻话,肯定是是要来的,听闻素王可是圣宠在身……” 老太太声音很轻的与月兰芝说这话,云初雪默默听着不做声,一双眼睛不停的四周打量。 人越来越多,目前为止,她还瞧见那个‘四爷’。 “圣上、皇后娘娘、端贵妃驾到!” 正议论着,突然一声通传,所有人都起身跪地迎接。 云初雪也是第一次面圣,跪下规规矩矩的行礼,这些贵人,一句话便可定生死。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初雪低着头跪得脚都有些酸麻了。 好一会才听得一个有些苍劲的声音道了句:“平身。” 云初雪跟随大家起身,依然没有抬头张望,只是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只见喜宴中间的高坐上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请诸位大人入席!” 跟在圣上皇后和诸位妃子身后的是受邀的文武大臣。 “娘,我看到老爷了。” “别出声!” 月兰芝细声跟老太太说了一句,老太太吓得压声阻止。 男女席分开,一左一右,宾客入席,说明这场婚礼马上就要开始,迎亲的队伍应是快来了。 “都坐吧。” 圣上再次开口,云初雪这才规矩坐下。 才落座,就听得喜宴大厅外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扭头而望,只是动作弧度不敢太大。 这一看…空气瞬间凝固。 “这……”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云初雪跟随大家看去,只见梅芳菲一身灰色的僧服,长发垂落,手里捧着一个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的是大红嫁衣,她身侧,梅太傅和老太君一左一右跟着,梅家大爷和大夫人紧随其后。 此刻,一身大红喜服追进来的素王看着多少有些尴尬。 “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第一个发出惊呼之声,倒是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此时,怕也只有皇后娘娘敢开口问了,圣上的脸色颇为难看,端贵妃就更不用说了。 “梅家梅芳菲叩见圣上,娘娘,圣上万岁万岁……” 一片寂静中,梅芳菲捧着托盘跪下,梅家其他人也跟着跪下行礼,只是声音听着让人不由心慌。 异口同声,能明显听出声音里传递出来的愤怒。 嫁衣……果然有问题! 云初雪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梅芳菲,心情颇为复杂。 突然,云初雪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寻着那道目光看去,云初雪身子一震,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袖中紧握。 是他! 果然出现在喜宴上了,他现在正在打量她。 冷静! 必须冷静!云初雪,冷静下来,千万不能让对方看出她的情绪。 “梅老爱卿,大喜的日子,你家这丫头这一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一片寂静中,圣上终于开口。 梅老太傅抿嘴叩首,“好请圣上为梅家做主啊!” 梅老太傅一开口就是老泪众横。 “请圣上、娘娘…明察,我家孙女心里委屈啊!” “老太傅,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便是天大的委屈不是还有圣上做主吗?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面上一脸凝重开口,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端贵妃好不容易谋来这桩婚事,看来是要泡汤了。 “启禀圣上,此事…老臣实难启齿,若非发现及时,恐怕今日我梅家百年清誉就要毁于一旦…有人欲借嫁衣害我梅家孙女,害我梅家,还请圣上明察秋毫!” 第66章 喜宴惊悚(1) 嫁衣! 端贵妃和素王都是心头一颤。 如此万无一失的计划,竟被梅家发现了? 还是单纯只是发现嫁衣的问题? 一时间,端贵妃和素王心里都没有底,越是如此,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这场喜宴怕是……” 云老太太忍不住轻喃了一声。 梅老太傅和老太君已经被搀扶起来,但是梅芳菲却一直跪着,今日她不是新娘,而是苦主。 当在场的宾客得知嫁衣被浸了合欢香,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合欢香是什么东西,大家都知道。 “小姐……” 桃儿心跳得特别厉害,嫁衣!合欢香,想想就害怕。 云初雪身子微微后仰望着桃儿摇了摇头,让她镇定些,这嫁衣的背后可不只是合欢香,今天这场喜宴怕是会有一场大动静。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很明显,她已经卷进去了,可她并不后悔。 虽然她与梅芳菲不是很熟,但若是她明知嫁衣有问题而不出声,导致梅芳菲今日在这喜宴上出了事,想想,她或许也会良心不安吧。 看着一身佛衣跪在那的女子,云初雪突然有些愣神。 女子活在这世上…太不容易,太过身不由己,她不想这般活着。 “查!给朕查,彻查!” 圣上盯着那件递上来的嫁衣当场大怒,一连三个查字,所有人都吓得跪下了。 “圣上,嫁衣出自司制坊,出了这等事,臣妾难辞其咎,臣妾请求负责彻查此事。” 皇后掌管凤印,司制坊虽属宫中内务府统管,可实际上这些年来,宫中司制坊都是由皇后和几位贵妃分管的。 “皇后,你先起来,这件事必是要查清楚…” 圣上话音未落,就听得席间传来一声惊呼声。 “大胆,何人喧哗?” 天老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不知死活的。 当大家看到太子一身狼狈从席间站起来时,连忙用手捂住嘴,刚才是太子殿下发出的声响? “太子,你怎么回事?” 圣上本就一肚子怒火,太子突然来这么一下,语气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平日被这么凶一句,太子怕是早就吓得跪下了,可此刻,他仿佛没听到一般,身子扭来扭曲,满脸通红,像是极其难受。 “太子!” 刚才还暗自幸灾乐祸的皇后顷刻间脸色大变。 事情落到自家儿子头上那就不一样了,顾不得什么仪态,提着裙摆在宫婢的搀扶下直接冲了过去。 是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情况不对劲。 “快宣太医!” 看清楚太子不对劲,圣上惊呼了一声,一时间,场面异常诡异。 “怎么会这样?” 借着这片刻的混乱,端贵妃终于找着机会跟素王说句话了。 素王深吸了口气掩去心中慌乱,“母妃,司制坊那边可都处理干净了?” “宫中的事你只管放心,宫外若是留有尾巴,你赶紧让程四去处理,绝不能让梅家或是皇后那边的人查出来。” 算计梅家,本来就是一步险棋,所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万不得已,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母妃放心不会有事的,稍后,不管宫中查出什么,都请母妃一定要稳住。” 素王看到太子此刻的样子,心里突突直跳,今日这一计,太子的确是算计在内的,但太子出事,并不是现在,是梅家!一定是梅家已经知晓了他的谋划。 想到这,素王再也无法假装镇定了。 因为此刻王府便有一样东西足以让他撇不清。 素王转身后退,刚走两步便停了下来,不,他此刻不能去见任何人,若是梅家知晓了他的谋算,现在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素王只能原地不动,不动声色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素王就与人群中的一个男子眼神对上了。 对方似乎明白素王想要传递的信息,微微颔首转身而去。 素王此刻太过显眼,他是不方便动的,那就只能安排人去处理了。 “桃儿!快,快去…” 云初雪自从发现那个‘四爷’,便暗中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所以刚才对方与素王之间的互动她都瞧见了。 那个‘四爷’与素王认识! “小姐!”云初雪提裙起身,也顾不得冷直接追了上去。 “六丫头?” 云初雪本是想让桃儿跟上去看看,但是没时间交代,只能自己跟上了。 正好此时混乱,应该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 可她不知,偏偏就有人一边看热闹一边打量着她。 “这死丫头,她这是去做什么?” 看着趁乱就钻进了人群的云初雪,老太太和月兰芝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人已离席了,两人都吓得变了脸。 “娘,怎么办?” 桃儿已经追了上去,这场合,月兰芝可是不敢妄动一下。 老太太抿了抿嘴,拉着脸冷声轻道:“你别乱动,别管她了,她若是敢闯祸,看老身饶不饶得了她。” 月兰芝心里暗道,正好这回就直接带回府好好管教管教。 “罗桑,跟上。” 看着热闹的丰子越将一切尽收眼底,没想到这种事她也敢凑热闹,云尚德这个养在外边的女儿,当真是要刮目相看。 “小姐,你要去哪里?” 桃儿好不容易追上云初雪,云初雪已经追着人出了喜堂拐进了一条长廊里。 云初雪拍着胸口喘着气,对方走得特别急,出了喜堂,几乎是一路跑的,她好容易跟到这却没瞧见人了,这素王府她不熟不敢乱跑只能停下。 “桃儿,你快去找梅时九。” “九公子?小姐,到底怎么了?” 桃儿只觉得心惊肉跳,她的好小姐啊,平日在外头也就罢了,这是什么地方,今儿是什么场面,小姐可千万别在做什么吓死人的事。 “先别问了桃儿,快去。” 别的她不知道,但是那个四爷,那个毒杀她的男子,与那件嫁衣有着直接的关系,他定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此刻他这般急匆匆而去,一定有事,还有,刚才他与素王的那个眼神,直觉告诉他,他与素王很熟。 熟到能用眼神交流的地步,也就是说,嫁衣的事与新郎官也脱不了关系。 刚才,那个四爷分明已经注意到她了,若是不能接这次机会把对方解决,她定会后患无穷。 便是为了自己,她也要冒险追出来。 第67章 好戏连台(2) “不用劳烦你家丫头了,我在这,你也别追了,阿庆已经跟上了。” 梅时九再次突然冒出来,云初雪相对镇定一些了。 吓着吓着,好像也会习惯的。 “九公子真是神出鬼没!”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里,不过心里倒是松了下,要她这小身板去追一个大男人,的确有些费劲。 “小师父真是古道热肠。” 梅时九竟还给对上了。 寒风扶过,云初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冷,回去吧,你家人应该着急了,放心,我既答应尽力护你,便不会食言。” 哎,胆子这般大,这是王府,毫无准备就敢跟上人家,若非他让阿庆把人引开了,她这会早就被发现了。 云初雪呼了口气点头,竟是十分乖巧的转身。 “九公子可是觉得初雪太过莽撞行事?” 想想,的确是挺让人后怕的,可是当时真来不及喊人也没人可喊,就算知道对方与嫁衣有关,她手里也没证据。 “难道不是?” 梅时九跟着转身。 “是。” 今日也算是见识了梅家的实力,素王府内也能做一番安排,实在可怕。 更可怕的是,素王亲自去迎的新娘子,一路到了王府都没发现不对劲,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倒是挺会自省!”梅时九想起她刚才不顾后果的莽撞之举,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九公子过奖了,若是再有一次,我定会三思而后行。” 冲动是魔鬼,以后确实要三思而行,没什么比命重要,便是留下后患,也好过莫名送命。 梅时九没想到云初雪这般…‘受教’,能认真自省并勇于承认错误,其实很难。 “九公子,嫁衣的事…” “你放心,本公子不会节外生枝让你身陷险境。” “你…”这人怎么生得这么聪明? “什么?” “没什么!对了九公子,刚才…那个人,你可知道是谁?” 云初雪只是随口打听一句,对那个四爷的身份,云初雪始终耿耿于怀,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跟云初棋一起害她。 “你不知道人家是谁你就跟上去?他是程家人,端贵妃的娘家人,名叫程四。” “…我在锦绣坊曾见过一次,他…似乎与锦绣坊的东家相熟。” 这个消息算是回敬,程四,四爷… 原来是这么个四爷,云初棋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梅时九忍不住看了云初雪一眼。 “九公子,先行一步。” 快到喜堂门口,云初雪行礼意思分开走。 “…” 梅时九停下脚步看着袅袅而去的身影笑了笑,笑容略显无奈。 他有这般让人避而不及? 云初雪再次回席的时候,混乱的场面相对平静了许多。 “你个死丫头这等场面也敢乱跑…” 看着云初雪回来,云老太太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娘,这六丫头是该好好管束…”月兰芝见缝插针。 “行了,先别作声!” 云老太太见着场面渐渐安静,赶紧让月兰芝收声,气氛突然让人窒息。 “臣妾请圣上为太子做主啊!” 刚才是梅家喊委屈要圣上做主,这会儿是皇后,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牵涉太子,这事可就越发耐人寻味了,这怕是天大的事了,所有人都默默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来人,送太子回太子府诊治,素王与梅家喜事暂且作罢,所有宾客暂且留下,刑部、大理寺……禁卫军听令,围守王府,素王府只准进不准出。” 刑部大理寺,禁卫军! 圣上一声令下,宾客一个个面色惶恐,一片细声议论。 “娘,这到底咋的了,怎么回事?” 月兰芝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慌了神,老太太也是强装镇定,“慌什么,又牵扯不到咱们,这么多人留下又不止咱们。” 老太太这话倒是没错的,只是她不知,今天这么大动静,与坐在她身旁的孙女多少有些关系。 “主子,梅家的人跟上程四了。”罗桑回来复命,今天这出可真是热闹。 “罗桑,知道梅家厉害了吧,素王算计梅家,也该有心理准备。” 皇后本就与端贵妃不对付,如今素王还欲加害太子,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加上一个梅家,就算父皇再偏宠素王,素王和端贵妃今天都难交代。 “素王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折腾他们的,本皇子现在想知道的是,云家这个六小姐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罗桑跟着看了过去,“主子的意思,这件事云大人也参与其中?” 应该不能吧?这云大人才升任六卿之一,屁股还没坐热就敢参和这种事? “不知,所以本皇子好奇,看戏吧。” 这可比刚才的歌舞精彩多了。 紧张诡异的气氛中,那一抹抹大红就显得格外讽刺。 直到一件大红嫁衣从王府搜出… 看着两件一模一样的嫁衣,看着从宫里被带出来的司制坊的人,圣上破天荒对素王动手,桌子上操起一个盘子就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之后全场静得可怕。 “诺儿!” 端贵妃疯了一般的冲过去,盘子落在素王的额头上,血顺着额头往下流,瞬间满脸的血。 “圣上,这分明是有人陷害诺儿啊,今天可是诺儿新婚大喜的日子,圣上,诺儿冤枉啊,这嫁衣就是栽赃陷害!” 端贵妃看着素王心疼不已,便是这时还不忘趁机反咬,只要他们不认,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不能把他们母子如何! 素王不偏不躲受了这一下,用血降了降圣上的怒火。 圣上看着素王一脸血跪在那,圣上还是有些触动,说话的口气明显轻了些,“栽赃陷害?这是他的王府,有人在他府里藏嫁衣,有人在他府里给太子下药,他都浑然不知?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让他们查清楚,不管是谁,绝不姑息。” 圣上这明显怀疑的口气,让端贵妃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说下去。 事情到这一步,圣上已有些疲累了,主要是气的。 这大冷天的,总不能把这么多人一直滞留在王府,又出动了禁卫军,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圣上下令所有宾核对身份后有序离席。 大家这会也没胆子留下看热闹,这种事没清楚之前,最好是议论都免了,以免惹祸上身。 “天老爷……” 出得王府,月兰芝终于敢大声喘气了。 “别说话了,赶紧上马车回府。”云尚德也出来了,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爹,祖母,大夫人,初雪出来已久,姑姑最近身子不适,初雪就先回去了。” 第68章 出人意料的五皇子(3) 云尚德似乎有心思,云初雪说完他只是摆了摆手就同意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有意留人,奈何这场合她们也不敢多说话,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想着云初雪的事等回府再跟云尚德说说。 云初雪心里暗松了口气,刚要上马车丰子越就冒出来了。 “云六小姐留步!” 五皇子?他要做什么? 云初雪很想假装没听见,可是她爹已经上前打招呼了。 “五皇子!”云尚德心里有多惊诧只有他自己知道,拱手见礼。 “见过五皇子。” 月兰芝和老太太赶紧跟着行礼。 “见过五皇子。”云初雪只能硬着头皮行礼。 “云大人,本皇子想找静思小师论下经文,不知可方便?” …… 云尚德不知如何应话,只能点了点头。 于是便眼睁睁看着五皇子堂而皇之把云初雪接上马车扬长而去。 “五皇子,您这是何以意?” 五皇子的马车足够宽大,两人对坐尚且隔着一些距离。 昏暗之中,丰子越可以想象对方此刻的表情,不由一笑,“你可以拒绝的。” “五皇子诚心相邀,我若拒绝,岂非不知趣?五皇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一会老太太她们回去也要添油加醋跟云尚德说的,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五皇子都不怕与她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她就更不怕了。 “小师父何时遁入空门的?” “五皇子上次见着贫尼的时候,贫尼已是佛门中人,五皇子放心,贫尼在都城之外,从未见过五皇子。” 一个皇子,在都城之外受伤,这里头的事她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她只是想告诉五皇子,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绝不会乱说一个字,让他放心。 皇子,意味着麻烦,瞧瞧今日这场寿宴就知道了,所以…远离麻烦才是正确的选择。 丰子越笑容渐深,她倒是直接。 “小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佛慈悲,偶尔不得已为之,佛祖不会介意的。” “哈哈哈哈…” 这丫头倒是有趣的紧,这么想和他撇清关系,可他却对她越发感兴趣,这可如何是好。 听得这一声笑,马车外罗桑和桃儿齐齐扭头张望,…没事吧? “你没住在云府?” “五皇子不知?也对,五皇子如何会知,是贫尼说错话了,贫尼三年前搬出云府,现在与姑姑住在西城。” 好个话里有话的小丫头,“送你回去。”顺便认个门。 果然是为了这句话,云初雪暗松了口气,以后应是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不敢劳烦五皇子相送,若是五皇子没别的事,贫尼就先行告辞了。” “行了,也没多远,正好本皇子也去西城,顺路而已,这天怪冷的,你难不成走回去啊。” 人家堂堂一个皇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云初雪也不敢不识好歹。 云尚德一进家门,还没等坐下老太太就迫不及待说了起来。 “今儿可是吓死人啊,好好的一场喜宴,竟弄成这般,哎,可惜了梅家那二姑娘,瞧瞧那通身气派,但也是决绝了些,知晓嫁衣有问题,让老太傅跟天家说明此事便是,大不了婚期延一延…今日她穿着这一身僧衣来,便是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说到僧衣,老太太立刻想起云初雪,脸色一变冷声道:“尚德,不是娘说,那六丫头可是得好好管束了,你是不知道……” 云尚德一言不发听着老太太说着今日喜宴上发生的事,老太太哪里知道,梅家与素王这桩婚事,梅家本就不想的,否则梅家姑娘为何要穿着一身僧衣过去? “娘,你说什么?” 云尚德听着听着心思被拉回,瞬间清醒。 “老爷,娘说得可都是实话,妾身也亲眼看着,那九公子和五皇子就那么一左一右,哎哟…当时在场的女眷们可都瞧得清楚,你说她现在还是个姑子,传出去,咱们云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云大夫人赶紧趁热打铁。 说着说着已经进了厅堂,云尚德让下人都出去后又仔细问了一遍。 “这么说,六丫头的确是和五皇子还有梅时九认识,……五皇子虽不受宠,至今没有封王,但怎么说也是皇子,咱们这六丫头,看来是得刮目相看了,六丫头的事也没你们说得那般夸张,不过是不慎摔了,他们二人正好在,顺手扶了一下,一个是梅家公子,一个是皇子,没人会不长眼瞎说八道。” “可那六丫头着实胆子太大了,她是怎么认识五皇子和梅家公子的?人在外头,她做什么咱们也管束不了,这万一惹出点什么事来可怎么得了,上次就跟你说了她那宅子的事,连商贾之流她都…她倒是收得心安理得,当别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白给她花,定是有所图,不行,一想到这些,老身这心里就不安生。” 老太太说来说去就是想把云初雪给接回府,一副人在她眼皮底下它才安心的样子。 “娘,夫人,六丫头的事,你们不必管了,也不用着急接回府,不还有她姑姑在吗?让她在外头陪着她姑姑也好,咱们这六丫头,说不定将来真有造化,马上年节了,夫人准备些东西给她们送过去,衣裳首饰什么的……” 老夫人和月兰芝听傻眼了,这不但不接回来管着,还得捧着不成? “老爷,六丫头就是再好,她也是个庶出,能有多大的造化?” 还能嫁到梅家王府去当少夫人当王妃不成?月兰芝实在忍不住了。 她现在是连管束一个庶女资格都没有? “夫人,若是她有本事,庶女又如何?那就是她的造化,总之,六丫头的事你们暂时别管了。” 看来,以后的好好关注关注自己这个庶女,他如今已是六卿之一,想要更进一步可没那么容易,所以,他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原本,他是想走素王这条道的,才和程家走近些,今日素王便出事了,看来得再好好盘算盘算,正好看看素王这棵大树能否经得住这场大风雨。 云初雪倒是没想到他爹这么瞧得起她。 “多谢五皇子!寒舍简陋,就不招待五皇子进去坐了,贫尼恭送五皇子。” 云初雪着实不客气,下了马车就送客。 “别多想了,本皇子…只是觉得你与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走了。” 并非假话,信不信由她,那人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贵人。 云初雪却是一点都不信的。 第69章 蹊跷(1) “六丫头,没发生啥事吧?” 云初雪回来的时间比云银玲预计的晚了些,心里正不安呢。 “姑姑,梅家和素王的喜事没成……” 云初雪烤着火,将整件事的经过大概说了说,云银玲听得目瞪口呆。 “哎…世事难料,就是可惜了梅家二小姐。” “姑姑,女子活在这世上太不容易了,多是身不由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男人们朝堂上的谋划,轻而易举就能把女子算进去,而女子却只能听之任之,成为他们棋盘上的一枚子,棋毁了,子也废了。 云银玲望着火盆里的炭火有些出神,突然拉着云初雪的手道:“六丫头,姑姑知道,你自来是个有主意的,你心里怎么想的,姑姑都知道,你想离了云家,你去谋划就是,大不了,咱们离开都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就像你说的,咱们过自在日子去。” 六丫头越是聪明,越是能干,她爹就越不会放过她,可六丫头不聪明不能干,也一样难以摆脱被人摆布的命运,既如此,何不让她去为自己谋划? 她想离了云家,离就离吧。 云初雪挨近云银玲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撒娇,“姑姑一生,最重规矩,而今为了我,却是将这些都抛了,姑姑放心,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我的命运我自己掌握,我一定会努力活得好好的。” “好,好,咱们都活得好好的。”云银玲低眉摸着云初雪的头。 “对了姑姑,你还记得被我兽夹夹伤的那个男子吗?” 怎么提起这事?云银玲点了点头,自是记得。 “姑姑,咱们当时都猜测他出身不凡,没想到他竟是五皇子,是皇家的人。” “…你今日在宴席上见到了?”云银玲不免担忧紧张。 “姑姑似乎并不惊讶对方是皇子?” 云初雪坐直歪头看着云银玲。 “傻丫头,姑姑早就看出他是皇家的人了,你这眼力可是有待加强,姑姑早就与你说过,这皇家的人,吃穿住行都是有讲究的,他那日穿的鞋袜泄露了他的身份,姑姑不说,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不过,姑姑也不知他是哪位皇子。” “姑姑怎么懂得这么多?”难怪她一点都不惊讶。 云初雪突然明白,博学多才,遇事便能比常人持稳冷静,看来,她以后要多静下心来多学点东西。 “你想知道这些,姑姑给你讲就是,只要你愿意听的,姑姑都教。” “好,姑姑,明日起,我没日练半个时辰的字,每日听姑姑讲一个时辰的学,不管姑姑讲什么,我一定都认真听。” 看着云初雪一脸认真的样子,云银玲微微一笑。 “今儿这是怎么了,来,跟姑姑说说,为何每天还要练半个时辰的字?” “就是觉得从前是我肤浅了,练字不光是为了写得一手好字,还能让心沉下来。” 今日她冒然追上程四,就是心不够沉。 “恩,长大了,对了,你刚才提到五皇子,既然遇上了,他定是认出你来了吧,可有说什么做什么?” 云初雪不想瞒着云银玲,便简单说了说,“…姑姑不用担心,我瞧着,那五皇子不像是什么坏人。” “你这丫头怎还这般单纯,那坏人能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不过他既然找上你,便是担心也没用,五皇子…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这般年纪没有封王,怕是在皇子中也是不受宠的。” “大姑娘,汤已经热好了。”正说着,常嫂子端着汤来了。 “先不说了,赶紧喝点热汤吃点东西。” 云银玲拉着云初雪起身让她吃东西,心里却暗自琢磨起来。 今日这丫头在喜宴上与五皇子和九公子有接触,她倒是不担心传出什么话,她担心的是她爹云尚德。 云初雪吃完回屋换衣裳准备去练会儿算盘,刚一进屋,桃儿就语出惊人。 “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 “什么事还支支吾吾的,说。” 云初雪拿出算盘,打算静静心,都开口跟人家萧爷学了,总不能让人笑话。 “小姐,刚才五皇子下马车的时候,奴婢无意间看到他腰间的荷包,那荷包上好像…绣着一个福字。” “嗯?” 云初雪拨弄着算盘没太在意,这丫头不会是又瞧着什么稀奇呃绣法了吧,等等…“福字?” 桃儿抿嘴点头,“恩,奴婢瞧着,好像就是云绣,而且,手法和小姐肚兜上的福字有些像,不过奴婢也就看了那么几眼,所以…不是太能确定。” 云绣…… 云初雪不由想起藏在云绣里的东西。 五皇子出自皇宫,身上有云绣荷包不奇怪,可桃儿说手法一样,偏又是个福字。 云初雪能不多想? “桃儿,五皇子走的时候,是不是跟我说了句话?” “是…吧。”这猛的一问,桃儿也不太确定,她当时光注意那个荷包去了。 “对,他说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一个故人…难道不是瞎说的?” 云初雪落在算盘上的手抖了一下。 “若是能拿着仔细看看就好了。”桃儿知晓肚兜上的云绣关乎小姐的娘亲,所以她也分外在意。 “桃儿,有关云绣和肚兜的事,你别跟任何人说,姑姑也不可以。” 云初雪越发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她不想姑姑跟着担心。 “知道了。” 桃儿认真点头应下,小姐不让说,她绝不会跟任何人说。 “对了桃儿,还记得那个景四吗?” 桃儿一头雾水,抓了抓头表示没印象。 “就是云家那个门房,今儿去云府的时候好像没看到。” “是他啊,小姐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上次小姐好像就格外与他多说了几句,还问了名字,她都不记得了,小姐却记得清楚。 “我瞧着那个景四不错,有几分机灵,如今在都城,不比之前在乡下,云家的动静,咱们若是能提前知晓一些,有可能能省去很多麻烦。” 桃儿一听明白了,小姐是想让那个景四在云府当眼线? 可景四能听小姐的?这种事,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可不敢用。 “小姐,这事,要不跟大姑娘商量一下?”大姑娘对云家的事比小姐清楚。 “傻桃儿,我能就这么用他?只是觉得人机灵,觉得可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后话。” 不是她有把握的人,她敢用吗? 不过,可以划算一下…… 第70章 萧爷上门(2) 素王府喜宴后不到三天的功夫,事情就有结果了。 经查,素王欲借大婚利用新娘子谋害太子,具体细节可谓精彩。 这事牵涉甚广,圣上大怒,下令将素王软禁在素王府,端贵妃也被禁足后宫,并收了贵妃绶印,降为嫔,不仅如此,程家也受到牵连,程家公子程牵涉其中,被下了大狱。 除此之外,圣上为安抚梅家,不仅取消了婚约,准许梅家二小姐另择良婿,不必出家,还送去了一大堆的东西。 这三天,云初雪也一直在等消息。 听得程四被下了狱不由松了口气。 “小姐,锦绣坊也被查封了,根据你透露的消息,楚家商行抢先一步把锦绣坊几个不错的绣娘都签下来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云初雪正在练字,听得常伯的话放下笔笑了笑,“这么说来,楚家商行的绣坊就快开业了,常伯你去打听一下什么时候开业,准备一份贺礼吧。” “好嘞!” 常伯刚要走,常寿就来了。 “小姐,萧爷来了。” “啥?”刚说着人就来了,来这? 云初雪顿了一下赶紧提着裙摆往外走,“可请进屋了?” “正在大堂,大姑娘在招待。” 姑姑?云初雪连忙加快步伐。 第一次有客上门找侄女,听常寿说是生意伙伴,云银玲忙客气招呼着。 云银玲其实也是想借机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萧景第一眼见到云银玲就被惊艳了,眼里灼灼生辉。 女子所有美好的一面,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他仿佛都看到了。 “久仰大名,时常听我家六丫头提及,多谢萧爷对我家六丫头颇多照顾。” 嗯,这个男子身上没有那股子歪斜之气,举止做派也都是规矩的,是个正派人。 云银玲也安心了。 一向持稳有度的萧爷竟像个愣头小子一样有些局促不安。 “哪里哪里,严格来说是她照顾我的生意!”说是合作,他其实是挣了大头的。 今日亲自登门,是因为锦绣坊的事,前几天,云初雪差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这封信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从这封信便可看出,找他合作的这个小姑娘可是不一般,能知道这等消息,这路子…可是够野的,生意场上,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消息! 做生意就是闻风而动,准确的信息往往能让人在生意场上占据主导地位。 听说,她与梅时九公子和五皇子还认识。 “萧爷,您这话可是抬举我了!萧爷亲自登门,寒舍蓬荜生辉。 云初雪笑着走了进来,这姿态,云银玲瞧着都暗暗愣了下。 “这话可就是埋汰我了,楚某正好到这附近办点事,想着你好像是住在这,便登门打扰一番,也算是认个门。” “哪敢埋汰萧爷,你这来就来,还这么客气。” 云初雪看了一眼萧爷带来的礼物,心里想着,萧爷果然是个讲究人。 “就是些果子点心…”要知道多带些的… 萧爷想着不经意扫了一眼云银玲。 “那也是萧爷客气,姑姑,这位便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萧爷,楚家商行的少东家。” 云银玲含笑颔首,“刚才已经大过招呼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沏壶茶。”从这萧爷喝茶的动作来看,是个好茶的,喝茶怕是讲究的,可别怠慢了六丫头的客人。 听说最近六丫头正跟着人家学算盘呢。 “辛苦姑姑了。” 云银玲笑着走开,反正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她也听不太懂,人她看过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你和你姑姑单住?” 目送云银玲离开,楚萧景忍不住问了句。 “嗯,恭喜萧爷,刚才我还说让常伯去打听下萧爷的绣坊什么时候开业好去祝贺。” “那不都是多亏了你给我的消息?今日我来就是跟你说说绣坊的事,绣坊能这般顺利,你功不可没,所以,这绣坊,我给你一成干红算是答谢。” 云初雪忍不住看向楚萧景,“萧爷大气,难怪楚家商行生意越做越大,不过我不能收,我求萧爷帮忙的时候,萧爷可都没拒绝过,这消息就算是我答谢萧爷的,若是再收您这一成分红,那我以后再想找萧爷帮忙可就开不了口了。” 一成分红,什么也不用干,的确是很诱人,可是…她不能收。 人家讲究,她也必须讲究,这样才处得久。 “还说我大气!这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到底谁大气,我今日就拖大说一句,丫头,你做生意有天赋,眼力又好,但是…你出身官门,总是不方便真去开门经商,都说这女子手里有银子,将来嫁人也有底气些,可这银子是死的,说不定哪天就用完了,得有长期入帐的买卖才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一成虽然眼下不多,可将来绣坊做起来了,也是很可观的,你就收下吧。” 楚萧爷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云初雪却摇了摇头,“萧爷,每个人的出身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都城就这么大,萧爷想必也知道,我这出身不但护不了我,顾不了我,反而成了我的束缚,不过,我不打算让它束缚,萧爷,我有自己的谋划,只是目前多有不便,分红就不用了,在此谢过萧爷,不过…我的生意…想请萧爷帮个忙。” “你的生意?” 一个女子想要摆脱家族的束缚,谈何容易,除非她有足够的资本。 “对,我的生意,与萧爷合作缅丝生意,我的确只是想挣一笔起家的银子,从未想过做丝线方面的买卖,我的生意…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难。” 云初雪说得楚萧景都忍不住好奇了。 “你先说说你的生意,又要我帮什么忙。” 他一直以为她想做丝线生意,所以格外关注绣娘绣坊的事,他这才想着给她一成。 “跑商,也不能说是完全意义上的跑商,传统跑商其实就是倒卖,萧爷也知道,我之前就做过,但是我现在要做的跑商,和倒卖一点关系都没有,萧爷是生意人,见过大世面,正好帮我参详一下…” 云初雪便详细说了说,其实她就是出力,相当于帮人运货,只不过现在的车队也好,船帮也罢,都只做大单生意,确是忽略很多百姓日常所需。 “你这…等于就是帮着送货,不光是货,什么都可以,根据距离长短…时间长短物品大小、重量、贵重不同收取相应的费用,你这盘子可是有些大,这可不是一点银子能支棱起来的。” 第71章 痛快(3) 冬日寒凉,屋里烧着暖盆热哄哄的,楚萧景来时想着是小坐,没想到这一说就到了用膳的时候。 “萧爷,你要不嫌弃,就留下来吃顿家常便饭,正好一会吃完,我还想问问你算盘的事…” 跟楚萧景聊生意,让云初雪有一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说什么不用过多解释对方就懂,对方说什么她也能心领神会。 “这…” 楚萧景觉得有些不方便,毕竟人家都是女眷。 “萧爷,这个点赶回去用膳也晚了,就留下来用膳吧,这丫头缠着您聊了这么久,没耽误您的事吧。” 云银玲也跟着客气一句,就是家常便饭,难得六丫头跟人聊得这么投机。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萧爷是真的被云初雪说的生意吸引了,只是要想实现可没那么容易,起步就是一件难事。 “姑姑,我去取一坛雪酿来。” “去吧!” 云银玲招呼常婶和李妈妈备菜,天色已经不早了,屋里燃起了烛火,看着桌前摆盘的云银玲,楚萧景突然心跳加速。 常年忙生意,一日三餐多数时候是应付的,尤其是早些年他刚接手楚家生意的时候,看着眼前的画面,只觉得岁月静好。 他的亲事是长辈订下的,成亲之后育有一儿一女,他与夫人一直相敬如宾,却少有夫妻之间的浓情蜜意,他也没觉得不妥,男主外女主内,他未曾纳妾,家里就夫人一个,可惜,早几年,他夫人因病去了,这些年,他一直未续弦,一是没这想法,二是忙没时间。 “萧爷,尝尝我姑姑酿的雪酿,今日要不是萧爷来了,我都喝不上。” “你一个女儿家的馋酒也不怕人笑话,就一杯,不许多喝。” 云初雪抱着酒坛子打开,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没想到云大姑娘还会酿酒,闻着就知道是难得的佳酿,今天楚某是有口福了……” “那是,外头再多银子也买不到,萧爷,尝尝!” 云初雪帮着倒了一杯,“喝这酒就要用大杯,第一口一定要大口。” 楚萧景也不扭捏,颇为豪迈的喝了一大口,清凉下喉,随后是由内到外的暖,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好酒!” 这可不是恭维,楚萧景走南闯北喝过不少酒,这酒的口感称得上绝佳。 “是吧,回头萧爷带一坛回去,…姑姑,可以吧?” 云初雪大方说完才想起自己做不得主,只能尴尬看向云银玲。 云银玲笑着给夹了一块子菜,“你姑姑可是个小气的人?”说完看向楚萧景,“萧爷不嫌弃就好。” “那楚某可就不客气了,这又喝又拿的…” “萧爷,来,我敬您。” 云初雪是真心实意的敬酒,她一个小丫头,萧爷不嫌弃愿意给机会跟她做生意,愿意教她算盘,几次帮她,她这个人记仇也记恩。 “好!” 云初雪这性子,楚萧景也是越来越喜欢,尤其是她在生意上的天赋,他觉得,真让她放手大胆去做,再有几年,一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看着眼前喝得痛快的一大一小,云银玲默默笑了笑,在这萧爷眼里,或许六丫头就是一匹千里马。 而六丫头则是敬重对方对她的看重。 罢了,今日这丫头想喝就喝吧,大不了喝醉了就睡,人生得意须尽欢,她喜欢看此刻的六丫头,张扬肆意痛快! 若是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姑姑,你也喝一杯。” 云初雪喝得痛快,倒还记得招呼云银玲。 “不管我,今儿看在萧爷的面子上,你想喝就放开喝。” 楚萧景忍不住看了云银玲一眼,她真的让她喝酒?很少有长辈这般…… 云初雪一双眸子亮得发光,“姑姑最好了!” 云初雪作势就要抱云银玲,云银玲假装一脸嫌弃的避开,“好了好了,让萧爷看笑话了,你这丫头,喝了两口就疯上了,萧爷,让你见笑了。” “挺好挺好!平时总是一副精明的样子,一点不像个小姑娘,这会倒是本色了。” 看着姑侄两之间的互动,楚萧景觉得很美好。 云初雪其实酒量真一般,但是她喜欢喝,或者说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 酒足饭饱,算盘的事只能改天了,云初雪已经喝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萧爷,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这丫头也甚少这样,这是跟萧爷投缘。” 云银玲也看得出萧爷是真的喜欢她们家六丫头。 “是啊,楚某是真稀罕她这性子,天色不早了,天冷,云大姑娘留步,今日打扰了。” “哪里话,萧爷慢走。”云银玲提着灯笼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这姑侄二人都是心中磊落,所以不忌留他这个男客。 世间女子,像她们姑侄这般的又有多少。 楚萧景没有乘坐马车,洪江牵来马,楚萧景翻身而上,动作干脆利落,拉着疆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还站在屋檐下的云银玲,不由脱口而出:“天冷进屋吧。” 云银玲颔首转身,其实她刚才就准备进屋了,可看着对方翻身上马又不由停下了。 就在这一瞬让她想起了一个故人。 曾经,她也像今天这般提着灯笼夜里送行,而她送的那个人再也没回来过,若非是她,那人也不会负气远行。 时过境迁,以为都过去了,没想到,不经意间还是会想起。 “爷今日很是开怀。” 洪亮策马跟上楚萧景,爷都笑了一路了。 “是吗?” “很明显,爷的嘴都快裂到耳根了。” 看来,今天这酒确实很好喝,许久没见爷这般痛快了。 “哈哈哈哈哈,那便是开怀吧,驾!” 马蹄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姑姑…姑姑去哪里了?” 云银玲刚回屋,就见着云初雪醉意朦胧的到处找她。 “这丫头,李妈妈,常婶,你们快去烧点热水,桃儿,赶紧扶着她坐下。” 不能喝还馋,真是拿她没办法。 “姑姑,你等着,等我将来银子大把,我带你去看最美的风景,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好,乖,听话坐下。” “姑姑,你相信我,我要当这天下最厉害的商人,等我将来富可敌国,我看她们谁还敢欺负咱们。” “你这丫头…真是喝多了……” 天底下最厉害的商人吗?云银玲听着忍不住摸着云初雪的脸笑温柔,这等雄心壮志,便是男儿又有几个敢想? 第72章 九公子邀约(1) 宿醉醒来,云初雪只觉得头疼。 “小姐,云府来人了,大姑娘没让叫你,这会可稀奇了,送来了不少东西。” 云初雪揉了揉额头,“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小姐肚子饿了吧?” “有点,你刚才说什么?云家送东西来了?” 桃儿扶着云初雪起身,“嗯,奴婢看了下,有吃的,还有衣裳首饰。” “那还真是稀奇了。” 云初雪也不着急去看,收拾完之后喝了碗热粥才起身。 “大姑娘,你说这是唱哪一出?” 李妈妈看着云府送来的这些东西,就感觉没安好心。 “这怕是六丫头她爹让送来的,大夫人估计也是送得心不甘情不愿。” “既是送来的,李妈妈,你们把东西收起来便是,该吃吃,该用用。”云初雪说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银玲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云初雪,“起来了,吃东西了没?” “喝了粥,姑姑,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你说呢?酒量不好还贪杯,让人家萧爷笑话,六丫头,这些东西八成是你爹让送来,你爹这是要在你身上花心思了。” 云初雪挨着云银玲坐下,不以为意道:“那他真是抬举了。” “先不说你爹了,你看看这个吧,随着东西一起送来的。” 云银玲说着将桌上的请柬递给了云初雪。 “这是……?” 云银玲示意她自己看。 云初雪展开请柬,“梅家二小姐?”梅家二小姐请她赏梅? 云初雪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和梅芳菲,也就是三年前在梅府说过几句话,再没其他交集了啊,还有,刚经这么大的事,梅家二小姐还有兴致邀人赏梅? “你自己看着办吧,帖子是送到云家的,你爹定是知道了。” 云银玲也是觉得奇怪,不过这的确是梅家送来的帖子。 “既然梅家二小姐有这雅兴,我也不好扫兴,就去…看看吧。” 云初雪合上请柬,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人,梅时九,这帖子,她怎么觉得是有人假借了梅二小姐的名义送来的? 罢了,去瞧瞧就是。 “那赶紧收拾一下吧,早些去早些回,对了,你让李妈妈打听的那个…景四,是叫景四吧,已经有消息了。” “如何?” 李妈妈听着赶忙上前回话:“六小姐,那个景四还在府里,因为得罪了人被派去做杂工了。” “哦?我记得那景四说他没签卖身契,应该是能出府的,李妈妈,你帮我办件事……”云初雪眸光落在云府送来的那些东西上,心里也有了盘算。 程四已经下狱,这么大的事,就算不死,应该暂时也出不来了,她一直想着两件事,报仇,离开云家。 如今第一件算是差不多了,第二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等离了云家,天高任她飞,海阔凭她跃。 “小姐,梅家二小姐可真想得开。” 梅府门口,桃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日子总要过,想不开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走吧。” 这一次,门房看到帖子也不通报了,直接领着人进去。 出乎意料,云初雪在梅家梅园见到的还真是梅芳菲。 看着微微愣住的云初雪,梅芳菲含笑以对,“云家六妹妹不认得我了?三年不见,云家六妹妹就像是换了个人,我倒是差点没认出来。” 云初雪蹲身行礼,“初雪见过梅家二姐姐。” “唐突下贴邀你赏梅,没扰到你吧?” 梅芳菲仿佛没事人,大大方方的招待着云初雪,一旁桃儿忍不住心生佩服。 “梅二姐姐相邀是初雪的荣幸,三年不见,梅二姐姐越发光彩动人。” “这嘴可是会说,实不相瞒,我今儿可是受人之托,有人想见云六妹妹,却是多有不便,只好借我之名,希望云六妹妹勿怪。” 梅芳菲也是直接,说着看向梅园深处,云初雪跟随而看,只见一身素白的梅时九正款款走来。 果然是他…… 什么叫想见她不便?借他妹子的名义给她下贴邀她前来就方便了?就不怕梅二小姐多想? “云六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无妨的。”要怪也怪不着她。 云初雪这反应,反倒让梅芳菲有些不好意思。 梅芳菲知道这般多有不妥,可谁让是是时九,这个忙,她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帮,不过她心里也是好奇,这个素来不近女色的三哥与这云初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从未见她三哥对哪个女子这般费心思,不过…要她相信她三哥是对云初雪动了男女之情,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不管是样貌家室或是才学,比云初雪出众的大有人在,她三哥都没看上,再说,这云初雪相对来说是不是也…小了些? 话说回来,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还挺沉稳的。 见着她三哥更是…没反应,没错,就是没反应…… “二妹,有劳了。” 梅芳菲冲着梅时九点了点头,又笑着跟云初雪行了礼才走。 “九公子要见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还得惊动梅二姐姐。”是不是多此一举? “下次知道了。”很是痛快的回应。 还下次,不知道,该真以为九公子对她有意。 “九公子这般费尽,不知所为何事?” 闻着满园的梅花香,云初雪心情倒是不差,梅园的梅果然名不虚传。 “上次说邀你赏梅,你说没空,看来今日是借着二妹的光了,走走吧,走走身子暖和些。” 似乎看出云初雪特别怕冷。 “生气了?”两人并肩走着,梅时九见云初雪不说话,试着问了句。 云初雪笑了笑,“那倒不至于,这梅园的梅花可不是谁都有眼福的。” “你若喜欢,随时欢迎,今日请你来,是想跟你说说程四的事。” 云初雪脚下一顿,随后低头继续前行。 “锦绣坊里的确有人见过程四,可是锦绣坊的东家死了,死无对证,那个绣娘倒是找到了,她的一面之词,也无法作为铁证,圣上其实心知肚明,可他素来宠素王,程四是程侯的独子,动了程四,就等于动了程家…” “九公子不必说了…”动了程家,就等于等了素王,素王就再难有翻身之日。 所以…程四很可能会被放出来。 云初雪只觉得浑身发寒,原来,她还是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果真聪明,一点就通。 “九公子,梅家受此大辱,圣上总要给个说话吧?” 第73章 不一样 (2)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祖父虽是三朝元老功在社稷,可到头来,未必抵得过一个皇子。” 听上去着实可悲,可这就是事实。 “所以…九公子今日邀我来是想给我提个醒?” 程四放出来,她就危险,这个不用九公子说她也知道,那日喜宴上,程四那个眼神,她至今记得。 “下雪了……” 梅时九答非所问,抬头看了看穹隆。 云初雪忍不住跟着抬头看,还真下雪了,说下就下,而且下得这么大。 “踏雪寻梅,也算是应景了,阿庆,去拿伞来。” “九公子,你觉得我真有这份闲情雅致?” 刚才他告知的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别怕,圣上虽有心放程四一码,可有人却是不愿的,程四想平安出大狱可没那么容易。” 云初雪继续跟着梅时九的步子,踏雪寻梅是雅趣,可她怕冷,不想附庸风雅,能否移步找个避风的地方说话? 或者干脆长话短说。 “九公子,你这意思,程四的事还存在变数?” 那她回去等着听信就是了,程四出来,她倍加小心,能躲就躲,实在不行,她跟姑姑先回乡下避一避就是,出不来,皆大欢喜。 这有啥好说的。 梅时九就从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罢了,还小。 似是看出云初雪的心思,梅时九干脆停步转身,“走吧,去我院里烤烤火,怪冷的,还有件事跟你说说。” 有事就说啊,急死个人的,还得烤火慢说。 “九公子,这怕是不妥,我今日是着女装来的,府里也有人瞧着了,男女有别,我去你院里不妥吧。” “又不是没去过,你顶多就是个…放心,梅府没人敢多嘴。” 顶多就是个什么?云初雪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 “公子,伞。” “不用了,让人把屋里的炭火烧旺些,顺便准备被个暖手。” “…是!” 这是要回院里去?不太好吧?老太太那边可是知道了,刚去取伞,听闻二小姐已经被老太太叫过去了。 “芳菲,你三哥到底怎么回事?云家六小姐现在何处?” 事不寻常,也难怪连老太君都惊动了。 大夫人更是紧张望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祖母,人现在应该还在梅园,具体情况,你们还是问三哥吧,三哥就让我帮着下了个帖子,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现在就他们两在梅园?” 大夫人忍不住追问。 梅芳菲抿了抿嘴,“倒也不是,还有阿庆和云家六小姐的婢女。”其他人,早就被三哥支开了,三哥还特意叮嘱了,梅园暂时不让人进去。 “那不就是只有他们两?这不是胡闹吗?娘,我去瞧瞧。” 大夫人一听不淡定了。 “行了,便是有事也是时九自找的,人是他自己请来的,有事也怨不得别人,芳菲,你瞧着可有什么不对劲的?” 老太君拦住大夫人,问得颇为隐晦。 梅芳菲自然听出来了,赶紧摇头,“祖母,瞧着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三哥应该是找人家有事,祖母,娘,三哥你们还不了解吗?” “说得也是,老身还以为他开窍了…” 额…… 大夫人和梅芳菲齐齐看了过去,老太君什么意思。 “瞧着老身干嘛,我说错了吗?大媳妇,上次让你探听一下云家这个六小姐,可探听清楚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还在外头跟云家大姑娘住一起……” 人才回都城,大夫人打听到的也不多,反正这么个姑娘,横竖听着都和他,儿子扯不上关系,可偏偏现在… 若是此刻她们知道梅时九直接把人领进了自己的院子,怕是真要忍不住过去一探究竟了。 “九公子的意思,我爹与程家多有接触?” 梅时九要说的就是这事? 之前她在琢磨云初棋怎么和程四勾搭在一起谋害她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一层了。 若是云家与程家有接触,云初棋自然就有机会接触对方。 “云大人前阵子和程国舅确实走得有些近,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你去参加喜宴,可能就是因为程四,这两天查程家的事,无意得知,程四曾像你爹提过你的名字!” 云初雪捧着暖炉子的手僵了僵。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因为梅时九和秦公子,姑姑总说,她还不够了解她爹,看来还真是。 “…多谢九公子告知。” 云初雪还是知道好歹的,梅家能查得这么细致,连程四和他爹说的话都知晓了,如初通天的本事,应是不想让外人知晓的。 “若非你告知嫁衣的事,我二妹可能真的就被毁了。” 所以…这算是礼尚往来? “多谢告知,九公子,时晨不早了,初雪就告辞了。” 云初雪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初说来,程四早就盯上她了。 是她与锦绣坊接触的时候人家就注意到她了吧。 她以为自己只是云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没人会把她当回事,可是这些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是绝不会轻敌大意的。 “雪天路滑,多加小心,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九公子但说无妨。”还有什么话说不得的? 梅时九抬首静静望着云初雪,“我知你离开云府不易,可住在外头,或许不如住在云府安全,有句话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走吧,我送送你。” 云初雪对上对方的目光,一时有些愣神。 他是想告诉她,真有本事,不该是日日防贼,更不是避开他们,而是让他们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见招cai招。 “不劳烦九公子送了,告辞。” “有时候,不要一味拒绝,能借力打力为何不顺势而为?若是有空,你或可看看兵法,…无需对我避之不及,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有人能让你借力…其实也是你的本事,走吧!” 什么意思? 云初雪一时有些懵,这是在告诉她,她可以借他的力? 所以…他绕着弯给梅府送贴,是有意让她爹误会她与梅家交情不浅? “九公子…玩笑了,哪有九公子这般好看的猛兽。” 洪水猛兽倒是不至于,可是无功不受禄,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让她借力。 太难得了,至少在她心里他还是有点可取之处!梅时九颇为无奈的笑了笑,没曾想,他梅时九有朝一日也需要以貌取人。 阿庆和桃儿早就石化了。 第74章 无心风月(3) “一路小心。” 梅时九终是将人送出了府。 “九公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留步留步!” 云初雪一时嘴贫,就是觉得,梅时九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所谓高冷,完全没看出来。 梅时九果真听话停步,“回吧。” “公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就别再依依不舍了。” 阿庆看着远去的马车,实在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本公子在赏雪而已。” 雪大,有些迷人眼。 阿庆故作姿态的哦了一句,见梅时九已经转身而去,忙跟了上去。 “她刚才话里话外探听那个成绣娘的事,你去大理寺那边打探一下,若是人还活着,看看有没有让她见一面的可能。” “是,公子,云六小姐的事,公子可真是事事放在心上,公子,你莫不是真…看上人家了吧?” “阿庆,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梅时九一本正经的问了句,阿庆立刻闭嘴了。 罢了,他还是不试探了,应该不至于。 这边马车里,桃儿一样双眼冒泡,能不多想吗?平白无故的,人家九公子干嘛对小姐这么好? “桃儿,你思春了?” 云初雪语出惊人,差点没把桃儿的魂给惊没了。 “小姐,您说什么呢?”说话的面不改色,被说的满脸羞红。 “我说错了吗?女子怀春便是你刚才那样,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小姐…你这看的都是啥书啊?以后可别看了。” 云初雪歪头放下车窗帘子,“怎么,难道书里描写的不对?那你刚才在想啥,我喊你都没听见。” “…小姐,你不觉得九公子对你不同寻常吗?” 明显的提示。 云初雪耸了耸肩,“的确是。” “那小姐有没有觉得九公子对你特别好?” “好?”这就说不好了,要看怎么理解,多多少少是有些。 所以她其实也有些费解,不过她没功夫去琢磨,梅时九既然这么大方,让她能借力的时候别客气,她以后就不跟他客气。 “小姐,你也觉得是吧,奴婢听说,九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可是他对小姐却不同…” “你的意思,你家小姐我不像女的?” 原来梅时九是这个意思,没把她当女子,罢了,无所谓。 桃儿有种吐血的冲动。 罢了,至少可以肯定,她家小姐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那九公子呢?哎呀,算了,她操人家九公子的心做啥,多余,反正她家小姐没这心思就是了。 “桃儿,你说…咱们回云府怎么样?” 这句话可把桃儿吓够呛。 “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回云府,去做什么?” “你别这么激动,我就想想,便是真要回去也不是现在,我总得回去跟姑姑商量一下。” 姑姑八成是不肯的,可是她突然觉得,梅时九说得特别有道理。 她是真的没想到,爹让她去参加喜宴,竟是因为程四,爹打的是程家的主意? 若是喜宴一切顺利,那程四若是跟爹要人,她可以肯定,哪怕是去程家当妾,她爹也会答应,因为她只是个庶女,无所谓体面不体面。 一想到这,云初雪就越发觉得梅时九的话有道理,她对他爹真没她想的那般了解。 如果程四真被放出来了,她的麻烦就会随之而来,她爹既然动过素王这条路的心思,就不会轻易掐断,说不定他就在观望,只要素王能过这一关,他爹还会选素王,到时候程四要她的命,她爹也会给吧… 梅时九说,圣上有意放过程四,但是有人不答应,不答应的应该就是皇后太子吧。 想来,程四即便要出来也没这么快,她还有时间琢磨。 此时,李妈妈刚从云府离开,她按着云初雪的吩咐上门送回礼,顺便找机会给那个景四代句话。 看着云初雪让李妈妈送的回礼,大夫人是又气又想笑。 “她这是真把自己当客了,看来,如今日子过的好,府里送出去的东西她都瞧不上了,送这回礼来,分明就是讽刺。” 月兰芝本来就不想送,这下好了,等于打脸。 “娘,云初雪哪来这些个东西,瞧着要花不少银子吧?” 云初琴快出嫁了,最近关在家里绣嫁衣,本来心里就不痛快,更加见不得人好。 “你这六妹妹本事大着呢,这点东西算什么,行了,娘懒得跟你说,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云初琴一听更来劲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连梅家二小姐都下贴请她。” 想到这,云初琴就越发不痛快了。 “你就别问了,以后你就知道了,那梅家二小姐也是,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有心思邀人赏梅,啧啧……” 说到这事,月兰芝忍不住又是一番感慨,梅家门第再高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欺负,素王如今也就是软禁,说不定哪天就没事了,到时候能不找梅家的麻烦? “娘,爹到底什么意思,喜宴让她参加,连秦王府的开春宴也要让她去,凭什么?爹这么抬举她,难道是要把她嫁给王侯之家?” 今儿一早,秦王府送来了开春宴的帖子,往年秦王府是不会给云家送帖子的,这还是头一回,可这等好事,又落在了云初雪的头上,也难怪云初琴接受不了。 一说到这事,月兰芝心里就有气,“你爹就是糊涂了,你放心,这会怎么说娘都会把你带去。” 这种宴会她和老太太带两个孩子去应该没事。 “娘!真的?” “嘘,你可别声张,二房那个现在还没订亲,你祖母可是想着带她出去的。” 云初琴一听倍感委屈,脸一下就垮了,“祖母如今是不是不疼我了,云初棋至今没订亲,还不是指着这山望着那山,她从小就跟我过不去,将来要是嫁得比我好,指不定怎么笑话我。” 云初琴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这会是真委屈了。 “别哭了,哭有什么样,娘平时怎么教你的,行了,有娘在,轮不到她。” 这个家的女主人是她,老太太年纪一把了,也该歇歇,什么事都管都操心,不够她累的。 “那…云初雪还是会去?” “你爹都开口了还能怎么着,去就去吧,你放心,她就是个庶女,想要高嫁去当正头娘子,做梦,最多就是个妾。” 她们想的,云初雪从未想过,她心里的将来,不在深宅后院。 第75章 用人(1) “六丫头,梅家二小姐约你可是有事?” 云初雪回来刚坐下,云银玲就忍不住发问,她总觉得这事蹊跷,不说梅家二小姐此时是否有这雅兴,便是邀请六丫头这事就奇怪,六丫头应该是与梅家二小姐不熟才对。 “不是梅二小姐,是梅时九邀我,倒也没什么事。” 姑姑知道她和梅家二小姐不熟肯定会多想,云初雪干脆直说了。 “九公子?” 云银玲和李妈妈都愣住了。 九公子邀请她? 是挺让人惊讶的,云初雪颇为尴尬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上次在喜宴上,我说了句素王府的梅花好看,九公子正好在场,就说改日请我看看梅府的梅花…” 云初雪胡诌了个理由,虽然有些差强人意,好歹先糊弄过去。 云银玲一脸狐疑,九公子这般幼稚?就为了证明梅府的梅花比素王府的好看?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过姑侄两一贯的默契让云银玲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对方不想说的,就不勉强。 况且这种事的确是不太好意思说的,虽然有些出乎意料。 显然,云银玲是误会什么了。 “姑姑,我去练字了……”云初雪决定,暂时结束这话题,再问下去,她也不知如何圆说了,总不能让她撒谎说梅时九看上她了吧。 “等等,还有件事,李妈妈刚从云府回来,大夫人让带了句话回来。”云银铃一脸复杂看着云初雪。 “什么话?”一提到大夫人,云初雪便眉头皱了皱。 “六小姐,大夫人说,秦王府的开春宴,让您到时候跟着一块去赴宴,还有…六小姐交代的事办妥了。” “秦王府的开春宴?让我去?怕不是大夫人的意思吧。” 这等露脸的机会,大夫人和老太太不带云初琴她们?八成又是他爹的意思。 云大人啊,为了朝堂上步步高升,真是挖空心思,就是太看得起她了。 这会总不会是因为程四。 一想到程四,云初雪心里有些沉重,回云府的事,她再琢磨琢磨吧,梅时九固然说得没错,可是回了云府,她便难像现在这般自由,她还得做生意呢,让她再好好琢磨琢磨。 “六丫头,你也别多想了,你若不想去,不去就是了。” 见着云初雪不出声,云银玲以为她在琢磨这事。 “嗯,回头再说,开春宴不得是年节过后吗?姑姑,我去炼会字。” 自说了练字,云初雪便一直坚持每天练。 “去吧去吧,太冷就别写了,别把手冻坏了。” “知道了姑姑。” 目送云初雪回屋,云银玲忍不住小声道:“这丫头,倒是有股子韧劲,李妈妈,你说九公子为何邀她。” “这…奴婢也不好瞎说。”李妈妈暧昧一笑,这儿郎邀请女子赏花啥的,还能有啥意思。 事情没影,云银玲也不好说,下回若有机会,她亲眼看看就知晓了。 “哎,六丫头也的确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她嘴里总说着不嫁不嫁,若真是碰上动心的…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啊,到时候就情不由己了,不过,若说是梅家那位九公子,我这也是不太相信的,且不说年岁上相差了七八岁,便是九公子,他的姻缘多少人盯着,我是怕六丫头真动了什么心思,到时候…伤心一场就…” 云银玲有种女儿大了愁死人的感觉。 生怕她被人欺负了,生怕她被人辜负了,生怕她寻不得良缘,生怕她错付了心思,总之,就是操心。 可有个人操心,其实也是好的,人在世上,总要有些牵挂,才不枉这红尘里走一遭。 “大姑娘,您这是不是…想得远了些,咱家六小姐是个聪明通透的,断不会委屈了自己。” 这一点,李妈妈倒是看得明白的,而云银玲则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了。 “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是,或许就是我想得多了。” “过几天就是年节了,常婶,你们一家子就和我们一起过,反正就咱们这些人,咱们也热热闹闹过个年节,该准备的东西都备上。” 云银玲不想多想,开始琢磨年节的事。 云初雪让李妈妈给景四带了句话,约好了时间地点见见。 “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来?”桃儿有些不太确定。 云初雪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和桃儿闲聊,“桃儿,有些人,等等也无妨的。” “小姐,你真就这么看好那个景四?”桃儿哪天倒是没瞧出什么,印象中,就是生得还不错。 可她家小姐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啊。 云初雪对了一下算盘上的数字合上账本搓了搓手,“桃儿,你家小姐相信自己的眼睛,做生意,就得要精明的,除此之外,他生得也不错。” “……” 桃儿决定收回刚才那句话。 “小姐,人来了。”正说着,常寿将人领了来。 这是一间小酒肆,这天太冷,也没什么人,倒也清净。 景四没想到真的是云初雪要见他,他其实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的,给他递话的是府里一个老妪,开始他是不怎么信的。 可是他还是来了。 所以说,机会其实是互相的。 “景四见过六小姐。” 六小姐怎么会约他?又为何会约在这种地方?景四不敢乱想,他在府里这些日子,别的不说,府里各位主子的事他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六小姐,说好听点是小姐,说难听点,其实什么都不是。 六小姐是个庶女,她娘是府里一个乐女,听说连妾都不是,而且早就走了,六小姐之前在府里日子过得并不好,三年前离开云府跟着大姑娘在外头住,最近才回来的,不过回来之后的六小姐似乎和以前不同了,就从素王府喜宴这件事来看,老爷让六小姐去,便说明,这六小姐不像从前一样不被重视了。 这也是他思前想后来见的重要原因。 云初雪抬了抬手,“坐吧,天冷,喝口热酒暖暖身子,你能喝吗?” 云初雪一派随意的说着,景四愣了下。 或许是对云初雪的态度有些意外。 景四依然规矩站着不敢坐下,更没碰桌上的酒。 “回小姐,奴才不冷,不知小姐召奴才来,有何吩咐?” 够谨慎的,也没有因为云初雪的态度而轻慢。 “你是云府的人,我吩咐不动你,今日找你出来,便是想问问你,你还想不想在云府干了。” 第76章 心动?风动?(2) “…六小姐是云府的主子,景四是云府的奴才,六小姐有事只管吩咐,若是景四有什么做得不对,还请六小姐直言。” 景四回答的滴水不露。 云初雪从桃儿手里接过暖手,再次打量景四笑道:“你误会了,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权利赶你出府,我是问你愿不愿意离开云府另谋高就。” 景四猛的抬头,一脸疑惑的望着云初雪,小心问道:“六小姐…何意?” “你别紧张,听闻你在云府也不太如意,而我这正好缺人,我瞧你机灵,问问你愿不愿到我这来干活。” 既然有心用人家,该打听的早就打听清楚了,比如哪里人,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入云府之前是干嘛的,在云府如何得罪了人等等。 “到您这来干活?六小姐…是说您要雇我?” 景四知道云初雪和大姑娘在外住,就在城西,瞧着,六小姐身边已经有小斯了,还要雇人? “没错,我想雇你,我呢…在城里租了个小铺子想做点小买卖,现在缺人手,做买卖要机灵点的,你可愿意到我的小铺子里做事?月钱呢,是你在云府的两倍,你若是干得好,以后这个铺子就交给你打理,月钱自然也会涨,你意下如何?” 云初雪不急不缓的说着,仔细观察着景四的反应。 景四呆愣了一会对上云初雪的目光,“六小姐…想雇我当伙计?”显然有些不相信,或者说有些不能理解。 “没错,你也不用着急回我话,可回去考虑一下,景四,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在云府干活,下人之间关系就难处理,想要出息点,想要月钱多点,就得摊上一个好差事,就得想办法当上管事,可是谈何容易。 景四没签卖身契,就算他真有能力,府里的主子也不可能完全信他,而他确实缺银子,他家境不好,娘又常年卧病,也正因如此,他也一直没成亲。 听说月钱翻倍,干得好还能当掌柜,景四如何不心动? 只是这么好的事,为何落到他头上?他有些不敢相信。 “行了,今日找你来就是这事,你回去好好想清楚,若是愿意,你便直接去城南六子街…”铺子是她用缅丝挣来的银子买的,其实并没有打算卖什么,就拿这铺子来试试景四吧。 景四离开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对他来说这算是一件好事,就是有些突然。 “小姐还说他机灵,奴婢瞧着就是个愣小子。”景四走后,桃儿忍不住笑说了一句。 云初雪笑着摇头,“是太突然了些,换你你愣不愣,人与人之间就讲究个缘分,主顾之间也看缘分。”她想做的生意,要用人的地方多,景四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不行换了就是,在她这,能者居之。 “小姐看得上,可是这愣小子的运气,小姐,您打算开个什么铺子,为何要这么费劲请景四,常寿哥做事也不差啊。” 桃儿只是好奇随口问着,并没别的意思。 云初雪起身,桃儿赶紧收了账本和算盘跟上。 “因人而异,每个人的长处不一样,用人,就是将其长处发挥的极致,尽可能避开他的短处,可明白?” 桃儿是懂非懂,不是很明白,小姐的意思,那个景四比常寿哥更适合做买卖? 小姐如何看出来的? “走吧,去买几本书,然后去找萧爷交功课。” 这账本,她算了几天,总算是算得差不多了,其实,这算盘子也没那么难,就是那口诀开始背的时候不理解,有些费劲,一边打算盘一边背,慢慢也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小姐要买什么书?” 家里已经有不少书了,大姑娘的书常伯都给拖来了啊。 “…兵书。” 九公子不是说,让她得空看看兵书吗?她这人有个优点,那便是不管谁说的,只要有道理,她就听。 俗话说,商场如战场,她既然打定主意行商,多学多看,总没坏处。 无涯书局。 都城最大最全的书局了,都城的书局本就不是很多,云初雪一路找了两家,可惜,兵书没瞧着有卖的,她这人有时候很轴,便到这来试试。 “小姐,奴婢问了,没有。” 桃儿一脸无奈,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兵书了,小姐莫不是还想当个将军? “连这也没有吗?”云初雪有些失望,越是如此,她越发想看看。 “这位小姐,咱们这没有,别的书局肯定也没有,这兵书咱可不敢卖,您也买不着的。” 一旁迎上来的伙计,知晓云初雪要买兵书,忙解释了一句,但也没多说。 瞧着一个女子买兵书,也是觉得稀奇。 “知道了。”云初雪叹了口气转身。 云初雪没注意到,梅时九刚好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目送着云初雪离开。 “嘿,人都走了,还看!” 秦穆寒伸手在梅时九眼前晃了晃。 梅时久没理会,下楼找到刚才那伙计询问道:“可能问一句,刚才那位小姐要买什么书,这儿没有?” 伙计知晓梅时九的身份,连忙恭敬回话,“回九公子,刚才那位小姐要买…兵书,不是咱这没有,整个都城的书局怕是都没有,想来是帮人买的。”也没说是哪一本兵书,怕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兵书细数起来也是有不少的。 “恩,有劳。”梅时九嘴角微微一扬朝着外头走去。 “时九,等等,刚才那是云家六小姐,走,找个地方,你今儿可得给我说说清楚,你让我想法子给云家下开春宴的帖子,可是害我被祖母好一顿问的。” “天缘茶楼。” 梅时九上了马车,直接跟车夫吩咐着,秦穆寒眼睛一亮赶紧跟着上了马车。 “时九,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对了,刚才伙计是说云家六小姐是要买兵书吧?一个女儿家的,买兵书做什么?难道真是帮…别人买的?” 秦穆寒别有深意的说着,特意挑开车窗帘子观察着梅时九的表情。 人家梅时九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秦穆寒越看越费解。 “见着…人就这么高兴?”这怕是中了云家六小姐的毒? 啧啧,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信?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能把人憋死,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觉得,有些人,就是招人稀罕吗?”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她真就来买兵书了,那是否表示,他的话,她其实也是放在心上的? 第77章 愁婚(3) 梅时九语出惊人,秦穆寒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也没发热啊。 这也不是晚上,那边不是梦呓了。 “…九公子这是动了春心?” 梅时九含笑不语,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喂,你倒是说明白点啊。”梅时九越是如此,某人越是心急如焚。 太磨人了。 “说什么,说你年后无法出去游学?” 秦穆寒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身凉透,八卦的兴致也立刻淡了几分。 不愧是梅时九啊。 “你也知道了?” “满都城还有谁不知道吗?秦老王爷要选孙媳妇,你的婚事,若是不想被圣上划算了,便是越快定下越好,这次可真不是你家老爷子催你了。” “他是不逼我了,干脆给各家都下了帖子,一个开春宴,搞得跟选…他也不怕人笑话。” 都赶上人家圣上给皇子们选妃了。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秦老王爷最宠爱的孙子,秦王府的准世子,这排场也是应当,你若是早有人选,老王爷也不用这般费劲了。” 梅时九难得这么多话,心情是真的不错。 “你别说风凉话,你可别忘了,你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你的婚事也拖不了太久了,听说,九公主要回来了。” 一个九公子,一个九公主,听上去很是般配不是吗? 九公主丰舒雅,是天家颇为宠爱的公主之一,乃慧贵妃所出,这位九公主在皇家公主中地位不同寻常,因为她自小跟着太后,是太后身边长大的。 这两年,太后因身子不爽,一直在行宫静养,听说近来身子好多了,又赶上年节,是要回宫了,太后回来,九公主自然也要回来。 九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次回来,太后怕是要为她的亲事费费心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皇家的人,这点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你打算怎么办,九公主一直没找驸马,与你可是关系莫大。” 几年前,太后就在宫中宴席上提过一句,说是想把九公主说给梅时九,当然,那会儿太后也就是玩笑说的,没想到梅时九不等老太傅和太君开口自己直接就拒绝了。 当时弄得太后脸色可是难看,也让九公主丢了脸。 好在太后看在老太傅的面子上没有发作,想想,这梅时九胆子可是够大的。 不过人家拒绝的理由也算是让太后有台阶下,当时,梅时九的理由是他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过誓,不立业不成家。 当时吧,大家也没细想,后来想想,这不就是说他不愿意当驸马? 驸马不入朝为官,这是当朝的祖制。 可谁知道,被拒绝的九公主还就看中了梅时九,后来宫里就传出九公主中意梅时九。 不过皇家中意九公子的公主可不止一个九公主。 “喂,问你话呢,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也不想想,为何你至今没有入朝,这么多世家子弟,才华不如你的,可都早早入朝了。” 说明圣上也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只不过圣上打算将哪个公主许配给梅时九,那就只有圣上自己知道了。 “我也无心入朝。” 马车缓缓而动,梅时九轻轻道了句。 “什么?你真不想入朝?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梅时九。”明明满腹才华抱负,却说他不想入朝。 “至少,此时没心思,你就别操心我了,不管谁回来,我说过,我的婚事,圣上也好,太后也罢,我都不会听之任之,加上我二妹的事,皇家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再跟梅家谈论亲事。” “这倒是,哎,你二妹那般的女子,配给素王本来就可惜了,对了,芳菲妹子如何?” 女子活在这世上不容易,遇到什么事,饱受非议的总是女子。 “你放心,我二妹是个聪明的,不会因为这事将自己困住,只是与皇家断了亲,她的亲事…倒是真难了。” 梅时九叹了口气,不过他二妹看上去倒是真不太在意,他就怕他二妹真存了青灯古佛的心思,不像某个小丫头只是随口胡诌的。 “芳菲妹子本就是受害者,就因为与素王断了亲,便连说亲都难了吗?时九,你跟芳菲妹子说,大不了我娶她。” 梅时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家二妹你也是知道的,她不会为了要嫁人而嫁人,若是这般,怕是她真的甘愿做个姑子了。” “我没胡说,反正我也没有中意的女子,圣上要给我们这些皇室子弟选亲,等太后回来,这事八成就提上日程了,所以我家老头才着急给我定亲,也是不想我的婚事被拿去做划算,我左右要成亲……” “你要成亲就要拉上我二妹啊,再胡说小心我踢你下去。”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要是让我娶别人,我宁愿娶芳菲妹子…” “你喜欢我二妹吗?” 梅时九直接干脆了当的问着。 秦穆寒被问傻了,喜欢…芳菲妹子? “行了,你个二愣子,以后这种事休要胡说,你记着,我二妹便是没人要,也不会随便嫁,梅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秦穆寒乖乖闭嘴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梅时九不知道,刚才他一句话,算是不经意间敲在了某人的要害上。 马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人各怀心事。 云初雪也到了楚家商行。 “这些都是你算的?用算盘算的?” 看着云初雪交的功课,萧爷亲自将账本对了一边,除了几处细微的错处便再没错的了。 有些不敢相信。 他只是将口诀告诉了她,教她拨了几次。 他想着,这些天,她能背下来口诀就不错了。 “萧爷,错得可多?” 云初雪其实心里有数的,但还是认真问着,毕竟算账这一块,姑姑能交她的有限。 姑姑教的是内宅的账可这可是区别很大。 “不错,你果真是个聪慧过人的,这算盘……你等会。” 萧爷说着一脸兴奋起身走向书柜,从书柜的一个内夹里拿出一本册子来。 “你能把这些算出来,说明你已经把口诀背熟了,你学算盘可比我想的快多了,你是这块料,哈哈哈哈,这个你拿着,这是我自己写的,算是一些心得,你若是全看得明白了,这算盘你就算是学成了。” 第78章 输得起(1) “这么简单?” 云初雪有些不相信。 “简单?”萧爷仿佛被刺了一下,她说简单? 当年他学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不过,就她这个速度和天赋,说声简单也无可厚非,果真,人与人是不同的。 萧爷上下打量简清婉,随后笑着摇头道:“你果然是天生做买卖的料。” “是吧,我也这般觉得。”云初雪忍不住自夸了一下。 其实这也是一种自信。 “对了萧爷,上次我说的事还请萧爷多费心了,帮我好好瞧一下。” “你这般说,楚某倒是越发想看看那个小子了,你那铺子,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几番相处,两人之间倒有些忘年交的意思了,围火炉而坐,也没那办讲究。 云初雪捧着茶杯喝想了下道:“便是我说的你生意,我说说想法,还请萧爷帮着参详一下,咱们这都城,说大不大,就是一座城,可说小也不算小,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一趟走下来,也得小半天功夫,这都城里,还有不少周边小村镇来做做工的,平日要捎带个东西回去都不方便……” 萧爷是生意人,一听就抓住重点了,“你是想做都城及周边的范围的跑腿生意?这专门开个铺子做这个生意的可是没有,而且丫头…楚某这般称呼,你不介意吧?” 云初雪摇了摇头,“萧爷怎么唤我都行,萧爷有话但说无妨。” 这般听着也亲切,没什么不好的。 “那楚某就直说了,你这生意的目的是为了大家方便,你在给别人方便的基础上挣取一定的银钱,这桩生意,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力,没有货物积压的风险,没有价格波动的风险,你这就像是镖局…风险在你帮人送的东西是否能安全安全送到,这期间丢失损毁可都是要赔偿的,你可想好了这些情况如何应对?” “首先要对护送物品做好估值…或是事先与顾客达成协议…这生意正因为没人做过,所以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这些因素都是风险所在,可是做任何生意不都有风险吗?左右先试试,能否行得通试过才知道。” 云初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接道:“萧爷,我现在最大的资本就是输得起。” 楚萧景听罢忍不住哈哈一笑,“好一个输得起!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大胆试试,能帮上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瞧着云初雪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楚萧景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些。 “霁晴一定不会跟萧爷客气。” 楚萧景又提点了几句,也说不上提点,就是一些经验。 云初雪都认真听着并记下了,她觉得自己之前想的多少是简单了些,回去还得好生整理一遍写下来。 两人相谈甚欢,云初雪走时,楚萧景拿着一提点心让云初雪带回去。 “萧爷是不是太客气了?”弄得云初雪有些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客气,又不是给你的,带给你姑姑。” “啊?” 云初雪愣了下,给姑姑的? 楚萧景低咳一声,“上回…拿了你姑姑一坛酒,算是答谢。” 原来这么回事,云初雪了然点头,差点瞎想了。 “那我就替姑姑谢谢萧爷了!” “你这谢来谢去,回头楚某都不好意思讨酒喝了。” 云初雪仿佛找到知音,眼睛一亮笑眯眯道:“萧爷可是也喜欢我姑姑酿的酒?这雪酿就是冬日里酿下来年喝的,今年姑姑还没酿,回头她酿的时候我让她多酿几坛给萧爷!” “真的,那可太谢谢了,这会不会…太劳烦云大姑娘了?” 萧爷还不太好意思。 “不会,我姑姑也是个爽快的性子,萧爷屡次帮我,我姑姑还说要我好好谢谢萧爷呢!” “云大姑娘才是客气,就像她说的,这就是咱们投缘,说到你云大姑娘…楚某有件事还有求于她,就是不知…是否方便?” 云初雪一件好奇,“何事?萧爷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人。”云初雪也实在好奇。 楚萧景说着扭头看向洪江,“洪江,去把真儿叫来。” 说完看向云初雪,“那我就直说了,这事还得请你帮我周旋下,楚某夫人早逝,留下一双儿女,我呢一直忙于生意疏于管教,儿子还好,我家那丫头…着实让人头疼,就跟个野丫头似的,半点规矩没有,比你还大上两岁,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真是…” 说起女儿,楚萧景是真的头疼。 云初雪听明白了,忍不住有些羡慕,这才是一个父亲为女儿着急发愁的样子吧,相比之下,她倒是有些羡慕萧爷的女儿。 “萧爷是想…请我姑姑教楚家姐姐规矩?” 萧爷怕是也听说了一些姑姑的事吧。 “正是。” 云初雪点了点头,“知道了,萧爷开口,我定会跟姑姑说说,成不成我也不敢保证。”三年前离开都城以后,姑姑就没有再去哪家教过规矩,倒是有人家请,不过姑姑都拒绝了。 “这事本来也不能强求,一切随缘,就看我家丫头有没有这等福气,哪怕学到你的三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爷太抬举了!” “我这可不是抬举,你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待人接物,为人处事…都没话说。” 楚萧爷真不是奉承,他今日也是有心介绍女儿跟云初雪认识,他看得出,这小姑娘,将来定是不同凡响的。 从云银玲身上,楚萧景也有所感悟,或许,他是该顾及女儿的意愿,她若是真的想跟着他学经商,那就由着她,大不了到时候招女婿,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多个人打理也好,人嘛,这辈子管不着下辈子,女儿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尊重她自己的意思吧。 被楚萧景夸得,云初雪颇有些不好意思。 楚元真,楚家大小姐,性格泼辣率性,按萧爷的话说,就是有些野。 平时楚萧景很少让她去商行,一听得她爹喊她去,一溜烟就来了。 “爹…!” 看着门被抨的推开,云初雪愣了下,似乎有些明白萧爷为何提到女儿就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了。 “你这臭丫头,有没有点规矩?”萧爷颇觉丢人,转身看向云初雪,“瞧这没,这就是我家丫头元真,让你笑话了吧!” “爹,她是谁?” 见着自家爹的账房里藏着一个小姑娘,楚元真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 “坐下,没规没矩,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云小姐。” “初雪见过元真妹妹。” 云初雪笑着见礼,她倒是觉得这性子虽然毛躁些,也没萧爷说的那般不好。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率真! 第79章 一起(2) “教萧家小姐规矩?” 回到家,云初雪便与云银玲说了萧爷的意思,云银玲一脸为难。 云初雪最是明白了解云银玲,看出对方为难,笑挽着对方的胳膊道:“姑姑不必为难,萧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你若是不愿意,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呢,只负责代句话,不当说客。” 云银玲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眸色微动,这萧爷倒是个观察入微的,这些糕点,那晚她不过是多吃了两口,便知晓她的喜好了。 “六丫头,你可见过楚家小姐?” “嗯,见过,就今儿头一回见。” “如何?” 云初雪见云银玲这么问,知道她姑姑是在斟酌了,说不定真有戏。 云初雪十分客官的表述了自己对楚元真的印象,既然姑姑问她就说,至于姑姑如何决定,全看姑姑自己的意思。 “…听你这般说,倒是个性子活泼的。” 云初雪没做声,任云银玲自己琢磨。 “六丫头,你给萧爷去个信,就说我应了。” 萧爷教她家六丫头算盘,礼尚往来,她便教他女儿规矩。 云初雪没想到云银玲会应得这么爽快,心里也清楚,姑姑答应,也有她的原因。 “成,我这就让常寿跑一趟,萧爷知道了一定高兴。” 云银玲含笑点头,“还有几天就年节了,就年节后开始吧。” “恩,姑姑说了算,对了姑姑,马上年节,家里还缺什么东西明儿去采买,咱们也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节。” “好,到了年节外头也热闹,出去走走也好。” 云银玲自回来之后还没出过门。 萧爷得了消息,着实高兴了一番,让洪江准备了不少节礼,亲自带着女儿登门见先生。 这日一大早,云初雪和云银玲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刚巧在门口就看到了楚家的马车,差一点就错过了。 “…哎哟,你们这是要出去啊,瞧这来的不巧的,真儿,快,这就是爹跟你说得云先生,快见过先生。” 楚萧景颇为尴尬。 楚元真一身富贵,从头到脚就突出四个字,不差银子。 “元真见过云先生。” “快别多礼。”云银玲看着笑得明媚的楚元真,心里不由几分喜欢,这个明亮的女子。 “萧爷,真姐姐,快别在这站着了怪冷的,屋里请。” 云初雪也没想到萧爷这时候会过来,不是说年节后再…开始吗? “初雪妹子,云先生,你们这是要去逛集市吗?今儿集市可热闹了,要不我们一起去?” “你这丫头……”楚萧景尴尬一笑,拉过女儿瞪了一眼,这才第一次见,她就个泼猴似的。 云银玲倒是觉得楚元真这脾气性格直率的好。 “那…要不就一起去逛逛?”云初雪最是了解她姑姑,姑姑可是不讨厌这楚元真,索性几个人坐着也干巴无趣,不如去逛逛,彼此熟悉一下。 “萧爷,两个孩子想去,便带她们去逛逛,您有事尽管去忙,回头让人送元真小姐回去,你看如何?” 萧爷没想到云银玲竟然也同意了。 这…… “那…我随你们同去吧,这几天集市开了人多,多个人多个照应。” 云银玲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了。 见云银玲点头,楚萧景立刻笑开,招呼洪江把带来的节礼先送进府去。 “萧爷,你这是…” 云银玲和云初雪面面相觑。 “这不马上年节嘛,一点节礼。”楚萧景说完,赶紧让洪江将东西搬进去。 云初雪见状拉住云银玲的手笑了笑,“姑姑,萧爷一片心意,咱们笑纳便是了。”免得在这拉拉扯扯的客气,反而见外了,回头她找个由头再给萧爷还给礼就是。 年节前的集市格外热闹,人山人海的,若是不跟紧,很容易就走散了。 “你们慢着些,万一走丢了,就到那边塔楼去等着。” 云银玲见楚元真拉着人满街跑,生怕她们走散了。 “云先生,那我和初雪妹子去那边看看,一会咱们在塔楼碰头,爹,你照料一下云先生。” 楚元真说着就笑嘻嘻拉着云初雪走开了。 “让云先生见笑了,你瞧瞧这哪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楚萧景看着转眼就没入人群的身影摇头叹气,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的,楚小姐性子直爽,没什么不好的。” 确实是过于率性了些,不过并非真的不懂事。 “哎,元真她娘走的早,我又常年忙着买卖上的事,属于管教…以后就要请云先生多费心了。” “萧爷放心,我既答应教,便会尽心尽力,况且楚小姐只是自在惯了,瞧着也是个机灵聪慧的。”哎,萧爷也是难得,又当爹又当娘的。 灯火阑珊,周遭人来人往,楚萧景看着眼前一派温婉的女子,不禁有些恍惚。 “萧爷,咱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云银玲多少有些不放心。 “…不用,洪江已经跟过去了,这会也不知道走哪去了,人这么多可是难找,云先生,咱们要不…去塔楼那边等着吧,今夜城里有游灯会,塔楼那边地势高,正好可以看看。” 一旁李妈妈不由看了一眼楚笑景。 这萧爷瞧大姑娘的眼神,多少有些… 李妈妈低头默默跟上,再看看吧,兴许是她看错了? 人群里,被楚元真一直拖着跑的云初雪有些喘不过气,“真姐姐,咱们在这歇会看会皮影戏吧,我有些走不动了。” “好吧,不是我说,初雪妹子,你这身子也太弱了,以后得多走动走动,回头我教你骑马如何?” 瞧着这自来熟的楚元真,看着人家红光满面,云初雪觉得自己好像却是挺弱小。 “真姐姐还会骑马?” “那是,听爹爹说,你出身官门?官门规矩多,这不准那不行的…不过你和那些官门小姐都不太一样,我倒是挺喜欢你这性子,听爹爹说,你还会做生意?” 萧爷其实并没跟楚元真说太多,大多是楚元真自己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 “萧爷抬举了,我也算不得什么官门小姐。”歇了口气,云初雪觉得胸口顺畅多了。 “什么抬举不抬举的,我爹可不轻易夸人,他能夸你,就说明你真是不错的,初雪妹子…小心!!!” 突然间,几匹快马疾驰而过,后面还跟着一队兵马,云初雪险些被撞到了。 楚元真伸手去拽的时候已经晚了,还好有人比她快一步。 第80章 五皇子的荷包(3) “五…公子。” 云初雪差点脱口而出五皇子,反应过来赶紧改口。 丰子越一身常服,俊容带笑松开手,“正是在下,没想到在这碰到云六小姐,真是巧啊。” “小姐,你没事吧?” 桃儿魂都吓没了。 说完才留意到一旁的丰子越,刚要行礼被云初雪不动声色拉了下,随即给了个眼神,桃儿立刻低头不做声默默站在一旁,小姐没事就好。 “多谢五公子出手相救。” “这位公子身手够敏捷的,初雪妹子,你认识?还真是巧。” 楚元真大大方方打量着丰子越,瞧着一副倜傥的样子,大冷天的拿把扇子?在瞧这派头,应该是个官门子弟。 丰子越笑着冲楚元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位是五公子,是巧了,五公子…改日在谢,先行告辞。” “别改日了,就到这酒楼坐坐,这条街一时怕是走不通…”丰子越拿着扇子指了指。 云初雪扭头而看,身旁就是一家酒楼,而街道两旁好像却是走不通了。 “怎么回事,这是禁路吗?什么人的车驾要过?”楚元真常年在都城行走,似乎对这种情况有些了解。 “太后今日回宫,刚听说銮驾进城了,这是入宫的必经之路,云六小姐,在这站着,一会还得跪着迎驾,这大冷天的,不妨上去坐坐?” 最后几句,丰子越是靠近云初雪小声说的。 这算不算大不敬? 严格说起来,太后应该是五皇子的皇祖母吧? 云初雪脸颊抽动,既然太后娘娘的孙子都这般不敬,她就假装不知上楼坐坐吧,主要是她真的怕冷。 “太后娘娘?那难怪这么大阵仗了…” “真姐姐,咱们上去坐坐吧。” 楚元真抬头一看,“成,刚才这位公子救了你,我们请这位公子喝酒,这位公子,这酒楼里的酒你随便喝,想吃什么随便点。” 云初雪表情略滞,这真姐姐还真是财大气粗,不愧是萧爷的女儿,不过听着挺爽不是吗? “如此盛情,却之不恭,请。” 丰子越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豪横的姑娘家,觉得煞是有趣。 这云初雪结交的女子都是这般与众不同。 进了酒楼他们才知人家不是玩笑。 “大小姐!” 掌故的亲自迎出来,见着楚元真那是客客气气的。 “掌柜的,二楼靠窗的房间可还有?” “有有,有的。” “行,捡着好的上,今儿本小姐招待贵客,可别让我丢脸。” “大小姐放心,诸位贵客,楼上请。” 掌柜的亲自招待,云初雪和丰子越都是眉头一挑动,表情几乎一致。 “你们两还挺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妹。”正好楚元真扭头看着他们,随口便说了句。 呃…… 云初雪和丰子越都愣了下。 像吗? “江爷,劳烦您想办法去跟萧爷和我姑姑说一声…”云初雪突然想起云银玲,怕他们等着担心。 这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 “云六小姐可别这么叫,叫我一声洪江就行,我这就去,小姐放心。” 洪江笑着拱手转身而去,这是自家的酒楼,小姐他们在这他也放心。 “行了,咱们快上楼去坐吧。” “没想到,这也是楚家商行的酒楼,五公子可是会挑。” 云初雪笑说了一句,倒也不怕丰子越知道什么,左右她和血霁晴‘关系匪浅’。 “楚家商行?那这位就是楚家商行的大小姐,真是幸会,没想到云六小姐交友如此广泛。” 五皇子意有所指。 “哪里,初雪的一个朋友和萧爷有买卖往来,初雪也是沾了光。” “哦,原来如此…” “行了,你们有话一会坐下说,走吧。”楚元真还想着看热闹呢,太后娘娘的銮驾可不是天天看得到的,排场一定很大。 二楼的雅间很大,掌柜的亲自招呼上了酒菜,还是楚元真让他走他才退下的。 “五公子,刚才多谢了,我便以茶代酒敬五公子一杯。” 云初雪端着茶水,没想到手突然不稳,杯子滑落茶水洒在了丰子越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五公子,实在对不住,说着就拿起帕子给对方擦。” 丰子越也没多想,以为是刚才自己拉她的时候手上用劲过猛把手拉伤了。 “本…公子没事,你的手可是伤着了?” “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刚才突然就没拿住杯子,实在对不住,哎哟,这荷包也弄湿了,五公子快解下我帮您擦下。” 云初雪说话的时候,桃儿已经上前帮忙,主仆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丰子越似乎很紧张那个荷包,一听云初雪的话,连忙将荷包解下查看。 “还好只是湿了一点,不碍事。”像是松了口气。 “五公子,这边有炭火,让我家丫头帮您烤烤?” 云初雪小心试探了一句,不敢太过现行,这五皇子可是个精的。 “不用。”丰子越竟是自己拿着荷包直接过去了。 这是要自己烤? 云初雪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宝贝这个荷包,看上去可是有些旧,应该有些年头了。 桃儿趁机给了云初雪一个眼神,示意她不必再强求,她已经看仔细了。 桃儿对绣活的眼力,云初雪是十分相信的。 “五公子,当真是不好意思,还望五公子勿怪。” 云初雪重新倒了杯茶,一副认错的样子。 “哎哟,不就是一杯茶一个荷包吗?不至于,五公子是吧,瞧着也不像个小气的人,没事的,初雪妹子,你就是太较真了。” 楚元真一旁打着哈哈,捧着这个说那个,其实是在帮云初雪说话。 傻子都看得出这位五公子很在意那个荷包。 “无妨,不过是湿了点,一会就干了。” 丰子越笑着一派不在意的样子,手上动作却是分外小心。 “瞧瞧,五公子哪会跟你计较这点事,就你认真,瞧瞧下面,人越来越多了,真是热闹。” 楚元真见状赶紧错开话题。 云初雪也不好继续下去,否则就有些突兀了。 低头靠窗假装看热闹,心里暗道,萧爷这个女儿…是个精明的呢。 性子爽利,却不是个没心眼的。 姑姑教她应该不会太费劲,跟她相处,也颇为轻松,挺好的。 云初雪自小也没什么朋友,倒是不抗拒与楚元真多些交往。 “太后娘娘的銮驾好像过来了…” 楚元真说着就要跪,可是刚跪下去就发现屋里另外两个都…没动静,一个好似没听到,一个好似也没听到。 云初雪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此刻正在一本正经喝茶。 第81章 九公子上门(1) “公子,这就是云六小姐和云大姑娘的住处了,奴才去敲门。” 云初雪住的胡同相对清净,这会路上马车行人都不多。 梅时九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宅子点了点头。 阿庆上前敲门,常伯见着阿庆有些印象,想了会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九公子的随从。 之前雪姑娘要去玉人楼的时候…见过的。 “这位大叔,云六小姐可是住这?” 阿庆十分客气礼貌的询问着常伯。 常伯连忙点头,“正是…”常伯说着看向梅时九,赶紧将门拉开,“见过九公子。” 常伯这些天也算是弄清楚了,这位就是都城梅府那位人尽皆知的九公子。 “客气了,云六小姐可在家?” 旁的闺中女子,的确是不会到处乱跑的,他口中这位未必。 “啊哟,可是不巧了,小姐和大姑娘出去逛集市了。” 常伯不好意思的回着话。 梅时九心中一叹,果然是不在,今儿他来的应该算早,若不是刚才路上人多耽搁了些,早就到了,“那是不巧,去了多久了?” “有好一阵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九公子可是找小姐有事?要不九公子进屋等等?” 常伯记得,前几天,小姐可是去找过这位九公子,想着人家九公子亲自找上门,定是有重要的事。 常伯本是客气一句,没想到梅时九竟真的应了。 “既如此,那就打扰了。” 这… “…九公子里面请。”常伯只能硬着头皮招待。 一进屋就让自家婆娘儿媳去准备茶水,还好厅堂里一直烧着炭火。 梅时九进来之后便安静坐着,四周打量了下,这宅子不是很大,但是她们姑侄两住,也是不小了,屋里没有过多的摆设,处处简单但是温馨,还有几分雅致,梅时九知道,这定是云家大姑娘布置的。 她的心思现在可没在这上,这宅子她们也才刚搬进来没多久,最近她可是忙,哪有时间打理宅子。 “九公子,要不我去寻寻?”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常伯有些站立不安,这位可是梅府的公子,是贵公子,瞧着就和一般人不同,让贵客这么一直等着,常伯心里有些慌。 “无妨,索性今日没事。” 既来了,便等等吧。 “娘,这是哪里来的公子?生得好生俊俏,那通身的气派,瞧着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 常嫂子在都城做活,也算是长过点见识的。 “嘘,他爹说了,这是小姐的贵客,不能怠慢,咱们也别瞎打听,不过…还真是生得好,就没瞧见几个生得这般好看的公子。” 婆媳两在院子外低声低估了两句也没再多说。 “娘,我去门口看看小姐他们回来没?” “好,你去瞧瞧,娘去看看要不要添茶水。” 碰上小姐和大姑娘这么好的主子可是他们的幸运,主子宽厚,活也不多,月钱不少,待他们一家更是不错,如今一家子在一起干活也比以前聚少离多好太多,他们也没理由不踏踏实实好好干。 人嘛,多数时候,都是将心比心的。 云初雪并不知家中有人等着,太后銮驾过去之后,又逛了会集市,这才和云银玲他们会合准备回家。 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出来快半天了。 只不过,辞了楚家父女,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一直跟着,仿佛看不懂脸色。 因为丰子越这位公子在,楚萧景也不好相送。 “爹,干嘛不送送她们?咱们又不着急回家。” 上得马车,楚元真似笑非笑的问着自家爹。 “你个死丫头,成天疯疯癫癫的,还好没把人家初雪带丢了。” “切,我若是不拉着初雪妹子走,爹哪有机会和人家云先生单独相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元真双手环胸,几分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楚萧景眉头都打结了。 “女儿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 “爹,别装了,你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女儿的眼睛,在人家家门口我就瞧出来了,我说这都城的女先生也不少,你怎就突然的想起给我请先生,还这般着急…你这是拿女儿作筏子,你羞不羞?不过,女儿就不跟你计较了,那个云先生呢,女儿瞧着也是不错,爹要是喜欢,我反正没意见。” 楚萧景的心思被女儿当面揭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个岁数,孩子都这么大了。 “爹,你还害羞啊,啧啧,这还是叱咤商场的萧爷吗?” “死丫头,还胡说。”楚萧景心里是欣慰的,这个女儿眼力着实不错。 “得,我胡说,您就死鸭子嘴硬吧,别怪女儿没提醒你,你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真相中了,男未婚女未嫁,找机会说明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多简单的事。” 这丫头,楚萧景干脆懒得说话了,这男女之间的事,真要这般简单就好了。 “八字还没一撇,你可别在初雪面前胡说八道,听到没?” “知道了,懒得管你,爹,你说的,只要我好好跟着云先生学规矩,你就让我跟着你做生意?” “恩,你不是一直想着这事吗?” “爹,你什么时候开窍了?不会有诈吧?”楚元真一脸狐疑,不怪她怀疑,实在是她爹的转变有些快。 被自己女儿逗得无奈一笑,“你要不信就算了。” “爹,初雪妹子真的在做生意?她做啥生意啊,爹对她评价那么高。” “以后你就知道了。”即便是自家女儿,不该说的,楚萧景也是一句不多说。 楚元真也是知晓她爹的脾气,见状也不再问了,“说起来,刚才那个五公子瞧着也是不凡,不知哪家的。” “爹是不是跟你说过,当人家不透身份的时候,便是不方便说,那咱们就不多打听不多猜测,这里是都城,记不住吗?” “是,爹。”这回,楚元真倒是异常听话,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楚萧景暗暗点头,还算受教,那五公子的确不凡,所以他没坚持送,人家分明没有走的意思。 此刻云初雪心里这个无奈啊。 着实想不通,五皇子究竟什么意图。 “正好顺路,便送送你们。” 顺的哪门子路?若是没记错,五公子没有封王,没有府邸,还住在宫里吧,说起来,他一个住在宫里的皇子,怎么成天在外晃悠? 宫门进出这么自由? 第82章 三人行(2) “今日可真是热闹,过几天年节,都城年节前的集市本就人多,正好赶上太后娘娘回宫,这路都差点走不通了。” 回去路上,丰子越没事人一般闲聊着。 云银玲知晓对方身份,也没好拦着对方邀请云初雪同坐马车。 云初雪这是第二次乘坐五皇子的马车,也不知是什么孽缘了。 “五皇子说得是,着实巧了。” 云初雪愿意上马车,愿意跟人家闲聊,也是为了打听一下荷包的事,各取所需,就没那么勉强了。 “对了,太后这次回来,可是备了一场大宴,好似就在明日,还请了各府女眷和公子,云大人是六卿之一,应该也在受邀之列,你可会去?” 宫宴?明日? 没听说。 “五皇子说笑了,您是不是太抬举初雪了,初雪不过云家一个庶女,如何上得了这等台面?” 云初雪明明是自损,可眼里一点自卑都看不出来。 “那可不见得,前些天的喜宴云府不就带了你这一位小姐?宫里这场宴席是临时决定的,说不定,这会云大人才收到信呢。” 宫里可不会下帖子,会指派宫人到各府去传话。 临时决定的宫宴?这宫里做事这般随意吗?为了迎接太后回宫? “五皇子,既是宫宴,云府让一个庶女去,您觉着合适吗?” 这倒也是!丰子越心里也清楚。 “那是可惜了,这可是太后让准备的宴席,可是点了梅时九的名,估计这会宫里已经去梅府传话了…” 云初雪眨了眨眼,然后呢?五皇子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知太后为何点梅时九的名?” 云初雪十分配合的摇头,五皇子若是有什么话想说,她洗耳恭听,别憋坏了五皇子就好。 丰子越见状,顿时扇子一收,瞬间觉得没趣了。 他还以为这云初雪与梅时九之间有点什么,可如今瞧着,是他想差了,这眼里一片清明不起半点涟漪。 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儿女情长的事,除非这小丫头演技太好,连他都能瞒过去。 那也是她的本事了。 至于梅时九,想来也不是那等一厢情愿的人,更何况…是个小丫头。 哎,无趣。 云初雪歪着头看着对方,不说了? 好吧,五皇子高兴就好。 他不说,那她就说了…“五皇子,你那荷包可干了?” 荷包?丰子越条件反射伸手摸了一下,“…干了,放心,没事。” “初雪瞧着五皇子这般紧张这只荷包,莫不是心上人送的?” 云初雪大着胆子没心没肺的跟皇子开玩笑,谁让这位五皇子如此‘平易近人’,她就顺着杆子爬。 望着跟自己闲聊起来的云初雪,丰子越笑着摇头,之前还一幅敬而远之的样子,这说起风花雪月的事就来劲了? “你想错了,一位故人送的,便是我上次与你说的那位,长得与你有些相像,别说,这般瞧着,倒也不是那么像,就是眼睛有些像。” 不是有些,是很像。 这双眼睛望着人的时候,亮晶晶的,仿佛盛着一片星海。 和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子一模一样。 想到故人,想到儿时唯一给予他温暖的人,丰子越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没有逃过云初雪的眼睛。 应该的确是有这么个人的。 而且,这个人埋在五皇子心里很深的地方。 刚才那一抹不由自主流出的笑,和平日他眼里的笑都不同。 若非刚才这一闪而过的一眼,云初雪险些都被眼前这个五皇子给骗了。 之前她所见的,估计都是假象,这幅嬉笑的面孔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敢去揣测。 皇子…… 不管受不受宠,果然都不简单,怪不得姑姑说她单纯。 若是从前,她肯定也不会与对方有过多交集,这不是因为那个荷包吗? 云初雪佯装摸了摸眼睛,笑了笑道:“是吗?” 丰子越笑了笑,“是。” “看来,那位故人对五皇子挺重要的,是位长辈吧?”云初雪知道,自己三番两次的打听,五皇子若是个城府深的,一定会起疑的。 不过,…她也无所谓,因为她看得出,那位送荷包的故人,不是五皇子的仇敌,而是对方颇为在意的一个人。 而这个人,或许和她的身世有关系,只要没有冲突,就无大碍。 “嗯,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长辈。” 这云家小丫头,对这个荷包这么感兴趣? 丰子越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下荷包,真的只是八卦好奇?不见得吧。 这个小丫头可不是寻常那些小丫头。 云初雪见好就收,就在丰子越开始好奇的时候打住了,弄得丰子越一时都有些吃不准了。 丰子越挑开车窗帘子看了看,“应该快到了,哟,你府上好像有客人。” 那是…梅家的马车吧,今日一行,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他接近这小丫头,除了她本身有趣之外,便是因为梅时九,刚才还想着自己可能想差了,如今瞧着,又好像没想差。 便是无关风月,梅家这位九公子与眼前这小丫头,也不同寻常。 “客人?” 云初雪第一反应就是云家的人,她那个便宜爹不会真要她去参加喜宴吧? 赶紧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好像不是云家的马车。 前头,云银铃的马车已经停下,云银铃已经下了马车。 “瞧着,是梅府的马车,看来,你家有贵客,也不知是梅家的哪位贵客。” 这意思,他还想下去打个招呼? “啊哟,这是梅九公子的马车吧?” 丰子越自问自答。 梅时九? 马车正好这时候停下,云初雪一时没坐稳,身子开始往前冲,还好丰子越眼疾手快拉住了。 “小心些,也不小了,怎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等车停稳了再动。” 丰子越说完愣了下。 云初雪也愣了下。 她和五皇子之间,还没熟到这般口气说话的地步吧? “…多谢五皇子。”一天被人拉住两次,确实显得她冒失了。 偏巧,都让人家撞见了,难怪要说她两句。 “嗯,现在可以下车了,既然这么巧碰上九公子,本皇子也去见见。” 他们很熟? 云初雪突然脑仁疼,这个还没打发走,屋里还有一个,然后两个还凑一起了。 真是寒舍蓬荜生辉。 “五皇子,屋里请。” 云银玲都等着给五皇子行礼送行了,结果愣愣看着人家进去了。 第83章 九公子VS五皇子(3) “姑姑,家里有贵客,你招呼常婶她们去准备些果子点心,再准备小炉子,茶酒都拿来,您别跟着应付了,去歇会吧。” 云初雪在门口简单交代了几句,不打算拉着姑姑一起应对里面二位,她来就行了。 “这…” 云银玲也没想到,梅时九竟然登门,现在加个五皇子,这喜宴上的话题三人组都到齐了。 这到底咋回事啊? “姑姑,您先歇着去。” 别这么看着她,她也一头雾水。 “好吧,那姑姑去帮着张罗准备东西,你快进去了,别怠慢了。”上门就是客,且都是贵客。 这小小的府邸,真是蓬荜生辉。 “见过五皇子。” 梅时九等得的确有些久了,正想着要不要走了,主要是怕人家下人跟着焦急,这都去门口看几次了。 正好这时常伯说人回来了,没想到起身迎着的竟是五皇子。 他和她一起去逛集市去了? 还是他们碰巧遇到了,然后五皇子就随之登门? 怎么说,这两人都比他想的熟悉啊。 他可是不请自来。 “在门口见着马车,知道是九公子在此,特意进来见见,还真是。” 意思,他原本是不打算进来的? “时九来找静思小师父还经文,碰巧她不在府上,便想着人都来了,就等等。” 梅时九不动声色的说着,当然,这话主要是说给刚踏进门槛的云初雪听的。 来还经文? 劳九公子亲自送来? 信他才有鬼。 “原来如此!没想到九公子也是信佛之人。” “五皇子,九公子,寒舍简陋,怠慢之处还请海涵,二位请坐,既都来了,不妨坐下喝一杯热茶或是酒暖暖身子?” “茶!” “酒!” 异口不同声,倒是同样的不客气,说着两人就坐下了,一人点一样,真是难伺候。 云初雪心里暗暗嘀咕着,脸上却带着笑,不就是茶酒吗?她还算是招待的起,“粗茶薄酒,二位贵客不介意就好,桃儿,去取茶盏酒杯来。” 没一会,云银玲就带着常婶她们送来果子点心和煮酒煮茶的小炉子。 煮酒煮茶,云初雪都学过的,这点云银玲也放心。 “云先生,打扰了。” 梅时九起身见礼。 “九公子客气了,您能到家里做客,实在是荣幸,五皇子,九公子,你们聊着,让六丫头在这伺候着,奴家就不打扰了。” 云银玲身为主人,不能避而不见,这是无礼,打声招呼是应该的。 云银玲说完便行礼转身走了。 “五皇子,请喝茶。” “九公子,请饮酒。” 云初雪又是煮酒又是煮茶,忙得不亦乐乎。 两人便静静看着,都有些没想到,她这煮酒和煮茶的手上功夫还挺像那么回事,瞧着行云流水,随意中却是处处到位,有些赏心悦目。 “嗯,好茶。”丰子越不吝啬的夸了一句。 “好酒!” 梅时九也不吝啬的夸了一句。 云初雪赔笑点头,二位贵客满意就好,她这小二可是尽力招呼了。 “九公子,明儿宫中也备了好酒,听说是九公主亲自酿的,九公子可是有口福。” 丰子越放下茶盏闻着酒香,心想着,是不是该饮一杯试试,闻着这香味倒是有些特别,一闻就知道是好酒,不过他这茶也着实不错的。 “九公主酿的酒,时九怕是没这等口福。” 梅时九面上波澜不惊,随口回应着。 “时九这回可说错了,一会你回府就知晓了,太后娘娘和九公主今日回宫,特准备了一场宫宴,听闻太后特意点了你的名,还说,九公主知你喜酒,亲手酿了一坛酒,就等你品鉴呢。” 丰子越一幅看戏的姿态,说话间眸光几次从云初雪身上划过。 结果看到云初雪一幅听八卦的样子竖起耳朵,满眼好奇,心里越发糊涂了。 梅时九是个波澜不惊不露声色的,这个也瞧不出,这…… 丰子越这都下重手了,两人都没反应,难道确实是想错了? 任何女子,听着别的女人给心上人酿酒,都不应该是这幅反应吧。 “太后要设宫宴?的确是没听说,应该是临时定的吧。” 梅时九仿佛没听到重点。 “是啊,说不好就是为了请九公子去品酒。” “五皇子玩笑了,若真是如此,那九公主可是找错了人,时九是喜酒,但不嗜酒,不是什么酒都喝,也不擅品酒,时酒喝酒,只看心情,与酒无关。” “太后让你品,九公子也不好推脱吧。” 啧啧,也就梅家这位公子敢这般说话吧,公主赐酒,可不是谁都能这般,不想喝就不喝的。 “品字当不起,饮一口倒是无妨,只是明日宫宴,时九赶巧不能去,倒是可惜了。” “哦,什么要事?太后可是亲自点了你九公子的名。” 丰子越暗暗打量梅时九,想知道他以什么理由拒绝太后的邀请。 “时九偶感风寒,不便入宫,以免将病气过给贵人了。” “……” 云初雪默默低头煮酒煮茶,她啥也没听到。 这底气,不愧是梅时九。 不过说来,君终究是君,臣终究是臣,梅家再如何贵,也越不过皇家,梅时九这般,就不怕给梅家招惹麻烦? 他这般,仰仗的应该不止是梅家,那是什么? “哈哈哈哈,本皇子倒是没瞧出来,不知九公子何时感染了风寒?那可得好好在家养着,这外头天寒地冻的,着实不宜出门,免得严重就不好了。” “是啊,听云六小姐说,她曾经一场风寒导致病重,多亏了佛祖保佑她才好起来,为此,云六小姐发下宏愿带发修行谢佛祖,我这不…过来取经了吗?” “……” 真是张口就来,云初雪尴尬一笑,“九公子既是病了,快别饮酒了,喝茶吧。” 聊得好好的,做什么扯上她,她这忙着伺候还不行吗? “原来如此,我说九公子染了风寒怎还登门来了,小师父,你可要不吝赐教啊。” 丰子越也瞧得七七八八了,这二位,怕是真的无关风月,便是有,那也是梅时九这边的事,只是这又着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罢了,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再细看看吧。 明儿宫宴,梅时九能想法拒绝,他确实必须去的。 虽然不受宠,可皇祖母回宫了,不管人家待不待见,他总要露个面,宫中生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能行错踏错一步。 没想到,梅时九就这么干脆的拒绝…… 看来,皇祖母和父皇的算盘都要落空。 这个梅时九…他怕是也难打主意,不过…梅家这次欠了他一个人情,恰当的时候,总还是要还的。 比如…金州。 第84章 九公子借的书(1) 金州水患,朝廷已经收了几道折子了,却一直没派人去赈灾,再拖下去,金州便是民不聊生。 赈灾人选一直悬而未决,就是因为太子,素王等都想派自己的人去,朝中意见不一,圣上左右权衡,这才迟迟未定。 丰子越与梅时九同时离开,云初雪扯着笑将两人送至门口。 「快进去吧,又下雪了。」 丰子越见云初雪双颊通红,勉强挤出一丝笑,便开口让她赶紧进去。 梅时九眉头微微一凝,五皇子对她好似很关心,但是…刚才他也在一直悄悄打量,并未发现两人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九公子若是无事,可愿同行?」 「五皇子请!」 梅时九微微侧身让开,随即跟着上了五皇子的马车。 不等马车离开,云初雪就迫不及待转身进屋,太冷了! 靠着车窗看着急步离开的背影,梅时九微微一笑,看来,他们都是…不速之客,哎!.. 「九公子心情不错?」 丰子越着实是看不懂眼前这个梅时九。 「尚可,我二妹之事,梅家欠了五皇子一个人情,时九今日本打算邀五皇子喝茶的,没成想在这碰上。」 今日,他的确是打算见五皇子的。 「哦?还有这事?那可真是巧了,九公子可是有事?」 丰子越一脸好奇的望着对方。 「倒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替祖父代句话给五皇子,祖父说,金州水患,赈灾人选拖延至今,恐金州百姓苦不堪言,他老人家觉得,五皇子倒是合适人选,他今日进宫会像圣上举荐五皇子,若是圣上应允,还请五皇子为金州百姓切莫推迟才好。」 五皇子所求,不知他是否猜对了。 梅时九不动声色说着话,脸上一派平和。 丰子越心头一震,他一个字没说,梅家就知道他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 梅家…… 难怪素王拉拢不得宁可毁掉,朝中一切,洞悉的一清二楚,如初梅家,若是终于朝廷,是社稷之福,若有二心,便是…… 「请九公子代本皇子向老太傅回句话,老太傅看得起,若是父皇有命,本皇子定当全力以赴解金州百姓之苦。」 「时九一定带到,天寒水患,金州之地寒苦,五皇子可要保重,时九预祝五皇子一切顺利。」 就这般肯定这件事能成?那几个可是挣破了头。 听上去,像是板上钉钉了,若真是如此,梅家比他想的更加强大。 而眼前这个九公子,也比他想的更加深不可测。 丰子越什么都不需要说,梅家已经把事办了。 云初雪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事,回屋之后才知道梅时九不光送来还经书,还送了她几本兵书… 不对,不能说送。 「常伯,他是说借?」 「…是这般说的。」 「堂堂九公子,这般…小气?姑姑,这几本书是不是挺贵的?」 云初雪拿着其中一本随手翻看着,入眼便是兵者诡道四个字,看着便不由想继续看。 「这几本是兵家名著,不是贵,是难得!」 云银玲拿着书给云初雪一本本说着,心里却是疑惑,九公子怎么给六丫头送这些个兵家之书过来? 「难怪书局都没有卖的,行吧,我便看看,看完给人家送回去就是。」 没想到他竟给她送了这些书来,他怎知她就会看? 「你要这些书做什么?」 「不是说商场如战场?姑姑,我就随便看看,这写的还挺有意思。」 这孩子… 云银玲无奈摇头,看云初雪看得认真,不忍打扰她,起身给给了李妈妈一个眼神。 「李妈妈,你说这梅家九公子什么意思?」还有五皇子…… 云银玲回到房间,忍不住担忧的说了起来。 「大姑娘,奴婢瞧着,倒也没有那个意思吧…」李妈妈刚才还特意留意观察了,倒是没瞧出什么端倪。 「就是瞧不出才奇怪。」 「大姑娘,六小姐是个聪明的,您就别担心了,她心里有数的,九公子也不是那等不正经的人,兴许就是聊得来?不过那个五皇子……」 李妈妈也说不好,那五皇子为何也跟六小姐一副很熟的样子? 云银玲摇头一叹,「罢了罢了,你说的对,六丫头心里有分寸的,而且,这一个个的,也都得罪不起,再看看吧。」 云初雪看书看得入迷不假,可她心里还装着事。 云银玲一走,云初雪便合上了书,「桃儿,可瞧清楚了?」 云初雪一开口,桃儿就知道问什么。 「小姐,奴婢瞧清楚了,奴婢可以确定,从针法和刺绣手法来看,肚兜上的福子和荷包上的福字,应是出自一人之手,小姐……」 小姐娘亲留下的肚兜,上面的刺绣为何会与五皇子荷包上的一样?如果她没瞧错,那小姐的娘十有八九真是宫里出来的。 云初雪自然相信桃儿得眼睛,她娘究竟是什么人,从目前这些线索来看,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她娘绝不是什么乐女! 可是云家知晓她娘情况的人几乎没有,府里的人对她似乎都了解不多,或许,将她娘买进府的爹能知晓一些? 可她爹那,她暂时是无法下手的。 五皇子这…她也不好继续深探,其实还有一条捷径,便是藏在福字中的那副图。 若是能照着图中所描绘的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或许从这也能知道她娘的真实身份,可是…那图中所描绘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皇宫…… 要想知道是不是,就得入宫看看,可以她的身份,要入宫谈何容易? 等等…入宫,宫宴?! 云初雪突然脑子一嗡,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眼下,就有一次入宫一探究竟的机会不是吗? 「桃儿,走,咱们收拾一下,随我去一趟云府。」 「啥?小姐要去云府?」 躲着那边都来不及,小姐还要送上门? 一想到大夫人和老太太,桃儿就不由紧张。 云初雪素来是个行动派,说着已经起身去收拾了。 宫宴,是她入宫的机会,错过以后就不知何时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娘的事,她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她想弄清楚。 「小姐,真去啊…」 桃儿赶紧跟着收拾,一边收拾一边问着。 「嗯,就穿这身不换了,其他也不用怎么收拾,我去跟姑姑说一声,你从今天买的东西里挑出来一些带过去。」 这次登门,她算是有所求。 为您提供大神莫西凡的《如初似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4章 九公子借的书(1)免费阅读. 第85章 有所求(2) 你说谁来来?」 老太太正和儿子说着话,听的下人的话不确定的问了句。 「回老太太,是六小姐。」 月兰芝一听皮笑肉不笑道:「哎哟,这可是难得,平时请她回来都不回,还愣着干嘛,赶紧请六小姐进来。」 「哼,还以为她不知道这是她家呢,还记得回来。」 老太太立刻就端上了。 云尚德也有些意外,这六丫头竟会主动回来。.. 云初雪也不想,这不是机会难得吗? 「初雪给祖母请安,给爹、大夫人请安。」 「起来吧!以后没事多回来坐坐,给你祖母请安。」 云尚德对云初雪的态度可谓不错了,惹得云初琴不由心生嫉妒。 不过这贱丫头在有本事手段也没用,终归嫡庶有别,爹能让她去喜宴露脸,可入宫这等机会,最终还不是她这个嫡女才有资格? 刚才宫里来人传话,说宫里设宴,他们云家也在受邀之列,这次,爹可没糊涂,让她跟着祖母她们一同进宫。 「老身可受不起,今儿怎么想起回来了?」 老太太的语气可是不太好听,桃儿一旁听得心里不爽,小姐这不是来找不自在吗? 「祖母,初雪今儿和姑姑去逛了集市,买了些东西,过两天就是年节,就给府里也买了一份。」 「一个女儿家,成天在外跑,像什么话,你如今还是带发修行的,就该在家里好好呆着。」 老太太瞟了一眼云初雪带来的东西,嘴角动了动,倒也没再说什么,算这臭丫头还惦记着家,若是早这般懂事不就好了? 「娘,今儿集市,如瞧瞧热闹罢了,六丫头还小,难免孩子心性,瞧着她还是有几分孝心的,今日既然回来了,就留下用膳吧。」 云尚德再次开口,惹得月兰芝母女两心里越发不痛快。 「爹,今日出去赶巧碰上五皇子,一起用了些东西,此时也不饿。」意思就不用膳了。 梅时九说,该借力的时候千万别客气,所以… 她是个很不错的学生。 「五皇子?」 云尚德身子坐直了些。 「是,对了,五皇子和九公子闲聊的时候,还提了爹一句。」 「五皇子和九公子?你怎知他们闲聊的事,莫非你也在场?」云尚德忍不住又是一问。 「哦,是这样的,今日碰上五皇子,街上人多,五皇子正好顺道送我和姑姑回家,九公子正好来还经书,便一起在家里坐了片刻,闲聊了一阵。」 「什么?九公子和五皇子在你做客?你可有好生招待?没怠慢贵客吧?他们都说为父什么了?」 云尚德听完一连串的问着,还不忘招呼让下人都下去了。 「六妹妹怎么认得五皇子和九公子的?他们还到你那做客?」 云初琴实在没忍住问了出口,一脸不可置信,五皇子,九郎? 这六丫头是在胡说八道吧。 「琴儿,你先别说话,六丫头,你跟爹到书房里去。」 云尚德直接起身,干脆让云初雪跟着去书房里说。 老太太和月兰芝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云初雪跟着走了。 「娘,老爷或许真说对了,咱们家这就丫头,可是本事,将来怕真有什么大造化呢!」 月兰芝忍不住酸了一句,真是没想到啊,话说回来,这六丫头到底是怎么结识九公子和五皇子的? 五皇子亲自送她回去,九公子更是登门找她,这听着就不是一般的关系! 「老身可不敢奢望她有什么大造化能帮上家里,我就盼着她在外头别惹什么事才好,她这等身份,这些人是她能招惹的起的?如初不安分,心这般大……」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摇头,听着确实是有些让人害怕的。 「娘,您说这丫头今天回来是为了啥事?不会是听着宫里宫宴的事…」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挺玄乎呢,月兰芝还真说中了。 「娘,你是说她想去参加宫宴?」 云初琴一听紧张了,爹刚才可是说了让她准备的。 「琴丫头别紧张,这是入宫,便是她想去就能去的,你爹也不是个糊涂的,这入宫放着嫡女不带,带她?让不让人笑话呢?你放心吧,就算是她想也没用,老身说她今天zoo然转性知道回来看看给长辈请安呢,原来是存了这心思,这六丫头,果真是个心大的,迟早要惹事啊。」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开始上纲上线起来。 不过云初雪这回来的目的正被她们说中了,她们是一百个不愿意云初雪去的,可这云家,说话作数的是云尚德,所以她们的想法不重要。 而云初雪也不会傻的直接跟云尚德说她想去宫宴。 而是利用云尚德的野心让他自己提出来。 「六丫头,照你这般说,你和五皇子认识倒真是巧合了,这也算是缘分,五皇子和你相处时,都说了些什么?」 云初雪胡诌了她和丰子越相识的过程,反正也无从考证,他爹更不会傻的去问五皇子。 「倒也没说什么,闲聊了几句,说是太后娘娘回宫,宫里要开宫宴,还问女儿去不去之类的…」 「宫宴?五皇子跟你提宫宴了啊,刚才宫里的人才上门传话,爹本打算让你大姐去的,既是如此,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跟着你祖母一块入宫,这入宫规矩多,穿着打扮都得万分细致,回去之后,你让你姑姑帮着张罗,别怕花银子…」 云尚德这决定做得可是快,顷刻之间就把人换了。 云初雪倒是不意外,对她爹来说,云初琴的婚事已经定了,这等机会,让她去没什么作用,倒不如眼前这个猛引得五皇子和九公子特殊对待的丫头有用。 「爹,这不合适,我就是一个庶女,云家有嫡女在,尚未出嫁,我去不合适!」 云初雪一本真经的拒绝着。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大姐的婚期也定了,正好在家绣嫁妆,爹觉得你合适就,你回去准备就是,对了,九公子又为何上门,他和五皇子说话的时候,你都在旁边?」 就差没问他们说了些什么。 「嗯,女儿不敢怠慢,一直在旁边煮茶,九公子登门是来还女儿上次借给他的经文,爹,这入宫的事,女儿不敢违背爹的意思,但是祖母那边…」 云初雪一脸为难的咬着嘴唇。 云初雪的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云尚德心里也纳闷,想着这丫头在都城这些天,见识了都城繁华,又有缘认识了五皇子等人,怕是知晓权势地位的重要,小丫头吗,乱花迷眼,心性不坚,也是有可能的。 为您提供大神莫西凡的《如初似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5章 有所求(2)免费阅读. 第86章 得逞(3) 对了,六丫头,你可认得…程家公子?」 云尚德突然这么来一句,云初雪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尽可能波澜不惊。 云初雪轻轻摇头,一脸茫然的反问道:「爹说的程家公子是…」 说着自己也低头想了下,最后还是摇头,表示不认识。 云尚德心里莫名,前阵子,程家公子程四在一次酒桌上跟他提了一句,说他好福气,云家六小姐不错。 所以,他才坚持让六丫头去参加喜宴的。 没想到,喜宴会出那么大的事,还好他与程家尚没来得及深交,还牵涉不到他这。 看来,这朝中局势,还是不能太着急,先看看再说。 「没什么,爹就是随口一问,不认识便罢了。」 云尚德也没有追问,心里却越发觉得这个六女儿不同寻常,她不认得人家,人家却知道她! 或许是因为程家出事,所以六丫头才说不认识?想要撇清关系?这般更加说明这六丫头不简单。 如今瞧着,这六丫头可是比府里那些女儿都强,值得他花心思好好栽培。 「爹,若是没其他事,初雪就先回去了。」 「恩,你先回去准备,明日宫宴,可不能太过随意。」 「是!」云初雪故作忐忑的应下,随即转身出了书房。 她也没想到会这般轻松,是她高看了她爹的节操… 她爹让她去,怕是云府后院又要闹腾一番了。 「爹,您要让云初雪去参加宫宴?」 不等老太太开口,云初琴先炸了。 连月兰芝也忘记拦了,只觉得不可思议,便是女儿不问,她也要问问了。 「恩,你都快出嫁了,便安心在家绣嫁衣吧。」 「爹!!!」 云初琴不可置信瞪着云尚德,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般大声跟云尚德说话。 「老爷,为什么?」 月兰芝摇着头,表示她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又让六丫头去,一个庶女,老爷要让她去参加宫宴,这种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凭什么,这一次,老爷若是不能给一个明确的理由,她绝不答应。 「对啊,尚德,这是为何,你让六丫头入宫参加宫宴,咱们云家这么多嫡女不带,让人家知道,不得胡乱瞎想?尚德,不成。」 这一回,老太太也发话了。 云尚德一脸严肃,抬手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别说了。 「此事,我自有计较,让她去自有让她去的理由,有些事,你们以后就知晓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对了夫人,回头找个时间,回族里一趟,把六丫头记到你名下吧。」 「老爷,你这是何意?老爷这是要抬六丫头的身份,老爷,六丫头也是云家的女儿,你瞧得上,要抬举,妾身都没意见,但是,你总得让妾身知道为何吧?」 月兰芝是真的想知道,云初雪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就因为她与九公子和五皇子相熟? 「夫人,有些话,现在不便说,以后你便知道了,你也说了,六丫头是云家人,将来,若是她有什么出息,云家一样脸上有光。」 「出息…老爷,您是不是给六丫头相中了什么高门大户?」 在月兰芝心里,这女子有出息,不就是高嫁?还能是什么?.. 「那得看六丫头的造化,明日宫宴,娘,你就带着六丫头去吧。」 「老爷!」月兰芝这次没有掩藏情绪,将自己的不满都写在脸上,可是云尚德做的决定,除非能左右他升官,否则不会轻易改变。 「尚德,非要带六丫头去?」 老太太也一百个不乐意。 「娘,就这么定了,我已经让六丫头回去准备了。」 「老爷,妾身不去,让琴儿去行不行?」 月兰芝知道改变不了,知道她再不满,她家老爷也不会有反应,只能暂时退而求其次。 「夫人…宫中设宴,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就去两个女眷顶天了……」 月兰芝眸子一睁,摇头看着自家夫君。 「老爷,琴儿要在家绣嫁衣,那位呢,我是您的夫人,您让一个庶女去,不让我去?」 「夫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尚德心里也知道,让云初雪去,却是有些损自家夫人的面子。 可这都是一时的,等他平步青云,官职再进几步,手握重权,夫人还愁将来没有风光之时? 「以后……」 月兰芝这次是真伤心,连话都懒得说了。 云尚德找着借口就走了。 「兰芝,尚德说了,以后还有机会,他这么做,定是有他的考量,并非是不顾及你…」 老太太见这月兰芝伤心,难得说了几句软话。 这事,她也觉着是儿子过分了。 「娘,儿媳先告退了,琴儿,走。」 月兰芝有些心灰意冷,她为这个家,内外操持,结果,老爷却这般打她的脸。 她都能想想旁人怎么笑话她了。 「娘,凭什么!爹为何这般对我,为何这般对娘?」 回到月兰芝的住处,云初琴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痛哭。 月兰芝眼里的泪珠也没忍住。 「琴儿,你还没看明白吗,在你爹心里,谁都没有他的前程重要,他让六丫头去,你以为是他喜欢六丫头才抬举她?不过是六丫头有可利用之处罢了,记住了,要想入你爹的眼,就必须对他有用。」 月兰芝一声冷笑,多少有些凄凉,夫妻一场,为他持家,为他生儿育女,结果,倒不如一个庶女。 「娘,那贱丫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哄得爹让她去参加宫宴!」 云初琴无法与她爹对抗,只能将心里所有的积怨都发泄到云初雪身上。 「你没听着吗?六丫头既若是五皇子,又与九公子有交情,多本事啊,你爹如今要想更上一层楼,一般的人家是帮不上他的…罢了,有什么好说的,不过,那贱丫头此时风光,可她能风光多久就不好说了,没有娘家人给她撑腰,她不过一个庶女,有些福气,是她受不起的。」 月兰芝眸光一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不能跟老爷置气,但是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彩衣,你去办件事…」 五皇子且不说,那九公子,可是整个都城小姑娘都想嫁的人,六丫头,等着瞧。 「小姐…您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出了云府,桃儿忍不住问着。 宫宴,小姐回云府就是为了去参加宫宴? 「桃儿,有时候,有些事,真是身不由己,我以前以为,我对云尚德只有横眉冷对,可事实…呢,我今儿在他面前还是得巧言令色,知道为什么吗?」 云初雪突如其来的一句,桃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因为…你家小姐太弱了。」 为您提供大神莫西凡的《如初似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6章 得逞(3)免费阅读. 第87章 愁人(1)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宴,算是把年节的热闹提前了。 “时九,这次毕竟是太后亲自点了名…” 梅老太傅也知道太后什么意思,孙子不想去也在意料之中,可这次不去,宫里必然有话说。 “祖父的意思,是让孙儿去?” 梅老太傅望着梅时九嘴角微动,“你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了,可总得有个说法。” “突感风寒,病颜不便面见贵人。” 梅时九答得自然,仿佛就是这么回事似的。 老太辅表示明白了,微微颔首叹了口气,“经芳菲的事,圣上和太后便是有心,这一时半刻也不好开口,不过君心难测…这一次,素王的事,圣上有意大事化小,今日已经旁敲了老夫几句,以后,素王这边,得小心些了。” “素王此人,睚眦必报,圣上又偏宠于他,若是他将来真成了事,祖父,咱们梅家的日子可不好过。” 梅时九实话实说。 “素王非君之才啊…”老太傅这话并非因为私怨,而是发自内心。 梅时九起身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随意翻看着,“祖父,素王不是,太子呢?” 老太辅沉默了,他曾教导过太子,太子是否适合为君,老太辅心里再清楚不过。 “祖父以为,五皇子如何?” 梅时九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老太辅面色微变,几分严肃看向自家孙儿。 “时九,咱们梅家能历经几朝依然屹立不倒,便是始终坚持一点,不结党营私,不参与大位之争…” 梅时九回过身含笑看向老太辅,“祖父,孙儿自是明白,咱们梅家只忠于朝廷,只忠于当朝之君,孙儿不过是与祖父闲聊而已。” 老太傅明显松了口气,这就好。 “说到五皇子,老夫之前确实印象不深刻,五皇子的生母身份低微,身后没有母族庇护,现在想想,这些年,能在错综复杂的后宫安稳到今日…的确不简单,还有这次…” “祖父之前说,金州水患消息传来,五皇子曾两次奏请赈灾,但是圣上都未曾理会,祖父这次推荐他,一是为了还他人情,二是为金州百姓着想,与其让素王或太子以及其他几位王爷的人过去,倒不如让五皇子去,五皇子无枝可依,只能凭本事立足,若是圣上应下,他定会竭尽全力把差事办好以求立功,靠功劳博得一席之地封王,对金州百姓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没错,我已跟圣上举荐,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此时圣上夹在太子和素王之间头疼不已,五皇子两边不沾,又没有依仗,反倒成了最好的人选。” 老太辅听着梅时九的分析接了一句,大致明白梅时九的意思,这五皇子也不是简单之人。 “祖父,我今日正好碰见了五皇子,已与他说了此事,孙儿起初也与祖父想的一般,五皇子是为借机立功好凭功封,但是…祖父和孙儿,似乎都想错了。” “哦?” 老太辅不由紧张,这赈灾人选若不是有心赈灾,那就是害了金州百姓,他这举荐之人也是大过。 梅时九见老太辅误会,连忙解释道:“祖父别紧张,孙儿的意思,五皇子可能并不完全是因为想借机立功图表现,倒是有几分为金州百姓着急的心思。” 今日一番谈话,让他对昔日这个不起眼的五皇子有了新的认识。 “当真?”如此,那可真是金州百姓之福了。 “祖父以后在朝中可观察一二,以祖父的眼力,若是有心留意,定能明辨真假。” 这不过是他的感观,不能印象祖父的判断。 梅家是不参与大位之争,可若是这位皇子确实适合为君,心中有百姓,眼里有社稷,又有治世之才,力所能及之时,伸手帮一把为藏不可,梅家忠,但不必愚忠。 “以后,老夫会留意看看,若是如此,倒是朝廷之福,时九,你的婚事怕是拖不了多久了,你要心里有个数,你若是不想当驸马,就早早给我定下个孙媳妇!” 这可是老太辅第一次下达通缉令。 梅时九眉头一挑,“祖父,听闻昨日你和楚王府老王爷一块儿下棋了?” 老太辅眸光一闪,“是又如何?” “是老王爷给您支的招吧,这招对穆寒或许管用,对我没用,祖父还是别费心了,至于婚事…您老放心,孙媳妇肯定会有,只是时机未到。” 老太傅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一脸欣喜望着孙子,“有中意的姑娘了?哪家的?祖父帮着参详参详?” 铁树开花了水倒流,这可太难得了啊。 “祖父,为时尚早,还不到说的时候,等时机成熟,时九定会让祖父知晓。” 老太辅心痒难耐,这还不如不告诉他,这不是让他干着急吗? 这是哪家姑娘啊? 能入他孙儿的眼,还这般小心翼翼的,定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哎哟,他们老梅家的这株铁树终于要开花了啊。 “祖父,还有件事,您下回和老王爷下棋的时候可以琢磨琢磨。” “啊?” “您老觉得,芳菲和穆寒如何?”他开始也以为是穆寒胡说,可是那小子的反应…有待深究。 “啥?”老太辅不淡定了。 “孙儿就是觉得…二妹的性子…您老也不想孙女真的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吧。” “是不是穆寒跟你说了什么?”老太辅精明着呢,他知道,孙儿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 “哦,他倒是说了句,若是老王爷非要他成亲,他就娶芳菲。” 梅时九一本正经的转述,至于过程,那就是…祖父和老王爷之间的事了。 梅时九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一脸兴奋激动不已的老太辅。 梅时九想着,这次宫宴,云初雪是不会参加的,但是他也低估了云尚德的下限。 云初雪突然要进宫,云银玲有些措手不及,一晚上一边帮着准备行头,一边焦虑不已。 她知道,这次是云初雪自己要去。 “李妈妈,你说这六丫头为何要进宫?她心里究竟想什么?” “大姑娘真想知道,问问便是,大姑娘开口,六小姐定会告知。” “我知道,但是她没主动说,便是此事她暂时不想说,我又何苦去为难这孩子,我只是担心,这宫里规矩太多,多是得罪不起的贵人…” “六小姐是个有分寸的,大姑娘也别太担心,老奴是觉得,大夫人那边倒是要留意一些的。” 云银玲手里动作一听,叹了口气坐下,“也不知六丫头怎么跟她爹说得,她爹竟真同意让她去,大夫人心里不记恨才怪,李妈妈,最近你多留意一下府里的动静。” 第88章 入宫(2) 宫宴。 年节前一天宫宴,宫里张灯结彩特别有气氛。 太后娘娘又正巧回宫,她老人家以前就好个热闹,这场宫宴,算是为太后娘娘接风洗尘。 当然,这场宫宴,太后娘娘的目的也是昭然若揭,大家伙也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各家公子小姐,也都打扮得喜庆精致,这太后若是在宫颜上要当月老,肯定不是只牵一家的红线,说不好孩子的姻缘今日就定了。 能得太后娘娘或是圣上赐婚,那也是荣耀不是? “六丫头,宫里的规矩,我之前也教过你,也不知你听进去多少,昨夜姑姑又唠叨了一遍,你可千万记住,跟着大家,该行礼行礼,眼睛不要瞎看,不该听的不要听…” 上马车之前,云银玲又是一番细细叮嘱。 “姑姑放心,初雪都记住了。” 今日,云初雪一身灰紫色,因着她说过自己带发修行这句话,所以衣着颜色不能太过眼力,这般年纪,穿这种灰蒙蒙的颜色,多少会显得沉闷,但是穿在云初雪身上,似乎没这种感觉,她皮肤白皙,加上今日上了淡淡的妆容,反而显出几分超越年龄的大气。 发誓今日也稍微讲究了些,没有金玉点缀,只用了一根上好的紫檀发簪,发髻别出心裁,简单不失灵动,是云银玲亲手梳的。 马车缓缓到了云府,因着是入宫,老太太也是一宿紧张,一大早就起来,早早就坐不住了。 云初雪来的时候,换乘了云府的马车。 云尚德已经入宫早朝,到时候会直接去宫宴。 “这是宫宴,太后娘娘最喜热闹,你穿得这般寡淡…罢了罢了,你这慢腾腾到现在才来,也来不及换衣裳了,一会入宫,你可得老实点,别像上次那般到处乱跑,宫里可不是其他地方,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老太太自己紧张,便开始在云初雪身上找话说。 云初雪不动声色听着,时不时配合着点头。 她本想在马车上打个盹补补觉,现在瞧着是不可能了。 老太太还真说,便是云初雪不理会,她也能叨叨一路。 直到到了宫门,云初雪终于得了清净。 雪一连下了两天还不见停,时大时小的,入眼便是一片银白,亮得有些刺眼。 云初雪就盼着这冬日里早些过去,她是真怕冷。 已是尽可能穿得厚实了,一下马车,还是冻得打了个激灵。 “啊哟,你这丫头还拿着暖炉子,赶紧放回马车里,你以为你是多金贵的人。” 云初雪手里的暖炉子没了,只觉得寒气钻身,手都无处安防了。 还好暖袖能拢着手。 其实老太太太紧张了,以云府的地位,怕是坐席在个没人注意的犄角旮旯里。 递了牌子,验明了身份进入了宫门,宫门口,一排排宫婢候着,来了客,便有一个宫婢出来领路,这会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宫,看来她们来的还不算是太早。 “看到了没,你再磨蹭些就晚了。” 老太太低着头跟着宫婢的脚步前行,还不忘低头细声说道一句。 云初雪左耳进右耳出,入宫之后便一直留心打量着,眼睛不敢明目张胆东张西望,只能暗暗打量。 皇宫比她想的还要大,一条宫道就走许久,风雪交加的,云初雪的脚已经有些僵了。 老太太也有些吃不消,一直强撑着。 “这边请。” 宫婢一路上,除了指路,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走了老半天才到了二宫门。 云初雪终于知道,为何戏文里说,贵人们在宫里都坐娇子,这确实难走,太多了。 还好,她一路留心宫里的地形,分散了一些注意力,这才没那么难熬。 走到这二宫门算是进了后宫的范围。 云初雪跟着宫婢一路走一路观察,大致确定,那皎绢上所描绘的地方,就是这皇宫。 她娘给她的诞辰礼藏在这皇宫之中? 这是开玩笑嘛? 而且,绢中所述内容来看,诞辰礼是她娘在生她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目前来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那肚兜根本不是她娘留给她的,怎么来的,恐怕只有她死去的娘知道。 另一个可能更扯,她娘是这宫里的人,且在出宫去云府之前就怀上了她。 想到这,云初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明显,第二个可能几乎根本不可能,那除非云尚德不是她爹,是冤大头,她娘入云府时就有了她。 这也不可能啊,她问过了,她是足月生的。 她娘总不能憋着不生吧。 再说,大夫人老太太他们就这么好唬弄? “啊哟,你做什么,小心些!” 云初雪想得太入神,地上上了冻,一个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老太太吓得低声惊呼,宫婢倒是习以为常。 这些官门小姐,平日光鲜亮丽,可这是皇宫,进了宫难免紧张,再说,这路却是也滑溜。 云初雪收敛心神专心走路,真摔着了可不好。 奇怪八绕的,远远听着丝竹之声,云初雪知道快到了,再不到,她要冻死了。 “里面请,这边就是清玺宫,今日宫宴便设在此,二位入宫之后就有宫人引导入席,此时时辰尚在,尚未散朝,太后娘娘会同圣上一起入席。” 这是宫婢一路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说完行礼转身就走了。 “这皇宫真够大的,咱们快进去吧,瞧着了吧,这宫里规矩森严,你可别再愣神了。” 老太太也想早些进去,她这两条腿也是够呛了。 清玺宫内,九公主丰舒雅已经到了,此刻正找招呼宫人们待客。 云初雪跟着宫人迈入殿门,迎面而来的暖意,让她的手脚终于有了些知觉,一入殿门,她就被一个水红色的身影给吸引住了。 这以为,梅家姑娘,已是优雅至极了,可眼前这个女子,优雅之外还多了一身贵气,让人一看就不由被吸引,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她一直觉得,明眸皓齿,闭月羞花什么的,都是书中对女子美好的描述。 “愣着干嘛,快走。” 老太太见云初雪进来就发愣,急的伸手轻扯了一下。 心里越发觉得儿子这次是真糊涂。 云初雪收回目光低头跟上步伐,如他所料,她们被安排在席间的犄角旮旯里,宴席上最不起眼的地方。 便是有什么不妥都没人会留意到。 就如此刻,那个明艳的女子面前绕着一群人有说有笑,而她们这边,一路没见着打招呼的。 第89章 九公子也来了(3) 也不知那是哪家小姐,当真是生得好看。」 连老太太都注意到了,坐下之后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 引路的宫婢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了一眼,竟是多了句嘴回了句,「那位是九公主。」 一听是公主,老太太连忙收回目光低头不管再打量。 原来那位就是九公主啊。 云初雪倒是看得一脸坦然,因为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为梅时九酿酒的九公主? 别以为她听不出梅时九和五皇子的言外之意,九公主中意梅时九,太后有意撮合,所以今日宫宴点名要梅时九来,但是…梅时九说他染了风寒,意思就是不想来,说得再明白点,就是无意九公主。 啧啧,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梅时九连公主都瞧不上,思来想去,瞧上她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梅时九对她的诸多不同,究竟是何原由? 「快低头,那是贵人,别瞎看。」 老太太自己不敢乱看,也不让云初雪放肆。 云初雪乖乖低头开始烤火,还好,虽然坐席偏僻,好歹暖盆还是有的。 索性宴席没开始,云初雪继续自己的遐想。 此刻,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八卦。 她还在想绢帕的事。 她已经将那副图记下了,若是能在这宫里走动,她应该是能找到藏诞辰礼的地方。 只是…这是皇宫,别胡随意走动,随意打量都不能。 撑着头,烤着火,云初雪琢磨着,是不是能从五皇子这再突破突破? 至少,能知晓肚兜真正的主人是何人? 或许就能顺藤摸瓜弄明白她娘的身份,她娘留给她的肚兜,总不至于是偷得吧,还偷到宫里来了? 她隐隐有种感觉,肚兜的主人不是普通的宫人,普通的宫人怎么会在宫里怀孕生子? 又怎会把送给孩子的诞辰礼藏在宫中? 越是细想,云初雪越是心惊,再想到皎丝,也不是一般宫人用得起的东西。 成绣娘说,云绣是宫里一位贵人琢磨出来的,桃儿说,肚兜上的云绣,绣工远在成绣娘之上。 会不会……肚兜的主人就是那位贵人? 不行,这次入宫,不能就这般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 云初雪参加宫宴,梅时九找上门扑了个空。 「九公子?」 这才隔了一天,九公子又上门了? 云银玲心里越发诧异。 「云先生,六小姐…入宫了?」 一说人不在,梅时九便大致猜测到了,是他…错估了云大人。 「对,这会应该在宫里了,九公子…没去参加宫宴?」 这是不该去的去了,该去的没去?九公子找六丫头啥事? 「打扰云先生了。」 「九公子言重了,不知九公子找初雪何事,等她回来,奴家代为转告。」 梅时九轻轻摇头,「不必劳烦云先生,也不是什么急事,正好时九也要入宫,一会宫中看见,我再与她说便是。」 这会儿入宫? 是不是晚了些?这会都快开席了吧? 阿庆也愣了一下,瞪着眼看向自家主子,不是染了风寒吗? 目送来去突然的梅时九离开,云银玲始终一头雾水。 「六丫头和九公子这般熟悉了?」 没人给她答案,因为没人知道。 「阿庆,入宫。」 梅时九一上马车就吩咐了一句,阿庆拉着缰绳迟疑了下这才赶车,「公子,这会去是不是晚了?」怎么突然就改变注意了? 是因为…云六小姐去了? 乖乖,穆寒公子说得没错,若说公子对云六小姐没什么,打死不信。 公子这都不知是第几次因为云六小姐破例了。 「不会晚,只是要赶些,一会你就在宫门外等着,宴席结束之后,直接去大理寺。」 这么一说,阿庆大致知晓怎么回事了。 因为知晓,更加惊讶。 公子为云六小姐破例打点,为她找的机会见那成绣娘一面,刚才他们去找云六小姐,就是接她去大理寺的,谁知道扑了空,公子竟是要亲自去宫里接人? 大理寺那边也说了,要见,只有今日有机会,明日人就转交刑部了。 刑部可是素王的地盘… 「公子,要不奴才在宫外等着,到时候云六小姐出宫,我直接领过去?」 阿庆大胆试探,公子不是不想进宫吗? 「不必,宫宴不知什么情况,若是耽搁太久,大理寺换班了,恐怕就错过了…」 意思,公子还打算见机行事,不行带着人提前离席? 这可是宫宴。 其实,梅时九说入宫,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冲动,只是听说她去了,便忍不住想知道她入宫是为了那般,云大人又有啥想法。 没错,他就是好奇,好奇去看看。 原本想着不能去的云初雪去了,原本不愿去的梅时九也去了。 五皇子也是颇为意外。 不过今日,他也是了许多人眼里的意外。 「没想到父皇竟让老五去赈灾。」.. 「我看老五去挺好。」 「就是,老五去挺好,父皇英明。」 早朝终于散了,因为宫中有宴,散朝之后,大家一同前去赴宴,路上免不得议论。 梅时九知晓不会晚,是因为知道今日早朝没那么快散。 金州水患的赈灾人选,不能再拖了,今天必有决断,明日就是年节,按祖制,要停朝三天,没有特殊大事,不会开朝,而年前的朝政,也要在年节前有个说法,不能拖到来年。 目前为止,悬而未决的朝政,只有金州水患这件事。 结局他已心中有数,只是免不得一场争论,加上是年末最后一次早朝,肯定会晚一点。 「还是梅老深知圣意,他举荐的五皇子,可是解了圣上的左右为难之局。」 「梅老是三朝元老,什么没经历过,看得透彻,倒是让五皇子捡了个便宜。」 「之前五皇子就自荐过,也算得偿所愿。」 大臣们之间也互相议论着,都觉得,梅老太傅是揣摩了圣意,梅老太傅厉害。 走在众官员中间的云尚德心里可不这么想。 他可是知道,梅家九公子与五皇子是有接触的。 这事,未必就像大家说得,说不定,就是梅家有意帮五皇子。 若是五皇子得梅家相帮,便是出身不好,也未必没有机会。 就算不够资格争夺大位,封王定是指日可待。 而他的女儿与五皇子「关系匪浅」,想到这,云尚德心里不由浮想联翩。 「主子,梅家九公子和…云家六小姐都来了。」 虽然丰子越今日备受关注,可与真正将他放在眼里的没几个,落单走在后面也没人留意。 罗桑逮着机会接近主子,赶紧透了信。 为您提供大神莫西凡的《如初似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9章 九公子也来了(3)免费阅读. 第90章 心上人(1) “那这场宫宴可是热闹了。” 丰子越带着看热闹的心态进去了清玺宫。 “主子,何时启程去金州?” “父皇说年节后就启程,明日年节,后天吧!” “这么急?” 丰子越脚步一顿,面色一肃,“急?若非需要准备救灾物资,本皇子今日便启程了,金州水患奏报来了多久了?多耽搁一天,金州百姓就多遭一天罪,这天寒地冻的,也幸亏是冬日,若是夏日,朝廷拖到现在才去,恐怕金州早就疫症遍地了。” 罗桑沉默了,水患过后,处理不及时就容易滋生疫症,尤其是天热的时候。 “奴才这就去准备。” 罗桑看了一眼殿内的热闹,心里颇不是滋味。 金州百姓水深火热,这里歌舞升平,这里在坐的,有几人像他家主子一般想着百姓疾苦的? 梅时九也就比丰子越他们先进去一步,才坐下没一会儿。 “时九,你不是…” 梅老太君看着突然跑来的孙子忍不住低声相问。 “祖母,若是太后娘娘问及时九婚事,您就直接回时九已有心上人。” “…心…心上人?” 哪来的心上人啊?这种话太后娘娘能信? “嗯!祖母,我先入席了。” 男女分席,梅时九只是过来跟老太君打声招呼。 看着离开的儿子,梅大夫人怔怔看向老太君。 “娘,这孩子他…什么意思啊?” 老太君瞟了四周一眼摇了摇头,意思回去再说,瞧着是散朝了,意味着圣上和太后就要来了。 还好九公主刚才与她们说话的时候没问时九,否则这会不知道要怎么圆说了。 梅老太傅进来的时候看到孙子也愣了下,坐席隔得有些也不方便问。 “刚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秦穆寒见着梅时九,起身挨着坐下。 “太后有命,时九岂敢不来?” 梅时九一脸正经的回着话,举杯朝着正看向自己的丰子越示意。 “切~这话说给别人听听也就罢了,我还不知道你?” 秦穆寒说了一句便停下了,这场合他还是有分寸的,目光看向明艳动人的九公主,抬手撞了下梅时九:“打从你进来,九公主就一直在看你,你好歹回应一个眼神啊,知不知道怜香惜玉?” “在场打量你的姑娘应该也不上,你倒是怜香惜玉给我瞧瞧。” 梅时九一脸淡定的回应着,与非子越错开目光之后便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就锁定目标,即便不起眼,即便坐得偏僻,梅时九还是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 云初雪正好也在看他,与他不同的是,人家看得光明正大,撑着头,懒洋洋的像只猫儿。 “时九,你看什么…咿…这不是云家六小姐吗?” 秦穆寒没想到在这宫宴上还能碰到云初雪,颇感意外,忍不住一脸狐疑的看着身旁好友。 别告诉他,时九是因为云初雪来的,多少有点让他…意外。 “圣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 素王府的喜宴上,云初雪算是见过圣上皇后,太后娘娘她是第一次见,跟着大家行礼的时候忍不住好奇打量。 和一般的老妇人…好似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添了几分贵气,显得更加富态。 众人行礼,云初雪也有模有样的跟着。 “都平身吧,宫里许久没这般热闹了,都坐。”最近这几天,因为素王的事,圣上几乎没笑过,今日瞧着心情难得不错。 “哀家久居行宫,也是许久没见这般热闹,圣上和皇后费心了。” “母后最是喜欢热闹,如今身体大好,以后就别去行宫住了,住在宫里,朕和孩子们还能每日给母后请安。” 圣上和太后,你一言我一语,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随后,皇子公主们纷纷给太后请安,太后满面红光,始终笑呵呵的一派慈祥。 “圣上,为何不见素王和端贵妃,平日这母子两可是最爱凑热闹的。” 太后突然发问,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太后能不知道?知道还明知故问,那必然是有文章了。 “母后…这事…” “什么事还支支吾吾的,哀家记得没错的话,好似前几天就是子素和梅家那丫头大婚吧,哀家今日还准备了喜礼呢。” “母后,…圣上这也是…难以启齿,母后这喜礼…怕是送不出去了,母后,这事索性大家都知道了,臣妾就说说…” 皇后对圣上的处理心里并不满意,只是她心里清楚,端贵妃和她儿子得宠多年,想要一夕之间扳到他们几乎不可能,但是,她总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要知道,她的儿子差点就被他们算计了。 “什么…这个混账东西哟…圣上,回头等宫宴结束,你把他们母子召来,哀家非得说几句不可,太不像话了,哀家倒要问问他们,是不是中了邪了…梅太傅,这事,对不住你们家丫头了!将来,你家芳菲出嫁,哀家亲自给她添妆。” 梅老太傅和梅家其他人都同时起身。 “太后娘娘言重了。” “起来,都起来,这事…闹得,这件事,是皇家不对,算丰家欠梅家一桩婚事,这样,今日哀家做主…老太傅,你家时九这孩子尚未婚配吧?” 话赶话自然而然就说到了梅时九的婚事上。 果然,这些贵人嘴里,没有一句话不值得深思。 皇后这般配合着太后,看样子,这对婆媳关系还算不错,更贴切些说,便是没什么大冲突。 云初雪静静看着眼前的热闹,忍不住好奇梅时九要如何化解。 或许很多男子都想当驸马,可梅时九应是不乐意的,首先,以梅时九的家世,不需要娶一个公主添势,其实,驸马不能入朝为官,以梅时九之才,的确是可惜了。 一片寂静中,梅老太君开口了,“回禀太后娘娘,时九这婚事正在商量,这孩子如今有了心上人…老身也算是…盼到了。” 老太君此话一出,梅时九立刻成了焦点。 “心上人?” 秦穆寒捏着嗓子低声轻道,满眼八卦望着梅时九。 老太傅则是一脸莫名,还有这事?他这当祖父的竟然不知,哎,夫人这借口,可是不太…高明,怕是说出来没几个信的。 “…哦,这般说来,梅家喜事将近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能让你家这小子动心的,那不得是个仙女啊?” 太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话。 第91章 局外人吗(2) 心上人?! 竟是这么个理由?失算了。 云初雪撑着头,烤着火有些昏昏欲睡。 整个宫宴上,怕也只有她像个局外人,真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云初雪忍不住看向九公主,公主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 哎! “这…” 老太君一脸尴尬看向自家孙子,对啊,哪家的仙女啊? 老太君正不知如何回话的时候,梅时九站了起来。 “回禀太后,亲事尚未说定,事关姑娘家的名声,不好当众明说。” 梅时九煞有其事的回着话。 这话说得也在理,可听着这意思不对啊,他是谁?他可是梅时九,他要娶哪家姑娘,还有说不定的? “这般说来,是你有中意的姑娘,人家尚未应下?这样,你说出来,今日哀家给你做主。” 太后笑呵呵的说着,脸上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不光是他,在场就没人信。 云初雪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望着梅时九,这下九公子该如何回?这不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吗?还不如说自己染了风寒躲着不见。 只见梅时九一本正经的行礼,从容回道:“时九叩谢太后娘娘美意,不敢劳驾太后娘娘操心,时九一定不负众望,尽快赢得心上人芳心。” 都觉得梅时九这是在磨洋工,以此为由表明心迹,不想娶九公主。 太后脸上笑容略显僵硬,经梅芳菲之事,皇家也不好再强来,便是之前皇家也没有直接下旨赐婚,现在更不会,素王要不是使了手段… “这般一说,哀家可就拭目以待了,倒要看看是哪家的丫头降服了梅家这小子。” “梅家小子,这样,半年之内,你若是不能抱得美人归,就让太后给你赐婚如何?” 圣上笑着接了一句,听着像是开玩笑,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无戏言! 梅老太傅和老太君心里多少都有点不痛快,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意思,若是他们家孙儿半年之内没有定下亲事,皇家就要赐婚? 听着像是多大的恩典一样!可是这份恩典梅家受不起。 “时九定会尽力,不敢劳动太后。” 圣上玩笑之态,梅时九却是一本正经,好在这是皇后及时转移了话题。 “圣上这买卖做得可是不好…”云初雪看着热闹忍不住低声喃道。 “你在嘀咕什么?” 云老太太没太听清,凝眉问了句。 云初雪连忙闭嘴摇头,一时没忍住…还好祖母没听清,否则真要吓着她了。 不过,她真的想不通,梅时九当了驸马就不能入朝,以梅时九之才,若她是圣上,她绝对不会让梅时九当驸马,而是会想尽办法让他入朝为官,毕竟圣上不是寻常人,他是一国之君,做为一国之君,若是只盯着小家,而不是谋国之大家,这家是不是就当不好? 梅时九的事算是个小插曲,宫宴继续,又是歌舞升平。 “你这理由可是够牵强的,现在好了,半年之期,半年之后,太后真给你赐婚,看你怎么办。” 秦穆寒低声说着风凉话,心里也是颇为无语,太后宠九公主,盼着九公主嫁得如意郎君,这还能理解,可圣上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哎! “那就在半年之内定下亲事便是。” 梅时九一脸平静,说得跟真的似的。 “时九,你确定你半年之内能定下亲事?我怎么那么不信?” 时九可不是个将就的人,尤其是终生大事,难道这家伙是真的打算半年之内定亲?以他对梅时九的了解,若真有这想法,此时他心里必定有人选了,这个人… 秦穆寒猛的抬头,“云家六小姐?”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问完,他自己都觉得荒唐,这不太可能吧… “与其操心我的事,不如想想开春宴吧,相比之下,你的婚事更加迫在眉睫。” 梅时九说话间,目光不经意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这一看,发现某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竟然不在坐席上。 云初雪好容易进宫一趟,她知道,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肚兜里藏的东西可能就永久成谜了。 思虑再三,云初雪下了决定,试试去找找绢帕上标注的地方,于是借口出恭悄然离席。 云家座席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若非有心留意,否则还真没人会注意到。 好容易溜出来,云初雪却发现她好像连清玺宫都出不去。 望着宫门口挎刀而立的侍卫们,云初雪默默转身。 “本皇子发现,静思小师父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转身撞上五皇子,云初雪险些惊叫出声,她和这五皇子是有什么孽缘吗?不对,他怎么也溜出来了? “呵呵…五皇子安好,里头炭火太旺,贫尼闷得慌,出来透口气,五皇子您也是出来透气的?” 透气? 丰子越忍不住咧嘴一笑,这好丫头,总能逗得他笑,这是宫宴,她倒是随意的很,怕是再难找出个出她胆子大的。 其实云初雪刚才也发现了,她有赌徒的天性。 “是啊,本皇子也出来透透气。”丰子越摇着扇很是给脸的配合着。 “那贫尼就不打扰五皇子透气了,贫尼先进去了。” 既然连这清玺宫斗出不去,她就别想其他的了。 “等等!” 丰子越看着转身就要走的人,忍不住叫了句。 “五皇子…有何吩咐?” 云初雪带笑转身,只是笑得略有些僵。 “既是出来透气,不妨跟本皇子走走?” 丰子越的话让云初雪心头一动,但还是拒绝了,“五皇子,我出来的时间有些长,怕祖母担心。” 这话倒是不假,云初雪借口出恭,若是时间久了不回去,老太太指不定心里怎么着急,就怕云初雪惹上麻烦。 “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也是第一次入宫,本皇子今日心情不错,可领你在宫里转转,你可有兴趣?” 心情不错所以要带她在皇宫遛弯? 那…真是求之不得。 “难怪五皇子满面红光,那贫尼就多谢五皇子了,第一次进宫,确实有些好奇。” 云初雪假装想涨涨见识,顺水推舟就答应了,她也知道,五皇子才不会这么巧正好出来透气。 真是有幸,让五皇子对她这般关注。 “那还等什么,走吧。” 丰子越一步当先走在前头,云初雪默默跟上,对方这是要带她出清玺殿? 第92章 洞悉一切(1) “时九,云家六小姐好像不在席上。” 秦穆寒看到了忍不住就说了句。 这可是皇宫,随意离席…还好那么个角落没什么人注意得到。 梅时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时九,你这表情…是担心吧?当真的?”开始,秦穆寒的确是很难相信的,不过思来想去,好想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时九对云初雪的异常之举。 梅时九这次没有出声,算是默认吧。 秦穆寒暗暗吞了下口水,那就是真的了,怕是谁也想不到。 “别到处瞎说,于她而言,或许是祸非福。” 梅时九终于开口,出口便是维护之意。 “这我能不知道,倒是你自己,既知对她来说是祸非福,你几次招惹,就不怕给她惹麻烦了?” “我自有分寸!” 因为她,他对不由自主四个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半年之内,你能改变什么?她只是云家一个庶女,且不说你家同不同意,就是云大人…也未必同意。” 梅时九不管是家世还是才华样貌,都是无可挑剔,可正因为他好,好到皇家公主一直惦记着,而且这事人尽皆知,那位云大人敢冒着得罪皇家的危险把女儿嫁给梅时九,当个妾还别说。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关键。”梅时九随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刚凑到嘴边眉头就沉了沉。 “那关键是什么?” “关键是…你的麻烦来了。”关键是,某个小丫头未必同意。 “什么…”秦穆寒正一脸疑惑就听得自己的名字。 太后娘娘正说着皇家子孙的婚事,说着就提到秦穆寒身上了。 不过还好秦穆寒有老王爷挡在前面。 “真是的…没事成天操心别人的婚事做什么…时九,她这离开的是不是有些久?”秦穆寒知道有老王爷帮他周璇也没太放在心上,还有心思关心旁人的事。 的确是有些久了! 梅时九想着,忍不住瞟了一眼五皇子刚才落座的地方,此时也是空荡荡的。 今日,五皇子应该颇受关注,他以为五皇子顶多离开一会… 离开太久,云初雪心里其实挺忐忑的,这是皇宫,她也是麻着胆子跟着五皇子闲逛的。 或者说…五皇子在跟着她闲逛… 基本上都是五皇子问她想去哪里转转…… “你在找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云初雪吓得心惊肉跳。 “…五皇子说笑了!是初雪没见过世面让五皇子笑话了,五皇子,咱们离席太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云初雪走了这一圈才惊觉自己天真了,这皇宫太大了,给她一天时间,她也未必找得到,这内宫就像个迷宫似的。 “是离开太久了,所以…你直说吧,你要找什么,或许本皇子能帮你,你入宫的机会可是不多,你今日不说…本皇子怕日后想帮都帮不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丰子越说着转身,背着手一派悠闲。 云初雪心惊肉跳跟着转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表现的有这般明显吗,还是她太稚嫩了,这一个二个都是老狐狸。 “五皇子惯会开玩笑,怪冷的,咱回吧!” 假装没听懂,这件事关乎她娘,她与五皇子确实没熟到那地步吧,让五皇子帮忙…她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她怕付不起。 丰子越笑笑点头一副不强求的姿态,突然解下自己的披风帮云初雪披上。 “五皇子…贫尼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之举,把云初雪吓结巴了。 “还俗吧,本皇子瞧着,你与佛无缘!” “……”五皇子是不是管得有些宽了? 看着呆愣的云初雪,非子越忍不住笑开,趁着云初雪呆愣之机,帮着把披风给系上了。 “不是说冷吗?还愣着干嘛,回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有那么一瞬间,云初雪脑中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连忙伸手解披风,“五皇子,贫尼受不起!” “行了,真把自己当个小姑子啊?也就你自己信,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做什么?披着吧,你都敢借我之名参加宫宴,还在乎这一件披风。” 云初雪脚步一顿,双目一眨望着丰子越,他…怎么知道的? “云大人今日下朝时跟我说,小女不懂事,五皇子登门没有及时告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包涵!” 爹! 云初雪嘴角一抽,当真是尴尬了,没想到她爹这般迫不及待。 知晓她去找了她爹,他定是猜出他爹是因为他的缘由才想着让她进宫,也就是说,五皇子知道是她自己要入宫的。 刚才邀她走走,就是想看看她入宫的目的… 这样一来,五皇子瞧出她在找东西就不奇怪了,她一开始就入套了。 “…如何,现在…愿意说说吗?若是今日…错过,你便是想让本皇子帮忙,至少也是两月之后,届时,本皇子…可不一定有这心情了。” “两月之后?”云初雪纯粹顺口一句。 “嗯,本皇子后日便要启程去金州治理水患。” 丰子越停下脚步,一脸漫不经心。 金州治理水患? 云初雪的目光落在丰子越的腰上,既然五皇子已经知道她入宫有目的,若是他想知道,便会去查,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家都省心,反正,它与五皇子之间,暂时没有任何冲突。 “五皇子如此热心,贫尼怎能不知好歹?只是不知,五皇子…有何要求?”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无缘无故帮她,她总得知道这买卖她是不是付得起价! 看着大胆直视自己的云初雪,明眸清澈灿若星河,丰子越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看货议价,放心,本皇子还不至于占你便宜。” 这小丫头,他早就瞧出是只小狐狸,知道他的身份后也是一点都不怕他,偏要装得胆小谨慎的样子,这会这态度就对了麻,还是带点小爪子的样子看着有趣。 其实丰子越就是忍不住想逗逗他,什么看货议价,不过是顺着对方的话说的,当然,也确实是有几分好奇。 云初雪心中斟酌了一番,随即一脸坦诚看着丰子越的荷包,“五皇子,我有一样贴身之物,也是一位对我来说颇为重要的长辈送的,那东西上面也绣着一个福字,不管是绣工还是手法,都和五皇子这只荷包上的一模一样,那位长辈还在绣品中藏了一封信,信中说,有送给我的诞辰礼,而那份礼物就藏在这…宫中!” 第93章 宫门处(2) “五皇子,多谢!” 清玺宫门口,云初雪将披风解下还了回去。 丰子越接过轻声笑道:“进去吧,若是有人问你去何处了,你不用管。” 意思他来应付? 目送云初雪进去,丰子越满眼复杂,抬头望天,吹了好一会凉风才让自己思路清晰些,抓着腰间荷包的手不由紧了紧。 他不敢确定,又忍不住多想! 算算年纪,是差不多的… 清玺宫内,梅时九看着先后进来的两人,眸光几经变化,五皇子回来之后,目光几次若有似无的从云初雪身上滑过,梅时九发现,五皇子看云初雪的目光变了。 之前是一片坦荡,光明正大,可此刻,确是小心翼翼藏着,生怕人发现一般,只有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那种目光。 心里不由沉了沉。 “回来了,还好没人发现,要说,这胆子可真够大的。” 秦穆寒看着回来的云初雪,忍不住轻道了句,瞅着盯了一会,实在看不出梅时九究竟看上人家哪点了。 这就是一个尚未完全张开的小丫头,虽说到了议亲的年纪,可与梅时九一比,是不是小了? 而且,想象一下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嗯…反正难以想象。 就在此时,九公主抱着一坛酒起身,朝着圣上行礼,“父皇,儿臣在行宫闲暇之时学了酿酒之术,这一坛酒,儿臣今日想请父皇品鉴。” 九公主的酒? 刚回到坐位的云初雪就赶上这一出。 宫宴比平日大家参加的一些小宴无趣多了,大家都规规矩矩坐着,话不敢乱说,酒不能多喝,东西不能乱吃,得一直板正坐着,不管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的事,只要贵人开口,就得认真听着。 “圣上,这丫头为了这一坛子酒可是煞费苦心,你可得好好尝尝…” “母后,说到酒,臣妾早就听闻梅家九公子喜酒,不妨让九公子品品?” 看来,皇后今日和太后是打配合的,圣上这次倒是没配合了,摆了摆手道:“雅儿酿的酒,朕还没尝着呢,梅家想喝,且等着。” 皇后尴尬一笑,太后看了圣上一眼也没说什么,脸上依然笑着,眼里却是没了笑意。 九公主身子微微一僵,宫人接过酒之后便蹲身行礼后退。 云初雪看着黯然失色的九公主不由暗叹,女子真难,就算身为公主,一样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死丫头,跟你说话呢,你倒是装聋作哑起来了。” 云初雪离开好一阵,云老太太一直坐如针毡,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哪里还有好脸色。 偏偏云初雪一问三不答,一声不哼的,这把老太太给气的。 “明儿就是年节,借此机会,朕敬各位臣工的家眷一杯,平日有劳你们操持家务,才能让诸位臣工心无旁骛专心朝务,请!” 圣上敬酒,女眷们纷纷端酒起身,又是一遍万岁声。 敬完了家眷,再敬臣子,大家知道,这宴席差不多要接近尾声了。 席间,太后点着几家的孩子问了问学业什么的,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赐婚。 “圣上,明日就是年节,大家家里都有家宴,要不今日就到这?这次宴席备的仓促,等到天暖和些,哀家再邀各家女眷到金阳宫去赏花赏景,好好办它一天,痛快热闹热闹。” 今日这宫宴,的确是仓促,就是皇后为表孝敬,给太后办的接风宴,也是借此告诉大家,太后娘娘应该是搬回宫里长居了。 宴席就此结束,宾客依次退席。 宫门口一下热闹起来,或许是因为明日年节,不用上朝,诸位大人脸上都显得挺松乏的。 “尚德,你回去可得好好说说这死丫头,刚才老身被她吓得魂飞魄散了。” 出宫路上,云老太太就忍不住了。 “娘,回去再说。” 云尚德自然也留意到了,他让云初雪参加宫宴,目的不就是观察一下五皇子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本想着,他们顶多就是宴席上眼神有些交集,没想到,他们竟那般大胆,竟然双双离席。 真没瞧出来,六丫头竟是个这般大胆的。 “云大人!云老太太,我家老太君想请云六小姐一道说说佛经,不知可否方便?” 云初雪刚出宫门,一个婢子突然上前细声询问着。 “老太君?不知府上是?” 云尚德反应倒是快。 婢子蹲身行礼,“回云大人,奴婢是梅府的。” 梅…梅府的老太君? 云尚德立刻笑容满面,“原来是梅老太君,六丫头,梅老太君有请,你便随着去吧,你姑姑那边,爹会让人告知一声以免她担心。” 云初雪这个当事人一句话没说,她爹就已经帮她做了决定,云初雪还能说什么。 她宁愿不明不白的跟着走,也懒得与身旁这两位同路。 只是…她今日还有一件要事。 “爹,祖母,那初雪就先行一步。”云初雪蹲身行礼,随后朝着婢子笑道:“这位姐姐,请带路。” 梅家老太君找她说佛经? “尚德…这…” 老太太这边还一肚子话要说呢,还有一堆话等着教训云初雪,这下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人走。 “娘,回去再说。” 宫门口不宜乱说话。 宫中骄阳殿的一角,正好遥望宫门方向。 丰子越手握荷包静静凝视着,面上少有的沉浸。 “罗桑,你稍后去接云初雪入宫。” “啊?” 罗桑一时没反应过来,接云六小姐入宫是什么意思? “记住,仔细些,一定要周全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宫中戒备森严,要带一个人入宫,必须做好周全准备。 “…云六小姐知道吗?”若是对方愿意,这事还不至于太难办,若是强行那就挺麻烦的。 丰子越眉头一皱,扭头看向罗桑,“你觉得你家主子要强抢民女?” “…不算民女,是臣女…”不是就好办了。 丰子越抬手就是一拳,罗桑连忙扭头躲开呵呵一笑。 丰子越收手背后,转身又交代了一句,“一会顺道去一趟玉人楼,就说本皇子有些事,晚些过去。” 宫门处,云初雪跟着婢子到了马车前,瞧着好像是梅老太君的马车,带着疑惑上得马车,看到的却是梅时九。 这人…… “九公子,上回是梅二小姐,这回是老太君,下回又是谁?” “今日人多眼睛,实在是不得已,坐吧。” 云初雪坦然自若坐下,“不知九公子今日又是为了何事?” “带你去见一个人。”梅时九看着人落座,连忙吩咐出发。 第94章 因为你不同(1) 云初雪做梦都想不到,梅时九让她见的人竟是成绣娘。 大理寺的牢房里,成绣娘奄奄一息,其实审讯的时候并没有用什么刑,梅时九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样了。 成绣娘看到元初雪的时候,眼里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求生欲让云初雪怔住了。 “救…我,我…冤……” 大冷的天,成绣娘身子却烫的吓人,拼尽全力伸手想要抓住云初雪这根救命稻草。 但是云初雪并没有被吓到,她是死过的人。 “成绣娘,你若想活着,就先挺住,我人微言轻,或许最终也是无能为力,但我会尽力试试。” 一个人再绝望之时,做什么事都有可能,云初雪不会傻的这时候问成绣娘有关云绣的事,况且也不需要问了… 今日之前,她或许会冒险,现在没必要了。 云初雪走出牢狱的时候,梅时九递上一个暖手,云初雪不客气接过,入手暖烘烘的,显然,有人提前捂热的。 “牢狱湿冷,走吧。” “九公子为何带我来见她?”云初雪颇为不解。 “见你上次问及她时颇为仔细…”梅时九只是简单一句草草解释。 就因为这个? 大理寺的牢狱可不是随便打点打点就能进出的,云初雪心里清楚。 梅家九公子当真让人琢磨不透,为她费这番心思又是为了哪般? “九公子,她说,她是冤枉的,你信吗?” 除了让人窒息的牢狱,云初雪忍不住回头凝望。 一片苍白下,究竟掩盖了多少罪恶多少冤屈? “她本来就是冤枉的,外面冷,上车说。”梅时九亲自为云初雪发打帘,云初雪心里有事没留意,倒是阿庆愣了下。 “她难道不知她绣的嫁衣有问题?”云初雪坐下后问出心中疑惑。 “不知,因为她只绣了嫁衣其中的一部分,关键部分并不是她绣的,而是锦绣坊那个鱼娘,成绣娘绣的那部分,针法相对复杂,外头的绣娘几乎都不会,嫁衣需要赶绣,那个鱼娘一个人绣不过来,他们便想法从宫里把成绣娘弄出来了,成绣娘并不知这件嫁衣的真相,只当是一件讲究的嫁衣。” “既是冤枉的,她可还有活命的可能?” “难,找到她的时候,她被关在锦绣坊后院的柴房里…有人要她的命,与冤不冤无关。” 之前是杀人灭口,东窗事发,有可能就是杀人泄愤了。 “九公子,我若想救她,可有法子?” “她并未触及王法,顶多是不知情下杯诱犯法,论罪不重,只是这案子移交到了刑部…刑部的李尚书与素王关系密切,要想从刑部救下与此案有关的人怕是困难。”说不定,这成绣娘最后会成为替罪羊,程四借此翻供不无可能,圣上将案子交给刑部,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圣上要放程四一码,等于说放素王一码。 “刑部尚书…可是李源鑫李大人?” 云初雪突然问了一句。 “…正是。” 云初雪没多说,马车缓缓离开大理寺。 风雪很快掩盖了车轮的痕迹,马车里,云初雪似是在想事,梅时九也就没做声。 直到云初雪察觉马车内气氛过于安静,这才出声打破寂静。 “九公子,为何待我不同?”不是云初雪往自己脸上贴金,旁的事还好说,今天这事…可不是顺手而为。 世上,怎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因为…你不同。” 梅时九看着车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这个问题他其实也问过自己。 或许是因为三年前见过,三年后还能一眼相认,或许是因为她的笑,也或许是因为她就是她吧。 其实,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何,他只是遵从本心而已。 云初雪看着对的侧脸怔怔出神。 因为她不同?云初雪一知半解,仿佛知晓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便在这时,梅时九突然转身,四目相对,还好车帘及时落下,车内光线昏暗了些。 “下丫头,你还是早些还俗吧。” “啊?” 云初雪一脸错愕,今儿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都劝她还俗,分明都知道,她本就是红尘中人。 梅时九忍不住扑哧一笑,虽然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 “笑…什么?” 云初雪突然有些没来由的恼怒,分明是他自己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嗯,不笑了。”梅时九突然收住。 这般听话,弄得云初雪不由面色一红低头不语。 “那个绣娘,你若是想救,我会尽力而为。” 梅时九见云初雪不出声,轻道了句。 “九公子,虽不知你为何这般帮我,我都要说声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自己有法子。” 云初雪刚上车的时候就在想这事。 “你又法子?…你莫不是想让五皇子帮你?” 听着多多少少有股子酸味。 “五皇子?九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有自己的法子。” 云初雪也不知为何要解释一句,说完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你自己有法子?”听得云初雪解释,梅时九眉尾微微上扬。 云初雪只得再解释一句,说与他听倒也没事,“我无意中得知,李大人有个外室,还生了个孩子,听闻李大人的夫人特别厉害…” 梅时九愣了下,竟是…这么个法子吗?“嗯…是个好法子。” 简单粗暴,效果一流,至于她如何无意得知,他便不多问了。 云初雪还有事,忍不住倾身向前挑开车帘看了看,马车已经进了自家胡同,“九公子,我到了。” “别急,等马车停稳了再下去。” “今日多谢九公子,时辰不早了,雪大,九公子早些回去,就不留你了。” 云初雪下得马车就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梅时九气绝,满心无奈一笑,“进去吧。” 云初雪毫不停留,蹲身行礼之后转身就进了门。 “公子…”这是被人嫌弃了吗?跑的比兔子还快。 梅时九瞪了阿庆一眼,一声不吭上了马车。 至于云初雪离席之事,梅时九决口未提。 胡同拐角处,罗桑目送着梅时九的马车离开这才上前,这云家六小姐出宫就和梅时九走了?去了哪里这是? “小姐可算回来了,大姑娘都等着急了。” 桃儿在宫门处先回府了,她也不知梅老太君找小姐何事,也是有些着急。 “冷死了,桃儿给我倒杯热水。”云初雪说着朝云银玲走了过去,“让姑姑等着急了吧。” 第95章 再入宫一探究竟(2) 云初雪才坐下,刚喝口水罗桑就上门了。 罗桑并未说话,只是给云初雪打了个照面便在外头候着了。 “六丫头,你这…” “姑姑,我还得出去一趟,您别担心,可能会回来的晚些,不用等我用膳。” 云初雪将手里的水喝完,转头低声吩咐桃儿去取东西。 桃儿听得云初雪要取的东西愣了下。 “快去吧。” 看着桃儿神色不太对劲,云银铃拉着云初雪的手,“六丫头,你这又是要去哪?”外头那小伙子好像是五皇子身边的人吧。 “姑姑,我去办点事,回来我再跟您细说。” 云银玲瞟了一眼门外的罗桑,忍着满腹疑惑没有多问,缓缓点头,招呼李妈妈给换了暖炉子。 “今天分外冷,你换双鞋再出去,这双怕是潮了。” “嗯!” 桃儿取了东西来,云初雪也准备妥帖了,“桃儿,今日你不必跟去,在家等我,走了。” 罗桑以为还要一会,女子收拾是最废时间的,没想到云初雪这般爽利。 “姑姑,进屋吧,不用等我用膳。” 云初雪拢着风衣,朝着云银玲挥了挥手,转身跟随罗桑没入风雪之中。 “云六小姐,马车里准备了心头,为了方便,要劳烦您假扮一下宫女,腰牌和衣服放在一起。” “有劳了。” 云初雪没有二话,直接上了马车,上车之后发现马车里还有个女子,一身宫装,见着云初雪便客气行礼。 马车里还生了炉子,云初雪换衣裳的时候也不觉得太冷。 女子伺候云初雪换好衣裳,帮着梳好发髻,一切打理妥当,还帮着上了点装。 “小姐,好了,这腰牌是您的名字,若是有人问起,您就说是骄阳宫的……”女子细细交代了一番,随后又提点云初雪宫女走路行礼的一些规矩。 “有劳这位姐姐了。” “不敢当,一会小姐跟着奴婢,只要不问到您头上,一切有奴婢来应付。” “好。”云初雪也不多说,五皇子既然能安排人家帮她,定是五皇子信任的人。 一天之内,两次入宫,云初雪自己也想不到,她之前还想着,或许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了,所以说,世事难料。 入宫门很顺利,侍卫检查了下腰牌,简单问了几句,云初雪一直低着头勾着身双手交叠,学着身旁女子的样子,要回答的都由她来。 罗桑不知何时不见了,云初雪就这么跟着身旁女子在宫里行走,走得手脚都僵硬了只能生生挺着,宫装没那么厚实,冷风直灌,她双颊早已冻得通红。 “到了,这里就是主子的寝宫。” 云初雪手脚都麻木了,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一声不哼跟着走,知道听到这一声,她终于有了些直觉。 厚厚的门帘子打开,罗桑已经到了。 “进来吧。” 寝殿之内传来丰子越的声音。 云初雪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 “怎么了?”丰子越见着没动静,起身到门口看了看。 “…脚僵住了。” 罗桑和宫女都愣了下。 “还愣着干嘛,快扶进来,水红,去打点热水进来,拿两个暖袋子。” “是!” 原来刚才那个宫女叫水红,水红忍不住多打量了云初雪一眼。 “见过五皇子…” “行了行了,都冻成这样了,感觉坐下烤烤火,缓缓再说,你怎得这么怕冷。” 丰子越看着云初雪冻僵的双颊,眉头不由皱了皱。 “大约是小时候差点被冻死,所以格外怕冷。” 丰子越顿了下,转身亲自到了一杯茶,“喝点热的。”说着转身吩咐刚打了水进来的水红,“去那点热乎的吃食过来。” “是…” “喝口热的,这有热水,你热热手,也可以烫烫脚,本皇子回避一下。” 丰子越说完,罗桑忍不住盯着云初雪看。 “不用了,我喝口水烤一下就好了,五皇子,东西我带来了,这……” 云初雪忍不住四周看了一眼,她与五皇子这桩交易,算是各取所需,而且相处想来,发现五皇子并没什么架子,还是挺好相处的。 “不着急,你先热乎过来再说。” 云初雪身上终于有了一丝热气,捧着热茶慢慢喝了起来。 “不烫脚就把鞋换了,雪厚,鞋子都湿了吧。” 云初雪没拒绝,水红送来吃的又去给云初雪拿鞋,一通忙活下来,云初雪脸色终于好了不少。 “五皇子,时候不早了,我一会还得回去。”太久了,姑姑又要提心吊胆的。 丰子越一个眼色,水红和罗桑都退了出去。 “给我看看。” 云初雪将两块绢帕拿了出来,这图,她其实已经记在心里了,只是对宫中不熟,也没条件在宫中任意行走。 “这的确是…皇宫的布局图,只是简化了一些。”丰子越看这手中两块绢帕,手轻轻抖动了一下。 这是皎娟…她最喜欢用的料子,皎娟不多,是贡品,但是在她的寝宫,却不是什么稀奇之物。 “这,按图所指,东西应该就藏在这。” 云初雪指着图上那个藏东西的地方点了点。 看到云初雪手指落下的地方,丰子越双目一睁,这是秀玉宫,是她的寝宫! “你说,这是你的一位长辈给你的,可能说说那位长辈…是谁吗?” 看着脸色有些不对,声音也有些不对的丰子越,云初雪心里挣扎了下,最近动了动轻道了句:“我娘…应该是我娘,但是我也不能肯定,因为我也没见过我娘…他们说,我娘生下我就走了。” “你娘…你娘叫什么?” 丰子越显得有些激动。 “我娘叫仙儿,是个乐女,是我爹买进府准备送人的…所以,她连妾都算不上,因此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我娘留下的,我知道,这是皎娟,很名贵的。” 乐女?怎么会是乐女? “五皇子,你这个荷包又是何人给你的?” 礼尚往来,她已经坦诚相对了,五皇子是不是也能坦诚一点。 她只是想弄清楚,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妃!” “玉妃?”云初雪愣了下,完全不知。 “没错,玉妃,这儿,就是秀玉宫,也就是玉妃的寝宫!我这荷包,是玉妃送给我的。” “是…她自己绣的吗?”玉妃,便是成绣娘口中那个琢磨出云绣的贵人? 丰子越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绣法绣工一样,那…你的东西” 第96章 玉妃(3) “这里怎么…” 丰子越带着云初雪来到一座废弃的寝宫,大学覆盖之下,依然能看到一片荒凉之景。 “自从玉妃死后,这里就再没人居住过了,宫里似乎也忘了有这座寝宫,这里,慢慢成了宫中的禁区,无人踏足。” “玉妃的东西…怎么会落到我娘手里?” 云初雪只是道出心中疑惑,她娘如何会有宫中妃子的东西? “或许只有你娘知道了。”丰子越掩去过多的情绪,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敢多想。 “先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吧。” 云初雪脑子一片混乱,她一时也想不清,如果是玉妃的东西,那就不太可能是她娘留给她的,她娘总不能是宫里的娘娘吧… 云初雪晃了一下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丰子越静静看了云初雪一眼,带着她走进眼前这座废弃的寝宫。 藏东西的位置标得很清楚,就在内寝的院子里。 “罗桑,挖开看看。” 一棵大树下,丰子越让罗桑将积雪刨开。 “五皇子,这里不会有人来吧?”云初雪四周看了看。 丰子越冷笑道:“你放心,这里没人回来!”因为她们都不敢来,这宫里的人,都有愧于她。 罗桑找了工具开始挖,地面上了冻,挖起来有些费劲,云初雪缩在风衣里捧着暖炉子都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这会风大,你先到那边去避避风。” 丰子越留意到云初雪的动作,让她到屋檐下去避风。 “没事,不差这一会儿。” 丰子越直接解开披风为云初雪挡着风雪。 在门口望风的水红不经意看到这一幕,目色微微一动,不由看着风雪中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五皇子,不必,没事的,其实也没…那么冷。”说着就打了个寒颤。 “啰嗦。” 丰子越轻啐了一句,随即接道:“拿着。” 手一松,风衣落在云初雪身上,云初雪茫然接住,丰子越上前和罗桑一起挖了起来,想着快些。 “主子,好像挖到个东西。” 罗桑鼻头都冻红了,没想到这里真的埋着东西。 云初雪连忙凑上前看,丰子越弯腰顾不得脏,直接用手拨开了泥土。 “是个铁盒子,罗桑,取出来。” 还真有东西…云初雪愣愣看着罗桑小心翼翼取出来的盒子,这就说明,那福字里藏的那封信,并非胡说八道,是真的…那肚兜真的是一位母亲给自己孩儿的诞辰礼,而那位母亲便是这座寝宫的主人玉妃。 为何,为何肚兜会落在她娘手里? “走,回去看吧,这里冷,罗桑,把这复原。” 过会儿,这里就会被雪覆盖,没人知道他们来过。 云初雪看着丰子越手里的盒子,心情莫名沉重。 “水红,你出去把门关上,罗桑,在外头守着。”回到寝宫,丰子便吩咐了一声。 “是!” 两人纷纷退了出去,寝宫内,就剩下云初雪和丰子越两人,两人静静注视着桌上的盒子。 “你打开看看吧。” 云初雪伸手落在盒子上,沉默片刻又将手缩了回去。 “怎么?”丰子越凝视着她不动声色问了句。 “这东西…未必属于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好奇她也不会碰,这东西,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 丰子越也不再催促,他也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看着那个盒子发呆。 她说不属于她,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她不知道,她这双眼睛多像那个人… “五皇子,能…跟我说说玉妃吗?她是您的母妃吗?” 东西都找到了,她心里的疑惑却没解开,反而出现了更多的谜团。 “坐下说吧。” 丰子越让云初雪在火盆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 云初雪十分配合,她对这个玉妃很是好奇。 “本皇子也希望她是我的母妃,但是…她不是,她是我的贵人,我的母妃位份很低,生下我没多久就过世了,我在宫中无依无靠,日子过得如何,你或许能想象得到,第一次见到玉妃的时候,我正被人欺负,她帮了我,还将我带回秀玉宫养伤,那会儿我才知道,她就是父皇新得的宠妃,玉妃是东南靖和锦家长女,身份尊贵,入宫便封妃,没多久就有了身孕,一时风光无限,她是个十分特别的女子,和这宫里所有的女子都不同,她聪慧过人,看似温和实在性子刚烈……” 丰子越静静说着,云初雪静静听着。 从丰子越的描述里,云初雪不由浮现出一个目光坚韧却面带微笑的女子。 “那后来呢?” “后来?”丰子越声音有些低哑,“这后宫之中,哪里容得下她这样的女子,父皇越是宠她,她在这后宫越难生存,可父皇似乎忘了一般,那时候,几乎是独宠她一人,便是太后劝说父皇雨露均沾,父皇也为听进去,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你是个聪明的,你应该知道,她的下场会如何吧,就在她即将临盆的时候,从她宫里搜出了邪物,巫蛊之术是宫中大忌,便是父皇再护着,她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别的妃子赐死,无非毒酒一杯白灵三尺,可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云初雪突然觉得身子发寒,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刚才那个院子里,被活活烧死的,罪名是用巫蛊之术魅惑君王…” 丰子越至今还记得,他当时就缩在一个角落默默看着无能为力,尽管他知道,玉妃根本不是她们说的那样,都是她们诬陷的。 事发之前玉妃已经有所察觉,但是她知道晚了,她说,他是个可怜的,给了他不少钱财,还给他绣了一个荷包,她说,父皇对她有愧,看到她亲手绣的这个荷包,会对他佛照几分,所以,他一直带着。 因为她给的银钱,因为她的荷包,他这个无依无靠的皇子才能在这宫里活到今天。 云初雪曾在书里看到过,巫蛊之术在宫中的确是禁忌。 听完丰子越说的,云初雪有些莫名的伤感,有些缓不过来。 “盒子你先带回去,不管如何,这绢帕既然在你手里,你还能找到这个盒子,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你先好好守着,你查这些,无非是想知道有关你娘的事,这事…我帮你查,你爹那,你也不好查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类似的经历,云初雪突然觉得跟眼前这个五皇子近了很多。 “多谢五皇子,若是五皇子方便,就有劳五皇子了,至于您之前说的事,我会尽力配合。” 不就是让人误以为五皇子在亲近云家,亲近云家的庶女,好借此迷惑其他皇子,让他们对他放松警惕。 让人觉得五皇子为了笼络一个云家,连庶女也无所谓,说明他手里着实没什么资本,所以吃相才会这般难看。 第97章 靖和锦家(1) 天色将黑,云初雪才出得皇宫。 能将一个人悄无声息带进带出,可见丰子越的能耐。 “五皇子,告辞!” “进去吧,天已经黑了,你那位姑姑怕是等焦急了。” “恩,五皇子办完事也早些回宫吧,天冷,初雪在这祝五皇子金州之行一切顺利。” 丰子越含笑点头,“一定会的。” 胡同口,丰子越亲自将人送到,目送着对方进门这才上了马车。 他本可让罗桑送一趟自己去玉人楼,但他还是亲自送了。 “罗桑,你先别跟着去金州,留下来查一件事……她若是有什么事,你看着处理,别让她吃亏。” “…是,主子,金州那边情况复杂…” 丰子越笑了笑,“怎么,你是觉得本皇子应付不来?” 罗桑摸了摸鼻子,他这不是担心麻,这是主子第一件正儿八经的差事,朝堂上不知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呢。 “安心留下办好我交代的事再过去。” “是!” 玩笑归玩笑,丰子越的决定,罗桑都会遵从,罗桑看出自家主子对云初雪的不同,却也没多问,他相信,主子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 云初雪天黑才回家,云银玲看出她有心事,硬是忍着一句都没问,只是让桃儿好生伺候云初雪用膳。 “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让她们给你烧了热水,一会你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想跟姑姑说的时候,姑姑随时都愿意听。” 云初雪靠着云银玲,不像往常那般撒娇,只是静静靠着。 “姑姑,有你真好。”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掩藏,不需要假装,她想说便说,她不想说就可以不说,姑姑总是这般包容她,将她的担心都咽在肚子里。 “傻丫头,快去吃点东西吧。” 云银玲轻轻摸了摸云初雪的头。 “姑姑,我不饿,就是有点冷,我烤会火就是了,明儿年节,咱们好好过个节,对了,常婶,常寿呢?”云初雪想起什么侧身问了句。 “在扫雪,我这就去叫。” 常婶出去,云初雪又让桃儿拿来笔墨纸砚。 “小姐,墨研好了。” 云银玲静静坐在火炉前看着云初雪忙活没有多问。 云初雪提笔却没有立刻落笔,想了一下之后用左手执笔,她其实是的左撇子,但是和姑姑一起住之后,她姑姑便让她试着调整,所以,现在她吃饭写字都是右手,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左撇子。 看着云初雪故意用左手写字,云银玲眸光一闪依然没做声。 “常寿,这封信,你一会找人送到刑部,就说是给李大人的,不要亲自送…” “刑部?小姐,这会天都黑了,刑部还有人吗?” “今儿肯定有人,你去就是。” 云初雪交代一番之后,又用右手写了一封信,“这封你去送给萧爷,天冷,出门多穿点。” 常寿仔细将信收好出去办事,常伯正好从外头回来,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景四去铺子里了。 “常伯,你先暖和一下,等会还得您跑一趟,拿几两银子给他,就说是提前预付的工钱,明儿就是年节,好好在家过个节,年节之后让他到铺子里去就是。” “小姐,他还一天活都没干呢您就给他银子,万一他不合适呢,小姐不就亏了?” 桃儿一旁开玩笑的说着,她知道她家小姐不是小气的人。 “做生意,不是亏就是挣,他在云家做得不顺心,可他还在做,是因为生活所迫,可他愿意信我一会,辞了云家的活,断了收入来源,就冲这这几两银子就值。” “到底还是小姐心善。”桃儿藏着收拾笔墨笑道。 云初雪笑了笑没做声,起身走向云银玲,“那你可错了,人善被人欺,你家小姐我从来都不是心善的人。” “你这丫头,心善又不是坏事,不过这世道,太过心善未必是好事,无愧于心就好,咳…咳…” 云银玲说着突然咳嗽起来。 “姑姑,怎么了?着凉了吗?” 云初雪一脸紧张询问着,抬手帮着顺背。 云银玲摆了摆手,“没事,这个年纪,受点凉就这般,一会让李妈妈煮点姜汤喝了就好了。” “不行,得请个郎中来看看,趁着不严重,该吃药就吃药,免得拖病了,听我的。” 在这点上,云初雪异常坚定,“常伯,一会你回来时请个郎中回来。” 云银玲无奈一笑,“你这孩子,哪有那般金贵,咳嗽两声就要去请郎中。” “姑姑对初雪来说,就是比什么都金贵,姑姑,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云初雪暗指她刚才让常寿去刑部送信的事。 云银玲含笑摇头,“姑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姑姑都支持你,你想说姑姑就听,你不说,姑姑就不问,六丫头,在姑姑这,你不用斟酌考虑,随意就好。” 云初雪听着眼眶一红,带着几分鼻音道:“姑姑,初雪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才能遇到姑姑,初雪不想瞒姑姑任何事,初雪不说,只是不想姑姑担心。” “姑姑都知道…不说这些,咳…咳…明儿想吃什么?姑姑给你做。” 云初雪吸了吸鼻子,连忙有给云初雪拍了拍背。 “明儿我给姑姑做,姑姑就等着吃好了,对了,姑姑,我跟你打听点事。” “你说!” “姑姑,你知不知道东南靖和锦家?” 云银玲凝眉低喃道:“东南…靖和锦家,东南第一世家,也是咱们大元鼎鼎有名的世家。” “和梅家一样?”云初雪对世家的理解并不是太清晰,在她看来,梅家这样的就是鼎鼎有名的世家。 云银玲笑着摇头,“不一样,梅老太傅三朝元老,咳…梅家也颇具底蕴,的确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可是锦家不同,如今锦家无人在朝,可锦家声名犹在,咳……锦家是真正意义上的世家,世代传家,前朝,锦家便是一流世家了,大元开国时,锦家立了大功,算得上开国功勋…对了,十多年前,锦家嫡长女入宫,入宫便立为妃,可见锦家厉害了。” 难怪五皇子说,锦家长女身份尊贵了。 原来,世家和世家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姑姑,你说的可是…玉妃?” 云初雪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云银玲认真想着,也没留意云初雪的表情,“对,好像就是玉妃,姑姑也是听了一耳朵,咳…听说深得圣宠,可是风光了一阵,后来不知为何…就没再听说了,这宫里的事,咱们还是别瞎说了。” 云初雪乖巧点头,望着炭火忍不住的想着,那个盒子告诉她,这个传闻中的玉妃,曾经真实存在过。 她今日忘了问五皇子,玉妃肚子里的孩子最后怎样了… 是忘了还是不敢问,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98章 不平静的夜(2) “金州水患?” 大年节的,楚家商行已经停业休整了。 楚萧景收到信,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最后还是让洪江通知几个掌柜到府上来。 “爹,今年都关账了,您不歇着也得让掌柜们歇歇啊,您自己不是说生意做不完吗?”楚元真嘟着嘴一脸嫌弃的说着,忍不住瞟了一眼楚萧景手里的信,“谁来的信?多大的买卖?” 脸上嫌弃着,心里却是十分好奇的,什么大买卖让他爹这会儿还把掌柜们着急喊来。 “初雪送来的信。” “初雪妹子?”楚元真眼睛一亮,上前就把信抢了过去。 “你这丫头…没规矩。” “金州水患?五皇子…爹,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楚萧景望了女儿一眼,伸手要过信,“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若是没用,人家为什么专程写信告诉我?你细想想,现在金州最缺什么?” 楚元真眼睛一亮,“什么都缺,医药粮食…”说着说着脸色一沉,“爹,你不会是想发国难财吧?这可不地道,你不是跟女儿说,商亦有道?” “国难财,你把你爹当成什么人了?” 楚萧景瞪了女儿一眼。 “那您让掌柜的们过来是啥意思?” “真儿,你觉得咱们楚家现在如何?” 楚萧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楚元真愣了一下,“楚家…楚家挺好的啊,生意蒸蒸日上。” “你说得没错,楚家现在生意蒸蒸日上,挣的银子不少,可是咱们楚家银子再多,在很多人眼里,终究是不入流的商贾之辈,金州水患已有些日子了,朝廷这才派五皇子去赈灾,五皇子在朝中没有依仗,户部工部能那么配合他?这赈灾最缺的是什么,是银子和物资,而这些,咱们楚家正好有,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楚元真不笨,楚萧景说得这般明白,她大致听出意思了。 “爹,楚家不缺银子,缺的是名望,你想助五皇子赈灾?可是…” “可是什么?”楚萧景点了点头,还不算笨,可是想比比女儿还小的云初雪,还是差了不少,那小丫头送这封信来,便是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正好有这么个机会,算是提醒他一句,或者说,她是有意帮五皇子。 而他这个出钱出力的,还心甘情愿,这才是本事。 “可是你也说了,五皇子在朝中无依无靠,也就是无权无势,便是不得宠了,您这次出资赈灾,得了一时之名而已,咱们终究是商贾,过不了多久人家就忘了,若是五皇子有权有势,大有可为,那咱们还算是卖了一个人情,以后在都城行商也方便一些…” “傻丫头,五皇子若是有权有势,还用得着咱们吗?” “…好像也是…爹这么一说,女儿如梦初醒,五皇子现在正是低谷,赈灾这种事,朝廷很多人都是抢着去的,五皇子无权无势能得到这机会,说明他还是有些手段的,爹这算是…投资?初雪给您送这信,便是这个意思?” 楚萧景这才满意点头,“总算想明白了,这下知道爹为何夸初雪了吧?” 楚元真认真点头,“女儿明白了,她看明白了爹的心思。” “没错,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便能让人甘愿为己所用,还记得逛集市时遇到的那位公子吗?” “爹是说…他……” “恩,他应该就是五皇子,那个小丫头,不得了啊,要是个男子…” 楚元真板着脸哼了一声,“不是男子怎么了。” 楚萧景赶紧笑着摆手,忘了女儿最不喜他说这话,“行,爹说错了,爹希望你比大多数男儿都强。” “会的爹,您等着瞧,对了,一会爹跟掌柜们说事,女儿能旁听吗?我保证不插嘴。” 以往,楚萧景想都不想就会拒绝,但是今天却点头同意了,其实,除了女儿刚才看得这张纸,信里还夹了一张纸,内容是让他帮忙,安排个人明儿一早去刑部接个人。 明儿就是年节,街上铺子几乎都关了,谁还不过个节? 常伯按着云初雪的吩咐,拿着银子让找来的景四回去过节。 景四看着银子没有接。 “收下吧,小姐说了,等过完年节你再来铺子里干活,这几天,铺子也不开业。” “请问您怎么称呼?”景四依然没有接银子。 “你就跟着大家叫我常伯就是了,你这小子,怎么给你银子还不收呢,这大冷的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跟家人过节日。” 景四四周打量了一眼,带着几分疑惑拱手问道:“常伯,六小姐可是说年节后就开业?” “是!” “恕小的直言,常伯,六小姐瞧着不像是做买卖,年节后开业,这铺子里什么货都没有,小的能问一句,六小姐要做什么买卖吗?” 景四有些谨慎的问着,突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辞了云府的活,罢了,实在不行,年节后再找个活干就是。 常伯大概猜出对方的想法,“你小子觉得小姐是拿你开玩笑嘛?小姐才没这功夫,银子你赶紧手下,你就安心回去过节,年节后过来干活就是,小子,只要你好好跟着小姐干,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常伯拉过对方的手将银子塞给对方,小着招呼店里另外两个伙计关门。 景四低头看着手里的银子,“常伯,六小姐到底要做什么买卖啊?” 什么货都没铺,只有一个柜台,还有几张桌子,像是喝茶的地方,他刚才瞧了下,后院倒是挺大的,还有马棚…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了。” 常伯招呼景四出门,让伙计落锁。 不是他不说,是真不知道,反正他听吩咐办事。 “常伯,有劳您给小姐带句话,就说景四节后来上工,代给六小姐问个安,景四回头再给六小姐磕头。” 啥也没干就给了银子,这银子够他给娘买药看病了。 “走吧,你住哪,我顺你一段路。” 常伯看了看外头的风雪,让景四上马车,他一会还得请个郎中回去。 常寿给楚萧景送完信之后便去了刑部,在附近找了个乞儿,给了碎银子让他将信送到了刑部。 虽是乞儿送的,但是信上写着李源鑫收,这尚书大人的名字,守门的衙役不敢怠慢,忙收着送了进去。 看着刑部的人收了信,常寿这才放心离开。 今日本该沐休了,偏的大理寺转来一个重案,刑部今夜可是灯火通明,瞧着是要连夜审讯了。 第99章 姑姑的病(3) “谁送来的?” 李源鑫看完信紧张问着衙役,衙役说是一个乞丐。 “乞丐呢?可留下了?” 衙役摇头。 李源鑫气得直跺脚,“废物东西,亏你还在刑部当差,一个乞儿能给本官写什么信?是反常态必有妖,这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找个人看着或者直接将人带进来?” “大人,这信有什么不妥?” 一旁两位侍郎忙紧张问了句,刑部刚接手一个棘手的大案,可别再来啥事了,这大过节的。 李源鑫脸色一正,不动声色收了起来,“没什么,审得怎么样了?程四那边…走,看看去,圣上说了,这案子必须年节前有个定论,今夜必须有个结果。” “大人,这大理寺都审了,再转到咱们刑部审一遍,能审出什么新花样来?大理寺送来的人证物证都齐全的…” “季大人,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也不想想,圣上既然让大理寺将案子移交刑部,改由咱们刑部主审,那就是说圣上对大理寺审定的结果不满意,这案子还有说法…” 听得两位侍郎大人的话,李源鑫眉头紧缩,一边走一边沉声道“行了,你们别吵了,这案子,本大人亲自审。” 两位侍郎大人瞬间沉默了。 这案子,今夜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不光是宫里在等结果,梅家,程家,素王府…甚至几位王爷,都在等刑部的消息,李源鑫这个刑部尚书心里压力巨大。 这哪里是审案子,这分明是让他权衡利弊,审时度势,瞅准了平安无事,一个不好,他这仕途恐怕也完了。 “公子,刑部灯火通明,今夜应该会有个结果。” 梅府,梅时九才从老太君那边过来,借了老太君的马车,总要有个交代。 “不必让人盯着了,圣上有意大事化小,素王这次有惊无险,无非受些罚,最微妙的是程四,大理寺的证据足以证明他直接参与了,说重了,蓄意谋害太子,死罪难逃,轻了,就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再找个替罪羊,遭些罪关一阵,程家再受点损失,不伤元气。” 梅时九踏着风雪夜行,灯笼光线有些昏暗,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 阿庆听着心里不由来气,“公子,那咱家二小姐这委屈就白受了?这搬不痛不痒的,太子和皇后能答应吗?” “阿庆,这些话,在这说说也就罢了,皇后和太子都清楚,没有十足的铁证证明是素王谋划的一切,就没办法给素王致命一击,所以他们不会纠结结果,而是转而谋求最大的利益,这次,素王势必受创,但是不伤根本,为安抚皇后太子,圣上一定会给他们一些好处。”. “那咱们梅家呢?”阿庆愤愤不平的问着。 “皇家主动接触婚约,二妹不用出家,可自行婚配,这是其一,其二,圣上已经暂时拦住了太后给我赐婚的意图,若是我没猜错,明日,圣上就会借年节之由给梅府赏赐一番。” “这就打发了?” 若不是这次让素王得逞了,二小姐一辈子就毁了,他们皇子的命是命,难道二小姐的命就不值钱吗? 梅时九低头看着路不再说话,皇家是想就这么打发了。 可梅家是否接受就是梅家的事了。 这一夜,许多人难以安睡。 常伯好容易才找来个郎中,还是花了大价钱的。 “郎中,不好意思,这大过节的把您请来,这孩子,非得小题大做,就是有点咳…咳。” 云银玲说着就咳嗽起来了。 “无妨无妨。”郎中让云银玲伸手替她把脉。 云初雪就站在旁边看着,也不着急问常伯父子情况,他们这会儿才会,说明事情基本办妥了,现在要紧的是姑姑。 老郎中把脉过后捏着胡子没说话,云初雪忍不住催问了句,“郎 中,怎么样?” “这位娘子是不是前一阵病过?也是咳嗽内热?” “正是,可是上回已经吃药好利索了,郎中,这是不是又受凉了?”李妈妈见郎中这般问,知道是个有本事的。 老郎中叹了口气收起诊包,“我先写个方子,先吃着看…上次的病,瞧着是好利索了,却是留下了病根子,这娘子本就阳气不盛…” 郎中越说,云初雪面色越急,这怎么还落下病根了呢?姑姑不是把药都吃了,也看着大好的。 “郎中,落下病根是啥意思,能治好吧?要不要紧?” “小姐别急,能治,就是要仔细些,切记要少动怒,平日里也别受了凉,每日用热水泡泡脚,再吃上几服药,有日头的时候只要风不大,就都晒晒…现在倒也没什么大碍,以后只要养得好,也没事。” “多谢郎中,郎中,要用什么药,您只管开。” 云初雪心里依然不踏实,听郎中的意思,若是不好好养着就有事? 送走郎中,云初雪赶紧吩咐去烧水。 “你这丫头,自己吓唬自己不是,这些郎中,咳…总是会将最严重的情况说,姑姑就是有点咳,吃点药就好了。” 云初雪亲自伺候云银玲泡脚,小心翼翼,生怕碰着对方一般。 “我不管,姑姑刚才也听着了,郎中说了,得好好养,不能动怒不能受凉。” “知道了,都听你的,姑姑一定仔细养着。”她才是上辈子修了福。 “李妈妈,常婶,以后劳烦你们仔细照顾些,还有,云府不管什么人来,我不在家,都不让进,包括云大人。” 姑姑上次病就是被她爹气的,云初雪这会又想起这事了,口气自然不好。 “你啊,一口一个云大人,被人听去了又是一番说道。”云银玲无奈摇头。 “爱说说去,姑姑,你明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得你厨艺多好似的,那姑姑就点了,姑姑想吃……” 云银玲赶紧错开话题。 直到云银玲说困了,云初雪这才罢休。 云初雪回到屋里时,夜已经深了。 “小姐,这个盒子…里装着什么?” 桃儿听闻盒子是从宫里拿出来的,碰都不太敢碰。 “桃儿,仔细收着,和那个肚兜放在一起。”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会轻易开启这个盒子,她娘究竟是什么人?她娘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五皇子能查清楚吗? 她娘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乐女,这是宫里的东西,绝不可能轻易流出宫外。 听说跟肚兜放在一块,桃儿抱着盒子的手越发小心了。 “桃儿,熄灯睡吧。” 想不明白的事,暂且搁一搁。 第99章 姑姑的病(3) 第100章 不一样的年节(1) 清晨,云初雪在炮竹声声中醒来。 “好吵。” “小姐,今儿年节,什么吵,这叫热闹,您快起来吧,大姑娘早就起来了,您不是说要给大姑娘做吃的?” 云初雪听得桃儿的话,瞬间清醒,瞌睡一下就没了。 “对,对,快,桃儿,衣服!姑姑是不是在忙活了。” “恩,常婶她们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今儿雪可算停了,不过风特别大,姑娘多穿些。”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大姑娘不让,小姐,这可怪不着奴婢。”桃儿笑说着帮云初雪收拾。 “桃儿,之前让你准备的荷包都准备好了没?” “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 云初雪着急忙慌收拾好,今儿也没外人,也不打算出门,便穿了一身红色新衣,图个喜庆,主要是想让她姑姑看着高兴,总说她穿得不鲜艳。 果然,看着云初雪的穿着,云银玲直说好,云初雪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发给大家,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谢谢小姐!”常伯一家每个人都有,李妈妈和桃儿也有。 “六丫头,她们都有,怎就姑姑没有?” 云银玲心情好,忍不住逗着云初雪。 “怎么可能少了姑姑的,姑姑的在这呢,这可是我亲手绣的荷包。” 荷包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云银玲拿着沉甸甸的荷包满眼笑意,随即把自己给云初雪的荷包也拿了出来,一屋子人其乐融融。 “姑姑,明儿是开年第一天,我陪你去上香吧,正好去看看慈善师父,有阵子不去了。” 云银玲笑着点头,“是有阵子没去了,就是明儿去上香的人多,姑姑怕慈善师父没时间招呼咱们。” “不会的,这天这么冷,去的人不会太多,明儿咱们早些走,姑姑,我去给你做栗子糕,这会不用您等太久,除了栗子糕还有桂花糕,豆糕…” “行了行了,你做这么多不得做到明天去。” 她是爱吃糕,可今儿年节,总不能光吃糕。 “不用多久,姑姑在这烤火,你们先歇会。” 云初雪之前就琢磨过,这每次做糕就要忙活半天,于是想了一招,将做糕的各种粉子先准备好制干备用,随时要随时取,方便多了。 “小姐,这般真的省事多了,这般做也快多了,可以一次做几种糕点。” 以往研磨就得好一阵。 “关键是味道,这干制的粉子和现磨的味道没区别,你说,若是一次磨很多,会不会有人买这粉子?尝尝。” 桃儿拿起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小姐手艺又进步了,要是奴婢,奴婢愿意买这种粉子,一次买几种放着,想吃什么口味的就做什么好味的,多方便省事。” “是吧,只要价格公道,一定会有人买,回头,让常伯弄些试试,反正咱们自己有铺子。” 她那个跑腿送东西的买卖不用卖货,在铺子里摆点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话。 云初雪速度很快的端出几碟糕点,云银玲和常婶她们都有些不信,这太快了。 “六丫头,你老实说,是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这数数…有五种糕点,你这么会功夫就做好了?” 云初雪笑着让桃儿将那些粉子拿了出来。 “姑姑,这些早就磨好了,自然快得多。” “就你鬼精,这倒不错,一次多准备些,要用的时候方便。”云银玲忍不住拿起一块尝了尝。 “姑姑,好吃吧?” “嗯,不错!” 云初雪一脸乖巧的笑道:“姑姑,下次我多做些,您不是嫌药苦吗?你喝完药就吃一块,姑姑,您吃着,我再去做酱肘子。” “好,你去,姑姑正好看看你厨艺进步没有。”云银玲眉眼含笑。 看着云初雪的背影,常婶忍不住感慨,“就没见过这么能干的,读书识字、女红厨艺、还能挣银子…咱们小姐真是本事。” 云银铃笑容渐淡叹了口气,“有得有失,这孩子活得明白,没人给,一切靠自己,从不怨天尤人,生活给她的苦,都变成了她脸上的笑,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希望将来能有人好好疼惜她。” 李妈妈和常婶她们都沉默了。 经过一夜的审讯,喜宴大案终于有了结论。 这个年节,没有所谓的赢家。 如梅时九预料的一样,刑部揣摩圣意,将素王撇得干净,主谋变成了宫里的惠贵人,惠贵人曾得罪过端贵妃被端贵妃罚过,因私报复,而程四则是被利用的,素王管束不利,罚了俸禄,幽禁王府一个月,他手的事,暂时归太子暂管。 至于程四,死里逃生,勒令不得入朝,关上三月狱中反思,程家教子无方,差点闯下大祸,被下旨训斥并罚了近一半的家产,用于金州治理水患,至于那个惠贵人,一杯毒酒赐死,好在,她生的皇子尚未成年保住了一条命,不过这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苦主梅家,圣上一番赏赐,封梅芳菲为县主,这件惊动都城的大案,就这样结束了。 “到底是素王,梅家和太子同时出手,竟还能摘得赶紧,一个月,圣上不过是安抚了太子一番而已,太子真能从素王手中拿走什么东西不成?” 听得刑部审定的结果,云尚德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素王这般经得住考验,将来成大事的可能很高,可是经此一事,算是彻底得罪了梅家,等于在朝中多了一个劲敌,不行,还是得再斟酌斟酌。 这种事,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他走到今天不容易,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 “老爷,那程家那边的年节礼还送不送?”德叔梳理拿着一份名单,每份节气,老爷这送礼都有讲究,今儿就是年节了,再不送,便是… 云尚德考虑再三,最后摇了摇头,“不送了,但是,素王府的那份还是得送,素王府送晚了也说得过去,今日素王府才解封的。” 素王虽然幽禁府中,但是王府解封了,不管如何,该去。 这局势,眼下还不是那般明朗,还不是做判断的时候。 “那奴才这就去准备。” “嗯,对了,再准备一份年节礼,明儿五皇子启程去金州的时候,你到城门去蹲守一下,给五皇子送去。” “五皇子?老爷,今儿就是年节,明日…”是不是不合适? “五皇子在宫里,不便送,说是年节礼,但是这份礼不同,你准备一张银票就好,到时候你就说,算是云某对金州百姓的一份心意!” “老爷高明!” 只是德叔一时还不明白,为何老爷开始关注五皇子了。 第101章 卷进去了(2) “云六小姐,主子让我来送话,主子说让您宽心,一切都办妥了,这还有一封信。” 刚放完炮竹准备吃年节饭,洪江就上门了。 “辛苦你了,桃儿,快给洪爷上茶。” “不用不用,我这就走了。” “今儿年节还劳你跑一趟……” 云初雪没有留人,知道人家要赶回去复命,也别耽误人家过节,起身相送塞了一个荷包给对方。 “小姐这般就太见外了…” “就是图个吉利,洪爷才是见外。” 洪江这才笑着收下,云初雪让常伯送人。 洪江离开之后,云初雪才拆开信,信中,楚萧景告知,他已让人快马送信给金州附近的楚家商号筹集银子和物资,看到这,云初雪不由会心一笑,萧爷果然是人精,这是让她帮着转告五皇子。 再往下看,便是有关成绣娘的事,人他已接走安顿好了。 成绣娘接走了,说明案子尘埃落定了,程四…估计逃出升天了,她没让常伯他们去打听,便是心里大概知道结果,再则,这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既然她现在无力改变什么,这大冷的天,就不让常伯他们出去挨冻了。 “姑姑,咱们吃年节饭,咱们家就这些人,今天也不将就什么规矩,就图个热闹,所有人都上桌。” 云初雪将信手下,笑着招呼大家开席。 今天到处一片热闹,梅家更是,梅芳菲被封为县主,算是大喜事,梅府安排在门口撒了喜钱。 当然,这份喜庆到底是真高兴还是做个样子,那就只有梅家人自己知道了。 “公子,没想到云六小姐真的让李大人把那绣娘给放了。” “那绣娘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素王他们若是抓着不放,反而会让人起疑,素王和端贵妃早就想好了退路,至于成绣娘,李源鑫不过是顺势而为将那成绣娘无罪释放,他心里清楚,人出了刑部,素王的人一定会灭口,到时候就和他无关了。” 梅时九一边赏梅,一边平静而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还真让公子说中了,素王的确派人去灭口了,不过云六小姐得人快素王一步把人接走了,奴才按公子的吩咐,帮着把痕迹都抹了,六小姐派去办事的人也是仔细,奴才也没费劲儿。” 阿庆现在可是不敢小瞧云初雪了,那个云家六小姐当真是让人瞧不出来。 梅时九低头一笑,“她倒是找了一个好帮手。” “公子…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结束…那可未必!” 这件事就是大位之争的一个开始,梅家不想卷入这场争夺,可他们非要将梅家卷进去,那梅家也不是不能顺势而为,梅家是忠,但忠的是大元。 “三哥,要开席了,赶紧过去。” 梅时晨在梅园门口的一声大喊,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走吧。”梅时九转身朝着梅时晨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阿庆:“明日五皇子出城的时候,把那个锦囊送过去吧。” 素王要灭口的成绣娘出了刑部莫名其妙失踪,素王再坐不住了。 原本该幽禁在王府不能参加宫中年节家宴的素王,此刻竟出现在刑部大牢里。 这里好歹是他的地盘,对素王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刑部大牢里,素王看着好吃好喝舒舒服服烤着火的程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程四看到素王,赶紧站起来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看来,你在这住得挺好,依本王看,你就在这一直待着也不错。” 程四一听,连忙躬身低头不敢做声。 素王背着手冷哼了一声,“你说一切万无一失,结果呢?” “王爷,奴才明明吩咐过了,嫁衣一绣好,就把那个绣娘处理了,谁知道…” 程四咬牙切齿的说着,结果不但没处理干净,还落到了梅家手里,坏了所有的盘算,素王大怒,他无话可说。 “你可知道,那绣娘出了刑部就失踪了,本王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早就被什么人盯上了?”那个绣娘活着,就是一个隐患。 程四眉头微微皱起,思虑片刻摇了摇头,“王爷,我一直很谨慎,这次锦绣坊出了纰漏,我思来想去…王爷,我在锦绣坊碰到过一个人…” “谁?”素王厉目而问。 “云府六小姐,云家得一个庶女,她见过成绣娘,还让成绣娘去过她的住处…就她与成绣娘接触过,而且她前后去过锦绣坊几次…”程四说着摸了摸下巴,喜宴的时候,他本想试探一下,还没来得及就出事了。 “云家?云尚德?你的意思,这件事可能和云尚德有关?” 素王语带疑惑,似是没想到。 程四摇了摇头,“不能确定…” “好生在这呆着吧,你最好收敛一点,太子暂时接管刑部了,你别再节外生枝了,否则,本王也管不了你了,这可知这次为了保住你,程家损失有多大?” 素王一说到这个就来气,程家是他最大的助力,程家的一切,都在他的谋划里,这次为了救下程四损失不小,让他心里十分不痛快。 程四握了握拳,“王爷放心,我知道了,这笔账,一定要讨回来。” “你最好好自为之,便是出去,也要收敛着些,这次本王失手,已经彻底得罪了梅家,梅家若是诚心给本王使绊子,本王在朝堂上将会越来越难,这次金州水患治理人选,梅老太傅一开口,这差事就落在了丰子越头上,可见梅家在朝堂的影响力。” “五皇子?王爷的意思,梅家要帮五皇子不成?”程四一脸不可置信。 素王冷笑一声,“梅家倒不至于去扶一个扶不起来的主,不过是诚心气本王罢了,原本两家结亲,梅老太傅帮本王说几句,去金州的人选就是本王的人,现在倒是便宜老五了,不过也无妨,总比落在太子手里强。” 在素王眼里,丰子越根本不够资格跟他同台竞技。 素王来刑部见程四,就是想知道这次出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好及时补救,以免留下隐患。 结果,问出了一个云家,虽然素王不太相信云尚德会派自己的女儿行事,但还是小心起见让人去查了。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炮竹声声中,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第102章 送五皇子(1)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云初雪早早就死了,新年第一天,她要让自己精神抖擞的,日子朝前看,她总是希望一切都越来越好。 “给姑姑请安,姑姑新年身体安康,万事顺心。” 云银玲笑容满面,连忙起身扶起正儿八经给她磕头贺年的云初雪,“快起来,地上凉。” 云初雪今天穿了一身白色棉裙,裙摆处和袖口领口绣着简单的浅粉色图样,显得活泼又清雅。 “又大了一岁了,来试试姑姑给你做的皮裘,就是红艳了些怕你不喜欢。” 云银玲拿着一件火红的皮裘给云初雪披上,左右端详,越看越欢喜,“这个年纪,就该这般穿,真是好看,李妈妈,你们给瞧瞧。” 就像云银玲说的,好看,屋里其他几个早就看得挪不开眼了。 “小姐就跟那仙女似的…” 常嫂子情不自禁的夸了一句,这不是场面话,看眼神就知道了。 “可不,常家媳妇说得一点都没错。”李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好看的人谁瞧着不喜欢? “六丫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往年咱们在村里住着也就罢了,如今住在都城,你现在还是云家六小姐,若是不去给长辈请新年安有些说不过去,姑姑就是说一句,去不去,还是看你自己。” 云银玲面面具到,该提醒的还是提醒一句,但是不帮着做决定,六丫头是个有主见的,去不去都看她自个儿的。 云初雪笑着扶云银玲坐下,“姑姑,初雪心里有数,不过是做做样子,相看两厌,何必为难彼此?走,咱们去上香去。” “相看两厌,不如不见,你呀!总有这些个说头,听着还颇有道理,行吧,不去就不去,走,咱们去九珍庵。” “嗯,今日五皇子就要启程去金州,正好也是东城门,咱们早些去,这会五皇子肯定还没离宫…姑姑咱们今儿就在九珍寺待一天,晚上直接回来去灯会看热闹。” 每面新年第一天,都城都会有灯会,格外热闹。 “你这是要去送五皇子?” 云银玲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这丫头什么时候跟五皇子这般熟了? “嗯,走吧姑姑。” “…嗯!”云银玲依然没有多问,只是含笑任由云初雪挽着。 “大姑娘,咱们六小姐越大越发出众了。” 李妈妈望着云初雪忍不住夸了一句。新 “是吧李妈妈?”云初雪一点不羞,扭头笑得开怀。 云银玲笑着摇头,这般大大方方的才好,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么瘦弱…带她出云府,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今儿有日头,怎么反倒更冷了?” 一出门,桃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见晴雪化,比下雪天还冷,常伯,直接去东城门。”云初雪扶着云银玲赶紧上了马车。 从西到东横穿了整个都城,用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到了东城门,城门口没什么人。 “小姐,大姑娘,已经出城门了,外头冷,你们在车里等着,看到人我再喊小姐。” 云初雪呼了口气,“坐了这么久,我下车走动走动,姑姑,你在车里等着,郎中说了,你少见风。” 云银玲点了点头,“嗯,注意点别冻着了。” 城门口没什么人,四周空旷,和在城里完全是两种感觉。 “还是这种感觉好。”整个人都舒展了,云初雪抬头看了看天,笑得一脸灿烂。 桃儿见着云初雪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开,小姐估计不知道,她的笑特别有感染力,看着她笑,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笑。 “小姐,那边是不是五皇子一行?” 常伯看到城门口出来一行人,从装束来看,好像是… (本章未完!) 第102章 送五皇子(1) 云初雪赶紧看了一眼,这么早吗? 她想着应该还要一会,今日新年第一天,五皇子应该也要贺年什么的。 常伯正想上去看看,罗桑已经骑马过来了。 “云六小姐,还真是你,奴才还说是主子看错了呢。” 云初雪笑了笑,“我正好要去九珍庵,顺道送送五皇子。”云初雪说着便跟着罗桑过去了,让桃儿他们留下等待即可。 “五皇子这是骑马去金州?” 这么冷的天,五皇子不坐马车? 云初雪的印象里,这些贵人出门都是车马随行的,这冷风嗖嗖的,骑马一时半刻没事,时间久了能受得了吗? “你来送我?” 丰子越其实在门口就看到云初雪了,四周白茫茫的,她这一抹红显得格外惹眼,便是没有这一抹红,她脸上的那抹笑,也是一道风景。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呆了。 虽然罗桑现在还没查清楚,但是他心里那个想法越发强烈,她笑起来的样子和玉妃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丰子越下马,免得她昂着头说话。 “正好和姑姑去上香,想着五皇子应该是走东门,便等一等送送五皇子。” 云初雪说得一派自然,没有半丝谄媚之态,那般自然而然,就像对待亲人、朋友那般。 丰子越不由自主笑开,心里十分高兴。 “这大冷的天去上香,你倒是有诚意。” “五皇子忘了,贫尼可是佛梦中人。”云初雪笑着回应,说话间拿出了一块牌子,“五皇子,这个您带着,或许能用得上。”说完似乎想起什么,转身朝着桃儿招了招手。 “这是什么?”丰子越看这手中带有楚字的牌子疑惑问到。 “楚家商行的行商令牌,楚家少东家说,金州周围的楚家商行,听闻金州水患,想尽些绵薄之力,筹集了一些物质和银两,若是用得上,五皇子让人拿着令牌去找当地楚家商行的费掌柜即可。” 此话一出,一旁的罗桑都忍不住惊讶看向云初雪。 谁都知道,赈灾最缺的就是银两和物质,这云六小姐是在替主子排忧解难? 虽说主子已经有所准备,但不知金州具体情况,准备的东西未必够,如此,主子就可安心了。 “多谢!不过…本皇子无权无势,可许不了人家什么…”丰子越思索了下,并未着急将牌子收起来。 云初雪低眉一笑,眼里透着几分慧光,“五皇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说得准将来呢?五皇子放心,这楚家少东家不是一味逐利的商贾之流,他没想着***,不过是…为楚家图个名声罢了。” “那你呢,你这般从中周旋,图什么?” 丰子越直言不讳的问着,这也是他心里此刻的想法。 第102章 送五皇子(1) 第103章 他怎么来了(2) 正好,桃儿走了过来。 云初雪没有着急回话,而是从容吩咐桃儿去马车里取东西。 还有东西?丰子越不动声色等着。 “五皇子,你说我一个弱女子,能图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是几分恻隐之心,这大冷的天,没吃没穿家园被毁,初雪身在这都城繁华之所,实在难以想象,但是初雪知道,饥寒交迫是什么滋味。” 她确实只是一时侧影之心的举手之劳,倒是萧爷让她十分敬重。 生意人做赔钱买卖博个不适用的名声,很少人会这么做的,萧爷这般做,是远略,是大气,也是善举。 丰子越静静看着云初雪,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你真的没所图?” “我图得东西太多,但是…这次,倒是真没什么图的,实在有,那便是图五皇子这次赈灾马到功成立下功绩,将来能多佛照一二。” 云初雪一脸坦然,毫不避讳。 丰子越顿了一下,随即笑开,笑得异常痛快。 “好,本皇子一定尽力让你如何,将来,本皇子护着你。” 云初雪当他玩笑,也跟着一笑而过。 桃儿取了东西过来,是几个食盒。 “五皇子,这是我做的糕点,你要不带些路上吃?这些都是能凉着吃的。” “你做的?”丰子越颇为意外,她还会下厨呢。 一般在外能干的女子,很少会做这些,她倒是什么都行? “嗯,味道还不错哦,五皇子,时辰不早了,那初雪就告辞了!” 云初雪一点都不谦虚,笑着将食盒交给罗桑。 城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梅时九眼睛眯了眯。 “公子,云六小姐来送五皇子?那是啥,瞧着是食盒吧,真贴心。” 阿庆不怕死的说着,主要是提醒自家公子,云六小姐似乎…与五皇子关系“匪浅”,公子难得铁树开花,对一个姑娘家不同寻常,可不能被人“欺负”了。 “你是觉得本公子没长眼睛吗?” 梅时九说着大步上前。 是人都看得出来前面那两人关系匪浅,她不是怕冷吗?这大冷天一大早起来送人家,关系能浅了? 九公子脚步似乎比平时急了些。 “看来,有人比时九早一步。” 梅时九? 云初雪和丰子越双双扭头而望。 他怎么也来了?他和五皇子很熟吗?云初雪还真不知道,也没瞧出来啊。 早知道早点走就好了,这下好了,碰上了,总不好假装视而不见。 “九公子,新年安好。” 云初雪蹲身行礼,笑脸迎人总是没错的。 “不好,前日不是说好了,到时一起送送五皇子,你倒是先走一步,害我去接你扑了个空没接着你。” 走在梅时九身后的阿庆差点栽了个跟头,公子什么时候去接云六小姐了? 看着一本正经的梅时九,云初雪都以为自己跟他说好了。 嘴角一抽,无言以对,她总不至于在这跟他争辩吧,九公子竟是个这样的,真是张口就来啊… 以后这人说的话,她是不是要思量一下? “哦,原来你们是约好了一起来送本皇子,真是受宠若惊。” 丰子越信不信不知道,当事人没开口,他便顺着一说。 “五皇子为金州百姓前去,时九自然要来送送,时九这也准备了一份礼物,望五皇子莫嫌弃。” 梅时九说着瞥了一眼罗桑手里的食盒。 阿庆闻声,连忙招呼身后两辆马车上前。 “这是…” 马车看着是运货的,比寻常的马车大些,捂得严严实实的。 “五皇子去看看吧。” 梅时就(本章未完!) 第103章 他怎么来了(2) 朝着马车走去,让阿庆挑开一脚给五皇子看。 云初雪一脸尴尬站在原地,她跟着不太合适,可是又好奇。 “站了这么久,要走动一下,否则腿要冻僵了。”梅时九突然转身,好像云初雪跟上才是理所当然的。 这般亲昵之言,惹的丰子越不多想都难。 这两人到底…什么个意思? 云初雪被动跟着,很像扭头就走,可是熬不过好奇心啊,这两大马车,是什么东西啊? 被动跟着上前,跟个小媳妇似的。 “这是…药?”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子药味。 “没错,是车子草,时九无意得知,金州现在,缺医少药,赶上大冬日,受灾的百姓都染了寒病,当地有个资料寒病的偏方,其他东西都好找,就这车子草必须到药铺子里才买的到,偏有人想趁机发财,把金州甚至金州周边的车子草都收光了,这是两车,方子用量不多,先用着,后续会有人再运一批过去。”.. 丰子越怔怔看着马车上的药材,良久不语。 他以为,他已经将金州的情况了解得够清楚了。 “敢问九公子,寒病是否爆发,何时的事?” “就前些天,之前就有,只是不多,所以不起眼,眼下天寒地冻,估计已经爆发,时九是得知有人收购这车子草,这才猜测是寒病爆发了,应该是十九不离,我已咨询过郎中,寒病不是时疫,所以情况应该不至于那般糟糕,不过五皇子尽早过去为好,毕竟…金州地远,具体情况还是要亲眼所见。” “九公子这个人情,本皇子记下了,东西本皇子就收下了,多谢。” “五皇子言重了。”梅时九平静而道,随即又拿出一个锦囊,“五皇子若是在金州遇上事,可打开看看。” 丰子越凝眉接过,朝着梅时九躬身行礼,梅家从来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事,这次竟能破例出手相帮,他丰子越也不是不懂事的,梅老太傅的人品他是知道的,这里头多少是因为金州百姓。 看着眼前这两车药材,再看着五皇子和梅时九,云初雪突然觉得,她的世界很小,而他们的世界很大。 “今日就此别过,待回来,一定与九公子把酒言欢,届时九公子可得赏脸。” “一定。”梅时九回得简洁。 丰子越又转身看向云初雪,“若是有事,你可找罗桑,他会尽力而为。” 罗桑不跟着五皇子去? 云初雪正疑惑着,丰子越已经上了马,一声告辞便策马而去。 丰子越一走,梅时九脸上笑容立刻消失。 “…九公子…那我也告辞了!” 云初雪一时也想不到该说什么话,干脆开口告辞。 “你刚…给五皇子送的什么吃食?”问得一本正经。 “…糕点。”咋了? “你做的?” “恩!”云初雪一脸莫名,九公子当真不必强找话题。 “我饿了,你马车里还有糕点吗?” 啊??? 第103章 他怎么来了(2) 第104章 九公子酸了(3) “大姑娘,好像是梅家九公子。” 这三人已不是第一次凑在一起了。 李妈妈站在马车便与云银玲轻声嘀咕着。 云银玲坐在马车里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三人之间,她瞅着都不寻常,被说李妈妈她们了。 正想着,梅时九已经和云初雪一起走过来了。 李妈妈赶紧站好不做声了,云银玲已经打起车帘下了马车。 “时九见过云先生,云先生新年安好。” “九公子亦好!” 一番见礼,云银玲看向云初雪,云初雪则是一脸尴尬,“姑姑,九公子饿了,我给他拿点糕点。” 饿了?云银玲反应过来,连忙招呼,“那赶紧的,赶紧给九公子拿去。” “打扰云先生了,时九今早出门时尚未用膳…”梅时九脸上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哪里哪里…”云银玲不知道什么情况,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以梅家的教养,就是饿了也不可能当跟人讨厌吃的。 阿庆默默低头,没脸啊! 他家公子竟然跟人家讨东西吃,出门时才用的早膳,当真不怕撑着? 一脸泰然的梅时九,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云先生,你们这是打算出城?” 既然云大姑娘跟着,那应该不是专程来送五皇子的。 “是,我们正打算去九珍庵上新年香。”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所以云银玲也没多想。 “九珍庵?那真是巧了,时九正好也要去。” 梅时九面不改色的说着。 “啊…九公子也要去九珍庵,那真是…巧了。”云银玲尴尬一笑,她多少是不太信的。 “九公子也要去九珍庵?” 云初雪刚好提着糕点下马车。 梅时九自然而然上前接过云初雪手中的糕点,“嗯,我姑奶奶就在九珍庵,我去看看她。” “姑奶奶?”云初雪愣了下,梅家姑奶奶在九珍庵? 梅时九这么一说,云银玲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位,是梅老太傅的妹妹,先帝的宫妃,好像是个贵人,先帝驾崩之后,后宫嫔妃都安顿到行宫养老了,有儿子封了王的都跟儿子出宫住了,梅家那位?贵人一生无儿无女,听闻是出家了。 这么说还真是巧了。 “天冷,你快和云先生上马车,我吃了骑马跟上。”跟上?这各去各的就是了,整得像约好了似的。 不过云初雪确实觉得冷,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左右去了九珍庵也是各忙各的。 “公子…你饿了?” 云初雪她们的马车走后,阿庆实在忍不住了。 梅时九打开云初雪给他包的糕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没想到她还有这手艺,车里还有,说明不是专程给五皇子做的,只是顺带… 这般一想,梅时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公子,这糕点很好吃?” 看着梅时九吃着就笑了,阿庆不争气的忍不住想尝尝。 “包好收起,不准偷吃。” 梅时九将手上那块吃完之后将剩下的交给阿庆,还特意交代不准偷吃,十分护食。 阿庆憋嘴收好,“公子,之前怎么没听您说要去看姑奶奶?” 的亏梅家姑奶奶的确是在九珍庵,否则公子不知要找什么理由了。 梅时九没理会阿庆的挖苦,翻身上马追了上去,阿庆只好跟上。 今儿可是新年头天,府上那么多客人,公子当真不回去? 云初雪她们离开一阵之后,德叔这才姗姗赶来,银票是送不出去了。 “怎这么早就走了?” 德叔就怕错过,特意让人在出宫的路上盯着些,等他得到消息再赶来,还是没赶上,德叔没(本章未完!) 第104章 九公子酸了(3) 想到五皇子是骑马出城的。 “走了?” 云尚德听了消息,背着手叹了口气,这事办的! 也是没想到五皇子能这么早就出发了,这新年头天的… “罢了,等五皇子回来再说吧,德叔,六丫头还没过来吗?” 云尚德想着今天云初雪应该能来行礼,可是这会儿还没见着人,云银玲最重规矩,她教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让人挑理才是。 不过,这次她回来,总感觉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老爷,六小姐…一会应该回来吧。”德叔也不太确定,让他惊讶的是老爷最近提起六小姐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瞧着是在等六小姐回来? 看来,老爷的确挺看重六小姐,六小姐算是有福气了。 可惜,云尚德今天是等不到人了,云初雪压根没打算来。 “娘,瞧这没,这六丫头如今真是…罢了罢了,她以后是个有造化的,指不定将来,咱们还的给她行礼去。” 云大夫人看着满屋子的人,突然提起了云初雪。 她这心里窝火得很,她明明让彩衣将那些话散出去了,可这都两天都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邪了门了。 “那她得是天大的造化了,给她行礼?多大的脸?行了,新年头天的,你就别提这让人头疼的六丫头,她来不来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你们可都听着些,别像她一般没规没矩的就好。”.. 老太太今儿是真的懒得提云初雪,那日出宫,她就跟儿子说了一通,可是儿子却说,他们家这六丫头不简单,让她以后别管六丫头的事。 罢了罢了,不管就不管吧! “祖母,人家没规矩,可人家六妹妹能去参加喜宴,能去参加宫宴,可见这规矩学得再好也没用,还不是看大伯喜欢,我们但是没什么…只是心疼大姐,让人瞧了不少笑话,说她一个嫡长女,连个庶女都不如。” 云初棋就唯恐天下不乱,反正祖母这她也落不着好,她也懒得装懒得谈好,祖母左右只听大伯的。 云初琴一听这话气得一脸通红,眼睛一下就湿了。 “你浑说什么,祖母,娘…我如今在家里都被人说,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说我了,我马上就出嫁了,这到了婆家,婆家得怎么想我?他们能看得起我吗?” 云初琴这些天是真的受了委屈,再被云初棋当众说穿,气上心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 娘总让她忍,她忍了,可是有什么用? 看她笑话的人越来越多。 其实,也就是她自己想的,外头,还真没多少人把她当回事。 “棋丫头,你浑说什么你,你这嘴如今怎得如此刻薄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好的不学,你别忘了,你姓云……” 老太太将对二房的不满一下都倒出来了。 第104章 九公子酸了(3) 第105章 跟她报备(1) 云府一团乱,云初雪还好没去,否则看了扫兴。 九珍庵的都城附近最大的庵堂,这庵堂和别的庵堂不同,怎么说呢,贵气一些。 这里从来不用愁香火,这里的姑子,都生活的不错。 因为能在这里当姑子的,出身都不差。 那些个犯了事、或是被赶出家的还进不了九珍庵,虽然这里的姑子出身都不差,多是官门女子,可她们都是心甘情愿到这来的。 看破红尘者,都有自己的故事。 “瞧着今天来上香的真不多。” 云银玲下了马车站在庵堂门口看了看,门口除了他们好像真没旁人了。 “姑姑,咱们进去吧。” “好!”云银玲说着看向刚下马的梅时九,“九公子,一路进去吧。” 男客来庵堂,多少有些不方便,他们一起进去好歹好些。 “云先生请!” 守门的小姑子见着来客有些稀奇,尤其还有男客。 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这谁家公子,生得这般俊俏,那位披着红裘的小姐也是,透着一股子灵性。.c “小师父,我们找慈善师父,他找…”云初雪看向梅时九,意思让他自己说,她可不知道梅家姑奶奶的法号,说起来真是巧,梅家姑奶奶竟在这庵堂。 “有劳小师父,我找…洗尘师太。” 一听说是找这两位师父的,小姑子态度越发客气,“几位施主请稍后,贫尼这就去通传一声。” “慧明,不必了!” 小师父刚要通报,一个中年姑子走了出来,看到云银玲和云初雪笑着迎了过来。 “慈善师父新年安好!”云初雪见着对方立刻笑着上前行礼。 慈善师父出家之前,是姑姑少有的闺友,两人这些年虽然往来不多,但是彼此关系依然很好。 “银玲,你家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这位公子是?” 慈善师父声音温和,注意到梅时九,忙收声问了句。 “这位是梅家…梅时九公子,路上正好遇到便一起来了。” 云银玲跟好友介绍了一番。 “梅家…这位公子是来看洗尘师太的?”慈善行了个佛礼。 “正是!”梅时九也回了一礼,当真是一派谦谦君子之风。 “慧明,带这位公子去找洗尘师太。” “是!”小师父低头应着,侧身准备引路。 “多谢!”梅时九跟慈善道了谢,转身当众冲着云初雪道:“我去看看姑奶奶。” “…哦。”云初雪不明所以,去…就去呗,跟她说是啥意思? 云银玲看在眼里没做声,看来,回去后,她得跟六丫头说说了,可是…她家六丫头这边倒是没瞧出什么端倪,心里颇为纳闷。 莫不是这九公子瞧上六丫头,六丫头还不知?想着摇了摇头,这好像不太可能。 “天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梅时九一走,慈善招呼云初雪她们往自己禅房去。 “六丫头昨儿说今天过来上香,说是天冷应该没什么人,看来真是,今年这天也是格外冷,往年新年头天,这九珍庵上香的女客可多呢。” 听得出来,云银玲和慈善关系很好,说话都这般随意。 “是啊,今年天冷是其一,其二,西山真佛寺今天行大佛礼,普渡大师开坛讲经,估计都去那边了,你们正好赶了个清净,初雪,你是不是该换贫尼一声师父?什么时候把拜师礼补上?” 看来,云初雪真的哥慈善师父提前打过招呼,云银玲今天还准备说说呢。 “六丫头,你什么时候…” 云初雪眯眼一眼,“姑姑,您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初雪时刻记着呢,上次来慈善师父这我就跟慈善师父打了(本章未完!) 第105章 跟她报备(1) 招呼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是云家庶女,婚姻大事掌握在老太太和大夫人手里,我可不想任由她们摆布,所以早就想着这事了。” 看来…倒是自己多余担心了,云银玲又是无奈又是叹气,最后一笑了之。 “早就跟你说过,初雪这孩子可不寻常,聪慧过人,瞧着了吧,人家早就未雨绸缪做好准备了。” 慈善师父说着都忍不住感慨万千,这般聪慧得丫头,又懂得为自己谋划,以后必定会过得很好的。 说着就想起了刚才庵堂门口见着的那个梅家公子。 “慈善师父,我这叫逼不得已,要不谁愿费神琢磨这些事。”云初雪无奈耸了耸肩,有福谁不知道享,她这也是没法子。 “…哎,说的也是,初雪,贫尼跟你姑姑说说话,你呆着也没趣,后山的雪景还不错,你去赏赏景,佛洞里神龛上的茶是给你备的,去拿吧,那可是敬了佛祖的茶,喝了福气绵延!” “谢谢师父,我也做了点心,师父和姑姑边吃边聊,我去喝茶赏景。” 九珍庵云初雪来不过不止一次了,倒也熟悉,云银玲也没说什么,只叮嘱小心些别摔了,别呆太久着凉了。 “姑姑放心,我去了。” 看着云初雪的背影,云银玲笑着摇头,“看到了吧,就是这般野,野丫头一个。” “得了吧,人是你教出来的,野丫头…有这样的野丫头叫你姑姑,你就偷着乐吧。”慈善师父说话倒是一点都不像出家人,听着就知道性子十分爽利的一个人。 云银玲含笑点头,“这倒是的,自从这丫头跟在我身边,我这日子都有滋味多了,是个孝顺懂事的,就是太过懂事,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咳…” “你这是怎么了?着凉了?” “没事,六丫头昨天就请郎中看了,没事。” 屋里两人随意闲聊着,外头,云初雪朝着后山而去。 “小姐,您冷不冷?” 以前小姐可没这等兴致,冬日赏雪什么的,对她家小姐来说,那都是不太可能会做的事。 “冷死了…”云初雪说着牙关就打了个寒颤。 “小姐,那咱们回去吧。” 山上本来就冷,桃儿是怕云初雪冻着了。 “走吧,你家小姐没赏雪的雅兴,咱们是去见个人。” “见人?九公子吗?” 原谅桃儿的不单纯,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九…什么九公子…瞎想啥,是成绣娘,赶紧去看看怎样了。” 上次在牢房里看着可是不太妙。 “成绣娘?” 桃儿一头雾水?锦绣坊的成绣娘? 云初雪从牢房回来也没多说,所以桃儿完全不知情。 第105章 跟她报备(1) 第106章 误会了(2) 九珍寺后山有一片桃林,春日时一片桃粉十分好看,冬天白雪皑皑又是一番美景。 “小姐,成绣娘真在这佛洞里?” 后山只有一个佛洞,据说里面供奉着一位真身佛,算是九珍寺的禁地。 “进去看看吧。” 人是她拜托萧爷接了送到这来的,慈善师父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佛洞很大,长明烛将佛洞照得很亮堂。 佛洞里面还有几个佛阁,佛阁都不大,是留给师父们打坐冥思苦行的,不过…现如今几乎用不上。 “这边!” 桃儿看着一个亮了烛火的佛阁喊了一声。 “谁?” 躺在佛阁里成绣娘犹如惊弓之鸟。 “成绣娘别慌。” 云初雪上前靠近,成绣娘小心翼翼看清来人,惊得不敢相信,“…是你们?” “我说过,我会尽力而为!” 云初雪微微一笑,让桃儿上前扶着成绣娘。 “是你…救了我?你为什么…”成绣娘看上去有些虚弱,脸色苍白,这才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就瘦得有些认不出来了。 成绣娘也是宫里出来的,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她不太相信云初雪有本事救她性命,牵涉太子素王还有梅家,她知道,等待她的,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所以那天在牢房里云初雪说的话她并没有太当真。 “有时候,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说你是冤枉的,而我也知你是冤枉的,我说会尽力而为,那便尽力而为,仅此而已。” 她能活着出来,说明她命不该绝。 成绣娘显然有些不相信,云初雪也没过多解释。 “这里安全,你若是信得过,便在这安心养着吧,其他的暂时不用愁,你也知道,你若是现在出去有多危险。” 云初雪只是来看看,并没打算与对方多说什么,之前她找成绣娘,是想查探肚兜的事,现在是真不用了。 若说图,也就是她这一手绣活,还有…便是成绣娘活着,有可能会让这个已经尘埃落定的案子凭添一点悬念。 “多谢…你!”成绣娘怔怔看着云初雪,索性她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让人家图谋的。 “好生养着,需要什么,到时候你直接跟照顾你的人说就是了,其他的,等你好利索再说。” 云初雪说完便要走,佛门清净之地,有些事,她不想在这说。 成绣娘看着云初雪抿了抿嘴,勉强撑着身子磕了个头,云初雪也没拦着,让人家磕个头,人家心里会稍微心安些吧。 “成绣娘,您就听小姐的好生养着,等您大好了,我还想跟您请教绣艺,那我们就先走了。” 桃儿也劝了一句这才跟着云初雪出了佛洞。 “小姐,成绣娘看着是遭了大罪的。” 云初雪吸了口凉气看着外面的雪景,“能活下来,便是运气了,走吧。” 这雪景虽美,可她怕冷啊,也是无福消受了。 梅时九突然到来,洗尘老师太也有些意外。 “嗯,瞧着是个好孩子,家中一切可好?” 老师太一脸和蔼,打量着梅时九连连点头,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赠予的却是超然世外的宁静致远。 “姑奶奶,家中一切都好,您不必挂心,您在这可安好?” “好,贫尼什么都好,你今年多大了,可成亲了?” 梅时九一一答了,打量了一下禅房,十分简洁干净,满屋的禅香让人的心也跟着静如止水。 “哟,那可是不小了,还没成亲呢?那可不成,你祖父祖母该着急了吧,是不是你太挑了?” 老师太看上去精神不错,也十分健谈。 梅时九略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应付着回了一句,“快了…” (本章未完!) 第106章 误会了(2) “啊哟,那可太好了,今日新年第一天,走,贫尼带你去上一炷香,让佛祖保佑你姻缘美满,这新年头香灵着呢。” 老师太似乎兴致很高,梅时九也不忍扫兴,正好上柱香估计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扶姑奶奶去。” 云初雪和桃儿正好去后山回来。 “小姐,咱们去大殿给佛祖上柱香吧,都说新年头香特别灵验。” 云初雪听着点了点头,“既来了,就去上柱香,让佛祖保佑姑姑身体安康。” 当云初雪和梅时九在大殿门口相遇时,两人都愣了下。 “见过洗尘师太。” 云初雪礼貌行礼。 洗尘师太见着云初雪觉得十分入眼,笑着回礼,“施主也是来山香的吧,施主先请。” “姑奶奶,我们是一起来的。”梅时九说的模棱两可。 老师太立刻板着脸看着梅时九,“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既是一起来的,怎不带去禅房坐坐?让人家在外头等着算怎么回事?” “师太,不是…” 云初雪一听就知道师太误会了,想着解释一句,梅时九直接打断了她。 “是我不对。” 态度诚恳,十分配合。 “真是的,来,小姑娘,快进去。”老师太说着就送了梅时九的手去拉云初雪,“啊哟,手怎么这么凉?快进去快进去。” 云初雪斜眼看向梅时九,九公子,您这是何意啊? 再如此,初雪真要误会了。 “没事,晚辈冬日里手脚都凉。”面对长辈,云初雪还是保持礼貌的,想抽开手,可是师太却拉得紧,正在帮她暖手。 “这可不行,女子手脚凉得调养,这可是十分重要的,正好,我这有几个方子,回头我给他,让他回去给你抓药…来来,你们一起给佛祖上柱香,小姑娘瞧着就招人稀罕,你呢,就莫嫌他大你多些,大些会疼人……” 云初雪和梅时九同时尬住了。 梅时九是自找的,云初雪则是脑颅充血,一脸通红。 桃儿瞪着眼抿着嘴忍着低头不语,什么情况? 她这天天跟在小姐身边,错过了什么? 阿庆站在门口,抬头望天。 “愣着干嘛,你这小子,看着这么机灵,怎的是个呆的,快去燃香,这男子得知道疼女人。” “……”云初雪不知道说什么。 “是,时九记下了。” 梅时九乖乖去燃香了,云初雪深吸一口,回头好好跟九公子聊聊吧。 便是被长辈催婚,也不能拿她当挡箭牌,实在不合适。 “来来,新年头香,你们一起给佛祖磕个头,让佛祖保佑你们将来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瞧瞧,这小姑娘,一看就招人稀罕,叫什么来着?” 师太说着就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佛珠给套在了云初雪的手上。 ? 第106章 误会了(2) 第107章 求之不得(3) “师太,使不得!” 云初雪可不敢说,这说两句就算了,东西绝不能要,梅时九已经是糊弄老人家了。 “什么使不得使不得的,瞧你这小丫头一身灵性,也不像是个磨磨唧唧的,守着,不嫌弃就好,这串玉佛珠是当初我入宫的时候先帝赐的玉珠串的,正好是暖玉,你拿着正好。” “不是,师太,这个我真不能收。” 老师太眉头一皱不高兴了。 梅时九拉了一下云初雪的衣袖,“收着吧,姑奶奶是个直性子,这是喜欢你。” “就是!赶紧拿着。” 看着云初雪不再推拒,老师太这才眉开眼笑。 “多谢…师太!” “什么师太,叫姑奶奶,贫尼虽是出家人,但也是梅家人,叫姑奶奶亲切。” “…姑…奶奶。”看着老人家满眼期盼的样子,云初雪只能硬着头皮便便扭扭的喊了一声。 梅时九双眼微微一弯,满眼笑意太过明显。 “这就对了,好了,你们能来看看贫尼,贫尼甚是高兴,只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就不招呼你们了,这附近雪景不错,时九啊,你好好带人家看看。” “是,姑奶奶。” 梅时九满口答应。 “哦,对了,还有方子,方子也简单,时九,你过来。” 老师太特意把梅时九拉到一边。 “…方子记住了吧?姑奶奶跟你说,这事可得上心,女子体寒,就不容易有孩子,人家还小,你要体贴些,不能急…” 这下,梅时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都怀疑,他这姑奶奶出家纯粹是为了来躲清净的。 洗尘老师太离开之后,云初雪将手里的玉佛珠递给梅时九。 “九公子,这珠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梅时九看着云初雪手中的珠子眸光微闪,“这是姑奶奶给你的,我可不敢拿,我家这位姑奶奶的脾气你也瞧着了…”.c 关我什么事? 云初雪心里怒道,脸上尽可能保持微笑,“九公子,您也说了,是您的姑奶奶,刚才若非您言语见误导,师太又怎会误会,不误会又怎会送我这玉珠?这东西不给您,我给谁?” 心里没点数吗? 瞧着语带怒气,强扯出一抹笑的云初雪,梅时九洋装小心,实则心情舒畅。 “误会…什么?”不怕死的装傻。 云初雪气极反笑,“误会什么?九公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九公子这般拿我消遣,就不怕我赖上九公子?” “…求之不得。” 梅时九定睛望着云初雪,目光清澈,受了笑着,声音亲柔语含温。 这样的目光,让云初雪突然手足无措,急忙避开低头疾步出了大殿,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什么玉珠的一时也忘了。 “小姐,等等我!” 桃儿深吸一口气,行礼告退追了上去,娘咧,她没听错没看错吧,九公子调戏她家小姐,小姐落荒而逃。 不过九公子这柔情蜜意的样子,谁受的了? “阿弥陀佛!公主,佛祖面前,您这般合适吗?” 阿庆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实在忍不住了,这是他家公子?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梅时九笑容一收,行了佛礼从容退出大殿,男女之事,阴阳协调,再正常不过了,佛祖为何要怪罪? 不过…他今日确实过了下,别把小丫头吓坏了才好。 也的确有些失态了,有些情绪果然是不太受控的,谁让某个小丫头今天城门前让他心情不佳的。 “走吧,去寺外等着。” 既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 “六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云初雪一路没听,就(本章未完!) 第107章 求之不得(3) 连桃儿在身后叫她都仿佛没听到。 云银玲和慈善正聊得差不多,云初雪一脸通红走进来,云银玲还以为是冻的,忙上前拉着想让她烤烤,发现手上挺烫的。 “姑姑…我没事。” 云初雪呼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平静。 这个混账梅时九,她刚是被调戏了? 堂堂九公子,竟是个登徒子。 “咦,初雪,你这手里的玉佛珠…”慈善的目光落在云初雪手上,指着那串珠子疑惑了一句。 “那个…这是…这是洗尘师太送的。” “我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去洗尘师太那边了,你姑姑还担心要去找你呢,这珠子可是洗尘师太不离身的,看来是合了眼缘了。” 云银玲眨了眨眼,六丫头去见梅时九的姑奶奶了? 云初雪突然眸光一转,“慈善师父,您帮个忙,回头帮我把这个珠子还给洗尘师太,既是随身之物,初雪岂能收。” 慈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云初雪,将云初雪递过来的手退了回去,“佛门有个规矩,这随身的佛珠一旦送回去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洗尘师太既送给你了,便是你们有缘,收着就是了。” 还有这说法? 云初雪一脸无奈看着手里的玉珠,都怪梅时九。 “六丫头,你可有谢谢师太?” 云银玲赶紧问了一句。 “恩。”云初雪眼里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去上柱香便回吧,庵堂里的师父们一会要诵经礼佛,咱们就别打扰了,慈善,下回再来看你。” “那我就不留你们,我送你们到大殿去上香。” 慈善和她们之间,一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显出起来特别轻松。 云初雪本是打算在这呆一天的,但是姑姑说走,她也就不说话了,也实在是…没心思了。 “慈善师父,给你添麻烦了。” 云银玲上香的时候,云初雪找着机会跟慈善师父说话。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而已。” “谢谢慈善师父。” 慈善师父这般聪慧,怎会不知成绣娘是个麻烦?可人家一句话没有就帮她收留了成绣娘。 慈善含笑不语,人与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个缘字。 辞别慈善,出了九珍庵,姑侄两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梅时九。 这么冷的天,他就在这等着? “九公子,这…”云银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着实没想到人家会在这等,没冻坏吧? “云先生,索性同路,时九便在这等一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李妈妈,快拿手炉来,九公子说一声便是,怎在这外头等着,多冷啊这。” 梅时九当着云银玲的面抬头看了一眼不哼声的云初雪,笑着摇头,“也才刚出来,云先生,你们快上马车吧。” 看来,真吓着了,都不正眼看他了,哎! 第107章 求之不得(3) 第108章 招惹不起吗(1) “六丫头…姑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马车上,云银玲含笑望着云初雪,素来怕冷的云初雪假装挑开车帘看风景,偏巧,刚伸出头就和梅时九四目相对。 放下帘子缩回头,一气呵成。 “六丫头…” 云银玲忍不住笑了笑。 云初雪呼了口气,一脸无奈踏下双脚,“姑姑,真不是你想的那般。” “那是什么?” “就是…就是梅时九他…” “他怎么了?九公子调侃你?六丫头,这话说出去,怕是没人信哟。” 云初雪一本正经叹了口气,“姑姑,人不可貌相,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他不是调侃,总不能是真看上我了吧?这怕是更没人信。” 云银玲被云初雪的话直接逗笑了,别的不知道,但是她看出来了,她家六丫头情窦未开,至于九公子…确实有些反常,看来,她有必要跟九公子聊聊了,九公子是人中龙凤,她家六丫头…招惹不起哟。 “等会我找他说说去。”云初雪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说什么?”云银玲愣问了句,她一个女儿家,难不成跑去问人家九公子是不是中意她? 话说回来,六丫头也不小了,可以议亲了,怎的没有女儿家的半点娇羞之态。.. 云初雪眨了眨眼,这不就直说吗? “姑姑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她又不是去找人吵架,她就是把话说清楚,她可陪不起九公子开这种风花雪月的玩笑。 “你知道什么知道,你知道自己是女儿家吗?行了,一会姑姑跟他说,你别管了。” 云银玲摇了摇头,她去说,说得清楚才怪。 “啊…” 姑姑…去说? “啊什么啊,六丫头,我教你读书识字,你也看了不少书,你可明白一个道理,五皇子也好,九公子也罢,他们是一棵大树,而你只是一片树叶,他们根深能经得起风雨,可你…一阵风就没了,姑姑知道你最近在忙一些事,姑姑不想多问,你总有你的道理,但是姑姑心里担心,六丫头,你聪慧过人,可千万别把自己卷进那些天大的是非里,咱们…不管做什么事,你都要衡量能否自保知道吗?” 云银玲很少跟云初雪说这些沉重的话,只是今日城门所见,让她心里难免担忧。 云初雪静静看着云银玲,一脸认真的道:“姑姑,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并非咱们安分守己不去招惹就能一生平安无事,我不想当一片任风吹落的树叶,我也想当一棵树,可以为自己想保护的人遮风挡雨,可以根深蒂固不惧风雨,姑姑,女子便只能当一片依附大树的叶子吗?” 云银玲怔怔望着云初雪,她知道六丫头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却没想到…她的心这般大,“你想像男儿一样活着?” “为什么不可以?男儿可以建功立业四处闯荡高谈阔论,女子就只能在家恪守妇道相夫教子,这本身就不公平,初雪想凭本事立身世间,不用去依附谁过日子,能自在一生,姑姑,我的确不小心掺和到一些事里去了,但是初雪做什么都不后悔,姑姑,我愿意冒险去扎根,既然弱小,那就厚积薄发积蓄力量,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颗树,便是…折了,我也甘愿,不过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这条小命,一定会事事小心,一定会拼命好好活着。” 云银玲就这么望着云初雪许久没出声,良久的沉默之后,云银玲抬手摸了摸云初雪的脸轻声道:“姑姑知道了,你便照着自己的想法活,姑姑陪着你就是。” 她刚才还想着,这丫头与梅时九和五皇子都不般配,是高攀,会受委屈,怕最后落个伤心。 看来是她错了,我家六丫头,心里有鸿鹄之志,这世上许多女子都比不了,她配得上这世间任何男子。 是她一叶障目了,现在(本章未完!) 第108章 招惹不起吗(1) 想想就通透了,梅时九和五皇子都不是寻常男子,他们能待六丫头不同,本身就说明问题了。 幸好她没先人家九公子胡说去,六丫头的事,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吧,以后,她真的放心了。 “姑姑!” 云初雪起身挨着云银玲坐下,抱着对方的胳膊撒娇。 “嗯,这会儿倒是有几分女儿家的样子了,对了,你不是说年节后要开铺子吗,可都忙妥当了?需要姑姑帮忙吗?” “不用…都准备妥当了,多亏萧爷帮忙…对了,有件事姑姑帮着想想。” “啥?” “铺子的名字啊,姑姑,你觉得我那铺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云银玲轻声笑开:“姑姑连你要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我这生意还真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以后姑姑就知道了,我呢,也想了几个,姑姑帮我参详一下?”是的定下要去做匾了。 “你说。” “汇通商行,通达天下…货通…” 听着云初雪说的名字,云银玲越发疑惑了,这完全听不出做的什么生意。 “姑姑,你说哪个听着顺口?” 云银玲认真想了想,“姑姑听着,通达天下听着顺口,你自己看着办。” “好!那就通达天下。” 云初雪一拍定下。 “好,姑姑预祝你生意红红火火,六丫头,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还有,云府那边,你最好现在还是避着些,总要给你这棵小树苗一些成长的空间。” 云银玲只是提醒一句,谁让她有个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爹。 “我爹那个人…我知道不像我之前想的那般简单,我姓云,是云府的庶女,爹真想拿捏我,易如反掌,不过姑姑放心,每个人都有弱点,我是身不由己,而爹爹也有软肋,我也不是爹心里想的那般好掌控。” “你心里有数就好。” 姑侄两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快入城了。 “九公子,一路劳你相送,前面就是城门了,初雪有几句话想跟九公子说,不知方便不方便。” 城门口,云初雪让常伯停下马车,梅时九也跟着听了下来。 梅时九立刻下马,看向城门外的留客亭点了点头。 “那边说吧。” 云初雪颔首跟上,云初雪一抹红,梅时九一抹紫,云初雪娇小,梅时九高挑,看着却是意外的协调。 第108章 招惹不起吗(1) 第109章 定亲?帮忙?(2) “九公子,这珠子我不能收,我不知九公子为何故意让大家误会,但是九公子此举,可能会给我造成一些困扰。” 留客亭中,云初雪开门见山,她不喜欢不清不楚的。 梅时九心中一叹,倒是没吓着她,而是用力过猛,让她直接摊牌了。 怎么她这反应就和别的女子这般不同呢? “一串珠子,姑奶奶看着你喜欢送给你,你安心收下就是,至于…宫中宫宴你也参加了,你如初聪慧,圣上的意思你应该听懂了,半年之内,时九若是不订亲,太后便要赐婚,一旦旨意下来,时九不娶也得娶,时九如你一般,不想认命…但是时九此时又没有可以定亲的人选…你可愿意帮时九这个忙?” 梅时九一脸无奈略带几分委屈的样子望着云初雪。 “定亲?帮忙?” 云初雪只觉得荒唐,开玩笑也不是这样来的吧? 她能帮什么忙,跟他定亲啊?她可不想成为这都城女子的眼中钉,上辈子,云初棋便是因为她嫁给梅时九伙同他人要了她的命,若是再走上这条老路,不管什么原因,都是给自己找麻烦,宫里还有个公主,这忙帮不了。 也从没听说过找人帮这种忙的。 “九公子…这忙我怕是帮不了。”什么叫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九公子一开口,排队的姑娘都能绕都城一圈了。 “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梅时九一脸失落,言语之间满是委屈和小心。 云初雪见状嘴角抽了抽,“承蒙九公子看得起,既然九公子将我当成朋友,便不要这般开玩笑了,九公子,不管是帮忙还是…九公子真有此意,都不合适,我们之间悬殊太大。” 梅时九立刻表情一收,真就是收放自如,看来这招对她不管用,同时也侧面说明她了解他不是吗? “三年前…也是这般清冷的冬日,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那会儿比现在瘦小很多,见到我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梅时九突然说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云初雪的场景。 云初雪一脸诧异得听着,她惊诧的不是别的,而是匆匆一面,他竟然记得这般清楚… 身为女子,能让这样一个男子印象深刻,尤其是在她尚且狼狈之时,要说一点都不心动那是假话,谁没点虚荣心呢? 不过,她是死过一回的人,活得比别人清醒一些,她不会因为此刻的一点心动就把自己一生搭进去。 “…所以,你实在无需困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而不得,那是时九自己的事,只是这世上难得遇到一个可以如这般与之闲聊没有负担的人,若只是因为…我是梅时九便要与你失之交臂,那对时九来时,是否有些不公平?” 梅时九突然的坦诚与认真,反倒让云初雪有些无言以对,这般一说,好像的确是她太过不近人情。 “再说…你能与五皇子相谈甚欢,怎的就如初厚此薄彼…” 说着又委屈上了,这会儿听着到不像是装的,云初雪到底涉世不深,别梅时九说得略有些… “我也没说以后就不让你与我说话…九公子看得起把我当成朋友,那…” “那以后我们便是好友了?至于其他,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那都是时九自己的事。”其他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早点说破也未必不是好事,以她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别扭,不理他倒是有可能,哎,真难!谁说都城姑娘都想嫁九郎,分明就是谣言。 “……” 罢了,反正她已说清楚了,就像他说的,她不放在心上就是了。 可是这可能吗? 梅时九看上她了… 算了,反正也没几个人信,就是白说了这么久。 “如何,说…清楚了?” 云初雪回到马车上,云银玲看着她神(本章未完!) 第109章 定亲?帮忙?(2) 情有些恍惚,忍不住问了句。 “…说了。”就是没清楚,反而越加麻烦。 人家是故意的那还好说,可人家就是那个意思,这哪里还说的清楚,越说越说不清。 云银玲像这种事也不好多问便错开话题了,说清楚了就好。 “六丫头,后天秦王府的开春宴,今日慈善师父特意跟我提起…说是这场开春宴,是王府专门为寒公子准备的。” 开春宴?云初雪差点忘了这茬。 “为寒公子准备的…是寒公子的婚事?” 上次宫宴的时候,好像听着老王爷说了几句。 “嗯,秦家这位寒公子,是内定的爵位继承人,成亲之后便是世子,所以,秦王府这是要选世子妃。” “…这秦王府要娶个世子妃,应该不费劲啊,怎的还要特意设一场宴?”.. 云初雪对这些关注不多。 “秦王府要娶个世子妃自然容易,可是要娶到一个合适的未必就像咱们想的这般容易,姑姑想跟你说的是,开春宴估计会是一场大热闹,各家公子小姐去的很多,老太太和大夫人,怕是还惦记着你的婚事,你得注意着些,不管怎么说,大夫人是你嫡母,她是有权左右你婚事的。” 原来姑姑特意提到开春宴是为了提醒她当心大夫人。 “初雪知道了。” 马车缓缓朝着西城而去,梅时九没有坚持送,骑马站在路口凝望了一会儿才离开。 “阿庆,云家大夫人那边,你再盯着些,若是她再让人出去乱说,该怎么办你看着来。” “是!” 看来,公子对云家六小姐是认真的。 月兰芝做梦也想不到,谣言散不出去,是因为梅时九在背后动了手脚。 梅家置身权利漩涡,他岂会不知,他几次接近她,还有她和五皇子…怎会没人留意到,免不得有些人会以此做文章,他既招惹,便会尽力相护。 至于她和五皇子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五皇子的将来,尚未可知,五皇子现在能与她相谈甚欢,将来怕是就身不由己了。 而她想要的,应该也不是那些… 秦王府的开春宴,云初雪差点忘了,可有人早已谋划上了。 云初雪她们回到家才知道,楚元真来过了。 “谁说她没规矩的,尚未教她,这新年头天便知道来给先生贺年。” “看来,姑姑对这个学生还是挺满意的。” 如此也好,姑姑有些事做,日子也过得有意思些。 “姑姑,要不晚上喊上元真姐姐一起去看灯会?”云初雪说着看了一眼李妈妈。 李妈妈私下跟她说萧爷对姑姑似乎有想法,她自然要多留意一二,想着借机看看。 第109章 定亲?帮忙?(2) 第110章 云银玲的秘密(3) 灯会,云初雪没去成,因为萧爷上门了。 不光是萧爷,云尚德也来了。 就有这么巧,萧爷屁股还没坐热,云尚德就上门了。 “草民楚萧景见过云大人。” 楚萧景并不知道云银玲被赶出云家的事,想着当弟弟的新年头天来看看家姐没什么不对。 可是云银玲和云初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云尚德也没想到,她们这竟然有男客。 “民女见过云大人。” 楚元真白天扑了空,晚上楚萧景专程带着她过来见礼。新 楚家那么大的家业,今晚楚家客人应该很多,他们能来,足够说明对云银玲的看重。 “这是有客?” 云尚德没有坐下的意思,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云银玲。 “这位是楚家商行的少东家,这是她女儿,年前说好了跟着我学规矩,今日专程来贺年。” 云银玲竟是解释了一句,云初雪眉头一皱。 姑姑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原来如此,倒是懂规矩的,楚家商行,德叔,可听过?” 云尚德拿捏作态的问了句。 云银玲当即面色沉了沉,升官了果然是不同了,楚家商行在都城的名声,就是她这个女子都知道,他云大人能不知晓? “好像是有这么个商行。”德叔打量着云尚德的反应回着话。 楚萧景眸光一闪,不动声色上前,“草民就不打扰云大人了,就此告辞。”说完朝着云银玲和云初雪微微颔首打着招呼。 “姑姑,我送送客人。” 云初雪直接忽略云尚德,含笑送着楚萧景他们。 楚萧景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没说话。 “萧爷,对不住,还没坐就走了。” 送至门口,云初雪蹲身行礼致歉。 楚萧景连忙摇头,“是萧某唐突了才是,家中今日正好也有事,本就是和真儿过来给云先生贺年的,夜里风大,你快进屋吧。” “招待不周,怠慢了,萧爷,三天后,元真姐姐来上课,萧爷若是有空便一道过来,初雪亲自下厨,咱们小酌一杯如何?” “真的?那可太好了,爹,女儿第一天上课,您得来接我。” 其实,楚元真平日也不是个娇娇,这是在给自家爹爹找机会呢。 楚萧景如何不知云初雪的心思,刚才云大人多少有些…她这是觉得怠慢了他们,拱了拱手笑着点头,“那就却之不恭了。”她一开始就说过,她是她,云府是云府不是吗? 见着楚萧景应下,云初雪这才笑开。 目送楚家父女离开,云初雪缓缓转身,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屋内,没人请坐,云尚德也没打算做,今夜倒真是刚巧去赴宴路过进来看看的。 “初雪给爹贺年。”云初雪虽然言不由心,但是行礼的动作却是十分标准。 姑姑说过,便是敷衍,也不能失了礼。 “今日你祖母他们还等你半天,你虽在外陪你姑姑,这些年,家里确实对你有些疏忽,可你到底是云家女,新年头天,不去给长辈请新年安,传出让人说你没规矩,都知道你跟你姑姑住,你姑姑最重规矩,别坏了她的声明。” 这是来兴师问罪? 劳动云大人亲自登门,不至于吧。 “初雪受教。” 不说她坏了云家名声,倒是知道拿姑姑拿捏她。 “怪不着她,今日一大早,我们便去上香了,才回来没一会儿,要怪就怪我这个当长辈的忘记提醒她,想着这些年,云府也没人惦记她,新年请安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倒是没想到劳得云大人亲自登门问罪,银玲教导无妨,先行赔罪。” 云银玲说着缓缓蹲身,云尚德一个跨步上(本章未完!) 第110章 云银玲的秘密(3) 前想要阻止云银玲行礼,云银玲直接后退躲开。 云初雪上前扶着云银玲,眼里带了一抹冷意,“不怪姑姑,姑姑昨日已经提醒过了,只是初雪今早去给五皇子送行给忘了,之后便与姑姑去上香了。” 云尚德伸出去的手尴尬收回,眸光几经变化。 “你…去送五皇子了?” “是!” “…罢了,以后记着些,别让人说闲话,早些休息吧。” 云尚德说着转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顿了一下背对着云初雪她们道:“你们两个女子居住之地,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接见外男,让人看着多有不妥。” 说完便带着德叔离开了。 云尚德走后,屋内异常安静。 云银玲坐下之后捧着茶就一直没说话,云初雪让李妈妈她们都下了,自己在云银玲身旁坐下了。 “姑姑,有些事我一直不问,因为我知道,姑姑不想说,可是,这道疤不揭开,姑姑身上就始终有一道伤,姑姑,你总说我聪明,可我宁愿我笨些,如此,我便看不出姑姑每次见到爹时的害怕和紧张,还有隐忍…” 云银玲缓缓闭上眼,眼角两行泪轻轻滑落。 原来,六丫头早就看出来了,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六丫头,我不是你姑姑。” 云初雪双目一睁,不可置信的摇头。 “我并非老太太的亲生女儿,我不过是一个外人,真正的云银玲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当时你祖父正好又纳了新人,这又是她第一个孩子,你祖母的奶娘怕你祖母曾受不住这双重打击,正好她媳妇同天生产,便买通了稳婆瞒着所有人,只说是孩子羸弱哭声小,随后便偷偷掉了包…” 云初雪仿佛听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那奶娘离开云府的时候,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你祖母,没想到却先一步被你爹知道,是他拦着奶娘没有告诉你祖母…我鸠占鹊巢,一个下人的孩子,却被当小姐养了这些年,教养方面,你祖母对我也是十分用心的,我愧对你祖母,愧对云家…便想着尽力补偿,当初,你爹参加科考上了皇榜,但是排名不理想,想要入仕,就要挤走排在他前面的那个人…” 云银玲说到这,已是泪流满面,云初雪没有打扰,任她哭,任她说,她知道,这些事,压在她姑姑心里太久太久了。 压得她姑姑都喘不过去了吧。 所以她要搬到外面去住。 “那个人…那个人是你爹的同窗,也是与我情投意合之人,我们原本说好,等他科考完就成亲…可你爹却在此时告知我我的身世,他也是官门出身,姑姑一时糊涂,觉得配不上他…你爹又暗中假传消息,说我已另许他人,那人便来质问,那时年轻气盛,硬是不肯多解释一句,结果,他负气远走他乡,而我,自此孑然一身,而你爹顺利入仕,其实,我当时就知是你爹从中作梗,我……” 第110章 云银玲的秘密(3) 第111章 出事了(1) 一时糊涂,一生错过。 云银玲因为她的骄傲,因为她自觉愧对云家,便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姑姑,你怎么那么傻,你难道就不无辜吗?当初您也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这一切与你何干啊!” 难怪,难怪她爹将她赶出云家,她却始终不肯多说一句。 “是啊,姑姑傻,所以,希望你这辈子能活得清醒些,千万别像姑姑这般傻。” “姑姑…,你牺牲自己的幸福换了他的仕途,他也将你赶出了云家,从此以后,他就是陌路人,你何必怕他惧怕,下次不想见,咱们把他赶出去就是。” 云初雪一边帮云银玲抹着眼泪一边气道。 当初姑姑离开云家的时候都没掉一滴眼泪,今日却哭成了泪人。 云银玲咬着嘴唇将话咽了回去,她害怕,她紧张是因为…云尚德对她有不该有的心思,她不说,是怕污了六丫头的耳朵。 她也羞于启齿,好在他现在身份摆在这,倒不至于乱来。 她知道,早些年,老太太给她张罗的婚事,都是他暗中搅黄的,而她,自那人离开之后,也未曾再动过什么心思。 大家相安无事,维持着面上的关系,直到三年前她带六丫头离府那天,他竟然…突然对她动手,若非她抵死不从… 云银玲咬着嘴唇极力控制发抖的身子,自那次之后,她就明白,云尚德这辈子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今日,他对萧爷的态度便透着古怪,还好六丫头不知道… “姑姑,不哭了,以后咱不搭理他就是了,你不欠云家,你说你不姓云,我反倒舒坦了,否则我要替姑姑委屈死,不管姑姑姓什么,在初雪心里,你永远是我姑姑。” 云银玲吸了吸鼻子抹着眼泪,“好…姑姑不哭。” 风雪入夜来,积雪尚未消融,又是一场大雪洋洋洒洒。 楚萧景带着楚真儿回去的路上一直没哼声。 楚元真也察觉到了她爹有心事,好似不太高兴。 “爹,是因为刚才那个云大人?女儿明白终于明白为何总有人说商贾轻贱了,咱们楚家在都城都算得上家大业大,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可在人家云大人眼里,不过是商贾之流不值一提…” 楚萧景回过神看向女儿笑了笑,“果真是长大了,但是真儿,你记着,不管旁人如何说,咱们自己首先不能轻贱自己,若是没人行商你想想会是什么景象?三百六十行,没有谁轻谁贱,都得有人做。” “恩,女儿记住了。” “好,回头你跟云先生好好学规矩,从明儿起,你就随着你爹到商行去。” “爹,我一定好好学!” 看着开心不已的女儿,楚萧景含笑摇头,片刻又陷入沉思,那位云大人可不光是瞧不上商贾之流,对他的不客气里,好似透着几分敌意,商场行走这么多年,他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这份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而云尚德在离开之后,去赴宴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德叔,你对那个楚家商行的少东家知道多少?” 德叔低头想了想回道:“老爷,此人名叫楚萧景,是楚家商行的少东家,楚家商行这些年都是他在管,此人在都城名声不小,经商有道,楚家生意在他手里可谓蒸蒸日上,这楚萧景口碑也很好,在都城还是有些势力的。” “德叔,你去查一下,他与都城官门中哪些人有往来,往来密切的是哪些人家,还有楚家商行的生意具体有哪些?” “是!”德叔心中有些诧异,老爷怎么突然对一个商贾感兴趣。 楚萧景的直觉敏锐,云尚德亦是,楚家商行他自然有所耳闻,身为楚家少东家,这新年头天晚上竟带着女儿来给女先生贺年,这绝非名利场上打滚的男人会干的事,除非有所图。 这是楚萧景和云尚德第一次打照面。 云家,云月兰芝一计不见效,心里又生一计。 “娘,这次开春宴总该不会出岔子了吧,要不,女儿这脸真要丢尽了…” 过两天就是秦王府的开春宴了,云楚琴心里还忐忑着。 见着女儿这样,月兰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六丫头。 “你放心,这开春宴你一定能去。” “娘,是不是以后只能带一个人就只能带云初雪?只有能多带的才轮得上我?是不是因为我快出嫁了,爹就不把我当云家女儿了?” “胡说,那六丫头能跟你比吗,不过是一时得了道,不知怎么勾搭上了九公子和五皇子,你爹这才高看她一眼,不过是个贱蹄子,和她娘一样的狐媚子,不管是梅家还是五皇子,哪个都不是她能肖想的,等着吧,有她哭的时候,你爹会后悔的。” 月兰芝咬牙切齿的说着,心里早就有了盘算,这次开春宴等着瞧。 云初琴听月兰芝这么说,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不过很快又变脸了。 “对了娘,你今天为什么帮着云初棋说话,还让她也跟着去了,你便是为了气那边屋里的,也不能帮云初棋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云初棋自来跟我不对付,今天还当众羞辱我。” “为了气她,娘犯得着吗?当初你祖母说顺便把初月那丫头带过去,娘哼声,娘就是让她们娘俩先高兴几天,本来也没打算让初月去,…今日娘故意帮云初棋那丫头,并非娘糊涂,娘让她去自然有娘的打算,琴儿,有些事,不用自己动手,有个词叫借刀杀人不脏手…” 月兰芝眼里全是狠辣,云初棋不是也喜欢梅时九吗?就让这丫头去对付六丫头好了。 “娘的意思…让云初棋去对付云初雪?” 到底是母女,这就想到一块去了。 可月兰芝怎么也没料到,她这次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次开春宴谁也没去成。 云初月是如夫人生的,从小被云初琴和月兰芝有意无意的打压,性子和如夫人一点都不像,胆小怕事,又生得一颗琉璃心,一碰就碎,因着如夫人识字读过点书便教了云初月,云初月打小就觉得自己才情过人,整日里书不离手,久而久之,越发孤傲了。 这本来说好了她去参加开春宴,结果却换成了云初棋,心里本就委屈的不行,偏云初棋又是个惹事的,没事跑人家跟前一顿挖苦。 云初月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羞辱,尽然想不开吊了脖子! 被发现的时候奄奄一息,人是救回来了,可也差不多毁了。 第112章 浮出水面(2) “还有这等事?那人现在如何了?” 云银玲一大早听得着消息也是瞠目结舌。 “人倒是救回来了,可吊得太久,这…好想说了点问题,听说瞧着呆呆傻傻的,一句话都不说。” 李妈妈指了指头意思脑子出问题了。 云初雪一旁用着早膳,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哎,啥事这般想不开的?那丫头平时话就不多,倒是个喜欢读书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太太最要面子,府里出了这事,秦王府的开春宴肯定是不会去了,六丫头,你正好也省事了。” 云初雪刚好吃完,擦了擦嘴道:“我本来就不打算去,姑姑,我的通达天下这几日就要开张,许多事要忙呢。” “你没打算去?难怪问你准备穿什么衣服去你也不吱声。” 姑侄两昨夜一番谈心,知道云银玲不是云家人,云初雪反倒高兴。 “姑姑也知道那开春宴是怎么回事了,想想就挺无趣。” 婚宴和宫宴,她都是有事才去,这开春宴她可没功夫去凑热闹,估计大夫人她们正巴不得她不去,她的婚事,大夫人也好,老太太也罢,她那个便宜爹暂时不会让她们胡来,至于以后,她们更管不着了。 “…哎,这下是都不用去了,估计这会云府正闹腾着,也没人顾得上你。” 云银玲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李妈妈一旁听着接道:“可不闹腾咋的,那如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平时闷不哼声的,这会出事的可是她女儿,估计要闹腾一阵,人要是没事了还好…” “希望没事吧…” 云府的事,只要与云初雪无关,云银玲都不想多说,随她们去,不管如何,初月那丫头还有她娘替她做主。 云初雪对云府的事就更加懒得说了。 云府。 正如她们想的一般闹腾的厉害,如夫人在云尚德面前是又哭又闹,弄的云尚德头疼不已。 “老爷,就是她们逼的,月儿您是知道的,她性子温顺,平日里不争不抢的,便是这般,还是有人看她不顺眼…老爷,您可要为月儿做主啊!” 老太太也被闹腾得头疼了,瞪着云初棋道:“你个惹祸精啊,你差点害死了四丫头,你这个不省事的东西,你还想去参加宴会,以后都别出门了,早晚给家里惹祸。” 老太太这次倒是没说错,就云初棋这脾气秉性,还真就这么回事。 云初棋也知道自己惹祸了,这会躲在二夫人身后不敢哼声,她也吓了一跳,她哪里知道云初月这么不顶事,不过是说了几句! “二弟妹,二弟,初棋的确该好好管束了,这事好在是及时捂住了,要是传了出去,一个在家能恶言逼得姊妹上吊的姑娘家,哪家敢要,不光是她自己毁了,咱们云家的女儿都毁了!” 这次差点闹出人命,二房理亏,云兰芝和老太太的话他们也只能听着受着。 “这二丫头的确该好好管管了,禁足祠堂反省吧,什么时候懂事听话了再放出来。” 云尚德为了安抚如夫人,也是被吵得头疼了,直接下令将云初棋禁足祠堂。 云初棋一听不干了,拽着二夫人的衣袖拼命摇头,可是这次二夫人也没立场帮女儿说话,毕竟云初月差点死了,这回怕是只能认了。 “是该好好反省反省,来人,带二小姐去祠堂。” 老太太直接吩咐下去了,也是想就此打住。 可是如夫人不答应,“老爷,月儿可是差点命都没了,现在还神智不清…若是好不了,这辈子就毁了啊老爷!” “你也别闹了,这事也不光是二丫头的错,还不是你自己教得好,整日里捧着本书,不通人情世故,被说几句就要上吊自杀,读了那些书,倒是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传出去,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虽然开春宴被搅合的去不成了,但是她心里却是难得的痛快,这些年,在这贱人这她就没讨到好,这回可是看她栽跟头了。 如夫人突然从地上冲起来,恶狠狠的看着月兰芝,“大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月儿差点就死了!要不是您不让她去,云初棋能有机会挖苦她吗?老太太都说带月儿去,大夫人,我知道你一直就不待见我们母女,可我从未跟你争过什么,我也是夫人,不是妾,月儿和大小姐一样,都是云府的嫡女,凭什么去不得…” 月兰芝终于等到机会了,一脸委屈看向云尚德,噗通跪下,“老爷,她这是在怪我,怪我把四丫头害了,老爷连我也一并罚了吧,是我不该多嘴帮二丫头说了句话,想着四丫头平日就不喜热闹又不擅交际…可是老爷,妾身如何想得到,就因为几句话,四丫头就要死要活的,若是知道,我便是不让琴儿去就是了…” 月兰芝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一时间可是热闹。 云尚德忍无可忍,一拍桌子豁然而起。 “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如市井妇人一般,说不得两句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平日里教她读得都是些什么书,你也知道她是嫡女,却是一股子小家子气…” 如夫人自来得宠,今日,云尚德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她教女无方,骂她像个市井妇人!男人薄幸,果然是她自视过高!在老爷心里,她们母女也就那么回事! 如夫人备受打击,怔怔跪在那,不经意间,她看到了月兰芝眼里的几分得意之色。顿时怒火攻心,心里暗暗发誓,今日之仇,她一定会报。 最后,云初棋被禁足,如夫人失宠女儿也差不多毁了,月兰芝成了最大赢家。 “娘,今天真是太解气了,云初棋闯下这么大的祸,只让她禁足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不过看她声都不敢哼的样子真痛快,还有如夫人,被爹当众训斥颜面扫地,以后怕是爹也不会搭理她了,娘这四两拨千斤可是厉害了。” 云初琴激动不已,不能去开春宴也不觉得那么可惜了,能看到云初棋吃瘪她就高兴。 “你啊,跟你说了,情绪得学会藏着,今日可学会了?” 云兰芝心里是十分得意的,可是在女儿面前,她还得端着些。 有人春风得意,有人满腔愤恨。 看着躺在床上一声不哼睁着眼发呆的云初月,再看着她脖子上的淤痕,如夫人咬牙切齿含泪起身。 “月兰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对付不了你,总有人能对付你,春儿,你去西城…找六小姐,就说我知道她娘是怎么死的!” 第113章 惊人之语(1) “春儿?” 云初雪正在看书,说是外头有个叫春儿的找她,一时不知是谁。 “小姐,奴婢去看了,是如夫人身边的婢子。” “是她啊…让她进来吧。” 经桃儿提醒,云初雪有些印象。 云府的人她本来是不想见的,不过这人是如夫人的人,云初月刚出事,这时让人来找她,八成是有事。 春儿走到门口,入眼便看到靠椅坐在火盆旁看书的云初雪,这个六小姐果真是不一样了,瞧这比府里那些小姐更像…小姐。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和府里的小姐都不一样,明明穿着打扮都很随意,可看着却贵气。 “愣着干嘛,进去吧。” 桃儿见春儿不动,小声催了一句。 春儿收回目光低头迈进门槛上前几步冲着云初雪行礼,“奴婢春儿,见过六小姐。” 云初雪扫了对方一眼继续看书,“如夫人让你来找我做甚?” “回六小姐,我家夫人想见您一面。”春儿低头回着话。 “想见我?” 云初雪目色一动,将书放到一边,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她与如夫人几乎没有交集,要见她? “是…我家夫人让奴婢给六小姐带句话。” 春儿说着看了四周一眼,意思她要说的话旁人不方便听。 云初雪看了桃儿一眼,桃儿心领神会,带着常嫂子退了出去,这会正好云银玲吃了药歇着了不在这。 “说吧。” 云初雪不慌不忙,也不见得多好奇,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这般态度,让春儿反倒有些局促不安了。 “回…六小姐,我家夫人说…她知道你娘是被谁害死的。” 云初雪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向春儿,春儿被看得紧张不已,还好云初雪很快就低头继续看书了。 “四姐姐现在如何了?” 云初雪仿佛你对你到对方刚才说的,神情淡定的问着话? 看着波澜不惊的云初雪,春儿手心都冒汗了,明明这六小姐什么也没做,“回六小姐,四小姐…现在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那么躺着,连夫人跟她说话也没反应…” 提起自家小姐,春儿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云初雪叹了口气,放下书起身道:“走吧,去看看四姐姐。” “…是!” 春儿一脸迷糊,她是真看不懂这六小姐,要说在意她说的事,一点表情都没有,要说不在意,她这就要去。 “桃儿,去拿两根人参,再把…我书房里右边书柜上那几本没翻动过的文集拿上,咱们去看看四姐姐,常嫂,一会儿姑姑醒了跟她说一声,我去去就回。” “是!” 桃儿和常嫂子异口同声应下,没人多问一句。 桃儿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当着春儿的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看着云初雪和下人之间的互动,春儿越发觉得这六小姐的派头比府里其他小姐足。 “你怕是不方便跟我一路回去,你先走吧,跟如夫人说,我随后便到。” “是,奴婢先行告辞。” 春儿行礼告退匆匆离去,其实,春儿心里挺害怕的,也不知夫人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六小姐的娘真是被人害死的,会是谁? 春儿想的问题,云初雪也在想,不过她心里大概有数了。 这个节骨眼上,如夫人告知她这件事,与非是想借她的手对付某些人,或者说为女儿报仇,这人不是大夫人就是二夫人,依她看,十有八九是大夫人了。 不过素来看重贤惠之名的大夫人,为何会对一个连妾都不是的女人下手? “小姐,您倒是舍得,这人参一给就是两根,以前您过得那般苦,也没见着她们搭把手。” 马车上,桃儿抱着手里的盒子一脸不解,没办法,她对云府那些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那如夫人也不是个善的。 云初雪没做声,拿起桃儿带上的那几本书就这车窗外的光线安静看着。 见云初雪没说话,桃儿也跟着安静了。 云初雪把几本书都翻了翻遍放在一边,“索然无味,通篇都是浮华之言,不过云初月应该是喜欢看的。” “小姐,有是人参又是书,您这是…” 云初雪笑着放下车辆,“四姐姐鬼门关走一趟,怎么也该去看看。” 才怪!桃儿压根不信。 “桃儿,如夫人说…她知道谁害死了我娘,你说…这两根人参值不值?” “……” 桃儿脸色立刻就变了,小姐的娘…是被人害死的? “小姐,这话咱也不能全信,这没凭没据的…” “十几年过去,若非她手里握有什么把柄,你觉得她会冒险告诉我吗?” “小姐…是信了七八分?” 云初雪叹了口气,“信不信的,等见了如夫人自然就知道了。” 桃儿抱着盒子点了点头道:“小姐,您这次回去,免不得又要跟老太太她们打照面,指不定就要挑你没去请安的礼了。” “随她们挑就是了。” 不在乎的人,不管怎么折腾,都伤不到她。 云初雪刻意让常寿绕了点路,想着春儿可能没那么快到府,所以特意绕到自家铺子去看看。 常伯已经在铺子里带着大家准备开业的事了。 “小姐怎么来了?” 常伯将云初雪迎进铺子,云初雪四周打量,随后一件满意点头,“常伯办事,果然让人放心。” “小姐过奖了。” 常伯笑着自谦,景四上前给云初雪行礼:“景四见过六小姐。” “行了,别多礼,我就是过来看看,这就走了,景四,你帮衬着常伯一些,对了,匾什么时候送过来?” 名字都有了,就差营业了。 “匾一会儿就能送过来,小姐,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帖了。” 云初雪又到后院看了看,景四一直跟在她身后。 直到云初雪快走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姐…小的斗胆,想问问您,咱们做的是什么买卖。” 云初雪停下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你是出于好奇想知道?” 景四低着头,双手规矩垂落,“回小姐,好奇也有,但是小的想知道,是想看看能不能提前做些什么准备,小的承蒙小姐看得起,自当尽心竭力干活。” 不盲目,有想法,是个聪明的,做生意要的不是死脑筋,云初雪暗暗点头,“我要做的生意,三言两语说不清,一会让常伯先给你说说,过两天开业,慢慢你就知道了,不着急,日子长着呢,你好好干,亏待不了你,另外,有些事常伯会跟你交代,你听着就是。” “…是。” 云初雪颔首,那个春儿这会差不多回到云府了,她也可以去会会如夫人了。 第114章 不动声色的还击(2) 云初雪的突然上门,老太太和月兰芝等人都颇为差异。新 “你倒是得回来。” 然上门了,不来老太太这请个安的确不合适。 只是老太太开口就没好话,云初雪也是无奈,不过好,大夫人她们在,也省得她再跑一趟。 “昨日初雪去香了,回来得晚怕扰了祖母休息没来了,昨夜去时候,初雪经跟爹说过了。” 云初身话,她且当老太太让她起了吧,年纪大了,忘性大。 “你爹昨夜不是去赴宴了吗?”老太太惑了一声。 看来云尚回来并没说。 “如咱们六小姐金贵,她不来,老爷都惦记得亲上门了。” 月兰芝一听着云尚昨夜去心里就不得劲。 “一个庶女,金贵么金贵,行了,安也请了,明日也不用去宴了,你回去吧。” 老太太想着眼不见为净。 月兰芝本来心情挺不错,可是看到初雪就笑不出来,低着头把手帕,干脆当云初雪不存在,都懒得说了。 她实在是瞧不出,这臭丫头到底哪出众了,又是梅家公子,又是五皇子的,真是了鬼了。 首发更新@ “祖母,听闻四姐姐身体抱恙,初雪去看看四姐姐先行告退。” “哟,六妹妹真是有心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妹妹这亲近。” 云初琴一改往日装腔作的调,倒是露出几分刻的本性了,没法,看到云初雪她心里就冒火,压都压不住,眼前这臭丫头,可是让丢人丢大了。 初却丝毫没对方放在心上,随口回了句:“都是姊妹,无所谓亲远近,回头大姐姐若是什么…初回看望的。” “你…这是在我,娘,祖母,六妹妹这是巴不不好啊。” 云初琴气脸红脖初,忍着没作转而跟老太大人状。 “六头,你这是什么意思,琴儿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这么咒她?” 大夫人刻就发作了,这是当着她的咒她女儿,她能忍?今天非教训教训这臭丫头可。 老太瞪着眼刚要话,云初雪就急不慌开口了,“人,大姐姐不是…马上就要婚了那?我要来给大姐姐添妆有何不对?怎就变成咒大姐姐了” 云初雪一脸无辜看着她们母女,仿佛不明她为何无理取闹。 “谁要你来妆,你分明就是咒我…”贱蹄子,惯会狡辩,定是这般巧言哄骗了九公子他们。 云初雪这么一说,夫人即便明知不是这么回事拿不出证据。 云初雪一脸神伤蹲身行,“初雪知道大姐姐瞧不上我,自是不稀罕我添妆的,大姐大喜的日子,初雪届时就不来扰大姐了,免得给大姐添堵,祖母,初雪告退。” 三言两语,既骂云初,又借机省去了一桩麻烦,这样云初琴嫁,也有由头不来凑热闹了。 老太摆了摆手随她,话都懒得说了,这日,她的是得头疼了。 看着云初出去,月兰芝母女气的牙痒痒。 “夫人,六小姐来了。” 云初雪转道来了夫人院里,春儿一直在门口看着,看到人赶紧去报。 如夫人抹了抹眼角身,“去请六小姐进来。” 云初雪带着桃儿进屋子,看着如人双目红肿的样子颇感唏嘘。 “初雪见过如夫人。” “六小姐别多礼,快做。” 云初雪也不,“夫人,来看看四姐姐,这是两根人参给四姐姐补,这几本书,给四姐姐看看解闷。 如夫人嘴角一动,女儿出,没想到一个送东西探的竟是这个(本章未完!) 第114章 不动声色的还击(2)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六小姐,虽知对方未必真心,可这礼送的是用心的。 “六小姐实在客了,你四姐姐命薄…”如夫人说着趴着捂着嘴声再度哽咽。 “夫人何出此,四姐姐歹还有人疼惜,我爹不疼娘不在的尚且不说自己命薄呢。” 命不由己倒未,不过是看自己想怎么。 云初雪跟着如夫人又到床边,看着床上目光呆滞的云初,云初雪将书放到床头,“四姐姐,我给你带了几本书,你若不想说话,就看看书,别跟自己过不去,没有什么比好好活更要。” 云初雪本来与云初月就没说过几句话,几乎没有交集,么多话,过这几句话倒是里话。 活着多好,这四姐也算是死里逃生,经过死,更应珍惜生命,若是她自己不想好活,谁也帮不了,那怕是真毁了。 云初放的书,原本没有反应的初月眼里于有了亮,眼珠子动了动,视线落在枕边书上。 初雪见状给如夫人使了个眼色,如夫人激动的连连点领着云初雪出了房间,只留下春儿一旁伺候。 “六小姐,谢谢,谢谢…” 这两声谢谢,如夫人倒是真心实意。 “夫人客气了,夫人今专让人去给我送话,我也不想绕子,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_o_m ” 初雪说着让桃儿先出去,实则是让桃儿去门口看着些。 这个六姐果然是不同了,难怪老爷都对她另眼相待。 “六小姐是个直爽的,那我也不藏掖了,六小姐你也这般大了,应该知道这内宅后院不像表面看着的那般平,你娘当突然有孕,大夫人若真是宽厚,就会抬她做妾给她个身份,但是她没有,听老爷说,你娘其实也是籍,是里犯了事发卖出来的,底子不差,不比一般的府乐歌姬…” 云初雪绣中手紧了紧,面上然动声色,“未见过我娘…姑姑说她也没见过…夫若是不忙,可能跟我说?” 如夫这会也有些情云初雪,是道的,这六小姐是苦大的,怕也人跟她过她娘,一时动了恻隐之点了头。 从夫人的叙述中,云初雪大概知道,她娘真是宫里出来,只不过这件事只有她爹和大夫人还有如夫人知道。 “…你娘话不多,瞧着也不是那等,模样还算俊俏,我与她也接触不,坏了你以后,她就很少出屋子,便是大夫人给她身份,她也没闹过,是这样,便有人还是不肯放过她,你娘生你的时候故意让婆晚去的,我眼看着彩衣…” 第114章 不动声色的还击(2) 第115章 她的身世(1) 隆冬寒气袭人,便是屋里生了火盆,云初雪依然觉得冷。 大夫人明知是难产,故意让彩衣拖住稳婆,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巧正好被如夫人瞧着了,当时如夫人还不是夫人,也不敢公然说云尚德和老太太面前说什么,她怕自己多事惹上麻烦。 再则,当时还没出事,除了看到彩衣和稳婆接触,其他的她也不知。 后来云初雪的娘死于难产,如夫人才断定这事十有八九和大夫人有关,想着她要是握住大夫人的把柄,以后在云家就安全许多,于是悄悄查了这事。 “……六小姐,这就是当年那个稳婆的地址,六小姐若不信,可以请来跟彩衣对峙,还有那个给你娘请脉的郎中,他就住在…还有当年给你娘送饭菜的婆子…这些人现在都还在,大太太想着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心思歹毒,竟然故意让你娘进补过度,实则是为了害她性命,结果她还落个大度贤惠的名声!” 如夫人冷笑嘲弄着,将月兰芝所作所为娓娓道来。 云初雪始终安静听着没有插嘴,直到如夫人说完才动了动手中的茶杯。 “夫人早已知晓大夫人的罪行,但是夫人却选择明哲保身,想着到关键时候再拿出来作为压倒大夫人的稻草,一个无依无靠的乐女和一个不得宠的庶女,你自是不会为她们出头,更何况还要冒险…” 如夫人没想到云初雪说话竟然这般犀利,顿时尴尬无比。 云初雪并无嘲讽的意思,只是陈诉事实。 “六小姐…若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夫人沉默好一会才尴尬回应了一句。 云初雪笑了笑,“我或许也会和夫人一样,只是我终究不是夫人,所以这种假设没必要,我也没怪夫人的意思,毕竟立场不同,我就随口说说,夫人现在抖出这件事,无非是看着四姐姐受了委屈,夫人想借我之手动大夫人给四姐姐报仇罢了。” 心里的想法被拆穿,如夫人也是坦然,本身就是这么个事。 “六小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难道不想给你娘报仇吗?” 说真的,看着眼前的云初雪,如夫人真的把握不准。 云初雪将茶杯放下,“夫人想听真话?” “…自然。”如夫人突然心里有些慌乱,若是六小姐此刻跑去跟大夫人说,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如夫人突然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应该先试探一番的,都怪她一时气急了。 “生身父母被人害死,若说一点都不在意,未必冷血无情了些,可是…要说有多深的感情也是牵强,再说,我不过一个庶女,无依无靠的,如何报仇?夫人是不是太抬举了?” 云初雪不想当任何人的棋子。 如夫人一听还是有戏的,赶紧开始游说。 “谁说六小姐无依无靠了,老爷现在可是看重你,都让你去参加宫宴了,我听闻,六小姐与九公子都有……交情。” “那夫人觉得,我该如何做?” 云初雪淡淡一笑,实在让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如夫人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云初雪这般冷静沉着,实在出乎意料,她算是瞧出来了,要利用这个六小姐去对付大夫人不太可能,那就只能… “六小姐…不如咱们合作,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初雪眉目一动,“夫人知道的秘密真多,这秘密又与我有关?” “没错,其实…我不应该喊你六小姐。” “哪要喊什么?”云初雪不动声色问着,心里却不由咯噔了一下。 如夫人镇静下来,看着也从容了一些,她自认为,自己知道的这个秘密,足以拿捏住云初雪,其实她是没想过现在说的,只是现在没办法了,云初雪的反应在意料之外,她也确实冲动了一些,骑虎难下,她必须亮出底牌。 “要喊什么…或许只有你死去的娘知道了…不对,不能说是你娘,因为你根本不是她生的,她生的是个男孩,是个死胎,我也是在查那件事的时候碰巧发现的,或许是她一早就知晓自己腹中的孩子出事了,便想了办法在外头抱了一个孩子回来,估计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没法子,也不怪她,没个孩子傍身,她在这府里更加艰难……” 估计是一时着急,没寻着男孩,只能将就抱回来个女娃,她当时没揭穿,也就是看着是个女娃,对她没任何威胁,而是秘密握在她手里。 云初雪只觉得听了一本天书,不由想笑,感情她和姑姑都不是云家的人。 这可太好了,那她根本不用费心了,直接说她是抱回来的不就好了?她就和云家没有关系了,定多就是个…羊女,还是个没什么养育之恩的… “夫人可有证据?”云初雪不想让如夫人看出她的心思,强装平静的问了句。 “自然,这种事我能胡说吗?不过你放心,当初我没说,这会儿也不会说。” 那是因为她们之间暂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罢了,不过,如夫人以为拿捏住了她的把柄,殊不知,她知道了不知多欢喜。 “这么说…我不是云家的人!”那她爹娘是谁?那个肚兜是抱来时就有的,还是‘她娘’从宫里开出来的? 不过现在她也不会尽信,即便如夫人说她有证据,这件事她会自己去求证的。 云初雪的反应相比如夫人预料的要平静太多,别说这么个小丫头,就是换成她,突然知道这么大个秘密也做不到这么波澜不惊。 她难道不怕? “没错…” 如夫人一边端详云初雪一边疑惑着。 云初雪点了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 如夫人傻眼了,直接被整不会了。 “说吧,夫人打算怎么合作?需要我做什么?” 如夫人尚未反应过来,云初雪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弄得如夫人一时有些懵。 “夫人?” 云初雪见着对方不说话,出生提醒了一句。 “…你愿意合作?”明明捏着对方的把柄,为何感觉…不太对劲。 “不然呢?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她心情很好,如夫人的确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所以…合作未尝不可。 如夫人越发糊涂了,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 第116章 有人上门提亲(2) 如夫人的意思,云初雪只要隔三差五刺激大夫人和云银玲,剩下的交给如夫人。 云初雪大概明白如夫人的算计,她想一点点剥下那对母女的伪装,再找机会将‘她娘’的死因公之于众,把大夫人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到时候,大夫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夫人,既是合作,那夫人是不是能帮我个忙?我呢…对谁当云家的女主人没兴趣。” 意思绊倒大夫人是如夫人的想法,不是她的,她有她的要求。 如夫人较好的面容上布满疑云,她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小丫头。 “你说。”只要不过分,没什么不可以。 “我的事也简单,只要如夫人有意无意…将我是抱来的事透给大夫人,引着她查出真相即可,对夫人来说,是不是很简单?” 云初雪的要求,着实把如夫人惊呆了。 这是…何意? “如夫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心里着实高兴,你放心,初雪会尽力而为,初雪出来已久,怕是姑姑要担心了,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云府是官门大户,云家小姐就是官门小姐,可对我和姑姑来说,云家不过就是束缚罢了!” 说得这般明白,如夫人应该听懂了。 云初雪说完蹲身行礼缓缓转身而去。 知道云初雪离开了,春儿赶紧进来看看,心里难免紧张,毕竟这是天大的秘密了。 进屋却看到如夫人愣愣坐在那里。 “夫人…”春儿小声唤了一句。 如夫人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吾之蜜糖,汝之砒霜…”哈哈哈,她以为她拿捏住了人家的把柄,殊不知却是人家的求之不得。 “夫人?您怎了?” 如夫人反应有些不对劲,春儿一脸担忧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走吧,去看看月儿。” 如夫人突然有些不确定她去找云初雪是不是个错误。 出了云府,云初雪突然取下暖手,伸手张开仰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不由自主扬起。 “小姐,这多冷啊,快带上暖手。” “无妨,桃儿,你家小姐这会高兴,也就不觉得冷了。” 虽然没有查证,可是她觉得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高兴?”桃儿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这还是小姐一次来云府说高兴的。 如夫人到底跟小姐说啥了? “走,回去喝酒去。” “啊???” 桃儿愣了,抬头一看云初雪已经上了马车,赶紧跟上。 云府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一个男子刚好打起车帘看到了这一幕。 “公子笑什么?” 赶车的随从刚好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家公子正在笑。 “替他人高兴。” 发自内心的笑,果然与带着面具的笑是不同的,许久没见着了,看到不由想跟着笑一笑,如此,也当是自己高兴了。 他人?随从忍不住顺着对方的目光向前瞟了一眼,正好看到前面那辆马车缓缓离开。 “公子是说刚才站在门口的那位小姐?”这云府门前再没别人了,不过笑没笑的,他当真没在意。 “到了。” “恩,瞧着应该是云府的小姐,或是来云府做客的小姐。” 随从停稳马车放下脚蹬,随口闲说。 马车里的公子走了下来,一身穿着,看上去都是新的,显得颇为贵气。 “在这等等吧,云大人这会应该还没回来。” “公子,外头冷,要不回马车里等着?” “不必。” “公子,老爷到底什么意思,非要让您来找云大人提亲,娶的还是一个庶女。” “庶子配庶女,有何不妥?” 说话的这位公子,是程府的二公子,名叫程蓝。 “公子何苦这般挖苦自己,奴才就是想不通,老爷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之前不是答应姨娘给您寻门好亲事嘛。” 程蓝浅浅一笑,“那不过是姨娘的一厢情愿罢了,爹也只是应付她一下,于我而言,娶谁都一样,不过都是爹棋盘上的一枚子罢了,这次娘也拗不过。”因为这是素王的意思。 爹去了一趟素王府,回来之后便让他来云府提亲。 “那好歹…也像点样子,老爷不是说了让您去请个媒人吗?” 哪有自个儿上门给自个儿提亲的。 “没区别,云大人若是答应,不用媒人也会答应,若是不答应,有没有媒人都一样,季安,你看看前面那个是不是云大人的马车…” 素王不知要个什么结果,他也不想猜测,今儿来给他个结果便是。 “好像是云大人的马车…” 季安赶紧打住话题上前查看,尚未确定,程蓝已经大步向前了。 云初雪离开之后直接回府,没想到梅时九竟在家中等着她。 这一次两次,勉强还说得过去,次数多了就绝不正常。 云初雪这才意识到人家九公子没跟她开玩笑。 “九公子…这般闲适?” “六丫头!”云银玲虽然纳闷,但是听得云初雪这般说话,忍不住出声提醒。 梅时九今日一声湛蓝,衬得人越发俊逸非凡了。 “云先生,无妨,她就是这般性子。”一副很了解对方的口吻。 云银玲眼角抽了抽,这是…说清楚了? “九公子既然有空,不妨喝一杯?姑姑,我今儿想喝酒,可行?” 梅时九俊眉一扬,“甚好。” 云初雪今日是真高兴,也懒得计较梅时九的不请自来,姑姑不能喝酒,正好抓个壮丁。 上次不是说是朋友吗? 她且当他是朋友,朋友来了有酒喝。 “…桃儿,你去取酒吧,李妈妈,咱们去厨房看看弄几个小酒的小菜,让九公子见笑了,咱家有个小酒鬼。” 云银玲看出云初雪眼里的欢愉,以为是见着梅时九,多多少少是误会了。 谁没有年少的时候,云银玲不想剥夺她此刻的欢快,且让她放肆活在当下吧。 “我这儿呢,地方小了些,也没什么景可赏,就院里这两颗松,不过这冬日里能见着一抹绿,也是不错,九公子就将就着下酒,改明儿等我有了自己的庄子,我就弄块地方,种上四季的花,春赏杜鹃、夏赏荷,秋闻桂香,冬赏梅…” “好,我就当这是你的邀约,我可等着赴约。” 梅时九端起酒朝着云初雪示意,云初雪已经是三杯下肚了,看着梅时九举杯,一点也不含糊,端起酒就碰了一下。 一旁阿庆看得直眨眼。 云六小姐这喝酒的劲,看着比许多男子都豪爽。 “慢些,没人跟你抢酒…” 第117章 只要她点头(1) “大姑娘,这没事吧?” 李妈妈远远看了几次,瞧着云初雪喝了不少有些担心。 云银玲摇了摇头,“在家里,无妨的,就是让人家九公子瞧着笑话了,不过六丫头本就和旁的女子不同,九公子早些瞧清楚也好。” 李妈妈听得是懂非懂。 “桃儿,今日去云府如何,老太太可有为难六丫头?” 桃儿微微摇头,“老太太还好,大夫人和大小姐倒是想发难,不过…她们反倒被气着了。” 云银玲不由笑着摇头叹气,六丫头鬼精着呢,大夫人她们想要在六丫头身上讨便宜可有点难。 “对了,四丫头怎么样了?” 云银玲还是想着问了一句。 无错更新@ 桃儿简单说了说,云银玲听着不由眉头一皱,那如夫人专程来找六丫头就不寻常,不会有什么事吧。 “大姑娘,这都快一个时辰了,酒都烫了三四壶,小姐喜欢喝您酿的酒,这一喝就停不下来,奴婢怕小姐回头又难受头疼。” 桃儿的意思是让云银玲去劝劝。 云银玲瞧着也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就要失态了。 刚想去说说,春儿突然上门。 这天色也不早了,难不成又让云初雪过去?云银玲怕春儿瞧着云初雪和梅时九喝酒,赶紧亲自去门口见了。 “奴婢见过大姑娘,不知六小姐…”春儿一脸焦急,伸长脖子朝着云银玲身后张望。 “六丫头困乏,这会儿睡下了,你有什么事便跟我说吧。” 云银玲这架势,是没打算让春儿进去。 春儿心里着急,想着这事跟大姑娘说也没事,反正她家夫人也只是让她来送个口信。 “大姑娘,是这么回事…六小姐离府之后没多久,程家六公子就上门跟老爷提亲求娶咱们六小姐,就是那个程家……夫人说,这门亲事若是六小姐不想…可得尽快想法子,老爷暂时没答应,说是要六小姐现在还是佛门中人,但是老爷也没一口回绝,程家公子临走时留了话,三日后他再登门。” “……” 一时间,静悄悄一片。 “大姑娘,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再晚回去府门就要落锁了。” “…好,你回去吧,劳烦给如夫人带个谢。” 云银玲打发春儿离开以后,身子轻微晃动了一下,一时间心急如焚,转身就去找云初雪了。 云初雪也的确喝得差不多了,状态刚刚好,有些眩晕,但是没醉。 “别喝了,再喝就多了,难受。” 云初雪的洒量让梅时九略微有些压力,没想到真是个小洒鬼。 看着双颊绯红的云初雪,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的脸,却只能强忍着。 “你真啰嗦,姑姑都没说话呢,喝!梅时九,你是不是把酒倒了没喝?” 看着一点事没有的梅时九,云初雪忍不住发问。 听云初雪喊他的名字,梅时九眼角都飞扬了。 “我可告诉你,这酒可是我姑姑酿的,取了我的雪字,雪酿!好听吧!我姑姑酿的酒,你要是敢倒了浪费,我…” “你要如何?” 梅时九含笑端着酒杯,他拢共才喝了多少她不记得了?都被她抢着喝了,这会儿又怪他喝少了,怎得这般不讲道理,不过看着她不讲道理的模样,又觉得分外可爱。 “那我就再也不给你喝了!别浪费我姑姑的好酒。” 云初雪说着直接伸手抢走了梅时九手里的酒杯,一口酒喝了下去。 阿庆呆住了,刚走过来的云银玲也愣了下,刚才好像看着…那酒杯梅时九抿了一口吧… 赶紧转过脸去调整表情。 当真是不能让这小祖宗再喝咯。 这……都…成啥样了。 梅时九自己也愣。(本章未完!) 第117章 只要她点头(1) 了下,不过他反应快,看着云初雪手里的洒杯,不由耳根微微一红。 “姑姑…来了。” 云初雪浑然不觉,喝多了有点上头了,依然觉得自己没事。 就像喝醉的人永远说没醉一样。 “这是喝了多少了,九公子,实在对不住让你瞧笑话了。” “是喝得多了些,得备些醒洒汤。”梅时九笑里透着几分无奈和他自己可能都未查觉的宠溺。 “谁说我喝多了?我今儿个高兴,就是喝多又怎么了?我姑姑都不说我。” 云初雪难得一副小女儿家娇憨不讲理的模样。@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梅时九一时有些出神。 “这孩子…”云银玲将一切看在眼里,让李妈妈她们将云初雪扶去休息,知道这会跟她说也白说,等她喝了醒酒汤再说吧。 “九公子,实在怠慢了,对了,九公子今日找六丫头可是有什么事?” 六丫头一回来就喝酒,九公子怕是都没来得及说事。 “也没什么事,正好路过…”素王的人出现在这附近,他便让阿庆查了一下,发现素王确实有在查她,看来程四见过素王了,应该是对她有所怀疑。 以他对素王的了解,一旦怀疑,便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即便不会对她动手,也一定会做点什么。 他今日就是专程来提醒她的,只是…今日她似乎高兴,便不想坏了她此刻的好心情,他让阿庆盯着些,明日再提醒她吧。 梅时九说路过,云银玲自然是不信的。jj.br> “九公子…若是不着急回去,可方便坐下说几句?” 云银玲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跟梅时九聊聊。 梅时九何许聪明之人,云银玲想跟他说什么,他已然心中有数了。 “云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九公子请坐!”云银玲说着亲手给梅时九倒了杯茶。 梅时九客气接过静待对方开口。 “九公子,这也没旁人,那我就直说了,六丫头喊我一声姑姑,这三年,我们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六丫头的事,我这个当长辈的难免要上心些…今日我便问一句,九公子可是…对六丫头…存了心思?” 云银玲果然问得直接。 梅时九目色微微一动,随即起身朝云银玲行了个礼,“正如云先生所言。” 没想梅时九这么爽快就承认了,云银玲顿了下,抬眼直视梅时九,“九公子果然坦诚,敢问九公子,你有何打算?” 梅时九这般聪明,应该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且不说六丫头是个庶女,也不说云梅两家门第差距,单是宫里…就是一桩***烦,若只是一时心动或是觉得六丫头不同一时兴起,那九公子最好别再招惹,她家六丫头奉陪不起。 “…只要她点头,半年之内订亲。” 梅时九一脸平静,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第117章 只要她点头(1) 第118章 同情九公子(2) 云银玲怔怔望着对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梅家九公子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必然是一言九鼎。 别说云银玲就是阿庆也惊了一下。 它知道公子对这云六小姐有些上心,对她格外不同,可…订亲…他当真还没想到这上头去。 阿庆以前想着,他家公子将来的夫人,不是公主也是一等一的贵女,云初雪与他想的实在相差甚远。 不是说云六小姐不好,而是… 这种事,说出去就感觉不可思议。 “九公子定无妄言,只是…九公子可有考虑过我家六丫头是否承受得起九公子的厚爱?” 云银玲这话多少有些尖锐,但是她必须说得明白。 “云先生,时九不能盲目保证什么,出身无从选择,时九也不后悔生在梅家,时九相信,时九所选择的,必然是最适合时九的,亦是时九心之所属,是能于时九并肩同行之人,同样,若是她点头,我相信,她定是同样的想法,不过云先生放心,时九一旦决定,便会不予余力的护她,尽己所能,甘苦与共。” 这样一番话,出自梅时九之口,便让人不会去怀疑。 要说不动容是假的,这么美好的男子啊… “我家六丫头何其有幸!”便是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一生能有这样一段美好,也是很多人的求而不得。 云银玲笑了笑,心里有数了,接下来…就随缘了。 “能遇到她,亦是时九之幸。” 梅时九异常认真的说着,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能遇到一个让自己一见不忘的人,便是幸。 “即使如此,有件事…我便直言不讳了,刚才有人来通风报信,说是程家六公子去云府提亲了!” 这时候,云银玲着实不想说这些煞风景,可是… 这便是他们之间遇到的第一个问题,而是…再好听的情话,她这个年纪,便是动容也时刻保持几分清醒,正好突发这么件事,她也想看看九公子什么反应,又会如何做。 “程家?可是今日之事?” 梅时九眉头一皱,这么快? 他才想着素王会有什么动静,这么快就来了,这还真是一招出人意料的棋,让程家娶了她,光明正大把人弄进门,进了程家的门,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说了算,另外,提亲也是在观察云尚德的反应,素王这招真高明,云尚德根基未稳,若是轻易拒绝这门亲事,说明他背后有人,这件事就和他有关,若是应了亲事… 便是将云尚德绑在他那条船上了… 虽说云尚德是新贵,可也是六卿之一,掌管的还是兵部。 “正是,就是刚不久的事,六丫头她爹暂时没应下,但也没回绝。” 九公子定也知道六丫头的秉性,程家去提亲,便是素王抛出去的橄榄枝,若非这次素王出了点事,程家被罚,怕是她爹想都不想就应下了,今日没应,定是没考虑清楚,三天后究竟是个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_o_m “时九明白了!” 云先生这是在看他要如何做,事情定是不假的。 “姑姑…” 两人正说着话,云初雪突然出现,看样子酒醒三分,本来也是没醉,只是酒劲上头一时晕乎,刚喝了醒酒汤,吹了点风就好多了。 “六丫头,喝多了还不乖乖休息!醒洒汤喝了吗?” “喝了,姑姑,我刚来就听着你和九公子说程家上门提亲的事,是真的?” 这丫头,来了不做声,“嗯,刚才春儿来说的,应该假不了,真没醉?” 云银玲不放心的问了句,罢了,听着就听着了,反正一会也要告诉她。 “九公子,今日有些失态,别见怪,既是朋友,初雪也就没拘着,你也知道了,我这有些家事要处理,今日就不留九公子了,该日。(本章未完!) 第118章 同情九公子(2) 咱们再喝…茶,另外…我姑姑刚才说的这事,九公子且当没听着,我知道,九公子若是要帮忙,这事便能迎刃而解,不过…毕竟是家务事,我想自己处理。” 云初雪直接了当说得明白顺道送客,多少有些…“无情”。 无错更新@ 还好说了句下回喝茶,梅时九就当听成喝酒吧。 “你能解决?” 梅时九并没多说,其实,她刚才就一直没有,一直在厅门外站着,所以,刚才他对云先生说的话,亦是说给她听的。 她此时的反应多少有些让九公子…“黯然伤神”了。 …不急,一步步来吧,毕竟…她还小。 云初雪一副男儿姿态,突然伸手拍了拍梅时九的胳膊,“九公子可别小看我,我云初雪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就不嫁,你信不信?” 云初雪这举动,看得云银玲眼睛直眨,这…这…哪是女儿家的举动。 梅时九嘴角上扬,“信,且拭目以待,若是你解决不了,本公子…随时可以帮忙,到时别不好意思开口。” “九公子放心,用不着。” 或许是带了几分酒性,此刻的云初雪看着异常自信豪迈,还有几分…肆意。 这样的云初雪就像一个发光体。 “好,用不着,你厉害着呢,那我…先告辞了,等你解决了家务事,时九备“好茶”祝贺。” “等着吧,常伯,送送九公子。” 云初雪手一挥,直接送客。新 多少有些无礼,云银玲今日算是知道了,她教的那些礼仪规矩,六丫头学是都学会了,却是压根没往心里去。 梅时九相信,她既这么说,应该是有数的,他倒看看,这丫头用什么法子,他丝毫不怀疑她的本事。 “…六丫头,你老实说,真是从我说程家提亲之事开始听的?” 梅时九一走,云银玲斜了云初雪一眼,都知道听墙角了。 云初雪知道她姑姑生没生气,喝了洒更是彻底放飞,“姑姑…又没什么听不得的。” “这么说,都听着了?” 羞不羞啊她… 云银玲一脸无奈又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云初雪十分实诚的点了点头,该不该听的,反正都听了。 云银玲伸手轻轻点了点云初雪的头,“你倒是告诉姑姑你怎么想的,刚才这么好个机会,为何拦着姑姑试一试他是否真心实意?六丫头,这男人多是嘴上抹蜜…梅时九…虽说可能不至于,那也是男子,关乎你终生大事,姑姑总得……” “姑姑,打住!您真想多了,我无意婚嫁,你试他做甚?”。 第118章 同情九公子(2) 第119章 云初雪的盘算(1) “无意婚嫁?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中意人家?” 不光是云初雪,在场诸位都有些讶异。 那可是九公子,刚才还说了那番话,他们小姐竟是不动心? “姑姑,不是中意不中意的事,和他是谁无关,我就是…现在没考虑婚事。” “六丫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中意五皇子?” 云银玲的话让云初雪满目荒唐,抬手抚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连姑姑都能误会,也难怪旁人了。 哎,瞧着她以后是要注意些。 “姑姑…没有的事,我与他们不过是相比别人熟一点,勉强称之为朋友吧。” “朋友?”云银玲眼角抽动,意思这丫头心里压根就没想过男女之事,对他们一点想法都没有? 完了完了,这样两个男子,五皇子暂且不知,但是九公子态度明朗,她却一点心思都没有,“六丫头…你…不会…真打算当个姑子吧?” 云银玲暗暗吞着口水,心里不由紧张。 “那倒不至于,姑子的日子太清淡了些,我吃不了斋饭……” 这理由… “姑姑,我还小呢,没有成亲的念头,自然就没想着这事。” 她要想的事多着呢,生意上的事就够她费神了,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那…九公子刚才说…” “他说什么是他的事,姑姑也知道,梅时九不是寻常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种事,本来就是自己的事,他真看上我也好,一时兴起也罢,都是他自己的事,我没参与,便与我无关…若是以后,我也对他有意,我也会认真考量,也会与他说。” 云初雪觉得这男女之事,不就是如此吗? 喜欢便说,没有错。 无意不回应,也没有错,她和梅时九,都只是遵循本心而已,若是以后喜欢上了,不管是谁,她也会像梅时九一样吧。 “……” 云银玲这个过来人竟然无言以对,随即一笑,看来真是多虑了。 他们…… 都是这世间少有的坦诚,对自己坦诚,罢了,随缘吧。 云银玲突然有些同情梅时九,那么多女子任他喜欢,偏他喜欢的却是无动于衷。 看来感情这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谁能想到梅时九会喜欢她家六丫头,谁又能想到她家六丫头不动心,或许真是小了些,还未开窍? 有可能吧… “好了,姑姑不说这事,那咱们说说程家提亲的事吧,你真有办法?六丫头,你爹若是真答应了,你能不嫁?除非咱们远走高飞。” “姑姑,若我不是云家的女儿,这些问题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云银玲叹了口气,“可你现在不是还没离开云家吗?况且,你越是本事,你爹越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哎!” 云初雪笑了笑,此时酒已经醒得差不多,就是还有点酒气,这点酒,真的喝不醉她。 “姑姑,你说的都没错,可是…我本来就不是云家的女儿,我是抱进云家的。” 她宁愿生身父母不详,也不愿当云家的女儿。 “你混说什么?” 云银玲愣了一下之后责备了一句,哪有这般拿自己开玩笑的。 “姑姑…是真的!姑姑也看出来了吧,我今儿高兴,就是因为这个高兴。” 云初雪收了笑,撑着头望着云银玲异常认真的说着。 李妈妈一听,反应过来,赶紧招呼大家出去,天老爷,这又是怎么回事,嘴里却囔着,“小姐真是喝多了,竟说这种胡话。” 云初雪看着她们出去又笑了笑,其实大可不必回避,以后她们也会知道。 “六丫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嗯,姑姑,今日我去云府,如夫人告诉我两个秘密……以如夫人的立场,没必要跟我说这个谎,而且,这些事也不难查证,所以…十有八九是真呢。” 云初雪简单说了说今日如夫人跟她说的事,这事她没打算瞒着姑姑,因为迟早会知道。 “所以…就算是云家答应了这门亲事,也做不得数,因为我不是云家六小姐。” 她其实不用做什么,这桩亲事,答不答应都与她无关,毕竟程家要娶的是云家六小姐。 而她……不是。 不过未免节外生枝,她还是尽早和云家撇清关系。 程家突然要娶她,无非是怀疑上她了,她嫁不嫁,威胁都在,不过…因为这事,怕是素王对云大人是有所怀疑了。 云银玲愣了良久,这两件事对她来说都冲击挺大的,原来…六丫头竟和她的遭遇差不多,或许这就是缘分。 其实云初雪一说,云银玲也就信了几分了。 “六丫头…你打算怎么做?” “借大夫人之口,将这件事冲破,她最近可是恨我恨得牙痒痒,大夫人姑姑也是了解的,面上大度,实则比谁都小肚鸡肠,若是她知道我的身世,估计做梦都笑醒了,她也了解她的夫君,只要我对云家,对她家老爷有用,是不是亲生的,人家根本不会在乎,若是知道了,八成还会捂着,不让任何人往外说,更不会让我知道…” 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云银玲不由叹了口气,“所以,要恰当好处让大夫人一个人知道,大夫人一定会抓住机会,闹得人尽皆知,或是满城皆知都有可能,到时候,你爹…云尚德便是想捂也捂不住,大夫人再随便找个由头将你赶出云家,老太太知道了也会和大夫人一个想法,一切成了定局,再捅出大夫人当年杀人的事,这时,云尚德怕是容不下这个本就没什么感情的结发妻子了,歹毒倒是其次,关键是影响云家名声和他的官声,还坏他盘算……” 云初雪听得连连点头:“姑姑怎么这般聪明。” “这样一来,如夫人的尝所愿,你也顺利和云家撇清关系,你们这番合作也算是各取了所需。” “姑姑会不会觉得…我心思毒?” 这样一来,大夫人就彻底毁了,命倒不至于丢,估摸着要被幽禁后院或是送到庄子,这种在夫家犯了大事的,娘家也会没脸接回去,生怕连累了家里姑娘的名声。 若是如夫人再狠点,大夫人命不久矣。 “毒什么,她若是没心思害你,就算知道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而是私下告诉云尚德,如此,她也惹不上事,再说,她手里还有人命,一尸两命,也就是罪有应得,姑姑可没将你菩萨心肠,六丫头,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姑姑,你还记得三年前去梅家,我突然不舒服,云初琴便借机去赏梅那事吗?我后来仔细问了桃儿,我怀疑我那天早上喝的药又问题,我是懒得去查证,与非就是利用我为她女儿争取时间罢了。” “便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云银玲一听,瞬间火冒三丈。 第120章 好戏开锣(2) “老爷…这事…您打算如何处理,要妾身说,这门亲事不太合适!” 程家? 又蹦出来个程家,那可是国舅府,虽说这次出了点事,到底还是皇亲贵族,就算是庶子,那就丫头也配不上。 月兰芝就是见不得云初雪好! “尚德,这事怎么这么突然?就算真要上门提亲,也应该是…媒婆吧?怎么程家公子自己跑上门?这事你心里有数吗?” 老太太不管云初雪嫁谁,她最关心的,始终是儿子的前程,因为儿子的前程关乎她的荣光。 “娘,夫人,你们暂且别管。” 云尚德本也没打算跟她们商量,只是老太太和月兰芝听了信直接找过来问。 “尚德,别的事也就算了,这云家女儿的婚事,你让我们别管可是有些说不过去,这事估计很快就传开了,到时候外头问起来…我们一问三不知,是不是说不过去?” 老太太这次没那么好打发了。 “再说,这六丫头现在的脾气秉性,老身是着实担心,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打算的,你跟我们说说,若是同意,咱们是不是也要有个准备?是不是要合一合八字什么的?” 老太太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云兰芝一旁跟着点头附和,“老爷,都说嫡母难做,六丫头虽是庶出,她的婚事,我这当嫡母总要过问一下…” 云尚德眉头皱了皱,妇人之见,她们哪里知道这事里的复杂,一个不好前程尽毁,这可不光是程家那么简单,程家的背后是素王,她们知道什么她们。 “老爷,妾身煲了汤…老太太和大夫人也在啊…”. 如夫人突然出现,一改这两天的愁苦形象,上了淡淡的妆,穿着也鲜艳了些。 见着如夫人,月兰芝心里就不受控制的膈应,惯会使这些手段,这会儿怎么不来抹泪了。 “还有心思煲汤,这会儿不闹了?你好生照顾四丫头就是了,现在人怎么样了?” 老太太撇了一眼如夫人,虽说话不太好听,口气却是相对平和的,这个儿媳好歹知冷热些,也不像身边这个一天到晚就想着掌家,不知好生伺候夫君。 “还是老太太疼月儿,月儿刚才还好要去跟老太太请安,经这一事,她倒是长大了,也懂事了…” 老太太和月兰芝一听眼睛都睁了睁,请安?起来了? 好了? 不是要死不活的? “懂事了就好,娘,六丫头的事你们就先别问了,定下了我自会提前跟你们说。” 云尚德的态度让老太太抿了抿嘴起身,罢了,看样子,儿子心里还没有答案。 “汤放桌上,月儿的事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云尚德单独安抚了如夫人一句,这让月兰芝越发难受。 回到自己的住处,月兰芝脸色就变了,“四丫头竟然没事了!哼,之前还闹得要死要活的,四丫头一好她就迫不及待去老爷很少献殷勤卖弄***,彩衣,去亲自去看看。” “是…” 彩衣也觉得奇怪,四小姐那样子了,本想着怕是毁了… “娘,那云初月就是好了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倒是六丫头和程家的亲事到底怎么回事?爹说了吗?这亲事是爹给六丫头寻的?” 云初琴现在最关心的是云初雪德婚事,她忍受不了云初雪嫁的门第比她高。 “你爹什么也没说,还不让我和你祖母插手,不过这事应该是没定,你别一天就盯着六丫头,她就是嫁到程家又如何?一个庶子而已,程家程四公子这次出事,命保住了,人还在刑部呢,程家还被罚了,你爹应该是不会贴上去,要是之前还有可能,指不定又是六丫头在外头…使了手段,她倒是知进退,知道梅时九和五皇子是她不能肖想的。” “九公子和五皇。(本章未完!) 第120章 好戏开锣(2) 子她勾得着吗?眼下不过是一时被她使了手段迷惑了眼睛,也就是搭理她一下而已,不过程家也是高攀了,庶子也是高嫁,那程家是皇亲国戚,若是那庶子争气些,将来日子定是差不了,娘,我听底下的丫头说…那程家六公子生得极好一表人才…” 总之一句话,云初琴就是见不得云初雪好过。 “你啊…我怎么跟你说你都听不进去,眼皮子别那么浅,这马上就要出嫁了,你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未来夫家,现在就该想着李家的掌家之权,多了解了解李家的情况。” 月兰芝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在这劝说。 可惜,云初琴根本听不进去。 “李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有什么好了解的,如今连咱们云家都比不上,娘,我这是低嫁,难道李家其他儿媳的出身比我好?那李家不让我管让她们管?” 月兰芝听着不由有些忧心,便是门户不高,那后院也复杂着呢。 不过有云家给她撑腰,李家就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倒也不会亏了她。 想到李家,月兰芝心里也堵得慌,如今倒好,一个庶女都有高门大户上来提亲了。 “小姐,已经连夜给如夫人送了信,暂时还没收到云府的消息。” 酒后醒来,云初雪揉了揉头,靠着床没有着急起身。 “这两天,多盯着些云府的动静,什么时辰了,怎不叫我?今日…哎哟,元真姐姐是不是来了?” 桃儿抿嘴低头一笑上前伺候云初雪起床。 “这会儿怕是大姑娘都要给楚小姐上完课了。” “……”得,让人笑话了。 “你索性不着急,等她们上完课再过去,桃儿,你让常寿去找下常伯,就说…开张推迟两天。” “推迟…”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云初雪打了个寒颤在梳妆台前坐下,“恩,就说…我挑了个好日子。” “…是!” 小姐要换日子,总有她的道理。 云初雪嘴角含笑对镜梳妆,再过两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她便和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此刻如夫人应该已经行动了。 脱离云家,她就可以用云初雪的身份行商了。 不对,到时候,她就不姓云了。 程家上门提起定没那么简单,应该是素王他们怀疑到她头上了,不过…此时应该也是不能确认,否则也不用把她娶进门,若是她再用雪霁晴的身份出现,倒是…危险。。 第120章 好戏开锣(2) 第121章 谁配的上谁(3) 程家。 程蓝上云家提亲的事,让喜姨娘又气又憋屈,可程家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子的婚事,她更是坐不得住,只能是程家让娶个什么儿媳就娶个什么样的。 _o_m “千万不答应才好,太过分了,让你娶个姑子。” 看来,喜姨娘也是打听了一番的。 “姨娘,娶谁不都一样吗?” 左右都是程家的安排,有什么区别? 程蓝这个当事人倒是不甚在意,仿佛与他无关。 “怎么能一样,若是娶个娘家得势的,将来不是还能帮帮你?你难道要一辈子被他们踩着吗?” 程蓝听着不由一笑,起身抖了抖衣服,姨娘整日里想着这些事,不够她累的,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姨娘,时辰不早了,今日卢夫子上门讲学,迟到了可不好。” “你啊,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你也学着他们几个,在你爹面前露露面表现表现才是,整日做学问,你爹能让你入仕不成?” 这世家子弟,都是有名额的,几个嫡子还不够争的,除非他自个儿去参加科考。 喜姨娘压根就没想过这条道,那天下读书人那么多,有几个上了皇榜的?放着捷径不走,舍近求远的… “公子,你说…云大人会答应吗?” 离开院子,季安跟在程蓝身后小声问了句,终身大事,公子怎么好似一点都不关心? 当真不在意? “答应与否,都与你家公子无关,你家公子不过是遵命跑一趟。” “公子说得倒是轻松,怎么跟你没关系?若是云大人答应了,公子岂不是真的要娶云家六小姐?听说,她还是个带发修行的姑子呢!” “怎么,你也指望着我娶个高门大户的嫡女扶我一把?姑子不姑子,还不是云大人说了算?” “高门大户的嫡女怎么了,公子难道配不上…”季安为自家主子抱屈,能理解。 程蓝听着却是一笑,“走吧,听课去。” 什么配不配的上的,不是心头欢喜,娶谁有何区别? 云府。 月兰芝正瞪着眼盯着彩衣。 眼里有兴奋,有狂喜,还有几分狠辣。 “我就说…我就说当年…便是没有胎死腹中,生下也是活不成的,我还想着那六丫头怎么这般命大,没想到…竟是抱进府里的,那贱婢幸亏是死了,就这心思,若是留到现在,定是个祸害。” 彩衣若亲耳听着,也是绝不敢相信的。 “夫人,您说这事会不会有假?要不奴婢去查查再说?您千万沉住气。” 彩衣还是给外谨慎的。 “你说得对,得沉住气,不能打草惊蛇,你去查,若是查实了,一定要一招致命,到时候再将那贱丫头赶出去,老爷也无话可说了,对,这事你谨慎些,没有真凭实据,没查清楚之前,不能透一点风声,琴儿那边也不能说,尤其是老爷……” 这六丫头这么本事,老爷肯定是舍不得将她赶出去家门的,这事她得琢磨琢磨。 “夫人,彩衣这就去。” 彩衣并不知,她碰巧听着的秘密,不过是如夫人有心的安排。 只不过…这件事的的确确是真的,如夫人也不算是造假。 自从得知云初雪的秘密,月兰芝就一直在屋里转悠。 其实,彩衣一说她就信了几分,因为当初她自己做的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在她看来,云初雪活着就是奇迹。 当时想着,大的死了,小的又是个女娃,她也懒得再费神,这庶女将来的命运还不是握在她手里? 谁能想到后来这些事,若是知晓,当初她怎么可能留着她。 “娘,六妹妹当真不…是云家的女儿?” 彩衣听着的,正是如夫人和云初月。(本章未完!) 第121章 谁配的上谁(3) 的对话。 不过如夫人稍微改了改说辞,无非是各种巧合让她知晓了。 只是云初月听了这事,久久不能消化。 几个时辰之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如夫人看着女儿摇头一叹,“行了,你就别想着这事了,她是不是云家女儿,和咱们都没关系,你也不用同情她,人家…月儿,娘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知道,你那六妹妹即便再难,也从未想过轻生,当初她在府里的过的日子有多凄惨,你也知道些,若不是你大姑姑将她带出云家,说不定现在早就随便配了人,哪有现在这些机缘?” 云初月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不由想起云初雪跟她说得那几句话。 长这么大,好像是她们姊妹间第一次这么亲近说话,当然,是对方说她听着。 “娘是想让我想想六妹妹的际遇,只要活着,就有很多可能,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如夫人听得云初月这句话,终于舒了口气,“我的好月儿啊,你总算是开窍了,娘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日后可不能再干傻事了,你是要娘的命啊,也是怪娘,以后啊,你也别天天捧着书看,多出去走走…” 如夫人激动的抱着女儿,她就知道,她的女儿不是个痴傻的,这是不愿意多说罢了。 若是经这次的事,女儿能活得明白些,也算是值得。 “娘,我寻死,并非…只是因为云初棋嘲弄。” 如夫人不由心头一紧,忙拉开距离打量云初月。 “那是因为什么?月儿,你可别吓唬娘。”这才说通道理… “娘,我不想嫁给杨有成。” “啥?” 如夫人愣住了。 云初月一脸认真的回望着如夫人,郑重道:“我不想嫁给杨有成,我知道,这门亲事当初是爹授意定下的,便是我不想嫁,娘也没法子,所以我从未跟娘说过…” “月儿,你…从未跟娘说过,每次问你,你总是不做声,娘就以为你…没意见。” 如夫人今日才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她这当娘的,竟是一点都没瞧出女儿的心思。 云初月咬着嘴唇看着如夫人,眼眶一下就湿了,“娘,女儿有意见有用吗,女儿告诉娘,不过是让娘跟着难过罢了。” “月儿,杨家门第虽不算太高,但也是官门,那杨有成是杨家嫡子,虽说书读得不太好,可杨家老太太自来宠他,娘打听过,他生得也俊俏,个头不矮,身边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吃喝嫖赌也不沾,你跟着他过日子定是吃不了苦的…” “娘…他…”云初月欲言又止。 她要如何跟娘启齿,那杨有成有龙阳之好! 在如夫人一再逼问之下,云初月这才说了出口。 “月儿…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如夫人简直不敢相信! “女儿是听大夫人跟大姐姐说得,大姐姐说她嫁的不好,大夫人就说…就说总比我嫁个断袖之人守一辈子活寡好!” “月兰芝!!!!!”。 第121章 谁配的上谁(3) 第122章 等风(1) “公子,今日就要过去了,一点动静没有,还有两天,你说云六小姐能处理的来吗?” 知晓了自家主子的心思,阿庆自然对云府的事倍加关注。 “她既说能处理,到时自见分晓,…不过,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吧,毕竟那位云大人总是出乎意料,这次素王能把自己摘除干劲,以最小的代价了结此事,也侧面说明了他在圣上的心里的地位,还有…实力。” 所以…她让素王盯上绝非好事。 “云六小姐今天倒是没出门,楚家小姐今天开始跟着云先生学规矩,现在,楚萧景就在云六小姐家。” 梅时九坐在窗前,窗户闯开,仿佛不知冷似的。 “…对了,她那个铺子折腾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 梅时九凝眉,“不知道?” “公子…属下亲自去了,实在是瞧不出做啥生意,倒是雇了几个人,还没开张,应该快了…” “瞧不出?” “对,没见着铺货,只是购置了马匹和马车…”说到这,阿庆也很好奇。 “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个阿庆还是弄清楚了的,“回公子,掌柜的是从楚家商行过去的,还有几个…年轻小子,都是都城本地人,除了其中一个在云府做过事,其他的好像也没从过商。” “…知道了,你让人看这些,开业了便告诉我,那个程家六公子都查清楚了?” 梅时九撑着头,吹着冷风思索着。 “程家六公子单名一个蓝字,公子也知道,程国舅爷只有一个嫡子就是程四,庶子倒是有七个,头五个都订亲了,按着顺序来就落到了程六公子头上,这位六公子平时也没别的不良癖好,喜欢读书做学问,生得俊朗……” 阿庆说得十分仔细,若是从前,他怕是不会打听的这般仔细,如今这不是不同吗? 这不是威胁到公子的终生大事吗,那他肯定是要查个一清二楚的。 “听着倒是个不错的?” 梅时九还真不知,并未接触过,或许见过。 “嗯,目前来看,的确是个不错的,还有几分才华,在一些学子中有些名声。” “…那着实可惜了,程家难得出个不错的,不过本公子瞧着他与她无缘!…” “公子,老太君有请。” 门外,传来一个老仆的声音。 “这是…参加开春宴回来了,走吧,去瞧瞧。” 阿庆低头跟上,“今日公子没去,回头穆寒公子又要念叨你了…” 梅时九一脸理所当然道:“他难道不知本公子最不喜参加这样的宴席。” “…” 阿庆嘴角抽了抽,明明是因为云六小姐没去公子才没了兴致。 那日,楚萧景答应女儿第一天上学来接她,还真就来了。 “新年开业,萧爷这么忙还抽空来接,萧爷真疼元真姐姐。” 云初雪虽然玩笑话,心里却也是实打实的羡慕,父慈子孝,她这辈子怕是无缘体会,还好,她有姑姑。 “初雪妹子,那你可错了,我爹是冲着你的手艺来的,怪不得我爹有事没事就夸你两句,哎!我算是服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能干。” 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楚元真大写的一个服字,反正她是不行的。 “知道爹为什么夸人家了吧,以后多跟人家学着点。” 楚萧景笑着抿了口酒,看着心情不错。 “萧爷…元真有元真的好,你这当爹的不能要求太高,还有,萧爷下回来可不能再这般客气了,每次来都拿东西,太见外了!” 云银玲其实骨子里也是几分性情的人,这萧爷生意做得这么大,为人却十分谦逊有礼,也没有其他一些伤人唯利是图的习气,颇为大气,有点老爷们的样子,对孩子又好…总之,印象不错。 云初雪暗暗观察了一番,虽说姑姑平时接触的人不多,可还是能看出区别的。 萧爷连连点头,“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顺路带的一些点心瓜果,来着又是吃又是喝,空手来楚某也不好意思不是?” 云银玲摇头一笑,人家是讲究。 “初雪,索性都来了,一会随你去看看你的铺子,明儿就要开张了,你这东家也不去瞧瞧。” 云初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萧爷,正要跟你说这事,我打算过两天再开张。” “推迟两天?可是有什么难处?” 萧爷也用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跟云初雪聊了起来。 云银玲悄然起身,招呼李妈妈去准备茶水了。 食不言寝不语是规矩,可是像今日这般,大家有说有笑的吃一顿,确显得格外亲近束缚,所以说,有时候,这些个规矩也是分场合分人。 云银玲心里也是挺感慨的。 “大姑娘,这萧爷倒是个不错的,元真小姐的娘去世多年,他又当爹又当娘,还要当这么大个家,把生意做得这么好…” 李妈妈边说边观察着云银玲。 “可不…是个难得的,六丫头是个有福气的,遇上贵人了,若是换成别人,哪里会跟一个小丫头合作做生意,所以也合该人家萧爷生意越做越大。” “那也是咱们六小姐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大姑娘也觉得这…萧爷不错?” 云银玲认真煮茶,并未留心李妈妈的言外之意,顺势点了点头。 李妈妈抿嘴没再说什么,这些年跟着大姑娘,知道大姑娘的孤苦,若是能有个归属,有个伴,老了身边也有个人陪着。 她是看出来了,萧爷肯定是有想法的。 就是不知大姑娘… 李妈妈想着,回头得跟六小姐好好说说这事。 酒足饭饱,离桌坐着喝茶闲聊,楚元真这会异常乖巧,拉着云银玲一旁说话去了。 这个先生和她认识的那些先生都不一样,一点都不呆板,说话温和,课也讲得仔细,而且很容易听得懂。 和云先生相处,她是越来越喜欢对方,若是云先生能和她爹在一起,她是一百个赞成。 “萧爷,铺子上没什么事,只是只两天有点私事要处理,过两天开业吧,届时,萧爷可要照顾生意啊!” “哈哈哈,你这丫头,这就开始拉生意了,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你这都要当东家了,算盘怎么样了?将来生意做大了可是要用的。” “萧爷要不要考教一下?” 云初雪来了兴致,让桃儿去拿算盘。 “好!那就瞧瞧,初雪,并非生意上有麻烦能找我,若是遇上什么事,你只管说,能帮的,楚某一定尽力,你姑姑说的,咱们…投缘,哈哈哈。” “多谢萧爷…萧爷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萧爷,跟你打听件事…” 第123章 她的求之不得(2) “…这我还听闻过一些,宫里犯了事的宫婢,有些的确是有发卖出宫的,不过这些宫婢,多数都是有一技之长又没有牵涉到什么事里,或是和宫里走得太近的,宫里发卖出来的多是舞乐宫婢。” 云初雪眉头深锁,“…萧爷,宫里发卖的宫婢,应该有特定的渠道吧?毕竟是伺候过贵人的。” “那是当然,这些要发卖的宫婢女都会送到总署,这些宫婢都十分抢手,一般来了就被抢买了,买的都是官门,买回去做府姬,府上设宴的时候用,一般人家是没有门路买的到的,你是…要找什么人?” 楚萧景低眉问了句。 “萧爷…可有门路?我想着,这买卖居然这么多规矩,应该那个总署都有记录吧?十多年前的人,还查的到吗?” 云初雪思来想去,觉得宫里出来的,应该不会随便发卖,萧爷见多识广,接触过不少达官显贵,说不定知道一些。 “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时候,银子多还是有用的,尤其是总署这种地方,常年跟银子打交道,楚某正好认识里头的一个管事,这样,你把要找的的人名字和时间给我。” 这忙倒是不难,官门的事他或许帮不上,这种边缘之地还是有切入点的。 “实不相瞒,萧爷,我要找的这个人…是我娘,想必萧爷也知道,我娘是我爹买回府的,我近日才知道,我娘是从宫里出来的,她叫仙儿……” 云初雪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萧爷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你放心,我待会就去一趟,今天晚上就给你消息。” 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生身之母,是该多了解些的。 “有劳萧爷,用多少银子,萧爷倒是个跟我说一声,我知道萧爷不缺银子,但是这事…” 萧爷连忙点头,“依你。” “桃儿,算盘拿来!”云初雪笑着呼了口气,别把气氛弄得这般沉重。 云初雪在等云府的消息,此时,月兰芝正忙得不亦乐乎。 要差十多年前的事,说难很难,说不难也简单,这件事的关键就是当年与这件事有过接触的几个人。 “彩衣,人找到了?” “找到了…夫人,那个郎中这些年一直就在城里,奴婢给了银子,仔细问过了,他都跟奴婢说了,他最后一次给诊脉的时候就发现胎儿不好,说是最后能生下来真是奇迹了,他还说…折腾那么久,胎儿本就不好,生下来基本也活不成的……” “对,你别忘了,她吃的东西一直是大补的,后来月份大了,她的身子那么重,胎儿在肚子里哪受得住这样的补…后来难产,稳婆明明没进去,她自己就生了,她当时就剩下半条命了,竟然还能自己生下个活的来?哼,八成早就知道娃儿不对了,便是这样还想着谋划…你说她在府上也没什么,哪里那么大的本事在外头找了个娃?” 月兰芝冷声说着,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两天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彩衣跟着冷笑一声,“夫人,左右不过是花了银子买通了哪个不知死活的,夫人,她虽是买进来的,身上应该也有点细软什么的…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她当年能接触的,无非就那些人,在咱们府里干过的,都登记在册,就算离了府,也差得到。” “快着些,要赶在老爷答应之前把这事查清楚了,一定要真凭实据,光是那个郎中说的不能做实。” “夫人放心,咱们府里请的多是都城本地人,应该不难找,没问题的,真想到,六小姐竟不是咱们云家的。” “什么六小姐,也不知哪里来的贱丫头,老爷不是说她将来可能是个有造化的,我倒看看她能有多大的造化,一个野丫头罢了。” 这会儿月兰芝心里百般得意,心里也有些急切,急切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夫人,奴婢这就去问问情况。” “好,你快去!” 这会儿,月兰芝心里只想着这档子事,也懒得搭理如夫人了,解决一个再来解决这一个,一个一个解决就是。 如夫人这边也在等,等着月兰芝‘查’出来。 她现在不光是恨月兰芝,也跟着云尚德,连月兰芝都知道那姓杨的怎么回事,老爷能不知道? 老爷明知道她就这一个女儿,老爷就这么糟践她,她还以为,老爷能让她当个平夫人,多少对她还是有些情分的,所以这些年,她根本没心思去跟月兰芝争什么,因为她知道,老爷对月兰芝无情,不过是一个名分。 如今看来,竟是她想多了,是她自以为是了,她在老爷心里原来什么都不是,但凡对她有一点情意,他也不至于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为了他的仕途,为了他的前程,他半点不把她的月儿当女儿啊,好歹是亲生的亲生的啊! 如夫人想到这,浑身发寒。 老爷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春儿,都按着我说的准备好了吗?”如夫人看透了云尚德,心里再无杂念,既然老爷无义,她又何必有情? “夫人,都准备好了,今夜她们就应该找得到人。” 如夫人的寝房门口,云初月安静听着,手落在门上。 还是春儿转身才发现她。 “四小姐…” “月儿?”如夫人一看女儿的脸色,就知道她都听到了。 挥手让春儿出去,如夫人亲自起身拉着云初月进门。 “娘…你…为何要这样对六妹妹,六妹妹已经狗可怜的了!” 云初月本想忍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她知道后宅里尔虞我诈的,可是六妹妹碍不着娘,也没有冲突,为何要对付她? “月儿,你觉得娘狠毒,你六妹妹可怜对吗?” 云初月抿嘴没说话,她不想这样去想她娘,可是她都听到了。 如夫人望着女儿叹了口气,心思这般单纯,以后可怎么办啊。 “月儿,你或许不信,这件事是你六妹妹嘱咐我做的。” “怎么会…” 云初月倒不是不信,就是有些不可置信,为何要这样做? 一旦身世揭穿,六妹妹就无家可归了。 “你六妹妹原先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在外头过的什么日子?以前是云家给的,如今不靠着云家,她反而过的更好,月儿,你这个六妹妹可不是个简单的,你啊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跟她接触接触,不过这件事闹开,她就和云家没关系了,你们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相处…大夫人的手段,一定是一锤定音。” 第124章 看戏(3) 一夜过去,云初雪一觉睡得踏实,倒是把云银玲愁得睡不着。 大早醒来看着云初雪用完早膳忍不住叨咕起来。 “六丫头,姑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明儿那程家公子就要上门了,万一你爹答应了,就算你不是云家女儿,交了庚帖,这婚事不成也成了,到时候你爹再改口说你是养女,程家未必就不认。” 云初雪喝了口茶,伸手烤着火笑道:“姑姑别紧张,就算他答应了,交换了庚帖也没用,我既是抱来的,谁能说得清我的生辰八字什么的?大夫人一定会拿出确凿证据,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只要我不肯做云家养女,云大人也拿我没办法,他要跟我算养育之恩,我难道还怕跟他算?” 拢共在云府待了十年,用了多少银两吃了多少米,还真能算得清楚。 就怕云家没脸算。 “可…这样一来,姑姑就怕旁人说你忘恩负义。” “人生一张嘴,一开一合的,说什么咱们都管不着,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姑姑应该知道,原本咱们可以远走高飞,不就是因为云家的牵绊,才不得不回到都城?三年前,我就谋划着离开云家,马上就要得偿所愿,姑姑应该为我高兴才是。” 云银玲知道云初雪的心思,可是事情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始终是不放心的。 “姑姑,别担心,咱们等着就是,时辰不早了,一会元真姐姐就要过来了,我去铺子里看看。” 云银玲招呼李妈妈拿来手炉子,“天冷,拿着。” “姑姑安心。” 云初雪笑着让对方安心。 一夜过去,等消息的月兰芝几乎一夜没睡。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月兰芝这么多年,样子还是做足了的,没日到老太太这请安。 老太太起得早,这会其实也有些犯困,一般用完早膳没什么事就会睡个回笼觉。 “娘,没事,这不明儿就要给程家信了,老爷到现在还没句话,这门亲事也不知老爷到底怎么打算的,若是应下了,咱们是不是也得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不过是个庶女,她娘早就没了,你按着规矩,从公中给她准备点嫁妆就是了,不对,这六丫头如今在外头日子过得不错,指不定自己攒了些东西,你也不用照着那几个丫头,面上过得去就行…” 老太太一说到嫁妆就停不下来,既要脸面,又不能来实的,老太太看重钱财府里上下都知道。 “老太太放心,便是咱们府上准备不足,不是还有大姑娘吗?大姑娘无儿无女的,她的东西,不都得给六丫头?大姑娘可是将六丫头当女儿养呢,指着六丫头给她养老吧。” 月兰芝时刻提醒老太太别忘了云银玲的东西。 老太太还能活多久?她扒拉进府,到时候不都落到她手里了。 “养老?我看她就是个傻的,那六丫头嫁了人,真能惦记她?不过是现在说得好听罢了,不行,若是亲事定下了,老身还得去找她说说。” 亲事,怕是没亲事了。 月兰芝极力忍着,不行,她现在不能说,反正到时候老太太知道六丫头不是云家人,更加不会让云银玲将东西给那丫头了。 “行了,老身也有些乏了,告诉那些没来的,今儿就免了吧,来请个安,还得老身等着不成?” 老太太说着就起身了。 其实现在还真不晚,不过是今天老太太犯困了。 这也不是第一回,大家也习惯了。 老太太一起身,月兰芝连忙行礼告退,急匆匆回到院里,彩衣已经面带喜色在等着了。 “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夫人还记得那个全婆子吗?就是之前在她院里伺候过的那个…果然跟咱们想的一样…” 彩衣迫不及待的将情况告知月兰芝。 月兰芝一听心花怒放,“当真,人找到了?现在何处?都问清楚了吗?” 彩衣一个劲点头,“夫人,人我都安顿好了,随时可以进府!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当初为了几个散碎银子就敢帮着干这种事,如今奴婢不过吓唬几句,又给了点好处,她便什么都说了,还答应入府说清楚。” “这可太好了,没想到那贱人这次倒是帮了个大忙,瞧着没,会咬人的狗不叫,仔细着六丫头碍不着她什么事,便一直不哼声,若是将来六丫头发迹了,或是真的高嫁了,她手里拽着这么个秘密,能捞多少好处?” 说到如夫人,月兰芝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夫人,咱们要怎么做,是不是可以告诉老爷和老太太了?” “千万别,这事光有铁证还不够,老爷若是看重六丫头,才不管她是不是亲生的,咱们得…” 月兰芝眼里发着光,一脸狠辣说着自己算计。 无外乎还是那些手段,只是上次他们去散布谣言没成,这次想得更加周到了。 直接让彩衣去找她娘家人,让多安排些人,满城散步,就不行传不开。 和上次一样,梅时九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让人阻止。 “公子,为何…不过这会想阻止也有些难了,到处都在说。” “这就是她说的法子?”梅时九低喃一声,随即笑开抬头看着阿庆,“你这时若是阻止,可就坏了她的事了,等着看戏吧。” “看戏?公子,你是说…这是她自己?”自己给自己挖坑?这算什么计谋?头一次见识。 “阿庆,你觉得,她离开云家会如何?” 或许很多女子都想当官门小姐,可她却未必。 “…如何?”阿庆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她在云家无依无靠,还要提防嫡母祖母和父亲的算计,离了云家,她一样无依无靠,却能如鱼得水。” 她从未依靠过云家,云家也从未给予过她什么,离开云家,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有云家的束缚,她也不用女扮男装,她想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以她的性子和本事,可不就是如鱼得水? 只是她成了水里的鱼,天上的鸟,他能让她停留吗? 这一点,梅时九还真的不敢保证,梅时九从未这般不自信过。 “那…奴才就什么都不做?” “其他的不用做,你去查一下她娘…罢了,什么都别做。” 她的身世,若是她不想探究,他也绝不去触碰,若是她想知道,他便帮着查就是了,或许,她自己已经在查了。 第125章 来了(1) “小姐…” 常伯出去采买东西回到铺子,听了一路闲言碎语,一脸慌张的赶回来,看着云初雪却又欲言又止。 “常伯可是听到了什么谣言?” 云初雪正在柜台上写着什么东西,抬头看了一眼常伯将笔搁下。 “小姐…我刚才听着…听着外头都在说小姐,说小姐…” “说什么?常伯只管说。” 常伯看了一眼四周的伙计,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无妨,说吧。” 迟早大家都要知道不是吗? 大夫人这次倒是雷厉风行,看来如夫人配合的很好。 她本来想着,还得晚些的,可见大夫人有多迫不及待了。 “小姐,外头都说你不是…云府的小姐,是被抱进府滥竽充数的…” 常伯一脸担忧的看着云初雪,周围掌柜更是个个瞪着眼,他们真的不知道东家是云府小姐,常伯只喊小姐,也从未跟他们说过,他们才来干活,自然不好多问,这里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但是掌柜的待人不错,东家也和善,月钱也不少,这样的活可不好找。 没想到东家竟是官门小姐。 不过这会又说…他们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景四更是诧异,他是知道云初雪身份的,可此刻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再看云初雪,见她嘴角含笑波澜不惊。 “说得倒是没错,常伯,看看这个,去取上这个数目的银子,装好咱们去云府。” 原来,刚才云初雪一直低头忙活,就是在算账,她不能白白让云家‘养’她这么多年,没有恩情,那就算得明白些好,她翻个三倍,总算够意思吧? 就是翻了三倍,看着还是少的可怜。 若是让外人看着云家养活一个庶女的成本这么低,不知道云家庶女还有没有人要。 其实,没人要也好,云尚德给她们寻的亲事,她们也未必想要。 比如云初月的。 昨日如夫人让人送消息来,还特意写了一封信,信中言词恳切,问她有没有法子帮云初月接触婚约,她便顺手查了下那个杨家公子,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龙阳之好!云尚德真够缺德的。 “小姐,您没事吧?” 常伯小声问着,这都啥事啊,虽说小姐未必想当云家小姐,可这样一来,小姐就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了。 “常伯,我看着像有事的样子吗?我这叫求仁得仁,你去取银子来,我跟他们说说生意的事,明儿准备开业,到时候有的慢了,回头你去让佟掌柜来一趟。”云初雪搓了搓手呵了口气,这铺子里生了炉子都这么冷,“这天啥时候能变暖啊。” “小姐,快了,总会春暖花开的,我给您换个手炉。” 桃儿一句多问的都没有,转身却落了泪。 这几年跟着小姐,她也有幸识得几个字,她知道小姐在写什么。 小姐从小到大,吃的苦太多了,不是云家的小姐才好,从今以后,云家那些人再也欺负不到小姐,再也算计不到小姐了。 她跟在小姐身边,不说十分了解,好歹还是了解几分的,她家小姐总是一副笑脸,还不是因为小时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不想让自己看着柔弱。 “对啊,总会春暖花开,景四,你们几个过来。” 云初雪招了招手,景四和几个伙计立刻上前。 发生这么大的事,东家竟还笑得出来,若是别的女子,早就哭得死去活来了,便是这点,他们就觉这个女东家,可能真能做成事。 云初雪招人,也不是瞎招的。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咱们做什么买卖吗?明日就要开业了,今儿我就大概给你们说说,顺便给你们分分工……” 云初雪一脸认真的说着他们要做的事,给他们讲着她的生意。 其实也不难理解,就是跑腿,谁家需要送东西,他们帮忙跑个腿,范围涉及都城附近的一些城镇,一天能来回的,至于城里,她也看好了几个铺子,正在商谈,到时候东西南部,都有一个点,到时候整个都城就连起来了,不管住在都城哪里,都能找到通达天下。 “…难怪不要铺货,咱们就不是做卖货的买卖,东家,那咱们…人手根本不够啊。” 这生意还挺新鲜的。 景四听得眼睛一亮,不过一时还没完全理清,需要再好好整理一下。 “是啊,咱们明日开业,先做起来,到时候再慢慢招人,咱们这生意啊,不是一天做起来的,不着急,周富贵会骑马养马,若是做得好,以后咱们通达天下的马车马匹就都交由你来管,景四…你脑子活又勤快,还认得一些字,你以后就负责这铺子里的日常管理,佟掌柜可是我借来的,你好生跟人家学着,记账、待人接物,你好生学,以后即便不愿意在这干了,也不吃亏不是吗?张恒,你有些功夫,脚程快,这都城的每个胡同你都熟悉……” 云初雪说得仔细,大家听得认真,不知为何,大家听着都浑身是劲,总感觉,他们以后会有好日子过一样。 同时,他们能感受到东家对他们的肯定和看好。 当一个人难得被人肯定的时候,那种心情是很难描绘的。 有都是这个年纪,一个个血气方刚,都藏着几把火,而云初雪恰当好处的点燃了他们心里这把火。 尤其是景四,他瞧出来,他们几个是东家一个个寻出来的,并非随意找来的,在东家的规划里,未来通达天下的生意都有他们。 当初东家找他时说的话,原来都是真的。 “来,景四,你把这个看看,不认识的字,你圈出来问我,回头你再给他们讲讲,这是咱们打通天下的规矩,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做生意最是要讲究规矩,否则生意就做不长久,咱们这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每一桩生意,都是客人对咱们的信任,所以,守信二字,是咱们通达天下的根本,你们一定要记住,若是那天,你们丢了这两个字,便是再能干,这里也容不下。” 好听的难听的,都得说清楚。 “东家,我一定仔细看,再一字不落的告诉他们,东家,我们会好好干,……就是…咱们这送的东西肯定都不同,那这价格…” 景四果然是个过脑子的,这就想到这些事上了。 云初雪微微一笑,“这个不着急,回头佟掌柜会给你们说,我也一样,很多事都要探索,毕竟这生意以前没人做过,咱们一起努力,将来一起过好日子。” 不用说太多,实在就好。 云初雪看了看时辰,等常伯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去云府了。 这会云府应该很热闹。 第126章 老太太发威(2) “什么?快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太太听得差点没惊过去。 “娘,妾身刚听说就让人去查了,这会老爷还没回来,外头已经传开了,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当年咱们府上用的人,几乎都是城里的,只要找得那些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对,赶紧去查,老天爷,那个贱人,这不是让别人看云家笑话吗?尚德呢?” 出了这么大个事,老太太只想找儿子商量,这下别说婚事了,还好是还没答应,否则人家程家可能要上门退亲了。 “娘,妾身已经让人去找老爷了,说起来,这事是咱们内宅后院的事,劳不着老爷,等咱们都查清楚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月兰芝心里暗暗得意着,面上跟着着急。 老太太一听连连点头,没错,查清楚再说,不是云家的种,直接赶出家门就是,一个庶女,左右没有上族谱! “你说说,这么隐秘的事,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外头去了?” 老太太突然疑惑一句,到底还是过了下脑子。 不过也只是过了下,月兰芝早有准备,很快她派去‘打探’的人就回来了,原来是当年抱孩子的那个婆子年纪大了胡说说漏嘴了。 老太太这一听,更是气得直拍腿,“这些个混账东西,胆子就这么大!老婆子还说六丫头是个命大的…人呢?带回来没有,老身要亲自问问清楚。” 一切水到渠成,月兰芝本想一箭双雕,借着这件事把如夫人也拉下水,给她订个知情不报的罪,可她又怕牵连到自己身上,毕竟当年她做下的那些事,如今真要查,恐怕也经不起细查,牵涉到如夫人,免不得要查仔细,所以只能作罢。 “娘,人带回来了,您说这事怎么办?” 月兰芝招呼带人进来,老太太没费什么劲就问得一清二楚了。 “先带下去,把人给我看好了,等尚德回来看看怎么定夺…罢了,这等烂事,就不劳他个大老爷们了,亏得他还看重那六丫头…呸,什么六丫头,就是个野种,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老太太说着起身,心里也着实生气,竟然被瞒天过海骗了这么多年,越想越气。 月兰芝赶紧扶着起身,今儿老爷有局,这一时半刻回不来,等他回来,一切都晚了。 “真是没想到,感情跟咱们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呵,大哥还这么抬举,又是王府喜宴,又是宫宴,真是让人笑话…可是委屈咱们琴丫头了。” 二夫人一旁说着风凉话,毕竟这事发生在大房,真是够精彩的。 因为女儿的事,二夫人早就和大房不对付了,要是因为云尚德她不敢造次,早不知闹成什么样了。 “你不是云家的人?你还脸上有光了?在这说什么风凉话,有这功夫,好好伺候你家爷们去。” 老太太心气不顺,二夫人也纯属自找的。 “老夫人…大太太,六…六小姐回来了。” 老太太刚起身要走,外头下人就来报了。 没想到云初雪这会找上门来,月兰芝也没有些意外。 “她还有脸来?人呢?” “回老夫人,六小姐在门外…没进来。” 下人低着头小声回着话,现在全城都知道了,不过事情没清楚之前,他可不敢乱说啥。 老太太冷哼一声,“进来?这是云家和她有什么关系,不进来就对了,算她有点自知之明,走,正好省得老身跑一趟,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清楚也好,真是丢人哦。” 说着丢人,却要当众去说。 月兰芝心里略有差异,差异云初雪这会上门做什么,不该躲着才是吗? 不过也没多想,想着趁云尚德回来之前尘埃落定才好。 “这是又下雪了,都过了年节了,天也该暖和起来了,眼看就开春了。” 路上,月兰芝一路扶着老太太,故意左右而言,像是有意缓解气氛。 “下雪埋了这些脏事才好。” 老太太拢了拢手,架势十足。 远远看着的如夫人露出一抹冷笑,月兰芝,你太急切了,若是细心些冷静些,未必会上当。 跟了老爷这么多年,到底还是不够了解老爷啊。 对老爷来说,什么都没有前程重要,六丫头对他前程有利,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 大夫人这么急切怀了老爷的盘算… 这场游戏,输的注定是大夫人,后面还有好戏等着她呢。 “娘,真的…是六妹妹自己要这样做?” 云初月到现在还不太确定,她怕是云家姐妹里,难得心思单纯些的,倒是没学着如夫人那份精明。 “你想知道,跟娘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时候说太多,都不如亲眼所见。 云府门口,这大冷天里,竟是围了不少看戏的。 “小姐,冷不冷?” 桃儿撑着伞,小心动了动脚,站这么一会,脚都有些僵了。 云初雪抱着手炉跟着原地踏步,“快了就快春暖花开了。”冬天总会过去的。 “小姐,来人了。” 常伯帮着取来的银子,一旁看着云府门口,见着老太他们低声提醒了一句。 云初雪今日披着云银玲给她做的红裘,里面是一声雪白的锦缎袄子,红白相间,分外鲜明。 抬头看了看,忍不住笑开,“这么大阵仗,老太太亲自来了,也好。” 常伯低着头暗暗叹了口气,小姐为了和云家断得赶紧,特意让景四他们去宣扬,招得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走吧。” 云初雪见着老太太迈出门槛,吸了口凉气缓步上前。 她心里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一天她盼得太久了。 “哟,穿得真是喜庆。” 月兰芝看着迎面走来的云初雪,忍不住嘲弄了一句。 老太太一路脸色就不好看,这会冷眼看着走过来的人更是没好脸色。 “祖母,大夫人,初雪刚才听了一些传言,特回来…” 云初雪故作姿态,一脸谨慎小心的样子。 “这会知道伏低做小了?你若是个听话的,云家不过是多养个丫头,可你偏偏是个…罢了,左右你也不是咱们云家人,老身也犯不着说你什么,你日后好自为之吧,你竟都听了,那老身就不多说了,从今以后,你和咱们云家再无瓜葛,真是家门不幸,遇上这种事……” 第127章 云府门前算账(3) “听着了吧,你听到的那些谣言不假,你和云家真没什么关系,以后,云家再没什么六小姐了,走吧,走吧!” 月兰芝扶着老太太,一幅不欲多说的样子摆了摆手,好像真的家丑不可外扬一样。 云初雪突然跪下,带着哭腔道:“初雪无颜多问,这些年,承蒙云家照顾,养育之恩怕是无缘报答了,初雪来时便想着,若我真不是云家的女儿,云家又不肯认我,我总还是要有所表示的,不能让云家白养我十年,初雪略算了一下,这十年,云家在我身上所花的银子,大致是二十两不到,我翻了三倍,这是六十两银子,大夫人管着府上中馈,请大夫人对对数。” 云初雪说完,桃儿将她扶起。 常伯端着箱子大声念起了账单,衣食住行,包括请丫头的银子,一笔一笔,算得一清二楚,这账十分简单,一目了然,加起来,二十两都是给云家遮羞了。 “……” 云府门前一片寂静。 如夫人默默看了女儿一眼,仿佛再说,看着了吧。 来之前连云家养她十年花了多少银子都算清楚了,这就是有备而来。 真绝,真狠啊。 老爷现在好歹是六卿之一,就算是云家庶女,十年,拢共才花了二十两不到,真够寒酸的。 这个云初雪… 如夫人突然松了口气,还好和她不是对手,而是合作关系。 云家今天丢人算是丢大了。 围观人群开始指指点点,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傻眼了,没想到云初雪会整这么一出。 “云老太太、大夫人,初雪保证再不打扰云家,多谢云家养育之恩。” 云初雪蹲身行礼,起身时一片雪花飘落在脸上,清凉的触感让云初雪觉得意外的舒服。 “从今而后,初雪摒弃云姓。” 云初雪说完转身,剩下的就是云家的家务事了,她这个外人就不看热闹了。 常伯将账单放入盒子,上前将盒子放在云府门口,小姐断得是真干脆啊。 “你站住!你…你…既和云家再无瓜葛,便不要再靠着老身的女儿养你!” 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没想到这贱丫头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云家算账,让这么多人看云家的笑话,一个野种,云家白养了她十年,他们这一家子才是受害者,才是被期满的,她还有什么委屈不成? 也顾不得脸面了,她就是要云初雪寸步难行,没了云家,没了她姑姑,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谁给她脸,她怎么过活? 她不是有本事吗?随便找个男人养着就是,也让大家看看,这浪蹄子是个什么货色。 “老太太,今日既然这般热闹,有件事,不妨一并说清楚了。” 云银玲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孑然一身,走上前时摘下斗篷兜帽,任由风雪扶过脸颊。 “银玲!你来的正好,你瞧瞧你身边这丫头,她不是咱们云家的骨血,和咱们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几年,你算是白待她了。” 老太太一看到云银玲,立刻告知,生怕云银玲不知道似的。 云银玲缓缓上前,轻轻蹲身行了一礼。 “银玲见过老太太!说到云家骨血…” “住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娘,这么冷的天,你在这站着做什么,快进去。” 云银玲正说着,云尚德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堂堂一个兵部尚书,此时看上去略显狼狈。 知道是云大人回来了,围观百姓连忙静默,民不与官斗,看热闹就是了,可不能再乱作声了。 “云大人回来的正好,正好今儿在这和老太太说清楚,老太太,其实…我也不是云家骨血。” “闭嘴!” “什么?!!” 这下,围观的百姓也傻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位是谁? 也有知道些的赶紧解惑,说这位是云家那个尚未出嫁的大姑娘。 人群里,闻讯赶来的楚萧景父女四目相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感情这姑侄两…都和云家没关系? 应该没人会哪这种事开玩笑的。 “你…你…你胡说…什么?” 事情转移到自己身上,老太太有些承受不住,身子晃了几晃,还好身旁有人扶着。 月兰芝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她一直就觉得,自家老爷对这大姑娘…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并非她多想,原来… “老太太,具体详情,云大人比我更加清楚,这件事也是出自云大人之口,这边是云大人赶我出云家,逐我出族谱的原因,云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银玲已经还给云大人了,若是云家觉得不够,那再算算便是…” 只是她这笔账就有些难算了…… “滚!” 云尚德一声怒吼,红着眼瞪着云银玲,那样子仿佛要吃人一样。 这也是初雪第一次见云尚德发这么大的火,不光是她,云家其他人也是。 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 “告辞!”云银玲依然从容优雅,不受任何影响一般,其实,她此刻手脚都有些发颤。 初雪上前搀扶着云银玲,她知道姑姑在面对云尚德时会紧张。 若是云家有脸要跟姑姑算账,那就算,只要云家有脸算。 “云大人,告辞。” 云初雪颔首行礼,给予最基本的礼貌。 这个男人,未曾给过她半点父爱,从小到大,见过的次数都十分有限,也不存在什么父女之情,如今知道两人不是父女关系,再面对对方,初雪反而没有从前那般抵触了,或许正是因为没关系吧。 原来,之前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许在意的。 “爹…这到底怎么回事?”静静看着这一幕,楚元真沉声问了句。 “嘘!别说话,走!”楚萧景心里一声长叹。 搀扶着云银玲转身,初雪望着人群呼了口气,随后微微一笑行了一礼,“诸位,明日东城小女子的铺子通达天下开业,还请诸位日后多多关照。” 初雪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她在做…什么? “噗嗤~~公子,这个云家六小姐太有意思了,不对…不能说云家六小姐了。” 闻讯而来的人不少,程蓝仿佛没有听到季安的话,目光落在那抹红色的身影上,不由自主低声轻喃:“是她…”在云府门口闭目而笑的女子。 她就是云出血? 差点与他定亲的女子。 就在半个时辰前,云大人才去过程府,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是应下了这门亲事,只待明日媒婆正是上门提亲,这会,程家已经去请媒婆了…… 第128章 大夫人上当(1) 云府,一场大热闹散去,云尚德一脸铁青坐在大厅里一言不发。 老太太两眼发黑,头晕目眩已经昏过去一次了,这会掐了人中才缓过来。 月兰芝小心翼翼看着云尚德,“老爷…”声音就跟蚊子似的。 云尚德一巴掌落在桌上,下人们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蠢妇!” 那个老婆子和那个郎中,都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如夫人不仅给足了银子,还拿捏了他们的家人,云尚德稍一问,一五一十都招了,是大夫人找上他们的,也是大夫人给了银子让他们去散播消息的。 一声蠢妇,月兰芝身子一颤跪在了地上,从未有过的羞辱涌上心头。 “老爷,那六丫头本就不是咱们云家的孩子,这是事实。” “是事实又如何?一个丫头,是不是本官亲生的有何关系,若是对咱们云家无益,是亲生的又有什么用,你个蠢妇,目光短浅,妇人之见坏了我大事。” 被云尚德骂得有些傻眼,如夫人还在场,月兰芝羞愤难当,老爷半点不顾及她的情面,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当这个家? “老爷,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保持家务,你今日为了一个野种这般辱骂我?没错,是我让人去宣扬的,我就是看不得老爷这般抬举那个野丫头,连入宫的机会都给了她…凭什么?老爷抬举她,她识抬举吗?要说她的身世,你的如夫人早就知道了,她瞒着老爷瞒着大家难道不该罚?” 大夫人这会头脑一热,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就想着要难看大家一起难看,说话也放肆了起来。 她没做错什么,老爷总不能因为这事真拿她怎么样,她是云家明媒正娶进来的。 云尚德一脸惊诧扭头看向如夫人,她早就知道? 如夫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老爷…妾身…妾身的确是知道。” “那你为何不早说?”云尚德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身边的两位夫人,他突然像似不认识了。 “老爷,妾身当年也是…碰巧看到了,当时也不敢确定…后来见着小女娃可怜,想着咱们云家就是多养一个孩子…妾身一时不忍就…就没做声。” 如夫人低头轻声说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男人本来就低不住这种温柔似水的女人,再加上这一前一后的对比,就越发显得大夫人很辣了! “哼,不忍,你是觉着碍不着你,说得好听!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你手里捏着她的把柄,想着她日后若是有造化,不得任你拿捏?” 月兰芝冷笑一声,她最看不得的就是如夫人这府娇柔做作的样子。 “老爷,妾身没有…妾身…真的就是一时不忍心。” “不忍心,那你可以跟老爷说了,你自己养在身边就是了,难道老爷会不同意?假猩猩,老爷,你千万别被她这样子给骗了…” “大夫人,你莫要欺人太甚,妾身若是跟老爷说,妾身怕忍不住把大夫人的事抖出来让老爷生气…” 如夫人一副受了委屈忍不下去的模样。 月兰芝心里咯噔一下,眸光闪烁虚张声势,“你这是见着我被老爷说了几句想要落井下石,我告诉你,别乱泼脏水!” “怎么回事?还有什么事不成?”老太太听出端倪,想着趁机拿捏下这个大儿媳,让她以后在她面前更服贴些。 云尚德显然没心思听这些破事,无非就是她们后院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那六丫头也确实做得太狠了些,云家今天算是丢脸丢大了。 “老太太,老爷,妾身可不敢污蔑大夫人,要说仙儿妹子当初也是被逼无奈…因为过度进补,又用了想冲的补药,胎儿受不了…终究没熬住,快临盆的时候胎死腹中…大夫人,当初那些东西,你敢说不是你有意安排的?” “你含血喷人!!” 月兰芝的秘密被戳穿,直接扑了上去。 如夫人感觉躲开,云尚德看着大夫人这样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个疯妇!都说娶妻娶贤,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云尚德气的是,她又这样的狠毒心思,却没有那高明的手段不被人发现,这样的妇人,迟早要害他,今日就是一个例子。 “老天爷,竟是个心狠手辣的,这手段都使得出来…” 老太太也跟着一声吆喝。 这种事,是不是真的,查一查就知道了,现在看着,连查都免了。 若是平日爆出这件事,云尚德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夫人选在这时候说,便是给了月兰芝一击重锤。 云尚德一怒之下,看都懒得看她,直接下令将她禁足,府上的事,暂时交给如夫人打理,让老太太指点着来。 过些天就是云初琴出嫁的日子,大夫人苦苦恳求,云尚德直接拔腿走人。 老太太也累了,今日她也跟着受了儿子的冷脸,也是一股脑怪到了月兰芝头上。 “你哭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真是个心狠手辣的。” 老太太说着转身就走了,如夫人乖巧送得老太太出屋子这才折回到月兰芝的住处。 “你个贱人,是你…是你算计我。” 月兰芝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指着如夫人恶狠狠的骂着。 如夫人自是不会承认,“不知大夫人在说什么,若非大夫人今日咄咄逼人,妾身也是不想说出这件事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夫人放心,大小姐的婚事,妾身定会上心些,一定会办得热热闹闹的。” 她不是月兰芝,她要抓住这次机会,这管家的事落到她头上,她就不会再让月兰芝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她定然用心帮月兰芝的女儿操持,好好当这个家,老爷靠不住,她要抓住最实在的东西。 一时痛快了,后半辈子要怎么办? 她得忍。 除此之外,她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女儿的婚事,她绝不会让她女儿嫁给杨有成。 经云初雪今天这么一闹,她家月儿的婚事或许真的有望接触,云家苛待女儿的名声,老爷定是不想背负的,云初雪说,只要将杨有成是断袖的事传开,云家就有了退婚的理由,到时候老爷也不好不答应,杨家更没理由拒绝。 原本如今云杨两家就有些差距,而对方又理亏。 想到这,如夫人心里再次感慨,这一步一步算得明明白白,不过是才十三四岁啊。 云府门口发生的事,不过片刻功夫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第129章 傲娇(2) 初雪和云银玲刚下马车,就看到冒着风雪等在家门口的梅时九。 “九公子!” 姑侄两蹲身行礼打了声招呼,如今,云银玲也有些习惯了。 “云先生!”梅时九先是对云银玲行礼,随后看向初雪,“恭喜,得偿所愿。” 说好的,等她解决了,他带着好茶祝贺。 “风雪大,九公子里面请。” 初雪含笑将人请进去,得意之时,失落之时,都有个合适的人与你一同饮茶喝酒,也是一件让人痛快的事,这痛快,无关风月。 不管如何,梅时九确实可以为友。 之前对他避而远之,是因为她杯弓蛇影,其实仔细想想,梅时九也是受害人。 “九公子这是带了好茶来了,你陪九公子喝茶,姑姑给你们做些茶点。” 云银玲也是从未有过的松快,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此时她也不想理会了。 “多谢姑姑。” 初雪也是笑得明媚,从今以后,她们和云家再无瓜葛。 “有劳云先生。” 云银玲含笑点头款款而去。 “你早就知道了?” 那日喝酒高兴,便是因为这事吧。 初雪解开皮裘在火盆旁的榻椅上坐下,“九公子请坐。”显得十分随性。 梅时九见她这般随意,心里颇为开心。 “说好了请你喝茶,这是雪顶…” 梅时九话音未落,常寿来报,说是萧爷来了。 初雪看着梅时九带来的茶眯眼一笑,“九公子,好茶遇知音了。” 这是让他们一起坐坐?梅时九还以为会有所不便。 “常寿,去请萧爷。” 初雪说完这才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梅时九,“九公子不介意吧?” “无妨。”如此,也算是融入她的生活?她不介意他又怎会介意。 楚萧景找上门,一是不太放心她们姑侄两,二是她要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当楚家父女看到梅时九时都愣了下,楚萧景连忙带着女儿行礼。 楚萧景知道初雪与梅时九相识,却不知道他们这般熟。 这位九公子一般人家请都请不动,更别提主动上门了。 “原来这位就是萧爷,久仰大名!楚小姐有礼了。” 梅时九态度平和,不是平日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没想到九公子这么客气,萧爷连称不敢当。 “萧爷,元真姐姐,你们也坐吧,九公子正好带了好茶,咱们一起尝尝。” 初雪说着,桃儿正好端着小炉子和茶壶杯子进来。 “这茶香…今日可是拖初雪的福有口福了。” 萧爷虽然是第一次见九公子,但也是一派若若大方,不卑不亢,没有那股子小家子气,见着梅时九的态度,说话也放开了些。 “刚才初雪便说好茶遇知音了,萧爷果真是懂茶之人。” “哪里哪里!楚某顶多就是附庸风雅,梅公子这般才是真正懂茶之人。” 初雪一边煮茶一边笑道:“九公子,萧爷帮了我不少忙,初雪视萧爷为长辈,亦算是忘年交,萧爷,九公子亦是我的朋友,咱们吃茶闲聊,就别这般客气了,索性也没其他人。” 这客气来客气去的,倒是浪费这壶好茶。 九公子和梅时九相视一笑,神态明显都放松了。 “你明日开张,可有需要帮忙的?” 梅时九也是识趣,跟他们聊起了生意上的事。 “开张倒是不用,都准备妥当了,不过以后还得九公子照顾生意。” 听着梅时九和初雪说话,楚萧景一旁笑听着,九公子果然是一等一的贵公子,与他们这商贾之流坐在一起丝毫看不出他有轻慢之意。 初雪更是,刚经这么大的事,此刻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想起刚才云府门前的一幕,楚萧景都不由替云府脸疼,也难怪她做得这般决然,从她算的那笔账来看,可想而知当年她在云家过的什么日子。 梅时九闻着茶香,隔着袅袅气雾看着初雪上扬的眉角。 “照顾生意…你该跟萧爷说才是,对了,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肯定少不得要萧爷照顾,我这生意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以后九公子需要跑腿送东西或是代买什么东西不方便,都可找我的通达天下。” “通达天下?” 梅时九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名字可是够大气的。 “九公子也觉得这名字够气势吧!”萧爷顺气自然的接了句。 正好云银玲端着茶点进来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茶喝得差不多,楚萧景起身辞行,商场混迹多年,别的不说,眼力劲比一般人强多了。 当然,某些人也可能是单纯的脸皮厚。 “我送送萧爷。” 初雪起身送行,今日情况特殊,楚元真就没留下学规矩。 “初雪,你让我打听的事已经有信了,这是具体情况,回头你自己看,明日你的铺子开业,我一定亲自过去祝贺。” 楚萧景将一封信交给初雪。 “多谢萧爷!”对初雪来说,萧爷真的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初雪妹子,明天我也去帮忙。” 楚元真好生羡慕初雪,比她还小呢,就有自己的生意了。 “好!”初雪也不跟对方客气。 “你这还有客,不用送了,快回去吧。” 楚萧景招呼初雪赶紧回去。 初雪目送他们父女离开,仔细将信收好这才转身回去。 “你可知今日云大人去过程家?” 梅时九看着折回的初雪,一边说一边递上热茶。 初雪捧着茶缓缓坐下,低头轻轻吹了吹,“程家这次虽然受罚,可终究是皇亲国戚,只要素王不倒,程家就会屹立不倒,云大人会应下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初雪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倒是看得透彻,据我所知,云家六公子可是个不错的…” 梅时九纯粹调侃。 初雪抬首望着对方微微一笑,眸光略带戏意,“能比得过九公子?” 九公子可是坦言对她有意,她尚且没点头,那程家六公子也不可惜才是。 梅时九没想到初雪竟如此坦荡拿他来堵他的嘴。 …… 摇头一笑,多少有些无奈。 “你也知道程家上门提亲的缘由,一计不成,恐怕还会有后招,都城水深,你还是要谨慎些。” “九公子,你觉得…终日防贼,能防多久?” 初雪定睛望着梅时九,随即笑开错开话题:“多谢九公子提醒,我会注意,对了九公子,上次你给我的书我很喜欢,你来得正好,书中有几个地方不甚了解,可能请九公子讲讲?” “乐意之至。” 第130章 身世之谜(1) 梅时九呆了一个半时辰才走,初雪亲自将人送至门口。 “今日这场雪格外大,雪天路滑,九公子一路小心。” 不管其他,梅时九的确是个值得一交的人。 梅时九不着急上车,而是让阿庆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梅时九将包袱递给初雪。 “算是你明日开业的贺礼,拿着吧,一会再看。” 初雪愣了下,贺礼?他今天是来赶礼的? “九公子客气了!明日若是得空,便去喝杯茶。” 人家都说是开业贺礼,初雪也不好拒绝,干脆大大方方手下,人情往来也是正常之事,以后九公子有什么事,她不缺礼就是。 至于邀请人家去喝茶什么的,纯粹就是一句客套话,想也想得到,九公子定是不会去这等场合凑热闹的。 梅时九没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六丫头,咱们今日怕是惹怒了云大人…” 初雪当众摒弃云姓,和云家再无瓜葛,不再是云家六小姐,可是云银玲这一声六丫头叫习惯了,初雪也听习惯了,也就没必要刻意去改。 “姑姑不怕,现在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得罪了云府,若是咱们这时出点什么事,第一嫌疑就是云府,云大人视仕途如命,岂会让我们毁了他的仕途?云大人就是要找麻烦,也不会急于一时,姑姑放心。” 虽然嘴里说着让姑姑放心,但是初雪心里却早已有所准备,她和姑姑不过升斗小民,云大人若是有心对付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这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踏实,也不知…老太太…” “姑姑,你就不必担心老太太了,当年你被赶出府断绝关系的时候,她可曾有事?今日得知姑姑不是亲生的,又能多伤心?况且云府现在估计乱着呢,她也没功夫难过。” 初雪并非嘲讽老太太,只是说着事实。 月兰芝大权旁落,老太太还不趁机把家底摸一摸,那个如夫人还算是有些远见的,为了不让月兰芝有翻身的机会,老太太这边一定会下功夫,老太太可能真没机会伤心难过。 云银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罢了,依然如此,多想无意,你明儿不是要开张忙,有什么要忙的你自去忙,姑姑回屋歇会。”她也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今日她是着实气不过,这才冲动上前的,她听不得她们那般诋毁六丫头,她以为她离了云家,这件事便就此打住再也不会提及的。 不过说出来之后,浑身都轻乏了。 初雪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拿出楚萧景给她的信。 信中抄录了有关'她娘'仙儿的出宫到总暑和发卖的记录。 信中所书,仙儿是秀玉宫的女乐,因偷盗被发卖出宫,秀玉宫,偷盗? 难道说,她那个肚兜真的是‘她娘’从宫里偷的? 可这也不对啊,‘她娘’难产死的,孩子是自己生的,没有稳婆,身边也没有伺候的,就剩一口气了,哪里还有时间记着给她穿上这肚兜? “桃儿,研墨。” 初雪惊的起身,桃儿赶紧走到书桌前帮着准备,初雪快速写下一封信吹干,“想办法送给如夫人。” 这件事只要问问当初抱着她回府的那个婆子就清楚了。 目前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那个肚兜真的是出自玉妃之手。 “奴婢这就去。” 桃儿收了信转身就去,不需要初雪多说,相处多年,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这封信重要。 玉妃…肚兜是玉妃给她尚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生辰礼,而‘她娘’又是因偷盗被发卖出宫的,出宫的宫人定是要搜身的,犯了偷盗之罪出宫的,应该查的更仔细才是,先不说肚兜上的云秀,就是皎绢就不是一个宫女能拥有的,她是怎么带出宫来的? 初雪越想越乱,感觉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又感觉越来越迷糊。 初雪想着,忍不住起身拿出那个从宫里带出来的盒子。 看着盒子,再想着五皇子对她的态度,初雪不敢深想。 想要打开盒子看看,却始终没有动手,初雪将手放在盒子上摸了摸,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她绝不会打开。 此时,如夫人正忙着,听闻有人找自己,还是走的侧门,立刻知道是谁的人。 这是她之前和初雪说好的。 让春儿亲自将人领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如夫人假装路过,在春儿的掩护下见了桃儿。 “桃儿见过如夫人,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转交给如夫人的信,另外,小姐让奴婢代为道声恭喜。” 桃儿没有多说,见着如夫人直接将信交给对方,她本可让人直接送给如夫人,但是她不放心。 如夫人接了信没说话,含笑朝着桃儿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果然,一切都在人家的意料之中,如今,如夫人对初雪是越发不敢怠慢了。 “夫人留步,小姐说事情急,让奴婢带信回去。” 意思要如夫人现在就看信。 如夫人秀眉耸动,给了春儿一个眼神,春儿立刻会意警觉盯着四周,今日府里出了事,在外瞎走动的人不多。 如夫人急忙将信打开快速阅览了一遍,看完合上信,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这事可是有些麻烦…… 不过如今府里算是大局已定,大夫人被关着,老太太也受了些打击此时提不起精神管事,那个老婆子就关押在后院,老爷的意思是不想节外生枝,关上几天就放了,毕竟人现在已经离府不是云家的奴仆,若是人家家里来闹也难看不是。 本就是家丑,左右都爆出去了,这婆子受了几天惊吓,以后也不敢瞎说。 “桃儿,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这就安排,只是人现在不便带出府,恐怕要委屈你家小姐来一趟,春儿,你去给桃儿姑娘拿两套你们平日穿的衣裳。” 人家那么聪明,定是知道要怎么来。 “是,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桃儿也没多问,等春儿送来衣裳立刻往回赶。 初雪一直在屋里等着桃儿,听得桃儿带回来的话,立刻跟桃儿换了衣裳去往云府。 此时去云府,多少有些冒险。 如夫人快速安排好一切,将后院的人都打发,假装来看看那老婆子老不老实,让初雪装扮成丫头跟着进去了。 “时间不能太久,我在外头等着。” 如夫人想着,初雪无非是想亲口问问自己的身世,人之常情。 其实,过几天等这婆子出去了她要问也是一样,到底是着急了些,不过这种事,换谁都会急吧。 第131章 她的由来(2) 老婆子虽然被关着,却瞧不出丝毫害怕的意思,这是心里有数吧,知道自己会出去,看来如夫人都和人家说清楚了。 见着突然来了个丫头,老婆子很是客气的一脸讨好。 “这位姑娘,可是来放老婆子回家的?” “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初雪走近两步,屋子里光线尚可,只是没生火盆子,冷得让人打颤,小时候,她便是这样熬过一冬又一冬。 “姑娘哪里话,怕,能不怕吗?老婆子那会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其实真没几个银子,也是瞧着那仙儿姑娘可怜不是,怀了孩子,没个名分,若是孩子再没了,她往后还活不活了?身子不干净了,也不好发卖,继续留在府里,怕是连下人都不如…” 这婆子还挺能说,说得好像当年她收银子办事还是出于善心。 “老人家,你这些话是真是假的,我可没兴趣,你放心,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事人都的不在了,老爷也不至于要你这条老命,老太太让我来问你几句话,若是你老实些回话,过几天自会放你回家,你若是不老实,云府要扣留你,也有的是理由。” 初雪佯装姿态恐吓着,这种老婆子就是牛鬼蛇神,不吓唬吓唬,未必肯说老实话。 老婆子一听,眸光闪烁,吞了吞口水拢着手缩了缩脖子,冬出鼻涕就用衣袖随便一抹。 “姑娘这话说得,老婆子哪里还敢不说实话,老太太要问什么,老婆子一定如实回答不敢隐瞒。” 初雪也不急,又打量了一圈屋子才道:“老人家,老太太让问,当年你是从哪家抱的孩子,云家总得弄清楚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姐是谁家的吧?” 老婆子立刻一脸为难耷拉着脸,“哎哟,这老婆子真不知道,之前就问过了,人是仙儿姑娘自己早就寻好的,老婆子只是伸把手帮着去将人悄悄抱进府,仙儿姑娘说了是个女娃,她也就是想有个孩子傍身,能在这府里待下去…老婆子听着是个女娃,又瞧着确实可怜,这才……” 说着又开始旧话题,无非就是说自己就是一时恻隐之心,是好心办坏事。 “女娃?这么说,人是她自己找的,你不知道是哪里抱来的?在什么人手里抱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真不知道,当时就在后门那个小巷子里,老身去的时候,孩子就放在地上。” “放在地上?那娃娃就不哭不闹?除了那娃,再没别人?也没别的东西?” 老婆婆也奇怪为何问这么清楚,想着是老太太的人,还是耐烦会这话,摇头叹气道:“老婆子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没别人,那会是八月,娃娃被包裹的好好的放在那,说来奇怪,那娃儿还真没哭,眼睛水灵水灵的……” 老婆子说的还挺仔细的。 “穿的什么衣裳?料子是好是坏,总不能是好人家的孩子吧,老太太的意思,白养了别人家的孩子十来年,别到时候被人家找上门说咱们云家偷了孩子才是,你这老婆子也是胆子大,这孩子是胡乱抱来的?来路不明你就敢抱进来。” 初雪半吓唬半诈着老婆子的话。 老婆子一听,心想着,原来是这么回事才要问这么仔细,老太太果然是谨慎的。 “这…应该不是吧,就仙儿姑娘当时那样,也没那么大本事去偷个孩子,估计就是穷人家买的,或是谁家女娃不要…老婆子仔细想想,当时那娃娃儿裹着一个蓝色的小被包,穿着…裹得太严实,到是真没仔细瞧。” “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你也记不仔细,你将人抱进来之后是亲手交给仙儿姑娘的?” “是啊,那会儿仙儿姑娘正临盆,哭得那叫一个惨,哎,孩子也就看了一眼,老婆子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人没有……仙儿姑娘也算是白折腾一趟,见着自己不行了,便求着老婆子将孩子送回去,这老婆子当时本就吓着了,还没等老婆子出去,就听的外头说稳婆来了,老婆子怕惹事,只能帮着仙儿姑娘把生下的死胎给包起来了,等老婆子把抱来的孩子放到仙儿姑娘跟前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之后……” 之后大夫人就带着稳婆赶来了,情急之下老婆子拿着包好的死胎从窗户溜了出去。 也多亏了大夫人有意让稳婆进来的慢些,从听到动静到老婆子走,耽搁了好一会儿。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初雪听得老婆子说得这些话,好容易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般说来,她被抱进府的时候,那个肚兜就应该是穿在她身上的,而且,仙儿一早就是计划好要抱她进府的,在她被抱进来时发现自己不行了之后,又求婆子将她送出去… 八月… “老婆子,这些话今儿就到此为止,这件事云家也不想再深究,你若是识相,打现在起,你就将它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提及,否则…老太太可不会心慈手软,明白吗?” 这大户人家最是怕这种丑事,老婆子心领神会,连忙点头保证着。 初雪要问的话已经有答案了,还好天气冷,冻得有些发红这才掩盖了脸色的情绪。 “夫人,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要说,妾身才是该谢谢初雪小姐。”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多说,此地不宜久留,初雪也没打算多待,她得去找一个人。 事情越来越复杂,她心里就越发想要弄清楚。 “妾身不便相送,就此别过。” 怕是以后她都不会来云家了。 “如夫人,大夫人是如何落败的,如夫人可千万别走她的老路,杨有成的事…交给我吧,算是今日的谢礼,告辞。”如夫人让人去散布消息,一旦让云尚德知晓,如夫人的下场一定比大夫人还要惨。 大夫人的事,刚才路上桃儿已经大略跟她说了。 如夫人愣了下,回过神连忙道谢,初雪已经转身而去了。 初雪没兴趣陪她们斗来斗去,今日如夫人冒险安排,全当谢礼,而且,如夫人当家,多少会比大夫人好些吧… 毕竟她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 “夫人,这真是是咱们府里以前那个六小姐吗?” “是,也不是。”如夫人模棱两可的回了春儿一句。 第132章 疑云重重(1) 五皇子离开都城的时候跟初雪说了,若是有事可去找罗桑,也告诉了她怎么找。 罗桑是丰子越的贴身侍卫,丰子越离开都城他没跟着,定会引人猜疑,所以罗桑此时是藏在暗处的。 “云六小姐…” 不对,现在不能称云六小姐了,罗桑身在暗处,都城发生的事都一清二楚。 丰子越离开几天,初雪都未曾找过罗桑,罗桑还以为她不会找他。 “罗护卫,这人…见不见?” 说话的是城中一个小成衣铺的掌柜,姓樊,初雪离开云府之口就到这铺子里等着了。 罗桑没有犹豫直接起身,“我随你去一趟。” “我也去瞧瞧,我倒是好奇,咱们主子瞧上的小姑娘是何等模样。” 坐在罗桑对面的妖娆男子,便是玉人楼的管事,这大冷天里,一袭薄纱若隐若现,看着就……冷。 “你想看,等主子回来你自己跟他说。” 罗桑撇了对方一眼头也不回就走了。 留下一脸幽怨的美男子哀叹着:“真是个没趣的。” 成衣铺里,初雪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茶都续杯了。 一旁的店小二都有些尴尬了,主要吧…他们这成衣铺子不大,只卖男成衣,平日来的也都是男客,此刻小二多少有点不适应。 “小姐,怎么还没来?” “不急。” 初雪也只能不着急干等着。 罗桑已最快的速度跟着樊掌柜的到了成衣铺,想起刚才听的消息,看向初雪的时候不由告诫自己,人不可貌相,这是个狠人。 云家今日可是被她弄得… “罗桑见过小姐,不知有何吩咐?”主子都交代了,让人家有事尽管找他,他岂敢怠慢? “不请自来登门打扰,吩咐不敢,初雪想问…”初雪说话间看了眼樊掌柜。 掌柜早就将小二打发出去了,这会看着云初雪的眼神,也默默退了出去。 “罗桑,上次…五皇子说,他能帮着查查我娘的事,也不知查得如何,我这得了一点线索,想必今天发生的事你也听说了,我并非…云家之女,而是被抱进云府的…仙儿是从宫里出来的,从玉秀宫…” 初雪将楚萧景给她的抄录递给罗桑看。 她相信,以五皇子的能耐,这点应该查明白了。 只是一些细节可能不好查,毕竟过去十多年了。 罗桑默不作声接过打开看了看,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件事他应该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初雪小姐的意思,你那个…肚兜不太可能是被带出宫的?” “是,初雪听闻,被罚出宫的宫婢都会搜查,更何况她是偷盗被罚的,应该搜得更仔细,不是她的东西她根本带不出宫,罗桑,你可是查过…仙儿在玉秀宫的情况?还有…玉妃出事的时候…是不是…八月?” 其实,后面这个问题,她不用问罗桑也能打听得清楚。 罗桑对上初雪的目光,随即又小心避开,她或许不知道,主子让他暂时留在都城的最大原因就是她。 “那个仙儿的情况都查实了,她是玉妃随嫁入宫的,弹得一手好琴,虽是宫婢,但是玉妃几乎不让她干什么活,就怕伤了她那双手…” “她是偷了什么被发卖出宫?” “一对玉镯子…” 初雪听着不由摇头,从罗桑的话里判断,玉妃应该对仙儿很好才是,仙儿在宫里的日子应该不难过,何至于冒险偷盗一对玉镯子? 她看了记录,仙儿出宫的日子是10月初,出去就被云尚德买了,到云府没几天就和云尚德…还有了孩子,正好,她就是来年八月‘出生’… 想到这,初雪一脸恍惚。 当所有的巧合和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巧合。 “…罗桑,我想问你件事,玉妃是不是在仙儿离宫之后就发现怀上了?” “是……” 初雪脑子一嗡,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罗桑也是神色复杂看着对方,开始他查的时候就觉得诸多迷惑之处,但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他好像明白些什么了,这样也能解释他家主子为何对眼前之人那般特殊,怕她有事要找他帮忙,不惜把这个铺子都暴露给她了知晓。 今日听得消息,说云家六小姐并非亲生时,他就想到这一层了,此刻听初雪问得这些,心里就越发肯定了。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满腹不解,罗桑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若是真的,那眼前这位岂不是…皇家公主? “玉妃出事的时候,她腹中的孩子呢?” “胎死腹中…一起烧死了……” 罗桑越说心里越是惊诧,难不成玉妃刚怀上孩子的时候就知道有人要对她不利,且知道她可能逃脱不了这场灾难,便想了这么一招瞒天过海,将孩子悄悄生下送出宫? 玉妃出身尊贵,又得圣宠,若是知道有人要加害她,何需这么费劲? 初雪好一会儿没做声,胎死腹中?一起烧死,也就是死无对证~ 想到这,初雪心乱如麻,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罗桑,可能帮我一个忙?” 初雪干脆暂时越过这个话题,否则越想越深,越想越荒唐。 她需要回去好好整理一番思绪。 “小姐只管吩咐就是。”罗桑的态度,不由自主就郑重了几分。 “你可知道杨家?就是住在南城的那个杨家,与云家有婚约的那家。” 说得这么清楚,罗桑略想一下就知道了,“知道。” 这事和杨家还能有什么关系?这好像八杆子打不着才是。 “杨家有个公子叫杨有成…” 初雪就是让他暗中操作一下,把杨有成有断袖之癖的消息散出去。 虽然不明白初雪的用意,罗桑还是答应了,反正主子交代的明白,她若有事,尽力帮她。 这事也不难,那杨有成可是…玉人楼的常客,只是每次来都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发现。 像杨有成这样的客人,玉人楼还有不少,平时看着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谁能想到他们… “若是为难…就算了。” 初雪见罗桑只是点了点头,有些担心是不是对方不方便,那她就自己来。 “不为难,小姐只管等消息就是。” “多谢,对了你家主子现在如何?可有消息回来?” 都来求人家帮忙了,总要客气问问人家的主子。 “主子一切都好。” 罗桑越看初雪越发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想。 第133章 开业贺礼(2) 回去路上,初雪难得不想坐马车。 “小姐,这天太冷了,您上马车吧。” 虽说今儿没下雪了,可风大吹得人脸颊生疼。 初雪抬头迎着寒风摇了摇头,“我再走走。” 其实,她请罗桑散布消息,虽是帮了如夫人,可同时也是帮了她自己。 今日彻底与云家决裂,云尚德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对她和姑姑动手,难保以后不会,所以…要不时的给云家添点麻烦,让云家自顾不暇。 她也不想这般经营算计,可是要好好在这世上活着,并非独善其身就行啊…… 其实,从她告知梅时九嫁衣之事开始,她就已经卷入是非当中。 云家、素王、程家,还有自己呼之欲出的身世。 初雪深吸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呼出,拢了拢风衣,侧身朝着皇宫方向看了看,那座皇宫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 罗桑说,当年仙儿出宫的具体细节无从查起,只有简略的几笔记载,只是现在从时间大概推断,仙儿出宫,玉妃就有孕了,仙儿出宫就被卖到云家,随后也就怀上了…… 之后…仙儿临盆,玉妃出事… 五皇子曾说,她长得很像他的一位故人,他说的那个故人便是玉妃,换而言之,她长得像玉妃。 思及此,初雪停下脚步,搓了搓手捂着脸。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玉妃的安排,那仙儿就不是被罚出宫,而是有意安排,为的就是玉妃的…孩子,玉妃知道自己会深陷险境?险在宫中,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只能将孩子想办法送出宫… 如果这些假设成立,她很有可能就是玉妃的孩子,是…公主! 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玉妃受宠,锦家势大,要护住一个孩子何须这么费劲? 再有,从玉妃留下的那封信的内容来看,玉妃应该是没想到她自己会死,而且孩子还会回宫。 “小姐…风太大了…别冻坏了!” 看着双颊冻得通红的初雪,桃儿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初雪想得太投入,被桃儿喊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冻僵了。 “桃儿,扶我一把!” 桃儿赶忙扶着初雪上了马车,出来太久,暖炉子已经不热乎了,桃儿用马车里的毯子裹着初雪。 “小姐下次可别这样了,你素来就怕冷不抗冻。” “没…事,回去喝点姜汤就好了。”不说还好,这一说,初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说没事…” 桃儿是心疼主子,这才忍不住嘀咕。 初雪赶紧扯出一抹笑,刚才的确是想得太投入了,她的身世,恐怕…还是个麻烦,一些事没弄清楚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公主… 皇宫…皇家… 初雪直接反应就是,即便她猜对了,她也不想揭开。 好不容易摆脱一个云家,她可不想又蹦出一堆能左右她命运的人,她只想挣点银子,和姑姑自由自在的过她们的小日子。 身世…弄清楚就好,至少这辈子不至于活得太糊涂! “小姐,明儿铺子开业,您今儿回去好生休息。” “好!”这会儿初雪十分听话。 初雪离开成衣铺子,罗桑便给丰子越去了一封信。 初雪的身份呼之欲出,罗桑也不知要如何做,这事他得请示主子。 初雪和云银玲同时在云府门口彻底与云家断了关系,云尚德处置了月兰芝以后就一个关在书房里,天黑了都还没见出来。 如夫人想要送点吃的,云尚德也没见,直到深夜,云尚德才把德叔叫了进去。 “老爷…您…” 书房里一片漆黑没有燃烛,德叔看不清云尚德德表情,小声轻唤了一句。 “不用点亮了,你说…当初怎么就没发现那小丫头是个人物呢…今日竟是让她摆了一道。” 德叔站在原地没做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听着吧。 云尚德继续轻道:“程四之前提到这丫头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知道这丫头竟和五皇子还有梅时九走得近,越发觉得不简单,本想着,再慢慢瞧瞧不着急运作,没想到…程家六公子就上门提亲了,我左思右想,大概猜测,这丫头身上定是有事…否则程家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提亲,不对…不是程家,应该是素王的意思才对…” 云尚德像是自言自语,德叔便一直安静听着。 一片漆黑中,云尚德一边分析,一边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德叔…让人盯着她,她想摆脱云家可没那么容易,她不是明日要开业吗,给她送一份贺礼去,直接送到她铺子里去,银玲素来不爱凑热闹,明日她八成不会去…” 黑暗之中,云尚德脸上露出一抹瘆人的笑容。 风雪停歇,暖阳笼罩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头暖和不少。 “今儿果真是个好日子,六丫头的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 看着笑意盈盈一身鲜艳的云银玲,初雪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很少见姑姑穿红色,“真好看…姑姑也去?” 她以为姑姑不会去凑这热闹。 云银玲笑着伸手帮初雪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去!咱们六丫头的铺子开张,姑姑怎能不去?” 以后,她也换个活法,她也想通了,怎么痛快怎么活。 “太好了!走!” 初雪挽着云银玲的胳膊,眼里全是笑意,“姑姑,我要挣很多很多银子!” “好,你个小财迷!” “谁嫌银子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兜里有银子,过日子就有底气不是?到时候我带着姑姑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 初雪这番调皮话把云银玲逗乐了。 两人有说有笑上了马车,常伯一早就过去了,此刻铺子门口已经一番热闹了。 左邻右舍都知道这有家新铺子要开张,但是都看不出要做啥生意,一大早瞧着这张灯结彩的,天气又好,便都来瞧瞧热闹。 常伯让景四带着伙计们给周围来看热闹的人散糖,这气氛一下就起来了。 “爹…这东家怎么还没来,不会忘了今天她的铺子开业吧?” 楚家父女带着楚家商行在都城的所有掌柜一早就来道贺,结果正主还没到。 楚家商行的掌柜们心里都暗暗惊奇,他们少东家这可是给足了这通达天下东家的面子! 听说还是个小姑娘! 不仅他们觉得奇怪,一些听了消息的生意人或明或暗的都过来瞧瞧怎么回事了。 一时间,通达天下铺门口可谓热闹非凡。 第134章 贺礼(3) “小姐…好多人!” 桃儿远远看着铺子门口的人山人海吓了一跳。 初雪也有些意外,“姑姑…咱们怕是要下马车走过去了!” 云银玲看着铺子门口的人群也有些讶异,“走吧,就说你起晚了…怕是常伯他们都等着急了。” “……” 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太早了吗? “常寿,前面开道!” 开张热闹些是好,可这也…太过了,初雪这个东家有些懵圈。 “来了…掌柜的,常伯,东家来了!” 景四一直再盯着,看到初雪她们连忙去迎。 “东家,你可算来了,客人都到了好一会了!” “…客人?” “小姐,是萧爷和楚小姐,还有楚家商行的掌柜们!” 常伯迎上来赶紧告诉初雪。 “……”来这么早? 初雪这才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起晚了些,连忙提着裙摆跟着常伯急步上前。 云银玲在她身后看着直摇头,让人笑话了吧,客人都到了,她这个东家还慢悠悠的,这会也知道不好意思了。 “雪东家,果然是做大生意的,好生从容…” 一看到云初雪,楚元真直接调侃上了。 初雪连忙行礼跟大家致歉,“抱歉,让大家久候,初雪在这给诸位赔个不是,诸位大驾光临不甚荣幸,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哈哈哈,是我们来得早了些。” 楚萧景哈哈哈一笑配合着化解尴尬,他一笑,其他掌柜也跟着回应,气氛一下就好多了。 掌柜们也是瞧着稀奇,女子出来行商的本来就少,能得他们少东家这么抬举的更是不多,都忍不住好奇打量,想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暂时都没看出来,不过这性子瞧着倒是爽利的,就是…年岁是不是太小了些? “小姐,都准备妥当了,是不是…” 常伯小声提醒初雪,差不多就可以揭牌响锣了,狮子也可以舞起来了。 “好,那就开始吧,萧爷,诸位掌柜,请!” 初雪今日一身正紫色,脸上还上了淡淡的妆容,发髻高束,只用了一根紫色发带,再无其他装饰,看着格外精神利索。 “请…” 萧爷让出一步让初雪先行,初雪今日是主人家,也没有退让,率先走在前面出了门。 见着铺子里的人出来,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不少。 看着头一个走出来的是个姑娘家,有些不明缘由的还一脸纳闷,再看着一群大老爷们一字排开站在两侧,更是一脸费解。 “感谢大家捧场,今日小女子的小买卖开业,以后还请在场的诸位多多关照!” 初雪提起嗓门朝在场的所有人行了男子的拱手礼,大大方方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别扭。 门口和云银玲一起看热闹的楚元真忍不住一脸羡慕。 “先生,我爹说,初雪妹子身上有一股子与生俱来得气势,起初我还没觉着,这会算是看出来,您看,她和我爹还有这些掌柜们站在一起,气场一点都不输他们,让人不由自主就会多打量几眼,并非只是因为她是女儿家。” 云银玲默不作声看着,她如何会瞧不出,她家六丫头,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啊,她有着比大多数男子都远大的志向,她说,她要当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商人。 不知为何,此刻看着初雪,云银玲觉得…或许有一天,她真能做到。 “请东家揭牌!” 常伯和掌柜的上前将一条红绸交给初雪,初雪接过,再一片好奇得目光中用力一扯,通达天下四个字映入眼帘。 黑色的匾额上,四个金色大字十分惹眼,透着几分霸气。 “通达天下?这是做什么买卖的?” “通达天下?哟,这不是云家那个…” “她就是……?” 一时间,周围一片热议。 看来昨日云府门前,云初雪的话没有白说,竟是意外传开了,还有不少闲散人是专程赶来看热闹的。 不过此刻大家最好奇的就是通达天下是做什么生意的。 就在初雪示意掌柜的解释解释时,人群一阵骚动。 “是九公子…” 看来都城见过梅时九,或是看过梅时九小像的人真不少。 “九郎…” “九公子…” 本来就人多热闹,梅时九的出现,让现场越发热闹了。 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来,梅时九这般大张旗鼓出现在公众场合好像还是头一回! 阿庆小心跟着,生怕周围那些女子扑上来。 周遭的热闹仿佛影响不到梅时九,一脸云淡风轻含笑走向初雪。 一旁楚萧景忍不住眉角轻轻上挑,九公子这般,可是可小丫头不少压力啊! “恭喜!” 梅时九冲着初雪拱手,一本正经的道贺。 初雪愣了下,反应过来回了个礼,这货果然不适合在热闹的场合出现,瞧瞧这周围姑娘们的眼神,她感觉…压力很大。 对了,他昨日好像给了一份贺礼,她忘了……看。 真不怪她,她昨日真没心思,真给忘了这档子事,不过应该也没关系,晚一点回去看看就是了。 “昨日的贺礼可喜欢?”梅时九当众询问。 “…喜欢…”初雪瞬间压力倍增。 听得初雪说喜欢,梅时九笑容更盛。 初雪看着忍不住脱口而出,“九公子…还是别笑了。”没见着这么多姑娘家眼巴巴瞅着吗?还笑…得这般… 初雪说完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还好她刚才声音好像不大… 可她一抬头,发现梅时九脸上笑容不见了,顿时尴尬无比。 虽说她声音不大,可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楚萧景憋着笑道:“雪东家,九公子登门道贺,还不请人家进去喝杯茶?” “对…对,瞧我这招待不周的…九公子,里面请!” 初雪硬着头皮说着,“九公子别误会,我并非说九公子笑起来不好看…” “嗯,时九知道,以后…我会注意。” 梅时九一脸了然点头,一本正经的回了句。 初雪反倒一头雾水了,什么以后会注意? 有人适时出现,让初雪没再细想。 “云府前来道贺!” 德叔原本没打算这般客气的,他刚要上前,梅时九就出现了。 云府?! 一时间,所有人自觉安静下来,这是又有好戏看? 大家都知道,这云家来送的礼,恐怕不是什么…好礼啊。 “多谢!云总管里面请。” 初雪愣了一下以后神态自若笑请人家进去坐。 “老奴就不进去打搅了,老奴今日是奉家主之命来道贺的,这是贺礼,还请笑纳。” 贺礼是云尚德亲自准备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第135章 各路客 “小女子何其有幸,竟劳得云大人让人专程来送贺礼,还请云总管代个谢。” 初雪示意常伯收了贺礼,云府特意送来的贺礼,一定非比寻常,不过这会儿她…没功夫看。 铺子门口,云银玲隔着人群看到德叔不由自主过神紧绷,她太了解云尚德,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们。 “桃儿,一会把云府送的那份贺礼拿到后院的屋子里来。” 云银玲看着德叔转身而去,低声吩咐一旁的桃儿。 “是大姑娘。” 桃儿也觉得云府送来的贺礼肯定没安好心。 梅时九突然出现让不大家伙对初雪越发好奇。 云府突然送来的贺礼,让楚萧景不由有些忧心。 “我就不进去了,萧爷,你们且热闹着,时九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德叔离开之后,梅时九也跟着辞行。 “九公子不进去喝杯茶?” 初雪嘴上这般问着,心里却没留客的意思,这等场合,他在这的确是不太合适。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九公子今日专程来这一趟露了个面,便是十分捧场了,改日再私下请人家喝一杯吧。 “今日雪东家忙,这杯茶且留着下回喝。” 还真是… 九公子何时缺茶喝了。 “好说,那就不留九公子了。” 初雪这般不客气,楚萧景看着也没做声,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有分寸的。 阳光和煦,积雪开始融化,屋檐开始滴滴答答落水。 众人注视中,梅时九一脸从容离开,只是少了来时的笑容。 楚萧景看着不由偷偷瞄了初雪一眼,啧啧…九公子好生听话啊。 “公子,来都来了,为何不留下喝杯茶?” 阿庆驾车离开人群后实在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梅时九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外人来人往不予理会。 他若留下,她那些客人就不自在了,这些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她既然走上这条道,多接触些商场上的人对她总归有好处。 他知道,他今日专程跑这一趟,会让不少人盯上她,可是他不得不来,她早就卷进去了,想要抽身已是不易,让所有人知道她与梅家关系不浅,打她主意的时候多少会顾虑一二。 “公子,女儿家开铺子做生意还真是少见,弄这么大阵仗,也不知做的什么买卖,公子就不好奇?” 阿庆继续自言自语,主仆多年,阿庆知道,他家公子虽然一副不予理会的样子,实则该听的一个字都不会落下。 “通达天下…名字倒是个好名字。” 公子竟然吭声了! 阿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公子说的话却是答非所问。 “…公子从这铺子的名字里能瞧出些什么名堂?公子,你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生意?” “…大概知道了。” “那…公子说说呗?”好奇心过剩的阿庆。 阿庆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阿庆一脸苦哈哈的低头,罢了,不指望公子了,忍一会儿,这都开张了,还怕不知道? 就在阿庆放弃的时候,梅时九再次开口,不过不是答案。 “多留意些云府的动静,另外…素王府那边继续盯着。” “是。” 阿庆立刻严肃几分,昨日云家门口初雪小姐跟云府算的那笔账,可是让云家丢人丢大了,公子是担心云家会找她们姑侄的麻烦。 想起这事,阿庆心里也是有些感慨,从初雪算的那笔账里,多少可以看出她从小到大过得多不容易。 卷入是非,初雪也是无奈,但是对云家…多少带了几分意气。 初雪做的这么绝,其实也是清楚,就算她不这么做,她想离开云家,云尚德是不会那么容易让她得偿所愿的。 匾额都揭了,门前锣鼓一响,黄金万两,狮也舞了起来,可大家伙依然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楚家商行的掌柜们初雪也是越发好奇。 “各位掌柜,感谢捧场,喝茶。” 铺子不用陈列货物,所以招待这些客人还算有地方。 几位掌柜也客气回应着,他们也想看看他,她这生意今日如何做。 他们从佟掌柜那大概知道这里是做什么买卖的,这买卖靠的可是信誉,这新铺子,又是这种新买卖,怕是难得做开,光靠着朋友可做不久。 年轻人有想法敢去尝试倒是值得欣赏的,更何况是个小姑娘。 “哟,这里今日开张啊,做什么生意啊?” 初雪正招呼萧爷和掌柜们,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进来,和她这一身紫倒是有些相互呼应的意思。 进门第一个客人,佟掌柜亲自招呼。 因为这男人佟掌柜的也认得,玉人楼的老鸨,人称红爷。 不过,他们倒是没打过什么交道,只是认得,知晓有这么一号人物,毕竟都城说大不大。 “红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咱们通达天下今日开张,做的是小本生意,在下给红爷说说……” 萧爷能让佟掌柜来帮忙,自然是个有能耐的。 初雪对这男子也有些印象,一时想不起来,有佟掌柜的招呼,她也不用管,继续与大家喝茶。 佟掌柜一番介绍,红爷一边四周打量一边听着。 “这般听着,这生意倒是与人方便,今日正好如果,见着这里有新铺子开张十分热闹就进来瞧瞧,既进来了,那就图个吉利做个开门生意,掌柜的不嫌弃我玉人楼的生意吧?” 佟掌柜哈哈一笑,“红爷说的哪里话,咱们做生意的,开门迎八方客,只有挑咱们的,哪有咱们挑客人的道理,您说是不?” 不愧是楚家商行出来的掌柜,果然会说话,红爷笑了笑,“那成,咱今儿就开个张,我这正好有些东西要送到成外柳树庄去,还想购置一批杏花村的新谷酒…” “多谢红爷照顾,这边议个价。” 佟掌柜眉开眼笑带着红爷去议价。 心里却纠结要不要请人喝杯茶,这是开张的第一笔买卖,算是照顾了,人家也是个掌柜的…,可他这‘身份’又… 楚萧景不动声色看着,他想看看,初雪会不会出面。 这做生意,可是一门学问,路过凑热闹,玉人楼不在这条街,南辕北辙的,这热闹凑得有些勉强。 “红爷这般照顾生意,多谢多谢,这可是通达天下第一笔买卖,红爷若是不急着走,不妨喝杯茶?” 楚萧景正想着,初雪带笑迈步上前招呼了。 第136章 云大人的贺礼(2) 江红,玉人楼的东家兼老鸨。 名字里有个红字,也喜欢穿一身红装。 按说一个大男人穿一身红的少,不过他穿着不显花哨,反而格外好看,甚至有些许妖娆… “哟,掌柜的,你们这店里的小丫头不错啊,会说话,模样也俊。” 江红就是冲着人家来的,这会却假装不知。 佟掌柜一脸尴尬赶紧笑着介绍,“红爷误会了,这位正是咱们通达天下的东家。” 江红故作惊讶,拱手朝着初雪行礼,“对不住,原来是这的东家啊,失礼失礼,不知如何称呼?” “小女子初来乍到,红爷不认得正常,今儿算是打了照面,然后还要请红爷多多关照,小女子名唤初雪。” “雪当家的了不得啊,这般年岁就开门做生意,祝生意红红火火,茶就不喝了,今儿还有点事。” “多谢多谢!红爷有事,初雪就不留了,他日江爷若是来关照生意,可得留下喝杯茶。” “雪当家这般好客,下会一定!” 佟掌柜的适时插话,“红爷,您看看价,若是没问题,您落个印,回头我让伙计去您那取东西。” 江红看都没看,抬手落了印,景四一直一旁递上略潮的软布让人插手。 “通达天下的生意日后必定红火,当真是方便的很。” “借您吉言。” 初雪含笑回礼,佟掌柜亲自送客。 看得出来,人家进来,就是关照一下生意,或许也有几分好奇吧。 “原本我还想给你开个张,看来不需要了,我这也有几笔生意…” 既是来捧场的,萧爷肯定要照顾生意,楚家商行的生意那就小不了。 初雪知道萧爷是怕她开头难,在商言商,萧也照顾,她受着就是,“那就多谢萧爷照顾。”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询问,不过也就是询问,一个个听着都觉得稀奇。 反正瞧着是挺热闹的。 “萧爷,诸位掌柜,今日多谢捧场,晚上初雪在金银楼定了一桌,大家一定得来。” “好,晚上我和几位掌柜的一定去,你先忙活着,我们就不打扰了,做生意,急不得,慢慢来。” 楚萧景还有些担心今日头天开张没什么业绩,怕影响初雪的积极性。 “多谢萧爷,我送送大家。” 初雪明白萧爷的意思,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 第一步就是要都城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家铺子,知道通达天下做的什么买卖,之后再徐徐图之。 通达天下对门的小茶馆里,程蓝和季安已经看了好一阵热闹了。 “公子,也亏得她不是云家六小姐,这也太出格了…” 女子开铺子做生意,抛头露面和一群男人寒暄笑脸迎人,这成何体统。 “出格吗?本公子瞧着…挺好的。” 季安一脸怪异看着自家主子,这样还挺好的吗? “季安,你是愿意寄人篱下,还是愿意如她这般自力更生自由自在?什么叫出格?不过因为她是女儿身罢了,若是男儿,你可会这么说?离开云家,对她来说,许多人看,她是失了官家小姐身份,失了庇护,可于她而言,或许是求之不得呢?” 程蓝喝了口茶,淡淡笑说。 “公子说的,好像多了解人家一样,拢共也就见了…这是第三回?” 而且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那种,三回都是远远看着的。 程蓝愣了下,季安的话像是戳中了什么。 “走吧!”程蓝起身收回目光。 “也不知公子来看什么,你说,素王让程家将她娶进门,如今她不是云家小姐了,那会不会让公子娶云家其他小姐?奴才打听了下,云家还有……” 季安的喋喋不休,程蓝仿佛没听到。 这件事岂是季安说的这般简单。 素王点名让娶云家六小姐,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云大人。 不过… 她也确实不寻常,梅时九亲自露面便足以说明了。 送走萧爷他们,初雪知道云银玲在后院屋子里休息,让佟掌柜他们招呼着。 “姑姑!” 初雪缩了缩脖子搓了搓手,好冷啊,化雪天冷到骨子里。 “六丫头快进来,忙活了这么久,饿不饿,冷吧,快来烤火。” 云银玲看着门口的初雪,连忙招呼。 李妈妈赶紧倒了杯热水让初雪捂手。 “姑姑,你在这呆着没意思吧,走,我陪您回家。” “胡说八道,今儿开业,你这当家的不在这能行吗?” 云银玲板着脸佯装说教。 初雪笑着摇头,“佟掌柜的他们能干,我在不在无所谓,我这生意,现在也不忙。” “那也不成,今儿毕竟开业,对了,云府送来的贺礼,被我扔了。” 云银玲说着一脸不高兴。 “扔了?姑姑,云大人送了什么?您先别生气。” 云初雪连忙安抚。 “没什么,就是些晦气东西,想给咱们添堵而已。” 初雪也没多想,冷笑一声讥讽道:“我还以为云大人多出息呢,这种把戏都用上了,扔了就扔了吧。”也是,这一时半刻,云尚德应该还不至于。 “嗯,不搭理他们,好了,姑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姑姑先回去,省得你还的招呼我。” 初雪想了下点了点头,她和姑姑之间也不用讲究这些虚的。 “那我让常寿送你和李妈妈回去,对了姑姑,晚上我要请萧也楚家商行几个掌柜吃饭,不用等我用膳。” “好,你只管忙你的,以后若是云府再送东西来,不用看,直接扔了就是。” “嗯,我知道了。” 送走云银玲,初雪转身忙活去了。 她不知道,云银玲回去路上借口去买点东西,让常寿先走了,自己则去了云府。 “大姑娘,您…真要去见云大人?” 这几次见着云大人,没有一次是愉快的。 “我不能让他拿捏六丫头。” “大姑娘,奴婢觉得,这事还是跟小姐商量着来,小姐聪明,定有法子的。” 李妈妈拉着云银玲劝说着。 云银玲抬头看着云府大门,她也不想再进云府的门,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累的六丫头跟着被他欺负,六丫头好不容易才脱离云家。 “李妈妈,你去敲门吧。” 李妈妈一脸迟疑,但是她知道自己拗不过大姑娘,所以…她刚才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擅作主张,悄悄吩咐常寿,让常寿告诉小姐去了。 大姑娘要是怪她,不管怎么罚,她都受着就是。 第137章 卷进去(1) 东城一家新铺子开张,梅家九公子露面祝贺,消息不过片刻就传遍全城了,随之传开的是新铺子的名字和东家的身份。 铺子的东家正是昨日云府门前与云家脱离关系的那个云初雪。 不对,人家当众说了,不再姓云。 反正不管姓不姓云,初雪现在在都城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怎么回事?”秦穆寒最近也是燋头烂额,好容易抽空出来一趟就听得满城都在说初雪铺子开业的事。 “什么怎么回事?” 梅时九说有事,的确是有点事,秦穆寒约他。 “别跟我装蒜了!我秦王府的开春宴你都不去凑热闹,人家铺子开业,你倒是积极。” 他也让人去送份贺礼去? 见梅时九不说话,秦穆寒叹了口气。 “得,我不问,一会儿你回去你家老太傅和你爹娘也得问。” 梅时九一脸坦然,“问就问吧,无非那些话。” “别忘了你宫宴上说的半年之期…”一脸关切。 “你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再好奇我的事不迟。”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问东问西,就是好奇而已。 心思被戳穿,秦穆寒抿了抿嘴摸了下鼻子,“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就不能稍微满足一下兄弟我的好奇心?” 太不够意思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梅时九突如其来一句话让秦穆寒面色一红,整个人都别扭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着这扭捏作态了?” 梅时九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端着茶吹了吹。 “…时九,芳菲她…愿意吗?”听着有点怂。 “你为何不自己问她?她愿不愿意,你不都跟我祖父开口了?” 秦穆寒低头小声道:“我怕她不答应,这才……” 梅时九瞪了对方一眼,“怕她不答应,所以直接越过她跟长辈说?你这混账东西,还好两家知根知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私下有什么事。” 他上来就问祖父愿不愿将芳菲嫁给她,要不是他提前跟祖父透了句话,估计真把老人家吓到了。 理亏在先,一时冲动,秦穆寒事后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收不回来了。 等等,刚才时九问他什么时候上门提起… 秦穆寒眼睛一亮,瞬间来精神了,小心翼翼问道:“时九,芳菲她…是不是答应了?” “反应够快的。” 很明显的讽刺,可是秦穆寒毫不在意,心花怒放,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别高兴得太早,芳菲有话在先,这门亲事她同意,但是…有个要求。” “我都答应。” 见着秦穆寒这反应,梅时九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之前多少还有些担心的,谁让这家伙不靠谱,若是真心稀罕他妹子,这门亲事到是不错。 “我还没说,你别答应的太早,芳菲说了,这辈子,你不准纳妾。” 这要求…他只是如实转告。 自己妹子他是了解的,经素王一事,她此时还能点头应下秦王府这门亲事,一是从小认识,算是知根知底,两家关系又好,她是想让长辈安心,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委屈自己。 “……好!我不纳妾。” 秦穆寒一脸认真的应下。 梅时九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干脆应下,定睛打量了对方一眼,如此,芳菲也算是寻了个好归宿。 “早些上门提亲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你秦王府上门提亲了,便是得罪肃王了。” 这些事,秦穆寒岂会不知? “无妨,我们秦家祖上,本就是外姓王,后来与丰家有了姻亲往来,这才和皇室掰扯不清,不过素王与我们秦王府本来就没什么瓜葛,他不珍惜,还不让别人娶?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若是因此开罪了,那就开罪了吧。” 有句话秦穆寒搁在心里没明说,素王想要动秦王府,也得掂量掂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梅时九知道两家的事成了。 “时九,那我先回去了。”他得赶紧去准备提亲的事,免得芳菲反悔,娶媳妇要紧,不陪小舅子了。 说完就起身走了,属实有些…急切了。 梅时九放下茶盏起身,他也该回去‘解释’一二了,否则家里老人该着急了。 这边,初雪忙着铺子里的生意,听常寿说云银玲去了云府,立刻放下一切赶过去了。 “常寿,快些。” 初雪一路责怪自己大意粗心了,姑姑去云府一定和云尚德送来的贺礼有关。 都怪她,顺着姑姑的话就信了。 滑雪,路上湿滑,常寿已是尽量加快速度了。 云银玲找上门,云府的人都挺讶异的。 “夫人,你说那大姑娘这会突然找来是什么事?” 春儿都觉得奇怪,如夫人更奇怪,不过她知道,这些事,她还是不要瞎打听的好。 “别管了,你就看着些,若是有特殊情况再来告诉我。” 怎么说曾经也是兄妹,就算大姑娘如今与云府没什么关系,老爷也不至于太为难才是,若是六…那就不好说了。 可是如夫人想差了。 三年前,便是在云尚德的书房里,云尚德差点动了云银玲。 所以,此刻云银玲不知是鼓了多大勇气才敢迈脚进去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 云银玲低着头不肯看对方,是害怕也是不想看。 “我送去的贺礼,你看到了?你应该了解我才是,怎会不知我要干什么?” “你放过六丫头吧,云家对她没什么恩情,不过是赏了几口残羹剩饭,你如今也是六卿之一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云尚德眯着眼看着云银玲,从她进来,目光就未曾挪开过。 “还不够,你应该知道我的抱负,六卿还不够。” 云银玲气得实在忍不住了,像是压抑了许久,猛的抬头瞪着云尚德,“不够,那就凭本事往上爬,有本事你别盯着六丫头划算,她和云家没关系,她凭什么要做你的青云梯,你看看云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你青云路上的垫脚石,你配当爹吗?” 云银玲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女儿家的婚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给她们寻的亲事,有什么不妥?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你就是瞧不上我。” “云大人想要被人瞧得起,倒是做些让人瞧的起的事,为官,不为百姓不为社稷,一心只有功名利禄,如何让人瞧得起?为夫为父,你不仁不慈,一心只有自己的前程算计,云大人觉得,我为何要瞧的上?” 第138章 匪气初雪(2) “常寿,再快些!” “小姐,路滑,再快危险,您别着急,大姑娘不会有事的。” 光天化日,云府能把大姑娘吃了不成。 真有事…小姐这么一个人赶过去能做什么? “我不放心!再快些吧。” “是。”从初雪的声音里,常寿都能听出她的紧张。 “小姐,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将云府的贺礼拿去给大姑娘,都怪我。” 桃儿一路自责不已,万一大姑娘出了什么事,她…… “行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桃儿,你当真没看到是什么?” 桃儿摇了摇头,她给大姑娘之后,本来好奇想看看的,大姑娘说前头忙,让她去帮小姐,她就去了…… 看着都快急哭的桃儿,初雪也不忍责备什么。 “你也别急了,快到了。”若是云尚德敢伤姑姑半分,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他后悔莫及。 初雪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常寿,停一下,桃儿,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常寿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听话勒紧缰绳缓缓停下。 桃儿也被问愣了,反应过来感觉摸了摸身上的银袋子,不管去哪里,跟着小姐出门,她都习惯带银子了,“有。” 初雪呼了口气冷静吩咐:“下马车,挑几家大点的铺子,随便挑些东西,不用多贵,告诉店家,将买的东西送到云府去,就说是我现在要去给云府的回礼。” “啊……” 桃儿不明所以。 “快去,记得,一定要说是我买去送给云府的,要让他们知道,我现在去云府了。” 桃儿也是个机灵的,初雪这般一提醒,立刻明白了几分,连忙拿着银袋子下马车。 小姐是想让大姐都知道她去云府了,真要出了什么事,云府有嘴说不清。 桃儿动作很快,她不敢耽搁,毕竟大姑娘还在云府。 “小姐,都办妥了。”就是银袋子空了。 “常寿,走。” 这里离云府不远了,她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一会如何应对。 这般毛毛躁躁的上门,容易让自己变得被动。 心里担心姑姑,初雪这会都忘了冷了,手冻红了都没感觉。 云府云尚德的书房里,云银玲已经进去好一会了还没出来。 云府的人都在好奇,但是谁也不敢打听,老太太闻信赶来,云尚德竟没让进去。 “这个混账东西,连着老身都不让进去。” 之前,云尚德隐瞒了云银玲的身世,老太太心里就气着他,这还没缓过来,又当着下人的面让她这个当娘的没脸,老太太头一回骂云尚德这个儿子。 “老太太,您别急,兴许是在说要紧的事。” 老太太来了,如夫人便借着机会跟着来了,心里也是越发奇怪。 天冷,老太太气得在回廊里来回走动,“什么要紧的事我这个当娘的听不得?那丫头即便不是我亲生的,我养她这么多年,说句话都说不得了?”对云银玲和对初雪,老太太的态度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再如何,云银玲也是当女儿养大的。 老太太这话也没毛病,如夫人此时也疑惑不已。 正说着,突然听得书房内传出一阵响动,好像是砸东西的动静。 老太太惊得一愣,再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就往书房去,如夫人见状赶紧扶着。 老太太一边拍门一边喊着,“混账东西,快把门打开。” “娘,这里没事,你先回去歇着吧。”屋里,云尚德的声音听上去也不是很平静。 “回什么回,快把门打开。” 老太太气得不行,嗓门也大了不少。 老太太正拍得起劲,门终于应声开了。 云尚德额角渗着血,屋里砚台碎了一地,云银玲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看得出来,云尚德额头上的伤就是她用砚台砸的。 刚才还喊着混账东西的老太太,见状就冲了进去,“你做什么打他?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亲疏立见。 云银玲一时不防,被老太太一把推倒在地上,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 房门开了,着急不已的李妈妈也跟着冲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云银玲被推倒在地。 “大姑娘!” “老爷,您这伤!”如夫人说着就想拿帕子去擦,却又吓得不敢靠近。 “你们都出去,娘,您也先回去,没事,擦破点皮而已。”他躲了一下,伤没伤到他自己心里有数。 云尚德这会语气有些低沉,面无表情,老太太推了云银玲,也是愣在那。 儿子什么脾气,老太太多少了解的,越是沉静没表情,越是有事,这是要动怒了。 “老太太,老爷跟大姑娘说事呢,姐弟一场,没什么解不开的,咱们就先回去。”如夫人果然是朵解语花,这些年,她在云尚德身上花的心思算是没白费,好歹对云尚德的脾气还是了解的。 老太太怔怔看着,末了哼色冷笑,勉强端着几分架子转身,“罢了,儿大不由娘,现在是连多问一句都不行了。” 老太太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看样子是真的不想管了。 “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日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云尚德这句话是对门外几个看到的下人说的,他们不是老太太跟前的就是如夫人跟前的,其他人早就打发走了。 “大姑娘,您没事吧。” 云家的破事,李妈妈没闲工夫看热闹,扶着云银玲起身上下紧张查看。 “云大人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你休想拿这事威胁六丫头,我就是个孤女,他们与我无关,告辞!” 若非气狠了,云银玲这性子,如何会动手拿砚台砸人? “你倒是看重六丫头,为了她另可撇清与亲生父母兄妹的关系,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离开了云家,没有了依仗,真能在这风云诡秘的都城立足吗?” “这么说,云大人这是要让我们姑侄依仗?那真是抬举了,我们又何德何能?没想到,云大人这么舍不得我们离开云家,这倒是挺意外的。” 云初雪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手里一把匕首抵在德叔的后背。 初雪便是靠着这把匕首一路到云尚德的院子,德叔听得初雪来了,一边骂着门房干什么吃的一边亲自去拦,结果…… 谁能想到,一个小姑娘家,竟这么彪悍,一身匪气。 第139章 手段她也有(3) 初雪也想温婉贤良,可这不是被逼得吗? “德叔,对不住了,没吓着您吧。” 初雪见到云银玲,自顾自的收了匕首朝着云银玲走过去,好似没事人一样。 德叔吓出一声冷汗,更多的是觉得丢人。 “出去吧。”云尚德也是意料之外,挥手让德叔下去。 德叔担心初雪身上的匕首有些迟疑。 云尚德再次给了眼神他才离开。 “你倒是来得快,算你姑姑没白疼你一场。” 这句话,云尚德倒是说的心里话。 “云大人给我送了一份贺礼,我是来回礼的,一会各家掌柜就会派人把回礼送上门,没想到我姑姑竟也来了,哟,云大人这伤是怎么回事?不小心撞了?赶紧喊人瞧瞧啊,别撞出个好歹来。” 初雪这是明晃晃的告诉云尚德,她来这,多得是人知晓,就差没敲锣打鼓,云大人若是想做什么,还是谨慎为好。 “六丫头,云大人贵人事忙,咱们就别耽搁人家了,走吧。” 云银玲脸色十分难看,说着就要往外走。 “云大人事多,那就不打扰了,云大人,告辞。” “银玲,你真的不想见见他们?听说,你老母亲时日不多了,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能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你也知你娘她也是被你祖母欺骗,并非有意弃你。” 云尚德刻意忽略云初雪冲着云银玲说着。 云尚德送的贺礼,是云尚德的信和云银玲的生辰八字,原来,云银玲亲生父母一家的卖身契都在云尚德手里,当初知晓云银玲的身份,她就将云银玲亲生父母一家安排到云家一个庄子上去了,说是让他们去管一个庄子。 初雪何其聪明,云尚德一句话,她就听出要害了。 这是拿捏了姑姑的生身父母。 “云大人,何不痛快些,你意欲为何?”初雪静静开口。 “难怪你能让五皇子和梅时九都对你另眼相待,光是这聪明劲,府里那些丫头都不如你,可惜,你竟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当个养女也不错,不管云家待你如何,你终归是在云家养大的,所以,你本就是云家养女不是吗?” “六丫头,别理他,咱们走。” 云银玲紧张拉着初雪的手拖着她就要走,六丫头好不容易离开云家,她怎能看着六丫头因为她又被困进来? 初雪拍了拍云银玲的手让她放心,抬头对上云尚德的目光,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让云尚德看的不由皱眉。 他竟然有些看不穿这个小丫头的心思。 “云大人这是想让我以云家养女的身份回云家啊,云大人做所,无非为了仕途谋划,初雪大胆猜测,云大人是想让初雪以养女的身份嫁入程家,借此与素王拉近关系,而且,程家也已同意,只要是我,不管是养女还是什么,都无所谓对吗?” 初雪一番话,云尚德心里怔了一下。 他就知道这丫头不简单,可她没想到她竟然连素王这一层也想到了,现在他越发肯定,程家点名要她,一定事出有因。 “六丫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有手段的,可是你要明白,梅家的门你是进不去的,不说梅家会不会同意,就是宫里…上次宫宴你也去了,你该清楚怎么回事,梅时九的婚事,他自己可未必做得了主,再说五皇子,那就更不可能了,就算五皇子不受宠,那也是皇子,你一个孤女,凭什么入得了皇室?倒是程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初雪压着心里的情绪让自己平静听着。 “如何个不错?”她想听听这位云大人还想说些什么,这个不错的选择,怕是云大人琢磨了许久的原则才是。 云银玲一旁着急,初雪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别担心。 “程家那位六公子是个不错的,这是其一,其二,他虽是庶出,可程家就一个嫡子程四,他这次犯了事被关押,即便有素王有程家运筹,他也难入仕途了,到是程家六公子自小饱读诗书…他若是入了仕,将来成大器,是庶出嫡出有何区别?你若嫁给他,少不得风光。” “听上去不错,可云大人说漏了一点,程家的风光都系在素王身上,更何况是程六公子的?我若是以云家女儿的身份嫁过去,怕是云家将来的风光也系在素王身上了,云大人真是一场豪赌。” 初雪心思翻转,不对劲,这件事让她嗅出一点什么味道来了。 云尚德视仕途如命,怎会突然下这么大决心要倒向素王,莫非他得了什么风声? 想到这,初雪心头一紧,要真是如此,她才真是危险重重了。 素王还只是怀疑她,就差点决定她的终生了,要不是好巧不巧她不是云家女,这会估计两家亲事都定下了。 若是素王知道是她坏了他的好事,她这条小命够死上一百回了。 再想到自己的身世,初雪越发觉得头疼。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半点关系。 “六丫头,我瞧得出,你也是个有野心的,你若是经商,以你的聪明才智,或许能挣得不少银子,可商贾终究不入流…” 云尚德见初雪一直平静与他说话,还以为她有些松动了,继续加油劝说。 若是这丫头能自己想通选择回到云家,那就再好不过。 “云大人说得是,不过,初雪还是觉得,商贾再不入流,也好过与云大人同流合污…说句实话,初雪觉着,云大人所作所为,才是真的不入流,云大人,不管您盘算得多好,云家我不会回,程家我也不可能嫁,你无非拿捏了姑姑的家人,云大人,并非只你有手段。” 初雪说完松了云银玲的手,上前几步靠近云尚德。 看着初雪嘴角的笑,云尚德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在距云尚德一步之距,初雪停下轻声道:“云大人,姑姑的家人若是有事,我便让云大人不得安生,云大人信不信?” “小丫头,口气不小。”云尚德脸色难看几分。 “云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大人喜欢收集朝臣的小秘密,巧妙用之,如今才步步高升,云大人,若是让那些大人知道,他们的那些小秘密你云大人都记着,有些还是你一手造就的……云大人觉得,你这仕途还走得下去吗?告辞!” 云尚德愣在当场,怔怔看着离去的初雪。 “姑姑,咱们走吧,我相信,云大人一定会好生照顾您的家人。” 第140章 吓到了(1) “六丫头,你怎么还带了匕首?” 回到家,云银玲还惊魂未定。 初雪板着脸,今日实在吓坏了,“姑姑,下次你若是再这般…初雪真要生气了,您答应过我,以后云府有关的事都跟我商量,您这样多危险知不知道?” 初雪一本正经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云银玲知道今日自己冲动了,可她一想到云尚德拿自己生身父母去逼六丫头就范,她就忍不住! “六丫头,你今日说的那些…” 云银玲一脸担忧看着初雪,她怕六丫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如今还让云尚德知晓了,她怕云尚德下狠手。 初雪到底不舍得真生她姑姑的气,表情很快就软了,“姑姑,兵法有云,虚张声势虚虚实实,越是害怕越是不能让人看出你害怕,姑姑别担心,云尚德疑心重,我这般放肆,他反而没底不敢乱来。” “那你…说的那些…” 初雪冲着云银玲眨了眨眼,“小时候我无意间听得他和德叔说话,就听了那么几句,大概知道有这么回事…不过看他今天的表情,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云银玲长呼了口气,感情这丫头是炸他的! “你这丫头,吓死人啊你,你今日这么说了,日后可千万得小心!” “姑姑放心,你家人的事到底怎么回事?”知道怎么回事她才能想办法。 初雪都知道了,云银玲也就不瞒着了,将事情大概告诉了初雪。 初雪听罢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堂堂六卿之一,这般不要脸皮,他好意思穿那身官袍吗?姑姑,他这么做,分明是一早就盘算拿捏你,如今不过是正好用在我身上,你为他放弃了终生幸福,他还想怎么样,姑姑,今日你砸伤了他,他还手了吗?” 初雪后知后觉,这才想起上下打量云银玲。 云银玲面露尴尬之色摇了摇头。 “云大人倒是没动手,老太太冲进去推了大姑娘一把,到底云大人才是亲生的,她也不问问大姑娘为什么砸他!” 李妈妈一旁愤愤不平。 “李妈妈…你们先出去一下。” 经今日之事,云银玲也下了决心,那件事还是跟六丫头说说。 李妈妈抿了抿嘴,和桃儿她们退了出去。 云银玲拉着初雪的手深吸了口气,“六丫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年前,他为何突然将我从云家族谱除名吗?” 初雪没做声,姑姑愿意说,她就听着,其实她早就知道,三年前姑姑被赶出家门不光是因为姑姑的身世,若是如此,云尚德早就知晓了为何拖到那时? “…他…”云银玲咬着嘴唇红着眼眶,她难以启齿啊。 “姑姑,不想说就不说了。”无所谓,以后她会再仔细些,尽量远离云家。 云银玲摇了摇头呼了口气,“姑姑一直不想说,是怕污了你的耳朵,云尚德他…他对我存了肮赃心思,他拿捏住我的家人,本是想让我…” 云银玲实在说不下去了。 初雪听着又惊又羞又愤,云尚德这个畜生。 “…六丫头,姑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我比你了解他,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这个…畜生,姑姑不怕,咱们光脚不怕他这个穿鞋的,他最好歇了这心思,否则…” 初雪做梦都想不到,云尚德竟然对姑姑生了这样的心思,难怪,难怪姑姑每次看到他就紧张害怕。 “姑姑,他有没有对你…” 初雪突然想到什么拉着云银玲紧张问着。 云银玲也是羞愤难当,抿嘴摇头。 初雪深吸一口气,拉着云银玲的手郑重道:“姑姑不怕,他若是敢拿你家人要挟你,我就让他身败名裂。” 她就不信,云尚德舍得他的仕途。 云银玲说出了心里的秘密,心头松快了许多。 “你也别担心,就像你说的,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过他的仕途,他还不至于胡来,这次,你应该把他唬弄到了,暂时他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不过咱们还是得当心着些,对了六丫头,程家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点名要你?” “姑姑,这件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细细跟你说。” 云银玲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了,想起初雪随身带匕首,忍不住一阵心疼。 “对了六丫头,你生身父母的事…有没有法子查查,若是还在…” 云银玲只是想多些人疼爱她,这么好的孩子,若是她父母亲人瞧着,不知道会多欢喜。 提及父母,初雪心思沉沉。 或许,五皇子能给她解开一些疑惑,可是五皇子不在都城,听说开春后才能回来。 “姑姑,这事过去十多年了,当时知情的人不多,再说吧。” “云府不是查了这事吗…若是找到以前那些经手的人或许…” 初雪拉住云银玲的手轻笑摇头,“不着急,顺其自然!此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也是…免得又被他盯上。” 初雪又陪着云银玲说了一会儿,之后就去铺子里了。 出门的时候,云初雪琢磨着得去请两个护院才行。 常伯和常寿经常跟她在外头跑,家里就姑姑她们几个女子,她不放心。 雪化了一天,路上都是雪水,洁白之下,掩盖的泥泞和肮脏都显露出来了。 梅时九回到梅府的时候,梅家老太傅果然在等着他。 “时九,你上次在宫宴上说的话…你心里有打算了?” 正所谓君无戏言,圣上当时虽是玩笑的口吻,但是半年以后,就会变成金口玉言了。 屋子里烧着暖窝子,进来就暖烘烘的。 梅时九手持棋子看着棋局点了点头,“孙儿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不过半年怕是有些难,他…努力吧。 老太傅手里的棋子差点掉了,胡子颤动,老眼盯着自家孙子上下打量,“认真的?…老夫刚听说…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刚才,老爷子都没往这方面想,因为传闻中的那个小姑娘与他孙子…怎么着都搭不上啊。 老爷子这会内心属实惊吓不小,因为他家孙儿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立刻一脸严肃加小心。 梅时九从容落子,平静而道:“祖父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他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爷子老眼直眨,“叫…什么来着?” “初雪!” 第141章 想多了(2) “暂时父母不详,目前经营一家铺子,今日刚开业,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 梅时九的简单解释就…真的很简单,寥寥数语。 “……也就是说,是个孤女?” 老太傅沉默良久道了句,随手将棋子扔进棋罐子,这哪还有心思下棋啊! 他这个孙儿,将相之才! 千挑万选,选了个孤女,还行商,在外抛头露面,听闻在云家时就是庶女,也不是娇养大的,这学识礼仪可想而知… 难不成有倾国倾城之貌? 即便如此,他家孙儿也不是那好色之徒啊! “祖父,您觉得孙儿要娶个什么样的女子才合适?或者说,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进梅家的门?” 老太傅一时竟答不上来,愣了半天道了句:“总归不是这样的。” “祖父都未曾见过,何出此言?” 梅时九收拾着棋子一脸正经而道。 窗外屋檐雪水滴答,屋内,老太辅望着孙子叹了口气,异常严肃道:“这么说,就她了?” “…非她…不娶。” 这句话出口,梅时九自己也微微愣了下,随即低眉含笑,捻起一枚棋子把玩了一下落在棋盘上,“祖父,孙儿…落子不悔。” 自家孙子自己了解,老太傅也知道,孙儿不是个需要敲打和说重话的人,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那边是真心想娶,是欢喜。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个孙儿过于自律过于冷静。 从小到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少了些人间烟火,可今日,他却说出了非她不娶这样的话。 “时九啊,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好,你若喜欢,且可抛开不说,祖父只望你能细想想,相伴一生之人,不光是两情相悦的欢喜,还有责任和担当,尤其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她这样的出身,宫里要如何交代?你放着公主不娶,最后选了一个这样的,圣上和太后会作何想?他们顾及梅家,不会明着对你或是梅家如何,要承受皇家天怒的就是她,她曾受得起?” 若是真欢喜,就越发不能冲动,这样,或是害了人家。 老太傅这番话,也是肺腑之言。 梅时九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这些又怎会没想过? 可是…… “祖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孙儿既敢招惹,就会全力相护,无需她来承受,她不应她来承受。” “你……” 看着眼前的孙儿,望着他眼眸里的光亮,老太傅竟无言以对。 良久之后看着棋盘上那枚棋子道了句:“那便随你吧,不悔就好,既然定下了,便与你爹娘说一声,让他们不必为你寻觅了。” 梅时九颔首起身轻道:“祖父,孙儿准备今春入朝了。” “入朝?今春?!” 梅老太傅惊的起身,这孩子怎么突然就…随即眸色一暗,“素王一事,圣上虽对梅家有愧,可也正因此事,圣上会越发防着梅家,你想入朝,怕是没那么容易啊,不过你既有这打算,祖父来安排就是。” 这是正式告知皇家,他们家这个孩子,无意皇家公子,不尚驸马。 “祖父,不必你操持,待五皇子回朝之后,便是孙儿入朝之时。” 老太傅又是一惊,他都…准备好了? 何时的事?他这个当祖父的竟都不知,随即捏着胡子哈哈哈一笑,他尚且不知,谁又能想得到,这小子这步棋,怕是圣上都会措手不及,也就是说,他入朝的事已成定居。 他盼这一天,盼了许久。 “挑个合适的日子…带她回来看看吧。” 既是孤女,就没那么多讲究,看过之后,便定下吧,他都说出落子无悔了,他这个祖父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也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小丫头,竟能让他这孙儿动了凡心。 “祖父…暂时怕是不行。” “……为何?”这不都定了吗? “孙儿是非她不娶,可她暂无此意,只当孙儿是一知好友,知己都称不上吧…所以,祖父要担心的不是她是否配得上孙儿,而是孙儿是否能让她点头。” 梅时九离开时不免一声长叹。 他只是想让祖父知晓,他是想娶,人家未必肯嫁啊。 “……” 直到梅时九离开,老太傅还有些回不过神。 感情不是他们挑人,是人家还没瞧上他这孙儿!!! 玉人楼。 江红撑着头皱眉看着一副棺材脸的罗桑。 “不就是去打了个照面,关照了一下人家小姑娘的生意…”就为这,他已经被念叨快半个时辰了。 “她已经被素王盯上了,你这般出现,免不得引人注意。” 江红一声叹息,他耳朵受不了了,“行…罗爷,我错了。”好奇心重,他是个正常人。 “我明日就启程去金州,你让人盯着,主子交代过,她的事,尽力相帮。” 若是主子收到他的信,怕就不是尽力相帮而已了。 目前所查,她十有八九就是玉妃的孩子,是公主! 不过当时玉妃死于巫蛊之术,是被火烧死的,所以,即便证明初雪就是玉妃的孩子,是幸存的公主,她这个公主圣上会不会接她入宫且两说,可能还会给她招来祸端。 皇家… 自来凉薄。 所以,他不敢擅做主张,一切等主子定夺。 听说罗桑要走,江红瞬间坐直了。 “你放心,一定让她毫发无损。” 这点他还是能保证的。 “罗桑,你过去之后,还是要提醒一下主子,他这心心念念的想着要护着人家…可人家姑娘可不缺护花使者,别到时候主子金州一趟回来人家已经名花有主,哎,这些年,主子头一回对一个姑娘这般不同,咱是不是得帮他想着些?主子也是倒霉,好容易动一回春心,就遇上梅时九这么个对手,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姑娘…着实不同寻常。” “别胡说八道!” 江红说得正欢,罗桑扔下一句就走了。 通达天下开业,一天下来,竟也接了不少生意,基本都是城里跑跑腿的小生意,大家或许就是试试看,图个新鲜。 “东家,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早已和马帮签了契,要不就我们几个,怕是腿跑断了也完不成这些单子。” “佟掌柜,这半年,不求盈利,只求把买卖做得都城人尽皆知,让他们习惯通达天下的方便…至于马帮那边,你看看,半年之内,能否盘下……” 初雪回到店里和大家一起忙活,暂时将云尚德的事抛之脑后。 几分小聪明不足以让她立足… 她说过,她要成为这天下第一的商人。 第142章 算计(3) 素王盘算落空,程国舅再次去往素王府。 “这事也是巧了,倒是云尚德…让本王有些失望,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舅舅你说说,他是故意放任的,还是…那小丫头本是滔天?” 也是,别说素王想不通,一般人都想不通。 云尚德一个兵部尚书,竟拿捏不住一个小丫头,即便不是亲生,一个养女的名头就够了。 那小丫头终归是在云府长大的。 素王府的暖阁里,素王一身素衣站在书桌前写字,程国舅一旁坐着摆弄棋盘。 程国舅听得素王的话放下棋子凝眉轻道:“难道是云尚德和那丫头演戏?要不怎么这么巧,程蓝才登门提亲,就爆出那丫头不是亲生的,看来,这云尚德王爷用不得,现如今,不是那等信得过且知根知底的,还是小心为妙。” 素王挽袖落下最后一笔,纸上映入眼帘的正是云尚德三个字。 “要说云尚德在朝中有什么根基,本王倒是不信的,说是谁的人,暂时也看不出来,但有一点本王是不会看错的,这人功利心重,野心也大,不会满足于一个兵部尚书,要更进一步,就得在朝中有人帮着运筹,他总要有所选择,目前来看,他与太子还有信王他们都未曾有过交集,倒是与老五说过几句话,对了,那个丫头不就与老五颇有交集?” “哈哈哈,王爷也说了云尚德是个有野心的,总不会傻的将他的野心压在五皇子身上吧?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若是他连这点嗅觉都没有,别说更进一步,怕是连现在这个兵部尚书也坐不久。” 程国舅拢着手起身笑了笑,他觉得,这个云尚德既没根基又吃不准,王爷倒不如略施手段,把这兵部尚书的位置给腾出来换成自己人坐。 “兵部…兵部至关重要,坐镇兵部的人,必须是本王的人,舅舅也别小看这个云尚德,虽说没什么功绩,却是个极擅经营的,舅舅仔细想想,他到兵部才多久,如今兵部大多数人便听他调令了,本王总觉得,这个云尚德,未必是个英雄,但一定是个枭雄,只是现在还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这样的人,就要在他未曾名动的时候收归麾下才是。 他是盯上兵部了,但也是瞧中了云尚德。 素王这么一说,程国舅也认真思索起来。 “王爷还是想用他?”那就再试试。 “恩,眼看开春了,按照惯例,他如今也有资格参加春祭,那会儿,本王也解禁了,到时候春祭上见过再说,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了,也吊吊他,正好趁机观察观察,对了,那个小丫头,继续让人盯着,就她与梅时九的往来就不正常。” “这倒是,说到那小丫头,好似她今日铺子开业,梅时九还专程去道贺了,梅家这个九公子眼光到底与众不同。”公主瞧不上,倒是与个抛头露面的小孤女不清不楚的。 素王一听来了兴致,“铺子开业?做什么买卖?除了梅时九,还有那些人去了?” “好像是…跑腿的营生,铺子名字倒是取得响亮,叫什么通达天下,除了梅时九……” 程国舅将所知一一详说,不过是个小丫头,他觉得王爷是不是关注的过多了,若是觉得可疑,不用云尚德或是直接将这丫头除了就是。 “本王怎么越发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啊,梅太傅那个金孙子,你仔细父皇为何不让他入朝,本王小时无意间听了一句话,梅家九郎,是将相之才,梅家门生众多,梅老太傅更是三朝元老,若是承前启后,这梅家可就真的难以撼动了,别说是父皇,便是本王都觉得,朝中有这样一方势力,如何安寝?” 所以,当初他冒险千方百计算计来梅家这桩亲事,却又没把握掌控梅家,不得已,只能兵行险招,可世事难料,功亏一篑,还彻底得罪了梅家,可以说,这一次,他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了个败仗。 由此可见,梅家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不过也不是全没好处,经此一时,父皇也见识了梅家的强势,总会忌惮几分,现在不动,将来若是有机会,父皇未必不会下手。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机会送到父皇面前。 要动梅家,那就得从长计议,慎之又慎。 “将相之才…难怪至今没入朝,原来如此,若是圣上知晓这句话,那梅时九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父皇不是不想用,是不敢用啊,如今朝中局势,父皇已经有些掌控不了了,否则,本王何至于现在还只是个素王。” 程国舅眉头深锁,“王爷慎言,圣上这次将这件事压下,已然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了,开春回朝,王爷千万得忍着些。” 素王冷哼一声,“父皇只要有心思立我为储,他们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我。” “那王爷更应该理解圣上的难处,王爷千万要和圣上一条心,否则就是把圣上往别人那推。”不能急啊! 这个道理,素王自然是懂的,擦了擦手叹了口气。 “舅舅放心,本王心中有数,你也不易在这久留,本王这王府,一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是该走了,王爷且耐心等等,快了。” “恩,那个小丫头那,本王始终觉得不对劲,程四也说,那丫头他瞧着邪乎,有劳国舅费心让人盯着,说不定…能利用这小丫头做些文章。” 若是梅时九真瞧上了,还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是,王爷安心便是,外头的事一切有我。” “这次让程家蒙受损失,日后本王会找机会弥补。” “王爷这就见外了,倒是便宜五皇子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程国舅便走了,至于五皇子,他们还真就未曾放在心上。 也是,在皇家,一个没有母族支撑,没有势力,没有圣宠的皇子,皇位就是妄想,不对,连妄想都是多余。 能挣得几分功绩得一块封地,便是这辈子最好的结果。 可谁能一笔定乾坤呢,将来如何,便也只能到将来才知道。 积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通达天下开张一个月里,都城又添了不少新鲜事。 不过最新鲜的,还得是通达天下,一月而已,通达天下带来的便利就让不少人再次光顾了。 生意见好,麻烦也随之而来。 第143章 出手了(1) 通达天下接了一个单子,送一批货到远城,这是送得最远的一单生意。 结果出问题了。 收货的时候都是验过的,送过去的时候就不对了,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马帮的帮主雷肖成亲自来到通达天下解释,通达天下开业以来,几乎所有的单子都是马帮在跑,还是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生意场上最重要的是信誉,尤其是这样的买卖。 “我的兄弟们我信得过,跟着我干了这些年,都是知根知底的,绝不会是他们干的。” 雷肖成对着佟掌柜和雇主宝玉楼的柳当家斩钉截铁的说着。 柳当家冷哼一声:“都城到远城,拢共就两天路程,路上都是官道,也没遇上劫匪,这好好的两箱玉石从我这抬走的,怎么到了地方就成了普通的石头?不是我说什么,马帮本来就属下九流,佟掌柜的,我是看在你和萧爷的面子上才照顾生意,没想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帮是下九流的行当,可我们也是光明磊落,你这是怀疑我们?”雷肖成一听这话不干了,拍案而起,他身旁的的几个兄弟也是怒目而视,一个个气愤不已。 佟掌柜赶紧出来面劝说,“二位消消气、消消气,柳当家的,您是照顾咱们通达天下的生意,佟某感激不尽,但是事情尚未弄清楚,咱先别下定论。” 柳天喜也是一脸怒容,见佟掌柜帮着跑马帮说话也不乐意了,“那佟掌柜倒是说说,我那两箱子玉石哪去了?这事要怎么解决,咱们事先可是签了契的,这货出了事,三倍赔偿,我那可是两箱尚未开凿的玉石!” “既是签了契子,那柳当家的就更不用着急,左右不过,咱们通达天下按契赔偿就是。” 初雪一身宝蓝,已经开春,天气回暖,可她依然过的严严实实的。 明眸皓齿,干净清丽。 桃儿和常寿一左一右随着她走了进来。 “东家!” 佟掌柜赶紧上前迎着,此时门口已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初雪微微颔首表示事情都知道了。 “早就听说这通达天下的东家是个小女娃,若非看在萧爷的面子上,柳某也不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们托运,到底是出岔子了,不知这位东家如何称呼,你说按契赔偿,你可知道这两箱子玉石值多少银子?”柳天喜眸子一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左右看了看,“你这铺子卖了都抵不上。” “你…” 桃儿一听气急了,这人说话好生不客气。 初雪给了个眼神让她安静,随即笑着走上前,“小女子名唤初雪,承蒙关照,出了这样的事,的确抱歉,事出有因,事情发生了,总要查清楚原因不是?若真是咱们通达天下的问题,这铺子抵不上,便是卖了宅子家当也给柳当家的赔上,柳当家的,稍安勿躁,契子上也写的明白,若是出了问题,待查明原因,是我方之顾,定三倍赔偿。” 小小年纪,倒是沉得住气,难怪萧爷抬举。 不过,女儿家在家绣绣花什么的就行了,跑出来抛头露面学男人做生意,不像话。 “我看也不必查了,这不明摆着的吗?若是柳某知道你们这请的是马帮代为运送,柳某绝不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们,这批玉石,可是我宝玉楼花了大价钱收的,就等着今年春用的…这下好了……” 柳天喜一边说一边手心拍手背,一副痛惜不已又焦急上火的样子。 初雪看着依然一脸平静,与马帮合作这么久没出过问题,一个月了,都城的人也知道,她的通达天下就是请的马帮代为跑腿,而且以后还是会马帮的兄弟干活。 “佟掌柜,去把柳当家当日签的契书哪来。” 这批玉石因是贵重物品,佟掌柜的特意跟她说了,她也让佟掌柜问过马帮能不能送,当时也估了价白字黑字写了的,她小本经营,自是处处小心,偏偏有人不肯让她好过。 佟掌柜二话不说去取了契书。 “柳当家的,你这契书上,当初给报的价,两箱玉石总价值万两白银,可有问题?” “怎么,小姑娘是想照着这个价赔偿?那可不成,做玉石行的都知道,这玉石在没开切打磨之前,那都只是一个估价,搞不好这玉石里就有价值连城的,别说万两,就是翻三倍也不成。” 柳天喜这话,多少有些找事的味道了。 “柳当家,你说玉石无价,这点初雪不否认,但是这万两的报价可是柳当家的亲自报的吧?咱这可是写得明白…况且,要论赔偿为时尚早,咱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雷帮主,两箱玉石可运回来了?” 初雪从容坐下,初雪来了之后,佟掌柜便不再做声,一旁默默听候。 店里的伙计也规规矩矩的站在那,任由外头的人围观。 不过心里多少都有些紧张,这事弄得,搞不好这铺子就开不下去了,这些天下来,大家都有点舍不得,东家人好,他们的月钱也多,掌柜的不是那等吆五喝六的,总之,离开这,这样的活难找。 “雪当家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拖回来了,真是见鬼了,这东西封条都没动,可打开的时候,里面就变成了两箱石头。” 雷帮主招呼兄弟将两箱玉石抬了进来,说着也是一脸苦恼之色。 就因为东西贵重,所以验货的时候他也去了,他也想不通为何会变成这样。 初雪看了一眼箱子,景四立刻上前拿起一块石头送到初雪面前让她验看。 其实不用看,瞄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两箱破石头。 “瞧着了吧?好端端的两箱玉石变成了石头,小姑娘,柳某丑话可说在前头,今儿这事不给个说法,咱们就去见官,我这两箱玉石,都是急用的,好几家夫人小姐在我这定的首饰,人家都是要参加春祭佩戴的,玉石出了岔子,我这交不上货,那就不是几万两银子的事了,小姑娘,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 一口一个小姑娘,多少有些不尊重了。 虽说这柳掌柜比她年纪大,可此刻在商言商,他们之间平起平坐,以长辈姿态对她说教,颇为不妥。 初雪明眸一笑,“柳当家说得对,今儿这事没个说法,那就只能官衙见,常伯,进来吧。” 第144章 谁的手笔(2) 春风徐徐,寒意渐消。 初雪一声喊,常伯带着两名男子走了进来。 看到那两名男子的时候,雷肖成和柳天喜脸色同时都变了。 一个疑惑,一个惊诧。 “柳当家的不知可认得这二人?” 初雪端着茶撇了撇茶沫淡淡扫了一眼,嘴角笑容耐人寻味。 “小姑娘这是何意?柳某怎么认得他们?” 刘天喜虽没见过他们,却知道他们是谁,毕竟做了什么心里有数。 初雪也不着急,抿了口茶放下茶杯,不急不缓扭头看向雷肖成,“雷帮主可认识?” 雷肖成连连点头,“这是我跑马帮的兄弟,雪当家这是什么意思?”也是瞧出几分问题了,脸色有些难看。 “雷帮主,柳当家的交货当年天色已晚,货是不是在马帮存了一晚第二天启程走的?” “是…”随即,雷肖成眼睛一瞪站了起来,走到那两男子面前,怒目而视指着他们大声道:“你们两…那天晚上,是你们两守夜对不对?肖火!”雷肖成说完回头吼道:“去把肖火给我找来。” “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说,是不是你们干的?” 两名男子一个叫二牛,一个叫栋梁,在跑马帮干了好几年了,见着雷肖成发怒,立刻就跪下了。 “帮主,我们没有…我们…” “雷帮主,消消火坐下说,柳当家的或许真不认识他们,但是,柳当家的应该知道那两箱玉石是怎么回事,明人不说暗话,我初雪初来乍到,铺子才开了一个月,思来想去,与柳当家的也没什么恩怨,生意上更是没冲突,不知柳当家这般为难是何道理?” 初雪也懒得和对方绕弯子,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若非佟掌柜谨慎先问过了她,若非她小心留了个心眼,这哑巴亏就吃定了,赔这么大一笔银子不算,还得关门大吉,事情传出去,谁还敢找通达天下送东西? 要说她得罪的人,这都城里还真有那么几个,且位高权重,就是不知是哪一个。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东西可是经三家当面验货交给你们通达天下的,还有作保的,怎么,如今随便拖两个人出来,想要反咬一口栽赃我这个苦主?难不成货被你们吃了?” 柳天喜横眉竖目的,看着到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柳当家的,是不是栽赃陷害你心里没数吗?” 初雪突然拔高嗓门,笑容一收身板一正,虽然年虽小,可此刻让人瞧着竟有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常伯,把事情跟大家伙说说,开门做生意,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 常伯十分配合。 柳天喜心里一慌,强装镇定。 心里暗急,怎么回事?这事做得天衣无缝,怎会被发现?不行,只要死咬着玉石不见了,看这小丫头能耍什么花招。 马帮这两个小子也不知详情,看他们能说出个什么四五六来。 “诸位,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宝玉楼的当家请我们通达天下运送一批玉石到远城,验货的时候,宝玉楼和通达天下,还有马帮的人都在场,货呢,当天晚上就存放在马帮…马帮当天晚上由马帮副帮主亲自守着,副帮主好酒,这二人当晚明知雷副帮主重任在身,还帮着打了酒……这两箱玉石就被人偷偷掉了包,因东西贵重,两箱玉石收下时我们就在封条上做了暗记,启程时,我们佟掌柜特意去看了,发现封条上暗记不见了……” 通达天下门口,楚萧景闻讯赶来,听到这已经松了口气。 看来今天找人算账的并非柳天喜,而是她… 她早就知道了! “爷,不进去吗?” 洪江小声问了句,爷刚听得消息,丢下手里的事急匆匆赶来,这会儿到这了又不进去是为何? “不必了,她既然走上这条道,以后这样的事或许还会有,她…能处理,走吧。”他帮一次两次不打紧,帮多了,对她反而没好处,这路得自己走,经历这事,生意场上,那些轻慢她的人多少会正视几分,一点点来吧,他相信,初雪这丫头,将来会让很多人刮目相看。 闻讯而来的,不光是楚萧景,还有江红和梅时九。 梅时九不识得江红,江红却是认识九公子的。 看到梅时九出现,江红也没动了,还好他没露面,人家这不自己解决的挺好? “公子,你说这事是谁干的?” 阿庆一脸费解,通达天下才开多久?能得罪什么人? “查一下宝玉楼。”梅时九放下车帘冷声吩咐。 “是!公子,你说…雪当家的怎么怀疑上的?” 阿庆这下是真有些佩服初雪了。 “她太聪明,而对方…太蠢。” 呃…… 阿庆忍不住低头看着脚尖,他也没想明白,照公子这意思,他也是个蠢的? 呜呜呜… “公子,走吗?”不用英雄救美了,是不是可以撤了? “今日好像五皇子要回朝吧?” “是!” “那就等等,当日一起去送的,今日一起去接风洗尘,正好。” 呃,好吧,那就等着。 阿庆心里颇想不通,公子明知五皇子与初雪小姐关系匪浅,怎还眼巴巴把人往五皇子跟前送呢?不懂! 梅时九不走,江红也舍不得走。 想着机会难得,正好瞧瞧这九公子和人家小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他这双眼睛可是毒得很。 要说这小姑娘,那真是让人另眼相待啊,这些天观察下来,还真不是个一般的小姑娘,这通达天下,看似小生意不入流,就是帮人跑跑腿送送东西,可是一个月下来,他瞧着,这生意可不像表面看得那般简单。 江红摸着下巴,想着等主子回来,好好跟主子聊聊。 常伯当众将整件事的经过说明,雷肖成气得破口大骂,“说,你们两到底受谁指示,那两箱玉石现在何处?” “不管是马帮出了问题还是其他,总之,我宝玉楼的玉石在你们手里丢了,柳某是和通达天下签的契子,通达天下就得负责,想要栽赃推卸此事,没门!” 听完常伯的话,柳天喜暗暗松了口气,没证据,怀疑又如何? “那是自然,柳当家的别着急。” 初雪别有深意的望着柳天喜笑了笑,“这件事,事关我通达天下的的声誉,涉及数万两银子,是要请官老爷主持下公道,佟掌柜,你便带着雷帮主和柳当家一同去衙门断断清楚,我相信,官老爷会帮咱们找回那两箱不翼而飞的玉石,雷帮主、柳当家的,你们可有意见?” 这么不高明的手段…究竟是谁的手笔? 第145章 被消遣了(3) “小姐,你为何不去?” 桃儿还想跟着去看看热闹,那个柳当家的贼喊捉贼,真好意思。 “不需要,走吧。” 人家把他当小丫头未曾放在眼里,她也未必将对方放在眼里,这等小把戏,她就不奉陪了。 “小姐就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害咱们?一万两,三倍可就是三万两,这是让咱们倾家荡产都还不上!” 桃儿看着离开的人群秀眉轻抬。 “背后…之人,一时浮不出水面,走吧。”就算真弄清楚了,也未必动的了,何须自找不痛快? 不管是素王还是云大人,她暂时动不了他们。 她故意捅到衙门,就是给柳天喜背后之人看的,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谁让她现在人微言轻,升斗小民一个,先把她的通达天下好好护住,这生意她必须做下去。 且得做大做强,将来才不会这般任人欺负。 “景四,佟掌柜不在,你看好铺子,等他们回来,你去跟雷帮主说一声,明日我会去马帮一趟。” 景四连忙应下,目送初雪出门,景四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收马帮的事看来越快越好,马帮不在自己手里,这样的事,以后可能还会发生。 而且,她收马帮,不光是为了生意方便,还有更大的用途。 “雪当家的,我家公子有请!”刚一出门,阿庆就出现在初雪面前。 “阿庆?!” 没想到在这见到阿庆,初雪停住步子看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走吧!” 梅时九在这等多久了? 桃儿低头跟上,这九公子到底什么意思?要说稀罕她家小姐吧,却又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 要说没意思吧,也不对。 江红看着初雪上了马车,不由叹气摇头,这都上一辆马车了,这小姑娘当真是没有一点男女之防,也不怕旁人说道? 哎,今日主子回来,要不要跟主子嘀咕嘀咕? 要不是身份不便,他这会也该去接主子了。 主子这次回来,便和从前不同了… “九公子久候了!” 初雪十分干脆上了马车,马车驱动,也不问去哪里,反正九公子总不会把她卖了。 “也不是太久,刚好看了一出热闹,你一开始就发现不对劲了?” 马车内昏暗,梅时九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暖手,这天都回暖了,她怎还穿得这么厚实,这般怕冷,冬日对她来说着实难熬,还好眼看春暖花开了。 模糊中,初雪看着递过来的暖手伸手去接,“你也怕冷?这会用暖手的人不多了。” 不经意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触感温热。 怎这般凉…梅时九突然想起自家姑奶奶说的方子,回头的记着些。 短暂的触碰,一个未曾放在心上,一个却记在心里。 梅时九没说,这暖手是他让阿庆临时去找来的,刚才一直放在怀里捂着,生怕凉了。 “若是九公子,会不会请才开一月的通达天下去运送这么贵重的玉石?” “不会。” “这就是了,这件事,本就透着蹊跷,知晓蹊跷,这生意是可以不接,可这次不接,下次呢?想要生意做大,这样的买卖肯定要接,另外,也是想借这生意让更多人知道通达天下,事情的好坏,往往都有两面不是吗?” “哈哈哈,别人算计你,反倒被你利用,只是…对方这计谋有些拙劣,你可有细想想?” 她的确是比很多人都聪慧,可是,阅历尚且不够,慢慢来,他相信,商场上摸爬滚打两年,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她便会处理的更好。 初雪捧着暖手,手终于有了些温度,手暖和了,人也舒服了。 “想过,但是一时想不明白,所以干脆不去纠结。” “这事的关键在哪里?” “玉石!” 两人说话,比以前随意了很多,只是初雪尚未察觉。 “你知道玉石的下落,所以你让掌柜的带着他们去了衙门,到时候再拿出证据,让衙门找到那两箱被宝玉楼藏起来的玉石,宝玉楼那个当家就是贼喊捉贼,这件事差不多也就到此结束,你通达天下不受任何影响,反而造势一波,而马帮,差点害得通达天下名誉扫地,自是愧对,以后合作,你就占据上风。” 若是不去计较幕后之人,她已是赢面。 梅时九说完,马车内突然一阵沉默。 梅时九正疑惑,初雪突然挑起车窗帘子,借光光明正大的打量着梅时九。 “…看什么?” 梅时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掩去耳根那抹红晕。 这丫头… 这般看着他,可知不妥?哎! “仔细看看,生得这般聪明的人,是不是和旁人长得不同。” 初雪露齿一笑,几分嬉闹,几分认真。 眼前这个人,太聪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明的?他不过是在门口看了一出热闹,便把一切都想到了。 “…看着,可有不同?” 梅时九眼里几分无奈,这丫头真是… 初雪笑着松手,车内再次恢复昏暗,“自是不同,九公子比一般人都生得好看,生得好看还这般聪明,九公子可有觉得老天爷厚待于你?九公子说得差不离,不过马帮这一点,还差点意思,我要的不是占据上风,而是…吃掉马帮。” 当然,她也不会让马帮吃亏就是。 对梅时九,初雪不忌讳告知。 “…你啊,心可是大,那你可想过,别人用这么拙劣的计谋算计你,图什么?” 这计谋,其实是一明一暗两步棋。 初雪耸了耸肩,“我没九公子聪明,我就想着,人家要么是想试着坑我,坑到了,算我倒霉,没坑到,便说明我有些本事,以后会有更厉害的招式对付我,九公子,算计我的人,无非那几个,你说这几个,哪一个是我现在动得了的?那宝玉楼的买卖也不算小,人家出手就拿玉石楼来坑我,手笔这么大的人主,我这小女子也只能暂且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就…不咬回去了,毕竟咱们和人家不是同类。” 干不过,且逞逞口舌之快,骂人家一句狗东西。 “恩…有点道理。” 梅时九含笑摇头,这丫头,怎生得这般可爱。 还说他聪明,她亦是玲珑心肝,只是她不懂那些人的肮脏。 “那箱玉石,十有八九有问题,人家坑你不过是顺带的,等着吧,一会衙门里定有好戏。” …… 初雪心情不美丽了。 “…那是我自抬身价了…我说怎么这么瞧得起我,坑我用得着这么大手笔,砸一个宝玉楼…” 原来人家只是拿她消遣。 #@~!!!心里万马奔腾。 “不过,这件事的结果对你而言是不错的,你没被坑,还顺便获利。” “恩,本来心情也还不错,现在…对了,九公子这是要带我去哪?” “哎,上车这么久才问不觉得迟了点?” 这般聪明的一个人,却有这般纯粹的一面…… 第146章 五皇子回来了(1) 城门外,离开了一个多月的丰子越回来了。 时间比预想的提前了不少。 这一切多亏了梅时九和楚家商行,否则,这会儿还在金州。 “主子,这次金州水患治理的当,您这么快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简单呢。” 罗桑想起圣上得知金州水患处置妥当,只是下旨让主子回朝,一句赞誉都没有,心里有些不痛快。 好似主子做的事,他都看不到一眼,明明奏章里都写的仔细。 “简单也好,复杂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了,金州百姓少受些苦,春风送暖,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要说,还是这都城繁华热闹,走吧。”丰子越说完一笑打马上前。 走时还大雪纷飞,这会儿已是春风徐徐了,虽然还是有点冷。 这次着急回来是为了一件事,否则,真能缓缓。 “恭迎五皇子回来,我家公子恭候多时。”其实也就早到了一步,阿庆策马前来,昧着良心说道。 丰子越停马顺着阿庆目光望去,不远处的留客亭,两道人影并肩而立正望着这边。 “九公子?!” 还有她…那个身影,是她吧? 丰子越不由看了罗桑一眼,主仆二人心里其实都挺诧异的,他们回来,虽是奉旨,可他们的行程并没上报,他们这一路路线都不固定,除了江红,没人知晓他们今天会到都城才是。 丰子越还想着先回来办点事,过两天再露面。 梅家啊… 怪不得素王要挖空心思,父皇也谨慎待之。 尤其是梅家这个九公子,这趟金州之行更是让丰子越感触太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人在都城,金州的一切却了如指掌,梅时九给他的锦囊在关键时候解决了他的大难题,还有他提供的药,再有就是楚家商行提供的银子和粮食等物资。 送他的是他们两个,帮他的是他们两个,如今接他的也是他们两个。 丰子越不由一笑,“让九公子久候了,驾!”说完策马而去。 “是五皇子,原来是来迎五皇子啊,你怎么知道他今日回来?不对啊,算日子,应该还要阵子才是,这么说,金州情况不严重?也不对啊…我听萧爷说的,金州水患灾情应该挺严重的。” 初雪笑着朝丰子越挥手,略显兴奋。 见她这般,身旁某人不太高兴了。 见着五皇子,她就这般开怀,从未见她见到自己这般高兴过。 “你…见到五皇子很高兴?” 不由自主就问出了口。 “恩!” 她等着五皇子回来答疑解惑,毕竟那件事压在心头也怪难受的。 还恩! 梅时九深吸一口气,“不冷了?”刚才还抱着暖手不放,这会伸手挥得倒是起劲。 “啊?冷啊!” 不明所以。 “九公子,久候!初雪也来了啊。” 一声初雪,让梅时九强压住的酸味涌了出来。 直呼其名了都,哎,今日带她来是不是错了? “恭迎五皇子。” 梅时九拱手迎着翻身下马的丰子越,酸归酸,但是他眼神还不错,虽说这丫头对人家见之欢喜,却好似也无关风月。 “让你们久候了!回来头先见着你们,着实高兴,丰子越在此谢过二位。” 初雪莫名,“五皇子,谢我做什么?” “楚家商行帮了大忙,不该谢谢你?”再次见到初雪,丰子越又是另一番心境了,眼前这位,可是玉妃的女儿,虽有些事尚未完全查清楚,可他确定,她就是玉妃的女儿,是大元的公主,是他的皇妹。 这般看着,眼神越发亲切了。 初雪听之一笑,她不过是说了句话,要谢也要谢萧爷才是。 “看来,五皇子此行一切顺利,金州百姓之福。” 提及金州百姓,丰子越脸上笑容淡去几分,若非亲眼所见,便无法深切体会百姓之疾苦。 “九公子,多谢,若非九公子锦囊妙计,丰子越这会儿还回不来,这一声谢,既是替自己,也是替金州百姓。” 丰子越说着后退一步,十分郑重的给梅时九行了个礼。 “五皇子言重了,时九不敢当,时九所做亦有所图,五皇子这一谢,受之有愧。” 梅时九伸手拖住对方,侧身让开这一礼,不论如何,对方是皇子,而这一礼,他也确实受之有愧。 “九公子所图,便是朝廷之福。” 梅时九入朝,于朝廷而言,大益。 以他之才若是效忠朝廷为国家社稷出力,必能造福百姓。 “言重!” 听着这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初雪忍不住出声,“二位,怪冷的,这留客亭四处漏风,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见着初雪鼻头都冻红了,梅时九点了点了,丰子越也赶紧附和。 “不如就去我家吧?” 这天气,烤着火聊天才舒服。 另外,她也想知道衙门那边的情况,刚才路上被梅时九这么一说,她不禁好奇,玉石这事究竟还有什么文章。 “五皇子不着急入宫吧?” “不急!” 对于去初雪那,两人自是都没意见的。 见初雪上得梅时九的马车,丰子越将马丢给罗桑,厚着脸皮上前,“九公子,本皇子瞧着你这马车也是宽敞,应是不介意挤挤吧,这路上,正好和二位说说话。” 介意! 梅时九用眼神给出答案,可有人选择视而不见。 直接上了马车。 原本坐两个人还觉得挺宽敞的马车,这会加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主要是马车的主人觉得拥挤。 “初雪,听说你开了家铺子,恭喜恭喜!生意兴隆。” “多谢五皇子,生意还不错,五皇子以后多多关照啊。”抱歉,这话都成口头禅了。 见着谁都忍不住来一句,别说,如今初雪瞧着,还真有几分生意人的样子了。 “那是一定的,不过你一个女儿家做生意,是不是不方便?可有人欺负你?”丰子越这般问的时候,那眼里的关切也是真真的。 “五皇子这可问着了,今儿就差点连人都赔进去了。” 梅时九强行插话。 这二人是忘了马车里还有个人? “啊?怎么回事?”丰子越颇为紧张的问了句。 谁不长眼的欺负她?江红干什么吃的?还有梅时九,就这样还敢对她有想法? 如今,立场不同,丰子越这态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让人消遣了一番……” 索性路上无事,想说的事又不适合当着梅时九的面说,初雪便将玉石楼的事说了说。 第147章 被迫见证(2) “五皇子!” 云银玲看到五皇子愣了一下赶紧行礼,不是去金州赈灾了吗? “云先生多礼了。” 丰子越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云银玲还十分客气,他已大概知道这些年初雪在云家过的什么日子,若不是这位姑姑,初雪现在还在云家受苦,他也未必有机会到她。 “见过云先生。”梅时九也跟着行礼。 “五皇子,九公子,快请进!” 云银玲招呼大家进去,看五皇子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猜测他刚回来,便让常婶她们去弄点吃的。 “这都开春了,怎么还这么冷…” 一进屋,初雪连忙往火盆边走,“五皇子,九公子,你们随意。” 两人也不介意,在火盆边围坐,其实今天并没那么冷,只是初雪怕冷。 “五皇子一路辛苦,喝茶。” 桃儿端了茶进来,初雪接了亲自奉上。 一旁梅时九默不作声等着,好在初雪没有厚此薄彼,接着给他端了一杯。 “五皇子这次一切顺利,金州水患,解数以万计百姓之困苦,疏通三条淤堵的水域,修葺两条堤坝,将水患淤积之地变成万亩良田,使得灾后重建初见成效,预防寒症爆发解朝廷之大患,筹集善款……五皇子功在社稷,利在百姓,理应论功行赏!” 梅时九当着初雪的面一点都不忌讳直接将一本奏折递给丰子越。 “这是…” 丰子越一脸疑惑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内容正是梅时九刚说的内容。 “五皇子回都城的行程尚未告知圣上吧?” “没有……” “过几天就是春祭,按照本朝祖制,春祭之前,朝中会有一次变动,正好素王解禁的日子也到了,一月前,素王被罚,原本由他管辖的刑部和工部,暂时都交由太子打理,如今一月已过,太子暂理职权也该交还了,这刑部和工部,按说应该顺理成章交还给素王,可是…事有万一,此次金州水患,五皇子治理有功,成效显著,管理工部…再合适不过。” 丰子越握着奏章的手轻抖了一下。 梅时九尚未入朝,却能挥袖拨弄朝堂风云了! “工部掌管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关乎百姓生计和千秋大业,责任重大,时九觉得目前朝堂之上,唯五皇子担得起。” 丰子越眸光闪烁,屋里静得可怕。 初雪吐了吐口水,她不懂朝堂大事,可此刻听着也不由心惊肉跳。 一阵沉默之后,丰子越将奏章轻轻放下突的一笑。 “九公子,太子到手一个月最后都不得不交还给素王,本皇子何德何能?” “只看五皇子愿不愿意。” 梅时九端着茶一脸平静而视。 听得这话,丰子越眸光一正,正色几分望着梅时九,口气也严肃了几分,“九公子为何要助我?素王也好,太子也罢,九公子若想辅佐,他们定会洗尘相迎,本皇子孑然一身…九公子…能图什么?” “时九想辅佐的是…大元未来之主。” 梅时九一句话,一旁罗桑吓得左顾右盼,初雪手中茶盏滑落。 她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到? 梅时九这个混账…说这种事,就不能避讳一二? 还好,屋子里就他们几个,桃儿也出去帮忙了,拍了拍胸口起身,她就不奉陪了,他们继续便是。 娘勒~ “茶凉了喝着伤胃,趁热喝。” 梅时九若无其事让初雪继续坐下喝茶。 初雪屁股刚离坐又缓缓坐下了,捧着茶低头专心喝茶,她此刻失聪。 “九公子这话若是传出去,本皇子性命堪忧也就罢了,梅家枝繁叶茂,这么一棵大树倒了岂不可惜?九公子,你是聪明人,这样的话,不该出自九公子之口。” 丰子越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正经。 梅时九也收了笑,“时九只问五皇子一句,在五皇子看来,太子也好,素王也罢,亦或是其他皇子,配位吗?” 回答梅时九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丰子越缓缓端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不知九公子求什么?本皇子怕给不起。” “时九所图…一不要九皇子违背良心,二不害黎民百姓,三不祸江山社稷,五皇子尽管放心。” “九公子总不会图荣华富贵!”九公子或许一言九鼎,可丰子越心里没底。 “为何不呢?时九凡夫俗子一个,和芸芸众生一样,就求个荣华富贵,五皇子,时九若是想入朝无需等到现在。” 意思梅时九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此刻,丰子越心跳加速,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是他依然保持几分冷静。 梅家不结党营私,不参与皇子之争,可如今,梅时九却说要辅佐他,不,他说的是未来大元之主! “春祭还有几日,五皇子可慢慢思量,不急。” “若本皇子无意于此呢?” 丰子越忍不住就想看看梅时九作何反应。 梅时九淡笑捧茶,眼里眸光幽深,“九皇子或许之前的确没有这份心思,但是此次金州之行,五皇子身为皇子,见百姓疾苦,知朝廷腐败隐患重重,五皇子当真不为所动没有想法吗?” 怕是真没有,也不得不想想了。 五皇子这次金州之行,已经触及了某些人的领域,他们是否能让五皇子当个逍遥王呢? 最重要的是,五皇子分明是个心怀抱负之人。 “…九公子何时入朝?” 梅时九说完,丰子越隔了一会问了句。 “五皇子回朝之日。” “敢问九公子,本皇子哪日回朝?”看来…梅时九都安排妥当了。 “后日!” “罗桑,去给宫里送个信,说本皇子后日到都城。” “…是!” 听着他们的话,初雪暗暗吞了吞口水,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二位能否当她不存在? 若是哪日她卷进这些事非当中,她第一个饶不了梅时九。 她今日就多余说了一句让他们到这来坐坐,什么叫自找的,这就是! “以茶代酒,恭喜九公子入朝。” “以茶代酒,恭喜五皇子封王。” 两个男人端起茶,顷刻间,便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人端杯,却是同时看向初雪。 初雪默默拿起杯子无奈的与他们碰了一下。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初雪则是一脸呆滞,与她何干? 她碰什么?她不是应该起身离场吗? “小姐,常伯回来了。” 常伯回来的正当时,他们该说的都说完了。 “…呃,快喊进来。” 初雪心里暗叹,常伯为何不早一刻回来? 第148章 区别对待?(1) 别人煮酒论天下,他们是烹茶论皇权。 “常伯,如何?” 初雪也懒得管了,反正…他们的大事,与她无关,她就是个侍茶的,可忽略不计。 常伯没想到五皇子和九公子都在,赶紧行了礼才回话。 “小姐,那宝玉楼的柳当家果然不是个好的,那两箱玉石如您所料,就在宝玉楼的库房里搁着,真是贼喊抓贼,还不光如此,那玉石本身就有问题…” “什么…问题?” 初雪说话间看了梅时九一眼,九公子这这脑子…她果真就是让人做了筏子消遣了一番,感情这桩事的重点在玉石上? “好像是说…那些玉石出自乾山公矿,来路不正…还好这事和咱们通达天下没关系,那柳当家的也是活该,这下宝玉楼算是摊上大事了,现在柳当家的被扣押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官差正在搜查宝玉楼。” “乾山公矿?”初雪一脸不解。 梅时九一旁解释道:“公矿便是属于朝廷的,公矿的玉石总不会自己长脚跑到宝玉楼去,这是有人假公济私,或是官商勾结变公为私…”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这乾山公矿是何人管辖的?” “太子!” 这次答疑解惑的是丰子越。 太子?!初雪心头一惊,大致猜到幕后是谁的在操控了,素王! 很快,梅时九就给出了答案。 “这应该是素王解禁后送给太子的一份大礼。” 梅时九说话间看向初雪,而她…不过是顺手。 初雪再次低头不做声了。 哎,大人物出手刀刀致命却不见血啊,冲着太子去的,却巧妙的把绕进去了。 就算她躲过一劫保住了通达天下,回头太子吃了亏,能不连带的把她这小人物也记很上? “无妨的。” 梅时九见初雪小眉头皱起,忍不住安抚了一句。 “对,无妨的。”丰子越也见不得她这小模样。 初雪眼睛一弯抿嘴一笑,已然如此,多思无益,打起精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妨的。” 反正…想也没用。 “吃点东西吧!” 常婶正好端着东西过来,初雪连忙招呼一声越过这个话题,云银玲知道他们有话说,放下东西便与常婶她们一道退了出去。?九儿啊,我喜欢你。?? “常伯,你先去铺子里忙吧。” 初雪生怕他们再说什么惊人之语。 “拖五皇子的福,有口福了。”梅时九也是不客气走到桌前坐下。 丰子越亦跟着坐下动起了筷子,一点都不见外,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罗桑看着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初雪并不知道,这两人,在外面入口的东西都十分谨慎,尤其是丰子越。 食不言寝不语,这些规矩梅时九和丰子越自小就是这般过来的,虽然只是几样简单的家常菜和点心,但是?丰子越吃得特别满足?。 梅时九和初雪就是陪吃。 吃完之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梅时九这才和丰子越起身告辞。 丰子越和初雪都默契的没有提及那件事。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初雪连云银玲都不敢告知。 “九公子,就此别过,后日…朝堂见。” 初雪家门口,丰子越翻身上马,跟梅时九打完招呼之后看向初雪微微颔首便走了。 梅时九拱手送得丰子越离开,临走时又跟初雪说了几句。 “素王这边不必担心,你只管安心做你的生意便是。”很快素王就无暇他顾了。 “九公子,初雪问句冒昧的话,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胡闹,就是不守规矩,九公子怎么看?” 知她要开铺子,知晓她行商,他的反应和与别人都不同。 梅时九温和一笑,定睛望着初雪,“时九亦是凡夫俗子,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意思,因为是她,所以他区别看待? 见着初雪眼里的疑惑,梅时九接道:“你自与旁人不同,与旁的女子不同,我知你不是胡闹,至于规矩…也是因人而异罢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且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是人生幸事,不分男女,旁人时九不敢说,但是…” “但是什么?”初雪静静望着梅初雪。 “但是…你尽可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时辰不早了,回屋吧。” 时九含笑转身上了马车,那日通达天下开业,他远远看着站在一群男子中间的她,整个人像是个发光体,那边熠熠生辉与众不同,张扬、肆意、自信,那时他便想着,她就该是这样的。 怔怔看着马车离开,初雪突的一笑,九公子果然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小姐,外头有风,咱们进屋吧。” 桃儿见着客人都走了初雪还不动,便出声唤了一句。 “桃儿,让常寿套车,你去跟姑姑说一声,让她跟大家说说,五皇子到家里来的事不要往外泄露半句。” “是!”桃儿也没多问,转身就进去了。 初雪就在屋门口等着,常寿很快就备好了马车。 桃儿交代完急匆匆出来,“小姐是要去铺子里吗?” 毕竟刚才发生这么大的事,桃儿理所当然的想着。 “去上次那间成衣铺子。” 虽然刚才五皇子没说什么,可是她大概从对方眼里看出他的意思了。 “公子,初雪小姐这是要上哪去?” 胡同转角,阿庆静静看着初雪的马车离开,忍不住暗诧,公子怎知初雪小姐要出门? 梅时九看着离开的马车若有所思放下车帘,“走吧。” 若是猜测没错,她应该是去见五皇子了。 至于她与五皇子之间有什么秘密,他也不着急去试探,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只要确认五皇子对她无害便好。 阿庆一脸莫名,不知公子留下看着一眼是为了什么,确定初雪小姐是不是真的出门? 应该是去铺子里了吧。 初雪的确是去了铺子里,不过不是她的铺子,而是上次她去的成衣铺子。 樊掌柜再次见到初雪光临,好似知道她要来一般,直接将人迎进后屋。 “小姐,我家主子正在屋子里等着,请进。” 看来,初雪猜对了,丰子越果然在这等着她。 初雪迈门而入,看着比自己先到一步的丰子越行了个礼。 “快进来吧,刚让他们生得火,屋子里还有些冷,一会儿就好了。” “五皇子也瞧出我怕冷了,无妨的,总归开春了。”再冷也就那样了。 “坐吧。” 两人之间的随意自然,让他们彼此都很舒服,尽管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他们要聊的话题会比较沉重。 第149章 身世(2) “五皇子,罗侍卫都跟您说了吧?” 初雪端着茶坐在火盆边,盯着炭火轻声道了句。 “说了,你不是云家的女儿,而是…玉妃的女儿,是大元的公主,是我的皇妹。” 丰子越直截了当的说着。 尽管隐约猜测到了,但是被丰子越这般直接说出口,初雪还是愣住了,抬头直勾勾看着对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你别慌,虽然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就是玉妃的女儿,但是十有八九不会错,罗桑已经查出,当初那个仙儿离宫就是一场刻意的安排……” 丰子越怕初雪不相信似的,赶紧解释了一番,将罗桑查到的一些事都说了。 “初雪,你就是玉妃的女儿错不了,抛开这些不说,你这张脸,还有这双眼睛,像极了…玉妃,有时候,连神态都一样。” “……” 对上丰子越的目光,初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屋里安静了片刻,初雪才缓缓开口:“为什么?我听闻,...玉妃入宫便受宠,又是世家锦家嫡女,有圣上的圣宠,有强大的母族,五皇子也说过,玉妃亦是个极聪明的…如此,即便有人要加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她也早就知道,难道没法子设法护住自己和孩子,而是要这般千方百计将孩子冒险送出宫……” 别说初雪不明白,换成任何人,或许都不能理解。 似乎料到初雪会这般想,丰子越叹了口气。 “你知道靖和锦家吗?或许你已经知晓了一些,但是知道的定是不详细…” “我听姑姑说了一些,确实不详,这些与靖和锦家有关?”初雪越发迷糊了。 丰子越满眼柔光看着初雪,知晓玉妃的孩子在世,还是她…她可知道,他有多高兴。 玉妃有孕的时候,他便时常跟玉妃说,若生的是个皇妹,他一定会保护她,疼爱她…那会儿玉妃总是像母亲一般摸着他的头,笑着说好,想到这,丰子越的目光越发温柔。 面对丰子越这般目光,初雪略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在宫中长大,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初雪的反应,让敏感的丰子越立刻察觉自己吓着人家了,连忙收敛了一些。 “你或许现在想不通,我与你说你便明白玉妃的不得已了,这事,还得从你母妃入宫的事说起…,身为锦家长女,本是不应该入宫的,锦家可谓是真正的显赫门第,和一般的簪缨世家还不同,即便家中无人在朝为官,也影响不到锦家,这么说吧,不管朝代如何更替,只要锦家想,便可随时入朝,这边是锦家历代积累下来的底蕴…玉妃聪明能干,又是当时的锦家嫡长女,按说,只要她招婿,是可以执掌锦家的…” 初雪安静听着,丰子越缓缓说着。 “…女子掌家,你听着或许觉得荒唐,很多人都会觉得荒唐,在别的世家,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或许就是锦家不同寻常之处吧,锦家家主,从来都是能者居之,只要是嫡出,不分男女都有机会,所以,锦家女子自小也和族中男子一样文韬武略…” 这样的世家,初雪闻所未闻,女子亦能成为家主?这点姑姑倒也没说,或许也不知情吧。 “玉妃入宫那年,正是锦家甄选新一代家族继承人的时候,正好那时候父皇…到访靖和…” 这边是羽妃入宫的开始了,对玉妃来说,入宫并非荣华,而是深渊。 “玉妃生得漂亮又身份尊贵,她放出消息招婿,整个东南都惊动了,锦家也知晓她有意家主之位,当时锦家上下,也几乎默认她就是家族继承人,因为她足够出众…可偏偏父皇看中了她,锦家再如何荣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初雪…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说到这,丰子越面色凝重望着初雪。 初雪似懂非懂,意思圣上看中了,所以她不得不嫁入皇宫,这般说来,这世上再荣华的世家,也抵不过皇权? “…所以,她是被迫入宫?” 初雪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了怒气。 既然圣上逼迫她入了宫,既是看中了,多少有些喜爱,却又为何这般不爱惜?巫蛊之术,以玉妃当时的荣宠,她需要用这些手段吗? 丰子越看出初雪心中所想,不由轻轻一叹,“算是,也不全是,她毕竟是锦家长女,又是锦家下任家主的内定继承人,便是父皇喜欢,锦家无意,父皇也无法强求的,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父皇的意愿,还有锦家有人配合促成,玉妃这才入了宫。” “锦家明明有能力护着,最终还是怕得罪圣上,所以…选择弃了她?” 如此,她便明白几分了,娘家为惹麻烦,最后选择弃了她,她在危难之时,又怎敢去依靠这样的娘家?再说圣上,便是真心喜爱,又怎会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纳她入宫? 所以,玉妃一直十分清醒,知道娘家也好,圣上也罢,都未必靠得住,只能靠自己谋划。 生而尊贵,受尽荣宠,又如何?不过是世人眼里的浮华罢了,冷暖自知。 这般一比较,初雪觉得,那什么荣华世家锦家,比不过梅家,梅家为了维护梅芳菲,不惜彻底得罪素王,也不惧圣上偏宠素王,当众为梅芳菲讨要公道。 “初雪,越是大家世族,越是错综复杂,谁也说不好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这其中的细微末节,十几年过去了,一时半刻也难以查清楚,你放心,迟早会查清楚的,另外,玉妃当年将孩子安排出宫应该另有隐情,不光是察觉到危险,我依稀记得,当时听闻玉妃有孕,整个皇宫都十分震惊,宫里气氛一度紧张…玉妃是在将仙儿安排出宫之后才将有孕的消息公布出来的。” 初雪听着,伸手靠近火盆依然觉得浑身发冷。 她不想去在意这些,可是…很难做到。 “初雪,在世人眼里,当初玉妃腹中的孩子是随着她一起走了的,所以…你便是公主,事情没弄清楚之前,都不便让人知道,你…可明白?”因为危险。 初雪看着一脸认真小心的丰子越微微一笑,笑中带了几分冷意,“你放心,我明白,其实,我更盼着自己不是玉妃的孩子,如此,便是替她惋惜心疼,也只是一个外人……”若是外人,不过一声叹息便可置之度外。 什么皇家公主,听了这些,谁还稀罕? “初雪,别怀疑,你就是玉妃的孩子。”看出初雪的心思,丰子越却给出了残忍的答案。 第150章 亲人(3) “你为何这般肯定?” 初雪很想知道,事情尚未彻底查清楚不是吗?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不是吗? “你等一下。” 丰子越起身,初雪一脸莫名,没一会,丰子越就进来了,手里多了一面铜镜。 “你看看。” 初雪莫名看着铜镜,“何意?” “这儿,你这儿有一枚朱砂痣。” 丰子越点了点自己的右耳垂下方。 初雪对镜自照,没错啊,她这儿一直都有,“怎么了?” “玉妃也有一颗,一模一样,一个位置,加上你们的长相…初雪,我相信我的直觉,你是玉妃的孩子,咱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从今以后,我会尽力护着你,即便现在你不能回宫,不能享受本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你且等等,以后属于你的,都会给你…” 她是玉妃的女儿,是他的皇妹,她尚在玉妃肚子里的时候,他就抚摸过… 初雪望着镜中的自己,片刻后抬头看向丰子越,“若我真是玉妃的孩子,那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有你这个皇兄吧,至于回宫,五皇子,不管我是不是公主,我都不想入宫,所谓荣华富贵,五皇子应该体0会深切才是,那座皇宫的荣华,初雪无福消受,初雪只想弄清楚真相,却无心当什么公主,这般说,或许有些不识好歹,却是初雪心中实话。” 初雪呼了口气,是不是公主既然不重要,她又何须去纠结,她的初衷,不就是弄清楚事情真相而已吗? 她只是不想自己活得太糊涂。 初雪的坦诚让丰子越愣了一下,片刻后跟着一笑,他明白了。 可该属于她的,就应该是她的,她要不要是另一回事。 “我明白了,你随心就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并非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你的生父是当今圣上,你的生母是玉妃,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她若在,定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你会被她呵护长大,会被捧在手心宠爱,还有我这个皇兄,不管你认不认,我已认定你是我的皇妹,你唤我什么都无所谓。” 她想唤五皇子就喊,只要她觉得舒坦就好。 若不是玉妃,他早就葬身皇宫了,所以,玉妃的女儿,他一定会尽力替她照顾好。 两人都是聪明通透的,说完相识一笑,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初雪,从宫里取回去的那个箱子你还没打开过吧,它就是属于你的,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你可以看看了。” “你怎知我没看?” 丰子越含笑没做声,就是觉得,以她的性子,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在好奇都不会去打开那个盒子。 初雪也不纠结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还想去铺子里看看,那就不打扰你了。” 五皇子回来是要干大事的,她就不耽搁人家了。 “恩,对了,帮我给那个萧爷带个信,便说,本皇子代金州百姓道谢了,顺便传句话给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家赏赐一块匾容易,可这块匾带去的麻烦,楚家将来未必承受得起,人贵自贵!萧爷是个明白人,他自会明白。” 初雪眸色一动,颔首应下,“初雪一定将五皇子的话带到。” 心情略有些沉重与复杂。 看着初雪转身离去,丰子越忍不住又道了句,“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别忘了还有我这个皇兄。” 初雪回身笑着行礼,略带俏皮道:“初雪记住了,以后少不得麻烦五皇子了。” 有个哥哥…感觉似乎也不错。 有些好意,是不忍拒之门外的,那才是真的不知好歹。 这般不扭捏的初雪,让丰子越越发欢喜,他以为,皇宫早已磨灭了他对亲情的奢望,还好… “常寿,去一趟楚家商行。” 两天后,五皇子回朝,赈灾有功论功行赏,五皇子并未打算为楚家邀功,这是要让她提前跟萧爷打声招呼,免得萧爷到时候失望… 哎,萧爷想为出身商贾的楚家博个名声,让人不敢再轻贱商贾,想要富贵双全。 罢了,五皇子的话,她这个小女子尚且能明白几分,萧爷睿智,定能明白的。 似乎都知道初雪怕冷了,听得初雪来了,楚萧景立刻让人加了炭火。 “萧爷,打扰了。” “你这丫头,这又不是别处客气什么,快坐,刚才听洪江说宝玉楼那边出了事,哎,那柳天喜也是自作自受,算是作茧自缚,还好,你的通达天下没事,这次的事干得漂亮。” 小小年纪,好生沉得住气,若是自己都未必能忍着不发作,她却硬是忍到把一切弄清楚,等着对方找上门再处理。 “萧爷过誉,经此一事,也是给我们找出了一些漏洞,萧爷,我打算收了马帮,可能要请萧爷帮忙。” 她目前手里的银子怕是不够,她不仅要收了马帮,还想有所变动。 “收了马帮?” 萧爷眼睛一亮眸子一转,这想法可以,但是她的通达天下才开业一个月,此时手下马帮是不是太早了些? “恩,我本是打算半年之后的,但是出了这事,我想提前些,正好也是个契机…萧爷觉得呢?”正好听听萧爷的意见。 楚萧景笑了笑,“你心里有了定数便按着你想的去做吧,无非是银子缺了点,要多少,你到时候给个数目便是,另外,你也要把风险预估好。” “萧爷真是初雪的贵人了,萧爷,另外有件事…” 初雪说着停顿了一下,仿佛不知如何开口。 楚萧景则是一脸稀奇,“这可不像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 “那初雪就直言了,五皇子过两日回城,让我给萧爷带几句话……” 初雪将丰子越说的话原封不动说了,看得出,萧爷脸色不太好,不过片刻,萧爷就恢复如常了。 “明白了,五皇子是个值得一交的人,你且告诉五皇子,楚某虽有所图,然商亦有道,若是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楚家依然会力所能及义不容辞!” 初雪听罢起身冲着楚萧景行了一个拱手礼。 “初雪一定带到,萧爷于初雪,亦师亦友,初雪受教,定会记住萧爷这句话,商亦有道。” 萧爷说五皇子是个值得一交的人,是因为五皇子有设身处地为楚家考量,否则,一块匾额,对五皇子来说,应该不难替楚家求来,只是楚家得了这块匾,就会被很多人盯上,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第一个会想到楚家?会打楚家银子的主意? 那时楚家给多少是个够就不由楚家说了算了。 人贵自贵,无需这些虚名去加持,否则反受其累。 而萧爷果真是个明白人。 第151章 出手(1) 宝玉楼搜出公矿玉石,一时间又是一场风波。 都说这宝玉楼胆子泼天了,竟敢偷盗公矿的玉石来售卖。 想得多点的都默不作声,这事哪是一个宝玉楼那么简单,公矿的玉偷一两块出来还别说,一箱子一箱子的偷?宝玉楼哪有这么大能耐。 果然,官府一番查探,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查出问题了。 “贪墨?” 阿庆查探消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是,从乾山矿场的管事一直牵连到了户部的俞侍郎。” 梅时九放下书靠着椅背笑了笑,“素王刚解禁就给了太子一击重拳,不过半天的功夫就直接查到了俞侍郎,难得刑部办案效率这么快。” “公子,户部是太子管辖的,这事必会牵连到太子。” “这事自然,否则素王何必多此一举,贪墨…可大可小,就看太子如何应对了,那个宝玉楼查清楚了?” 素王与太子的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圣上心里怕是明明白白的,这个朝堂啊…是该换个模样了。 “那宝玉楼的柳天喜怕是中了套,本身也是个糊涂的,靠着祖上家业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前阵子突然开始暗中变卖了不少家产,顺着这条线索,奴才查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梅时九终于来了几分兴致。 “六子胡同的一个小倌,柳天喜就是前阵子开始出入这个地方,在那之后就开始变卖家产,奴才觉得这地方有问题,没敢打草惊蛇,已经安排人在附近盯着了。” 六子胡同,暗馆? 这种地方梅时九也是知道的,这些暗馆一般是招待一些特殊的客人,里面花样也多,那是真正的纸醉金迷之所,一般人去不得,一般人也开不起。 柳天喜或是中了套急需银子,此时若是有人给他出主意盘算,不中招都难。 “小心盯着,慢慢弄清楚怎么回事,不必操之过急。” 这种小地方,要清场太容易了,若真是什么要紧之地,周围肯定都有暗哨,嗅觉异常敏锐。 “明白!” 梅时九缓缓抬手撑着头,幽声道了句,“小倌…宝玉楼,这件事倒像是程四的手笔,没那么多面上功夫,直截了当,程家这个嫡子,上得台面的事做不出几件,这种下三滥的招式倒是里手,看来他在刑部大狱里倒是过得不错。” 阿庆默默听着没做声,那个程四私下里,的确是干了不少缺德事。 “他们之间的较量,本公子本无意插手,但是…他们不敢拿她做文章,阿庆,听说儋州送来了一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是不是?” “…嗯?”阿庆愣了下,好像没听说过。 梅时九低眉沉思继续自顾自道:“你说这江洋大盗被送到刑部大狱,牢狱一个不注意,再把他关到了程四公子的隔壁或是对面的,见着程四公子过得好心里觉得不公,一个不小心把牢门打开了,顺手给程四揍一顿是不是挺理所当然的?” 听到这,阿庆终于听出几分意思了。 不太确定的看向梅时九,“…江洋大盗?” “恩,江洋大盗,这开锁撬门再越狱的,是不是容易?” “…容易。”明白了,他这就去安排。 “去吧,这程四也是倒霉。”梅时九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 阿庆不禁暗暗摇头,就没有他家公子想不出来的事,程四的确倒霉,谁让他盯着不该盯的人。 素王府。 “竟然又让她躲过一劫,这个小丫头,果然是不能小瞧了,不过这次咬出了户部的俞止千,也算是没白折腾。” 程国舅说得随意,实则有些暗自得意。 素王看了一眼自家舅舅,脸上并未见得多高兴,“虽说扯上了俞止千,可贪墨哪朝没有?这事可大可小,别到时候雷声雨点小,还有那个小丫头,不是说了再缓缓吗,暂时别动,舅舅,本王刚解禁,暂时不要节外生枝,那丫头的确有点邪,等本王顺利把刑部工部接管回来再说。” “王爷,刑部和工部,不过是暂时交给太子替王爷管了一个月,如今一个月已过,还给王爷是理所当然的,这件事圣上心里定是有数的,这不正好赶上春祭吗?按照惯例,春祭之前,朝中都会有些变动,如此,刑部和工部便顺理成章回到王爷手里了。” 程国舅说得理所当然。 素王凝眉摇头,“还事不可大意,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其他的动作先缓缓。” “是!” “再有,程四现在大狱中,还是收敛一些的好,本王自会为他周旋让他早些出来,在此期间,他切不可再出岔子,到时候便是本王也没法子了。” 事关儿子,程国舅态度立刻端正了几分,连连点头配合着。 “程蓝呢,舅舅考虑的如何?咱们在朝中需要有更多的自己人,程四暂时是没法入朝了,将来本王大业若成,自有他登朝的机会,但是这次春祭的机会也不能就这么错过了,程家总要推个人入朝。” 各家都挤破脑袋了,总共就那么几个空缺,不必恩科,这是世家子弟入仕的捷径,只要通过朝议,通过殿考便能入朝。 所谓朝议和殿考,也不过是流于形式罢了,人选都是内定的。 程国舅一脸为难,他自然知道这是送子弟入朝的一次大好时机,可这人选他一直纠结着。 “怎么,程蓝不行?” 素王眉头一皱,到现在还没定下人? “舅舅,咱们是自家人,本王就把话说透些,虽说是走个过场,可这人选也不能太差了,到了大殿之上,总要说得出个样子来,除了程四和程蓝,本王暂时未发现哪个合适。” 提到这事,等于踩在程国舅的痛处。 他拢共一个嫡子三个庶子,偏生那两个还不成器,被妇人养废了,如今回头后悔也来不及,若是选旁枝,他心里又岂能甘心。 “王爷,那就程蓝吧,只是这个孩子除了读书,其他的不开窍…我是怕他入了仕途也帮不上王爷。” “那是舅舅把重心都放在程四身上了,没有谁是天生就会的,本王瞧着,程蓝倒是个值得栽培的。”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能入王爷的眼,程国舅心里还是高兴的。 “王爷,定程蓝倒是没问题,就是这孩子终归是庶出,怕是朝议过不去…” “记在舅母名下,让母妃亲自跟她说说,为了程家,舅母岂能不同意,舅舅,说句不当说的话,若非舅母,你膝下又何止这几个儿子?时间紧,舅舅赶紧去办吧,本王这就进宫一趟让母妃召见舅母。” 有些事,不过是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程国舅的夫人出了名的厉害,谁让人家是金瑶吕家女,便是素王也只能在背后这般说说。 第152章 神秘盒子开启(2) 梅时九查清楚了,丰子越也大概知晓了。 只是他尚且不知六子胡同的事。 只知这事,八成是程家替素王布置的。 “倒不像是程国舅的安排,更像是他那个儿子程四干出来的事。” 罗桑汇报完忍不住分析了一句。 “程四坐在大牢里还不安分,手这么长…要不得,罗桑,去跟刑部的…就让他病一场吧,既然大牢待遇这么好,让他在里头好好休养吧。”直接弄死了不太合适,到时候父皇反倒觉得亏了素王再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事… 再说,那程四是程国舅唯一的嫡子,若是死了,那夫妇两到时候怕是会搅得满朝大乱,先等等吧。 “病…,主子,若是病了,程家不正好有借口把他保出来?” “那得看是什么病了…,比如那些富贵病,吃得太好?喝得太多…” 丰子越略带嫌弃的瞥了罗桑一眼,一脸认真的指点着。 罗桑吞了下口水,真损!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哎,玉妃的女儿,那就是大元的公主,程四大不敬,算是活该吧! 就主子这护着的劲儿,日后他见着‘公主’也得格外礼遇才是。 而此刻,初雪正在屋子里借着烛光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夜色朦胧,寂静一片,初雪已经这么坐了好一会儿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歇下吗?” 桃儿是怕初雪这么坐着冻着了。 “桃儿,把窗户打开。” 初雪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小姐,这夜里风大,会冷。” “就是要冷冷,精神精神。” 桃儿默默转身去开了一扇窗,瞬间一股凉意袭来。 她知道,小姐终于下决心要打开桌子上的盒子了。 初雪冷得缩了缩脖子,抬手缓缓摸了摸盒子,盒子没有上锁,只是用一个小铜环扣着,初雪没费劲就打开了。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就是一旁看着的桃儿都紧张不已。 “桃儿,把灯挑亮些。” “好!” 桃儿端着烛台用手挡着,生怕被风吹灭了。 初雪将轻轻将盖子揭开,入眼盒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一堆东西。 初雪眉头轻轻皱了皱,这些东西,看上去有些凌乱,不像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最上面是一些首饰,惹眼的红色玉镯,这好像就是传闻中的红翡,很是少见,初雪让桃儿拿了一块绒布垫在桌子上,一一取出首饰,接下来是一个璎珞项圈,不像是经常佩戴的,看着还璀璨如新,项圈是赤金的,吊着一块玉锁和三枚罕见的硕大东珠,再就是玉佩、耳环、戒指等一些小物件,虽然初雪对这些东西的价值估算不准,但是看得出都是好东西。 在这些凌乱摆放的首饰下面终于看到一封信,或者说一张纸,尚未装封已经泛黄,像是主人很急切放在里面的,信被一块黑铁牌子压着,初雪先拿出黑铁牌子,牌子上赫然写着一个锦字。 放下牌子,初雪小心翼翼取出信,这才看到里面还有东西。 相比这些,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看得出主人的用心了。 很明显看出,里面还有一封信,不过下面这封信被装在信封里。 一个盒子里,两封信… 初雪大胆猜测,她取出来的这些东西,是后来才被放进去的,还是在情急之下放进去的。 想到这,初雪连忙拿起取出的信看了起来。 果然,字迹略显潦草,入眼的内容触目惊心。 “…吾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母妃已经不在了…但愿这封信能到你手里,时间仓促,母妃长话短说,母妃知你心中疑惑颇多,若是你想知道,你只要戴着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样去西州,自会有人找你,只要对方能拿出与盒中令牌相吻合的子牌,你便可信任,你的身世也就能被证实,在此之前,千万不要去查探有关母妃的事,远离皇宫、远离锦家,切记!孩子,母妃与你母女缘分太短,但请你相信,母妃就像所有母亲一般,盼着你出世,盼着你幸福安康,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得恣意痛快。” 信的内容写得仓促,很短,但是把最重要的交代了。 这么重要的信物,若非实在没办法了,初雪相信玉妃也不会这般草率藏在这个盒子里。 还好…还好自她离开之后,她的寝宫便成了禁地,这才让这盒子保存了下来。 初雪看完这封信,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封信定是玉妃走投无路时留下的,便是在生命最后关头,她依然在想着她的女儿,为她女儿谋算着,玉妃就如信中所书,她像这世间许多母亲一样,满心眼里装着自己的女儿。 “小姐…” 桃儿见着初雪一言不发,有些担忧的轻唤了一声。 初雪默默将手中的信叠好放下,目光再次落在盒子里,里头放着一块玉髓,一把金镶玉的长命锁,还有一些宝贝,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里面最惹眼的是一把钥匙。 初雪将东西一一取出,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取出压在最下头的信。 取出信展开,字迹和前面一封一样,只是一个急切,一个从容。 信中内容是一个母亲满怀对尚未出世孩子的期待,还有对那把钥匙的解释。 原来,这钥匙也是一份礼物,信中所书,这份礼物在靖和锦家,让她长大了自己去取。 写这封信的时候,玉妃当时定是没料到自己和孩子只有一面之缘,想不到自己的结局… 初雪收起信拿着钥匙细细看了起来,钥匙和平日所见略有不同,看着有些年头,一把铜片钥匙,却用一根金链穿着,钥匙的尾端有个锦字,和那块黑色令牌上的字写法一眼,都是古篆。 看着这一桌子的东西,初雪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胀。 她将每一样东西都细细看了一遍,再将他们一一收入盒中。 这些东西,承载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太过沉重。 而这份爱属于她,这个精心为孩子准备盘算的母亲,是她的生母。 在盒子合上的一瞬间,初雪终是没忍住,有些情绪,真的难以控制。 眼泪顺着眼角静静流淌。 看着无声落泪的初雪,桃儿一下就慌了。 “小姐!”手一动,慌乱之间,手里的烛台不小心弄灭了。 “桃儿,关上窗,不用点了。” 初雪带着哭腔吩咐着,黑暗中抱着盒子起身走向床榻,脚下撞了一下却不觉得疼。 上了床,紧紧抱着盒子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良久,桃儿听到了细细的哭泣声。 第153章 选择(3) 初雪以为,一个尚未见过的母亲,即便在意,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她太低估了人的感情。 或许是她软弱,或许是她不够坚强,可此刻,她不想憋着。 “小姐…” 桃儿从未见过初雪这般无助的一面,喊了一声却无从宽慰,她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她此刻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这般默默陪着小姐。 她唤小姐,是为了让小姐知道,还有人陪着她,不管高兴难过。 另一边的厢房里,云银玲也是转转反侧睡不着。 “大姑娘,你怎的起来了?” 正在外头细声收拾的李妈妈看着披着衣裳的云银玲被吓到了。 “睡不着,今日六丫头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劲,晚膳也没用多少,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李妈妈,拿上灯笼,我过去瞧瞧她睡了没。” “大姑娘就是紧张小姐,小姐若是有事能不跟大姑娘说嘛?您快把衣裳扣上别凉着了。” 李妈妈知道云银玲不去看看一夜都睡不踏实的。 “这么大的人了,有些心思未必肯跟我说,有些事,她是怕我担心,可她不说,我一样担心,哎。” 云银玲便说便朝着初雪的屋子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得屋里传来细细的抽泣声,尽管声音很小,可在这寂静的夜里,门外的云银玲和李妈妈还是听着了。 “这…” 李妈妈脸色大变刚要敲门,却被云银玲及时制止了。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之后便这般安静站在门口听着。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里面的哭泣声停了,云银玲这才迈着有些站僵的脚转身离开。 “大姑娘,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您怎不进去问问?” 一回到屋子,李妈妈就着急的问着。 便是再难的时候,她也没见小姐哭过,这是发生何事了这。 “李妈妈,你且当没听到,明儿也别问,六丫头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不想说,不想让我知道,绝不是有意瞒我,不管什么事,等她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我的。” “可是…大姑娘,您不担心吗,咱家小姐可不是随意哭鼻子的,您刚才也听着了,那哭得多是伤心啊…” 云银玲一脸恍惚坐下,她如何听不出来,正因为听出来了,所以才没进去。 这丫头既然选择躲在屋子里哭,那这事就是不能告诉她。 她又何必去为难六丫头,她已经那般伤心了。 “李妈妈,走,去厨房。” 六丫头最喜欢喝她煲的汤,她好像有阵子没给六丫头煲汤了。 这个时候生火炖上,等到明儿早上起来喝,汤的味道一定很好。 人伤心难过之后,吃点爱吃的心情就会好些,她便是如此,她相信六丫头也是的。 夜里生起炊烟,云银玲此刻了无睡意。 夜里睡不着的人还不少。 云家老太太便是,这一个月来,没有大太太在一旁绕来绕去跟她明里暗里的盘旋,老太太一样不痛快,因为云家最近霉运连连。 “尚德,明儿我去庙里上柱香,咱们家最近诸事不顺,现在四丫头的亲事也黄了,那孩子倒是明理的,知晓之后倒也不哭不闹,日后再给她寻个好的,只是这退过亲的,也难,哎。” 最近都城里的宴会,老太太都不敢去,怕被人指指点点。 心里也是窝火的很。 大晚上的,云尚德还听着老太太唠叨,心里也是不痛快,不过他倒是没表现出来。 “娘,你若想去,明日让她们陪你去就是,也不早了,您老早些歇着。” 老太太看出儿子不愿跟她说,心里也不痛快,挥手就让云尚德走,她这等得这么晚才把人等回来,说不到两句就没没耐心了。 若是平日,云尚德或许还会说两句哄哄,这会却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今日都城发生的一切,让他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素王解禁,立刻就点了太子一把火,太子和素王之间的这场争斗,恐怕很快就要摆到明面上了。 应该就是这两天,春祭就是一个开始。 到现在还没选择,两边不靠,万一到时候局面定了,他便失去了最佳时机,他想更上一层楼就难如登天了。 他其实早就看出,素王对他也有些靠近的意思,而太子对他不冷不热,太子是储君,不出意外,圣上也没理由废了他,但是素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且在他看来,素王比太子更有手段,更有城府。 在朝中,素王的势力也不比太子小。 想到这,云尚德不由想到初雪。 原本有一步绝佳的好棋,结果都让那臭丫头毁了。 今日刑部所查的宝玉楼案,也是因她的通达天下而起。 这个小丫头,不声不响的,已经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里了,这次真的是巧合吗? 绝不是。 素王、太子,这下好了,连累的他也被架上了。 因为这个臭丫头,素王和太子才会对他这般态度不明… 可谁又知道,这丫头与他毫不相干。 “老爷,夜深了,进屋吧,这外头风大。” 德叔见云尚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忍不住劝说了一句。 “如何睡得着,春祭在即,本官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德叔不做声听着,知道老爷在下决定不敢打扰。 “素王,明日去拜见素王。” “老爷是选了素王?” 现在朝中尚未站队的确实不多。 “本王觉得,太子是储君,他若是将来顺利登基,本官跟着他,他也不会太看中本官,反倒是素王,素王想要登基,先要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这一步步的路长些,陪着他走上去的人,他自然也记得一些。”他的机会也多些。 最重要的是,他观察了这么久,他觉得太子斗不过素王。 抛开这些,圣上对素王的偏爱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君心难得,只要圣上有心,素王自己再努力,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老爷,那明日要准备什么东西?” “不必,本官现在手握兵部,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素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现在和从前不同,他去见素王,只要让素王知道他的诚意就是。 当然,也要让素王明白他的所求。 “对了德叔,听说…五皇子这两天也要回来了,那丫头那边,还是看这些。” 他必须弄清楚,那些事,那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是。” 第154章 好大的口气(1) 天亮,姑侄俩仿若没事。 初雪看着桌子上的汤就什么都明白了,这汤最少要炖三个时辰。 到底还是让姑姑替她担心了。 “姑姑煲的汤还是这么好喝!” “那就多喝点,常伯说你一会要去忙,若是不回来用膳,晚些给你你送些到铺子里?” “不用,元真姐姐今天不是要来上课吗,我回来用膳。” 云银玲含笑点头,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初雪出门的时候却坚持送她到门口。 “今天日头真好,这天一天天暖和起来了。” 初雪抬头微微一笑,“是啊,马上杏花就开了,眼看春暖花开,到时候咱们去赏花踏青。” “好!快去忙吧。” 初雪点头上了马车,一个多月了,成绣娘的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 初雪到马帮的时候,景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雪东家,我家帮主一早就等着您了。” 这次的事,虽然最后结果没什么大碍,可马帮有错这是不争的事实。 “雷帮主久侯了。” 谈生意的时候,初雪收起了女儿家的做派。 “雪帮主快请坐,雷某惭愧!” 起初这个小姑娘第一次跟他打交道的时候,他还不愿意见。 这才多久,他已经对人家彻底改观了。 “雷帮主言重了,谁能确保一直万无一失,做生意,总会有风险的,今日初雪来也不是为了这事。” 不是为了这事?雷肖成心里一下就没底了。 “雷帮主的放心,真不是为了这事,这一个月来,咱们合作的一直不错,我今儿来,是为了跟雷帮主谈一笔大生意。” “大生意!可是又要送什么贵重物品?你放心,这次我雷肖成货不离人亲自盯着!” 雷肖成立刻开口保证。 初雪轻抬了抬手,“雷帮主,这次不是送货,我也不跟您绕弯子,我想收你这马帮。” 雷肖成愣了一下,马帮其他人也愣了,没太明白初雪的意思。 “雪当家的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我,我想买下马帮。” 雷肖成颇为错愕,随即笑开,“雪当家的开玩笑了!” 初雪却是一脸认真,扭头朝着景四伸手,景四将事先准备好的账本递上。 “雷帮主,初雪并非玩笑,这里有一本账,是我观察马帮这一个月的运营情况写下的,大致你们马帮一年的毛利润、支出、静利润,还有兄弟们的大概收入,您看看是否有错,还有这个,这是我欲收下马帮的价格,马帮主不妨看看。” 初雪不着急,一件件说着。 若是没有一番周全的准备,她又怎敢胡乱开口,她既然开了口,这件事她就有七成的把握。 雷肖成迟疑片刻拿起账本随手翻看,心里暗想着,这账本和她收马帮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倒是想知道,他的马帮在人家心里值多少银子。 可看了几眼账本之后,雷肖成脸色越来越严肃,也看得越来越认真。 “肖帮主,你看看我这账做得可有错?” 雷肖成轻轻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初雪,“不但没错,这本账,比我马帮自己的账册都要清晰…”雷肖成说话间看向管账的账房先生。 李账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表示他可没泄漏马帮的账本。 “肖帮主,以咱们马帮现在的生意来看,一年的收入大概就这些,兄弟们忙的时候有活干,不忙的时候,有时候几天都接不到活,兄弟们的月银是按干了多少活算的,有时候为了抢着接货多挣点,兄弟之间时有摩擦…我可以保证的一点就是,以后兄弟们有接不完的活…不光有月钱,还有分红…” 初雪说得一旁马帮的兄弟都开始憧憬了。 她花银子买马帮,不光价钱给得合理公道,大家还能继续留在马帮干活,有固定的月钱,不管有没有活干,这月钱不变,多干还能多拿,年底若是挣得多,他们还有分红,雷肖成则受雇通达天下管理马帮,不光不用为生意发愁,还比之前自己带马帮挣得还多! 总之,初雪给出的条件很诱人,听着少有不心动的,只是大家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像现在这样让马帮帮她送货不是更省银子更省事吗?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雪当家,说实话,你给的这价,买两个这样的马帮都够了,马帮就是一些卖苦力的兄弟…而且这些兄弟都是自由身,今日愿意在这干就干,不愿意干随时能走,说句不好听的,你花这银子,足可自己去组个马帮,无非就是请些跑腿的兄弟…” 雷帮主合上账本说得一脸真诚。 初雪手落在椅扶上,看着主座上的雷肖成笑得几分狡猾。 “雷帮主,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初雪虽然初来乍到,但是生意场上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这马帮哪有您说的这般简单,这银子…是个公道价,马帮可不光是跑个腿这么简单…”初雪说着抬手比了几个手势,雷肖成不由脸色一变。 这是马帮在绿林道上用的暗语,每家马帮的暗语各有不同,开马帮可不像雷肖成说的只要招人跑腿就行~ 能在一个地方开马帮,这人一定是在这地方吃得开的,道上无阻才能四通八达。 “雷帮主,三百六十行,没有哪一行是那么容易的,雷帮主可以和兄弟门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对雷帮主来说也是大事,不急一时,雷帮主,我通达天下想要的马帮是天下第一马帮,就如通达天下的名字一样,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路,就能通达。” 初雪也知道,想要吃下一个马帮,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办到的,总要给对方时间考虑,她的条件是开得不错,可别人或许还有自己的想法,生意就是谈的,不着急,不过结果…她心里有数。 “天下第一马帮?” “是!”对上雷肖成的目光,初雪丝毫没有退缩。 “哈哈哈,雪当家的好大的口气啊!” 她说的天下第一马帮是什么样子?雷肖成想都不敢想,通达天下…啧啧,这小姑娘,豪气干云啊。 “雷帮主,不妨咱们拭目以待!” 初雪说的话虽然轻柔,听着却让人不由心头一震。 此刻初雪眼里透露出来的自信和豪气,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 “雪当家今日说的这桩生意有些大,待雷某和大家商量后再说。” 嘴上这么说着,眼里可没这个意思。 初雪笑着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样荷包放在桌上,“雷帮主,这里面有个物件,或许…雷帮主见过,今日先行告辞,初雪随时恭候大驾。” 第155章 巧遇(2) “小姐,你刚才给的那个荷包是什么?” 回去路上,桃儿忍不住好奇问着。 初雪笑道,“筹码。” “筹码?”桃儿不解。 “要和别人谈生意,手里总得握着些筹码,否则拿什么跟人家谈?” 桃儿是懂非懂,她几乎天天跟在小姐诶身边,但还是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景四,你怎么看?” 初雪一边看着街边的摊位,一边问着景四。 景四斟酌了一下认真回道:“东家,依小的看…雷帮主似乎没那个意思,就是不知东家最后给的筹码够不够分量。” 他瞧着,雷帮主可是连考虑的意思都没有。 “够不够分量,过两天就知道了,景四,这生意场上,有一点很重要,尤其是在谈生意的时候,你说你瞧着雷帮主没那个意思,可我瞧着却不是这么回事。” “…还请东家指教。” 景四觉得自己刚才观察的已经很仔细了。 初雪并未解释而是停下脚步走向路边一个摊位,“老板,这个小坠子怎么卖?” “哎哟,这位小姐好眼光,这坠子虽小,可这块料子通透,是难得的…” 摊主见着有人光顾,说得天花烂醉。 “老板,多少银子?” 老板立刻比了个收拾,“一两!” 在这种小摊上,一个小玩意卖到一两银子,已是高价了。 初雪一副喜欢又觉得贵的样子,依依不舍的摸了摸旁边一个坠子,老板忙劝说着,“小姐,这货跟货不同,您手里那个就便宜多了,才三十文…小姐眼光好,一眼就看中最好的这个,一分价一分货,您若是真喜欢,可以给您稍便宜一点…” “这个还好三十文啊…”初雪目光落在第一个看中的小坠子上,一脸嫌弃的摸着手里的簪子。 “要不怎么说小姐眼光好呢,您手里这簪子,您要是要,可以再给您少几纹钱,可是小姐瞧不上不是,您看这坠子…” “桃儿,付钱,就要这簪子了。” 初雪拿着簪子含笑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摊主和着急付钱的桃儿。 “景四,看明白了吗?” 有些事,听着或许不明白,看一遍就懂了。 景四扭头看着一脸肉疼的摊主眼睛一亮,“小姐其实一开始看中的就是手里这根簪子对吗?” “没错,所以说,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尤其是生意场上谈生意的时候,若是让人看出你的心思,就会陷入被动,定是要吃亏的,雷帮主看似个粗人,可心思细腻着呢,马帮人多,关系复杂,马帮的兄弟可都是自由身,为何有的跟着他一根就是几年十几年的?没几分能耐和手段可做不到。” 景四听罢若有所思,随后朝着初雪拱手,“景四受教,多谢东家指点。” “你以后接触多了,见多了,自然就看得明白了。”聪明人不用多说。 景四微微一愣低头跟上,好像…东家比他还小,东家这是要让人无地自容吗? “小姐,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桃儿追上来问了句。 “今日是姑姑生辰,她不喜欢过生辰,咱们就给她做些好吃的…” 姑姑之前一直不喜欢过生辰,那会儿她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懂了,也越发心疼。 “啊哟,我前两天还想着呢,今儿怎么就忘了,还好小姐记着!” 桃儿一派脑袋,瞧她这破记性。 “景四,你去一趟楚家商行,跟萧爷说,若是他一会有空,就到家里来用膳。”让景四多在外头走动走动也好。 “是!” “走吧,去西市买些食材。” 初雪并不知道,人群里,有个人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了。 看着初雪上得马车,程蓝默默走像刚才初雪停留过的摊位。 “公子要给心上人挑个物件吗?咱这的东西物美价廉,您看看喜欢什么?” 见着一身锦衣的程蓝,摊主又开始卖力吆喝了。 程蓝拿起刚才初雪看过的那个小坠子,“就这个。” “啊哟,公子真是好眼光…” 摊主还没说完,程蓝已经拿着东西走人了,季安默默丢下一角碎银跟了上去。 公子这是… 今儿老爷突然宣布让公子入朝,还把公子记在了大夫人名下,以后公子就是程家嫡子,能出入朝堂,这一直是姨娘梦寐以求的事,也的确是大喜事,可公子好像并没有太高兴。 虽然脸上,眼里都是笑意,可只有他知道,公子并不是真的高兴。 果然,出了府门,公子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公子,您是不想入朝吗?”府里另外两个公子可是做梦都想。 程蓝手里握着那个小坠子站在人群里低头笑了笑,“季安,我想或者不想,重要吗?” 亲事也好,入朝也罢,他的人生,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想。 “公子,您入了朝,将来建功立业,老爷自不会小觑你,您现在也是嫡子了,将来程家定有您的立足之地,至少比那两个公子强不是吗?” 程蓝听着季安的话笑了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最不想要的,便是这些。 他若是个庶子,还能随心些,不过是一桩政治联姻,尚且能忍,可成了嫡子,入了朝堂,便不得不卷入那些纷争,素王赢,他活不成,素王败,他也活不成。 原本这入朝的机会该是程四的,如今变成了他,以他对程四的了解,岂能容他? 素王赢了,程四便有机会入朝了,他现在不过是替程四占个位置。 可即便如此,程四也不会饶他。 “真羡慕她…”程蓝突然没头没脑道了句。 “什么?”季安一脸不解。 “没什么,走吧。” 程蓝低眉一笑不再多言,她应该也和他一样,自小就盼着离开云家,所以她出云府的时候,才会笑得那般明媚吧。 初雪去西市买食材,意外碰到云初棋。 俗话说,冤家路窄,还真是… 初雪最近忙得差点都快把云初棋这号人物给忘了。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云家养的白眼狼吗?养条狗还知道跟主人摇尾巴呢。” 云初棋的尖酸刻薄如今更胜从前了。 这哪是一个官门小姐说出来的话,初雪听着不由暗暗冷笑。 不过这云初棋大小就这德行,如今因为婚事高不成低不就,性格越发尖锐了。 初雪不予理会,侧身绕开打算来个视而不见。 可对方偏偏不如她的意。 第156章 人才啊人才(3) “云初雪,说你呢,哦!不对,你如今可不姓云,听说你在外头抛头露面做生意,给人跑腿送货的,够低贱的,也是,如今不再是什么小姐,无父无母的,总得养活自己,总比去做皮肉生意好。” “二小姐,您倒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怎么说话跟个市井泼妇似的。” 桃儿气不过,她才不管什么小姐不小姐,他们现在和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加不用顾及什么。 “果真是没规矩,一个丫头也敢骂我,给我掌嘴。” 云初棋仗着自己身边有两个家丁,指挥自己的婢子掌桃儿的嘴。 桃儿哪会傻得任人打,手一叉,不用初雪开口自己就摆开了架势,“二小姐,您要敢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现在谁还管她是谁。 “桃儿,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不成?走吧。” 初雪是真的没打算跟云初棋在这纠缠,倒不是怕丢人,是觉得没必要。 初雪一说完,常寿就上前护着了,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你个小***,你敢骂我,来人,给我拦住掌嘴。” 云初棋今日本就是负气出来的,这会正好把气都撒在初雪身上了。 两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敢动。 二小姐难道不知道吗?这位昔日的六小姐,那是敢把刀架在德叔脖子上的人物。 再说,的确是二小姐无理取闹,这会儿已经引得不少人围观了。 “你们还不动手!” 云初棋气得吼了一句。 云初棋不怕人看笑话,初雪却是不想被人当猴看,“行了,云初棋,你也别为难他们了,这大街上的你摆的哪门子架子?你是云家二房,又不是你亲爹在朝为官,你那大伯最在意声誉,你这般在外头张扬跋扈丢云府的脸,他能轻饶了你?你刚从祠堂出来吧,再有下次,怕就不是祠堂了……” 她这可是好心提醒。 “你个野种,也配在这教训我…你告诉你,他现在还真管不着我了,我很快就要嫁入国舅府了!比云初琴嫁得都好,哼,你给我等着。” 云初棋说完甩袖而去,总算不再就纠缠了。 说到底还是被初雪点中了死穴,云初棋对云尚德,现在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真是晦气!” 桃儿见着云初棋的背影气呼呼的道了句。 “她刚才说她要嫁入国舅府?” 桃儿点头,“好像是,管她嫁谁,反正都与咱们没关系,就这泼妇样,哪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嫁给谁谁倒霉。” 初雪眉目一动,桃儿这话倒是不错。 那个倒霉的应该就是程家那个六公子吧,听说还是个不错的。 可惜了,在不错也就是程家的一枚子棋子,看来云尚德已经下定决心倒向素王了,这门亲事,应该就是今日的事了,所以云初棋才被放出了祠堂。 难怪见着她这般气不顺。 云初棋自己也知道她就是个替代品,原本程家是要娶她的。 再有一个原因,便是程六公子是庶出,不过听她刚才那口吻,…倒也不像是太委屈。 初雪略想了下耸了耸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懒得琢磨。 不过最近云尚德这般安静,她心里也是有些犯嘀咕的。 姑姑的家人… 一想到云尚德对她姑姑的有那份念想,她这心里就觉得恶心。 “桃儿,你觉得萧爷人如何?” “啊?萧爷…自然是个好人。” 话题太过跳跃,桃儿一时有些根本上。 “恩,我也觉得萧爷是个好人,值得托付!” “啥?”什么托付?桃儿一脸迷糊,以为是生意上的事也没深想。 “没什么,走吧,东西也买的差 不多了,早些回去,今儿我亲自给姑姑做一顿好吃的。” 姑姑不喜欢过生,但不妨碍她记着。 主仆二人正准备上马车回府,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小姐小心。” 一对兵马在街上匆匆而过,桃儿眼疾手快将初雪拉着避开。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百姓不免疑惑。 初雪抚了抚衣服安静听着人群里的议论声。 “你们不知道吗?刑部大牢里跑了个江洋大盗,听说今晨才送到的,这才关了半天功夫就被他跑了。” “啥?江洋大盗,我的乖乖,那最近大家可都得小心些。” “可不,听说这江洋大盗在牢房里还把程家公子给打了一顿,打得可严重了。” “什么?就是国舅府那个?” “要不你以为呢。” “天老爷,这江洋大盗多大本事,刑部牢饭都来去自如,那程家公子现在如何,是不是接回府医治了?” “说到这事…嘘,不说了不说了。” 瞧着像是怕惹事一样,说到关键的时候卡主了。 “常寿,去打听一下,桃儿,咱们先上马车等着。” 街面上一时有些乱,初雪拉着桃儿先上了马车,程四出狱了? 刚才碰到云初棋,这会又听得这么个消息,也难怪初雪瞎想,不过如今她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听闻这个程四做了不少缺德事,手段十分下作,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这哪里蹦出来的江洋大盗,真是添乱… “小姐,打听清楚了,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程家公子并未出狱,好像…听说被打了之后,圣上闻讯,特意派了太医去,原本是要接出狱医治的,可不知为何又没出来,好像听说太医复命之后,圣上还发了怒,说是让继续关着,谁也不让求情。” 常寿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好像这事闹得动静挺大的,现在都在传。. 常寿能打听到的有限,不过初雪只要知道这么多就够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回家吧。” 初雪听着心里颇为高兴,这江洋大盗…就算干了很多坏事,这件事倒是干得漂亮。 这件事干得漂亮,丹不是江洋大盗,而是某九公子。 “江洋大盗?打了人然后越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丰子越听得罗桑的话嘴角抽了抽。 这事吧,他觉得… “公子,您说蹊跷不?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倒是省事了,太医给程四检查的时候,程四一身酒气,还吐了太医一身,除了被打的伤之外,太医还查出他身体不适,胀食什么的,总之就是吃得太多,太好,喝得太多…还…纵欲过度…” 丰子越一杯茶卡在嗓子眼直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做到的?” 他相信程四再逍遥,也不至于在刑部大牢纵欲过度!这父皇听着不发怒才怪,怕是脸都气绿了。 人才,真是人才,谁干的? 第157章 秘密 “声色犬马,在刑部大牢里,好得很啊!” 圣上是不是脸都气绿咱们不知道,但是素王此刻脸是气歪了。 明日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日,偏在这时候弄出这么一档子事。 “王爷,您快想想办法,程四再浑也不至于这般,您是知道的,这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这不光是针对程家,还是针对王爷啊,明日就是春祭朝议,这就是故意让程家和王爷难看,是太子,一定是太子!” 刑部算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唯一的嫡子在自己的地盘被人阴了,程国舅能不着急吗? 能打一顿,就能要命,这可是程家的命根子啊! “舅舅先别慌,虽说太子主管了刑部一个月,但本王相信他拿不下刑部,倒是那个李鑫源,本王早就觉得他不堪重用,刑部能让人动手脚,纯粹是他管辖不利才让人有空子可钻。” 程国舅哪能不慌,儿子被人打了一顿,不但不能出来,圣上还发了怒,这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依王爷的意思…这事不是太子干的?” 素王深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轻轻摇头道:“舅舅,虽说这事是有人刻意布局,可程四自己就没问题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本王早就叮嘱过,让他收敛一点,他倒好…这件事本王会让人查清楚,此时父皇正在气头上,本王又刚解禁,只能先让他在里头呆着,我会跟李鑫源说一声,他的伤自会有人照料。” 意思一时半刻是弄不出来了。 “王爷,我今儿去看了,那是真下狠手啊,您说谁这么大本事?” 程国舅知道儿子一时半刻是出不来的,心里这个恨啊。 素王静默不语,坐在椅子上静静思索着,他也想知道是谁干的,这般手段…他一时还真想不出是谁。 也是,谁能想到这是素来端方的九公子所为? “舅舅,此事且忍耐一下,明日朝堂之上至关重要,一定要冷静稳住,等后日春祭的时候,本王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父皇提一句,听说老五明天回来,这次他金州治水患有功,论功行赏,应该会封王……” 程国舅不以为意,“五皇子那边,王爷大可不必忧心,便是封王也不足为惧。” 素王当然知道丰子越不足为惧,“经此事,本王觉得老五还是有些能耐的,本王是想着,是否要拉拢,朝中多一份助力总比多一份阻力好。” “王爷,五皇子算是无依无靠,只要王爷表示出亲近之意,他若是个聪明的,还不上杆子贴王爷?” 程国舅多少想的有些理所当然了。 素王听着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么回事,“这老五…要不是托了当年玉妃的福,现在有没有他还不一定。” “这倒是,若是玉妃还在,五皇子恐怕早就封王了。”玉妃当年冲冠六宫的风光,至今无人能及。 “封王?…若是玉妃还在,怕是这大元皇位根本没本王和太子什么事,舅舅还不知道吧,当年她入宫之时,父皇就与锦家有约,玉妃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儿,便为太子!” 程国舅一脸惊诧,“竟有这事?”还好玉妃命薄,“那要是生个公主呢?” 程国舅纯粹好奇多问了一句。 “那便是至尊至贵了,若生女便去执掌锦家,以公主之尊执掌锦家,你说是不是至尊至贵?” 所以,她如何能不死? 她的存在,她腹中孩子的存在,挡了多少人的路,不过这件事宫中应该没人知道,他也是无意得知。 程国舅听得一阵恍惚…… 素王也是无意提起,说了这几句便也没再继续了,毕竟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有关程四的消息让初雪心情颇好。 今儿是云银玲的生辰,初雪亲自下厨做了好几个菜,当初雪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时,楚家父女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姑姑,吃面条。” 云银玲看着端到面前的面条,眸子微红,“好,姑姑尝尝看你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 没听初雪提及生辰二字,楚家父女两也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毕竟她们姑侄两的身世他们都知道了。 “初雪,你太厉害了!云先生,初雪妹子的厨艺是不是您教的,元真也要跟先生学。” 楚元真热热闹闹的说着。 云银玲吃了一口面连连点头,“好,不过我的厨艺一般,你要真想学,常婶子和李妈妈的手艺都不错,我可以教你做糕点、熬汤。” “姑姑,快说说我做的汤头面好不好吃?” 两个孩子围着云银玲叽叽喳喳的,云银玲眼角都笑开了。 楚萧景也笑着端起酒凑热闹,“云先生,我家丫头给你添麻烦了,承蒙你教导照顾,楚某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酒是云银玲酿的,但是她却甚少喝,今儿却也端起了酒杯。 “我才应该敬萧爷,平日没少照顾我家六丫头。” “萧爷、姑姑,喝酒就喝酒,哪那么多由头,来,咱们大家一起喝一杯,元真姐姐也要喝。” 气氛一下热闹起来。 看着云银玲眼角上扬,一旁李妈妈看得欣慰不已,还是六小姐疼大姑娘啊。 还有这个萧爷… 李妈妈想着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的桌子,萧爷每次来都会带些点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贵在用心,这些点心,都是她家大姑娘平日爱吃的。 听闻大姑娘身子不适需要养着,还特意让元真小姐带了些补品,她问过郎中,都是极适合大姑娘食用的。 都说当局者迷,平日那般聪明的大姑娘,这次竟是没看出来? 怕是连小姐都瞧出来了。 酒足饭饱,云银玲起身煮茶,却被初雪拦下了。 “今儿萧爷带了好茶,我来煮,您陪萧爷聊聊。” “我去帮忙,先生说初雪妹子的茶艺是学得不错的,我正好见识见识。” 楚元真机敏跟上,心里暗道:老爹可要把握住机会梅开二度啊。 喝了点酒,云银玲有些微醺。 这还是她这些年来头一回这般肆意,她从未在外男面前喝过酒,也从没有男人敬过她的酒,她感受到了对方的尊重,男子对于女子,少有的尊重。 “让萧爷见笑了,今日有些无状。” 虽然有些微醺,但是云银玲还是几分清醒的。 “哪里,哪里,萧某倒是觉得…先生这般很好。” 云银玲并不知道,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萧爷此刻有多紧张。 第158章 天下(2) “这丫头,今儿煮茶怎这般久,怠慢萧爷了。” 云银玲也不知和楚萧景说了多久的话,也记不太清楚都说了些什么。 感觉颇为放松就是了,开始她还是挺清醒的,这会酒劲上来了,撑着头双颊绯红,说话也有些不太清晰了。 “茶来了。” 初雪和楚元真端来茶,她们可是掐着时间来的。 “萧爷,喝茶。”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初雪,好好照顾你姑姑,让她早些歇着,对了,你不是说要舆图吗?我让洪江给你找了几幅。” 楚萧景说完,洪江立刻将手里的舆图递给了桃儿。 “多谢,劳烦了。” 初雪也不想麻烦人家,实在是这舆图她问了很多地方,买不到。 “你这丫头,还客气上了,好了,赶紧照料你姑姑去。” “恩,那我就不留萧爷和元真姐姐了。” 初雪送客到门口,看着他们上马车才回身。 “…初雪那丫头是不是瞧出来了?” 上的马车,楚萧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楚元真噗嗤一笑:“怕是除了云先生,都瞧出来了,更何况初雪妹子这般聪慧。” 楚萧景被说得面色微红,扭头避开女儿的视线。 “哟,萧爷这是不好意思了?” “臭丫头!”萧爷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喊什么呢。 “爹,我看初雪妹子是没意见的,您何不干脆跟云先生表露心扉?这可不像您行事的风格。” 楚萧景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云先生不是一般的女子,若她无意,说破了,恐怕以后…见面都难了,这件事,你们别参和,我们这岁数了,万事都不强求了。” 嘴硬,明明就是怕被人拒绝,这更说明他在意。 不过初雪妹子刚才也跟她说了,这件事顺其自然,她姑姑的性子适合来日方长,太唐突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是无法强求的,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遗憾和不如意。 “六小姐也去休息吧,大姑娘已经躺下了,奴婢在这守着呢,您放心。” 初雪和李妈妈伺候着云银玲躺下之后,李妈妈劝初雪也去休息。 初雪颔首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云银玲枕边,“这是我绣的荷包,里面装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材,以后晚上李妈妈便帮姑姑挂在床头吧。”姑姑,初雪望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是,奴婢一定记着。” 初雪起身帮着拉好被子这才离开。 许久没见姑姑碰酒了,姑姑一直是个很克制的人,所以姑姑这大半辈子,多是苦涩的,她希望姑姑以后的日子能过得肆意些,就如今日这般。 “桃儿,把那几幅舆图摊开。” 回到屋子,初雪便开始看舆图。 “姑娘,…看得懂吗?”桃儿举着烛台跟着看,看得有些头昏眼花。 这不是线就是点的也不知画的啥。 初雪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摇头,“看不懂。” 桃儿愣了一下,那小姐看了这么久在看什么? “听说,这小小一副舆图,描绘着山川河流,能看到都城以外的地方,对兵家来说,这舆图可有决胜千里的宝贝…” “……”所以说,小姐在看什么,她还是不懂。 “桃儿,我找到了…”初雪看着看着突然一声惊呼把桃儿吓了一跳。 “小姐找到什么了?”桃儿赶紧低头跟着看。 初雪伸出手指在舆图上点了点,“这,西州!” 她仔细看过那封信,上面写的两个地址,一个是西州,一个是靖和,一个藏着她的身世,一个藏着她…娘留给她的东西。 她当时就想着,若不是笔误,那这两个地方应该离得不是太远才是,所以她让萧爷帮忙找了这东南地域的舆图。 顺着西州朝周围看,果然在离西州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小小的靖和二字。 看着看着,初雪移开视线看向其他几幅舆图。 她说要东南地域图,结果萧爷把西北、西南、东北等地域的舆图都给她搜罗来了。 不愧是萧爷,以前她是真不知道,舆图原来这般难寻,有银子也买不到。 “桃儿,你绣活好,你帮我把这几幅图拼起来。” 初雪突发奇想,拼起来就是大元疆域图了。 她说要做天下第一商人,要天下第一的马帮,直到这会儿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大言不惭了,就像一只井底之蛙,只看到头顶这片天,便以为这是天下了。 看着眼前这幅图,初雪这才切身感受到天下二字的磅礴。 看着那一条条线,她仿佛看到了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川、一条条婉转悠长的江河… “小姐,这缝起来不难,就是太大了,您要看都不方便。” 桃儿刚才摸过,都是软皮子,缝起来不难。 “挂那!” 初雪伸手一指,指着房中的一面墙说着。 “这…个挂墙上吗?” 挂这个不好看啊,挂画儿啥的多好。 “恩,挂着,以后我没事就看看!对了,今日字还没练,我先去练字,桃儿你给缝上就是。” “…是!” 好吧,小姐高兴就好。 初雪但笑不语,走到书桌前碾磨落笔,一笔一笔写下天下二字,原来天下这么大…偌大个都城,在这个天下面前,也不过是渺小的一个点罢了。 西州、靖和,东南… 那是离都城很远很远的地方,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啊,不过终有一天,她会去的。 缓缓闭眼,再睁开,心如止水,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一个静静习字,一个静静缝着舆图。 初雪练完字,桃儿早就干完活了,舆图已经让常寿帮忙钉在墙上了。 屋里突然多了这么一样东西,总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了。 “小姐,这…”虽然不好看,但是…感觉挺壮观的。 “不错!桃儿,你家小姐可能要去请个先生了。” “啊?请什么先生?姑娘的规矩礼仪可都是大姑娘教的…” 桃儿一脸迷糊,没必要啊,小姐莫不是嫌弃大姑娘教的不好?不应该啊。 “教书先生,不对,不是一般的教书先生。”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先生?”桃儿越发迷糊了。 小姐这突然间的怎么了? 初雪低眉认真思索了片刻,眸子一亮道:“我要找的先生,是像叟和老先生那样的先生。” 姑姑说,叟和老先生知天下事,博古通今,是真正的大才。 她想请的先生应该就是这样的。 “桃儿,走!” “去哪儿?” “梅府!” 桃儿有些疯,小姐这是咋了,一出一出的,难道是今天吃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第159章 尴尬了(3) “桃儿,我好似冲动了些,其实也不急这一时的。” 坐了一路马车,初雪似乎冷静了下来,可是人已经到了梅府门口。 “小姐…您是要找九公子?” 桃儿试着问了句,她家小姐从来都不个扭捏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嗯,去传一声吧。” 初雪的迟疑只是片刻,说着就抬脚朝着梅府大门而去,来都来了,那就去叨扰一下九公子。 桃儿静默了一下低头上前,嗯,果然不是个扭捏的。 初雪已经不是第一次登门了,也算是‘熟客’。 这一次梅时九没有特意交代,门房就照着梅府的规矩通报到大夫人那儿去了。 正好大夫人和另外两位夫人一起在老太君那儿。 “说仔细些,谁来了?” 大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大夫人,是云府原来那个…六小姐!”门房也不好直呼其名,只能这么介绍着。 “她…可说了来…做什么?” “说是来找三公子的。”外头都称梅时九为九公子,可在梅家,都唤三公子。 “来找时九?” 大夫人一听急了,前两天老太君才跟她私下里说了这事! “珺茹,来者是客,先请进来吧。”老太君发话,大夫人这才给了门房一个眼神。 门房退下之后,老太君便让二夫人、三夫人先行回避。 “娘,这…” 平时一向沉稳的大夫人有些不淡定了,事关儿子的终生大事,这当娘的如何淡定得了,也是正常。 老太君摆了摆手,“坐下吧,正好好好瞧瞧,时九这孩子的事,连老太爷都不一定做得了主,他定下的事…罢了,咱们当长辈的就帮着看看,若是真不成,咱们再找他说,一会你千万稳住了。” 梅老太傅跟老太君提及这事的时候,老太君也是震惊不已,她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家万里挑一的孙子千挑万选,最后挑中了这么个姑娘。 抛开门第差距,这本身两个孩子就相距甚远,学识、见识、年纪…哪哪都不合适! “娘,儿媳明白。” 大夫人说着明白,心里却是十分复杂,还有一些紧张,手搅着帕子有些口干舌燥。 这事要不是老太君拦着,她早就找儿子说了,这都城各色各样的高门小姐,他就一个都瞧不上?非看中这么个…与众不同的。 大夫人一时词穷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小姐请进,老太君和大夫人在里面等着小姐。” 初雪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路线不太对,这会已经懵了,开始她想着可能是梅时九不在自己院子里,结果现在… 门房是不是搞错了,她不是来… 初雪想到这突然反省过来了,这次她是突然造访,虽说她是来找梅时九的,可这是梅府,是讲规矩的地方,她是女客,下人领她来老太君和大夫人才是正常。 一时不察…尴尬了。 奈何已经到这,初雪也只能硬着头皮迈了进去。 入门就看到小花厅里端坐的老太君,至少在素王府的喜宴上初雪见过的。 还有就是大夫人和几个丫头再没旁人。 “初雪拜见老太君,见过大夫人,给老太君、大夫人请安。” 这些个规矩礼仪她都是认真跟姑姑学过的,总不能给姑姑丢人。 老太君见着不卑不亢,目不斜视规矩行礼的初雪眉目一动,倒是有几分模样。 大夫人一双眼睛更是大量的放肆,这搞不好就是未来儿媳,这打量的仔细成都自然也不一样。 “起来吧,虽是开春了,地上还是凉得很。” 老太君出声提醒,大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开口:“一晃三年多了,还真没认出来…都长成大姑娘了!快起来吧。” 说不上满意不满意,这般一打量,确实是和三年前判若两人,变化是真大! 规矩但是不错,现在瞧着,比当年她那两个姐姐是强太多了,可要说配她儿子时九… 初雪也不扭捏,让起就起,毕竟这地上的确凉。 “快坐下,来人,快上茶。” 大夫人冷静以后应对便十分得体了。 初雪靠着最近的客座坐下,朝着上茶的婢子微微颔首。 “老太君、大夫人,初雪不请自来,打扰了!” “哪里哪里,听门房说你来找…时九,不巧,时九这孩子今日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老太君开口就提到梅时九,说完暗暗观察着初雪的神情。 一个闺中小姐,登门找一个男子,这般大胆的也是不多见。 初雪的反应更是让老太君和大夫人出乎意料。 “是初雪唐突,既然九公子不在府上,那…初雪就不打扰了。” …… 老太君和大夫人都愣住了。 即便是真的来找梅时九,也不用这般…直截了当吧? “你找…时九有事?” 老太君实在眉头都要打结了,这一脸坦然毫无羞色的反应,她老人家是有些事瞧不明白了。 她也算是阅人无数,一般人一眼就能瞧出个七七八八,这个小丫头,她愣是有些看不明白。 大夫人亦是一样。 长辈有问,初雪还是礼貌回应的,“回老太君,初雪的确是有点事找九公子,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妨事的。” 多少走点冲动了。 “既是有事…那你便留下等等,在这坐坐,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老太君说话间给了自家嬷嬷一个眼神,嬷嬷立刻会意不动声色退下了。 其实,梅时九根本没出门,人就在府上,老太君刚才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也确实…不怎么想让孙儿见她。 这会儿听着初雪找她孙儿是有事,便让嬷嬷去寻梅时九,顺便把话圆一下,免得一会儿尴尬。 初雪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打扰老太君和大夫人了,初雪再等会儿。” 这么坦然,这么磊落的行径,反倒让老太君和大夫人有些不自在了。 这怎么瞧不出那回事? 若不是她们事先知道,若不是这事儿是梅时九自己说的,她们此刻绝对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老身记得你是唤初雪对吧?” 人留下了,总不能大眼瞪小眼,总要找点话题。 初雪对老人家十分尊重,有问必答。 “老太君记性真好。” 老太君呵呵一笑,“听说你现在开了个铺子,生意如何?你姑姑还好吧?” 初雪回得坦然,“多谢老太君挂念,我姑姑挺好的,铺子才开业没多久,暂时生意尚可,对了,老太君和大夫人若是以后要送个什么东西,只管找通达天下,免费!” “……” 第160章 是个不错的(1) “公子,初雪小姐来找您,人现在在老太君那!” 嬷嬷一句话,正在与老太傅说事的梅时九掉头就走。 “等等…既然来了…就带过来给老夫瞧瞧。” 本来就念叨着要见见的,这不正好? “祖父,改日再说。” 梅时九头也不回就匆匆去了。 老太傅见状不由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何曾见他这般慌张过,这般一想,老太傅更想见见了。 梅时九的确有些着急,他知道初雪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再就是他知道初雪不爱这些应酬,“阿庆,回头跟门房打声招呼,以后她若上门,直接领到本公子的院子里便是。” ……“是,公子,这边!” 跟在梅时九身后的阿庆忍不住提醒走错道的主子。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老太君和大夫人还能吃了初雪小姐不成。 事实上,此刻是老太君和大夫人有些不知如何应付了。 还是老太君努力找着话题,“你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初雪想做的事挺多的,把生意做大、到处走走看看,读更多的书…” 初雪一脸认真的回着话。 老太君和大夫人听得眼角直抽。 听着她要做的事的确是挺多的…… “祖父!娘!” 还好梅时九及时赶到。 看着梅时九这么快赶来,呼吸都有些乱,老太君和大夫人对望了一眼,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家这头瞅着是那么回事,可人家丫头那边瞧不出个啥。 难不成还是他们家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九公子!” 初雪起身见礼,毫无女儿家的羞涩,眼里坦坦荡荡。 “听闻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梅时九含笑回应。 “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突然想起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那到我院里说吧。” 初雪愣了下,好像是打搅老太君和大夫人了,依言点头。 “祖母、娘,那我和初雪先过去了。” “叨扰老太君和大夫人,初雪先行告退。” 老太君和大夫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二人并肩离开。 “娘…这好似不太对劲啊。” 老太君捏着珠串看向自家大儿媳,“是不对劲,看来这事回头得好好问问时九,不过…这丫头老身瞧着不错。” 大夫人眼睛一睁,她老人家可是很少这般夸人的。 “娘,这丫头瞧着是挺规矩的,可是…若说她懂规矩吧,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家,跟着时九当着咱们的面就去他院里了,可是一点都不避嫌。” 老太君起身,大夫人连忙上前搀扶,“她不避嫌正是因为心里坦荡,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这件事怕是和咱们想的有些不同。” 老人家目光如炬,这个年岁的小姑娘,若是见着自家心仪的郎君,哪里会是这般反应。 “娘的意思,她还没瞧上咱们时九,是咱家的一厢情愿?”大夫人有些接受不了。 老太君拍了拍儿媳的手背笑道:“这丫头是个与众不同的,老身倒是有些明白为何时九瞧上人家了,你也放宽心,时九又不是那等不知数的,这件事,咱们不参合了,成不成,都看时九自个的。” 大夫人惊了一下,侧身看着老太君,“娘的意思…您是同意了?娘,即便咱们不看门第,不嫌她是个孤女,可她在外抛头露面开铺子做买卖…” 大夫人心中的儿媳并非这样的,总之,还是觉得不般配。 “是颇为出格了些,可咱们同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时九自己的想法,别忘了…宫宴上太后和圣上的话,半年可是一晃就到,不想被赐婚,时九这孩子的婚事就得在这半年之内定下,还有件事也该让你知道了,明儿,时九就要入朝了。” 大夫人心里又是一惊,“入朝?时九他要入朝了?” 老太君点了点头也没多说,具体的她也没多问。 “好了,今儿暖和多了,陪老身走走,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太君都这么说了,大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心里难免犯嘀咕。 梅时九领着初雪,一路上不少被人打量。 就连梅家几位小姐公子都惊动了,这在梅家算是大动静。 “二姐,到底怎么回事?您上次不是见着了吗?外头都有传闻了。” 梅芳琼满眼好奇,正好几姊妹在一起打趣就听得这消息,免不得要议论一番。 梅芳菲看着她们几个耸了耸肩,“你们何不自己去问三哥?” “二姐,我们要是敢问三哥,还跟你打听啥。” 梅芳婷也忍不住凑热闹。 “跟我打听也没用,我也和你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那个初雪妹妹,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 几位小姐同时叹了口气,心里却是越发好奇了。 这边初雪刚坐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了?可是受凉了?刚才老太君那好像是没生火。” 这天气回暖,府里已经撤去火盆了,偏她是个怕冷的,梅时九说着连忙让阿庆去生个火盆。 “不用不用,今儿暖和,没那么冷,九公子,今日冒昧登门,扰了老太君她们实在不好意思。” “她们也没事,无妨的,真不冷?”人都坐在这了,梅时九也不着急问什么事。 “那就好,今日登门初雪也是一时…冲动了些,没啥重要的事,就是想跟九公子打听一件事。” 虽然初雪说不冷,梅时九还是特意将煮茶的小炉子推着靠近初雪,“你说。” “早就听闻九公子六岁便拜了叟和老先生为师,我听姑姑说,老先生博古通今是当世大家,九公子,我想请个先生,请个和叟和老先生差不多的先生,不知九公子可有合适的推荐?” 她知道,这种盛名在外的老先生,定是不轻易收学生的,尤其是女学生,所以她才想到了梅时九,九公子见多识广,应该认识不少这样的老先生,所以想着请他帮忙引荐引荐。 算是…走点后门。 梅时九静静看着初雪给她沏了杯茶缓缓递过去,“我能问问你为何突然有这想法吗?” 她刚才说了一时冲动过来的,那应是刚有的念头,为何? 为何… 初雪端着茶顿了片刻道:“的确有些突然,从前,我觉得女子能读书识字,会女红懂规矩就很好,可今儿,我突然不这么觉得…” 梅时九忍不住好奇,“何事让你突然改观?” “…舆图。” “舆图?” “嗯,看过舆图才知,这天下很大,而我目光所及的地方太小太窄了,所以我的眼界不配…我想做的事,我想开拓眼界。”晓天下事才能做天下事。 第161章 神秘生意上门(2) “小姐,您当真要请个先生啊?” 小姐又不用跟男子一样考功名、做学问,请先生做什么?桃儿实在费解。 初雪靠着马车看着车窗外的人流撑着头若有所思,“我想请的不是一般的先生,怕是不好找。” “九公子不是答应帮您问问,让您等消息吗?”桃儿觉得,既然九公子答应了帮忙问问,应该就差不离。 “也只能等消息了,这事讲究缘分。” 有关西州和靖和的事,初雪忍着没有打听,直觉告诉她,她的身世一旦泄露,带来的不是什么尊荣,而是性命攸关的危险。 “倒也是巧了,阿庆,走吧,去接先生。” 初雪离开没多久,梅时九收到飞鸽传书忍不住笑着道了句。 “接先生?” 阿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忘了圣上请先生要参加春祭?”梅时九说着就要往外走。 梅时九提醒之后阿庆恍然大悟,“邢老到了?”难怪公子说巧呢,初雪小姐刚提到他老人家这就到了。 邢子明,字叟和,当世大家备受推崇。 “公子,您真打算帮初雪小姐找先生啊?”阿庆追上忍不住问了句。 阿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要找先生也就罢了,还要找和叟和老先生一样的先生… 初雪小姐可知道,圣上曾有意让叟和老先生收素王为学生,老先生都未曾答应,而当今世上,能与叟和老先生其名的只有姑苏的越秀老先生。 而越秀老先生早已放言,此生不再收学生。 梅时九抿嘴一笑,眸光闪闪,“既答应了,总要尽力。”此事当真也只能尽力!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晚霞满天异常艳丽。 初雪刚到府门口就看见常伯在那等着,神色有些急。 “小姐可回来了。” 常伯看到马车连忙上前。 “常伯,何事这般着急?”初雪挑开车帘问了句。 “小姐,铺子里来了一桩大买卖,佟掌柜的让请小姐过去瞧瞧。” “桃儿,你留在家,一会姑姑醒了告诉她我在铺子里忙事,可能要晚点回来,让她只管休息不必等我。” 佟掌柜的做不了主的生意,那的确是大买卖了。 桃儿乖巧下了马车还不忘叮嘱常寿他们照顾好小姐。 这过去怕是天黑了。 马车赶到铺子里的时候已经入夜了,铺子门口挂了灯笼,铺子里点了好几个烛台,雷帮主先一步就到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 初雪进门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其中一个男子拱了拱手。 男子眉头微微一条挑,随即看了身旁几人一眼,倒是有几分眼力。 “倒也没多久,早就听闻通达天下的当家是个女子,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在下想请通达天下送一趟货,可是你家掌柜说要请示东家,不知…” “这位公子看得起,可能问问是什么货?” 初雪话音刚落,对方侧身让开,只见对方身后放着一个大木箱子。 “开箱!” 男子一声令下,他身旁的人立刻听令打开箱子。 “这位女东家请过目,若是你们愿意接,价格随你们开。” 佟掌柜暗暗朝着初雪使了个眼色,初雪看了箱子一眼走开几步。 佟掌柜立刻跟上小声急道:“掌柜的,这些东西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宫里出来的东西…难怪佟掌柜的着急喊她来,原来不是做不得主…… 初雪颔首表示知道了,转身走向那个箱子近看了看,“公子这些东西都是易碎的物件,瞧着也是价值不菲,请问公子打算送往何处?” 要不是佟掌柜的点明,她还真瞧不出这些瓶子是宫里的东西,虽不知是宫里的物件,但却看得出价值不菲,这般剔透无瑕的白瓷十分罕见,更何况器形这般好看。 “送往西山,后日送达。” 西山?后日?春祭! “公子这不是玩笑了吗?后日西山春祭,明日整个西山都会封了吧,别说西山,去往西山的路怕是都戒严了,这生意通达天下可没能耐接。” 初雪直截了当,这人不是拿他们开涮,就是别有用意,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恕不奉陪! 对方却是一脸正经,慢条斯理地递给初雪一块牌子,“有这块令牌,你便可畅通无阻,到了西山,自会有收货,另外,这些货,想请女东家亲自送!” 一旁的佟掌柜听罢忙上前道:“这位公子,我们通达天下的货素来都是请马帮送的,您这些东西属实贵重,马帮的兄弟怕也…” 佟掌柜的说完给雷帮主使了个眼色,雷帮主心领神会,“这东西贵重又容易碎,公子既然有令牌,又有这些个兄弟,自己跑一趟就是,西山也不远是吧。” “这么说…通达天下是不接这生意了,西山这么近,这里头的东西虽贵重,和两箱玉石相比,也不相上下,怎么,你们连送往远城的玉石都敢接,这几个瓶子倒是不愿接了,这是看人做生意啊,这样吧,东西坏了不要你们赔,这总没话说了吧。” 佟掌柜的还待说什么,初雪先一步开口。 “这位公子说的是,开门做生意哪有挑客人的道理,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这生意通达天下若是不接,这往后还怎么做生意您说是吧,佟掌柜的,带这位公子估个价,把契子写好,公子,这西山后日是个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既是生意,咱们就把话说明白,若是公子这块令牌没用,那就不能怪咱们,这生意也不算没完成。” “自然,只要是你这东家亲自送,本公子相信定能送到。” “既然公子有这要求,小女子一定亲自送,不过…这算是特殊要求,价格自然也不同些,相信公子也能理解,佟掌柜,特殊服务,加一千两!”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原本十分紧张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公子…若是不行,便不能怪通达天下不接您的生意了。” 她这可是童叟无欺说得明明白白。 男子这才正经打量起初雪,初雪早就发现了,从她进来,这男子其实就没打心眼里正眼看她。 男子身旁的几人听完初雪的话都是面色一变眉头一沉,动作出齐的一致。 初雪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暗暗调整呼吸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 “好!” 随着男子一个好字落下,他身边的人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第162章 别慌(3) “东家,这生意怎么能接?” 那男子和他身边的人一走,佟掌柜的急得直跺脚。 连雷肖成都知道事情蹊跷,这分明是逼着他们接这生意。 刚才那男子虽然穿着和他身旁的几个人一样,可瞧着身份就不一般,能拿出后日西山通行的令牌,用得着请他们送这么一箱子东西? 雷肖成默不作声看着,正好…也看看这个雪东家究竟有多大能耐,要买他的马帮,要想让他替她卖命,他总得好好瞧瞧清楚。 初雪缓缓坐下轻声道:“景四,给我倒杯水。” 景四立刻照办倒了水递上。 他们并不知道,刚才还趁机敲诈的初雪早就口干舌燥手心冒汗了。 喝了口水总算缓了缓神,初雪这才看向焦急不已的佟掌柜道:“佟掌柜,这桩生意,由不得我们接不接,刚才那位,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某位王爷…” 这般岁数,皇子中,除了五皇子没封王,其他皇子都封王了。 “王爷…?东家是说刚才那位是?” 佟掌柜和雷帮主都吓了个结实的。 他们也瞧出来对方身份不一般,可万万想不到会是皇子! 没搞错吧?她是怎么知道的?齐齐看向初雪。 初雪并没解释,呼了口气道:“雷帮主,这生意与马帮无关,您先回去吧,且当不知道这事。” 怎么可能当不知道,不过雷肖成也知道初雪这是不想他牵扯进来。 旁的不敢说,人家虽然是个小姑娘,却是比许多人男人都有担当有胆识,若是他知晓对方是个皇子,刚才恐怕也做不到像她这般沉得住气,还敢讹人家一千两! “…雪当家的,正好碰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只管说。” 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讲究,他个大老爷们岂能掉头就走? 初雪拱了拱手,“多谢!那初雪可就不跟雷帮主客气了。” “雪当家说就是。”还真有些稀罕这直率的性子。 “先把门关了,把这些瓶子拿出来,一个个包好。” 瓶子刚才佟掌柜?一个个看过了是没问题的。 佟掌柜的知道事情复杂,干脆先不问了,带着伙计照初雪的吩咐忙活。 很快瓶子就分装好了,初雪再仔细看了看契约,“景四,你们去找些东西装在这个腾出来的箱子里,重量和那些瓶子差不多就行。” “是!” “雷帮主,劳烦您一会将这个箱子带回马帮,后日再劳烦雷帮主陪我出城一趟如何?” 雷肖成看了看那个箱子,爽快点了点头,“行!那我这就带回去。” “多谢!”初雪也不客气。 至于拿出来的瓶子,雷肖成一句都没多问。 佟掌柜送得箱子和雷肖成出门,赶紧关上门小跑到初雪跟前,额头已经是一层薄汗了。 “东家,这些瓶子可都是宫里的物件,这到底咋回事啊?” 若真是皇子,那这生意还真是不得不接,可这事摆明着不寻常啊! 初雪一手拿着契子,一手拿着令牌陷入沉思,她这又是招谁惹谁了,一个素王就够她这升斗小民折腾的了,又来一个… 这般年纪的王爷一共有几个来着…又是其中哪一个? “东家!” 佟掌柜的是真着急,见初雪没反应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佟掌柜别慌,明日一早把这几个瓶子从后院的狗洞了塞出去,暂时放到西城的废仓库里。” “西城?” 那仓库是初雪以前用来倒卖东西的,连佟掌柜都不知道。 初雪直接看向常伯,“常伯你去办,后院那堵墙只有一个狗洞没有门,应该没人盯着,要辛苦你和常寿,清晨假扮成倒夜香的去后院背面的胡同把瓶子接走,景四,你们看着时辰在狗洞那等着,现在先把这瓶子拿去藏好。” 当时在整理这铺子的时候,特意在马厩下面挖了个地下室,就是为了存放贵重货物的。 景四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伙计去忙,初雪却叫住了他们,“你们几个先不急,听我说几句,你们来这干活也有一个多月了,这通达天下能否继续开下去,就看大家了,或许这次会遇上麻烦,若是你们怕,等下让佟掌柜给你们结两个月的月银,你们只管离开,我绝无二话也不怪你们,但请你们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管明日发生什么事,且当不知道这瓶子的事,当然,我自是希望你们留下,毕竟你们这样的伙计也不好找不是,大家就像一家人相处融洽,就看大家信不信我…” 初雪一脸真诚,说得也实在,去留大家自己定,若是真有人要出卖她,她也无话可说。 人这辈子,总要经历大大小小无数场赌局,若是这把赌赢了,这几个人以后尽可放心大胆的用,若是输了,不过是游戏提前结束。 “您这样的东家更满找,东家,咱们通达天下正经开门做生意,定是不会有什么事,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景四愿意一直跟着东家。” 景四毫不犹豫的变态。 张恒他们听得王爷两个字,知道这些东西是宫里的物件后确实心里都有些害怕,可就像景四说的,这又不是做不正当的营生,也就没什么好怕的,走遍天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不是吗? “东家,我们先去忙活。”张恒几个也是回答的干脆。 初雪心头一松,毕竟大家都是普通百姓,她是真有些担心伙计们怕惹上事想走又不好开口,她这才说得这番话。 如今看来,她当时花时间选的伙计都没选错。 “东家,明是怕…” 又是让雷帮主掩人耳目,又是藏瓶子,佟掌柜见伙计们去忙,小声询问了句。 “佟掌柜,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太蹊跷,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总之先多做几手准备,以防万一总是没错。” “东家,人家非要您去,又是那等场合…” 怕就是找个由头让她去西山。 初雪无奈一笑,“佟掌柜信不信,我若是不答应,人家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别说继续做生意,就是性命都攸关。” “东家,这件事要不跟萧爷说…” “别!我已经麻烦萧爷够多的了,这事就别把他卷进来了。” 当务之急,先让她安静捋一捋,先把对方的身份弄清楚,才能大概知道对方的意图。 凡事总有个缘由不是嘛? 是不是去找五皇子打听一下?初雪迟疑了好一会儿,主要怕给五皇子也惹上麻烦。 第163章 月黑风高(1) 月黑风高,初雪安排好一切离开铺子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越王府 还真让初雪猜对了,去通达天下的男子正是越王。 “回家了?” 换回装束的越王此刻正躺在榻椅上,越王是出了名的自律,这个时辰本该就寝了。 “是,主子,那箱子现在在马帮,马帮那个帮主亲自守着,那女子离开铺子时什么也没带,掌柜和伙计也都没离开。” 还真有人在铺子外头一直盯着。 越王起身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腰间的飞鱼符一脸疑惑道:“没去找梅时九或是老五?” “没有!” 越王低眉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扭了扭脖子道:“还以为有几分眼力,不过如此,你去宫里送个信吧,让母妃照计划行事。” 越王说王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索然无味。” 随后便就寝了。 初雪左思右想,大致弄清楚对方不是越王就是俞王。 因为五皇子,也因为自己的身世,最近她对皇室了解的也多了些,从年龄来判断,除开五皇子,只有这两位皇子最匹配。 对方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相反,似乎是有意让她知道。 飞鱼符是皇子身份的象征,对方若真想隐瞒身份,又何须在给她令牌的时候有意露出那一截藏在袖中的飞鱼符,动作还那般明显。 若是越王,目的是什么? 若是俞王,目的又是什么? 这两位王爷与她真就是毫无瓜葛,初雪冥思苦想,觉得这事可能和自己与梅时九或是五皇子走得近有那么点关系,否则真找不到切入点。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更不能去找梅时九或是五皇子。 因为她知道,明日对五皇子也好,梅时九也罢,都是十分重要的一天。 “小姐,已经宵分了,您早些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起来再忙。” 初雪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屋子里想事,桃儿看着时辰催促着初雪休息,想着初雪是在琢磨生意上的事,也不急这一晚,总不能不睡。 “桃儿,我眯会,辛苦你警醒着些,天一见亮就唤醒我,还有,夜里不管有什么动静,都要叫醒我。” “是,小姐,您就安心歇着吧。” 初雪哪里睡得着,她是强迫自己躺下闭目养神,她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卷入了一个漩涡,她就像一块飘在水里的浮木,不能自己把控方向,只能被这股洪流卷着走。 初雪虽然没有告知丰子越和梅时九,但是梅时九已经收到消息了。 “你小子,心不在焉,时晨不早了,这棋就不下了,老夫也有些累了,你刚才说的事,待老夫见过人之后再说吧。” 夜深人静,梅时九和叟和老先生,师生二人有些日子没见,见着难免要交流一番,这一坐就一个半时辰了。 两人刚才下棋的时候,阿庆告知了梅时九初雪那边的情况,梅时九如何还能安心下棋。 老先生睿智,一眼看出干脆放下子不下了,也确实太晚了。 梅时九起身,放下棋子看着棋盘,“先生,这一局先留着,学生明日再陪先生下完,夜深了,先生也该休息了,时九今日就不打扰了。” “去吧。” 老先生白发苍苍,精神却还不错,脸上都是岁月雕刻的痕迹。 “怎么回事?” 一上马车,梅时九就低声急问。 阿庆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公子,越王为何会找上初雪小姐?” 总不会真的是请通达天下送东西,即便是,也轮不着越王亲自出马。 若不是公子担心素王或是云家找初雪小姐的麻烦让人盯着,他们也想不到越王会去找初雪。 “确定是越王?”看得出梅时九也十分意外。 “底下的人一路跟着,这才确定是越王。” “她呢?可有什么动静?” 阿庆一边赶车一边回着话,“没有,她在铺子里待了一阵之后便回家了。” “什么也没做?” “没有…对了,越王去的时候,马帮那个帮主也去了,之后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箱子,听底下的人说,那个箱子便是越王带过去的那个,箱子现在在马帮。” “越王回去之后可有动静?” “越王倒是没什么动静,但是刚不久,他府上有人出门了,去往皇宫方向。” 皇宫附近夜里戒备甚严,他的人没敢跟太近,估摸着是入宫了。 “入宫了!!” “估摸着是,底下的人现在还没回来。” 梅时九不再多问,放下车帘靠着马车细思起来。 她什么也没做,便说明她也没弄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未必什么都没做。 越王…越王此人,他一直觉得是个比素王更危险的人物,素王是在明面上,但是越王不一样,越王不如素王扎眼,但是在朝中,也有自己的一方势力,却很少让人注意到他,为人也十分低调,据说作息十分规律,没有太多应酬,平日甚少出府。 越王的母妃是丽贵妃,丽贵妃不如端贵妃得宠,但是颇受太后看重,也是四妃之一。 “公子,越王与九公主是一母同胞,您说越王该不是为了九公主…” 阿庆突然想到什么低惊了一声。 梅时九一开始就想到这一茬了,可很快就打消念头,越王若是为了九公主亲自找上初雪的麻烦,那就是他高看了。 不过阿庆倒是提醒他了,或许越王原本的目的不是这个,但不妨碍他以此为由。 “盯着些,有任何动静立刻告诉我。” “公子,不妨去问问初雪姑娘什么情况咱们也好有所准备,初雪姑娘定是不知对方是越王。” “天亮再说,让人盯着。” 看来,自己或是五皇子,到底是给她添麻烦了。 先看看越王到底想做什么吧,这个时辰还派人入宫,明日一早必有动静。 一夜就这般焦灼过去,第二日清尘,天还没亮就有消息了。 动静还挺大。 宫里昨夜失窃了,宫中丢了几支花瓶,是西贡送来的贡品玉白瓷对瓶。 圣上大怒,着人全城搜捕盗窃花瓶的贼。 能出入皇宫盗窃,这岂是一般的盗贼? 不过更让人奇怪的是,几只花瓶,即便是贡品,也不至于整出这么大动静,城门都是官兵,所有进出的都严查。 盗贼在宫里来去自如,或许圣上是觉得面上无光,这才气得非要揪出这窃贼吧。 第164章 算计她? 一夜醒来,花瓶成了赃物。 “小姐,这下怎么办?” 一大早听得这消息,常伯吓得不轻。 “常伯别慌,东西放好了吗?” 常伯抹了一抹汗,吞了吞口水道:“还好小姐有先见之明,东西我已经放好了,听常寿说,官兵现在正在搜,小姐,昨夜那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是说是王爷吗?怎么就变成大盗了呢? 初雪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嘴脑子转得飞快。 一旁云银玲跟着着急,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就见着常伯这慌慌张张的说着。 强忍着没有出声打扰,眼里全是担忧,这是出啥事了这。 “常伯,你去找佟掌柜,带上这契书去衙门报案,就说昨夜咱们通达天下接了一桩生意,客人要咱们帮忙送几只花瓶…不行,不能这么做,别急,我再琢磨琢磨。” 初雪一脸凝重急思着,她这里只有这一纸契书,就算她假装不知对方的身份拿着花瓶去官衙报案,通达天下也难以脱身。 除非她指证那‘贼人’,可谁会相信? 前两天,牵扯朝廷官员贪墨的玉石案就是从通达天下开始的,若是这次的盗窃案有跟通达天下扯上关系,她的通达天下真就开不下去了。 越王到底给她摆的什么阵? 她一介民女,越王又怎会费劲针对她?她可能又是顺带的。 初雪深吸一口气,这一个个的,真把她这个小女子当成一盘菜了。 这花瓶……若是明日真送到西山,越王会认账吗? 认账不就说明花瓶是他偷盗的? 那几支花瓶,现在就是烫手山芋。 若是不送,回头越王来要花瓶…想到这,初雪突然灵光一闪,总算想明白了。 越王给她下的是个死套,想通之后便绝处逢生了。 “常伯,你刚才说,宫里丢的花瓶是春祭要用的贡瓶对吧?” “是…”所以说他们摊上大事了。 “这就对了,常伯,你去打听一下,越王是不是一大早就入宫了。” 啊……这时候还打听这个做什么,赶紧想办法才是。 “常伯,去吧,你放心,不会有事。” 初雪眉头一送,起身拉着云银玲用早膳。 “那…我先去打听。” 常伯抹了一把汗,心跳如雷,不过看着初雪突然这般淡定,心里想着,或许小姐心里有数了。 阿弥陀佛,但愿没事。 “六丫头…” 云银玲坐下之后终于忍不住想要问问,这瞧着让人心慌啊。 初雪搓了下手,早春的清晨还是很冷啊,“姑姑安心,生意上一点事,现在已经没事了,对了常寿,你去跟佟掌柜说一声,让他们正常做生意便是,官兵要搜便让他们搜不必理会,另外让雷帮主不必担心,若是官兵搜查,随便他们搜,明日早晨我去找他,照说好的办就是。” 初雪安抚完云银玲又吩咐了常寿一声。 常寿没多问,点头就去了,这会怕是佟掌柜的和伙计们都急疯了。 宫中贡品,能不着急吗!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 “六丫头,真没事啊?”云银玲还是不放心问了句。 “真没事!姑姑安心便是。” 初雪给云银玲盛了一碗粥接着道:“若是有事,也是好事。” “好事?” 云银玲一脸莫名,刚才看常伯都吓出冷汗了,好事? “嗯,明日过后再跟姑姑说。” 初雪眯眼笑着,到时候她得好好谢谢越王,经此一事,雷帮主应该会松口了。 梅府。 梅时九也是早早就起了,其实,这一夜他都没踏实睡,随时等着消息。 “玉白瓶?” “是,这次春祭要用的玉白瓶被盗了,圣上下令全城搜查,以此推断,昨夜越王送到通达天下的,很可能就是宫里失窃的玉瓶。” 阿庆也不由跟着着急。 梅时九听着皱了皱眉,“越王有何动静?” “越王一大早就入宫了,对了公子,奴才想起一件事,前阵子,圣上好像让丽贵妃和九公主礼佛诵经,好似端贵妃说了句,让丽贵妃和九公主顺道给春日祭的玉瓶洗礼,您说这事会不会有关联?” 梅时九一直让阿庆关注宫里的事,大事小事都记一些,尤其是四妃和几位皇子的。 关键时候,果然有用。 梅时九一听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冷笑一声,“越王好生厉害,阿庆,你赶紧去告诉她一声,让她暂时什么都别做。” 听得宫里失窃的赃物在她手里,怕是吓得不轻。 此时可千万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就入了越王的套。 “奴才这就去。”虽然阿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听得梅时九的口气知道事情严重。 “罢了,我自己去。” “公子,您不是准备着入宫吗?”公子为今日布局良久,等的就是今日。 “时辰尚早,宫里这会才开朝,来得及。” 梅时九很少有这般紧张的时候,这一次,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了,说完便急匆匆出门了。 可是梅时九刚出门没多远就出事了。 马失控了,还好阿庆及时出手将马控制住了。 “公子!” 阿庆吓出一声冷汗,这是在梅府附近!竟有人敢下黑手。 “我没事!”梅时九看着失控的马,闭上眼嗅了嗅,眸色越来越沉,“苜蓿…” “来人…”阿庆惊的喊了一声。 梅时九及时阻止,“不必了,马失控是因为路上撒了药粉,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马对苜蓿粉的气味极度敏感,会让马失控,但是这苜蓿粉的味道不会持续太久,应该是天亮时放的,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散了,祖父上朝,马车是走左边的路,而右侧是去往西城… 好一个越王,果真是心思缜密让人不寒而颤啊。 “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想拦着她来找本公子求助,也或许只是以防万一……” 阿庆越听越迷糊。 “越王不让我入朝!这个局,不是给她下的,越王算计的本公子!”昨夜,越王的人一定在附近盯着,看看初雪有没有派人来找他,若是昨夜她来了,或许今天就不光是花瓶被盗,而是别的局了,他算到,若是今日花瓶被盗的消息传出去,她会让人来找他求助。 可是,越王似乎也想错了,她并没有让人来。 “越王知道公子要…入朝?” 阿庆一亮不敢相信,连老太傅都是公子告知才知晓的,越王如何知道? “所有人都小看越王了。”梅时九叹了口气,五皇子最大的对手,既然不是太子也不是素王,而是闷不哼声的越王。 “公子,那咱们…”现在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走。”越王既然想知道他的态度,不妨让他看个明白。 第165章 他来了(3) 宫里 “母妃,已经开朝了,…皇兄能拦住他入朝吗?” 九公主丰舒雅一身华服坐在锦团软椅上,一手靠着椅扶,一手握着团扇,秀眉轻皱,满眼担忧。 丽贵妃一派雍容靠着榻椅看向九公主,低眉轻柔道:“别慌,你皇兄说了他会尽力而为。” 其他宫人早就散了,屋里只留下两个贴身宫婢。 “母妃,若是皇兄拦不住他…” 丽贵妃眉头微微一皱,“你是公主,身份尊贵,还愁婚事不成?你皇兄早就提醒过你,梅时九不是良配,你非不听,如今倒是把自己陷进去了,雅儿,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你皇兄的意思,他自小宠你,若是有可能,他岂会不帮你。” 这女儿什么都好,唯独这件事,太执拗了些。 梅时九的确出众,可他不想当驸马,这就是死结。 丰舒雅抿着嘴带着几分倔强道:“母妃,我是公主,身份尊贵,可那又如何?我想嫁的人都嫁不得,女儿就是想瞧瞧,他口中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不是那个云家抱回去的养女。” 看来,外头的事宫里也有耳闻了。 “雅儿,本宫以为,这些年你跟在太后身边,性子应该改了不少,哎!你这执拗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他既无心娶你,不想当驸马,他要娶谁,你又何须在意?”丽贵妃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母妃,梅时九即便不想做驸马,也不会随便娶个女子进门。” 丰舒雅看着手中团扇轻轻转动着,她就是想看看,那个叫什么雪的女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到底还是不甘心了吧,整个都城都知道你中意他梅时九,若是梅时九最后娶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不仅打了你的脸,也打了皇家的脸,你放心,你皇兄布的局,那女子未必有命躲得过。” 丽贵妃是觉得,她的女儿不该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苦恼,更不必拿自己跟对方去比。 “若是梅时九帮她呢?皇兄的布局的确环环相扣,是个死局,可梅时九聪明过人,他未必看不明吧。” “若是梅时九帮她…你就该死心了。” 丽贵妃看着女儿撑着头揉了揉眉心接道:“这次,咱们不慎被端贵妃算计,若非你皇兄谨慎发现摆放在神龛前的玉瓶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情况真不好说,你皇兄一番安排,可不光是为了你的儿女情长…” “不就是几只白玉瓶有什么的,便是让父皇知道又怎么样?再说,本就是端贵妃存心陷害咱们。” “你…!” 丽贵妃深吸了口拍了拍胸口,“你个糊涂东西,你可知你皇兄为何说你与梅时九不般配?因为你太愚笨,你即便嫁给梅时九,怕也于你皇兄无益,可那几只玉瓶是春祭祭天要用的,让咱们供在佛前洗礼,玉瓶裂了碎了,便是不吉,谁不吉?你父皇?大元?都不是,只能是咱们母女……” 丽贵妃不想再说了,气的! 明明不是个笨的,为何一扯到梅时九就跟缺了根筋似的。 的确,能讨太后喜欢,能在一众公主中脱颖而出,又能愚笨到哪里去,不过是碰上自己的婚事,不过是在自己的母妃面前,这才收起了平日的谨慎和聪明。 “母妃说得这些,女儿自是知道!” “知道你还说!”丽贵妃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丰舒雅低眉掩去眼里的委屈,母妃和皇兄真的就像他们自己说的那般宠她吗? 他们不过是看清楚了,梅时九是个掌控不了的,或者说梅家是掌控不了的,所以他们并未真的去为她筹谋这件事,只有她皇祖母是盼着她嫁给梅时九的,母妃和皇兄,更希望她嫁一个对他们有益的,能在朝堂上帮皇兄争权夺位的。 后宫和朝堂,看似分明,实则紧密相连。 初雪刚和云银玲用完早膳,梅时九就突然来了。 “九公子可用膳了?” 看着一脸镇静询问自己是否用膳的小女子,梅时九愣了一下,随即眉目一弯。 小丫头好生聪明啊!这是想明白了? 梅时九一个眼神,初雪便心领神会,难怪九公子这一大早匆匆而来,原来…都知道了。 九公子在这都城到底有多少眼线?这都城还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其实,初雪这回真是高看了,梅时九不过是正好因为担心她,这才让人盯着,因此才知道这事。 “你这丫头,这么早,定是没用膳,九公子快请坐,我去热点粥,再弄点枣糕来。” 一回生二回熟,梅时九都来了这么多回了,云银玲也见怪不怪了。 看得出,这两个孩子要说事,应该和之前六丫头和常伯他们说的事有关,她就不打扰他们说正事了。 云银玲带着李妈妈他们借口出去。 “九公子今日不是该…入宫吗?”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通的?”还好她足够聪明,这一路,她可知他有多担心。 这么直接? 初雪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那九公子是不是也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生气,我怕素王对你不利,便让阿庆安排人在你的铺子和宅子附近多留意些…”老老实实交代。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下,反到弄得初雪有些不好意思。 也只是有些。 “多谢九公子,九公子既然来了,正好,帮我瞧瞧这个。” 初雪摸出令牌交给梅时九,顺道把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下,“…今日一大早天还没凉透透,我听得宫里失窃了玉瓶,可是吓得不轻,慌乱之中,差点就做错了。” “这么说…你明知对方是越王,还敲诈了他一千两?” 梅时九拿着令牌问了句。 阿庆已经石化了。 初雪点了点头,这不是重点吧。 “咳…现在说说,你现在为何又不怕了?” “因为那玉瓶根本就不是宫里失窃的玉瓶,不过越王可真是够…阴的,他定是早就知道我与你九公子还有五皇子有些交情,所以故意让我看到飞鱼符,若是我猜出他的身份,想着我可能会去找九公子或是五皇子,至于他这一步的盘算,我暂时还没细想,肯定有大坑,所以我左思右想没去,想着等到天亮再说,结果天亮就听得这消息,一开始慌了,后面细细一想就想通了。” “哦,接着说。”看着初雪一双眸子璀璨,梅时九不由想听下去。 第166章 她太聪明(1) “其实很简单,春祭这么大的事,要用的物件肯定早早就准备好了有人看管的,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盗了,还是在宫里被盗,再想着越王说的,让我后日将瓶子送到西山,越王应该是想着,知道是脏物我定是不敢送,我若是不送…” “你若不送,就不是违约而已,而是坏了春祭大事,届时,没人会听你解释那么多,你定是难逃责罚!”梅时九配合着帮初雪接了一段。 “九公子果真聪明过人,不管玉瓶是真的被盗还是怎么了,越王肯定早就知道了,送到我那的几只玉瓶就是替代用的,他现在肯定去宫里禀明圣上,说他能在明日春祭之前找到替代的白玉瓶,可能…还会如实告知圣上真玉瓶‘被盗’的原因,当然,越王肯定还备了一份,到时候我没送过去,罚了我之后再拿出来…总之春祭肯定耽搁不了,最后他就是挽回大局的那个人。” 梅时九不由一笑,到底谁聪明过人? “你若是没这般聪明,或是认出他是越王,听得是赃物直接报官,你也一样麻烦缠身,越王这个局几乎是个死局。”还好她足够聪明。 初雪佯装叹了口气,“九公子,你说我一个民女,何至于让越王这般费心思?…若是我认出他的身份去找了你和五皇子…事情又会如何发展?” “若你昨夜去找了我们,那今日就没有玉瓶失窃一说,就是另一出好戏,越王设的是个连环计…这事的开始应该是端贵妃设计害丽贵妃,那玉瓶肯定出了问题,越王定是及时发现并想出了这个应对之策,若是我和五皇子昨夜与你有接触…或许五皇子金州一趟就白去了,不但无功还会遭受圣上猜忌,而我也难以入朝。” 至于梅府门口被手脚的事就不用说了,越王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一下他是否真的在意眼前之人,若是她清晨派人去送信出了事,他若在意,便会亲自前来。 所以…他便如了越王的意,也免得他再这般费心试探。 “…” 初雪听着起了一身鸡皮,这越王会不会哪天突然心力交瘁暴毙?这得长多少个脑子才够用? 几只玉瓶都能玩出个一箭三雕来,可怕!这皇家…暂时还是近而远之的好。 “九公子…我这算不算差点遭受无妄之灾?” “……”梅时九一脸无奈,的确是。 初雪也只是玩笑一句,她倒不至于因为那个九公主便要与梅时九划清界线。 在这些皇子公主眼里,她或许就是跟杂草,可她这跟杂草也是有些脾气的。 梅时九也知道她只是玩笑,心中无奈一叹,越王的确心思缜密诡计多端,可要想阻止他入朝,或是轻意动她,也没那么容易… “粥来了!” 初雪看着门外走来的李妈妈招了招手。 “九公子,吃点东西快去忙吧,时辰也不早了,对了,提前恭喜九公子入朝,以后是不是要叫梅大人?” 其实,梅时九今早能来,初雪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明知是…越王的试探,明知这时候来找她有风险,他还是来了! 说明这人…没交错。 “随你喜欢,叫什么都好,越王心思多变,以防万一,你明日去西山送货…出城之后,换成另一辆马车,我来安排,正好让你认识一下我的先生。” 梅时九也不客气,一边用膳一边说着。 “叟和老先生?”初雪眼睛一亮。 梅时九含笑点头,“你不是说要找个先生吗?我已跟先生说了,先生收不收你这个学生…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是说…”初雪有些不敢相信。 梅时九含笑不语,看着初雪这样子,满眼难以掩藏的宠溺。 “多谢,若是叟和老先生答应了,我一定厚谢九公子!” “嗯,我等着,对了,那瓶子在哪?你让常伯带阿庆去一趟,之后你就别管了,瓶子会藏在先生车上,这块令牌不必用。” “…这样会不会给先生添麻烦?我有法子把瓶子送出城的。”虽然麻烦了些。 “无妨,到时候我会在西山等你。” “…好!时晨不早了,你今日应该要忙,用完膳就走吧!”他说无妨就应该无妨。 一旁桃儿和梅时九默默低头,这是在赶人? 梅时九也正好用完了,他是该走了。 “那我先走,这块令牌,我拿着!” “…好!” 既然都用不上了,那就让九公子去物归原主吧。 送走梅时九,初雪站在门口看着策马而去的背影怔了一会。 印象中,梅时九是儒雅翩翩的,可此刻看着鲜衣怒马的梅时九又是不同的。 这个都城女子心中的九郎啊~ “桃儿,我记得上次铺子开业,九公子送了一份贺礼~”好像一直忘了拆看。 “是,奴婢一直收着呢。” 初雪吩咐桃儿让收着,桃儿便收入箱笼放得好好的。 “拿出来我看看。”初雪说着这才回身。 “奴婢这就去拿。” 见初雪回屋,云银玲也没多问,六丫头的事,以后她都不会多问了,这孩子…不是一般人,而她站在遇到的事,也不是她能帮的上的,她只要宽心陪着就好。 “你这丫头,人家送的贺礼,你竟是连看都没看过。”云银玲一看就知道没打开过。 初雪理亏,呵呵一笑,“忙忘了……” 盒子很是小瞧精致,都想着可能是首饰什么的,打开一看都愣了下。 “这…是…”还真是首饰,只是和寻常的首饰都不一样… 初雪见之欢喜,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云银玲看着不由微微笑开,九公子果然是了解六丫头,世上难得有心人,这贺礼是送到六丫头心坎里了。 “小姐,这小金算盘好生精巧,珠子好像会动!” 这是一个腰佩,一个金玉算盘下面坠着璎珞,算盘骨架子是金的,珠子是通透的墨玉。 “姑姑,这东西是不是挺贵重?” “金玉且不说,就是这做工,一般的工匠可做不出来…相比价值,更重要的是心思!” 云银玲拿着看了看,这玉珠子摸着温润细腻,和一般的玉不同,这是知道六丫头怕冷。 “姑姑,九公子今日入朝,我是不是也要回个礼祝贺一下?” “九公子今日入朝?那是…应该!”若是入朝,便不可能做驸马了,看来九公子对她家六丫头倒是几分真心。 只是云银玲不知初雪的身世…… 第167章 梅时九入朝(2) “公子,太惊险了!越王竟这般可怕…” 回到梅府,阿庆还有些惊魂不定忍不住感慨。 “越王的确心思慎人,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准她这个意外!” 梅时九想到初雪忍不住含笑摇头。 “像初雪小姐这般聪慧过人的女子…怕是世间少有,越王没想到也正常,还是公子…有眼光!” 阿庆顺势拍了下马屁。 梅时九听得眉角都飞扬了却佯装一本正经道:“你去忙吧,这封信你送去给先生。” “是,那公子这边…” “无妨!” 正说着话,外头婢子通传说是老太君来了。 梅时九给了个眼神,阿庆躬身退出去忙了,梅时九出门迎着老太君。 “祖母来了!” 大夫人搀扶着老太君看着儿子道:“你刚才急匆匆出府可是有事?” 都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 “娘,没事。” “没事就好…”老太君也没多问,搭着梅时九的手进去坐下。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他们都在等,等宣梅时九入宫面圣的圣旨。 宫门口也有几个人正在等候传召,程蓝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都是各大世家选出来的子弟,能要在这,基本就定下了,有些甚至连官职都定了,这些人要么是各家嫡子中拔尖的,要么是在家族中颇具地位的,除了程蓝,所以此刻他在这些人里显得格外突兀。 程蓝静静站在宫门望着皇宫任人议论打量。 而宫门之内的大殿上,正在议论着他。 “圣上,程家六公子乃是庶出,于于祖制不合,若要入朝,只能通过科考选拔。” 一众子弟的名单都过了一遍,唯独到程蓝这有了疑议。 反对的自然是太子的人,不相干的都默不作声看热闹。 “启禀圣上,我家六子已记在夫人名下记入族谱。” 记在夫人名下便可算是嫡子,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是程家为了让庶子入朝。 谁让程家就程四一个嫡子,本来这次程四肯定会入朝,结果现在还关在牢里。 宣帝坐在龙椅上皱了下眉头,扫了素王一眼淡声道:“既是如此,也就不算违背祖制,一会宣进来看看吧,朕有言在先,不管是谁家的儿郎,要想立身朝堂之上,还得看他们是否够格。” 意思一会的殿试要见真章,召见了不等于就入朝了。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的意见?若是没有,便宣他们进来吧。” 宣帝说完,一旁的宫人就要宣旨,这时有人先一步出声了。 “启禀圣上,老臣还想举荐一人。” 许久没上过朝的秦老王爷走了出来。 梅老太傅眸色一动微微低头。 “噢…秦王不妨说说。”宣帝面对秦老王爷,语气相对温和。 众臣不由竖起了耳朵,心里都想着,秦家虽是外姓王,但是爵位是世袭罔替的,秦王府的世子可直接入朝,今日不需要跟着凑热闹啊。 老王爷躬身行礼回话:“老臣举荐梅老太傅的孙儿梅时九。” 老王爷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上的气氛立刻就微妙起来,都低着头目光暗暗在梅老太傅和梅大人以及宣帝身上打转。 以梅时九之才,入朝为官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关键是… 宣帝目色微沉,静默片刻之后恍然道:“就是啊!还有梅时九啊,朕就说还缺了个谁……梅家两位爱卿,可是你们家时九这小子还不想入朝?为何这次没呈报上来?” 梅家父子互看了一眼,梅大人上前一步回话:“启禀圣上,时九这孩子说…先成家后立业…” 梅大人话没说完秦老王爷就板着脸道:“梅大人,这可不对啊,你和老太傅可不能这么纵着他,这般年岁,满腹才华,理应报效朝廷!岂能虚度光阴?” “梅大人,秦老王爷说得极是,梅时九乃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又得梅老太傅自幼教导,可谓德才兼备……” 户部郎中左大人也出来凑热闹了。 “梅老太傅,圣上求才若渴,你可不能光顾着心疼孙儿,圣上,据老臣所知,这次金州水患,梅时九可是帮了大忙,这小子明明有经世之才,偏要躲懒,这次要不是他察觉得早,并及时给五皇子送去治疗热病所需药材,恐怕此时金州已是热病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秦老王爷说完梅大人接着说梅老太傅,顺势就把金州水患的是带出来了。 一时间,朝堂上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热病?!到底怎么回事?” 宣帝愣子一下,随即目光落在清晨才‘赶’回宫的丰子越身上。 从丰子越入宫上朝到现在,几乎没几个人关注他,即便他刚立功回来,大家依然习惯性选择了忽视。 当然,也与丰子越刻意掩藏锋芒有关。 “回禀父皇,这次儿臣受命前往金州…儿臣到达金州时,水患最严重的花容县热病横行,已经开始像周围蔓延……热病并不难医治,奈何治疗热病的一味最关键的药材早已被人垄断…是梅时九及时送来…这才解了热病危机意识!” “竟还有这事?为何金州邸报中没有提及此事?” 宣帝虽没有大作为,但也绝非昏聩之君,听得这事瞬间一脸怒容。 “启禀父皇,不光是热病,金州差点发生暴动!” 宣帝一听豁然而起,满朝文武闻之色变。 “暴动?赶紧给朕说清楚!” “启禀父皇,此事儿臣尚未来得及禀报,金州这次水患受灾严重,儿臣去之前,父皇已经传旨让金州地方开粮仓救济百姓,可是…儿臣得知,很多灾民都没领到,领到的也多世霉米或是掺了沙石的…” “混账!” 一声混账,金州的问题终于浮出水面。 欺上瞒下、贪墨、鱼肉百姓,金州百姓水深火热。 “启禀父皇,儿臣这次能在短时间内及时稳住局势,多亏梅时九的锦囊妙计!” 丰子越说着从袖中拿出梅时九给他的锦囊呈上。 宣帝接过宫人接来的锦囊打开,看罢神色复杂让人不仅好奇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来人,传朕口谕,宣梅时九入宫殿试!” 宣帝收起锦囊窝在手里,目光扫过大殿群臣,突的一掌拍在龙椅上怒吼道:“查!给朕彻查金州!” 刷的一声,满朝文武都跪下了,天子之怒! 这是群臣第一次见圣上在这大殿上发这么大的火。 第168章 不敢相信(1) 宣帝一连下了几道旨意,彻查金州水患一事。 群臣跪着不敢哼声,就在这时,丰子越突然倒地。 “五皇子…” 跪在他边上的臣子吓得一激灵。 事发突然,宣帝也愣了一下,回过神连忙大喊:“宣太医!” 一时间,但是缓解了一下原本紧绷的气氛。 众人这才发现丰子越脸色有些不对劲,额头还有一层汗,太医匆匆赶来,大殿之上开始把脉。 今日这早朝,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如何?怎么回事这是?”宣帝坐在龙椅上问着。 “回禀圣上,五皇子是…热症加劳累过度体力不支这才昏过去的。” 太医诊断完小心回禀。 “可严重?” “回圣上,还好五皇子年轻,只需静养用药,两三日便能痊愈。” 宣帝一副送了口气的样子吩咐道:“快,送五皇子回寝宫医治!” 看着丰子越被抬出去,立刻有人上前谏言:“圣上,金州水患,解数以万计百姓之困苦,疏通三条淤堵的水域,修葺两条堤坝……预防寒症(热症)爆发解朝廷之大患,筹集善款……五皇子功在社稷,利在百姓,理应论功行赏!” 出来说话的是工部侍郎韩语谦,此人速来公正不阿,常年不苟言笑,与朝中官员都没什么往来,素来独来独往,所以,他站出说这些,大家第一反应并觉得他是谁的人在替谁说话。 相比之下,他说的内容更引人侧目。 五皇子去了这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抛去来去路程,在金州待的日子屈指可数,竟做了这么多事? 五皇子竟有这等才华本事? 要做成这些事,即便有梅时九相帮也没那么容易啊! 宣帝一样震惊,看着韩语谦皱眉问道:“这些都是老五在金州做的事?” “回禀圣上,这是地方上报公函,请圣上过目。” 皇子去赈灾也好,官员去赈灾也罢,当地所在的朝中督查署便会一一记载赈灾情况,目的是起到一个督查作用,而这督查署有专管官员,这些人直接向皇上禀报。 专管官员六部各抽一名看着十分公平,韩语谦便是其中之一。 当宣帝看过公函之后,眼里几分不可置信,眉头却舒展了几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儿子能干,当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自豪的。 尤其这个儿子与大位无关,便也不吝啬赞扬几句,无需太过费心去权衡。 “嗯,倒是没看出,老五竟是个能干的,总算是不负所托,短短数日能做成这样…难怪会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是个死心眼的,韩爱卿说得没错,理应论功行赏,拟旨,五皇子封王,赐王府,封号…既是治理金州水患有功,便赐金字!负责…待与爱卿们商议之后再定,不急一时。” 既封王,便会有具体管辖的政务,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即便是小事,也会安排一些,也就是有固定管辖的事。 显然,五皇子封王是临时决定,所以具体负责什么事宣帝一时也没数。 “恭喜圣上!” 本来还要恭喜五皇子一声,但五皇子不在,那就恭喜圣上好了。 五皇子因功受封,也是情理之中,本来皇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该封王的,五皇子这都算晚的,加上五皇子,现在一共是六位王爷了。 一片恭贺声中,有人却是口不对心。 比如素王、越王。 越王低着头不动声色观望着,到此时宫外还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他便知道,他所有的盘算都落空了。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梅时九和丰子越没有入套也就罢了,对那个小丫头来说,这便是一盘死棋,她是如何盘活的? 她自己想通的? 世上竟有如此聪慧的女子? 不由想起初雪敲诈她一千两的事,当时就知晓他的身份了? 那就不光是聪明,还胆识过人行为异于常人。 难怪! 若真是如此女子,梅时九看上也就不奇怪了。 是叫…初雪吧…才十四! 越王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想着眼角余光落在云尚德身上。 云大人怕也没想到他府里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若是早知道,怎可能让他出府,听闻…前两天他去素王府了。 这会不知是否后悔了! 不过…好似那女子与云府也没关系了。 “恭喜圣上,既是金王去金州治理水患发现这诸多不妥,臣提议,不如就让金王负责彻查金州水患一事!” 韩语谦再次开口,听着倒也合情合理。 “韩大人这提议不错,老臣附议!” 秦老王爷一听,连忙附议,这时候,没老太傅终于出动了。 “老臣亦附议!” 梅老太傅一开口,一直没做声的太子也站出来,“父皇,儿臣也觉得金州水患一事由五弟来负责最合适不过,他去过,亲眼所见,总比其他人督办妥帖些。” 金州水患这般严重,一下牵扯出这么多事,不用想,各部都牵扯进去了,若是让素王的人得了这差事,到时候免得要大做文章打压他。 正好,素王也是这想法,若不是自己人负责这事,倒不如让老五负责。 索性老五在朝中没有根基,他还可以试着暗中拉拢一下为己所用。 便是封王得了些风光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父皇,儿臣也附议,这次五弟治理水患做得这般好,可见是个有能耐的,定能查个清楚明白。” 先把高帽子带上,也算是卖老五一个好。 宣帝和群臣都愣了一下,颇不适应。 太子和素王意见一致,这情况可是空前少有。 宣帝眯眼打量着几个儿子,这才缓缓坐下点了点头,“既然大家一致认为老五合适,那金州水患一事,就由老五负责主办,各部都配合着,务必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查出来是那些混账东西阳奉阴违鱼肉百姓中饱私囊,一律严惩不贷!” 群臣再次颔首听令。 看来,这次金州水患的案子,又要牵扯出一群人了,五皇子看似受到重用,实则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这里头的水太深了。 彻查,说得轻巧,哪有那般容易啊。 梅时九…老五… 梅家从不参与朝堂之争,这一次,倒是破例了,是这一次破例,还是梅家…选了五皇子? 朝堂上,唯独越王对这件事的看法不一样。 好一个梅时九,尚未入朝,就搅动朝堂风云了。 第169章 殿试(2) “刚才…宫人匆匆而去,好像是去宣旨…” “是啊,好像是,怎得这么久还没宣咱们入宫?” 在门口等得有些久的世家子弟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开始看着人出去,他们还不敢哼声,这会有些忍不住了。 人嘛,都有些好奇心。 “怕是朝堂之上有要事尚未议完,明日就是春祭,朝事繁多。” 平日里,这些公子在外都是备受吹捧的,走到哪里都备受礼遇,今儿在这宫门口,他们可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皇权。 他们生得再富贵,这道宫门横在这,没有旨意,他们就一步都不能往前。 他们从小到大对富贵二字深有体会,可是对权这个字,尚需慢慢体会,今儿就是一个开始。 “公子,怎么这么久?” 这等得季安都有些心焦了,不会死朝堂上出了什么岔子吧,毕竟他家公子不是嫡子… 季安当然是希望他家公子能顺利入朝,如此公子在程家也有了希望不是吗? “既来之则安之,无需焦虑等着便是。” 程蓝倒是一脸坦然,能否入朝,从来都不是他的意愿,而在素王和他爹的手段,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今日八成是要进去的。 因为他爹不能眼睁睁看着程家吃亏。 倒是…吃亏尚在刑部牢房的程四,怕是气得不轻。 “公子当真一点都…不紧张吗?” 季安吞了吞口水,越说越紧张。 公子只有这一次机会。 程蓝笑了笑没说话,就在这时,宫门口一阵骚动,程蓝也顺着动静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梅时九时,眼里多了一份了然。 刚才难道圣旨,应该就是送往梅府的,梅家九公子…终于要入朝了。 若是如此,那今日他到真有些期待能入大殿了。 传闻中的九公子,到底还是入朝了,便是…圣上也挡不住吗? “九公子?” 季安也认出来了,忍不住低呼一声,这时候出现在这,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梅时九刚下马车,宫人就传召诸位世家公子入宫上大殿。 一时间,大家有些缓不过神来,见着梅时九都忘了打招呼。 反倒是梅时九先行朝着大家行礼。 “诸位,请。” 梅时九说完,便大步上前,行至程蓝身旁时脚步顿了下,“程六公子,同行?” 程蓝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颔首,“荣幸之至!九公子请!” 梅时九含笑颔首,挽留折手阔步前行。 “九公子怎么跟程家这位…走一起?” “就是啊,也没听说他们相熟…” “梅家不是和素王…” 梅时九和程蓝身后,一阵窃窃私语,不过也就说了几句便打住了。 后宫 梅时九入宫的消息传入丽贵妃和九公主耳朵里,母女二人脸色瞬变。 “看来…你皇兄没拦住他!” 丽贵妃看向女儿,将对方眼里的失落尽收眼底。 丰舒雅没做声,缓缓起身朝着丽贵妃行礼,“母妃,儿臣要去陪皇祖母诵经了,儿臣先行告退!” 丽贵妃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这么久的执念,难免伤心,可她身为公主,在伤心难过都不该表现得这般明显,让人笑话! 丰舒雅似乎也料到了丽贵妃的反应会是如此。 说不上难过,只是此刻她不想待在这。 “娘娘,梅时九入朝,就不可能为驸马,公主心里难过,您…” 丰舒雅一走,丽贵妃的贴身姑姑忍不住道了一句,在宫里,能这般跟主子说话的,都是与主子关注非同一般奴才。 丽贵妃望着门口叹了口气,“都是让太后惯的,本妃早就跟她说过,梅家不是寻常人家,梅时九又这般出众,梅家怎舍得让他尚驸马?偏太后总给她希望…也是她自己想不通,非要越陷越深,本妃也知道她难受,她是我亲生的,我能不心疼?可你也瞧着了…她这副样子,本妃便是想宽慰几句她听得进去?” “娘娘,九公主自小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才…跟您…” “行了,说起来,也是本妃不该…当年想方设法让太后选中她,本是为她好,想着养在太后身边在这后宫就多一层保障,如今她与我不亲厚也怨不得谁…罢了,嫁不了想嫁的,有太后在,她的婚事总归不归差到哪里去,倒是子恒…这次没拦住梅时九,一个不好,可能还得罪了梅家,当初就不该让他试…素王就是前车之鉴啊!” 梅家,到底是轻易动不了的。 可丽贵妃并不知道,她儿子的心思远比她想的要深得多。 他既然动手了,朝想到了会得罪梅家,得罪梅时九,可他更清楚,梅家是争取不来的,如此,将来便会是极大的阻力,所以,他这一步棋终究会走。 拦住了,一劳永逸,没拦住…也能让他父皇意识到梅家的厉害。 身为帝王,岂能容忍朝堂之上有他无法掌控的势力? 看着走进大殿的梅时九,越王丰子恒已经调整好情绪打起了精神。 路且长,结局如何,现在一切都言之过早。 梅时九则是目不斜视其他世家子弟一起行大礼。 看到一身酱色长袍的梅时九,宣帝眸光闪了闪。 “免礼!都起来吧,你们今日能上这大殿,说明你们都是各家出类拔萃的,好男儿就该……” 宣帝看着站在大殿上的世家子弟开始演说。 站在大殿上的世家子弟纷纷低头聆听圣意,第一次站在这金銮殿上,这份庄重威严让他们不由自主紧张,一些胆子小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一番短暂的演说之后切入正题。 “…能否立身朝堂为国效力、为家族争光,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 所谓殿试开始,流程也简单,先是六部尚书各出一题,考他们对朝务的熟知度;接着就是三公出题,本朝三公梅老太傅在朝,太师一直在家养病已经许久没来上朝,太保一直空缺,所以只有梅老太傅一个人提问,最后就是宣帝。 所以殿试其实只有三考,不用笔墨,当场问,当场答,结果群臣讨论,倒是直接了当。 “六卿出题吧。” 六部尚书同时上前一步,头一个开口提问的就是云尚德。 其实也没什么新意,问来问去,问得都是那些东西,都是世家子弟,就是走个过场。 可即便如此,还是高低立见。 梅时九自然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另外一个就是颇为让人意外的程蓝。 轮到宣帝出题的时候,宣帝出口就把大家吓着了。 “朕这一题,答得出留下,答不出,便回!” 第170章 机智如她(1) “小姐,有消息了,九公子入朝了,圣上亲封户部郎中!是这一批世家子弟中获封最高的,如今,梅家可是祖孙三代在朝,这外头百姓听得消息都在议论呢,另外,五皇子也封王了,圣上赐封号金,金王,对了,五皇子今儿在朝堂之上昏过去了,听说是劳累过度……” 常伯如今探听消息也是越发仔细详尽了。 今日都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场朝议,消息删的快也正常。 “这么说散朝了?可听得说五皇子情况如何?” 刚封王,即便赐了王府也没不可能立刻搬出来,初雪便是想去看看也是有心无力。 明儿的春祭,五皇子应该会去… “刚散没一会儿,听说是没大碍,修养几天就好了,哎,听闻这次金州水患还闹出不少问题,圣上让五皇子查这事呢。” 具体的常伯就不知道了。 初雪点了点头,“辛苦常伯了。” “郎中,那可是正五品,入朝便是五品,也是十分少见了,到底是九公子…如今梅家三代同朝,果真是一段佳话。” 一旁云银玲听着不由说了几句,的确是难得。 初雪笑了笑,“姑姑,三代同朝的确罕见,只是树大招风,朝中应该很多人都不想梅时九入朝,梅家如今如日中天,更是不能行错踏错,稍有不慎,后果就不堪设想。”到时候,定是墙倒众人推,因为不想让梅时九入朝的人当中就有当今圣上。 违背圣意,九公子这条仕途路,怎么可能走得顺畅,一入朝就是正五品,这般年纪,圣上这般捧着,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碰杀! 听得初雪这番话,云银玲不由愣住了。 怔怔看着初雪,心里暗暗惊叹,这丫头…这丫头不知不觉中,成长得她都认不出了。 她都一时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六丫头,你不是说要给九公子送一份贺礼吗?可不能太糊弄了。”云银玲赶紧错开话题。 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就怕祸从口出。 初雪何尝不知,便接了云银玲的话茬皱着小眉头道:“正愁着呢,九公子要什么没有,还真不知送什么他能喜欢。”初雪觉得,这送人东西,若是人家不喜欢就没任何意义。 云银玲含笑低头,这丫头明明是世间少有的聪明鬼,偏有些事上不开窍。 这收礼物的人,在意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送礼之人的心意,若九公子真对她有意,她送的,九公子恐怕都喜欢的。 “我做生意,他送我金玉算盘…他入朝为官,我便送他…步步高升,姑姑,我去和面去。”初雪一脸认真的想着,突然眼睛一亮双手一拍,想到了要送什么笑得一脸灿烂,不用再发愁了。 “步步高升…和面?” 云银玲看着说完就起身而去的初雪傻眼了。 这丫头什么意思? “步步高升…面…糕?”步步糕升?云银玲瞪着眼看向李妈妈,“这丫头不会是想做几块糕点送过去吧?” 人家好歹送的是个金玉算盘,价值且不说,那可是玩空心思了,她就做几块糕点打发? 李妈妈也是一脸哈哈,这…多少有些寒碜了。 云银玲无奈摇头,但愿九公子收到‘礼物’莫要太嫌弃。 散朝之后,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也没心思像往日一样攀谈。 除了没心思,各部还得回去准备明天的春祭。 梅时九刚入朝,自然是不用立刻入职,所以今日入朝的世家子弟,都是春祭之后入职。 “户部郎中…” 出得宫门上了马车,越王这才换了另一副面孔。 马车刚动又停了下来,越王眉头一皱挑开车帘正要问,入眼却见到梅时九站在面前。 “时九拜见越王。” “九公子!恭喜啊。” “多谢,越王,下官斗胆,想请王爷借一步说话,不知王爷是否方便?” 梅时九含笑行礼,一丝一毫都挑不出毛病。 丰子恒眸色一动,眼眸一开,随即笑道:“对九公子,本王何时都是方便的,只是此地是宫门,怕是多有不宜,若是九公子不介意,不妨上马车,本王亲自送梅郎中一段?” “下官岂敢与王爷同车,时九就两句话,说完便走!不敢多打扰。” 梅时九说完从衣袖中拿出从初雪那拿来的令牌双手奉上,“王爷,有人拖本公子将此令牌奉还,多谢王爷照顾。”的确要多谢人家照顾,不过送几只花瓶,赏银便是千两。 看到梅时九手中的令牌,丰子恒目色微微一沉,转瞬即逝,若是没注意怕是留意不到。 丰子恒不动,梅时九便也不动。 片刻之后,丰子恒才缓缓伸出手,“能劳梅郎中亲自送来,倒是本王小瞧了。” “王爷言重了,下官就不打扰了王爷了,下官告退。” 梅时九还真是目的达到立刻撤退,直截了当。 越往微微颔首含笑不语,握着令牌的手却紧了紧。 车帘放下之后,手指关节作响,好一个梅时九! 没想到,他今天去见了那个小丫头… 他手里这块令牌的确能到西山,但却不是他的…这是素王的令牌! 不过,他比素王通透,不做过多的妄想,既不可能同路,那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各凭本事。 目前来说,他们应该还对不上,他得先弄清楚,梅时九入朝的真正目的。 是老五吗? 梅家若是选老五,插手大位之争,未免有些自大了,一个梅家成全不了老五。 再看看吧,不着急! “祖父、爹,回吧。” 梅老太傅和梅大人看到梅时九去找越王,两人心里都直犯嘀咕,只是这会儿不便多说,便忍着没问。 宫门之前,素王和太子自然也看到了。 纷纷眉头一皱没说话,默默上了马车离去,心里却都惊得不由不胡思乱想。 虽说这次梅时九帮了老五,可他们都不相信梅家会去扶持一个扶不起的老五。 这皇位,光有几分能力是坐不上去的。 难道是丰子恒? 这倒是有可能,没想到,这闷不哼声的老四也不安分了。 梅时九入朝便不用做驸马,难道这是老四和梅家之间的一场交易? “看什么看,走吧,我与素王费尽心思才把你弄上大殿,你却不知珍惜机会,中书舍人,有何用,罢了,回头为父再与王爷谋划谋划吧。” 程蓝中书舍人,显然程国舅并不满意。 第171章 大惊小怪(2) 梅时九入朝,道贺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不过梅时九并未见客,回来之后便与老太傅和梅大人去了书房。 对梅家人来说,多一个梅郎中,并没多大的改变,只不过是多了个三代同朝的名头。 入春了,寒意渐渐消散,一天比一天缓和,树枝上已经冒了新绿。 梅府老太辅的书房内,三人正在说着今日朝堂上的事。 虽说梅大人早已知道儿子要入朝,但是儿子究竟要如何运作,他这个当爹的真不知道,所以今日朝堂之上,他也是颇为紧张的。 “户部是太子管辖的范围,圣上让你在户部任职…也是有些出乎老夫的意料。” “无妨,祖父放心。” “时九,那五皇…金王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儿子,梅大人问得直接。 老太傅虽然没问,但也想知道,这会也看着梅时九等着她开口。 梅时九知道他们会问,便大概的说了说。 “…金州水患消息尚未传到都城,时九便在禹城遇到了从金州逃难而来的百姓,祖父、爹,你们想想,难民都从金州逃到禹城了,朝廷竟然还没收到邸报,足以说明金州地方问题严重,时九只是稍查了查…” “…金州是要好好查一查了。”老太傅听完重重一叹,今日朝堂之上听得金州详情,他心里就颇不是滋味。 梅大人听罢也是一声长叹。 “圣上说是要彻查,却把这事交给了金王,交给金王,最后能彻查出个什么结果?” “爹,你错了,交给金王,金州的事才能彻底查清楚,爹刚才不是问到金王吗?没错…时九入朝,就是冲着他。” “你!” 梅老太傅和梅大人同时惊的看向梅时九,直到现在,他们都觉得,梅时九帮金王,是他入朝的一场谋划,万万没想到这事上去。 “祖父、爹,你们出入朝堂是为了什么?家族荣光?我相信应该不止!素王也好,太子也罢,再或者…其他皇子,他们若是登上皇位,大元朝堂可会有什么变化?如今的朝堂,看似太平,实则争权夺利乌烟瘴气一滩浑水,利国利民的政策推广了几条?各地目前具体情况,朝堂之上,有几个人能说出一二?” 梅时九几句话话闻得老太傅和梅大人哑口无言。 这般沉重的话题,他们曾经也想过,只是随着时光流逝,他们已经不再去想了。 “祖父,爹,咱们梅家在朝堂之上,已是足够风光,无需一个梅时九来增光添彩,时九知道,时九若是站位,必将把梅家牵扯进来,但请祖父和爹相信时九,时九入朝,只为两个字,公道!” 为百姓求一个公道! 梅大人怔怔望着儿子抿了抿嘴没做声,梅老太傅缓缓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 “不愧是梅家的子孙,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梅老太傅开口,梅大人自是没话说。 “时九,祖父愿你今后不管走多远多高,都莫要忘了你今天说得这两个字。” “是!孙儿记下了。”梅时九起身,郑重行了个礼。 “好了,如今也入朝了,可能跟我和你祖父说说那个锦囊到底怎么回事?” 梅大人也错开了话题,锦囊的事,梅老太傅也很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锦字。” 梅时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老太傅和梅大人都不淡定了。 “金州在东南,离靖和不算太远,锦…锦家?这次金王金州之行得了锦家相助?” 自从玉妃死后,锦家便与都城断了往来一样,已是许久没有锦家的消息了,也很少听人提及了。 “正是,我只是给了一个字,是金王自己的本事。” 他只是提醒一句,能不能让锦家出手,真就是金王自己的能耐了。 “…需要动用锦家之力才能稳住金州局面,可想而知金州现在的局势,难怪圣上发这么大的火,原来圣上点金王查此事,还有这么一层意思,这般看来,圣上是真的希望查清楚的!”倒是他误会了?梅大人后知后觉的说着。 老太傅看了儿子一眼淡声道:“当今圣上,虽…但也不是昏聩之君,这下面地方乱成这样,说明他们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圣上自是不能容忍,看来,这次不会是雷声大雨点小,朝中会有一场大动静,只是…金王刚受封,手中没有实权,朝中也没有势力,要查清楚这件事,定是阻力重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可时九也说得没错,这事,真想查清楚,金王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哪一头都不沾,朝中也没有人,无所顾忌。 “锦家明天或许会出席春祭。” 梅时九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了梅老太傅和梅大人的议论,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梅时九。 “你说啥?明天…消息可准的?” 一定风声都没有啊,锦家已经十多年没参加春祭。 梅时九望着老太傅点了点头,“十有八九,若无意外,明日应该能在西山看到锦家人,祖父,孙儿得了消息,锦家现任家主病重,锦家提前选下一任继承人了,虽没明说,但是锦家各支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虽然这是锦家家务事,可那毕竟是锦家,锦家的家务事关系重大。 “…若是如此,明天春祭可是热闹了,对了,叟和老先生昨夜到了?” “先生已经到了,都安顿好了。” 老太傅连忙起身,“这一忙,差点把这事忘了,着实失礼了,老大,咱们去见见老先生。” “应当应当,时九你也是,怎不提醒一声,差点失礼。” 叟和老先生是儿子的先生,人到了都城,他们理应见见问声好。 梅时九颇感无奈,好像一直没机会说,下了朝到家便一直说到现在。 其实,先生并非拘泥之人,但是他也理解祖父他们的郑重其事。 “公子…有人送贺礼来了!…老太爷,老爷!” 门外,见着梅时九出来,阿庆急忙开口,说完才看到梅时九身后跟出来的两人。 上次初雪来之后,梅时九就交代了,以后她上门直接带来见他就行。 没想到门房这么耿直,梅时九在老太爷这,便直接把人领到这来了。 “谁送贺礼来要这般咋咋唬唬的…” 梅大人一脸嫌弃的说了阿庆一句。 梅时九也看着他,“谁来了这般大惊小怪?” 今日送贺礼来的应该不会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初雪小姐。” 第172章 认真的吗(1) “她来了?” 梅时九没想到初雪会来,说话间,眉目舒展,此刻的笑是不由自主的。 看着梅时九的反应,老太傅和梅大人都是眉头一挑,毕竟都年轻过… “既来了…便请进来吧。” 老太傅开口了,阿庆也不敢违背啊,瞄了梅时九一眼,见他没哼声,赶紧低头出去了。 已经见过老太君了,今天再见了老太爷和老爷,若是都没意见,那公子和初雪小姐的事是不是定了… 想到这,阿庆的态度都端正了几分。 初雪并不知门房把她领导了梅老太傅这,见着二位长辈,初雪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初雪拜见太傅、梅大人。”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行礼,桃儿也有些手足无措。 “无需多礼,起来吧。” 梅老太傅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初雪,年纪倒是不大,不过…还算沉稳,生得也颇有几分灵气,瞧着…好似有几分面熟。 初雪依言而起,微微低头略显尴尬。 “时九,快请人进去坐吧,都别站着了。” 梅大人也开口了,儿子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虽说…不太般配,可儿子的性子他这当爹的还是清楚的,怕是拦不住。 想到这,梅大人也想好好看看这个小丫头。 “就不坐了,正好一起去先生那。”梅时九一派自然的说着,反正明早要见,正好明早他可能不便介绍,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三人齐齐看向梅时九。 这不妥吧?老太傅和梅大人当着初雪的面不好说,初雪则是一脸懵逼,去哪? “我的先生,叟和老先生。” 见初雪没反应过来,梅时九直接解释了一句。 初雪一听眉开眼笑,“真的?现在去吗?”一时高兴没拘住。 梅时九眉眼含笑,“嗯,现在去。” “太好了…可是…我没准备…对了,这个给你,恭喜入朝,祝九公子步步高升,大展宏图。” 初雪既兴奋又紧张,一双眸子璀璨发光。 “送我的?贺礼?” 梅时九脸上笑意渐浓,不经意间看到初雪腰间悬挂的金玉算盘,笑容越发收不住,连老太傅和梅大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得是多欢喜才能让这小子笑成这样,看着都有些…腻。 “嗯,也不知道九公子喜欢什么,就做了些糕点,步步高升图个好寓意。” “甚好!”她亲手为他做的糕点,极好! 阿庆也看不下去了,默默低头,公子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老太爷和老爷还在呢,外头那些贵重的贺礼看都不看一眼,人家送几块糕点公子就心花怒放,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阿庆,送到院子里去,一会儿我回来吃。” 梅时九接过食盒就要给阿庆,初雪却没松手,呵呵一笑一幅商量的口吻道:“这糕点现做的,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正好咱们带到先生拿一起吃,我做了好几种,你一会儿都试试,哪个好吃我再给你做。” 她这第一次去见先生,这么突然都没准备,就这么空手去好像不太好…,反正九公子都这么熟了是吧。 阿庆低头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到底是初雪姑娘,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梅老太傅和梅大人也开始左顾右盼。 “你…倒是跟我不见外,送给我的东西还要借花献佛…” 梅时九也想不出什么词来了,只能尽可能的宽慰自己,可说话的语气,多多少少带了些怨念。 初雪嘿嘿一笑,该脸皮厚的时候就得厚点。 “走吧!”到时候,他都说好吃就是… 初雪连连点头,桃儿多少都觉得有些许丢人。 初雪呼了口气,这才想起老太傅和梅大人在场…这才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她平素真不是这样,这不巧了嘛… 梅大人思虑再三正待开口,却被老太傅眼神阻止了。 出府路上,所有下人看着跟随三人而行的初雪,都是一脸讶异。 一路目送他们出府,什么…情况? 公子当真… 到了府门口,梅时九让初雪上自己的马车,初雪也没多想点头就应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看着他们上得马车,梅大人终于憋不住了。 “爹,这…怎么还上一辆马车了?这让人瞧着…” “行了,快上马车吧。” 老太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他知道一点,就他孙子刚才这表现是真上心了。 “不是,爹,这这…他这是认真的啊?” 老太傅坐下瞥了儿子一眼,“你说呢?” “可那小丫头是个孤女…”意思还是不般配。 “你也瞧着了,说这些有用吗?再说,身世倒也不必太在意,你几时见过这小子那副表情?你没个年轻的时候?行了,这小子的婚事,随他去吧,他又不是个糊涂的,老夫瞧着,刚才这小丫头颇有灵气,行事做派也是大大方方的,就是年纪小了些。” 老太傅刚才可是认真打量了的。 梅大人瘪了瘪嘴,“便是真喜欢,那也得照着规矩一步步来啊,这让人瞧着难免说些闲话,去见先生也带着…是不是荒唐了些?” 梅大人这话倒也说得在理的,老太傅无奈耸肩,“你若是觉得不妥,你刚才怎不拦着?” 梅大人脸颊一抽,他不是刚要说就被爹拦着了吗? “好了好了,时九心里有数,你也别紧张了,搞不好还是咱们家这个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小姑娘根本没这意思呢!” 那日时九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可刚才仔细瞧着,那小丫头在孙子面前,当真是一点娇羞姿态都没瞧出来。 “啥?爹,你是说那小丫头她…” 梅大人一脸不可置信。 “所以你就先别操心了。”老太傅叹了口气。 马车内,父子二人一阵无语。 前面马车,却相对热闹,主要是初雪喋喋不休,梅时九配合着回应。 初雪打听着叟和老先生的喜好、脾气等等,问个不停。 “别紧张,先生虽然名声在外,但是为人十分随和,随意就好,不必太拘着。” 梅时九看出初雪的紧张开口宽慰着。 初雪一边点头一边还是紧张。 “你是真想拜先生。”梅时九瞧出她并非一一时兴起,否则也不会这般紧张了。 初雪认真点头,“嗯。” “既是如此,那就放松些,放心,不管先生问你什么,你都照着心里想的回话就是。” “好!”初雪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越王的事你不必担心了,令牌我已还给他,明日你到了西山,会有人带你去交付东西。” “多谢。” 第173章 拜师(2) 叟和老先生的宅子在都城的静安胡同。 这里就如胡同的名字一样远离喧嚣,是都城难得的静辟之处。 梅时九他们到的时候,老先生正在院子里烹茶看书。 初雪第一次见到叟和老先生的画面,让她想到了四个字,宁静致远。 “邢老一向可好!” 老太傅笑脸上前热情打着招呼,虽说叟和老先生比他大,但也算是平辈。 老先生放下书起身拱手相迎,“好,一切都好,劳老太傅寄挂,老太傅百忙之中前来,快快请坐。” 老先生直接就在院子里招待客人。 这小院子看似简单,确十分雅致,看得出是精心布置过的。 “梅双馨见过老先生!给老先生请安了。” 梅大人再叟和老先生面前都是这般恭敬的态度,可见老先生有多德高望重。 初雪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了。 “梅大人实在客气,快坐!” “先生,这位便是学生跟您提过的初雪,初雪,快见过先生。” 梅时九正儿八经的给介绍着,其实初雪一进来,老先生就注意到了。 初雪上前一步,郑重其事给老先生行了大礼,“初雪拜见老先生,给老先生请安。” 看着实诚给老先生行拜礼的初雪,老太傅和梅大人都愣住了。 “你这丫头,上来就给老夫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起来。”老先生笑着让初雪起身,就像梅时九说的一般十分随和。 “初雪唐突,想请老先生收初雪当学生。” 见着人,知道不太可能,初雪反倒放开了,也没那么紧张了,大大方方的说明来意。 刚才在路上还那般紧张,这才见着就直奔主题,梅时九还准备一肚子话准备帮她说,这……都用不上了。 哪有她这般直接的! 老先生也愣了一下,老太傅和梅大人则吓到了,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目光同时落在梅时九身上。 这怎么回事?这当真是有些胡闹了。 初雪既已开口,那这事就不是玩笑之言,老先生的神情也认真了几分,坐下打量着初雪问道:“先起来说话吧。” “是!”初雪这才听话起身,乖乖立在一旁。 “你想拜我为师当我的学生?” 即便是个小丫头,可人家正儿八经认真拜师,他自然也要认真以待。 老太傅和梅大人则默不作声看着。 初雪恭敬回话,行的是男子的拱手礼,“是!” “那你说说,你想跟我学什么?” 老太傅和梅大人也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这小丫头要拜当今国士为师的理由。 更让他们奇怪的是,时九早就知道,还有意牵线搭桥。 初雪一脸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恭敬回道:“回老先生,初雪想知天下事,一般的先生教不了。” 老先生眉目一动,随即捏着胡子哈哈一笑,“哦?你个小丫头,为何想要知天下事?你所谓的天下事,具体又是何事,为何别的先生教不了?” 想知天下事的小丫头,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了。 “回老先生,只有知晓天下事,才能做天下大事,具体何事…初雪一时说不清楚,比如…天下有多大,都城之外每一处的风土人情、物产等等,初雪听闻,老先生是当世大家,博古通今,初雪觉得初雪想要寻的先生,就应该是先生这般的…” 初雪回答的特别认真,说的也全是心中所想。 “做天下大事?你想要做什么天下大事?” 老先生若有所思端详着初雪,是否是浮夸之言或是戏言,老先生还是能分辨得出,所以态度也越发认真。 一个小丫头说要做天下大事…有些意思。 老太傅和梅大人态度也端正了几分,这瞧着可不像是开玩笑。 梅时九也忍不住认真聆听,其实他也想知道。 初雪抿了抿嘴,抬头对上老先生的目光,随后微微抬头看着长空郑重而道:“初雪曾跟姑姑说,将来要做天下第一的商人,当时不知自己狂妄,后来…初雪才知自己不过一只井底之蛙,目光所及,也就是头顶这片苍穹,…可即便如此,初雪现在依然想做自己口中的天下第一,只是如今明白了这句话的重量,要想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初雪就不能再做井底之蛙,初雪就要为之努力!” 一时间,小院里格外安静。 几道目光都落在初雪身上。 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子,却说出了许多男儿都不敢说的豪言壮语。 她想昨天下第一的商人。 梅老太傅此刻终于有些明白自己孙子为何独独瞧上这丫头了。 梅时九看着她眼里的光亮嘴角微微上扬,原来…通达天下是这么个意思。 早就知道她不同寻常,却没想到,她的心里装着一个天下。 “你不知这天下有多大,却想成为这天下第一的商人,小丫头,你倒是感想啊,那老夫再问问你,所谓天下第一又如何断定?谁来评定?” 初雪被问愣了,看着一脸笑意的老先生,初雪凝眉认真思索。 是啊,所谓天下第一又由谁来判定? 天底下这么多人,即便她将来富可敌国,也不敢夸口就是天下第一吧… “再则,老夫可不会行商,教不了你行商之道,你是不是拜错师父了?” 老先生依然一派和煦,这样的小丫头…不,应该说这样的年轻人,许久没碰到过了,听着,倒也让人觉得豪气干云。 他瞧得出,这丫头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这就是她心里所想。 有这般想法,她又岂会是一只井底之蛙,她的目光,早已不限于头顶这一片天了。 “坐吧!” 老先生似乎也没想着等初雪的答案,因为这道题,自古就无解,笑着轻摆衣袖让初雪坐下,这已是对一个晚辈极大的看重了。 可初雪却有跪下了。 这一跪,让梅时九都不由面露难色,这丫头,这事可是勉强不来的。 老先生也是眸色一动,不做声看着。 “谢老先生提点,初雪明白了,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初雪今儿终于体会了。”如此,她更想拜老先生为师。 这话让老先生不由一笑,也没叫起,而是问了句:“你明白什么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自己心中的天下第一就好,如此便能不断的鞭策自己做得更好,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是没有尽头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第174章 赐字(3) 晓风拂过,春意送暖。 一阵静默过后,老先生慢慢轻喃:“做自己心里的天下第一……” 说着又是一声大笑,“起来吧!你这个学生…老夫收下了,你说对,一般人教不了你。”别教坏了。 啊?! 老太傅和梅大人齐齐傻眼。 收下了? 叟和老先生,说是门生遍天下,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只收过两个学生,一个是梅时九,一个是袁修和,袁修和创办的一鸣书院是大元现在最大的书院,因此,才有叟和老先生门生遍天下之说。 若此刻老先生说的不是玩笑话,那这丫头…便是老先生的第三个学生。 老太傅和梅大人如何不震惊? 天下学子,有多少人想要拜老先生为师,…听闻每每有学子学士登门求学、或请老先生答疑解惑,老先生若见了,都不吝啬赐教,但是从未动过收学生的念头。 今天这事…… “还愣着干嘛,还不拜见先生。” 梅时九回过神赶紧提醒还在犯傻的初雪。 初雪惊的一下回过神,一脸正色,行了正儿八经的拜师大礼。 看着一丝不苟如男子一般行礼的初雪,梅老太傅和梅先生都不由自主起身了,只有老先生端坐受着。 这果真不是开玩笑! “初雪拜见先生!” 老先生眉开眼笑连连颔首,“好,好!起来吧,初雪…名字不错,可有字?” 初雪喜笑颜开,起身望着老先生瞬间就亲切了,“请先生赐字!”听说,字一般是家中长辈取,或是拜师的时候先生赐。 说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梅时九的字是什么。 “哈哈哈,你倒是机灵,老夫瞧着你第一眼,便觉得你这小丫头颇具灵性,雪亦是世间之灵…为师便给你取个灵字,如何?” “谢先生赐字!” 初雪十分乖巧的行谢礼,俏皮中带着几分可爱,脸上笑容更是客人,眉眼带笑,老人家瞧着更是欢喜。 大大方方丝毫不见扭捏,也不见定点胆怯。 “恭喜先生新得弟子。” 梅时九一旁笑着拱手道喜,没老太傅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道贺,虽然还有些懵。 “恭喜邢老!” 梅大人也木讷的跟了一句,他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叟和老先生时隔十多年再收学生,还是一个女学生,一个小丫头。 这要是传出去,谁能相信啊? “恭喜。” 梅时九当众与初雪眉来眼去,眼里全是笑意。 初雪也识趣,煞有其事的朝他行礼,“初雪见过师兄!” “这些不用纠结叫什么了?” “咳!!!”梅老太傅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先生面前,这小子是不是要稍加收敛。 得,看来这小子的婚事八九不离十了。 这小丫头倒是越看越喜欢,心也是够大,相当天下第一商人,还想拜叟和老先生为师,结果还真让老先生收了她这个学生,多少有些机缘。 老先生说得没错,这小丫头的确有几分旁的女子身上少有的灵气。 一般的小丫头,见着他们几个,话都说不利索,哪像她这般…不怯场。 叟和老先生也瞧出来了,不过他答应收这个学生,倒真不是因为时九。 “先生,初雪带了糕点,她亲手做的,咱们坐下尝尝,边吃边说。” 边吃边说?不是食不言寝不语吗? 初雪从桃儿手里拿过食盒赶紧打开放在石桌上,“先生,太傅,梅大人,你们尝尝,若是喜欢,初雪下次再给大家做。” “哟,还通厨艺?老夫尝尝。” 没老太傅也不客气,说话时看了梅时九一眼。 梅时九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贺礼含笑跟着坐下,初雪便在一旁殷勤伺候老先生和几位长辈。 明明是一幅讨好的样子,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而觉着热闹。 果然,什么事不同的人做效果便会不同。 “嗯,不错!松软绵柔,甜而不腻,不错!”叟和老先生尝了一块赞不绝口。 梅大人却是有些食不知味,主要还有些没缓过来。 “确实不错。” 梅老太傅也很给面子,吃了一块又拿了第二块,这在平时可是很少有的事。 “丫头,你可知士农工商,商为轻?你为何会要选择行商?”这丫头可不是个见钱眼开的。 老先生吃完,将手里的糕点放下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梅老太傅他们也颇感兴趣,一个女儿家,在外抛头露面…还志向高远想要当天下第一商人,那就不是为生活所迫了。 “自然知道,我无力改变世人的看法,但我不觉得经商有什么丢人的,更不觉得轻贱,这便可以了,至于为何行商…为了挣银子啊!” 这答案…实诚! “你缺银子用?”老先生颇为纳闷。 初雪一脸认真想了想道:“以前缺,现在倒也不怎么却,暂时够用,但是…银子谁嫌多啊,书到用时方知少,银子到用的时候也一样吧,先生您说是吧?” “…哈哈哈哈,倒也在理,那多少是够啊?当你挣了很多银子的时候,你打算做什么?” 初雪看着他们吃点心,自觉一旁帮着倒茶。 “多少是够还真不好说,要做什么也没想那么远,我现在离够还远着呢,总归先把银子挣到手,到时候有银子了,就会想着怎么花,也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满口不离银子,却听不出铜臭味。 “好吧,看来是为师问了一个傻问题,嗯,瞧这倒茶的姿势,学过茶艺吧,我与老太傅他们聊聊,你就帮着煮茶吧。” “学生遵命!” 果然,多学点,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初雪卖力煮茶,话题终于从她身上转移了。 心里还是有些激动,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先生竟收了她这个学生,初雪一边煮茶一边平复情绪,慢慢的倒也静下来了。 “…先生,有件事要跟您老说说,时九今日入朝了,圣上让他在户部任职,官职是郎中。” 老先生让初雪留下,老太傅也没刻意回避话题。 “哦?正五品,这倒是不多见,不过老太傅也无需多虑,以这孩子之才,他足以胜任。”自己的学生有多大的能耐,老先生心里有数,在他心里,他的学生可绝不止于此。 老太傅听老先生这般夸自己的孙子,眼里的自豪也是掩不住。 “虽是这么说,可树大招风,这孩子的仕途怕是没那么顺当,如今朝中局势,老先生应该也略知一二……” 第175章 还没开窍(1) “什么?你拜了谁当先生?” 初雪回到家,将拜师的事跟云银玲说了一番,云银玲的惊讶可想而知。 初雪心情大好,拉着云银玲望自己屋子里走,“姑姑,你看…” 云银玲一脸迷惑顺着初雪所指看了过去,这是…舆图?“什么时候挂的…不是,先不看这个,你快给姑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说你拜…” “姑姑,我见过叟和老先生了,他收了我当学生!我现在是老先生的学生了。” “你…你这丫头,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还说上胡话了?”云银玲一脸担心的打量着初雪。 “大姑娘,是真的,奴婢瞧着呢,对了,梅老太傅和没大人还有九公子都在,是真的。” 桃儿赶紧作证,虽然她不明白大姑娘为何不信,也不知梅老太傅他们当时为何那般惊诧,或许能让那位老先生收为学生的确很难。 “真的…六丫头,这是真的?!是叟和老先生?!他收你做学生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初雪郑重点头,“是真的,就是您跟我说过的那个叟和老先生,九公子的先生,现在也是我的先生了。” 云银玲捂着胸口,她知道六丫头不会跟她说谎,可是…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事… 云银玲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坐下好一会才平复心绪。 “六丫头,这是你的造化,姑姑知道你和旁的女子不同,你将来定是会不同的…好!这是天大的好事,李妈妈,快去告诉告诉常婶子做几个好菜,再温一壶酒…我跟六丫头喝一杯。” 云银玲的激动溢于言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姑姑,你放心,初雪一定会珍惜机会,好好跟着先生学。” “那是自然,六丫头,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少学子学士想要拜老先生为师?你若是跟着他老人家好好学,将来就能成为一个女先生,能教人读书识字做学问的那种女先生,和你姑姑不一样…你会被人尊重,被人敬重…” 云银玲越说越激动。 女先生?初雪压根没想过,此刻她也不想扫她姑姑的兴。 “姑姑,先生还赐了我一个字。” “什么字,快说给姑姑听听。” “灵字!” 云银玲低喃了一句,“钟灵毓秀,好字,女子能得一个灵字是极好的!六丫头,姑姑真的替你高兴,太好了!” 这是初雪第一次见云银玲这么激动。 或许,她真的走了大运。 “那丫头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冒冒失失的开口拜师,结果老先生竟答应了。” 回到梅府,梅大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丫头瞧着,怕是连老先生究竟是何许人物都不知道吧。 “行了,别感慨了,这就是个人的机缘造化,是那丫头的运势,老先生不是寻常人,不会看在谁的面子上收学生,否则老先生的学生早就遍地都是了…” 梅老太傅也是一番感慨,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瞥了梅时九一眼。 别说他们,梅时九都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老爷子,你们这说的…可是真的?” 老太君听得晕晕乎乎的,邢老受了谁当学生? 老太傅看着自家夫人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 老太君眼睛睁大几分,“这…”这了一声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先生收学生了,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这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那小丫头能入邢老的眼,该是差不了,如今她成了老先生的学生,这身价自然也不一样了,瞧着也是个机灵的,若是肯用功,说不定将来真会有些成就,罢了,人是你自己选的,这事,祖父做主,随你了。” 老太爷一句话,老太君和大夫人齐齐看了过去。 老太爷回来特意喊得她们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吧。 意思,时九成亲的人选就这么定了?老太爷同意了! “老爷子,你也瞧上那丫头了?” 夫妻这么多年,老太君能不了解老太傅?老太傅能说出这话,十有八九就是中意那个小丫头。 老太傅捏着胡子笑了笑,“还算讨人喜欢,假以时日…老夫都是有些期待。”想看看她能成长成什么样子。 一个相当天下第一商人的小丫头,年轻人,意气风发啊。 老太爷的笑,让老太君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这何止是瞧上了,分明是喜欢的很。 看来这个孙媳妇跑不脱了。 “爹,娘,这事…是不是不要操之过急,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在外经商,算是商女…” “娘,的确不用操之过急,儿子还在…努力,况且,她还小,娘,她便是商女又何妨,若是她喜欢,即便将来入了梅家,也请娘不要干涉,任她就是,人活在世,有几个人能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 大夫人怔怔望着儿子,老太君听着也不由认真打量梅时九。 这孩子…这就不是喜欢,是入了眼进了心啊。 “珺茹,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 老太君轻声劝了一句,这个儿媳也是个明白人,会想明白的。 老太君开口,大夫人不再多言,心里一片复杂。 儿子对那个孩子,竟是如此用情之深了? 梅时九坦然承认,直接了当表明态度,丝毫没有扭捏。 不过,他的确尚需努力。 那丫头…还没开窍呢。 但愿不要让他等太久。 梅大人一直没哼声,老太爷都发话了,他这当爹的说啥也没啥用,哎,倒是真没瞧出来,自家儿子竟是个情种。 不过那小丫头嘛…的确是与寻常丫头不太一样。 “说起来,那小丫头生得倒是有些面熟,或许真合着咱家的眼缘。” 老太傅末了随口闲说了句。 没想到老太君一听也跟了一句,“老爷子,你也瞧着面熟?老身瞧着也是有几分面熟。” 这莫非就是缘分? 老太傅只是觉得有些稀奇,两位老人倒也没往心里去。 宫中。 五皇子的寝宫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堂上上的风向决定了后宫的风向。 此刻,各宫都派人来看望五皇子,或多或少的送来点东西表示表示。 这些人也就罢了,圣上忙完朝政也直接到这来了。 圣上都来了,太医们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怠慢,生怕没伺候好。 “如何了?” “回禀圣上,王爷已经服下药了,只要好生修养便不会有事。” 太医改口也是改得快。 “劳父皇记挂,儿臣无大碍。” 宣帝背着手看着要起身行礼的丰子越摆手阻止,“躺着吧,没听着让你好生养着吗,都退下吧。” 这是父子两要单独叙话,闲杂人等瞬间退得干净。 第176章 惊人一问(2) 丰子越的印象中,这是他父皇第一次踏足他的寝宫。 倒是为难父皇了,走到这宫里这般偏僻的角落来。 宫人散尽,屋里显得格外安静。 宣帝也不着急说话,四周打量了一圈,“简陋了些,你是大元的皇子,这寝宫…罢了,索性就要搬出宫,王府的规格,眹会交代几句,你这两天安心养伤,金州水患的事,也不急这一两天。” “儿臣叩谢父皇!” “行了,躺着别动,也学学你那几个哥哥,别动不动就行大礼,你是臣也是子,朕是君,亦是父。” 宣帝能说这些话,可丰子越却不能真当回事。 他依然得态度恭敬不敢有半丝僭越。 因为,这些话当不得真。 见丰子越不说话,却是一副乖巧之样,宣帝暗暗点头,倒不是个恃宠而骄的,知晓分寸就好。 “你此去金州,便是看了梅时九的锦囊去找了锦家帮忙?” “是!” 丰子越早就料到宣帝会来,也知道为何而来,而他的答案,也早早备好了。 “当年…玉妃疼你几分,也算是你们之间有些缘分,如今锦家愿意帮忙,怕也是看在当初你和玉妃那点缘分上,否则,锦家哪肯轻易出手…看来,朕这次让你去金州倒是选对了人。” 丰子越默不作声听着,此时她父皇也不需要他说什么。 宣帝没有久留的意思,所以一直站着未曾落坐,说了几句停顿了下接着说道:“金州水患的事交给你查,可有压力?” 该开口的时候,丰子越回得很快:“回父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金州是大元的金州,儿臣奉命查金州水患一事,代表的朝廷,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将金州水患相关之事彻查清楚,还金州百姓一片青天,还朝廷一个干净的金州。” “好!好!” 一连两声好,看得出宣帝听得十分满意,甚至有些情绪高涨。 “朕已命六部配合你,你只管放开手脚去查,若遇阻碍,可直禀于朕明白吗?” “是!” 宣帝颇为满意的看着丰子越,“你刚册封为王,朕还待与朝臣商议让你负责一块朝政,你也别急,你既有几分能耐,朕便不会让你当个闲王,你先把金州水患一事查清楚,到时候,朕再给你指派政务。” “是,一切任凭父皇安排。” “恩,是个懂事的,比你几个哥哥强,成天就知道在朝堂上争来争去…” 宣帝说话间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丰子越。 丰子越听得这话,并未得意也不见欢喜,反而一脸认真道:“父皇,儿臣哪能跟几位皇兄相比。” “你啊,也莫谦虚了,这次金州水患就处理的相当不错,虽说,那梅时九帮了大忙,对了,你与梅时九相熟,你跟朕说说,在你看来,此子如何?” “回父皇,儿臣与梅时九…并不相熟,只是见过几次,打过几次照面,不过经这次的事,儿臣觉得,梅时九若入朝,必是朝廷之幸,梅时九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可谓才高八斗,这次他主动帮儿臣,儿臣也颇为诧异,曾问过他为何…” “是啊,为何?”宣帝接了话,眯眼问着。 “他说,为了金州百姓,他说,他正好在禹城遇上从金州逃来的难民…” 丰子越一五一十的说着,这些话,都有迹可循,宣帝若不信,查查便知。 “这些个混账东西,欺上瞒下,缓报灾情祸害百姓…难民都逃到禹城了,都城竟还没收到消息,这怕不单是金州的问题,朕倒要看看,究竟谁这么大狗胆,这是要只手遮天不成?” 宣帝气也是真气。 丰子越再次沉默,见着宣帝的反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他以为这些年来,父皇坐在龙椅上,光顾着权衡各方势力玩弄帝王之术忘了天下百姓呢。 “看来,这梅时九的确是个堪当大任的…今日朕封他个正五品的户部郎中,这般瞧着,倒是受得起,到底是梅家的孩子!行了,朕还有事要忙,你好生歇着,明日春祭,你还是要去坐坐的,让个太医跟着你去吧。” “儿臣谢父皇体恤!” 宣帝颔首转身,刚走一步有停下转身,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听闻你与梅家那小子同时相中了一个女子?这次他还能帮你,足见是个胸怀宽广的,可别因为一个女子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丰子越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低头拱手:“回禀父皇,事情并非如此,的确是有一个女子,儿臣和梅郎中都认识。” “噢,这般说来,你们对那女子都无意,都只是相识?” “…儿臣绝无她意,只是觉得她性格好,与一般女子不同,故而有些交集。” “那梅时九呢?” 没想到宣帝会问这些,更没想到会问得这么细。 丰子越急思之下,干脆用上了赖,“父皇,这…这梅郎中的心思,儿臣哪里瞧得出,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梅郎中尚未婚嫁,便是…也正常,不过父皇放心,儿臣绝无此意。” “你当真不知?” “不知…儿臣与梅郎中也就是几面之缘,与那女子亦是。” 宣帝听得这话,也不好再问下去,审视了丰子越一眼,像是在判断真假。 瞧了一会点了点头道:“朕也是提醒一句,你既无意,那便没事了。” 这一次,宣帝倒是走得干脆了。 宣帝走了好一会,丰子越这才放软身躯长呼了一口气。 果然,这都城里的事,只要父皇想知道,便没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若是让父皇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女子,便是他和玉妃的女儿会是什么反应。 父皇今日突然问起这事,肯定不像他说的那般担心他们为个女子伤了和气。 这时候让父皇提及,绝非好事。 梅时久入朝,父皇直接给他个五品郎中,也不是好事。 父皇究竟是如何盘算的? 都说君心难测,果真不假啊。 “公子,圣上走了,您也歇着些吧,明日还要参加春祭。” 罗桑进来伺候,见丰子越一脸心事重重,也不敢问刚才圣上说了什么。 丰子越是真昏,也是真的劳累过度,不过…也是使了些手段,否则哪能昏得那么是时候。 “罗桑,花瓶失窃的事弄清楚了吗?” 今日一早发生的事,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第177章 春祭路上(3) 春风醉人,寒意消融。 “入了春,果然是一天比一天暖和,终于不觉得那么冷了。” 初雪心情很好,虽说不觉得那么冷,可她依旧穿得比旁人多。 云银玲得知她要跟叟和老先生一起参加春祭,那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表现不好被先生退货。 “小姐,前面有辆马车,不知是不是老先生。” 出了城,桃儿就一直打开车窗看着。 初雪跟着看了一眼,还真是,连忙让常寿停了马车,计划有变,初雪就没劳动雷帮主了。 “先生,学生给您添麻烦了。” 初雪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叟和老先生的马车很是不同,四周是帷幔的,这种马车一般是夏日用的,今日春光好,老先生还特意让把帷幔卷起来了。 老先生见着自己新收的学生笑容满面,“快上来。” “在城里还不觉着,这般看着,春日真的来了,这一抹抹嫩绿真惹人。”初雪上得马车瞧着一路早春光景心情大好。 “早春时节的西山才是美不胜收,一会儿倒是可以看看,这会儿说不定杏花都开了。” 老先生看上去心情也是不错,今日着了一身素白,白发用木簪子挽着,看上去像个仙翁。 “先生,听师兄说,您年轻的时候经常在外游学,去过很多地方,我能跟您请教请教吗?” 老先生笑眯眯的点头,“你想请教什么?” 初雪今日一声鹅黄,去了大袄裙,整个人看上去轻灵了许多,头发高高束起,只用几根鹅黄的发带绑着,没有过多的装饰,看上去格外精神,娇嫩白皙的肌肤不施粉黛干净又清丽,再配上那双会说话的眸子,整个人就鲜活起来了。 初雪也不客气,反正是自家先生不是吗? “先生,都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可是真的?” “自然!” 初雪歪着头一脸认真道:“那您要是去了别处,他们说话您听不懂,您说话他们也听不懂,如何交流?” 老先生目色微微一动,也认真了几分,答非所问道:“丫头,你可知为何天下一统之后,要统一货币、统一度量、统一文字?统一车轨?” 初雪一脸认真思索,片刻后双眼一亮,拱手回道:“学生明白了。” “明白什么?说说看!” 老先生含笑而望,来了几分兴致。 “只要这些都统一了,那天下再大,思想都是统一的,朝廷的政策就能通行,货物也能流通…即便十里不同音,很多东西却是相通的,那就能交流,比如文字,这些都统一了,那一些小众的东西就很容易被同化…” 初雪一边说一边思索着,既然天下其实是相通的,那她的生意就一定能通达天下。 老先生捏着胡子含笑点头,“孺子可教也!” “多谢先生提点,对了先生,若是学生对照舆图,以都城为起点,用同样的马车从都城出发到大元各处去,是不是去往各地所需的天数也能列出来?只要大概的天数。”等跑熟了,就能大致预估货物送达的时间。 初雪这些问题,寻常很少有人问,老先生也听着稀奇。 “照理说,是可以列出来,但前提是,你能看懂舆图,这舆图可不是胡乱画的,是遵照一定的比例绘制……” “先生会吗?”初雪双眼冒光。 望着初雪这样子,老先生不由哈哈一笑,“你这鬼丫头,想让老夫教你绘制舆图看舆图?” 初雪点头如蒜,满脸期待望着对方。 “你要想学,老夫教你便是。”自己的学生想学,先生哪有不教的道理。 “谢谢先生。”这先生找对了,怪不得姑姑说她走了大运。 赶车的东篱一路听着这师生二人有说有笑不由跟着笑了笑,看来先生很喜欢这个新收的学生。 上了官道,两人都自觉的安静了下来,气氛使然。 去往西山的官道,两侧插满了彩旗,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卫兵站岗。 他们算是来得晚了,圣上已经到了西山,跟随的群臣和各府的女眷更是早早就到场了。 此刻,西山之上,所有人都已入座。 大家都在等祭天,祭天过后春祭的其他节目才能开始。 “祭天的时辰快到了,她还没来?” 坐席中,越王扫了梅时九一眼,这是把令牌给他,告诉他她不来了?算准了他早有准备? 春日祭天这么大的事,越王肯定不会指着初雪给他送的玉瓶,瓶子早就备好了。 “王爷,属下一直让人盯着,暂时没见着她的马车入山。” 今日是春祭,人多眼杂,他们也不好安排人一路盯着,只是在她府上和城门安排了暗哨。 “今日不送来便是违约,本王是不是可以找她麻烦?” 越王勾唇一笑,梅时九是觉得他会就此算了? 既是护着,今日为何不亲自带来?这是不打算做生意了?也是,一个女子,能傍上梅时九,又岂会在乎那小小生意。 “王爷,怕是…不会来了,没有令牌,又没跟梅时九通行…她也上不了西山。” “罢了,去准备一下,把带来的玉瓶……” 越王正说着,突然听得一阵骚动。 “启禀圣上,锦家二爷携家眷已到达山脚,正往山上行来,叟和老先生也到山脚了!” 这一声通报,顿时惊起千层浪。 一时间静悄悄一片。 叟和老先生已经够分量了,再加一个锦家!难怪一片震惊之色。 梅老太傅和梅大人对望了一眼,真让时九说中了,锦家毫无征兆的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圣上右侧的世家列席上,那个空席今年终于有人落座了。 虽然锦家多年未曾参加春祭,可这席位,圣上也一直没让撤。 当年玉妃因为巫蛊之术被烧死,这么大的事,锦家却丝毫没受到牵连,怕也只有锦家能做到了。 时隔十多年,锦家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不由让人各种猜测。 “…锦家多年没来了,叟和老先生也许久没见了,今年这春祭可是热闹!” 圣上听得禀报之后说了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话,谁也听不出圣上事先知不知道锦家要来的事。 一时间,众人目光不由落在同一个方向,都在静静等待着。 山脚下,初雪与锦家人的第一次不期而遇。 初雪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锦家的人,丝毫准备都没有。 第178 猝不及防(1) 早春新绿分外怡人。 锦家二爷遇上同时抵达山脚的叟和,连忙上前打招呼。 “没想到能在这遇到老先生,老先生安好!” 锦新程,锦家二爷,一身看似平常却极致名贵的褐色皎丝长袍,玉冠束发,明明是中年了,看着却依然风流俊秀。 “你是…” 叟和老先生望着对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初雪一旁陪着不做声,看着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和他们所用的马车就知道家世不凡。 没被认出,锦新程也不不见丝毫不高兴,倒是他身后的家眷们表情略有些惊疑。 锦新程态度依然恭敬,一脸笑意道:“老先生不记得正常,十多年前与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晚辈靖和锦家锦新程!” 锦家? 初雪猛的抬头,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赶紧低下头去。 “原来是锦家小二爷,年纪大了,忘性大,还请小二爷见谅。”老先生丝毫不决尴尬,笑着拱手回应。 “老先生是受邀来参加春祭的吧,正好同行?” “小二爷请。”老先生也无所谓。 初雪直接被忽略,被人家当成伺候老先生的小丫头。 “这位是叟和老先生,都见过先生。” 锦新程跟家具们招呼了一声,家眷们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低头行礼。 “客气了。”老先生颔首回应,并没有介绍初雪,因为没必要。 “老先生请。” 锦家二爷十分尊敬老先生,看似并肩同行,实则始终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初雪跟随其后默不做声,东篱和常寿抬着箱子走在最后。 锦新程也一眼就看到他们抬的箱子了,略有好奇,却也只看了一眼。 想着是老先生要带上山的东西。 “娘,这位老先生便是叟和老先生?” “嗯,十多年前,老先生到咱家做过客。” “难怪爹这般恭敬!” “嘘,别说话了。” 初雪低头默默听着身后锦家女眷的低声耳语,锦家小二爷…岂不是她舅舅? 不是说,锦家十多年前就与都城再没联系吗? 初雪以为,锦家暂时还离她很远,有些猝不及防。 她娘…玉妃死于巫蛊之术,锦家并未受到牵连,只是断了与朝廷的往来,锦家与朝廷相安无事,那她娘对圣上和锦家来说…算什么? 可有可无?无关紧要? 或许吧。 她不是不想赶紧去西州解开这些面纱确定自己的身世,而是内心深处不敢轻易出触碰,她不想看到满目苍夷,更不知道知晓一切之后要如何去面对,因为不管是锦家还是皇家,她都太过弱小。 “锦家二爷携家眷到!叟和老先生到!” 一声通传,打断了初雪的思绪。 这么快就到了… 初雪跟随老先生行至御前行礼,一时间好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皆是一脸费解。 越王眯眼看着人群中并不起眼的初雪,再看向队伍后面常寿他们抬着的箱子,原来…是跟着叟和老先生来的,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梅时九竟为了这小女子惊动叟和老先生帮忙,是他高看了梅时九,还是…这小丫头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是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来…… 同样注视着初雪的还有程蓝,只是他的目光相较越王收敛了很多,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拜见圣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人多,这见礼的声音也显得洪亮一些。 “免礼入座。” 宣帝挥袖免礼,声音也是洪亮,目光炯炯笑容满面,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初雪默默低头站在老先生身后,这事第二次面见天颜,心境却截然不同。 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与她而言毫无瓜葛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如今… 想到这,初雪眼角余光忍不住偷偷打量。 “听金王说,这次金州水患,多亏锦家出手相帮才这般顺利,听闻锦家家主身体抱恙,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宣帝看着大家落座,一派自然的开口。 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由深思。 锦家家主身体抱恙?金州水患锦家出手了? 这些事,在场之人几乎都不知晓,心里不由暗惊,到底什么事都瞒不过圣上?还是说,锦家这些年与都城断了往来,只是他们以为的。 一时间,目光皆是一片复杂。 “回禀圣上,家主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故而没来参加春祭,家主说,今年不好再缺席,便让新程代为参加,金州离靖和近,发生这么大的事,锦家理应尽些绵薄之力!” 锦新程刚坐下又起身回话,面对一众打量的目光泰然处之。 圣上抬手示意对方坐下,“锦家不愧是我大元世家典范!” 锦新程颔首坐下不再多言,即便他不说什么,他坐在那便足够引人注目了。 宣帝跟锦新程说了两句目光便移到叟和老先生身上,“老先生别来无恙!” “劳圣上记挂,老夫一切安好!”老先生也起身回话,宣帝赶紧摆手让对方坐下,“老先生坐下说话。” 宣帝又说了几句,便问是不是到时辰了。 仿佛是掐准了时辰来的,正好他们到,祭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宣帝起身,众人也跟着起身。 锦家看似恭敬,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若是真的恭敬,又怎会掐着时间到,哪能就这么巧? 放眼天下,哪一家敢让圣上等?哪家不是早早来这等着? 偏偏这锦家,要么多年不见身影,一来就这般备受瞩目。 到底还是锦家啊…… 其实初雪一直不太明白,为何锦家有这般底气,如今锦家无一人在朝,没有朝中势力,何至于让大家这般另眼相待? 至于老先生,那是众所周知的随性,他老人家晚些便晚些,好似这事发生在他身上也是正常。 “王爷,她怎么…来了?” 人群起身跟随去祭天,罗桑也找着机会跟丰子越说话了。 丰子越也想知道她为何来了,还是跟着叟和老先生来的。 “留心看着些。” “是!” 初雪自然也看到了丰子越,只是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打招呼,看着丰子越面色如常,心里也放心了些。 “先生,学生去办点事。” 叟和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去吧。” 初雪看了常寿一眼,随后径直朝着越王走去。 总目睽睽之下,看着径直而来的初雪,越王心跳加速,这小女子要做什么? 越王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初雪含笑而望,不顾众人打量,在众多错综复杂的目光中走向越王。 第179章 出大事了(2) “公子,她识得越王?” 阿庆也吓傻了,这马上就要祭天,可不能不知轻重啊。 他想着她会在祭天之后再找机会找越王的,今日只要她把瓶子带来了,便什么事都没了,他们都知道,越王肯定有两手准备,祭天耽误不了。 这胆子也太大了… 别说阿庆,梅时九也忍不住替她捏了把冷汗。 更别提不知详情的丰子越。 好在前头的宣帝等人还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 “民女初雪拜见越王!” 丰子恒喉头滚动了一下,一脸严肃点了点头,仿佛不认识一般。 “何事?” “民女受人之托,给王爷送几只花瓶来,民女不敢耽搁,及时送达,还请王爷验看,这是契书。” 常寿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眼都不敢乱看埋头干活,加上他一贯不苟言笑的模样,旁人看在眼里,只当是他冷静沉着。 看着常寿当面打开的箱子,丰子恒眸光闪了闪没做声。 “请王爷验看,若是没问题,还请王爷画押。” 周围听着的人都瞪大眼望着初雪,这……丫头哪里冒出来的,让越王画押… 初雪说完,常寿十分配合的拿出印尼双手奉上。 丰子越见状就要上前,却被梅时九目光及时制止。 人群中,云尚德走得偏后,从看到初雪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七上八下,惊疑不定。 他尚且如此,云老太太就更是惊得说不出话了,这臭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等场合? 丰子恒不做声,目光对上初雪,初雪一派恭敬以对,却丝毫不见退缩,最后,丰子恒缓缓伸手沾了印尼在初雪递上的契书上落了手印。 丰子恒摁下手印之后,初雪连忙递上准备好的帕子收了契手低头退到一边。 丰子恒一言不发看了初雪一眼转身而去。 怎么回事? 此刻看到的人心里都冒出同样的问题。 初雪仿佛没事人一般小步追上叟和老先生。 既来了,她也不好冒然离场,总得等祭天过后再找时机,眼下属实打眼。 “她就是那个初雪…” 走在太后身边的九公主得知叟和老先生身旁的女子就是初雪,忍不住偷偷打量。 “这等场合,注意你的身份,一介民女而已。” 丽贵妃微抬着下颚跟在太后身后小声提醒着九公主。 九公主也想骄傲的不予理会,可有些情绪控制不住。 忍不住就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花瓶?” 丰子越有意留步跟梅时九同行。 梅时九颔首,金王这般聪明,应该已经看明白了。 “越王总不会为了九公主对她出手…以前,倒是本王小瞧四皇兄了。” 丰子越一想到其中凶险,语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梅时九忍不住挑了挑眉,其实,他心里一直疑惑五皇子对初雪的态度。 无所图的对一个人好…这世上,这样的感情除去亲情便是男女之情,亲情八竿子打不着,男女之情又着实瞧不出。 所以…干脆问问。 “金王对她…可是格外关心。” 丰子越眉目一动,似笑非笑看了梅时九一眼,“九公子有意见?” 没想到丰子越回了这么一句,这下梅时九心里没底了,莫不是…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丰子越定会笑出声来,难得见九公子这般紧张。 “九公子可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王就是觉得…与她投缘。” 丰子越留下这么一句便大步上前,梅时九目色一动心中一叹无奈笑着摇头,罢,只要不是那等心思,多个人对她好,又何妨?只要是无害,便不用去深究不是吗? “便是她?她怎么又和老四扯上了?” 素王也和程国舅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这丫头当真是邪乎啊,怎么跟谁都扯得上? 程国舅也一脸懵逼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回头查查吧,今日先不管了,都准备好了吗?” “王爷放心,都准备好了。” 提到正事,程国舅立刻小心翼翼四周打量。 初雪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的,所以宣帝也没太注意,想着就是伺候老先生的丫头。 众人行至西山祭天台停下脚步,祭天上一切准备就绪,礼乐一响,气氛立刻肃穆庄重起来,所有人都垂首而立规规矩矩站着等着行礼。 宣帝往前走上数步,双手举过双肩,向上天祈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随后,礼部尚书念了一篇祭文,宣帝率众人行叩拜礼。 一切都很顺利,春光明媚和风煦煦,就在大礼即将结束的时候,祭太上的香台突然倒了。 清脆的碰撞声,在这般庄重安静的场合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这香台怎么突然倒了?这可是不吉利啊!! 借着,太后突然一声惊呼,面色惨白指着祭台上的祭祀用的两只鹿。 “怎么回事?!” 宣帝豁然而起,望着双目流血的鹿头脸色十分难看。 “…香台倒塌,鹿目淌血,圣上,这是…大凶之兆!” 一旁负责祭天的神祀官当即跪下身子发抖。 “谁的大凶之兆?是朕还是大元?” 神祀官听得天家的话,煞有其事的掐指看向祭台,随即夸张匍匐叩拜,“禀圣上,此乃国之凶兆!这是春祭,选用怀了幼崽的母鹿可是犯了大忌。” “什么?!” 宣帝当即扭头看向太子,“此次春祭事宜是你负责的,怎能犯下如此大忌?你……” 太子一头懵,尚未反应过来跟着大家跪在地上连连摇头。 “可有破解之法?”宣帝急切问着神祀官。 太子汗如雨下,国之凶兆,便是太子也担负不起。 神祀官一脸凝重看着那头流血的鹿,叩首回道:“这是母鹿之怨,只要找到母鹿之怨应对之人,让其抄经九九八十一篇度怨,便可化解此劫。” “如何找到此人?” “回禀圣上,燃香即灭者便是!” 神祀官话音一落,宣帝立刻命在场所有人敬香。 明白的人心里都明白,这哪是什么母鹿之怨,分明就是别有用心的一场谋划。 宣帝难道心里不明白? 只是当众倒了香台,祭祀的鹿淌血,总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总要有个说法。 所有人都是一脸忐忑,上香的时候都是哆哆嗦嗦的。 叟和老先生示意初雪跟着他后退了一步,这事,他们无需凑热闹。 果然,还没轮到他们,太后、皇后、几位贵妃上完香之后便是太子,太子的香刚插入香炉就灭了。 初雪一直低着头,眼角余光可没闲着,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片复杂。 皇家…敬而远之吧! 第180章 九公主的为难(1) 好好的一场春祭,因为太子办事不利弄出这事,还损了国运,还好尚有补救之法。 宣帝一怒之下,立刻将太子谴回太子府罚抄经文去了。 这九九八十一篇经文,需太子亲自抄写,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难得出门了。 太子罚抄经文,他所负责的朝政总不能落下。 不过今日是春祭,就算发生不愉快,这春祭也得继续下去,所以这朝政上的事也不会在这讨论,明日早朝怕是又有一场热闹。 出了事,气氛变得十分微妙,所有人多了分小心谨慎。 祭拜大礼结束,大家再次回到坐席,还有歌舞和射猎比试,春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不宜猎杀活物,所以春祭的射猎就变成了射箭。 这场春祭是太子负责主办的,结果太子出事被罚回太子府抄经文了,皇后坐立不安,哪还有心思在这坐着,可她又不得不在这坐着。 “圣上,太子也是一时疏忽,好在尚有补救之法,这大元定会盛世永昌,咱们九公主特意为这次春祭练了许久的祭神舞…” 太后有意缓解气氛,宣帝连忙接话:“是吗?朕也许久没见着九公主跳舞了!” 肃穆中带着几分古朴空灵的乐声响起,丰舒雅身着祭祀神女舞服踩点上场。 这祭神舞动作颇难,一般人也跳不了,一般场合也不能跳,只有在这等场合才可以,要身姿婀娜轻盈,又要端庄优雅。 但是这舞大元贵族女子,从小都会学,因为这祭神舞不是一个人跳的,领舞的神女上场之后,会踩着乐点舞动水袖,水袖一点,点到谁谁就要入场跟随而跳。 当然,说是这么说,其实都是事先一起练的,或是做就说好了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绝不能出岔子。 所以坐在前面一排的世家女也早就准备好了。 都在等着九公主的水袖。 女眷这边第一排,都是准备上场的世家女,可男席这边第一排也有一个女子,便是站在随叟和老先生身后的初雪。 当九公主的水袖落在她面前的时候,全场寂静而望。 初雪也懵了,低头假装视而不见,大名鼎鼎的祭神舞她当然听说过,所以九公主这水袖抛来的意图她心里有数。 九公主这是想让她跟着跳一段,可惜…她不会。 “这孩子…可能是…点错了!” 太后都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是什么场合,一个民女,犯得着她大动干戈?刚出了太子的事,她怎么还… 丽贵妃和丰子恒也变了脸色,可是他们此时也不好出声,只能紧张而望。 丰子恒在紧张之余,忍不住又想知道初雪会作何反应。 梅时九和丰子越同时眉头一沉。 没老太傅等人都难免紧张了一下,这若是旁的公主可能是点错了,可这位是九公主,不免心里自犯嘀咕,想着这九公主总不至于在这等场合发难吧。 云尚德等人则是静静而望。 这场面,也就太后敢出声,可是太后说完,丰舒雅像是没听到一样,水袖再起,再次落在初雪面前。 没错,能有资格参加今日春祭的女子,应该都是出身不俗的世家女,一般的官宦女眷,除非是得了诰命的,其他的都在猎场候着呢,不可能坐在这,所以按理说,在场的女子应该都能会跳祭神舞,只是跳得好与不好的区别。 第一次,可以说是点错,第二次就绝无可能,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九公主和初雪身上。 宣帝也忍不住凝眉而望,而初雪始终低着头。 第一次她可以假装视而不见,第二次她再装作看不见便不合适了。 正待说话,梅时九已经站了起来。 “禀九公主,她非世家女,未曾习过祭神舞,今日是陪先生一同来的。” 梅时九这一开口,大家立刻回过味来了,不知情的也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女子莫不就是…近日与梅时九传出绯闻的那个女子? 原先云府的那个庶女? 宣帝眉头一沉看向丰舒雅,随即瞟了一眼梅时九和初雪。 熟悉宣帝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很不好,堂堂一个公主,竟这般放不下,自降身份和一个民女较劲!再有就是梅时九,这是什么场合,竟这般不知规矩抬举一个民女,这等场合还想方设法带了来,这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这不是打皇家公主的脸吗? 尴尬之际,只见丰舒雅收了水袖缓缓朝着梅时九颔首,“原来如此,本公主以为,前排的都是世家女,宫婢和各家婢子都站在后面…是本公主误会了。” 这是说初雪一个伺候人的婢女,站在了不该站的位置上。 这话可是十足十的敲打和暗讽了。 九公主这般大大方方一说,好似的确是初雪不应该了。 她如何不是世家女,她的真实身份可不比九公主低,坐席上,丰子越眸中隐隐带了几分怒气,她原本不用受这些委屈! “九公主的确误会了,她虽非世家女,却也不是婢女,她是先生新收的学生,臣的师妹初雪!” “你的……师妹?” 丰舒雅这下是真的收打击了。 为了一个女子,他竟这般挖空心思抬举她,让叟和老先生收她做了学生,他就不怕污了老先生的声名? 她何德何能,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野种! 丰舒雅之前尚未这么大的气性,这会是真的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和震怒。 不光是她,这下宣帝和丽贵妃还有太后等人也是一幅震惊的表情看想初雪。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梅时九为她做到这地步。 初雪低着头暗暗叹了口气,…好似身为叟和老先生的学生,也是压力挺大的。 她知道,在所有人眼里,她给老先生提鞋都不配,她也听意外,可是她知道,老先生愿意收她做学生,并非看在梅时九的面子上,这些人不是低看她,而是低看了先生。 “没想到叟和老先生竟收了新学生,真是可喜可贺!竟然还是个女学生,定是尤其过人之处,先生何不跟大家介绍介绍?” 宣帝不好开口,太后可顾不得这么多,梅时九太过分了,放着皇家九公主不要,且当他是不想当驸马为了入朝,没想到,还真是为了这女子!倒要看看,这女子究竟有多了不得,能将皇家公主比下去。 第181章 惊讶(2) 叟和老先生的学生? 罗桑看着自家主子,眼睛瞪了溜圆,这啥时候的事? 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丰子越也不由看向了梅时九,这的确是有些…意外了。 众人看向叟和老先生,老先生含笑起身,太后娘娘开口,老先生又岂能不答?“多谢太后娘娘,这丫头名唤初雪,老夫瞧着她颇具灵性,甚是投缘,便收了她当学生,初雪,快上前拜见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瞧瞧。” 初雪依言躬身上前行叩拜大礼。 “初雪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 太后的语气说不上好。 不过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这小女子真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所有人的想法便是,老先生这是看在梅时九这个得意门生的面上帮着抬这小丫头的身价吧。 太后她们亦是如此想的,所以看向初雪的眼神满是鄙夷。 初雪闻言缓缓抬头,背脊挺直礼数让人挑不出毛病。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太后看清初雪的模样,当即脸色一变,条件反射看向宣帝,果不其然,宣帝正一脸复杂盯着初雪打量。 不好! 丰子越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熟悉玉妃的人,看到初雪一定会觉得她们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 初雪抬头片刻又规矩的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 这次是宣帝开口,初雪也是心头一紧,再次抬首,目光和宣帝不期而遇,那复杂的目光让初雪不由自主垂下眼帘避开。 五皇子说过,她和…她娘生得像。 听闻宣帝‘宠爱’玉妃,不知圣上是否还记得他昔日宠妃的模样,若是记得,再见她是否会想起对方? “你叫什么?” 初雪缓缓颔首弯身叩拜,“回禀圣上,民女名唤初雪!” “姓什么?” 丰子越和梅时九同时心头一沉,圣上即便没见过她,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才是,这都城发生的事,牵涉到梅时九和皇子,他如何能不知道? “民女…从小被抱进云府,生身父母不详,是个孤女,没有姓氏!” “…孤女…”宣帝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是!” 宣帝眯眼打量着,片刻后再次开口。 “…既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赐座吧!九公主也是误会一场,九公主,继续吧。” “民女叩谢圣上赐座,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初雪起身,躬身后退三步这才转身退回到叟和老先生身边,宫婢给添了坐垫,初雪屈身坐下,鼓乐继续。 丰舒雅继续起舞,这突然的一场‘误会’算是化解了。 梅时九坐下之后眼角余光在丰子越和宣帝身上来回打转,似乎瞧出了一些端倪,却又好似越发迷糊了。 这个六丫头…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叟和老先生点头收她当学生…从前怎么就没瞧出来啊! 云尚德看着坐在叟和老先生身旁的初雪一时间有些恍惚。 百思不得其解。 如他一样云里雾里的大有人在,越王和素王亦是如此,本就几分好奇,这些更甚了。 “初…雪!” 丰子恒手里拽着方才初雪给他擦拭印尼的帕子,眸光深邃低头盯着桌面,刚才皇祖母和父皇的反应也有些不对劲,这小丫头值得琢磨琢磨。 也是,若真如面上看到的这般平常,又怎能让梅时九和老五对她另眼相待,又怎能让叟和老先生收做学生? 再想到自家精心为初雪布的死局,结果却是白白损失一千两,丰子恒猛地抬头看向初雪,是她!是她自己识破了他的全盘布局? “这都城,果然是热闹的,一场春祭精彩纷呈。” 锦家席位上,二夫人低声和夫君锦新程说这话,见自家夫君没有回应,二夫人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却见着锦二爷低眉思索着什么。 “二爷?” “嗯…的确是精彩。” “可不,太子的事也就罢了,最稀奇的是那个小姑娘,瞧着也就十三四岁吧,竟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还是个孤女,真是天大的造化,有了这个身份,便是孤女身价也倍增了!听闻这都城的九公主一直心仪梅时九,瞧着…” “夫人是关注那小姑娘还是关注梅时九啊?别想了,梅家不可能和锦家联姻,圣上也不会允许。” 锦二爷一语道破自家夫人的心思。 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尴色,瞥了一眼旁侧正在观看祭神舞的女儿,锦家三小姐锦绣。 这次她带着来,也是为了她的婚事。 梅时九不论是家世、才学、容貌都是万里挑一,目光从梅时九身上收回,多少有些惋惜。 “皇子也别想了,锦家的女儿,不入皇室。” 二夫人刚起了念头还没来得及好好琢磨,锦二爷跟着就是一盆凉水浇下。 “二爷,这也不是绝对的吧,不说远的,十多年前,咱家大姑娘不就…” “夫人是希望锦绣跟她姑姑一样?” 锦二爷一句话,瞬间堵住了二夫人的嘴,一时间也没心思再琢磨这事了。 锦二爷的却不由自主扫了初雪一眼,刚才宣帝的态度突然转变,是因为看着这小丫头想起了故人吧。 真的…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当年,她死的时候,腹中还怀着孩子,若是活着,应该也就这么大吧,若是活着… 怎么可能活着是,他们怎么可能让她的孩子活着。 虽是春日向暖,可这小风一阵阵的,初雪还是觉得有些凉。 九公主和世家贵女们的祭神舞跳得好看,只是初雪无心欣赏。 她并非不敬神明,只是不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她想要的她会拼命去争取。 祭神舞之后鼓声想起,意味着春祭最精彩的射猎开始了。 到了这个环节,大家移步射猎场,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拘谨了,公子小姐们可以自由活动,大家也可以尽情交流。 早春景色宜人,看着就让人身心愉悦,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跟他们去玩会吧,不必陪着老夫。” 叟和本就随和,对自己唯一的女学生更是温和,这小丫头讨人喜欢啊。 “多谢先生,那我…去找师兄他们了。” 梅时九和丰子越正好朝这边走来。 丰子越一会还得参加射猎,此时已经换好骑装了。 “初雪拜见金王!见过师兄!” 师兄…丰子越挑眉看了梅时九一眼,啧啧!哎,什么时候才能听她唤一声皇兄啊! 第182章 射猎场(1) 猎场彩旗迎风招展,参加射猎的世家公子开始练习,马蹄声让氛围一下就起来了。 「今日虽然暖阳高照,但是山上风凉,你素来惧冷,披着吧。」 梅时九当众递给初雪一件薄斗篷,若非场合实在不合适,估摸着就亲自帮人家披上了。 初雪正觉得有点冷,不客气的接着就披上了,「谢谢师兄!」 「咳…」 丰子越低咳一声提醒着,好歹注意下,他还站在这,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这一声咳,初雪这才反应够来有些不妥,可斗篷她都披上了…… 罢了,索性今天已经够引人注目了,不差这一件斗篷。 这一幕落在丰舒雅的眼里显得给外刺目。 「雅儿,你今日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要再生事端了。」 自祭神舞之后,李贵妃便一直留心观察着丰舒雅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女儿再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不光她自己惹上麻烦,还要连累她皇兄。 「母妃放心,儿臣还能做什么?」 丽贵妃听着九公主略带怨气的口吻,当即眉头一沉低声提醒道:「你是公主,别像个深闺怨妇似的,你皇祖母宠你不假,可你万不能恃宠而骄失了分寸…罢了,你好自为之。」 该提醒的她都提醒过了,她听不进去,她这个做母妃的也无能为力。 太后能顾着她多久?难道她还看不清楚吗?刚才太后欲替她出头,圣上一句赐坐,太后便没了声音。 生在皇家,唯有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她也该清醒清醒了。 丽贵妃的话再次刺激到了原本就满腹委屈的丰舒雅,丰舒雅咬着嘴唇将心底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化成了怨,这怨她无法向她母妃释放,也只能投向初雪。 丰舒雅自小在太后跟前养着,她的心思太后如何瞧不出来,心里也是暗暗一叹。 她宠这个孙女,一是因为养在自己身边的,比旁的孙女亲厚,二是因为这孩子比其他那些孩子心思浅些,一眼瞧得出,不用多费思量,宠了这么些年,看着她受委屈,难免痛惜几分,毕竟梅时九的事…也确实有她的几分纵容,给了这孩子过多的期望,她也是瞧着圣上不想让梅时九入朝,这才…… 总之,她这个皇祖母在这件事上,有些责任,可这孙女今日表现,多少有些让人失望的。 皇家公主,就该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便是心有不甘,也不该表现得这般明显让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太后不由自主看向正在与梅时九他们说话的初雪。 越看越是觉得像… 「今日的事九公子怎么看?」 丰子越面色微微泛白,背着手边走边说,初雪被夹在中间,三人并排而行,引得一片片打量的目光。 「素王看上去心情不错。」 梅时九给出答案,丰子越目色深深接道:「这是等不及想要从太子手里收回工部和刑部。」 「应该不止于此,不过…素王这次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初雪默默听着他们讨论,心里一阵无语,这种话题,这二位下次能稍微避着点吗?当她是透明的? 就不怕被人听了去? 初雪还真多余担心了,因为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当众堂而皇之的议论这话题。 加上她夹在中间,大家想到的只有风花雪月四个字。 「……明日早朝就见分晓了,对了,花瓶是怎么回事?」 丰子越刚才可是惊吓不小。 「一言难尽,金王该去准备了…」梅时九目光落在猎场,提醒丰子越该准备上场了。 「 你不参加?」丰子越撇了梅时九一眼。 「下官一介书生就不凑热闹了!」 见鬼的一介书生…丰子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初雪,那我先去了。」 初雪微微蹲身,她知道丰子越有话说,只是场合不合适,她大概知道五皇子眼里的担忧是因为什么。 其实五皇子多余担心了,圣上便是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也只是觉得眼熟而已,当初玉妃可是和腹中孩子「一起」被活活烧死的。 总不会想着…她与玉妃有什么关系,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 至于圣上这个生父,她认不起,也不敢认! 或许她生性也是几分凉薄的,见到圣上,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走,咱们去先生那坐着看看金王骑射风采,他那位置极好。」 初雪顺着看了一眼,可不,先生的位置的确很好,整个猎场一览无遗,就是离那些贵人太近…了些,不过也无妨。 「走吧。」 叟和老先生才坐了这么一会,已有不少人主动上前搭话,见着两个学生来,连忙招手让他们一左一右坐下。 见着老先生要和两个学生说话的,大家也不好再上前打扰。 「难得出城一趟,怎不去瞧瞧山中早春风光?」意思你们师兄妹怎不去逛逛。老人家倒是十分看得开,对那些异样的目光浑不在意。 本来就是,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 「四时皆风光,这般陪先生的时光更难得。」 初雪眼角一抽忍不住侧目,没想到…九公子竟也会说这种话。 老先生却很受用,捏着胡子哈哈一笑。 正说着,猎场上的热闹也开始了。 大元虽然重文轻武,但是世家子弟,自小都会涉猎骑射。 先上场的都是世家子弟,皇子们都在后面压轴上场,这是男儿间的较量,也是一些世家贵女相看郎君难得的机会。 当然,他们最想要的郎君,似乎名草有主了。 初雪能明显感受道时不时有人打量自己,开始她还挺泰然自若的,直到感受到几道不同寻常的目光,忍不住扭头而望。 看到对方时心头一震,面上不动声色挪开目光,好似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间扫过。 锦二爷? 「叟和老先生多年未曾收学生,恭喜恭喜!」 锦家坐席就在老先生的右侧不远,锦新程开口恭喜,叟和老先生也扭身拱手回应,「锦二爷客气了。」 「是啊,老先生可不轻易收学生,这小姑娘能得老先生青睐,想必有她的过人之处,今日先生既带来了,一会儿就与她们一起玩玩,对了,小姑娘多大了啊?」 没想到太后突然接了话茬,初雪连忙起身回话。 「回禀太后娘娘,民女虚岁十四了!」 「哟,那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可有婚配?」 太后含笑问着,一派慈祥之态。 第183章 请赐婚(2) 一时间,周遭明显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假装看着猎场,实则都竖起耳朵听着,尤其是丰舒雅。 「回禀太后娘娘,民女尚未婚配。」 太后一本正经端详起初雪,「生得果真是有几分灵性,哀家瞧着也颇为喜欢,听你刚才说,你生身父母不详,这婚事怕也没人替你张罗,天可怜见的,这么水灵的一个孩子,可别耽搁了…都说师如父,今日这些儿郎,可说个个出挑,不妨让老先生替您把看把看,您自己也可瞧瞧,这样,相中哪个,哀家给你赐婚如何?」 初雪尚未反应,梅时九已是脸色沉沉了。 没想到太后突然来这么一招。 太后的话算是懿旨,初雪一介民女女,能得太后赐婚,那是天大的造化,而且今日在场的都是世家子弟,且都是家里出挑拔尖的才会带来,她若是拒绝,那真是不知好歹了。 太后见初雪不做声也不着急,像一个慈祥的长辈静静笑望着初雪。 初雪这下,当真是有些骑虎难下了,太后娘娘这招…着实够狠。 明着是抬举她送她一场造化,实则…… 怕是此刻听着的世家夫人们都紧张不已了,她一个民女,便是有幸成了先生的学生,也是配不上她们金尊玉贵的儿子,可若是太后赐婚,她们又不可能拒绝,便只能将所有的不满都撒在她身上,她若是嫁过去,能有好? 「母后,您老人家想当月老牵红线,也得先问问人家是不是有心上了人啊!」丽贵妃配合着笑说了一句。 虽气女儿不听话,可女儿到底是她亲生的,也容不得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践踏了。 太后连忙尴尬一笑,「这倒是,是哀家糊涂了…」太后说着看向初雪,「初雪是吧,你可是有心上人了?若是有,也只管说!」一幅好说话的样子,瞧着,今儿若是不给初雪赐个婚是不会罢休了。 若真是怜惜几分抬举几分,又怎会当面问一个女子这等问题? 太后是当真老糊涂了? 初雪若说有,少不得被人说一句轻浮,若是没有,那今儿这么多儿郎,太后都开口让她挑了,她要拒绝太后的抬举?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初雪身上。 初雪知道,自己可以一时不哼声,却不敢一直不回应,上面坐着的可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太后娘娘垂爱,民女叩谢!初雪一介孤女无枝可依,衣食住行都靠自己,尚无心儿女情长…」 「这么说来,那就是没有了!哎,你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终归是要有个依靠才是,今儿你的婚事,哀家就做主了。」 太后要替一个民女赐婚,便是圣上也不好说什么,这就是抬举,因为不管今日她挑中了谁,那都是高嫁。 和欺负搭不上边。 「回禀太后,民女寒微,今儿来的都是贵门子弟,民女不敢高攀!」 「放心,哀家替你做主,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可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叟和老先生一生就收了三个学生,你便是其中之一,咱们大元女子中,你可是独一份,可不能轻贱自己!」 太后说得着实好听,这是故意抬初雪是身价。 可实际如何,谁心里不清楚?这般好,太后怎不将她许给皇家子弟? 这在场的皇子,除了太子,其他几个皇子可都没婚配,正妃不可能,看在叟和老先生的面子上给个侧妃之位,那也是入皇家玉蝶的,这才是真抬举、真稀罕! 初雪听出来了,太后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听闻太后最宠爱九公主…… 初雪感受到了强权面前的无力,可偏偏…她身了一身反骨, 也或许是此时面对他们心里终究有几分意气。 「民女…叩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所言甚是……」 「启禀太后娘娘,微臣仰慕师妹已久,微臣求请太后娘娘替微臣保媒!」 初雪话到嘴边被梅时九打断了。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梅时九,初雪亦是。 这梅时九是真敢啊! 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敢劳动太后替他保媒? 更何况,这太后分明就不想梅时九娶他这个师妹这才说要赐婚,这不明摆着跟太后较劲? 太后目光深幽,眯着眼打量着梅时九,「仰慕已久…原来是这么回事…」 叟和老先生见状终于出声了,捏着胡子笑道:「太后娘娘,这小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偏初雪这丫头是个不解风情了,愣是没瞧出来,正所谓当局者迷,今日太后说要赐婚,时九这孩子终于忍不住着急了。」 「哟!这可稀奇了,梅太傅,听着没?你家这宝贝孙子动了凡心了!方才哀家还以为是玩笑之言,既是你家宝贝孙子开口,哀家怎能不成全一二?」 太后冲着梅老太傅笑说了一句,随即看向初雪接道:「丫头,你上前来,这小子可是个眼高于顶的,哀家倒要仔细瞧瞧…到底是怎样一个妙人儿能让他动凡。」 从头到尾,宣帝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看着,好似这就是一场玩闹。 初雪依言上前,缓缓抬首看向太后,不见丝毫胆怯。 太后想看看清楚看就是。 「嗯…越看越是不错,丫头,你也听着了,你师兄想要让哀家保媒,哀家问你,你可愿意?不必顾虑良多,也不用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愿意,哀家今日就成全你们,你若是不愿意…只管明说就是,这婚姻大事终归不能强求,哀家看得出你是个聪慧的,心里定是有数的!」 这番话说得好听,处处以初雪的意愿为重,实则是一番敲打。 初雪当然听得出来,太后说她聪慧,是告诉她该如何选择,她本应顺势而为顺着太后的话摇摇头说自己年纪尚小暂时无心婚嫁之事,或许太后未免节外生枝也就顺着台阶就此作罢了。 可偏偏她此刻不太想如太后她老人家的意… 若是她回绝了,梅时九该如何下台,梅家又该如何下台? 梅时九是见着太后逼她,这才开口当众求娶,如若不成,怕是他的婚事也不好说了! 哎! 初雪暗暗吸了口气转身看向梅时九,目色平静一脸认真问道:「师兄可是戏言?」 「非也!」梅时九亦认真回应,此刻他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轻风拂过,初雪嘴角微微上扬:「师兄,若我答应,你可愿等我?」 「愿!」 「你不问问要等多久?」答应的这般干脆吗? 梅时九眼角上扬,「一辈子亦无妨!」所以不需问。 初雪双眸璀璨,情话果然是动听的,……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回禀太后娘娘,民女愿意!」 转身行礼,没有娇羞、没有扭捏,回答的干脆利落。 第184章 掉坑里(1) 原本应该集中在射猎场上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初雪和梅时九身上。 「…然,民女曾在佛前许诺,带发修行三年,而今三年之期未到,民女断不敢背弃佛前之诺,都说…世间难得有情郎,梅大人愿意等,他日待民女还俗之时,亦愿嫁她,」 一时间,一片寂静。 梅时九也忍不住低头抿唇一笑,眼里几分无奈,倒是忘了还有这茬。 三年而已,无妨。 便是在猎场上的人都察觉到看台上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抬头观望。 看着现在太后面前回话的的初雪,丰子越眉头深锁。 隔得有些远,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得出看台上气氛不对。 太后以为梅时九当众求请她保媒已是胆大包天了,没想到眼前这丫胆子更大! 是没听出她话里有话,还是故意装傻跟她对着干? 不但应了,还要她等三年后再赐婚? 一时间,太后被架起来了,事是她起的头,如今一个要娶,一个愿意嫁,她若是不赐婚等于她说话不算数,若是…赐婚,她给一个佛门中人赐婚,她岂不成了个老糊涂? 好得很啊…这事将她的军! 太后不说话,有些人早已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母后,即使如此,赐婚之事倒也不必着急,这丫头…朕瞧着也不是个愚笨的,老先生的学生…正好大家也好奇,就让他们来个锦上添花,今日他们若是有本事拔得头筹,母后便记下此事,三年后再替他们赐婚……这丫头的嫁妆,朕也赏了!」 就在太后被架得左右为难之际,宣帝终于悠悠开口了。 宣帝一开口,丽妃和端贵妃立刻开口附和。 「圣上这主意可太好了,真真就是锦上添花了!」 「正是,母后,嫔妾也想瞧瞧老先生学生的风采,定是一段佳话!」 皇后听着两位贵妃说话没做声,她此刻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行,你们也去准备准备吧!」 圣上再次开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初雪懵了,准备什么? 「微臣先行告退!」梅时九一边行礼一边给初雪使了个眼色,初雪赶紧跟着行礼退下。 看着双双退去的二人,锦新程笑道:「今日可是有幸了,能同时见识老先生两位学生的风采,还能见证一段佳话,甚好!」 太后也跟着笑开,「都说好事多磨,老太傅,可不是哀家为难时九这孩子,大家都觉着这样好,想让这桩喜事成为一段佳话来个锦上添花,圣上可是连嫁妆都许出去了。」 老太傅还能如何,只能跟着笑开。 什么锦上添花,还一段佳话… 圣上可是说得明白,双双拔得头筹才赐婚,自家孙儿他自是心中有数的,可那丫头…这不是存心为难是什么? 「娘,这…」 大夫人坐在老太君身边,望着离去的初雪一脸担忧,圣上和太后这不是开玩笑嘛?…. 虽然她内心深处多少也觉得初雪配不上她儿子,可儿子当众这般表态求娶,她这当娘的还是盼他心想事成,可…… 「别慌,先看看再说。」 老太君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成了,孙子的婚事还得耽搁三个年头,不成…以后也难说亲。 有人担心也有人幸灾乐祸。 「公主,看她还能风光多久,一会儿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九公子也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丰舒雅的贴身宫婢借着蹲下伺候茶水的功夫碎了一嘴,仿佛出了口恶气。 「她本就出身寒微,便是比不过她们,也是情理之中,她自是不怕丢人,却是伤了九公子和老先生的颜面。」 「那也是他们该…」穗儿脱口而出的话没经大脑,才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赶紧闭嘴了。 「穗儿!」 丰舒雅瞪了对方一眼示意她闭嘴。 说那个民女几句也就说了,九公子和老先生也是随便说得的?尤其是叟和老先生,堪称国士,她父皇尚且对他敬重有加。 有的替初雪担心,有的等着看她出丑。 可正主尚且不知怎么回事。 「……什么拔得头筹?」走远了些,初雪连忙开问,她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今日就是来送个货挣点银子,顺便沾先生的光看场热闹,怎么感觉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眼里的热闹了? 梅时九已经吩咐阿庆去准备了。 「大元春日祭的习俗,会有一系列的比试,世家公子小姐都可以参加,根据表现评选出最出色的…所谓头筹,男女各一个。」 初雪嘴角一抽…「比什么?」冲动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子比骑射文章,女子比四艺。」 「四艺…琴棋书画?」那还比啥,她投了就是。 不是她不自信,她拢共学了三年,算是入门级别,人家那都是从小请最好的先生教养出来的。 梅时九望着对方微笑摇头,「这里的四艺,并非这四艺,而是茶、花、香、书,所谓大元四雅艺,书可是画、字、诗文,也是最容易出彩的一项,你姑姑应该都教过你,你只需参与,不用管结果,这四雅在我看来,会即可。」 「……!」初雪耸了耸肩,好吧!反正最后结果就是不赐婚,都闹了这一出,圣上也好,太后也罢,总不好再给她赐婚。 初雪是真的一点负担都没有。 可梅时九全是全所未有的认真,不知圣上是否忘了,夺得头筹者可求一道恩赏,所以,他来就好。 「怎么回事?」 丰子越到底没忍住让罗桑去看台上打听了一下。 「主子…」罗桑小声凑到丰子越耳边说了事情经过。 其实不止丰子越好奇,此刻去打听的也不止他一个,一时间,猎场上不少人的表情和丰子越一样。 一脸惊诧,唯一不同的事,旁人等着看戏,丰子越却是眉头紧锁隐隐含了几分怒气。 「…梅时九开口求娶,她答应了?」 「是!」罗桑也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丰子越没再说话,扭头看了一眼坐席上的太后和圣上,他们可知,他们为了给孙女女儿出气,为难的却是另一个孙女女儿,呵,便是知道,怕也不会怜惜吧…… 堂堂一国太后,一国之君,这般为难一个小女子,为了给九公主出口气,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好看她笑话! 真是好大的心胸! 「主子,一会初雪小姐免不得要被人…看笑话。」女子四雅艺,她会就不错了… 「有什么可笑的,她们在学这些的时候,她连饭都吃不饱,她们好意思笑话她?」她们有什么资格笑话她?她本该金尊玉贵! 春风徐徐,彩旗翻飞,这场春日祭的比试,本是世子公子小姐一展风采的热闹,此刻因为梅时九和初雪的加入变得不一样了。.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85章 比试(2) 梅时九一身骑装英姿勃勃,和平日矜贵端方的模样完全是两种感觉。 初雪见过他骑马的样子,却未曾见过他持弓策马的模样。 「放心,我大哥可是文武全才。」 梅时九特意叮嘱一同参加女子四雅艺的梅芳婷对初雪多加照看。 自家三哥发话,梅芳婷自然放在心里。 初雪回以一笑颔首不语,她…看上去像是在担心别人吗? 女子四雅艺,其实最考究的就是一个静字,心境之静。 此刻,猎场上鼓声雷动,气氛已经拉满,女子这边也摆开了阵势,其实这等热闹场景,要静下心来转心四雅本身就是一种考验。 这猎场上一展风采的可是大元最出类拔萃的儿郎。 同样,猎场上的儿郎们也忍不住比试四艺的女子这边看。 看她们高贵优雅,看她们娇艳如花。 一声脆铃轻响,香道之艺比试开始,初雪随着也大家入座桌案前。 猎场上也同时想起了马蹄声。 因怕香味串了,所以每个人的位置都保持了一定距离,用的香都是统一准备的沉香。 自古民间就有「沉檀龙麝」之说,沉香被列为众香之首,沉香是佛教供佛重要香品之一,以唯一能通三界的香气著称。 香道,云银玲教过,初雪也学过。 只是…可能没旁边这些世家贵女那般学得那么精。 但是…香的好坏,初雪还是能分辨一二的,所以当她拿起香盒一闻便知手里的沉香粉末有问题。 做这些手脚,实在是多余,太抬举她了。 「娘娘,办妥了。」 丽贵妃虽然怒斥女儿不够沉着冷静有些丢人,可也见不得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民女欺负。 抬首看向初雪,丽贵妃勾唇一笑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沉香是纯香,但凡融了一点别的东西,味道就变了,所以在制香和点香的时候都要特别小心仔细。 初雪低头看了一会手里的沉香,叹了口气拿出袖中的帕子将香炉中的香灰倒在帕子上,然后将沉香粉末一点点倒进香炉,直接点燃也不盖香炉盖子,随后便安静坐在一旁等着。 此举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有些干脆没忍住低头嗤笑。 这一看根本就没学过香道,敢坐在这真是勇气可嘉了。 云尚德看着则是眉头一皱,他知道,云银玲不可能没教过才是,即便不如人家精通,也不至于不会,这是…破罐子破摔? 「公主,您快看,她则是在做什么?她这是从未学过香道?真是…丢人哟,不会坐着不动也好些啊,就这样的,给公主您提鞋都不配。」 穗儿幸灾乐祸的看着,心里暗道,也不知九公子看中她什么,连她们这些婢子都不如。 丰舒雅默不作声看着,心里也不由冷笑,她还以为有什么过人之处… 着实让人失望,母妃说得对,她怎能拿自己跟对方去比。…. 圣上也不由看了叟和老先生一眼,这便是老先生收的学生? 想着,不由看向初雪,当看到那张时曾相识的脸时,宣帝目色极其复杂。 越看越像…… 脑海里有关一个人的记忆不停地翻涌出来,十多年过去了…再想起,那张脸还是那般清晰。 此刻,丽贵妃和端贵妃尚未反应过来,说起来,她们当年虽然也在后宫,但是见过玉妃的次数也不多,因为除了秀玉宫,玉妃很少在宫里走动。 初雪是五官像玉妃,轮廓其实不是太像,所以不是很熟悉的人不会联想到。 但是熟悉的人则 会越看越像。 此时,初雪的举动让梅家大夫人和老太君也颇觉得尴尬。 而初雪自己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起了猎场上的比试,这香且得烧一会,勉强应该来得及。 猎场上,公子们策马弯弓,箭离弦飞驰而去,每个人十只箭,以射中靶心数为准,一轮轮下来,听说最后是活靶,前面成绩太差的直接就淘汰了。 当看到有人脱靶时,初雪不由看向正待上场的梅时九,却见着梅时九正若无其事的和丰子越正在说话。 「你当众求娶,可有想过她的处境?皇祖母为何为难她,你也应该心里有数吧。」 丰子越的语气说不上好。 梅时九翻身上***紧疆绳,「…所以,时九会全力护之,时九也无意让她为难,奈何…心之所动,不受控制。」 「你…是认真的?」 「这种事,时九岂会开玩笑?倒是王爷…,很容易让人误会!」 所以,他以什么立场质问和关心?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他无意探听,但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似乎也有可能给她带来危险,太后和圣上打量她的时候目光太不寻常。 面对梅时九的目光,丰子越并未闪躲,而是道了一句模凌两可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你若是真心想娶她,今日便定下!他日,即便是你想娶,她愿嫁,也未必能成。」 现在他父皇和祖母对她来说还只是外人,将来若是她身世揭开,那她的婚事可就不好说了。 梅时九眸光流转,是懂非懂。 「梅时九今日定会全力以赴,王爷一会儿可得手下留情!」 「想娶媳妇,今日梅郎中可得拿出真本事来!」 丰子越说扬鞭而去,名动天下的九公子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谈何娶她? 至于她,她只需看着就好。 清脆的铜铃声再次响起,这是提醒贵女们时间快到了。 初雪这才收回目光忙活起来,此时已经有人燃起香合上了香炉结束了比试。 沉香想气开始萦绕,香烟缭绕,让人不由沉浸其中。 初雪将烧过的沉香香灰趁着热气拨成一小团,让香灰聚在炉中间,再将帕子上的香灰一点点挑进香炉围着沉香香灰,压实香灰的动作不慌不忙很有章法,看着竟也不比旁边的贵女们差。 「她在做什么?」 实在看不懂,每个人领取的沉香都是有数的,她把香都烧了,现在还能如何补救,就算能变出沉香来也来不急了, 「不愧是老先生的学生,这埋香才是最考验香道本事的。」 程新锦丝毫不在意旁人知道他在观察初雪,旁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道出来了。 「埋香?」 看台上听得这话的多是不信。 香道她们都是自小就学的,自然知道埋香的难度,极容易散香。.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86章 一致对她?(1) 埋香是一些香道高人琢磨出来的熏香手法,这法子不算广为流传,一般接触香道不深的人都不敢触碰。 埋香就是取焚烧过后香灰所散发出来的余香,利用特殊的处理手法,让余香凝聚成一缕香烟,这散发出来的香特别纯,不受任何杂味的干扰,便是放在一众香烟中,也能一闻便知。 还有就是它凝成的香烟,一缕轻烟扶摇直上不会散开。 「埋香…」 太后瞧着也忍不住眉头皱了皱。 所剩时间不多,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其他参加比试的小姐都已完成了。 一盏盏香炉燃起袅袅轻烟,一时间沉香肆意。 当初雪挽袖盖上香炉的瞬间,比试计时的线香也燃到了尽头,时间刚刚好。 「成了!」 看着香炉上升起的一缕轻烟,老太君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大夫人也是一脸惊讶,本以为她要出丑了,没想到…「到底是在云先生跟前教养了几年。」 「看来,其他三艺便是不精也不会太差。」老太君瞧着也放心了。 太后和圣上无意赐婚婚,这丫头自己也说了三年以后,所以头筹不头筹的并非那么重要了,三年…变数太多。 看来今日太后是要失望了。 「不错!」 叟和老先生丝毫不避嫌,大大方方的夸赞自己的学生。 初雪看着燃起的香烟笑了笑,其实…她也是无奈之下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成了! 「是还不错,大家怎么看?」 圣上接着老先生的话也跟了一句。 圣上和老先生都这么说,大家自然跟着点头,也确实是不错,不算违心。 尽管太后心里不爽,可香艺这一局还是勾了初雪的名字。 「初雪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看来我家三哥是多余担心了,恭喜!」 梅芳婷大方道贺,三年多的点的光阴,改变也太大了! 初雪颇为心虚,「哪里哪里,运气好!」之前学香道的时候试过都没成… 「希望下一局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我等拭目以待。」 旁边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高抬着下颚酸溜溜的来了句。 也是这一群世家贵女,却被一个民女比下去了,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初雪毫不在意不予理会。 看台上,丽妃咬牙牵强露笑,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沉香染了味烧尽之后杂味就散了,再快速用香灰堆埋沉香灰烬,锁住那点余香形成这一缕香烟,味道虽然不浓郁,却胜在轻雅。 这边四艺第一局初雪出人意料获胜,第二局花艺开始,而猎场之上也传来了一阵欢呼之声。 「全中,十箭全中!」 看台上通报第一轮骑射比试结果的宫人显得格外激动。 不用宫人详说,看台上都看到了,就在刚才,梅时九才射完就引得一片沸腾,不用说也知道是他全中了。…. 「早就听闻梅九郎文武双全,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果不其然,今日算是开眼界!恭喜圣上,喜得良臣。」锦新程今日表现得颇为活跃。 宣帝看着猎场叫了一声好。 一时间又是一片赞誉之声,众人不由暗叹,都城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接下来的比试就是射活动的靶位,也就是活靶。 这样的箭术,活靶也差不了。 「你这哪是比试,是来展示的吧。」看着眼前的梅时九,丰子越脑海想起一句话,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或许夸张了些,可是这句话用在 梅时九身上,却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的确,此刻的梅时九和大家平日看到的都有所不同。 拉弓跨马,眸光犀利,不再温文尔雅,而是英气勃发,这样的梅时九让人看着一样挪不开眼。 看台上一些女子早就看得如痴如醉了。 再看初雪,皆是嫉妒之色。 祸水啊~~ 这一局,多少人无心插花啊… 直到一声铃响提醒,这才一个个屏气凝神开始加快速度。 倒是初雪,始终心无旁骛。 这也算是她的习惯,做事认真,她学这些东西比旁人晚,都说笨鸟先飞,她只有比旁人更用功更认真才能勉强跟上。 所以也养成了她做事专注认真的习惯。 但是她也记着她姑姑教的,学这些是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所以不必拘泥行事,认真之余随性而为。 所以她的插花…可能和可旁人都不太一样。 第二局结束,相比第一局的惊艳,这一局,众人看着初雪的插花作品都是一脸古怪。 「…大俗大雅,倒也妙趣横生。」 叟和老先生捏着胡子煞有其事的评了一句。 「……」 这下没人接话了,老先生德高望重,怎么也想不到他老人家偏心眼偏得这么明显。 这五颜六色的,也没个形态,大俗倒是恰当,雅在哪里? 「噗呲~」 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初雪小姐可是没学过花艺?花艺最基本的颜色搭配和造型可是一点都瞧不出,你这那支花是主,那支花是宾?」 「也或许是咱们欣赏水平不够,这位姑娘不妨给咱们讲解一二?」 同台竞技的贵女忍不住开始发难,本来就是,让她们跟一个民女比试四艺,本就心里不爽了,前面一局还让她赢了,更是不甘,再加上梅时九的关系,初雪可谓四面楚歌。 太后和圣上的态度也摆在这,这些小姐们更是不客气了。 看台上高坐的宣帝和太后也出声,这是放任她们闹腾了,小姐们更加大胆。 「初雪姑娘,还请不吝赐教!」 梅芳婷坐在一众贵门小姐当中一脸焦急看着初雪,再看了看她眼前的作品,又不知该如何替她分辨。 一盆五颜六色高矮不一的花,颜色杂乱也就罢了,中间还夹着着一些草,选用的品种也太多了… 这就是随手把各种画插一起,毫无花艺着重的高雅脱俗、更没有主次之分,也看不出层次,总之,和花艺搭不上边,便是初学者也不至于插成这样才是。 「行了,咱们也别为难她了,插花本就是雅趣之事,初雪姑娘…要为生计奔波,也着实难有这等闲情雅致,怕是没学过的。」 「那可不见得,刚才的香艺人家可是独秀一枝,只怕是不想跟咱们一般见识,有意让着咱们的。」 「这般一说,那真要请人家不吝赐教,给咱们讲讲了。」 这些个闺女们,平日明争暗斗,今日出奇的一致对外了。.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87章 防不胜防(2) 丰子越一脸担忧看向初雪,隔得远,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怎么都在看着她? 「别担心,四艺她便是不精也应涉猎过。」 梅时九顺着丰子越的目光看了看。 「你倒是放心,就不怕她被人欺负了去?不怕有人动手脚?」 丰子越收回目光瞥了梅时九一眼。 「有先生在呢。」大家可能不知道,先生是个极其护短的,又怎会轻易让人欺负他的学生? 再则,五皇子觉得她就那般好欺负? 若真有那不长眼的,不还有秋后算账一说吗? 「真不想知道上面什么情况?」丰子越不相信梅时九真能这般云淡风轻。 梅时九拍了拍马道:「不管什么情况,结果都不会改变。」 丰子越一时哑语,还待说什么,梅时九已经策马而去开始下一局了。 想知道就早些结束这里的比试去看看。 是否真的云淡风云只有梅时九自己知道。 「丫头,既然大家都想让你赐教,你也别吝啬,谦虚是美德过犹就不及了,不妨给大家讲讲。」 看着初雪被一群贵女们夹击,老先生慢悠悠的开口道了句。 听得这话,连太后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老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初雪听得老先生的话缓缓起身行礼,「既师父有言,学生便斗胆说几句,赐教谈不上,诸位小姐,初雪十岁那年才开始跟着姑姑读书识字学习礼仪规矩,四艺也是那时才接触,不如诸位小姐学的精细,初雪记得姑姑教我时说过,香道、花艺学之不为取悦他人,只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或雅或俗皆可,能愉悦身心就好,今日初雪这盆花,没有主次之分,没有分明的层次,也不讲究色彩搭配,更没什么造型可言,因为初雪插这盆花的时候,眼里看到的是这满目春景,心里想的也是春光明媚,插出来的就是这满眼春色。」 听得初雪的话,梅老太傅也不避嫌,直接开口夸道:「这丫头这么一说,再看这盆花,的确是妙趣横生,春意盎然!」 「嗯,这盆花让人看到春日百花盛开的盛景,色彩缤纷让人看之身心愉悦,妙!」 连着一直没哼声的秦老王爷也凑上热闹了。 宣帝默默看了一眼初雪,再看了看她作案上的盆花,也跟着开了口:「不流于形式,不为取悦他人,这才是真雅,难怪老先生愿收你为学生,的确是颇具灵气。」说完,再次打量起初雪。 初雪感受到宣帝不同寻常的目光,强装镇定行礼致谢。 「老先生这学生的确是个不错的,能说会道。」 太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再次提笔在册子上勾画了一下,放下笔的时候忍不住扫了一眼宣帝,意思他到底帮谁。 再看初雪越发不顺眼了,巧舌如簧,插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被她说得天花乱坠的。…. 还满眼春色,亏她说得出口。 这么厉害的一张嘴,难怪哄得梅时九为她当众求娶。 「死的都被她说成活的了,果然是个…」 「闭嘴!」九公主有些心烦意乱。 此刻,她看着初雪的目光也略有不同,这女子能让梅时九另眼相待,能让叟和老先生收做学生,果然不是个善茬。 初雪听得通报的结果也是一脸尴尬。 她真无心比试什么,梅时九说了随意就好,她就真的挺随意的。 贵女们则是个个怀疑人生的盯着初雪桌上那盆花看,难道她们学的插花都有问题? 还没等她们缓过神来,第三局开始了。 贵女们备受打击,都无心比试 了。 第三局是茶艺,这一局还好,初雪正常发挥,不出彩也挑不出错来,可就在她提壶斟茶的时候,茶壶的手把突然断了,茶壶掉落,一壶滚烫的茶水溅在她身上,初雪强忍着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来。 经第一局,她已经格外小心了,水没问题,茶也没问题,没想到壶有问题,真是防不胜防,这公然场合都能花样百出。 「初雪妹子!」 梅芳婷靠得近些,惊得叫了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豁然起身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看台上,太后眉头一皱问了句,好似怪初雪故意弄出动静哗众取宠。 「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初雪妹子的茶壶不慎掉落,壶里都是滚烫的热水…」 梅婷芳麻着胆子跪下禀报,想想就疼啊!得赶紧医治才行。 初雪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眼泪珠子不受控制滚落,强忍着没有哼声。 叟和老先生已经起身,老人家一脸急切走下台阶,一旁看着的梅老太傅赶紧起身跟上扶着。 「怎的连个茶壶都拿不稳?」 太后此时竟还说着风凉话,倒是一旁宣帝开口宣了太医上前看看,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过这小丫头倒是能忍,被烫了个结实,竟是一声不哼,便是男子也未必忍得住,何况这么个小姑娘,是个心性坚韧的。 随行的太医拧着药箱赶紧上前。 「丫头,没事啊,太医来了,别怕没事…」 叟和老先生见着太医赶紧让开,太医一看疆住了,扭头吩咐让两个医女过来,除了左手,水主要洒在大腿上,不方便查看和上药。 这剩下最后一局肯定是比不成了,太后吩咐让宫婢将人扶到一旁,这里多有不便,得送回城医治。 「好在是烫在身上,这要是烫在脸上可就毁了!平日怕是很少煮茶…哎!」端贵妃瞧着忍不住道了句,素王与梅府已然决裂,这小丫头也不是个好的,她乐得看热闹。 「可惜了,不能见识老先生学生的文采,还以为能见证一段佳话呢!」 丽贵妃把玩着帕子一脸惋惜。 猎场上的人也看到了这边得异动。 「怎么还动用太医了…」丰子越心里着急不已。 梅时九自然也看到了,手松开疆绳,一手挽弓,一手搭箭,搭的是三只箭,抬手拉弓,三箭离弦空中三只被放飞的鸽子同时落地。 一箭中三! 所有人都看呆了,还没反应过来,梅时九已经射出了最后一箭,又是十支箭全中,可谓百发百中! 结束他的骑射比试,将弓箭抛给一旁的阿庆飞身下马疾步朝着初雪而去。 梅老太傅看着孙子走过来抿了抿嘴没拦着。 「疼吗?」 看着手被烫得通红的的初雪,再看着她裙子打湿的那一片,梅时九小声轻文,眼里染了怒火。 「三哥…是茶壶落了才弄成这样,烫在腿上,得快些处理烫伤才行…」一会衣服磨破了伤口黏在一起再处理可是要疼死人… 「茶壶…我去瞧瞧!」梅时九说着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太傅,快拦着他!」 初雪动弹不得,赶紧让老太傅去拦梅时九。.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88章 先生护短(1) 老太傅何等聪明,初雪一开口他便嗅出味道了,赶紧拦住孙子。 「…送她回去医治要紧。」 梅时九回身看了眼,正好对上初雪的目光,低眉折身。 「师兄,回去再说!」 茶壶有没有问题,初雪心里有数,但是今日他不宜再替她出头了,否则第一局香艺她自己就发难了。 她一介民女,今日已是风头过盛了,若是再因她闹出什么事,那些贵人今日不动手,事后怕也饶不了她。 想要动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梅时九和先生非但护不住她,有可能还要连累他们。 有些哑巴亏,在你无能的时候,只能咽下去。 「时九,你在这比完,为师正好也乏了,先送她回去,你比完再回,为师虽教导过你不要增强好胜,可有时候,争一争也无妨。」 叟和老先生说完大步走向看台。 「启禀天家,老朽年岁已高,刚吹了些山风,如今有些不舒服,正好老朽这学生不慎受伤,老朽便带她先行告退!」 宣帝请叟和老先生来,为的就是一会的书艺比试和男子的文比,也是春祭的重头戏,可这会老先生提前请离,那这一趟特意请他老人家前来就失去意义了。 可先生声称身体不适,又是爱徒心切,宣帝怎好强留? 心里不愉,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老先生身体不适,朕便不强留先生,先生早些回去歇息,先生懒得来都城一趟,还请多住几日,明日朕在宫中设宴,请先生替皇子们讲学,不知先生可愿意?」 「圣上有命,老朽岂敢不从,明日老朽再入宫拜见圣上,学生烫伤多有不便,老朽替她向诸位贵人辞行。」老先生说完郑重行了个礼。 「哎,早些回去医治也好,女儿家的,留下什么疤痕就不好了,回头朕派人送些养肤膏去,来人,赐软轿抬那丫头下山,烫了腿怕是走不得。」 「老朽替学生谢圣上隆恩!」 老先生说完又行了礼这才退下。 目送老先生离开,圣上眸光在席间扫了一圈,是真的不慎手滑,还是别的什么缘由恐怕还得另说。 那小丫头没哭没闹,瞧着倒是个明事理的,再看梅时九,今日也让他开了眼界,即便不当文臣,让他当个武将恐怕也使得,如此看来,若成了驸马确实是可惜了。 「你安心比完再回!」 老先生带初雪离开的时候给梅时九留了句话。 梅时九看着初雪点了点头,「先生放心!她就交给先生了。」 「放心。」 大家以为梅时九会跟着一起回去,没想到他竟留了下来,不过此刻瞧着,这梅时九身上多了一股子气势。 今日的梅时九不同往常。 比试继续,只是大家的心思似乎都不在这了。 「娘,也不知初雪怎么样了,怕是要遭罪了。」…. 「一会回去带些东西去瞧瞧吧。」 「是!」 老太君和大夫人细声说着,也无心观看接下来的比试了。 软轿到了山脚,阿庆也跟着来了,让初雪上了梅家的马车,平稳宽敞些。 「小姐…怎么了这是?」 看着初雪上马车都疼得呲牙,等在上下的桃儿瞬间红了眼眶急切问着。 「烫着了,没事,回去再说。」 叟和也跟着上了马车,阿庆亲自赶车,常寿不明所以,跟着坐在车外一脸紧张。 「丫头,这里没旁人,不必忍着!疼就哭。」 初雪靠着侧壁微微摇头,「让先生和大家担心了,现在没那么疼 了。」开始那会儿是真疼啊,钻心的疼。 「那茶壶有问题吧。」 看着直言相问的老先生,初雪颔首轻道:「先生睿智,其实第一局的时候,分发到学生手里的沉香就有问题,学生不得已只能试试埋香处理,侥幸成了,第二局,学生的花剪也有问题,学生只能另辟蹊径…毕竟估计初雪是您的学生,想着即便不出彩,也不能丢先生的脸,好在也蒙混过去了,只是第三局到底没逃过算计。」 「还真是锲而不舍,老夫就说你这丫头是个聪慧的,怎会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原是不得已反而无心插柳了,明知是算计,刚才为何拦着时九去查看?现场尚没来得及处理,说不定能替你出口气。」 老先生看着初雪红肿的左手和右腿继续问着。 「先生,那茶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应该是事先做了处理,要事先处理一个茶壶,不像在沉香和花剪上动手脚那么简单,应是事先准备的,这背后之人,除非真的能掐会算算准了雪生今日回来且会参加四艺比试,这才能促成这局…」 「所以你觉得那茶壶开始并非针对你,即便你今日不来,这事也可能会发生,只是不知会发生在谁身上,你来了,就用在了你身上,算是替别人挡了劫,你不让时九去查,是怕扯出更多的事对吗?」 「正是,学生今日已经风头过盛引得诸多注意了,便是这样就有人开始动手脚,若是再因为这事牵扯出什么事,或许就不是动手脚而是要学生的命了,学生还是挺爱惜这条小命的,只能忍了。」初雪笑了笑,眸光依然明媚。 老先生看着自己的学生又气又笑,她倒是想得通。 说也奇怪,明明和这丫头才认识,却觉得亲切,或许他们注定有师生之缘。 「能透过问题看实物的本质,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又能戒躁戒躁沉着冷静,丫头啊,若是能一如既往,你将来必能成一番事。」已经比许多男儿都强了。 「先生,您这般夸学生,学生…高兴。」 「你这丫头…」嗯,性子也对他的脾气,就是,扭扭捏捏做什么。 桃儿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就是觉得她家小姐是不是没心没肺啊,都烫成这样还笑得出来,看着都疼啊。 「对了丫头,你回太后时说自己是佛门中人是怎么回事?」 老先生故意拉着初雪说话,就是先让她分散些注意力,知道她一直在忍着疼。 初雪便简单说了说,她也瞧出老人家的心思便顺势配合者。 阿庆听着马车里有说有笑,心里不由自犯嘀咕,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她是装的。 初雪他们离开之后,比试继续,只是气氛莫名沉闷起来。 而这沉闷,是因为梅时九无形之间给的压力。 最后结果,梅时九毫无悬念夺得头筹,全程除了比试要开口,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直到圣上亲口宣布他得了头筹,梅时九这才上前开口求赏。.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89章 锦二爷的目的(2) 梅时九求赏和之前一样,还是赐婚,只不过这一次求的是圣上。 「你这小子倒是心急,那丫头不是说自己佛前许愿侍奉佛祖三年吗?朕倒是想成全你,可…罢了,三年后她还俗,朕再给你们赐婚,这事,朕记下了。」 「微臣叩谢皇上!」其实三年后圣上是否赐婚无关紧要,他要的是圣上这句话,有了这句话,三年之内,她也好,自己也罢,都没人会轻易打他们婚事的主意。 「行了,今日这春日祭也结束了,起驾回宫!」 宣帝也早就没心情继续坐在这了。 「启禀圣上!草民有一事相求。」 就在圣上准备起身的时候,锦新程突然起身上前。 所有人都是面色微变,锦家多年没露面,这锦二爷今日突然露面本就蹊跷,大家也想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锦新程虽然自称草民,可他这个草民可是不同的。 宣帝手轻轻搁在腿上,眸光一闪,随即笑开望着对方道:「说吧!」 看似随意,可是看在大家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 锦家有什么事能求到圣上跟前,还是当众开口。 太后都忍不住眯眼打量起来。 「启禀圣上,锦家家主身体每况愈下,已无力掌家,经族中讨论决定准备择选新家主…」 这话一出,全场骚动。 锦家要选新家主,这可是大消息了,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可是锦家家务事,你想求什么?」意思锦家的家务事他这个圣上也不好插手。 「圣上,并非草民想求什么,草民此次受命前来,一是参加春祭,二是代表锦家来取回一样东西。」锦新程拱手回话,态度看着十分恭敬,可是背却一直挺着,虽然自称草民,可看着却是比在场的文武大臣更具底气。 宣帝手指轻轻捏了捏,表情耐人寻味,轻声问了句,「取回一样东西?什么东西,哪里取?」 「回圣上,草民要取回的是锦家的族令!」 「你的意思难不成锦家族令都城?」 别说宣帝挺着惊讶,其他人亦是,锦家族令对锦家来说何等重要,?取回是何意。 「圣上,当年草民的妹妹承蒙圣上厚爱被迎娶入宫册封为妃,家妹入宫之时将家中族令一并带入宫了,此事只有家主知晓,这些年,锦家其他人亦不知此事,直到这次择选新家主需要启用族令,家主这才道出此事,家妹已故去多年,当年尽家接回去的只有家妹的枯骨…并未见到族令,草民代锦家求请皇上帮忙寻回锦家族令!」 锦新程的话再次把宣帝和众人惊住了。 知道锦家族令的人都知道,锦家族令对锦家来说就好比传国玉玺! 新人家主若是没有得到族令,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么重要的东西,锦家家主竟然任由玉妃带走不哼声? 玉妃已故多年,锦家这时候找来…… 意思锦家族令在都城?在宫里?还是说在圣上手里? 想到这,大家不由低下头去,不敢细想啊! 宣帝一脸错愕看着锦新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你的意思,当年玉妃将锦家族令带到了宫里?」 听得宣帝说出玉妃两个字,太后、皇后和端贵妃、丽贵妃等妃子都瞬间面色凝重起来。 宫里许多年没听人提及玉妃了,尤其是出自圣上之口。 「回圣上,正是!故而草民才斗胆求圣上帮着寻寻。」 锦新程说完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朕明白了只要东西在宫里,朕一定会尽力找出来,若不在宫中,朕也爱莫能助,锦 家族令对锦家至关重要,锦家还要尽快寻到才是!?锦家难得来都城一趟,明日宫宴,你携家眷一同入宫赴宴吧!」 「是,草民叩谢圣上!」 「起驾,回宫!」 随着宣帝一声回宫,这场春祭也算是结束了。 碍着圣驾在前,梅时九只能强忍着骑马跟在队伍中,此刻他迫不及待想回城去看看初雪怎么样了。 今日她让祖父拦着他,他听从了,但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管是谁,他都会让对方加倍偿还。 「今日茶艺用的茶壶都是官窑出品的艺洲紫砂壶,层层把关验看才能送到这,不可能有问题,她是个仔细的人,临时动了手脚一定看得出来,只怕是…早就被人动了手脚!刚好用到她身上了。」 丰子越得知初雪被烫伤之后便详细问了原委,压下怒火仔细分析着。 回去路上有意和梅时九并行落于人后说着这件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算计,知道素王今日会借机算计太子,于是将计就计,等太子出事,再整一出戏牵出素王…届时圣上大怒,素王和太子都没讨到好,便会有人渔翁得利!王爷觉得这幕后的高人会是谁?」 丰子越冷笑一声,原本还真要好好猜猜,这茶壶用在了她身上,便不难猜测了,「十有八九是四皇兄了,今日若是被烫伤的不是初雪,换成其他任何一家的贵女,可会如此简单了事?最后定会查到茶壶上,顺着茶壶的问题将素王扯进来,这场春祭相关事宜都是太子负责的,太子与素王素来不和,素王设计太子办事不力,满朝文武怕是没人不信,包括父皇!」 「百密一疏,这么周密的算计,却因为初雪的出现而功亏一篑,越王要行事少不得要看台上的丽贵妃配合,越王事前定是说过茶壶用在谁身上都可以,只要出事了就行,所以丽贵妃也没深思,便顺手用在了初雪身上,八成想着顺道替九公主出口气…没想到弄巧成拙,她更没想到初雪聪慧过人,明知茶壶有问题却拦着我不让查,这才让越王盘算落空。」 终究还是有他的缘故,到底还是让她受了伤! 梅时九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自责。 「她这是第二次让四皇兄计划落空,两场败在她身上,不知本王那四皇兄此刻是什么心情。」 丰子越本来还想说初雪是因他梅时九才遭受无妄之灾,最后还是忍住了,其实…即便没有梅时九,她恐怕迟早也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今日这笔账先记着! 锦家二爷刚才说的族令… 他听着心里不免有些慌,锦二爷说到族令的时候,他不由想起玉妃留给她的那个盒子。 不行,回去的赶紧提醒她。 第190章 锦家族令(1) 好好的出去,回来却带了伤,云银玲看着初雪腿上红彤彤的一片心里揪疼。 “姑姑…就是烫伤,已经上了药,看着吓人而已,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 “皮肉伤…等一会起了水泡用针挑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回头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万一伤口再化脓,有你遭罪的时候!” 云银玲都不敢问初雪是怎么被烫成这样的,春祭是什么场合… “姑姑,我一定听话好好敷药,这两天都在家养着,您别担心,现在真不疼了。” 最疼的时候都挺过来了。 “你是得好好听话,千万不能乱来避免留疤。” “知道了姑姑!”什么是亲人,亲人就是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把你装在心里一心疼爱的人。 “小姐,大姑娘,梅大人和金王来看小姐。” 门外,常寿通报了一声,云银玲一听,连忙拉上被子帮着初雪盖上包好的腿。 “快请进来。” 梅时九和丰子越一前一后走进屋子。 初雪一看就知道他们进城就直接过来了。 “怎么样?可请郎中看了?” 丰子越一进来就急切问着,目光落在初雪露出的左手上,看着被白纱包裹的左手眉头一沉。 “见过金王!” 云银玲起身见礼,丰子越连忙请起。 “王爷,师兄,你们先坐,桃儿,上茶!”初雪看着像没事人,笑着招呼。 上了药,暂时不那么难受了,就是伤的地方有些不方便。 “别忙着招呼我们了,疼吗?郎中怎么说,烫得严重吗?” 梅时九靠近床边仔细打量着,可也看不出个啥,只能开口问。 “还好,我怕冷穿得厚实,不严重,敷了药过几天就好了。”腿上虽然烫伤面大些,但是真正严重的事左手手心,那是扎扎实实被汤脱皮了,估计有一阵罪受的。 “回头我回宫,让人给你送些烫伤药来,宫里的药总归好些。”也就她,还笑得出来。 “我这真没事,你们有事先去忙,我这养几天就好了。” 太子被罚肯定不是巧合,这朝局风云变幻的,他们应该去忙才是。 梅时九他们也知道,这会留在这也没用,他和金王也确实有些事要去做,总不能让她白遭这罪。 “梅大人,我与初雪有几句话要说。” 梅时九看了初雪一眼点头退出屋去。 金王与她之间的秘密… 云银玲也借口退了出去,正好,她也有几句话要跟九公子说。 “初雪,你知道锦家族令吗?” 屋里没了旁人,丰子越直言相问。 初雪摇了摇头,什么族令?她对锦家的了解,仅限于听说而已。 “锦家与都城多年没有往来,这次春祭,锦家二爷突然携家眷露面,为的就是锦家族令,刚才在西山,锦家二爷当众求请父皇帮忙寻找锦家族令,说是当年玉妃入宫的时候,将锦家族令一同带走了,锦家族令对锦家来说十分重要,听说,新家族上位的时候,必须握有族令,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 “族令……” 这么说,锦家二爷这次到都城是为了寻找族令? 而族令当年被玉妃…也就是她的母亲带走了,锦家现在怀疑锦家族令还在宫里?听五皇子这么说来,这族令对锦家好像确实是挺重要的。 初雪脑子转的飞快,五皇子这般着急跑来跟她说这事… “王爷,你是不是怀疑锦家族令可能在我娘给我的那个盒子里?” 里面到的确有一块黑的令牌,族令? 丰子越点了点头。 初雪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一时忘了自己的烫伤,疼得呲牙咧嘴。 “你做什么!忘了自己才受了伤啊。” “呼~一时忘了,桃儿!” 初雪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桃儿赶紧应声进来,进来的时候还不忘关了门。 “小姐!” “桃儿,把那个盒子拿出来。” 桃儿顿了下,反应过来赶紧去取。 初雪示意桃儿打开盒子,桃儿将打开的盒子捧到初雪面前,初雪抬起右手拿出里面那块黑色的令牌,“王爷,你看看可是这个?” 看着初雪手里刻有锦字的令牌丰子越怔着了。 “我也未曾见过锦家的族令,但是…十有八九可能就是这块。” “嗯?”为何这般肯定? 丰子越拿着令牌细看轻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材质?” “铁…”应该是铁吧,有一股铁锈味。 “玄铁!也就是深海含铁,这种铁触感寒凉,颜色发黑,遇水不绣,十分罕见,再有就是这令牌的边框,都是不规则的线条,听说锦家族令上的线条和这个锦字,正好与锦家族印上的一突一凹纹丝合缝,锦家族印也是黑铁铸的,所以,这块应该就是锦家要找的族令。” 丰子越将手里的黑铁灵交给初雪,初雪接过细细打量起来,之前没细看,经丰子越这么一说,再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王爷刚才说锦家家主握有此令才能名正言顺掌家,这东西平日应该不会轻易示人,所以被带走十多年多没人发现…这么说来…锦家是不是要换家主了?” “聪明,锦二爷说,锦家现任家主病重,已无力掌家,锦家准备选新家主了,现任家主这才不得已道出族令当年被玉妃带走了,也就是说说,当年玉妃带走族令的事,只有现任家主知道。” “族令对锦家这么重要,现任家主为何会让…带走,不拦着就是默许…王爷告诉我,是怕这东西在我这会惹麻烦?” “只是提醒你小心,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盒子的事,你也无需太担心,这东西,你守着就是,本王想着,当初玉妃将它带离锦家,锦家家主知道还默许她带走,这其中定有深意,你也别多想,好好收着就是,等本王查清楚再说。” 初雪将令牌仿佛盒中,“桃儿,收好!” 桃儿听得似懂非懂,郑重点头,抱着盒子的样子显得格外谨慎。 “王爷放心,我会小心收好,我只怕这东西对锦家重要,他们若是找不到…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也找不到你这,这段时间…你尽可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你生得与玉妃像,本王担心…不过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一层,今日你…受委屈了。” 那些伤她的人,都是她的血肉至亲… “王爷多虑,与我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初雪一脸明媚,他们伤不到她,陌生人而已。 新 第191章 她同意了(2) “梅大人,今日她被烫伤,不是意外对吗?” 云银玲直截了当。 “是我没保护好她。” “这么说,真不是意外了,九公子无需自责,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知道梅大人定也不想,只是…我这个当姑姑的害怕,她不是那些大家氏族的贵女,经不住大风大浪,这样的意外恐怕以后还会有,她能躲过一次能躲过二次三次吗?” 她是真的害怕。 “云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梅大人,我想让六丫头跟着叟和老先生走,暂时离开都城,听闻老先生住在慕山,离都城也不远,也就一天半的路程,她现在拜在老先生门下,总得实实在在跟着先生学点东西,将来才不辱没先生的声名,她的生意也不用她事事亲力亲为,有事跑一趟都城便是,也方便……” 看得出来,云银玲是经国深思熟虑的。 梅时九静静听着,其实刚才在路上,他也蒙生了这个想法,金王要卷入这场争斗,肯定是太平不了,他背后有梅家,她呢?他又真的能时时顾虑周全吗? 跟着先生,倒是一个万全之法。 只是……还是委屈了她。 她本该如男儿一样意气风发。 “梅大人,有句话叫厚积薄发,六丫头现在太单薄了,我了解她,她不是一只甘心藏于他人羽翼之下的鸟儿,她喜欢自由翱翔于广阔天空,给她点时间,让她成长吧,她…不是个寻常的孩子,相信梅大人也看得出来。” 若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梅时九的心思,她也是白活这些年了。 如此出众的男儿心悦她的六丫头,她这当姑姑的其实心里是打心眼高兴的。 “云先生,实不相瞒,今日时九已向圣上请旨赐婚,圣上已经答应,待她三年后还俗便赐婚,时九也答应了她,不管多久,时九都愿意等,她若是愿意跟着先生去慕山也好!,三年后,时九亲自去接她。” 请旨赐婚… 云银玲一脸震惊看着梅时九,这… 正好丰子越这时走了出来,梅时九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和丰子越一同离开,云银玲回屋望着初雪欲言又止。 “姑姑,有什么话您就说,初雪一定认真听着。” 云银玲轻轻拉着初雪受伤的手,抬头静静对上初雪的视线,“六丫头,你有幸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老先生一生只收了三个学生,袁先生门生遍地声名远播颇受推崇,而九公子则算得上新一辈年轻儿郎中的翘楚,前途不可限量,老先生破例收你,你虽为女子,却也不能坏了老先生的声名,不说学富五车,至少也应……” “姑姑,初雪听明白了,您放心,初雪一定会认真跟着先生好好学。” “姑姑知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无需姑姑说这些,姑姑今儿想跟你说的是…这都城物欲横流是权利的漩涡,姑姑不希望你小小年纪过多沾惹上这些气息,六丫头,你聪慧过人,看事通透,性子又是难得的沉稳,不骄不躁,若是能好好沉淀下来充实自己,将来定能成一番事,在姑姑眼里,你不比男儿差,你不同于寻常女子,姑姑希望你将来也是不同的,能走一条旁的女子走不同的路。” 初雪静静听着,这是今日听第二个人这般说他,第一个是先生,第二个就是姑姑。 “姑姑是希望…我离开都城?” 云银玲微微一笑,“瞧瞧,多聪明的丫头,没错,姑姑想着让你跟叟和老先生一同回慕山,意思跟着老先生好好学,二是老先生年岁大了,你这个学生正好在身边照顾着些,一举两得,你的生意姑姑也给你想好了,慕山离都城近,你只要安排好,一样可以做,真要你亲自处理的,你来回一趟也花不了几天。” 初雪听着不由抿嘴一笑,刚才五皇子也说让她最近尽可能不要出现在那些人的视线里,这都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保不齐就撞上了。 如今她已经引起了越王和素王的主意,再加上宫里的,罢了…先避开些也没什么不好。 她知道,这次受伤着实吓到姑姑了,免得姑姑提心吊胆,去就去吧。 “好!” “…你同意了?” “姑姑说得没错啊,初雪自然要听,生意的事我会安排妥帖,姑姑不必担心,不过姑姑得随我一同去。” “你这孩子,还怕姑姑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还有李妈妈呢,哪有带着姑姑跑的。” “先生不是拘泥之人,我也不可能把姑姑一个人留在都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去跟先生说,姑姑不用担心,既然决定离开,我得尽快把一些事安排妥当。” 云银玲当然舍不得跟初雪分开,可她担心叨扰到老先生。 “姑姑别瞎想了,先生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还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带上你呢,你就想着拖家带口了。”其实,刚才云银玲特意跟梅时九说,就有让梅时九帮着说话的意思,她自己也没盘算在内。 初雪笑笑不说话,大不了脸皮厚点,缠缠先生就是了。 一场春祭,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心里窝着火。 比如越王。 “母妃,你糊涂啊!” 越王一直以为他母妃是个聪慧有大局观的,是他在宫中的一大助力,没想到今日却坏了他的盘算。 好好的一个局,原本今日能让素王和太子一同搅和进去,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这些怕是要打水漂了。 看着一脸怒气的儿子,丽贵妃心里也不痛快,倒是她的不适了,之前也没跟她说清楚,只说不管是谁只要出了事就行。 “你这是怪母妃坏事了,谁能想到半路冒出个贱丫头来,那梅时九都当众求娶了,却没想着替她查查,你也是,你之前若是仔细跟母妃说清楚你的盘算,本宫也不会想着趁机教训教训那贱丫头给你皇妹出气。” “母妃,你何时也跟她们一样争一时之气了,一个无依无靠的民女,真要对付她,用得着在今日这场合吗?母妃,除了茶壶的事,之前两局可有动手脚?” 越王怕什么来什么,看着丽贵妃眸光闪烁,立刻就明白了。 “若只有茶壶一事,梅时九或许还只是怀疑,若是母妃还动了其他手脚,这件事十有八九他已经知道是本王所为了。” “知道又如何?他没有证据,还能告到圣上跟前?” “他是不会告到父皇跟前,却能在朝堂上坏儿臣的事,经此一事,他怕是猜到本王在打刑部和工部的主意!” 丽贵妃一听,这才有些着急“…他才刚入朝,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新 第192章 秀玉宫不再寂静(3) 梅时九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很快丽贵妃就知道了。 依然如此,越王也不想去挣扎干脆错开话题,他怕越说越上火。 母妃难道忘了,梅时九的背后,是整个梅家,梅时九现在没这么大能耐,梅家也没有吗? 「罢了,此事再静观其变吧,皇后和太子也没那么容易放手,老三想要如愿以偿,也未必那么顺利,本王再琢磨琢磨吧,对了母妃,今日西山之上你也听见了,锦家二爷说的那的族令…你说会不会在父皇手里?」 「你琢磨这事干嘛,锦家的事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丽贵妃提及锦家,面有不愉,当年玉妃宠冠后宫,她可没少受气。 「本王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掺和锦家的事,儿臣只是想知道,锦家族令是不是在父皇手里,本王瞧着父皇当时的反应,父皇还想也不知道此事,所以…那族令十有八九还真在宫里,以锦家的能耐,若是没有个七八成把握,断不会冒然跟父皇开口。」 越王眸子一转,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丽贵妃眉头一抬,「你的意思,锦家族令还真在宫里?在玉秀宫?」 丽贵妃提及玉秀宫,越王突然眼睛一睁站了起来,「母妃,你说…有没有可能在老五手里?」 「老五…金王?」 「对,母妃忘了?当年老五颇受玉妃佛照,与玉妃最是亲近,这事大家可都知道,这次老五金州治水有功,就是得了锦家相助,您想想,就凭老五的能耐,他凭什么让锦家帮忙,锦家这么多年和都城没有往来,偏在他从金州回来之后锦家就露面了…」 越王一双眸子直溜溜的打转,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有牵连。 「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无可能,等等,母妃仔细想想…好像当年玉妃受刑之前,是见过老五。」 「什么?!玉妃临终前见过老五?!母妃,你能确定吗?可记清楚了?」 被越王这么一问,丽贵妃又不敢肯定了,「母妃…一时也想不起来。」 「您再仔细想想!」 丽贵妃摇了摇头,当时场面混乱,她怕惹祸上身,一直躲得远远的,丽妃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圣上没有深查,越发说明是有问题的,「母妃一时也想不真切,母妃想着应该是见过的,当时玉妃出事,其他人都避得远远的,那老五与玉妃情同母子,他应该是去见过的…」 这般不确定的口吻,让越王听得眉头直皱。 「母妃,这件事可有法子查清楚?……若是能拿到锦家族令,或是帮锦家寻道族令,对儿子来说可是莫大的助力!」 「母妃会尽力去查,既然这族令这么有用,怕是他们也盯上了,还有你父皇,恒儿,您也莫要抱太大的希望,若真想要得锦家相帮,倒不如…另想办法,恒儿,你可注意到锦二爷的一双女儿?」 「女儿?」越王凝眉看向丽贵妃,丽贵妃话中之意,他一眼便看穿了,随即摇头,「母妃,锦家不会让女儿嫁入皇家,就如梅家不娶公主一样。」 若真有这种好事,他自是求之不得。 「枉你这般聪明,锦家女儿不嫁皇家,那当初玉妃是怎么进宫的?凡是事在人为,你父皇当年能娶得玉妃,你就不能想想法子?试试也行啊,这女儿家一旦死心塌地起来,怕是顾不得什么家规族规的,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锦家能不妥协?」 丽贵妃这谋算虽然有些下三滥上不得台面,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可用。 越王低眉认真思索起来,片刻之后轻道:「此事…再说吧,眼下要紧的是族令,若真在老五手里,那老五可就捡了大便宜了,老五才封王,可还没得差事,若是这时候手里握着这么个 东西,给锦家能得锦家相助,给父皇,父皇也不会亏了他。」 「老五?恒儿,老五无权无势,能成什么事…不过你说得也是,免得多出个麻烦来,你放心,母妃会好生盯着。」 这对母子正盘算着就听得下面的人来报,说是圣上去了玉秀宫,并且传召了金王。 听得玉秀宫三个字,丽贵妃怔了好一会。 玉妃走了这么多年,玉秀宫就封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那个角落就像是刻意被人遗忘了,实则是没人敢去触碰。 圣上去了玉秀宫,消息一出,宫里气氛立刻就不对了。 太后听罢默默转身进了寝宫开始诵佛,皇后和端贵妃也静了。 这么多年了,玉秀宫许多年没来过这么多人了。 属于这里的宁静也被打破了。 宣帝站在玉秀宫门口,此时已经是暮色黄昏,看着宫门内的荒废之景,看着那些挨过深冬探出的草芽,宣帝抬脚缓缓迈了进去。 丰子越和梅时九分开之后便收到传召,一路赶来觐见,宣帝看着他一言不发,他也只能小心谨慎跟着。 「春日了,朕记得,玉妃最喜欢春日的明媚,她眼里也总是明媚的,她喜欢花草,朕记得,这里种了许多花草…」 宣帝一脸追忆缓缓叙述着。 丰子越低头静静听着。 「这整个皇宫,她唯与你算是比较亲近的,她的性子啊,若是不入她的眼,便是冲你笑,也是笑不达眼底…若是入她眼的,她便会倾情以对,能被她倾情以对的人,都是幸运的,当年,她给你做的那个荷包你一直挂着,朕知道,她这是希望朕见着,能爱屋及乌对你怜惜几分,所以这些年来,朕虽没有过多佛照你,却也让你在这宫里平安长大…」 宣帝从未跟丰子越说过这样的话,像一对真正的父子一样。 从来没有,所以此刻丰子越更多的是不适。 「…她太聪明了,她早就料到了…早就料到有一天她可能会离开这里,所以她早早就为你盘算着,她给你做了荷包,她跟朕说,她跟你有缘,喜欢你这孩子…」 丰子越的手落在腰间的荷包上,原来…父皇一早就看穿了玉妃的心思。 原来这些年他能在宫中平安长大,真的和这个荷包有关。 玉妃说与他有缘,这般为他打算,所以…父皇觉得,锦家的族令可能在他手里是吗? 其实听得父皇召见他,他就想到这一茬了。 可惜…父皇相差了。 「老五啊,你说…要是她还活着,要是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的玉秀宫是不是很热闹?」 第193章 不眠夜(1) 「父皇,往事已矣,已经不在了…」人都不在了这么多年才想起来追思,是不是太晚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丰子越到底是没忍住说了句义气话。 说完便有些后悔,可话出口… 宣帝身旁的宫人都默默低头,五皇子好大胆。 可宣帝似乎没有生气,只是扭头瞥了丰子越一眼,「不枉她疼你一场,你倒是有几分情义,在这宫里…也算是难得!」 没想到宣帝会来这么一句,丰子越反倒僵住不知如何回应了。 好在宣帝没再继续,而是踏入朝内。 「今日你也听着了,锦家能找上门,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锦家有把握锦家族令就在这宫里,这玉秀宫,这么多年应该没旁人踏入,要么当年那东西就被人拿出宫了,要么就真的在这玉秀宫里,朕知道,你每年都会偷偷来祭拜玉妃,其实…朕都看到了,朕不想让旁人动这里,你来找吧,一寸寸找。」 「…是!」 没想到宣帝是让他来找。 「宫里都知道她当年与你走得近,怕是他们会多想,所以朕干脆让你来找。」 宣帝竟还解释了一句,更是出乎丰子越的意料。 见丰子越不做声,宣帝背着手看着眼前荒废的寝宫笑了笑,「他们不了解玉妃,朕却是知道的,锦家族令,对当时的你来说,不是好事反而是个麻烦,她若是真怜惜你,便不会将你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定是不会给你也不会告诉你的…好好找找吧。」 宣帝收回目光转身,丢下这么一句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丰子越躬身相送,默默低头领命。 此刻,他也闹不清父皇对玉妃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 他说他看到他每年在玉妃的忌日偷偷来祭拜,那他岂不是也来了? 若是这般爱重,当年又为何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海,又怎下得去那样的死命?是他亲口下的令啊! 明知玉妃是被人构陷,为何还要… 丰子越不想多想,摇了摇头呼了口气,咬牙吩咐侍卫守住玉秀宫,任何人不得靠近。 父皇这时候让他来找,便是要连夜找了! 明日宫宴,锦家二爷就要入宫了。 可是…… 终究是白忙活一趟的,因为那族令根本不在这里,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若是锦家的人早一步… 沉寂了十几年的玉秀宫,今夜灯火通明直到天亮。 很多人都伴随着这里的光亮无法入睡,都想知道结果。 「老爷,这一夜之间,能有个说法吗?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若是真在宫里,怕是也不知在谁手里呢。」 都城一座宅子里,锦家二房夫妇躺在床上也是久久没有入睡。 锦新程闭上眼轻道:「我是奉命来都城求圣上帮忙寻族令,至于族令是否在宫里,是否在什么人手上,都不是咱们该多想的,总归,明日圣上会有个答复,这件事,你也不必瞎琢磨了。」…. 「老爷,妾身还不是为您想着,若是您找到了族令,这家主之位,您是不是就……」 「夫人!我早就与你说过,家主之争,我不会参与,你也别想这事了,这次我带这你和孩子们到都城来,就是不想你们在家里被他们拉下水,你怎么还不明白?」 二夫人听得这话突坐起了身,满脸不悦,还带着几分不甘道:「老爷样样出众,族中也有不少人支持老爷,老爷为何这般轻视自己,难道锦家家主之位您就做不得?您便是无意,也要为咱们几个孩子想想!」 锦新程叹了口气一动不动躺着,连眼睛都未睁,「夫人,你也想为夫像大哥一样?当 年,母亲便是逼着他坐上家主之位,现在呢?才比我大几岁就已经病得没几天可活了。」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大哥自来就体弱,久病不愈这才把身子骨拖垮了,您身强力壮正当年…」 「久病不愈,大哥得的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为何会久治不愈?你可细细想过,妇人之见!!罢了,你只好生听着便是,这家主之位不要想了。」 二夫人瞪大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夫君。 不可置信的摇头,「老爷的意思…」 她不敢问了。 老爷的意思,家主的病是事出有因,怎么可能,老夫人把持锦家内务,大哥又是家主,谁能对大哥动手脚? 谁能害得了大哥,便是有人,她家老爷能想到,大哥和老夫人能不知道? 怎还会让大哥弄到如今这地步? 「夫人,睡吧!」 二夫人一脸惶恐慢慢躺下,人进了被窝却觉得热乎不起来。 「老爷…当年大哥明知家族令被芯玉带走,为何不难着?」 二夫人突然有些害怕,就是想说说话,这个问题也让她疑惑了一路。 锦新程没做声,因为他也没有答案,其实…若是他那个妹子没有嫁入皇家,以她的本事和能耐,或许她就是锦家家主! 他们三兄妹虽是一母同胞,可是自小大哥就和芯玉关系近些…… 想起已故的亲妹,锦新程不由想起初雪。 越想,越是觉得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若是他妹子的孩子还在,也是这么个年纪! …算了,瞎想什么啊,睡吧! 可这一夜,真能安睡吗?至少宫里许多人是彻夜未眠的。 大家都在盯着玉秀宫的动静,直到东方露白,丰子越才从玉秀宫出来。 「王爷,要如何跟圣上复命?」 罗桑一脸担忧的问了句,主子一宿没合眼,找了一晚上,整个玉秀宫每一寸都找过了,连地面都刨开了一层,并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丰子越抬手活动了一下,「如实回话就是,本王一宿盯着,该找的都找了,没找到就是没找到。」之前才劳累过度‘晕,在大殿上,这一宿折腾,他这气色应该有些难看。 今日就要开始金州水患一案的调查,他还得打起精神,还有一会儿的早朝。 「走吧…这会儿父皇应该起来了,先去跟父皇复命,再回去收拾上朝。」 时晨尚早,应该都来得及。 对于结果,宣帝似乎早就料到了,丰子越复命之后宣帝就让他先回去歇着,连早朝也免了丰子越的。 丰子越不敢不识好歹,只好领命回去休息,他知道今日早朝定是精彩万分… 今日大臣们也来得比往日早些,宫门还没开便来得七七八八了,都知道今天早朝会有大事发生一样。.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94章 不同寻常的清晨(2) 天朦朦亮,初雪就起来了,一夜没睡好,碰到伤口就疼。 「小姐,这手背上全起泡了,奴婢先用针挑开再给您上药,你忍着点!」 桃儿看着初雪手通红起了水泡的左手手背心疼不已。 初雪扭头不看,「你弄吧。」 桃儿刚动手,初雪就明显的抖了下。 「可是奴婢弄疼了?奴婢再轻些。」 初雪看着紧张不已的桃儿笑了笑,「你要是再轻些就是挠痒痒了,我不过是打了个寒颤,你弄就是。」 这初春的早晨真冷啊。 「小姐再忍忍,这天气是一天一天向暖,再过阵子就不冷了。」 「嗯,这时辰,宫里应该上朝了吧。」 桃儿眨了眨眼,这她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吧。」 说话间,桃儿已经把清婉手背上的伤处理好了,抬头才发现初雪额头上一层薄汗。 桃儿心里心疼着,可也没法子,继续埋头帮着处理腿上的伤。 腿上隔了衣裳到底好些。 「桃儿,我写封信,你让常寿给我送给先生,这会儿先生应该还入宫。」 宫宴应该要等早朝散了。 桃儿一边研墨一边问着,「小姐,咱们真的要跟老先生去慕山吗?」 「怎么,你不想去?」 「奴婢就是问问,小姐去哪儿奴婢当然就在哪儿,奴婢想着是不是要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不着急。」初雪拿着写好的信吹了吹折好装封交给桃儿。 桃儿拿着信出去,门外天色也渐亮了,初雪坐在书桌前撑着头闭目冥思。 昨夜宫里一定异常热闹,若是宫里找不到锦家族令,锦家会如何? 若是没有族令,锦家新家主难道就不能上位? 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家,为何要带走娘家的族令,她不可能不知道锦家族令的意义,或许…西州会有答案。 她本来不着急去西州,…罢了,再看看吧。 初雪正想得入神,云银玲带着早膳来了。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姑姑早!」 「伤口可换药了?疼不疼啊,过来用膳。」 「已经换过了,还好没那么疼。」 云银玲端着粥就要喂,不疼才怪。 「姑姑,我右手没事,我自己来,多大人了还让您喂,让李妈妈她们笑话我。」 「怎么,大了就不要姑姑照顾了?乖乖坐着,一只手用膳怎么方便?张嘴。」 初雪无奈,只好顺着。 约莫半个时辰,常寿就带着老先生的话回来了。 「小姐,老先生让问您后日能否启程。」 「老先生同意了!」 云银玲一听松了口气,像是了了一桩心思。 「后日…急是急了些,倒也来得及,姑姑,您和李妈妈她们张罗收拾东西,我去一趟铺子,还有去找一趟萧爷。」 初雪说着就起身了,她知道先生应该是会答应的,所以昨夜在心里已经将要安排的事都过了一遍。…. 「你这伤着呢…要不喊佟掌柜的过来一趟?」 「没事,我坐马车去,有些事去铺子里交代得清楚些,还得跟伙计们说说。」 云银玲也不硬拦着,转身招呼桃儿好生伺候。 初雪要离开都城,这消息对大家来说有些突然。 「东家,您这手怎么了?」 「不慎烫伤了,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佟掌柜,通达天下恐怕还得麻 烦您一段时间…」本来说好的,他在这带这景四他们干一阵,等他们上手他就回楚家商行的。 「东家,…您这是打算长住慕山?」虽说不是很远,可来去也要两天左右,万一有什么急事… 佟掌柜的一时间有些慌。 就像那花瓶的事,他到现在还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初雪看出对方的担心,「这一两年估计都会住在那儿,佟掌柜的也不用担心,我隔段时间会回都城来瞧瞧,万一有什么急事,您就去找萧爷,我会跟萧爷打好招呼,马帮的事,我一会去找雷帮主,走之前,我会把这件事落实好。」 「这…东家,怎突然这么急…」 「佟掌柜,我近日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总得跟着老先生学些东西您说是不,您放心,生意上的事我也会安排妥帖,除了日常生意,铺子近期需要做的事,走之前我会一一列出来。」 「叟和老先生?东家是说那个…叟和…」 也难怪佟掌柜激动不敢相信了。 初雪含笑点头。 片刻之后,佟掌柜点头如蒜,「能当老先生的学生,这还有啥好说的,东家只管去,您放心,这铺子佟某一定尽心尽力。」 「有劳佟掌柜。」初雪起身行了个礼,佟掌柜见状赶紧回礼。 随后初雪又交代了景四等几个伙计,要景四负责,每月去一趟慕山说说铺子的经营情况。 铺子里的事都安排妥帖,初雪就去见了萧爷,萧爷得知初雪拜了叟和老先生为师,也是一脸惊讶。 「好啊,这是天大的幸事,叟和老先生可是名动天下的大家,初雪啊,你这丫头…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生意上的事你只管放心,佟掌柜那边你更不用担心,通达天下有什么事,就是楚家商行的事,丫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能拜在先生门下,一定要好生用功,生意不打紧,来日方长!」 初雪听着不免有些动容,「萧爷说得对,初雪的确是个有福气的,能有幸结识萧爷。」 萧爷是真的替初雪赶到高兴。 花瓶的事当时他听着都吓出一身冷汗了,所以初雪的烫伤他也没有过问太多,去西山春日祭的时候被烫伤,这里头的事哪是那么简单的。 「萧爷,初雪后天就要随先生启程,走之前,我要把马帮的事落实了,今儿要跟萧爷借一笔银子。」 「你说个数就是。」萧爷十分爽快,看着初雪胸有成竹的模样,萧爷相信这事一定能成。 初雪伸手笔画了一下,楚萧景二话不说吩咐洪江去准备。 萧爷看着初雪似是还有话说却又迟迟没开口。 初雪瞧出几分端倪,低头假装闲聊,「萧爷,这次姑姑也要同我一起去,元真姐姐的规矩还没学完,萧爷若是舍得,过阵子可以送元真姐姐到慕山来小住一阵,那时候正是春光无限好,萧爷不妨来一起到慕山踏春?银子是挣不完的,偶尔也要休息休息劳逸结合,您说是不?」 「哎哟,这可是太好了,那丫头一直囔着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 萧爷笑得合不拢嘴,初雪低头,萧爷是不是太明显了…….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95章 朝堂上的好戏(1) 初雪离开楚家商行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会儿…宫中大殿之上应该和很热闹吧。」 初雪说完抿嘴一笑上了马车。 此时宫中大殿的确热闹,围绕太子的事素王与太子的人争执不休。 丰子越默默站着不做声,不动声色打量着丰子恒,这四皇兄在西山诸多盘算,就想着今天能渔翁得利。 梅时九说让他稍安勿躁,先看看四皇兄的底牌。 他今日是否能顺利接下工部,其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一番争执你来我往,宣帝默默听了许久,突然一声大呵,「争够了吗?」qδ 大殿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宣帝将手里的几本折子抬手往仍在御阶上。 这几本折子或多或少都牵扯到太子和素王。 这两兄弟朝堂之争也不是一两天了,可现在是闹得有些不像话了,这朝堂上的臣子,都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 宣帝能容忍他们互相钳制,却不希望局面脱离掌控。 再加上这几次太子和素王之间你来我往的太过频繁,昨日更是那春祭做文章。 「你们刚才不是一个个的都振振有词吗?好啊!现在你们谁先来说说,如今太子被罚,他手里的政务该如何安排?」 这下宣帝让他们说,他们又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哼声。 圣上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对,谁也不想惹祸上身,搅浑水可以,真要冒头的时候,谁不怕死? 「怎么不说话了?」 宣帝一脸怒容绕着大殿扫了一圈,群臣纷纷低头。 「朕还以为你们忘了朕坐在这!」 这话有些重了,大臣们纷纷跪下,「臣等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是没什么不敢的。」 宣帝冷哼一声,不过脸上怒气消去了几分。 「启禀圣上,太子暂时不便打理政务,工部、刑部、户部、吏部的事又多,还请圣上酌情考虑做出妥善安排,以防各部政务滞后造成混乱影响正常运转。」 这时候,也只有梅老太傅这个三公之首敢站出来说这种话。 不过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本来就是在讨论这件事,太子暂时无暇理政,这四部现在又都是由太子牵头的,确实需要好好安排一番。 就像当初素王被罚,圣上立刻将工部刑部的事暂时交给太子打理一样。 旁人说这话,多少还有些让人猜忌,可老太傅站出来说这话就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宣帝面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老太傅说得是,今日早朝就是要议论一下这事,朕瞧得出,操心这事的爱卿可是不少,行吧,既然大家都如此担心这四部的政务滞后,那便商量下,这四部的政务暂时如何处置,都说说吧。」 见着宣帝的口吻缓和了些,这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前。 「启禀圣上,太子被罚抄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政,太子是一国之储君,理应比其他多承担些,吏部和户部一直由太子管辖,太子对这两部政务颇为熟悉…」 这是弃车保帅了,保住家底再说,太子或许早就想到了素王会要回刑部和工部。 「启禀身上,这工部和刑部的事务素王也是颇为熟悉,交由素王打理再恰当不过。」 都看出宣帝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偏帮素王的意思,所以素王的人也想着拿个低保来日方长。 宣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笑了笑,一个是太子的舅父,一个是素王的舅父,真是亲得好啊。 这朝堂什么时候变成外戚指手画脚当家做主了? 他们倒是划算的好。 原本宣帝也是这般打算的,可是素王太操之过急,太子的手又太紧想把着不放,这下宣帝心里就不痛快了。 见太子不哼声,又一位大臣出面了。 这位是平素不太掺和这些事的礼部尚书王六平。 「启禀身上,老臣以为,太子被罚抄经,事关国运,理应虔诚心静,张大人说吏部和户部一直是太子管辖是没错,可此时太子分心多有不妥,太子抄经文专心些也能快些,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这朝中还有几位已经封王的皇子尚未理政,可帮太子先分担一二,至于工部和刑部,老臣以为,圣上尚需酌情考虑,老臣这有一本奏章,还请圣上过目。」 这王六平一番话,素王和太子的人脸色变了又变。 尤其是素王,盯着那本奏章暗暗暗暗握了下拳。 这素来阿弥陀佛跟个泥菩萨似的礼部尚书究竟是谁的人?将他和太子各大三十大板,却又听不出他要抬出谁来。 老四?总不可能是远在丹州的老二吧! 老五?难道连老五都想掺和一下? 此时宣帝的想法倒是和素王有些类似,默不作声收了奏章打开沉着眉头看了看,才看了一般气的豁然而起将折子直接砸到素王身上。 「你个混账东西,自己看看,好得很啊你…」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素王,素王有点被砸懵的感觉。 小心翼翼惊慌失措捡起奏章着急看着。 看罢身子一抖直接跪下了,瞪着眼磕头辩解,「父皇,儿臣冤枉,求父皇明察!」 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程国舅也吓得不轻,这是发生何事了? 不知是何事也不敢做声,其他人也多少惊吓不少,这折子上到底写了什么,素王可是从没这般惊恐过,便是上次婚宴上出事也没见这么慌张。 梅时九和丰子越眼神不期而遇随后错开。 他们心里都有答案了,礼部尚书,原来丰子恒的子埋在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折子上的内人,两人大致也猜测出几分了,怕是花瓶的事被丰子恒拿住了证据,在这关键的时候拿出来发难。 梅时九微微颔首,如此…越王倒是帮了个忙,他可以少动一手,这样一来,素王今日想要接回刑部和工部是不可能了,圣上就算有这想法,恐怕也得拖一拖。 素王…太急了。 不过越王这心思用尽,恐怕也难如愿以偿。 本来至少一部到手,可他不打算让他得逞。 他说了,不会让她白遭罪。 「你个混账东西,要不是这次太子被罚礼部去核查是不是供品有问题,还发现不了是你在玉瓶上动了手脚,丽贵妃和雅儿招你惹你,还是老四招你了…」 宣帝如此气急败坏,不光是因为素王动手脚,而是因为素王动手脚还让人抓住把柄,他气的是素王不成器。 这下,工部和刑部他得重新盘算。 第196章 尽在掌握(2) “玉瓶?” 越王终于上场了。 上前一步捡起素王掉落的奏章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咬着嘴一幅受了太大委屈的样子指着对方。 “三皇兄!为什么,你为何要陷害我母妃和皇妹?若非…若非我及时找到能替代的玉瓶,我母妃和皇妹岂不成了不祥之人?!” 丰子恒这一解释,满朝文武皆知,原来玉瓶‘被盗’是素王所谓啊。 这素王也是,跟太子斗法也就罢了,怎跟越王也过不去。 越王的母妃虽是丽贵妃,可暂时也没什么威胁啊,朝中又不主事。 “父皇,儿臣冤枉!” “冤枉?!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是要礼部将证据呈上来你才肯认?不见棺材不掉泪?” 宣帝心里多少失望,瞬间有些疲累。 宣帝这么一说,素王到底不哼声了,无可狡辩。 “来人,送素王回府闭门思过,暂时不必上朝了,朕得好好想想怎么罚你这混账东西。”上次还给了一个月的期限,现在干脆什么连个期限都免了。 素王这下是真的慌了。 “父皇,儿臣一时糊涂,父皇!儿臣错了。” 宣帝连看都懒得看一样,抬手一摆让人送素王回府。 程国舅也慌神了,满腹忐忑哆哆嗦嗦站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哼了。 “王爱卿说的没错,这朝中能打理政务的皇子并非只有太子和素王…” 宣帝话还没说完,礼部侍郎韩语谦有站出来说话了。 “启禀圣上,素王动春祭供品固然有错,然越王知情不报也不对!” 这事还没完了,怎么又扯上越王了,越王不是被害的吗? 这礼部今儿是怎么了,在瞧王尚书的神情,他这一脸错愕看着韩侍郎,难不成还有内情? 宣帝轻轻呼了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语态‘平静’道:“说清楚!” 韩语谦默默呈上了一道奏章,宫人接过奏章的手都在发抖,老天爷啊,今儿这朝堂是要出大事了。 宣帝拿过奏章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劲。 刚才看了奏章直接甩到素王身上,这会看完直接甩在越王脸上。 “好得很,你们一个个都好得很啊,有出息啊!明知玉瓶有问题,且知道是素王所谓,你隐瞒不报,刚才还装着不知,你安得什么心?难怪你能这么及时找倒替代的玉瓶,老四啊,朕平日倒是真没瞧出来,你好大的本事啊。” 越王闭上眼轻颤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下,“父皇,儿臣…儿臣只是想自保,儿臣明知素王陷害母妃和皇妹,却也只能绞尽脑汁寻得玉瓶不让春祭出事,父皇,三皇兄素来跋扈众所周知,儿臣……” 事已至此,越王知道自己的盘算都落空了,为今之计,只能让父皇觉得他是惧怕素王不敢告发,绝不能让父皇查出更多东西,更不能让父皇察觉他的野心,这一切只能暂时到此为止。 好一个韩语谦,他是如何知道的? 便是有人想到了,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才是,除非…除非他母妃身边的出了叛徒,而这叛徒还是母妃极为亲近的人,是哪一个? “没用的东西…”宣帝气得一巴掌落在椅扶上,瞧着好像一下子显老了些,今日这早朝,宣帝是真的伤神了。 历朝历代,皇子之争都是不可避免的,他也知道平日他们之间的那点小动作,可他一直以为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当这些皇子超出他的掌控,宣帝还能安心? 他还在壮年,若是身体安泰,这皇位再坐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此时他如何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开始盘算他的皇位? 都说他宠爱素王,殊不知,他其实是抬着素王制衡太子。 尽管现在朝堂上气氛已经紧张到极致,一下三个皇子搭进去,可这朝政还得处理,该怎样还得怎样。 “启禀…圣上…” 工部郎中哆哆嗦嗦的站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冯大人胆子可够大的,这节骨眼敢出来说话。 “说!”宣帝忍着一腔怒火吐了一个字。 在这大殿之上,郎中的官职算是十分低微的,冯之敬一把年纪了才混到这个官职,也就这样了,平日见谁都是一副哈哈的模样,也不是很招人待见。 平日就是个人云亦云的,朝堂之上,从未像今天这般站出来说事,今儿这一个个都怎么了? “启禀圣上…昨夜收到金州百姓的万民信…” 冯之敬盯着巨大的压力把话说完奉上万民信,挺厚一摞的。 终于不是绕着几个皇子和几部政务打转了。 “什么万民信?” 宣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回圣上,金州受灾百姓感念圣上之恩,感念朝廷之恩,让他们熬过了这个隆冬迎来春暖,免去他们流离失所之苦……” 冯之敬说话总算利索了些。 “快,拿来朕看看。” 宣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满朝文武也跟着松了口气,总算有件能让圣上心情好些的事。 “圣上民心所向,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梅时九上前一步突然来这么一句,众臣这会儿反应极快,一时间高喊万岁的呼声响彻大殿。 宣帝一扫刚才的不痛快,看着万民信心情大好。 “朕…愧不敢当啊!竟得百姓如此夸赞,朕…现在金州受灾百姓如何啊?老五,你走的时候可都安置妥帖了?” “回禀父皇,儿臣照父皇吩咐地方官员,让他们带领百姓重建家园,并……” 丰子越将一切功劳都推到宣帝身上,在金州,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所有才有这封万民信。 当然,这万民信怕是少不得梅时九的功劳,不早不晚,正好是这关键时候送到。 不仅仅是万民信,他把越王、素王的所有谋算都琢磨清楚了,再利用他们的盘算下自己的棋,掌控不可控的棋子,这下棋的人…… 梅时九… 此刻丰子越才知,外界对梅时九的赞誉都不为过,梅时九有过之而无不及。 宣帝自登记以来,第一次收到万民信,激动之前可想而知。 “老四这次办得不错,这信中说,金州水患过后的淤田被利用整治成了万亩良田,如今开春就可用上了…朕正琢磨着,老四封王之后领点什么差事,朕瞧着,你在工事水利方面颇有能力,这样吧,你来主事工部。” 新 第197章 能掐会算(1) 今日早朝,犹如一场幻梦。 素王盘算落空再次被幽禁,越王没能如愿以偿反而落了一顿训斥,太子也没能沉冤得雪,倒是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异军突起,突然主事工部。 要知道,之前越王封王那么久都没能主事六部之一。 能主事六部的皇子,代表是受皇上倚重,能在朝中说上话的。 如今,除了太子和素王,又多了个金王? 谁能聊到? 而且,金王封王,好似没有费什么劲,轻轻松松,还是圣上自己提及的。 “伸手要的,和别人给的是不同的,老五…倒是本王从前眼拙了,本王费尽心的算计,倒头来终究一场空,而他呢,不过是捡漏去了一趟金州,回来就什么都有了,难道这就是命?” 丰子恒今天是真的备受打击,以前看着太子和素王风光,他都未曾泄气,因为他相信,有朝一日,这些风光都将属于他。 可今日…他感觉到了无力。 “老五,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个工部郎中冯之敬是怎么知道的?他是老五的人?” 丽贵妃看着一脸挫败的儿子,只觉得不敢相信。 丰子恒闭上眼无力吐槽,他现在脑中一片混乱。 六部他谋算了这么久,结果一场空,还落得一个无能的名声。 “母妃,什么都别问了,本王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你好好查查身边的人,本王也要回去查查,玉瓶的事,知道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人。” 丽贵妃依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丰子恒起身冷笑了笑。 看着儿子离开,丽贵妃这才回过神起身留人:“恒儿,你不去宫宴……” “宫宴?母妃觉得儿子还有脸去吗?” 丰子恒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丽贵妃跌坐椅子上,一边摇头一边低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算得好好的,今日本该十拿九稳,怎么会功亏一篑,“喜娘…” 刚喊出声,丽贵妃就愣住了。 刚才,刚才恒儿说身边的人,是他们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她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喜娘母子,不,不可能是他们母子,喜娘是从娘家跟着她入宫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越王在自查,被送回府的素王闻讯也是愣了许久,太子得知消息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连坐在宫宴席位上的丰子越自己都有些恍惚。 真的成了。 梅时九说成,真的就成了。 宫里梅时九和丰子越心想事成,宫外,初雪也如愿以偿。 玉瓶这么大的事,初雪都能应对过去,雷肖成不由惊叹初雪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当日初雪给他的那封信。 雷肖成原本是绿林道上的人,而且在道上颇有名气,早些年不知为何突然金盆洗手,之后就在都城干起了马帮,他这底细,没几个人知道,除了自己几个特别亲厚一直跟随的兄弟。 如今他们都在都城安了家,有儿有女,更是不想提及以前的日子。 “雷帮主,这是银票,你过目!” 雷肖成看着初雪手中的银票没有接,初雪以为他反悔了,忍不住疑惑望着对方。 就在她要发问的时候,雷帮主朝着初雪拱手行礼,“雷肖成拜见东家,以后雷某就跟随东家了,马帮的兄弟也都仰仗东家了。” 初雪松了口气,还以为反悔了,没有就好。 笑着起身回礼,“雷帮主言重了,以后马帮的兄弟就是通达天下的兄弟,大家都是通达天下的人,雷帮主,快收下这银票。” 雷帮主看着银票摇了摇头,“通达天下才起步,一下哪拿的出这么多银子,东家,若是您不嫌弃,这银票便算是雷某入的份子,以后通达天下必能通达天下,到时候给东家多给雷某分点红利便是,这就是东家说的投资。” 初雪看着银票眸光一动,随即也笑着直接将银票交给景四,“看来不用跟萧爷借了,你去还给萧爷,让佟掌柜的给雷帮主记上。” “东家,可能借一步说话?” 初雪点头,知道雷肖成有话跟她说,如今算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 “东家,你既知道我和二弟当年牵涉到一桩旧命案中,为何还敢雇佣我们?” “你也说了是旧案,那案子我也了解过了…你是无心之过,往事已矣,我托人去寻当年那对幸存的母子,人已经找到了,这是地址。” 雷肖成顿了一下,看着初雪递给自己的信缓缓接过。 “初雪虽与雷帮主相识不久,却能看出雷帮主的为人,这些年,你一直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你暗中托人寻那对母子,只是一直没找到。” 雷肖成嘴唇蠕动了一下,“多谢东家!” “雷帮主,通达天下就暂时交给你和佟掌柜了,凡事商量着来,回头我会写个册子,是对生意的一些安排,走之前会让常寿给你们送来,有什么事,你们只管让常寿跑一趟慕山就是。” “东家放心,雷某一定尽力。” 初雪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大哥,她是如何知道当年的事??” 雷老二和雷肖成虽不是亲兄弟,但是两人同姓,更是情同手足,当年,雷老二义无反顾跟着他隐退干了马帮,虽平日性子粗狂嗜酒,却是个讲义气的。 两兄弟之间没有秘密,初雪要收马帮,雷肖成自然会和雷老二商量。 雷肖成看着手中的信看着门口,良久叹了口气,“这是她的门道,不必去纠结了,老二,以后咱们安心跟着东家干就是,我相信,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雷老二点了点头,“反正我都听大哥的,大哥说得不会差。” 一切办妥,初雪心里一块大石头已经落下。 上得马车,桃儿忍不住问着:“小姐,您是怎么知道雷帮主是绿林中人的?” 初雪挑起车窗看向皇宫方向,“你家小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能掐会算,能掐会算的是九公子!” “九…是九公子告诉小姐的?” 初雪点了点头,开业那天他登门道贺时悄悄给了她一个荷包,荷包里就写着有关雷帮主的事,连通那对母子的地址… 通达天下才开业,他就算到了她在打马帮的主意,不是能掐会算是什么? 这么厉害的人,今日朝堂之上的盘算肯定也不会落空。 她等着跟金王道一声恭喜。 想着,初雪不由低头把玩着腰间垂挂的金玉算盘。 新 第198章 暗流涌动(2) 早朝发生的事,让宣帝心情跟着跌宕起伏。 一场宫宴也有些变味。 原本宣帝是想着趁机请叟和老先生给皇子们讲讲学,现在素王、太子、越王相续出事,这事自然就算了。 “…昨晚老五带着人把玉秀宫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并未找到锦家的族令,朕会继续让人在宫里找找,不过东西不在玉秀宫,恐怕是希望不打!” 锦二爷入宫赴宴的目的,就是为了宣帝的答案。 宣帝也不拐弯抹角给出答案。 锦新程仿佛料到了,起身恭敬回话:“劳圣上费心,辛苦金王了。” 宣帝叹了口气招呼对方坐下,“族令关乎锦家新家主继任大事,锦家还是尽快找,对了,锦家家主病重,朕让人备了些药材,也是朕的一点心意。” “草民代锦家、代锦家家主叩谢圣恩。” 锦新程跪下谢恩,二夫人带着女儿赶紧跟着跪下。 “快起来吧,锦家家主是玉妃的胞兄,玉妃当年一时糊涂,若是…罢了。” 宣帝欲言又止,当他提及玉妃的时候,太后等人忍不住瞟向圣上。 巫蛊大罪,就这么三言两语变成了一时糊涂,罪妃亲兄,没被株连是万幸,竟还要这般礼遇? 圣上这事什么意思? 若当年不是证据确凿,那谁能扳倒玉妃,现在这后宫岂不是玉妃的天下? “启禀身上,老夫后日启程返回慕山,特在此向皇上请辞。” 老先生见着宣帝他们把正事说了也缓缓起身,他毕竟是受圣上之邀来参加春日祭,离开自然要跟主人家打招呼。 “这次,本想让先生给皇子们讲学,不巧…那几个东西不争气没这等福分,正好,也免了先生一场辛苦,先生定要保重身体。” “劳圣上记挂。” 对于几位皇子,老先生不置一词。 宫宴结束,太后回到后宫静静坐了许久。 丰舒雅陪在身边也不敢出声。 “你回去陪陪你母妃吧,你母妃心里怕是不痛快。” 良久,太后才缓缓开口。 丰舒雅有些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皇祖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太后叹了口气,或许是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九丫头,你也该有个心里准备了,皇祖母会帮你寻门亲事!” “皇祖母!” 丰舒雅瞪大眼看向太后。 “去吧!”太后闭上眼轻道了句。 丰舒雅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太后的脾气还是摸头了几分的,见状起身行礼退了出去,她知道,皇祖母这次不是开玩笑的,走出太后的寝宫,丰舒雅抬头望天,她是公主又如何,连个民女都不如! “公主…咱们回寝宫还是…” “去母妃那!” 丰舒雅故了口气挺起胸膛,或许母妃说得对,宠爱终究是别人给的,只有权利才是自己的。 宫门外,锦二爷回身看了一眼巍巍宫门,眼里一片复杂之色。 “老爷,真的不在宫里吗?” 二夫人语气满是怀疑,老爷是受命前来,这算是没完成任务! “这不是咱们该想的,回去之后如实回复就是了。” 反正着急的也是那些惦记家主之位的人。 “那…咱们这就返回靖和?” 才到都城,二夫人心里该有不少盘算呢,一事无成就这么回去二夫人心有不甘,靖和虽也不差,可到底没法跟都城的繁华相比,她希望女儿能嫁到都城来,最好是嫁入皇家! 什么锦家女儿不入皇家,当年大小姐不也嫁了?她死在宫里,那是她自己没本事被人算计去了,也是错信了圣上,就大小姐那个脾气性子,用巫蛊之术迷惑圣上?怎么可能! 说来也奇怪,她都想得到,老夫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想想当年大小姐在锦家多风光,一个女儿家锋芒盖过了锦家所有的公子,还以为她出事锦家必定会为她讨个说法,结果事发之后,锦家竟然一声不哼。 所以说啊,女人最要紧的两件事一是嫁的好,二是有一身能在后院安身立命的本事,其他的都是一时风光,女子的天地终究在后院。 自家夫人的心思,锦新程心里一清二楚。 “走吧,几个孩子难得来一趟,带她们在都城转转,晚几天回去倒也无妨,我先让人送信回去!” 他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办。 二夫人听罢喜上眉梢,一旁几个女儿更是暗自窃喜,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不喜欢新鲜热闹。 看着锦家马车缓缓离开,梅老太傅放下车帘一脸凝重。 “爹,怎么了?” 梅大人平素在朝堂上少言寡语,并非因为他中庸没本事,而是因为朝堂之上,已经有一个梅老太傅了。 “锦家二爷这次到都城来,怕没那么简单。” “爹的意思…不光是为了族令?” “应该不只是为了族令,看看吧,老夫猜测,锦家二爷这两天应该不会回去!” “那就看看再说吧,爹,金王今日出人意料得了主理工部的差事,这朝堂局势怕是要慢慢发生变化了!” 老太傅笑望着儿子,“对别人是意料之外,对时九怕是意料之中!” 梅大人瞪着眼看向老太傅,“爹,你的意思今天这一切都是时九的谋划?”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他知道自己儿子有能耐,可他毕竟刚入朝,这… “老夫也看不清楚了,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老夫老了,这朝堂也是该有些变化了……” 梅大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梅时九出宫之后直接上了叟和老先生的马车,做为学生送送自己的先生理所应当。 老太傅是因为知晓自己的孙子在帮金王谋划,所以猜出个七七八八,老先生是因为了解自己的学生,知道当今朝堂上能下这么大一盘棋的,怕是只有自己这个得意门生。 “金王…瞧着确实比那几个好些!你决定了?” 老先生意有所指,梅时九点点头,“…所以学生入朝了。” “你决定了,那就…全力以赴吧,望你不忘初心。”老先生捏着胡子一脸认真的说着。 梅时九拱手,亦是一脸认真,“学生不会忘!” 老先生微微颔首错开话题,“那丫头要跟着我去慕山的事你知道吧?” “学生…知道!” “她在慕山你就放心吧。” 梅时九没说话,朝着老先生行了个坐礼。 正在老先生院子里等老先生回来的初雪突然打了个喷嚏。 新 第199章 假以时日刮目相看(1) 「恭喜主子!」 丰子越回到自己的寝宫,水红和罗桑都是一脸喜色。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丰子越缓缓坐下看着他们,「以后得更加谨慎小心了,以前他们是不屑盯着我,如今怕是把本王当成眼中钉了,罗桑,以后越王的一举一动都让宫外的人尽量盯着,水红,你留在宫中留意后宫的动静,本王会给你安排好。」 没有突然得知的欢欣雀跃,有的只有如履薄冰,今日以后,他已经走进了大家的视野,以后他的一举一动就会有人盯着了。 水红一听要她继续留在宫中,面色微微一变,「主子,您新搬去王府,奴婢怕那些丫头伺候不…」 「本王没那么金贵,你暂时不必跟如去王府伺候,留在宫里帮本王盯着后宫更重要。」丰子越出声打断红娘的话,并未留意水红的脸色。 水红轻咬了下嘴唇,缓缓蹲身应下:「是!主子,您昨夜一宿没睡,身体本就抱恙,您赶紧歇歇吧!」 看着丰子越眼里的红丝,罗桑也跟着劝他:「主子,身体要紧!」 丰子越呼了口气起身,「本王现在没有睡意,先去一趟工部,晚些再歇。」 「主子,不急一时…」明日再去工部见上下官员就是,这么急去,不知道的还得说主子吃香难看。 「怎么不急,你忘了金州水患的案子?父皇说了要查个水落石出,本王当众领了这差事,就得办好了,水红,新赐的府邸什么都是现成的,本王已经跟父皇说了,过两天就搬过去,宫里也没什么东西,你看着收拾就是!」 丰子越说完就带着罗桑走了。 锦家要找族令,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主子…初雪小姐…的身世~就这么瞒着吗?就算玉妃当年是获罪被烧死的,可初雪小姐到底是皇室血脉,是公主!圣上好像对玉妃…」 出宫的路上,罗桑忍不住提及初雪的事。 丰子越眉头一拧,「这件事休要提,不到时候。」 况且,这是初雪自己的事,一切都得她自己拿主意,他瞧得出,初雪对这皇宫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其实,仔细想想,或许她现在自由自在的挺好,公主…就是这皇宫里养着的金丝雀,未必比她活得好。 罗桑只好点头不敢再说。 「对了,我让你找的烫伤药找了吗?还有那个玉露膏。」 提及初雪,丰子越突然想起这事,想着一会忙活完去看看她。 「都带在身上了,知道主子一会出宫回去瞧瞧。」罗桑抖着小机灵晃了晃手。 丰子越望了对方一眼没做声,算他机灵。 也的亏丰子越仙子阿没去,否则要扑空。 初雪这会正在和老先生这坐着,本来想着打声招呼就走,没想到梅时九也来了,便留下坐会儿。 「…这么说,要恭喜金王了!」 谋算得逞,他怎么瞧着这般平静啊,果然是做大事的,初雪端着茶笑望着和老先生下棋的梅时九。 老先生对梅时九的一心二用也不在意。 「先把你的伤养好再去恭喜人家,这都在外面晃悠一圈了吧?」 就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女儿家的,她就不担心留个疤什么的? 梅时九一边盯着棋局一边闲说着。 初雪捧着茶起身站在棋盘前低头看着,「我后日要跟先生去慕山,生意上的事总要交代一番。」 梅时九抬头看了初雪一眼,见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低头继续对弈,「马帮的事成了?!」 初雪眸子一亮玩笑道:「师兄果真是能掐会算, 难不成开了天眼。」 瞧着她这俏皮模样,老先生也忍不住笑开。 「看来是成了,恭喜师妹。」 「多谢师兄!」 初雪放下茶杯煞有其事的蹲身行礼。 梅时九眉目一动笑着受了,其实就是举手之劳,当初听得她要开铺子,得知她要做的生意是帮人送货,她铺子里就请了那么几个伙计,他便想到了马帮,这都城水深,他便暗中查了下… 「行了,老朽瞧着你今日是没心思对弈,这局就到这,时辰也不早了,你送初雪这丫头回去吧。」 初雪本来还有些话想问先生,看着老先生有些疲态便没有开口。 梅时九知道老先生有补眠的习惯,瞧着时辰也差不多,放下棋子听命起身告辞。 「丫头,东西不用带多了,缺什么,回头到了慕山再置办就是,让你姑姑跟着就是,反正慕山的庄子大,随便住。」 「多谢先生!那学生就不跟先生客气了。」 「去吧!后日清晨,老朽在城外等你。」 「是!」 目送两个学生离开,老先生并未着急起身,坐在石桌前看着棋盘捏着胡子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说的没错,这小子当真是能掐会算,一心二用都把老朽快闭上绝路了,哎,若是再下下去,最多十目老朽就败下阵来了。」 感情老先生借口让他们走是不想继续下了。 东篱一旁听得不客气笑道:「先生败在自己学生手里不算丢人,毕竟是您教出来的您说是吧。」 老先生砸吧着最起身,背着手叹了口气,「说得也颇有道理。」 「先生这次出门,倒是意外收了个学生,东篱瞧着您这小学生也是个机灵可爱的,跟着去慕山也好,庄子里也热闹些。」 「是个机灵可人的,可那一手字…等到了慕山,她这手字你给点拨点拨。」 老先生想起今日早上初雪送来的信,一脸嫌弃的交代着,喜欢归喜欢,到底是自己的学生,该严格要求就得严格要求。 东篱拱手,「先生开口,东篱岂敢不从,听闻她十岁才开始读书识字,不过三年而已,能认全这么多字已是十分聪慧之人,字嘛…那是您老对学生要求高,其实,也没那么差,就是缺了点韵。」 老先生刚才还一脸嫌弃,这会又是几分骄傲,「他们都道老朽老糊涂了,收个女娃娃当学生,都觉得老朽是看在时九的面子上,假以时日,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东篱笑笑不做声,老先生收学生,岂会看在谁的面子上? 他跟在先生跟前这么多年,不说才高八斗却也差不离…,先生都没瞧得上。 「坐我的马车吧。」 院外,梅时九让初雪上自己的车,初雪也不客气,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第200章 师兄好啰嗦(2) 「这个拿着,原本昨日我娘要过来给你送,后来想着怕你和你姑姑不自在便没去。」 所以说,他今日便是没在这碰上初雪也是打算送了先生之后就过去的。 「梅大夫人…」初雪看着梅时九递过来的小瓷罐。 「恩,这是玉肌膏,用了不会留疤,说是还有养颜的功效,你手上的伤定是比腿上的严重,千万切记别碰了生水,嘴角少吃辛辣的东西…伤快结痂的时候会很痒,你也忍着些…」 初雪怔怔听着,果然是九公子啊! 没想到还懂这些,真是人间难得啊,就是…「师兄,突然发现,你比我姑姑还啰嗦。」 以前当真没发现,哎,相处之下,梅时九之前在初雪心里那副高冷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啰嗦… 梅时九眼角一抽,生平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颇感…新鲜。 初雪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在外赶车的阿庆等人正好听到。 纷纷扭头看向马车,实在说九公子吧?! 好像有点不知好歹了,初雪心直口快后的后知后觉。 连忙一脸狗腿的接了对方玉肌膏,讨好道:「谢谢师兄,还请师兄代我像大夫人道声谢,我知道,师兄和姑姑一样,都是真心待我好,这才愿意唠叨我几句,师兄,后日我就要跟先生去慕山了,师兄若是得空,便去慕山坐坐。」 师兄这么忙,应该是抽不出空的。 「好,我抽空一定去。」知道他真心待她就好,原来,她还是希望他去看她的… 梅时九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了,慕山来回一趟大约两天,他入今入朝了没那么自在,但是也有沐休的时候,若是时间调整一下,若无事一个月也能腾出几天空闲的时间来。 听得梅时九这一本正经的应承自己,初雪突然有那么点心虚。 在梅时九看来,这是理所当然,毕竟他已经像天家请旨赐婚,她也当众答应了,所以在他想来,他们两之间,就差三年时间而已。 没想到,在朝堂上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在这方面竟然…这般「单纯」。 初雪自觉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师兄,能问你件事吗?」 「你说。」梅时九含笑而望。 「师兄,锦家没人在朝为官,又远居在靖和,都说富贵不过三代,初雪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锦家为何能保持如今的地位,即便没人为官,也可在春祭上留有一席之地是吗?」梅时九听出初雪的疑惑之处接了话。 初雪点了点头,她想知道,锦家依仗的是什么。 「任何世家,想要屹立不倒,都没那么容易,锦家除了世代传家的底蕴之外,相传锦家还握有历代皇朝的一些秘密。比如…皇陵所在,比如皇家或朝中的一些秘闻,说直白些,锦家有一本史书,这本史书锦家历代传承延写,而这本史书记载着许多正史上没有记载的事,当然,还有一则传闻,若得锦家支持,欲得天下事半功倍,所以历代开国之君,说是都登过锦家的门,得了天下之后,都十分敬重锦家,对锦家格外优待,不管什么场合,不管锦家来或不来,都会给锦家留一席之地。」 「师兄…你觉得…这些是真的吗?那一种说法更贴近?」初雪听得目瞪口呆,她从姑姑他们口中已经得知锦家是鼎沸世家,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这…这样的锦家何以平安传家到现在? 她第一反应是,没被灭口? 梅时九笑着摇头,「或许两者都是,亦或者是别的原由,即便不是因为这些,锦家也是顶级世家,这么多代的传承,已不再是一个姓氏而已,锦家在东南的根基,便是朝廷…也轻易 动弹不得。」 这个初雪倒是能想到一些,锦家历经这么多朝代,一直扎根东南靖和,在当地一定有很大的影响力,就像一颗古树盘根错节。 「…那锦家的族令找到了吗?」 见着初雪对锦家这么感兴趣,梅时九看在眼里却没做声,有问必答,「没有!昨夜圣上命金王连夜将玉秀宫上下都翻找了一遍,没找到,今日圣上也回了锦二爷。」 「锦家没有族令,新家主真的就不能上任?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找不到了锦家就不立新主了?」 初雪心里疑惑其实挺多的。 梅时九眸光深处闪过一道幽光,「这倒也未必,只是锦家现任家主当众道出了族令不在锦家的事,那锦家不光是谁接任家主之位,没有族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锦家族令不光关乎到锦家家主上位,也关系到锦家那本史书,具体如何,我这个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锦家现任家主生命垂危,这么大一个世家,不可能无主,所以锦家应该会先推一个新家主暂时搭理家务,族令,定是要找到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初怎会让一个出嫁的女儿家带走…」初雪有些恍惚,她知道,她问这么多,怕是梅时九会觉得古怪,可是她忍不住,或许因为对方是梅时九,所以她便松了警惕吧。 梅时九依然耐着性子尽力回着:「锦家现任家主和玉妃是一母同胞,据说当年玉妃差点成了锦家家主,兄妹二人感情很好,锦家家主自小体弱,本不是家主最佳人选,他能上位,与锦家老夫人有着莫大的关系,锦家老夫人也是个人物,手腕十分了得,女儿要嫁入宫,她便将儿子捧上家主之位,玉妃见着兄长势弱,出嫁之前,将她在锦家的势力交给了她兄长,这才让兄长坐稳了家主之位,可惜…」 初雪凝望着梅时九,缓声道:「这些…应该算是不为人知的事吧?」 初雪不傻,梅时九刚才说的这些,肯定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否则五皇子应该会跟她说,听这话的侧面意思,锦家族令,很有可能就是现任家主交给…她娘,让她带走的。 「…碰巧知道一些。」 若不是对锦家有所了解,他也不会让金王去找锦家家主帮忙,玉妃入宫之后,他们兄妹其实一直是有联系的,所以锦家家主知道金王这个皇子,看在已故妹子的份上,他也会帮一帮。 世上哪有那么多碰巧,初雪是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九公子了。 到底是他能耐太大,还是梅家深不可测? 或许两者都有。 第201章 替你报仇(1) 斜阳西下,晚风徐徐。 天色不早了,梅时九没有久留,将人送到之后便折回了,少有的入门不进。 「丫头,怎么出去这一天才回,赶紧换药!」 云银玲一直惦记着初雪的伤。 初雪听话的赶紧让桃儿帮着换药,其实今日还有一处没去的,不过是正好碰上梅时九耽搁了一些时间,今日太晚了,明日再说吧,实在不行,只能去封信了。 「桃儿,用这个。」 初雪将梅时九给的玉肌膏交给桃儿,他给的东西定是查不了。 初雪并不知道,梅时九昨夜专程找了郎中问了有关烫伤该注意的事,结果,却被她说成了啰嗦。 「这是…」 「师兄给的,说是对烫伤管用。」 一听是梅时九给的,桃儿毫不犹豫的用上了,「九公子给的肯定是好药。」 的确是不错,刚涂上,初雪就觉得冰冰凉凉的,没有之前药膏的刺感,很舒服。 「丫头,家里的东西,我们今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也没那么多要带的,倒是你,生意上的事都交代妥当了吗?」 云银玲一边招呼上菜一边说着。 上完药,初雪走到饭桌前,云银玲坚持要喂,初雪也就随她。 「姑姑放心,都安排妥帖了,刚从先生那回来,先生还让您宽心只管跟着去,说是慕山庄子大随便住。」 云银玲松了口气,「老先生真是个好人…」 正用着膳,常寿带着两个姑子进来了,一个是慈善师父身边的弥月,一个是…成绣娘。 「初雪小姐,师父让弥月送这位女施主下山,为着方便,就让她…」 弥月说着行了个佛礼。 「常婶,快去准备些斋饭,弥月小师父,今日天色不早了,你今夜现在这住下。」 「是!弥月打扰了。」明明是她帮忙送人过来,说话却这般客气。 弥月是真正的佛门中人,不能与初雪他们同桌,初雪便让桃儿在花厅单独伺候她用斋饭,至于成绣娘,被初雪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本来初雪还想着明日再让常寿跑一趟庵堂去送个信,问问这成绣娘的情况,还真巧了,晚来一两天她就离开了。 「奴家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看着大好的成绣娘,有阵子没见,身子倒是恢复的差不多,就是这脸…这脸上的疤怕是去不掉了。 「起来吧,上次我便说了,你若是好了,可自由来去。」 成绣娘起身,规矩站到一旁,凄惨一笑道:「奴家无处可去,早年被送入宫就与家中亲人没什么往来,奴家知道,如家绣得那嫁衣惹了天大的祸事,可奴家当初真的不知缘由,只想着多挣点银子这才被掌柜的骗了…小姐,奴家也没别的本事,就是这绣活还不错,小姐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愿为小姐当牛做马…」 成绣娘说着又要跪下。…. 初雪上前托住,「你真的想跟着我?」初雪是个直接的,不想说那些拐弯抹角的。 成绣娘点了点头,因着脸上留下了几道疤,如今说话都低着头,没了从前那股子以手艺为为傲的劲。 「我这呢,的确是缺人手,你若是真想跟着我…也行,不过我后日就要离开都城了,你可愿意跟去?」 成绣娘连忙点头喜上眉梢,「只要小姐愿意收留奴家,小姐去哪儿,奴家都愿意跟着。」 初雪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有些话就不着急说,回头慢慢说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明儿让桃儿他们去给你添置几身衣裳…」 「多谢小姐,奴婢拜见小姐!」 成绣娘下定决心求得慈善师太将她送来,一是确实无处可去,二是知晓要杀她灭口的是素王,报仇是以卵击石,所以她压根不敢想,她只想活着,初雪小姐能在大牢里将她救出来,是个有本事的,所以她想着跟着她应该能活命。 「以后就不叫你成绣娘了,换个称呼吧,以免节外生枝。」 「奴婢请小姐赐名。」 成绣娘到底是在宫里待过的,规矩一分不差。 初雪望着对方,想了想道:「就叫圆娘吧,取个圆满之意。」 不管日子过得如何,总要抱有希望朝前看,这也是她想告诉对方的,她希望跟着她的不是一句混日子的行尸走路。 「圆娘谢小姐赐名。」 「起来吧,还没吃东西吧,走,吃点东西去。」 圆娘从善如流起身,算是有了个安身之所。 天色已黑,在工部衙门忙活到现在的丰子越总算抽出时间来了。 「主子,这会都这么晚了…」 「应该还没休息,都到这了,去敲门看看,本王说几句话就走。」 现在盯着他的人多,刚才绕了几条街换了马车才敢过来,就怕给她添麻烦。 不过…她也够引人注意了。 「金王?!」 没想到这会丰子越会来,初雪正在看书并未睡,听得人来,赶紧到门口迎。 「太晚了,本王就不进去了,免得惊扰了你姑姑,到马车上说几句话就走。」 初雪看了一眼马车点了点头,正好,她还想着明儿去成衣铺给五皇子留几句话呢,见着人就能当面说说了。 「没打扰你休息吧?伤如何了?」 「还没休息,这就是烫了一下,养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初雪一边上得马车一边回着丰子越的话。 「这些是我让罗桑找太医要的药,专门治烫伤的,你记得用。」 看着丰子越递上的药,初雪有些动容,「让你费心了,多谢,听说金王现在领了住持工部事务的差,恭喜!」 「你消息倒是灵通,今日见着你师兄了?」 「嗯!」 「今日朝堂之上,他让越王算计成空,算是替你报仇了。」今日让他对梅时九又多了一层认识,是个有仇必报的,绝不会让人家欠账太久,之前刑部牢房里,程四的事八九不离十就是他所为了。 初雪愣了下,好像的确是顺带帮她报仇了。 像是看出初雪在想什么,丰子越难得替梅时九说话,「若是越王没有打你的主意,今日朝堂之上,越王一定能分一杯羹,你细想想,若是越王今日算计成了,是不是盯着本王的眼睛就会少很多,梅郎中能想不到这一点?可他还是没让越王得逞。」 就是为了给她出口气,差不多算是怒发冲冠为红颜吧,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反觉得干得漂亮,反正他选择走这条路,面对这局面是迟早的事。 梅时九有城府,但又保持几分性情,这样的人,反而让他觉得安心些。.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202章 送行(2) 马车里,初雪静默了下来。 梅时九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她不是没心没肺的,可这是不是夸张了些。 为了帮她报仇,朝堂之上的盘算都能改变。 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算了,顺其自然吧。 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谁不稀罕别人对自己好呢?而且是这般的好! 「对了,族令的事你也不必担心,锦家找不到你,不过…以后我们见面恐怕不是太方便。」 初雪不用对方说得太明白,她懂,「初雪明白!正好初雪有件事要跟金王招呼一声,初雪后日就要跟先生去慕山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都城,金王应该也快搬出宫有自己的王府了,初雪到时候赶不上道贺,先恭喜王爷开府,到时候我会让常伯给您送一份贺礼过去。」 「你要去慕山?去多久?」 「暂时不知,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回都城。」便是回来,应该也是生意上的事。 丰子越没想到初雪要离开都城。 「你…已经跟老先生说好了?」去慕山…也好,远离这纷纷扰扰,也安全些,等他日… 「都说好了,先生也乐意,金王现在事忙,也多有不便,初雪就不专程跟你辞行了,今日你来正好告诉你一声。」 「初雪,有件事我得问问你,有关你身世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你想…本王一定帮你。」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平日初雪不去想自己的身世,并不表示真的不在意。 不过,她的想法已久没变,「王爷,就算我真的是玉妃的女儿,是您的皇妹,我也不想进宫,所以这件事…还请王爷不要跟任何人说,就当不知道吧,若是王爷不嫌弃,初雪想高攀一回,认王爷当个哥哥!」 初雪笑得明媚,公主的身份她可以不要,皇宫她也不稀罕,皇家其他人也跟她没关系,不过眼前之人…多个这样的哥哥她倒是不介意的。 与他是不是皇子无关,也与她的身世无关。 「哈哈哈哈,一言为定,今日起,你就本王的妹子,本王就是你哥哥。」丰子越也有些意外于初雪的不拘一格,心里着实高兴。 也是,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她认他这个哥哥就好了。 「哥!」初雪痛快的唤了一声,就如她当初叫梅时九师兄一样干脆。 有些人面前,不需要扭捏。 丰子越郑重答应了一声,「你既叫本王一声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记得找哥,后日哥就不送你了,到了慕山,记得来信告知,得空本王去慕山看你。」 皇家公主的身份,她不想要,他就当不知道好了,她的身世,她想如何处理都随她。 「嗯,我会的,哥,师兄说你昨夜为了找族令一宿没睡,今儿又是早朝又是宫宴,你怕是到现在还没合眼,赶紧回去歇着吧,太晚了,宫门也要落锁了。」…. 丰子越十分听话点了点头,「好,本王这就回去,后日一路顺风,有什么事记得来信。」 初雪笑着颔首不再多言,下了马车望着马车缓缓离开,丰子越打开车窗朝着初雪挥手,直到看不到人,初雪才转身进门。 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风和日丽,春风醉人,一晃就是初雪离开都城的日子。 马车使出城门的时候,初雪忍不住透过车窗回头望着都城。 「怎么,还放心不下你的生意?」 初雪放下车窗笑了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我相信他们。」 「那你是放心不下谁?」离开都城,云银玲心情看着都好些,初雪也瞧出来了,原来姑姑是真的不喜欢都城。 「初雪放心不下的人就坐在身旁,所以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油嘴滑舌!」云银玲点了点初雪的鼻子。 叟和老先生的马车已经在前方岔口等着了,陪他等着的还有梅时九。 「你没去上朝吗?」 见到梅时九,初雪一脸诧异,这人刚入朝就溜号,不合适吧。 这城外的空气闻着有一股春日特有的青草味,让人身心愉悦。 「今日要送先生,圣上知晓。」 所以是光明正大的溜号? 「行了,都送到这了,跟你师妹道个别,不用送了,老朽先上马车,丫头,一会你到马车上来陪老朽说说话。」 「是先生!」 初雪看向梅时九,梅时九走开几步,初雪跟上。 「谢谢师兄替我报仇!」初雪抬手晃了晃,知道了总不能装着不知道。 梅时九含笑而望,看着城外这满目的春光,心里便有不舍也掩藏得很好,「我的师妹,怎能让人随意欺负了,先生这一生,无儿无女,你在他身边陪着他也好,年纪大了,难念会觉得孤寂,若是有事,千万记得让人来都城送个信。」 梅时九说着扭头招了招手,只见阿庆提着一个鸟笼子走了过来。 「这是…信鸽?」瞧着也不太像啊。 「就是信鸽,不过这不是普通的信鸽,它是鹰鸽,极有灵性,怎么饲养先生知道,你问他便是,等你眼熟了,可以用它传信。」 「…谢谢师兄!」想的是不是太周到了。 这瞧着,的确是比普通鸽子大一些。 「时候不早了,去吧。」 梅时九也没多耽搁,要说的话反正也说不完,就留着下次吧。 「师兄保重!给我哥带句话,让他保重不必牵挂。」 「你哥…」梅时九一时没反应过来。 初雪提着笼子挥了挥手没多解释,九公子这么聪明一会就想明白了。 梅时九望着初雪的背影笑了笑,她哥…是金王吧。 行吧!是哥…就好! 「公子,初雪小姐真的去慕山了啊,这一去怕是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了吧…」 阿庆一旁说着风凉话,公子当真舍得?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回吧!」别让金王等久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好在慕山不远。 城门口的一辆马车里,丰子越静静目送初雪一行离开,梅时九过来之后直接上了马车。 「金王借口身体不适不上早朝来送她,若是被人瞧见,可是***烦。」 「没法子,没九公子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 「她让我带句话给她哥,让他保重不必牵挂。」梅时九在旁人面前和在初雪面前,仿佛是两个人,笑得不同。 丰子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她和皇家…或者说和玉妃究竟有什么关系,时九无意探究,但若是威胁到她的安全,时九免不得要弄弄清楚。」 梅时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丰子越心头一震。.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203章 惊觉(3) 丰子越早该想到,梅时九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有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抽丝剥茧。 看来,他已经怀疑初雪的身世了。 还好,他不会害她。 本该看破不说破,可事关初雪,梅时九既看破了,免不得要多说几句。 「王爷,时九能瞧出端倪,旁人未必不会,这几天,云大人一直在查当年他买进府的乐女…」 梅时九的话,再次让丰子越惊诧。 「王爷放心,云大人查不出什么来。」梅时九一脸镇定的继续说着。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丰子越也只能无奈一笑,「本王有些好奇,这度城里,还有什么事能逃得过你九公子的眼。」 「王爷言重了。」 丰子越叹了口气,脸色认真几分,「她是玉妃的女儿,当年具体是怎么回事,本王尚未弄清楚。」 「原来…真是如此!怪不对春祭那日王爷会说那样的话。」 她是玉妃的女儿,意味着她就是公主!若是将来有一天,她的身世公开,认祖归宗,她的婚事便是太后和圣上做主,他已经入朝,要娶公主怕是没那么容易。 丰子越斜了对方一眼,「你不都猜着了吗?」 「猜到一些,但不敢肯定,多谢王爷告知。」 丰子越深吸一口气,免得被气死,原来是诈他的话,罢了,这家伙这般聪明,知道也只是迟早的事。 「相信你会她保守这个秘密,她可压根不想当什么公主。」 「相对于皇家,时九更担心的是锦家,王爷,您或许不知,当年锦妃入宫时,锦家与身上有个约定,她的身世,暂时不能再让旁人知晓了,尤其是锦家。」 「约定?…什么约定?」 事关初雪的安危,也难怪丰子越这么紧张。 「你可知为何锦家家主会让玉妃把锦家族令带走?」 丰子越摇头,他上哪知道去? 梅时九叹了口气,「因为当初圣上与锦家有约,若是玉妃入宫之后,生了皇子便是太子,生了女儿,便是锦家家主,所以说…玉妃当年的死绝没那么简单,王爷想想,若是让人知晓初雪是玉妃的女儿,那她现在会是什么处境?」 若她是玉妃的女儿,按照约定,那她就是锦家下任家主! 锦家的关系错综复杂,那些想成为家主的,不得把她当成肉中钉眼中刺? 「绝不能让锦家值得她还活着!可是锦家已经知道族令被玉妃带入宫了,万一追查族令的时候查出些蛛丝马迹可怎么得了!」 旁人还好说,若是锦家的人要动她,他这个皇子此时也未必护得住。 「王爷倒也不必过于惊慌,时隔这么多年,当年玉妃在那样的情况下仍有本事生下孩子并送出宫去,应该还留有后手,这件事怕也没那么容易被查出来,只是春祭时,时九瞧着圣上和太后瞧见初雪时神情有些不对劲…」…. 「九公子果然观察入微,九公子可能没见过玉妃,初雪和玉妃生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不好!」 梅时九听罢眉目一拧,轻道了句。 「怎么?」丰子越跟着一脸紧张。 「王爷,你当初会注意到她,不就是因为她生得和玉妃像?」 丰子越一点就通,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梅时九也懊悔不已,若是早知此事,他断不会让她去西山,更不会让她出现在圣上面前,还有锦家二爷…猛然间,梅时九想起了当日锦家二爷的反应。 锦家二爷还特意当众跟跟老先生道贺,这才引得太后再次到初雪。 「阿庆!」 梅时 九想到这,忙招呼阿庆上前。 阿庆将梅时九口气不对,赶紧骑马凑近。 「阿庆,让人盯着锦家二爷的一举一动,另外,路上加派些人盯着,等她到了慕山,慕山周围也让人盯着些,有任何事,随时来报。」 「是!」 「锦二爷?」 丰子越一听立刻反应过来,是啊,圣上和太后瞧着初雪眼熟,那锦二爷可是自小与玉妃朝夕相处的,岂能看不出? 「王爷,若是圣上跟您提及初雪,一定要告知时九!」 梅时九现在也有些头疼,圣上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就凭着金王和一个民女相熟,他就会猜忌几分,如今见着初雪的长相,怕是更要多想,说不好现在已经在暗查了。 毕竟玉妃不是寻常女子,当年她是不是有这么大本事瞒天过海,圣上应该是清楚的,越是这般想,梅时九越觉得事情不妙。 「若是没有本王的因素,父皇看到初雪可能还不会起异……」 丰子越这会儿懊恼不已。 梅时九摇了摇头,「王爷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圣上的性子…本就多疑,即便你和她不认识,只要看到那张时曾相识的脸,他也会暗中打听一番的,好在为了防止云尚德去查,时九事先做了些准备,这会儿就算是圣上派人去查了,也查不出什么,毕竟连她自己都是才知道的。」 梅时九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有着盘算,还好初雪跟着先生去了慕山,只要她最近不出现,圣上再查不到什么,过段时间也就遗忘了。 「还好你够谨慎…这段时间,本王不会去慕山找她。」 「王爷若是找到了适当的时机,设法让圣上知道,你与她接触,便是觉得她像玉妃。」 圣上为人多赢,更有几分自负,这样一来,反倒不会多想了,若是遮遮掩掩反而适得其反,只要圣上近期看不到她…… 丰子越一听就明白了,连连点头,「锦二爷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还请梅大人及时告知。」 「这些事交给时九就是,王爷专心政务即可,王爷刚接了工部,想必盯着的人不少,以免节外生枝。」 丰子越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只能点头,他现在做得越多可能给她带来的麻烦就会越多。 正如梅时九他们想的那般,刚下朝的宣帝正在听派出去的密探汇报有关初雪的事。 「…圣上,奴才所查就是这些,刚才,她已经随着叟和老先生出城去王慕山了,只有梅时九相送。」 老先生特意选在一大走走,就是不想让朝中这些大臣闻风去送行。 「…这般说来,若非她那个姑姑怜惜几分将她带出云家,那丫头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 自己的密探,宣帝还是十分相信的。 「是,在云府十年,确实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宣帝叹了口气,「到底是小户人家,这家风…云尚德也是个指教无妨的,难怪那丫头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亲自上门算账,倒是…就几分脾气的,老五怕也是瞧着长得像,这才另眼相待。」.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204章 慕山山庄(4) 青山绿水,这春日一天一个模样,春祭到现在,也就几天的时间,那会儿树上才有点绿芽儿,现在已经是满目新绿了。 「再过了前面那条道往右就是慕山了。」 老先生的马车用来赏春光倒是极好的,一路上,初雪心情也颇为愉悦。 其实昨夜若是速度快些,深夜也到了,先生年岁大,再加上他们几个女子就没赶夜路。 休息了一晚起来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就要到了。 初雪听得先生的话,好奇的伸长脖子瞧着。 好似没看到什么耸立的高山。 老先生捏着胡子笑了笑,「慕山只是一个名称,往前一代,都叫慕山,你上次不是跟老朽说想学看舆图画舆图吗?回头,老朽先教你看,这画…一时不急。」 初雪点头如蒜笑得明媚。 到了慕山,初雪才知道,慕山并非一座山。 看着眼前偌大的庄子和周围的村落,初雪有种回到了当初和姑姑住的村子的感觉。 「发什么愣,走吧。」 老先生笑着摆手招呼,路上村民见着老先生都停步行礼,初雪和云银玲也看出些端倪了,这的村民看着都有股子书卷气呢? 「这的村民,原本都是邢家的庄奴,是先生将田地给了他们,还了他们自由,这里也从邢家庄变成了邢家村,邢家本就是书香世家,先生无事的时候,会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时间久了,这村里的人,多少都识得几个字,见着先生也跟着行书生礼。」 东篱似是看出初雪和云银玲的疑惑,边走便解释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爷子回来了!」 庄子门口,一个婆子带着几个仆人迎了出来。 婆子看上去十分精神,虽穿着朴实却打扮的干干净净,从五官轮廓来看,年轻时候应该也是十分好看的。 「这是…有客人上门?」 婆子看到初雪和云银玲愣了一下。 东篱上前介绍,「凤姑,这是先生新收的学生,名唤初雪,这位是初雪的姑姑,她们日后会在庄子上常住。」 「凤姑啊,你一会儿带着帮她们安顿好,然后再带她们熟悉下庄子和村里的情况,雪丫头,今儿就好生休息。」 「是,先生!」 初雪赶紧行礼,老先生交代完就先行进去了。 这是真当自己人才这般随意。 「见过凤姑婆婆!」 初雪嘴甜,给凤姑见了礼,看得出来,这庄子里的事瞧着应该是眼前这位婆婆在打理,云银玲也上前行了礼。 显然,对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凤姑!」东篱笑着提醒了一句。 凤姑这才回过神,连忙招呼,「哎哟,是先生的学生啊!快,快里面请,是初雪小姐吧,小姐以后唤我一声凤婆婆就好,这村里的孩子都这么叫,快,一路累了吧,张伯,赶紧去厨房做点吃的。」…. 云银玲和初雪看着相似一笑,这老人家也是个精神十足的。 「东篱,怎不让人提前送个信回来,老婆子也好提前收拾啊,这庄子里少有客人来,这屋子可得好好收拾一番。」 「凤婆婆,我们自己能收拾。」 桃儿和圆娘一直跟在身后规规矩矩的,毕竟不是在家里,桃儿也收敛了几分。 「也是,就当这是自个儿的家,老爷子是个随性的,你们也随性些就好,这庄子大,屋子也多,你们今儿先将就一下,回头你们看看,喜欢住哪,咱们就好好收拾一番。」 真是稀奇啊,老爷子竟然收了个女娃子当学生,还带回庄子 里住,瞧着是个水灵聪慧的。 「行,就听凤婆婆的!」 「来,来,东西放下,老婆子带你们转转,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一路奔波,这会定是歇着去了,咱们先不管他。」 呃…… 初雪和云银玲互看了一眼,好吧,入乡随俗,老先生既然让这婆婆招呼她们,她们就听婆婆安排。 凤婆婆带着初雪和云银玲参观山庄,算是认认路,云银玲自认为还是见过些世面的,可看着眼前的庄子也忍不住暗暗惊诧。 这山庄可是比都城一般的府邸大上不少,看似普通,实则十分讲究,布局精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用材也是十分考究,整个庄子简单古朴,十分大气。 「这庄子好大,处处是景,庄外春意盎然,庄内也是春色满园,感觉比一般的宅子视野宽阔很多,少了很多遮挡,站在这边,竟然能看到庄外村子的全景。」 初雪站在一处亭子里往外看,忍不住被眼前看到的景致惊艳了。 「到底是先生的学生,这个亭子也是先生最喜欢呆的地方,没事就和东篱在这下棋,以后小姐也可以陪先生在这下棋赏景,这村里四季景致宜人,小姐会喜欢这儿的。」 凤姑笑呵呵的介绍着,很是随意。 「这么好的地方,谁能不稀罕,姑姑,您肯定喜欢吧!」 初雪笑看向云银玲,云银玲连连点头。 「你这丫头,还真是个不客气的。」云银玲说完转身朝凤姑行礼,「凤婆婆,以后我们姑侄两多有打扰了,这孩子是个皮的,让您见笑了。」 云银玲到底见过不少世面,这一路下来,越发肯定这个凤婆婆不是寻常老婆。 说话做事看似随意,实则十分有掌法,一路上都在暗中打量她们,面上却是不动一点声色。 恩,这两姑侄规矩都是顶不错的,老爷子这学生,看似欢脱,其实是个十分礼貌懂事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看着忍不住就喜欢。 虽然她现在还瞧不出有何特别之处让老爷子破例收为学生,但是性子和品行应该是不差的,这两点也是最重要的。 「这位女娘太客气了,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就行,缺什么只管开口,老婆子还就喜欢这小姐这活泼的性子,你们也累了吧,这会张伯应该做好吃食了,走,咱们去吃点东西休息下,回头再看看喜欢住哪咱们就开始收拾,明日再带你们去村子里转转,来日方长。」 这山庄,比想象中的大,也比想象中的好,没有想象中的拘谨。 虽说凤婆婆让她们自己选着喜欢的屋子住,最后还是让凤婆婆安置的,别人客气,她们却要守着客随主便的道理,毕竟她们初次登门。 以后日子久了另说。 「恩,别的不说,倒是规矩懂事。」 「凤姑啊,先生的眼光能差了?一般人他能点头收做学生啊,你啊!」 四下无人,凤婆婆找着东篱打听初雪她们的事,东篱笑说着摇头。 凤姑嘴角动了动,老人家一本正经道:「就因为先生能收她这个学生,老婆子这才好奇,那自然要仔细些。」 「放心吧,是时九举荐的。」 「啥?!」凤婆婆眼睛瞪得溜圆,那…那…应该差不了。. 莫西凡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205章 害相思(5) “姑姑睡不着?” 夜深人静,头一天到陌生的地方,初雪闹着跟她姑姑同睡一屋,其实是为了陪云银玲。 云银玲起身靠床而坐,“我速来如此,认床,过两天就好了,让你别跟我一起睡你非不听,扰的你也睡不好吧。” “其实我也睡不着,姑姑,你喜欢这庄子吗?” “自然,你山庄瞧着朴实,实则处处讲究,当初建这庄子肯定是废了一番功夫的,你再瞧瞧这庄里的人,即便是负责膳食的张伯都透着骨书生气息,这就叫耳濡目染,还有那个东篱,瞧着也是个有学问的,不像是庄子里的奴仆,以后你对着人家也要客气些。” “姑姑,初雪明白。” “恩,咱们也不能在这白吃白住,回头你跟老先生说说,咱们交点银子,就当是伙食费…我再和桃儿他们给老先生做些鞋和衣裳…” 云银玲不喜欢占人便宜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人小瞧初雪,觉得她们是来打秋风的。 初雪笑了笑,先生定是不会在意这些,而她姑姑这般想也有她的考虑,行吧,明儿她跟先生说一嘴,也好让姑姑住得踏实。 “我明儿就跟先生说,姑姑喜欢这里就踏实在这住这,还有姑姑的亲人…姑姑也只管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尽管云银玲从来不提,初雪却心知肚明。 “六丫头,你可别胡来!那云尚德现在不动你,那是因为九公子和金王!可他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你可别做傻事。” 云银玲瞬间紧张了起来。 初雪连忙安抚,挽着云银玲的肩膀将头枕在对方肩膀上轻道:“姑姑放心,初雪不会胡来。” 云尚德最近屡屡不顺,怕是自顾不暇。 初雪走之前本想着去一趟云府,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临走那天留了封信交待常寿待她差不到到慕山的时候再送过去。 所以,这会云尚德正拿着初雪的信一脸铁青坐在书房。 “走了?” “是,奴才亲自去看过了,宅子里只留下一家奴仆。” 捏着信,云尚德气得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这臭丫头,竟然威胁他! 当真以为有梅时九和金王护着他就不敢动她了? “老爷,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到慕山了,奴才也查了,那些事奴才也查不出她是如何知晓的。” 德叔抖着手一脸无奈。 “她知道了,梅时九肯定也知道了,这就是本官的把柄,本官这一路走来,步步如履薄冰,绝不能坏在这个丫头手里,罢了,她这般在意她姑姑,只要银玲的家人在手里,她应该不会妄动,否则,她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暂时先这么着吧,本官走了素王这步棋,现在看来情况不容乐观,素王这次虽然把太子算计去了,刑部和工部却没能要回来,如今工部更是被金王占了去,这次圣上让他王府闭门思过,两个期限都没有,若不是越王跟着出事,恐怕还要罚。” 云尚德越说心里越发堵得慌。 他已经够慎重了,观察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结果… “老爷,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咱们重新…” “墙头草谁敢重用?尤其是这时候改投他人,更是大忌,素王万一翻身了,本官的日子能好过?再说,如今朝堂的局势已是一滩浑水,看不透摸不透,还是静观其变吧,只要不是金王…” 原本一手好棋,被他下得稀烂,关键还是坏在那个六丫头身上。 自从她回都城,诸事不顺! 也不知这臭丫头什么运气,如今更是成了叟和老先生的门生。 “金王…应该不至于吧,就是一时运气。” “朝堂之上,哪有那么多运气啊…”云尚德也只是直觉。 的确,朝堂之上,哪有那么多运气,有的只是未雨绸缪和百般算计。 这次备受打击的越王,并未因此就放弃。 皇位太过诱人,不到尘埃落地的那一天,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次教训让越王越发沉寂。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太子和素王已不如从前那般如日中天,老五看似得了看重,可他没有根基,就算梅家真的插手储位之争选择扶持老五,也没有素王和太子的威胁大,至少,暂时还不许将所有精力放在他身上。 “本王这次失利,细细想来,其实就是小瞧了那个小女子,小瞧了她的聪慧,小瞧了梅时九他们对她的看重,本王纳闷的是,梅时九也就罢了,他是瞧上了那小女子,老五呢?老五的态度就颇为古怪了,是看在梅时九的面子上?” 若是如此,他当时要是知道这一茬,换个招式,忽略舒雅,不去找她的麻烦,是不是就不是今天这局面? “主子,您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梅时九的算计?他哪来那么大能耐,将工部给金王,那可是圣上自己主动说的,朝中无人提议!再则…娘娘身边的人,他也…勾不着啊!” 越王府的书房内,越王刚收到宫里的消息,丽贵妃已经查清楚了,还真是她身边最信任的喜娘出了问题。 直到死,那喜娘也没透露她将玉瓶的事透露给了谁。 “本以为母妃是个聪慧的,没想到糊涂至此,跟着她这么多年的人有问题她竟一点都没察觉。” 越王重重一叹,依然败了,只能重头再来了,宫里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 他该如何冲破这困境? 朝中能争取到的他都已经尽力了,只能另辟蹊径了! “让你盯着锦二爷一家的动静,如何,这两日他们都干什么了?” “锦二爷没怎么出门,倒是锦二夫人带着两位千金在外走动得多,应了几家的邀请。” “哦?请她们的都是哪几家,你细细说来,还有锦家那两位小姐的情况你也细细说说。” 这都城里风起云涌的,你谋划着他,他盘算着你,到底谁在谁的算计里,没到那一天谁也不知道。 “公子,夜深了,歇着吧,明日还要早朝,这会初雪小姐应该已经睡了。” 梅府,梅时九正对这棋盘自己和自己下着棋。 没收到什么消息,便说明初雪他们平安到穆山了,按说,他也可以放心了,可躺着却睡不着便起来下一局。 “阿庆,本公子瞧着像是在念她?” 阿庆扒着手指头煞有其事算着:“两天,按说初雪小姐才走了两天,公子应该不至于害相思。”还瞧着像呢,就差没写脸上了。 真想不到啊,他家公子也有这么一天。 新 第206章 无巧不成书(1) 慕山春光无限,初雪和云银玲已经过来十天左右了。 山庄和村里也都差不多熟悉了。 初雪每日都跟着老先生读书,老先生也不刻意教什么,多是初雪自己看书习字,遇到不懂的便问。 「春意渐浓,乡亲们又要开始农忙了,那丫头在干嘛?」 老先生补觉醒来,习惯性坐在亭子里饮茶,看着庄外春光抚着白须问着东篱。 旁边一株老桃树已打满了花苞,红粉相间分外惹人,再有两三天就花开灿烂了。 东篱扭头看向院中的小池旁,「在那呢!」 老先生顺着东篱的目光看去,见着初雪正在那习字,「虽是春日,风吹着还是凉,怎么到外头写上了?」 「就是因为有风,她才想着在外头练字,写字最重要的就是稳,这丫头说她起步晚,除了用功,还得寻些法子…倒是个有悟性的!」 老先生看着看着眼睛一亮,「左手?」 东篱眉头一挑,「先生去瞧瞧?」 叟和目色一动瞬间来了兴致起身走出亭台。 「这丫头原来是个左撇子,之前给您老写信时左手受伤,便用了右手,这两天左手终于能握笔了,这字您再看看!」 听得东篱这么说,叟和兴致更高了。 初雪写字认真,桃儿和圆娘见着叟和做的手势便没出声提醒。 叟和轻轻走近背着手看着初雪的字,入眼眼神明显就亮了许多,捏着胡子颔首点头,「力道稍欠缺了些,倒是有几分样子了!」 「先生!」初雪听得声音赶紧停笔。 叟和颔首点头,「手上的伤瞧着恢复的不错,女儿家的落下疤就不好了。」 包了这么多天,终于不用包了,初雪自己都觉得舒服多了,本以为多少会有点痕迹,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给的药好,还真是一点疤痕都没有。 「跟老朽去村里走走,休息一下!」 「是!」也写了半个时辰了。 「桃儿,圆娘,这里收拾一下,姑姑她们去采春艾做果子,你们收拾完去帮帮她们,不用跟着我了。」初雪交代完跟上叟和和东篱。 天气回暖,减去厚衣,初雪整个人都松乏了,走路都轻快了些。 「丫头,你读书不为做学问考功名,倒也不必学得太深,你要的是一个广度,老朽不懂生意经,不能教你做生意,倒是可以带你到处看看,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先生要去游学?!」 东篱先惊了一下,先生年岁已高,年纪大了不宜远行! 「游学?先生要带我去…游学?」 初雪先是一脸惊喜,随后笑容渐失,先生这么大年纪,哪经得起远行的折腾。 「怎么,你不想去?」 老先生一边走一边笑问着。 「先生,能到处走走看看,初雪求之不得,但是您老年纪大,不宜远行,学生能有幸跟在您身边受您指点,已经很好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出了山庄,庄外田里村民三三两两的忙活。 「老朽身体还行,你们不必担心,咱们乘马车慢慢走,你不是一直惦记想看看各地风土人情物产资源吗?书里记的终归不如亲眼所见印象深刻,时九那小子小时便随老朽走了许多地方,老朽收了你这个学生,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丫头,你这几天在学着看舆图,老朽说个目的地,你来定路线!」 这瞧着可不是一时兴起,这是早有想法了。 「先生,您真打算去游学?」 东篱一脸严肃的问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出门游学一趟慢则一两年,短则 半年,出门在外,风餐露宿免不了,先生身体再好年纪也摆在这… 「老朽也许多年没出去走动了,想出去看看了。」 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有些人,也该见见了。 「先生…的目的地是何处?」 初雪虽然和叟和相处时间不长,老人家的脾气却是摸透了几分,老人家虽然说话做事看着随意,却是个说一句是一句的,话出口必是思虑过的。 叟和捏着胡子望着前方一片春色轻道:「靖和!」 「靖和?…东南靖和?」 初雪面色微微一变,极力掩饰过去。 好在叟和和东篱也没太留意。 「恩,去会一个老朋友,正好带你这丫头到处走走,不赶时间,不着急。」 这么说,老先生是真要出远门了。 「靖和,若是边走边看,来回一趟,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先生真要去,这个时节出发倒是正合适,回时天气尚还暖和,路上也好走些。」 东篱听得叟和说要去见老朋友,知道是劝不住的。 「老朽就是这般想的,就是出门在外,人多了不便,丫头,你姑姑她们怕是不便跟着…」 叟和也看得出初雪和她云银玲感情深厚。 初雪还有些恍惚没回不过神,迟迟才道了句,「先生…还有好友在靖和?」 这么巧吗? 初雪答非所问,老先生也没在意,只当她是好奇,「是啊,有些年没见了,年岁越来越大,说不定哪天就到大限之日了,趁着现在身体尚可,走一圈看看,免得留下遗憾。」 「先生身体好着呢,定会长命百岁!」 初雪连忙呸了一声调整心绪。 叟和哈哈哈一笑,「生死终有时,无需介怀。」生死早已看淡了。 能如此轻言生死,坦然面对,初雪自认做不到。 「丫头,你去或不去,都随你,若你不去,就让东篱留下指导你,再有不懂的,等老朽回来再说。」 「先生愿意带着学生,学生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先生毕竟年岁大了,山高水远的,可不能草率了,得好好准备一番再出发。」 靖和… 无巧不成书啊! 「嗯,倒也不急,才开春,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真正暖和了,正好,你生意上的事也要安排。」 术业有专攻,对初雪生意上的事,老先生从不多问也不多言。 「先生要出远门,的确要好好准备一下,东篱也得跟着。」 叟和笑了笑,「随你!」 其实,初雪一直很好奇东篱和先生的关系,不是学生门生,也不是奴仆,像是忘年之交又不太像,但是山庄里的人对他都挺客气。 「对了,雪丫头,记得跟时九说一声。」叟和突然提醒一句。 「…好!」 好像来时说了会给他去信,一时给忘了,他给的那只鹰鸽养了这些天还没完全驯化,这次出门怕是得带着,先生说那小家伙开始驯就不能停。 这里宁静一片,晃眼过了这些天,不知都城现在什么情况,那锦家二爷寻不到族令是否回去了? 其实初雪手里握着近家族令还是有些不安心的。 第207章 好戏开锣(2) 都城 「一晃十来天了,她就没个消息回来?」 丰子越如今也搬出宫了几天了,这还是梅时九第一次登门。 「她初到慕山,总得适应适应…」梅时九也不知是回丰子越还是跟自己说的。 丰子越点了点头,「倒也是!那几位最近都挺安静,三皇兄被关在府里竟也不急,这可不太像他!」 的确,这次素王安静得有些异常。 「事反常态必有妖,太子差不多也该「抄」完经书了,平静不了两天了!」梅时九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王府,这王府是现成的,在都城的王府里,不算太大,陈设也只能说是符合规格。 「便是太子不上朝,也安静不了几天,太后大寿将近,听闻这次寿宴的名单很有意思,都城各府尚未出阁的嫡女都在受邀范围。」 到了书房,丰子越请得梅时九进去。 梅时九迈步而入接道:「几位皇子都该选妃了,的确是要热闹了,王爷的年纪也在其列,王爷有何打算?」 既是要定,肯定是几位皇子的婚事一起定了,太子妃人选已定,那就是素王、越王、金王、辰王、其实后面几位皇子也都可以议亲了,前面这几个不定下来,后面几位皇子的终生大事也就耽搁着,搞不好太后寿宴真是一场大热闹。 「除了不在都城的二皇兄,怕是都会定下,本王没打算,任父皇定。」 「王爷这般…随意?」其他几个可是拿正妃之位做尽了文章,别说正妃,侧妃之位怕是都算计清楚了,就是一场交易。 丰子越耸肩一笑,「父皇心里早有盘算,本王又何必做无用功,再说,本王从未想过用本王的婚事去做筹码,加上本王势若,寻个强势的外戚…到时候很有可能成为一个隐患。」 梅时九不由挑眉,到底没看错人。 「王爷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如何?「不说这些,这些天下来…父皇和锦二爷那边可有动静?」 丰子越是真怕他们查到初雪身上,梅时九让他不要有任何动作,他便没去查,这几天,这王府外头多少眼睛盯着他他心里有数。 梅时九叹了口气道:「都暗中查了,不过他们都没查到什么,加上王爷在玉秀宫演的那一出戏,圣上这边应该是打消疑虑了,等过段时间,应该就淡忘了,倒是锦家二爷,这次到都城,恐怕不只是为了找族令。」 听得他们没查出什么,丰子越松了口气。 「族令没找到,锦二爷并未着急回去,的确不太对劲,他应该不会停留太久才是。」 梅时九听着突的一笑,「他若是再不走,恐怕就一时走不了了。」 「嗯?」丰子越一脸不解。 「王爷不想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可越王却是绞尽脑汁想要大做文章,他正在打锦家小姐的主意,越王已经与锦家小姐「巧遇」过几次了。」 「啊?!锦家不是有规矩,不与皇室通婚吗?」 丰子恒竟打着这个主意? 「锦家的确有这样的规矩,可规矩终究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初玉妃不也入宫了?越王既有此算计,必是盘算周全。」 丰子越双手环胸低眉沉思,「若是四皇兄算计得逞和锦家扯上了关系,那还真是如虎添翼了。」 「这倒未必,此事…王爷且当不知,看戏就行了,锦家这位小姐得够分量才能影响朝堂格局,否则…越王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锦家…远比他们想的要复杂,虽说这次锦家新家主人…选锦二爷呼声很高,可这都是面上的传闻,若是锦二爷真有一争之力,或是锦二爷有心一争,此时哪会在这,早就回靖和了。」 丰子越眉目 一动:「所以,即便四皇兄如愿以偿娶了锦家小姐也没用?」 「正是,不仅如此,还会因此成为太子和素王的眼中钉,王爷此刻应该盼着他成才是,对王爷来说,反倒是件好事,王爷现在要做的并非与他们争斗,而是能避则避,专心朝政,王爷记着一句话,只要王爷功在社稷利在百姓便什么都会有。」 人心所向,还有什么事不能成? 眼下几位王爷都走偏了。 丰子越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为何梅时九会选择他。 他帮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厚禄?以他之才,以梅家的势力,这些都不在话下,这也是他到现在还瞧不明白的地方。 也幸亏是他选了他,若是梅时九选了他们,这样一个对手,他真的未必斗得过。 「对了王爷,金州水患的案子查的如何?王爷需知,有些事…得趁热打铁。」 「本王明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本王在等人证物证,算算日子,再有两三天就能到都城了,本王会还给金州百姓一个公道,那些贪赃枉法的混账东西,本王绝不会放过。」 梅时九低垂眼帘,「王爷,可听过曲中求直的道理?」 丰子越目色一动,定睛望着梅时九静候下文。 「王爷,金州百姓的公道要讨,那些昏官也要政治,可王爷刚刚崭露头角就大刀阔斧,极有可能会引得大家群起攻之,金州水患,若是时九没猜错,恐怕六部之中,不少人牵涉其中,若是再深挖,太子、素王、甚至越王,可能都能扯进来,王爷,到这份上,就不是好坏二字了,而是权衡二字,圣上不会允许朝局出现这么大的动静,王爷若是非要捅破这天,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王爷。」. 丰子越如何不懂这个道理,以前他是没想着那个皇位,所以并不要想得那么深,想着凭自己之力,治一个算一个。 如今…… 「本王知道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可要本王就这么放过他们,本王不甘心!你是未亲眼看到,那些因为水患家破人亡的百姓…」 梅时九起身走向棋盘道:「王爷别急,时九并没说放过他们,欠账还账天经地义,江欢林、陈德海、王鑫…」 梅时九每说一个字放下一枚棋子,「这次金州水患,素王和太子的人牵涉的比较多,王爷何不借力打力,适当的透出一些消息,眼下太子和素王就差抓不住对方的把柄…」 「你…都知道了?」听得梅时九念出的名字,丰子越目瞪口呆,此次涉及金州水患一案的几个关键人物…一个不落。 不仅如此,连他们是谁的人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眼前之人…太可怕了。 梅时九含笑不语,淡定自若收子。 「王爷,金州水患还是让他们自己来揭开真相吧,如此,王爷可置身事外,金州百姓的公道也讨了,岂不两全其美?」 梅时九话音刚落,外头传来敲门声。 丰子越眉头微微一沉,罗桑不是不懂规矩的,「何事?」 第208章 谋婚(1) 梅时九和丰子越都没想到,他们才说着越王和锦家小姐的事就出事了。 刚得了消息,锦家二夫人带着二女儿闹到太后跟前去了。 「…罗桑,你没听错?是锦二爷的二女儿,而不是大女儿锦绣?」 梅时九听得眉头一皱疑惑问着。 难道是他的人瞧错了?不是说越王和锦二爷的大女儿打了几次照面? 罢了,不管是锦二爷的大女儿还是二女儿,这越王的动作可是够快的,不过也是,太后寿辰在即,越王想要左右自己的婚事,的确得抓紧些。 罗桑摸了下头,「是说的二女儿,现在那锦二夫人还带着女儿在太后那呢,越王也被召入宫了,听上圣上气得不行冲着越王发了大火。」 「锦二爷呢?」 梅时九手指在椅扶上颇有节奏的敲击着,这么大的事,锦二爷这个当爹的没进宫? 见罗桑愣着,丰子越忙摆手:「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探听清楚。」说完看向梅时九道:「这事好像不太对劲!」 「王爷别急,等消息就是。」到底唱得哪一出,一会儿就知道了。 宫里 宣帝背着手瞪着丰子恒在太后寝宫里走来走去。 丰子恒和锦二爷的二女儿锦珍一同跪在地上,两人的脸色都颇为难看。 锦珍红肿着双眼咬着嘴唇低着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丰子恒一脸猪肝色,总之,这一对「私定终身」的有情人反应多少有些不对劲。 「民妇求太后娘娘和圣上做主!」 锦二夫人原本也是跪着的,这会被太后的人扶起赐了坐。 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着红彤彤的双眼,这样子瞧着是又气又怒。 太后见着宣帝在气头上,再看着抹眼睛的锦二夫人,叹了口气望着锦珍轻道:「你叫锦珍是吧,…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哀家问你,你如今知晓越王的身份,你可愿嫁给他?」 太后一开口,宣帝眉头又沉了三分,嘴角动了动终是没出声。 锦珍咬着嘴唇没做声,抬头看向锦二夫人,眼角一行清泪滑落。 太后和锦二夫人见状都愣了一下。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锦珍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匕首。 「护驾!」太后见状先是一声惊呼。 锦二夫人直接吓傻了。 侍卫们蜂拥而入将太后的寝宫围了个结实,结果锦珍只是割下了自家的一缕头发。 「民女一时糊涂,不听家中长辈教诲,私下与外男相会,让家族蒙羞,让爹娘蒙羞,今日短发为证,愿此生不嫁。」 锦珍说完,一个响头叩在地上,匕首也仍在了一边。 携带利器入宫本是不允许的,此刻太后和宣帝都没心思去留意这个。 丰子恒身子一僵,扭头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锦珍。 此刻,丰子恒心里赌到了极点,他相中的是锦二爷的大女儿锦绣,他已打探过,这锦绣颇受锦家老夫人看中,前两次他见到的也是锦绣,给他信物的也是锦绣,今日金桂园里与他见面的应该是锦绣才对,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妹妹锦珍,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偏这时他安排「撞破好事」的那些人提前到了,那些人不知情况还在照计划行事,事情就莫名其妙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着了道,可是他至今还想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珍儿,你这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锦二夫人回过神冲上前跪在锦珍面前一把抱住女儿,这个傻孩子,就不能将错就错,嫁入皇家有什么不好,非要弄成这 样,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娘,女儿不孝,女儿让你们蒙羞了!」 锦珍说完抿嘴不再说话,一脸苍白跪在地上。 太后见状看了宣帝一眼,宣帝脸色有多难看可想而知,强忍着一腔怒火,负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拽成拳,最后还是没忍住,上前一脚揣在丰子恒身上。 「瞧你干的好事!」 丰子恒不敢躲,硬生生挨着,一脸惶恐匍匐在地。 「恒儿!」丽贵妃闻讯赶来,再顾不得许多冲了进去护在丰子恒身前。 这事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日她是提了一句,可她并不知儿子真这么干了。 「圣上仔细龙体,来人,快扶锦家小姐和夫人起来…原本是一桩好事,如今弄得…圣上,依哀家看,这事…两个孩子也是一时糊涂,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好在他们发乎情止乎礼,没有酿成大错,子恒,哀家问你,你是否真心喜欢人家?」 丰子恒还能说什么?只能冲着锦二夫人磕头求娶,也算他反应快,不枉太后帮他这么周旋。 锦二夫人知道,若是女儿今日不嫁越王,从这走出去这辈子真就毁了,不顾女儿眼神反对点头应下。 「请太后、圣上做主便是。」 「圣上,这可是件大喜事,哀家这就下旨赐婚!快,快扶着起来!」 太后一脸喜色招呼着。 「这事就交给母后来办,别委屈了锦家这丫头就是。」 「圣上放心!哀家一定办得风光妥帖。」 有了太后从中周旋,这婚事就这么敲定了。 太后这边的懿旨尚未出宫,越王与锦家锦珍小姐好事成双的消息就传开了,太子和素王在府里听得消息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冷不丁的,越王竟然搭上了锦家!开始他们还想着锦家可能和金王有些瓜葛,结果并不是那么回事,锦家这次原是冲着越王来的? 这局势是越来越迷了。 此刻,锦二爷气得怒火攻心…… 「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让你妹妹赶在你之前见了越王,你可知后果?」 锦二爷一脸黑沉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地上洒落一地的花瓶碎片和茶杯碎片,可见着是发了一场大怒。 锦绣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抿着嘴,膝盖落在碎瓷片上隔着裙子都扎出了血。 「说啊!你可知后果?」 见女儿闷不哼声,锦新程心里那把火又往上窜。 锦绣缓缓抬头看着他,嘴角终于动了动:「爹,我嫁给越王和二妹嫁给越王有什么区别,一样是坏了锦家的规矩,二妹会听你的自毁一生,娘疼二妹,怕是舍不得她终身不嫁,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没跟着去,不就是算准了娘会做主答应,到底还是您默许了,当年姑姑能入宫,现在二妹能嫁给皇子,我为何不行?爹不争家主之位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拦着女儿嫁入皇家,女儿自己争取自己的富贵有错吗?」 第209章 玉妃死因(2) 锦新程怔怔望着女儿,想不到平日在他面前乖巧懂事的女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爹,你说啊!为什么她们都可以我就不行?」 「富贵?身为锦家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就非得嫁入皇家才是富贵了?你自己混账糊涂也就罢了,还把锦珍的一辈子搭进去了!」 要不是她将锦家女儿的金锁片给了越王作为信物,他也不会狠心让锦珍替她姐… 「爹,女儿今日就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可以?您宁可把二妹推出去也不让我如愿,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像你姑姑一样!因为我不想让你被人利用还不自知,我以为你是个明白的,若早知你有此野心,我绝不会带你到都城来!你倒是藏得好啊!」 锦珍抬首笑了笑,「爹既知道是有人想利用我,让我嫁入皇家,爹就应该知道是谁在利用我了,不过女儿是心甘情愿被大伯父利用,不过各取所需,大伯父这些年被困在靖和,他想弄清楚当年巫蛊之事的真像,想替姑姑讨个公道,女儿倒是觉得,整个锦家,只有大伯父是个有血性有人情味的,都说锦家势大,都说锦家风光,可锦家的女儿不明不白死于皇家,却没人敢出头,没人敢过问,可笑!」 「闭嘴!这些话是你能说的?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女儿是不懂,不懂爹爹为何这么窝囊!」 锦新程一听,气得起身就是一掌,打完之后手有些发抖,看着嘴角带血的女儿,锦新程后退几步跌坐而下。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姑姑她…你姑姑她是被你祖母害死的!」 否则,锦家的女儿死在皇宫,怎么可能太平得了。 锦绣双目一睁,抚着脸盯着锦新程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爹…你在说什么…」 锦新程惊觉失言,但是为时已晚,「听着,你若是想好好活着,就忘了刚才爹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爹……」 锦绣一边摇头一边轻喃,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她爹为人谨慎,断不会胡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都别问,更不能跟任何人提,包括你娘,将它烂在心里,如果你想活着,想咱们这一家子活着,你忘干净。」 这个秘密压在心里太久,太沉了,沉得他喘不过气。 「爹,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不可能…姑姑怎么会是主母害死的?姑姑可是祖母的亲生女儿,况且,姑姑是死在宫里,是因为巫蛊之术被烧死的,那会儿祖母远在靖和… 「不要再问了!」 锦新程闭上眼摇了摇头轻声说着。 「爹…」 锦绣不依不饶的盯着锦新程,虽然她现在身子在发抖,声音也有些打颤,可她还是想知道真相,她一定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着女儿倔强的眼神,锦新程只能妥协。 他是真的怕这个女儿去触碰去探究,罢了,告诉她就告诉她吧。 「…那年你姑姑出嫁,你祖母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花伯送她…爹那日路过八面堂的时候看着小侧门开了一小条缝,鬼使神差就进去了,正好听得你祖母跟花伯说话……你可知道你爹当时多害怕吗?」锦新程说着陷入回忆,生母要害自己的女儿,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锦绣听得一脸恍惚,她相信爹不会说谎,可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爹也想知道为什么!」锦新程低着头望着地面轻声喃语。 「那爹…什么都没做?」锦绣跪在地上怔怔望着锦新程。 锦信程凄凄一笑,「爹能做什么? 以你爹当时的处境,能做什么?你祖父走得早,你祖母在锦家,积威已久,可为一言九鼎…我去告诉大家,大家信吗?连亲生女儿都能算计,更何况你爹?我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 锦家真的只有大哥有血有肉吗?他何尝不想还大妹一个公道,那么好的玉秀啊。 当年玉秀出嫁的时候,他想尽办法给她递了个纸条,玉秀聪慧过人,他本以为她不管信不信都会有所防备定会躲过这一劫…可结果…他真没想道,老夫人的盘算会要她的命…后来,他想尽办法查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无所获,他什么也做不了,年岁越大,他越怕,他膝下有了儿女,有了顾忌,而老夫人这些年在锦家可谓只手摭天。 他就算说出实情又如何? 老夫人说他说的是疯言,他就会成为「疯子」! 「绣儿!!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废了女儿这双腿吗?你要罚要打你冲着我来,是我默许的…」 父女两正说着话,锦二夫人带着锦珍冲了进来。 刚从宫里回来的二夫人看着眼前一幕心疼得不行。 锦新程缓缓起身,看着地上的女儿带着几分疲色道:「起来吧,记住爹的话,收拾收拾上点药,明儿启程回靖和吧,珍儿,跟我过来。」 二夫人连忙扶着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锦绣,看着她血糊糊的裙子心疼得眼泪直掉。 「你爹怎么…怎么这么狠啊,他自己不争不抢娘不怨他,可他凭什么不让你们为自己图谋,他怎么能这么狠啊!」 「娘,是女儿自己跪在碎片上的,不是爹让跪的,娘…二妹她…」 锦绣一脸恍惚,到现在还是不懂,她若是不能嫁,珍儿为何就可以,就因为爹早就知晓她要嫁入皇家是有目的的? 「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婚期定在七月,还有半年…绣儿,这事可怨不得珍儿,她都断发为念了…娘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毁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门亲事,你要是心里有怨,既就怨你爹和你娘……」 手心手背都是肉,也是难为二夫人。 锦绣踉跄起身,她还不至于傻的去怨恨珍儿,珍儿不过是听话而已… 「事情以成定局,什么都别说了,娘,太后下了懿旨,这件事必须尽快回去告知家里准备婚事,是我对不住珍儿,回去若是…祖母和族中长辈问起,照实说就是…」 此刻,锦绣提及祖母二字突然觉得唇齿生寒。 如果…如果爹说的都是真的,她不敢…细想,太可怕了!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消息传到金王府,梅时九忍不住笑了笑,「半年之期…倒是挺赶的,怎么听着越王得偿所愿…形势却不尽如他意。」 第210章 试探(1) 都城的风起云涌与慕山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知道初雪要跟着先生去游学,云银玲二话不说就开始帮着收拾行李。 「六丫头,该准备东西,我都给你收拾的差不多了。」 初雪正趴在桌子上看着舆图写着行程安排。 这还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有些兴奋,也有些莫名的情绪,毕竟要去的那个地方是…靖和。 「姑姑,先生说了,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行礼什么的一切从简,不必要的东西都不带了。」 云初雪第一次出远门,云银玲心里能踏实才怪。 窗外杏花满树,烂漫无比,春风一吹,花瓣落得整个窗台都是。 「姑姑知道,都是要用的东西你放心吧,对了,这鹰鸽你打算带着吗,这小家伙这几天见着你就叫得欢腾,的确是有灵性的。」 初雪扭头看了一眼一旁架子上的鹰鸽,伸手逗了一下,「带着吧。」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桃儿也一样兴奋,小姐这两天就盯着这图看了,也不知琢磨明白没有。 「大致行程出来了,回头我去给先生看看,什么时候走听先生的。」 初雪的目光落在舆图的一个小点上,西州… 西州离靖和不远,若是走这里,要绕一点路,可既是要去靖和,就顺道先去一趟西州吧。 「桃儿,将这图收好,路上用得上,我去找先生。」 她才学着看舆图,看得有些费劲,花了两天的功夫才把这行程写出来,看一幅图简单,可是要看清楚图里每一个地方相关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这两天,她可是翻了不少书,尤其是地方志。 走哪一条线路,路过哪些地方,真要细思起来,并没想的那么容易,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水路、官道、小道、山路,怎么走方便顺畅等等… 「六丫头,这是做好行程了?」 初雪搁笔伸了个懒腰,「嗯,还得给先生看看,不知行不行,姑姑,我不在山庄,您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凤婆婆他们都很好相处,您就安心在这住着,您若是回都城,我反倒不放心。」 「知道了,姑姑就不用你操心,姑姑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 主人家是不是介意她在这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老先生和山庄里的人都十分随意好相处,她住在这六丫头安心,她便在这住着就是,免得这丫头出门在外还得担心着她,不尽兴不是。 初雪拿着写好的行程挽着云银玲的胳膊笑道:「姑姑,还有一事,若是我走之前萧爷他们父女还没来,到时候就得劳烦姑姑招待了,我已经跟先生打过招呼了,凤婆婆那边我也会说一声。」 「好,你就放心吧,这天啊总算暖和起来了,趁着春光好出来走走也好。」 「姑姑,问您个问题,您听了不能生气。」 初雪挽着云银玲出门,回身给了身后桃儿她们一个眼色让她们保持距离。…. 「嗯?你说就是,姑姑何时生过你的气。」云银玲也没在意。 「姑姑,人这一辈子长着呢,您真的没打算找个伴?」 云银玲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跟姑姑说这个,怎么,嫌弃姑姑了?」 云银玲也是开玩笑的,过了那个听着这些话就娇羞的年纪了。 「姑姑您说什么话呢!我就是突然想到就问问。」 云银玲笑着摇头,「姑姑都这个年纪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瞎想什么呢。」 「那万一碰着合适的呢?姑姑也不考虑?」萧爷啊,怕是有些难啊。 「哪那么多合适的 ,六丫头,这世上合适的人难遇。」 「那要是遇上了呢?」 「六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云银玲难免起疑,这丫头平素也不是个没事喜欢闲说这些事的。 「…没有,就是突然想问问,好嘛,姑姑不说就算了,反正…谁想当我姑父,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还姑父…越说越没影了,快去给老先生看行程吧。」 云银玲被初雪逗笑了根本没多想。 「那我先去找先生了。」 初雪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萧爷得…加把劲了。 她希望姑姑后半辈子能过得圆满幸福,尽管她会陪着姑姑,可她还是希望姑姑能有自己的生活,能活得精彩。 初雪去找叟和的时候,老人家正在和东篱下棋。 初雪发现,老人家是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亭子。 只要天气好,先生一准在这坐着,要么看书,要么下棋,要么喝茶看风景。 「丫头来了!」 叟和落下一子,扭头看了一眼。 「嗯,行程写出来了,拿来给先生过目。」 「来,我看看。」 叟和说完示意东篱暂时停一停,反正他们下棋也就是消磨时间。 正好东篱也想看看初雪用了两天时间做的行程。 老先生接过打开看了看,看罢将眼睛睁大了些,顺手递给东篱,「你也瞧瞧。」 东篱见老先生这反应,连忙接过展开,这一看,立刻坐不住了,「这是你写的?」瞧他这问的,不是她是谁,这几天指点她写字,她的字他难道看不出来? 「怎么了?先生,东叔,可是有什么不妥?我也没写过,请先生指点。」 初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写得行不行。 「写得很好,很不错,难怪写了两天,你这可是下功夫了。」 老先生捏着胡子哈哈一笑,是写得太好了,他不过是想让她瞧瞧路线,走哪些地方比较方便,没想到这丫头做得这般细致,这去每一个地方的目的都明确了,看景的、看人文的、吃的…物产等等,她写的这些地方,不但路线串连上了,而且走什么路都很明确,也都是值得一去的。 「先生,这丫头都不用人带路,自个儿就能去了,这舆图瞧得可是明明白白了,不过……这个西州,丫头,这个西州可是有些绕远了一点点,还可以走……」 「东叔,我想去一趟西州,有点私事,所以才绕了些,先生若是不便,咱们再换就是,无妨的。」 初雪没有隐瞒,实事求是的说着,虽不能明说,但她不想骗先生。 「那就绕点路就是了,就按着这行程走,你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吧,明天出发,对了丫头,这是都城刚送到的信,你没事就瞧瞧,你的信,估摸着这会时九也收到了。」 信?明天?. 莫西凡 第211章 惆怅的九公子(2) 「公子!慕山来信了!」 人走了半个来月,梅时九都想着要不要去一趟慕山了,以前他觉得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只是一种相对夸张的修辞,如今却觉得虽夸张,却是表达了一种心境。 「终于知道写封信过来了!」 阿庆将信奉上,他听着公子这口吻,这么有点深闺怨妇的感觉? 这还是他家公子? 不过…初雪姑娘送来的信好像有些「单薄」,不像公子送去慕山的信那般厚重。 梅时九打开信的动作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可当他看完信之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好不容易盼到一封来信,拢共就那么几句话,简明扼要,一是告知她即将和先生去游学,让他不用牵挂,她会照顾好先生,二是让他转告金王一声,再无其他…… 与梅时九期盼的相差甚远,字里行间找不到半点属于男女之间的脉脉温情。 「公子…可是初雪小姐出事了?还是慕山有什么事?」 梅时九此刻的表情让阿庆忍不住紧张起来,想着事情可能还有些严重。 「……都好好的!」 说着还不忘瞪了阿庆一眼。 阿庆被瞪得缩了缩脖子,好好…的,公子怎么这副表情,说话还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阿庆一头雾水琢磨的空档,梅时九已经几个深呼吸调整好了心绪。 转瞬又是温文尔雅的九公子。 「去…拿个盒子过来!」 好歹算是给他来信了…… 「盒子?」阿庆没反应过来。 梅时九一本正经道:「装信!」 阿庆默默转身,好的,明白了,初雪小姐的信是公子的宝贝,得装起来,是寻个金盒子还是银盒子…… 等盒子时,梅时九又将信看了一遍,到底有些意难平。 「公子…盒子!」先将就用个檀木盒子吧!真没事? 阿庆看着梅时九将信收好,还是不太放心问了句:「公子,初雪小姐可住得习惯?」侧面打听一下。. 「嗯,锦二爷那边有什么动静?」 好吧,没事就好,阿庆也不敢继续好奇,还是说正事吧:「有不少闻风登门道贺的,倒是找了个登门的借口,不过锦二爷都没见,说是染了风寒,已经跟宫里辞行了,应该是要回去了,越王府也挺热闹的,素王和太子都派人送了贺礼过去…」 梅时九一手捧着盒子,一手落在盒子上安静听着。 「时九!」 梅老太傅突然而至,梅时九赶紧放下盒子起身相迎。 「祖父怎么过来了?」 「锦二爷要回靖和了,圣上让老夫代为送送,你同我一块去吧!」 才说着… 「锦二爷现在就走?」有些着急了吧? 老太傅点了点头,宫里刚派人来传圣上口谕,想来应该是今日走。 「那孙儿陪您去送送锦二爷,祖父对这桩婚事如何看?」 梅时九示意阿庆收好盒子,自己起身跟着老太傅去了。 老太傅看了那盒子一眼也没多问,背着手转身面色颇为凝重,「老夫瞧着,这婚事对锦家与皇家,应该没多大影响,但是对越王怕是…弊大于利。」 「祖父说得没错,越王这次…可是有些欠缺考虑了,想要借锦家的势没那么容易,现在利是没瞧着,弊端倒是不少,提前暴露自己的野心,同时引得素王和太子高度重视,以后朝堂之上的盘算就没那么容易了!」 越王的确比素王和太子难对付,可这种人一旦心态不稳,这行事就容易越做越错。 不过越王如今已没有退路,有多少底牌也该亮亮了。 「越王这婚事一定,素王和太子就难继续安静下去了,朝堂之上肯定会有一番争斗…金王能独善其身?」 老太傅捏着胡子分析着,孙子支持金王,梅家自然会有所倾斜。 祖孙二人边走边说,片刻就到了府门口。 「对了时九,慕山那边可有消息来?那个丫头在慕山住得习惯吗?」跟随叟和老先生,这样的机缘多少人羡慕啊。 上了马车,老太傅换了个话题。 未来孙媳妇,关心一两句也是人之常情。 「她…要跟先生去游学了!」 「游学?老先生要去游学?」也难怪老太傅这么惊讶,毕竟叟和年岁摆在这。 「是这么说的。」 「可有说去哪里?若是太远了,老先生未必吃得消啊!」 「……没说去哪里,应该不会太远,先生会量力而行,况且带着她呢。」 是啊,连去哪里都没交代一声,可见…信写得多敷衍了。 不过这回梅时九是真冤枉初雪了,初雪并非忘记交代,而是怕梅时九跟丰子越说,丰子越若是知道她要去靖和必定会担心。 锦二爷一家要动身回靖和,初雪这边也动身了。 「怎得这么突然…」 说走就走,云银玲送行的时候还有些缓不过来。 「先生说天气好,行程也没问题,东西也收拾好了,那就出发,早去早回。」 初雪知道云银玲是舍不得自己。 云银玲连连点头,「说得对,早去早回,路上千万注意安全,照顾好先生和自己!」 「知道了姑姑,您别送了,这都到村口了,快回去吧……」 初雪自己也没想到这么急。 依依惜别,马车终是消失在云银玲的视线里,云银玲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大姑娘,小姐大了,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桃儿和圆娘跟着呢。」 李妈妈想说的是,小姐大了,早晚要嫁人,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陪在大姑娘身边。 云银玲如何不知,所以她在极力掩饰心中不舍。 第一次出远门,初雪虽然兴奋,可她一样不舍得姑姑。 「小姐,您看圆娘绣的这蝶,活灵活现的,就跟这外头的蝶一样。」 桃儿看出初雪舍不得云银玲,故意拿着圆娘绣的帕子跟初雪说话。 圆娘则安静坐在一旁陪着,跟在初雪身边这些天,她发现她的主子是个少有的聪慧女子。 「圆娘,可不能白教她…」 初雪笑着应了句,随后撑着头看着窗外一路春色想着事。 昨日先生让她看的都城来信,她暂时不知道谁写的,内容很多,也有些杂,写的都是都城最近发生的事,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锦家小姐和越王的婚事。 什么锦家女不入皇家,还不是因人因事而议。 不过…与她无关,先生给她看这些做什么? 第212章 什么都不耽误(1) 一路芬芳皆是春味。 初雪一行人踏着春光,也不着急赶时间,慢悠悠的好生惬意。 「先生,按着行程,咱们晚上可以到柳山镇落脚。」 出来三天了,此刻他们正在一出小河旁歇着,这马车坐久了,也有些坐不住,马儿也要歇会儿。 青山碧水蓝天白云,路旁的野花也开得娇艳。 叟和盘腿坐在坐垫上,看着前面方向点了点头,「这儿离柳山镇不远了,不着急,晚上可以赶到,丫头,你也别忙活了,这风景不错,陪老朽走走,这一天天坐得难得走走。」 「杜鹃一簇簇的全开了,春日好风光啊!雪丫头,你这一趟出来,你的生意怎么办?」东篱也舒展了下胳膊颇为关心的问了句。 初雪陪着他们二人在河边漫步,学着两人的样子背着手笑道:「我走时都安排了,不妨事,再说挣钱不急一时,这次跟着先生游学,不仅能增长见闻、开拓眼界,也能做生意!」 「噢?」 叟和听着来了兴致,东篱也是一脸好奇,这丫头古灵精怪,相处下来很难不喜欢。 「先生看看!」 初雪从随身挎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册子,这小册子是她让桃儿和圆娘剪了纸缝制的,携带方便,小册子上用碳条密密麻麻记了这三天路上所见所闻,都是一些极容易让人忽略的东西。 「这…和你的生意有何关系?」 叟和看罢将册子交给东篱,东篱看了也是摇头。 「先生,东叔,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就像先生说的,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这看到的东西也就不同,比如我这册子上写的木岗桂鱼,咱们都城各大酒楼都有一道菜叫松鼠桂鱼,但是这道家家酒楼都会做的菜肴,却是大四喜的招牌,为何,因为大四喜用的就是这木岗村的桂鱼,原材料不同,所以同样一道菜,以为口感的区别,价格却翻了几倍,可尽管贵很多,依然让不少食客趋之若鹜。」 「嘿,大四喜这道菜,我吃过,确实与旁家不同,贵些也值!」东篱听着接了句。 叟和捏着胡子笑道:「雪丫头,你东叔就是你口中趋之若鹜的食客」 这…还真巧! 初雪跟着一笑接道:「其实,大四喜的价格偏高,不光是因为口感好,而是因为成本高,他若是不收高就得亏本,吃鱼吃活…要坚持品质,就得一直用木岗村的桂鱼,因为这的桂鱼都是山泉水潭里养的,肉质紧实口感清甜…可要将这鱼活着运到木岗村,光来回的运送的费用就高过鱼本身的价格了,其实很多东西价格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我的通达天下真正做到通达天下的时候,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叟和和东篱都何等聪慧之人,一点就通。 「既方便又省钱省心,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效率,雪丫头,你这通达天下若真做起来了,那可是不得了啊!」 东篱一脸认真惊道,之前还这真没去细想。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风险承担,通达天下验收接单之后,若是出了问题会有赔付,若是先生和东叔,会不会选择让通达天下帮着东西?其实我现在想的还不止这些,先生,你们可记得咱们经过弹簧镇的时候,那里有一种刺果酒,先生当时还说,只有这个地方喝得到,因为酿酒的刺果只有弹簧镇周边的山中生长,其实不光是这个原因,我问了酿酒的老伯,他说除了刺果,水也是关键…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刺果酒不光口感好,还有强身健体的药效…」 初雪说到这些,整个人像个发光体,让人忍不住被吸引。 「…这么好的东西,别的地方喝不到,是不是可惜了?我已跟村里里正说好了,也给通达天下送了消息回 去,到时候会有人去跟他们签订契书,以后这弹簧镇的刺果酒,专供通达天下,通达天下再送往各地酒肆…」 叟和和东篱听罢都愣了片刻,随即相视哈哈一笑,这丫头,心思也太活了。 这游学还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丫头,为何是送给酒肆而不是酒楼,酒楼的售价可高得多。」只要东西好,大多数酒楼都是识货的。 东篱只是随口一问。 初雪眸光一闪,几分狡黠道:「东叔,这做生意的讲究个物以稀为贵,独一份能挣大钱,能开酒楼的,尤其是大酒楼,那都是生意精,他们若是觉得这东西有市场,定会打主意,防不胜防,我可没那么多精力应付,我价格低点销往各地酒肆,量大的话其实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在酒肆售开了,价格定了,大酒楼便是瞧上了,也不会费心去琢磨,因为这酒的身价已经摆在这了。」 再有,大酒楼寻常百姓消费不起,其实很多好东西,并非只能富贵之人才能享用…… 东篱听得直摇头,抬手指着初雪望着老先生道:「先生,听听,小小年纪,这谁精得过她啊。」 叟和嘴角含笑,这个学生…没收错! 「丫头,你若是消息传递不便,就跟老朽说。」不对啊,她…刚才说已经送消息回通达天下了,她怎么送的消息? 不只是消息,还有她何时跟里正谈了这些他们竟都没留意到。 「多谢先生,用得上的时候,学生一定不客气,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暂时可以借用他的消息渠道。」 萧爷想得周到,走时把楚家商行的消息渠道给她了。 此时再都城周边还能用,等走远了怕就不一定了,楚家商行虽然生意做得大,但还没大到天下皆通。 先生给她那封都城来的信时,她就知道,先生的消息往来肯定有他的渠道。 再有就是山庄,先生的山庄给她的感觉,隐约带着几分神秘,东叔也说了,先生本就是出身不凡,也是大家之后。 「启程吧,丫头,你这册子,回头写完也给老朽瞧瞧,等晚上到了镇子上,老朽教你画图。」 初雪一听眼睛一亮,「多谢先生!」 太好了,她可以绘制自己的生意版图!! 出门的时候她就有这个想法,册子上记得这么仔细,就是怕回头会画的时候忘记了。 「恭喜先生,收了一个好学生。」 东篱望着初雪对着老先生缓缓道了句,老先生只是笑笑没说话。 第213章 她什么了(2) 初雪离开山庄的时候,桃花尚未盛开,转眼半月过去,已是桃李芳菲。 萧爷虽知初雪已经去游学了,还是带着楚元真来了。 「先生,这里可真好看!」 此时的庄子,远远看去就像隐匿在花海里,或红或粉、或深或浅。 庄外的桃李或高或矮,初看就是随意栽种自然生长,现在看着才知这是精心布局过的。 云银玲也是才发现,「之前还真没太注意。」 「只缘身在此山中…」云银玲看着看着忍不住低喃了一句。 楚萧景也是暗暗惊叹不已,不愧是叟和老先生的住处,跟仙境似的,这般风雅,常人难及。 「希望以后有缘能拜会老先生一次。」 楚萧景知道,自己一介商贾,这等真正的文人大家便是在也未必肯见他,但是心里也是真正的敬重。 「老先生随和,若是有缘,他会见的!」云银玲似是看出楚萧景的心思,忍不住细声道了句。 平日谈笑风生的萧爷,这会略显拘谨,看了看眼前的山庄,有些迟疑道:「主人家不在,我们…方便吗?」生怕给云银玲添麻烦。 云银玲笑着摇头,「无妨,初雪走之前已经跟先生和山庄里的人说了,进去吧。」 听得这话,萧爷这才松了口气抬脚上前。 见不着老先生,能到老先生的住处看看也是荣幸啊。 就是楚元真这会也是一副乖巧模样,显得有些紧张。 「云大姑娘,客人来了!」凤婆婆带着几个人迎在门口。 见着冲自己行礼的婆婆,楚萧景赶紧回礼。 「茶酒点心都备下了,此时正是春光明媚百花芬芳的时候,云大姑娘带着客人赏景极好,乡野之地,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客人见谅,云大姑娘有事只管招呼,老婆子就不打扰了。」 凤婆婆将一切准备好便离场,免得客人不自在。 「打搅了!」 楚萧景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下人而轻慢,萧爷的眼力可摆在这。 凤婆婆含笑行礼退下。 「萧爷,元真,坐吧,洪江,你也随意!这亭子是老先生平日最喜欢待的地方,庄外村子风光一览无遗。」 云银玲也不扭捏,虽不是自家的地盘,却也落落大方的招待着。 「爹,头一回见着在家里也能有这么开阔的视野,真漂亮!」 春里的色彩,本就让人看之心情愉悦,更何况是这么好的风景。 「你啊,就知道玩,多久没跟云先生上课了,之前学的怕是都忘了吧。」 楚萧景看着坐不住的女儿忍不住笑说了句,倒也没有真责备的意思。 「萧爷,若是您不介意,就让元真在这住一阵,之前初雪也跟老先生打过招呼了。」 「真的?!」 听得云银玲的话,父女两同事望着她一声惊呼,可见着多高兴了。 楚元真是很少出门,难得见着这般好看的地方,见着欢喜,能在这住一阵自然高兴,而楚萧景想得就多了,这是什么地方,当世大家的居所,女儿能在这住上一阵受些熏陶,那是多大的机缘啊!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再则,女儿在这,他是不是就能厚着脸皮多来两次? 「只要元真愿意!」云银玲知道初雪这番安排是何意,还不想有个人陪着她解解闷! 「愿意!」楚元真都没问她爹的意见直接就答应了。 楚萧景是真高兴,见着女儿这般急切,还是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这般挺好,萧爷,初雪外出游学 ,通达天下劳您费心了。」 说到通达天下,楚萧景立刻来了精神,「先生言重,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用不着我帮什么忙,她这个东家不在,通达天下的生意一点都不耽误,现在都城里谁家要送个什么东西,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通达天下,不光如此,这丫头在外游学竟做成了几桩大生意…游学还不忘挣银子,真是…」 收了这么个财迷学生,也不知老先生什么感想。 「…做生意?」云银玲一脸迷糊。 这丫头…别是胡闹吧,这好好的去游学,怎么还做上生意了,别惹着先生生气才好。 「不用担心,那丫头是个有分寸的!」楚萧景看出云银玲的担心,连忙说着一句。 这倒也是,楚萧景这么一说,云银玲立刻放心些。 楚元真望着两人眼珠子一转,「先生,我还是头一回到村子里,我让洪叔带我去看看。」 「…去吧。」 云银玲也没多想。 楚元真立刻给洪江使了个眼神快速撤离,心里暗道,爹可要抓住机会啊。 「大姑娘,我再去添点水。」李妈妈也十分机灵,这萧爷是个不错的,若是大姑娘能与萧爷结成良缘,那可是好事一桩。 亭子里剩下两人,云银玲倒是没什么,反而是楚萧景开始紧张拘谨。 商场上摸爬滚打,什么阵仗没见过,这会却像个不经事的小伙子。 「云先生,初雪不在,想着您一个人无趣,我…带了些书还有一些小玩意,给你打发时间,回头你看看可喜欢,若是觉得有趣,下次我再给你捎些。」 「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在这挺好的,让萧爷费心了。」在都城便是,萧爷每次上门都要带东西,太客气了,云银玲都不好意思。 「就是些小玩意…对了,初雪走之前托付我一件事,现在办得差不多了…」 云银玲越发不好意思了,「这孩子,总是麻烦萧爷。」这生意上的事,告诉她她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六丫头跟人家太不客气了。 「跟我不见外才好,就像你说的,我跟她投缘,这事跟你也有关系,是你的家人…」 「什么?」 云银玲手一抖,手中茶洒了出来。 「小心烫!」楚萧景紧张的直接用袖子帮着擦拭,手不经意碰到了云银玲的手。 太过紧张,两个当事人都没太注意。 「没烫着吧?」 「无碍!」云银玲也觉着自己失态,一脸尴尬用绢帕擦着,「弄脏了萧爷的袖子…」 楚萧景挽袖甩了下,一脸不在意道:「无妨无妨,没烫着就好。」 「这事,六丫头怎么还麻烦到先生这…」这丫头不是让她别管吗? 「没事没事,楚某只是负责帮着接了人安顿好…初雪说是你的亲人,楚某不敢怠慢,人已送往楚某祖籍端阳,你放心,已经出发两天,过些日子到了我再告知你,先生只管安心。」 已经接走了? 云银玲一脸错愕,六丫头做了什么? . 第214章 巧合吗(1) 初雪虽然出去游学了,可该做的事一样没落下。 她知道,姑姑的亲人在云尚德手里,姑姑始终不会安心,也是个隐患。 她不想云尚德哪天又拿着他们来要挟姑姑,自从知道云尚德对她姑姑有那龌龊想法之后,她便一直在悄悄琢磨这事。 所以离开都城时,她基本上将这事安排好了。 只是需要时间去布局,现在终于成了。 而云尚德这边,人走了两天之后才知道,收到消息,气得嘴都歪了。 「老爷,庄上已经派人去找了…」 德叔小心翼翼的说着,心里暗暗把庄里管事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找?上哪找去,几个大活人都看丢了,还指望他们找人?」 「老爷,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德叔不敢说,可是除了初雪,他想不到别人,别人也不会打那一家子的主意啊。 「不是她还有谁?先给本官送封信,拿那些事要挟本官,让本官放松警惕,暗地里偷偷谋划着截人…」 「老爷,那一家子的卖身契还在咱们手里,咱们…」德叔也是气得慌。 「咱们什么咱们,让本官报官抓人?你信不信那死丫头会反咬一口?你别忘了,她现在可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丫头!她背后有梅时九,还有金王!」 德叔嘴角轻轻动了动,他知道老爷心里肯定憋着一口气,可他也不敢瞎出主意,的确挺憋屈的。 「这丫头身上肯定有什么问题…」 虽然气得心肝肺都疼,可云尚德依然保持着几分冷静。 他不能为了出这口气用自己的仕途冒险,但是这口气他又咽不下,那就只能好好冷静想想从哪里下手了,最好是借别人的手,比如…九公主! 越王现在成了素王和太子的头号劲敌,九公主与越王是一母同胞,若是能借九公主的手对付那丫头,还能把越王牵扯进来,如此,不仅能出了这口气,还能在素王这立一功,他已经做了选择,便不能再摇摆不定了… 初雪盘算的时候就知道云尚德做贼心虚肯定不会报官,她也料到云尚德肯定会想方设法对付她,不过她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收到楚萧景传来的消息,初雪并没太意外,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她事先从如夫人那打听了云家那个庄子的大概情况,而后从庄子里的管事着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经她一番算计,庄子里的管事落入圈套… 兵不厌诈,声东击西,这些都是她从兵书里学来的。 「丫头,又做成了什么生意?」 看着初雪看玩笑露出一丝笑意,东篱忍不住笑问了句。 他们出游已近一月了,初雪这一路走到哪里生意做到哪里。 初雪收了信神秘一笑,「不是生意,但也是好事。」有些事不方便说。 东篱也就是随口问一句,初雪不想说他也不深究,错开话题道:「从行程来看,最多还有两三天咱们就到西州了!」 快到西州,意味着他们快到目的地了。 西州… 「先生,东叔,初雪可能会在西州耽搁两三天…」 她也不能确定,带着那些东西,是否真能解开她身世之谜,她也不能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当时她娘真的留了人在西州,现在是否还在! 「你只管忙你的,咱们也不赶时间,老朽也许多年未曾去过西州了,到时候多呆几天到处瞧瞧,西州人杰地灵…」 叟和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心想着这个学生八成又惦记什么生意了。 这一路,初雪从老先生身上可是学到了不少东 西,也增长了不少见闻,出来看看才知道,目光所及原来可以这么广阔! 几人正聊着,听得旁边客座上有人正在议论锦家小姐锦珍与越王的婚事。 自进入东南地界,初雪就时常能听着锦家二字。 算算日子,太后的赐婚懿旨一路快马,也确实该到靖和了,此时消息传到这章城也正常,这儿离靖和也就几天路程,若是不去西州,他们便可直接从这往南,最多三天便到靖和了。 说是游学不着急,但是一路上并没怎么耽搁所以速度并不算慢。 「这是锦家第二次和皇家联姻了,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可不是吗?自十多年前那件事之后,还以为锦家和皇家不会再…」 「嘘,别胡说,这些事咱们哪弄得清楚。」 「就是,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谁说得清,听说玉妃是被人害死的…」 「行了,可别乱说了,要真是如此,锦家能不哼声!」 「怎么,你们莫不是觉得玉妃真的会为了争宠用巫蛊之术?玉妃入宫之前,那可是锦家家主人选,何等风采…当时她突然嫁入皇室成为后妃,多少人不信…」 听着这些议论之声,初雪捧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听着这些议论,初雪心情十分复杂,毕竟他们口中议论的那个人,是她的…娘,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初雪还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没想到坐在一旁的东篱却突然道:「争宠?她需要吗?」 东篱突然来这么一句,初雪听着一愣。 「东叔…也知道玉妃?」听着好像不光是知道这么简单。 东篱低头看着手机的茶叹了口气道:「有过…几面之缘!那等风采,哪里需要去跟那些后宫女子争什么宠,对了,当年,她还差点成为先生的学生!」 …… 初雪一时有些懵。 还有这等事? 听得东篱的话,叟和捏着放下茶杯捏着胡子摇头轻叹:「可惜了啊…」 「先生…您也认识玉妃?」 初雪心里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有些事还真是巧得离谱。 「她是老朽故人的女儿…」他此行就是为了见见故人,这么多年了… 「……是先生这次要见的那个故人?」 初雪不太确定的问了句,这…这么说,先生这次不远千里要见的人是锦家老夫人? 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叟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故人已去,他能见的也就是一座坟茔,天人永隔,可是当年的约定他依然记得,所以他来了! 「先生,你说锦家能帮越王吗?」东篱没太留意到初雪的反应,也或许是初雪掩藏的太好。 叟和轻摇了摇头再次端起茶杯,「这婚事应该不是锦家的意思,越王…怕也没这么大本事让锦家出手相帮。」 东篱笑了笑叹道:「如此说来,这婚事对越王不但没好处,可能还会带去一些麻烦…」 「都在这瞎议论什么!这些话是你们能议论的?」 东篱正说着,客栈里突然走进来一群人,为首之人径直朝着叟和走来。 第215章 势大的锦家(2) 「锦新鹏拜见老先生!」 为首的男子瞧着大约四十来岁,刚才喊话的一身官服现在他身旁,瞧着应该是这章城的地方官。 锦新鹏……? 锦家人? 初雪静静望着没做声,从先生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意外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 「客气了,锦家的消息倒是灵通。」 老先生一脸镇定端着茶抿了抿,周遭安静一片,偷偷打量着这边。 锦新鹏,家中排行第四,与锦新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新鹏唐突,打搅老先生了,老夫人得知老先生到了东南,特命在下来迎迎您,老夫人说,多年未见着老先生,不知是否有机会见见您。」 锦新鹏一脸和气,态度十分恭敬,看得一旁的地方官一脸诧异。 瞧着,这地方官并不知这坐着的是谁。 叟和放下茶拢了拢衣袖含笑而道:「劳老夫人惦记,实不相瞒,老朽这次是带着新收的学生到东南一代游学的,也打算着去靖和一趟,去祭拜祭拜锦兄…」 叟和说着停下拱了拱手,随后接道:「既然老夫人想要见见,等到了靖和,老朽再登门拜会吧。」这意思就是答应见见了。 初雪听得眉头一动,啥意思? 先生要见的故人不是老夫人?不是说…难道是已故的锦家上任家主,也就是她外祖父? 先生这一趟到靖和是为了祭拜故人? 「这可太好了,锦家上下一定打扫门庭恭迎老先生大驾光临!老夫人听着定是高兴。」锦新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了,说完看向初雪,「前两日才听得消息说先生新收了一个学生,便是这位女公子了,瞧着就是个不俗的!恭喜老先生。」 初雪听着提到自己,起身朝着对方拱手行了个礼。 「初雪见过锦四爷!」有关锦家的事,金王稍微给她讲了下,刚才想了下,金王好似提到过这个名字,锦家四爷,颇受锦家老夫人器重。 见着初雪行的男子礼,锦新鹏不由多看了几眼,看罢眸光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如常。 「老先生,那新鹏就不打搅老先生了,老先生难得来一趟,还请老先生赏脸,让锦家略尽地主之谊……」 好家伙,告诉他们只管吃喝玩乐,一切都有锦家买单,这一路到靖和都会有人打点,还不会给他们造成困扰。 真是周到。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老朽谢过。」 叟和也不客气。 锦新鹏带着人突然出现,打了声招呼带了句话就识相的离开了。 「先生,怕是咱们入东南境,锦家就对咱们的行程一清二楚了。」 锦新鹏离开之后,初雪一行也随之离开了客栈,他们也不想被人围观。 叟和一脸淡定道:「这里是东南,有什么能逃得过锦家的耳目,锦家不知晓才奇怪。」 初雪也算是初见了锦家的实力,忍不住轻喃了句:「锦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啊。」…. 「别的地方不少,至少在东南,首屈一指,没看着刚才那地方官在锦家四爷面前的样子?锦家的势力在东南涉及各个领域,对了雪丫头,你做生意也当心些,这东南的生意还是尽量少做盘算,远的不说,就这章城街面上,至少三分之一的生意和锦家有关。」 东篱顺口提醒了一句。 初雪眉头一皱,「照东叔这么说,整个东南岂不是锦家说了算?」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这样的锦家,怕是朝廷想动也不敢轻易动。 想起身上那枚锦家族令,初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西州… 西州之行,必须谨慎再谨慎。 他们的一举一动锦家都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人暗中看着他们,盒子里的那些东西,锦家的人能认出来吗? 万一认出来了,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可是到了这让她不去西州,她定是不甘心的。 从章城到西州,初雪的话明显少了很多,越是靠近西州,她就越发紧张。 「先生,那丫头心里有事啊!」 路上,东篱和叟和在马车中一边下棋一边闲聊着。 初雪掩藏的再好,也还是逃不过这两位的眼睛。 叟和看着棋局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轻叹了口气道:「早就察觉这丫头心思重,心里装的怕还不是小事,她不说,咱们不问就是,虽然这丫头心思重,却也是个通透的。」 叟和虽然有些忧心,但还不至于太担心。 东篱跟着点了点头,「这倒是,小小年纪,难得的通透,先生瞧着她这做生意的架势,还真有几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意思,生得这么一颗七巧玲珑心,若是再给她几年,恐怕能和时九一较高下!」 叟和抬头笑望东篱,「很少见你这么夸过人了,这丫头…前途难以限量,只是…她和时九终究是不同的,老朽就怕慧极易妖啊…」老人家说着说着没心思下棋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 「先生…何出此言?」东篱也收了子,面色颇为凝重道。 「你莫要忘了,她终究是个女子,女子想要在这世上拥有一席之地本就不易,更何况她毫无根基,她若是出身像时九那般,或许她的路会好走些,因为她是个孤女,身后没有家族可以依仗,就必须一路披荆斩棘,免不得就要锋芒毕露,她不能躲在人后,不能藏拙,孤身一人锋芒毕露意味着什么不用老朽说你也想得到……」 东篱当然明白,哪有人能一路风光下去,这世上,多的是人见不得旁人好的,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总有些人会忍不住想要上去踩几脚。 「先生,不是还有时九和金王…」 「一个女子,想要立世,若是始终摆脱不了仰仗男子的庇护,便也…」老先生说着摇了摇头。 听得这话,东篱终于知道叟和对初雪的期望有多高了。 「所以…先生答应带她离开都城,先生是真的挺中意这个学生啊。」 叟和放下子拢着衣袖道,「春日祭那天,她已经得罪了宫里几位贵人,虽然她什么也没做,她在都城,那些贵人难免就会注意到,对他们来说,要对付这么个丫头,还愁没法子?离开他们的视线总归好些,俗话说贵人事忙,一时片刻还不至于为她一个小人物去费心思,多给她些时间吧…」看她能否长成一颗能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吧。 「先生果然是个护短的。」东篱听罢忍不住笑了句。 虽说如此,但是人各有命,尽人事听天命。 叟和也跟着一笑,自己的学生,岂能不护?. 莫西凡 第216章 西州(1) 「小姐,西州!」 初雪下得马车,顺着桃儿的话抬头而望,终于到…西州了! 「和想象中的样子略有…不同!」 初雪看着眼前有些古旧残破的城池舔了舔嘴唇。 这就是先生口中人杰地灵…的西州? 和名字也不匹配啊!想着应该比这大多了! 「丫头,怎么不进去?不是来西周有事?」 叟和也下了马车,见着初雪没动忍不住问了句。 春风拂面,初雪拨了拨被吹头发疑惑道:「先生,咱们这一路走来,舆图上许多地方都只是一个小点,西州的标识算是大的…再东南舆图上也是着了重色的,先生说过,这种表示说明城池大或是…」 「或是有特殊地位或是具有一定代表性的地方,这西州在东南确实有他的特殊之处,边走边说。」 马车坐久了,走动走动活动下手脚。 城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守卫象征性的站在那,不能说站,而是靠着,靠着残破的城门懒洋洋的晒太阳,初雪他们进去,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城内瞧着…倒是比想象中的热闹。 「…虽说如今这西州没落了,可你瞧瞧,住在这的人可不少,说说,看出这里和别处的不同没?」 入城之后,叟和慢悠悠的边走边给初雪介绍着西州。 「倒是瞧不出…这里曾今还是座皇城!要说和别处的不同…」 初雪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街上人的确不少,且瞧着都是这里的百姓,像他们这样的外来人很少。 「要说不同…还真是处处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老旧,但是城池布局确实有几分皇城的样子,就是城池小了些,显得有些拥挤,还有这里的百姓,瞧着也有些不同,所有人都慢悠悠的,都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买卖的东西品种很多,却没有分出个层次,处处彰显随意…」.c 细细观察,初雪发现这西州城还真的和她所见过的城池都不一样。 「…这就是沉淀,时光沉淀下来的东西,这里的百姓与这座城池的气韵几乎融于一体,这里的百姓多数都是家族几百年来一代代就住在这,甚至更久…丫头,一座城池的百姓,经历战乱、朝代更替依然扎根在此没有流离,本身就说明这座城池和这里的百姓了不起,你看看他们,是不是彼此间感觉都是熟悉了,随便都能聊上几句…」 「还真是…因为外人融不进来,所以这里好像几乎没什么外来人,甚至像我们这样的…过路客都不多。」 的确,从舆图上来看,西州的确有些偏僻,也没有非要从西州过才能去的地方,所以从这里过往的人就少了。 以至于…这个曾今做为皇城存在过的城池连一家客栈都没有。 「没有客栈?」初雪再次被惊到了。 这好歹也是一座城,连一家客栈都没有。 「不碍事,随便找一户人家借宿就是,西州人其实很好客,到时候咱们再补贴点银子。」叟和浑不在意的抖了抖衣袖。 叟和说完,东篱已经行动了,先找着住处好把东西放一放。 正如叟和说得,西州人很好客,他们找了第一户人家,听闻来意,迎上来的老妇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客人不嫌弃咱家简陋就好,那边空着三间屋子,客人自便,床褥子什么的老妇人给你们去找找,旧是旧了点,都是干净的,客人们莫嫌弃……」 还真挺好客的… 初雪默默跟着进了院子,院子不大,的确是简朴,院子里摆放的都是生活器具。 「客人们从哪里来啊?咱们家就老婆子和老汉和两个儿子,两个儿 子娶了媳妇后都分出去住了…」 老妇人说着就去屋里将一位大爷扶了出来,大爷见着大家也是一脸热情招呼着。 听得初雪他们是从都城来的,老两口更是兴奋的不行。 「小姐,这的人还真挺好客的,这不认识的人就敢往家里领!」 拿着行礼进了屋子,桃儿忍不住跟初雪轻声低估了一句,这要在都城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初雪扭头看了看门外忙活的老妇人,「这里没有客栈,这的百姓应该习惯了上门求宿的事,你没发现了,这里家家户户的大门几乎都是闯开的,街头巷尾到处是闲坐晒太阳的老人小孩,来了些什么人他们都瞧着了,若咱们是歹人,咱们未必跑的了。」 桃儿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雪丫头,先生说要小憩一会儿,我也有些累乏,你有事只管去忙去,不必管我们。」 东篱突然到门口招呼一声,初雪连忙回应点头。 东篱走后初雪示意桃儿关了门。 「那些东西呢?」 做了打算来西州,所以初雪出发的时候将那些首饰也带来了,还有那块烫手的家族令,没法子,这次到西州,若是真有她娘说的那些人,就得用到这块令牌来确认。 桃儿小心翼翼拿出藏在包袱里的包裹好的那些首饰。 初雪望着这些首饰愣了半晌,思虑片刻之后,拿起一个红色玉镯带上,再从里面取出一对东珠耳环带上,耳环很简单,但是这两颗东珠却是难得一见的金珠,圆润匀称,一颗都难寻,更何况是两颗一模一样的。 「桃儿,我们出去走走。」初雪戴好收拾,将那块令牌收入袖中,想了下,又拿出来交给桃儿,「这东西放在你身上,藏好。」 「小姐,这些东西贵重,带着…」桃儿不知道那封信上的内容,只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小姐亲娘留给她的。 「走吧!」 她之所以选择这两样东西带着,一是耳环样式简单并不打眼,只有识货的人才能瞧出,二是镯子可以藏在袖中,初雪此刻也只能麻着胆子去试试。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知道初雪到西州有私事要处理,叟和故意借口休息不跟的,可心里总归有些不放心。 「先生放心,有隐跟着呢。」 除了隐,还有一个术,这两人一路赶车,他们若是不哼声,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一路上他们也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叟和点了点头起身,也没心思下棋,「走主人家聊聊去。」 初雪早就看出赶车的两个男子不简单,但是并没有多打听,也不知道她出门的时候,其中一个已经瞧瞧跟上了她。 「小姐,咱们去哪里?」 桃儿出门一看,感觉这城里到处都差不多。 「…随便看看吧。」反正信上是这么说的,走上一圈… 第217章 古怪夫妇(2) 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实让人有些焦虑。 好在天气尚可,春风暖阳。 已经逛了两条街,一点动静都没有,初雪也不着急,因为她发现这西州城挺有意思的,这的百姓很难看出贫富差距,对银钱的欲望也很澹,从这些做买卖的人身上就能看出一二。 卖东西特别随意… 逛着逛着,初雪也没那么紧张了。 「走,进去看看。」 路过一家首铺子,初雪突然停步想进去,因为这家铺子门口的飘旗上写着一个玉字! 「哎哟,这位小姐走路当心着些…」 初雪正朝着首饰店铺,一个妇人突然靠近冲撞上来。 「你这人…」桃儿正要发作,初雪连忙拉住。 「这位大嫂,对不住,您没事吧?」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撞上来的,初雪还是给对方道了歉,因为对方撞她时,目光却落在她的手腕上。 「哎哟,我这腿…哎哟…」 大嫂顺着初雪的话就往地上一坐。 桃儿一看急眼了,这不是赖上了吗?这是看出她们是外地人想要讹她们? 「桃儿,来搭把手,将大嫂扶到那边去坐坐。」 「小姐…」 「桃儿!」初雪语气明显重了些,自己已经弯身扶人。 桃儿见状只好跟着帮忙。 初雪和桃儿将大婶扶到一旁空地坐下,大婶一边摸着腿一边看向刚才那间首饰铺,「瞧着小姐刚才是要去买首饰?」 「初来贵宝地,随便看看。」初雪接了话闲聊。 「就说瞧着面生,原来真是外地来的啊,咱们这偏远之地,东西哪里入得了小姐的眼,奴家瞧着小姐佩戴的首饰就是顶顶好的,咱这儿可没这等好货,不过…奴家家里倒是有几样祖传传下来的好玩意,不知小姐有没有兴趣…」 「哦?既是好东西,那不妨跟去看看。」 大婶轻拍了拍双腿,「正好,劳二位送奴家回去,奴家家就在后面一条街,有劳了。」 对方的腿有没有被撞着初雪心里一清二楚,「无妨,大婶引路就是。」 「小姐…」桃儿细声提醒着,一脸戒备望着夫人。 初雪含笑摇头让她别担心跟着就是。 「敢问小姐从何处来?是路过咱们西州还是来访亲啊。」大婶一边走一边打听着。 「我们从都城来,算是路过吧。」初雪答得模棱两可,说话间一直留心着妇人的反应。 听得都城二字时,这大婶看似面色平平,可眼眸深处可不是这么回事。 大婶说她家在后面一条街,这倒没假,街旁的老人见着她还跟她打着招呼问她这是怎么了。 「不慎撞了下,这两位远客好心扶我一把,请她们进屋吃杯茶。」 「应当!应当!」 初雪不动声色看着妇人和街坊邻居打招呼。 「到了,进去吧,家里简陋,让二位娇客见笑了。」 「哪里,大婶的腿如何了?可要请郎中瞧瞧?」 进了门,初雪缓缓松了手澹澹问了句。 大婶也不装了,动了动腿一脸惊道:「好像好了,估摸着是刚才一下撞到麻筋了,二位娇客快请屋里坐,奴家给你们斟茶,当家的,都城来的娇客,快煮茶招待。」 大婶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内屋的门应声而开,一个中年男子,满面胡渣一身灰布衣,站在门口直勾勾望着初雪。 门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初雪身上。 「当家的,还愣着干嘛,快去煮茶啊!」 「不必忙活,我们不渴,大婶不是说家里有几样祖传的首饰还不错,可能一观?」 「首饰…」男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初雪耳朵上的耳钉,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若不是他的手及时抓住了门板,初雪都怀疑他会栽倒在地。 「请进!」 男人正了正身子,态度恭敬的让人诧异。 妇人上前作势扶了一下男人,「二位娇客莫怪,我家男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你们笑话了。」说着轻拍了下男人的手臂,「吓着娇客了。」 「大婶,无妨!」 初雪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抬脚上前。 桃儿一脸担忧跟在后面,连她都瞧得出这对夫妇古怪得很,小姐何等聪明,不可能瞧不出。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您这首饰就顶好了,瞧着也是老东西了,怕是瞧不上咱们家的那些玩意。」 进了屋,大婶一边招待一边试探着。 初雪抬手摸了摸耳朵是的东珠耳钉,刻意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翡镯,夫妇二人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眼神明显变了。 「我身上这些首饰,的确是家中长辈留下的,是不是老东西我倒是不知,大婶,我平素就对这些个东西比较感兴趣,既然来了,总还是想看看…」 「我去取!」 不等妇人开口,男人已经起身了,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这位小姐,奴家瞧着您这耳钉和镯子,着实好看…可能…可能让奴家近一些瞧瞧。」 初雪轻轻颔首直接伸出手。 她知道,直接这般的确是冒险,可是她也没别的法子,她只能冒险照着信中所书行事,从旁人口中,她多少知道,她娘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她出身锦家,定是清楚锦家在东南的势力,她既留了这样的话,应该是无大碍才是。 其实她一直挺奇怪的,她娘当年既知危险,为何不向锦家求助? 为何要藏着族令? 「真是…好…好…」 妇人靠近看了几眼初雪的红翡镯子之后,目光落在初雪的脸上,能明显听出她话里的颤音。 就在这时,男人抱着一个盒子从里屋急匆匆走了出来。 「这位小姐,先看看…这些东西的图纸…」 男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册子展开。 入眼,册子上的首饰图样,竟和玉妃留在盒子里的那些首饰一模一样,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初雪没见过的。 桃儿终于瞧出端倪了,小心翼翼靠近初雪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这对夫妇。 「好精妙的首饰,瞧着就十分贵重,哟,这镯子和这耳环…倒是和我这颇像,这里头不少首饰,和我家长辈留给我好似有些相似…」 初雪接过册子翻看起来,不急不缓的说着,手心却已出了一层薄汗。 「真的?这么…巧…」妇人嘴角抿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初雪。 初雪合上册子交还给男子,「是啊,真巧…」 男子双手捧着册子,普通一声冲着初雪跪下。 「良安拜见小小姐。」 妇人扯了他一下没有跪下,可是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第218章 相认(1) 初雪强压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双手握了握拳,呼了口气道:「大叔这是做什么?」 「当家的!」妇人拉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却是摇了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看着和初雪身上的那块族令一样,实则不是,这块令牌就是普通的黑铁,上面的锦字是凹进去的。 看着男子拿出令牌,妇人不再哼声,缓缓跟着跪下。 「小姐……」 看着这一幕,桃儿紧张的拉了拉初雪的衣袖。 初雪叹了口气大声道了句:「隐,没事了!」 隐?! 这一声喊,屋里人惊了,屋外的人也惊了。 尤其是良安和外头的隐。 良安是惊觉自己竟没发现外头有人,隐是惊诧初雪竟然知道他一直跟着她。 「是!」既然被发现了,隐大大方方的现身道了句就退出了宅子,但也只是退到宅子外。 毕竟他是受命来保护人的。 屋内,良安这才感受到隐的一点气息。 「你们起来吧!」? 初雪看着地上冲自己下跪的两人,并没有着急拿出族令去比对。 初雪开口,两人却没动。 「小小姐,我们等你太久了…?」良安显得有些激动。 初雪也能理解,如果真是她娘安排在西州等她的人… 「恕我直言,何以见得我就是你们要等的人?」 真的就凭着这两件首饰? 「小小姐,你耳上的耳环和手上的镯子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小姐当年的嫁妆,是一份旁人不知道的嫁妆…这册子上的东西都是…其实…见到小小姐的第一眼,奴婢就知道您就是我们要等的人,所以良安才会…」 初雪静静望着眼前这对夫妇,轻声道「是…因为我长得和你们口中的小姐很像是吗?」 初雪说完接过良安手中的黒铁令,再缓缓朝桃儿伸手要了族令,两块令牌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卡嗒声。 初雪的心也跟着抽跳了一下,她知道这一声意味着什么。 这对夫妻正是她到西州要找的人。 「良安、珍珠拜见小小姐!」 听得这一声,地上二人热泪盈眶,头磕在地上的声音特别重。 终于等到了,他们终于不负小姐所托等到了小小姐! 小姐在天有灵,小小姐真的还活着,他们终于等到了。 桃儿有些不知所措,「小…姐,奴婢去门外守着。」 初雪摇了摇头,她知道隐并没有走远。 「不必了,你迟早会知道,桃儿,扶他们起来,你们起来说。」 初雪跟着弯身扶人,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感情,能让他们为了主子一句话在这里一等就是十几年。 「小小姐,奴婢二人终于把您等…来了,小姐…在天…有灵!…在天有…灵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非王土有了深切的认识。 「…小姐出嫁时突然找了理由把我们打发出锦家…让我们悄悄到西州来,若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一面,奴婢死也要跟着去的…我们到西州没多久就收到了小姐的信,小姐说…她有身孕了,小姐信中交代,会有人对这个孩子不利,待孩子出生,她会让仙儿和良平将孩子先送到西州来…」 初雪静静听着没有打觉,她知道对方还没说完。 「…我和良安一直在这等着,可等来的不是小主子,而是…小姐的绝笔信!」 珍珠咬牙说着,良安一拳落在地上,随后珍珠从刚才放册子的盒子里取出一封信。 初雪怔怔看着珍珠手里已经泛黄的信封,伸出的手略有些发抖。 最终初雪还是接过信拆开了。 「我…能单独在这待会吗?」看信之前,初雪突然望着令牌道了句。 珍珠含泪点头,拉着良安轻轻推了出去,桃儿一脸茫然跟着退了出去。 里屋只剩下初雪自己,初雪站在灵牌前低头缓缓展信。 「良安、珍珠,见字如面,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不论听到什么消息,切记不可冲动,不要到都城来,更不要去锦家,好好待在西州,我将孩儿托付你们,也只能托付于你们,是个女娃儿,仙儿和良平会带着她来找你们,若可以,就让她像个普通孩子那般长大,不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让她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若是…仙儿他们没将她送来…那就等她自己找来,她会带着那份嫁妆单上的首饰…到时你们告诉她,她是大元皇室是公主之尊,是锦家第三十六任家主,我嫁入皇家时,皇家与锦家签有一封契书,那契书珍珠知晓,契书就藏在锦家…,钥匙是我给孩子的第一份诞辰礼…告诉孩子,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远离皇宫,远离锦家,不要暴露身世!也不要轻易去查是谁害了我,若是她能成为锦家家主,她自然就知道是谁害我们母女,若她真找来了…请你们一定替我照顾好她!愿你们一切安好!」 若是没有后面这些话,刚才那对夫妇或许早就找到都城去了,或许已经遇害,而不是在这一等十多年。 初雪甚至觉得,后面这些话,其实是她娘绞尽脑汁安抚他们的话,让他们在西州安生活下去的话。 也是她娘心里的一丝侥幸,在她计划落空后的一丝侥幸和期盼。 新落地,初雪抬头看着灵牌,仿佛看到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她神情温柔,她笑得温暖,她… 看着看着突然就落了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雪终于出来了,出来时脸上泪痕已干,双目略有些红。 「小姐!」桃儿看着眼眶也跟着一红,小姐从小到大,吃那么多苦没见她红过眼,小姐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良叔,珍姨,让你们久等了…」 这西州应该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是… 「小小姐,使不得…」 听得这一声称呼,良安和珍珠顿时哽咽,他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十几年啊… 小主子终于来了! 如初似锦. 莫西凡 第219章 真相究竟是什么(2) “我想知道,这西州城有多少人每天在城里盯着?” 十几年如一日,初雪还是难以想象。 “都盯着呢!”良安掩不住的喜悦认真回着话。 初雪着实惊了一下,都盯着? 似是看出初雪的疑惑,珍珠一旁解释了一句,“…有一年大雪,整个东南一代受冰冻之灾,小姐那会正好路过西州,见之不忍施以援手,西州百姓感念小姐救命之恩…” 当年收到小姐的信之后,他们便拜托城中父老乡亲帮忙,但凡城里有外地人入城,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所以我们一入城你们就盯上了…” 难怪… “就怕见着认不出,我们两这些年就捧着这册子,这里面的每一样收拾都印在我们脑子里了,而且当年这批嫁妆,奴婢是亲自过过手的,奴婢绝不会认错…” 珍珠说着双目又开始盯着初雪打量,似是想再看清楚些,毕竟是他们瞪了十多年的小主子啊。 “珍姨…我听闻东南境内,到处都是锦家势力,那这西州…”初雪问出了心里最后的疑惑。 “小姐放心,西州不同其他地方,这里曾今是皇城,这的人都有一股子傲劲,他们不会对锦家弯腰,即便当年小姐对西州百姓有恩,这的人也只认小姐不认锦家,所以西州才会成为现在这样子,几乎是断了与外界的来往…西州人不外走,东南其他地方的人也很少踏入西州。”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珍姨、良叔,让你们……久等了。” 初雪望着他们,她难以理解,是什么样的主仆之情,让他们这般忠心耿耿,只因为对方的一句托付,便能在这日复一日一等就是十几年,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她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 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她娘…是一个能让人这般忠心以对的人,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 珍珠和良安望着初雪静静摇头。 “小小姐…小姐…小姐死得冤啊!” 初雪闭上眼寻了把椅子坐下缓声道:“当年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珍珠抹了抹眼角的泪泣声道:“当年…收到小姐那封信,良安就偷偷去了一趟都城,人还没到都城就听得小姐已逝的消息,传闻说小姐是和腹中孩子一起被烧死的…良安不信,小姐来信明明说孩子已经生下,是个女娃…良安坚持到了都城,可到了都城之后,之前所有联络的线索都断了…良平和仙儿都没找到,不得已,良安只能返回,我们想着小姐亡故都城,锦家一定会跟皇家要个说法,良安折回之后就去了靖和……” 说到这,珍珠再次泣不成声,一旁良安红着眼带着几分愤慨道:“可没想到,锦家不但没帮小姐讨个说法,还任由外面胡说八道,巫蛊之术,外人不了解小姐信了也就罢了,锦家的人怎么能信?甚至还说皇家没有连罪锦家,已是法外开恩,他们就这么弃了小姐…难怪小姐要我们远离锦家,小小姐,是锦家有人起了歹心,否则,就凭宫里那些人怎么可能要得小姐的命,一定是锦家有人与宫里里应外合…” “锦家有人害她…”初雪怔怔望着良安。 虽然对方没说明白,可初雪知道,这样的话,他们绝不是信口雌黄,一定是有什么依据的。 “对,这些年,我们一边在这等小小姐,一边在暗中查当年的事,虽然小姐交代不让我们去查探,可…我们怎么可能不去查…虽然我们至今还没查到,究竟是谁害的小姐,但是我们可以肯定,这件事和锦家绝对脱不了关系,当年跟随小姐去都城的人,无一生还,至少目前为止,我们一个人都没找到,这些人,只有锦家才清楚,因为跟着小姐去都城的人并非全部进宫了…” 初雪听着脚底升起一股寒气,以她娘当时的地位,害她的人当中若真有锦家人,那这人在锦家一定地位不低。 “听说…当年我娘差点成了锦家家主,为何后来又进了宫?” 初雪心里此刻有太多的疑惑。 她无法同他们一样悲愤,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她需要时间。 “小姐…小姐终究是错付了!” 珍珠咬牙切齿的说着,良安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 “错付…是错付了当今圣上,还是锦家锦家?”亦或者都错付了… 珍珠吸了口气胡乱抹了把脸像是在宣泄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情绪接道:“小姐才华出众,聪慧过人,虽是女子,却是公认的锦家家主人选,族中也已选定了她,只是尚未公布,那年,小姐随老夫人等人去都城参加春祭…小姐结识了刚登基不久的圣上丰承宣,丰承宣为了小姐,寻了借口不远千里圣驾到靖和求娶,锦家女不入皇家,这是族规,可天子亲自登门求娶,锦家也只能妥协,老夫人也是看出丰子宣对小姐一片痴心最终点头…” “那我娘呢?”初雪突然打断问了句。 珍珠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极致的宠爱,小姐也是常人…底是没抵住丰承宣的甜言蜜语,开始小姐是不同意的,说她不入皇家,后来……其实,族中那些长辈,一个二个也都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小姐是个女子,他们打心眼里,还是不想小姐成为锦家一家之主的,锦家家主之位,只要是锦家血脉,能者居之不分男女,只是小姐太过出众,他们无话可说罢了…丰子宣求娶,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台阶,当时那些人可是当众说了,小姐若是嫁入皇家,定是富贵一生,因为她的身后是锦家…可结果呢,小姐出事,他们连屁都没放一个…” 也难怪珍珠爆粗口,听着,玉妃当年入宫算是半推半就。 倾心求娶的,最后下旨烧死了她,信誓旦旦做她后盾的家人,在她出事之后选择漠视。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寒的? 连外人都不相信的罪名,他们却选择无动于衷。 只能说明一点,他们似乎都不盼着她活。 一个女子,何意让他们这般冷漠以对? 总该有个原因吧,而这原因,无非就是一个利字,圣上的利在哪里初雪暂时还想不出来,而锦家这些人,无非就是锦家家主之位。 她娘信中不是说,她是锦家家主?所当年她入皇家,锦家与皇家签了一份契书。 “珍姨,信中提及的契书,你们可知大概内容?” 新 第220章 靠谱吗(1) 「雪丫头出去挺久了…」 在院里与主人家聊完回到屋里又下了几局棋,依然没等到初雪回来。 「先生别担心,要不让术也去看看?」东篱口里说着别担心,心里却是十分担忧的,确实有些久了。 正说着,初雪就回来了。 只是初雪此刻心情实在复杂,和老先生和东篱打了声招呼便回屋歇着了。 东篱望着门外欲言又止。 叟和盯着棋盘叹了口,「回来就没事了。」 这丫头并没有在他们面前掩藏情绪,已是对他们的一种信任了。 「老爷子,她知道属下跟着她。」 这怕是隐难得说得很长的一句话。 「…知道了。」叟和并没问隐出去干什么见了什么人,他让隐去保护初雪,就只是保护。 初雪回到屋里静静躺下,桃儿静静陪着不做声。 小姐的娘真的是玉妃,是锦家曾经的大小姐。 而那个仙儿,是受小姐娘亲所托护送小姐到西州的人,早早安排出宫,却不知什么缘故,最后却阴错阳差去了云府。 「为了我,仙儿不惜入云府成了献身云尚德,应该是出宫之后发现有人盯上她了…」 皇宫…锦家,现在不但没有拨开迷雾见月明,反而越发迷雾重重。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年她娘的死,肯定和锦家脱不了关系,可光有锦家还不够,应该是宫内外的一场合谋。 而那封所谓的契书,便是她娘再三叮嘱让她远离皇宫远离锦家的缘由。 生女即为锦家家主,生男便是太子,将来的大渊之主! 若是让人知晓她还活着,恐怕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初雪抬手捏了捏眉心,现在,已经有两个锦家人见过她了,皇家的人也见过她了。 刚才珍珠和良安也说了,她和她娘五官很像… 圣上那日看她的眼神就颇为奇怪,天子多是疑心重的,但凡有一丝怀疑,他定会去查,仙儿是从宫里出来的,还是从她娘的玉秀宫出来的,只要查到这一点,圣上就绝对会生出想法。 可是春祭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么圣上没查,要么…… 「桃儿,笔墨!」 初雪突然弹坐而起。 或许有人暗中已经帮了她不少忙。 九公子绝顶聪明,她也没有刻意隐藏,种种迹象,她的身世,怕是已经被他知晓得七七八八了。 初雪快速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隐晦简短,她相信梅时九一定能看明白,旁人若是不慎得到也无用… 将信绑在鹰鸽的腿上,初雪拿出一块绢帕,这是梅时九给她鹰鸽的时候给她的。 这鹰鸽睁眼时见到的人就是梅时九,所以小鹰鸽会认定梅时九为「母」,会记住梅时九的味道,梅时九当时特意染了香,这帕子上有同样的香味,鹰鸽闻到这味道,若是养它的人放飞它,它就知道去寻这个味道的主人。 而初雪是养它的主人,它也记住了主人的味道,梅时九让它走,它就会飞回主人身边。 「绿毛,你要听话,梅时九说你速度特别快,便是千里,也就一两天的功夫就到了,若是不假,这里到都城来回最多不到十天,靠你了。」 「小姐…要让绿毛送信给九公子?」 桃儿瞧着一愣愣伸着脖子的浅绿色鸟儿,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呢… 「这里没有楚家商号,就算是劳动先生…时间也来不及。」 她要等梅时九的回信,才好确定到底要不要去靖和。 还得拖几天…… 「绿毛,回 来给你好吃的。」摸了摸鹰鸽的头,对方好像听懂了似的在初雪手上蹭了蹭。 初雪吸了口气在窗边放飞了绿毛,也只能…试试看了。 「不会一去…无影踪吧?」 桃儿多少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这世上真有能帮着送信的鸟儿?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距离,这么远… 望着越飞越远的鹰鸽,初雪耸了耸肩轻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桃儿一脸无语。 「我去看看先生,估摸着这会儿先生正担心着。」 刚才回来时思绪太乱,她怕见着先生不知说什么,反而让先生更担心。 「小姐…若是先生问起,您要怎么说?」 桃儿知道初雪是不想骗先生的,可是小姐的身世太过复杂,而且听着…还有危险。 初雪抬头望着窗外长空,「先生不会问。」 所以,桃儿的担心是多余的。 初雪说完便转身去找叟和了。 如初雪所料,叟和和东篱见着只是笑笑招呼她观棋,一句多余的都没问。 「先生,学生可能要在西州城多耽搁几天…」 初雪一旁看着棋轻道,调整了一番,她此刻的情绪已渐渐平复。 「无妨,你只管忙你的,正好在这好好休整一下,这西州颇有些宁静致远的味道,老朽觉得甚好,雪丫头,你也可以好好感受一下,这是一座有底蕴的城池,要读懂一个地方,就试着融入进去,这两日,你也不必管老朽,自己好好逛逛,回头老朽要考考你。」 这还是初雪跟先生出行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听先说要考她。 拱手躬身应下:「学生一定用心感受。」 叟和捏着胡子点了点头,抬手点了点棋盘,「你来替为师接着下。」 啊?! 初雪看着棋局愣了下。 东篱笑看了初雪一眼,「既是先生让你下,坐吧。」 初雪见着已经起身的先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先生,我这棋艺…」倒不是怕输,输太正常了,她是怕她这臭棋艺坏了一盘好局。 「雪丫头,记着一句话,棋便是棋,棋非艺,手持棋子者,便是号令千军的将帅,是指点江山的王者,不要以棋局胜负论棋局,想成为一个下棋的高手,就得先学会输。」 下棋先学输? 刷新了初雪对棋的认知。 姑姑之前也教过她下棋,但她知道,姑姑教得很浅显,这一路,她没事就看先生和东叔下棋,有时候他们两下的兴致来了,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初雪也从来不催,因为…她似乎能看懂他们之间的交锋,很有意思。 以前她也看过别人下棋,但是多数似乎是看不懂的。 「东叔,请赐教!」 既然先生让她下,即便知道不敌,初雪也气定神闲拿起了棋子。 既是将帅,是王者,不管实力如何,首先这气势不能输,这个应该是没错的。 东篱见状,不由挑了挑眉看了初雪一眼。 孺子可教也! 第221章 锦家老夫人(2) 初雪一行在西州滞留了两天了,按着形成,此时应该到靖和了。 锦新鹏倒是没有唬弄人,这两日,锦家上下打扫一新,就等着叟和大驾光临。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春光无限好,可是锦家今日的气氛却是有些微妙。 叟和没等来,倒是锦新程先一步回到锦家。 锦新程这次去都城是带着任务去的,听闻二爷回来了,老夫人命人搀扶着家主,召集族中长辈议事堂说话。 对于锦新程的无功而返,大家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就算真在宫里,这会儿也不知在谁手里了。」 一位老者听完锦新程的汇报叹了口气,双手搭在腿上摇了摇头。 随即众人便抬头看向病恹恹的家主。 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可他看上去却格外显老,久病缠身,锦新旭格外消瘦,背也有些句偻,脸上常年惨白没什么颜色,头发也已白了近半,若非眼里还有几许光亮,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众人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责备。 身为一家之主,族令被大小姐带入皇宫,他明知此事却瞒着大家这么多年。 若非他现在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他是不是还要捂着不说。 没有族令,不管谁登上家主之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族令对锦家的重要,外人不知,他这个家主难道还不知? 「好了诸位,此事的确是两个孩子胡闹了,旭儿身为一家之主,隐瞒纵容确实不该,可事已至此,她时日也不多了…老身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诸位便是看在老身的面子上,莫要再责怪家主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族令,选出新家主才是,新程,你先出去候着吧,老身和几位长辈商议商议此事。」 锦新程躬身退出议事大厅。 坐在锦新旭旁边的锦家老夫人四平八稳的坐着,相比她的儿子,她看上去倒是精神十足,高耸的发髻,一丝不苟,虽然发丝也是半白,但是脸颊依然带着几分光亮,并没有一般老妇人那么多褶子,目光炯炯,涂着澹澹的脂粉,身着墨绿色长裙,耳垂上一对同色系的耳坠泛着幽幽的绿光。 整个人看上去既精致又不失庄重。 她一开口,那些老者都慢慢收回了责备的目光。 「老夫人,不是我等要责怪家主,我等岂敢啊,只是族令重要,我们着急啊,族令不在宫中,这天下这么大,若是真被有心人藏起来了,便是锦家出动全族之力也难寻到。」 「就是啊老夫人,这没有族令,不光新家主不能顺利接位,还关乎…」 几位老者你一言我一语,这几位都是锦家各方的当家人,也是族中长辈,他们的话,代表着锦家各房的态度。 锦家自立家以来便定居靖和,历经数朝,是千年大世家,这样的世家,当今世上首屈一指,也是独此一家,倒也不是说只有锦家是千年传承,只是有些千年传承的人家早已败落,没有像锦家这般长盛不衰的。 不仅如此,锦家这样的千年世家,从未分过家,锦家组训,不分家,所以锦家只有离家一说,没有分家的说法,要么干脆脱离锦家和锦家断得一干二净,否则,就别想分家的事。 锦家一直按着立家时的六房延续下来,到现在,也按着六房来分,家主之位,六房中人,能者居之。 现在锦家主家的便是二房。 老夫人也好,锦新旭他们也罢,都是二房的人。 二房已经连着掌家两任了,都说事不过三,可如今另外几房后生晚辈中,还真没几个特别出挑能挑大梁的,不像二房,不说人才济济,随 便挑几个也都还能拿得出手。 锦家祖坟这缕轻烟也着实飘得有点偏了。 听得几房的长者议论纷纷,锦新旭这个家主始终一声不吭,彷如一个摆设,或者说是一具行尸走肉。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老夫人再次开口。 「几位长辈说得都对,这族令丢失,确实不妥,可也不能因为族令把咱们锦家的喉咙给掐住了不是,依老身看,不妨一边选立新家主,一边寻找族令,既知族令丢失,被选的新家主上任,大家也暂时不要拿此事做说辞为难,这族中这么多大事小事,不能因为一开族令耽搁了,总要有人主持大局…但是族令始终是要找到的,但也不必太急,若真在谁手里,他们拿着也没用,咱们不急,他们反倒要急了,不如…等着对方拿着族令送上门。」 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态平缓沉稳非比寻常。 「等…等…人家送上门?」 几位老人都愣了下。 老夫人从身上扯下帕子含笑把玩,扫了众人一眼一脸理所当然道:「是啊,诸位长辈莫要忘了,这族令在咱们锦家的作用,除了众所周知新家主上位用,其他的作用,别说外人,便是咱们锦家,也只有在座的大家知晓,等咱们锦家新家主上任了,在外人眼里,那族令就与一块废铁无异,届时他们是不是就拿着族令假装找着了上咱们锦家来讨点好?」 听得老夫人这么一说,几位锦家长辈互看了看,凝眉沉思,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费劲去找,也就是大海捞针… 「照老夫人的意思,咱们先选家主,族令的事暂且放一放?」 「正是,诸位长辈,老身在此保证,这族令,老身定会倾尽全力去找,若是最后还是找不到,丢失族令之罪,老身承担,老身以命向锦家先辈谢罪,不管如何,丢失族令的是我们二房,是老身的儿女!」 老夫人一身凛然之气,这份担当,便是男儿也少见。 为母为长,都让人无话可说。 「老夫人言重了,那便听老夫人的便是。」 最后,一切照着老夫人的意思办。 在锦家各方都有老夫人,可没有哪位老夫人像眼前这位一样,在锦家,一声老夫人,那定是指眼前这位,其他各房的,都在老夫人三个字前面加了几个字,比如大房老夫人、三房老夫人。 由此,足可见这位老夫人在锦家的地位。 事情商议完毕,送走几位长辈,老夫人让人推走一声不哼的家主锦新旭,招了锦新鹏和锦新程进去。 第222章 摸不透(1) 见到老夫人,锦新程一如既往的紧张。 “说说吧,婚事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的口气明明很平静随意,可锦新程却倍感压力。 锦新程直挺挺跪在老太太面前叩下头,“老夫人,是新程教女无方!” 老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锦新程,皱眉摆手看向锦新鹏,“还愣着干嘛,赶紧扶起来,这又没旁人,做给谁看,挺大个老爷们,儿女都长大成人了,别动不动就跪,让人瞧着该说了,老二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些,刚才那几房的都没提这事…谁让这规矩早些年就破了,碍着老身的面子,他们也就没哼声,老身问你,只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说话间,锦新鹏已经将锦二爷扶了起来。 听着老夫人这话,不得不佩服几分的,身为嫡女,从不拦着底下的庶子施展拳脚,反而十分大气公正,二房就是谁有本事谁说了算。 所以锦家上下对这位老夫人那是少有不信服的。 “二哥,这婚事不管怎么回事,如今也成了定局,除非咱们锦家抗旨不遵,你说说清楚,咱们也好心里有数。”锦新鹏也语重心长地道了句。 锦新程站在旁一脸懊恼的跺脚道:“都是锦绣那个死丫头…”锦新程将前因后果避重就轻一一道来。 这事,他知道瞒不过眼前这老夫人,所以只能实话实说,不过说的时候用词心里早已斟酌好了,尽可能地维护女儿,将问题往越王身上引。 “…呵,皇家这些皇子,主意打到锦家头上了,锦绣这丫头怕是见识了都城繁华,一时迷了眼…这女子啊,还是要多开开眼界涨涨见识,才不会在关键的时候犯糊涂,你倒是反应快,非要嫁一个锦家女儿给皇家,锦珍这丫头的确合适些,锦绣的心大,又是个带刺有倔脾气的,若是嫁给皇子入了皇家,难保不出事,到时候连累的就是整个锦家,就是你这当爹的太狠了些,到底是委屈了锦珍…” 老夫人望着锦新程一边叹气一边说着。 “是我教导无方,险些累及锦家声誉,老夫人,这越王想要得锦家相助,却是算计在先,锦珍这丫头本就受了委屈,嫁过去娘家不帮越王,日后她在都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还请老夫人怜惜,帮着寻两个厉害些的丫头或婆子帮帮她,还有嫁妆…” 锦新程尽量表现出一副亏欠女儿为女儿谋算的样子。 他知道,便是他不说,老夫人也一定会在女儿跟前安排人,倒不如自己求,还能清楚干脆的知道老夫人安排的是谁。 老夫人听得这话眉头紧锁,“也难为你了,当爹的也是不容易,事事考量周全,锦珍是个乖巧懂事的,想必能体谅你这当爹的一番苦心和无奈,你放心,嫁妆公中这一份老身会特意叮嘱,她毕竟是嫁入皇家,不能丢了锦家的脸面,少不了她的,至于人…你让你家夫人寻摸…” “老夫人,说句难听的,要不是我家那个好夫人…锦绣也不会生出这些心思来,让她挑人,指不定挑些什么人,我这当爹的亏欠珍儿这丫头,只能觍着脸求老夫人您这当祖母的多费费心…” 别说,二爷这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行了,老身明白你的意思了,那老身就越俎代庖替她张罗张罗,不过这次锦绣这孩子确有不妥,回头老身得好好点拨点拨她了,免得再干出什么糊涂事来,这婚期也定了,7月…眨眼就到了,该准备的也要准备上了…对了老二,咱们锦家多年没去参加春祭没在都城露面,都城可有什么新鲜事?” 老夫人又是一番漫不经心的问话,可锦新程却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应着。 锦新程将自己在都城的所见所闻都简单汇报了一遍。 这些事,老夫人怕是早就心里有数,若是他敢隐瞒什么,恐怕就会被老夫人盯上。 “…叟和先生收了新学生,还是个女娃子…让梅家那个孩子当众请旨赐婚,说得老身都想见见了!”老夫人一脸好奇的样子,瞧着是真想见见。 “老夫人不着急,到时她陪着叟和老先生到靖和您就见着了。” 锦新鹏一句话,吓得锦新程心头一颤。 他知道叟和老先生带着新收的学生出门游学去了,却不知是来了东南,听这意思…还要来靖和,这…… “老二,你不是也见过吗,说说看,是个怎样的女娃子?” 老夫人靠着椅子一脸好奇,好像真的是因为感兴趣所以问问。 锦新程心思不停翻转,手心微微冒汗,老四…见过… “老夫人,要说这女娃子的特别之处…新程也就是一面之缘,还真没太瞧出来,胆子倒是挺大…非要说特别…对了老夫人,老先生这个新学生五官瞧着有那么一点像大妹…” 仿佛发现自己提及了不该提及的人,锦新程立刻闭嘴不哼声了,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之色。 “…你的意思,这女娃子生得和芯月很像?” 很久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锦新程愣了下神,还好回神快。 “也不能说像,就是五官…眼睛鼻子嘴…瞧着有那么点像…” 世上长得像的人不在少数,老夫不会因此怀疑…吧,不过他查了,可能真是他多心。 “若有机会,老身定好好瞧个仔细,老二,你有事就去忙吧,好好准备婚事。” 锦新程如释重负,行礼告退。 厅里,就剩下老夫人和锦新鹏。 “老四,瞧着你这个二哥倒是没说谎,是个实诚的,就是呆了些许,家主之位,他终是不合适的…倒是你,老四,这些年你办事老身都瞧在眼里,有能耐有手段有脑子,倒是可以试试,如今,咱们二房能在锦家说了算,正是因为家主在二房…” 锦新鹏听着激动不已,只能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老夫人这是给了几句明白话,只要有老夫人这话,他心里就有底了。 “多谢老夫人瞧得起,为了二房…新鹏斗胆也会试试。” “这就对了,男儿就要有几分血性,老二就缺了你身上这几分血性,他既然无心家主之位,就让他好好助你一把,咱们二房就推你了,对了老四,叟和先生按说应该到了,怎么还没动静?你去问问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来了?” 新 第223章 酸涩(2) 「西州?」 「是,老先生绕道去了西州,目前还没收到离开西州的消息…」 「还没离开?西州城就这么大,待这么多天…着人打听一下,他在西州都做了些什么。」 锦新鹏忙躬身回话,「是!」 老夫人低头叹了口气,「他既然说了要来祭拜老爷子,你让人好好清扫一下,备好老爷子生前最爱喝的酒,家主之位你不必操心,有老身在,差不离!」 「让老夫人费心了,老夫人,大哥他…」 锦新鹏掩去激动的情绪,一脸真诚地问着锦新旭的情况。 「你们兄弟几个,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从小就感情不错,只是你大哥身子骨不争气,老身拢共就生了他和芯玉那丫头…也是老身的命,这些年,你大哥看过多少郎中,吃过多少药,试了多少偏方,结果还是…没用,罢了,最后这点日子,就让他过得舒坦些,别折磨他了,也让他走得体面些,这些年下来,怕是闻着药味他都要吐了…」 老夫人说着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湿润的双眼。 「对了,刚才老二说老先生的学生和芯玉生的像,你也说有几分相像,果真是像?」 老夫人突然错开话题又回到初雪身上。 锦新鹏想了想点了点头,「认真来说…轮廓不太像,但是五官确实有些像…老夫人这是想…大妹了!」 老夫人双眸低垂,捏着绣帕起身,「…虽然她自小与我这个亲娘不亲厚,可她终归是老身身上掉下的肉…罢了,你去忙吧,老身也有些乏了。」 老夫人说完便朝外走去,门外早已候着的老嬷嬷赶紧上前扶着。 锦新鹏看着老夫人离去的背影凝眉沉思了一会儿才跟着离开。 「辛姑,给外头传个话,查一下叟和新收的那个女学生。」 「…是!」 老嬷嬷没有多问直接应下。 西州 在西州已经滞留四天了,叟和也不催,每天悠闲地下下棋,或是和东篱出门走走,再或者一卷书一把椅子坐在门外晒太阳,和这里的老人一样,入乡随俗随遇而安。 初雪从她这位先生身上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心也越发沉静了。 前两天,先生考了她一次,虽然先生笑着说好,可她知道她说的答案并不是先生最想听到的。 所以这两天她静下心来,摈弃杂念,认真感受百姓生活,感受这座老城的底蕴,也有了新的收获。 「小姐,您都逛了几遍了,在找什么?」 桃儿跟着初雪都快逛遍西州城的每一个角落了,她总觉得小姐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已经找到了,桃儿,一会回去收拾东西,明儿准备出发吧。」 「出发?小姐不等绿毛回来吗?」 就说那绿毛鸟儿不太靠谱,这怕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如果那鹰鸽真有灵性,这会应该到都城了,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咱们只要从这开始一路留下它识得的记号,它便会飞来寻我。」 「…好吧!」这事吧,反正桃儿是不太信的,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鸟儿。 「走,去找珍姨他们。」 要走,也该交代清楚。 都城 近日,都城气氛着实压抑,尤其是朝堂之上。 越王与锦家联姻,太子和素王回朝,朝堂上一下就热闹了,太子和素王之间的争斗是心照不宣,大家早就知晓的,不过现在因为越王意外地暂停了。 眼下朝中局势,再不是太子和素王两家独大了。 多了个越王和金王。 不过 金王虽然领了主持工部的差事,终究还是底气不足,底子太弱还是不被朝臣看好,倒是最近与越王走得近的人多了。 除去几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最近朝中最大的事莫过于金州水患一案告破。 这案子,说是金王主办的,可最后却因为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给揭露出了真像,这叫一个精彩。 大大小小牵扯进去的官员好几十个,算是大渊立国以来最大的贪腐案了,可谓震惊朝野,因为几位皇子之间撕咬的难看,最后结果是几败俱伤,算是打了个平手,最近几位皇子可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从没有过的低调。. 没人留意到,这次看似没怎么出力却破了大案的金王没捞到什么功劳,可他却是唯一一个没有牵涉其中的皇子。 「金州一案告破,金王没有获功,臣怎么看金王却是十分开怀。」 梅时九眼角含笑赏着满目春光。 「梅郎中才是真的开怀,可是遇到什么喜事?」 丰子越笑了笑,金州一案告破,还了金州百姓一个公道,那些混账东西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如何能不开怀? 能切切实实地为百姓计,无需他人评判。 梅时九撑着头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绿色含笑轻道:「她来信了。」 「她…难怪某人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见着梅时九这般模样,丰子越是真相信梅时九喜欢初雪了。 提到初雪时,梅时九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温和如暖阳,尽管,很多人还是难以相信梅时九会喜欢一个孤女。 「她现在何处?一路可都好?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丰子越同样牵挂,只是和梅时九心境不同,初雪出去游学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梅时九笑容立刻淡了几分,「她…没说。」 多多少少有些委屈…… 「哦!原来梅郎中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如此,本王这心里也稍微平衡了些,能来信,说明路上还挺顺利,出去走走也好,不像咱们,想要离开这都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双脚已经进入泥潭,何时能挣扎出来都不知道。 都城风起云涌,她不在也好,这里是是非之地… 可某些人怕是等久了会犯相思啊。 自从知道丰子越和初雪之间的关系,梅时九在丰子越面前基本就是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加掩饰了。 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多稀罕人家的…妹妹。 「去哪里都不知道说一声…」 「你就知足吧,还知道给你送个信。」他这当哥哥的每次都是从被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想着,丰子越也颇不是滋味。 听得这话,梅时九心里又舒坦了几分。 若是此刻他们知道初雪要去的地方是东南靖和,哪还能像现在这般坐得住,这也是初雪有意隐瞒的缘故。 「她的身世…她应该是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信中内容来看,她已经猜到他帮她处理了一下云家那边的事,既然她有此顾虑,那他再帮她做得仔细些。 第224章 巧遇(1) 远在东南的初雪,并不知都城里某些人的牵肠挂肚。 离开西州之后,一路好春光。 「离开西州之后,这丫头好似越发开朗了。」 「本就该如此,这一路大好的风光辜负岂不可惜。」叟和笑看着和桃儿在花丛里扑蝶折花的初雪。 一黄一粉在不知名的野花丛里显得格外地亮眼。 初雪一身嫩黄明艳动人,桃儿一身粉,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朵娇艳动人的桃花。 「这一片花海着实不错,这些个花儿也是没怎么见过,颜色艳丽姿态万千,还真叫不上名儿来,这也不知是花衬了人,还是人衬了花儿。」 东篱看着花丛中追逐嬉闹的主仆二人忍不住笑开。 叟和四周看了看道:「以前去往靖和没绕这一段路,还真是错过不少好风景,从舆图来看,这里到靖和,明日应该也到了…」 「差不多吧,哟!那不是雪丫头养的那只鹰鸽吗?这是飞回来了?」 东篱正说着,看到一只绿毛鸟儿飞落在初雪肩上。 「哇…绿毛!真的是它,它飞回来了!它真的飞回来了!」 桃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飞来落在初雪肩头的鸟,惊得直呼。 初雪自己也吓了一跳,看清是绿毛也是一脸欣喜忍不住笑开,轻轻摸了摸绿毛的羽翅,「好样的,没白喂你这么久,桃儿,快去拿肉干!」 绿毛好像听懂了打着翅膀,头在初雪手上来回蹭着,初雪又夸了几句这才取下绑在它翅根下的小竹卷,推开蜡封取出小纸卷。.. 虽然梅时九的笔迹初雪见得不多,可入眼初雪就肯定是梅时九写的,都说字如其人,是有一定的道理。 信中,梅时九写了一个安字,意思都城的一切她皆可安心,还体贴地告知她姑姑在山庄住得很好,包括通达天下也一切正常,问她去了何处,是否安好,何时归… 相比之下,初雪去的信就显得简单多了… 信中话里话外都点出了让她下次不要吝啬笔墨,多写几个字。 「云中谁祭锦书来…」 东篱远远坐着打趣初雪,叟和听罢跟着哈哈一笑。 春光、花海、欢笑,好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可惜这画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谁动我家公子的药田!」 一声气冲冲的惊呼,吓得绿毛都扑腾了几下翅膀,初雪忙伸手安抚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去,东篱和叟和也跟着起了身。 只见一个小厮装扮的小子气呼呼走来,他身后,一个身着绿色广袖长袍的男子缓缓而来。 「车前,别咋咋唬唬吓着人。」 「公子,你看看这些药…被踩成什么样了!」 药田… 初雪和桃儿瞪眼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扭身看向四周,这…是…别人的药田? 不是她们狡辩,实在是没瞧出来…… 两人连忙小心翼翼走出花海。 东篱反应过来,拱手上前致歉,「这位公子,对不住,我等不知这是公子的药田,还当是一片好春光,实在不好意思,踩踏了您种的药…」 「我家公子忙活了一年多,好容易…」 「车前!」 绿衣公子唤了一声,小厮这才不甘不愿退到一边。 「不知者无罪,这里本就是无主之地,是在下见着这里适合种植这些药材,便占为己用…,见着这边鲜少有人所以忘了立个牌子提醒,怪不着诸位!适才我这小斯惊了诸位,还请见谅!」 这般偏偏有礼,谁还能红起脸来,更何况…人家公子生得又好。 「小姐,这公子倒是个讲道理的,长得也俊!」 桃儿悄悄拉了拉初雪的衣袖低声细语,出门在外,连桃儿也没那么拘着了。 「公子严重,终归是我等不对!」 面对讲道理的,东篱也越发客气。 初雪带着桃儿上前,冲着对方蹲身行礼:「这位公子,对不住了,毁了您的药…」 「无心之过,无妨!」绿衣公子依然一派谦逊有礼的姿态。 「公子种的这是什么药?怎开出这般好看的花?」 没想到初雪会好奇来问,东篱也没做声,其实他也挺好奇的。 初雪的好奇是出于对一个生意人的敏锐,物以稀为贵,需要择地而种的药材,还要这般悉心照料,这药材肯定不是寻常药材。 生意嘛,不要局限,只要有利可图有市场,不伤天害理,便都能做。 见初雪一脸认真地相问,绿衣公子这才认真打量了初雪一眼。 不经意间,对上初雪灿若星河的双眸,绿衣公子怔了下。 「…这里不止一种药材,有重楼、紫菀、桔梗…」 这么多?难道是它想错了? 初雪歪着头接着问道:「敢问公子,这几种药材是否稀缺?药用价值和性价比如何?为何要在这种?是旁的地方种不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人家直接问蒙了! 「雪丫头…」 叟和一听忍不住唤了一声,东篱也反应过来了,这丫头,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琢磨她的生意经。 初雪听得叟和喊她,这才觉得自己着急了些,不好意思一笑。 「公子,对不住,你看看毁了多少药材,该赔的我们赔!」 东篱言归正传。 「不用了,在下也是打发时间,这里很少有人来,几位看着也不是附近的住户,还是路过的,不知是药田不怪你们,几位请便!」 东篱不好意思一笑,也不扭捏,「那就不好意思了!告辞!」 初雪赶紧带着桃儿再次行礼,毕竟人家的劳动成果被她们毁了些。 看着初雪一行离开,小厮气鼓鼓地剁了剁脚。 「公子,这可是你好不容易寻回的野生药种,精心侍弄了两年,眼看今年能收了,这都不知道被她们踩毁了多少…」 两人走向药田,绿衣公子弯身看了看被踩的情况,「还好,毁得不多,现在正是春日,护理得好,兴许还能长回来,人家也不知道。」 「明明立了牌子,公子却说…」 「你看得到?」绿衣公子扭头看向一旁茂盛的杂草堆。 小厮跟着看了一眼这才乖乖闭嘴,着实看不到。 「无心之过,无需计较。」 「反正是公子的药田,公子不心疼奴才更不心疼,公子,家里来信,说是后日锦家有宴…」 「不去!」 「可老爷特意说了,您这次得去,说是一位什么叫什么和的老先生到靖和了,您一定要见见。」 「叟和老先生?!」 第225章 到靖和(2) 靖和。 这就是传闻中的靖和啊! 马车穿梭在街上,初雪坐在马车里,靠着窗打量着。 「这靖和可真热闹,这一下子,奴婢都感觉回到都城了。」 初雪抚着窝在她膝盖上的绿毛,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确是热闹,这一路来,靖和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城池。 热闹繁华。 「是挺热闹。」 靖和,她想过可能会来一趟,却没想到这么快。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锦家吗?」 桃儿有些担忧的望着初雪。 初雪静静看着街上的热闹景象笑了笑道:「为何不去?我生得像锦家已故的大小姐,凭着这张脸让金王另眼相待,如今还想凭着这张脸跟锦家攀些交情…」新 「小姐…你在说什么?」 桃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初雪放下车窗收回视线,眼里露出几分精光轻道:「我长得像我娘,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与其遮遮掩掩让有心人猜测,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利用利用,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就是兵书中所谓的障眼法。」 要做到这一点就得把自己都骗进去。 不得不说,梅时九给她的那几本兵书真的不错。 「…奴婢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管了,反正小姐总是有办法的。」 「好桃儿,你呢,只要记住一点,忘记你家小姐的身世,还有,打现在起,你家小姐跟锦家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你要将这话刻在脑子里。」 初雪心里早有盘算,不急不缓地交代着。 桃儿郑重点头,「奴婢记住了。」 初雪闭上眼点了点头,锦家,她且见识见识。 不管这潭水有多深,总有个底。 锦家 「老夫人,人已经入城了,但是…没有先到锦家…」 叟和他们才靠近靖和,就一路有人盯着随时报告行踪了。 比想的晚到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人到了,又… 老夫人今日特意穿得隆重了些,老夫人如此,其他人自是有样学样。 此刻,锦家的人都等着准备迎叟和老先生,这宴席都备好了,周围有头有脸的人家该请的都请了来。 众人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一脸平静笑了笑,「老身早该想到了,老先生一生最是重情重义,又是个性情中人,这会儿,怕是从西城门出去去了菩蛮山吧。」 「正是!老夫人果真是了解老先生。」锦新鹏趁机拍了下马屁。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并非老身了解老先生,不过是清楚老先生的为人罢了,老爷子的坟茔可都打扫干净了?老先生厚谊,你让人瞧着些,老身就不去菩蛮山打搅他们老兄弟之间叙旧,不过老身得去西城门亲自迎一迎老先生,这才当得起他老人家的厚谊。」 老夫人说着就起身了。 这是…现在就要去等着? 众人颇为尴尬的跟着起身,锦家老夫人都亲自去城门口等着,他们不去好像不合适。 再则,对方是叟和老先生,国士无双,也当得起。 初雪也没想到马车直接穿过靖和城并没有去锦家。 「小姐…这…」不是去锦家吗?怎么又出城了,这是来山上看…风景? 下了马车,桃儿忍不住小声轻问了句。 「别多问,跟着就是。」 初雪看着这山,再见着一脸肃穆的先生,心里大概猜测到先生来这是干嘛的。 应该就是来看 他那位「朋友」的。 「雪丫头,你愿意跟着就随老夫上去走一趟,或是在马车里等等也行。」 叟和上山的时候回头跟初雪说了一声。 老头之间的谈话,怕小丫头不爱听。 初雪直接上前扶着叟和,「学生陪先生去看看故友。」 叟和没多说,微微颔首。 才下过一场雨,这山路走着有些湿滑,不过很明显看得出,这一路的杂草树枝都被修剪过。 「这山叫菩蛮山,老朽的故友就在此长眠,老朽曾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叟和一边走一边和初雪说这话,初雪则是安静听着不插嘴。 很快就看到一座壮观的大墓…不对,是墓群… 「这里是锦家的墓山,走吧,我那故友的坟茔在那边…」 初雪顺着叟和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锦家的确…势大,一座山都是锦家的墓,墓山! 看得出来,叟和带他们过去的坟茔周围也被清扫过,还有祭拜的痕迹。 初雪看着墓碑上写的锦家第三十四任家主锦天明之墓。 「先生,锦家先辈…都葬在这山上?」倒是方便祭拜了。 「恩。」 叟和上前,手搭在墓碑上轻轻拍了拍,「天明老弟,老朽来看你了。」 东篱帮着燃香烛,桃儿也默默在一旁帮忙。 初雪默默退后两步跟着行礼,随后便站在一旁等着。 叟和抬袖挥了挥墓前的尘土,随后便直接坐在地上,拿了一壶酒往地上倒了一半,然后一个人慢慢独酌起来。 「老弟啊,老朽曾说过,有生之年,定会再来看你一次,当年答应你的事,老朽也该兑现承诺了。」 叟和一边喝一边自言自语。 初雪和东篱就安静站着,他们能感受到老先生和这位故友之间交情很深。 这一把年纪,不远千里,就为了来对方坟前坐坐说说话,很难让人理解的感情。 不过叟和并未久坐,酒壶中的酒干净了,老先生也起身了,轻拍去尘土,也未行礼,走时也就是拍了拍墓碑,就像真的在和一个老伙计打招呼。 下山路上,老先生一路沉默,大家也不做声默默陪着。 直到上了马车,老先生才吩咐隐和术稍快些。 让主人家等太久总还是不合适的。 老夫人最终只是带着锦家几个人在西城门口迎着。 老夫人说,老先生不喜欢大阵仗,大家跟着老先生反而不自在,又说锦家是主人家,去迎一迎应该。 总之,就是处处为所有人想得周到。 「老夫人,快到了。」 锦新鹏一路让人看着,这会已经有人回来传递消息了。 老夫人也是够诚意,在这都等了快半个时辰。 放眼整个东南,有几个人能让老夫人这般礼遇,没有! 自来都是别人等这位老夫人,今儿可还是不同。 可见老夫人对老先生的敬重了。 「来了!」 不知是谁轻道了句,老夫人连忙整了下衣襟,理了理发髻。 叟和的马车在前,初雪的马车在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西城门口停下。 第226章 入锦家(1) “老先生,多年未见,一向安好!” 老夫人笑盈盈上前行礼,锦家人跟在身后行礼。 叟和笑着颔首,“老夫人一向安好,太客气了,老朽不敢当。”叟和说完扭身看向刚下马车的初雪,“雪丫头,过来见过锦家老夫人。” 初雪整理衣裳一派端庄,不慌不忙面容带笑上前蹲身行礼。 “初雪见过老夫人。” “这就是老先生新收的学生吧,这女公子瞧着就不同一般!快别多礼,老身好好瞧瞧。” 初雪大大方方的抬头任老夫人打量。 老夫人心中暗暗一惊,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老先生,你这学生,老身瞧着喜欢,生得…与我家…已故的大丫头有些相像。” 老夫人说话间眉头微微低垂,似是想起什么伤心事。 身后的锦家人都难掩震惊之色,可不…仔细看看,真的很像锦芯玉,尤其是那双眼睛。 锦新程也在其中,低着头抿了抿嘴。 叟和不由眉心一动,侧身看向自家的学生,他倒是见过玉妃,不过那会儿玉妃年纪尚小,这般说来,仔细想想,这眉宇之间,确实有那么几分像,只是没人提醒,他还真想不到这上去。 “看来,初雪的确生得与玉妃有些像,让您老见之思念已故亲人,是初雪的不是…”初雪略显尴尬又带着几分无奈再次向老夫人行礼。 “这孩子,说的哪里话,这也算是咱们之间的缘分,”老夫人不声色打量着初雪,心里暗暗起疑,或许是她多想了? 若真是…这么小的年纪,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话,不可能是这般反应,那岂不是成精怪了。 她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也算是阅人无数,瞧人看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这倒真是巧了,老夫人这么一说,老朽这才发现确实有几分相似,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叟和也感叹了一句。 老夫人酸涩一笑打住话题,“往事已矣,老先生,您老重情义,到这便去看老爷子,老身在这替先夫谢过了,府上已备了薄席,难得老先生游学到此,大家都想见见先生…” “太客气了!” 说到这,大家才一同上马车往锦府去。 没到城门迎接,府门口还是要迎一下的。 叟和他们到的时候,府门两侧站满了人。 初雪一直默默跟着,意外的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桃儿也注意到了,进去的时候扯了扯初雪衣袖低声道:“小姐,是那位种药的公子!” 初雪看向对方,正好和对方目光相遇,显然对方也有些惊讶,初雪出于礼貌含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记住我说的话。” 初雪趁着走路的时机又提醒了桃儿一句。 “小姐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主仆二人收回目光跟着到了宴席。 这是初雪第一次踏入锦家,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多的缘故,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第一印象便是锦家真的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公子,是他们…那个老先生就是…” 此情此景车前已经傻了。 公子愿意来参加这宴席,就是冲着叟和老先生,结果…他们早就见过了。 “走吧,入席。” 没想到,竟是叟和老先生,而她,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 今日依旧是一身绿色广袖长袍,只是换了个款式,他并非靖和人士,只是寄住在靖和外翁家,他姓吕,名唤吕文郁,出身金瑶吕家。 叟和老先生备受关注,但也有不少目光落在初雪身上。 老先生的女学生,能不好奇吗? 叟和老先生一辈子就收了三个学生。 “老先生多年未到靖和,今日在场的许多人老先生恐怕都不认识了…老身给您介绍一下。” 身为主人家,老夫人自然要有几分主人家的样子。 叟和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宴席,但是一点都没表露出来。 而老夫人弄出这么大动静,一是彰显锦家超然的地位,或者是彰显她的能耐。 要知道,叟和老先生乃当今国士也,岂是一般人请得动的? 老夫人又岂会不知叟和不喜欢这种场合,可她还是这么做了,当然,她这么做也有她的权衡考量。 利弊权衡,最终倾向了利。 叟和捏着胡子笑笑算是默许了。 无非就是听一听笑一笑。 好在,老夫人还算把握了分寸,除去锦家六房的人,外人请得并不多,这等场合也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拢共算下来,也就六七家。 老夫人一一简单介绍了一句,各家再起身跟老先生打招呼。 “老先生,这位是妙手谢郎中,老身就不多介绍了,老身记得您老见过。” 到最后一位,老夫人更是简洁。 一个郎中能坐在这,自然也不是一般的郎中。 其他人叟和都是微微颔首带过并未出声,到这位谢郎中,老先生竟接了话,“记得记得!谢郎中乃杏林高手,妙手仁心!” “老先生记性可太好了,谢某有生之年能再见先生…” 谢郎中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行礼。 “言重了,谢郎中,您身边这位小后生是?” 没想到叟和会问及坐在身旁的外孙,谢郎中愣了下连忙拉外孙起身见礼。 “老先生,这是谢某的外孙,快,快给老先生见礼。” “吕文郁拜见老先生!”吕文郁十分恭敬的行礼,只是多少有些尴尬。 “哈哈哈,原来你是谢郎中的外孙,谢郎中,来靖和的路上,老朽的学生不慎踩了你这外孙种的药材,多亏他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叟和顺带解释了一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意提及,其实是老人家有心为之,算是还个人情。 这小后生也确实不错,彬彬有礼不浮不躁。 “还有这等缘分呢,老先生,这谢郎中的外孙乃金瑶吕家的公子,因自小体弱,谢郎中又精通医术,便在这边调养。”老夫人适时插话。 若是别人家的公子在外祖家住着,外人也不会去过多打听,这可是金陵吕家的公子,自然会去打听,这打听之下才知,什么自小体弱在这调养啊,那都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在吕家不受待见待不下去。 “原来是金瑶吕家公子。” 叟和含笑道了句便不再说话,算是一个小插曲,众人也没太放在心上。 都介绍完了,这宴席也正式开始了。 而初雪则一直安静坐在叟和旁边不动声色打量。 这就是锦家… 传闻中的锦家。 新 第227章 锦家主现身(2) 锦家不似想象中的雕梁画栋,却是实实在在的低调奢华。 这举办宴席的园子,就比一般人家的府邸都大了。 此时满园春色姹紫嫣红。 坐席安置在四周通透的亭厅中,便是下雨落雪也无妨事。 传闻锦家府邸占据靖和城的四分之一,本以为是夸张之言,如今看着,便是没有四分之一也有五分之一。 皇宫都没这么大。 这种宴会,自然不会安排歌舞什么的。老夫人借着机会,让叟和指点一下在场年轻人的学问。 这种事对老先生来说不算什么事,但是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能得老先生点拨几句,终身受益。 往常,若是这种场合,叟和也不会拒绝,可是今天他确实没这心情。 “老夫人,老朽今日有些精神不济,指点学问需严禁慎重,一言之差恐误人子弟,今日且罢,若是日后有机会,老朽定不吝赐教,对不住了。” 叟和并非拿捏作态,他应老夫人之邀到锦家走一趟,是因为他确实有事需要来一趟锦家这才应下。 被当众拒绝,老夫人一派镇定,不见丝毫尴尬。 “是老身考虑不周了,见着机会难得,想替这些孩子讨个赐教的机会,却是忘了先生一路舟车劳顿,无妨无妨,都是机缘,那今日咱们就不谈学问,正值春光大好,这满园春色莫要辜负了,老先生可有兴致?” 这是要邀请叟和一起赏春光了。 叟和扫了一眼,想拒绝又像是碍着什么最终没做声点了点头。 老夫人眸光一闪,笑着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初雪起身去扶老先生,从头到尾,一声不哼,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尽管如此,她依然能感受到一道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新…旭…拜见老先生。” 叟和刚起身,亭厅外,锦新旭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虽然一副病态,但是穿着得体整洁,头发一丝不苟。 只是消瘦和过于发白的脸颊和内陷的眼窝让人瞧着难免有些难受。 “拜见家主!”锦家人纷纷起身行礼。 即便这位家主如今在锦家名存实亡,可锦家的规矩摆在这,他一日是家主,这规矩就得守着。 “是…新旭?” 多年不见,怎变成这样了? 叟和的印象中,故人长子,虽然身子弱了些,却是个挺拔英俊的少年郎。 “惊着老先生了,旭儿这些年一直被病折磨着…”老夫人说着叹了口气走上前,“你这孩子,不是说今日身体不适不易见风吗,怎不听郎中的话好好躺着,老先生会体谅的。” “娘,老先生…是爹的之…交…好友,老先生…来了,新旭…身为一……咳咳咳…家之主,怎能不来见见。” 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随后便是一阵长咳。 都知道锦家家主病重时日不多,见着这情景,都是一声叹息。 “好好,别说话了,快,扶家主到那边坐下,那边避风。” 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一个当娘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等死… 瞧着这一幕,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这位就是锦家家主,病得比初雪想象中更加严重。 “怎病得这么严重,这是什么病?” 叟和虽有所耳闻,却也没想到到这地步了。 叟和一边说一边让初雪扶着他上前靠近看看。 都知道叟和老先生与已故的锦家老爷子是好友,对故人之子看重几分也在情理之中。 “哎…就是说不上来是个什么病,自幼体弱,就没离开过药,就是命啊…”老夫人一脸愁容中透着几分坚毅。 锦新旭坐下之后歇了下,缓缓抬头看向老先生,不经意间看到叟和身旁的初雪。 眼睛一睁,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发抖的手指着初雪,“玉…儿,娘!是玉儿!!!咳咳咳” 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怎么的,咳得越来越厉害,都咳出了血。 “老夫人,家主咳血了…”伺候的婢子惊的低呼出声。 “来人,快请李郎中过来。” 老夫人面色一白,招呼家里的郎中赶紧过来。 “老夫瞧瞧。”谢老坐得近些,出于职业本能,见着病人就不由自主上前。 老夫人也没阻止,“有劳谢郎中。” “玉儿…是玉儿!” 所有人都紧张不已,唯有锦新旭自己浑不在意。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初雪不肯挪开。 初雪也在望着她,不过她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尴尬和紧张。 因为她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在审视她。 是审视不是打量,那目光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可当她每次想要扑捉的时候又消失了。 越是如此,她越发不敢露出马脚。 可心里却是对这位锦家家主的目光有些触动。 这是锦家唯一一个,见到她这张脸是曾相似的脸时露出欣喜之色的人。 那一刹那流露出来的眼神骗不了人。 “旭儿,不可无礼,她是叟和老先生新收的女学生,也难怪你会认错…她是生得有几分像玉儿那孩子,玉儿…你妹妹已经回不来了,你也是个痴傻的。” 老夫人低头一叹黯然神伤。 “初雪见过锦家家主!” “你…不是…玉儿……” 锦新旭眼里才有的一抹亮色瞬间消散变得暗淡无光。 “小女子名唤初雪。” 初雪看着对方,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涩涩的,看着他嘴角尚未擦干净的血迹,忍不住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手伸出去时,又觉得有些尴尬,“让锦家主勾起对?亲人的思念,实在不好意思,还请锦家主见谅。” 伸出去的手也不好收回,初雪只能洋装镇定。 还好锦新旭身旁伺候的丫头机灵接过了初雪的帕子帮着擦拭。 “跟你无关…吓着你这孩子了。”老夫人也在一旁替儿子解围。 老夫人说完看向凝眉把脉的谢郎中,“谢郎中,辛苦了。”正好李郎中也来了,谢郎中松了手起身让出位置。 这锦家主确实大限将至。 身子怎么能羸弱成这样?的确不是什么病,就是弱! 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人家的郎中来了,他也不便说什么,这情况确实不宜见风。 见着人家李郎中给开的药,他扫了一眼,锦家主这情况,用这些药吊着一口气,也没什么问题… “来人,扶家主下去休息。” 老夫人一声令下,下人赶紧扶着人起身,锦新旭虽然眼里无光了,目光却还是落在初雪身上。 “原来是…老先生的…学生,失礼了!” “无妨,老夫人,锦家主这身体…”叟和忍不住过问了句。 新 第228章 她是孤女(1) 一场宴会,到底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的散了。 谁也没心情继续赏花谈笑风生。 叟和应了老夫人的邀请留宿锦家,初雪自然也跟着留住锦家。 初雪也看出来了,先生这次到锦家,似乎有事。 「外祖父,文郁瞧着锦家家主的面色似乎…」 出了锦家上了马车,吕文郁便忍不住问了句。 谢郎中谢炳忠扭头看向自家的外孙子,叹了口气道:「命不久矣啊!这锦家主打小就是个病秧子,从小就没断过药,是药三分毒,吃了几十年…哎!」 谢炳忠说着摇了摇头不欲多说,换了个话题道:「文郁啊,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假以时日,你这医术定在我这个外祖父之上,外祖父知道你不想回吕家,可你终究是吕家的人…吕家来了几封信催你回去,你一直躲着不回也不是个道理,你便是真不想…也要有个了结,一走了之不是大丈夫所为,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我只有你娘一个女儿,谢家说不上家大业大,也够你后半辈子无忧…」 「文郁知道了,那便回去一趟吧,外祖父放心,文郁会处理好再回来。」 提及吕家,吕文郁神情清冷。 「嗯,正好天也暖和了,对了文郁,你在哪里碰到过叟和老先生,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吕文郁简单跟自己的外祖父说了说。 谢炳忠听得直点头,「…还好你没为难人家,今日老先生还夸了你一句,不错不错,说起来,也是没想到,老先生竟然收了一个女学生,今儿瞧着,年纪还不大,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吕文郁默默听着不做声,叟和老先生愿意收的学生,定和对方是什么来头没关系。 倒是那个锦家主的脸色瞧着…… 锦家,送走客人,老夫人亲自陪着叟和说话,让家里的姑娘们负责招待初雪。 并非老夫人对初雪不感兴趣,相反,正因为感兴趣所以才要拉开距离瞧瞧。 说是让几位小姐招待人家,可初雪在锦家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帮老夫人盯着。 负责招待初雪的是锦家大房的三小姐。 「……咱们锦家一共六房,我是大房的锦珠,这几位都是二房的…对了,我家锦珍妹妹如今已和越王定了亲,婚期就在七月…」 各房各派了一位小姐来陪初雪,当真是给脸了。 锦家太大,人太多,什么场合出现多少人都是有说头的。 即便是简简单单来了几位小姐,也把这花厅坐得满满的,跟着伺候的丫头婆子就不少,看着着实热闹。 「初雪见过诸位小姐。」 初雪听完介绍,依然有些对不上号,不过在场的这些小姐,生得都挺好看的,各有千秋。 「快别多礼了,听闻叟和先生收了个女学生,都想见见呢,初雪小姐这一路跟着老先生游学,真是让人羡慕,咱们女子,有几个能有这等机缘啊,初雪小姐以后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先生。」 让锦珠领头招待也是有缘由的,算是几位小姐中颇为长袖善舞的一位,不会冷场。 原本,这种场合都是由锦绣带头的,不知为何,锦绣从都城回来之后便甚少出闺门。 「珠姐姐,初雪小姐将来可不一定会当女先生,初雪小姐,您府上是哪里?对了,我们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没有叟和在,只是女儿家的闲聊,自然也就没那么拘谨了。 又都年纪相仿,说话也就随意很多。 「芳妹妹问这些做什么…」锦珍出声提醒,望着初雪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姐妹们尚且不知,这位女公子有些特别,并非大家想的是 哪家高门的贵女。.. 想到这,锦珍突然发现,这个初雪明明不是名门出身,可不管是在春祭那样的场合,还是今日宴席,她竟都能驾驭得住,一点都不显得小家子气,所以姐妹们才会自然而然的以为她也是名门娇女。 锦珍如今是准越王妃,被点到的锦家小姐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珍姐姐,我…就是随便问问。」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不太高兴。 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无妨的,初雪是个孤女,无姓!暂居都城,在都城做点小买卖。」她是个商女,离女先生恐怕有些远。 初雪含笑礼貌回应,落落大方,丝毫不见窘迫。 气氛一下变的有些微妙,锦家三房小姐锦芳则是一脸尴尬,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孤女?!做买卖? 她是个孤女?还是个做小买卖的,那如何能有幸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 这得是多大的幸运。 锦珍望着她们一个个震惊的样子默默低头暗叹,她们若是知道,人家不仅能让叟和老先生收为学生,还让都城梅家梅时九公子当众请旨赐婚,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 「初雪小姐,实在对不住…这…」 锦芳倒是有些担当,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锦八小姐言重了,无妨的。」初雪一派从容。 「初雪小姐,你难得大老远从都城过来,靖和虽不比都城繁华,但也有不同于都城的风貌,不知初雪小姐会在这里呆多久,若是可以,明儿我们陪初雪小姐逛逛靖和。」 听闻初雪是孤女,又是行商的,在坐几位小姐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倒还是维持着笑容。 这或许就是所谓大世家的教养吧。 初雪明眸一笑,爽快点头,「若是时间允许,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还得看先生的安排,早就听闻东南靖和锦家大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光是锦家这府邸,便是一眼望不到头,初雪算是开眼界了。」 「锦家传承至今已是三十多代了,都是祖上基业,若是初雪小姐不嫌弃,我们陪初雪小姐在府里走走瞧瞧?」 锦珠见着初雪一副想见见世面的样子,便笑着提出带她看看,脸上露出几分傲气。 便是都城的显赫贵门也没有她们锦家这等气派。 「恭敬不如从命,有劳诸位小姐相陪。」 初雪毫不客气起身,她确实想好好看看传闻中的靖和锦家,既然锦家小姐们客气,那就瞧瞧。 见初雪这般不…矜持,锦家几位小姐面上笑着,心里多多少少都生出了几分轻视之心。 「对了初雪小姐,您今年多大,做什么生意啊?」 开问的又是锦芳,其他几个虽然觉得不妥,却都竖起了耳朵。 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免费阅读..com 第229章 托付什么(2) 初雪在游览锦家,这边叟也有老夫人招待。 「惊着老先生了,老身福薄,老爷子走得早,老身就得了这么一儿一女,女儿…如今儿子也时日不多…」 安顿好锦新旭,老夫人换了一身衣裳在揽星阁招待叟和,平日精气神十足的老夫人此刻看着终是显出了几分岁月雕琢的沧桑。 不过锦家老夫人到底不是寻常老妇人,她没有太多时间感怀命运不公。 「老先生,这位是…」 老夫人早已注意到了东篱,其他人都当他是老先生的随从,老夫人开始也这么以为。 「东篱。」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介绍。 老夫人心中暗诧,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东篱见过老夫人,先生,老夫人,东篱就不打扰二位叙话。」东篱这意思要避嫌。 「新鹏,你招待一下东篱先生。」 锦新鹏受命,客客气气招呼着东篱。 老夫人一个眼神,其他闲杂人等立刻散退。 「老夫人,家主这到底是何病?郎中如何说?」 叟和见着没旁人,也不遮遮掩掩,便是他这个外行人,瞧着也知道故人之子命不久矣。 已经瞧不出一点精气神了,就剩下那么口气在喘着。 老夫人亲自给叟和斟茶,坐下后叹了口气缓声道:「这孩子,从小就体弱,隔山差五就病一场,这么多年下来,积弱成疾…遍访名医还是没能治好,…能拖到现在,便是多活一日是一日,郎中说,最多也就…一两个月的光景了,这都是用着最好的药吊着。」 人前坚毅的老夫人,这会儿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叟和嘴角动了动,不知如何宽慰。 这次,他特意来一趟,其实是故友之托,这件事,只能交代给锦家家主,可现在锦家主这样子… 「人各有命,老夫人这些年也是辛苦,实不相瞒,老朽这次出门,一是为了带学生游学、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专程到靖和来一趟…」 叟和说着停顿了一下。 老夫人目色微微一动,「原来先生到靖和有事,可有需要老身帮忙的地方,先生只管吩咐便是。」 叟和抬了抬手,「老夫人客气了,托付我的人正是天明老弟。」 老夫人听罢一脸惊讶之色,「亡夫已故多年…是他生前所托?」 叟和是个重诺的人,若是应下了,不可能是忘了或是滞后…除非…是交代了这时候来。 何事需要在死后这么多年托付一个外人来办? 老夫人心思翻转,脸上一脸惊讶,的确听着让人觉得意外。 「…天明老弟病故的时候,老朽正好在…他便托付了我一件事,老朽幸不辱命,有生之年完成所托,这次便是来交付托付之事的。」 「先夫所托何事…」老夫人满目疑惑相问。 叟和望着老夫人欲言又止。 「先生可是有难言之隐?不妨直说,无妨的。」 老夫人见状追问了一句。 叟和缓缓点头叹气道:「当年天明老弟托付老朽时曾交代,此事只能告知锦家家主。」但是锦家主现在这状况,他… 他也知道,锦家这些年,恐怕都是眼前这位老夫人在背后掌舵,可他答应了故友只告知锦家家主,便不能食言,故友这番交代,必有他的考量。 老夫人一听,眉头微微一动,低眉一叹,「原是如此,这些年,我儿身体不济啊,他这个家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近些年更是,不得已,这锦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老身和各房长辈在背后操持着,老先生也瞧着了…罢了…既是亡夫所托,先生又 是重诺之人,先生还是告知家主吧,只是他刚用了药躺下,等他醒了,老身再让人请先生过去如何?」 若是旁人,或许就会顺势告知老夫人算了,毕竟是他们锦家的事,现在管事的就在这,可是叟和并没有顺势而为,而是点了点头道:「那便等家主醒了再说,老夫人,锦家主的病当真是没别的法子了吗?」 年岁还轻呢… 「若有法子,老身愿折寿换他的命。」老夫人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叟和也跟着一声叹息,气氛有些沉重。 「芯玉那个孩子…没想到她进了宫,最后还…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做出那等糊涂之事…」 这件事,一般人根本不会去提及,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此事定有蹊跷,越是如此,越不会去沾染,也就叟和敢当着老夫人的面提一两句。 老夫人面上凄凄,可眸光深处渐冷。 「…谁能想到,那孩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性子又倔,我这当娘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一入宫门深似海…锦家也没能护住她,我就生了一儿一女,中年丧夫,接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儿子身体又这样,我一个妇道人家撑着二房…其中艰辛,不用我说先生也能想到一二,若是我再因一己之私动用锦家之力去和皇家对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怕一着不慎连累锦家,便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没有找皇家讨个说法…若是孩子她爹在,定会替那丫头要个说法,是我这个当娘的无能……」 老夫人这么一说,叟和倒也能理解几分,但是在他的印象中,锦家不管什么时候,底气都是在的。 其实…老夫人也有些想左了,此事,并非她一己之私,玉妃不仅是她的女儿,更是锦家的女儿。 不过到底是锦家的事,叟和不好言说太多。 「…今儿见着老先生的学生,老身不免思及女儿,说起来,还没恭喜先生收了学生,老身瞧着,那孩子也是个灵秀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老夫人顺势就不露痕迹把话题转移了。 「她…是个孤女,老朽也是瞧着她有几分灵气,合了眼缘,这才收了这个学生。」叟和简单道了句。 「孤女?…这么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好在她是个有些造化的,能成为先生的学生,将来不知道多少人家求娶呢。」 叟和笑了笑似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老夫人是个精明人,再次转移话题,「先生难得来一趟,这大老远的,这次就在府上多住几天,也好让锦家尽尽地主之谊。」 叟和没有一口回绝,而是一本正经道:「一会看看初雪那丫头的意思,这次游学的行程都是她负责。」 老夫人微微一愣,心中暗诧,这丫头竟得老先生这般看重? 不过此刻老夫人心里更在意的是叟和刚才说的事,托付…她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免费阅读..com 第230章 师徒配合(1) 青砖灰瓦,古木参天,三十几代人传承下来的世家,确实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 锦家…确实有几分古朴典雅之息。 不过初雪此刻没心思好好欣赏。 「那边是…哪里?瞧着像是一座塔!在府里修建塔楼还是头一次见。」 初雪一路好奇,真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锦家几位小姐都是几分自豪,觉得初雪的反应也是正常,毕竟天下就一个锦家,很多人第一次到锦家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反应。 锦珠负责领路讲解,顺着初雪所指颇为倨傲回到:「那是我们锦家的八宝塔。」 八宝塔,她娘留给她的诞辰礼,那份皇家与锦家签订的契书就藏在里面。 这事是珍珠他们告诉她的。 通过他们两人,她对锦家也多了一层认识。 「一塔一宝,名曰八宝塔…原来这就是锦家八宝塔。」 初雪望着前方高耸的塔楼喃喃而道。 「初雪小姐也听闻过吗?」 初雪含笑点头,「略有耳闻,锦珍小姐,能去那边看看吗?」 锦珠一脸尴尬轻轻摇头为难道:「实在不好意思,初雪小姐,锦家家规,从前面那道墙起,不得随意踏入,便是锦家人,也要有族中的通行令才行,哪里有人守着,八宝塔更是…」 「锦家八宝塔只有锦家家主能开启,且只有锦家遇到大事的时候才能开启,还请初雪小姐谅解。」 锦珍接了话解释一句,她们只听着初雪说她是孤女,是个商女,却是不知,她以后可能会嫁入梅家,锦珍即将嫁入都城皇家,不管她愿不愿,事已成定局,将来在都城,少不得碰面,所以此时她对初雪相对客气。 「锦珍小姐言重了,家有家规,锦家这么大一家子,无规矩不成方圆,初雪明白,初雪也只是一时好奇提了一句,时辰也不早了,我正好也要去找先生了。」 初雪收回目光并不强求。 其实,她早就知道八宝塔的规矩,还有锦家的一些规矩,珍珠都略说过一遍,她是有意问一句的。 「初雪小姐这边请。」 锦珍不多言,让出身为继续以锦珠为主。 初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锦珍,倒是个进退有度的。 「雪丫头!」 初雪正跟着几位小姐折回去找叟和,迎面看到同样出来闲逛的东篱。 东篱先打了声招呼。 「东叔!」初雪打完招呼看向东篱旁侧的锦新鹏,「见过锦四爷。」 「见过先生!」 锦珍反应过来,带头向东篱行礼,其他几位小姐见状赶紧跟上。 东篱回了个礼却是没做声,只是看向初雪道:「雪丫头,这是去找先生吗?正好一同过去。」 「恩,不知先生和老夫人可叙完话了。」初雪也答得自然。 「应是差不多了。」 见状,锦新鹏扫了一眼自家侄女们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领初雪小姐过去。」 「是!」 几位小姐这才觉着,这个出身低微的初雪,却是与她们不同的,叟和老先生一生只收了三个学生,前两个都是大名在外,那她呢?将来会如何? 就比如现在,他们锦家下一任家主的热门人选,对她也是客气的。 「东叔,这锦家可真大,刚才几位小姐领着初雪逛了一圈,据说才走了五分之一都不到。」 「锦家被誉为天下第一家,你以为是说说的。」东篱笑着跟了一句。 锦新鹏听着他们的对话连忙笑着插了一句,「二位 言重,什么天下第一,不敢当,不过是大家看得起锦家的誉满之词。」 东篱又跟着客气了几句,初雪安静听着不再做声,状似好奇地打量。 初雪他们寻到揽星阁时,正好碰上老夫人和叟和一同出来准备去往看锦家主。 「老夫人!」 初雪身为晚辈,多个礼总没错,出门在外,再如何,她不能失了先生的面子。 「快别多礼了。」 叟和看向初雪交代道:「老朽和老夫人要去看看锦家主,你先和东篱在这等等吧。」 「不必,一起过去吧,正好看完一同用膳,这丫头老身瞧着也喜欢,家主见着…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就一同过去吧。」 老夫人一派随意让初雪和东篱跟着一同去。 俗话说,客随主便,既然老夫人开口了,叟和也就不说什么了。 老夫人一路拉着初雪,显得十分亲厚,直说着投缘,初雪不是礼貌地微笑以对。 「对了,刚才听老先生说,这一路的行程都是你定的,老身想留老先生多住一阵子,老先生要听你的安排!」 老夫人带着几分说笑的味道,可是一旁默默听着的锦新鹏却是忍不住暗暗打量初雪。 「老夫人说笑了,我哪敢安排先生。」 老夫人侧头看向叟和,「老先生,你这学生可不承认,难得来一趟,多住些日子再走。」 「老朽无所谓,雪丫头,你自己不是说生意上还有事要急着回去?」 叟和不至于说谎,初雪前两天却是滴咕了一句,但也不必太着急,不过她听出先生话中之意了。 「生意上的事…耽搁一两天也无妨,先生,老夫人一片盛情,您老也正好休息一两天,刚才锦家几位小姐还说要带学生逛逛靖和城,先生,要不咱们就在靖和待两天再走?」 初雪顺势松开老夫人的手挽着叟和撒娇。 叟和见状不由摇头一笑,「你这丫头…也不怕人家老夫人看着笑话,行吧,那就再待两天。」叟和说完看向老夫人颇为无奈道:「还是个孩子样…」 「老先生这话可不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老夫人说笑间心里不由暗震了一下,叟和对这个小丫头可是非同一般啊。 东篱倒是一直没说话,眼前这丫头是个会讨巧卖乖的,却又把分寸拿捏得恰当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这背后,又何尝不让人觉得心酸呢? 若是被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孩子,何须这般。 好在,她依然向阳而生。 并没有因为比同龄人多受的那些苦而自怨自怜,没有让那些负面的东西改变她的心性,这一点最是难能可贵。 揽星阁到锦家家主的居所不算远,很快一行人就到了。 「先生,老夫人,你们进去吧,我和东叔在外面候着就是。」 初雪到了寝居外十分自觉的道了句。 「无妨,一同进去吧。」 老夫人竟是让初雪一个外人跟着进去,这里毕竟是锦家家主的住所。 免费阅读..com 第231章 老夫人的惊人之语(2) 「珍儿,你刚才去陪那位初雪小姐了?」 锦珍回院之后,锦新程忙找了机会问了句。 锦珍点了点头,「怎么了爹?」 锦新程示意女儿跟他到内屋。 锦珍面带疑惑跟上,她发现,爹从都城回来一路到现在,一直心事重重,还有锦绣… 锦新程见女儿进来,四下无人这才开口问话:「珍儿,你们哪几个人陪着叟和老先生那个学生?」 「女儿…还有大房的珠姐姐,三房的芳妹妹…」 锦珍带着满腹疑惑回着话,爹怎么关心这女儿家的事? 锦新程在心里将这几个侄女的过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这几个平日与老夫人都不是太亲厚,不应该啊,以老夫人的秉性,见着那个初雪,一定会心存疑虑,以她宁可信其有的谨慎,不可能不试探试探的。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锦新程问完也觉得不太合适,可话已出口。 「爹,我觉得,您好像对这个初雪小姐格外,爹…」 「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清楚吗?那日春日祭你也瞧着了,她虽然是个孤女,可是与想象中的不同,既能被老先生收为学生,又能得梅家九公子青睐当众求娶,本身也是个不俗的,春日祭那样的场合,那风采气度,你自己也瞧着了,爹想着,你马上就要嫁去都城,将来免不得要打照面,你在都城人生地不熟,若是能结交结交…」 这话,锦新程虽是急中生智应付女儿的,说出来,却也觉得不是不可。 女儿嫁给越王,到底是他之故,是他让她替了她姐姐,他这当爹的心中有愧,就是再没本事,也要为她盘算盘算的。 原来是这样…锦珍倒也没多心,「爹,女儿知道,这桩婚事,您和娘还有姐姐,都觉得亏欠了我,锦家的人面上一个个都是笑着恭喜,背后却是指指点点,说女儿攀附权贵不将家中规矩放在眼里…若非有太后的懿旨在,若非老夫人说了句话,他们怕是敢指着咱们骂,可女儿知道,爹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姐姐心大,可性子又犟,您怕她嫁入皇家会落得像姑姑那样的下场……」 听得女儿的话,锦新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爹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只是委屈你了,你姐若是嫁入皇家,迟早要出事,爹也是不得已…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做好谋算,只要你听爹的,不要去参合那些事,哪怕你嫁给越王,将来也能独善其身,爹一定会为你盘算周全。」 目前来看,锦家不可能帮越王,越王拉他女儿下水,他也不可能甘心帮越王,所以,他要女儿认清一点,她虽嫁了越王,可越王绝不是良配,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将来才有可能抽身而退。 可不管怎么盘算,终究还是毁了女儿的一生。 当爹的做出这样选择,终究难过心里那一关。…. 「爹,真的没事,你放心,女儿一定会谨记爹的话,爹,依然如此,咱们都别多想了,对了,您刚才不是问初雪小姐吗?女儿走的时候,她跟着四叔走了,好像是去找叟和先生了。」 「跟你四叔走了啊…知道了,七月眨眼就过,既无法改变了,你也好生准备,这出嫁,绝对要风风光光的。」 「恩,爹也别太为女儿操心,爹,您也觉得那个初雪小姐与旁的女子不同吧,女儿也觉着,她与我们都是不一样的,也不知这样的女子,将来会如何…爹,其实,女儿还挺喜欢跟她说话的,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女儿也愿意跟她结识,女儿去看看姐姐。」 锦珍这么说,一是为了让锦新程放心,二是真心话。 她觉得初雪和她们都是不同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了解。 目送女儿离开,锦新 程心里几分复杂。 女儿太懂事,反而让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更难受。 这边,锦新旭服药后刚醒来,看着比之前在宴席上的样子稍微精神了些。 靠着床,面色苍白的锦新旭让初雪心里有种莫名的触动。 从珍珠口中得知,她娘和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关系很好,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人,是她的舅舅… 珍珠说,这个舅舅自小就宠她娘,因着他从小体弱,她娘有时候也像个姐姐一样照顾这个哥哥。 兄妹两从小就聪慧过人… 但是这个舅舅总是将自己的锋芒掩起来,因为老夫人从小就灌输他们兄妹,将来锦家家主之位只能是他们的,老夫人从小就对他们严格要求。而她这个舅舅因为自小体弱,觉得家主之位还是让他妹妹来坐。 在他眼里,他的妹妹不比男子差。 珍珠的意思,锦家任何人都可能害她娘,唯独这个舅舅不会。 另外,她还从珍珠口中得知,她娘和自己的娘亲,也就是眼前这位老夫人关系并不是很好。 初雪想着,或许是因为老夫人这个当娘的自小就严格要求,是个严母,所以母女之间会有些隔阂?但是,她们毕竟是亲母女,骨肉至亲… 可来了锦家之后,见了这位老夫人,她才觉得,可能是她想得理所当然了。 也不是说这个老夫人有哪里不对劲。 相反,没有一丝不对劲,她就是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先生过来找你有事说,正好这丫头来找先生,便让她跟着一同过来了,老身瞧着也是越看越像,娘听说她是个孤女,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膝下无儿无女,你可愿意收她当个义女?」 老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神游在外的初雪给惊呆了。 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不光是初雪,就是屋里其他人也都一脸呆滞,就连叟和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按说,这对初雪来说绝对是抬举,大大的抬举,锦家家主膝下无儿无女,他的义女,那就是独女,不管是什么情况下收下的,有这个名头在,那对初雪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些只是世人心里的想法。 「娘…」锦新旭反应过来低喃了一句,抬头看向初雪满眼复杂。 「老夫人,这事可是…大好事啊!」 锦新鹏虽然满腹诧异,却是不可能拆老夫人的台。 「瞧我,话赶话,突然想到就这么说了,老先生,对不住…这或许就是投缘,您老看…」 老夫人一脸自然,好像真就是这么回事。. 莫西凡 第232章 拒绝(1) 老夫人自己抛出的话题,却将话题丢给了叟和。 锦新旭的屋内,所有人都是心思百转。 叟和看了一眼老夫人,再将目光缓缓移到初雪身上,「这…」 老夫人突然来这一句是何意? 按说,这是一件好事,可他觉得… 「老夫人实在抬举,初雪三生有幸,才能修得这等缘分,只是…」初雪说着扭头看向一旁默默站着的东篱,缓步走过去。 东篱眨了眨眼,这丫头要做啥? 「只是如何?」 老夫人不动声色问着,眸光一直锁定在初雪身上,初雪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有遗漏。 初雪抿嘴低头颇为为难道:「只是初雪已经认了东叔当干爹…」 东篱吞了下口水,眼珠一转,随即含笑而望,「早就说你这丫头是个有福的,也是个惹人怜惜的,老夫人抬举爱惜,东篱替这丫头谢过老夫人,之前得知这丫头的身世,在下便…动了恻隐之心……」 叟和眸光一闪低头掩饰心中情绪,雪丫头灵机一动,动静竟也接了。 虽是为了帮雪丫头解困,可东篱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当众说了,那此事便就是这么回事了。 果然,一切皆是机缘。 「这…还真是巧了。」 锦新鹏尴尬一笑,只能说,这丫头没福气,老夫人定是看在老先生的面上想要抬举他的学生,谁知道… 话说回来,这个东篱是个什么来头? 到现在他还没看出来。 老夫人倒是不见尴尬,豁然一笑叹了口,「那真是恭喜东篱先生了,是我儿与这丫头没这缘分,罢了,回头在族中挑选一个孩子记在他名下……」 老夫人说着弯身帮锦新旭拉了拉被角。 她这随口一句不打紧,一旁的锦新鹏明显脸色一变,不过很快掩饰过去了。 「新旭,你爹生前曾托付老先生办一了件事,他这次专程来,就是来完成托付的,这事只能与你这个家主说,你跟先生聊聊,娘先到外头等着。」 老夫人起身交代一句转身朝着叟和点了点头便率先出去了。 初雪和东篱互看一眼也跟着出去了,锦新鹏虽有些迟疑却也没敢停留。 「丫头,老身听先生说,你在都城做买卖,不知可方便说说是什么买卖?。」 出了居室,老夫人招呼初雪和东篱坐下,状似好奇的问着。 「回老夫人,初雪在都城开了一家铺子,就是帮人跑跑腿送送东西。」 初雪并没有详说,若是这位老夫人真想知道,便是远在都城,以锦家之能,必能查得一清二楚,最主要的是,她并不觉得这老夫人真想知道她做什么买卖。 初雪觉得,这位老夫人,她的每一句话看似出口随意,细思却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就如刚才,看似突发奇想,想让锦家主收她做个义女,她拒绝之后,她便顺口来了一句,回头到族中给锦家主挑一个孩子记在名下,完全搞不懂她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夫君早逝,一介女流,能掌控这么大一个世家,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眼前这个老妇人…是她的外祖母? 她见着,心里从头到尾都是波澜不惊,倒是里面那位锦家主,她见着倒是有些许亲近感,或许是因为锦家主那副病容,让人见着有些触动吧。 老夫人眉目微微一动,果然没有继续深问,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东篱身上。 「东篱先生是哪里人士?」 坐在外面等着,闲聊几句也正常。 东篱拱手回应,「在下并非大元人 ,在下来自阮东。」 「阮东?东篱先生是阮东人?」 老夫人和锦新鹏都是一脸讶异,说完上下打量东篱。 初雪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东篱先生竟不是大元人,可是…一点都瞧不出来啊,不论是口音还是样貌。 当然,初雪也不知阮东人的样貌和口音该是什么样子。 这次出来之后,她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世界真的很大,大到无边,而她的认知很有限。 「正是。」 东篱大大方方的回应着。 老夫人忙追问了一句,「东篱先生是知晓居住在大元?早些年,老身也见过几个阮东人,他们说话的口音…先生这口大元话可是地道啊,真瞧不出来。」 老夫人一副好奇的样子,这会儿瞧着到不像是作态。 初雪一旁静静听着看着,因为她也好奇。 「在下…离开故土已有十余年了,乡音早已听不出来了,老夫人瞧不出来正常。」 老夫人也只是好奇了一句,没有继续问下去,正好里面的叟和也出来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初雪觉得,相较之下,老夫人和锦家四爷,应该更想知道她家先生和锦家主说了什么,没想到先生这次到靖和,不光是去看看故友,还是有事前来。 不过她暂时对这些无意去探究。 她心里琢磨的是那座八宝塔。 塔中有她娘留给她的诞辰礼,按说,算是她的东西,可这是锦家的地盘,那八宝塔更是锦家禁地,她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要如何取走娘留给她的东西? 有些难啊。 还有,当年究竟是谁,与宫里里应外合害死了她娘? 是锦家的哪一号人物? 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冒然暴露身份,等于自寻死路,她现在面上的这点底气,都是她自己强撑起来的,事实上,她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谁都能拿捏她的三寸。 哎!!! 「先生出来了?」 老夫人起身相迎,见着叟和点头,也不多问,直接邀他们去用膳,并细心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家主,她晚些再过来。 这虽说是家宴,但是六房的人该来的都来了,满满当当的坐了快十桌,照老夫人的意思,这还没来几个,都是挑选的。 这药全来起了,几个十桌也不够。 「来,大家举杯,欢迎老先生还有东篱先生以及老先生的学生…」 家主不在,老夫人作为主人家发言,领着大家敬酒。 初雪和东篱,坐在叟和的左侧,按说,以初雪的身份,那是不够格坐这一桌的,老夫人这般安排,大家都觉得是看在老先生的面子上。 老先生带着初雪和东篱起身回敬。 这锦家太大太过盛情,留个两三天,初雪都觉得有些长了。 至于八宝塔里的东西,不急一时,这么多年都放在这,那就再放放不着急,既是她的东西,她总还是要想办法拿走的。. 莫西凡 第233章 多了个爹(2) 「老夫人,爹托付了叟和老先生何事?爹都故去这么多年了?」 晚宴散去,锦新鹏到底是没忍住问了老夫人。 锦家这位当家的老夫人的确是不同的,这位老夫人有自己的书房。 此刻,老夫人正在书房里看书,这也是老夫人多年的习惯。 「老先生说只能与家主说,老身也不便多问,这会儿你大哥正睡着,等明儿他醒了,老身再去问问吧,若是要是,家主不是糊涂的,自然会召集各房告知,今儿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着,明儿就由你和大房的大爷陪着老先生转转,看老先生的心情…还有,明儿摆膳就摆在二房,老先生是个喜欢清净的……」 老夫人不动声色的说着,说话间将明日的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 「是…那新鹏先行告退。」 老夫人点了点头,见着人离开,老夫人放下手中书目色一沉。 「没听到?」 一直默默在她身后伺候的老嬷嬷微微颔首道:「老先生的声音特别小,顾念家主病重又靠得近,咱们的人离得远了些,所以…」 老夫人听罢没做声,片刻之后起身低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什么事需要托付一个外人去办…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最近我这眼皮子跳得厉害,心里也有些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老夫人,家主换选的事,您不都张罗好了吗!如今族令的事也暂时稳住了,老夫人定是近来没有休息好才会…」 老二人步子放缓了些,「老身这些年来,哪天真正休息好过,这么多事,那件不用***心?罢了,幸许真是老身多虑了,对了,你瞧着那丫头如何?怎么会生得这么像,越看越像…你说会不会…」 「老夫人可别乱想了,这怎么可能…这世上生得像的人大有人在,今儿奴婢一直留心盯着,若真有不妥,定是逃不过奴婢的眼睛,再说…当年跟大小姐去都城的人无一生还,不可能的!」 老嬷嬷听得老夫人的话连忙否决,这不可能! 老夫人自己也留心观察了,若真是,这丫头的反应不应该如此,而且她试探了好几次,可能真是她多虑了,「还是让人去都城好好查清楚才安心,叟和可不会随便收学生,一个孤女,别说拜他为师,就是见一面都难,定是有人引荐,明日锦珍她们几姊妹不是要陪她去逛吗,你再安排两个伶俐些的跟着……」 老夫人心思重重看向窗外的一轮明月,她不得不谨慎小心,这么多年了,她就是靠着谨慎小心才走到今天,绝不允许任何人坏了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 此刻,初雪还来不及细思什么,正不好意思的跟东篱道歉。 「东叔…当时一时情急,所以…」 「所以拿我当了挡箭牌?」 东篱和叟和对视一笑,逗着初雪。…. 初雪低着头满是不好意思,「对不住…」 「既是如此,那就干脆弄假成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女君子也应如此,你若是不嫌弃…就给我当个干女儿如何?」 东篱满面红光笑望着初雪。 初雪猛的抬头望着对方,这… 「东叔…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这丫头,这等事岂能玩笑?这或许就是缘分!」叟和一旁捏着胡子直乐呵,这丫头的确是有几分招人怜惜的,这个干爹认得可不亏啊,这傻丫头还犹豫。 初雪其实不是犹豫,就是有些懵。 之前,云尚德那个爹有跟没有没区别,再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当今圣上这个便宜爹也是一言难尽,所以,对爹这个字眼,她不是很…感冒。 可 是今儿这事,原本就是她自己有错在先,利用东叔当了挡箭牌,现在东叔这么说,她就顺势而为吧。 「若东叔不是开玩笑,那便是初雪的幸运!」 反正比那两个都靠谱。 东篱哈哈一笑,望着初雪顿了下,随即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玉佩,「拿着,以后你便是我东篱的干女儿!」 「恭喜!」叟和见状连忙笑着恭喜,看初雪还一脸傻傻的看着,忍不住提醒道:「还愣着干嘛?还不收下行礼!」 初雪如梦初醒,也没多看,反正瞧着玉的质地不错,又是人家随身带的,想着肯定是贵重的,不敢怠慢,伸出双手郑重接过,退后三步跪下行礼。 「女儿拜见爹爹!」 这一声爹爹,可是擦东篱叫得乐开了花,本来是误打误撞,现在觉得极好。 「快起来,以后记得,你不再是孤女,你有爹!谁要是欺负你就告诉爹,爹帮你收拾他!」 听听,听听这话,这才是一个当爹的性格说的话,初雪望着东篱莫名有些触动。 她真的挺幸运的不是吗? 「女儿记住了!」 这嘴甜的,又是女儿又是爹,东篱眼睛都弯了。 「喜事一桩,回头咱们好好喝一杯!」 叟和跟着高兴,这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初雪被扶着起来,小心收好玉佩,还有些晕乎乎的,这就跟做梦似的,突然多了个爹,不过…感觉还不错,若是姑姑知道了,一定会替她高兴吧! 「恭喜东先生,恭喜小姐!」 桃儿也有些懵,不过老先生说的对,这的确是件喜事,至少东篱先生刚才说的这句话就让人听着心里暖暖的,以后多个人疼小姐了。 不过… 小姐其实是…公主,当今圣上就是小姐的爹… 「雪丫头,你觉得这锦家如何?认锦家家主做干爹,可是比当我女儿要风光啊,不后悔?」 女儿已经认了,东篱随口打趣了一句,他当时的确有些措手不及。 初雪眯眼一笑,「别人给的风光不算风光,要风光女儿自己挣!」 「好丫头!有出息!」这个女儿没认错!东篱哈哈一笑,是真的开怀。 叟和跟着一笑,这女儿也认得不亏! 「对了雪丫头,为师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后面的行程你看着安排就是。」叟和跟初雪交代了一句,意思他这边随时可以走了。 初雪点头表示知道了,她也没打算久留,因为…她还会再来,不急一时,也急不得… 「先生,那就再留两天,大后天出发,不过…初雪寻思着明儿就不住在锦家了,既是出来游学,便到城里寻个地方住两天,也不好总在锦家打搅。」一家子这么多人,吃个饭随便做陪就是十桌… 再则,多有不便,她总觉得,在锦家,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一般。. 莫西凡 第234章 她娘的东西(1) 月挂中天,初雪回到自己的房间已是不早了,这一天其实很累,却没什么睡意。 “小姐,春夜风凉,怎么还开窗了。” 桃儿见初雪在窗前迎风站着,急忙过去要关窗。 “今晚夜色不错…关了吧。” 初雪本来想说赏赏夜色,突然一阵凉风袭来,初雪默默拉了拉衣襟转身,确实…挺凉的。 “小姐,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明儿不是还要去逛。” 桃儿关了窗回身伺候初雪休息。 初雪坐在梳妆台前扭了扭脖子,应付一天确实够累的,“桃儿,你觉得锦家这位老夫人如何?” 桃儿一边帮初雪梳头一边歪着头想着,“奴婢觉得锦老夫人很威风…瞧着,应该很有本事,小姐…你说锦老夫人这么厉害,锦家有人害她女儿她为什么没发现?就算母女关系不亲厚,终归是母女,血融于水,她若是知道,应该不至于不管…为何珍姨他们不找老夫人?” 桃儿说着心里叹了口气,以前她觉得云家就够复杂的,现在才知道是她没见过世面,相比之下,这庞大的锦家才真叫复杂。 “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听珍姨的意思,她们母女的关系比外人看到的还要疏远冷淡,你也说了锦老夫人厉害,若真是锦家有人害了娘,她掌着这个家,真就一点都不知情?知情而置之不理,桃儿,你不觉得可怕吗?” 初雪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因为这张与她娘是曾相似的脸,今日老夫人已经多番试探了! “虎毒不食子,再如何,也是亲生女儿,关系再不好也不会淡漠至此,不是说锦老夫人就生了锦家主和玉妃两个…” “那你瞧着锦老夫人对锦家主如何?” 初雪一句话,突然把桃儿问住了。 桃儿一时还真答不上来! “锦老夫人…看着挺紧张锦家主的…” 初雪低头一笑起身,笑里带着几风凉薄。 “看着挺紧张,桃儿说得没错,就是看着挺紧张而已,从她眼里,我看不出她的悲伤。”一点都没有,尽管面面俱到,一番慈母做派,可她的关爱伤心都粉碎在她眸光深处的冷漠里。 冷漠!锦老夫人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两个字。 “…小姐,或许是这么多年了,早就…”桃儿一边铺床一边回应着,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什么?伤心过了已然接受事实?或许吧,总之,锦家这位老夫人…暂时还是远着些的好。” 初雪上床躺下,这一天下来,她看清楚一件事,锦家…轻易碰不得。 所以…她之前想的那些事都要缓一缓,等…见了人再说。 “小姐,那锦老夫人就是您的外祖母…奴婢今儿瞧着,她好像很喜欢小姐,还想让锦家主收您当女儿,若是她知道您就是她的外孙女,应该会很高兴的,还有那个锦家主…小姐好容易来一趟靖和,真的不打算……” 初雪拉上被子一笑摇头,“打算什么?认亲?然后留在锦家当小姐,还是让锦家帮我讨回公主的身份?傻桃儿,你记着,不管是公主,还是锦家小姐家主什么的,都意味着两个字,麻烦!而且这个亲,锦家认不认还不好说,你别忘了,我娘是怎么死的。” “…小姐…”桃儿抿了抿嘴,她就是有些替小姐感到委屈。 明明出身尊贵,却是从小受这么多苦,明明有这么多家人,却不能认,今儿那些小姐听得小姐是个孤女,面上不说什么,态度明显就变了很多,还不是瞧不上小姐。 “桃儿,我不觉得自己委屈,也不觉得我比她们过得差,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所以…你不必替我觉得委屈,时晨不早了,你也歇着去,明儿咱们好好逛逛靖和。” 夜深人静,烛火熄灭,万物寂静。 天蒙蒙亮,锦家就已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初雪用完早膳就跟着叟和去见了老夫人,没想到锦家主也在。 初雪见着锦新旭心中暗道,倒是舍得再跑一趟。 瞧着气色和精神好似都比昨天好了些,见到初雪,锦新旭还是忍不住会多看两眼,眼里的笑也格外的温和。 “昨日没吓着你吧?” 面对锦新旭的这般问话,初雪也无法漠视,笑着礼貌回应:“锦家主言重了,无妨的。” 锦新旭笑起来有些虚弱,费力的抬手招了招示意初雪过去。 初雪愣了一下,故意看向东篱和叟和,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叟和捏着胡子颔首,初雪这才起身上前,眼角余光扫了锦老夫人一眼,果然,锦老夫人正在打量她。 “像…真的很像,你很像我已故的妹妹,昨日是我失…礼,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收下吧!” 没想到对方是要送自己东西,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不经意对上锦新旭的目光,初雪怔了一下,硬生生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她无法拒绝这样的目光。 “锦家主实在客气,初雪…恭敬不如从命,谢锦家主!” 初雪说着亲手接过对方哆哆嗦嗦递上的小盒子。 见初雪收下,锦新旭目露笑意,“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初雪依言打开盒子,入眼是一只金镶玉的发簪,乍一看很是普通,细看之下却发现做工十分精细,镶嵌的墨玉也是极好的。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这簪子是他妹妹行及笄礼时用的礼簪,这些年,他一直珍藏着,睹物思人…如今舍得送给你,真是难得。” 老夫人突然来这么一句,初雪差点没拿稳。 “锦家主,这太贵重了,使不得!” 初雪连忙递回去。 锦新旭依然笑得温和,“收着吧,也是缘分,再如何,也就是一个物件罢了。” 初雪拿着簪子左右不是,这是她娘的东西… “雪丫头,锦家主一片心意,你收着就是了。”叟和看着初雪为难,开口让她收下。 老夫人也跟着劝了句,“收下吧,都是缘分。” 初雪这才将簪子收下又道了声谢,收起簪子初雪招呼桃儿过来打开她一直带着的布袋子,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翻出一样东西笑着走到锦新旭面前,“锦家主,礼尚往来,虽然我这个没有您送的东西珍贵,却是初雪的一片心意,请您收下。” 锦新旭静静望着初雪递上来的小木雕,是一只展翅的雄鹰,活灵活现特别生动。 “好,我很喜欢…”雄鹰展翅,天高海阔任遨游… 他一辈子被困在锦家,天地广阔,他多想去看看,可惜,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抖着手接过小木雕,抬头看向初雪,不经意间,看到初雪右耳垂下方的那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 新 第235章 暴风雨前夕(2) 「老先生,可是锦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这才住了一晚上就要辞去,昨日不是还说在靖和多留两天吗?」 叟和突然辞行,弄得老夫人有些猝不及防。 「老夫人何出此言,锦家盛情款待,岂有不周到的,只是老朽不想打搅大家,老朽这性子随意惯了…」 「老先生这就见外了,何来打搅一说,您老能住在府上,是锦家荣幸。」 老夫人自然是极力挽留,但是叟和去意已决,老夫人最终也没说过对方,最后双方妥协,叟和答应住在城中锦家的客栈 其实老夫人也知道,叟和能答应在府上留宿一宿已是很给面子了。 后面的对话,锦新旭都没有参与,因为他不敢说话,他怕一个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他怕控制不住。 他不会看错,那颗朱砂痣,那颗和芯玉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第一眼见到初雪的时候,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并不只是因为她长得和芯玉像。 紧紧握着手中的小木雕,强忍着叫住对方的冲动目送初雪他们离开。 他不敢想,却又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玉儿的孩子若是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 老夫人和锦新旭亲自送得叟和一行离开,望着初雪的背影,老夫人突然道了句。 「是啊,若是还活着,是该这么大了,应该和这孩子一样,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娘,召集各房长辈到议事堂来吧,儿子有几句话要说。」 锦新旭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抚平心绪,让丫头推着车转身。 老夫人眸光闪烁点头看向一旁的锦新鹏,「你去把他们请来。」 说完让丫头走开,她亲自推着锦新鹏望议事堂去,「可是昨夜老先生说的事?」 「嗯!」 「何事?可要紧,怎不跟娘先说说?」 锦新旭叹了口气道:「一会…娘就知道了,爹让老先生交代,此事若是弄清楚了,便告知锦家各房,原本今儿早晨儿子去找您就想先说说的,这不赶巧老先生他们过来耽搁了,干脆一会儿一块说了。」 老夫人轻嗯了一声,「你今日精神瞧着不错,可用药了?」 「昨夜睡得好些,用过药了,娘放心,对了娘…族令没找到,暂时也不会耽搁家主选定,您心里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是老四吗?」 母子两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老夫人一个眼神,丫头婆子已经自觉拉开距离了。 「之前,你都不关心这些个事,今儿怎么想起来问问,怎么,家主人选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娘听听。」 老夫人轻轻推着车,声音一派轻柔,可听在锦新旭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儿子这个家主虽是个摆设,可好歹担着这个名分,这些年,家中大小事,都让娘操劳着,儿子实在过意不去,今儿精神头好些,便想着替娘分担分担,家主人选,关乎锦家以后的发展,儿子身体不争气,早就不能胜任家主一职,这次选新家主,总还是要尽一份心,娘说呢?」…. 锦新旭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而且中间也没有咳喘,看来今天精神是真不错啊。 老夫人推着车的手紧了紧。 「自然,你是一家之主,家主换选这等大事,确实该费费心,只是要量力而行,仔细身体。」 「儿子时日不多,再仔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活几日,能为锦家尽点心,也不枉我担这个家主之名这么多年,娘,议事堂到了。」 老夫人抬头看了一眼不再做声,招呼下人扶家主起身进 去。 初雪和叟和突然离开锦家并没有惊动锦家其他人。 出得府门上了马车,叟和忍不住从车窗看着锦家绵延的院墙叹了口气。 「先生何故叹气?」 东篱跟着看了一眼,锦家确实如传闻一般,天下第一家…至少,气势上像是这么回事。 「叹可叹之事,离开也好,免得凑了热闹。」 今日锦家怕也没功夫没心思招待他们,所以他辞行也不光是因为初雪的话。 「东篱,你真打算一直在大元待着,总要回去的,落叶归根。」 叟和突然岔开话题说起了东篱。 东篱听罢一笑,浑不在意道:「何处是根?天地之大,处处为家,回去…再说吧。」 听东篱这么说,叟和也不再多言。 锦家的客栈很大,叟和他们被单独安排在一个院子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几人便商量着出去逛逛。 出门之前,初雪写了封信让绿毛送回去。 「小姐,咱们过两天就回去吗?」出来这么久,桃儿也有些想云银玲她们了。 初雪看着飞走的绿毛点了点头,「回去的时候可能会快些,眨眼都快两个来月了,等咱们回到山庄,都是初夏了,日子过得真快,也不知都城现在什么情况。」 这次回去,她对通达天下的生意也有了具体的规划,以前只是想,走了这一趟,至少往东南这一片,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回去之后,小姐不是说要回都城一趟吗?到时候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走吧,先生他们等着咱们出门呢。」 初雪点了点头暂时不去想这些,桃儿说得对,回去之后就知道了。 「对了小姐,那珍姨他们…」 小姐不会忘了他们吧,他们可是等了小姐这么多年,说好了不管以后小姐去哪里,他们都要跟着伺候的。 「他们…已经离开西州了。」认不认锦家这门亲是一回事,她娘的死总是要弄清楚的,但是在锦家的地盘行事无疑以卵击石,她既打算弄清楚,就想到了有可能要面对的局面,所以,记不得得0. 好好计划周全了,七月,锦家与皇家大婚,算是一件大事,到时候,锦家该去的都会去… 桃儿一脸懵,啥时候的事? 看出桃儿的疑惑,初雪耐心解释了一句:「咱们离开西州之后,他们随后便走了,这会已经在去往都城的路上了,放心,良叔是个练家子。」而且,她给了信,等到有楚家商行的地方,让他们跟着楚家的商队一同去都城就是。 原来小姐一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瞎操心,桃儿也不再问了。 初雪确实有了谋划,所以,她会在靖和再滞留两天,她在等一个人见她。. 莫西凡 第236章 锦家要变天(1) 锦家。 初雪并不知,他们前脚才出了锦家大门,后脚锦家就出了大事。 这事一出,锦家也确实没闲情雅致招呼他们了。 锦家议事堂里,气氛凝重到极点,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 因为他们家主刚才说,锦家的史书…被人偷偷拓印了半册,幸得上任家主锦天明及时发现,这才没让拓印的书册流露出去,但是锦天明因此身中奇毒,以至于中年夭寿,临终之前,未免打草惊蛇,无奈之下将此事告知叟和老先生,并托付老先生找寻毒药的出处,老先生不负所托,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家主,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何人所为?天明又是中的什么毒?” 一阵长久的寂静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了。 老夫人则是一言不发,静静望着自己的儿子,依然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锦新旭靠着椅子喘了一会儿,一大早起来,用了药强撑着打起精神,还是只能坚持这么久。 将事情大概的经过说了说,说完锦新旭看向众人,哆哆嗦嗦起身拱手。 “诸位,我二房孤儿寡母,新旭时日不多,可父仇未报,新旭死不瞑目,身为人子,实乃不孝,然而,新旭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能为力,只能在此拜请各房诸位长辈为家父找出真凶,替家父,替锦家报仇,锦家史书,对锦家有多重要不用我说,诸位长辈都心中有数,多少人打锦家史书的主意,诸位长辈也都明白,这人能不动声色拓印史书,能对我爹下毒,新旭细思极恐,新旭今日代表二房在这说句话,不管是哪一房的人,只要能查明此时揪出贼人,锦家第三十六代家主之位,二房…这一票…就给他。” 说完,锦新旭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新旭,锦家家主之位,关乎锦家未来,不可说意气之话。”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老夫人一声大呵。 “娘,能有本事找出这贼子的人,足以证明他的本事,自然也能胜任家主之位,儿子并非意气之话,儿子是锦家家主,是二房掌家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各房长辈都在,今日可做个见证。” 锦新旭突然这般硬气说出这么一番话,弄得老夫人有些措手不及。 可她无力反驳。 没错,虽说这些年,锦家是她这个老夫人在幕后操持,二房也是她一手打理,可锦新旭的的确确是锦家家主,是二房的掌家人。 即便此刻他说的话老夫人一百个不乐意,也无力阻止。 因为被毒杀的是她的夫君,她若阻止,就是不想为夫君报仇! “家主放心,此事关乎锦家,大家都责无旁贷,定会尽力查清楚此事。” 对其他几家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可是二房掌家人当众说的,老夫人便是有意见也只能忍着。 这锦家家主,也不能一直被二房霸占着。 再则,此事也确实不是二房一房之事,关乎整个锦家,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管。 “辛苦诸位长辈。” 老夫人知道,事已成定居,她现在也不可能让儿子收回这些话了,只能默默听着。 众人愤愤不平散去,锦家一场掀然大波。 “老夫人,真有此事?大哥怎不事先和咱们商量商量?” 听得这个消息,最紧张的就是锦新鹏了,眼看着家主之位就要到手了,突然来这么一出。 不过他也着实没想到,他爹竟是被人所害。 老夫人此时谁也不想见,可也只能打起精神应付几句。 “叟和老先生德高望重,自不会说这样的谎话,况且,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你大哥…哎,这些年,老身这当娘的事事替他张罗,恐怕早就觉得老身管得太宽了,得,以后二房的事,你还是去问你大哥吧,儿大不由娘,老身也是该歇歇了,本想着把你扶上家主之位,咱们二房还能继续风光下去,如今…不是老身不帮你,是老身也无能为力了,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先出去吧,老身有些乏了。” 老夫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和伤心,被自己的儿子摆一道,的确有理由难过的,不难过反而不正常了。 锦新鹏是要去问问他大哥到底什么意思,关起来门来说,这事和他们爹有关,为何不事先跟他们几个兄弟说? “四爷急了。” 辛姑看着锦新鹏离开,上前关了房门,今儿之事,的确是出人意料。 “如何能不急,眼看着家主之位就要到手了。” “老夫人,大爷今天这是闹的哪一出?老爷的死…老夫人,这事怎么办?” 辛姑颇为小声的问着,脸上也是几分凝重。 老夫人冷声一笑,“还瞧不出来吗?我早就说过,这孩子心思重着呢,只是这些年被病折磨着,不得已才示弱,他是没得选择,辛姑啊,你细想想,老爷当年,已经知道了书册的事,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却能隐忍不发,到死都没说,反而是暗中嘱托叟和帮他去查,恐怕,他已经怀疑到我身上了。” “什么?!” 辛姑一脸震惊,眼神略慌。 “老夫人,那老爷是不是跟叟和说了什么,叟和告诉了大爷,所以大爷今天才…” 老夫人摇了摇头,“这倒不会,只怕是那孩子自己发现了什么,以锦天明的性子,能托付叟和去帮他查毒的事已经出乎意料了,绝不会再把他扯进锦家这些家务事里,如今,那毒的出处已经查出来了,花伯恐怕是保不住了,你赶紧想办法给他送个信吧。” “老夫人,会…这般严重吗?花伯若是被查出来,他们定会怀疑到您身上。”辛姑脸色大变。 “怀疑又如何,我是锦家的老夫人,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是老爷的发妻,又是家主的娘,我为何要这么做?凡事不得有个原由?这些年,我管着锦家,锦家各房,多少东西拽在我手里,他们若是不识相,大不了鱼死网破,老身不惧,他们却赔不起。” 老夫人眉目一厉声音冷冽,带着一股子狠劲。 “…老夫人,他们也不一定会查到花伯身上…”花伯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这些年,老夫人在外头的事都是花伯一手办的,若是出事,以后外面的事定要出乱子。 “当舍得舍,辛姑,你跟着我在锦家这么多年,应该清楚,锦家各房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否则,老身这些年也不会这么辛苦,更何况,还有家主之位做诱饵,这一次,老身倒是对那孩子刮目相看,还好,这些年让他一直‘病’着,要不然…上次李郎中说他还有多少时日来着?” “一个来月…” “他说苟延残喘,想必这般活着确实是种煎熬,跟李郎中说,让他…走得痛快些吧,没必要这么拖着了。” 新 第237章 秘会(2) 初雪知道会有人来找她,却没想到,等来的人会是锦珍。 「锦珍小姐我…不知何事?」 城中一家书局里,初雪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锦珍。 锦珍一言不发,递出她给锦家主的小木雕,因为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只是遵照爹的吩咐。 初雪看着微微一顿。 她当初给这个小木雕的时候,悄悄塞给了锦家主一个小纸卷,约锦家主一见。 虽然第一次见到锦家主的时候,他因身体不适并没有待多久,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交集,但是她觉得,若是要在锦家找出一个能对话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家主,因为锦家所有的人,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她都有仔细留意并记下细细分析过。 「跟我来吧。」 锦珍望着初雪一脸复杂道了句。 「桃儿,跟先生和篱爹爹说,我和锦珍小姐出去一下,让他们一会儿直接回客栈不必等我。」 此刻,东篱和叟和在书局后堂看书,这是靖和最大的书局,据说也是老字号了,有些典藏的镇店之宝,店主知道是叟和老先生,特意来出来一赏。 桃儿看了锦珍一眼点头应下去传话。 初雪跟着锦珍出了书局上了马车,桃儿跟上之后马车才缓缓离开。 「初雪小姐初到靖和,我爹说,让我尽尽地主之谊,领小姐到城里逛逛。」 马车里,锦珍照着锦新程的吩咐说着。 初雪含笑点头,「有劳锦珍小姐。」锦二爷… 「客气了,应该的!」 马车内一时安静下来,锦珍也不知该说什么,初雪则是不动如山。 气氛有些尴尬,锦珍抿了抿嘴努力寻找话题,她本就是个腼腆的性子,着实有些为难她。 「昨儿听初雪小姐说,您在都城做买卖,生意…如何?」 女儿家自己开铺子做买卖,对锦珍来说,是一件很新鲜的事。 「嗯…生意还行。」 「那…挺好的,真佩服初雪小姐。」锦珍说话的声音颇为轻柔。 初雪挑了挑眉,佩服?早就发现这位锦家小姐有些不同。 「小姐,琉璃阁到了。」 还好马车外的丫头及时出声化解尴尬。 「初雪小姐,琉璃阁算是咱们靖和城比较有特色的铺子,咱们去看看?」 这是真打算带她逛逛?初雪笑着点头。 马车停稳,两人下得马车,这琉璃阁的确如锦珍说的颇具特色,琉璃在都城也是稀缺玩意,没见过一整间铺子都卖这个,而且铺子还不小。 看着里面这些流光溢彩的东西,桃儿眼睛都直了。 「小姐,在都城也没见过这种铺子。」 「早就听闻,东南物产丰富匠心独特,这一路初雪也深有体会,烧制琉璃的技艺非常复杂,初雪之前也见过一两件琉璃制品,当时就叹为观止,今日才知,是自己见识少了,这般精美的琉璃…掌柜的,你们这些琉璃是自己烧制的?」…. 这样一家琉璃铺子,若非自己懂得琉璃烧制工艺,上哪进的货? 再有就是这琉璃难以长途运输,琉璃易碎,这般金贵的东西,路上随便磕着碰着就碎了,风险太大,一般的商家也承受不起,所以,能在这看到这样一家琉璃铺子,十有八九是自己烧制的。 其实一进来她就瞧出几分不同,这的掌柜说话腰杆都挺直的,这就是底气。 「小姐聪慧过人,没错,这些琉璃都是我们自己烧制的,不光是咱们这的,整个大元的琉璃,几乎都是咱们这出去的。」 初雪目色一动,「莫非这就是锦灯 琉璃?」 「正是!」掌柜的眼里难掩傲气。 「听闻锦灯琉璃,出自琉璃村,村中家家户户都会烧制琉璃,祖上技艺代代相传…」之前倒是没留意,这琉璃村在靖和… 掌柜的见初雪竟知晓的这么详细,脸上笑容更深,这位小姐还挺见多识广的,琉璃不是寻常的珠宝首饰,一般人家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桃儿,你挑几件小巧的玩意回去带给李妈妈他们。」 大的路上可不好带。 初雪说着转了一圈,自己也挑了几个,都是小玩意,这些小东西,的确让人爱不释手,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 「掌柜的,若是我想在别处卖你的货,不知你这可能专供?」 既然来了,生意也别耽误了,锦珍既给她木雕,该出现的人,总会出现的,她不着急。 「专供?」 掌柜的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初雪,「小姐…也是生意人?」不是说是锦家小姐领来的客人吗?他这才亲自出来迎客的,生意人? 「在都城做点小买卖,让掌柜的见笑了,掌柜的,若是我想卖你这琉璃,可能专供?」做生意的肯定听得懂专供的意思。 既然是谈生意,那就是谈生意的姿态了。 「原来小姐是都城来的贵客,这专供什么的都好说,小姐既从都城来,应该知道都城那等繁华之地都难得见到咱们这样的好琉璃,正是因为天高路远,难得过去,所以…」 掌柜的笑着摊了摊手,若是他们的锦灯琉璃能送到各地,哪还轮得上她来谈专供,他们的琉璃早就遍布天下了,这么好的手艺,谁见着不喜欢。 「能不能运出去那是我的本事,掌柜的只说是否愿意专供即可,当然,生意肯定不是一口谈成的,今日我还想去别处逛逛,掌柜的也需要考虑商量,我还会在都城滞留……」 初雪留下地址结了账,若是对方有意,可上门找她。 锦珍一直默默看着插不了嘴,直到出了琉璃阁还有些恍惚。 「锦珍小姐,接下来咱们去哪里逛?」 锦珍回过神回应着,接下来她们又逛了两个地方,逛到一家胭脂铺的时候,初雪终于见到了锦二爷。 兜兜转转,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说,够小心谨慎的。 让锦珍带着她逛,确实不容易让人怀疑。 「珍儿,你先去选些胭脂。」 锦二爷看向女儿,难为她了。 锦珍十分乖巧懂事,点头退了出去。 「初雪见过锦二爷。」 「别多礼了,你应该知道是谁…让我来的。」 初雪不动声色坐下回应着,「那锦二爷来…可有话说?」 锦新程看着初雪,一脸复杂之色跟着坐下,「你想单独约见家主,家主多有不便不宜相见,让我给你送了封信来,你看看吧,看罢若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家主,你说便是。」. 莫西凡 第238章 出事了(1) 信? 初雪从锦二爷手里接了信,看着蜡封上的锦字,当着锦二爷的面将信拆开。 经东篱点拨,初雪不说写字的水平精进了多少,至少欣赏水平拔高了很多。 入眼的字,初雪便看出下笔之人行笔有些急促,且力道不足,但是字形尚佳。 信中内容简洁,只有三个字,是不是。 初雪将信折起收好,抬头看向锦信程,不急不缓道:“劳烦二爷给锦家主带一个字。” 初雪说完,抬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是” 盯着那个字,锦二爷难掩激动,嘴角蠕动用力抿着,从头到脚将初雪再次打量。 “锦家主既然让锦二爷来,想必十分信任锦二爷,初雪斗胆,想问锦二爷一件事,还望锦二爷如实相告。” 锦二爷此刻听得初雪这一声称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真的是… 年纪也正好。 他就说怎么会这么像,就说芯玉那么聪明,知道有人害她不可能不做准备的。 “锦二爷?” 面对锦二爷此刻的眼神,初雪有些许不适。 对方眼里承载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哦…你…你问!”锦二爷激动的手都有些抖。 “锦二爷,锦家主的病…真的没…法子了吗?还有…还有多久?” 锦二爷眸光一暗,低头双手握拳,良久才缓缓摇头,“家主自小身体就不好,常年用药,也没个具体的病,说是积弱成疾,也请了不少名医,一直未曾好转,这些年更是每况愈下,说是…说是最多一个来月了。” 初雪心头一震,一个来月,那…她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 正想着请锦二爷务必帮忙,让她见锦家主一面。 有些话,她想当面问问对方。 初雪尚未开口,门外就有人喊锦新程,听上去很急。 “进来。” 锦新程一脸疑惑,立刻调整表情。 锦新程能带着来的,必定是心腹之人,对方见着初雪也只是多看了一眼,随即一脸急切附耳跟锦新程嘀咕了一句。 “当真?”锦新程身子一晃脸色大变直接站了起来。 对方点了点头焦急望着,“二爷,咱们赶紧回去吧。” “你…先出去等着,我这就来。” 锦新程双目一闭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门再次合上,初雪没有出声,瞧着应该是锦家发生了什么大事。 “孩子…你…能随我去一趟锦家吗?”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其实刚才就想跟二爷说这事。 “家主…不行了,可能撑不过今天了。” 初雪双目一睁,怎么会? “您刚才不是还说…”刚不是还说还有一个来月吗?这怎么突然就说不行了? “消息无误,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出门时都提醒过他,让他一定小心,千万小心…结果…” 锦二爷说着一拳落在椅子上,一脸哀痛,满目悲凉。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锦家今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初雪敏感,是锦二爷的反应不由让她多想。 初雪现在的心情也是难以言喻,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过气。 “你…不知道吗?” 此事是叟和老先生捅破的,他以为她是知道的。 初雪摇头,她应该知道吗? “…今日,你们离开之后,家主突然召集各房长辈说话,道出一件惊天大事,我爹…也就是锦家上一任家主,你的…死于非命,此事还是叟和老先生告知的。” 锦新程长话短说,他得赶着回去。 先生告知的? 难怪他刚才这样说,“请您安排,我…想见他一面。” 锦新程含泪点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见他一面,时间不多了,要抓紧,你恐怕要委屈一下。” 其实锦新程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现在不是时候。 锦新程办事效率很高,当机立断,让锦珍的丫头换了初雪的衣裳,初雪让桃儿陪着她先回客栈,自己穿了丫头的衣裳假装锦珍的丫头跟着去了锦家。 “一会你就跟好锦珍,我会随机应变,一定想办法让你见到家主。”这应该是最后一面了。 这是芯玉的女儿啊,他一定会让大哥在临死之前见到她,一定…不管冒多大的风险。 锦新程一辈子小心谨慎,今日,他也要把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告诉大哥,让他走得明白。 他窝囊一辈子,此刻,他不想再窝囊了。 “给你添麻烦了…” 马车里,初雪看出锦珍的紧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锦珍挤出一丝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 锦家 锦家现在一片混乱,可谓人仰马翻。 家主才丢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大家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家主又不行了。 锦家下任家主人选还没定,家主若是突然就这么撒手人寰,锦家岂不是乱套了?谁来当家作主? “让你们仔细伺候,你们怎么伺候的,刚才人还好好的,看着精神比前些天都好,怎么突然就…” 老夫人眼泪婆娑的疑问着锦新旭屋里伺候的下人,下人已经跪了一地。 “老夫人,您仔细身体!” 辛姑一旁扶着劝说,也是一副悲痛不已的样子。 “老夫人,家主身体状况您也知道,今日怕只是回光返照,小的也…无能为力了。” 李郎中已经关上了药箱,低着头垂手现在一旁,油尽灯枯,神仙难救,也就这一口气还吊着,随时就去了。 家主是生是死,什么时候死,都在老夫人的一念之间,其实早点解脱对家主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么多年,家主闻着药味都反胃了。 “这就是命啊,是他的命,也是老身的命!来人,去通知大家来…见最后一面吧。” 老夫人说完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眼泪止都止不住,屋里丫头婆子不敢哭出声,一个个跟着抹泪,家主这辈子也是够苦的,他们这些伺候的有时候看着都心疼。 每天药不离手,身为锦家家主,荣华富贵,却无福消受,这不能吃,那不能去,没有什么喜好,饭当药吃,这辈子…又值了个啥。 “启禀老夫人…家主说要见见咱们二房几位爷!” 人之将死,临终之前的最后一面,老夫人不能拦着,含泪挥手,“还愣着干嘛,快去把他们喊来,不在府里的赶紧去找,一刻也不许耽搁!” 老夫人一边抹泪,一边强撑着吩咐,几次头晕目眩差点昏过去,下人看着都忍不住动容。 新 第239章 最后一面(2) 「老身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般待我啊…造的什么孽,就让老身承受吧,让我的旭儿遭这一辈子的罪…」 大家鲜少见老夫人这模样,都有些不忍看。 到底是亲儿子,老夫人这辈子是风光,可也是个苦命人,中年守寡,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主这一走,老夫人… 「大哥!」 锦新鹏第一个赶来,在门外就一声哀嚎了。 老夫人‘忙,着伤心,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他进去。 锦家二房,一共六位爷,在六房中,真不算多,大爷锦信旭,身为家主,却是膝下无子,其他几位爷一共也就生了十个男儿,二房在锦家,可谓人丁‘稀薄,,当然,这是相较其他几房来说。 除了不在家的三爷,二房几位爷都陆续赶过来了,都是一脸悲怆。 锦信程是最后一个赶过来的,来时,锦信旭房间里已经跪了一地。 一声声大哥,此起彼伏。 「老…二来了!」 锦家几位爷都进来好一会儿了,锦新旭都一声未哼,若非他眼珠子还动着,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存着这口气,就是为了等锦信程。 大家似乎也看出来了,没想到,平日凡事小心翼翼不做声的老二,竟让大哥这么‘看重,! 「大哥!我来了,我在这!大哥!」 锦新程一改平日的谨慎小心,上前冲过去跪在床边抓起锦新旭骨瘦如柴的手。 「来了…你们都在这…我这个大哥,是个不称职的,白让你们叫了这么多年大哥…身为家主,也是占了个虚名…我这一生,谁都对不住…可我今日,还是要舔着脸在这求你们一件事…」 断断续续说到这,锦新旭听下喘了口气,示意锦新程扶他坐好。 锦新程咬牙含泪扶着他坐好,给他垫了两个枕头,让他稍微舒适一些。 「大哥,您千万别说求字,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锦信鹏低头拱手,声音也带了些哭腔。 他们这大哥,虽是家主,可这辈子,确实够可怜的,他们倒是从未嫉妒过或是羡慕过。 其实,大哥年轻的时候,虽身体弱些,却是个谦谦君子,颇具风采,对他们这些庶出的兄弟,也未曾摆过什么嫡长子的架子,更未曾为难过他们… 其他几位爷也跟着回应,他们虽不亲厚,可这时候,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是他们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他们也不全是铁石心肠。 若是大哥的遗愿,他们定会尽力的。 「大哥,你说吧。」 锦新程含泪跪在床前低头聆听。 「爹死得不明不白,你们要替他报仇,找出那贼人,还有…还有芯玉,小时候,你们被欺负,她哪一次不替你们出头…她是咱们锦家的掌上明珠,巫蛊…之术…你们信吗?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用,没能替她讨回公道,大哥求你们,他日…他日若是有可能,一定要帮芯玉讨回公道!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们,当年…当年芯玉嫁入皇家,皇家…与锦家签了契…书……」…. 锦新旭停顿了好几次,终于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几位爷都是一脸震惊。 这件事,他们真的从未听闻过。 「竟有这事…」锦新鹏也是一脸错愕。 锦新程也呆愣了片刻,他也不知此事。 「我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芯玉…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以后…以后二房就要靠你们了…老二…」 锦新旭定睛望着锦新程,似有千言万语。 锦新程看懂了。 他不能让大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他得让大哥留着这口气,他要让大哥走得明明白白,让大哥见芯玉孩子最后一面。 「大哥,新程有一事相求!求大哥成全。」 其他人都愣了下,这时候,这二哥这是做什么,大哥都这样了。 「你…说。」 锦新旭又缓了口气,看得出来,出气多,进气少了。 「大哥,皇家复杂,珍儿那丫头单纯,我不想让她步了她姑姑的后尘…」 「二哥,你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这事能怪得了谁?再说,太后都下了懿旨,你是要锦家抗旨不遵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说这些…」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锦新鹏忍不住出口斥了句,这二哥着实糊涂。 枉费大哥刚才拼命等着他来才交代这些事。 「大哥,珍儿就在外面,您垂怜她,您瞧瞧她…帮她想想法子。」 锦新程不理会他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锦新旭,大哥,您一定要让她进来啊! 锦新旭似乎看出几分,微微颔首,「让她…进来吧,锦家不能抗旨…你们都出去吧。」 锦新程立刻扭头冲着外头喊,「珍儿,你大伯要见你,你快进来!」 这是闹什么,真是个糊涂的,这时候还为难大哥! 可是大哥已经开口,锦新鹏几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起身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一个个大老爷们,这会儿都红了眼眶。 外头的锦珍听着这一声唤,顿时一惊,吞了吞口水紧紧握着帕子,一脸惨白走不稳路,若非她丫头扶着,估计自己都走不进去。 初雪脸上稍动了些手脚,穿着锦家下人的衣服,低着头勾身扶着锦珍,借着锦珍抚额的衣袖挡去了侧脸从‘悲伤,不已的老夫人身旁经过。 这会大家也着实没心思去留意打量一个丫头。 这会儿大家心思都复杂着。 锦新鹏见着锦珍这经不住事的胆小模样,也是有些明白为何老二这时候要求大哥不让她嫁入皇家了,这到了皇家,能立身才怪。 「锦珍见过大伯!」 锦珍一进来就跪下了,屋里此刻就他们几个,早在二房几位爷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下人就被打发出去了。 「珍儿…」 「大哥!你看看谁来了。」锦新程在床边低声细说,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初雪跪在锦珍旁边,抬头看向锦新旭,看着对方奄奄一息的样子,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眼眶瞬间就红了。 当锦新旭看清楚是初雪,人明显就震了一下,拼命的睁大双眼抿着嘴,眼角的泪顺势滑落。 初雪不知说什么,也说不得什么,只能微微点头。 她知道,对方懂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笃定。 锦新旭的眼泪瞬间决了堤。 目光死死盯着初雪,生怕少看一眼。 「好…好…孩子…」 「大哥,当年害大妹的,就是…老夫人!是她与人里应外合合谋…」锦新旭低头在锦新旭耳边说出真相。 他不能让大哥死得糊涂。. 莫西凡 第240章 锦家主离世(1) 锦新旭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好像喉咙被什么人掐住了一样。 半天才发出一个音来。 “娘…” 是娘? 这些年,他不是没怀疑过,可是他没找到证据,其实,是打心里的不敢相信。 他知道,芯玉和娘从小就不亲厚,但他们始终是母女,虎毒不食子… 虎毒不食子啊!为什么? “大哥,芯玉出嫁头天晚上,是我亲耳听得她跟花伯交代的,我当时也不敢相信,我怕…我怕说了没人信,是我胆小怕事,我不敢说,只能在背芯玉出嫁的时候,偷偷给她塞了纸条…她那么聪明,我以为她能……” 锦新旭压着嗓子低哑诉说,这些年,他心里压着这件事…都快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尽管锦新程的声音很小,可是靠得近的初雪和锦珍都大致听清了。 锦珍吓得身子不停的发抖。 初雪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她虽然对老夫人感官不是很好,但她是娘的亲娘啊!一个当娘的…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下得去手? “难怪…难怪…我查不出来…为什么…” 锦新旭说着说着突然一阵急喘,眼睛也有些泛白。 “大哥!” 锦新程坐在床边紧紧患环着对方闷声轻唤。 “我…不行了,老二…带…她去…八宝…塔!带她…孩子,孩子…我是你舅舅…” 锦新旭目光开始发散,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初雪身上。 锦新程也望着初雪,初雪嘴角动了动,轻轻唤了一声,“舅舅!” 这是对方最后的一点期盼,她又怎能假装视而不见。 “好…孩…”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锦新旭的双眼缓缓合上了,他这一生也就这样结束了。 “大哥!!!” 锦新程一声大呼,屋外的人一拥而入,下人跪了一地。 锦家家主走了! 初雪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离开人世的舅舅,这个只有三面之缘的舅舅… 屋里一片混乱,老夫人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却一直在撑着。 二房几位爷开始张罗后世,其他几房的人好歹这时候没有提及家主之事,至少面上看着还有些人情味。 锦新程趁乱让锦珍假装吓坏了,顺势让初雪扶着回房混了出去。 回到屋子,锦珍一身冷汗,嘴唇不停地抖动,手也有些不听使唤。 “孩子,别怕,爹在,别怕,今日你听到的,不要跟你娘说半句,你也当不知道,你不用守灵,也没人会为难你,你就在屋子里待着,相信爹,不会有事的…” 锦新程知道女儿吓坏了,赶紧安抚了一番。 他不能在这待太久,他得趁乱去办大哥临终交代的事,否则怕找不到机会了。 “爹,我…我不怕,我没事…爹放心,我不会说,谁都不说,爹,你们有事先去忙,我没事的。” 尽管害怕到了极点,可锦珍依然撑着,抬手摸了摸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好孩子,那爹先…” “爹!大伯死了!!?” 从都城回来之后,就一直禁足在院子里的锦绣突然闯了进来。 初雪立刻低头侧身。 “你这孩子,怎么还毛毛躁躁的,你大伯…走了,你跟你娘他们去磕个头吧。” 锦新程一脸凄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女儿吩咐着。 “爹,今儿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大伯怎么突然就走了?” 锦绣虽然被关在院子里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颇为敏锐。 “你大伯…也算是解脱了,绣儿,你妹妹是待嫁之身,不便去灵前,你去给你大伯磕个头,孩子,一定要记住爹的话。” 锦新程又交代了一句,经了这么多天,她应该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这个女儿骨子里是个有情义的孩子,也是个能经住事的。 “好…女儿这就去。” 锦绣对她那个病恹恹的大伯,其实是很敬重的。 就在锦绣转身之际,不经意看到假扮丫头的初雪,妹妹的贴身丫头,旁人可能一时没注意区别,可是锦绣一眼就发现不对劲。 因为太熟悉了。 “你是谁?” “绣儿,你先出去。” 可锦绣不是锦珍,就不是个乖乖听话的,锦新程越是这么说,她越要看看究竟。 初雪干脆转头看向对方。 “锦绣小姐。” 初雪的脸抹了东西显得暗沉无光,又是这幅装扮,锦绣一眼没认出来,只是觉得眼熟,片刻后慢慢想起来了,又有些不太确定,“你是…” “初雪!”初雪干脆直言。 “绣儿,这事爹回头跟你说,爹现在有事,你记着,你今儿没看到过她,千万记住了,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时间紧迫,锦新程一时来不及解释,也解释不清。 锦绣凝眉望着初雪,最终点了点头,“爹放心,女儿知道了。” 听得这句话,锦新程这才点头准备带着初雪离开。 “等等,爹,你就这么带着她,难免让人生疑,妹妹不便出去,爹是要送她出门还是如何,女儿带着她更方便些,也更不容易让人起疑。” 锦新程愣了下,随即看向初雪,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好,你带她去八宝塔附近等着爹。” 八宝塔?! 锦绣一怔,眼睛睁大了几分,最终什么也没问,冲着初雪直接道:“走吧。” 初雪低头跟上,锦二爷既然放心这个女儿带着她去,应该是没问题,实在不行,见机行事吧。 其实,初雪此刻心里也是颇为复杂,害死她娘的人,竟是老夫人,也难怪锦二爷知道也没说,说出去谁信? 之前她就一直奇怪,锦老夫人在背后掌着锦家,女儿不明不白死于皇家,她竟忍气吞声一声不哼。 原来不是不爱,而是… 这件事就是她所为。 为什么? 这个答案,她一定会揭开! 让她娘和她…舅舅能得以安息,看来,还得耽搁几天,至少走之前,她得几件事,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不管爹为什么要带你去八宝塔,也不管你是什么人,来锦家有什么目的,但我告诉你,你若是对我爹不利,对锦家不利,我饶不了你。” 锦绣带着初雪一路低头去往八宝塔,此刻府里上下又忙又乱,这么大个家,这么多人,这会还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 穿过长廊,绕了几道弯,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八宝楼前。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锦家上下,已经一片白了。 新 第241章 入八宝塔(2) 这时候,在二房忙活人的人太多,锦新程消失一会儿,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他离开太久还是不行。 所以锦新程去八宝塔之前,还是去大伙面前露了一面。 「爹,怎么这么久才来?」 锦绣已经带着初雪在八宝塔附近的一处假山后等了好一会儿了。 算起来,初雪到锦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耽搁了一下,你…跟我来吧。」锦新程看向初雪,示意她跟上自己。 「爹,八宝塔有人守着,而且八宝塔没有钥匙进不去,你…」 八宝塔是锦家禁地,只有家主才能进去,爹这是要做什么?锦珍怕他乱来,紧张低声阻止。 「先别多问,你在这等着…」 锦新程怎会不知八宝塔是锦家禁地,他只是遵照大哥的遗命。 八宝塔的确只有锦家家主人进,所以,大哥的意思,这丫头…就是锦家家主。 如果她真是芯玉的女儿无假,那她手里一定有家族令,再则,大哥临终前当着他们几兄弟的面说了,当年芯玉嫁入皇家,与锦家签订了契书,内容大哥也说清楚了,只要她是芯玉的女儿,那就是锦家家主。 契书一事,他们不知道,但是老夫人和六房掌事的一定知道。 爹? 锦珍愣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初雪跟着锦新程朝着八宝塔走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家重地,不得擅入!…见过程二爷。」 守着八宝塔的人见有人来出声提醒,看到是锦新程又赶紧行礼。 锦新程拿出几分架势点了点头,「家主…新故,我来点明灯。」 点明灯也是锦家的规矩,现任家主亡故的时候,八宝塔会亮起明灯,明灯一般会亮半月,等到新家主上任再入塔灭灯,这也算是锦家一项比较特殊的传承,预示着八宝塔新旧主的更替。 守八宝塔的下人基本都是府中老人,自然是知道规矩了。 家主去世的消息,他们刚刚才收到,程二爷在二房是除了家主之外排行最大的,由他来点明灯,也说得过去。 一般这明灯都是下任家主点,这不还没来得及选定新家主,家主就突然走了… 「程二爷请!」 守塔之人并没有阻拦,也没有跟上,这是他们要守的规矩,他们也不怕出什么问题,因为八宝塔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这塔可不是普通的砖木所建,只有一门可入,而这门是浇灌铸造的铁门,厚重无比,据说,门锁也是当年锦家请得机关世家专门打造的,再厉害的贼也只能望而怯步,只有一把钥匙,由锦家家主亲自保管。 初雪一直低头跟着,这里没什么人,守塔的人也没见过她,但是小心谨慎为好。 「这就是我们锦家的八宝塔,大哥让我带你过来…」 八宝塔前,锦新程望着紧闭的大门看向初雪。 初雪明白他的意思。 他只负责带她来,进不进得去… 初雪盯着门眨了眨眼,一脸疑惑望着,啥意思?新 「这八宝塔…只有一把钥匙,依着锦家规矩,钥匙都由家主保管,也只有家主能进去…」 「所以…」 「你当时也在场,大哥只让我带你来,钥匙…你有吗?」锦新程不太确定的问了句。 钥匙…… 初雪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是有一把钥匙,她娘留给她的,是不是这门的钥匙她就不知道了… 「我这有一把钥匙…要不试试?」 初雪吞了下口水拿出那把钥匙,鬼使神差,她 今天正好带了! 看着初雪手里钥匙,锦新程愣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钥匙都能开的,搞不好要命啊! 「…这门锁是机关世家设计打造的,钥匙不对是打不开的,若是错两次以上,就会打开机关…你这钥匙…」 「两次…,那就先试试吧,我只有这一把钥匙,是我娘留给我的。」 初雪一本正经说着,她是这么想的,让人家带她过来又没给钥匙,估摸着是知道她有钥匙? 芯玉留给她的? 锦新程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 「那你试试吧。」 初雪拿着钥匙上前,都到这了,肯定要试试,刚要动,想起什么扭头问了句,「这些年,这八宝塔开过吗?」 怎么说也有机关,还是要注意些。 锦新程想了下,轻轻摇头,「未曾…」 初雪点了点头不再迟疑,这门锁确实从未见过,是内置锁,也就是说,和门是一体的,门上只有一个插入钥匙的孔。 初雪将钥匙***去,左右试着转动了一下,往右不动,往左传来轻微的咔嚓声,就好像齿轮转动的声音。 继续转动,大约转了三圈之后转不动了,初雪试着将钥匙拔出,轻松就拔出来了。 抬手刚要推门,门就自己动了,朝着一侧缓缓移动。 「这是…机关门?」 她听闻过。 看着八宝塔的门打开,锦新程有些不敢相信,真开了啊?! 这么说,大哥当初不光是把家族令交给了芯玉,连着八宝塔的钥匙也给了她。 「进去吧…去顶楼把明灯点亮,按着锦家族规,我是不能进去的…」 「锦家族规,只有家主能进去,你…若是不能进去,我就能进去?」 锦新程定睛望着初雪,「若是真有那份契书,那你便是锦家新任家主,你自然能进去。」 这…… 「锦家新任家主?即便我真有那契书,锦家能认?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这么大个锦家,能随便交给我?您是不是说笑了?」 初雪只是觉得,颇为荒唐。 锦新程望着初雪突然一脸严肃道:「若你真是芯玉的孩子,当年皇家与锦家真有那封契书,那你就是锦家家主,他们不认,我锦新程认,二房认!我…会让他们认!锦家需要有人来改变现状,如今的锦家,这些年,早就不知不觉丢失了很多东西,再不是从前的锦家了。」 初雪突然觉得脑袋嗡嗡的,锦家家主? 先不想这些了,进去看看再说。 她不知道这份契书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这契书是她娘留给她的诞辰礼,是她的东西,所以…她来取走,天经地义。 「锦二…您也进来吧。」 好似那一声舅舅唤出来之后,她再喊这位锦二爷有些不合适。 可是要她突然跟人家亲厚起来,她也做不到。 她先看看这锦家八宝塔吧。 锦新程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跟着进去了,初雪想象不到锦新程此刻内心的激动。 她不在锦家长大,体会不到八宝塔在锦家人心中的地位。 第242章 取契书(1) 锦家家主身故,消息不过片刻功夫传遍了整个靖和城。 就连叟和他们都知道了。 桃儿急得不行,可她又不敢过多跟叟和他们说什么。 叟和和东篱也只知道初雪跟锦家二爷走了,具体情况一概不知。 「这孩子,当真是让人着急,她跟锦家…究竟有什么瓜葛?」 两人都是极聪明之人,虽然初雪什么都没说,他们也早就瞧出几分端倪了。 「放心吧,反正有人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要人没事,其他的…咱们就暂且别管。」 叟和叹了口气,虽然也担心,但是担心没用。 东篱跟着叹了口气,「今早见着那锦家主精神还不错,这会儿就没了…锦家新家主尚未选定,恐怕锦家有一阵乱的。」不过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过两天就离开靖和了。 「故人之子,老朽既然赶上了,总要去上柱香送一送,可能要多耽搁几天了,也是个可怜的,他这个家主,这些年也是名存实亡,多是老夫人在后面操持,虽说锦家新家主尚未选定,应该也不至于乱到哪里去,那位老夫人可不是个能轻易被人左右的妇人,锦家其他几房想生事,一时也动不了。」 叟和本不喜欢去评说别人家的事,更不喜背后说三道四,不过是话题正好说到这了就说几句。 「先生说的是,锦家那位老夫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不过锦家这么大个家,家主之位不可能空悬太久,这一场家主之争是在所难免的。」 「这倒是…锦家这些后生晚辈老朽也不了解,下一任家主也不知道会是谁…」 叟和和东篱闲聊了几句便结束了话题,其实两人都有些担心初雪,没见着人总归不太安心。 锦家八宝塔内的景象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为这里会藏着各种宝贝,没想到塔内这么脱俗… 八层塔,内部空间也不是特别大,每一层都堆满了各种书,初雪大略看了看,这些书分门别类,每一层都不同。 就像一个巨大的书库,知识宝库,初雪没有动这些书,只是扫了一眼,她在找她娘留给她的东西。 直到上了第六层,……就一张书桌,书桌上随意摆放着一个盒子。 初雪四周看了看,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直接打开了盒子,没想到,盒子里真就放着那张所谓的契书,内容和初雪所知一样,落款处是锦家印和…大元玺印,应该是吧,反正初雪也没见过。 「这…这就是…」 初雪大大方方的将契书递给锦新程看,锦新程一脸慎重,双手接过捧着急切细看。 初雪不由感叹,她娘放的真够随意的… 「真的有契书,这般说…你真的是…族令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眼前这位…就是他们锦家的新家主! 有这封契书和八宝塔的钥匙,还有族令,就算其他人一时不信,也不能轻易否定! 「的确在我手里!」 初雪没有隐瞒,大方承认。 娘给她的这份诞辰礼是不是太…随意了些,还真有点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感觉。 不过初雪此刻想得更多的是,那位老夫人为何要害她娘,害自己的女儿… 「锦新程见过家主!」 锦新程突然挥袍朝着初雪行大礼。 初雪一愣,反应过来赶紧出手相扶,「我…不是…您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初雪多少有些傻眼。 锦家家主…就凭这一纸契书一把钥匙一块令牌就…就行了? 「有此契约在,你就是锦家家主!」 锦新程一本正经 望着初雪,态度十分恭敬。 初雪呼了口气,「就凭这些?我就是锦家家主?您可有想过,当年那些害我娘的人为何要害她?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封契书?大元未来之主,锦家未来之主,哪一个头衔都够致命,我现在拿着这些东西,突然跑出来告诉大家,我娘是玉妃,我是当年本该烧死在我娘腹中的孩子,谁信?或者说,愿意信的有几个,宫里没有我的出生记录,跟随我娘进宫的那些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你生得像你娘…」 「那又如何?或许到了他们嘴里,我生的像我娘会变成我别有用心的筹码不是吗?」 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两兄弟一样盼她活着。 她不信眼前这位「舅舅」想不清楚这其中的要害,不过时一时心乱罢了。 果然,初雪这一番话说完,锦新程低头沉默了,也随之冷静了些。 「锦家上任家主死于非命,我娘死于非命,那…舅舅呢?真的是体弱,没有具体的病因,就一句积弱成疾就活活把他拖死了…我不知你们为何相信,我却是觉得难以置信,锦家的水太浑了!我活到十来岁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说我对锦家有什么感情那是骗人的,锦家的事我本想参合,但是…有些事我不可能装聋作哑,比如我娘的死…从各方面来看,老夫人图谋的应该就是锦家,她在背后把持锦家这么多年,新家主人选,她一定心里早有盘算,首先,这锦家家主之位…我就不能让她如愿。」 「你…」 锦新程愣看着初雪,他知道这个丫头不同寻常,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如此冷静,看待问题这般通透,自家两个丫头根本没法比。 「走吧,上去看看,不是要点什么明灯吗?咱们不能在这耽搁太久吧。」 初雪说完转身上楼。 锦新程默默跟上,一时竟接不上话。 到了七楼,初雪再次开口,「按说…我该喊您一声舅舅,只是我一时不太习惯,还是唤您锦二爷吧,锦二爷,你说锦家史书会不会在里面?」 初雪干脆说开,免得大家尴尬。 可能她这个人真的挺凉薄的。 「你…随便叫什么都好!我也未曾见过锦家史书…」 锦新程心里滋味一时难以形容,不过她这般反应,反倒让他觉得真实。 「应该是…没见过,那就一起瞧瞧吧!我也特别好奇!」锦家的规矩对她无用。 七层也有一张偌大的书桌,桌子上也摆放着一个木盒子,盒子有些大,史书应该就在里面吧,下面都没有,上面是点灯的最后一层。 初雪准备打开木盒子,但是…盒子明明看着没锁,却打不开。 锦新程怔怔看着「胆大妄为」的初雪,锦家的史书…只有锦家家主能看。 「需要族令…」 锦新程愣愣的提醒了一句。 初雪眉头一皱,「忘记带了,回头再来看,走,上去点灯。」 她当这是菜市吗?锦新程有些无语。 第243章 塔灯亮了(2) 八宝塔的八楼是通透的,进入八楼时有一道门,钥匙还是开启塔门的那一把。 进入八楼,豁然开朗,唯一一层四面都有窗的。 中间摆着一个很大铜烛台,外面是一层带着小孔的厚琉璃罩子,是活动的,上面一截能打开。 「这就是明灯?」 锦新程点了点头。 「点亮之后能亮十几天?」 「嗯…不止,底下坛子里的灯油是特制的蜡制灯油…」 初雪没有过多琢磨,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锦二爷,…舅舅走了,锦家终归要有一位新家主,你来当这个新家主如何?」 初雪一边认真端详着明灯一边说着。 锦新程再次傻眼,什么…意思? 「锦家家主,事关重大,不可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吗?」初雪说完直起身,将手里的钥匙交给对方,「契书是我娘留给我的诞辰礼,我要带走,这个给你,至于族令,你暂且用不上,回头用的上的时候再说…」 锦新程听着听着着急了,「正如你说的,一把钥匙,他们便能让我当这个家主?再说,这家主之位是你…」 初雪抬手打断对方,「锦二爷,你可听过无中生有四个字?」 「啊?」 「你手中有八宝塔的钥匙,这钥匙只有家主有,待会儿点亮这灯之后,自然会有人询问你钥匙的来处,你只说是…家主临终前交给你的,其他的…就等水到渠成吧。」 「…这不成!」 「为何不成?无法对峙不是吗?我知道,要当这个家主没那么容易,但可谋划不是吗?锦二爷只说愿不愿。」 锦新程一脸为难,「这不是愿不愿的问题,锦家家主之位,岂是那么好谋划的?」怎么又变成让他当家主了? 「锦二爷刚才不是还喊我家主吗?那如果是我这个家主命你当家主呢?」 初雪的话听着有些无赖。 「…」锦新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有些绕晕了。 锦新程犹豫之际,初雪突然脸色一变,一脸严肃拿起火折子点亮了明灯,瞬间一片通亮,原来这四周的窗和这琉璃灯是经过精准计算摆放的,明明只是一盏灯,点亮之后竟这么亮。 「走吧,钥匙你先拿着,锦二爷可考虑一天,明日我和先生会来祭拜,到时候你给我答案,只要二爷愿意,我便替你谋一谋,便是不成,我也不会让有些人如愿,这锦家家主之位…是我娘以嫁入皇室为代价换来的,是我娘给我的诞辰礼,我可以不要,但是…我也不会让某些人糟蹋了!」 初雪说着头也不回转身下塔。 锦新程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手里的钥匙仿佛千斤重。 她… 她刚才这一身气势,有些东西果然是天生的。 小小年纪她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锦家家主之位,她来替他谋? 老夫人在锦家周旋这么多年,就算她想让谁当家主,恐怕也不敢说出这般底气十足的话来。 「…大哥今日在议事堂当众放话,谁能替爹报仇,找出谋害之人,二房就支持谁当家主,虽说如今他走了,可这句话各房的人一定会在家主择选的时候拿出来说事,这算得上是锦家家主临终前的遗言!」 八宝塔塔门缓缓合上,锦新程望着门突然说了这么几句。 他是想告诉初雪,就算老夫人早有盘算,有这句话在,锦家新家主就没那么容易定下,各房都有自己的心思,恐怕不会轻易妥协。 所以,锦家家主之位…谈何容易,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她不了解锦 家。 「这样啊…我还是那句话,明天等您的答案,八宝塔的明灯亮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我不宜久留,就让锦绣姐姐送我出府,告辞!」 初雪说完就要走,锦新程突然叫住她:「再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你想让我当家主?」 初雪没有转身,背着对方道:「因为…你冒险带我见他最后一面。」 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他当年冒险给她娘递的纸条,其三,她好像没有更多选择。 看着迎面走来的初雪,再看着亮起明灯的八宝塔,锦绣一脸惊愕。 八宝塔…开了? 是爹点的灯? 「带我离开,快些,否则我们都麻烦!」 初雪一句话让锦绣如梦初醒,深吸了口气低头轻道:「跟我走!」 谨慎起见,锦绣带着初雪走了小路,好在锦家上下忙成一团,她们趁乱顺利出了锦家。 「明灯亮了?」 锦新旭的灵堂一时还没有弄好,这会儿锦家重要人物都集中在锦新旭的灵房,听说八宝塔亮了,都急步到院子里看。 八宝塔的高度,不论在锦家什么位置都能看到,此时天色正好有些昏暗,那一抹亮光就显得格外扎眼。 「八宝塔?谁进去了?谁点的灯?」 老夫人在辛姑的搀扶下抬头看着八宝塔方向一连三问。 可惜,在场的人都回答不出,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八宝塔…是谁开的?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八宝塔的钥匙,这院子里,屋子里,每一处她都不知道翻了多少次,从未见过那把钥匙的影子! 老夫人望着八宝塔顶层发出的光亮,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 「八宝塔开了…老夫人,我等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房的老太爷拄着拐杖就要走,其他几房的人也跟随而动。 老夫人只能跟上。 很快就有人来报说是二房的二爷,他们还没走出去多远,锦新程就过来了。 「二哥,是你开的塔?」 锦新鹏见到人,迫不及待冲上去想要问个究竟。 刚才大哥单独留了老二和他女儿说话,定是那会儿大哥把钥匙给了他! 点燃明灯的就是下任家主,这是锦家的规矩,也只有家主能进入八宝塔,大哥把钥匙给了他,他去点了灯,这岂不是说… 不…这不是真的! 「老夫人,诸位前辈,大哥临终时将八宝塔钥匙交付于我,让我在他走后去点明灯,长兄之命不可违,家主之命不敢违,所以新程奉命点燃了明灯。」 锦新程这几句话说得特别巧妙,只说是锦新旭给了他钥匙,让他去点灯,却没提及家主之位。 可锦家人心里都清楚,八宝塔的钥匙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拿的?那明灯是谁都能点的? 家主分明就是想让这二房二爷继任家主之位! 「你…大哥给了你八宝塔的钥匙?」 老夫人终于开口,眼睛死死盯着锦新程?,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 第244章 说明身世(1) “是!” 锦新程对上老夫人的目光,没有像往常一样躲避。? 老夫人心中冷冷一笑,原来这老二?才是最有心机的那一个! 这些年,在她面前装得真好,演得真好,竟没发现他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周遭静静一片,都凝神静听。 大家都知道,老夫人看重的是锦新鹏,都觉得这家主之位很有可能会是二房的老四,没想到… 大家都不动声色看着,二房越乱,他们越有机会。 “钥匙呢?” 老夫人当众问出了口,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回老夫人,新程知道钥匙的重要,已妥善收好,请老夫人放心!”锦新程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本正经回话。 “……” 锦家众人面面相觑,二夫人一身白丧站在人群里激动不已,恨不得冲上去问个究竟,奈何场面不合适只能忍着。 “那就…先好生收着吧!去换身丧衣吧。”老夫人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转身朝着灵屋而去。 锦新程拱手转身去换衣裳,他看到了老夫人眼里闪过的寒光,从他答应替大哥去见初雪开始,从他决定带她回,来…他就已经做好了对上老夫人的准备,尽管他没有任何胜算,可他不想后半辈子还像从前一样胆小懦弱。 老夫人一直进到里屋,仿佛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悲伤里,对刚才的事没有太大的反应。 “都下去吧,老夫人想安静陪陪家主。” 下人散尽,辛姑连忙四周看了看低声道:“老夫人,怎么办?” 老夫人站在床前望着床上一动不动没了生息的锦新程,面色一沉冷声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老身的…老身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真是小瞧了他们两兄弟,在老身的眼皮子底下,将八宝塔的钥匙藏了这么多年…” 辛姑也是一脸沉沉,“老夫人,您说族令会不会也在…他手里,可能家主根本没有给大小姐!” 不无可能,“辛姑,看来…有些事已然超出了我们的掌控,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现在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家主防着我却没有公然做什么事,说明也只是怀疑,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与其让他们查花伯的事,不如我们自己来,先夫死于非命,老身这个锦家老夫人是该有些动静…这件事你去安排,花伯那边…老身写封亲笔信过去。” “…奴婢知道了,那二爷那边…老夫人打算怎么做?” 八宝塔的钥匙,老夫人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就在眼皮底下,现在知道在谁手里,定是要想法子弄到手的。 老夫人再次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后缓缓转身。 “他当众说了钥匙在他那,咱们反倒不好硬来,知道在他身上就跑不了…待老身好好想想,明日便会陆陆续续有人来拜灵,人多眼杂,先忍忍。”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辛姑只好暂时忍耐一二。 锦家家主去世,整个靖和城气氛都不一样了,初雪回到客栈的时候,看到了客栈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听说锦家主死了…” 桃儿一看到初雪就迫不及待的说着,一双眼睛盯着初雪上下打量,见人没事这才安心。 “我知道,先生在屋里吗?” 桃儿连忙点头,“二位先生正在等小姐呢。” 初雪大步朝着叟和的房间而去。 “先生,篱爹爹。” 让他们担心了。 “雪丫头回来了,快过来坐。”东篱见着初雪连忙招手,这丫头可算回来了。 初雪上前并未坐下,而是冲着叟和跪下,“先生,学生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叟和看着初雪神情颇为复杂。 “起来说吧。” 初雪没动,叟和一脸无奈捏着胡子道:“你是想打听上一任锦家家主身故之事?” 初雪抿嘴点头,“学生…为难先生了。” “你刚从锦家出来?” “是!先生,学生…的生母是玉妃!” 既然要问先生有关锦家的事,初雪便不好再隐瞒身份,不然先生会很为难,其实,以先生他们的才智,见着一些端倪应该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他们从未问过。 叟和和东离对望了一眼,正如初雪想的一眼,他们的确猜出了几分,只是没有明说。 但是听着初雪自己说出来,心里免不得一番感慨。 “起来吧,过来坐。” 叟和叹了口气让初雪起来,明明出身高贵,却成了孤女。 初雪这才起身坐下,桃儿谨慎的退到门外观望着。 “…丫头,你先告诉我,你要打听这件事做什么。”真是那芯玉那丫头的女儿啊,那便是天明老弟的外孙女了,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了。 初雪没有隐瞒,如实相告,“先生,我想知道当年害死…我外祖父的人是谁。” 其他的,初雪并不打算说,她不想将先生牵涉到锦家的恩怨中来,也没必要。 叟和望着初雪良久,最后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先生,我想知道…外祖父中的什么毒。”这毒一定十分特殊,否则,先生不可能一查就是这么多年。 “浮生!一种叫浮生的毒,产自阮东!” “浮生?!” 初雪尚未反应,一旁的东篱一声惊疑看向叟和,“先生这些年往返几趟阮东,为的就是此事?” 叟和轻轻颔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老朽活着,定是要查清楚的,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老朽不负所托查清楚了,只是耽搁得太久…” “阮东?”初雪不知道什么浮生毒,但是…这毒产自阮东…阮东不是篱爹爹的故国吗? “没想到,有人在大元动用了浮生,也难怪先生查了这么多年,锦家家主竟是死于浮生之毒…” 对锦家家主动用浮生毒,此人不管是谁,都和阮东有瓜葛,这浮生之毒,是阮东皇宫的密毒,想到这,东篱忍不住眉头沉了沉,这件事怕是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见着东篱这表情,初雪不问也知道这毒不同寻常,“篱爹爹也知道这毒?” “浮生是阮东皇宫的密毒,丫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不可能莽撞。”东篱一本正经的对初雪说着。 阮东皇宫里的密毒!!也就是说,杀上任锦家家主的人,很有可能来自阮东,和阮东皇室或者说和阮东皇宫有关?就算初雪再无知,也知道宫里的东西,尤其是这种隐晦的东西,不会轻易流落在外。 “篱爹爹放心,初雪不会莽撞,先生,当年的事您知道多少?” 她本来无心插手锦家的事,可事到如今,她无法置之度外。 “此事说来话长…” 新 第245章 浮生若梦(2) 叟和对初雪的脾气性子也有些了解了,她既然问了这事,说明这件事她就会一管到底。 自己的徒弟,总还是偏心几分的。 “…你外祖父无意间发现有人进过八宝塔,事关重大,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先生,锦家八宝塔的钥匙只有一把!由锦家家主保管,而且那八宝塔的门有机关,没有钥匙进不去…” 叟和点头,“正是如此,所以你外祖父发现不对也不敢声张,他但是也只是怀疑,他一边暗查,一边偷偷在八宝塔内撒了夜光粉,结果从夜光粉显出的脚印手印发现…进入八宝塔的是他自己,不仅如此,他还开启过存放锦家史书的盒子,但是事后,他一点都不记得…” “…他想起夜光粉沾在鞋上,便夜里顺着夜光粉找到了…被他自己偷偷拓印的史书…他这才知道,自己出问题了,他假装身体不适,想要引出幕后之人,留心之下他发现郎中给他开的调理身子的药果然有问题,药渣子里的药比郎中开的方子多出一味,他私下打听才知道那一味药是解毒的,药性很猛,给他抓药的人断不会无缘无故多抓这一味药,给他开方子的郎中就是那日参加宴席的谢郎中,你外祖父也查了,没问题…他这才知道,自己可能中毒了。” “这毒药…能控制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一些事后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初雪一脸费解,知道有问题,那就暗查啊,每天都要喝药,总能查到那个动手脚的人。 叟和叹了口气接道:“发现之后,他便不动声色把药倒了,自己偷偷换了对的药,本想着不打草惊蛇查清楚再说,可没想到,换了药之后,身体突然就不行了…他这才明白,有人给他下了毒,他突然身体不适,对方又偷偷在他的药里添加解毒的药,目的应该是为了缓解毒发的时间或是对方也不能确定你外祖父不舒服是不是因为中毒,你外祖父误打误撞换了药没成想反而毒发…正好老朽当时游学到靖和,知道你外祖父病了登门看望…” 锦天明换药之后突然毒发,正好叟和在场,锦天明知晓事情复杂,能对他下毒的人定在锦家,且身份不一般,他那时候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是什么毒,又没时间周祥布置交代,弥留之际,只能托付当时正好在场的叟和。 只有一味草药的名字,和锦天明提供的顶点线索,叟和当时根本不知从何下手,结果,这一查就是这么多年。 “先生,那多出来的一味草药,是不是千草?”东篱突然低声轻问。 “正是!”叟和不免侧目,他如何知道? “千草又叫若梦,浮生若梦,中了浮生之毒,并不会致命,只会被人控制,就像催眠一样,遇到特定东西或者听到什么声音,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被人控制做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锦家主敏锐,疑心有人进了八宝塔用了夜光粉,这才发现自己出了问题,也是万幸,那史书一下没拓印完…浮生之毒虽不知名,但是因人而异,的确是会让人身体不适,所以对方用了若梦,若梦能解浮生之毒,只是一旦用了若梦,从此浮生若梦,必须一直服用,断了就会毒发…” 初雪听完沉默许久。 世上的事,有时候真就这么巧。 “雪丫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要弄清楚没那么容易,当年能给锦家主下毒的人,现在恐怕在锦家更加根深蒂固,这里是靖和,是人家的底盘,现在这事已经被你舅舅说破了,对方一定在暗中盯着,你这一有动静对方可能就知道了,太危险,再说,这事你如何查得清?” 东篱听着就知道这件事复杂危险,他担心初雪一时冲动让自己身陷险境。 “篱爹爹,这件事,到不用我亲自出手去查,我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大舅…临终之前放了话,谁查出真凶,二房就支持他当家主,锦家其他几房的人现在恐怕都在查,这事去查起来难,他们动手,多少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毕竟这件事发生在锦家,当年伺候过外祖父的人都有底子,而且,他们现在知道是什么毒…这些线索,七拼八凑,就算找不到凶手,也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所以,她根本不用查,只要坐等,若是她所料不错,这背后之人,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在锦家各房尚未大动干戈之前平息这件事。 很快就会有人查出毒杀上任家主的凶手,而这个凶手,不过是个替罪羊。 “雪丫头,这终究是锦家的事,你…也算是锦家的人,你要做什么,老朽不会拦着你,但是千万要小心,你的身世…” 一旦身世揭露,她往后可就身不由己了。 “先生,学生明白,先生放心,学生既不想入宫,也不想留在锦家,只是有些事学生必须做,可能要在靖和再滞留几天。” 叟和摆了摆手,“出发的时候就说了,这一路行程由你来定,况且…多留几天是应该的,明日,一起去锦家祭拜你大舅。”叟和说完朝门外喊道:“术、隐,你们进来。” “先生吩咐!” 两人进来以后恭敬行礼。 “雪丫头,以后有事,你可以让他们两兄弟帮忙。” 这丫头也是个实心眼的,他不说,她就绝对不会使唤他们。 “多谢先生!”初雪也没跟叟和客气。 “时晨不早了,先生和篱爹爹也早些歇着。” 初雪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回屋,看着合上的门扉,叟和一声长叹,“这孩子,竟是不稀罕公主之尊,也不稀罕锦家富贵。” “没想到…倒是我占了便宜,让大元公主唤我一声爹爹…本该享尽荣华富贵,却吃了这么多苦,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丫头,即便不是公主,没有锦家,将来也一样能让人敬着。” 小小年纪,已显出几分风华了。 初雪回到屋里呆坐了许久,属实没有睡意。 “小姐,您…”那锦家家主再怎么说也是小姐的亲舅舅,突然就这么死了,小姐心里应该多少有些难过。 “桃儿,去把那根簪子拿来。” 桃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取出锦家主送给初雪的那根簪子。 初雪拿着簪子有些出神,这是她娘的礼簪,是她舅舅给她的见面礼… “桃儿,请外面那两兄弟进来。” 新 第246章 惊疑(1) 当晚,隐和术出去了一趟,第二天一早,锦家上任家主锦天明死于非命、锦家刚身故的家主锦新旭长年病弱另有隐情的传闻不胫而走,正在置丧的锦家直接砸炸锅了。 “老夫人,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是谁干的…” 辛姑一大早听得这个消息,惊出一身冷汗。 听得这个消息,正准备去灵堂的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这会儿也顾不得衣服上起褶子了。 “此事先不管是谁干的,先想想一会儿准备怎么应付各房的人吧,估计这会儿就过…” 老夫人话音刚落,外头下人传话,各房长辈都来了,二房几位爷也来了。 “老夫人…”辛姑着急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抬手,调整表情坐正道:“请大家进来吧!” 锦家大丧,所有人穿的都是丧服,进来时,一个个都是一脸严肃。 “老夫人!您也听闻了吧,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家主生前体弱真的事出有因?” 率先开问的是大房的老太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大房的大爷一旁搀扶着。 “老身也是刚听着,我这个当娘的更想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我这个当娘的眼睁睁看着他饱受折磨,现在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哥,老身已经派人去查这话是谁传出的,若是真的,老身定要将此人揪出来替我儿报仇雪恨,老身就怕…就怕有人趁我儿尸骨未寒还拿她做文章,让咱们锦家生乱。” 老夫人双目痛红老泪纵横、脸上也没了昔日的神采,加上这一身白丧,让人瞧着也是几分动容。 “查,这件事定是要查明白,若是真有人敢祸害咱们锦家两代家族,不管是谁,便是动用锦家全族之力,也要报这个仇,若是有人无中生有想要趁机生事,也定不轻扰,总之,这件事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锦家大房老太爷激动不已,说得唾沫横飞。 “没错,这件事一点要查!真是欺人太甚。” “老夫人,不管是真是假,所谓扑风捉影,话不管是谁传出来的,咱们该查的查,家主虽然知晓体弱,却并非患有什么疾病,怎就越治越坏,以至于年岁轻轻就撒手人寰,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蹊跷…”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分说起来。 锦新鹏等几兄弟都有些恍惚,他们也不知真假,若大哥真是被害死的,想想浑身发寒,这么多年他,他们的大哥药未曾断过,这么多年的折磨啊,这心思这手段,未免太狠毒了太可怕了。 锦新程站在人群里,静静听着大家的话,偷偷打量着老夫人的反应。 心里隐约猜测道,这些话可能与初雪有关。 想到这不由心跳加速,她是真敢啊,这是靖合,她怎么就这么大胆子,这种毫无根据毫无证据的话就敢往外放。 “大哥,锦家各房长辈,这件事不用诸位说,老身也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家主已经…走了,他的后事,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停办,咱们还是得办得风风光光的,让他一路走好,老身一个妇道人家,前头很多事,还得有劳各房操持,一会儿,就会陆陆续续有客上门祭拜…这件事想暗查着,其他的事一切等到丧礼过后咱们再好好商量,死者为大!” 一句死者为大,纵使大家还想说什么也只能暂时作罢。 也是没错,现在家主已经死了,要紧的是把后事办了再说,这几天,里里外外定是大把的事,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会很多。 老夫人一番说词,这些人才各自离开,老夫人面上喊了二房几位爷留下。 “你们刚才也听着了,他们巴不得咱们二房出事,这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老夫人正襟危坐,手里捏着帕子轻声问着。 “老夫人,这怕是无稽之谈,就像老夫人说的,是有人趁着大哥走了想要生事,这么多年,大哥看了多少郎中,一个两个也就罢了,难道每个郎中都有问题?个个都医术不精?若是大哥真被人害了,这些郎中总有一个能瞧出来吧。” 锦新鹏只觉得不可能,他爹的事也就罢了,大哥自小就身子弱,众所周知,这么多年,正有人要害他,会花上这几十年的时间?这么有本事,为何不干脆下毒? 其实,刚才那些人大多数是这么想的,谁会花心思用几十年功夫去害一个人? 唯有锦新程不这么想,因为他知道,若大哥真是被人害的,眼前就有一个最有可能,别人害人是恨不得人早点死,可有些人并不一定要把人害死,…这些年,老夫人一直站在大哥背后履行家主之职,她能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奇怪吧。 越想,锦新程的头越低,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人瞧出来了。 “你们大哥刚走,就有人想要借你大哥生事,咱们二房风光太久,如今家主之位空了,有多少人盯着你们也心里有数,你们几个都不是我亲生的,但咱们都是二房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应该都明白,老身也不多说,你们大哥的丧事,还得靠咱们二房的人,你们大哥生前受了不少罪,走得让他走得风光些,老二,你大哥能将八宝塔的钥匙交付给你,也算是为咱们二房留了一条退路,可见他生前对你这个二弟格外看中,他的丧事你要多费些心,以后二房的主心骨说不定就是你了。” 老夫人一句话,让锦新程处于尴尬之境,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二哥,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大哥的丧事你来安排,大哥信任二哥,二哥一定能办得周全。” 锦新鹏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多少带了几分气性,还有一股子酸味。 都知道老夫人有意提携他为新家主,偏这时候大哥将八宝塔的钥匙给了他,这不就是想与他一争高下? 明明有这样的心思却比谁都能装,不显山不露水的。 “就这样吧,老二,你负责主办你大哥的丧事,你们几个配合着些,务必办得风光,至于那些传言,老身会着人查清楚,不管真假,总会弄个明白,都去忙吧。” 锦新程默不作声颔首领命,既然老夫人让他办,他办就是! 老夫人一脸凄凄,摆了摆手让大家出去。 锦新程等人刚转身,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叟和老先生等人登门祭拜。 新 第247章 登门祭拜(2) “老夫人节哀,诸位节哀!” 叟和祭拜完,老夫人带着人亲自在灵堂里迎着。 一大早,靖和城里不少人家就赶来祭拜了,叟和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谢炳忠和他的外孙吕文郁。 都是来祭拜的,又碰巧遇上,锦家也不好太过明显地区别对待。 一道请去了灵堂旁边花厅坐坐。 “不必招呼了,今日府上忙,你们且忙,老夫人千万注意保重身体!老朽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没想到叟和来了就要走! 老夫人锦家众人一通挽留,但是叟和说一不二,锦家众人也不好强留,毕竟府上在治丧。 “老夫人,新程去送送老先生!” 锦新程上前一步主动要求送人,锦新鹏见状心里冷哼,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招呼不周了,那你们几兄弟去送送吧。” 吕文郁连忙暗示自己的外祖父也跟着告辞。 这毕竟是二房主办的丧事,其他几房的人还是识相的没有凑上去。 老夫人丧子之痛,没有亲自去送也是正常。 锦新程等几兄弟送得叟和离开灵堂,老夫人一脸哀思被搀扶去往后堂。 “辛姑,今日起,派人盯着老二,老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老夫人一进后堂休息的小间里立刻变了脸色。 “老夫人是怀疑二爷?” 老夫人缓缓坐下,靠着椅背闭上眼,辛姑立刻转过去帮着捏肩。 “你不觉得老二反常吗?往日最怕事最少言的就是他,其他几房的人曾经提过让他当家主的事,你当是为什么?不就是看中他软弱好拿捏…老身这两日瞧着,这老二才是这兄弟几个中城府最深的一个,老大临终之前见了他,跟他说了什么也说不定,老身思来想去,会怀疑到这件事上来的,除了老大自己,其他人…暂时想不出。” 辛姑的手顿了一下,凝眉疑惑道:“那二爷有这么大胆子?他们又不是一母同胞,即便家主临终之前跟他说了什么,他会为了家主出头?奴婢觉着…这事…” 反正她一时有些难以相信这事是二爷干的。 “这话也在理,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哪有什么真的兄弟情义,总之,有人盯上这事,必是在什么环节出了问题,你说…会不会和叟和有关,这些事,都是他来了之后才发生的,不行,辛姑,一定要让人盯紧了。” “是!” “那天同老二一同在屋里的,还有锦珍那丫头吧,晚些,找个时间把咱们二房几位小姐都找来…”单独叫一个显得突兀了。 “是,老夫人,您给花伯的信已经送出去了…收到信,他会立刻回来,您打算什么时候让他…” “现在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算老身亲自把他送到大家面前,也没了之前的效果,不过这件事,还是只能咱们自己来做,就在…家主入葬那天吧,其他五房的人都开始在查了吧,花伯到底是我的人,大家都知道,这事爆出之后,老身怕是要沉寂一段时间,锦家家主之位却不能拱手相让…” “老夫人,您还是打算让四爷…” “没有更多的选择不是吗?老身倒要看看,老二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你说…她能把八宝塔的钥匙藏在哪里?” “奴婢昨夜连夜让人暗查了一下二爷一家的院子,暂时…没有找到。” 老夫人笑了笑,“这钥匙对他来说,现在怕是比什么都重要,找不到正常,总归知道在他手里,总有法子的,他就一个儿子、三个丫头,对了,他那个宝贝儿子这次应该会回来奔丧,派人去路上迎一迎,动静不用太大,敲打一下就好。” “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老夫人不再作声,闭上眼休息,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她是需要好好静静整理一下思绪了。 锦新程和锦新鹏几兄弟将人一路恭敬送到门口。 初雪自始至终没有出声,一直默默陪在叟和身边。 “叟和老先生,不知可有时间到府上坐坐?” 谢炳忠憋了一路,到了门口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邀约,看似随意,其实心里挺紧张的。 没想到叟和一派随意点头,“如此,那就打扰了。” 谢炳忠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吕文郁轻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满面红光,笑得合不拢嘴。 “锦家几位爷,就送到这吧。” 叟和停步跟锦新程他们打了声招呼。 锦新程几次看向初雪,因着锦新鹏他们在,又不敢表露的太过,眼看着出府了,锦新程情急之下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朝着初雪所在的方向倾倒。 “二哥!” “锦二爷小心!” 三爷挨得近,见状赶紧伸手去扶,初雪也及时搭了把手,就在这一瞬间,锦新程用衣袖遮挡给初雪递了纸条。 他早就想着,今日这场合未必有机会私下跟初雪说话,所以早早准备了。 “对不住,昨夜没休息好,有些恍神…” “无妨,无妨!锦二爷也要注意好生休息,节哀!” 锦新程再次躬身相送,后辈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锦新鹏目送叟和等人离开,心里不由冷笑,这种场面都紧张得差点摔着,还奢望当家主,真是让人笑话。 初雪上马车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偌大的锦家,老夫人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倒要看看。 上了马车打开锦新程给她的纸条,一切如初雪所料,锦新程应了,那她也会照着之前说的,替他谋一谋。 其实,她已经动手了。 昨夜,她让隐去暗中散布消息,让术去了一趟谢家,所以今日在灵堂碰上谢炳忠,并非巧合。 “什么?去了谢家?” “是,谢炳忠邀了一句,没想到叟和老先生就应了,这会儿已经去了谢家。” 老夫人眸光一沉,“叟和…难道真的和他有关?不过,谢炳忠虽然替他们父子都把过脉敲过病,却是没瞧出什么的,应是无大碍,若真是有问题,应该也是私下上门去询问…” 老夫人有些惊疑不定。 “老二有没有什么反常之举?” “这倒没有,听说一路上没怎么做声,瞧着挺紧张的,在门口还险些摔了一跤。” 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难道是因为手里拿着八宝塔的钥匙,这才突然有了些底气? 谢家。 “老先生登门,谢府蓬荜生辉。” 谢炳忠热情招呼着,府里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 “哪里哪里,谢郎中着实客气,其实老朽本就打算登门的,只是不好打扰,这丫头听闻你府上种了挺多奇珍药材,早就想来瞧个稀奇…” 叟和顺势将话题引到初雪身上。 “外祖父,那我带老先生的学生去看看吧。” 吕文郁突然起身开口。 谢炳忠一愣,这个愣小子 新 第248章 问医(1) 谢家不愧是医药世家,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平日里煎药时闻到的不一样,这里的药香让人心旷神怡。 「小姐让人连夜送信安排这场巧遇,现在可否说明缘由?」 吕文郁带着初雪漫步回廊朝着药园而去,很直接地开问。 初雪停下行礼,「首先要谢谢吕公子配合。」行礼完毕之后继续向前。 若是一般人,定会疑心多想,未必会如此爽快,当然,初雪敢送信来,也是因为见过其人,大致能瞧出几分。 也是无奈之举,他们这一行人的行程,肯定有人盯着,若是贸然上谢家,恐怕有些人会多想,最主要,怕会连累到谢家,这般光明正大地来,就不显得太突兀了,有些人,往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就是叟和都不得不惊叹于初雪的玲珑心思。 「吕公子,那小女子就开门见山了,不知吕公子可听到了有关锦家两任家主被害的传闻?」 她都听着了,谢家一定也有所耳闻,这事隐办的属实漂亮。 吕文郁眉头一皱,缓步慢行,侧头看了初雪一脸,轻道了句:「略有耳闻。」随后便是一副静候下文的姿态。 「听闻您外祖父谢老之前替两任锦家家主都瞧过病,所以今日登门来问问,不过这事…初雪想绕个弯劳烦吕公子。」 吕文郁脸色一变,「小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初雪眯眼一笑,「自然,吕公子也应该听得明白。」 「…为何?」吕文郁再次打量初雪,依然问得直接,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问这些,锦家的人尚未找来,她… 「吕公子也知道,我家先生与上任锦家家主是故交,对方临终之前,曾托付我家先生查他中毒一事,锦家上任家主,的确是中毒身亡,连您外祖父都看不出的毒,吕公子不好奇吗?至于刚刚身故的锦家主锦新旭…纯粹是因为初雪听得传闻好奇,想知晓真相。」 初雪的话,也算坦然,能说的都说了。 吕文郁也听出初雪并非糊弄她,一脸严肃道:「事情牵涉到锦家两任家主,谢家不便插手,也不能插手,想必小姐能理解。」 锦家不仅是靖和第一大世家,便是在大元世家里都是首屈一指。 谢家得罪不起,就是吕家也不敢轻易招惹。 「能理解,初雪也无意为难,只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况,这两位病人特殊,谢老应该有印象,初雪只要知道他当时诊断的结果即可。」 这应该不算为难,谢家是医药世家,以此立世的世家,初雪觉得医德方面,应该是信得过的。 果然,吕文郁听罢沉默了一会,「那为何不直接问?」 初雪笑了笑,「老人家年纪大了,容易多想,您问的话就…自然些,吕公子以为呢?」 「你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初雪突感尴尬,这…吕公子真是个直性子啊!…. 「…吕公子,初雪是个商人,断不会让吕公子无缘无故帮我,吕公子,你若是帮我问清楚了,我也可以帮你一个忙。」 「我…不用你帮忙。」吕文郁一本正经地拒绝。 初雪扯着笑,「吕公子不妨想想,若是最后证实锦家现任家主并非因为积弱成疾,而上任家主的确死于中毒,您外祖父也算是名医,到时候真相揭开,会不会让人怀疑谢家医术?若是事出有因,并非因为单纯的诊断失误,那自然就怪不到替他们诊断过的郎中,您说是吧,另外…看得出吕公子也是个擅医的,不知吕公子可知《木易医经》?」 听锦二爷说,八宝塔里的书,都是孤本,能被锦家收入八宝塔,一定是各领域被认可的典籍。 「 神医木易的医经?」 初雪慎重点头,「正是,不知吕公子有没有兴趣?」 「你…知道这本书的下落?」 初雪见状心中了然,哎呀呀,她似乎拿捏住了对方的七寸,这就好说了。 「知道,不仅知道,还能…帮吕公子借来一看,吕公子若是能帮小女子这个小忙…」 初雪笑得像只狐狸。 「好!一言为定!你们离开之后一个时辰,你让人来找我。」 这是…爽快! 初雪嘴角一抽,果然,世人都有软肋,只要找到了,一切好说。 「小姐,前面就是药园子,可…要看看?」 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应该对这些药没兴趣,吕文郁停住脚步随口一问。 没想到初雪一本正经点头,「自然,这般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好好观赏一番,吕公子,一会可要劳烦您好好介绍一下。」 这药材生意她也仔细盘算过了,药材生长的环境决定哪些药材只能长于哪里,但是郎中手里的药方子是通用的,所以这里头也是大有文章可做,尤其是那些个稀世名药。 吕文郁没想到初雪是真对药材有兴趣,进入药园之后也认真介绍了一番。 其实他挺好奇的,这个小姑娘能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到底有什么本事? 行为举止也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与人相处大大方方的,行事乖张大胆,还经商… 这样的女子,他是平生仅见。 「吕公子将来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好大夫。」 初雪一边听着介绍一边看着她一样也不认识的药材突然来了句。 春风拂过,药香弥漫几分醉人。 「…为何这么说?」 吕文郁站在药田中愣愣问了句。 初雪明眸一笑,「吕公子对这些药材如数家珍,上次也是就看得出,吕公子特别爱惜他们,刚才听得已经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管什么行业,想要做好,首先要源于热爱,如此,才不会墨守成规,才能有所突破…」 因为热闹,才会创造更多的可能。 吕文郁望着初雪呆愣良久,随后跟随一笑,「吕某开始一直好奇,叟和老先生为何会收你这个女学生,现在好似有些明白了。」 世上难得一遇的通透聪慧之人。 初雪回以一笑,这个问题,应该很多人好奇,「走吧,先生和谢老应该也聊得差不多了。」 劳烦先生给她打掩护,真是… 不过先生也想弄清楚吧,毕竟事关故交和故交之子。 其实初雪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趟靖和之行会遇上这些事。 锦新程愿意当锦家家主,首先就要过锦家老夫人这一关,过了这一关,其他的就是二爷自己的事了。 若是摆平老夫人他还当不上家主,这就……. 莫西凡 第249章 她开始动手了(2) 本以为捕风捉影的消息,传传就过了,没想到越传越厉害。 「这都半天了,还没找到那两个人?」 老夫人的人办事效率还算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查清楚了,消息是从城中一家茶楼传出来的,当时大家听得一块屏风后的卡包里有两个男子在说这事。 但是谁也没见着人,可能当时也没太注意。 老夫人的人便一直满城找这两个男人,当日出入茶楼的客人几乎都查了一遍,半天过去还没信。 「老夫人…」辛姑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夫人面色一沉,「这是在靖和城,在咱们的眼皮子下,辛姑啊,你想想这人多大本事,当时叟和他们都在客栈?」 「…在,奴婢问过了,客栈的人说没见着他们出门。」 「还真有人要兴风作浪了,辛姑,你赶紧再给花伯加急送信,另外…家主的葬礼也要提前了,都说入土为安,入了土,才算安心。」 「您担心族里的人正起疑心要验尸不成?您若是不同意,谁敢?」 老夫人冷笑一声,「这可说不好,万一有人再拿出什么证据,到时候你说老身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当年老爷中毒一时,的确是大意了,想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旁人也没瞧出,后来人走了,就没仔细去抹那些痕迹,花伯跑不了,他又是我的人,若是这次查锦新旭的死因我过多阻拦,你觉得锦家这些人会不会多想?」 老夫人突然感觉头有些疼。 「老夫人,实在不行,咱们…到时候把尸体处理一下,这样便查不出来了,其实…就算验尸,也查不出才是,药也是早些年用的,后面这些年,不过是因为身体亏空,确实是积弱成疾…」 辛姑觉得,是不是老夫人因为老爷的事被捅破所以过于担心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要处理尸体,也得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想让花伯早些回来吧,现在连是谁在背后捣鬼都没搞清楚……」 「老夫人,小姐们都来请安了。」 老夫人和辛姑正说着话,外头下人传来通报声。 两人立刻换了表情让进来。 老夫人突然传唤,锦珍和锦绣难免紧张,平日见着这位老夫人她们都觉得紧张,更别提这时候。 不过她们也都知道,这时候绝不能露出马脚。 「给老夫人请安。」 不是亲祖母,老夫人也没让她们虚假假的喊祖母,所以一直以来,她们都喊老夫人。 「都起来吧,老身今日召你们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几句话,你们大伯刚过世,咱们二房新丧,你们这里头,有尚未谈婚议嫁的,暂时都缓缓,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婚事,不会被耽搁了,已经定下婚期的,若是太近的,也往后挪挪,不过锦珍这丫头就算了,她不同,她要嫁的是皇家,不好耽搁,这是…这时也不便缝制嫁衣这些,这些事先往后缓缓,倒是可以先学学宫中的规矩礼仪,锦珍,等你大伯下葬了,你便每日到老身这来学学宫中礼仪,你嫁入皇家,一举一动,代表的就是咱们锦家,可明白?」…. 老夫人也没让座,感情召她们来真就是为了说几句话。 「珍儿明白!劳老夫人费心。」 锦珍蹲身行礼,手一直紧紧捏着帕子,想要以此缓解自己的紧张。 「好孩子,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锦珍这丫头留下来陪我祭灵。」 锦珍脑袋一翁,险些没站稳。 长这么大,从没被老夫人这么抬举过。 「老夫人,绣儿也留下来陪您吧。」 锦绣壮着胆子上前行礼自请立下,她这妹妹,自小就胆子小,她在这,就算 什么都不做,她也能安心些,若是她这被老夫人炸出什么话或是瞧出什么端倪,他们这一家子恐怕就完了。 爹手里有八宝塔的钥匙,这次老夫人又让他主持大伯的丧礼,她爹便是不想争,也要一争了。 相比锦珍,锦绣想得更多,也更加大胆。 「好,那你们姐妹就一块儿留下吧。」 老夫人给辛姑使了个颜色,领着她们二人去灵堂,并没有再说什么。 初雪这边,回到客栈一个时辰,隐便从谢府取来了一份吕文郁写的信。 信中内容并非表述谢老诊断病情的概况,而是约她一见。 「小姐,这个吕公子可信吗?他要是出去乱说,那…」 那不就坏事了吗?桃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初雪没办法,她能做的有限,能利用的资源更有限,有些事,本就带着几分搏一搏的态度。 「桃儿,走吧。」 「小姐,就这么去吗?您不是说,这里肯定有人盯着咱们吗?」 「让他们盯着就是…」 初雪起身,一脸浑不在意的样子。 桃儿皱眉跟上,不知自家小姐究竟什么打算,不过她相信小姐。 「对了隐,我发现你和术很擅长散布谣言这种事,再帮我忙活一趟呗。」 他们能做到让锦家老夫人都查不出,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本事啊! 对于初学的赞誉,两兄弟嘴角抽动。 小姐还是别夸了,只要别让人知道他们两干这种事就成,毕竟,他们曾经也是赫赫有名,再说,这种事,需要两个人吗?口技就能解决的事,一个人利索多了。 「小姐吩咐!」 先生既然说了,那小姐的命令他们就一定会遵循。 「附耳过来!」 锦家曾经的大小姐锦芯于,被人陷害冤死宫中,出嫁之前,皇家与锦家曾签有一封契书… 这个消息,应该也挺劲爆的。 不知道传开之后,老夫人要作何反应。 当年那份契书,连锦新程都不知道,说明锦家知道的人为数不多,应该是与皇家达成默契,谁也不让往外说的,是一件辛秘之事,若是远在千里的圣上得知靖和这边将此事传开了,啧啧… 一定热闹。 死的冤枉,这么多年,连提及的人都少,既然有人刻意压住着这件事,她偏要揭开,弄得人尽皆知。 世上,总还是有一个公道的。 隐领命而去,术留下继续暗中保护。隐走路的时候多少有点飘,这小姐…是要把锦家给弄得人仰马翻吗? 不过…以她的身份,闹一闹,也是合情合理。 「小姐,这事…您之前不是说,暂时不能闹得太大以免被人盯上吗?」 桃儿吞了吞口水,小心问着。 「此一时彼一时,何况,有这两兄弟出手,老夫人想盯也盯不上,怕是也没功夫盯,再说,再过几天咱们就走了。」 速战速决!!. 莫西凡 第250 破绽(1) “吕公子,又见面了?” 初雪领着桃儿招摇过市几圈之后,在谢家药铺门口再次‘巧遇’吕文郁。 吕文郁请人进去坐坐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要打听的事我已经问过外祖父了,我觉得有必要亲自跟你说说,所以才邀你出来一见。” 不得不说,这位吕公子办事还挺认真负责的。 “有劳吕公子了,吕公子请说。” 初雪摆出一幅洗耳恭听的姿态。 “锦家上任家主的事我没详问,着重问了下锦新旭家主的情况,那日锦家设宴,我也见着锦家主了,当时我便觉着锦家主与寻常体弱多病者有些区别…我外祖父说,锦家主小时,他便替锦家主把过脉,当时还挺奇怪的,锦家主既非早产,也没有什么先天疾病,却又弱不禁风,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外力所致,当时我祖父也询问过,比如锦家主的饮食、接触过的东西,去了什么地方等等,我外祖父说他问得很细,结果并未发现异样…” 初雪一脸认真的听着,这么说来当时谢老给他诊断的时候,也是觉得不正常的。 “因着诊断出来的症状就是体虚,又找不出外因,便只能开了一些温补的药物,当时锦家主年纪小,所以我祖父开的方子是十分温和的,我祖父行医有个习惯,但凡是他看过的,觉得有些异样的患者,他开过的方子,都会回家复写一份留存,我把方子带来了…” 见着吕文郁拿出方子,初雪一脸疑惑问道:“这方子有什么问题?” 吕文郁摇头,“就是因为没问题,所以才奇怪,听我外祖父说,若只是单纯的体虚,服用他开的药,绝对会有所改善,不可能会越来越差,可是锦家主的情况就是越来越差,他当时还主动去锦家复诊了,锦家也请了别的郎中,他与那郎中的意见也是一致的,开的方子也大同小异,只是锦家主的情况不但没改善,反而每况愈下,当时锦放出话去遍寻天下名医…后来便来了那个李郎中,听说那李郎中来了之后,锦家主的情况才有所缓解,虽然还是有些弱不禁风,但不会隔山差五卧榻不起了。” 初雪接过吕文郁的方子,看了一眼完全看不懂,直接还给了人家,这谢老的习惯还挺好的。 “这个方子,我也细细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用药和药的剂量都十分合理,若锦家主当时真是体弱体虚,绝对会有所改善,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锦家主并非先天原因导致体弱,也并非体虚,他的病态,是外力所致!我外祖父最擅长的就是治小儿病,我相信外祖父的医术。” 吕文郁说完了,定睛看车初雪,他应该表达的很清楚了… 初雪点了点头,脸上几分了然。 “懂了,吕公子的意思,若锦家主真是体弱体虚,你外祖父开的方子绝对管用,而事实上锦家主不但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除非他没吃你外祖父开的药,这应该不会,再有就是根本不是体弱体虚,而是另有缘由,总之,锦家主体弱之症不正常,那个能改善锦家主体弱之症的李郎中也不正常!对了,吕公子刚才说,那日宴席你便瞧着锦家主脸色不太对,和一般体虚者不同,愿闻其详。” 吕文郁也是大方,回道:“亏损,锦家主身体亏损的太严重了,若真是体虚,所服用的药,应该是以温补为主,虽说是药三分毒,可也不至于让他亏损的那般严重,就好像整个人被掏空了,到他那个情况,的确是神仙难救了,不过是在耗…应该是一直用某种药撑着这口气在耗,只要这药一断,便是油尽灯枯之时,所以反过来说,锦家主没病,也不是体虚。”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意见,如果他说中了,那锦家主,十有八九,这几十年的病态是人为的。 初雪双眸一沉,脸色一黑,冷声厉道:“混账!”说着一巴掌落在椅子旁边的茶几上,茶水都溅出来了。 她当时只是大胆猜测,传言也是虚晃一枪,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虽说没有确凿证据,但是她觉得十有八九。 吕文郁被初雪这一巴掌吓得一颤。 “吕公子,再多问一句,眼下,还有什么法子能证明你的推断?”虽然希望不大,但还是想问问。 “有倒是有…” “请告知。”这都啥时候了,前面那些话都说了,这会儿支支吾吾晚了。 “验尸!尸检不会说谎!仵作验尸破过很多奇案。” 但是,锦家不会为了满足她的好奇而让她验尸吧… 那可是锦家家主的遗体,再有,她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你是说,验尸就能证明锦家主生前病态并非因为体弱?” “是!”她要干嘛? “知道了,多谢吕公子,帮了大忙了!吕公子,那个…你会验尸吗?” 旁的女子,听到这两个字都吓得不轻了,她怎么…她这意思不会让他去给锦家主验尸吧? 这是仵作的事… “会吗?” “这不是会不会的事…”他没干过。 “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验尸得找仵作,不过我可以帮着看看。” 初雪再次点头,“吕公子,若是需要验尸,那到时候初雪再找吕公子过去看看,吕公子可愿意?” “没问题。” 他也好奇锦家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前提是她能让锦家验尸,这几乎是异想天开。 “辛苦吕公子了,告辞。” 这会儿功夫,隐应该把事情办妥了吧。 初雪一点都没耽搁,问清楚了,起身就走,现在,她还有件要紧的事要去做。 “我送送小姐。” “不必,吕公子,《木易医经》在我离开靖和之前会借你一看。” “…不着急。”她真的有《木易医经》? 其实,他当时答应她帮忙,也是想瞧瞧,她究竟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目前来看,锦家家主真是死于非命。 锦家会有一场动荡吗? 会是谁干的? 此刻,锦家各房的人也在琢磨这个问题,传闻是不是真的…… “李锋,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漏洞?” 没有找到散播谣言之人,老夫人只能暂时转攻为守了。 李郎中思虑片刻缓缓摇头,“除非验尸…” “知道了,以防万一,过两天你找个机会,悄悄离开靖和先躲一阵再说。” “…是!” 新 第251 质问(2) 初雪离开药铺之后,让术去给锦新程送了一封信。 锦二爷收到信的时候,有关锦芯玉被人陷害冤死宫中的消息也传开了,锦家上下也第一时间听闻了。 还有那封契书的事。 一时之间,接二连三,整个靖和城都轰动了,锦家上下更是。 锦家这个丧礼可是热闹。 “老夫人,这…” “对啊老夫人,这家主之事尚未查清楚,现在玉妃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当真有那封契书?” 最后这一句,让老夫人和其各房几位老太爷面面相觑。 大家一看,心里有数了,契约一事恐怕是真的。 “老夫人,这契书一事,我们锦家人都不知道,可见这外头的传闻不一定是假的,现在都知道咱们锦家的女儿在宫里被人害死,锦家若是一声不哼,让大家如何看待咱们锦家?” 这时候,锦新程突然站出来了。 他这话也没错,锦家其他人都不做声。 “老二,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这般说,难道要咱们跟皇家翻十几年前的旧账?” 锦新鹏见着锦新程出头,忍不住出声。 “四弟,芯玉是咱们妹子,现在外头传成这样,难道咱们要无动于衷吗?” 锦新程的问话,让锦新鹏一时接不上话。 “老夫人,当真有那封契书?” 三房的大爷看了一眼他们三房的老太爷,然后再看向老夫人。 这会,灵堂里围满了人。 若真有那么契书,那锦芯玉被害的可能性就很大。 事发突然,老夫人也来不及反应,面对问话,只能佯装叹气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封契书,当初皇家与锦家签订契书的时候,各房长辈都在场,那契书签订之后,便当场交给了芯玉…本是让她荣华一生的东西,没想到…” “没想到却成了她的催命符,听老夫人这般说,也是怀疑过的,既是如此,当初…您为何没有像皇家提出质疑?” 没想到锦新程竟敢这般跟老夫人说话,这可是质问的口气,不由纷纷侧目。 “二爷,您怎能这般跟老夫人说话,大小姐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她难道不是痛心疾首?老夫人怎么不想问?可正因为大小姐是老夫人的女儿,她才隐忍不做声,不想因为一己之私让皇家与锦家生了间隙,老夫人面上不做声,私底下也是派人去查了的,只是没查到什么罢了…” 辛姑一听锦新程质问老夫人,立刻站出来护住。 这位老嬷嬷这些年在锦家仗着老夫人的势,平日也是风光得很,以至于让她忘了,她终究只是一个下人,这会儿站出来说话,已是不合规矩。 锦家其他几房的老太爷同时皱了皱眉。 “辛姑,不得无礼!” 老夫人到底看得清形势一些。 辛姑只好抿嘴退到一边,也是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些,只是这么多年,锦家几乎没人敢冒犯老夫人… “老夫人,并非新程质问于您,而是这件事,老夫人的确想差了,锦家各房的人都在这,想必大家也是不认同的,芯玉是咱们二房的大小姐没错,也是锦家的小姐,她嫁入皇家,代表的不说咱们二房,是整个锦家,锦家的女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宫里,不论如何,锦家都应该出面!这才是锦家之风,咱们锦家,尚未到需要忍气吞声的时候,老夫人,爹死得早,大哥身体又不好,您操持二房的确辛苦,但是再辛苦,咱们锦家的风骨也不能丢…” 锦新程这番话,可是比质问更重了,这是在指责老夫人,不该选择沉默,不该畏惧皇权而置真相不顾,让锦家女儿蒙受不白之冤,让锦家丢了风骨。 “老夫人您选择沉默,的确是没有牵连到锦家,可反过来说,咱们锦家是不是任人欺负了去?是不是有人会在背后看咱们锦家的笑话?” 老夫人抬头怔怔看着锦新程,其他人的目光也在老夫人和锦新程身上来回打转。 其实,这件事,当年有几房的老太爷是提过一句,是不是要跟皇家问问清楚,可老夫人摇头了。 锦芯玉是二房的人,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老夫人都不出头,他们似乎也不好强出头,这件事便这样含含糊糊的过了,不知道的,还要道老夫人一声大义,万事以锦家为重。 “…终究是老身这个当娘的对不住玉儿,是老身没本事…” 老夫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当众服软说自己没本事,也是被逼到这份上了。 “老夫人,芯玉的事,如今既已传开,咱们锦家大可趁机跟皇家挑明,表达咱们锦家想要查明此事的态度,另外便是大哥的事,传闻大家也都听着了,老夫人也说了,会着人去查,究竟是谁散播谣言,咱们先不管谣言是谁散布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弄清楚,大哥这些年积弱成疾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那个李郎中还在府上吧,他不能走,这些年,一直是他帮大哥看病开药,咱们就从他的开的方子用的药查起,还有这些年给大哥煎药、服侍大哥用药的那些人,这些人都在府上,一查便…。” “老二,你疯了吧!” 锦新鹏不可置信的看着吼了一句。 众人眼里,今天的锦新程的确是有些疯魔之态,可是…他说的这些,除了大胆之外,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人群里,二夫人和二房的三姊妹都吓得变了颜色。 尤其是二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不知道自家夫君是哪根筋不对,还是撞邪了? 这时候,要他替大爷和大姑子出什么头?轮的上他吗? 平日这怕那怕的,今天这是咋了? “老二,老身知道,你大哥待你好,连着八宝塔的钥匙都交托给你,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听风是雨,没错,这些年,是李郎中看顾你大哥,可是之前,咱们给你大哥找了多少郎中你难道不知道?若李郎中有问题,或是谁要害你大哥,何须费这么多年的功夫,不过你也别急,老身说了,就算有人想要兴风作浪借机生事,老身也会查清楚,你别忘了,你大哥是我怀胎十月剩下的亲儿子!” 老夫人说到最后,瞪着眼看着锦新程,说实话,这眼神这语气,若是平素,锦新程早就不做声了。 但是此刻,锦新程丝毫没有退缩。 “老夫人,有些话说到这份上,新程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大哥临终之前,便与我说了,他早就怀疑自己的身子有问题是被人动了手脚,他也暗中一直在查…” 锦新程说着,直接将吕文郁告知初雪的那番推断讲了出来,只是中间有意避开了谢老。 正说得激动,外头传话,说是老夫人要抓的人抓到了。 新 第252章 灵堂发难(1) “今日,其实老身也有一件事要和大家说说,正好,大家都在这,先夫之死,老身已经查清楚了,老身在这向各位赔礼了,老身无颜面见先夫…来人,把人带进来。” 众人愣住,查清楚了? 各房的人都是心思各异,老夫人到底是老夫人,动作真快啊,他们才摸着点边。 这样的老夫人,二房的二爷竟敢招惹,倒是让人有些佩服。 当大家看见被带上来的人是花伯时,都是一脸诧异。 “老身之过,老身没想到,害死先夫的人,竟是他…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一点都没错啊,老身愧对先夫,百年之后,老身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他!” 老夫人看到花伯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花伯?” “是他下毒害的前家主?” “老夫人?他…” 花伯被绑着上来,近六十的年纪,一头花白,略显矮胖的身躯,圆脸宽额,看着敦厚老实,没想到竟是他下的毒! “你为何要下毒害前家主,你是受谁指使!” 有人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发问。 没想下毒之人竟老夫人身边的人,虽说这个花伯常年在外不在锦家,但是大家都知晓他是老夫人的人。 锦新鹏一边摇头一边打量着花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些年,几兄弟中,他跟花伯打交道是最多的。 是他毒杀了爹? 这么大的事,大家相信老夫人定是彻查无误这才把人绑来的,否则,老夫人何须给自己扣这个屎盆子,只是谁也没想到,竟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当着众人的面,老夫人一步步走向花伯,场面一下安静了。 偏在这时候,锦新程又开口了。 “老夫人,既然害死我爹的凶手找到了,那现在不妨彻查大哥的事,正好一会一起审,我刚说的那些可疑之人,现在都在府上,也不费劲,都喊来便是。” 初雪再三交代,今日一定要咬住那个李郎中。 而老夫人也正是在借花伯的事拖延时间,原本花伯的事她是打算等到葬礼的时候,她好来个大义灭亲,谁知道这些事一下子被人爆出来,而锦新程胆大包天当场发难,她也是逼不得已这才把花伯丢出来,好暂时应付过去让李峰离开。 没想到… 老夫人眯了下眼,锦新程咬住李峰,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既然咱们二爷对他大哥的死有疑虑,罢了…那就查吧,辛姑…去喊他们过来。” 灵堂之上闹成这样,确实有让死者不得安息之过。 锦新程一身丧服,扑通一声冲着灵堂安放的棺椁跪下,一个头重重磕下去,额头瞬间一片红,“大哥,新程既答应你,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惊扰大哥,相信大哥一定能体谅。” 锦新程说完,扭头看向老夫人,又冲着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新程知道,大哥是您亲生儿子,您定是顾忌着怕给锦家添麻烦,就如当初芯玉的事,您心里一定也是盼着查清楚,好让大哥地下有灵能得以安息…” 又是一定帽子扣下来,弄得老夫人骑虎难下,若是不查,如何说得过去?她就一双儿女,一个含冤而死,一个又英年早逝,但凡是个当娘的,听闻这唯一的儿子可能是被害死的,谁还能保持理智? “…你是个有情义的!” 老夫人只能咬牙切齿装出一副动容之态让人扶锦新程起来。 一旁锦新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锦珍在人群里一直低着头,她分明记得,当时大伯根本没跟爹说过这些啊… 爹这是… 当然,她也绝不可能站出来拆台,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片刻之后,辛姑一脸惊慌,带着一众伺候过锦新旭下人匆匆而来。 “老夫人…老夫人,李郎中…李郎中不在府上,奴婢已经派人去找了。” 这下好了,全场震惊。 老夫人也是一样,“怎么会不见了…今早不是还看着他吗?” 这些年,李郎中保着家主这条命,在锦家一直颇受礼遇。 “奴婢刚才问了,他们都说用过早膳之后就没见到了,奴婢让人去门房问了,也没见着出去…” 这时候人不见了,事情可就言重了。 “老夫人,那李郎中怕是听着什么风声畏罪潜逃了,咱们锦府这么大,可不止一个门,来人,赶紧去各处出入口问问有没有人见着。” 锦新程这下是彻底相信初雪了,之前,他都是麻着胆子来的,如今看来,大哥就是被人害成这样的,这么多年啊!! 老夫人这会儿哑口无言,似是承受不住打击,眼睛一闭,身子一晃就要倒,还好有人及时扶着。 “老夫人!” 老夫人勉强睁看眼,悲愤交加,眼泪婆娑扑倒棺椁前拍着棺木,“可怜我儿啊!你若真是被人所害,让娘情何以堪啊!” “老夫人!”辛姑也打着哭腔,一边扶着老夫人,一边暗暗给老夫人使了眼色,示意她安心,李郎中已经安排出府了。 老夫人收到暗示,哭得更大声了。 就在气氛尴尬之事,下人突然小心翼翼通报,说是在府门口发现了被五花大绑的李郎中。 老夫人哭声噶然而止。 辛姑一脸惊慌,还好及时掩饰过去。 锦新程愣了一下,随即一声大喊,“带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锦府门外,初雪坐在马车里静静看着被拖进府的李峰放下车帘轻道:“隐,你去花点银子,请人去官府擂鼓,把人把这个交给官府即可。” 初雪给的是一封印有锦家族令的信,信中言明,锦家家主被人所害死得冤枉,现请官府做主,派遣仵作帮忙验尸查明真相,让锦家家主死得明白。 看着隐离开,初雪轻道了句,“回吧。” 既然帮了,就帮得彻底些。 “小姐…你怎么知道那个郎中要跑?”小姐都快成神仙了,能掐会算。 “锦二爷说,昨夜这个李郎中还在府上,说明他没那么快走,或者说,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揪着这事不放,一切都在老夫人的掌控…今日锦二爷突然发难,若是再府里没有被抓个现行,说明有人心里有鬼为他拖延了时间,所以…才能在府外蹲到人,只要还是他们两兄弟厉害…” 若是她和桃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李郎中逃之夭夭。 原来如此,桃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找师父,再去一趟锦家!” 十有八九,害她舅舅和外祖父还有她娘的人,都是老夫人,是要问问,这老夫人究竟何妨神圣,杀夫杀子害女… 新 第253章 追凶(2)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李郎中,灵堂所有锦家人都是一个想法,这是谁干的。 不光是锦家人,在场还有不少前来祭拜的客人。 这下可热闹了。 若是李郎中问心无愧,他跑什么? 老夫人在辛姑的搀扶下,一路轻缠走向到他面前。 “李峰,这些年,锦家待你不薄吧,老身待你不薄吧,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儿?” 老夫人痛心疾首哑声问着,平日神采飞扬的老夫人,此刻看上去有些许狼狈,感觉一下苍老了不少,的确,夫君、儿子女儿,都是被人害死,这打击就是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承受。 老夫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峰。 李峰咬着嘴回望着老夫人,眼里全是急色,老夫人眉头微微一动,辛姑在背后轻轻比了个口型,不要认。 李峰看到之后当即往地上一跪,一脸茫然道:“老夫人这是何意?李某深受锦家之恩,受老夫人之恩,怎会害家主?老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你若是没害家主,你跑什么?”老夫人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对方。 “我没跑…我就是出去一趟…” “李郎中出去一趟还要带着包袱?”锦新程可是不客气。 “我…我…老夫人啊,我就是被吓的,我听闻二爷怀疑我害了家主,要拿我问罪,我一慌就…老夫人,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家主,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些年,老夫人和大家也都瞧着,我尽心尽力照顾家主,不敢有丝毫懈怠…我冤枉啊老夫人。” 李峰拒不承认,一个劲的喊冤。 的确,寻常人听得这种事,胆子小些的会被吓怕也正常。 李峰一个劲的喊冤,就是不承认自己害了人。 “老二,凡事讲究证据,若真是他,老身第一个饶不了他,来人,将这些人待下去严加审问。” 老夫人想要迂回,料定锦新程手里没有证据。 锦信程心里着急,知道人带下去,必会出幺蛾子。 “老夫人,既然人都在这了,不妨当众问问清楚。” 锦新程不依不饶,因为初雪信中说了,让他控制住李峰,其他的交给她。 “老二,老夫人都说了,人都在这,还能跑了不成,回头再审吧,我们都知道了你对大哥情深意重。” 差不多得了,老二今天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锦新鹏趁机插话。 老夫人脸色一变上前,这时候,她必须强硬一些,只要事后证实没事,一切都好说。 老夫人刚要发作,外头通报,说是府衙的羽大人来了。 大家只当是来祭拜的,可是见到人才觉着阵仗不太对。 “羽大人,这是…” 锦家大房大爷上前拱手询问,侧目看向羽大人身后跟随而来的衙役们。 羽大人一开始没做声,默默递上初雪让人送去的信。 信上空无一字,只有一个拓印,羽大人都认得出,更何况是锦家大爷,当即手一抖,“族…令…” 从印泥的成色来看,还是新的,这…… “什么?” 在场其他人都是一副惊诧的表情上前抢着轮看,坚定结果不用说,确定就是锦家族令。 老夫人没有看,见大家的反应她就不用验证了,身子不由晃了晃。 族令不可能无缘无故蹦出来。 第一时间,所有人同时看向锦新程。 “老二,族令是不是在你手里?” 锦新鹏刚催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锦新程连忙摇头,的确是不在他手里没假。 “羽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是谁送到您哪儿的?”老夫人终于找到了声音。 羽大人拱了拱手,随即朝着灵位拜了拜这才开口。 “老夫人,诸位,事情是这样的,有个乞儿将这信送到衙门,并传话说,锦家主死于非命,是被人所害,锦家请本官登门验尸一查就近,弄个清楚明白,不能让锦家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本官知道兹事体大,便让人去请了城中几位医术不错的郎中过来一同验看,现在人应该都快到了。” 所有人的表情可想而知,尤其是老夫人。 这信上拓印的是族令,人家羽大人亲自大人前来,还如此周到的布置,这就是看得起锦家,要给锦家查到真凶讨一个公道。 只是… 这信是谁送的?话是谁交代的? 谁会为锦家家主讨公道? 锦新程有这本事? “各房长辈,既是族令,羽大人又赶巧来了,这涉事的人都在这,咱们今日不凡就将此事差个清楚明白,咱们锦家两任家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咱们锦家也没这么好欺负,不管是谁,咱们都要将这人揪出来,这不是针对咱们锦家二房,这是打我们锦家的脸,偌大个锦家,若是连家主死了都不能还以公道,将害他们的人绳之于法,也对不起这第一世家的称号!” 锦新程冲着在场的锦家人一跪,他身后人群里,锦绣也拉着锦珍和小妹妹跪下了,二夫人一脸懵,见着女儿丈夫都跪下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跪下。 “有嫌疑人?莫非锦家主当真是被人所害?” 羽大人本是看着族令的份上照着传话所说的做,也是对锦家的尊重,他想着,若是锦家主真是被人所害,那这事可就大了,说不定朝廷都要惊动,也是不敢马虎。 锦新程一番话,说得有几分血性,锦家其他几房的人也开始慢慢点头。 “老夫人,既然羽大人来了,那就查吧,总要弄清楚,否则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这些年,我们都是眼睁睁看着家主活受罪…” 锦家大房大爷再次作为代表开口。 事情完全出乎老夫人的预料,若是这时候老夫人再拖延或是阻止,那就真要让人起疑了,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那就查吧,辛苦羽大人了。” 老夫人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锦新程,上前一步亲自弯身将人扶起。 “不枉你大哥看重你,你是个好的。” 锦新程顺势起身,也不跟老夫人客气。 “但是…查可以,要验尸不行,我儿一生遭罪,老身不想他死了还被人开膛破肚,老身一身中年丧夫、丧女,现在连唯一的亲生儿子也没了,我这个当娘的,就像为留一具全尸,还请大家成全。” 老夫人也是说得一脸恳切,也是情理之中。 新 第254章 终于来了(1) 老夫人说完便支撑不住当场晕眩差点昏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将其扶到灵堂后的礼房里休息。 「事情就暂时麻烦你们了,老身歇会就出来。」 大家齐齐点头出去了,这闹得什么事啊这。 哎,老夫人还能撑住已是不易了。 「辛姑,你怎么看,是老二吗?」 老夫人只是找了个由头趁机躲起商量对策,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还有那个族令印记。 「老夫人,奴婢觉得…二爷这次去都城,是不是暗中找到了族令,却故意隐瞒不说?再不然,就是家主说谎了,这族令其实一直就在他手里,如今族令和八宝塔的钥匙都在二爷手里,他是不可能轻易交出来…」 「现在就不是族令和钥匙的事,老二定是知道些什么了,或是老大跟他说了什么,否则,不会碰巧就安排得这么好,他才说着李峰,就断定李峰会跑在外头安排了人手拦截,辛姑,老身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一定不能让他们验尸,一定不能…」 原本说话,若是真到这一步,就把尸体毁了,可是一切都没来得及,太快了。 「老夫人,没有你允许,奴婢看谁敢动家主的尸体,就算二爷真知道什么,他也得拿出证据来,否则…老夫人说二爷一句魔障了,您说大家伙是信您还是信他?再则,他手里有族令有钥匙,他觉着是依仗,说不定就是催命符呢?那其他几房的人现在应该都盯着他呢。」 辛姑说的这些,老夫人自然都想到了,可她就是怕锦新程手里真的握有什么证据。 「…不能坐以待毙,老身总觉得,这事绝不是老二一人之力,他若真有这能耐这本事,也不会隐忍到现在,老身怕的是…辛姑,你说会不会那死丫头没死?」 这一句话可把辛姑吓得够呛。 「老夫人,您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当初在宫里,咱们的人是亲眼看着的…她总不可能死而复生!」辛姑一个劲摇头极力否定。 「对了,那个丫头,叟和的那个学生,那个丫头,…这一切都是从叟和他们入城之后发生的,你说,当初那死丫头肚子里的孩子…」 「老夫人,您别多想了,不可能的。」辛姑安抚着老夫人,觉得她是过于紧张了。 「老夫人放心,不管是花伯还是李峰,都不会出卖老夫人,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去,索性也不可能查到老夫人头上,就算二爷怀疑,或是知道些什么,那也是没影的事。」 辛姑又是一番宽慰,这些年的顺风顺水,让她觉得,这次也一样能平安过去。 老夫人捏了捏眉心,「你去看看吧。」 辛姑点了点头,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乎意料。 灵堂里 锦新程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老夫人不在,这又是二房的事,这丧礼也是由他操持,自然都看向他。 「新程,这是你们二房的事,我们也不好指手画脚,你来主持,有什么事,我们都在。」 大房大爷再次开口,其他各房点头同意。 锦新程也不怯场。 「好,正好羽大人也来了,那就劳烦羽大人,咱们先从我爹的死开始,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爹是中毒身亡,老夫人也找到了真凶,就是这个花伯,锦家的人对他都不陌生,他之前一直在老夫人跟前做事,跟着老夫人也有…几十年了,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相信老夫人所查必定属实,但是…他为何要害我爹,相信大家都想知道。」 锦新程一步步走向花伯。 羽大人听得还是上任锦家主的人是老夫人的人,不免心惊。 「羽大人,在审问之前 ,有几件事我先跟羽大人和大家说说,老夫人之所以这么快查出是花伯,应该是因为我爹中的毒,这毒叫浮生…不对,应该叫浮生若梦,是阮东宫里的一种秘药,花伯早些年去过阮东…」 「既是阮东皇宫中的秘药,他如何弄到手的?」 很快有人到处其中关键。 宫里秘药,怕是没那么容易弄到,花这么大心思杀人,为什么?难不成他和锦家或是和锦天明家主有什么深仇大怨? 锦新程一笑,蹲身与花伯对视,「是啊,你是怎么弄到手的?花伯,你好大的本事,还有更奇怪的,你若是与锦家与我爹有仇,为何杀了人报了仇还不走,还胆大包天的留在锦家,这些年,你替老夫人办事也是尽心尽力,单从这一点来看,当年要杀我爹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就在咱们锦家,花伯您说对吗?」 花伯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慌张,虽然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了,但还是没逃过锦新程的眼睛。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花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就是***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是要毅力承担了,就这态度,大家也知道,即便他背后真有什么人,恐怕也审不出来。 「花伯对自己的主子可真是忠心不二,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远说出幕后真凶,不过你不说,凶手也跑不了,用浮生控制我爹,为的就是八宝塔里的锦家史书,可世上的事,没有万无一失的,我爹察觉不对……」 锦新程将事情娓娓道来,听得锦家人一个个怒目而视,这不光是害他们家主,还是打他们锦家宝贝的主意,这能忍? 「…没错,这些年,我…我没走,就是为了还没到手的史书!」 「是吗?那你可是够有耐心的,一等就是几十年…」 「二爷,老爷就是我杀的,也是我觊觎史书,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真是几分硬气。 「不着急死,若是他去阮东取的药,我倒是能帮忙查查,他是如何得到的。」 初雪一行人已经到了一小会儿,同来的还有羽大人让去请来的郎中,吕文郁自然也跟着他外祖父来了。 开口说话的是东篱。 既然干女儿插手此事,那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叟和先生!」 锦家人看到来人,纷纷客气行礼。 暗暗听着的辛姑也听不下去了,急忙转身回去禀报老夫人,情况好像真的不太妙。 当年那药,自然不是花伯弄来的,花伯只是去取… 当初给药的人与老夫人有手书作为约定,若是那个东篱先生真能查到,那… 第255章 初雪问案(2) 「怎么连老先生都惊动了。」 这下,老夫人也不眩晕了,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出来待客。 其实在场一直有不少外客,只是这是锦家的大事,他们看看就罢了,可不敢乱吱声。 「听闻贤侄死得冤枉,老朽特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叟和语态平和,却是一脸严肃。 老夫人满目尴尬,「此事…正在查,我可怜的儿。」 「老夫人,贤侄已经走了,既然事情有疑,我们活着的人,定是要弄清楚的,不能让死者不得安息。」 「是…自然是要弄清楚,羽大人也来了,正在查呢。」 「羽某见过叟和老先生。」 这位可是连圣上都敬重的人,他自然也得客客气气的。 「辛苦羽大人。」叟和颔首,说完之后走到一旁等着看审。 初雪默默陪着走到一边,看着眼前的场面丝毫不觉得惊讶,因为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倒是东篱突然的一句话她没料到。 「听说…这位东篱先生能帮忙?」 老夫人看向东篱,当众问了句。 东篱颔首,却没有旁人见着老夫人那般恭敬,入叟和差不多的态度,「是,只要他是去东篱取的药,在下便能查出是谁给他的,这药…不是在下小瞧他,就凭他…恐怕求不到,所以,他顶多是去取,只是阮东较远,要一段时间,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真相晚到几天也无妨,这个人不用审也罢,可以直接查查锦新旭家主的死因了…」 东篱的态度和他的话,让老夫人一时间接不住。 愣了一会才道:「那真是…多谢东篱先生了!」 好大的口气,阮东宫中秘药,他竟说他能查出谁给花伯的… 可是老夫人此刻是信的,因为能跟在叟和先生身边,自己却查不出底细的人,绝不简单。 东篱只是微微颔首走向叟和。 老夫人这些年,还没有人对她这般无礼过。 但是此刻她没心思在意这些。 她知道,自己可能在锦家真的呆不长了,就算锦新旭的事他们查不出,等到这个东篱先生查出是谁给的药,那就能查到她身上,毕竟当年她跟对方签了手契。 她一身的经营算计,难道真的就要付之东流了? 「老夫人,那咱们现在就审大哥的事吧。」 老夫人出来了,锦新程还很是要问一下老夫人的。 老夫人这会也只能点头,锦新旭这边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甚至比李峰都清楚,所以,她不怕他们查出什么,只要不验尸… 「老夫人,锦新旭少主已故,要查明他的死是否有问题,恐怕…只能开馆验尸,现在我们先审审这个李郎中。」 锦家上任家主被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且听着,怕是锦家内部人所谓,这可算是天大的事。 能杀上任家主,自然也有可能杀现任家主,恐怕,这锦新旭家主的事真有问题啊。 羽大人接着这个案子也是头疼不已,这可是锦家的事,一个不好他怕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可他也不能不查… 因为请他来查案的人手里有锦家族令! 哎! 羽大人开始审问李郎中,李郎中没花伯胆子大,否则也不会听到风声就跑。 但是他一口咬定他没有害锦家主,又拿出自己给锦家主开的药方,几位在场的郎中也看了,药方没什么问题,都是补气溢血的药,锦家主自小体弱,若是让他们开方子,也差不多。 「大人,草民冤枉,草民感念锦家厚待,怎会做出加害家主之事。」 没有证据,李峰就死活不认,不见棺材不掉泪。 「大人,草民为何要害锦家主?对草民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些年,草民一心想要治好锦家主…」 「一心想要治好?如果早治好了,那李郎中岂不是…要丢了这个长期饭碗?」 李峰一个劲的喊冤时,初雪突然不咸不淡的开口。 叟和却没有阻止,假装没看到自己的学生在凑热闹。 大家对突然开口的初雪都吞了吞口水…Z.br> 这等场合,她还真敢说话,没看大家都默默看热闹吗?到底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胆子真大。 「抱歉,初雪只是一时没忍住,这位大人,初雪有个问题,不知能否问问在场的郎中们?」 这正审案子呢,一个小丫头跑出来嘚吧啥? 羽大人虽然心里不高兴,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老先生的份上,他也就点头了。 反正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初雪看了一眼老夫人,别有深意一笑。 随后扭头走向几位郎中。 「诸位郎中,你们刚才都看到这位李郎中开的方子,都觉得没问题?」 谢炳忠在几位郎中中资格最老,便站出来代为回话。 「没错,正是如此,这方子对体弱患者并无不妥。」 站在医者的角度,他们不会说谎。 「那倘若不是体弱患者,而是…别的原因,造成体弱假象的人长期服用这些药,会如何?」 初雪这话,震惊四座。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锦新旭家主真的被人所害,而且是从小就…… 「这…」谢老也惊了一下。 「若真是如此,那这方子上的药,会将一点点将病人的身体掏空,这些药,虽然都是温补之药,但是长期服用,还是会让人身体承受不住,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种病态,这时候,这些药就不是温补而是慢性毒了…溢满则亏就是这个道理。」 站在谢炳忠身旁的吕文郁开口了。 「这样啊…敢问吕公子,若真是如此,那有什么药或是什么方法,能让一个孩子出现病弱的假象?就连郎中诊脉都瞧不出来的那种,还有,这李郎中的方子,若是一直用,并能否支撑几十年?」 初雪每问一个问题,老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旁人瞧着只觉得她是气愤,一个当娘的,听得有人这么害自己的儿子,这反映才正常,所以她也无需掩饰了。 「有…听闻有一种叫抽丝的药,服用之后便会出现体弱的病态,把脉也把不出,若锦家主小时真的被用了这种药,那李郎中这方子,只要在剂量和用药上稍做改动,便能让服药之人维持体弱之态…让服药之人身体一点点亏空!只要用药得当…几十年不成问题,认真算起来,极限也就是锦家主这个岁数…当然,这期间,必须好生照料,否则服药之人恐怕是承受不住早早夭折。」 吕文郁说得十分清楚了。 「抽丝…如今锦家主已故,要如何才能查得出来?」 初雪问话间淡淡扫了一眼李郎中,果然慌了。 「验尸便可一清二楚。」 吕文郁再次丢出惊人之语,一旁谢老拉都没拉住。 第256章 二爷指证(1) “不可!” 老夫人一声惊呼,人直接拦在棺椁面前,一副谁要过去就跟谁拼命的架势,和平时优雅庄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到这份上,老夫人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形象什么的。 这多管闲事的臭丫头一定有问题,事情的发展远超她的想象,还有吕家这小子,他如何知晓抽丝这种药? 初雪仿佛没听到老夫人的话,只专注的看着吕文郁道:“吕公子,除了验尸可还有别的方法?” 吕文郁一脸认真摇头,“没有!” “多谢吕公子!”初雪颔首转身看向羽大人,“大人,民女问完了,打搅办案,实在抱歉。” 初雪说完退回到叟和身边,接下来就看锦二爷的,成败在此一举,就看他敢不敢,若是他敢,她保证,这个家主之位,十拿九稳。 而她要的,只是三位…亲人的公道。 羽大人吞了下口水,她这么一问,这意思锦新旭家主的死,已经有五成可能是谋杀了,而唯一验证的法子是开棺验尸。 可锦家老夫人… 羽大人十分慎重看向谢炳忠,谢老在靖和城,医术可说是首屈一指,“谢老,您…这外孙说得可是真的?” 毕竟是个年轻人的话,他总还是要求证一下才好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谢炳忠没拦住外孙,如今他话已出口,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启禀羽大人,我这外孙的医术…实则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确实有一种药叫抽丝,知晓的人不多,是一个叫赤影的江湖怪医配置出来的…” 还真有这种药,还有,谢老当众这般抬举自己的外孙,不惧人家说闲话,他这外孙八成是真有本事啊。 羽大人听罢叹了口气望向老夫人,“老夫人,您也听着了,而今要查明锦家主的死因,为由开棺验尸…” 若是锦家不同意,那他就没法子了。 老夫人含泪摇头,“不可!我儿一生,受尽病痛折磨,如今走了,老身不能看着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老夫人,到底是为了您的安宁,还是大哥的安宁还不好说吧?” 看到这,锦新程终于动了。 大哥果然是被害的…而且凶手,十有八九就是老夫人,她到底是什么蛇蝎心肠,这样的女人,把持锦家这么多年,他都不想,她背后还做了些什么,若是再任她这般下去,这千年锦家,怕是要毁在她手里。 她就是个疯子!! “二爷!”老夫人低声轻唤,他家爷这是疯魔了吗?天啊!! 全场寂静,锦家人也好,外客也罢,一个个惊愕看着锦新程。 一片寂静中,辛姑再次出口斥责起锦新程。 “二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新程冷哼一声,怒目而视,“辛妈妈随老夫人到锦家这么多年了,锦家的规矩应该也是知道的,一个下人,动不动就出来质问主子,你仗着老夫人倚重,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话倒是说到在场锦家众人心里了。 的确,就算这辛姑是老夫人的人,终究也只是个下人。 “辛姑,退下。” 老夫人身子一正,低声让辛姑退下,看想锦新程也没了什么好脸色。 “二爷,老身虽非你们几个的亲生母亲,你们也非二房嫡子,但是老身这些年,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你刚才这话,可是有些针对老身了,二爷究竟什么意思?” 老夫人一派沉静,面上丝毫不慌,可心里却已波涛汹涌了。 这个老二,到底还藏着什么招式? 今日,难道自己真的要翻跟头? 不!不可能! “老夫人心里应该清楚,我倒要问问老夫人,身为一个母亲,得知自己儿子可能死于非命,被人活活折磨了这么多年,难道您不想知道真相?大哥生性豁达,对他来说,是真相重要,还是一具完整的尸体重要?老夫人,人死如灯灭,您这般阻拦,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怕查出真相!” 锦新程知道,今天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若是不能一举拿下老夫人,他就完了,不光是他,他们这一家子都完了。 “锦新程!你疯了!” 老夫人这下也不喊锦二爷了,直接喊了名字。 “我疯了?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老夫人疯了?”锦新程说完急速面向锦家众人,“大家兴许也听说了,咱们锦家大小姐锦芯玉被人陷害冤死宫中的事,没错,这事就是老夫人干的,大哥的事,我还不敢断定,但是芯玉的事,是我亲耳所听,当年…” 锦新程将心里压着的秘密缓缓说来,听得在场之人都是目瞪口呆。 老夫人害大家小姐?? “锦新程,你果真是疯了,芯玉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为何要害她?大家伙听听,这当真是魔障了,这是看着手里有了八宝塔的钥匙,想着自己一朝得志要当锦家家主了?这是觉得我这老太婆是绊脚石想要铲除?竟编造出这样的瞎话,你也要大家伙信啊,真是笑话。” 锦新程一声大笑,却是有几分疯魔之态,“是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要害芯玉,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除非,你根本就不是大哥和芯玉的生母…” 这句话一出,老夫人冷笑望着锦新程,像是在探究什么。 初雪其实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老夫人的一举一动,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 看到这,忍不住冷笑。 看来,她娘和大舅可能还真就不是她亲生的,若是如此,那她所做,还能解释的过去。 初雪及时看向二爷,冲着二爷给了个眼神。 “老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瞒天过海瞒得好啊…我知道,没有证据,说什么大家都不会信,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查老夫人,为了怕你起疑,我一直谨小慎微…” “新程!你说清楚!” 大房大爷按耐不住了,今日这事,定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看看到底是谁有问题。 “不知大家可记得,芯玉年幼时与老夫人关系几位亲密,可是芯玉六岁那年开始,就总与老夫人闹脾气,后面母女之间的关系便一直不太融洽,而我爹与老夫人的关系,也是芯玉六岁那年开始慢慢疏离的,年长些的长辈应该都有些印象,为什么夫君疏离,女儿不亲…因为那时候起,老夫人就不再是老夫人,眼前这位,不过是李代桃僵……” 新 第257章 无处可逃(2) “李代桃僵?!” 这下,锦家人的表情可想而知,而老夫人也终于变了颜色。 她没想到,这个锦新程还真就查出些东西了,她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究竟知道多少。 “不知所谓!”老夫人冷哼一声,带了几分怒气。 老夫人暂且还绷得住,可辛姑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神情已经有些慌乱了,频频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还要我说吗?” 锦新程直着腰,看着对方眼里多了几分自信。 初雪望着不由挑眉一笑,就说这个锦二爷是个不简单的,果然手里还是握有一点底牌的。 这锦家的人,果然个个都不容小觑。 从这锦二爷应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二爷手里肯定也握有一些东西,否则,他今天也不敢这么彻底的与老夫人决裂,不敢当众撕开这层布。 “新程!你快说说清楚…”这下是大房老太爷催了。 其实,很多事,细细想起来,确实不太对劲的,只是这些细微末节,平日不会去注意。 锦新程看向大房老太爷悲愤道:“老爷子,这位老夫人,压根不是我爹取回来的那个夫人,诸位都知道,老夫人的娘家是西州周家…,老夫人嫁入锦家不久,周家起了一场大火,周家一门就死于这场大火,夫人没了娘家,她娘家的事自然就甚少有人提起了,大家都不知道,夫人其实有个孪生姊妹,出生时就丢了,这件事,就连西州城知晓的都没几个…” 孪生姊妹… 原来如此…初雪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其实,有关西州周家的事,初雪已经听珍姨说过的,但是周家当年全部葬身火海,别说人,任何东西都没留下。 听说,那个周家是皇族后裔,也就是那个曾经立西州为皇城的皇族。 周家在西州城或者说在东南一代,也是有些威望的。 “满嘴胡言,老身竟不知自己还有个什么孪生姊妹,锦新程,你说旁的,老身尚能忍你一时,可你不该言及我已故的亲人,谁不知道我周家一门多年前死于一场大火,一家满门,一个都不剩…你在这胡编乱造…” “老夫人,周家一门的确一个没留,可不代表这世上就没人知晓这件事了,当年…我是不是信口雌黄老夫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不,你根本不配称一声老夫人,你是我们锦家不共戴天的仇人才是!” 锦新程乘胜追击,其实他手里还真没有什么确确实实的证据,否则他早就拿出来了,他不过是把他所掌握的一些东西揉碎了在这用,主要是攻心! “你若心里没鬼,你倒是让忤作验尸啊,我都能豁出名去为大哥求个明白,你若真是大哥的生母,你为何拦着?” “新程,你真的愿意赌上你这条命?”不待老夫人开口,大房大爷再次开口。 在锦家,这位老太爷也是颇具份量的。 锦新程当即跪下,“是,新程不能让大哥死得不明不白!” 老爷子动了动拐杖,缓缓看向老夫人,“虽说他也是一面之词,你是不是真弟妹,咱们且缓缓再说,咱们今儿先看看新旭到底是怎么死的,新程有一点没说错,人死如灯灭,家主地下有知,一定也想知道真相!” 锦新程的盘算里,锦家各房的反应也在盘算之内,老夫人这些年,手伸得太长了,只是老夫人每一步都太扎实,他们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罢了,今天也算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说得没错,老夫也同意开棺验尸!” 有人起头,三房的老爷子也开口了,后面几个陆陆续续跟上。 老夫人此刻面色沉到了极点,这是她在锦家这些年来,头一回收到这等待遇,她也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善了了。 “你们听信二爷的疯言疯语就要开棺验尸,家主是老夫人的儿子,没有老夫人的允许,看你们谁敢动!” 辛姑已经收到老夫人的眼神,做了最坏的打算,直接冲向棺椁,身子扑在棺椁上,随着她这一声喊,立刻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只要没有铁证,今天谁也别想为难老夫人,这么些下来,老夫人在锦家可不是白待的。 “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围上来的人,个个手持刀剑,锦家各房忍不住质问。 老夫人冷笑一声,“什么意思?老身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下你们被锦新程一时蛊惑老身无话可说,可谁要是敢动我儿子的尸体,那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老夫人当真是有几分霸气的,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能临危不乱。 “老夫人,你代表不了锦家,现在是我们锦家在跟官府报案,死的是锦家家主,你一而再的阻拦,反倒让人生疑了!你嫁入锦家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我们锦家的规矩?族令一出,谁也不得违背,请羽大人来断案的锦家族令!” 锦新程冷声提醒,顺便也提醒了锦家众人,这事原本老夫人就没资格拦着。 “羽大人,请开棺验尸!” 锦新程直接无视老夫人请羽大人开棺验尸。 羽大人此刻心里是惊心动魄,若是一切如眼前这锦二爷说的,这可是惊天大案了! 可若不是…这位锦老夫人的手腕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初雪已经暗暗让隐和术动手了,三两下,趴在棺椁上的辛姑就被掀开了,直接后退数丈跌倒在地发出一声嚎叫,属实有些惨。 其实初雪并不想让他们出手,只是她实在不想让这老婆子污了她大舅的棺椁。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冒出来的隐和术老夫人哪里认得出来,惊得大声质问。 两人并未理会,直接动手,干脆利落把一众人都放倒然后消失不见。 有时候直接动手很见效果。 就在这时,一直跪在那不哼声的花伯终于动了,只见他轻而易举挣脱束缚,直接落在老夫人面前摆出一副护住的姿态。 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看来也不用劳烦东篱先生去查了,好一个老夫人!” 锦新程一声大呵,立刻招呼锦家护院把人围着。 外客纷纷后退,今儿来奔丧,一个不小心赶上这么一场天大的热闹,就是让人不敢置信! “不是我,是老夫人让我做的,我没有害锦家主!” 这下李峰再也撑不住了。 新 第258章 这个真相 其实不用李峰这一声喊,花伯护主心切的举动就是压死老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花伯是个练家子,不过他一个人终究成不了事。 锦家若是连这么一个老妇和一个老仆都拿不下,那就是个笑话了。 对看热闹的来说,这就像是一场梦,不可思议的梦。 「哈哈哈哈……!」 老夫人突然一声大笑,望着围上来的锦家内护院和衙门衙役摆了摆手:「不必这般兴师动众,成王败寇,老身输得起。」 周围一片寂静,围上的人互相看了看停下没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自然也不怕她跑了。 「没想到老身竟会败在你手里,真是难以想象,锦新程,你说得都没错,原本现在现在这的性格是老身的妹妹周娉婷,听听这名字…多好听,我与她虽是一胎孪生,命运却截然不同,我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抱走了…周家之外,几乎没人知晓这件事…谁也没想到,十八年后,我又回来了,我回来那天,正好她出嫁……」 老夫人大笑过后看着锦新程,慢条斯理的说着,竟是真的一点都不惧的样子。 原来这个老夫人真是假的……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叟和此刻都忍不住摇头一叹,谁能想的多! 东篱倒是挺替初雪感到幸运的,至少这个心狠手辣的人不是她亲外祖母,否则挺让人唏嘘的。 初雪也替自己的亲人松了口气,否则…太过不堪。 锦家老夫人是假的,还是杀人凶手,害死两任家主还有玉妃? 「你害我锦家二房两代人,你究竟是何居心?」 其实锦新程今天就是一场豪赌,他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不过现在看来,他有几分赌命! 这会儿,锦新鹏等人已经完全傻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老夫人是个假货,他们被一个假的老夫人愚弄了这么多年,锦家被一个冒牌货操控了这么多年,这传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这就是事实! 面对锦新程的质问,老夫人突然转身看向灵堂棺椁,「我是何居心,如今都不重要了……」 老夫人说着突然一笑,随后目光飘忽看向初雪,随着她的目光,众人的目光也不由随之而动。 只见她朝着初雪靠近,围着的人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不得不说,即便到这时候,她身上依然保持着那股子锦家老夫人的气势。 「锦新程,我身刚才说错了,老身并非败在你手里!」 老夫人说着笑得一脸诡秘,目光紧紧盯着初雪,她应该是败在这丫头手里,真是想不到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小丫头,怕是比她娘还要聪慧过人。 慧极早夭,人这辈子,难得糊涂,这般聪明,对一个女子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她就自诩有几分聪明,结果还是一场空,最后,她所求的…什么都没得到。 锦新程知道老夫人是瞧出来了,不由紧张看向初雪,想着老夫人会不会当众揭穿,初雪早就说了,她的身份暂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初雪对上老夫人的目光不躲不闪,这老夫人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知道大势已去,干脆不挣扎了。 「你们也不必验尸了,锦新旭在六岁那年就被下了抽丝…这些年,为了留住他这条命,老身也是煞费苦心,如今他走了,也是一种解脱吧,锦天明的毒也是我下的,锦芯玉也是我宫中之人里应外合陷害的,但是…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 「她服毒…」 老夫人说话间,吕文郁突然大声喊了句。 可惜完了! 不过转瞬的功夫,老夫人的 脸色已经发紫,嘴角流出黑血,甚至没人看到她什么时候服了毒。 「老夫人!」 「主人!」 花伯和辛姑同时大喊出声,老夫人的身体就如一片落叶缓缓朝着地面而去。 与此同时,花伯和辛姑也同时咬舌自尽,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仿佛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禁止了一般。 初雪看着倒在地上中毒身亡的老夫人,一时也是有些恍惚,没想到这个在锦家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会走得这般果决。 她在锦家经营了大半辈子,手里一定握有很多东西,她真就这么舍得的都扔下不要了… 还有她那两个仆人,对她倒是忠心耿耿,愿意随她一同赴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面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老夫人什么都交代了又好像什么都没交代就去了。 今日锦家一场殇!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雪在一片寂静中走向灵堂棺椁,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燃香祭拜。 大舅,娘,外祖父,希望你们九泉之下得意安息! 初雪上完香,磕了头起身。 「先生,咱们走吧,就不打扰锦家处理家务事了!」 叟和颔首,看了锦家众人一眼转身离去。 初雪他们一走,客人们纷纷反应过来了,连忙跟着告辞,这热闹看到这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锦家家务事了,再看下去就过分了。 羽大人也连忙告辞了,虽说今日这案子破得和他没啥关系,总之是破了,尸体就留给锦家自己处理吧,他还得赶回去把这天大的事上报朝廷! 锦家其实应该也是清楚的,朝廷派到靖和的每一任官,都肩负着一项特俗的使命,那就是监视锦家,将锦家的一举一动上报朝廷。 出了锦家大门,初雪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桃儿也不敢哼声。 事情的发展的确太过出乎意料! 桃儿只想快点离开靖和了,这锦家…… 「差不多该回去了,桃儿,你说姑姑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惦记着我?」 桃儿听初雪开口,连忙点头,「那是自然,大姑娘最疼爱小姐,不止大姑娘惦记,李妈妈九公子他们都惦记着小姐!」 初雪突的一笑。 这丫头,她紧张什么?她刚才是有些走神,但还不至于到让她紧张的地步。 「你又不是他们,你就知道他们惦记我?」 这个他们,其实指的是某九。 「小姐这么好,他们能不惦记吗?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走?」.c 「过两天吧,你准备一下,我还得帮人家借本书…」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是吗,答应了就得办到。 第259章 真正的家主(恢复更新1) 春风徐徐,暖意融融。 锦家一场天大的风波,在锦家风光了几十年的老夫人是假的,锦家两代家主死于她手,还有玉妃! 现在确定的是玉妃果真是被害死的,除了老夫人,宫里还有里应外合的人,是谁?皇上闻讯,是不是要查?玉妃会等到沉冤得雪的这一天吗? 老夫人灵堂上当众服毒自尽,她的两个忠仆也一同死了,看似什么都交代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交代,所有的事,依然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假老夫人是真老夫人幼时被抱走的卵生姐姐,那真的老夫人哪里去了,她为何要做下这些事?周家那场大火是不是也和她有关呢? 「丫头,你若是真想弄个清楚明白,以后再慢慢查吧,这一时半刻怕是查不到什么头绪,况且,锦家也会查…」 叟和见初雪从锦家回来之后就一直闷不作声,知道她心里在想着这事,怕她钻进死胡同,特意点了几句。 一旁的东篱也是沉默许久,见叟和开口,忍不住凝眉道:「先生,你见多识广,可见过这个符号?」 东篱说着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号。 叟和忙起身看了看,初雪也跟着好奇起身凑近。 她以为篱爹爹和她一样在琢磨老夫人的动机。 「这个…倒是有些眼熟…应该是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叟和看罢,桌子上的水迹就有些干了,听老先生这么一说,东篱忙起身找了纸和笔画了起来。 这下初雪也看清楚了,有点类似太阳图腾之类的。 「先生再细看看,这是我刚才在那个花伯手腕上看到的,我记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印象不是很深刻,一时间想不起…」 「想起来了,这是波罗国的神图腾!」 叟和盯着纸上的符号十分确认的回,他记起来了,他是见过的。 叟和这么一说,东篱也一拍大腿惊道:「还是先生记性好,我也是觉得眼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没错,这是波罗国人的一种信仰图腾,波罗国人的身上多半都纹着这种图案…那个花伯十有八九是波罗国人。」 波罗国?! 初雪满头问号,她头一回听说这波罗国… 「罢了,篱爹爹,先生说得对,锦家也会查,先不想这些,这次在靖和多待了几天,咱们准备启程回去吧!」 不光是锦家会查,消息应该很快会到朝廷,朝廷也会查。 「丫头…你真不打算告诉锦家人…」她的身份… 叟和尊重初雪的决定,可锦家的人的确是她的亲人,还是问了一句。 「没必要,其实稍聪明些的应该想到了,大家心照不宣就好,我没有铁证证明我是玉妃的女儿,他们可以信也可以不信,而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学生始终是自己,这就行了!」 看着自信又通透的学生,叟和忍不住笑开,「老朽明白了!」 至于锦家,她相信,偌大个锦家,即便经历此事,也能扛过去,锦新程想要当上家主,眼下这个局面,正是他一展身手的时候,就凭他今日的表现,可见他这些年在锦家也不像表面那般与世无争,这个家主之位,八九不离十。 锦家一场风波,现场看过的,个个心有余悸。 尤其是谢炳忠。 回到谢府,拉着吕文郁直奔书房。 「你…你是要吓死老夫啊,你说说,你知不知道,若是今日那老夫人平安无事,咱们谢家以后在靖和城就难以立足了。」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拍着胸口,今日锦家灵堂上发生的一切,太过刺激了。 吕文郁扶着老人家坐 下,一脸平静道:「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没事没事…这是多大的事啊,你事先也不跟我通通气,你这孩子…」 「让您受惊了,外祖父,文郁心里有数的,您一直跟我说,为医者德为先,身为郎中,文郁只是说了该说的不是吗?」他没有胡编乱造,今日在锦家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假。 谢炳忠望着外孙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之色,末了叹了口气道:「…罢了,都过去了!世事难料,便是说书的都编不出这般精彩的故事,只可惜了锦家两位家主和芯玉小姐…」 老人家也只是感慨了一句,并没有多加议论。 「外祖父,过两天,我打算回一趟金瑶。」吕文郁突然望着老人轻道了句。 「那…之后的打算呢?」老人家略带紧张的问了句,这孩子,终究是要回去的。 吕文郁含笑看向窗外,「行医!医行天下一直是祖父的愿望,也是文郁心之所向。」 「医行天下!!」老人家眼眶一湿,激动的拉住了吕文郁的手。 吕文郁郑重点头,从未有过的坚定。 抛弃身份,做自己想做之事,自由自在行走在这天地之间,这是他从那个女子身上看到的。 「真的不留下?」 再次入八宝塔,初雪的心境颇为复杂。 一天的时间,锦新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乾坤,成了锦家第三十六任家主。 面对锦新程的问题,初雪看着装有史书的盒子微微一笑。 「我若是留下,二舅岂不尴尬?」 该卖乖的时候,初雪真的一点都不含糊。 一声二舅,让锦新程心头一震,脸上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个家主之位本就是你的,以你的本事,也足以胜任……」 「打住,二舅,初雪可没你说得这么大本事,锦家家主之位已成定居,您就别多想了,二舅也足以胜任,我能…看看这个?」 初雪拿出族令站在装有史书的盒子面前问着锦新程。 仿佛人家说不让看她就真不看了似的。 锦新程看了初雪一会儿忍不住一笑摇头,「族令在你手里,你大可随意,二舅到下面等你。」 他不看? 就没点好奇心? 罢了!初雪耸了耸肩也懒得去琢磨,将族令放下,盒子慢慢开启,里面一共摆放着八本书,初雪抬手翻看了一下,忍不住被书中内容惊到,片刻之后缓缓将书合上,这根本不是什么…史书。 不过传闻有一点倒是或许没说错。 若得锦家相助,或许得天下真的会事半功倍。 这套书对锦家来说,初雪大略翻看之后取下族令,盒子便缓缓合上了。 环顾四周,初雪并没有过多停留,好奇心满足了,差不多该走了。 其实,这次专程来一趟,是为了取《木易医经》。 第260章 终于要回去了(2) “借出几日,过几天让人家还到你手里。”这书不厚,吕文郁看几天应该能看完吧。 看出初雪手里的书,锦新程双手垂握笑道:“你便是送人也无妨,这八宝塔中的东西,家主都有处置之权!” “这样?” 可家主是他… “初雪,锦家家主,非同儿戏,你可知,为何你大舅体弱不堪,锦家第三十五任家主依然是他?老夫人有手腕是一回事,但也绝非只是因为老夫人…将来,或许你会明白的,你记着,你始终是锦家第三十六任的真正家主,你若想回来,随时,族令你且拿着,不必给我,也不应给我,待锦家需要之时再说。” 这…… 初雪静静打量着锦新程,想看清楚他眼里的真假。 片刻之后,初雪笑着收起了族令,不管真假,她都没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那族令我暂且守着,若是锦家有需要,只管来取便是,明日一早,便打算启程回去了,就此道别。” 先生说,不想兴师动众,锦家现在够忙的,丧礼还未曾结束呢。 “不等…你大舅下葬再走吗?” 初雪笑容淡去,请摇了摇头,“不了,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等家里的事都安排妥帖,我也会去一趟都城,你娘的死,皇家欠了一个说话,不管过去多久,公道不能缺失,锦珍的婚事,你不必操心,二舅自有法子。” 是啊,公道不能缺失,娘是锦家的女儿,由锦家替她讨回这个公道也是天经地义,虽然迟了… 一趟靖和之行,结局出乎意料。 离开锦家之后,初雪去了谢府,对初雪的到来,吕文郁并不意外,到是谢炳忠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显然是…误会了。 “哎哟,你们明日就要离开靖和了,那可是巧了,文郁明日也要启程回金瑶,金瑶与都城相隔不远,这一趟正好顺路,不如…结伴而行,初雪姑娘,我家文郁懂得一些医药之术,路上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正好用得上…当然,如果方便的话…” 老人家说话间盯着初雪满眼光辉,这要是能成就一段姻缘,倒是顶好的,别的不说,叟和老先生的学生,那就差不了。 初雪丝毫没有察觉老人家的心思,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如此…到真是巧了,既是顺路,我想…先生他老人家应是不会介意,只是我们走得比较急,明儿一早就出发了。” “正好啊,文郁也是打算明儿一早走!”老人家生怕错过了。 吕文郁一旁一言不发,祖父那点心思,人家没瞧出来,他心里一清二楚,可是…他并未阻止。 若是能与叟和老先生同行,定是受益匪浅。 没想到老人家这般热情,初雪也不好拒绝,这次吕文郁算是帮了大忙,“那…明儿一早,城门口见?” 初雪并未久留,吕文郁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对不住,我外祖父他…若是不方便,无妨的。” “没事,路上多个伴而已,对了,这是《木易医经》你慢慢看,不着急还,什么时候看完了再说,反正同路。”搁在她这也没用,这一路,应该够他看完了。 没想到她手里真的有木易医经!! “拿着啊!” 初雪不懂吕文郁看到这本时的敬畏之情。 吕文郁小心翼翼接过,时若珍宝似的捧着。 “多谢初雪姑娘,文郁一定会好生爱惜,看完必定原物奉还。” 初雪笑了笑没说话告辞转身离去。 “小姐,这位吕公子真要跟咱们同路吗?” 回去路上,桃儿忍不住问了句。 “恩,先生年纪大了,来的路上,就几次出现身体不适,有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跟着是好事。” 若是之前,她肯定要问过先生,不过现在,她对先生多了些了解,知道他不会介意。 世人将他捧得很高,但其实,先生将自己放得很低。 “终于要回去了,小姐,你想想大姑娘?” “能不想吗?也不知姑姑最近怎么样。” 初雪离开这么久,云银玲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日日惦记着。 没事就望外看。 “走的时候还是早春,如今都快初夏了,算算行程,是不是差不多该回来了?” 初雪他们走后,云银玲也喜欢站在这叟和常常坐着的亭子里,因为这里能看到村口的方向。 “云先生,前两天收到信说是到姜母了,快了!” 这些日子,楚元真多数时间都住在慕山山庄陪着云银玲。 该教的也都教得差不多了,楚元真其实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云银玲根本没费什么心思。 云银玲收回目光无奈叹了口气,“你说这孩子,跟着先生出去游学,多好的机会,她倒好,走哪生意做到哪,别让先生笑话,财迷一个。” “云先生就别操心了,她那么聪明,若是叟和老先生不喜,她才不会做呢,她可不是什么财迷,我爹说她聚财童女。” 出去一趟,初雪学了多少东西她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她大概是知道一些。 怪不得她爹经常说,初雪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不管如何,听得人家夸初雪,云银玲心里还是高兴的,“也就你爹瞧得上她!” “那可不止我爹瞧得上吧…”楚元真意有所指,九公子春日祭当天当众求娶的事她都听闻了。 “少打趣她,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回事呢。” 云银玲也不跟楚元真扭捏,这事,反正都知道了,她自然也盼着能成,可将来的事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也说不好…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听闻,都城里有不少人家把请柬都送到山庄里来了…” 什么诗会、赏花宴、生辰宴的,初雪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八竿子打不着,她们一个个往这送请柬邀她赴宴是什么意思? 九公子求娶,叟和老先生收做学生,都想看她的热闹呢。 这其中,少不得宫里那些贵人的‘抬举’。 提及请柬,云银玲抬头看着已经绿油油一片的桃树叹了口气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们要送随她们送吧,等初雪回来再说。” 活在当下,不可能真的都视而不见,她的痛打天下开着,生意场上,少不得要和方方面面打交道,六丫头回来怕是有的忙活。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清净。 也不知她这一趟出去如何…… 新 第261章 都城获悉(1) 「总算要回来了,也不知这一趟出去如何…」 送回来的信寥寥无几,行程更是含糊。 再次收到绿毛送来的信,梅时九这颗心啊,总算是稍安了些。 从信中所写的内容来看,梅时九掐算着,最多也就半月不到的时间就回来了。 不过,靖和锦家的消息,此刻已经被快马送入都城了。 「小梅大人,王爷让你尽快去一趟王府。」 梅时九正准备回信,罗桑突然来传话,梅时九不敢耽搁,让阿庆照看绿毛,自己先去了王府。 若非十分要紧之事,金王绝不会这么着急喊他过去。 梅时九赶到王府的时候,丰子越正一脸凝重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王爷,发生何事?」 罗桑已经懂事的出去关好门了。 「来了啊,先坐,本王刚得了消息,锦家出事了!」丰子越招呼着梅时九,自己也跟着坐下。 「什么?」锦家? 「宫里刚得了消息,锦家出大事了,锦家家主死了,你猜怎么死的?」 丰子越没有真让梅时九猜的意思,直接接着道:「被害死的,锦家主从小被人下了药导致所谓的体弱…不光是锦家主,还有他爹锦天明,锦家上任家主,也是被害死的,毒杀!还有……玉妃,她果真就是被人陷害的,而害死他们的人,竟是同一个人!」 「谁?」看着有些激动的丰子越,梅时九忍不住凝眉问着。 如此说来,锦家的确是出大事了! 「锦家老夫人!不,或者是是假冒的老夫人,原来,这些年在锦家主背后主持锦家的那位老夫人其实是个冒牌的,她与真的锦家老夫人是孪生姐妹…」 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梅时九听完也是好一阵没做声,竟有这种事! 「几十年都…没人发现,怎么突然就…」梅时九果然是异于常人的,惊讶震惊不过片刻,立刻道出重点。 丰子越静静望着梅时九,眼神颇为复杂道:「那就得从叟和老先生说起,据说,锦家上任家主的死因,就是他告诉锦家的,而所有的一切也是他到了靖和之后才发生的!」 「先生?!」 这下梅时九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去了靖和,她信中竟然一字未提! 「没错!叟和老先生去了,她自然也去了,不光去了,还去了锦家,至于锦家发生的这一切,她是否参与了,本王现在也不得而知,但是这消息传来,宫里必然要发生大事!两任锦家家主的事暂且不说,光是玉妃的事宫里就是一场风波了,事情捅破了,锦家不可能还像当年一样装聋作哑,父皇势必要给锦家一个交代,玉妃一案要重查了!」 没想到,多年之后,玉妃这件事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被人提及。 「王爷是担心她在靖和做了什么被圣上知晓?」 若是她真做了什么,圣上就一定会有所怀疑,而且这次怀疑绝对不是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丰子越点了点头,听得消息,他最担心的就是她。 「锦家现在什么情况,锦家家主人选可有定下?」 梅时九突然又问了句,从她送回的信来看,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就应该离开了靖和,至少在这件事里,他们在锦家那边是安全的,她应该也是没有暴露身份的,否则消息就一并传到都城了。 「锦新程锦二爷!此刻,我那四皇兄得了消息,估计会颇为激动!」 娶锦家小姐,和娶锦家家主的女儿,那是截然不同的,这个消息,越王听了要激动,太子和素王他们听了恐怕就要暗暗着急了。 「这多少 有点意外。」梅时九实话实说,发生这么大的事,锦家家主之位却这么快定下了。 「还有更意外的,揭露那位冒牌老夫人的,正是这锦二爷…」 丰子越也是着实没想到,不过锦家这一出戏真够荒唐的。 「她若是真去了锦家,岂不正好赶上锦家家主过世?」锦家主可是玉妃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听说,兄妹二人感情很好… 她应该也知晓了一些锦家的事,这锦家主是她嫡亲的舅舅,她…… 「可不就是…也不知她怎么样,这丫头也是个狠心的,出去一趟这么久,一封像样的信都没有,去靖和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们,现在咱们也不知具体情况,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 丰子越说着说着就急上了。 「王爷不必着急,她暂且应该没事,来王府之前我刚收到她的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应该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到了。」 嗯,回来是该好好说说她,一封像样的书信都没有,不过…相比金王这个皇兄,他似乎要好那么一点。 莫名被安慰了的梅时九。 一听梅时九的话,丰子越眉头一松,随即又是一塌,「没给本王…稍几句话?」越来越过分了。 梅时九摸了下鼻子道:「可能是…想着就要回来了,所以…」的确是个小没良心的,突然觉得,他到底还是不同些的,如此一想,梅时九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那点怨念瞬间烟消云散。 男人,就得会自己哄自己! 「没良心的丫头,本王还在这操心她…这般说来,她的身份应该是没暴露,如此,宫里暂时应该不会她,时九,你说当年,宫里谁最有可能与那位老夫人里应外合害玉妃?」 梅时九轻叹了口气颇为凝重望着丰子越,「王爷觉得…圣上当年是真不知玉妃是被人陷害?」 这个问题让丰子越一下僵住了,他自然听得懂梅时九的言外之意。 「是啊…父皇当年就真的没有怀疑过吗?若是怀疑过,为何还要将错就错…父皇那么宠爱玉妃,如果…父皇当年就知道有问题,那这一次,就真的能给玉妃一个公道吗?」 丰子越其实是在问自己,因为这个答案,他都无法肯定。 生在帝王家,最不敢让人相信的就是感情,他甚至都怀疑,当年父皇对玉妃的宠爱有几分是真的,还是只是逢场作戏? 「王爷,玉妃的事,必然是要被重提的,圣上也会给锦家一个交代,只是这个交代…咱们得拭目以待,王爷,此事绝不可插手,先观望观望,你放心,她一定会赶在这件事出结果之前回来,而且…若我所料不错,锦家也会来人,很有可能就是锦家新家主锦新程,就算圣上想要糊弄过去,恐怕…也是不行的!」 所以,宫里确实会有大事发生,而她回来的日子应该会比他之前想的早一些。 终于要回来了…. 莫西凡 第262章 帝王宠爱(2) 风有了一丝丝粘人的潮气,晚春初夏,是初雪最喜欢的时节。 不冷不热,一切都刚刚好。 可偏偏在这般舒服的时节里,初雪染了一场风寒。 「一冬天里都没熬过去了,没想到却在这时节里染了风寒,咳~咳~」 一处风景不错的小山坡上,初雪靠着大树拍着胸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桃儿连忙帮忙拍着后背想让初雪稍微舒服点。 一旁叟和瞧着也是心疼,「先别说话,这怎么越来越厉害了?」叟和说着看向吕文郁。 初雪当初让人家同路,本想着是路上好照应些叟和,没想到这一路倒是给她当了郎中。 「老先生,她体质比寻常人寒气重些,染了风寒就没那么容易好,咳嗽的时间也会长些,这个要慢慢调养,非一两副药能解决的。」其实这时候她不应该赶路,而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天。 「雪丫头,等到了下个镇子,咱们先休息几天,等你好了咱们再回去不迟!」 东篱一旁建议者,让初雪别逞强,他知道她赶回去所谓何事,但是真不用急,这件事,皇家一定会等到锦家的人过去再给说话的,来得及。 初雪脸色略白笑着摇头:「无妨,已经好多了,就是有点咳…吕公子也说了,这得慢慢来,三两天也好不利索,先生,篱爹爹,真没事!」初雪说着看向吕文郁,「有劳吕公子了!」又是瞧病又是熬药的,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 「无妨,身为医者该做的,索性金瑶离都城不远,我先随你们一路到都城,回头再折回金瑶就是。」 「不用不用,也没多远了,您给开点药,路上我让桃儿熬着就是。」 让人特意改变行程,多少有点不合适。 「病人应该尊医嘱,听郎中的!你若想继续赶路,就听我的。」 得… 初雪无奈点头,「那…就麻烦了。」 「小姐,绿毛回来了!」 桃儿抱着飞来的绿毛解下信送到初雪手里。 梅时九回信了?她不是去信的时候说了不用回,这要不了几天就到慕山了。 「小姐,九公子又来信了?」桃儿挤眉弄眼明知故问。 初雪没做声,展开信看了起来。 九公子?吕文郁默默收拾药箱,这一路,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她们提及那位传闻中的九公子了。 梅时九,他又岂能不知,梅时九也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他们…同出一师,关系好…也正常吧。 一阵微风拂过,吕文郁默默起身,不动声色替某个正在认真看信的女子挡着。 嘴里惜命的很,其实却是个不怎么听话的病人。 「先生,咱们出发吧!」 初雪看完信,神情略有些沉。 锦家消息已经到都城了,圣上发了大怒,要为玉妃翻案,彻查当年之事。 不用初雪明说,叟和和东篱都猜到了信中内容。…. 知道初雪的犟脾气也就没劝说了,好在有这吕文郁在,应是没什么大碍。 锦家这场风波,让都城局势都发生了变化。 越王一下成了众人的焦点。 就连速来颇为沉稳的丽妃也坐不住了。 「子恒,这可是天赐良机,锦家家主之女,这身份摇身一变,和从前可就大不相同了。」 相比之下,其他几位皇子的正妃就都不值一提了。 丰子恒心中也是无比激动,只是此时他更要稳住,「母妃,这次,本王算是赌对了,七月…算算婚事也就两个来月了,绝不能出现什么变故,母妃,锦珍 如今身份不同,婚礼的一些细节也要注意,一切都有劳母妃了。」 锦珍是锦家现任家主之女,即便锦家不明着支撑他,关键时候肯定还是管用的,他一旦成事,锦珍可就是皇后,锦家主应该会算这笔账。 丰子恒此刻摩拳擦掌,瞬间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他,他一定能心想事成。 越是想得都,越是容易患得患失,丰子恒突然想起什么又焦急望向丽妃,「母妃,当年玉妃的事您…」 他母妃没参和到这件事里去吧?丰子恒思及此事不免紧张。 丽妃剜了丰子恒一眼,「你母妃倒是想,可你母妃当初不在妃位,想要陷害独得圣宠的玉妃谈何容易,别多想了…算不到你母妃这。」 丽妃说话间低眉掩去眸光深处的复杂之色。 「母妃没参与就好,这次玉妃的旧账肯定是要翻的,就是不知与那锦家老夫人里应外合的是谁,下场肯定好不了,母妃,依你之见,会是谁?若是皇后或是端贵妃,那可真是天助本王了!」 「恒儿,这件事,你千万别轻举妄动,有关玉妃的事,咱们瞧着就好,可不能扯进去。」提及玉妃,丽妃的神情明显不同。 其实丰子恒心里一直挺好奇的。 「母妃,父皇当年真如传闻那般宠爱玉妃吗?」 若真是宠爱至极,又怎会让她死得那么惨,又怎会不信她?父皇自小就是在全力漩涡中长大的,不可能看不穿那些手段,就连他都觉得玉妃不可能用什么巫蛊之术,父皇如何会信? 丰子恒这么一问,丽妃陷入沉思,神情也有些恍惚。 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及,但是当年…她真的以为,圣上是真的爱锦芯玉的。 那时候的圣上,看到锦芯玉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和看到后宫其他女子时截然不同,那种光彩…… 那会儿,不光是什么好东西,圣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玉妃,仿佛只要能博玉妃一笑,让他做什么都愿意一般,那时候,整个宫里的女子,有哪个不羡慕玉妃?她也是其中之一。 自玉妃入宫,圣上几乎没有去过别人的寝宫,圣上的偏爱是那般的有恃无恐。 所以,当圣上亲自下旨处死玉妃的时候,满宫上下,都是不可置信。 他们以为玉妃死后,圣上会伤心难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圣上只是下令封了玉妃的寝宫,宫里任何人不得提及玉妃,再无其他反应,就好像从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他从未那般宠爱过一个女子。 「母妃?」 见丽妃没有反应,丰子恒然不住轻唤了一声。 丽妃回过神低眉浅笑,「你父皇的心思,谁能看得明白,他是否真的爱过玉妃,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恒儿,你只记着,有关丽妃的事,千万别参和。」 「母妃,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莫西凡 第263章 迎归(1) “公子,估摸着得到天黑前才到呢,您现在就在这等着,是不是太早了些?” 数着日子,终于要把某人盼回来了,梅时九能不着急吗? “阿庆,你说她是不是算好了我这两日沐休?” 她定是想着他能接她,所以这回来的日子都是选好的。 阿庆没好泼自家主子凉水,他觉得吧,初雪小姐还真未必知道公子什么时候沐休… “她惧冷,如今都入夏了,天气不冷不热最是舒服,她这一路应该还挺顺利的。” 梅时九自言自语嘀咕着,原本丰子越是要跟着一起来的,奈何临走时突然有些事耽搁了。 “公子果真是望眼欲穿啊!” 阿庆从前做梦也想不到,他家公子也会今天,为一女子牵肠挂肚的。 “你不懂!”梅时九煞有其事的说着。 阿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的确不懂,反正挺邪乎的。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说出去谁信。 “先生,九公子对初雪妹妹,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就是远远望着的楚元真都忍不住摇头调侃着,说不羡慕也是加的。 云银玲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欣慰的,能得这般男子如此真情以待,或许她家六丫头真是个幸运的。 “太阳都要落山了,怎还不回来?” “云大姑娘别急,信上说今天到,定会到的,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凤婆婆也跟着出来瞧瞧。 云银玲含笑点头,没错,今儿总归是会回来,这不是看着有人等得着急吗? 千盼万盼,总算看到两辆马车慢悠悠的从村口驶来。 马车刚进入视线,就有人迫不及待过去迎了。 “是时九?他这都入朝了,还有闲工夫在这接咱们啊?” 东篱坐在马车里,远远看着迎来的梅时九打趣着。 叟和笑着捏了捏胡子,“是不是来接咱们的,还真不好说。”当先生的岂能看不出自己学生的心思? 东篱跟着哈哈一笑。 “小姐,到了到了!终于回来了,那是…小姐,好像是九公子!” 桃儿也趴在车窗跟前看着,当看到夕阳余晖中迎来的梅时九时,忍不住兴奋的挥手。 “九公子,我们回来了!” 梅时九?他怎么来慕山了? 初雪忍不住跟着看了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一笑,还真是他啊… 梅时九?! 他就是传闻中的梅时九?与想象中的形象,多少有那么一点出入。 吕文郁也看到了急匆匆而来的梅时九,从桃儿的呼唤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份,颇感意外。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上了。 因为桃儿的一声九公子,车前也忍不住跟着打量。 “先生!东篱先生!” 率先迎上叟和他们,梅时九下马打招呼。 “回去说,回去说。” 叟和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 梅时九笑着点头,目光迫不及待的搜寻着,桃儿已经早早掀起了车帘。 “九公子,您怎么在这?” 桃儿出去一趟,一时间也忘了那些个规矩。 不过谁也未曾在意。 “知道你们回来,正好沐休,过来看看。” 目光落在马车里某个夜思日想的人身上便再也没有挪开。 初雪伸出头朝着对方挥手,“师兄,好些日子没见,可好?”嗯,瞧着是挺不错的。 望着熟悉的容颜,梅时九勾唇一笑,“挺好。”只是笑容并未维持多久就被初雪一声咳嗽打破了。 脸色一变,立刻上了初雪的马车。 “怎么了这是?” 看着进入马车的梅时九,桃儿自觉的坐到马车外。 车帘卷着,马车里的情况倒是瞧得清楚。 骑马在一侧安静跟随的吕文郁默默瞧着眼前的一幕。 近看,梅时九这才注意到初雪脸色有些许不对劲。 “身体不适?” 初雪忙调整呼吸笑着摇头,“没什么大碍,就是回来的路上一时不慎着了凉染了风寒,现在没事了,就是有点咳嗽,不打紧。” “这都入夏了,怎么还染了风寒,怎这般不小心,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注意些。” 说着就是一番上下打量,“就说瞧着瘦了不少。” 梅时九说得煞有其事,初雪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瘦了吗?没有吧,我这一路吃得挺好的。” “瘦了!”回的斩钉截铁。 初雪被说得不由低眉审视了自己一番,随后耸肩一笑,“无妨,师兄,家里可是一切安好?” 梅时九倒也没有继续揪着,只是暗暗放在了心上。 “一切都好,回去说。” 平安回来了就好! 初雪眯眼一笑,见到梅时九自然是开心的。 “姑姑!” 下了马车,初雪看着等在前面的云银玲,忍不住飞奔而去。 “慢些慢些,出去一趟,怎么还野了呢?” 嘴上这般说着,云银玲的眼眶却湿润了。 初雪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姑姑!” 眼前的初雪,总算是露出了几分孩子气,或许只有在云银玲跟前,初雪才会一直保持这份心性。 “这么多人瞧着呢,不怕人笑话!” 云银玲摸了摸泪拉开初雪,随即给叟和他们行了礼,一行人这才进了山庄。 “师兄,这位是吕公子,在靖和相识的,是个很不错的郎中,这一路多亏他照料。” 进入山庄之后,初雪自然要介绍一番。 其实梅时九早就注意到吕文郁了,连忙拱手打招呼。 “原来是金瑶吕家公子,一路上多亏吕公子照料,有劳了。” “哪里,身为医者的分内之事,今日能见到九公子,是文郁之幸。” 两人一番客套,好在没有持续多久。 “好了,有话晚点说,先收拾一下吃点东西。” 叟和笑着招呼,相处一路,吕文郁是什么秉性叟和还是心里有数的。 “六丫头,怎么还瘦了呢,这天气怎能染了风寒?” 云银玲看着初雪有些苍白的脸颊心疼得不行,赶紧帮着收拾,初雪也没拒绝,任云银玲伺候着换洗。 “姑姑,真没事了,总有个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好了。” “好了怎还咳嗽,定是没好好听人家郎中的话,这回可要好好养着,咳嗽久了伤身,得注意。” “知道了,初雪一定好好听话好好养,咱们快些收拾,别让先生他们久等。” 云银玲这才打住,帮初雪穿衣的时候又忍不住道了句,“对了六丫头,那个吕公子是怎么回事?” 新 第264章 酸了(2) 一起用膳,初雪大致和梅时九说了说路上的见闻,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叟和和东篱十分识趣借口休息走开了。 吕文郁本想告辞,初雪见着天色已晚,便就他住一宿再走。 吕文郁也没有推迟,顺势就住下了。 “凤婆婆,劳烦带吕公子去休息!” 凤婆婆一脸笑意请得吕文郁去休息。 “六丫头,你陪九公子说会儿话,九公子一会儿就要走了!” 云银玲也起身了,虽然她也有一肚子话想和六丫头好好说说,不过人都回来了,不及一时。 “师兄走得这么急?” 初雪看向梅时九,给对方倒了杯茶。 “沐休就两天时间,不赶回去,明日怕赶不上上朝。” 梅时九也不想啊……奈何现在身不由己。 初雪忙起身,“时辰也不早了,我陪师兄边走边说。” 就不用跟先生他们特意告辞了,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刚才也聊了一会儿。? 梅时九颔首,两人一路朝着村口而去。 “师兄其实不必赶来,我打算着明日去一趟都城的。” 离开这么久,她得去铺子里看看,另外她娘的事…… “初雪小姐明日要去都城?那为何不今夜跟我们一起走?慕山到出城都是官道,夜里也无妨。” 阿庆大胆建言。 没想到初雪没做声,梅时九直接否了,“别听这小子胡说,夜里更深露重,你本就身体不适,好好休息,不必赶,明儿从容去就是。” 说着没好气看了一眼阿庆。 阿庆赶紧低头不敢再多嘴了,哎,他这不是见公子害相思,想帮着找机会让公子多跟人家相处,以解相思之苦! “嗯,我就不跟师兄一道,明日咱们都城见,对了师兄,金王还好吧?” 他们骑马,她只能坐马车,若是她跟着,估摸着梅时九是赶不上明日早朝的,这一宿赶路也是辛苦,对了,他这般着急赶来做什么? 梅时九仿佛看穿初雪的心思,心里暗暗一声长叹,看来她未见得多想他… 有那么一点点伤心。 “金王一切都好,但是你,不声不响跑到靖和去,还弄出这么大动静,怪不得信中不写明行程,还知道我…们会担心啊?” 多多少少,听出了一丝抱怨,初雪立刻乖觉讨好,眉眼一弯笑道:“就知道你们会担心,所以才没说,这山高水远的,担心也没用…对了师兄,宫里…收到消息有何反应?” 梅时九终归是舍不得真生她的气,眼看要到村口,故意放慢脚步,虽然有那么点伤心,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相处一会儿。 “圣上发了大火,当众宣布要彻查当年玉妃巫蛊一案,你放心,定会有个说话,你这次去靖和…去了锦家吧?” “嗯!锦二爷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过师兄放心,他不会乱说!” 这么说来,锦家发生的这些事真的和她有关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锦二爷知道了,圣上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到时候你打算如何应对?” 梅时九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她在锦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世,朝也不想让皇家知道,可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圣上总不能勉强我去当什么公主,再说…宫里公主那么多,他也未必稀罕,左右没有铁证,是与不是,都不是一口说了算的。” 梅时九静静听着没做声,这件事,他不会给什么意见,全看她自己。 她若想回皇家,他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回去,成为皇家最尊贵的公主,她若不想,他也会尽力帮她周旋。 “行了,先不说这个,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会有个说话的,我想着…应该还没那么快,当年害我娘的人如今应该还在宫里,而论而且身份地位不会低,圣上是不是真的能给一个公道尚未可知,可不管是圣上也好,或是谁也罢,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再想糊弄过去,我第一个不答应!” “放心,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真相!” “师兄,一定要叮嘱好金王,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不管圣上到时候给出一个什么结果,让他都别做声,他好不容易封王,根基不深,羽翼未封,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这件事…就让锦家出头,锦家这次不会像当年一样装聋作哑。” 初雪着急赶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怕金王牵扯进来,毕竟金王和她娘感情不一般。 “放心,我已经跟金王说过了,他是个聪明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冒险,不过锦新程当了家主,越王如今可是打了个翻身仗!” 听得这话,初雪不由一笑抬头看着梅时九,“这可不一定,这门亲事未必能成!” “?锦…二爷不想与越王结亲了?可是婚期已定,没多少日子了!” 还能有变故?那越王可是空欢喜一场。 这几日,越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锦二爷从来都不想结这门亲,如今他刚当上家主,更加不想与皇室有什么牵连,放心,这门亲事,只要锦家家主不想要,法子总会有的!” 梅时九俊眉一挑,见她说得如此肯定,知道是锦二爷跟她透了底了。 “对了,师兄,差点忘问了,金王的婚事定了吗?” 她走的时候,好像宫里就有打算为几位王爷订下婚事了,这一晃几个月过去,这事应该尘埃落定了吧? “原本是要订,最后没成,也是金王的运气,其他几个都定了,说到这事,可是热闹了一阵。” 初雪眉头一皱,“独独落下了金王?为何?” 之前圣上就不怎么关注丰子越,如今他已封王,其他王爷的婚事都有着落了,不应该落下才是,就算应付也会指门亲吧? 瞧着,她倒是对金王这个皇兄很是上心,不免有些吃味,怎就不关心他这几月的情况? 哎! “圣上原本是想将胡家的小姐指给金王,不知为何宫宴前走漏了消息,那胡家小姐意属东宫,宁可入太子府当侧妃也不想嫁给金王,情急之下使了些手段,在太后准备赐婚的时候,当众说她是太子的人了…” 初雪一听,脸色瞬间不好! “哪个胡家?”还真是眼高于顶,可惜…眼神不好! 这不是让人笑话金王?还好,这样的不要也罢! “户部胡侍郎之女!” 初雪一听更不得劲了,侍郎之女还挑肥拣瘦的? “生得天香国色还是芳华无双?” 梅时九抿嘴浅笑,她可知她现在的模样有多可爱? 隐隐藏着几分摄人的气魄。 什么时候,她也能因为他或喜或怒?什时候她也能对他这般公然护短? 新 第265章 心思(1) “九公子走了?” 见初雪回来,云银玲赶紧拉着她坐下一番仔细打量。 “初雪妹子是不知道,云先生日盼夜盼,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生怕你在外头渴了饿了的,云先生这下总算安心了吧?” 楚元真一旁笑着打趣,她还想听听初雪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呢,一定特别精彩,不过她也知道,初雪今日才回,本就身体不适加上一路奔波,改日再细说。 初雪照顾桃儿把买回来的礼物都拿给大家。 “这琉璃盏太漂亮了!谢谢初雪妹子!” “谢谢小姐!”李妈妈和圆娘都有,东西小巧精致,谁瞧着不喜欢。 “你说你带这么多东西回来麻烦不麻烦?不过姑姑都喜欢,有心了!” 云银玲笑呵呵的抚着初雪的头发,这丫头怕是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带回来,也不知她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气才能遇上这丫头。 “姑姑喜欢就好!以后这种小玩意多的是,我打算卖琉璃…” 初雪心里始终没忘记盘算她的生意,这次出门可是收获颇丰,明儿去看看萧爷,正好给他瞧瞧她画的版图,她的生意版图,通达天下,差不多可以沿着都城往外扩张了! 先打开东南这条通道,等找着时间,她再到别处去看看。 “卖琉璃?你要开琉璃铺子?初雪妹子,你这出去一趟做成了多少生意?你好歹给别人留点饭吃啊!” 楚元真夸张说笑,心里却是越发佩服。 “我这才哪到哪,在你们楚家的生意年前,暂时还不值一提,对了,萧爷近来可好?是不是又发了大财?” 见着初雪和自己的女学生说着生意场上的话,云银玲不笑开。 “你倒是不客气,什么事都麻烦人家萧爷,萧爷那么忙…明儿你去都城,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听到没?” 初雪眸色一动,“萧爷是不是…经常来看元真姐姐?不会每次来都带了点心吧?” 想起萧爷每次见到她姑姑时那副窘迫紧张的样子,初雪不由想笑。 小没良心的,看她爹笑话,也不知道帮帮忙,楚元真不客气的给了初雪一记眼神,初雪连忙收了笑。 忘了人家的小棉袄还在,确实有些不厚道。 云银玲当局者迷,还一本正经点头,“可不…你说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莫不是姑姑平时让人觉着是个嘴馋的?萧爷就是太客气了,不光是吃的,还有用的、玩的,回回来都不空手,姑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六丫头,明儿你去看萧爷的时候把这几双鞋带上,萧爷好东西见得多了,姑姑也没什么好回赠的,听元真说萧爷常年在外跑废鞋,又总穿不着合适的……” 云银玲真没多想,她是想着好歹回赠一二,不能每回都白拿人家东西,正好元真说他缺鞋,她就做了几双,也不费事正好也打发时间,就是不知合不合脚,不合她也没法子了,这可是他女儿给的尺寸。 “萧爷…缺鞋穿?”初雪拿着鞋若有所指看向楚元真。 元真姐姐可是不厚道,诓骗她姑姑给萧爷做鞋! 楚元真呵呵一笑,略有些尴尬低头避开,自家爹爹,她这当女儿的不为他谋点福利说不过去。 再说,她真觉得先生和她爹般配,每次两人坐在一起说话喝茶的时候看着都特别温馨。 就是她爹太墨迹了,她着急! “姑姑放心,明儿我就带过去,姑姑做的鞋…萧爷一定合脚!”不合也合啊… 初雪别有深意的一句话,云银玲尚未反应过来,一旁李妈妈忍不住看了初雪一眼。 哎,她家大姑娘真是当局者迷,这都瞧出来了,就大姑娘还半点没察觉。 “时辰不早了,赶紧歇着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 “姑姑,明儿你也随我回都城住就好,正好看看缺什么一并买回来!” 云银玲含笑点头,“好,正好去看看常婶子她们。” 其实是有些舍不得才见着又分开,虽说初雪去都城呆不了几天,可云银玲还是舍不得。 又说了一会儿话初雪这才歇下,也是有些累了。 身为客人的吕文郁此刻却是没什么睡意。 其实,在路上,他就隐约觉得她和她那个用信鹰传信的师兄感情非比寻常,今日一见,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想得浅了些。 梅时九的眼里全是她! 那种不加掩饰的宣布主权之感…让他这个陌生人都感受到了,或者说,就是有意让他感受到的。 想到这,吕文郁忍不住失笑,没想到鼎鼎大名的九公子,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这般谨慎小心,实在是… 没有必要,他又如何能对他造成威胁,他也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在意,能让梅时九这么紧张! 梅时九… 他可不是寻常男子啊,听闻皇家公主对他情有独钟,仰慕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他何须为了一个女子这般紧张。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不信的! 可若是为了她…好似也就觉得合理了! 真正的风华绝代! 这一路相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没有言过其实。 “公子,你还没睡吗?” 躺在不远处塌椅上的车前听着一阵阵的翻床声以为自家主子认床睡不着。 “睡吧!” 睡得着吗撇嘴,这翻来覆去的… “公子,咱们明日就走?” “嗯…” “不去都城看看吗?” “回金瑶!”至于都城,等回金瑶处理完一些事之后再说吧。 “好吧,公子,上次初雪小姐还说想去金瑶看看呢,要不问问她?” 初雪小姐要是去的话,公子肯定又要做蜜饯… 初雪小姐的咳嗽没好利索,她又怕苦,没吃吃药公子就会给她蜜饯吃,公子做的蜜饯总总比外头买的好吃,他也能沾沾光解解馋。 “她有事!我新做的那罐蜜饯不许偷吃,明儿给她,她还要吃上几天的药才能把咳嗽治好!” “……是!”他的蜜饯! 公子怎么知道他在想着蜜饯的事?公子对其他病人怎不见得这般周到。 第二日一早,吕文郁用了早膳就向叟和辞行。 “这一路多亏了吕公子,他日得空,欢迎来山庄坐坐。” 好好睡了一晚,叟和看上去精神不少。 “嗯,文郁能有幸跟先生同这一段路,文郁受益匪浅,谢谢先生一路不吝赐教!” 叟和捏着胡子含笑不语,他肯不吝赐教,也要人家受点拨,吕家这个小子是个不错的,可惜,听说在吕家并不怎么受重视。 “雪丫头,送送吕公子!” 东篱也是笑着送客,虽然…他也是山庄里的客。 “吕公子,请!” 他日山高水长总有相逢之时。 新 第266章 回都城(2) 初雪送走吕文郁,得了几包药和一罐蜜饯,看得叟和直笑。 “连郎中都知道你吃药怕苦给你准备着蜜饯,看你好不好意思不好好吃药!” “为了这罐蜜饯,学生一定按时吃药,先生,那学生也出发了!” “去吧,你这次要在都城住上几天吧,别忘了老朽布置的功课,东篱,要不还是你跟着吧!”怕她一忙起生意就掉钱眼里给忘了。 初雪一脸黑线,郎中怕她不吃药连蜜饯都备好了,先生怕她偷减功课,竟打算让人盯梢! 难不成她平时这般劣迹斑斑? 没有吧…… “哈哈哈哈,那我就跟着去一趟!” 先生这是不放心这丫头,知道她一定会插手玉妃一案,罢了,跟着去盯着确实放心些。 事关她娘,她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慕山离都城真不远,所以不必刻意准备什么。 有楚元真在,一路上颇为热闹,得知初雪回来,萧爷亲自到城门外去迎,昨夜初雪已经与梅时九说好了,让他不必接,她入城后先去铺子里看看,晚一点直接去王府找他和金王。 “萧爷,多日不见,还是这般神采飞扬!” 楚萧景一脸笑意拱手相迎,“托福,你这一路也是收获颇丰吧!” 头一回见初雪穿得这般轻快,整个人看着越发纤细,不过瞧着好像长高了些。 初雪这一路都是素装,是特意让桃儿准备的,虽然她面上不说,但是桃儿知道为什么,锦家那位大舅刚走,小姐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默默祭奠。 “云先生,一路辛苦!” 不过也就半月没见,萧爷感觉很久没见了一样。 “萧爷安好!” “对了萧爷,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篱先生,我干爹!” 初雪简单介绍了一下东篱,东篱也笑呵呵打了声招呼。 听初雪说是她干爹,楚萧景免不得多打量了几眼,能被这丫头叫一声干爹,绝不是泛泛之辈! “爹,咱们别在这城门口杵着了,回去慢慢说,这次初雪妹子和云先生会在都城多住几天。” 楚元真挽着萧爷的胳膊笑说着,一行人这才又上了马车。 “姑姑,你和李妈妈她们先回家,我直接和萧爷一道去铺子里看看,天色已晚,姑姑直接休息,我还要去一趟金王府!” “好,你自己看着安排,别太晚就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知道了!”初雪一脸乖觉撒娇。 初雪虽说离开了这么几个月,可通达天下的生意非但没有落下,还做了不少生意。 “东家,这是这几个月的账目,你过目!” 知道初雪要回来,佟掌柜和伙计们还有常伯都在铺子里等着。 “不着急看这些,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这我可瞧着了,你这个东家在外游学,他们在家可是忙得人仰马翻的,可没少帮你挣银子,初雪,你让他们做的那些个生意,可都是独一份的好买卖~” 说到近来通达天下做的生意,楚萧景双眼发光。 “楚家商号那么大的盘子,哪里看得上我这些小生意,若是萧爷不嫌弃,一起做就是,对了萧爷,给你看样东西!” 初雪说着让桃儿把她亲手绘制的图拿了出来,众人忍不住好奇围上去看。 “这是…”楚萧景目不转睛盯着桌上摊开的图,好似看出一些门道。 “这是我这次去游学画的,从这里出发是都城,到这边是东南靖和,这些地方,都是我到过的,我觉得适合开设通达天下的点,所有点串联起来,基本可以覆盖整个东南境,当然,后面还可以根据各地实际情况再做优化,萧爷您看,若是这些点都开设起来,通达天下是不是在东南就盘活了?” 只要有人的地方,通达天下就能通达! “整个…东南…” 她画的? “嗯,差不多,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可能路线不是最优,东南镜内,也还是有些地方没有踏足,不过我参考地方志和舆图,也跟先生仔细打听过,应该也差不离…萧爷,我算了下,若是按照此图全面铺开,若需时间、人力、财力大概的数字在这…” 初雪说着又拿出一个册子,她不光规划好了,见着一些具体的细节都想到了。 “银子到不是大问题,楚家商行能拨出来一些,关键是…这细数一下可就是几十个点,现在都城的人都知晓通达天下了,生意也渐渐好做了些,这些地方,每一个点都需要花大量的前期投入……” 楚萧景什么严谨的说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笔投入的银子数量就足够惊人的,一旦失败没能盘活,那她这辈子恐怕就很难有翻盘的机会,就是楚家商行也可能会陷进去,因为所需银量几乎要把楚家商行挖空! 她这一下子是不是铺得太快太大了? “是不是…可以徐徐图之?” 连着楚萧景都这么说,可见其中风险。 佟掌柜一旁没做声,想法和萧爷差不多,他甚至都觉得应该一个个点来,先把都城周围的铺开就不错了! “萧爷,这一路…我琢磨了些小生意,这些生意瞧着不太打眼,但是来银子,你看这…还有这…这些生意其实都是伴随这些路线在铺开的,而且都是投入不大见效快的,正好可以用作前期投入,用这些小生意养通达天下……” 她所有的细节都仔细盘算过,考量过,所以这一路她都在琢磨来银子快利润大的生意,也难怪先生笑话她掉钱眼里了。 没法子,她这摊子铺开,前期花银子如流水,银子是一方面,还有人力…这也是关键所在。 要下她手里就这么几个人,这几十个点,同时铺开就需要物色几十个掌柜,光这点就比银子还让人发愁,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总能解决的! 萧爷你抿嘴低眉看着舆图,他仿佛隐约间看到了一个流动的版图,看到了一副通达天下繁华似锦的景象,若真的行通了,那整个东南镜就会无形之中连成了一片,所有的东西都流通了… 让人可能无法想象流通意味着什么! 这里面,可就不光是生意的事了。 “看来,你已经思虑过了,坐下好好说说你的想法,你打算如何铺开这么大个摊子,楚家商行需要帮些什么…”或者说,能帮什么… 楚萧景突然觉得,是她在带着他做生意了! 新 第267章 去王府(1) 听完初雪的规划,萧爷沉默许久,最后感慨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具体细节…回头我们再好好琢磨,初雪,你这个盘子太大了,动手之前,要慎之又慎,必须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才能在关键时候应对自如…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明白吗?” 这步棋下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一个光脚的不怕,倒是萧爷,楚家商行可是几代人的心血,若是我这棋下错了,恐怕卖了我也难还上楚家商行的银子,对萧爷来说才是一场豪赌!” 楚萧景哈哈哈一笑,背着手望着初雪叹道:“楚某确实要慎重考虑,不过下棋的人是你,赌一局又何妨?” “多谢萧爷抬举!不过要用的银子数目过大,萧爷还是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反正不着急…我还得到别处化缘!” 光是楚家商行的银子,还是不太够,还得找地方补点。 哎,未来一段时间里,她会负载累累,不过她有信心还得上。 “东家,这么说来,以后咱们就真的是通达天下了,东家,这些日子,咱们入帐也是可观的!” 佟掌柜听得心里莫名激动,已经默默盘算起账面上的银子了。 “不忙慌,天色不早了,我先送送萧爷,明儿我再来铺子里具体说,我这还有几桩生意…” “不必送我了,听说你昨日才回,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好生歇歇,回头再说!” 楚萧景也是真的爱惜初雪,这小丫头也不能太拼了。 “正好顺路,我去一趟金王府…” 对楚萧景,初雪并没有刻意回避。 楚萧景一听,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萧爷,这次出去带了些小玩意回来,一会您带回去,还有…姑姑托我给萧爷带了几双鞋,也不知合不合脚,姑姑自己做的,望萧爷莫要嫌弃,姑姑说,承蒙萧爷照顾,每次都让萧爷破费…” 初雪招呼桃儿把东西拿来,说话间可是意味深长。 楚萧景望着初雪递上的鞋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收了,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想到萧爷还有这样的一面,初雪低头含笑,“萧爷不嫌弃就好,回去试试合不合脚。” “尺寸可是我给先生的,肯定合脚,就怕我爹舍不得穿……” 楚元真笑着打趣自家爹爹,惹得萧爷瞪了她一眼。 “初雪,替我好生谢谢云先生,让她…受累了!” 初雪也没多说什么,几人笑着上了马车。 知道初雪这个时辰还要去王府,楚萧景也没有耽搁。 “这么晚…今夜还会来吗?” 丰子越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早知道就去接一趟。” “王爷别急,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她既说了会来,再晚都会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梅时九话音刚落,初雪就出现了。 “让王爷和师兄久等了,在铺子里说生意上的事,耽搁的久了一点!” “初雪!快,本王瞧瞧,你可算回来了!” 听得初雪的声音,丰子越一个健步上去,就差没抓着初雪的胳膊了。 “王爷安好!” 初雪说话间带了几分皮态,是否真心相待,她心里清楚的。 “本王一切都好,你呢?初雪,你怎么跑靖和去也不说一声,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没出什么事吧?” 说着又是一番上下打量。 “要是出了什么事,王爷这会儿就见不到我了,王爷放心平安无事!” 初雪心里是感动的,不免抬头打量丰子越,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如今气势比从前足了些,到底封王了。 “王爷,先让她坐下说吧!” 梅时九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吃味。 “对,坐下喝点热水,这个时辰就别喝茶了,免得晚上睡不着,一路累不累?” 初雪顺势在梅时九旁边坐下,“不累,一路也没怎么赶,让你们担心了。” 平安回来就好。 “玉妃的案子…要重查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了吧,今日早朝已经正式说了这事,对了,锦家新家主过几天就要到都城了,可能四五天的样子,到时候,会有一个结果的!” 亲自给初雪倒了杯热水,丰子越自己跟着坐下,语气略显沉重。 初雪捧着杯子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渐渐淡去。 “只怕有些人会利用此事做文章,所谓的查,不过是一个过程,就看圣上想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越王也好,太子也罢,还有素王,此时肯定都是挖空心思想要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当年,能与锦家老夫人里应外合的,无外乎也就那么几个人。 只是…究竟是谁还真不好说,不过梅时九觉得,圣上心里必然是清楚的,至少大概有数。 想到这,梅时九忍不住看着初雪,她这般聪明,应该也是明白的… 初雪转动杯子轻道:“圣上想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锦家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真凶!” 锦家! 丰子越怔怔望着初雪,他正想问问她去锦家都做了些什么,锦家人是否知道了她的身世,“你这次去锦家…” 初雪知道他要问什么,放下杯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次去锦家,他们见着我,都觉得我像玉妃…也仅此而已,或许有些人已经想到了,只是我没说,他们就不会开口,王爷,我娘当初嫁入宫的时候,锦家与皇家签订了一纸契书…这次我去锦家,将它取了来,王爷看看…” 初雪说着就从袖中拿出那封契书递了过去。 有这契书在,锦家的人即便猜测到她的身份,只要她自己不说,他们应该是不会说穿的,毕竟,大多数锦家人接受不了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小丫头当他们的家主,这也是锦新程能顺利继位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锦家那边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们知晓她的身份会如何,相反,或许他们还担心圣上知道呢。 “竟然…有这样一份契书。” 丰子越不可置信看着手中的契书,也算是明白当初玉妃为何会被人害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后宫那些人知道这契书的存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玉妃平安生下孩子! 难怪…… 可是…父皇呢?难道他也不期望吗?他宠爱玉妃,他们的?孩子继承皇位或是锦家家主之位,他也不希望吗? “王爷,此事你别管,不管他们做什么手脚,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结果,得看她满不满意,相信锦新程是个明白人。 新 第268章 帝王心思(2) 夜深,初雪并未久留,其实可以明日再来的。 「王爷不用送了,已经不早了,王爷早些歇着,这次我会多留几日,回头再见。」 王府门口,初雪让丰子越留步。 丰子越抬头看了看月色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早些休息。」 「嗯,对了王爷…听闻这次你的婚事暂时耽搁了,以后有那胡家姑娘后悔的时候,这都城好女子这么多,王爷一定能寻到良配!」 梅时九和丰子越都愣了一下。 她这是在宽慰他? 其实大可不必,丰子越本身就不想要这门亲事,可以说是胡小姐成全了他,他谢谢人家还来不及。 不过听得初雪这么说,丰子越心里无比开心,虽然她没有喊他一声皇兄,却是将他当哥哥看待! 相处久了就知道,她若是认可的人,是会全力相护的,是他丰子越的荣幸,不过…他也会全力护着她。 他们都是从小缺失温暖的人,所以更懂得珍惜。 「嗯,一定会的,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吧!」 丰子越含笑目送对方,眼里难得的暖意。 梅时九自然一路护送,便是绕了些路也是顺路。 「都城还是这般热闹!」 都这个时辰了,街上依然有不少人走动。 梅时九跟着上了马车,初雪也随她他,反正已经习惯了。 「可惜…你其实并不喜欢这些热闹!」 「谁说的,这样的热闹多好,这才是人间烟火的气息,只不过这儿是都城,贵人遍地,我这升斗小民倍感压力,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粉身碎骨了,所以才躲到先生那去了!」 可不就是躲吗? 听姑姑说,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城里的请柬都送到山庄里去了,真是抬举了。 尽管知道初雪事开玩笑,梅时九听了还是皱了皱眉。 「你觉得会是谁?」梅时九没来由的问了句,他知道初雪听得懂。 初雪撑着头笑看马车外的热闹,「不管是谁,都该付出代价,师兄,这件事…你也别管。」 「朝堂上的事,我自有分寸,放心!」事关她,要他不管是不可能的,只看怎么管。 「对了,云家与素王府定亲了!」 梅时九突然道了句。 初雪一脸莫名,「云家和素王府?」这倒是没想到,不应该吧,素王眼高于顶,他的正妃之位,肯定是做大用的,许给了云家? 「侧妃!」似乎看出初雪的心思,梅时九解释了一句,虽是侧妃,也还是有些让人意外。 「谁?」云家适婚的女儿家拢共就那几个,侧妃也算是高攀… 「好像叫云初书!」 「她?」如夫人如今掌管云家内务,云初书身价自然也高些,只是云初书毕竟退过亲,怎么说,素王的侧妃都有些勉强,可见素王对云尚德这个兵部尚书还是挺看重的。 「素王近来诸事不顺,手里握着的资源越来越少,至今圣上还没有指派他什么要事,他急需在朝中培植自己的新势力,云尚德正好也有意选他,算是一拍即合,一个侧妃之位,换一个兵部…怎么都是划算的,有这层关系在,云尚德也不可能再做别的选择。」…. 这倒是! 初雪笑着耸肩,「云大人也算是求仁得仁。」 梅时九不置可否,云尚德根基太浅,想要更进一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都城从来不缺热闹,师兄,前面就到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朝!」 昨夜赶了一宿的路,今日怕是都没来得及好好休 息。 「嗯,送你进门就走,不差这一点路,对了,既然这次会多留几日,正好过几天是我祖母寿辰,到时候你带你姑姑到府上坐坐,回头我亲自给你送个帖子来!」 「老太君的寿辰?那是一定要去道贺的!」 初雪含笑应下,他什么时候也在意这些宴席了。 去去也行,正好接了那么多帖子,说不定在梅府能遇上不少下帖的人,到时候正好打声招呼,和气生财,她不管别人的给她送帖的用意,她记着自己是个生意人就好。 很快就到了初雪的家门口,梅时九目送初雪进门这才转身离开。 「哎哟…」 初雪刚进去没走几步,突然想起件事。 「怎么了小姐?」桃儿紧张而问。 「给师兄的礼物忘记给他了…算了,回头再说!」 旁人的都给了,唯独把他的给忘了,瞧这记性。 亲眼看着初雪给丰子越礼物,自己最后空手而归,梅时九这里心啊… 好在,他想得开… 否则,早就暴走了! 宫里。 初雪才进金王府,圣上就收到了消息。 「这是游学回来了…连夜就去见老五,关系非浅,又并非男女之情…」 这几天,宣帝就没好好睡过一个好觉,这不,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玉秀宫。 踏入宫门,宣帝不由轻声嘀咕着。 今夜月色不错,便是不掌灯也能大致看清路况。 宣帝的话没身后跟着的总管可不敢搭腔,勾着身子小心翼翼陪着。 「若是朕和芯玉的孩子还活着,也是她这个年纪,若是个公主,大抵和她生得很像…她叫…初雪是吧,冬日初雪,很是写意,云家倒是给她取了一个不错的名字…当初…知道芯玉有孕了,朕也琢磨过孩子的名字,若是公主该叫什么…若是皇子又叫什么,可惜…当时朕想的那些名字朕都不太满意,结果到底是没定下来!」 总管的头更低了,他想假装没听到这些话! 乖乖啊,圣上该不会是怀疑… 那个初雪小姐若真是公主那…可是不得了! 这事,圣上不都让人去查证了吗,并不是的… 「这么巧…她游学到了靖和,锦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朕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其实…朕第一眼见到那丫头的时候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月光下,宣帝站在空荡荡的玉秀宫里怔怔出神,自言自语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跟谁说,高处不胜寒,这是身为王者的孤寂。 「怨朕吧…应该是的,也正常,也正常啊…」 良久的一阵沉默过后,宣帝终于转身离去。 「传朕口谕,重修玉秀宫,要和从前一模一样,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入,另外…在宗庙里给玉妃立灵牌,朕百年之后,要与她同穴!」 「…是!」 自古皇陵都是帝后同穴,这… 总管大人心乱如麻,宫里还有皇后呢!. 莫西凡 第269章 宫里热闹(1) 云银玲到底还是等着初雪回来才安心。 加上家里多了两个人,她总的问问。 「姑姑,她是珍姨,这位是良叔,以后他们就跟着咱们住!」 珍珠和良安也就是前几天才到的都城,依着初雪给他们的地址和信找到了常伯他们。 「良叔、珍姨,这位是我姑姑,若是没有姑姑,就没有现在的初雪。」 「良安、珍珠,拜见大姑娘!」 两人异口同声直接给云银玲行了大礼,她们在西州的时候就听小小姐说了,对小姐有恩就是他们的恩人。 云银玲愣了一下,赶紧将人扶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一起住好,人多热闹!」虽然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云银玲瞧出几分不寻常,她相信你初雪会跟她说清楚的。 「姑姑,你今日早些歇着,明儿再说。」 「好!你也是,天色不早了,对了,药还没喝吧,赶紧让桃儿给你热了。」云银玲看出初雪还有话要跟这两人说。 「知道了姑姑!」初雪送得云银玲去休息,这才与珍珠和良安说上话。 初雪将锦家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良安和珍珠都惊呆了。 「老夫人害的小姐?老夫人…是假的…难怪难怪小姐当初说让我们等消息,不要轻易回锦家,那会儿,小姐肯定就察觉不对了,难怪小姐从小就跟老夫人关系不好…」 珍珠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初雪知道,他们可能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我娘的事,除了老夫人,宫里应该还有害她之人,过几天锦家新家主就到了,圣上已经下旨彻查常年的案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咱们先等着就是!」 初雪一边喝着桃儿递上的药,一边跟他们说这话,这一天下来,她确实也有些累了。 「小小姐…主子,一定要为小姐报仇,小姐死得太冤了!」良安听得自家小姐当年确实是被害,咬牙切齿的说着。 之前初雪就交代了他们,称呼小小姐不太合适,他们便喊初雪主子,初雪也随他们,只是一时可能还不太习惯。 「主子,那封契书您找到了吗?」 珍珠想起什么,小声问了句。 初雪放下药碗,接了一颗蜜饯送入口中抿嘴点头,她明白珍珠的意思,按着锦家和皇家的约定,她才是锦家新家主才是。 「珍姨,你们想回锦家吗?」 珍珠和良安互看了一眼,两人双双摇头,「奴才、奴婢以后就跟着主子,主子在哪儿,我们在哪儿!」小小姐不想当锦家家主? 「既如此,契书的事就不必提了,我相信…我娘若是在世,她也会尊重我的选择,以后你们安心跟着我就是,娘的事你们也放心,害她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珍姨、良叔,你们能…跟我说说有关我娘的事吗?她和圣上的事…」 她想知道,娘和圣上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梅时九没有明说,但是她听出几分言外之意了。 珍珠望着初雪叹了口气,这件事,小小姐之前一直没问,她还以为小小姐真的不在意。 说起来,当今圣上就是小小姐的爹,珍珠将自己所见一一道来。 夜深人静,初雪躺在床上久久未曾入眠。 从珍珠口中,她听出当年她娘和圣上,应该算是两情相悦,圣上到靖和遇上她娘,两人并非在靖和认识的,期初双方都不知彼此的身份,可若是两情相悦,为何会有那封契书,锦家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要求…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或许只有当事人知晓吧。 玉妃的事,让都城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只是此时面上还不见波澜而已。 第二日一早,圣上一道圣旨,让玉妃一案变得更加紧张。 「死后同穴?」 消息传到后宫,皇后等人正在太后寝宫请安,一个个脸色都很古怪,尤其是皇后。 「这事情都尚未查清楚,圣上这是认定玉妃无罪了,可即便如此,这也与祖制不合,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是有些委屈皇后娘娘了。」 宫里随时随地都是一出大戏。 这不又上演了。 素来与皇后不合的端贵妃,此刻竟然第一个站出来替皇后不值。 太后淡淡瞥了一眼端贵妃,手中墨翠珠串轻轻转动着,「圣上的确胡闹了些,一会儿等圣上下朝,哀家去说说吧。」 此刻皇后脸色十分难看,圣上这不等于打她这个皇后的脸吗? 「就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端贵妃没有在意太后的眼神,接了话继续说着,这话可是意有所指。 皇上为何这般不给皇后脸面,难不成当年的事和皇后有关? 「端贵妃,你这话何意?」皇后忍无可忍,听得这道圣旨,本就颜面尽失,端贵妃还在这拱火,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太子的处境不好,就是素王和端贵妃害的。 端贵妃稍座正了些,微微欠身回话,「皇后娘娘,臣妾这是替您委屈呢,自古都是帝后同穴…除非皇后生前犯有大错,不够格才…」 丽妃淡淡扫了一眼低眉不语,端贵妃与皇后抖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看戏的那个。 「端贵妃,注意你的言行!」皇后呵斥完端贵妃,一脸委屈扭头看向太后,「母后,请为臣妾做主!」 太后转动珠子的手停了下,其他嫔妃更是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这次身上朝堂之上当众说出要替玉妃翻案,谁牵扯进去,结果能好? 此刻都巴不得能躲多远躲多远,当年陷害玉妃的人,搞不好就是在坐的其中一个。 「行了,都别说了,荒唐!此事不得议论,哀家这就去等着圣上下朝,真是荒唐!都散了吧。」 太后很少说圣上什么话,这次听着倒是向着皇后的,不过圣上这般打皇后的脸,难不成当年之事,与皇后有关?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活络起来。 若是皇后真和玉妃的事有关,那太子可就危险了。 太后起身,众嫔妃立刻起身行礼。 太后一走,端贵妃竟是不顾皇后在,率先带着宫婢离开,丽妃倒是规规矩矩等皇后离开之后才起身离开。 丽妃出得寝宫,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宫里…怕是有一场血雨腥风。 玉妃… 没想死了这么多年,还能让整个后宫为她所动。 圣上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只是… 此事真的会有结果吗? 第270章 金贵楼(2) 初雪听闻消息,笑中带了些许冷意。 “继续盯着吧,宫里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我。” 初雪继续埋头账本,一早起来之后,她便到铺子里来了,虽说她心里有了大致规划,可实现起来,还是得一步步来。 现在打探消息的事,初雪交给了良安,让常寿带着。 良安身手不错,良寿对都城熟悉,正好打配合。 花了一晌午的时间,初雪终于把所有账本都看得七七八八了。 “佟掌柜,我刚说的这几桩生意有劳你亲自跑一趟,这铺子里的生意,交给景四能行吗?” 一旁景四颇为紧张,佟掌柜笑着点头,“景四机灵,能行。” 看得出,佟掌柜对景四颇为满意,这些日子,都是他亲自带的。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 佟掌柜撞了景四一下,景四立刻行礼,“东家抬举,景四一定尽心尽力。” 初雪淡淡一笑点头,“行了,好好干,走吧,随我去见楚家商行一趟。” 通达天下要铺开,也得一点点来,这次回来,她还想让萧爷给她引荐一个人。 去往楚家商行的路上,初雪突然想起梅家老太君寿辰的事,梅时九都说了,去肯定是要去的,这寿礼也得备着。 “常伯,到前面的全福街停一下。” “好嘞,小姐要买东西吗?” “过几天是梅家老太君寿辰。” 梅家老太君?那可得好好备凤礼,“小姐要卖寿礼,要不去东街新开的金贵楼看看?” “金贵楼?”这名字听着倒是挺直接的。 常伯驾着马车呵呵一笑,“嗯,听说金贵楼的东西都是稀罕物,只有一件。”听着是梅府老太君的寿礼,常伯才会推荐金贵楼。 “东家,这金贵楼小的也略有耳闻,最近总听人提起,说是里面的东西,都是拍卖的,价高者得,都是好东西!” 景四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新开的? 初雪听着也来了兴致,索性也不着急,“那就去看看,可知道东家是谁?” 初雪的关注点总是不一样。 她想的是,能在短时间内将一桩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尤其是都城这样的地方,这幕后的东家肯定不是寻常人。 “东家,小的打听过,这金贵楼的东家好像姓吕!听说…与程家关系非浅!” 景四赶紧回了一句。 看来还真打听过,见着初雪看着自己,景四不好意思的挠头,“佟掌柜的说,做生意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所以都城里发生什么新鲜事小的都会打听一下!对了,东家,咱们还给金贵楼送过一次货呢,听说这金贵楼的东家照顾了都城好多商家的生意!” “哦?景四,你说的那个程家…可是程国舅家?” 初雪听得程家,眉头微微一皱! 吕…金瑶吕家?她记得程国舅的夫人娘家就是金瑶吕家,吕家财力雄厚…程四是程国舅夫妇唯一的嫡子,程四现在还关在刑部大牢里…这吕家照顾她的生意? 生意人最是敏感,就算不知她在程四一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也应该知道梅时九和她关系非浅,梅家和素王府的事人尽皆知… 这可有些意思了。 “正是那个程国舅家!” 听得答案,初雪越发想去看看了。 程四的事她可一直没忘,上辈子程四毒杀她的事,偶然梦回想起还历历在目。 这事她后面反复琢磨,云初棋没那本事让程四对她言听计从,所以,程四杀她是有目的的。 “景四,这金贵楼让咱们送的什么东西,送往何处?” “一对古瓶,也不远,就送到樟树镇的驿站,是一位商人在金贵楼拍走的。” 听得是一对古瓶,初雪眉头忍不住挑了挑! 又是瓶子? 这是巧合吗? “顺利送到了?” “那是自然,因着东西贵,还是雷帮主亲自送的。”景四赶紧回了一句。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 “东家,这就是金贵楼!” 景四跳下马车给初雪放了脚蹬,桃儿和珍珠小心扶着初雪下了马车。 “东家,金贵楼一天拍两场,一场正是这个时候,还有一场是晚上,咱们进去吗?” 景四来过一次,上次给金贵楼送东西就是他和雷帮主一块来的。 “走!进去看看。” 此刻,金贵楼里正热闹。 金贵楼一共就两层,上下都是通透的,中间是拍卖台,四周围坐着来拍卖的客人,初雪进去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拍卖已经开始,里面坐的满满当当的,只剩下一楼边角的几个空位。 初雪却挺满意的,这位置好,看热闹不起眼。 其实她到未必真是来买什么寿礼,只是听着好奇来瞧瞧。 “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就剩下这几个位置了,几位将就将就,这就上茶水点心。” “有劳!” 常伯打了声招呼,初雪不动声色坐下打量整个拍卖场。 此时台上拍卖的东西似乎不太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到处都是交头接耳闲聊的。 “二楼都是雅座?” 二楼明显和一楼的大通坐不同,上面都是隔开的,视野很好,布置摆设也都显得高雅几分。 “是,听说上二楼的雅座要事先预交一笔银子才有资格。” 正说着,小二端着点心茶水上来了。 “几位客官慢用,预祝客官能买到称心如意的东西。” 小二十分会说话,动作也麻利,放下东西说了几句就退下了。 初雪突然觉得,这场合应该邀上东篱爹爹一起来,东篱回都城后直接去了叟和在都城的宅子,说是去处理点事,初雪也没过多打听,越相处,她觉得东篱爹爹很是神秘。 “直接上好货吧!” 显然是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原本前面也就是预热的。 初雪安静看着热闹,她琢磨的是这拍卖场的利润,东西独一无二,自然不缺买家,可这金贵楼哪来的这些东西,她也听闻过,拍卖场或是代卖争取佣金,或是收购转卖,不管哪一种方式,开设拍卖场,除了需要雄厚的财力做支撑,还要人脉。 “诸位客官稍安勿躁,今天的好货很多,保管诸位客官不虚此行,只要银子带足了,一定能满意而归,咱们接下来要拍的这物件诸位瞧好了,请看…” 听得一声声低呼,初雪也忍不住看了过去,而一旁的珍珠已经瞪大了双眼。 “主子,这是…” 这是小姐的嫁妆珊瑚扇! 新 第271章 嫁妆(1) 「珍姨?!」 珍珠的异常反应让初雪颇为诧异,低声唤了一声。 珍珠脸色发白,仔细看了下四周,低头咬着嘴唇抖声轻道:「主子,那珊瑚扇,是小姐的嫁妆!」 「嫁妆?」 初雪之前听珍珠说了,依着规矩,她娘是封妃并非皇后,入宫是不能带嫁妆的,但是圣上特许,也因着锦家地位特殊,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只,所以她娘入宫的时候是带了丰厚的嫁妆的。 嫁妆单子一共有两份,一份带入宫入了宫册,另一份她娘托付给珍姨保管,单子珍姨给她看过的。 「奴婢不会看错,这珊瑚扇是带进宫的嫁妆…」 嫁妆单子上的只东西太多初雪未曾一一细看。 「珍姨别急,先看看…」 这么多嫁妆,不能记错了吧? 这金贵楼就算有程家和素王撑腰,也不敢在这时候从宫里偷她娘的嫁妆出来卖,还卖得这么光明正大! 初雪冷静下来准备看个究竟,若真是她娘的嫁妆,那就是一出大戏。 看着已故主人的嫁妆被人拿出来拍卖,珍珠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诸位客官打打眼,这等成色的玉质珊瑚可不多见,通体红透…」 台上介绍物件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对着珊瑚扇说得口沫横飞,低价一百两很快就有人加价了。 「夫人,这东西瞧着倒是不错!」 二楼雅座里,程夫人端着茶低眉看着楼下拍卖的东西点了点头,「这样的玉珊瑚的确不多见!」 一旁陪坐的男子笑着看了一眼,「若是阿姐喜欢,流拍就是,不过今天这几件拍品的确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程夫人一脸得意轻抬下颚,「是旁人寄卖的?」 「阿姐放心,是咱们自己收的!所以阿姐喜欢留下就是了。」 「还是你懂事,不像老三…」 「阿姐,这几样东西是我收的,三哥可管不着。」 说话的男子叫吕潘达,吕家六爷,争强好胜,和吕家三爷还有程夫人是一母同胞,这拍卖场是吕家三爷开办的,吕潘达非要插一手,程夫人又帮着说话,吕家未曾分家,吕三爷只好答应。 「我瞧着东西的确不错,是少见的好东西,你上哪儿收的,来路可弄清楚了?你…」看来程夫人对这个弟弟心里还是有数的。 「阿姐,你怎么也和三哥一样,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吕家三爷吕潘恩直接冲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老六,你又私下收东西,跟你说过多少次,即便你要收东西,也要我过了眼才可拿出来拍卖,你这几样东西什么时候收的,哪里收的?」 拍卖一旦开始就不可叫停,这是这一行的规矩,吕潘恩也不能坏了拍行的规矩。 吕潘达眉头一皱,嘴角微微抽动,「三哥,你最近不是忙吗?哎呀,三哥,你看看,这东西多好…」 「来路你弄清楚了吗你就敢收,我可告诉你,这拍卖行是有大用的,你要是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吕潘达听罢脸色也难看起来,三哥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三哥言重了,能有什么麻烦?」 「老三,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妥吗?」程夫人今儿来的确是想带几样东西回去,但是她也清楚吕家开这金贵楼是有大用的,老六可别真做了什么糊涂事。 「暂时还不知道,这几样东西我已经安排,不会拍出去,其他几样东西也不拍了,等我弄清楚东西的来路在说,阿姐,你是见过世面的,你看看这样东西,这是其中一样!」 吕潘恩拿出一个巴掌大 的镂空圆球,质地是金镶玉的,球一动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就是老六收的?老六,你在什么人手里收的?」 「就是一个商户手里,怎么样,阿姐,都是好东西吧?」 程夫人脸色凝重起身道:「走,去看看其他东西!」 「阿姐,怎么了?这可都是好东西……」吕潘达不明所以的跟上,东西好赖他还是分得清楚,这玩意可不多见,就这红翡多通透啊,还有这镂空的工雕手艺! 吕潘恩带着程夫人下楼到了后台,程夫人看着另外几样东西脸色大变。 「老六,那个商户你可弄清楚是哪里的?现在人在何处?」 吕潘达一脸懵,这他上哪里知道,买卖做完,他管人家去了哪里? 「老三,赶紧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正在拍卖的那东西也赶紧想办法拿回来!这些东西,绝不是一般商户能弄到手的,这个应该就是…玉玲珑,这个…」 程夫人说着又指着一件东西说着名字,金瑶吕家有一座多宝阁,据说收藏了不少奇珍异宝,吕家在宝物鉴赏上的能力是公认的,所以吕家这拍卖场才能如此顺利的开起来,因为经吕家之手流出的东西,至少不会有假,程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是鉴赏能力却是不俗的,甚至颇为初中。 见程夫人这反应,吕潘恩也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开始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玉玲珑是前朝的一件宝物,一直被收藏在宫里,随着前朝破灭不知所踪。 「老六,平日让你静下心来长得眼力你挡耳旁风…」 「行了,老三,先别说他了,赶紧想办法把那东西拿回来,这些东西来路不明,不能流露出去!」 程夫人但是几分果决。 只可惜晚了一部,台上拍卖的热火朝天,红玉珊瑚已经被拍成天价了。 「那人是谁?」在后台焦急观望的吕潘恩低头问着手下。 「回三爷,出价的是…是张家大公子!」 「张家?」 「张国舅家的大公子。」.. 吕潘恩一听,暗道不妙! 素王与太子水火不容,这里出现来路不明的物件,皇后的娘家人在这抢拍… 这个老六啊! 「老三,东西绝不能流出去!你想办法拖一拖。」 程夫人也是敏感,但是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外头就有人囔着,拍卖的东西是玉妃生前带入宫的东西。 事情的发展连初雪都始料未及。 常伯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大戏。 「昨日师兄才说,他们可能会利用我娘的事大做文章,没想到…这就来了!」 今天这一出谁安排的? 太子?越王?或者另有其人?这是要间接把素王拉下水? 初雪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动了她娘的嫁妆? 第272章 谁的局(2) 「玉妃的东西?」 拍卖场里一下就炸锅了。 「听说玉妃当年入宫的时候破例带了嫁妆入宫,这要真是玉妃的嫁妆,那还得了!」 「就是!掌柜的,这事可得出来说说清楚!」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事事关重大,得报官,玉妃当年虽是获罪被赐死,可没听说她的嫁妆被一并处理了,这是从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怎么来的?」 显然,这是有人给金贵楼下的套,或者说,是给素王下的套,吕家和程家是一体的,程家背后就是素王。 别人不想惹事,张府的大公子撞上这样的事可是巴不得,立刻就让自己的人去报官,自己亲自在金贵楼守着,说是怕金贵楼毁灭证物。 「主子…」 珍珠看着台上的红玉珊瑚焦急的看着初雪。 初雪起身扫了一眼,「走!」 不用看,一场精心布局罢了。 「那…」珍珠看着红玉珊瑚抿了抿嘴,那可是小姐的嫁妆! 「无妨,放心,现在没人敢动这些东西。」 吕家人若是聪明,这时候就会将东西拿出来放在明面上,不管是否摘得干净都要据理力争说明这些东西的来历。 说嘛应该是说得清楚的,但是吕家这名声可就一落千丈了,来路不明的东西就敢拿出来拍卖,以后谁敢在这买东西,谁有放心将东西放在这寄卖,这家金贵楼肯定是开不下去了的。 初雪本想着离开,可刚到门口就发现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来得真快…」 初雪只能回去坐着。 「小姐,怎么办?」 看到涌进来的官兵,桃儿有些慌。 「别慌,没事的!」 初雪让桃儿安心等着,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直都关着不让走,官差弄清楚情况之后就会放人,否则会出现恐慌。 消息很快传开,丰子越和梅时九也收到消息了,事关玉妃,两人同时想到了初雪。 「王爷,初雪小姐不在通达天下,说是去楚家商行了,但是没见着人,找了下,发现初雪小姐的马车就在金贵楼外,人可能…在里面。」 罗桑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弄清楚了初雪的去向。 梅时九和丰子越一听双双起身,二话不说就要去金贵楼。 「王爷多有不便,此时不易出现,我去便是!」 梅时九拦住丰子越,明显他们已经动了,这时候,金王最好不要牵涉进去。 不知道初雪为何会这么巧出现在金贵楼,丰子越颇为着急。 「王爷稍等便是,我去带她过来。」找到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会儿梅时九心里也没底。 丰子越最终点头应下没有冒然跟着去,「本王去她府上等。」 来王府太明显了。 梅时九没多说点头就去了,此刻金贵楼里气氛十分紧张。 被关在楼里的客人一个急得不行却不敢闹腾。 刑部两位侍郎闻讯亲自赶来,还有都城城防统领。 「事情便是如此,二位大人,这是我家六地收这几样东西的契书!」 吕潘恩硬着头皮应付着,心里把吕潘达骂了个狗血淋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吕三爷,这东西我们先收走,这契书也要带回衙门,现在已经送信入宫,等宫里的人验过以后…所是证实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恐怕到时候还得请吕六爷到衙门走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需要我们金贵楼配合的,我们责无旁贷!」 吕潘恩虽不是纯粹的生意人,但是为人 处事却很上道。 两位侍郎见着人家配合,态度也还不错,人家可是金瑶吕家,不是一般的商户。 「王统领,东西咱们先带回衙门,等查清楚再说,这里…也不好一直围着,怕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刑部原先就是素王的地盘,虽说现在素王不管刑部,根基还是在的,二位侍郎看在素王的面上也是能行方便就行方便。 「二位大人,依本统领之见,还是等宫里的消息再说吧,这若真是宫里的物件,那事情可就大了,来路不明的东西,金贵楼就敢公然拍卖,还有…连金贵楼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这在场的人里却有认出来的,二位大人不觉得蹊跷吗?先把这几个人找出来再放人离开也不迟,想必大家不会有意见!」 王统领说话的时候眼睛一扫,在场的客人纷纷低下头去。 富不与官斗,谁也不想惹是非。 「王统领说得是,妾身也想知道谁眼力这么好,家弟只当是好东西收了,谁能想到这些东西…,这才闹了这么一出,实在惭愧,有劳王统领费心将人找出来,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 程夫人终于露面了,她今天来本是想挑几样东西带回去,好想法子疏通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儿子弄出来,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儿子的时她头发都白了不少!. 「程夫人!」都城说大不大,程夫人王统领还是认识的。 听得程夫人都这么说了,刑部两位大人也就不多言了。 「王统领,多日不见!」张家大公子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么巧,张大公子也在。」王统领拱手打了声招呼,倒也未见得多热情。 张家大公子张茂生摇着扇一派个傥,「是啊,听闻金贵楼今日有不可多得的宝贝拍卖,在下便来凑个热闹,好容易瞧上一件,没想到…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还是玉妃生前的嫁妆,不得不说,这金贵楼确实本事,玉妃的嫁妆都弄得到,还好有人瞧出来了,这要是买回去……」 「刚才是谁说这东西是玉妃的嫁妆?本统领有意请教一二,还请出来赐教。」 王统领没有理会张茂生,吕家也好,张家也罢,他的态度两边都不亲厚,一副秉公处理的样子。 很快就有人指出了两个男子,没想到那两个男子竟一起指向了初雪。 「小姐!」 桃儿望着那两个男子一时惊慌不已,这分明是诬陷! 初雪明白了,要么常伯或景四有问题,要么…从她回来就被人盯上了,见她入了金贵楼,临时起意将她盘进去了,也就是说,今天她来或不来,这里还是会有这场热闹,只不过现在…多了个她! 她相信常伯和景四没问题。 「你们确定是听这位小姐说的?」 王统领将初雪上下打量了一番,仔细盘问那两个男子。 初雪一脸从容让桃儿他们不必惊慌。 第273章师兄来了(1) 「你们听她说的?」 王统领问话,两名男子立刻点头。 这种手段的栽赃,实在不怎么高明,有些生硬,换一种说话又有些有恃无恐。 一时间,初雪成了全场焦点。 有些慌张的常伯和景四不由自主上前想要当在初雪面前。 「这位姑娘瞧着…倒是有点面熟。」程夫人缓缓上前,想要走近看得清楚些。 「程夫人!」 初雪大大方方走上前打了声招呼,春日祭应该是见过的。 「哟,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原来云府的六小姐,好像叫…」 「小女子名唤初雪,不足挂齿!」 就不劳烦人家夫人费神去想了,她这等小人物,人家夫人能有点印象就不错了。 听得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在场众人的目光越发粘住了。 「原来是通达天下的东家,失礼了…难怪能认出这东西的出处,叟和老先生的学生,果然见多识广。」 吕潘恩乘势插了一嘴,这是提醒王统领。 春日祭发生的事,王统领自然知晓,只是当日他负责安全没在场,忍不仔细端详起初雪。 听闻梅时九当众求娶,圣上还应了,三年后赐婚… 「这位小姐,刚才你也听着了,不知小姐是如何得知这红玉珊瑚扇的来历?」 王统领依然一副秉公执法的架势,不过说话还算客气。 初雪眸光一转环顾四周,随即微微蹲身行礼:「回统领大人,小女子并不识得什么红玉珊瑚扇,小女子前段时间同我家先生一同游学去了,昨儿才到都城,听闻都城新开了家金贵楼,东家十分客气照顾我通达天下的生意,所以今日特登门来看看,也算礼尚往来,这两位小哥为何这般凭空捏造,小女子惶恐!」 「王统领,这两个小子胆子也未免胆子太大了,当众污蔑,实在居心叵测!这事,还是让刑部好生查查清楚。」 程夫人出身金瑶吕家,又是国舅夫人,高高在上惯了,所以这会儿站出来说几句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程夫人所言甚是,王统领,要不我等先把人带回刑部审问,宫里的人这会儿应该到刑部了,若真是玉妃的嫁妆,这件事怕是要惊动圣上了!」 两位侍郎官职也不低,且这事本也应该是刑部来处理比较合适,所以王统领王风平也不好越权。 「二位大人别急,既然事关重大,可得仔细些才是,刚才吕三爷可是说了,是吕六爷从一个商户手里收得这一批东西,瞧着可都是少见的稀罕物,出了这红玉珊瑚扇,这些说不好也是宫里出来的,二位大人,王统领,现在是不是应该让吕家六爷带着把那商户找出来,若是找不到,就凭这一纸买卖契书,谁知道真假?东西毕竟是在金贵楼发现的…」 「张大公子这是何意?若是知晓东西的来路,就是给吕某天大的胆子,吕某也不敢拿出来拍卖不是?这东西,真是我家六弟无意间收的!」 这么好的机会,张大公子怎么可能放过,当即一笑,「吕三爷别紧张,本公子也是就事论事,究竟怎么回事,待刑部审过才知,谁不知金瑶吕家奇珍异宝无数,吕家鉴宝的本事更是为人称道,金贵楼能一开就火,大家伙可都是冲着吕家鉴宝的本事来的,吕三爷说是吕六爷无意间收的东西,合着别人随便看看都能认出来的东西,吕家的六爷却是瞧不出来…若真是如此,那今儿个这事,金贵楼还真是不冤您说是不?」 张大公子横插一杠子,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张大公子说的是,不过金贵楼冤不冤张公子说得也不算,这不刑部二位大人和王统领都在,此事究竟是怎 么回事,总会有个说话!」 吕潘恩说完,忍不住冷眼瞪了早就缩到一旁的吕潘达一眼!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坏了大事! 看来,他这金贵楼到底是被人盯上了,偏得老六这个没脑子的东西还让人钻了空子。 「来人,两这些东西和这两个人带回去问话!吕三爷,怕是吕六爷也要随我们走一趟。」 两位侍郎大人招呼着那东西带人回刑部。 「大人冤枉,我们真是听这位小姐说的,要不我们哪里知道…」 被官差押着两人依然不依不饶,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听初雪说的。.z.br> 「二位大人,既然这二位非要这么说,小女子随你们去一趟刑部便是。」 初雪想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安排的,这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一场行动,而她不过时碰巧入局,这两个男的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无关紧要,他们也不可能自己改变棋局,这下棋的人应该就在这金贵楼里,这二人应该是临时收到指示咬出她。 她刚才仔细打量了一圈,却是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不过她可以肯定,那人就在这里。 听得初雪这么配合,两位大人巴不得。 「不愧是老先生的学生,果然通情达理,那就有劳随我们走一趟吧。」 「这儿可真热闹,刚进来就听说你要走一趟,去哪儿?正好无事,我陪你走一趟。」 梅时九一路急匆匆赶来,这会儿瞧着却是一脸从容淡定,就好像他只是路过。 话也是直接对初雪说的,说话时直接朝着她走了过去,随后才看到王统领等人一般不急不缓打起招呼。 「真巧,梅大人也来了!」 两位大人颇为尴尬,真这么巧?要不…这来得也太快了! 王统领默默看着不做声,却是忍不住又打量起初雪。 能让梅时九这般护着的女子,可是不简单啊! 一个孤女,好大的本事。 「难怪当初我家程蓝去云家求娶六小姐不成,九公子真是怜香惜玉。」 看到梅时九,程夫人就压不住心里的火,要不是梅家,她儿子现在怎么会被关在刑部大牢。 还有她儿子在刑部大牢遭的罪,想也知道,不是太子就是梅家干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话可是让在场的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要去刑部一趟,配合二位大人办案,师兄要一起去?」 初雪也没想到梅时九会突然跑来,想来金贵楼出事外头已经传开了。 既然来了,初雪也就不跟梅时九客气,反正早就客气不清了。 第274 设计者(2) 「王爷,人已经去了刑部,宫里的人也到了刑部,听闻圣上知道此事勃然大怒,具体情况暂时还不知道,王爷放心,有梅大人在,初雪小姐不会有什么事的。」 罗桑将最新情况告知丰子越,丰子越急得走来走去,恨不得立刻去刑部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眼下情形…素王、太子都卷进去了,这明显就是一个局。 「她怎么会去金贵楼,又怎么会被带去刑部…」 「王爷别急,奴才让人盯着呢,一有消息会立刻来报。」 丰子越知道,再着急也没用,现在只能等消息。 「罗桑,你去打听一下,这些年,玉妃的嫁妆都放在何处。」 这么多东西被偷出宫,不可能一点痕迹都寻不到,若是宫里的宫人所为,偷出去肯定不敢在都城消脏,更不会将其卖给拍卖行的人,这布局之人值得深思。 「奴才这就去打听。」 「还有,让江红去查一下与吕潘达接触过的人。」 丰子越一边低头寻思一边吩咐着,刑部那边有梅时九在,暂时不用太担心。 只是他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 罗桑迟疑了下点了点头,「王爷,怕是刑部的人早就去寻了。」 若是人还在都城,肯定已经落在刑部的人手里,若是不在都城,他们此时去找,会不会惹上麻烦? 「无妨,小心些就是。」 「是,奴才这就去,宫里若是有什么消息,水红会盯着。」 丰子越抿嘴点头,等着吧。 宫里 宫里气氛自宣帝宣布彻查玉妃一事之后就变得十分古怪。 「圣上政务繁忙,哀家都懒得见着圣上一面了。」 太后昨日来找宣帝便没见着人,今日好容易见着了,语气自然不太好。 宫人们纷纷低头大气不敢出。 宣帝一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起身上前扶着太后坐下,「母后言重了,听闻昨日母后寻朕,朕忙完之后见着太晚就没去打扰母后,今儿又这么多折子,想着忙完过去给母后请安的。」 太后瞥了一眼龙案上摆着的一摞折子,眸色微动神情不愉。 「圣上勤政,是我大元之福,社稷之福。」 「母后…寻儿臣可是有事?」 宣帝一笑带过,直奔主题的问着。 太后哼了一声,「圣上别装糊涂了,玉妃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要翻案,这不等于推翻了圣上之前话?君无戏言,圣上,翻案已经损了圣上之威严,您又下那么一道旨意是何意?便是玉妃真是冤枉的,她也只是一个妃位,便是为了补偿追封,了不得也就是一个贵妃的位份,圣上这是要为了一个已故之人寒了在世之人的心吗?皇后这些年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圣上要和玉妃死后同穴,这不等于打了皇后一记耳光,圣上可有想过皇后的处境?」 「母后,是不是皇后找你说了什么?」 宣帝缓缓坐下,神色颇为复杂。 「还用皇后找哀家说什么吗?圣上,玉妃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哀家知道,为了给锦家一个说法,圣上势必是要查一查,圣上,玉妃已故十多年了,锦家要说法,咱们给一个就是,哀家寻思着,锦家也不会这般不知趣真揪着不放…」 「母后的意思,是让朕做做样子?」宣帝低头捏了捏手指淡声问了句。 太后抿了抿嘴,眸光闪烁坐直了些,「哀家只是不希望后宫或是朝堂,因为一个已故之人弄出什么风波来。」 「母后觉得,这一次,朕真的能轻拿轻放?母后来之前,朕刚收到刑部来报 ,说是在宫外一家拍卖行里发现了玉妃的嫁妆。」 太后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母后也不敢信吧,入了宫册,进了库房的东西,竟然出现在宫外,还公然拍卖,这事传开,我皇家已是颜面扫地!现在刑部已经在查了,朕倒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母后,玉妃一案重查,母后就不必操心了。」 一般人家儿媳的嫁妆被拿出去卖都叫人瞧不起,都是个笑话,更何况这种事发生在皇家。 「哀家年纪大了,管不了了,圣上,哀家只想提醒一句,故人已逝!」 太后说着起身,脸上不经意露出几分疲态。 望着太后的背影,宣帝神情恍惚,是啊,故人已逝… 金贵楼一场热闹,刑部的人一离开,不相干的人赶紧散了,生怕惹上是非。 程夫人第一时间回府,吕六爷被带去刑部,吕三爷不放心也跟去了,金贵楼外,一女子拉低围帽静静看了片刻,「人去楼空,热闹一时,走吧。」 女子上得马车,婢子小心放下车帘四周打量了一眼这才吩咐车夫离开。 「主子,没想到这么巧,她竟也来了。」中文網 「是啊,无巧不成书不是吗?」 「主子…九公子他…」 带着围帽的女子缓缓取下帽子,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竟是九公主丰舒雅。 「穗儿,母妃说得对,女子便是生得再尊贵又如何,终究是不能随心所欲。」既然得不到,那就不奢望了,因为她发现,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是她可以去求的,那就是权。 生在皇家,其实她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有了权,才能随心所欲。 「主子,有九公子护着,怕是刑部也会不了了之。」她们安排的那两个人,也只是一面之词,刑部的人看在梅时九的面子上,怕是不会抓着不放。 再说,就是真的认出那些东西,也够不上什么罪。 「无所谓,不过是碰巧了,本主顺势拉她入局而已,穗儿,程夫人可不是个好打交道的,程家与梅家因着程四的事早就存了芥蒂,那个初雪就算什么也没做,她只要与梅时九有牵连,程夫人就免不得迁怒,一个毫无根基的孤女,就是一个顺手的事,其实…本公主今日大可不必对她动手,可到底还是没忍住,走吧,去找皇兄。」 「主子说的是,不过一个低贱的孤女,对付她都是抬举她了。」穗儿语气可是不好听。 本来就是,她就想不通,那个低贱的孤女凭什么… 「穗儿,不可小觑了她,她能有本事把梅时九迷成这样,还破例让叟和老先生收做学生抬了身价,手段定是了得,刑部那边让人盯着了吗?」 「不知用了什么迷魂术…主子放心,让人盯着呢,主子,这事真的不跟娘娘说吗?」 第275章 公堂之上(1) 刑部 从金贵楼带回来的东西,经过宫里来人比对宫册,最后确认确实是玉妃的嫁妆。 「一共5件东西,全是玉妃入册的嫁妆!奴家都要对着册子才能确认,听闻有人看着物件就认出东西是玉妃的嫁妆?想当年,玉妃这批嫁妆入宫…除了奴家和几个奴才一旁清点时瞧过那么一眼,剩下的就是玉妃跟前伺候的几个见过这些东西,如今那几个伺候的也都不在了,奴家倒是有些好奇了,李大人,不知道是谁这么本事…」 内务姜总管一直追随圣上,就是李鑫源这个刑部尚书见着也对他客气几分。 李鑫源立刻脸一板看向被带回来的两个男子。 「都听着了,老实交代,你们怎么知道这就是玉妃的嫁妆?」 公堂之上,两位男子跪着一个劲磕头,口供和之前在金贵楼说的一样。 目光再次集中到初雪身上,她身旁站着合梅时九,李鑫源不由头疼。 咳嗽一声,拍下惊堂木开始询问初雪。 公堂上,初雪规矩的跪下回话,「回禀大人,民女并不认识这些东西,更不知它们是玉妃娘娘的嫁妆,不过…民女身边倒是有人识得这些东西。」 初雪突然这么说,把在一旁听审的珍珠和桃儿她们吓着了,小姐要做什么? 「你身边之人?谁?」 李鑫源暗暗吞了下口水,刚才姜总管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世上见过这些嫁妆的没几个人。 初雪扭头看向珍珠,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珍珠立刻上前在初雪身旁跪下。 初雪抬头看向李鑫源不急不慌道:「回大人,就是她!她叫珍珠,她与她家夫君良平曾在锦家伺候过玉妃,玉妃入宫前还了他们身契,让他们回老家过日子,正好,玉妃当年的嫁妆,都是由她负责清点的,所以那红玉珊瑚扇拿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这二位爷当时离得甚远,珍珠与民女说的时候又特别小声,或许是这二位爷耳力惊人…」 梅时九听得初雪的话眉头动了动,似是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做。 想着,不由看向珍珠,原来是玉妃身边的旧人,难怪她会带在身边! 看来她这一趟东南之行比他想的要复杂。 「伺候过玉妃?」 初雪话一出口,连姜总管都惊了一下。 「你说她…伺候过玉妃,见过这些嫁妆?」 李鑫源相信眼前跪着的小丫头再大胆应该也不至于敢在公堂之上开玩笑。 「回大人,民女不敢妄言,大人明察便知。」 的确,这事好查,过几天锦家家主不就来了,一问便知。 若真像她说的这般,那认出玉妃的嫁妆就正常了。 「李大人,现在既已确认这些东西真是玉妃的嫁妆,兹事体大,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查明这些东西是如何流出宫的才是,李大人,若是没其他的话要问,时九就先带着师妹回去了。」…. 梅时九一派温和的开口,语气却有种不容拒绝的硬气。 李鑫源心里气绝,这梅时九可是过分了,这是刑部衙门,他以为是菜市啊! 心里叫嚣,面上却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先…回去吧,不过…这珍珠的身份还需何时…」意思她走可以,总得留下一个。 「回大人,珍珠现在跟了民女,她住在民女府中,大人只管核实,所需配合或是问话,大人只管传唤便是!」 初雪直接开口堵住了李鑫源的嘴,她突然当众说出珍珠和良安的身份,就是为了日后方便,他们曾伺候过她娘,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知晓了,与其让人好奇去查,倒不如她直接说破,就让他们知道又如何? 李鑫源嘴角动了动,看着就要扶人的梅时九,只得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眼下要命的是玉妃的嫁妆,其他的暂时不是重点! 天老爷哟,这玉妃的嫁妆好好的放在宫里收着,怎么就跑出宫了,还被当众拍卖…… 「民女告退!」 初雪带着珍珠行礼起身,一旁的姜总管也跟着告辞,他得赶紧回去禀报圣上。 对着初雪,姜总管神情复杂,竟是当众侧让了半个身位,让初雪和梅时九先行。 堂上众人一时也没在意,只当是给梅时九面子,给梅家面子。 不过,围观百姓最好奇的还是初雪,试问这都城,有哪个女子能让九公子这么护着? 「走吧!」 护着初雪出了人群,当众扶着上了马车。 「师兄怎么过来了?」 「听闻金贵楼出现玉妃的嫁妆,我和王爷立刻想到了你,王爷让罗桑去寻你,没想到你竟在金贵楼,怎么回事?」 梅时九这会儿也把不准是不是和她有关了。 初雪抿嘴摇头,一脸无辜道,「师兄,你信不信真是巧合?」 梅时九叹了口气:「那两个男的无中生有只认你总不会是巧合,你刚才故意说出…她的身份,一是为了以后她在你身边光明正大,二是给那两个男的一个脱身的机会好放长线钓大鱼对吗?」 「师兄真是绝顶聪明,我本来要去楚家商行,路上临时起意去的金贵楼,没想到这么巧入了戏,突然把我拖下水,定是临时受意,指使他们的人今日就在金贵楼里。」 看着几分狡猾的初雪,梅时九无奈一笑。 「你这么一说,他们一口咬定就是听了你们的话,刑部审不出什么,估摸着最后只好放人,或许李大人也和你一样会拿他们当诱饵…刚才我已经吩咐过阿庆了,他会让人盯着的。」 初雪调皮的拱了拱手,「多谢师兄!」 「你啊,你刚才可注意到了姜总管的眼神,他可不是寻常宫人,你本就生得像你娘,现在身边又出现玉妃的旧人,他不想多想都难…」 初雪笑了笑,撑着头看着车外往来人群,「师兄,就算他想到了…又如何?」 就算大家都知道她可能是玉妃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女儿,是公主!那又如何? 她不想认,那她就不是。 「对了师兄,得让人去跟王爷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初雪突然想起丰子越,忘记给他送个信。 「别急,他现在应该在你府上了,回去再说,都城又要热闹了!」 初雪点了点头,脑子里忍不住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师兄,这瞧着应该不是太子干的,痕迹太重了…」 不管是谁,拿她娘做筏子,好像是过分了,她娘的嫁妆,不是谁都能乱动的。. 莫西凡 第276章 冲着五皇子(2) 「回来了!」 看到初雪平安回来,丰子越这才松了口气。 云银玲上了茶,招呼其他人下去了, 「让王爷担心了,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当真是玉妃的嫁妆?」丰子越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姜总管亲自去确认的,一共五件,现在刑部正在查,东西出现在金贵楼,这会儿估计程国舅已经去找素王了,当时张茂生也在场,怕是听了风声过去的,这瞧着像是一石二鸟,但是…不太像越王的手笔,若是越王,动手恐怕不会这么轻。」 越王动手,必然环环相扣,这次的事,有些… 粗糙! 梅时九这个客人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反客为主给初雪倒了杯热茶让她捧着,这都入夏了,刚才扶她下车的时候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还是那么凉,难怪这样的天气还能染上风寒。 「不是越王,也不是太子,更不可能是素王吧,那会是谁?」 丰子越一脸疑惑的嘀咕着,话音刚落,初雪和梅时九同时看向他。 随后梅时九个初雪对望一眼,看来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什么意思?」 丰子越指了指自己。 「目前来说…王爷还真是嫌疑最大的一个,王爷和玉妃关系不一般,旁人眼里,或许王爷能动玉妃的嫁妆…这一出,还真有可能就是为王爷准备的,若真是如此…」 「那个买东西给吕六爷的商户…王爷,恐怕刑部很快就会找到对方,而且对方有可能会供出是受王爷指使!」 梅时九和初雪配合默契的分析着。 丰子越一声冷笑,「搞了半天,这是给我安排的一出戏?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看得起本王!」 「算计王爷,还把太子和素王扯进去……王爷,准备进宫吧!」 梅时九正说着,阿庆急匆匆而来,神色略显慌张。 「公子,王爷…」 「慢慢说!」梅时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阿庆稳了稳呼吸道:「刑部的人找到那个商人,那商人供认,东西是从宫里的景阳宫出来的,并不知是玉妃的嫁妆…此刻,刑部的李尚书已经入宫面圣了!」 景阳宫是金王之前的寝宫… 「还真是冲着王爷来的。」初雪冷笑一声。 「那商人供得巧妙,历朝历代,宫里宫人偷盗屡禁不止,对方只说是从景阳宫里出去的东西,却不知是玉妃的嫁妆,玉妃嫁妆一事只是无意暴露出来的,虽然处处粗糙拙劣,却也说得通,想来是一时急策,王爷,宫里应该很快就会传召…」 梅时九看向丰子越,意思让他准备准备。 丰子越起身冷道:「本王这就回王府等着!」 「王爷小心!」初雪起身相送,知道他肯定是要进宫的。 丰子越看着初雪温和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事。」 「我知道!」自然不会有事。…. 因为这些东西,他们谁都没资格拿来说事。 丰子越又单独跟梅时九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梅时九照顾初雪,别让她胡来,他不会有事。 到底还是被人盯上了,其实,从他接受去金州开始,他就已经卷进都城这个权利的漩涡之中,避一时避不了一世,只是这场针对比他想的来得早了些。 初夏晓风清凉,本该十分宜人,现在却带着丝丝不合时节的冷意。 「你在府上等消息,我回府一趟,放心,王爷不会有事。」 初雪送得梅时九出门,「师兄且去忙,我就在府上等消息,有什么事还请师兄及时告知。」 「嗯,回屋吧…初雪,有些事…或许你该跟云先生说清楚,免得她担心。」梅时九意有所指看向不远处一脸担忧看着这边的云银玲。 初雪微微颔首,「我知道了。」是该跟姑姑好好聊聊了。 「我先走了,有事只管让人来寻我。」 初雪再次点头挥手让梅时九上马车。 目送梅时九离开,初雪这才转身进屋朝着云银玲走去。 「姑姑,我想喝点雪酿,您陪我喝一杯?」 云银玲眸光微闪点了点头,「好,不过只能浅尝,你这咳嗽才消停点。」 「姑姑…」 初夏挽着云银玲的胳膊,声音格外柔和。 云银玲拍了拍初雪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有话跟姑姑说?」 初雪看了桃儿一眼,桃儿立刻乖巧的招呼大家出去,屋里就剩下姑侄两。 初雪看着云银玲枕着对方的肩上,「姑姑,其实你早就猜到一些了吧,不是初雪不想告诉您,是怕你知道了替我担心,姑姑…您一定好奇过金王对我的态度…姑姑,其实我的身世,我早就弄清楚了,我娘就是已故的玉妃!」 云银玲尽管早就猜测到一些,知道她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初雪会是个公主。 一时间紧张不已。 「姑姑…其实不管我是谁,对姑姑来说,我都是你的六丫头对吗?」 初雪一直没告诉云银玲,其实也是有些害怕的,她害她这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因此与她生份了。 她害怕失去这个姑姑… 云银玲确实有一瞬间慌乱了,但是对上初雪那双眸子,心立刻就融化了。 不由自主的点头,她明白这傻丫头为何一直不告诉她了! 这傻丫头,怎么这么傻? 初雪的傻,让云银玲越发心疼不已,因为不敢失去所以小心翼翼。 「姑姑!」 初雪一把抱住云银玲,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真没想到你…六丫头,那你…」 云银玲多少还是有些茫然,这个消息对她冲击有些大,她的六丫头是当朝公主,母亲是锦家大小姐是冲冠一时的玉妃,爹是…当今圣上! 这……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原来旁人口中的野丫头,孤女,竟是个这么金贵身份,突然间,云银玲替初雪感到无比委屈。 「姑姑,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想一辈子稀里糊涂的,我还是我,还是你的六丫头,我不想当什么公主,也不想和锦家有太多瓜葛,现在这样就好。」 「傻丫头…太委屈你了,从小受那么多的苦…你本该锦衣玉食的…」 初雪幽生道:「姑姑错了,我还活着,就是命大,我娘费尽心思、仙儿他们拼了命这才才保住我这条命,要不…我早就随我娘一起走了。」 听得这话,云银玲身子一抖,将初雪抱得更紧了些。 她才听李妈妈她们闲说玉妃的事,「六丫头,听说…玉妃娘娘是被冤枉的,圣上要帮她翻案!」. 莫西凡 第277章气绝(1) 越王府 丰舒雅在越王府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丰子恒。 「皇兄可真忙啊!」 「舒雅怎么来了,找皇兄有事?」丰子越挑了挑眉,听得出这个皇妹口气有些不对。 「皇兄,你应该听说了金贵楼的事吧,这会儿父皇应该宣五皇兄入宫了,皇兄觉得,这事是谁干的?」 丰舒雅端坐而望,声音有些诡秘,和平时截然不同。 丰子恒赶紧四周打量,让奴才都下去了,「舒雅,此事不可非议!你是怎么知道老五被传入宫的?」 这事他也才收到消息,她人在这等着如何得知? 「皇兄紧张什么?…这事就是我做的,我这可是帮了皇兄一个大忙,现在皇兄最忌惮的并不是太子也不是素王,而是得梅时九支持的金王,对吧?」 「什么?」 丰子恒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瞪大眼不可置信盯着丰舒雅,仿佛不认识一般。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丰舒雅抬头对上丰子恒的目光,浑不在意笑道:「皇兄,你慌什么?这可不像你。」 「舒雅,这种玩笑你也敢开!」丰子越脸色一变压低嗓音一脸严肃的说着。 「皇兄,舒雅像开玩笑的吗?」丰舒雅凝视着丰子恒,眼里难掩几分得意。 一直以来,母妃和皇兄的大业里,她的价值就是她的婚事。 她想嫁梅时九,他们觉得不可能,所以从未尽心尽力为她谋划过,如今她也不需要他们谋划了,但他们也别想再盘算她的婚事,她会为自己盘算。 丰子恒怔怔望着自己的皇妹,良久之后轻喃道:「你都做了什么?」 「皇兄先坐,听舒雅慢慢说…」 丰舒雅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丰子恒听得心惊胆战,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个皇妹竟这般胆大包天。. 「皇兄,这些年,我跟在皇祖母身边,并非只知一味讨好皇祖母,宫里那些手段,舒雅从前不是不会,舒雅只是自以为有皇兄母妃皇祖母护着用不上罢了,终究是舒雅太天真,而今舒雅明白,便是贵为公主,也有求而不得,从今以后,舒雅会为皇兄谋划,只盼着将来皇兄万人之上时能让舒雅真正荣光!」 她要成为大元最有权势的公主,能真正主宰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公主。 「舒雅……」 丰子恒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皇妹,目光来回打量,随后缓缓闭上眼睛问道:「母妃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吧?」 「母妃若是知道,必会阻止,她自来谨慎,想必她也跟皇兄说过,让皇兄不要参合到玉妃的事里,皇兄,你早就没有退路了,如今又要娶锦家家主之女,若是不能更进一步,就只有死路一条!而我和母妃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皇兄,我们是一母同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前是舒雅不懂事,以后舒雅会全心全力帮你!」 丰子恒睁开眼看着丰舒雅,叹了口气幽声道:「你知道这些年,本王和母妃为何不让你参合这些事?你跟在皇祖母身边这么多年,你觉得…皇祖母是这般粗心大意之人,就这么巧让你听到有关玉妃嫁妆的事?你就这么轻易将玉妃的嫁妆弄到景阳宫并安然送出宫?…本王终于明白了这局棋是谁下的了…原来…是皇祖母,怪不得母妃不让我碰这件事,不愧是皇祖母啊,兵不血刃,她什么都没做,却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丰舒雅眉头一沉,不可置信望着丰子恒,一边摇头一边道:「皇兄,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丰子恒瘫坐椅上,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皇妹,「皇祖母疼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舒雅,你知道为何母妃在宫里谨小慎微吗?她惧的不是皇后,也不端贵 妃,而是皇祖母,她可以疼你,也可以利用你,一切都在她的一念之间,不,她不光是利用你,她是利用你把本王和母妃算进去了,她不想让母妃和本王袖手旁观…」 「你胡说,是我无意间听得皇祖母的话,我做的这些皇祖母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你所做这些事,你自己仔细琢磨是不是漏洞百出,但是却一切顺利,我之前还在琢磨,谁这么本事,把一件漏洞百出的事顺利做成了,现在终于明白了,是皇祖母在背后主导,只不过这件事从头到尾和皇祖母无光,做事的是你,现在要去补漏的是本王和母妃,皇祖母利用你让本王和母妃从了她手里的刀,为她所用!」 丰子恒瞪着丰舒雅气得浑身发抖,她还跑来洋洋得意… 「不可能…就算皇祖母要利用我,她如何知道我会从金贵楼下手?」 丰舒雅依然不信自己听到的,这也多年,皇祖母比母妃和皇兄都疼她,不可能的… 再说皇祖母为何要这么做? 「舒雅,宫里这么多公主,皇祖母之所以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待你不同,就是因为你简单,不用费心去防着…母妃不想跟你说得太直白,可本王觉得,你也确实不着了,该醒醒了,梅时九的事,一开始母妃就不赞同,因为她清楚知道不可能,母妃都知道,皇祖母不知道吗?可她却一味的纵容你,让你越陷越深…」 丰子恒冷声说着,素来冷静的他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你仔细想想,你住在深宫,你又是如何知道都城开了家金贵楼的,如何知道金贵楼是吕家开的?」 随着丰子恒一步步提醒,丰舒雅脸白如纸。 丰子恒已经不想再说,身子一口气起身,「你赶紧回宫吧,回宫之后什么都别做了,好好想想吧,舒雅,你总觉得我和母妃与你不亲厚,不是真心替你着想,你别忘了,你是母妃十月怀胎生的,我们是一母同胞!」 丰子恒无力吐槽,现在他要赶紧想办法补上这个自作聪明皇妹留下的漏洞。 皇祖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如今他和母妃肯定脱不开身了,只能硬着头皮按着皇祖母的意思走下去。 看来…当年玉妃的事,真的和皇祖母有关,而母妃一定是知道什么,他该跟母妃好好聊聊了。 有一点舒雅倒是没说错的,他没有退路! 只能更近一步! 「不会的…」丰舒雅恍恍惚惚起身,她要去问问皇祖母… 「你若还想好好活着,不想把我和母妃都害死,你就好好听话,回宫待在母妃身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278 要坏事(2) 「时九,怎么回事,才听着出事,怎就扯上金王了?」 「金王搬出景阳宫后,景阳宫并未易主,景阳宫流出玉妃的嫁妆,金王自然脱不了干系!」 梅时九着急回梅府,就是知道家中闻讯必然着急。 而今,他与金王早已拴在一起,金王出事,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甚至还会牵连梅家。. 梅大人听得儿子这么说,脸上难掩急色,心存侥幸道:「…东西虽是景阳宫流出去的,可金王毕竟搬出去了,圣上召他进宫,暂时应该不会有事,最多就是问问…」 梅老太傅却没这么乐观,「既是冲着金王来的,景阳宫肯定早有布局,怕是金王这次没那么容易脱身,时九,你…可有什么打算?」 「祖父、爹,你们先别着急,这件事是针对金王没错,可金王也并非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此时宜静不宜动,先看清楚是谁动的手才知道该怎么动。」 梅时九回时就想了一路,心里大概有了算计。 这件事,绕来绕去,左右不过是两个目的,要么是为了玉妃的事,要么就是有人要借机趁早除掉金王。 他已经让人去盯着各王府的动静,这会儿太子和素王不会进宫,倒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毕竟都牵扯进去了,剩下的就数越王最可疑,可这件事又不像是越王的手笔… 「也不知宫里现在什么情况,还没消息来…」梅大人有些坐不住。 「先等等吧!」 宫里若是有什么消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梅时九已经在心里默默琢磨起来,虽说不能着急要等消息再动,但也要抓紧时间未雨绸缪,先想好一些应对之法。 此事,太子府和素王府都十分热闹。 太子正召集门生热议,连皇后也派人悄悄出宫通气,商议怎么咬住素王。 素王府气氛就相对沉闷些,毕竟事情发生在吕家的金贵楼。 程国舅承受了一定的压力,素王这会儿心情看着可是不太好。 接连失利,眼见着宣帝对他不像从前那般爱重,偏这时候又这档子事。 「王爷,这事确实是我那小舅子糊涂,可这事明白这就是算计…」 「是啊,就是算计,怎么不去算计别家?就吕潘达这样的糊涂蛋,吕家还让他主事,不长脑子,这次还好是冲着老五,要不然…本王会被他害死!」 程国舅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抬袖擦了擦,小声道:「王爷,您是说这事是给金王设的局?那会…是谁干的?」 「谁干的,本王也想知道是谁干的,虽说不是冲着本王,可是吕家好容易支棱起来的金贵楼算是毁了,这肯定是开不下去了的,本王还投了银子,本想着添点进账,后面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素王说着瞟了一眼程国舅,眼里意思太过明显。 程国舅心领神会,忙拱手回话:「王爷,您放心,吕家早就说过,王爷要用银子只管开口。」 一听这话,素王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叹了口气道:「舅舅这么说,本王心里就有底了,吕家也是老世家了,早些年开始做起了各种买卖,算是皇商,且不说各地官府采买…就是朝廷所需的物资…这些年可都是吕家在负责,银子自然是不会少,舅舅,本王想要更进一步,大把花银子的地方很多,舅舅只管跟吕家说,让他们放心,只要本王在,吕家的生意就会蒸蒸日上。」 「那是自然,有王爷和娘娘照应,吕家一定会财源滚滚!王爷,玉妃嫁妆的事既是冲着金王,那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落井下石? 素王眯了眯眼,刚要开口,就听得下人来报说是云尚书来了。 素王连忙有请。 现在素王 府和云家关系可不一样了,云初书是素王未过门的侧妃,这是结亲了,素王的前程也关系着云尚德的前程,云尚德也是没了退路的,只能在素王这条道上走到底,所以现在,他也是全力帮素王。 而宣帝会同意这门亲事,又何尝不是侧面补贴素王近来在朝堂上的失势? 这不等于暗地里把兵部交给了素王? 「微臣拜见王爷!」 「云大人快免礼,都说了没外人的时候无需这般讲究,云大人此时前来,可是为了玉妃嫁妆一事?」 素王也是一副亲近的样子,没法子,兵部他必须拽住。 云尚德顺势坐下,也摆出一副近臣的姿态,与程国舅打了招呼便直奔主题。 「王爷,国舅爷,下官正是为此事而来,王爷,这件事,咱们此时不要插手,虽说事情发生在金贵楼,可现在明白这,就是有人接金贵楼生事,吕家也是受害者,王爷现在什么都不做,便是委屈的一方,等着看事态如何发展再说!」 「本王正是这般想的,依云大人之见,这件事…最有可能是谁干的?」 素王试探的问了句,倒也没想着能听到什么特别的见解。 这次他都不敢肯定是谁做的。 「王爷,不管是谁干的,这件事就透着古怪,王爷,听闻今天被一起带到刑部去问话的还有…初雪那丫头,这丫头…与金王走得比较近,听说她昨日才回都城,之前跟着叟和老先生一同游学去了,这人才回来,怎么就这么巧…进了金贵楼,还被当场指认说是她认出玉妃的嫁妆,王爷,针对金王尚能理解,可谁会刻意跟那丫头过不去?再有…今日下官来就是为了说说这丫头的事…」 有些事,他查不到,或许素王和端贵妃能查出些东西来。 「那丫头…本王想起来了,云大人,莫非这丫头…有什么古怪?说到这丫头,有件事…本王也想跟云大人说说,这事之前本王还不好直言,如今…」 素王便将之前嫁妆的事说了说,把程四对初雪的怀疑也说了,随后直勾勾盯着云尚德。 云尚德一听连忙摆手解释,「王爷,绝无此事,下官绝没让她去过锦绣坊,更不知道这些事,下官甚至都不知道那丫头与梅时九和金王时如何认识的,对了王爷,下官今日就是想说说这事,下官怀疑…怀疑那丫头的身世!」 「怀疑她的身世?她不是被抱进云府的…」素王眉头一挑一脸疑惑。 「对,她是被抱紧云府的,王爷,下官怀疑…她有可能…是宫里出来的…」 云尚德只是猜测,是一些没有证据的推断,所以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第279章 大贼(1) 云尚德说出他的怀疑,素王府书房里安静了许久。 「云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你今儿说的这些话,觉不能让我们三人意外的任何人知晓,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一定会查清楚,千万别声张!」 素王前所未有的谨慎,仔细叮嘱了云尚德一番。 「王爷放心,下官绝不会再跟任何人提及!」 素王点了点了,精神稍有些恍惚。 「云大人先回去吧,有事本王会让人找你。」 「是,下官告退!」 云尚德知道,要想真的和素王拴在一起,让素王把他当成自己人彻底放心。 一个侧妃是不够的,必须有一些特别的因素拉近距离。 比如…一个秘密。 尽管他也只是大胆的猜测! 他已经用尽各种方法都查无所获,越是如此,他越发觉得这事不简单,既如此,那就让有能耐去查的人去揭晓答案! 他必须弄清楚,哪怕是冒险借素王之手。 因为他怕,若真像他想的那般,她真的是…那他的仕途定是到头了,就算不是,他也不能让那丫头如愿嫁入梅府,以她现在和金王的关系,若是金王得势,她再嫁入梅家,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总之,他们之间,已不可能相安无事! 他不能被一个小丫头掐住了脖子,既然他暂时动不了她,总有人动得了。 她跟金王走得这么近,若她真是…那素王肯定也容不下她,不会让她成为金王的助力。 「王爷,云大人说的…不,这不可能,谁不知道当年玉妃是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被烧死的!这怎么可能…」 程国舅回过神连着否定,这的确太过不可思议。 「舅舅,此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提及,你可记得本王跟你说过,父皇和锦家有一份契书,若玉妃生的是皇子,便是大元太子,若是公主,便是锦家家主!」 「记得…王爷,可这…不太可能吧?是不是云大人想多了?」 素王眉头深锁,他虽然也是不信居多,可是…「云尚德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若是没有几分把握,绝不敢胡说这事,舅舅,那丫头毕竟在云府长大,云尚德这么怀疑,应该有他的道理,而且…年纪的确对得上,对了舅舅,你记不记得春日祭的时候,皇祖母和父皇看到那丫头时有些不对劲…」 因为当时算计太子,所以他一直格外他父皇的一举一动,当时她倒是没在意,现在想想确实不对。 程国舅还真没注意到,「王爷,此事…」还是有些荒唐,这怎么可能! 若真是公主,那不早就闹到皇上跟前了,之前玉妃是获罪而死她不敢说也就算了,现在都翻案了,玉妃是被人害死的,她若是公主,早跳出来了。 这可是一步登天了。 「舅舅,本王现在进宫一趟,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舅舅,玉妃嫁妆的事,咱们先看看,你回去安抚下舅母,金贵楼是一定会关的。」…. 吕家可是他的财神爷。 「王爷这会儿要进宫吗?」此时正是敏感的时候,怕圣上会多想。 「无妨,本王去见见母妃。」 素王说着就迫不及待起身离开了。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着宫里的消息,初雪也一样。 和云银玲说出心中的秘密之后,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云银玲得知发生的事,也跟着紧张等着。 「六丫头…金王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 「你…真的不打算…」 云银玲欲言又止,公主 身份金贵,如今已经知道玉妃是被冤枉的,她也不会被牵连,若是当了公主,她就一辈子锦衣玉食成为人上人! 「姑姑,初雪并非无欲无求,相反,初雪想要的很多,可是这些东西,只有自己给的才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也不会转头空,当公主固然养尊处优,可同样会失去自由,那皇宫处处是尔虞我诈,姑姑真觉得生活在里面的人幸福吗?我娘就是一个例子,锦家大小姐,圣上宠妃,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更何况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主,便是真认我这个公主,给我富贵,也只是出于心里的一点愧疚罢了,姑姑,权势富贵是好东西,没人不喜欢,我也一样!」倒是别人给的,轻易就能拿回去,她想要的是谁也拿不走的。 云银玲无奈一笑,她明白了。 「知道了,姑姑以后不说了,六丫头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初雪重重点头,能遇上姑姑,何其有幸! 「小姐,东篱先生来了。」 初雪知道东篱若是听了消息一定会过来,这会儿都算晚了。 「六丫头,你和东篱先生说话,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嗯,辛苦姑姑。」 东篱先生也不客气,直接就走了进来。 「雪丫头,你这一回来就摊上事,听说都上了公堂了?如何,没事吧?」 初雪起身迎着东篱坐下,「篱爹爹都知道了,放心,我没事。」有事也不会坐在这了。 初雪给东篱倒了杯茶才跟着坐下。 「听得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宫里还没消息来?」 初雪摇头,「暂时还没有!」她这儿肯定会晚些,常寿和良平也打听不到宫里的事,得等梅时九那边的消息。 东篱喝了口茶眉头微沉,有些低沉道:「这会儿若是还没有消息…恐怕情况不太妙!」 「怎么说?」初雪顿时严肃起来,她想着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才是。 「你细想想,这事既是冲着金王,宫里肯定有安排,金王怕是进宫容易出宫难,知道你担心金王,来之前,我去打听了一下,听说金王入宫时,景阳宫的一些旧人都被抓了,其中还有一个金王的近侍宫婢,好像叫…水红,另外,在景阳宫还搜出了玉妃的几样嫁妆,也就剩下那几样了,原本存放在库房的嫁妆都不见了。」 东篱说完叹了口气,他这消息应该算一手的,宣帝发展玉妃嫁妆都不见了,立刻让人封锁了消息,所以…这会儿梅家也未必知道。 要不是为了这丫头…他也不会动用这条信息渠道。 「什么?!」初雪惊的站起来了。 她娘的嫁妆单子她看过,带入宫的东西可不是一点… 足足几百件!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可能…这次是有人要金王替丢失的嫁妆买单!你想想,锦家家主就要来了,到时候玉妃的事有个结果,这娘家人是不是得说说嫁妆的事?这事知晓要东窗事发咯…」 东篱说着不由摇头失笑,这事在寻常人家都挺荒唐的。 女子的嫁妆可是不属于夫家的… 当初锦家没提,那是因为那会儿玉妃是罪妃!. 莫西凡 第280章 这个局好破(2) 「篱爹爹,你是说我娘的嫁妆都不翼而飞了?」 东篱点了点头,「大致是这么回事,所以…金王怕是摊上大事了。」 这种情况之下,就算宣帝知道这事可能不是金王干的,暂时也不会放了金王,锦家就要来了,这天大的丑闻总要有个人来背。 时间这么短,宣帝恐怕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找出真贼。 再有…能干出这事的,能是一般人? 挖出来不得出现乱局? 这件事,只要不是宣帝自己干的,不管是谁,查出来肯定都是轩然大波。 皇家颜面也会荡然无存。 所以,金王搞不好真就栽了。 「那倒也未必!」 初雪冷笑一声,并没有太惊慌。 其他的事,或许她没办法,可若是嫁妆的事,她说金王没事他就没事。 「噢?!」 东篱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好奇的望着初雪,这局她能破? 「篱爹爹你忘了,这些嫁妆是我娘的,我是不是有处置的权利?锦家是不是有处置的权利?不管这事谁干的,设计金王,无非是看着金王和我娘关系不一般,照着这方面去想,恐怕后面就会查到,金王有我娘的手谕,或是存放嫁妆的库房钥匙之类…不管如何设局都没用,到时候我让锦二爷说一句,这些嫁妆是我娘给金王的,就是圣上也无话可说,当然,这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我娘那么多嫁妆丢了,我也想知道到底谁这么不要脸给偷了!」 初雪是真的又惊又怒,偷了东西现在还想欲盖弥彰,让别人顶罪,真是够荒诞的。 这种事还是发生在皇家! 「桃儿,准备笔墨!」 好啊,那就看看这到底是一出什么戏码,又是谁在背后写的戏本! 东篱抿了抿嘴,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看来金王是个有福之人啊,这不就迎刃而解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局了。 忍不住看向起身走向桌子的初雪,这丫头…好像生气了,也是,这大元皇室的确有些丢人,八成是有人想着玉妃是获罪而死,又没个一儿半女,娘家也不会找来,所以就见财起意把人家嫁妆给偷了。 怕是对方也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事情会有变故。 「桃儿,让常伯立刻将这信送给我师兄。」 初雪快速写完信交给桃儿。 「丫头,你打算怎么做?」 生母的嫁妆被人偷了,现在那贼怕东窗事发找了个垫背的,而这个垫背的又刚好是这丫头相对看重的人,东篱觉得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知道怎么回事,初雪也没那么着急了,「篱爹爹,咱们下一盘?」 东篱笑着起身,「好!」 初雪领着东篱朝自己的书房而去,她书房的棋,多数时候都是摆设。 她下棋肯定是下不过篱爹爹的,但是她最近发现下棋很有意思。 「篱叔叔,在宫里,能有本事拿到库房钥匙,悄无声息拿走那些嫁妆的人有几个?我娘的嫁妆可不是一星半点…」…. 东篱捏着棋子看着棋盘,这丫头棋路有点野,不按常理落子。 「你…娘的嫁妆…有多少?」 「几百件东西…小的如玉佩之类,大的有这屏风大小吧,具体我也没见过,都是物件!当初抬进宫的时候是整整九十九抬!」 不好越过皇后所以没过百,很多都堆在一起放的。 良田铺子什么的,都在另一份嫁妆里,说起来,那些铺子她好像可以用起来了。 东篱眨了眨眼吞了下口水,「那是…挺多的…」十里红 妆了这是。 难怪对方怕东窗事发,这么多嫁妆…锦家这次来肯定会过问。 「所以,能动这些嫁妆的人应该不多!」 东篱落下一子,抬头看了一眼初雪,「不是不多,是屈指可数,若真是这么多嫁妆丢了,依我看,只有那么三五个人可以做到。」 「篱爹爹不妨说说看。」 初雪盯着棋盘一脸认真的下棋,好似只是寻常聊天。 「当今圣上、太后、皇后、端贵妃…不对,就三个,端贵妃她们也未必有这么大本事,毕竟那么多东西,总不可能偷了藏在宫里,要弄出去可不简单。」 「圣上、太后、皇后,篱爹爹觉得谁更像那个贼?」 啧啧,这可真是真正的大盗啊。 东篱捏着胡子沉声轻道:「雪丫头,不管哪个,你都惹不起。」 「是啊,别说是他们三个,这都城里遍地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可我娘的嫁妆不能就这么白白丢了,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金王推出来背这偷盗的罪名,篱爹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看我是不是真的命大了。」 就如眼前这盘棋,明知技不如人,她也想试试… 「雪丫头,你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篱爹爹放心,我不会胡来!就是抓个贼。」 「……」 她说得轻松,就是抓个贼,她又不是不知道这贼的身份! 最次也是个皇后,她… 「篱爹爹,棋艺再高,若是分心,也可能会输,篱爹爹可要注意了。」 初雪说着落下一子,东篱这才认真打量棋局,发现自己几路棋不知不觉中被堵死了。 这丫头的棋艺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大了?忙认真起来。 罢了,他且先看着,她若真胡来再说吧。 初雪这边认真下着棋,梅时九这边收到信惊了好一会儿。 「时九,怎么了,谁送来的信?是不是宫里有什么消息了?」 见梅时九神情不太对,梅大人连忙小心询问。 老太傅也忍不住紧张望着。 「爹,祖父,金王这次恐怕真让人算计上了,景阳宫布了局,另外…玉妃的嫁妆除了金贵楼和景阳宫发现的这些,其他的都不见了!祖父,爹,当年玉妃的嫁妆有九十九抬对吧?」 心中初雪将大概情况说了一下,主要是让梅时九及时送信入宫,让他想办法给金王送个口信,让他安心,不会有事,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做声,保持沉默就好。 老太傅和梅大人一时还震惊于嫁妆被盗的消息没回过神。 听得梅时九的声音这才同时恍惚点头。 「没错,是九十九抬,听说嫁妆单上是几百件东西,不过具体咱们也不知道,但是九十九抬嫁妆是看着抬进宫的,被偷?这太荒唐了!」 若真是如此,那宫里成了什么地方?那么多嫁妆,全没了? 老太傅都觉得不可思议。 「宫里已经***了,所以咱们没收到消息,祖父,爹,有劳安排给金王送几句话…我出去一趟。」 看来她那边有消息来了。. 莫西凡 第281章 起疑了(1) 丰子越也没想到,入宫之后情况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水红之前是他的近身宫婢,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他这个曾经的主子如何脱得了干系。 即便水红怎么打都不招供,可就是百口莫辩。 证据确凿,水红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子谦,你怎么这时候进宫来了?” 端贵妃看到儿子,一脸紧张四周张望,眼下宫里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这是进宫做什么?这风声鹤唳的… 素王扫了一圈,见着闲杂人等都退下了,这才拉着端贵妃坐下。 “母妃,儿臣进宫是有急事。” “再急也不该这时候入宫,母妃自会想法子给你送消息出去,你自己进来,你父皇定要多想,那吕家真是的,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这些个东西也敢收,还当众拍卖!” 端贵妃说着气得搅着手中的帕子。 “母妃,儿臣入宫不是为了此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母妃…你帮儿臣查一件事,儿臣在宫外多有不便,此事事关重大…” 不是为了玉妃嫁妆的事? 此时还有什么事比这事重要?端贵妃立刻坐直了几分,“何事?” “母妃,你查一下,当初玉秀宫,是不是有一个叫仙儿的宫婢,查得越仔细越好,还有,当年她究竟是为何出宫的,出宫的时间,还有玉妃腹中的孩子,是不是真的一起被烧死了…” 端贵妃越听脸色越沉,“子谦,你…查这些做什么?你什么意思,你快跟母妃说说清楚!” 端贵妃紧张的抓住了素王的胳膊。 “母妃先别急,且听儿臣说,今日云尚德来王府找儿臣,跟儿臣说了一件事,母妃记得叟和老先生收的那个女学生吧?” 端贵妃满目惊诧点头,自然记得,如何会不记得。 “那丫头之前是云府的六小姐,后来知晓是抱回去的,而抱她进府的是一个叫仙儿的宫婢,那个仙儿,是云尚德从总署买回去乐女,说是在宫里犯了事被送到总署的……” 素王将云尚德说的事仔细说了说。 端贵妃听得瞠目结舌,那个丫头…是玉妃的女儿?是公主… 这怎么可能? “子谦…你是说…这不可能,玉妃当年并未生产,死的时候还大着肚子的。” “母妃,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也不敢相信,但是云尚德断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母妃,儿臣细细想来,也觉得此事颇为古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梅时九是何许人?连舒雅都看不上,为何会看上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还有老五,老五与她也关系匪浅,她何德何能?还能被叟和老先生收为学生,母妃,那丫头邪乎,此事一定要查清楚。” 听素王这么一说,端贵妃不由跟着起了疑心,“对,没错…却是邪乎的很,你说的没错,这事必须弄清楚,你这么一说,本宫细想想那丫头的模样,好像…还真有几分玉妃的影子,怪不得当时本宫就觉得太后和圣上见着那丫头的反应有些不对,当时本宫还没深想……” 安装最新版。】 “母妃,这事得赶紧查查,若那丫头真的是玉妃的孩子,没死…现在玉妃可不是罪妃了,父皇一定会认她,就算是为了弥补玉妃,父皇也会对她百般恩宠,还有锦家,母妃别忘了那什么契书,…不行,必须尽快弄清楚,老四的正妃是锦家家主之女,老五要是再多这么个丫头相助,那还有本王什么事?” 素王越说心里越着急。 端贵妃也跟着慌了一下,稳了稳心神赶紧拉着素王,“子谦,你放心,母妃一定会查清楚,尽快给你消息,对了,金王那边你倒是不用太担心,这次,他怕是难以脱身了,也不知是谁设的局,实在是高明…还有,玉妃的嫁妆不见了,本宫记得,玉妃入宫的时候,那嫁妆可是足足九十九抬,据说有好几百件东西,都是好东西,价值连城的…你都想不到,竟让人搬空了,眼看着锦家主就要来了,这么大个事总要有人背下。” 就算不是金王拿的,这次怕是…也要栽了。 “什么?搬空了是什么意思?玉妃的嫁妆都不见了?真不见了?” 连素王听着都觉得荒唐。 “可不是咋的,这还能有假?你父皇气得差点昏过去了,眼下宫里可是乱套了,本宫都不敢多打听,消息封锁,本宫一时也没能给你送信出去,你赶紧出宫,这会儿也别去你父皇面前晃悠。” 素王连连点头,知道事情严重,这会儿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不是…关键是那些嫁妆哪去了? 那么多东西,谁拿了?这胆子也是大过天了。 素王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扭身细声紧张问着端贵妃,“对了母妃,玉妃的事…您当年没…” 素王也有些不太确定,这些年,她母妃手里握着多少条人命,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端贵妃目色一顿,眉头一沉低声道:“放心,你母妃当时还没那么大本事。”她倒是想,也使了些小手段,不过都无关痛痒,玉妃出事,她是落井下石了,可也仅此而已。 她到现在还没搞懂是谁干的,不过不管是谁,她都乐见其成。 “儿臣…” “行了行了,快出宫吧,记着,没有你父皇的召见,不要入宫了,有什么事,母妃会想办法给你送信,安心待在府上,吕家最多损失点银子,不至于连累到你。” 素王稍安心些,点头告退。 此刻,丰子越被三司带走,事关重大,已超出刑部审理的范围,宣帝不想声张,可是嫁妆是实实在在的没了,玉妃的桉子还没个说法,现在嫁妆又没了,泥菩萨还有三分气性,更何况锦家? “主子…是奴婢没用被人设计,连累主子…” 水红已经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趴在三司的牢房里,看着同样被关在对面牢房的丰子越,心里有多悲怆只有她自己知晓。 看着一身是血的水红,丰子越低下头不忍看。 “水红,挺住,你放心,本王不会有事,你也要好好活着。” “主子…他们怎么会让奴婢活着,奴婢…死了…便是死无对证…就算没有证据…主子也…说不清了…是…是奴婢无能!” 在这深宫之中,她已经够谨慎小心了,可依然是防不胜防,她死了到没什么,贱命一条,却是连累了主子。 “水红,你听着,他们要你死,你偏不能死,本王自求关押三司,就是为了出宫,这里虽然是牢房,却比宫里安全,暂时不会有人再动你,你别说话了,留着这口气,很快会有人来…” 他到三司的消息,宫外应该知道了吧,以梅时九的本事,一定能想到办法。 第282章 被她吓到(2) 「江红,你冷静点,王爷自请入三司彻查,已是没了退路了,咱们绝不能乱来…」 如丰子越所想的一样,他才到三司,罗桑他们就收到消息了。 江红抿了抿嘴,他也想冷静,只是事发突然,有些措手不及。 「王爷入宫的时候交代,遇到事不要乱来,去找梅大人。」 罗桑一番劝说之下,江红这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江红也不是愚笨之辈,刚才只是太着急了。 如何能不急… 原本梅时九是想让老太傅他们想办法给丰子越送个信,他也相信他祖父能办到,可信还没送到,人就到了三司。 「自请入三司,王爷这是走了一步险棋啊,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时,宫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入了三司,只要案子一日不查清楚,除非圣上提审,否则就出不了三司。 梅时九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初雪这了。 初雪此时也没心思下棋了,几人围坐书房,正说着这事,罗桑和江红便来了。 初雪也是此时才知,江红竟是金王的人。 也就是说,玉人楼真正的主人是…金王。 嗯!的确是让人想不到。 「罗桑,你们先别急,人到了三司,至少暂时性命无忧,待在宫里可就不好说。」 幕后之人本事这么大,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未必做不出来。 「梅大人…还请梅大人帮忙想想法子,王爷入了三司,这案子不查清楚他就出不来了。」 罗桑朝着没时九拱了拱手,眼里全是担忧。 江红也跟着拱手,此刻心里着急,也没在意罗桑为何不避讳初雪小姐还有… 东篱不做声把玩着棋子自己跟自己下着棋,刚才这一局,若非梅时九来得及时,他就输了… 这丫头…可是比他和先生想得还要聪慧啊。 这大渊皇家之事,他本不该听,不过雪丫头和梅时九没有刻意避开的意思,他就听一耳朵吧。 「我会尽快想办法跟王爷联系上…」梅时九说着看向初雪,「王爷不会有事,让他在三司安心待着便是,王爷去了三司,玉妃嫁妆的事就不可能瞒得住,宫里***只是一时,估摸着,一两个时辰之后,消息就会传出,到时候,自会有人上奏请圣上彻查,现在这嫁妆的事已经牵涉动了一位王爷,若是锦家再咬着不放…不查是不可能的。」 梅时九说完,初雪起身走到书桌前,梅时九配合默契帮着研磨。 初雪看了他一眼,挽袖提笔,「我这就给锦家家主写信,让他急速入都城,你们放心,金王一定不会有事,咱们现在不妨想想,那些嫁妆究竟被谁偷了,那么多东西,要想出手…肯定也没那么容易,东西也不可能藏在宫里,我这有嫁妆单子,对着找…总能找出些线索吧。」 初雪抬头看向罗桑和江红,这件事,恐怕要交给他们去办了,她还真没招。…. 给锦家家主写信…嫁妆单子?? 江红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究竟什么来头? 「初雪小姐放心,罗桑这就去追查。」 初雪回身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的珍珠拿出嫁妆单子送到罗桑手中。 「这上面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的物件,总有那么一两件露了面…几百件东西,肯定是分很多次送出宫的,次数越多,痕迹越多,能替主子办这件事的,必是身边几位信任的人,应该不会假手他人…不妨从圣上、太后、皇后身边的人着手查起,这些年…出宫次数多的…」 初雪低头认真写着信,没看到身旁之人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 梅时九忍不住低咳一声,这些话,这天底下,怕也就她敢说了。 这和胆子大小无光,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从认识她起,不管遇上什么事,他就没见着她真惧过。 哪怕看着害怕,也是意不达眼底。 「写好了,珍姨,去把绿毛提来。」 初雪搁笔吹干字迹,抬头一看,见着大家都望着自己,眉头一皱轻道:「快去啊,都火烧眉毛了。」 这不都安排好了吗? 「是…那奴才和江红就先去办事了,有劳梅大人和…初雪小姐!」 「放心,金王不会有事,你们只管安心去查,也别怕人知道你们在查,大点动静也无所谓。」 「呃……」这种事不是应该悄悄的吗? 初雪看了一眼罗桑,「偷东西的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是!」罗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感觉,被嫌弃… 出了府,江红长舒了一口气,他刚才怎么感觉有些压迫感? 「罗桑,她…她……」江红她了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她什么她,赶紧去查!」 「查…真去查圣上、太后、皇后的人?还有,她说王爷不会有事?」看着可不像是宽慰他们的。 还有,他们不是来找梅大人商议对策的吗?怎么变成…听一个小姑娘调遣的感觉。 罗桑也不知怎么解释,他也是迷糊的。 不过…她的身份的确不同寻常,以后再跟江红说吧。 「她说王爷没事…应该就是没事,走吧,就按着她说的去查。」 江红稀里糊涂的跟上,一时间闹不清眼下到底什么情况。 「绿毛?」 看着初雪手中飞出去的绿鹰鸽,梅时九眉头打结,他还不知道她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着实… 「恩,简单好记。」 「嗯!」 梅时九竟无力反驳,的确是简单又好记,还十分形象。 「你和锦家家主之间…」很熟? 初雪神秘兮兮一笑,做回到棋盘边,「放心,他一定会急速过来,师兄,你说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那贼人…在做什么?」 东窗事发,肯定还是着急的,否则也不会想到嫁祸金王。 「丫头,你们还是先想想金王的安危,那三司虽然比宫里相对安全,但也不是绝对安全,若偷嫁妆的人真是三者之一…若是皇后还好,手应该伸不到三司,若是…」就不好说了。 东篱好心提醒一句,年轻人,到底还是需要历练啊。 他们并不知,那些长期侵染在权势之中的人有多心狠手辣。 金王虽是皇子,可此刻对他们来说,却是一枚坏子!是一枚需要除掉的坏子。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随时准备落井下石的,金王现在处境,可谓危机重重,明着确实暂时没事,可背地里却是防不胜防啊。. 莫西凡 第283章 真没事?(1) 「我去一趟三司。」 东篱的话,让梅时九心生不安,虽然他不知道东篱的身份,但是隐约猜到一些。 他的话,绝对值得三思。 「师兄,你就这么去三司?」 这么明晃晃的去,合适吗? 梅时九对着初雪微微一笑,「时九做事,从来都…光明磊落,而今朝中都知道我与金王交好,此时金王出事,我去看看再正常不过。」 正常人这时候都不会光明正大的去三司看金王吧? 初雪愣了下,颔首轻道:「那…师兄便去吧,对了…师兄先等等!」 初雪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吩咐珍珠。 没一会儿,珍珠就拿着个小瓶子来了。 「师兄,这是上次吕文郁给我的,是个阴阳瓶,这边拧开是清毒丸,说是一般的毒都能解,再不然也能缓解,这边打开里面是补气养血的…说是吊命用的,师兄,我知道你未必见得到王爷,想要给他递东西也困难,你先带过去,若是可以就给他。」 梅时九仔细听着,接过瓶子端详着,「这可是好东西,那个吕文郁对你倒是大方。」 一路悉心照顾,还送这些个东西,听说走的时候还心细的备下了蜜饯。 初雪一时不差,点了点头一脸赞同,「吕文郁虽然是吕家人,但是为人还不错,也是个大方的。」 可能是因为那本医经?她听篱爹爹说,那本书对行医的人来说是至宝! 梅时九将东西收好,「放心吧,我会尽力,你也不用着急,等我回来。」 梅时九说着便走了,初雪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等他回来? 他不回梅府吗? 初雪也没深思,她还得琢磨嫁妆的事。 「篱爹爹,跟我出去走走?」 金王不会有事,嫁妆的事有锦家发难,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三司她暂且勾不着,她相信梅时九!所以,她现在大可先去忙生意上的事。 东篱放下棋子起身,「走吧。」 初雪知道楚萧景肯定也听到消息了,这会儿说不定正担心着呢,正好,本来就是要去找他有事。 楚萧景比初雪晚些得到消息,听到消息十分着急,但是又不敢去瞎打听。 「萧爷,听说人早就离开刑部回去了,应该是没事的,但是初雪小姐与金王走得近,听闻金王现在已经转交三司了,萧爷,入三司那可都是大案…」 楚萧景抬手容让洪江别说了。 「你赶紧让人去打听一下,看能打听到什么,初雪那边现在应该正忙着,咱就别去打扰了,她能离开刑部,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萧爷听得消息,心里也是震惊,楚家商行虽说在都城有些名声,但也只是有些名声而已,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依旧是不入流的商贾,平日有说有笑,现在去找他们,未必有用。 「爹,初雪妹子和金王关系匪浅,金王入了三司,她一定急坏了。」 楚元真正好在她爹这,听了此事也跟着着急。 他们没想到,初雪这会儿竟跑到他们这来了。 听下人来报说是雪东家来了,三人都有些蒙。 「想必萧爷已经听到消息了,让萧爷担心了。」 楚萧景父女上下打量初雪,看着人没事这才放心些。 「这时候,你怎么来了,没事吧?」楚萧景也没有跟初雪客套,直接问着。 「没事,萧爷放心,萧爷上次在山庄见过的,篱爹爹。」 初雪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介绍了一下身旁的东篱。 初雪认东篱为干爹的 事,楚元真已经跟楚萧景说过了,所以这一声爹爹,楚萧景倒是没觉得诧异。 「东篱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楚萧景客气行礼,说完看了初雪一眼,真没事啊… 这会儿能来这,应该是没事吧。 「萧爷客气,早就听这丫头说,萧爷对她十分照顾。」东篱直接以初雪长辈的姿态自居,话一出口,楚萧景不免多看了对方一眼。 「快请坐,元真,快给先生和初雪倒茶。」 楚元真乖巧行礼亲自斟茶。 「萧爷,原本就要来找你,这不突***况给耽搁了,萧爷,初雪想让你帮着引荐一个人,此人萧爷应该认识。」 「引荐?何人?」 这是真没事?萧爷不由疑惑,这事应该不算小吧,怎么这丫头看上去这么平静,这般稳重,自问,他若是遇上此事也未必做得到。 「龙爷!」 初雪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把楚萧景吓了个够呛。 「龙爷?」是他想的那个龙爷吗? 「对,四海钱庄的东家。」 还真是!楚萧景暗暗吞了下口水,好容易才稳住心神坐在这,望着初雪楚萧景欲言又止。 「萧爷可是有难处?」 那就不勉强了,初雪知道,若是萧爷能帮忙,绝不会推脱。 楚萧景吸了口气,「初雪,你不会是想着去找龙爷借银子吧?」 初雪如实点头,要按着她的计划打通整个东南的渠道,光是萧爷这边筹借的银子,恐怕有些困难,剩下的数目还是有些大,别的地方也一下难得筹到这么多现银。 她打听过,能一下拿出她想要的数目的银子,只有四海钱庄。 这找人借银子,自然要找人东家。 楚萧景见状忍不住摇头失笑,「龙东家,楚某的确是有过几面之缘,引荐却是不够格,初雪,你可知道,要跟这位龙爷说得上话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四海钱庄也不是楚家商行这点家当能比的,你要的银子数目应该不小,萧某恐怕没这么大的面子…」 若是金王没出事,她拉上金王和梅时九直接找上门借银子,或许…可能还管用一点。 不过这丫头是真敢想啊。 「四海钱庄这么大牌面?」 初雪觉得,自己好像又没见识了。 「是你太高看我了,不过你既然开口,楚某便陪你去试试,却是不敢肯定能见到龙爷,四海钱庄遍布各地,这龙爷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另外,四海钱庄借银子的规矩你可打听清楚了?」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各家有各家的规矩。 「这个,我倒是听闻过,要么有担保,要么有抵押,利息看数额有些浮动。」 看来是打听过,只是这丫头对四海钱庄了解的还不够仔细。 「担保恐怕你要的数目,楚家商行未必够格。」 楚萧景不是小看自家,这是实话。 初雪玉手一挥,「这个萧爷不用担心,只要能见到龙爷,其他的,我自家想法子。」 她还不至于这么厚脸皮,都快把楚家商行挖空了,还要萧爷给她作担保,萧爷人好,她也不能顶着他一个人霍霍。 第284章 她的蓝图(2) 「好,那楚某试试,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他能做的,便尽力试试。 楚萧景这个人颇为实在。 「越快越好,有了银子,一切好办,不过萧爷也不用太着急,试试就行,若是见不着就算了,再想别的法子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好,那我这就安排,安排好了给你信,你暂时不会离开都城吧?」 再熟,楚萧景也不好问她金王的事,只能侧面打听一下。 初雪摇了摇头,「本来没想滞留太久,不过现在看来,恐怕得留些天,看情况吧,萧爷若是有信了,只管让洪江或是元真姐姐去找我便是,我不在铺子就在家里。」 「好!那你等我消息。」 「恩,萧爷,我这儿又有几桩新生意,已经安排佟掌柜去办,这里头有一桩生意,不知萧爷有没有兴趣。」有银子大家一起挣,尤其是跟萧爷,人要知道知恩图报不是吗? 这也是楚萧景愿意一次次帮初雪的原因,懂得感恩的人,人品就摆在这。 「什么生意?」 初雪懂事,楚萧景也不会跟她客气。 这丫头瞄准的生意都差不了,能喊上他一起做的生意更是。 「萧爷可听说过锦灯琉璃?」 初雪回来的路上还琢磨过这锦灯琉璃的事,上次她去过琉璃阁之后,那琉璃阁的掌柜后来去客栈找她了,听得出来,对方对她说的也十分感兴趣,也是,能把生意做大,能挣银子,能把锦灯琉璃销往各地,如何能不动心? 「锦灯琉璃…」楚萧景低喃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头,「自是知道,锦灯琉璃是可是琉璃当中的上等佳品,十分难得,你说的生意,不会就是锦灯琉璃吧?据我所知,这锦灯琉璃产自东南,好像是在…靖和附近不远的一个琉璃村,初雪,这锦灯琉璃的生意恐怕不是那么好做,不是别的,就是这货太难流通了,琉璃那玩意,一碰就碎。」 「萧爷,您忘了通达天下是干什么的?」 初雪冲着对方眨了眨眼。 楚萧景愣了下,「我自然知道,可是,这琉璃却是难得运送。」 若是整个东南都打通了,通达天下以后运送东西的确是方便,那以后这整个东南境到这,所有的东西都能流通了,但也只是大部分东西,像琉璃这样的东西,一样难得运送。 「萧烨,初雪之前就跟您说过,我的通达天下,便是什么都能送达,这琉璃,别人送不了,我却是有法子运送的,只是现在通达天下的线路还没打通,等连通之后,就畅通无阻了,从琉璃村到都城只需要短短二十天的时间。」 初雪一脸自信的说着,她仔细精算过,各种情况也考虑过,这二十天的时间,应该是能保证的,当然,还是要走一趟才能确认,问题不大。 「等等,你说你有法子运送琉璃?不会碎?还有,就算你的通达天下真在东南铺开了,二十天时间,是不是有些困难?」 二十天,有些夸张了吧? 「萧爷,这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这次游学,初雪最大的收获便在于此,这舆图上的路线,并非是最优的…」 两人说起生意,旁人几乎插不上嘴,东篱发现,这丫头说起生意,这精气神让人瞧着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整个人就像一个发光体。 楚萧景听完,已是激动不已,心情一时难以描述。 这个年纪了,很少有这种心境了,意气风发浑身都有劲。 「丫头,这通达天下若是真的在东南打通了,楚某都难以想象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到时候,她哪里还会缺银子,不知多少人会上门求着她。 这可不光是送货那么简单了。 生意最重要的就是流通,物通则不愁银子。 这条路若是通了,不光是货物流通了,各地的信息也流通了,往来也就增加了,长此以往,改变的东西就太多了。 而掌握这条渠道的通达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 「萧爷,东南一定会打通,不止是东南,将来还有西南、西北、东北……」 初雪并非说大话,她只是在说着自己的将来,她心里是这般想的,她也正在一步步这么做。 只要她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将来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哈哈哈,丫头,若真是如此,这天下,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东篱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 这个女儿,收得好哟,比好些男儿强上百倍千倍。 人这一生,就怕不敢想。 她不光是敢想,还敢做,更何况,她还有与之匹配的才智、心性和心胸。 「篱爹爹,等我的通达天下通达大元,我就去阮东…还有波罗国等等,那才是真正的天下通达。」 东篱又是一笑,捏着胡子道:「你倒是敢说。」 初雪一脸傲气,轻抬下颚道:「不光敢说,还敢想敢做,此生能否达成倒不一定,但是总要有个目标不是,为之努力过,不管结果如何,便没遗憾,不负自己、不负光阴韶华。」 「好!那我争取多活几年,看看我家丫头能走多远。」能爬多高! 年轻真好啊!东篱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自己能再年轻些。 「初雪,若是楚家商行现在想要入股通达天下,不知可否?」望着眼前的初雪,楚萧景突然认真而道。 他做了半辈子生意,一直觉得士农工商,所以不希望儿女再经商,可他现在觉得,做生意并不轻贱。 就现在而已,楚家商行可是比通达天下好太多太多,不是一个档次的,萧爷这是… 「只要萧爷不嫌弃,不过我这可是有些赌,萧爷就不怕赔光了家底?」初雪明媚一笑,大方的很,旁人不好说,但是萧爷开口,她没有理由拒绝。 萧爷不光对她有恩,也算是生意上的知己,说不定…还是未来姑父。 想着,初雪不经意扫了一眼楚萧景脚上的鞋子,这不是姑姑做的鞋吗? 楚萧景一听,放声一笑,拍着大腿道:「一言为定,从今儿个起,楚家商行入并入通达天下,通达天下你说了算,给楚家多少股,你定就是,元真,打明儿起,你就跟着你初雪妹妹做生意去,不,你先问问你初雪妹子愿不愿带着你。」 楚元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洪江也有些傻眼。 这… 这不是开玩笑吧,楚家商行并入通达天下?这一句话说得轻松,这背后要面对的是整个楚家的压力! 第285章 原来是她(1) 初雪生意谈得风生水起。 宫里却是风声鹤唳。 「圣上,这时候让子越这孩子去三司,若是查不清楚,他就出不来了,这孩子知小就活得不容易,那孩子一时气性,你怎么?」 太后望着圣上,老眼低垂轻轻一叹。 「母后,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请去三司以证清白,朕若是强拦着,指不定还会传出什么话来!玉妃嫁妆丢失,这事捂不了多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母妃,玉妃当年带了多少嫁妆入宫,您也是知道的,能悄无声息将那么多东西弄出宫,这宫里…有这么大本事的,没几个吧…您说说,会是谁?」 宣帝一脸疲惫靠着椅子闭上眼昂着头轻声说着。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头上步摇晃动,发出清脆的细响。 「圣上觉得是谁?」 太后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宣帝哎了一声缓缓坐直动了动双脚,起身双手撑着后腰轻道:「朕觉得是谁不重要,总会有个结果,老五进了三司,三司总要查,查了就会有结果,这事估计宫外已经有风声了,明儿早朝就会有声音了,母后啊,丢人啊!皇家的脸这次是真丢尽了,锦家若是问起芯玉的嫁妆,朕都不知要如何回答!」 「事已至此,圣上心里要早有决断,圣上说得没错,此事若是传开,皇家颜面扫地,若是没有一番说辞,保不准会有人误会,在背后说些个混账话。」 太后太手揉了揉额头,也是一副炒碎了心的样子。 宣帝抿嘴点头,「朕的确需要有所决断,母后,朕先告退了,母后也累了,先歇着吧!」 宣帝说完便转身背着手走了,连礼都忘记行了。 「娘娘,圣上这些话是何意?」 宣帝走后,太后身后伺候的嬷嬷忍不住开口。 太后撑着头放软身子靠着,眯眼看着宣帝离开的方向面色凝重。 「这些年,哀家多数时候都是住在行宫,在宫里日子为数不多,你见着他主动来找过哀家几回?屈指可数!都说圣上孝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今日这情形,他亲自过来说这么一番话,是意有所指啊!」 太后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金嬷嬷脸色一变,走进一步低声道:「娘娘的意思,圣上…怀疑娘娘了?」 「你啊!没听着刚才他都把话说明白了吗?他让哀家猜是谁偷的,又说宫里能做到的没几个人,他就差没明说了,什么怀疑!」 太后说完冷笑一声。 金嬷嬷如临大敌,赶紧看了一眼外头,「娘娘,那咱们该怎么做?」 「不必紧张,兹事体大,他就算猜到哀家头上,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他都做不得声,便是真查到点什么,难不成他要问他母后的罪?这事,论罪当诛,他难道要砍哀家的头,这是杀母!普通人家婆婆盗用儿媳的嫁妆传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这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扫地,他这个圣上又该如何自处?他若是大义灭亲,哀家死了,他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你别忘了,他是圣上,是一国之君,他最擅长的就是权衡!」 太后丝毫不惧,仿佛知道了结果一般。 「可是,娘娘圣上当年是真的喜欢那个玉妃,这些年,奴婢瞧着,好像也没放下!」 金嬷嬷还是不太放心,太后说的自然有道理,可俗话说,做了亏心事,心里总会不安的。 太后冷冷一笑,挑了挑眉道:「喜欢?他是天子,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若是凭喜好做事,他走不到今天,当年玉妃也不会死,再喜欢又如何?你以为他这些年为何与哀家形同陌路?」 金嬷嬷惊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良久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娘娘的意思…圣上一早就知道是您对玉妃下的手?」 「对她下手的可不止哀家,哀家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圣上好,当初,哀家就反对他迎娶锦芯玉入宫,他非不听,锦芯玉入了宫,他就忘了后宫应该雨露均沾湿道理,那段时间,除了玉秀宫,他还去过哪里?若不是哀家那会儿压着,后宫早就乱套了,还有那个玉妃,只是个普通的狐媚子也就罢了,她太过聪慧,身后又是锦家,又得圣心,若是顺利生下孩子,后果不堪设想,丰家基业都要落在她手里,哀家好不容易才把圣上扶上皇位,哀家绝不允许另一个女人坐享其成,更何况……」 想起往事,太后越说越激动。 金嬷嬷默默低头听着,末了劝道:「娘娘,圣上早晚有一天回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娘娘,您刚才让圣上早做决断,您说…圣上会不会让五皇子…」 金嬷嬷说得含糊,太后听得明白,懒声冷道:「那个老五是个人物,之前但是哀家小瞧了,竟有胆量自请去三司,让他暂时躲过一劫,原本,他要是死在宫里,就是畏罪自杀,圣上也不用纠结做什么决断,人都死了,也不在乎多背负一些,这嫁妆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圣上应了他,让他去了三司,又如何不是在敲打哀家?」 「娘娘,那五皇子就算是进了三司,也只是躲过一时,奴婢这就去安排。」虽然麻烦了些,但是太后想让他死,总会有法子。 「在三司动手,一个不好会惹来一堆麻烦,先缓缓吧,再看看,老五虽有几分聪敏,但是根基太差了,他入三司,影响不到朝堂,圣上应该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结果,那个孩子,怕是出不了三司了,他能指望的,或许就是梅时九,这时候,都是明哲保身,梅时九会不会为了老五冒险也不好说,这样吧,三司那边静观其变,先安排着,需要动手再说,另外要注意身体就是梅家,梅家若有什么动静,立刻告知,对了,越王那边可有动静?」 「回娘娘,九公主已经回宫,回宫以后便一直在丽妃寝宫没有出来,越王应该是明白了,越王府那边一直让人瞧着,宫外,有越王在,娘娘大可放心。」 太后满意点头,「哎,哀家也是不得已,这回倒是委屈舒雅那丫头,回头哀家让她如愿以偿嫁给梅时九,也算是补偿了,子恒那孩子,是他们兄弟几个当中最聪慧的,哀家当年能扶圣上上位,而今也可以再扶持一个君王出来,虽然老了,却也不是老得没用了,圣上若是不体谅哀家的一片苦心,哀家为了大元江山社稷,免得要再操劳一番。」 第286章 演戏(2) 「玉妃嫁妆被盗,老五入三司,父皇去找了皇祖母…」 丰子恒送走丰舒雅,便开始留心外头和宫里的一举一动。 现在他不得已,只能照着太后的意思走,帮着处理宫外的事,若这一切都是太后做的,他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盯紧梅时九,看好梅家的一举一动。 因为此时能帮上老五的只有梅家。 「让你派人盯着梅时九和梅家,现在有何动静?梅时九都做了些什么?」 丰子恒仔细问着。 「回王爷,梅时九离开梅府之后去了那个女子的府上,现在去了三司。」 「那个女…那个初雪?」 「是!」 丰子恒一脸疑惑,这时候,梅时九还有心思风花雪月? 老五出了这么大的事,梅时九不想着如何营救,而是去找那个初雪?丰子恒想着摇了摇头,梅时九绝不是那样的人,「等等,那个初雪回都城了?」 「是!刚回来。」 一回来就赶上这事?真是巧了!丰子恒眸光一闪,那个丫头可不是个寻常的,与老五关系也不浅,「派两个人盯着,看看她都接触了些什么人,在做什么,重点还是梅时九,一定要盯好他的一举一动,这时候去三司,还真是出人意料!梅时九果然非比寻常,老五得他相助,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不过这次便是梅时九也没用,要老五命的是…」皇祖母! 丰子恒说着禁声了,摆手让属下去忙。 宫外他能补的漏洞都及时补上了,这次若是能顺势把老五除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是赶鸭子上架,是皇祖母算计里的一枚棋子,但是,皇祖母能选择他,又何尝不是他的机会? 不过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批嫁妆到底哪去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应该是皇祖母拿了,皇祖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拿那些嫁妆做什么? 所有人都想知道拿嫁妆的人是谁,为什么拿那些嫁妆,为了银子? 冒这天大的风险?能打那嫁妆主意的,能是缺银子用的? 「时九,你此时不该来三司!」 梅时九就这么堂而皇之去了三司,不进去了,还光明正大见丰子越。 入了三司牢饭的人,都牵涉重大案子,可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来的,王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时九自然要来看看。」 两人心知肚明,能在三司牢房见到人,只有一种可能,圣上默许的。 所以,与其说是梅时九胆子大,到不如说梅时九料事如神,所以他来三司是心中早有盘算才来的。 梅时九说话间缓缓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牢房的水红。 两人都知道隔墙有耳,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清楚。 能否意会两人的眼神,全看两人之间的默契。 「来的匆忙,也没给王爷带什么东西,这是一瓶药,这里不见光,这里头有两种药,一种是补气养血的强身的,一种是清毒的,且给王爷已备不时之需,但愿王爷用不上。」 在三司牢房里这么大大方方给药的,还说得这么直白,也是绝无仅有。 躲在暗处听墙角的几人听得面面相觑。 这个梅时九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样的话也敢说。 接过瓶子时,丰子越不经意间碰到梅时九的手指,再对上梅时九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 「多谢!多谢这时候你能来看本王,时九,你可相信本王是冤枉的?」人既然都来了,该演的就演。 梅时九淡淡一笑点头,「清者自清,只要王爷没做,圣上一定会还王爷一 个清白!」 「本王也相信父皇会还本王一个清白,不会让大元皇室沦为笑柄,时九,本王突然到了这,府上的人怕是着急,还请你代为传达,让他们安心,本王无碍。」 「王爷放心,王爷清白,自会无碍!」 两人你来往我之间,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梅时九的话和眼神,让丰子越收到了信号。 他虽然不知他们有什么办法,但是他相信他们。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也莫要让他们为难,能通融让你来见本王一面,已是破例了,时九请回。」 「好,那时九先行告辞,王爷保重。」 丰子越一副大义的样子,让偷听的几人都傻眼了。 就说了这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走了? 除了那个药瓶子,梅时九再没给金王任何东西,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这就走了?」 这可是三司,进来一趟能见着人多难得,梅时九和金王就没什么要「交流」的? 「李大人,快去瞧瞧那个瓶子里的药,看看是不是梅时九藏了什么在那瓶子里。」瓶子虽然不大,但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不是? 三司由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评事共同主理,此刻三人聚在一起隔墙听着看着。 现在唯一的嫌疑就是那个瓶子了,反正看也没看出啥,听也没听出个啥。 「柳大夫,昆大人,咱们三还是一起去吧!」明显,李鑫源不想一个人去干这得罪人的事。 这金王虽然进了三司,可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他是真瞧不出来。 万一金王平安出去了,朝堂之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不是? 李鑫源都这么说了,其他两人也只好一块过去,再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大意,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闪失。 「王爷,我们三人可是硬着头皮让小梅大人来见王爷的,还特意支开了衙役,希望王爷也莫要让我等为难,小梅大人和王爷说了什么,我等不过问,若是给了什么东西,还请王爷…让我等过过目,若是没有便…罢了。」 这是一边卖好一边邀功,脸皮可是够厚的。 丰子越有自知之明,他可没这么大脸面让他们斗胆通融,若是没有父皇的旨意,他们也没这么大胆子用头顶乌纱帽冒险。 「多谢三位大人,今日之恩,本王记下了,梅大人只给了本王一个药瓶,也是担心…本王在牢狱之中受苦,实在是关心则乱,多虑了,此处是三司,又岂是滥用刑罚的地方,三位大人请过目。」 三人端着笑脸,让人验了药品,确定只有药,且药效和梅时九所说无异,这才原物奉还赔笑离去。 「水红,快把这药吃了。」 人一走,丰子越连忙将药丢给水红,给之前,他已经把清毒的药倒出来了。 让她跟着担心了! 他兵行险招,自请入三司,为的就是让玉妃嫁妆丢失一事彻底暴露,玉妃本就是冤死,有些个不要脸的,竟是连她的嫁妆也不放过,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287章 都盯上了(1) 「梅时九出了三司又去了那女子家中,并未回梅府。」 听得属下来报,越王眉头深锁,摸着下巴道:「三司那边可打探到什么消息?那女子今天都做了什么?」 「回王爷,三司那边…现在十分敏感,属下暂时没打探到什么消息,梅时九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也不知是否见到了金王,至于那个女子,今日梅时九离开之后,她便去了楚家商行,离开楚家商行之后便回家了。」 丰子恒低头来回走动寻思着。 「那通达天下就是个送货的,也不是多大买卖,怎么会与楚家商行有这么频繁的往来,那楚家商行的东家少东家,似乎对那个女子也十分礼遇,本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会不会…通达天下只是个幌子,是老五通过通达天下与楚家商行往来的幌子?」ap. 想要成事,这银子自然少不了,他们都有些来银子的渠道,看来老五对那个位子也有想法啊! 也是,身为皇子,封了王,如今又掌管了工部,再有梅家相助,怎可能不动心思? 不行,这次老五一定要趁机除掉,免得留成后患。 「王爷,要不要派人查一下楚家商行?」 属下听着丰子恒嘀咕轻声问了句。 丰子恒抬手摇头,「暂时不用,等老五这件事尘埃落定再说。」若是老五出事,也就不用去费这个劲了,眼下他要做的事很多,分不出那么多精力。 「王爷,金王进三司不是小事,怕是玉妃嫁妆被盗的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迫于压力,这件事应该很快会有个结论,听说锦家家主这几天就到了,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怕是也查不出个所以然,金王生母已逝,便是在世也是身份地位,他如今也封王了,推出去对锦家也算有个交代,这一次,怕是金王在劫难逃。」 梅家就算是想周旋,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嫁妆被盗的事总要有个人出来背着,这个人思来想去,金王还是挺合适的。 丰子恒正是这般想的,呼了口气道:「也算老五倒霉,当年与玉妃的那点缘分,如今倒是成了杀他的刀,不过还是不能大意,梅时九这个人,本王到现在都瞧不透,看似云淡风轻,出手却总是一鸣惊人,一定要盯好了,有任何动静立刻告知本王,对了,好似过两天就是梅家老太君的寿辰吧?去给本王准备一份厚礼,到时候,本王要亲自登门道贺,另外,素王个太子那边,也稍微盯着些,若是有机会能连带将他们也拉下水,就算不能伤筋动骨,伤点皮肉也好。」 已经没有退路,那就要竭尽全力向前一步。 此时,各方人马都在盯着三司。 平素金王丰子恒并不是太打眼,但是眼下俨然成了焦点。 素王从宫里回来之后便一直在王府等着消息,不过他关注的是初雪。 「还没来消息吗?」 素王显得有些急切。 程国舅也一直没回府,也着急想知道结果,「王爷别急,十多年前的事,当时与玉妃有关的人几乎都死了,娘娘要查也没那么快,总得要点时间。」 素王当然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查清楚,可心里就是着急。 自从云尚德说了那事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舅舅,那丫头跟梅时九关系非同一般,后天梅老太君的寿辰,她应该会去吧?」 素王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了句。 程国舅连连点头,「应是会去!」 「如今本王与梅家关系有些僵,本王去不太方便,这样,委屈舅母去一趟,好好瞧瞧那丫头…这种事,若是程四在就好了,他里手,程四在刑部也呆得够久了,父皇本来也是想给他点教训,实则就是为了敲 打本王,差不多也该放出来了,只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再寻个合适的机会!」 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程国舅立刻打起精神,「还请王爷替他谋划一二,待他出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其实素王也想早点把人捞出来,程四有程四的用处,少了程四,很多事都不好办。 「这两日,父皇正心烦着,母妃也不便去找父皇,再过两天,本王先去跟刑部打声招呼,程四本就有伤在身,在牢房待了这么久,身体有所不适也正常,毕竟是舅舅唯一的嫡子,本王和母妃跟父皇求个情,让他出来就医也是人之常情,已经入夏了,再过些日子天就热起来了,最近父皇总说宫里开支过大需要节俭些,这夏日了少了冰和各类鲜果,各宫的主子们免不得抱怨…」 听话听音,程国舅立刻心领神会,「不就是冰和鲜果吗?吕家承蒙皇恩这些年,银子的确没少挣,孝敬些也是应该的。」 三言两语,吕家可是要大出一笔了。 这冰和鲜果一天两天的,哪怕供整个皇宫使用吕家也负担的起,可是一个夏天可就真要大出血了,不过这样也足以显出吕家的诚意。 「素王倒是精明,拿着吕家的银子做人情,这么大一笔开支,让妾身如何跟娘家开口?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三天两头跟娘家伸手的道理,老爷这是让妾身在娘家难做人啊!」 程国舅一回家就跟夫人商量着,面对程夫人的犀利言词,程国舅一边赔笑一边劝说。 「夫人,咱们反过来想想,吕家这些年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商,朝中大宗采买,多数都交给吕家了,这其中,少不得娘娘和王爷在中间周旋,再说,这次也是为了救儿子,夫人这不天天念叨儿子的事吗?都急得茶饭不思了,这事,咱们自己再怎么打点也没用,关键还是皇上一句话不是?」 「哼,老爷也不想想儿子是怎么去的刑部,还不是为了王爷的事,王爷和娘娘救他出来难道不应该?」 想起这事,程夫人心里就有些意难平。 素王用她儿子,用国舅府和吕家的时候是一幅面孔,她儿子出事,可没见着素王尽心尽力营救,现在倒是松口了,还要吕家出银子帮他讨好宫里那些人。 「夫人想开学,王爷也有他的考虑,这次玉妃嫁妆的事终究是在吕家的金贵楼里捅破的,这也是借机给吕家一个表心意的机会……」 程国舅巧舌如簧,又拿捏了程夫人的心思,最终程夫人还是点了头,相比起来,还是儿子最重要。 「夫人,那后天梅老太君的寿辰…」程国舅顺杆爬,小心翼翼问了句。 程夫人冷哼一声,「素王都开口了,本夫人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也得去受着不是?」 当然,程国舅给的是另一番说辞,说是儿子怀疑嫁衣的事就是初雪坏了事,这程夫人能不去? 让她儿子收了这么久的牢狱之灾,她这心里火yix 第288章 能人(2) 「放心,王爷没事,倒是他那个丫头被打得不轻。」 「水红?」 「嗯!若非及时出宫,怕是早就没命了。」 初雪听得梅时九的话,冷哼一声捏了捏衣袖,「一个宫婢,在那些贵人眼里,命如蝼蚁,药给王爷了吗?」 「给了,希望有用。」 在宫里,一个宫婢的命,谁会放在眼里? 「不对啊,师兄,你真见着王爷了?」 这三司的牢房看守这么松乏? 初雪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梅时九含笑而望,初雪抬眉,眸子一转心里有数了。 「故意放人去探望王爷,这是何意?」 「高处不胜寒,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圣上也未必放心,王爷这短短半年之内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到如今执掌工部,虽不能与素王太子越王等相提并论,却也引起了圣上的主意,加上我入朝之后与他走得太近,圣上心里没底,总要弄清楚才安心。」 皇子们盯着皇位,盘算皇位都正常,但是,这些皇子必须在圣上的掌控之中,若是有人超出掌控,让圣上看不明白,圣上就会不安。 「也是!」初雪跟着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寒凉。 她自小便知人情人暖,更懂人心凉薄,所以并没多大感触。 「师兄,你说…他会如何选择?」 初雪口中的他是指圣上,所以这个问题,梅时九也没有答案。 「师兄,要不咱们来打个赌?」 梅时九看着坐在旁侧的初雪,「怎么个赌法?」 「赌他会不会让王爷背负偷盗我娘嫁妆的罪名。」 梅时九默默望着初雪,她口中的他,是她的生身之父,当真能像她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在意吗? 梅时九暗暗叹了口气,「赌什么?」 「我赌他会!毕竟当年,明知我娘是冤枉的,他都能赐死,更何况是一个他从小就没在意过的皇子,他的儿女太多,牺牲一个,想必也不会太在意。」 就说不可能真的云淡风轻,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气性。 「这一次,还真不好说,若是圣上真的有意让王爷背下这个罪名,那一定是雷厉风行,绝不会拖到三司去,进了三司,就等于公之于众,玉妃嫁妆一事就得立案,立了案就要查……」.. 初雪静静望着梅时九,「那咱们就打赌,若是师兄赢了,我替师兄办一件事,不管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若是我赢了,师兄也替我办一件事如何?」 梅时九心中无奈,宠溺一笑点头,「好,依你!」 她明知道,别说一件事,只要她开口,他定会全力以赴的。 「对了,三司那边你放心,梅家再朝中这么多年,总还是有些门路的。」梅时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 让初雪放心,丰子越在三司不会有事。 初雪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与丰子越的牵绊,并非因为那点微薄的所谓血脉之亲,而是因为丰子越与她娘之间的缘分吧,而且,相处了这么久,人总是有感情的,丰子越拿她当妹妹对待,她又岂会感受不到? 「师兄,时辰不早了,恐怕你家里也担心着,先回吧,咱们拭目以待便是。」只要在三司没事,越王的结局便是没事,因为心里有底,所以初雪此时也没那么着急了。 这妮子,怎么总赶他… 梅时九看了看天色,的确不早了,他本也打算回去了。 「那我先回了,有什么事让人寻我便是。」 「嗯!」初雪起身相送,这一天下来,她也有些乏了。 送至门口,梅时九突然想起一事,招呼阿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请柬,「过两日便是我祖母的寿辰,到时候到府中坐坐,知晓你不喜这等热闹,只是祖母念叨你几次了…」 梅时九自有他的小心思。 初雪一把接过请柬,冲着对方一笑道:「生意人岂会不喜欢热闹?」 「行,时九一定亲自恭候。」 「客气客气!」 两人笑闹了几句,梅时九这才上得马车。 「看来,这次你在都城停留的时间会比较长。」 东篱刚才并未参与他们的谈话,而是直接在书房琢磨棋局。 送走梅时九,初雪便过来了。 「是啊,事发突然,篱爹爹,你若是有事,只管先回山庄,这都城到底没有山庄清静舒坦。」 东篱笑着朝初雪招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来,陪我把这一局下完,这是一盘残局,白子先生,眼下棋局黑白旗鼓相当,你来选子。」 初雪见着东篱兴致这么高,便依言坐下顺手拿起黑子。 「那就陪篱爹爹下一局。」 「丫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每一次选择,都没有回头路,有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险象环生,有时眼看入了绝境,却有可能一子扭转乾坤,所以,不管陷入什么境遇,都要记着眼观全局,丫头,你既然不想掺和到皇室的事里去,此事过后,便专心生意院里喧嚣,免得卷进去想抽身都难,你还是不够了解皇家,你的身份一旦揭穿,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到时候都不由你说了算,试想一下,圣上或是太后想要给你一个公主身份,你逃得了吗?这是恩赐,不受就是抗旨不尊,这本身,就与你是不是真公主无关,丫头,今日,我便与你说说皇权。」 成了公主,她便身不由己,婚事也好,将来也罢,这个身份会成为她的禁锢。 初雪执子凝视棋盘,认真听着东篱的话,她知道,这是东篱在点她。 皇权… 「…雪丫头,今日看你跟人家说生意,篱爹爹感慨颇深,这世上,想要逾越皇权,便只有一种人能办到,能人,你细想想,梅时九年岁轻轻便能立身朝堂,官居五品,当真只是因为他出身梅家?世家子弟无数,与梅家旗鼓相当的人家并非没有,可如今朝中,有几个梅时九?」 「初雪知道,师兄不同寻常,不论是见识、谋略、还是手段,都非常人能比,他能立身朝堂,并不只是因为梅家,他就是篱爹爹说的能人把。」 「没错,梅时九的将来不止于此,你也一样,因为你也是能人,不管身处什么领域,只要达到一定的高度,便能逃脱皇权的束缚,甚至…超越皇权。」 超越皇权? 初雪怔怔抬头怔怔望着东篱。 「篱爹爹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她不敢跟梅时九相提并论,虽然她并没有完全理解篱爹爹的话,但也大致知晓。 东篱含笑望着棋盘,「你篱爹爹自认还是有几分眼光的,丫头,该你落子了。」 第289章 风云(1) 翌日早朝,一切如梅时九所料。 玉妃嫁妆丢失一事上了朝议。 「圣上,这本是皇家内务,不应在这大殿上议论,可此事着实让人震惊,传扬开来,有损皇家颜面,招人非议,圣上,昨夜玉妃的嫁妆单子已在宫外传开,嫁妆细数之下,数目的确有些惊人,这算是一桩大盗案,而今金王也牵扯进去了,依臣之见,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礼部侍郎韩语谦站出来谏言。 众臣纷纷低头,这韩语谦胆子是真大,一次二次的,也不怕圣上恼他。 嫁妆单子的事他们昨晚也都有所耳闻,他们早就听闻玉妃嫁妆很多,有些当年还亲眼见过嫁妆抬进宫,但还是被嫁妆单子上的数目惊到了。 此事宣帝是早朝之前才知晓的,当场气得大骂。 嫁妆单子怎么会流到宫外去? 玉妃身边的人,当年都死光了,眼下只有姜井手中誊抄的册子,总不能是姜井泄露的,他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宣帝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姜总管与他说的那个人。 与那丫头一同出现在刑部,认出玉妃嫁妆、伺候过玉妃的那个妇人。 也因此,宣帝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看着朝堂上的臣子,宣帝缓缓起身,背着手在龙椅前走来走去,大殿之上,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是朕对不住玉妃,有愧锦家,此事,更是让皇家颜面扫地,那么多东西,在宫中不翼而飞,到现在都不知是何时丢的,说出去丢人啊!」 宣帝说完仰头一声长叹。 「圣上,听闻在景阳宫发现了玉妃的几件嫁妆,是一被一个宫婢私藏的,这个宫婢之前是金王的近身侍婢,金王封王赐府,她却没有跟去,而是继续留在宫中当差,圣上,这本身就可疑,或许弄清楚这景阳宫嫁妆的来处,就能查清玉妃嫁妆丢失一事。」 这时候,程国舅出声了,他是光禄大夫,朝堂之上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没什么不妥。 能踩一脚为什么不踩?虽说金王还够不上当素王的对手。 素王好容易能上朝了,这时候自然不会吭声。 太子也是不动声色。 但是户部郎中左大人站出来了,「圣上,程大夫和韩侍郎所言甚是,一定要彻查,这么多嫁妆,折算成银子,数目也是惊人,这偷盗之人居心叵测啊!」 这二位说完,礼部尚书也站出来了。 「启禀圣上,此事需尽快查清楚才是,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玉妃一案尚未查清,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圣上,说不定,这嫁妆丢失一事和当年玉妃一案有着莫大的关系,谋财害命啊!」 这下好了,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刻炸锅了。 一片热议之声。 丰子恒默默站着,不动声色打量着梅时九和宣帝。 他这可是给父皇递上了一个枕头,就看父皇接不接了。…. 不管是巫蛊,还是嫁妆,有关玉妃的这两件事,都必须尽快有个结果,一是给锦家一个说法,二是赶紧平息此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父皇若是有意让老五顶罪,何不两件事都让老五扛下? 他思来想去,觉得皇祖母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好得很,金王不过出露头角,太子、素王、越王就已经容不下他了,待着机会,三人同时踩上一脚,恨不得立刻将金王置于死地! 梅时九冷眼旁观,从头到尾没做声,因为还不到时候,他如何做,取决于圣上的态度。 宣帝听着大殿之上的一片吵杂之声,脸色十分难看,缓缓坐下全场扫了一眼。 「行 了,都别说了,嫁妆一事,暂且先缓缓,一件件来,姜井、李鑫源,巫蛊一案可有什么进展?」 这事发生在后宫,本来应该让大内总管协同皇后或是太后去查,可是宣帝直接让大内协助刑部来查。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宣帝一开口,大殿之上立刻安静了。 被点到名的两人连忙上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着就知道没有任何进展。 「…圣上,玉妃寝宫的人几乎都不在了,一时无处问询,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查起来确实有些难度,需要一些时间……」 李鑫源硬着头皮回话,看都不敢看宣帝一眼,这本是后宫的事,圣上让他去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也多年了,涉事的人都死了,怎么查? 「三天!三天之内,朕要你们查清楚此事!」 宣帝显然恼怒了,明知他们不可能做到,故意为难一般。 李鑫源一脸苦哈哈的勾着背大气不敢出,姜井额头都冒汗了,别说三天,三十天也未必能查出个什么结果。 或者说,这件事圣上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 他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怎么‘查,? 就在二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梅时九突然走了出来,二人此刻无比感激。 「启禀圣上,让刑部查当年巫蛊之案,并非最佳选择,此事发生在后宫,刑部要查案,免不得频繁进出后宫,一是多有不便,二是刑部的人对后宫不熟,圣上若想尽快查明,臣提议,请太后娘娘操劳一二或许更为合适!」 梅时九一开口,梅大人连忙看向儿子,这小子在干什么? 金王一事还不够麻烦的,这巫蛊之案他参合什么。 梅老太傅眼眉低垂,垂着手忍着没做声,他相信孙子这么做有他的打算。 「让太后查?」 宣帝眯着眼打量着梅时九,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不过李鑫源可是高兴坏了,梅时九这是把他想说的给说了,真是帮了大忙,要是圣上真让太后查,他定大礼相谢,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梅时九一本正经回话,「是,微臣以为,太后是最合适的人选。」 「罢了,朕原本想着,母后年纪大了,不想让她操劳,可这事正如时九所说,确实只能劳烦她老人家了,是朕考虑不周,让刑部的人进出后宫确实不太方便,姜井,传朕旨意……」 这就…改让太后查了? 众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该死,梅时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件事,让谁查都行,就是不弄让皇祖母查! 丰子恒心里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他怎么也没想到,梅时九一开口,父皇就顺着他的意思走了。 这个梅时九太可怕了!. 莫西凡 第290章 她忙她的(2) 巫蛊之案转到太后手里,而嫁妆失切的案子暂缓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下,丰子越只能在三司等着了,案子不查出个结果,她就只能一直待着。 「小姐起来了?」 初雪昨夜和东篱下棋,下得有些晚,所以起得也有些晚。 看了看天色,初雪起身套上衣裳坐到梳妆台前任由桃儿伺候。 「小姐,昨夜良叔和常寿已经把事办完了,今早外头就传开了。」 初雪点了点头,「辛苦他们了!」 桃儿一边帮着初雪梳头,一边轻声问着:「小姐,若是让人查到嫁妆单子是从咱们这出去的,会不会有麻烦?」 「无妨,知道也没事。」 她娘的嫁妆单子,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圣上应该心知肚明,她刻意在刑部言明珍姨的身份,就是早有盘算。 有人都不要脸偷嫁妆了,还怕被人知道偷了些什么东西? 「小姐,好了!」 桃儿放下梳子扶着初雪起身,小姐说没事,那应该是没事的。 珍珠端着洗漱盆进来,初雪让桃儿把圆娘喊了进来。 金王入三司,朝堂之上,定会有人落井下石。 「小姐!」圆娘平日就跟着初雪,帮着做些针线活,初雪和云银玲的绣品,几乎都被她包了,她也不擅长做别的。 「圆娘,这段时间可习惯了?」 「小姐和大姑娘待奴婢这般好,奴婢哪有什么不习惯的!」 「习惯就好!」初雪擦了擦手,抬头看着对方脸上的伤疤轻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出宫是端贵妃的人安排的?」 「是,帮奴婢打点的那个雨姑姑,虽然在惠贵人身边当差,但是奴婢在宫里时间较长,奴婢知道,她是从端贵妃宫里出来的,而且,奴婢出宫之前还见过她与端贵妃的贴身宫婢说话,嫁衣一事,最后认定是惠贵人为了报复端贵妃所为,依奴婢之见,惠贵妃怕是枉死的。」 说到这,圆娘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她不也是被他们利用的一枚棋子吗?若不是小姐,她早就和惠贵人一样命丧黄泉了。 初雪冷哼一声,「宫里枉死的又岂止是惠贵人一个?圆娘,你和那个雨姑姑熟吗?或者,你身上有什么东西,那个雨姑姑一看便知是你的?」 媛娘眉心一动,小姐要做什么? 这太危险了! 「奴婢和那雨姑姑并不是很熟,但是与雨姑姑跟前的一个宫婢很熟,她叫薇儿,是从司制局出去的,对了,就是她给我透的信,说是宫外锦绣坊正缺人,还跟奴婢说,反正也快到出宫的日子,别错过机会,她可以请雨姑姑帮主疏通一下,让奴婢早些出宫!」 「明白了,那个薇儿与你相熟,你常年佩戴的物件,她应该能认出吧。」 初雪一手环胸,一手支撑着下颚眯着眼分析者。…. 「奴婢身上的东西,被抓之后几乎都没了,不过…奴婢的绣活她一定认得,奴婢和她曾经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帕子,是奴婢绣的,奴婢再绣一方就是,只是…小姐,嫁衣之事已过,那端贵妃和素王位高权重,您…」 初雪放下手理了理衣襟,「圆娘不必担心,尽快绣一方帕子给我便是,另外…我想在都城开一家绣庄,到时候,就交给你帮着打理,你先到楚家商行的绣庄去学学如何?」 「这使不得!小姐,奴婢哪有这等本事,可不敢。」 圆娘连忙摇头,她哪有这么大本事帮小姐打理绣庄,让她做做绣活倒是没问题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我身边不缺会使针线的,缺的是懂绣的,你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 的好料子、丝线定是不少,外头绣娘不会的宫绣你也会,你看绣品的眼界就与她们不同,我的绣庄,也不做一般的生意,我让你做,便是觉得你能做,你只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初雪垂手定睛看着圆娘,对上初雪的目光,圆娘条件发射低眉垂首。 心惊得一跳,她竟有种在宫里见着主子的感觉。 圆娘自然知道,对她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管理一个绣庄,定是比在这宅子里做点绣活强上太多。 「奴婢全凭小姐吩咐!」只要小姐信她,她就一定会竭尽全力不敢辜负。 「我已跟萧爷打过招呼了,过两天我便让常伯送你去楚家的绣行学习一阵。」 「是!奴婢这就去绣帕子!」不管小姐要做什么,她都听从吩咐便是。 这边是在宫里学的规矩。 初雪说完微微颔首便去找云银玲了,虽然有些晚了,她知道姑姑定在等着她用膳,还有篱爹爹。 昨夜听得篱爹爹一席话,让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丫头可算起来了,快过来用膳,饿了吧。」 初雪来的时候云银玲和东篱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姑姑,篱爹爹,你们先用就是,等到这会都饿了。」 东篱笑了笑,「不饿,也没比你早多久,快够来坐。」 「篱爹爹,可住的习惯?」 初雪一脸乖巧的走过去坐下。 「习惯,挺好!」 「东篱先生快请用膳。」云银玲招呼着东篱,六丫头多个人疼,她这个当姑姑的心里高兴的很。 「姑姑不必招呼,又不是外人。」 初雪笑着给东篱夹了一块松糕。 「这丫头说得对,所以云先生以后大可不必客气。」 「好!都不是外人,六丫头能入您的眼,是她的福气,以后又多一个人疼她了。」 「哈哈哈,此言差矣,这何尝不是东篱之幸?」 「姑姑,篱爹爹,你们赶紧用膳吧。」 初雪说完,云银玲和东篱这才笑着用膳,相比朝堂上的紧张气氛,这里可谓其乐融融。 「这会儿,朝堂上,差不多该有个说法了,丫头,不担心?」 用完善,东篱喝着茶和初雪闲聊起来。 「担心无用,朝堂上的风云,我手短够不上。」初雪也喝了口茶,她便在宫外忙她所能忙之事。 「说得也是,朝堂风云就交给能搅动风云的人去拨弄吧,咱们啊,就等着看看热闹好了。」 初雪含笑点头,「要看热闹,怕是还得等等,锦家主一到,这一场热闹才真正开始。」 正说着话,楚萧景突然到访。 「萧爷这么早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初雪忙迎了上去。云银玲听着萧爷这一大过来,也过来瞧瞧。 「萧爷,可用早膳了?」 楚萧景一见着云银玲,脸不自觉就红了些许。 东篱一眼就看透了一旁不吱声看热闹。 「看来还没用膳,李妈妈,快去厨房给萧爷准备早膳,还是我去看看吧…」 云银玲说着便去忙活了。 楚萧景心里瞬间就熨帖了。 「萧爷,何事?」总不至于这一大早来看她姑姑吧?. 莫西凡 第291章 太后接案(1) 「初雪,刚得的消息,龙爷今早回了都城。」 既然答应了初雪,楚萧景自是万分上心,一大早得了消息立刻赶来了。 「萧爷的意思,咱们今天就去找那个龙爷?」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一大早跑来。 「嗯,我刚得了消息就赶过来了,初雪,你准备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过去,龙爷不一定会在都城呆多久,我打听着,他平时在都城的时间不多,鲜少住在城内。」 「明白了,萧爷先用膳,我这去收拾一下。」 帮忙的都这般积极,她这求人办事的也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从萧爷的反应来看,那个龙爷可能真的难见。 「萧爷,将就用点!」 云银玲动作很快,粥、糕点,简单利索。 楚萧景连声道谢,不客气的吃上了。 「萧爷,鞋子可合脚?」 云银玲注意到楚萧景脚上的鞋子是自己做的,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 萧爷不自觉缩了下脚,强装镇定笑道:「很合脚,谢谢云先生,让云先生费心了。」 「不过几双鞋子,萧爷不嫌弃,回头我再给你做几双。」 云银玲一本正经的说着,心里暗道:这萧爷也不挑鞋啊,怎么元真那丫头说府上婆子给他做的鞋都不合脚呢? 「不嫌弃不嫌弃,太好…额,还是别了,太劳烦云先生了,做鞋最是费眼。」 想要又心疼人家,怕累着人家,萧爷这个心思哟… 「不妨事,萧爷穿着合适就好,回头我再给萧爷做几双!」 六丫头经常麻烦人家,萧爷对她家六丫头多好她心里有数,每回六丫头的事,他都是尽心尽力的。 「不用,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索性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当打发时间。」云银玲温和一笑。 楚萧景眼里都带了笑意,随即点头,「那…楚某就不跟云先生客气了。」 「本来就不必客气。」云银玲也喜欢楚萧景这份爽快。 东篱一旁静静看着,低头一笑抿了口茶,难怪那丫头那么爽快答应让楚家商行中途入股通达天下,原来…是自家人啊! 不过以那丫头的脾气性子,即便没有这事她应该也会同意,看得出,这个楚萧景也是真的愿意帮雪丫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惺惺相惜,从这两人谈生意的时候便能看出来。 这便是雪丫头自己得能耐和魅力,只是雪丫头自己尚不自知。 「萧爷,你看可妥当?」 初雪换了一套暗红长裙,简单又大气,一条黑色腰带利落干练,也显得高挑了不少,清秀简单的发髻,透着几分女子独有的柔和。 整个人看飒爽,又不失女儿家的温婉,加上初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度,让人忍不住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哪有什么不妥的,我也吃完了,咱们这就过去,听闻龙爷素来早起,这会儿肯定说不定已经到钱庄了,咱们直接去四海钱庄,我与钱庄的木掌柜还算有些交情。」…. 「有劳萧爷,那咱们就去四海钱庄,篱爹爹,您是跟我去走走,还是…」初雪怕东篱对生意上的事没兴趣,跟着去无趣。 东篱放下茶杯起身,「反正没事,见识见识去。」 他发现看这丫头谈生意是一种享受,张扬,肆意,别有一番气韵。 「姑姑,一会罗桑他们要是来了,有什么话,你让他直接跟你说,另外,帮我把这封信给他,若是师兄下朝过来,若是有事,让他只管去忙,若是无事,便…等等我。」 「好,姑姑都记下了,去忙你的吧。」 云银玲一边说一边送着初雪他们出门。 与云银玲说开以后,初雪也不介意然后云银玲知道这些。 此刻虽然尚未散朝,但是身处后宫的太后已经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也收到了圣上让她查玉妃巫蛊一案的旨意。 「太后娘娘,圣上这旨意是何意?」金嬷嬷目送传旨的宫人离开,转身便紧张问着。 太后低头一笑,抬手理了理发髻,「看来,圣上早就心中有数了,这是在将哀家的军啊,明知是哀家做的,还让哀家来查,罢了,他要哀家给锦家一个说法,要哀家给玉妃一个说话,哀家给他就是,宣后宫嫔妃坤和宫觐见。」 「是!」金嬷嬷看了太后一眼,垂首转身去传召。 圣上当年斗不过太后娘娘,而今也未必斗得过。 圣上大概忘了,若不是太后娘娘,他坐得上皇位吗?太后娘娘一共育有三位皇子,圣上与太后娘娘是最不亲厚的,要不是不得已,皇位轮不到圣上。 为了一个女人,圣上不顾太后娘娘的反对,执意将人娶进宫也就罢了,还与锦家签下那契书,太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这大元的皇位,圣上想要自己做主,因为玉妃背后有锦家撑腰就能如何,真是… 「皇位坐久了,便觉得他真的是万人之上了,当初哀家就跟他说过,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瞧着他是忘了。」 太后低头转着手中珠串,眸光瞬间就变了。 太后突然召见,嫔妃们不敢怠慢,急匆匆赶往坤和宫,生怕去晚了。 一些听了风声的大致心里有数。 「娘娘,圣上让太后查玉妃的事,那是不是玉妃嫁妆失窃一事也是太后负责?」 皇后闻讯也抓紧收拾准备去见太后,听得身旁贴身宫婢的话摇头道:「别猜测了,去了便知。」玉妃是后宫嫔妃,算是后宫的事,太后已多年不管后宫事务,圣上突然让太后主事,她这个皇后…越来越像个摆设了。 丽妃闻讯,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玉妃一事,分明就是太后… 圣上让太后查,这是能查的清楚才怪,「叶儿,散朝之后,想办法给恒儿透个信,让他务必小心。」 这后宫之中,她从未看透的,便是深不可测的太后。 「母妃,我也跟您一块去。」知道丽妃要去坤和宫,丰舒雅想着一道去。 回宫之后,她便一直呆在她母妃这,她始终无法相信,最疼爱她的皇祖母竟然利用她。 看着女儿,丽妃摇头一叹,「好好在这呆着,难道母妃和你皇兄还会害你不成?人心隔肚皮,更何况这是后宫,舒雅,你迟早会看明白的。」 丽妃倒没有过多的怪罪女儿,太后若是想要设局,别说女儿,便是她也只能入局。 玉妃的事,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莫西凡 第292章 一巴掌(2) 「哟,这不是六…初雪吗?」 初雪看着云初棋,突然想到一个词,冤家路窄。 这大早上出门碰上她,有那么一点晦气。 东篱和楚萧景两个大男人不好做声,一时也不知这说话不客气的丫头是谁。 再说,就在四海钱庄的门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初雪也不想与之攀谈,直接无视准备进四海钱庄。 云初棋好不容易碰上初雪,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最近听了一些有关她的消息,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好歹也是我们云家养大的,如今见着当不认识,果然是攀上高枝目中无人了,再如何,本小姐也是正儿八经的官门小姐,见着本小姐,怎么着也该行个礼吧,也不知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一贯的冷嘲热讽。真是一点都没变。 原来是云家小姐,这教养真是一言难尽。 相比之下,楚萧景突然觉得自家女儿还是不错的。 初雪知道云初棋是个难缠的,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丝毫没有恼怒,笑道:「原来是云二小姐,多日不见,还真有些没认出来。」 「少装模作样,本小姐要不是看不下去,才懒得跟你说话,勾搭九公子还不够,成天与男子混迹在一起,也不知使得什么手段……云家可没教你这些个不要脸的行径,真是丢人现眼。」 初雪深吸了口气,本不想节外生枝,可有些人真是不知道什么才叫不要脸。 「云二小姐,云家教了我什么暂且不说,倒是教了云二小姐泼妇骂街的本事,再则,我丢不丢人要不要脸的,跟云二小姐和云家有何关系?哦,差点忘了,云二小姐仰慕九公子,求而不得,心里难免不痛快,不过初雪还是劝劝云二小姐,待嫁之人,还是收收心吧,传出去,可是要招人闲话的,当然,云二小姐或许也不在乎,若是云二小姐没什么事,就此告辞。」 主要是被这么个女子喜欢,着实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你敢骂我!」 云初棋抬手就是一耳光,有些猝不及防,还好一旁桃儿眼疾手快挡下了。 云初棋气极,这一巴掌可是用了全力,桃儿一心顾着初雪,自己扎扎实实挨了一下,虽然没打着脸,可脖子瞬间红了一片。 初雪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反手就给了云出棋一个耳光。 「再有下次,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了。」 初雪说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随后看着楚萧景他们平静而道:「咱们进去吧!」 云初棋反应过来还要撒泼,常寿和良安及时拦着,云初棋再近不得身,只能委屈巴巴捂着脸原地指着初雪的背影叫嚣着。 「好个泼辣的小丫头!」 钱庄内的楼梯上,正要下楼的龙天行正好将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 一旁陪着的木掌柜看着进来的初雪低眉笑道:「爷说的是云二小姐还是进来的这位?」…. 「云家那位小姐就不予评价了,进来的这个丫头…跟她同行的是楚萧景?莫非…这丫头就是这半年来名声鹊起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回爷,她叫初雪!」 「想起来了,通达天下的东家,这性子倒像个做生意的,不吃亏!」 龙天行笑说了一句继续下楼,楚萧景也瞧见他了,正笑容满面朝着这边走来。 「龙爷!许久不见,一向可好!」楚萧景大步上前拱手打着招呼,态度十分客气,一来就见着人,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萧爷!许久不见!」龙天行也拱手回礼,生意人,最擅长的就是应酬。 「萧爷,什么风把您 吹来了?」木掌柜一旁明知故问,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却并未着急请人进去落坐,能不能跟龙爷坐下说话,他可做不得主,得看龙爷的意思。 楚萧景连忙回应,「木掌柜这话说的!今日楚某是专程来贵庄办事,没成想这么巧,竟在这碰上龙爷!」 「龙某今早才回都城,着实是瞧了,木掌柜,还不快请萧爷和几位客人上去坐坐。」 收到指着,木掌柜赶紧笑着迎客,看来今儿龙爷心情不错,他就是给了个信,他早就和萧爷说了,能不能和龙爷说得上话,全看他们的运气。 看来他们的运气不错。 木掌柜将人领到二楼的会客厅,伙计立刻上了茶。 龙天行落座后假装没注意到初雪他们,只顾着与楚萧景寒暄。 「萧爷最近生意兴隆啊,听萧爷说来办事,可是要存银子?」 楚萧景笑着摆手,「龙爷说笑了,都是些小生意不足挂齿……对了,给龙爷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篱先生,这位是通达天下的东家初雪,才开始做买卖不久,实不相瞒,其实今日楚某算是陪她来办事!」 楚萧景话音刚落,初雪和东篱同时颔首致意,初雪接了话道:「晚辈初雪,今日有缘得见龙爷,三生有幸!」 若是之前,她一定会起身客客气气行礼,毕竟她今天来算是有求于人。 可是跟着先生和篱爹爹这些日子,她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为人处事的方式和态度。 有求于人,也要看怎么个求法,求的是什么事,无需一开始就放低姿态,她今儿是来借银子不假,可这里是钱庄,本就有借贷的业务,严格说来,她是来做生意的,不管借多少,她都会好按着人家的规矩付息银,所以,她这个求,有些讲究。 初雪这态度,让龙天行不由认真打量起来,同样的,初雪也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多方。 这龙爷瞧着和萧爷年纪差不多,看着颇为硬朗,最惹眼的是他的络腮胡,看似粗犷的一个人,眸光却异常细腻。 「原来是通达天下的东家,久仰久仰!后生可畏啊,还是个女儿家,不容易!」 没想到龙天行会这般态度,这一声久仰差点把初雪整不会了,这和萧爷口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爷多少有点出入。 「龙爷这般说,晚辈可就无地自容了,小本买卖在龙爷面前不值一提,这不,今儿晚辈就求到您这来了。」 初雪顺着话就黏上了。 「哦?求到…我这儿?」龙天行不动声色随口问着,心里对眼前这个小丫头已经有了一番评价。 内敛沉稳,颇有气度!有着超越年龄的心性。 初雪见着对方接话,忙笑着接道:「是啊,到您这儿求财来了!」 不说什么事,而是说来求财,这话说得妙啊! 「我这儿又不是财神!」 龙天行忍不住哈哈哈一笑,其实他已经大概猜测到对方的来意,让他好奇的是楚萧景的态度。. 莫西凡 第293章 借银子(1) 「龙爷在哪儿,哪儿就是财神庙,晚辈想跟财神爷借点银子,不知财神爷能否显灵。」 初雪大大方方的说明来意,木掌柜都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这…可是够直接的。 颇为风趣又大胆直接的表达方式,让龙天行忍俊不禁。 「财神爷也不是有求必用的!」 初雪也不急,「不试试怎么知道?」 龙天行含笑点头看了一眼木掌柜,「倒是个有意思的,龙某鲜少过问钱庄的具体事了,木掌柜,你招呼着,能行方便就行个方便吧!萧爷,龙某还有些事待去处理,今儿就不多说了,改日咱们再好好聊聊。」 这是要走人的意思了,其实龙爷今天能与这小姑娘坐下说几句,还嘱咐木掌柜关照一二,已经是难得了。 「龙爷放心,我一定好生招呼萧爷和初雪姑娘。」 龙行天点头就要起身,人家说有事,楚萧景也不好再说什么,初雪不知,他却是心知肚明的,这龙爷可没面上这么好说话! 见萧爷露出几分难色,初雪并不想他为难,直接朝着龙行天拱手道:「龙爷请留步,实不相瞒,晚辈本来就打算去拜访您,没想到晚辈今儿运气这么好,在这碰上龙爷,晚辈知道您贵人事多又不常在都城怕是见不上,晚辈斗胆耽搁龙爷片刻功夫,因为晚辈到贵钱庄要办的事,恐怕得龙爷做主才行。」 龙天行眉目一动,抬首望着初雪颇为好奇道:「需要龙某做主的事?行,坐下说吧,龙某洗耳恭听!」就算是冲着叟和老先生的面子。 一时间,气氛连楚萧景都忍不住有些紧张。 初雪依言缓缓坐下,语气依然不急不缓,「龙爷,晚辈刚才已经言明,这次来四海钱庄,是来借银子的,只是银子的数目有些大,怕是木掌柜也要请示龙爷。」 「多少?」龙天行突然想听听多大的数目需要请示他,想着,不由看像楚萧景。 看来,今儿可不是巧和啊。 「二十万两白银。」 初雪淡定出口,可是把成天跟银子打交道的木掌柜都惊着了。 他没听错吧? 若是这个数目,他还真做不得主。 「二十万两?」龙天行重复了一句,到是没被这数字吓到,好奇难免。 「是!借三年,或许…用不上三年,息银就按银庄的规矩来。」 初雪依然镇定,倒是一副谈事的样子。 「你可知道我们四海钱庄借银的规矩?」 龙天行抖了抖衣袖,竟是耐着烦的跟初雪说了起来。 楚萧景也不好插嘴,一旁默默听着,能不能成,他是真不知道,但是见初雪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又觉得,或许能成? 「规矩晚辈打听过。」初雪说完看向桃儿,桃儿心领神会,规规矩矩拿出一封信交给初雪。 初雪接过起身走到龙爷跟前,「龙爷,这是晚辈借银的抵押清单,还请龙爷过目。」…. 抵押清单? 一个刚步入商行的后生晚辈,手里能有足以抵押二十万银两的资产? 便是真有,是否适合抵押还两说。 而且,钱庄还要衡量她是否真的能还上,她是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都存在风险,盈亏都有可能。 木掌柜刚想接过清单先过目一下,一般这种事都不劳龙爷。 没先到他刚要伸手,龙天行就接了。 龙天行接过清单,一边看一边打量着初雪,来回数次,弄得楚萧景分外紧张,初雪手里有多少家当,他大概知道一些,哪里能抵押二十万银两,这… 「木掌柜,去准备银两。」 「啊!是!」 木掌柜发现自己失态,略有些尴尬。 一下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还真的好好准备一下,「爷,二十万两!一时半刻恐怕不行,怕是需要两天调动。」 「无妨,暂时不用现银,半年之内,通达天下可能会多次取银,而且,不一定都是在都城的钱庄,所以,怕是要麻烦贵庄安排一二。」 这是什么套路?木掌柜看向龙爷,见他不做声便出声询问,「不知初雪姑娘会在何地取银,在下好早些做好安排。」分多次取,那也是现银,钱庄需要准备一二。 「东南境内!」 具体的,她还真说不好,但是四海钱庄在东南境内的分号应该也是有数的,只要是在一个方向,她让人早些打招呼,应该也是来得及调银的。 「知道了,初雪姑娘需要时,还请提前三天告知。」 「没问题,有劳木掌柜。」 木掌柜赔笑颔首,有不有劳的先不说,他现在就想看看她手里的清单究竟写了啥,龙爷竟是一句都没多问就让他准备银子。 「多谢龙爷!晚辈一定按约还银。」初雪当然没忘谢谢正主。 龙天行哈哈一笑,望着初雪手中的清单道:「不还也无妨。」 「龙爷说笑,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初雪一语双关,说完收起嫁妆单子,再次语出惊人,「龙爷,既已说定,那咱们何时签契书?」 龙天行起身,看了看外头天色道:「龙某现在的确有些事急去处理,这样吧,明日龙某抽空亲自登门。」 初雪一听,连忙拱手,「晚辈明日随时恭候。」 「行了,那今日便先告辞了。」龙天行说完又跟楚萧景打了声招呼这才带着人离开。 走时还让木掌柜留下待客不必送。 「木掌柜,我们也不打扰了,多谢款待!」 龙天行一走,初雪也跟着起身道别。 楚萧景自然跟着起身,他今天本就是陪初雪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现在也迫不及待想问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客气了,客气了,那在下也就不留诸位,初雪姑娘,萧爷,请。」 木掌柜的态度相较之前更加恭敬了,能让龙爷这般爽快应下二十万两银子,这个小姑娘果真是不简单啊。 做生意的,最要紧的就是眼力劲,若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他也不用混了。 「初雪,快说说,你是怎么让龙爷这么痛快就应下的?」 出了四海钱庄,楚萧景便迫不及待的问着。 「萧爷,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既打定主意找人家借银子,总要花些心思。」 楚萧景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有些着急的等着初雪继续说。 初雪一笑回首看了一眼笑道:「我打听到龙爷有个特殊的爱好,他喜欢收藏兵器,也是幸运,我手里正好有一样足以打动他的兵器,我借三年,这兵器作为抵押。」 楚萧景现在是真的服了,越发相信自己入股通达天下的决定是对的! 今日这般顺利,哪有这丫头表面上说的这般轻松,他都没打听到龙爷的喜好!她不仅打听清楚了,还准备了足以打动得了对方的东西,这可不是光凭运气就能办到。. 莫西凡 第294章 各怀鬼胎(2) 除了在钱庄门口碰到云初棋有些晦气,其他一切都异常顺利。 初雪这边一切顺利,宫里,太后查案就没这么顺利了。 宫里气氛也是异常紧张,不光是后宫,朝堂之上也是也是如此,散朝之后,大臣们一个个都不敢像平常一样攀谈。 「皇后,你主理后宫诸事,玉妃是宫妃,这案子本该你来管,只是圣上有旨,哀家也只好应下,你们这些人里,玉妃去世之后入宫的暂且先回去,其他人留下吧。」 太后召集众嫔妃到坤和宫,当众说明缘由,嫔妃们表情各异。 离开了大半,留下位数不多的几位,身份地位也和十多年前不同,能在宫里这么多年平安无事的,又岂是简单的? 「你们这些留下的,也都称得上是宫里的老人了,玉妃的事,你们也见证过,都知道些当时的情况,如今锦家说玉妃是被人陷害,锦家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可是当众说了,是她与宫里的人里应外合设计玉妃,哀家也不问是不是你们当中的一个,哀家今日喊你们过来,就是想和大家一起回忆回忆当年的情形,哀家年纪大了,记忆有些模糊,当年的事,已经记不得那么清楚了。」 太后看着留下的人,一共八个,都是一宫主位。 几位嫔妃都不知道接话,干脆都不做声。 「皇后,你可还记得清楚?」 大家不做声没关系,太后开始点着询问。 「母后,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臣妾也是记不太清,臣妾只记得……」 皇后将当时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这几天,这家有事可是在在座诸位心里过了几遍了。 「是啊,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可如今锦家要像皇家讨厌说法,圣上也要替玉妃翻案,哀家免不得也得尽力而为好好查查,你们也尽力配合配合,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 太后听完皇后的讲述,叹了口气对几位嫔妃说着,这个配合配合可是大有学问。 「母后,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要查清楚恐怕不易,当初,玉秀宫的人都死了,牵涉到这个案子里的,也都赐死了,臣妾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说玉妃是冤枉的,也只是锦家的一面之词,锦家若是有法子证明玉妃是冤枉的,只管拿出证据,谁知道那个假老夫人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为了气气锦家的人胡说八道的。」 皇后只觉得这事太过荒诞,都十了十多年的人了,锦家这时候说要个说法皇家就要给?当初干什么去了。 这上哪儿查清楚去,就算真是她们当中的一个,上哪里找证据? 「对啊,这也不无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事人几乎都不在了,死无对证,如何查得明白。」 丽妃顺着皇后的话说了句,不咸不淡的。 太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如今圣上已经下旨,哀家总还是要查查,你们也仔细想想,还有些个什么细节。」…. 「母后,皇后有句话不对,当初在玉秀宫伺候的宫人可是不少,事发以后,除了赐死的,还有一些宫人是被遣散出宫了,硬要去找,应该也是能找到几个的,当初的玉秀宫,咱们几个可都去的少,他们定是比咱们更熟悉玉秀宫的事,说不定就能问出点东西来,还有,当初玉妃入宫的时候…臣妾记着是带了好些人进宫的,风头几乎盖过皇后娘娘,也不知道当初玉妃带进宫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有被遣出宫的。」 刚才一直没开口的端贵妃终于开口,这一开口就让太后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玉妃带进宫的那些人,不是说都跟着玉妃走了吗?怎会有被遣散的?」 太后试探了一句,她知道,端贵妃这是有话没说完。 端 贵妃低眉,双手落在腿上,一方绢帕拽得很紧。 「母后,事发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不过臣妾记得…玉妃有孕前不久,就因为一件小事跟自己带入宫的一个乐女不痛快,玉妃不但罚了她,还将她发配到了总署,这去了总署的都是犯了事的,不过那个乐女倒是因祸得福,被如今的兵部尚书云大人给买回了府。」 素王让端贵妃查初雪的事,端贵妃已经查了一圈也只查到一点线索,但是要想彻底弄清楚,端贵妃也是无能为力了,所以她灵机一动,倒不如借太后的手去查。 「云府?哀家想起来了…前阵子略有耳闻,说是兵部尚书和府上乐女所生之女并非亲生!莫非那个乐女就是玉妃宫里出去的那个?」 「可不,母后,那个被乐女抱进云府的孩子就是叟和老先生新收的女学生,您也见过的。」 端贵妃也不拍太后猜忌她的用意,干脆说得明白些。 「原来是她……」 太后听着眉头一沉,轻声嘀咕一句之后立刻吩咐:「金嬷嬷,你亲自去一趟总署,顺便去翻看一下宫册。」 「端贵妃,现在要紧的是玉妃被冤的事,其他的事不能暂且搁置一下?云家那个养女和玉妃的事有什么关系,更何况,那会儿玉妃还没确定有孕呢,别说那乐女已经死了,就算她活着,又能查到什么?」 皇后和端贵妃不对付,随时随地都能干上一两局。 「皇后说的是,眼下要紧的是查玉妃被害一事,就算玉秀宫的人大多不在了,这事也得查,是否能查清楚…哀家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就在太后故作为难的时候,外头宫人喊着圣上驾到。 几位嫔妃立刻开始整理衣衫发髻。 「给母后请安。」 「臣妾拜见圣上。」 宣帝一进来就冲着太后行礼,顺势打量了几位嫔妃一眼。 「这会儿才下朝,看来今日朝议的事多,圣上快坐下用点点心喝点茶。」 人前,母慈子孝,也是这对母子多年来的默契,演着演着就成了习惯。 「朕不饿,今日事情确实多,母后,玉妃的事终究是后宫的事,刑部的人也不好总是进出后宫惹得诸多不便,就只能辛苦母后了,母后,过几天锦家家主就到了,还请母后尽快查明。」 宣帝并未坐下,目不斜视,很本没去理会端贵妃等人。 「圣上放心,哀家一定尽力而为,只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要查清楚,恐怕难!」 「朕相信母后,别人或许不行,母后一定可以查清楚。」. 莫西凡 第295章 心狠手辣(1) 宣帝一走,太后看着有些乏了,让丽妃留下陪着说说话,让皇后等人先行退下,并叮嘱要随传随到。 看着皇后等人离开,丽妃心里咯噔直跳。 太后一个眼神,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 「丽妃啊,你入宫多少年了?」 太后靠着放软姿态靠着椅子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看着有些疲累。 丽妃连忙微微低头颔首,「回太后,臣妾入宫十八载了。」 「十八载,人生有多少个十八载啊!哀家记得,你比端贵妃还要早一年入宫吧,原本,你也早该是贵妃了,可你不如端贵妃会讨圣上欢心,这少了一个贵字,连带着子恒这孩子也总是事事差了子谦一步,虽说太子早就立了,可这皇位啊,不到尘埃落定的那天,谁又说得好呢?当年圣上也不是太子,丽妃啊,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心里有数,子恒这孩子是个极聪慧的,有野心,有手段,可别耽误了。」 四下无人,太后也不再端着,慢悠悠的语出惊人。 丽妃脸色红白相间,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太后的意思,是要帮扶她儿子,若是有太后相助,儿子就离大业近了一大步。 「子恒有皇祖母疼爱,是他的福气,圣上让太后查玉妃一案,臣妾愿协助太后查案,替您老分忧。」 太后缓缓睁开眼,一脸满意点了点头,「你自来是个懂事的,虽说都是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人心都是肉长的,难免会有个偏疼些的,哀家就瞧着你这一双儿女稀罕,这也是哀家与他们兄妹的缘分,哀家年纪大了,圣上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哀家,哀家还真有些力不从心,有你这个孝顺的帮衬,哀家也就能松口气了,哀家在明,你在暗,咱们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好给圣上一个交代。」 「是,臣妾一定尽力而为。」 「恩,你觉着当年陷害丽妃的人会是谁?」 太后这句话问的丽妃心里直突突,太后这是想让她帮着找个替死鬼,但是这个人还不能乱说,得合着太后的心意。 斟酌片刻,丽妃试探道:「太后,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玉妃的嫁妆和金王有关,那当年玉妃的事有没有可能也是他,毕竟当年金王能经常出入玉秀宫,也最是有机会在玉秀宫动手脚,当然,那会儿金王还小,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孩子定是盘算不成的,可难免就有人利用一个不起眼的孩子,所以玉妃当时才没有察觉…」 丽妃心惊胆战的试探着,其实,当年害玉妃的人就在眼前,这是这件事,她暂且要将它烂到肚子里。 「恩,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孩子不懂事,最是容易被人蛊惑,可这人会是谁呢?」太后顺着丽妃的话往下说着。 丽妃头上金钗微动,手中帕子搅了又搅,抿了抿嘴心一横道:「太后,这后宫之中,谁都有可能,当年玉妃入宫,可谓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啊,后宫女子,哪个不嫉妒?太后,其实今日皇后和端贵妃都漏了一个人,这人便是金王,虽说他不是玉秀宫的人,可是玉秀宫的事,恐怕比玉秀宫的一些宫人要更清楚些才是。」 太后眉目一动,身子坐直了几分,眸光一转带了几分笑意。 「还是你聪慧啊,是啊,当年就没人提问过他,如今哀家要查玉妃一案,提他来问几句话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接下来,咱们再寻思寻思,是谁指使他的呢?」 不过片刻之间,二人就默契的有了算计。 丰子越入了三司,太后正愁着要如何动手,在三司动手倒不是完全不可以,只是太麻烦,一个不好就要出事,她暂时还不想这般冒险。 这下好了,有了这个理由,她就可将人顺利从三司提出来。 人出了三司,若是出了事,再按个畏罪自杀的由头,勉强也能抹过去,到时候,再说金王供出了谁,死无对证,这是谁就是她们说了算了,证据…只要用心,总能安排的,到时候,圣上也就只能顺势而为了,反正金王已经死了,嫁妆的事也能一并让他担着,两件事都解决了。 可是这个谁… 谁合适呢? 「太后,臣妾斗胆,当年陷害玉妃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的分量,否则难以让人相信,凡事总要有个动机,当年玉妃入宫,对谁威胁最大,玉妃若是死了,谁获利最多,这人便是最合适的。」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迈出这一步,那就借此机会,去掉一个绊脚石好了。 皇位争夺,也是时候有些突破了。 丽妃的话,让太后不由上下打量起丽妃。 双眼眯了眯,嘴角动了动没做声,一瞬间的安静,让丽妃心里直打鼓,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太后面上和皇后关系非常融洽,也处处维护皇后后宫之主的权威和颜面,可实际上,太后并不喜欢皇后。 「听你这么说,这最合适的人倒是有一个,丽妃啊,你好大的胆子,这一开口就是中宫之主!若真坐实了,足以改变眼下的朝局啊!」 丽妃立刻起身跪下,环佩朱钗叮当作响,「太后明鉴,臣妾只是想替太后分忧,尽快将玉妃一事平息,锦家这次来,定是没那么好打发,臣妾…臣妾只是说出了最合适的人选,一切皆由太后定夺。」 太后不做声,丽妃头也不敢抬。 这么多年,她在宫里都是谨小慎微,从未有过僭越之举,今日算是破天荒了,语出惊天。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在赌,太后已经将她的儿子女儿拉下马,她已经别无选择,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向前。 「起来吧!虽是入夏了,地上还是凉,你说得…倒也没错,哀家琢磨着,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这样一来,动静可是太大了,若是不能一举坐实,后患无穷啊。」 沉默片刻,太后后终于开口了。 丽妃早已一身冷汗,听得太后的话,心里一块大石落下。 「臣妾一定尽力而为。」太后想让她成为她手里的刀,无妨,只要她这把刀能在险中获利。 「既如此,你便去准备吧,时间可不能太久,哀家好尽早提审金王。」 「是!」这件事必须尽快,一气呵成,她也明白。 「去吧,」 太后摆了摆手,刚说完又接了句:「若是方便,你与子恒商量一二,子恒是个心思细腻的。」 第296 一石二鸟(2) 「母妃,皇祖母开始查了?」 丽妃心惊胆战回到寝宫,没想到迎面就看到丰子恒。 心头又是一颤,太后刚说让她与儿子商量一二,儿子就在这等着。 是巧合吗? 思及此,丽妃忍不住四下打量,一脸小心翼翼。 这后宫之中,还有什么能逃过太后的眼睛,或许,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倒向太后也是最好的选择。 「恒儿,你怎么到后宫来了?」 今日朝堂,定是异常紧张,他这时候来这,岂不是惹眼? 「母妃,儿臣不见着母妃,有些事不亲口说说,儿臣心里不踏实!母妃,您刚在皇祖母那儿过来,情况如何?」 丽妃拉着丰子恒的手往里走,「进去说。」 「母妃,皇兄!」 丰舒雅现在心情十分复杂,虽然她嘴里说着要亲自问问皇祖母,可是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 「舒雅,我跟你皇兄有话说,你先下去。」 丽妃也不客气,这都什么时候了,大事要紧,女儿在这,回头她再去哄哄就是。 「母妃,什么话儿臣听不得?你们便从未将女儿当成自己人。」 丰舒雅心里本来就憋屈,这会听完丽妃的话更是伤心,瞬间就绷不住了,说完委屈巴拉看着丽妃和越王,或许正因为他们是最亲的人,所以她才会这般放肆。 丽妃望着女儿也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要听,那就一起听着,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 丰子越心里觉得不太合适,但是见着母妃已经开口,也就没在说什么,这皇妹虽然不是那般精明聪慧,可也不笨,什么话能出去说,什么话不能说她心里还是知晓的。 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越王心软了一下。 丰舒雅摸了摸泪任由丽妃拉着坐下,「母妃皇兄放心,舒雅并非那般不懂事,咱们三在这宫里,是至亲之人…」 「知道就好,好了,不哭了,舒雅,你皇祖母用你做幌子,你未能识破也是正常,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人斗得过你皇祖母,她若是想将人玩弄于鼓掌,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记住母妃的话,以后见到你皇祖母,你还得像从前一样,明白吗?」 心里有了隔阂,可对方是太后,她们不能有脾气。 丰舒雅虽然心里十分难怪,但是这次却是十分顺从的点头了。 「这就对了,舒雅,你想想皇后,在你看来,你皇祖母是不是对皇后还算不错,也还算顾及皇后的颜面和感受?在圣上面前也是多番维护?」 丽妃借着皇后的话题开口,丰舒雅再次点头,「这宫里,谁不知道皇祖母对皇后不错,皇祖母在父皇面前,多是向着皇后说话的。」 丽妃低眉一笑,带着几分冷意。 「可是…今日你皇祖母却要对付皇后,你父皇要你皇祖母查玉妃的事,你皇祖母必须给一个交代,这是圣旨,你皇祖母也不例外,这边是皇权的至高无上,可皇权的背后,比的就是谁的心思深,谁的手段了得。」 丰舒雅听得太后要对皇后下手,倒是比之前沉稳多了,或许经历得多了,却是是会成长的。 「母妃的意思…皇祖母不会是要把皇后推出去吧?还是说,玉妃的事,真的是皇后干的?」 「舒雅,若真是皇后干的,又怎能说对付?那是皇后罪有应得了,你啊,还是太嫩了些,这些个事,以后母妃慢慢跟你详说,你只要知道,不要轻易得罪你皇祖母,你皇祖母这次利用你,无非就是要把母妃和你皇兄拉下水,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了,便是不利用你,你皇祖母既然打了主意,总归是逃不脱的,她要母妃做她的刀 ,母妃便顺势而为,帮她对付皇后便是,这一次若是成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也会被波及到,到时候,对你皇兄来说却是一件大好事。」 储君之位空出来了,这争夺储君之位也就摆到明面上了,有了太后的支持,再有锦家,她儿子未必就斗不过素王,甚至可以说,一件比素王多些胜算了。 这一次,不光是太子,还有金王,一下去掉两个绊脚石,尤其是太子! 想到这,丽妃难免激动。 「娘,你说得是真的?皇祖母要动皇后?」 这可太好了! 丽妃看着儿子郑重点头,「或者说,是咱们要动皇后,你皇祖母是什么人,她是不会自己动手的,今日你来了也好,你皇祖母还说,此事事关重大,让母妃与你商量着来。」 丰舒雅一旁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天明明热起来了,她却举得比冬日还要冷。 「母妃,不管是谁动手,总归是要动了,太子一天在储君的位置上,这朝堂之上,便有很多人不会动,只要太子出事,这些人就会望风而动,这是儿臣大好的机会啊!」 「正是如此,你皇祖母的心思,太深了,你们两兄妹以后在面对你们皇祖母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咱们为她所用,却也要为自己考虑,等到将来心想事成,就是咱们的出头之日,母妃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供她驱使都没关系。」 谁又是真的心甘情愿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呢? 不过是逼不得已。 「母妃,委屈你了,宫里全靠你周旋,您以后面对皇祖母才是要仔细小心。」 「母妃没事!咱们只要能盼来那一天,一切都值得。」 丰子恒含泪点头,这时候,他对这个母妃是十分敬重的。 「母妃,皇兄,舒雅也会…竭尽全力帮你们。」 「好,终于懂事了,懂事了就好!」 丽妃见着女儿懂事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或许这次太后利用这丫头,未必不是件好事,这丫头是要经些事才会长大。 「对了母后,那丰子越呢?皇祖母如何打算的?」 丽妃冷笑一声,「放心,你皇祖母想要他的命,他就活不了几天,咱们得赶紧商量布置,等咱们准备好了,太后就会提审丰子越,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所以咱们得尽快,这一次,他还是关键。」 丰子恒一听,顿时激动不已。 这么说来,这就是一石二鸟! 三人开始细细商量起来,丰子越怎么也没想到,他如今倒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了,与太子和素王有得一比。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什么都没开始,一场热闹就先来了。 第297章 她活不长?(1) 宫里经营算计,宫外反而显得风平浪静些。 当然,也只是表面,因为此时谁也不敢妄动。 话说,云初棋受得天大的委屈,还挨了初雪一巴掌,回到云府哭得这个伤心啊。 「祖母、她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云家,她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一定,她非但不知道感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她这分明是打云家的脸!」 二夫人得知女儿被初雪当街打了一耳光,气得脸红脖子粗,二话不说就拉着女儿来找老夫人做主,一个孤女,难道云家真收拾不了那?欺人太甚。 「娘,棋二大婚在即,今日这事传出去,她将来如何在夫家做人,也会让大家笑话云家无能,连个孤女都收拾不了,任她骑在咱们头上,娘,您看看,下手这么狠,这脸都肿了!若是破了皮相,棋儿这辈子可就被那贱丫头毁了。」 如夫人如今是当家夫人,可是这二房还是一有事就往老太太这跑,说到底还不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她。 她也不在乎,不找她正好,她乐得看戏。 还一口一个孤女贱丫头的,如今的初雪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 反正她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祖母,您得给孙女做主啊,孙儿女没脸见人了!!」 云老太太被这对母女吵得头痛,瞟了一眼云初棋,「不是叮嘱过你,待嫁女儿家,没事少出门,在家绣绣嫁妆等着出嫁,你非要往外走,你大伯早就交代过,以后见着她们姑侄不要招惹搭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这个孙女什么脾气性子云老太太心里有数。 要不是她先招惹,人家能无缘无故给她一巴掌,若真是如此,她怕是闹腾的更厉害。 「祖母,她们两受着咱们云家的养育之恩,现在倒是咱们见着她们要避让,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让外人笑话咱们云家没骨气吗?祖母,今儿这事若是云家不能替孙女讨个说话,您看着吧,云家会沦为整个都城的笑柄!」 云初棋捂着脸,气得双眼通红,照祖母这意思,都是她活该了! 「行了,你先回去好生让郎中看看,可别真留下什么印子,回头我在跟你大伯说说,那个丫头的确是过火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当众掌刮官门小姐,果真是一点都不将云家放在眼里! 此事传出去,确实有些让云家丢脸,那个臭丫头!如今有叟和老先生和梅时九撑腰,倒是威风得很啊! 「谁过火了?」 老太太刚说完,云尚德从外走了进来。 「尚德回来了!哎!还不是初雪那个贱丫头,你说说,她怎么就这么大胆子,当街对二丫头动手,你看二丫头这脸打的!」 见到儿子,云老太太如释重负。 就让儿子做主把这事解决了,省得二房这对母女在这吵得不可开交。…. 云尚德眉头一皱瞟了云初棋一眼,「我不是说过,以后见着她们姑侄不要招惹,为何要去招惹她?在哪里碰着她了?你的婚期将至,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也清楚,若是这门亲事出了岔子,还有人家愿意娶吗?」 云尚德面前,云初棋还是不敢叫嚣的,抿着嘴委屈道:「大伯,我今儿就是去配点丝线,谁知道就碰上她了,在四海钱庄的门口,跟着一群男子,她如今根本不把咱们云家放在眼里,我就打了声招呼…」 「就打了声招呼,人家能打你?还不是你招惹了人家,行了,回去好好让人瞧瞧消消肿,让人瞧着像什么样子,你们都记住了,以后见着她,都当不认识就是了!」 云尚德三言两语就将云初棋母女打发出去了。 「尚德,不是老身替二丫头 说话,任由那丫头这般欺凌到咱们头上,老身想想都气得慌,这一巴掌分明打的是咱们云家的脸,也不想想,云家好歹也养了她十几年,还有那次在府门口算账的事,若是咱们一再的忍让,真当咱们怕她了,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尚德,真就动不了她?」 云老太太还是不信,就算如今那丫头成了叟和老先生的学生,也就是个学生,非亲非故的,说到底不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真要对付她,她就不信没招。 「娘,这事不必说了,还是那句话,不要招惹她,且当不认识,别小瞧了那丫头,放心!不需要咱们动手,自会有人收拾她!」 如果她真的像他猜想的那样和玉妃有什么瓜葛,素王和端贵妃绝不会让她活着。 他并不知道,端贵妃已经将这事巧妙的引到太后那了,太后面上没当回事,暗地里已经让亲信去查了。 初雪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上梅时九。 梅时九下朝之后先回了一趟梅府再转道过来的,差不多正好赶上午膳。 楚萧景也来了,初雪让常寿去接了楚元真过来,难得这么多人一起用膳,常婶的厨艺得到充分发挥。 饭桌上,初雪和梅时九都没说嫁妆和案子的事,不合适。 「初雪妹子,你可太厉害了,爹也真是的,也不叫上我一块去,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龙爷!见一面都难,更何况说上话,初雪妹子,你还跟人家借到银子了,厉害!」 借银子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跟龙爷借啊!她想都不敢想! 「厉害吧,你那点本事在人家面前都不够看的,你既然要学做生意,以后跟着人家好好学!」会比跟着他学到的更多。 亲爹拿自己跟初雪比,还这般说,楚元真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她服! 「爹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初雪妹子学!初雪妹子,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就把我当丫头使就成!」 初雪还没开口,一旁云银玲连忙道:「可别瞎说,萧爷,你们父女俩可别这般捧着她了,元真有元真的好,萧爷,这我可得说您几句……」 云银玲认真说着,楚萧景认真听着,众人默默看着,笑都藏在眼里。 「好了姑姑,萧爷和元真姐姐就是玩笑一句!」 初雪适时的结束话题,话说回来,姑姑这般聪明,怎么就没发现萧爷对她有意,属实是挺明显的,这不,一桌子人都瞧出来了。 用完膳,楚萧景便带着元真回去了,他今儿着急了族人,入股通达天下,他也有一场硬仗要打,等一切落定,以后,楚家商行和通达天下就密不可分了。 「借了二十万两,你这是要做多大的生意?」 不是梅时九大惊小怪,确实是挺惊讶的。. 莫西凡 第298章 那就来吧(2) 「自然是大生意,师兄,我现在可是负载累累,以后得好好挣银子还账了!」 她现在的债务了不止二十万两啊,还有楚家商行的,虽说萧爷强调银子算是入股,可她心里清楚,那可是楚家大半的家当,若是亏损,萧爷可就难跟楚家交代了,说实话,这可比借银子压力更大。 梅时九初听二十万两确实惊诧不小,但很快就缓过来了。 「你有胆借,我便相信你有能力还。」 「这可说不好,做生意总有风险!」初雪笑着冲梅时九眨了眨眼,颇有些皮。 梅时九望着初雪这般模样忍不住跟着一笑,随后叹道:「嫁妆单子的事,是你这儿透出去的吧,我能想到,宫里恐怕也能想到,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也不想入宫,可她这么做,让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她应该清楚,这事并不难查。 初雪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凉。 「师兄,今儿朝堂之上可是热闹。」初雪不答反问。 「十分热闹,玉妃一案,圣上下旨让太后主理了。」 「太后主理,好事啊!」初雪似笑非笑的转着手里的茶杯。 她的心思,梅时九早就知晓,所以这件事才会落到太后头上。 至于这件事的背后,他做了什么就不必详说,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好。 「下朝时听闻太后已经召集后宫所有嫔妃坤和宫觐见了,都知道这件事在锦家家主到来之前势必要有个结果,至于是什么结果…咱们不妨猜测一下?」 初雪低眉轻道:「那恐怕他们做不到了,锦家家主天黑之前差不多就入京了,都不用猜测,不管皇家给出什么结果,都不会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结果,是事情的真像,是他们一心想要掩饰的真相,师兄,我知道,这件事圣上已经让刑部去查了,不会无缘无故转到太后手里,谢谢师兄。」 初雪并不希望他插手,毕竟他刚入朝,卷进来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可他已经插手,她也就不多说了。 篱爹爹说他是能人,他身后还有个梅家,并非孑然一身,他敢做,定是深思熟虑的。 聪明,即便他不说,她也清楚。 「放心,我不会有事,梅家也不会有事,倒是你…」梅时九还是觉得她行事有些冒险了。 「师兄也放心,就算他们怀疑,一时也不会有事,我就是要让世人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师兄仔细想想,这么多嫁妆,价值估算的数目惊人,偷盗之人若不是圣上,岂非居心叵测?」 皇后也好,太后也罢,她们衣食无忧,偷她娘的假装做什么?总不会偷过去藏起来摆着看看吧,最有可能的就是变卖成银两了。 这么多银子,要用来做什么? 若是太后和皇后,细思极恐。 「你这么做,除了让众人知晓玉妃被偷的嫁妆有多少,更是为了提醒圣上?」梅时九不由凝眉,这么说来,她也猜测并非圣上所为?…. 那最有可能的,岂不是太后? 「师兄说圣上让太后彻查我娘的案子,差不多就证实了我的想法,这件事,十有八九,应该是太后干的,师兄你想想,当年,后宫之中能陷害我娘的人有几个?我思来想去,圣上都没有动机,但是,他应该是明白怎么回事,最后还是选择让我娘喊冤而死…近来,我打听了一些陈年旧事,听闻,太后当年有三个儿子,但是三个儿子中,她与当今圣上关系是最不好的……」 梅时九安静听着,心里暗暗一叹,生身父母,哪能真的做到毫不在乎啊。 「没错,当今圣上,算是太后一手扶上皇位的,听祖父说,圣上上有两位皇兄, 深得太后喜爱,而当今圣上,因为太后在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可惜,太后喜欢的两位皇子,都英年早逝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太后就必须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扶上皇位,最后太后赢了,圣上成为太子,她成了皇后…」 梅时九接了初雪的话替她说着。 「圣上刚登基的时候,他手里其实没什么势力,都是太后的…所以朝中大事,圣上都不敢擅作主张,总要在散朝之后请示太后,几乎每日都要到坤和宫请安,圣上纯孝之名便是这么来的,直到我娘入宫,事请才有了变化,我娘走后,太后便很少在宫里住了,常年住在行宫,只偶尔回宫小住。」 换句话说,若害她娘的人是太后,圣上当年肯定是知情的。 因为那时候他根本斗不过太后,所以他选择了牺牲她娘。 「初雪,即便是现在,朝中势力,有多少掌握在太后手里,恐怕连圣上都没有完全弄清楚,太后出身姑苏越家,是越秀老先生的独女,名门之后,所以她不光是在朝中有势力,在朝堂之外的天下学子中,也有一定的号召力。」 梅时九是想告诉她,即便真的太后所为,要对付太后,也绝非易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师兄放心,我知道的!」若要动,必须徐徐图之。 太后的事,她是从先生那打听的。 其实,她开始真没想到太后头上,想着应该是后宫争宠所致,但是细细打探宫中情况之后,再三琢磨,她觉得能做成这些事,又敢冒险做这事的,也就只有当今太后了。 「知道就好,初雪,这件事,搞不好会改变现在的朝局,我与祖父早就说过,储君一事,太后表现的都太过平静了,她面上对皇后不错,可却从未主动与太子有过多往来,最重要的是,储君一事,到目前为止,她都是袖手旁观,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她便没有任何动作,对一个掌过实权的太后来说,这本就不寻常,大元真正的储位之争,尚未开始。」 改变朝局?初雪静静看着梅时九,一幅愿闻其详的样子。 「简单来说,大元的储君,大元太后不可能袖手旁观任由当今圣上定,太子是圣上定的,但大元的未来之君不一定是太子,大元的储位之争其实就是太后和圣上之间的较量,与几位皇子没多大关系。」 一直默不作声听着的东篱突然开口,这丫头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眼下这些个皇子蹦跶来蹦跶去,最后能定乾坤的,只有圣上和太后。 「不过,这场争斗,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东篱说完补了一句,太后也年纪大了,正好玉妃的事也是一个契机。 梅时九没做声,望着初雪微微颔首,意思差不多便是如此。 初雪听罢面色一沉,「那就来吧。」. 莫西凡 第299章 刑部大热闹(1) 「家主,前面就是都城了,咱们得快些,马上就要落锁了。」 收到初雪的信,已经在路上的锦新程带着人一路快马加鞭,已经一天一宿过去,就喝了点水吃了几口干粮,几乎没歇脚。 「走!必须在落锁前进城!」 锦新程说完扭头看了眼,「珍儿,绣儿,你们还撑得住吗?」 「爹,没事!」锦绣佯装没事说着,锦珍也跟着点头。 其实姐妹二人大腿内侧都磨破皮了,她们虽然会骑马,但是多数时候出门都是马车,从未骑过这么久的马,一路不歇,她们早就吃不消了。 但是两人都知道,爹赶着入都城是有大事。 便是他们,听得她们冤死的姑姑连嫁妆都被人偷了,都被气着了,欺人太甚。 「走!」 锦新程扬鞭,一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入了程。 入城之后,锦新程也来不及安顿,直接带着一行人策马到刑部门口,下马之后脚还有些站不稳,顾不得那么多,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就敲了起来。 门口的衙役都没反应过来,听得鼓响才惊的上前,这群人一到这二话不说就敲鼓,这穿着打扮瞧着也不是寻常百姓啊。 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莫不是地方上入京告状的吧,这天都黑了,还折腾什么,动不动规矩? 「别敲了别敲了,你们是何人?大人们都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儿…」 一个衙役上前大声囔着,还好及时被一旁年纪稍长些的衙役拉住了。 「别说了,本朝有制,鸣冤鼓敲响,不管何时,都要登堂接案,不知道别乱说话!快,让人去通知李大人。」 今天正好是李尚书当值,按说,当值的大人夜里也应该睡在这,但也就是说说,不光是刑部,其他各部也一样。 毕竟大晚上来办事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击鼓鸣冤的,这可不是地方衙门,这是大元刑部,能到这敲鼓的,肯定是大案! 敲完鼓之后,锦新程带着两个女儿和随行人员齐刷刷跪在刑部门口。 「靖和锦家,锦新程偕家人为已故锦家女锦芯玉喊冤,十五年前,锦家二房长女锦芯玉嫁入皇家入宫为妃,一年之后身怀六甲即将临盆时蒙冤而死,一尸两命,天理何在!近日又听闻她入宫时带来的嫁妆被偷,欺人太甚!锦家今日在此鸣鼓喊冤,请皇家给死者一个交代,给锦家一个交代!」 锦家? 衙役吞了吞口水,双腿开始打颤,这跪着的是锦家家主? 天啊! 这要是真的,这不是要捅破天了? 刑部门口的几声鼓响,让都城亮如白昼。 消息瞬间传开,各路人马接踵而来。 「小姐,锦家家主带着人在刑部门口喊冤,刑部尚书已经赶往刑部了,现在锦家一行人还在刑部门口跪着。」 锦新程入城之后直奔刑部,本就是初雪让的,所以初雪并不意外。 「良叔,你继续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让常寿辛苦些,在那蹲着。」 「是!」良叔义不容辞,这几声鼓,锦家十四年前就该敲了。 迟了这么多年啊!! 「丫头,你…不去看看?」 这等情况下,她还能沉得住气!小小年纪,已有运筹帷幄的气魄了。 初雪盯着棋盘,最近,她越发发现下棋有意思了,当然,要看跟谁下,跟篱爹爹下棋,她的棋艺似乎长进不少。 「不用,此时刑部门口恐怕人山人海了,这会儿,宫里也知道信了,篱爹爹,咱们再下一盘,这一局我输了。」 今夜无眠 。 所有人的盘算,都要落空,她娘已被他们害死,谁也别想再拿她娘的事做筏子。 他们也不必精心准备一个交代,既然要查,那就摊在世人面前,一层层剥开真像,还她娘一个公道。 东篱望着棋盘,笑着呼了口气道:「好,那就再下一局!」 棋局尚未结束,她依然看到结果,别人走一步看三步,她是走一步看十步。 输得起也是一种境界啊。 这个丫头,未来可期哟! 这边一片宁静棋盘厮杀,与刑部门口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祖父,是锦家家主!」 连梅老太傅都惊动了,老人家虽然已从孙子口中得知锦家家主今夜会到,却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阵仗,直接击鼓鸣冤,这是完全不给皇家留颜面啊。 「这锦家家主胆子也太大了。」 人群中,一片热议之声。 梅老太傅在梅时九的搀扶下走近人群,听着这些议论声心中暗道:锦家家主胆子的确是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锦家这次却是让皇家挑不出任何理来,先是玉妃枉死,接着是嫁妆被偷。 皇家的确亏欠玉妃,亏欠锦家。 锦家这么做,也是大世家应有的风骨,这些道理,只有懂的人明白。 「哎哟,老太傅来了,您看这…」 李鑫源急匆匆赶来,望着眼前的局面急出一头大汗,看到梅老太傅,就像找到主心骨似的。 「李大人,快去请圣上。」梅老太傅低声跟李大人交代了一句,便朝着锦新程而去。 这局面哪是他们能接住的,这跪在刑部门口的可是锦家家主! 梅时九不动声色陪着,他一时都无法断定,是初雪让锦家主这么做的,还是锦家主自己的决定。中文網 若是初雪… 想到这,不由无奈一笑,到底还是小瞧了她,能让他时时赶到惊讶的人可不多啊。 李鑫源身为刑部主官,他也不好俩场,只能吩咐一位侍郎赶紧入宫去请圣上大驾。 其实一开始他就想着,可是没敢惊动圣上,现在老太傅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惧了。 刚吩咐完准备上前,就看着人群中素王和太子同时到场,还有越王,他们身后则是一众大臣,连秦老王爷也来了。 「拜见太子、拜见诸位王爷,秦老王爷安好。」 这啥阵仗啊! 一会圣上若是也来了,岂不是要在他这刑部开朝? 正想着,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冯太师!」 连着一直在家养病久未露面的老太师都惊动了? 李鑫源心跳加速,今儿可是要出大事啊。 「冯老太师,许久未见,您老近来可好啊?」 梅老太傅刚想跟锦家主打招呼,看着老太师心里一惊,还以为眼花看错了。 斟酌了一瞬,还是决定先去跟老太师打声招呼,今夜要出事啊。 第300章 各方涌动(2) 「主子,朝中官员悉数到场,几位王爷也到了,连着许久未曾露面的冯太师也去了,此时刑部门口全是人,刑部已经着人去宫里请圣上出面了,锦家的人依然跪地不起,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良安时时回来报信,初雪一边听着一边落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盯着。」 「是!」 良安再次离开,东篱看着棋盘上的子不由一叹,「这一局,我输了!」 与先生下棋,他虽然输得多,但是先生之外,他几乎是难逢对手。 如今,他竟是连这丫头都有些应付不来。 倒不是她棋艺多高,她胜在出其不意,不走寻常路,让人捉摸不定。 「先生,这一局,咱们继续,我们换子!」 啥意思,这一局她还能扭转乾坤? 东篱一下来了兴趣,立刻换了棋罐,「来,继续!」 棋局继续,刑部的热闹也在持续。 「锦家主,有什么事,您先起来,咱们进去再说,这大晚上的,还有两位小姐,可别凉着了,老朽虽在家养病,玉妃的事也听说了,如今这事正在查,定会有个结果的。」 冯太师颤颤巍巍的被人搀扶着,弯身劝说着锦新程。 梅老太傅倒是没做声,反正有人劝,他再说也是多余。 也知道冯太师劝不动锦家主,锦家主今日会跪在这,态度已经摆明了,玉妃一事,要公审。 「冯太师,惊动您老了,今日锦新程偕家人在此替锦家已故之人喊冤,便是凉些也无惧,老太师,家妹死得太冤了,锦家族人得知家妹是被人所害,皆是愤愤不平,锦家族人随后便到,誓要为家妹讨个公道!」 锦新程打着哭腔纹丝不动,悲愤交加,看着情绪颇为激动。 老太师瞧着也知道是劝不动了,一脸着急也不用人搀扶了,拉着梅老太傅一旁轻道:「梅老,您也帮着劝劝,这一闹,皇家可是颜面扫地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傅拍了拍对方的手,「冯老别急,圣上就来了,等圣上来了自有决断,您老都劝不动,老夫瞧着这锦家主是铁了心了,哎!想想也是,玉妃出嫁之前,在锦家颇受看重,听说她不入宫的话就是锦家家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冤死宫中,还是一尸两命!不仅如此,连着陪嫁的嫁妆都被偷了,泥菩萨尚有几分气性,更何况是锦家这样的世家,哎!」 一声声叹息,弄得老太师也不好怎么说了。 「你看这是弄的!」老太师抖着手跟着一叹。 太子等人也是许久没见冯太师,一时都涌了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问候着老太师,这老太师可是三公之一,虽然病休在家,可他官职仍在,随时可以回朝,就算他暂时不回朝,他在朝中的势力可都在,他的话,可是十分有分量的。 「太子殿下,素王、越王,老朽近来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让几位殿下惦记了,老臣感激不尽。」 「这可是大好的消息,如今朝中正是处处用人的时候,看样子,老太师回朝指日可待!」 太子满脸笑容,一副喜不胜收的样子,却是忘了眼下是什么场合,着实不适合寒暄。 素王见太子这般殷勤,也是不甘示弱;「父皇若是知道这个好消息,定是高兴,本王也有很多事想请教老太师,一直未曾登门,就是怕惊扰了您老养病。」 越王也是一脸客气站在一旁打着招呼,但没有前面两位表现的热切。 「太子、素王言重了,老臣也记挂着朝中的事,奈何这身子骨不争气,养了这么久,可算是好些了,老臣未能替君分忧,却领着俸禄,心里也是愧疚不已,对不住圣上,更对不起朝 廷!」 素王和太子立刻见缝插针又是一阵吹捧。ap. 梅老太傅和梅时九对望一眼,看来,朝中是要一番变化了,否则怎么这么巧,冯老太师病了这么久,这时候突然好了。 「哎哟,老四,你那未过门的王妃可是跪了许久,你怎么也不去劝劝,我等劝说无用,你可是锦家主的准女婿,你快去劝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说来说去,丢的可都是咱们皇家的脸。」 太子突然扭头看向丰子恒,一副老大哥的样子,一本正经背着手严肃而道。 素王出乎意料的与太子配合起来,「太子说得没错,老四,你快去劝劝,这成什么样?」 丰子恒听得消息的时候正在布局对付皇后,得知这事,瞬间知道不妙,火急火燎赶来,见着锦新程的态度,心里已是翻江倒海,这会太子和素王一番夹枪带棍的话,分明就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原本,他这桩婚事对他大有益处,可是玉妃的事一出,已然将他陷入困境。 「老四,快去啊。」 素王见丰子恒不做声也不动,不怀疑好的催促着。 「太子殿下,素王,越王这时上去劝说颇为不妥,他是皇家的皇子,与锦家又有婚约,着实为难,不急,;梅老说,圣上一会儿就到,眼下这情况,还是等圣上来了再做定夺!」 冯老太师出乎意料的替丰子恒解围。 丰子恒自是满心感激,太子和素王挨着老太师的面子也不好再咄咄相逼。 「王京,父皇马上就要到,赶紧维护一下次序。」 这么多大佬都来了,这么大的事,城防统领王京怎可能不到场。 「是,太子殿下。」 一声令下,城防军立刻在刑部门口筑起防线。 百姓见着这阵仗,虽然有些害怕,但耐不住好奇心,不但没人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下能见到这么多贵人的机会也不多不是? 「快些!」 宣帝听得消息脸色大变,直接上了銮驾一路急速出了宫门奔着刑部而去。 锦家这是在逼皇家!逼他这个天子啊! 「太后,圣上的銮驾刚出宫,宫外消息刚到,老太师去了。」 坤和宫内太后坐在昏暗的寝宫内,让人把多余的烛台都灭了,只留了一盏烛台,萤萤之光,将偌大的寝宫照得有些渗人。 「都惊动冯太师了,是哀家老了,锦家主来得这么快,是都城有人给他送信,能说动锦家主,这人还不是一般人,这都城是越来越热闹了,哀家盘算良多,到头来,都白盘算了,锦家主一来,事情就暂时无法控制了,端贵妃说得事,你可查清楚了?」 「娘娘,被云大人从总署买去的乐女,还真是从玉秀宫出去的,不过是玉妃入宫后没多久就出去了,所以当时也没怎么留意…」 「那孩子出生的时间对上了?」 「那个丫头被抱入云家没几天,玉妃就出事了!」 第301章 喊冤(1) 「太后娘娘,奴婢觉着,这事应该不太可能,那玉妃死的时候尚未临盆!」 金嬷嬷始终觉得这事不太可能,玉妃受刑的时候,她可是亲自去看过的,当时玉妃还大着肚子! 太后缓缓摇头,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哀家最近夜不能寐,自得知锦家那位死了之后,哀家心里总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果不其然,事情一桩接一桩,你速去查查,玉妃死之前的几天可有请过平安脉,玉秀宫的人除得太干净了些,如今有些事倒是没地方问了,对了…后日就是梅家那个老太太的寿宴吧,云家那位老太太应该会去,你替哀家去梅府道贺一番,你可知道怎么做了?」 金嬷嬷眸光一转,颔首回话:「奴婢明白了,太后娘娘放心。」 「嗯,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痕迹没有抹干净的,赶紧去处理,锦家这次来者不善!嫁妆的事,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证据!」 「娘娘,那些东西早就出了大元,连圣上都追查不到,锦家又能如何,娘娘,您为何…这般高看锦家?」锦家若是真那般厉害,也不会被一个假冒的老夫人玩弄这么多年。 太后微微侧头看向寝宫里唯一的光亮。 「你不懂!罢了,你去忙吧!刑部那边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哀家,哀家先眯会,乏了!」 「是,娘娘,那越王和丽妃那边……」 「锦家主这时候进宫,再布局已是为时已晚,哀家得养养精神,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相对于坤和宫的宁静,其他各宫可是灯火通明,都在紧张的等着宫外的最新消息。 「母妃,锦家这般态度,皇兄处境堪忧!」 丽妃寝宫,丰舒雅正陪着丽妃等消息,这位九公主经事之后倒是成熟许多。 丽妃正想着这事眉头深锁,「这锦家真是胆大包天,这不明摆着跟皇家过不去,来得这么快,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为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锦家真就不管不顾?」 「母妃,锦家确实太嚣张了,当众擂鼓喊冤,这是打皇家的脸,父皇恐怕心里也气着,要看皇兄与锦家婚期将近,这锦家主分明是没想过皇兄这个未来女婿的处境!他怎么能这么做,刚听说未来皇嫂也跪在那,母妃,此事会不会牵连到皇兄?」 这会儿别说算计金王皇后了,锦家这一弄,他们都自顾不暇了。 「别慌,你也说了锦家之举必然惹怒你父皇,便是你皇祖母也不会袖手旁观,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从中阻拦,要说慌,最慌的应该是你皇祖母,你可看着坤和宫有什么动静?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就是定力啊!」 丰舒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种气氛,让她莫名心跳加速,虽然皇祖母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但这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今夜的都城热闹哟,雪丫头,现在可能跟我说说你的打算?」 东篱放下子,望着棋盘笑得颇为痛快,虽然他输了。 接手东篱残局的初雪赢了,看着最后落下的一子,初雪也笑了笑。 「我只赢半子,其实算是和棋。」 「不用宽慰我,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初雪起身给东篱倒了杯茶,「篱爹爹,坐了这么久,咱们走走去,估算着,这会儿圣上应该到刑部了!」 「这时候才去,可是错过不少热闹,走!走!」东篱喝了口茶利索起身,坐久了确实有些腿脚酸麻。 「金贵楼的局是圣上设的,他想揭开嫁妆的事,让太后猝不及防,当年他羽翼未丰,斗不过太后,选择牺牲我娘,如今他想和太后斗一斗,绝个胜负,便拿我娘的事做文章,篱爹爹说的对,这就是太后和圣上 的较量,其他的人都是他们棋盘上的子,而锦家家主今夜的鼓声算是助阵,一场厮杀已经开始,我们去观战去。」 初雪一边说,一边任由桃儿帮她系着斗篷,夜里有风,她受不得凉,其实她还是挺爱惜自己的。 「你是观战的还是战场上厮杀的其中一个?」 东篱笑着道破,这丫头啊!明明白天都在忙生意的事! 「篱爹爹,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又不信!」 她的确是什么都没做,除了让锦新程去刑部鸣鼓这事,其他的她还真没做什么,不过这就够了,虽然她没做别的事,但是事情的走向,她却大致心中有数,当然,也有些准备,一会儿用得上。新 东篱一笑表示不信,两人谈笑间出了房门。 门外,云银玲已经在等着了。 「姑姑,我和篱爹爹出门一趟,可能回来的晚,你先歇着。」 「好,夜里当心些,让桃儿掌好灯。」 云银玲很想跟着去,但是她怕去了这丫头还得分心照顾她,不管她要去做什么,她帮不上,就做当让她安心不添麻烦。 「大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小姐。」桃儿乖巧说了句。 云银玲亲自送初雪上了马车才回屋。 「你这位姑姑可是真心疼你啊!」东篱有感而发。 「没有姑姑就没有现在的初雪,不过现在疼初雪的人多,篱爹爹不也是吗?」 顺势撒了个娇。 东篱立刻笑得开怀,如今他是真的越来越稀罕这丫头了。 这性子,谁能不喜欢! 马车缓缓而去也不着急,夜还长着呢。 刑部门口,宣帝一到,跪了一片,此时去往刑部的路几乎是水泄不通。 「都平身吧!」 宣帝扫了一圈,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上朝都没这么整齐过,这不,在家养病已久的都惊动来了。 宣帝简单与冯老太师说了几句,随后便朝着锦新程一行人走去。 已经跪了许久,确实有些吃不消,可是见着宣帝,锦新程行礼过后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周围自觉安静下来,大气不敢出。 「锦家主,快起来说话吧,玉妃一事已在差了,很快便会有结果,此事,的确是皇家欠锦家一个交代,锦家主放心,查出凶手,朕绝不姑息。」 「圣上自是明察秋毫,草民今日便在此为草民那可怜的妹子求个公道明白,圣上,草民信中已经说清楚,锦家要揪出真凶,以告慰草民妹子的在天之灵,」 「自然,玉妃既是冤枉的,此事定然要查清楚,说起来,朕也有错,当初若是信玉妃多查查,玉妃也不会香消玉殒,锦家主放心,此事,朕若是不能给锦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朕百年以后也无颜去见朕的玉妃!为弥补当年朕之过,朕要为玉妃斋戒三年!」 宣帝话音一落,全场惊呼。 第302章 公审(2) 当朝圣上亲自扶起,锦新程依然硬着头皮不肯起。 旁人看来,这分明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 宣帝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也没有当场发作。 「锦家主,圣上都说了会给一个交代,天色已晚,你们也跪了这么久,咱们先起来进去说吧。」 冯老太师再次开口,这锦家主若是再跪地不起,那就打定主意跟皇家作对了,锦家当真做好准备了? 「圣上,草民并非无理取闹,草民一介布衣,纵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圣上不敬,草民今日跪在这,是为已故亲人求个公道,草民求圣上公审玉妃一案!」 「求圣上公审玉妃一案!」 锦新程俯身伏地,身后锦珍等人也跟着俯身伏地,周围一片安静,所以他们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公审?! 大元立国以来,公审次数屈指可数,若是圣上点头,那今夜可是真热闹了。 梅时九默默看着眼前一幕,果然和他所想一般,公审! 所以之前她才不急不缓,不去担心各路人马的盘算,因为都没用,她会用她的方式为她娘讨要公道。 想着,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差不多,她也该出现了吧,她精心准备的这出戏,总会来看看。 搜寻一遍,倒是没看到人影,但是梅时九知道,她一定回来。 听得公审,顿时一阵骚动。 「锦家主,三思啊!」 老太师忙出声劝阻,显得有些激动,梅老太傅也有些沉不住,嘴角刚动就被梅时九暗中阻止了。 这事是她的谋算,也是圣上的。 丰子恒袖中握拳,心提到嗓子眼了。 公审,他和母妃尚未来得及布置,锦家主突然到来,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锦家主,公审可不是儿媳,玉妃一事,父皇已经下旨让太后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嫁妆一事也已交给三司,锦家主且等几日!」 太子一幅替圣上分忧的姿态上前耐心劝说。 其他官员也是站立不安。 公审,是重大案件的一种审案方式,公审需要御笔朱批,一旦确定公审就会立刻开审,三司主审,三公、文武百官、圣上听审,直到案子结束。 也就是说,圣上若是点头,今夜刑部门前就会连夜开审玉妃一案,当着百姓的面,当着群臣的面公审。 玉妃一案,想想便知牵涉的可能都是什么人,若是公审,对朝堂来说,搞不好就是地动山摇。 「请圣上公审玉妃一案!」 锦新程还是这句话,他一开口,同跪的人就同时附和。 看着锦新程这态度,所有人都看向宣帝。 这锦新程是铁了心了,那就要看圣上的态度了,圣上应是不会答应的,这可不是小事,关乎着皇家颜面! 这要是应了,可是要出大事。 静悄悄一片,都在等着宣帝的答案,宣帝看着锦家众人,又看了看文武百官和围观的百姓,最后抬头看着刑部门口的匾额。 大家不由暗暗吞口水。 「这人太多了,总算是挤进来了。」 挤入人群的东篱都冒了一头汗,说完赶紧打量初雪,「雪丫头,你还好吧?」 桃儿和珍珠一直护着初雪,初雪倒是没事,她们两累出一身汗。 「篱爹爹,我没事,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初雪看向刑部门口低声说着。 「好像圣上到了,锦家主还跪着呢,这跪了许久吧,怎么这么安静?」 东篱顺着初雪的目光看过去,异常安静的氛 围,让他不由降低了嗓门。 初雪目光落在宣帝身上,脸上表情有些深沉,「因为大家都在等圣上的决定。」 「什么决定?」东篱好奇的问了句。 「公审!」 初雪说完,东篱眼睛睁大了几分,公审?锦家要求公审?这事可大了。 不对,应该说她要公审! 「此时非同小可,怕是不会同意吧?」东篱觉得,这要是宣帝答应了,大元朝堂就是一场乱。 「他会同意的。」初雪十分笃定的回着,之前她还不敢肯定,这会瞧着宣帝,她心里有数了。 从一开始,就是眼前这位圣上的布局,锦家老夫人的事给了他一个契机,让他终于可以动手了。 只是锦家要求公审,出乎他的意料,她赌他会答应,看来是赌对了,这也越发说明他的决心。 东篱怔怔望着初雪,宣帝正好在这时候发声了。 「既然锦家主执意如此,那就公审吧!」 宣帝一开口,场面顿时炸了。 冯老太师当场大呼出声:「圣上!」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太子和素王还有越王,同时跪下,「请父皇三思!」 宣帝闭上眼背着手叹道:「这是朕亏欠玉妃的,朕意已决,三司开审!」 李鑫源等人心头发颤,这是本朝头一次公审,一个个不知所措。 「圣上有令,玉妃一案现在公审,请三司开审,文武百官陪同圣上听审!」 一阵寂静之后,圣令唱出,刑部门口临时架起了审台。 百姓闻风而动,人群不停的朝刑部涌动,公审,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热闹,这么大的热闹,谁还睡得着? 从刑部两侧的街道,挂满了灯笼,一时间灯火通明。 刑部门口,三司三位主审官一直排开坐在正中间,宣帝的龙座稍片右,随后是梅老和冯老,左侧以太子为首,几位皇子依次而坐,文武百官两侧分立,锦新程等人跪在中央。 「常寿,辛苦你跑一趟,回去让常婶她们准备好热水和姜汤,还有活血化淤的药!家里有,让她们做备好。」 这一跪,一是一个时辰了,初雪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这里人多,小姐小心。」 「嗯,去吧!」 初雪看着跪在刑部门口的几个人轻声问着良安和珍珠,「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两人同时点头,悲伤中带着满腔怒火。 这些年,他们一直信守对主子的承诺,等着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们需要一个真相!主子需要一个公道。.c 「准备好了就好……」 初雪幽声而道,今日这场公审一定要有一个结果! 惊堂木一响,公审开始,苦主诉冤三位主审开审,可这案子,连要审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要询问谁!因为案子发生在十多年前,涉案的几乎都死了! 三位主审拍完惊堂木就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了,汗如雨下坐如针毡。 大臣们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这要如何审,换谁都没头绪! 尴尬的安静过后,李鑫源硬着头皮开口:「锦家主摔锦家人在此喊冤,可有什么证据证明玉妃是冤枉的?」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问题问的…… 要是有证据,还用等他问?不过好像也没别说辞! 第303章 她要做什么?(1) 「这不是废话吗?若是有证据,还用这么费劲!」 东篱听得眉头直邹,忍不住摇头,这样审能审出什么? 先调当年的案宗,现场查阅,再一步步往下差,能在宫里设计陷害一个正得宠的宠妃,不用细想也知道要从宫里下手啊! 「雪丫头,就靠这几位,恐怕审到来年也审不出个所以然!」 不是东篱瞧不起在坐的三位主审,是真觉得他们不行。 「篱爹爹说的是,靠他们自然不行!」 初雪静静望着前方轻声而道。 东篱眉头挑了挑,这话里有话啊,行吧,那就拭目以待,看看这场公审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李鑫源问完话,众人纷纷看向锦新程。 锦家要是有证据会等到现在? 要不是锦家那位老夫人出事,锦家还不知道玉妃是被陷害的。 「禀大人,锦家自得知玉妃当年是被人所害之后便开始查找证据,这次草民协家人入都城喊冤,自是带了证据,请三位大人过目!」 证据? 三位主审一脸惊愕,还真有证据? 尤其是李鑫源,之前这事交给刑部,可谓毫无头绪,锦家有证据? 几位皇子面色各异,在场文武百官也是心思百转,莫名觉得紧张,宣帝面无表情听着看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既然有证据,那就呈上来吧。」主审之一的御史大夫柳星辰偷瞄了宣帝一眼,见他没反应,迎着头皮开口。 看热闹的也想知道,锦家究竟有什么证据,一个个竖起耳朵伸长脖子等着。 锦新程身后的一个老仆解开身上随身携带的包袱,取出包袱里的盒子,低着头恭敬的将盒子交给锦新程。 「请三位大人过目,锦家家门不幸,被老夫人的孪生姊妹坑骗多年,家父和兄长皆被她所害,据她临死之前交代,家妹锦芯玉巫蛊一事也是她与宫中的人里应外合设计陷害的……经锦家详查,寻到一些她与都城某些人的往来证据,另外,家妹身边的两个仆人身上也有一些证据,他们此刻就在现场,请三位大人准许上前。」 玉妃的仆人? 玉秀宫的人不识都死了吗? 三位主审大人瞬间凌乱,玉妃身边的人还有活着的? 三人齐齐看向宣帝,刚才这锦家主可是说得清楚,与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合谋陷害玉妃的是宫里的人,这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宫人,这继续查下去,要出大事。 宣帝淡淡扫了一眼,「你们是主审,不必顾及朕,审就是。」 三位大人心里这个苦啊,圣上这是真不管啊,真让审啊! 「既然还有证据,又是玉妃旧仆,那边请上前来。」 三位主审互相打了个眼色,既如此,他们就只能按着正常程序走下去,这心惊肉跳的。 「去吧!」 人群中,初雪也是面无表情看着前方。…. 良安和珍珠颔首,随后朝着刑部门口大声喊道:「草民良安、草民珍珠,在此替旧主伸冤。」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凝聚过来。 这就是锦家主口中的那两个仆人? 他们身上有证据? 李鑫源三人又互相看了看,最后让官差上去将人领过来。 「堂下何人?」 良安珍珠上前跪下道明身份。 锦新程结果话题帮着补充介绍,其实就是当众证明他们二人的身份,「这二人自小就在家妹跟前伺候,家妹出嫁时却并未带他们入都城,而是将他们安顿在西州,此事草民也是才知道不久,家妹深谋远 虑,早已知晓她嫁入宫是一场冒险,只因对圣上一往情深,还是毅然嫁入皇家嫁给圣上,没想到…」 锦新程的话让宣帝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一脸追忆几分哀伤,还轻喃了句,「是朕辜负了玉妃。」 身为天子,辜负二字用得有些重了,虽是事实。 「启禀大人,我们主子出嫁时得知有人可能对她不利,在都城对她布局,主子当时即将出嫁,锦家与皇家联姻人尽皆知,她也不想辜负圣上一片真情,明知危险,为了皇家与锦家颜面,为了圣上,主子还是决定婚事照旧,以防万一,主子命我二人悄悄前往西州,一是为了不时之需,二是因为主子有一部分嫁妆在靖和境内需要放心之人代为打理,主子入都城后三月左右,我们就收到了主子的来信,主子报喜,说她有孕了,信中还说,宫中凶险,若是情况不对,孩子出生之后,会让人暗中将孩子送到西州……」 良安说着将信奉上,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对双鱼玉佩,还有一个肚兜。 那个肚兜,正是初雪从小带在身边的福子肚兜。 「草民有一个兄弟叫良平,我们兄弟二人自小一起伺候主子,主子入宫时,让草民和珍珠去了西州,将兄弟带到了都城,后来得知,我兄弟并未跟着入宫,而是在宫外帮主子处理几家铺子,身为宫妃,不便出入皇宫,那几家铺子也是主子的嫁妆,主子出事之后,草民听得消息坚决不信,草民自小伺候主子,主子的为人草民心里清楚,草民赶赴都城想要弄个明白,到了都城之后才得知主子身边的人都跟着走了,连在宫外的兄弟也走了,草民只找到这一对被他藏在家中的玉佩和肚兜!」 「肚兜?」 在场之人都是一脸疑惑,这算什么证据? 随即,良安便当众将桃儿复原后的肚肚兜交给珍珠拆开,看到从肚兜中取出的皎丝绢帕,宣帝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瞪大眼紧张而望。 这是什么?能让圣上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肚兜内,是我家主子给腹中孩子的信,请圣上和诸位大人过目!」 所有的所谓证据都被收去拜在托盘内,捧着托盘的官差双手抖得厉害,只觉得手里又千斤重量。 「拿过来,把那封信拿过来!」 宣帝刚才还说他只是听审,这会儿看到玉妃留下的东西却忍不住大呼出声。 官差自然不敢不从,即便不合规矩,还是端着送了过去。 反正都在这,圣上要看哪封信,任他选。 所有人都目光都随着那个托盘而动。 梅时九终于在人群中到了初雪,她…她这是要将所有的事都摆到明面上? 让圣上、让天下人知道,玉妃的孩子还活着,尚在人世? 她究竟要做什么? 这会儿,连能掐会算的梅时九也看不透了。. 莫西凡 第304章 步步为营(2) 良安的说辞真真假假,逻辑却是通的,这一切,都是初雪早就编排好的。 「雪丫头,你究竟要做什么?」 东篱看着那个托盘里的肚兜,在看着宣帝抖着手接过的信,终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丫头可别玩大了,她可知道,皇权面前,她一个掐算不准就万劫不复了。 「篱爹爹,已故之人不能再活过来,活着的人也不能装死,篱爹爹,我娘当年入宫,是锦家与皇家的联姻不假,虽然我没见过我娘,可我相信,若是我娘真不想嫁给他,她一定有法子的,我娘愿赌服输,可我想着,她心里终究有些意难平吧,听说,她被指认用巫蛊之术魅惑圣上的时候,面对审问,全程保持缄默,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认罪,或许是觉得没用,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篱爹爹,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坐在龙椅上至高无上的人,对我娘究竟有意没有一点真心,这或许是我娘到死都想直到却未曾开口问过的话。」 听说,她娘收到圣旨后,便背对着圣上的宣和宫坐着,执刑火起的时候,圣上去了玉秀宫,在宫门口喊了她的名字,她也未曾回首,直到离世都未曾动过一分一毫, 或许之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直到那一刻才心如死灰,相见不如不见吧。 东篱抿了抿嘴,良久之后轻轻一叹。 虽然未曾见过她娘,可这母子两的性子约莫是挺像的,今日她所为,如她娘当年选择嫁入皇宫一样。 明知可能的后果,还是飞蛾扑火。 「篱爹爹,你不是说,即便我不想入宫,不想当公主,皇权之下,即便他们不喜我,可只要他们想,我就逃不了,既如此,何不迎面而上?」看出东篱的担心,初雪轻声说了句。 「迎面而上?」这分明是…罢了,若是必要…见机行事吧。 不就是公主吗?他的干女儿,没什么当不得的,不做大元的公主,那就当他们阮东的大郡主好了!可不比这大元公主的身份差到哪里去,大元圣上愧对这丫头的娘,总不好厚着脸皮抢他东篱东亲王的女儿。 东篱也不再说,因为宣帝的情况不对。 「芯玉…芯玉!来人!姜井!」 姜井一哆嗦,急忙上前躬身行礼等候吩咐。 「你立刻入宫,拿着这个去找!速去速回。」 姜井心里一哆嗦,找啥啊? 玉妃留在宫里的东西?是什么,让圣上这般激动。 「记住,速去速回,阻拦者杀无赦!」 一声杀无赦,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发颤。 「是!」姜井领旨速去,脚步飞快却有些飘忽。 圣上交给他的是一副图,是宫里的地形图,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稍瞟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哪里,玉秀宫! 真的是玉妃留了东西! 圣上如此激动,那东西必然万分要紧,越想步子越快,不敢耽搁啊,圣上在这等着呢。…. 「你们继续审吧!」 看得出来,宣帝正在极力控制隐忍什么,嘴里说着让李鑫源他们继续审案,心思却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继续…继续! 坐在主审席上的三位主审大人心里这个翻江倒海啊。 「呈证物!」 其实刚才他们就想看证物来着,奈何圣上这一打岔,他们情绪有些衔接不上了。 因为这些证物的好好奇心都被圣上手中的肚兜和帕子吸引过去了。 圣上肚兜一直没离手,瞧着十分爱惜的样子。 难道是玉妃的?! 咳!! 证物呈上,李鑫源等人平缓心情认 真看了起来,越看面色越凝重。 锦新程递上的是老夫人和宫中密谋之人的信件往来,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老夫人留了一手,将与对方来往的信件都留存了起来,老夫人走后,锦新程将老夫人生前的居所全部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她想到了八面堂,这些信就是他在八面堂找到的。 除了这些信,还有一枚小印章,他也一并带来了。 信不多,一共就几封,但是内容已经涉及到了玉妃,原先他们想着,玉妃一事,无非就是后宫那些把戏,可是看过这信,三位主审大人皆是满目震惊。 这一场密谋,缜密渗人,环环相扣,难怪当初玉妃输了。 从锦家到宫外,从都城到靖和,布局精心,这么看,玉妃根本就逃无可逃。 就算当初巫蛊一事圣上不信,还有后招等着,只是没用上。 三位大人看完之后默默放下,拿起良安给的信时身子有些发抖,因为那几封信分量太重,虽然信中没有用什么称呼,也没有道明身份,但是信中内容来看,与锦家假老夫人密谋之人是后宫中人,且身份地位不低,否则信中说的一些事根本做不到,不仅如此,信中内容还牵涉一些朝堂之事,看得人心惊胆战,试想一下,能在后宫和朝堂都说得上话的人有几个?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一场大动静啊。 良安的信拿着与玉妃当年留下的手书做了比较,笔迹一致。 「如何?」 三位主审大人拿着证据看来看去不知如何继续下去,压力甚大,周遭投来的目光让他们脑门都冒汗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宣帝打破沉默问了句。 「回禀圣上,这两位仆人呈上的信笔记对比应是玉妃的无误,从…信中内容来看,玉妃在怀有身孕的时候,便做了孩子落地之后送出宫的准备,若是玉妃当年真是为了邀宠使用巫蛊之术魅惑圣上,又怎会打算将尚未出事的孩子送出宫,自来母凭子贵……」李鑫源说着停顿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宣帝,后宫更是,有孩子等于有了个保障,怎么可能舍得送出宫。 若是个皇子… 「正是,大人,当初我家主子入宫之前,锦家与皇家便签了契书,我家家主若生皇子,便是大元太子,若是公主,便是锦家家主!敢问诸位大人,若是你们,可会将孩子偷偷送出宫?契书在此,请几位大人过目!圣上也在,此事…一问便知。」 自然不会,除非万不得已,除非知道,这孩子生下来就会遭遇不测,否则,这孩子哪舍得送出去,不管男女,都是金贵得不能再金贵的命了!不管男女,有了这契书,玉妃在宫中就无人能越过去。 良安这话可是胆大包天了,要圣上作证,但是让大家更震惊的是她说得契书。 此刻,良安手中的契书成了焦点,大家看看契书,又看看宣帝。. 莫西凡 第305章 证据(1) 「时九…这…这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接二连三的,梅老都看得眼花缭乱了,其实不用求证,他就能瞧出来真假了。 圣上的反应足可说明一切。 梅时九缓缓看向人群,尚未开口,宣帝再次出声。 「没错,当年玉妃入宫之前,太上皇与锦家签有一封契书,内容与他所说无异。」 宣帝一开口,众人瞪大眼吞着口水。 这事是真的?太上皇已故!圣上绝不可能拿先帝开玩笑。 先帝与锦家的契书,被人拿出来当证据,他们也不敢看啊。 若是玉妃没死,那还有其他几位皇子什么事? 难怪玉妃会被害… 「由此大致可以断定,玉妃是被人陷害的,而且…与锦家那位假老夫人里应外合陷害玉妃的人,应该是宫里的人,据推断,此人…此人…」 李鑫源不敢往下说了,谁让这是在刑部门口,算是他的地盘,旁边二位倒是省事了,都让他说。 「这是公审,是无不可对人言,说便是,不需吞吞吐吐!」 宣帝再次开口,李鑫源心一横大声道:「以此推断此人在宫中身份地位不低!」 这句话一出,在场大臣纷纷低头,不敢随意打量,十多年前,宫里之中身份不低的,又有此能耐的,不外乎那几个… 「哼!能陷害玉妃,在玉秀宫安插人手,在宫外清楚玉妃的奴仆,本事也是个不小的,接着审!」 宣帝冷哼一声,脸色十分难看。 接着……怎么审? 三位主审大人再次陷入困境,难道要他们传宫里那几位来问话? 问是不是她们干的?给他们胆子也不敢啊!一个不好丢了乌纱帽是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可是圣上有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审。 「锦家主,这些证据,也只能证明玉妃的确是被人所害,但是凶手…尚且不明,时隔多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明的,今夜都这么晚了,两位小姐就这么跟着跪着,可是受累,不妨先起来,公审已开,总会查明的,稍晚一点…」 冯老太师再次开口,这场合,也就他和梅老能斗胆插一两句。 听着也是颇有道理,这案子,岂是一时半刻能查明的,圣上答应公审已是出乎意料,再说,公审也是可以中场稍做休息不是? 「锦家主,老太师说得没错,公审已开,这案子没个水落石出便不会停,你们一直这么跪着,也着实受不住,况且,朕若是没记错,大元来过之初,太祖曾有口谕,锦家家主可见天子不跪,虽是口谕,却也记档入册有迹可循。」宣帝顺着太师的话接了句。 还有…这么一件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锦新程已经扣头谢恩起身。 跪得太久,双腿发麻了差点摔倒,就在这时,梅时九不顾各种打量的目光上前扶人。 「锦家主慢一点!」 锦绣等人也缓缓起身互相搀扶,都有些站不稳。 「赐座!」 宣帝反应倒是很快,一声令下,官差赶紧搬来椅子让锦家一行坐下。 看得出来他们的腿都有些不听使唤的发抖。 「多谢梅大人!」 锦新程对梅时九十分客气。 梅时九扶着对方坐下之后这才退回座位,好在是临时搭起的场子,梅时九站在老太傅身后也不显得太突兀。 「主子,都安排好了,放心!」 梅时九退回位置是,阿庆哨声在他耳边道了句。 梅时九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 道了。 从初雪那回去之后他就仔细琢磨了一下,在得知锦新程入城之后直接到了刑部,他就想到公审,所以出门时做了一番安排。 「没想到太祖还有这等口谕,锦家究竟凭什么,见天子不跪,何等殊荣!」 就连太子都觉得莫名其妙! 「难怪有些人上赶子扒上锦家,原来锦家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家,也算是独一份了,老四,能娶锦家小姐为妃,真是好福气。」 素王也忍不住酸了一句。 「能娶到锦家小姐,自是有福气的!」越王不咸不淡的应了句,其实早已心乱如麻,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锦家这次来者不善,父皇答应公审,是否如他猜测的一般,父皇早就知道是谁做的? 越王此身长两位紧张太多,他知道,若是真要公审出个结果,恐怕会是一场天大的风波,而这场风波已经波及到他了。 他现在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继续吧!」宣帝再次开口。 再次被打岔,三位主审多少有点心力交瘁,好难! 难也得继续不是,「锦家主,刚才冯太师说得在理,若是没有其他证据,此时也只能断定玉妃被害成立,至于加害玉妃之人…」 「启禀大人,除了这些信,还有一枚小印章!请三位大人再仔细过目!」 锦新程都不好意思提醒,这么重要的证物,三位主审竟然集体忽略了? 主审席上三位大人一时尴尬不已,他们自然看到了可是… 「锦家主,这印章可是有什么说法,我等仔细看过,着实不知这印章与本案有何瓜葛,还请锦家主说明。」 锦新程坐下之后也松了口气,真这么一直跪下去,他们的腿差不多就废了。 「三位大人,这枚印章不同寻常,用的是赤玉……」 三位大人瞧不出,锦新程只好讲解一番。 「锦家主这意思,这印章十分名贵,是随同这些信一起发展的,所以锦家主觉得…这印章应该与这案子有关,可这印章便是名贵,也说明不了什么,更不能当呈堂证供…等等…」 李鑫源说着说着终于后知后觉想什么连忙打住。 一脸慌张的拿起印章再次仔细端详,「本官记得,赤玉并非大元所产…先帝在位时,曾得了一块赤玉,雕成了一尊玉佛,剩下一小块……」 「拿过来!」宣帝望着那枚印章再次出声。 李鑫源手一抖,手中玉印章险些掉落,还好一旁柳星辰接住了。ap. 两个人都是心跳如擂,还好没摔了。 经李鑫源这么一提醒,在场一些老臣也都差不多想起来了。 当年先帝将剩下的一小块赏给了当时还是妃子的琼妃,因琼妃出身名门,能写会画,想着给她做一枚私印,可印在字画上,而当初的琼妃便是如今的太后,圣上的亲母。 按着锦家主说的,那岂不是说玉妃之事与太后还有关系? 天啊! 「印章?」东篱看了初雪一眼,眼角一抽,她到底备了多少东西? 初雪耸肩摇头:「这个我真不知……」 锦二爷果然不会让人失望!起初她还奇怪为何这么着急来都城! 第306章 小主子(2) 「公审?」 坤和宫内,太后到底没睡多久就被唤醒了。 公审非同小可,金嬷嬷不得不惊动太后。 「娘娘,越王和丽妃那边尚未来得及布置,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圣上是铁了心要跟哀家这个亲娘较量一番,你说为了一个锦新玉,他是不是疯了?江山社稷不要了?当年干嘛去了?当年可是要江山不要美人,如今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他这分明就是翅膀硬了,觉得哀家老了!」 太后虽然知道宣帝早就对她有意见了,到公审她还是没想到! 「对了娘娘,姜井刚进宫了,直奔着玉秀宫去的,一路上有人护着!」 「怎么回事?」太后一边着衣一边拢着头发神色凝重。 「宫外刚得的消息,说是玉妃的两个旧仆突然冒出来,拿了一个肚兜出来,里面藏着一封信,圣上看了信以后就让姜井进宫了,具体详情奴婢现在也不得而知,另外,锦家主也拿出了一些证据,好像是当初与靖和那边往来的信!娘娘,情况对咱们十分不利,这般下去,即便一时查不到这,也……」 太后冷着脸哼了一声,「哀家早就看出那人心眼多,她留这些信也就罢了,自己没本事死了也就算了,藏点东西都藏不好,枉她在锦家待了这么多年,哀家当初真是高看她了,真是废物!你去看看姜井去玉秀宫做什么,放心,那些信对哀家没什么威胁。」 没有铁证,她看谁敢动她。 金嬷嬷抿嘴点头,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些慌乱。 可是金嬷嬷去往玉秀宫的时候,姜井已经带着人急匆匆离开了。 金嬷嬷只知道姜井在玉秀宫挖了一通,什么也没挖到又匆匆出宫了,照面都没打上。 各宫听得公审的消息反应都差不多,除了震惊就是紧张,都知道要有大动静。 尤其是李妃,母女二人坐立不安。 「母妃,会不会查到皇祖母?」丰舒雅紧张的双手紧握。ap. 丽妃闭上眼一声长叹,「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就看你父皇和你皇祖母的较量了,本宫终于明白为何你皇祖母会忌惮锦家了,这要是一般人家,根本做不到!公审,本朝这还是头一遭啊!」 丽妃说完久久不语,现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这种感觉着实不好。 刑部门口,此事气氛又达到了一个高度。 圣上认出那枚印章了,是太后的! 「圣上,您说这印章是…」 主审席上,三位大人脸都白了,李鑫源顶着压力轻问了句,这不是要命吗? 「这是母后的私印,只是…十多年前丢了,为此,母后还发了大怒,罚了不少宫人。」 宣帝看着手中印章,心情几经变化,不愧是母后啊!思虑周全。 两方合作,又是密谋这种事,这印章应是给对方的信物,所以当初她故意在宫里闹了一场,让大家知道她的印章丢了,现在即便在锦家找到这印章,她只要一句丢了便能置身事外,就算大家心里有数,也只能是怀疑。 「对对,老臣也想起来了,先帝在世的时候曾得了一块赤玉…这该死的贼人,竟盗用太后娘娘的印章,这分明就是要有预谋,想着万一东窗事发再栽赃到太后娘娘身上,其心当诛,圣上,能偷走太后娘娘的印章,还在这般布局与人里应外合陷害玉妃,此人好大的本事,怕是身份地位不低,宫中有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老臣想想就毛骨悚然,圣上,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才是!」 冯太师接了宣帝的话气愤不已的说着,唾沫子都黏在胡子上了,瞧着也是一心为公大义凛然的样子。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陷害 玉妃的人身份肯定不低,但是没人当众公开戳破。 「老太师说的极是,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简直是无法无天,不仅害了朕的玉妃,还对太后存了这等心思,一想到宫里有这么一个贼人,朕都难以安枕,查,继续查!这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朕就坐在这不走了!」 天子之怒,让人不寒而颤。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越王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冯老太师,刚才父皇说印章是皇祖母的,他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还好… 此刻,越王是打心眼里佩服他那个看着和蔼可亲的皇祖母。 什么都想到了,事事周全!难怪玉妃会栽在她手里。 还有就是他皇祖母的势力,怪不得当年父皇会牺牲玉妃,原来不是不在意,而是明知玉妃是被谁陷害,却拿不出证据,也斗不过! 冯太师刚才的话虽是说着父皇的话说的,可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今日出现在这就不寻常,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冯太师极有可能是他皇祖母的人! 太可怕了! 「还愣着干嘛,继续!」 宣帝瞪了主审席一眼,三位主审心头一颤,继继…续。 但是三位主审根本不知道怎么继续了,憋了半天,只是询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对案子的进展完全无意。 「那个太师的一番话可是不简单啊,三言两语,让原本存疑的太后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东篱看着陷入僵局的场面叹了口气,不用细想大概也猜得出,这位太师十有八九是太后的人。 「太后果然本事,人在宫中坐,自然有人为她鞍前马后,篱爹爹,公审既已开始,这个案子就必须有个结果!」 「雪丫头…眼下这情况怕是有些困难!」 「篱爹爹,今日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初雪目光清冷,接下来,就看珍姨和良安的。 「雪丫头,没有把握不可胡来,来日方长。」 看着初雪这样子,东篱是真的担心。 东篱刚说完,跪在前头的良安再次开口。 「启禀圣上、诸位大人,草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主子出事时留下的,一直藏在宫中,是…留给小主子的,草民今日受小主子之命,肯定在此当心众念给大家听听!」 良安再次跪下,扎实磕了个响头。 「你说什么?」 宣帝再次豁然而起,不光是宣帝,在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他受小主子之命,他的小主子是谁? 都不敢想。 「你再说一遍,你受谁的命,什么信,信呢?」 宣帝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什么持稳镇定,什么君王之风、天子气度,此刻都荡然无存! 第307章 真凶(1) 良安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声音铿锵有力,让人不由信服几分。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玉妃死时,腹中胎儿尚未临盆,你口中的小主子又是何人?」 冯太师面色凝重再次出声发问,仔细看会发现他目光幽深带着些许寒意。 就在这时,姜井带着人急匆匆而来。 「姜井,如何?」 「启禀圣上,没找到…但是奴才仔细瞧了,那地方确实有动过土的痕迹!」 宣帝听罢身子一晃! 片刻之后大喊一声:「来人,将金王带来!」 老五! 老五一定知道,是不是那个丫头? 是不是她? 她是他和芯玉的孩子,他们得孩子!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若是芯玉入宫之前就知道有人可能会加害她,她一定会做做备的,将孩子提早生了,在掩人耳目讲孩子偷偷送出宫,以她的聪明才智,也不是没可能的! 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虽然心里已经激动的无以复加,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宣帝依然保持着几分清醒,并没有完全相信,哪怕心里再想,也克制着。 「启禀圣上,此事非同小可,仅凭他一面之词,不可信!刚才还说有那么一封契书在,若玉妃的孩子真的活在世上,早早就该露面了,公主也好,皇子也罢,都是一等一的金贵,之前不出来还说得过去,现在都知道玉妃是被冤的,怎还不露面?难不成不想认亲?还是因为玉妃的事对皇家存了怨愤不肯认亲?」 冯老太师见宣帝这般立刻劝说,意思让宣帝别轻易小心,含沙射影顺良安别有用心,同时也做了些铺垫。 也是,公主皇子,那是何等富贵! 哪有人会放着公主皇子不当? 「你刚才提到的小主子现在何处?为何不自己来?」 宣帝说话间目光在四周搜寻,此刻宣帝的心境只有他自己知道,激动、狂喜、害怕、忐忑… 「回禀圣上,我家小主子说,当年她尚未出世,便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她的命,是她娘…我家主子费尽心机才换得她一线生机,她是死里逃生,不敢也不想露面,小主子说,圣上定然体谅!」 几句话,把宣帝的心思拿捏的恰当好处,解释得合情合理,同时还让宣帝愧疚不已,自然不会去强求见面,若他心里真有那么一点在乎,他甚至会帮着她暂时隐藏身份。 而这一切,都在初雪的盘算之内。 当然,人心难测,她也是在赌! 「你家小主子…是男是女?」宣帝死死盯着良安,终是忍不住问着,又不敢问得太深太直。 宣帝这一声问,让在场的几位皇子都竖起了耳朵,心也跟着提着。 都听出来良安口中的小主子可能是谁,是玉妃的孩子,当年那个孩子没死,被玉妃偷偷生下送出了宫,若真是如此,是个女的还稍微好一点,若是男子,有那份先帝与锦家的契书在,那他岂不是大元的储君?…. 他们都不可能接受的了,尤其是太子,这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 「父皇,这太荒唐了!父皇不可信他!」 太子沉不住气也正常,真有那份契书,就有个名正言顺跟他争夺太子之位的人,威胁远比素王他们还大! 「回禀圣上,小主子交代过,他日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良安无视太子,低头回着宣帝的话,意思见了面就会知道,若是不见,那是男是女都与圣上无关! 就在大家都不敢做声的时候,梅时九走了出来。 「圣上!他刚才说他还有一封信,不是说信中提及陷害玉妃的凶手吗, 此时正在公审,首要之事便是查明玉妃一案。」 梅时九转陷害良安,「良安,信可能交给在下?由在下来念如何?」 「若是交给梅大人,草民…愿意,那就劳烦梅大人!」 「对,先继续公审,梅时九,你来念!」 宣帝好容易才稳住情绪,开弓没有回头路,今天这场较量,势必要有个结果! 众目睽睽之下,良安拿出了他说的那封信,信也是初雪准备的,是玉妃就在盒子里的那封信,只是初雪模仿者她的笔记做了改动重新写的,纸张也做了处理,初雪知道,若是认真找人辨别,未必就不会出纰漏,但是她在赌,赌宣帝不会让人去仔细辨别,因为这会是压死太后的一根稻草,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初雪不信她送到他面前他会不接! 假亦真时真亦假!? 所有人都盯着梅时九手里的信,冯太师眉头紧锁,心中暗道不妙,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梅时九念出来,毁了信最好。 可这是公审现场,这么多人,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暗心急如焚。 「吾儿,娘不知你是否看得到这封信,娘原本以为以娘之力,能护你周全,让你一世无忧,是娘高估了自己,也是娘信错了人,娘已陷入绝境,留下此信,若有朝一日你能看到…娘在入宫之时得知你外祖母与皇宫里的人理应在后想要害我……娘入宫之后一直在暗查,娘终于知晓是谁害我,是太后,是圣上生母,奈何,为时已晚,娘知道的太晚了,孩子…千万不要入宫,不要与皇家的人有任何牵连,娘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报仇,娘怕你……娘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再无他求!」 信的内容很短,梅时九的声音沙哑低沉,让人仿佛看到一个母亲在和自己的孩子诀别的场景。 「太……太…」 太了半天,李鑫源这个主审官也不敢往下说! 若是真的,那啥也不用查了,这信里已经说得明白。 可是……信说说的是太后! 「不…不…这不可能,不是真的,母后为何要害芯玉,为何?」 宣帝一边囔着,一边跌跌撞撞冲向梅时九一把夺过信,像是想要证实什么。 「…这是芯玉的亦,是她的字,怎么可能?为什么?」 宣帝碰着信悲怆的反复问着为什么,天子垂泪,众人更是不敢抬头,也都吓傻了,听圣上的意思,这信真是玉妃留下的?也就是说,真是太后陷害玉妃? 天老爷啊! 这是真的? 「圣上!三思啊!这信的真伪尚未开确认,切不可因为这封信毁了您和太后娘娘的母子之情,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要用这事做文章,挑拨圣上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圣上不可轻信啊!」 冯太师急色劝说着,也是他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莫西凡 第308章 要认情吗?(2) 「父皇,老太师说得对,这信的真伪尚需要辨别,不可轻信,若是玉妃当年知道是皇祖母要害她,为何不告知父皇?」 太子也跟着激动起来! 「父皇,太子所言极是!」素王破天荒的迎合着太子的话。 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那个可能存在的孩子对他们造成了威胁,他们便可一致对外。 ?「真何尝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今日,还是晚请母后来说说,朕不会认不出芯玉得字!朕夜不想相信!朕也不想啊……」 「圣上,烟辨别真伪其实不难,只要有玉妃生前的笔书,坐下对比一看便知!」梅时九适时给出建议。 她总说他能掐会算,她也不妨多让,她这是把圣上的心思拿捏的死死。 君心难测?,她就不怕满盘皆输?哎,拿命赌,又何尝不是负气?再不放在心上,再表现的不在乎,圣上终究是她的爹,又如何能真的无动于衷? 「对!这里应该就有,姜井,那些案宗里是不是有?」宣帝一听,立刻急问。 「有!有……」 姜井也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圣上和太后的关系外人不知,他这个贴身伺候得还是知晓一些的。 今日这公审一开,太后和圣上的较量也就开始了,他们之间的较量一旦开始,就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宣帝看向梅老太傅,再看向其他几位冯老太师。 「梅爱卿、冯爱卿,你二位是我大元二公,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琴棋书画更是不用说,就有请二位鉴别一下真伪。」 宣帝开口,两位老人自然不敢推诿,姜井捧着案宗里玉妃生前所书和刚才那封信送到二老面前作比对。 若是之前,这封信的内容尚未公之于众,冯老太师可能还会冒险,现在已然没有意义,他能做的就是让这封信变成假的,也必须是假的。 「雪丫头,能行吗?」 东篱将一切看得明白,这信十有八九也是这丫头的手笔,此刻要验明真伪,他这心里上上下下的。 梅老还好,可那冯老摆明着不对劲。 「篱爹爹,这信是真的,也只能是真的。」 初雪静静看着,有点处变不惊的气魄。 东篱看了看初雪,又看了看前面的情况,最后笑着摇头,「说得没错。」 如果宣帝要赢过太后,那这信就只能是真的,他能喊老太师一起验看,应该是心里有想法。 李鑫源等三位主审看得口干舌燥,连太后的扯进来了,这案子真是大过天了,这要真是玉妃写的,死无对证,就算不能作为铁证,太后也无法洗清嫌疑。 这可不得了啊! 说是他们主审,但整个过程就好像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二老,如何?」 一番对比,二位老人其实心里大致有数,这封信,真伪难辨!…. 字迹几乎一样,若是伪造,必是照着玉妃的字一笔一笔练习描绘,玉妃的早已离世,这世上可能还有玉妃笔迹的只有锦家,也就是说,若信是假的,那便是锦家要与太后作对。 字迹一时还真辨别不出,因为玉妃的笔书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只能比对着看,其实本身也就很难断定,再有就是这纸张,瞧着的确是有年头了,可是… 「圣上…」 「启禀圣上,这信应是真的。」 冯老太师刚开口,梅老太傅便大声抢答。 这信怎么回事,梅时九心知肚明,不由抬头看着自己的祖父,祖父一生为人光明磊落,这次竟然… 他不相信祖父真的瞧不出来 ,祖父在字画上的造诣,可成为大师了,初雪就算临摹的再像,假的就是假的。 冯老太师侧头看着梅老太师,「梅老,事关重大,咱们可不能这般武断啊!还需细细甄别!」 「老太师,正因为事关重大,老夫更是不敢妄言,这只是老夫之见,仅供参考。」 梅老太傅拱手而道,说完朝着宣帝行礼。 宣帝当即眼眶一红,冲上前捧着信抖着身子哽咽道:「朕就说不会认错,这是芯玉的笔迹,芯玉…姜井,去请母后过来,朕要亲自问问。」 「是!」姜井迟疑了一下,领命躬身而去,后背早已汗湿了。 「圣上三思!」 冯老太师带头跪下,随后太子等人也跟着跪下,一些文武大臣见这情况,心里衡量一番,也跟着纷纷下跪。 不管如何,太后都是圣上的生母,圣上总不能为了一个已故的人真的问罪太后吧? 这瞧着就是没瞧清楚行事的。 「请圣上为家妹做主,为锦家做主!」 锦信程在这时候一声大喊又跪了下来,锦珍她们也跟着膝盖的疼痛再次跟着跪下。 百姓们见状不明所以,只看着皇子大臣们都跟着跪下了,也不敢站着,纷纷跟着跪下。 初雪站在人群中,刚要跟着百姓装装样子蹲下,却被东篱拉住了。 「篱爹爹!」 刚才还说不要太扎眼,这会儿怎么… 东篱不做声,只是拉着初雪站在那,目光直视前方,背脊挺直,下颚轻抬,明明和之前是同一个人,可此刻初雪瞧着却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很快就有人留意到他们,为数不多几个没跪下的,比如梅家祖孙三代,还有几个臣子,以及主审席上的三位。 不过初雪和东篱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云尚德自然也跪下了,他现在是素王的人,一切得跟着素王动,当看到初雪的瞬间,心里已经明白,这丫头十有八九真的是…真的是玉妃的女儿,是公主,再看圣上的态度,心里暗道,完了! 一时间,心里透凉。 他只盼着这件事太后别出事,到时候他还能拐着弯借太后这手除掉这个丫头。 这丫头一定不能活着,若是活着,他云尚德别说更上一层楼,可能这辈子就毁了,云家也毁了。 云尚德此刻心肝都毁青了,若早知她是个公主…… 或是交给圣上,或是交给太后,他都是前途无量。 如今…… 云尚德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祈祷太后没事,如此,他尚有一丝机会。 宣帝一眼看到初雪,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 是他和芯玉的孩子,是她!是她!不会错的,宣帝嘴唇抖动,脚不受控制朝着初雪所在的方向缓缓挪动。 与此同时,东篱也拉着初雪朝着宣帝走去,却被士兵拦住了。 「让…他们过来!」 宣帝声音有些发抖,士兵立刻退开。. 莫西凡 第309章 谁的女儿?(1) 「篱爹爹?」 「别慌,跟着我过去就是。」东篱松开手看着初雪,给了一个让对方尽管放心的笑容。 虽说这丫头事事料想的周全,这这件事赌其实就是在赌,以防万一,他先动一步吧。 初雪知道东篱不是胡来的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时九?」 梅老太傅看着这一幕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要做什么? 东篱先生和这…丫头怎么在这? 梅时九也不便多说,只能对这老太傅摇了摇头,「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眼前这情况。 梅老太傅刚才是昧着良心说的话,此刻心里也是复杂得很。 其实,得知玉妃是被冤枉的,经年在权利漩涡中打滚的老太傅心里也有些猜想,锦家今日这态度以及自家孙子的反应,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玉妃是谁所害,他大概心中有数了。 所以,即便证据是假的,但事实真相十有八九确实如此,所以他说了一句应是真的。 此刻老太傅也没法多想,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更重要的是此刻没心思多想啊。 眼前这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有些人已经猜想到了。 比如素王和云尚德,两人偷偷对望了一眼,随后默默挪开视线。 云尚德的心情就不用说了,素王呼了口气默默抿嘴,只能宽慰自己,好歹只是个丫头。 「阮东凌显章见过大元圣上!」 「民女拜见圣上。」 东篱带着初雪缓步上前,众目睽睽之下,在快要靠近宣帝的地方停下脚步拱手致礼。 没有下跪,只是颔首点头微微下腰。 初雪却是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之礼。 「快起来!」宣帝的目光一直在初雪圣上,见初雪跪下,连忙让起。 阮东? 凌显章? 所有人都是一脸诧异,初雪也不明所以,宣帝让起,她自然不会傻傻跪着。 但是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 因为这个名号实在是太响亮,梅时九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早有猜测,但是一直没有去证实,因为对方是先生的朋友。 「东亲王?!」 宣帝不太确定的将目光从初雪身上挪开,望着东篱上下打量,阮东和大元虽是邻邦,但是往来并不多,宣帝登基以来,阮东和大元往来使团也有三次,但是东亲王并没来过。 这不是上次跟着叟和参加春日祭的那个先生? 怎么就变成了阮东的东亲王! 但是宣帝并没有太多怀疑,因为叟和,也因为这个场合。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东篱废话不多,直接掏出一块令牌,一旁宫人见状连忙上前去取,然后恭敬的捧着令牌送到宣帝面前,不知情的人都是眉头一皱,就算真的是东篱的什么亲王,也不可这般放肆吧,见到他们大元的圣上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接过来的令牌,宣帝再看东篱已换了一副口吻,「原来是阮东的东亲王大驾光临,春日祭上不知东亲王身份,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东亲王海涵。」 明明是客气的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却有些不愉,一国的亲王,隐姓埋名在大元都城晃荡似乎不妥吧。 若只是观光游玩,之前未曾暴露身份,这会正在公审案子,他突然跑出来亮明身份是何居心?来看笑话? 「陛下言重,是本王失了礼数,因此次到大元,是与叟和老先生私交过来小住,与政务无关,本王未免惹 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故而隐瞒了身份,除叟和老先生外,未曾告诉任何人,还望圣上谅解,今夜,本王与小女出来闲逛,正好碰上这事,贵国内务,本王本不该出声打扰,只是此事,说来多少与阮东有些关联,便……」 东篱一番话,面面俱到,所有的点都点了。 他站出来的重点,其实只有两个字,小女。 「原来如此,来人,请东亲王就坐详说,还有这位…东亲王刚才说这位姑娘是您的女儿?朕似乎见过…哦,想起来了,这不是叟和新收的学生吗?她怎么成了东亲王的女儿?」 宣帝请坐是假,重点在这。 小女?胡说八道,她怎么会是东亲王的女儿?跑大元来乱认女儿是怎么回事?她可是…… 「陛下,实不相瞒,东篱这次到大元除了与叟和老先生小聚,还有一件私事,…本王私事就不在此说了,这丫头这些年受了不少苦,以后本王会尽可能的弥补她,哦对了,还得多谢贵国云大人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东篱一番话说得初雪都差点误会了,这模棱两可的,不知情的人,百分百以为她是篱爹爹的私生女! 就差没有明说。 篱爹爹这是何意? 胡说八道,这丫头分明长得和芯玉一样,怎么就成了他女儿?宣帝心里暗咒,很想来两句,可是场合不允许,只能强扯笑容,「这样啊,先请坐吧,东亲王刚才为何说此案与阮东有些关系,愿闻其详。」 宣帝强忍着才将话题从初雪身上转移,转身呼了口气走回自己的坐位。 场面因为东篱和初雪的到来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阮东的东亲王,知情者都是一脸严肃,这可不是一般的亲王,他曾是阮东的摄政王,听闻他已将交政给阮东君王,但是在阮东,这位亲王的一句话,和圣旨无异。 虽然政权交还了,也声称不再上朝,可阮东的兵权还在他手里,他不参与议政了,阮东的兵马却还是听他调令,都说功高震主,东亲王便是一个典型,他在阮东,是无冕之王,他退朝之后留着兵权,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他真的什么都交出去,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局? 此刻,所有人望着东篱皆是满脸复杂之色。 「回禀陛下,此事说来话长,这次本王陪着老先生和小女游学途径靖和,正好撞上锦家之事……锦家老夫人所用之毒,出自东篱皇宫,当时本王就说了,会帮着查明此事,前几日才收到阮东传来的消息,确有此事,锦家老夫人能与我阮东宫中搭上线,全靠一枚小印章,据阮东皇宫里给毒的人所供情况来看,对方说的可不是锦家老夫人,而是大元皇室中人,具体情况,本王尚未回阮东,也说不详尽。」 东篱一说完,初雪眼角余光瞟了对方一眼,嘴角微微抽动,篱爹爹这绝对是现学现卖,和她一样,真真假假,,就一个字,诈! 反正都真凭实据,就看谁说得像那么回事,谁的更和逻辑,大家信谁的。 不过,他们虽是真真假假,事实却是真的。. 莫西凡 第310章 失言(2) 「这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什么阮东的亲王,莫名其妙跑到这胡说八道,父皇就凭着一块令牌信他的身份,真是…」 荒唐二字,太子好歹是忍住了。 听得东篱的话,众臣都变了脸色。 「父皇今日的确有些不寻常。」素王也低声低估了一句。 突然又是公审又是这,又是那儿的,这会连阮东的亲王都露面了。 越王脸色终是绷不住了,黑沉着脸低头掩饰,想要吩咐人去宫里送信,但也没必要冒险了,这会儿姜井应该快到宫里了。 这个东亲王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可这话可是极有分量。 想着,不由看向东篱身旁的初雪,最让他惊诧的还不是这个东亲王,而是这个丫头。 从云府不受待见的庶女,到养女,再到孤女,一夕之间身份大变,先是梅时九,再是叟和,现在又是阮东的亲王,他之前还琢磨着,这小女子哪来这么大本事,究竟是什么原因,今儿总算明白了。 原来是阮东亲王的私生女。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像越王一样误会的人不少,就连素王和云尚德都不敢肯定他们想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只有梅时九知道真相,知晓东篱是为了护住初雪。 而初雪,也算是因祸得福,想着不由光明正大看向初雪,很多事发生在她身上,明明不可思议,可又这般顺理成章。 锦新程和锦家姐妹也是一脸迷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来。 她明明是…怎么又成了阮东亲王的女儿? 没等众人反应,宣帝再次开口。 「…竟有这事,东亲王,此事事关重大,您说的那枚印章,可是这枚?」 宣帝让人将太后那枚私印奉上。 东篱瞅了一眼却是没有细看,望着宣帝叹气拱手道:「这本王就无法确定了,本王身在大元,是阮东那边传来的消息,若是方便,可拓印一方,本王让人送回阮东一查便知。」这么一说,倒是朴素迷离,反倒让人信了几分。 只是真等他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黄花菜都凉了。 「多谢东亲王告知,让东亲王笑话了,没想到此事竟还真的与阮东皇室有牵连。」 「陛下放心,待本王回去,涉事者一定严惩不贷!」 东亲王都这么说了,宣帝还能说什么。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该看的热闹都让对方看来,再遮掩也迟了,倒不如大大方方让人看罢,案子一时间又暂停了,在等太后和金王的到来,未免气氛尴尬,毕竟又外宾在,梅老太傅打起精神跟东篱打起招呼。 大元是礼仪之邦,该有的礼仪还很是要有的,东篱也是大大方方跟他们寒暄。 初雪默默坐在一旁一声不哼,任由所有人打量。 有人暗叹她命好,一下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有人叹她命运多舛… 还有羡慕的,总之,什么心境的都有。…. 「没想到东亲王竟到我大元来了,今日这般,可是招待不周了,还有这位…姑娘,哟,瞧老夫这嘴,应该是郡主吧,东亲王,您这个女儿可是不得了,老夫在家修养都听说了她与小梅大人的风流韵事,小梅大人春日祭上当众求娶,老夫早就好奇想要见见是怎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几分不同啊!」 冯老太师话里有话,说着看向宣帝拱手道:「圣上,看来咱们大元和阮东会有一场联姻了,正是巧了,这定会成为一桩美谈。」 宣帝双颊一抽,心里五味杂陈。 这分明是他的女儿,怎么就成了人家的郡主? 还有梅时九,当真是之前就不 知情?他看未必,心里冒火却又不敢当众表现出来。 「老夫要提前恭喜梅老,恭喜梅大人、恭喜东亲王,到时候,可一定要记得请老夫喝杯喜酒。」 当众拿人家女儿家的婚事说事,这老头可不是什么好人啊,还德高望重,呸! 梅老等人都还没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初雪先动嘴了,「这位大人,不知贵姓?」 明知对方身份,初雪却洋装不知,反正对方刚才也没介绍,她一个无知小女子,不识得这等贵人在正常不过吧。 冯老太师一时间尴尬无比,强颜欢笑回应,谁让对方是阮东的郡主呢? 「老夫免贵姓冯,乃大元三公之一,任太师一职。」 老人家很多年没有这般正经的介绍过自己了,多少有些新鲜了。 「哦,原来是老太师,初雪失敬,老太师,若是将来初雪出嫁,只要您老在,初雪一定请您老喝一杯喜酒。」想喝她的喜酒,好说,只要他命够长。 初雪一句话,连着梅老太傅听着都忍不住低咳一声。 多少有点过分了。 东篱眨了眨眼,呵呵一笑,对这已是一脸铁青的分冯老太师道:「老太师,对不住,这孩子从小没有父母教养,失言了,子不教父子过,本王给您陪个不是,童言无忌,老太师别在意。」 这语气,哪有半分责怪的意思,眼里全是宠溺,仿佛自家孩子做什么都是无心的,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教好,和孩子没关系。 东篱这话可是含沙射影,云尚德和宣帝都被骂进去了,从小没父母教养,这是明晃晃的打脸。 「东亲王言重了。」 老太师咬牙切齿的说完不再哼声。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 而宫里这会儿已经炸锅了。 宣帝传召太后去公审,太后却纹丝不动。 「姜井,你什么意思?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太后娘娘是不可能去的,公审和太后有何关系,传太后去做什么?」 金嬷嬷拦在前面,看着姜井脸色十分难看的质问着。 姜井怎么说也是宫里的内务总管,平日对金嬷嬷客气,是因为她是太后贴身之人,可因此也让对方忘了自己的身份,说起来,她也是宫里的奴婢,也属内务府管。 「金嬷嬷,咱们都是奴才,奴才只管听令行事,若是金嬷嬷有异议,大可去问圣上,现在是圣上要传召太后,奴才只是传旨!」 「少拿圣上来压我!」金嬷嬷因为紧张,一时失言,但是话已出口,只能强撑着。 「住口,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吗?还望姜总管见谅,是哀家平日疏忽管教,哀家这就随你走一趟便是。」 太后终于动了,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太后娘娘言重,请!」 姜井还是能屈能伸的,在宫里,一个忍字是生存之道。. 莫西凡 第311章 请太后(1) 「什么?太后被传去刑部了?」 丽妃听得消息,吓了一个激灵。 丰舒雅直接站了起来,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心里就突突的跳。 「娘,为什么会传召皇祖母,会不会…」 「别慌,没事,你皇祖母不会有事,兴许是问句话而已!」丽妃心里也慌成一团,这些话也是宽慰自己的。 「母妃,皇兄怎么也不让人传个信来?」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能不慌吗? 丽妃摇头,「你皇兄定是不方便,若是方便,肯定会让人传信回来,你放心,你皇祖母什么阵仗没见过,想要动你皇祖母不太可能,咱们等着就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其他各宫都盯着呢。」 这宫里什么都没发生,已是风声鹤唳了。 皇后和端妃也是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都想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素来不争不抢的贤妃也忍不住几次站在寝宫门口伸长脖子往外看。 「娘娘,姜总管再次入宫,直接去了坤和宫,这会儿太后已经随他出宫了,具体情况奴婢不便打听,这宫里现在都在盯着。」 「知道了,子曦该回来了。」 「娘娘,要给王爷去信了吗?王爷常年在外,朝中都快忘了除了太子素王他们还有咱们王爷。」 贤妃抬头看着长空点了点头,「研磨,本宫也有些想子曦了。」 若非当年她娘家牵扯进惠州一事,她也不会忍痛将儿子送出去,让他远离这都城的争斗,让他凭本事挣得功绩,可也让他们母子饱受分离之苦,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圣上终于和太后对上了,不管谁输谁赢,这朝堂肯定要乱。 「起风了!」贤妃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寝宫。 刑部门口,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焦急的等待让文武百官莫名冒汗。 「爹,初雪她怎么坐在那?那是圣上吗?」 夜里即便点了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隔得远就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了。 这么大动静,楚萧景也来了,见女儿出声,连忙做了个手势让她禁声。 这小祖宗啊,这是什么场合,可乱说不得一个字。 看着和东篱端坐在前面的楚萧景,心里也是一团雾水,他们来得晚些,好容易才让伙计帮着这才跻身到前面。看书喇 这会儿,周围几条街都挤得水泄不通了。 刑部对街的一个茶楼,因为地势较高,坐在二楼能远了刑部大致景象,龙天行就坐在床边饮茶观望,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有人时不时过来汇报情况。 「当家的,这会儿太后和金王应该到了,今儿这动静可是大了,没想到那通达天下的东家竟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是个郡主,这可真是想不到!」龙天行身边跟随多年的权伯忍不住惊叹。 龙天行左手膝盖支撑在桌面上端着小茶盏,另一只手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刑部听着权伯的话。 …. 「那日,我就瞧着那位先生不寻常,却是没想到竟是阮东的东亲王,当真是失敬了,能有缘见上一面,还真是幸事,想想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不过,确实也是个极有意思的,可惜了,这身份背景,做生意怕也只是玩玩,二十万两,难怪信誓旦旦三年能还,也难怪拿的出那等好东西来作抵押,权伯,回头叮嘱一下木掌柜,好生交代下去,人家什么时候要银子,一定准备到位被出岔子。」 「爷,咱们不是正要往阮东那边发展吗?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因着生意需要,所以权伯对阮东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东亲王在阮东可是大人物啊,平日相见都见不着的, 何不乘着这机会结识一下?若有这位亲王照应,四海钱庄要在阮东做生意可就容易多了。 「这样的人物,能见上一面都是巧合幸运,再见,可就不见得这么容易了,再说吧,想看看今日到底什么情况。」 「当家的,幸好咱们这些年和朝中往来不多,今日这场热闹可是不好看,一个不好怕是要卷进去。」 龙天行点了点头,目色凝重收回目光,「权伯,你回去一趟,盘一下咱们钱庄与几位皇子或是朝中重要官员有银钱借贷往来的,如果数目不大便罢了,若是数目大,能回收多少,尽可能回收,从今日起,所有借贷业务,超过五万两,都必须告知我,不轻易放银子出去,另外,现银要保障充足。」 朝堂的风波,他可不想让他的银子跟着动荡,虽说做生意总是风险相伴,能降低风险,就尽可能降低吧,至少损失能少些。 这边正说着话,刑部门口随着太后和金王的到来,也将气氛推到了一个高潮。 大家都想着,这是要问罪太后? 若真的是太后害了玉妃,难不成圣上还要太后给玉妃抵命? 况且,太后为何要害玉妃? 「恭迎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管什么情况,太后现在还是大元太后,所有人跪下行礼。 太后闺名文馨,所以也被尊称一声文太后。 「都起来吧!」 文太后仿若没事,还如平常一样,雍容华贵,从容大气! 「听说圣上传哀家?哟,今儿这么大阵仗,哀家来的路上已经听姜井说了一嘴,公审,本朝还是头一遭,结果这一审,竟审到哀家身上来了,还惊动了阮东的东亲王!」 太后说着看向东篱,大方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儿可是让东亲王看笑话了,东亲王远道而来,我等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哀家年轻时与秋太后有过一面之缘,甚是想念!不知文太后可好?」 太后仿佛没看到跪在地上的良安等人,自顾自的和东篱打起了招呼,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明明是被召来问话的,这一下整的像是来赴宴的。 毕竟人家现在还是大元太后,东篱也给予尊重回应着对方,只是这文太后好像不太友善。 「是本王没有说明身份失礼在先,劳太后记挂,母后一切安好。」 「母后,先坐吧!」宣帝出声打断了太后的寒暄,让人搬来椅子却是放在正中间,椅子面对的正好是公审台。 所有人都盯着那把椅子,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淡淡扫了一眼,缓缓朝着椅子走去,「行,既然圣上让哀家坐坐,哀家便坐坐,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几位主审,今儿你们就好好审审,若是真的审出个子丑寅卯来,哀家绝无二话!」 说完挥动裙摆气势恢弘的坐下。 莫西凡 第312章 母子较量(2) 「审吧!」 太后落座,四周鸦雀无声,一声审吧,李鑫源等人屁都不敢放。 这是当朝太后,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审。 「圣上,要不你来审审?」 太后目光直视宣帝,这口吻,听得所有人都紧张,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宣帝眉角一动,一脸复杂看着太后,「朕岂敢审问母后,朕请母后过来,不过是问几句话,母后也知道了,今夜锦家家主偕家人突然到这刑部擂鼓喊冤,要求公审玉妃一案,朕愧对玉妃,也想查个水落石出,锦家主和玉妃旧仆带来了一些证据,母妃可还记得这个?」 宣帝一招手,姜井心领神会,捧着那方私印上前。 就在这时,丰子越也被带到了。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皇祖母!」 被带来的丰子越看着坐在正中央的文太后有些懵,看不清眼前到什么情况。 「看来不光是要提审哀家,还有金王!」太后抬手亲自拿起姜井手中托盘里的私印端详起来,面上漫不经心,心里却在暗骂,锦家那个假货还真是没用,连这东西都藏不好,好在她早有准备,宫里都知道,这枚私印,她早就掉了。 圣上若是拿着这东西说事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这玩意儿当不得证据。 「老五你先起来,朕一会儿再问你!」 「…是!」 丰子越来时就一眼看到了初雪,看到她和东篱现在坐在这儿,他就不走心跳加速,谁能告诉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刚靠近就停了一耳朵,玉妃,公审! 难道现在是在公审玉妃一案? 再看到锦新程等人时,不由越发紧张起来。 「母后,这枚私印,您应该认出来了,正是您十多年前丢失的那方,好像就在玉妃入宫前不久,母后十分喜欢这枚私印,在宫里找了一大圈,最后也没找到,没想到十多年后在锦家找到了,落在锦家那个假老夫人的手里,除了这枚印章,还有一些信件,是那位假老夫人与宫中陷害玉妃之人往来的信件…」 宣帝我慢慢平复了心绪不急不缓的说着。 太后一听不由冷笑怒道:「听圣上这意思,是怀疑哀家?怀疑哀家就是与那假老夫人里应外合设计陷害玉妃的凶手?圣上,这枚私印,你也记得哀家十多年前就丢了,哀家还想问问,它为何会出现在锦家!」 太后倒打一耙,扭头看向锦新程,「锦家主,哀家这枚私印怎会出现在锦家,你说这些东西是那位假老夫人留下的,如何证明?是那位夫人临时前当众交代的?若不是,那就是死无对证,哀家倒是有些怀疑锦家是不是居心叵测了,就算玉妃真是冤死的,锦家也不能这般胡乱攀咬吧,买家乃圣上生母一国太后,何至于这般费尽心机去的对付一个妃子,哀家为何要这么做?」…. 太后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百姓听着都觉得颇有道理,若是皇后或是其他什么妃子还能说是因为嫉妒,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设计陷害,那还勉强说得过去,太后不缺与玉妃并无冲突啊! 「圣上,有些话,哀家十多年前或许就该说了,玉妃一事,要非说哀家有过错,哀家承认,哀家是有些过错的…」文太后说着一声长叹,这一声叹息,把很多人都叹得紧张不已。 「哀家的过错,就是当初不该放任皇上独宠玉妃,圣上难道不知溢满则亏的道理?后宫那么多妃嫔,不说一碗水端平,不说雨露均沾,之前也该平衡一二,圣上越是宠玉妃,就越是害了她,帝王恩宠不可辞,玉妃只能受着,可是圣上的宠爱或许就给她招来了这场杀身之祸,女人的妒忌心圣上可真的了解?圣上的宠爱早就让玉妃在宫里树敌无数了!」 太后说着摇了摇头,一脸惋惜接道:「其实,这些年来,哀家心里也是不信的,玉妃那样一个明艳的人物,又岂需用这些个手段?这天底下的男子见着她怕是少有不动心的,再则,她出身锦家,锦家这样的世家交往出来的孩子,哀家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情投意合,哪用得上这些个玩意,哀家当时没做声,本想着圣上那般宠爱玉妃,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结果……或许是当年圣上还气盛了些,一时生气缺了冷静,或许是陷害玉妃之人手段太过高明,圣上查而无果,最后玉妃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这家伙,太后一番话,瞬间就把宣帝套进去了,这些话十分有渲染力,让人不由觉得玉妃得下场宣帝应该负责任,若不是圣上,或许玉妃不会死,说是宠爱,最后却又不信玉妃,让玉妃蒙冤而死。 太后的话虽然用了些技巧,但说的也是事实。 初雪静静看着这对母子的较量,淡淡打量着宣帝的反应。 还是文太后厉害,三言两语就在宣帝胸口捅了一刀。 可宣帝也不是当年刚上位不久的青涩年纪,现在的宣帝也生了一副玲珑心肝,虽然心里刺痛,却也知道对方的用意。 「母后所言极是,当年是朕疏忽,是朕没能护她周全,是朕愧对她,对她,朕不忌在百姓面前认错,是朕当年轻信,亦是朕无能,没能查明真相,让她含冤而死,这些年来,朕总是夜不能寐…而今,朕不能一错再错,即便时隔多年,朕也要还她一个公道清白!」 宣帝说得颇为激动,堂堂天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百姓的面,当着他国亲王的面,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承认了自己对不住玉妃。 太后脸颊一动,心里暗道,确实不似当年了,进退有度,能屈能伸。 「母后,朕今日请你过来,除了这方印,还有一封信要念给母后听听,母后刚才说,您为何要害她,朕也想知道!朕也愿意相信不是母后所为,可是…这封信是玉妃的亲笔遗书,朕了解玉妃,她绝不是个无的放矢含血喷人的人,或许是母后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朕不想重蹈覆辙,所以今日是情母后来说说!」 宣帝也是步步紧逼,亲自重复了一遍梅时九念过的信,一脸凄凄看着太后,贵为天子,夹在母后和爱妃之间左右为难的煎熬展现得淋漓尽致。 「篱爹爹,生在皇家其实挺悲哀吧,荣华富贵的背后是满目疮痍,子不子,母不母…」 初雪看着看着不由冷笑,天家的真情,真是一两都弥足珍贵,因为太少!. 莫西凡 第313章 对峙(1) 「玉妃的遗书?若有这封遗书,锦家为何今日才来,圣上身位一国之君,竟如此轻信他人,哀家这私印为何出现在锦家,这会儿又被拿出来污蔑哀家,还有这封信,哀家怎么觉得,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挑拨咱们父子关系,还要将屎盆子扣在哀家头上,哀家是从太子府一路跟着你父皇走来的,这么些年,哀家什么风浪没见过?」 太后对信中内容嗤之以鼻,义正言辞面不改色端坐。 「母后,这封遗书是玉妃留给孩子的,最近,这封信才被找到,母后,是朕和玉妃的孩子,朕和玉妃的孩子还活在世上,只是她害怕,她不敢认,她的命是她母妃想方设法才保下来的,这信就是那孩子让人送来的,朕刚才让梅老爱卿和冯老爱卿比对过,确实是玉妃的笔迹无疑,母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玉妃的绝笔信,信中再三交代,若孩子还活着,有缘看到这封信,一定要远离皇宫……母后,朕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 宣帝一脸悲伤看着太后。 太后起身瞪着圣上,「可是什么?死无对证,就算这封信是真的,又能证明什么,就凭着信中几句话就能证明是哀家害她?哀家为何要害她?哀家是太后,不是你后宫的嫔妃,哀家犯得着?再有,哀家瞧着,圣上真是糊涂了,玉妃当年走的时候还大着肚子,孩子一起走的,现在突然蹦出个孩子,什么不敢认亲,恐怕是怕被揭穿吧,真是荒唐至极。」 太后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话间已经带了几分怒气。 宣帝并未着急辩解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丰子越。 「老五,玉秀宫这些年,除了你,便没人踏足过,玉妃给孩子留下了一个肚兜,肚兜里藏了一封信和一张图,这是一张皇宫的地形图,玉妃在玉秀宫的某个地方给孩子留了一份诞辰礼,朕刚才让姜井去了一趟,地图所指的地方有被人挖动过的痕迹,朕问你,这件事…你可知道?」 宣帝突然问话丰子越,在场的人跟着转移目光。 原来之前姜总管第一趟入宫是为了这事,难不成玉妃的孩子真的还活着? 而金王是知情之人? 太后也盯着丰子越,眉头沉了沉,看来,之前真是她疏忽了。 想着,眼角余光落在初雪身上,真的是这丫头? 丰子越心跳加速,听得这些话心乱如麻,宣帝这一问,更是有些惊慌。 若非来的路上得了消息,这会儿他真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其实初雪这会儿也紧张,丰子越刚被接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若是答得不妥就会惹祸上身。 盯着一众打量的目光,丰子越朝着宣帝跪下,一个扎实的头磕下,「请父皇恕罪,儿臣的确是受人所托,照着一幅图在玉秀宫找到了一个盒子,但是盒子中装着什么东西,儿臣不知!」 「受何人所托?」 宣帝目光一沉。 「回父皇,儿臣也不知对方是谁,对方当时给了一个荷包,和玉妃娘娘当年给儿臣的荷包一模一样,儿臣…儿臣思及玉妃娘娘,便应下了,私动宫中之物,儿臣甘愿受罚!」 丰子越说完再次磕下头去。 「你好大的胆子,身份不明就敢帮着在宫中动土,朕不罚你都说不过去,念在你这孩子也是一片赤子之心,是个念旧情的,暂且先不与你计较,朕问你,当年玉妃出事之前,你可去过玉秀宫见过玉妃?」 当年,宫里关注丰子越的人真没几个,所以他去没去过玉秀宫也无法考证。 「回父皇,去…过!」丰子越手心冒汗,他知道父皇的意思了。 父皇果真是心思缜密啊,刚才有意先与太后对话,借机念出那封信,其实是念给他听的,为的就 是让他明白这会儿该怎么回他的话,父皇要让他做证人。 父皇也料定他会跟着他的剧本走,料定他会为了玉妃跟着他的步子走,当他手里的棋,对付皇祖母的棋子。 帝王心术,他果然不及。 宣帝继续问这话,也不指望李鑫源他们了,他们今日,本来就是个摆设。 「朕问你,当时玉妃情况如何,朕记得,那会儿她快临盆了,玉秀宫那几日可有异样?玉妃可有异样?玉妃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宣帝急切的口吻,让在场之人听着都不由喉头干涩,一个个紧张盯着丰子越,尤其是几位皇子。 丰子越眸光闪烁,一幅惊吓不小的样子吞了吞口水,眼见着额头就冒了汗,这样子,让人越发觉得有问题。 其实,丰子越也不完全是演戏,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公主,可是她自己并没有站出来说,而是借锦家之口,应该只是想让人知道她还活着,却不想公开身份,但是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好! 「说话啊!」 宣帝一声催促,丰子越身子一抖匍匐在地,「父皇,儿臣…儿臣并非有意隐瞒,儿臣答应过玉妃…」 丰子越也是回的似是而非。 「孩子,玉妃当年是不是偷偷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还活着是不是?」 丰子越只管磕头不做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不做声,但是答案大家似乎都知道了。 宣帝抬脚一踹,这一脚可是不轻,丰子越连滚了几个身。 「你个混账东西,你个混账东西,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朕,你给混账啊…孩子,朕和玉妃的孩子真的还活着!是朕对不住孩子,是朕对不住玉妃,她不认朕,朕无话可说…」 宣帝说着说着,眼泪纵横。 这一幕瞧着,让人不免跟着难受。 初雪冷艳旁观,这里头,究竟有几分真情她不知,也不想知道。 太后凝眉看着丰子越和宣帝,眼眸深处终有了一丝慌乱,知道自己小瞧了自己的儿子,步步为营,这盘棋,他早就开始下了。 眼看着她将这个孙子得罪,然后再利用这个孙子来对付她。 到时候就算没有铁证,一而再,再而三,众口铄金,她也难得为自己开脱,就算不能定罪,旁人也会认定是她害了玉妃的事实。 不对,应该还有后招! 他们都深谙权术之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看来,他们母子之间,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了断,是她低估了圣上的决心,也低估了他的手段。 直到这会,太后才惊觉,自己好像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314章 请皇家打欠条(2) 证实了孩子还在世,就等于证明了那份遗书是真的。 那信中内容,至少有一半的可信度。 一个人临死之前留给孩子的信,总不至于满纸胡言,且信中再三提醒,让孩子不要报仇远离皇家。 「母后,玉妃和朕的孩子还活着,她知道宫里有人害她!她才不敢认亲,她宁可不要公主身份,不要荣华富贵…母后,朕当年就该听您的话,不该将芯玉娶入宫,若是朕听了您的话,芯玉也不会年岁轻轻香消玉殒。」 「孩子…孩子还活着…家妹的孩子还活着!」 锦新程仿佛也才知道一般,惊愕的低声轻喃,有些激动,有些不敢相信,还有一丝欣喜!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这般看着,百姓还是有些动容的,也觉得是老天爷有眼,玉妃含冤而死,孩子尚在人世。 此时太后若是再说什么孩子不可能还活着,就违背了人心,反而会让更加疑心她。 宣帝刚才这句话已经很明显的暗示了,他是在趁机告诉大家,当年玉妃入宫太后是不同意的,也就是说,太后其实是不待见玉妃的。 「启禀圣上,我家小主子说,今日除了讨要一个公道,还想讨回当年主子带入宫的嫁妆,嫁妆单子草民也带来了!」 就在宣帝跟太后较量的关键时候,良安再次开口。 「丫头,还准备了什么大戏?」 东篱小声侧身问了句。 初雪浅笑,「没什么大戏,不过是天经地义之事。」 嫁妆是她娘的,现在问皇家要回嫁妆,理所应当,算不得什么戏码。 东篱目色微动,随即点头,好似也是这么回事。 「嫁妆…」 良安的话让宣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正是,陛下,嫁妆单子在此,请陛下过目核对。」良安捧着嫁妆单子双手奉上。 宣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能看向姜井,让姜井暂时接过。 「良安,玉妃的假装…朕也是才知道不久,玉妃的嫁妆被…被盗了,不过…你让你家小主子放心,皇家一定会赔给她!」宣帝一脸通红,当着这么多百姓和文武百官的面,也算是没脸了。 好在,他还算有勇气当众认了。 反正这一认,丢脸的不只是他这个圣上,整个皇家的脸都一起丢。 「启禀圣上,小主子也略有耳闻,小主子说…」良安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你家小主子还说了什么?」明知嫁妆被盗,还上门要嫁妆,这是明摆着不给皇家的脸面。. 不过这件事,若是皇城旁人,恐怕也会如此吧。 现在,良安口中小主子的身份,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是玉妃和圣上的孩子,只是不知是公主还是皇子了,这身份,他们也不敢妄议,更不敢胡乱插嘴了。 不过,这位小主子胆子可是挺大的。 这还没认祖归宗呢,耍耍脾气是可以的,但是动真格可就傻了。 梅老看向梅时九,梅时九依然不动声色看着听着,圣上就在这等着呢。 嫁妆的事是圣上挑破的,他手里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但是不好直接拿出来,圣上料到会有人去查这件事,所以… 想着,梅时九不由看了一眼初雪,但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所以,她让罗桑他们去查,一定查到了些什么! 今日这样的场合,金王也来了,却没见着罗桑他们。 圣上手里一定有着连太后都不知道的证据! 今日,太后或许真的要栽了!便是不能彻底拿下,也是大势已去,不 知太后也觉察出不对了。 圣上这个局,真是一环扣一环,一层藏一层,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金王、他、祖父、初雪、还有锦家,甚至太后! 所有人都在他的棋盘山,都说君心难测,果然如此。 良安故做迟疑,顿了片刻之后才接道:「回禀陛下,我家小主子还说…还说…主子的假装,皇家真要赔怕是赔不起!」 这话一出口,连良安都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一时间,全场侧目。 锦新程也默默低头,说真的,具体是些什么嫁妆他也不知道,不过这话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锦家两姐妹强忍着没有去看初雪。 「你说什么?」宣帝脸颊一抽,这丫头,放肆了,不过…这脾气和她娘是真像。 初雪依然端坐,任由一众人暗中打量。 良安感受到来自宣帝的威压,硬着头皮继续撑着,接着回道:「回陛下,我家小主子说,主子的嫁妆中,有十件是无价之宝,多宝玲珑塔、雀翡……」 良安爆出了一串名字,连太后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小主子说,这其中任何一样,都是世上仅存的,独一无二,现如今丢了,皇家便是再有…本事,也赔不起一样的,小主子说,皇家还是想着如何追回吧,若是一时还不回,也可…先打个欠条让草民带回去交差。」 这下,就连宣帝都有些哑口无言了。 「雪丫头!」东篱暗暗朝着初雪竖起大拇指,也就她想得出来,让皇家给她打个欠条! 若大元皇室真打了这个欠条,那皇家在她面前,还真就矮了一截。 就是胆儿也呸肥了些。 这丫头到底仰仗什么?这脾气也是… 「打欠条?她说的?」这个丫头… 宣帝强忍着才没骂粗口,这要是皇城旁的公主皇子,恐怕就是一顿狗血淋头了。 「是!」反正都说了良安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宣帝几个深呼吸之后一脸盛怒扭头,背着手步子沉沉,随后转身一脸盛怒甩袖道:「听到了没?都听到了没?奇耻大辱,好,这个辱皇家该受着,这个欠条,朕做主,写!」 「圣上三思!」 「圣上不可呀!」 「父皇!」 一时间,又是此起彼伏的声音,这一张欠条要是真打了,那可就是皇家抹不去的污点,也让那个不知是公主还是皇子的拿捏了一个把柄,这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圣上这欠条可是打不得! 「圣上,你乃一国之君,不可意气用事,什么小主子,尚未证实,若是真的,何必故弄玄虚,站出来堂堂正正为她娘讨公道就是,这般派个奴才过来,简直胡闹不像话,这种事,岂能儿戏?皇家脸面何在?」 太后见缝插针开始借题发挥。 确实儿戏! 「儿戏,脸面?母后,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嫁到婆家,嫁妆也不属于婆家,芯玉得嫁妆在宫里失窃,那就是一个笑话!那么多东西,宫外的人动的了?皇家的脸早就丢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今儿,案子要查,嫁妆的事也一并查!」 宣帝话音刚落,罗桑突然在人群大喊:「奴才罗桑,有要事求见圣上,事情关玉妃娘娘的嫁妆!」 「终于赶上了!」 初雪望着人群中的罗桑缓缓道了句,这场热闹终于到了动真格的时候! 第315章 人证(1) 「启禀圣上,奴才罗桑,是金王的侍卫,听闻王爷被带去三司,奴才着急不已,知是与玉妃嫁妆一事有关,奴才自小跟随王爷,王爷是否偷盗嫁妆旁人不知,奴才心里清楚,只是奴才人微言轻只能干着急,今儿一早……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都是贵重之物,奴才想着,一般人也带不出皇宫,流出皇宫之后,一般的地方也收不起…便试着去查,皇天不负有心人,奴才终于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才匆匆赶来!」 罗桑上前自我介绍,简单明了说明情况,言明他是今早听得嫁妆单子的内容,便开始着手去查的。 大家眼里,罗桑就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主子遇难,当奴才的为了替主子洗清冤屈去做这些事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个忠心的,你查到什么了?」 宣帝背着手,说话间意语深长的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冷哼一声,「真是荒唐,这是公审现场,一会儿一个奴才跑出来说话,像什么样子?」 「母后,既是公审,有疑惑之处便要问问清楚,今儿,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查出真相,朕也顾不得什么样子不样子了,母后,朕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这场公审!」 宣帝说完转身大步朝着座位走去挥袍坐下。 太后脸一沉,也跟着坐下,到这会儿,傻子都看得出来母子二人不对付了。 原来,平日的母慈子孝都是假象,至少现在看着圣上和太后之间不对劲。 「罗桑,查到什么说吧。」 宣帝坐下之后再次开口。 罗桑始终没有看丰子越,跪着低头回话,「启禀圣上,玉妃假装单子上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有大有小,这些东西要带出宫本身就不容易,不可能一次送出宫,奴才想着,必是分批次送出宫的,即便如此,出入宫门都要严查,一般的宫人是不可能办到的,更何况,物件中还有一些大件,而这些年,多次出入皇宫,且每次出入都带有大量物件又不会守卫又不会清查的,只有…太后娘娘!」 「来人,拖下去!哀家平日和善,仔细着你们都觉得哀家好招惹好欺负了,刚才说玉妃是哀家陷害的,现在又把嫁妆丢失的事也栽倒哀家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太后突然一声怒吼,看样子是气急眼了。 「哀家出声姑苏,名门之后,家父乃当世大家,哀家贵为一国太后,说哀家偷盗?真是荒谬!」 太后大怒,一旁侍卫条件发射上去拿人。 宣帝沉声阻止,「慢着,母后先别怒,朕也不信,且听他说完,他若是不能说出子丑寅卯来,朕就饶不了他。」 「圣上,太后娘娘所言甚是,着实荒谬!」 太后出现之后,冯老太师终于安耐不住了,到这份上,他也无需顾忌什么,反正圣上也瞧出来了,他也瞧出来了,今日看来是要有个结果,今日一切发生的突然,幸而这些年来,太后早有准备。 知道圣上不可能跟她一条心,果然如此。 「老太师,太后娘娘,此事确实荒谬,可现在是在公审,既是公审,不妨就听听也无妨,正如圣上所说,臣等也都不信,他若不能自圆其说再治罪便是。」 梅老太傅也开口了,三朝元老,从未参与朝堂纷争,今儿他这话,也是站在公道的立场,只是给这一个侍卫说话机会而已。 不差这一时半刻,只是有些人太着急反而显山露水了。 「说吧!」 罗桑到底比良安规矩很多,毕竟从小在宫里长大,听得圣上这两个字,这才恭敬开口。 「启禀圣上,自玉妃出事之后,太后多半时间都住在行宫,每年回宫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都是小住,每次出入皇 宫,都要几辆马车运送行礼,奴才查过,宫门守卫并未查过太后的车驾!奴才打听到,太后娘娘每次到行宫,便会有一队商贩前往,明面上,是给太后挑选起居所需之物……奴才顺着商队去查,发现虽然每次去行宫的商队名号不同,但这商队里,都有同一个人!」Z.br> 「什么人?!」宣帝眼睛瞬间一亮,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李鑫源等人则是喉头一动,这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啊,不同的商队,怎么会出现同一个人。 冯太师一听猛地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则是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眼里的慌乱! 一个侍卫,一夕之间,怎么可能查到这些,怕是有人借这侍卫的手,怪不得把人送到三司去,这一步步,真是算无遗漏,今天更是,一出接一出,环环相扣! 这些年,到底是她小瞧了放任了,也是,在位十几年了,翅膀已经硬了,若是今天真败了,谁也怪不着,就怪她自己! 不过,她也没那么容易输! 「回圣上,这人叫齐鲁,一舟商行的掌柜,奴才斗胆,已将此人拿下,另外,奴才还查了一下一舟商行的买卖,也查出一些问题,若是照着这家商行做生意,早就亏本了,但是一舟商行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奴才查到,这家商行前几年每年都有与波罗国商队往来,给波罗国送货…」 听得齐鲁的名字,太后心头一紧,知道圣上手里是真有东西这才发难。 嫁妆的事圣上定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突然发作,是她想轻了,风声一出,她已经让人安排齐鲁离开都城了,人现在却落在了他们手里! 「人在何处?」 宣帝根本没给太后喘息的机会,直接开问。 「人一并带来了!」 「带上来!」宣帝一声招呼,文武百官都是一身汗,到这儿,大家伙都明白了,今天要出大事儿。 被带来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五花大绑,嘴里还勒了布条,瞪着红彤彤的双眼,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要真是普通生意人,见着这样的阵仗腿早就软了,哪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看着就知道不对! 「雪丫头,一会儿不管什么情况,都跟好我!」 东篱看着这架势,知道今天这里不会善了了,太后在宫里这么多年,即便宣帝出其不意,她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知道了篱爹爹。」 圣上一定不会让局面乱起来。 「雪丫头,这皇权争夺,自古就是不死不休,你不知道其中利害!」若真乱起来,定会有人趁乱对这丫头不利,宣帝看样子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太后应该也能瞧出来。 初雪看着前面审问的场景,周遭明明嘈杂,可她却觉得特别安静,皇权争斗她管不着,她只要她该要的东西! 第316章 梅时九问太后(2) 那个齐鲁自然什么都不肯说,不管问什么都是闷不吭声。 太后敢用的人,应该还是有些把握的。 「圣上,微臣斗胆,可能问他几句话?」 梅时九在局面陷入僵局的时候站了出来。 既然一切都是圣上布的局,肯定还不止这些,有些话,圣上只是需要人引出来,偏偏在座三位主审总是问不到点子上,圣上应是着急了。 宣帝看了梅时九一眼,再扫了全场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好,那时九来问吧。」 李鑫源等人顿时尴尬低下头去,今天这公审弄得,往后他们身子都矮一截了。 就在大家以为梅时九有什么法子能撬开齐鲁的嘴时,梅时九却在总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太后。 拱手躬身行礼,「敢问太后娘娘,可认得此人?」 所有人见状,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梅时九是在做什么。 就是梅大人和梅老太傅也吓了一跳,这…这… 文太后缓缓起身,上下打量梅时九,头微微歪斜,凝眉笑道:「梅时九,你这是在审问哀家?」 「微臣不敢,只是问几句话,这个齐鲁曾出入行宫,为太后娘娘采买所需物资,不知太后可曾见过?」 「采买之事,哀家从不亲自过问,自是没见过此人,便是他真的多次出入行宫,与哀家何干?」 太后依然一脸平静,脸上不愉都写在脸上。 在旁人眼里,梅时九也着实是胆大包天。 「那敢问太后,太后所需采买都是谁负责的?」 太后不赖烦的瞥了一眼,一个眼神,金嬷嬷立刻上前。 「小梅大人,太后采买之事,都是奴婢负责,小梅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奴婢吧。」 梅时九颔首,目光落在金嬷嬷身上,「金嬷嬷,太后每次去行宫所需采买可都是您一手操办的?」 「是!」颇为不以为然。 「那为何每次采买的商行不同,却都有这个齐鲁在其中?金嬷嬷应该对每次采买的商行都很了解吧?」 金嬷嬷脸色十分难看,抬着下颚轻道:「太后要用的东西,奴婢自然会尽心尽力,商行自然也不是胡乱选的,但是这个人,奴婢可是没见过,商行每次过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奴婢那能将这些个人记全?」 「金嬷嬷不记得他没关系,但是金嬷嬷应该记得一舟商行,默默也说了,商行不是胡乱选的!」 「采买过东西的商行那么多,奴婢一下也记不得那么清楚,倒是有点印象吧,怎么,就凭这个,便想将屎盆子扣在太后娘娘头上?小梅大人,您聪慧过人,总不会被这些个小伎俩给蒙蔽了吧?」 「嬷嬷多虑,本官只是问几句话,没什么蒙蔽不蒙蔽的,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 金嬷嬷交叠的双手微微握紧,脸上佯装不在意扯出一抹笑,「那是,公道自在人心,妄想冤枉太后,也不知谁这般异想天开。」 「嬷嬷说得对,谁也不敢冤枉太后,所以才要问清楚查清楚,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不是吗?」.z.br> 梅时九语态平和,不急不缓的说着。 一句话堵得金嬷嬷无话可说。 「梅大人问话,你照实回答就是!」太后这会儿才不咸不淡的叮嘱了一句。 「是!奴婢一定据实回话!」 金嬷嬷的态度瞬间判若两人,太后面前恭敬谦卑,唯命是从。 「嬷嬷,您不记得没关系,据下官所知,太后娘娘所用之物,才买都是有详细记载的,拿出采买档册一查便知,这一舟商行所供商品是什么 ?」 「小梅大人要知道太后娘娘采买什么做甚?这和案子也没关系吧?」 「不光是一舟商行的,而是每一次去行宫采买的档册,下官刚听得罗桑说,给行宫供货的商行每次都不同,皇家自有皇家的规律,所有吃穿用度,都有特定得皇商供应,为的就是一致,也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纷争,太后娘娘身份特俗,用的东西不同些也无可厚非,可是…没次商行都不同,难道这些商行所供的东西都不合太后娘娘的心意?」 梅时九的话让一些官员暗暗替他捏了把冷汗,这不摆明着说太后难伺候吗? 每次都换确实有些… 「小梅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娘娘金尊玉贵,所用之物自然不能将就,想试试别家的用个新鲜有何不妥?」 「嬷嬷这么说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太后所用之物既然这么考究,这选用的商行应是十分注意,一张熟悉的面孔,屡次出现在嬷嬷面前,嬷嬷竟然忘了,这其中最少有一次,嬷嬷跟他亲自打过交道,他可不是一舟商行的普通伙计,而是掌柜!嬷嬷,可能看看一舟商行和其他商行供货的档册?」 梅时九的问题十分犀利,眨眼就绕了回来,又提到档册的事。 「小梅大人,奴婢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人瞧着还真没什么影响,至于档册,奴婢也不可能随时带在身上,更何况是这么多次的,档册可能在宫里,也可能在行宫,奴婢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回头想起来找到了,奴婢立刻给小梅大人送来!」 金嬷嬷威风多年,多少有些忘形了。 「金嬷嬷,您可能忘了,这是公审现场,您若是想不起也没关系,罗侍卫是个周全的,发现一舟商行的掌柜有些不对,早就将一舟商行看管起来了,想必账册什么的也都找到了一些,是吧,罗侍卫?」 梅时九说着干脆转身看向罗桑,罗桑立刻配合回话。 「梅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奴才发现一舟商行掌柜不对,立刻让人将商行看管起来,另外,奴才在齐鲁家中找到了几本藏得严严实实的册子,不知是不是账册!奴才也一并带来了,请梅大人过目!」 罗桑假装没看到主审席上的三位大人,直接将册子送到梅时九手里。 账册?! 事情好像超出了预想,金嬷嬷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什么账册? 怎么会有账册,那些东西,再三交代过不可以入账册,不做账册的,这个齐鲁在干什么? 太后也没想到会有什么账册!极速和金嬷嬷交流了一番,显然,两人都不知道,那账册中记载着什么她们都不清楚,这就意味着危险! 看着梅时九手里的账册,两人都开始心慌。 梅时九望着账册也愣了下,他就说说,真有?一声不哼面无表情的齐鲁见着册子终于开口了。 「不,不是我的,我没有…不是我的!」 齐鲁说话时终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金嬷嬷,向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看样子,嬷嬷不记得他,他却记得嬷嬷!」 梅时九眼神太好,一眼就看到了,还当场戳穿。 第317章 她的手笔(1) 「账本?!」 东篱看着这一幕不由摇头,没想到文太后如此精明,用人却是棋差一招。 这种事必是自己的亲信干,既是自己的亲信,又怎会留什么账册?又不是真正的生意人。 「假的。」初雪微微靠近东篱,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平静而道。 「假……」 东篱显着惊呼,这也能是假的? 是宣帝准备的? 东篱想着不由竖起大拇指,「高明!」事发突然,太后和这个齐什么的也来不及交流,身居高位者,多少都有些疑心病,一时间,文太后也把不准这账本的真假,最重要的是一种心态,她会觉得,这样的场合,宣帝敢发难,定是有铁证在手! 「篱爹爹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初雪煞有其事的回了句没过多解释,一时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她让罗桑他们去查,结果异常顺利,她一琢磨就大概明白着么回事,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有人想要让他们查到这些。 此时会真心去查玉妃之事的,除了锦家就是金王的人,圣上是想借人的手对付太后,当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初雪想通要害,事情就简单多了,账本也是她让罗桑他们准备的,什么搜查,压根没那回事。 真真假假,最永生有,其实算的都是人心。 「雪丫头,你…」 账本是假的,她弄的? 明明是一件很荒唐的事,这会儿却有奇效,罗桑拿出来的时机也把握的刚刚好,这应该都是她交代的吧! 东篱想着不由一笑,这丫头,到底长着一副什么玲珑心肝? 「梅时九,账本上都写着什么?」 惊慌失措的齐鲁再次被人按住,嘴也被封上了,反正现在他说不说没多大用了。 宣帝眼里显出几分激动,当然,面上分毫不显,有的只有疑惑。 连宣帝此刻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这个账本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梅时九从罗桑手里接过账本之后心里就大概有数了,而齐鲁看向金嬷嬷的那一眼,让他完全明白了。 他手里这个账本… 应该是太后和圣上都觉得意外的东西,有些人啊,真是胆大半天,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这胆子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 故作迟疑翻开账本,一脸严肃的翻看着,看着看着怒容满面,「果真是胆大妄为,圣上,臣可能看下玉妃娘娘的嫁妆单子?」 宣帝没做声,直接一挥手,姜井立刻心领神会送上前。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紧紧盯着,百姓则是越看越迷糊。 梅时九洋装比对细看,看罢煞有其事指着齐鲁,「好你个齐鲁,竟敢私贩玉妃娘娘的嫁妆,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用说话了,有这本账册在你就是死罪!」 「快,给朕瞧瞧!怎么回事?」宣帝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心里却激动不已,好容易才控制住情绪没让旁人瞧出来。 梅时九将东西交给姜井,丝毫不担心宣帝看出册子的问题。 一是本身做的就挺像那么回事的,有些生意人做账的习惯和痕迹,二是圣上根本不可能去真的求证真伪,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信是真的。 「来人,给朕查封一舟商行,彻查这个齐鲁,包括他的家人府邸……」 宣帝完直接一声令下,连问都省了。 齐鲁不停的摇晃脑袋,嘴巴被勒了布条做不得声,只能呜呜的冲着金嬷嬷叫。 金嬷嬷被他盯得心慌意乱,心里暗骂了齐鲁一百遍不止,这个没用的东西!被抓就算了, 还留下这么个把柄!养不熟的白眼狼! 太后也没想到,齐鲁这里竟然会出问题,他竟然还做了账本,人心果真难测,她本想着,齐鲁就算出事,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嬷嬷,这账本上可是写得一清二楚,玉妃的嫁妆,一个掌柜的如何得知?这人明明与您认识,您却假装不知!不知嬷嬷可能解释一二?」 金嬷嬷被梅时九问得一时答不上话,神情和刚才大不相同。 顿了片刻才勉强出声道:「他看奴婢,不代表奴婢就认识他!与奴婢打过交道的商户那么多,奴婢怎么可能一一记得,什么账本的,奴婢可不知道,梅大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嬷嬷就不要避重就轻了,行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地方,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都能混进去,那就要好好问问负责行宫安全的樊统领了!」梅时九说完转向宣帝,拱手接道:「圣上,微臣的话问完了,这位嬷嬷身上疑点颇多,还是请三位主审大人好好审审吧,可别因为一个贪心背主的奴才坏了太后娘娘的名声!」 梅时九说完恭敬退到一边,这一番问下来,金嬷嬷已经是分说不清身陷泥潭了。 太后暗暗咬牙不做声,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宣帝不可置信的望着金嬷嬷,「金嬷嬷,你好大的胆子,母后素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置母后为何地?」 宣帝知道这一句话出口,金嬷嬷已事没了主意,只能小心翼翼看向太后。 太后怔怔回望,仿佛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是你?你说…不是你做的,哀家定为你查个清楚明白,你跟随哀家这么多年,什么都不缺你的,你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去打玉妃嫁妆的主意,你说啊,说不是你干的!你说啊!」中文網 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倒退几步,看着金嬷嬷一边摇头一边大声呵斥着。 主仆多年,太后话中深意,金嬷嬷如何不懂? 只有她将这一切背下,太后娘娘今日才能脱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这辈子跟着娘娘,也算是风光过了,家里能有今日也都是太后娘娘所赐,是她报答太后娘娘的时候,她相信,太后娘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 其实,她也没有选择,太后出事,她的结果也一样! 金嬷嬷含泪朝着太后磕头,「娘娘,是奴婢对不住您,奴婢鬼迷心窍,奴婢想着玉妃获罪赐死,锦家也没脸来讨嫁妆,玉妃也没留下一儿半女,那嫁妆自然就没人会去想着,开始…开始奴婢只是拿一点点,可是尝到甜头以后奴婢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事已至此,今日就在她这里打住吧,若是让圣上借势再查下去,太后娘娘就没机会脱身了,她就用这条贱命换来太后娘娘的喘息之机,她相信,只要娘娘今儿能过去,一定能扭转乾坤! 第318章 审太后(2) 一片哗然,金嬷嬷可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大小事都是她帮太后娘娘张罗,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已是什么得脸了,就是在场的文武官员见着她都是客气几分得。 她竟然背着太后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中文網 「你…你…竟然……」 太后捂着胸口面无血色,指着金嬷嬷身子晃动就要倒,还好一旁宫婢即时扶着了。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啊!哀家这张老脸今日算是被你丢尽了!你说,哀家是缺你什么了吗?你竟胆大妄为打玉妃嫁妆的主意,你置哀家于何地?你置皇家脸面于何地?你……」 太后说着又是一晃。 「母后保重凤体要紧,不值得为了这等奴才伤了心神,来人,拿下细细审问!」 宣帝见状亲自上前搀扶太后,知道太后这是壮士断腕,想要一声一个金嬷嬷了结此事。 可他不允许,他也明白,今日若是让母后脱身,恐怕就难得再找到机会了。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金嬷嬷竟如此果断忠心,在侍卫上前拿人的时候咬舌自尽!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 看着突然倒地嘴角渗血的金嬷嬷,场面静得吓人。 很多人都清楚这件事的背后是怎么回事,可是金嬷嬷这一死,死前把太后摘了个干净,是她谈心偷的嫁妆,太后根本不知情,现在人死,死无对证。 「…」 太后脸颊抖动,颤抖着上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蹲下身子抬手想要给金嬷嬷合上眼,可是手却有些不听使唤,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 太后从未有过的失仪,就是宣帝看着都有一丝不知所措。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啊?哀家平时待你不好吗?坤和宫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你打理,有什么好玩意,哪一次落下你了?你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你这是着了什么魔才做出这种事来,哀家就不明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让哀家情何以堪啊!哀家还有何脸面现在这…」 「太后娘娘不可这么说啊!千万保重凤体!」 这时候,敢开口说话的就那么几个,冯太师老态龙钟,看着精神也是不太好了。 「你这个糊涂东西啊…枉费哀家这么多年的信任,你一走了之,置哀家于何地…」 太后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坐在地上毫无影响哭豪,就像寻常人家的老妇人一样,让人瞧着也有几分动容。 「雪丫头,今日怕是到此结束了!」 太后这样子,宣帝再揪着不放,百姓看着就是不孝,太后也是被蒙蔽的,这一把年纪,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蒙在鼓里,再看着对方死在面前,这滋味,怕是不好受。 初雪面无表情看着,这个金嬷嬷但是忠心耿耿,太后更是取舍果断。 「篱爹爹,事情不可能这么结束。」太后这般机智,应该对她的身份猜测得七七八八了,今日太后若是平安无事,那她就有事了,太后绝不会放过她。 「可是…」 眼前这局势,东篱都不知道要如何破解了。 除非有铁证证明就是太后干的,否则还真不好审下去。 「这是公审!总要审下去!」 初雪幽声说着,目光落在锦新程身上,锦新程也正好望着他,事已至此,他也有些没主意了。 见初雪目光坚定,正想着上前开口,丰子越抢先一步。 「父皇!金嬷嬷辜负皇祖母的信任,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着实让人痛心疾首,金嬷嬷身份特俗,难免连累皇祖母被人诟病,此事必须查得清楚明白,儿臣以为,宫中也需要就此整顿一番,金嬷嬷一人,纵有天大的 本事也不可能把那么多嫁妆偷出宫再经商行贩卖,宫里宫外,必有不少人参与其中,另外,这些嫁妆的确价值不菲,其中还有不少稀世珍宝,谁有能力买下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卖往何处?再有,金嬷嬷卖了这些嫁妆,折算成银两有多少?做什么了?藏在何处?」 丰子越的话让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就卖得出去的,谁这么大手笔能吃下? 金嬷嬷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藏在哪里?还是用来做什么了?不管是藏还是用了,数目真的大,都不是简单的事。 「启禀圣上,金王所言甚是,此事虽然金嬷嬷死了,可此事还是要测查清楚,嫁妆的去向,银子的去向,都要查明白才好,还有金嬷嬷同伙作案的人也都要找出来绳之于法!金嬷嬷毕竟是太后的人,太后也有管教不利之过,应配合圣上尽快查明此事,以免落人口实!」 敢这么说话的,朝中能有几个? 秦老王爷的话,让百官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总算是挑破了! 「秦老王爷这话多有不妥,你莫不是怀疑太后娘娘?」 冯太师严斥质问。 秦老王爷一板一眼义正严辞道:「清者自清!老太师,太后娘娘难道真的一点嫌疑都没有,既如此,那更应该查清才是,除去嫁妆一事,老太师别忘了还有玉妃遗书,遗书上可是明白写着,是太后和锦家那位假老夫人要对玉妃不利,玉妃虽已姑去死无对证,可今日既是公审,就要查明真假,太后娘娘身份尊贵,正因如此,圣上更应公正不阿,只有查明真相,才能还死者公道,还太后清白!」 秦老王爷一番话,说得刚劲有力,不偏不倚颇有气势,也十分在理。 宣帝一脸哀痛转身,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秦老王爷一语惊醒梦中人,母后,清者自清,若母后未曾做过,朕发誓,谁也冤枉不了你,朕一定让母后堂清清白白回宫,可若是母后真的…做了什么,那朕…」 「圣上待如何?」太后一副备受打击却又强撑的样子质问着,仿佛不敢相信。 宣帝慢慢转身对上太后的目光,「那朕只能秉公处理大义灭亲!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亦是。」 「你!」 太后可能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个儿子会当众说出这些话。 接二连三,尤其是金嬷嬷的死,已经让太后思绪开始有些混乱了。 她也没想到今天出宫会走到这一步。 「请母后还自己一个清白!传旨,此刻起,暂封坤和宫,提审坤和宫的人,后宫任何人不得靠近坤和宫,不得随意走动,宣皇后、丽妃、端贵妃、贤妃……」 一石激起千层浪,宣帝一声令下,感觉整个都城的气氛瞬间都变了。 第319章 层层拨开(1) 先是太后,现在是皇后和四妃,后宫一时间风声鹤唳,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今天就要把玉妃的事情查清楚? 过了这么久,就算迟钝些的,此时也接到消息了,都知道刑部门口在公审。 「臣妾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等几位后妃被传召而来,看到眼前这阵仗,就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他们也难免被吓到。 太后竟然坐在被公审的位置,虽是坐着,可她们一眼就瞧出不对劲。 最让她们心惊肉跳的是一旁倒地不起的金嬷嬷,瞧着好像是…死了。 各自看向自己的儿子,希望能从他们那得到一些信息,奈何这场面他们也不敢传递什么。 「都起来吧,传你们来,想必你们也大概知道所为何事,那就不多说了,一会问什么答什么便是,朕希望,玉妃一事和你们都没关系,否则…」 宣帝的声音让皇后的人心头一颤。 「开审吧!」 宣帝跟皇后等人说完后便不再开口。 一句开审,场面寂静无声。 这节骨眼,谁敢说话啊?这审的可是当朝太后! 本以为三位主审还跟之前一样支支吾吾的放不出个屁,也审不出个所以然,可没想到,突然的一声惊堂木,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过话的大理寺评事,三位主审之一的昆仁礼拍下惊堂木开口了。 「太后娘娘,微臣斗胆,奉命公审,得罪之处还请您海涵!」昆仁礼起身朝着太后拱手行礼,说完看向皇后等人开始询问,「皇后娘娘,玉妃遗属中表述,害她之人是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和…太后娘娘,二人里应外合,精心布局,皇后娘娘当初便已是中宫正主,主理后宫,当初玉妃入宫,玉绣宫的一切事宜,可都是皇后一人安排?请皇后娘娘据实告知。」 坐在旁边的李鑫源和柳星辰都傻眼了,暗暗吞着口水望着昆仁礼,这是玩真的? 皇后以来就被问了个一脸懵,有些惊慌失措,好一会儿才调整情绪,十几年前的事,她还真要整理下思绪,主要是很多年没被人这么问过话了,有些不适。 「回…昆大人…」 这话一出口,皇后和在场的人都觉得别扭无比。 「玉妃当年入宫,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相关事宜的确是本宫负责的,但本宫唯恐不妥,怕本宫一人有所疏漏,便让她们几个一同帮忙,事后一一禀明母后……」 皇后还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只能据实回答,玉妃的事,左右不过后宫这几个人动的手脚,她可不想陷进去,眼下情况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太后了。 真没想到… 这摆明着,圣上是要和太后撕破脸,没想到为了玉妃,圣上竟不惜做到这地步。 皇后到底还是没能看透本质,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被太后说蒙蔽了。…. 「启禀圣上、三位主审大人,当年本宫的确是奉命协理玉妃入宫事宜…」皇后一说完,端贵妃便急忙撇清。 贤妃和丽妃也先后开口,当时皇后让她们一人负责一部分事,当时,除了贤妃,其他几位都不在妃位。 昆仁礼一一细细听闻,「这么说来,几位娘娘当时各自负责的事,都由皇后娘娘检查过,而皇后娘娘又一一回禀了太后,最后还是由太后定夺的对吗?」 「…是!」这是真审啊! 这会儿几位娘娘终于缓过神来了,这可不是开玩笑走过场,是动真格的,那她们说得每一句话,都得三思而行了。 「太后娘娘,可是如此?」昆仁礼又看向太后。 「是!」文 太后沉着脸回了一个字,因为金嬷嬷的事,此刻她若是再给主审甩脸子,这么多百姓看着,会如何想? 她现在已然有些被动了。 「皇后娘娘,您刚才说,当时太后娘娘身体不适,那太后娘娘可有一一过细?」 皇后细思片刻摇头,「母后当时身体不适,精力不济,只是略问了一边,随后便让金嬷嬷仔细过眼。」 「敢问皇后娘娘,当时那个金嬷嬷可曾提出什么问题,做过什么调整?玉秀宫宫婢的名册下官已经看过,还请皇后娘娘***,看看是否有出入。」 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宫婢的名字,堂堂皇后如何记得,再说,当时她只知晓大概给玉秀宫配了多少人数,却是不知宫婢具体详情。 「这…」皇后看着递上来的名册,只能扭头招呼自己的贴身婢子,当时选派人手,都是她们在具体负责,「昆大人,本宫记得,当时金嬷嬷办事周全细致,奉太后之命协助本宫,当时这些名册金嬷嬷都过目了,问了出处的,她是宫里的老人,比本宫身边的人清楚些,本宫记得,当时确实有些细微调整,好像就是几个浣衣局宫婢不太合适……」 皇后也不敢疏忽,细细回想,但也只记得大概,毕竟调整几个宫婢这种事她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皇后娘娘,当时您身边负责与金嬷嬷商榷的宫婢是何人?」 昆仁礼这突然一问,皇后傻眼了,顿时身子一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摇了摇头,「是青织,青织…不在了,死于一场风寒。」 「何时去世的?」 「玉妃入宫后不久……」 一个宫婢的死,瞬间将这个案子给展开了,当然,能这么顺利铺开,是因为宣帝事先准备。 「为了今天这场公审,宣帝可是做足了准备,看来我也是小瞧了,太后恐怕也情敌了,今日结局,还真是扑朔迷离了。」 东篱看到这,也无法确定今天的结局了。 原来,这个昆仁礼才是宣帝的利器,这个场合,就需要一个身份合适的人出来审!而且要敢审。 若是她没猜错,这个昆仁礼平素一定是个看着公正不阿,与近臣够不上边的人。 随着审问深入,金嬷嬷被一层层拨开,皇后当年的贴身宫婢,转眼便被证实不是死于风寒,而是一场蓄意的谋害,随后便是那几位被调进玉秀宫的宫婢,也被一一查明,这几个人,在玉绣宫的底册中,都是已故。 而且,都是玉妃出事后被牵连的。 到这,金嬷嬷的问题就很大了。 「太后娘娘,金嬷嬷是您坤和宫的主事嬷嬷,又是您的左膀右臂,如今虽然人走了,可事情还是要继续查清楚,瞧着,她和玉妃一案关系匪浅,当年,发现玉妃行巫蛊之术的宫婢,虽不是她调派进去的,但是……」. 莫西凡 第320章 以牙还牙(2) 昆仁礼一番问话,直指金嬷嬷,便是现在有人说金嬷嬷是冤枉的都没人信了。 一件事或许还是巧合,可是接二连三,就不可能是巧合,谁也不是傻子。 抓着金嬷嬷这一条线索开始深挖,昆仁礼大胆敢审,很快就有了进展。 金嬷嬷许多事都被挖了出来,宫里的人,谁又真的经得起细查,这一查之下,千疮百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的,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太后这个主子如何摘的干净? 最少一个管教不严用人不清的罪就免不了。 查金嬷嬷不免就要查到坤和宫了,开始动坤和宫,太后便知道,她这身腥是洗不干净了。 真没想到啊,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便让她深陷泥潭。 紧张的一个时辰审讯,夜已经深了,但是大家都没有困意,有的只是紧张。 宫人一波波被招来,卷宗一卷卷调来,一些事情终于浮出水面。 「太后娘娘,玉妃一案经查与金嬷嬷脱不了干系,再说到这枚私印,如此看来,十有八九就是金嬷嬷拿出宫的,至于是她私盗的,还是…」 「昆仁礼,你好大的胆子,你言下之意,是哀家指使她这么干的?是,哀家是有管束不利之责,有用人不当之责,哀家任,可别的脏水,谁也别想往哀家身上泼。」太后哪里还有刚来时的沉着冷静,火烧眉毛,是个人都会急上几分的。 太后怒气冲冲呵斥万昆仁礼,又冲着宣帝囔道:「圣上,哀家得知这些,也是痛心疾首,哀家知道,现在圣上也一样对哀家存疑,圣上要查便查吧,若是真查出什么,哀家认命便是,哀家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些…」 太后说着双眼一番,人就王后仰,惊得一旁皇后的人赶紧上前扶着。 也是,一把年纪,接二连三的打击,怒火攻心,扛不住也是正常。 「身上,母后身子不就不太好,这一番折腾,加上金嬷嬷的事怒火攻心,便让她老人家先回宫歇着,有什么事回头再问吧。」 一直不敢做声的丽妃终于开口了,若是太后完了,她们母子也就完了,太后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 若是太后此时出事她不出手相帮,到时候太后化险为夷,她一定是死路一条。 就算太后不能化险为夷,她不出手,太后也会想办法把她拉下马,除非…圣上能一鼓作气,将太后直接在这判了,可即便是叛了,圣上也不可能赐死太后吧,了不得青灯古佛。 「是啊圣上,快宣太医给母后瞧瞧。」 皇后与太后平日亲厚,到这会儿还不知太后早就算计上她了,还在替太后说话。 太后这么昏过去,场面一时有些乱。 「来人,宣太医。」宣帝依然没有松口让太后回宫的意思。 母子二人的较量,一直在持续。 太后是真昏还是假昏,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宣帝若是不在意,难免落个不孝的名声。…. 「圣上,夜已深了,是否稍做休息,明日一早继续开审?」 冯老太师继续开口,公审要审出个结果才能打住,但是没说中间不能休息。 「太后这是缓兵之计,想要找个空挡喘息片刻做好安排。」 东篱看着这出热闹不由嘘唏,也是不懂,这大元太后为何要这么做。 对玉妃下手,她图什么? 「给对手喘息之机,就有可能会让自己功亏一篑,宣帝不会给,也不能给。」那怕背负一个不孝之名。 初雪静观其变,若是宣帝顾惜名声,那就她来好了。 一时间,不少朝臣跟着劝说,让宣帝暂停审案稍做休息,这些人,都是同时收到了 某种暗示罢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便是知道太后情况不妙,也都难以抽身了。 「诸位爱卿,母后若是就这么回宫了,必会引人非议,这是公审,朕今日纵是背负不孝之名也在所不惜,朕不能让母后背负这些,金嬷嬷是母后的人,此事不查清楚之前,母后嫌疑难以洗清…」 宣帝说话的时候,太医已经过来了。 是否真的昏迷,太医一诊便知,只是他敢说实话吗? 「如何?」 太医哆哆嗦嗦起身,额头全是汗珠子,「回禀圣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又急火攻心,这才突然昏厥,稍作休息便能醒来,并无…大碍。」 这已是太后斟酌过后,能想出来的最合适的话了。 「既是如此,皇后,你们便伺候母后在这稍作休息,昆仁礼,你继续查案。」 宣帝一句话,已经将表明了态度。 「启禀圣上,金嬷嬷一介宫婢,谋害玉妃,偷盗玉妃这么多嫁妆,事情绝不是这般简单,也没这么大本事,从那枚私印来看,锦家那位假老夫人应该一直觉得与她合作的是太后娘娘,从目前所查种种迹象表明,那位假老夫人在都城并没什么动静,都城的事,都是与她合谋之人的布局,也就是宫里那位…」 昆仁礼一番分析,话中暗喻已是十分明白。 「昆仁礼,你这是怀疑太后?」冯老太师听不下去了。 没想到昆仁礼就在这等着,「正是,老太师,您难道就不觉得可以吗?金嬷嬷有多大的能耐能做这些事?」昆仁礼说完朝着宣帝跪下,「圣上,微臣请查太后娘娘。」 什么?!! 这昆仁礼是真敢说真敢做啊! 怀疑是一回事,说穿已是够胆大包天的,这会儿还要去查。 查的可是当朝太后,不是太后的宫婢了。 「昆仁礼,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宣帝装模作样一脸严厉的问着。 「圣上,您刚才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是今日主审之一,查到此处,太后已是疑点重重,自是要查清楚,臣请旨,搜查太后寝宫和行宫!」 宣帝一声长叹,良久之后点了点头,「那就查吧,朕比任何人都希望母后是清白的。」 宣帝一声查吧,让‘昏迷,中的太后气得险些真昏过去了。 此刻她不能出声阻止,也知道阻止不了。 宫里她倒是不担心,毕竟出宫之前就做了一番准备,那些个痕迹,早就被抹干净了,倒是行宫那边。 初雪看向罗桑,罗桑正好在偷偷给她传递信号,看到罗桑的眼神,初雪放心了,今夜,太后注定跑不了。 当年,她们能无中生有害她娘,而今,她也可以无中生有,让太后‘罪证确凿,。 反正,信不信,都在宣帝。 太后当年赌宣帝会信,今日,她也赌宣帝会信。 因为,信不信本身就不是重点,重点在,宣帝最后的选择。 历史往往惊人类似,这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莫西凡 第321章 呵呵起身(1) 夜深人静,都城却是气氛诡秘,到处一片通亮。 就算没有赶去刑部看热闹,也都在家里挑灯等着消息。 去往行宫的人回来,带着一堆「证据」,太后娘娘也终于醒了。 「哀家御人无方,还请圣上降罪,哀家是真没想到……」 这一刻,初雪是真的有几分佩服文太后了,身为一朝太后,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明知那些证据是假的,却清楚自己被人无中生有,一时定是百口莫辩,所以干脆将一切推到断气的金嬷嬷身上。 「启禀圣上,这分明是恶奴欺主,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犯下这等滔天大罪,真是死不足惜,枉费太后娘娘待她不薄,真是人心不足啊!玉妃一案,终于真相大白,着实让人唏嘘!」 冯太师赶紧上前,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件事结果了。 「圣上,玉妃虽妃哀家所害,哀家却是难辞其咎,哀家的人犯下这等罪,哀家却被蒙在鼓里,哀家管教让皇家颜面尽失,更是无颜面对圣上,对不住锦家,哀家老了,从经以后,哀家便不再过问任何事,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为玉妃诵经念佛……」 太后面如死灰,一副受了天大打击的样子屈膝跪下。 太后这一跪,群臣都是站立不安。.z.br> 大家心里多少都清楚了,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再如何得宠,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吧? 究竟是谁做的,稍微聪明点的都明白过来了。 太后这么说,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恐怕今日这件事就要到此结束了,锦家总不能要圣上继续审下去,那就不是问罪,是问斩了! 太后现在等于是领罪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宣帝开口,初雪也在等。 证据她都替他安排好了,就看圣上如何选择,当年他能牺牲她娘,今日又如何会轻易放过太后? 「母后!金嬷嬷跟了您多少年?她是随您从越家嫁入皇家的,她若真能在您面前瞒天过海,能陪您走到今天吗?您这双眼睛,什么人能在您眼皮底下耍花样?这么大的布局,您当真没瞧出来?她一个奴才,为何要与他人一起谋害玉妃,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图什么?那这个嫁妆,她若是真贪,偷几件就了不得了,全搬空,她终究只是个奴才,何来这么大的本事…是,是朕的错,明知母后不想让芯玉进宫,却还要违背您的意思让她入宫为妃,是朕害了她!是朕害了她啊!」 宣帝双目湿润,悲怆轻喃,可众人却听得清楚。 「圣上这是不信哀家,这些所谓证据漏洞百出,圣上让人仔细查查便知真伪,罢了,金嬷嬷是哀家的人,虽然哀家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哀家也不想多辩,圣上若觉得是哀家做的,左右不过是把哀家这条老命赔给玉妃!可是圣上,哀家可以不惜这条老命,却不能不顾及圣上的声明,圣上是一国之君,臣民表率,你为了一个女人弑母,你背负不起啊!」 太后抬首盯着宣帝,直到此时,她依然带着几分傲气。 皇后等人早就慌了,跟着跪下求宣帝三思。 宣帝迎上太后的目光,身子也是微微一晃,「母后说得对,朕身为一国之君,臣民表率,又如何能徇私枉法?母后,您让朕陷入两难之境,朕亦不知如何抉择,母后,朕想问问您,为何要这么做?朕知道,朕并非您心中所喜的孩儿,两位已故的皇兄才是,朕知道,两位皇兄之死,母后心中一直耿耿为怀…」 「住口!你不配提他们!没错,你根本就不如他们…」 文太后仿佛受到什么刺激,听得宣帝的话突然表情大变,猛的起身指着宣帝厉声骂着。 「太后娘娘!」冯太师急忙出声想 要阻止太后继续说下去,奈何此刻太后好似听不进去。 或许是今日一连串的变故,早就让文太后心里有些绷不住了,而宣帝正好在此时抓住了她的情绪点。 「原来,在母后心里,朕竟是连提及两位皇兄的资格都没有,这些年,无论朕如何讨好孝顺,母后却从未真的欢喜过,常年住在行宫,原来是不愿看到朕这个儿子,可您再喜欢朕这个儿子,也不应该对芯玉下手,母后,您这是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朕真心喜欢她?」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想象。 初雪也没料到。 「没错,你连提他们的资格都没有,你能坐上皇位,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们,他们走了这么多年,你到现在都没有将他们的子嗣从封地接回来,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他们用性命铺路,你以为你能成为太子能顺利登基?他们中任何一个活着,都比你强,至少不会如你这般糊涂,你凭什么说是哀家害死锦芯玉?就凭那些证据?你是不是要像当年一样,明知道你心爱的玉妃可能是被人陷害,还是一道圣旨要了她的命,哈哈哈哈…哀家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好啊,你既认定是哀家,你今儿就像当年一样,一道圣旨便是,哀家保证像当年的玉妃一样,一声不哼受了就是!」 文太后的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器刺进了宣帝的胸口,伤疤被人赤裸裸的挖开,鲜血淋漓。 原来文太后不是突然疯魔,二是急中生智,用玉妃的死堵住了宣帝的口,今日若是宣帝降罪,不孝是小,昏庸是大。 毕竟当年玉妃一案事实证明就是冤案。 看着宣帝和太后,初雪突然起身,冷笑一声默默转身。 「好一个以退为进,篱爹爹说得对,姜还是老的辣,今夜过后,这大元恐怕暂时难有我容身之处了。」 宣帝能屈能伸,为了自己的沽名,不可能再下旨了,太后活着,不管是否受创,以她的本事,要她的命还是容易的,如今她的身份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太后心知肚明,又怎会留她性命? 到底是她小瞧了太后高看了宣帝,也是她太过弱小,只能由别人掌握主导权,这才无法掌控结局。 「放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别忘了,你如今是我阮东东亲王府郡主!」 东篱跟着起身轻声道了句,说完看向宣帝拱手道:「大元圣上,夜深了,小女乏了,本王送小女回去歇着了,回国内务,本王本就不易多听,就此告辞!」 总要打声招呼再走! 他如今可不是以东亲王的身份出使,所以打声招呼也就差不多了。 第322章 寒凉吗(2) 「六丫头,这外头是怎么了,灯火通明的,你们…没事吧?」 云银玲在家一直隐隐不安,听得初雪回来,急忙迎上去一脸关切的询问着。 初雪含笑摇头,「没事,姑姑别担心,时候不早了,您快歇着去吧。」 「你不是让备了姜汤热水这些吗,都给你备好了,你们…」云银玲知道他们有事。 「姑姑,暂时不用了,姑姑,今夜…刑部门口,锦家主击鼓鸣冤,圣上亲临,公审我娘一案,我和篱爹爹去看了会儿,让你担心了。」 「击鼓鸣冤…公审…」 云银玲愣在原地,怔怔看着初雪,老天爷啊,这么大的事,这丫头怎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她听着都心惊肉跳,公审! 那…「六丫头,那结果…可审出来了?」应该出来了吧,要不这丫头怎么肯回来? 云银玲瞬间紧张的手心冒汗。 初雪突然抱着云银玲的胳膊点了点头,东篱见状悄然撤退,让这丫头好好和她姑姑待会,晚一点就都知晓了。 「六丫头,你别吓姑姑,不管啥情况,你都跟姑姑说说。」云银玲察觉到初雪的不对劲,尽可能放柔嗓音。 「姑姑,今夜我想跟您一块儿睡,走,咱们屋里说去,我乏了就和篱爹爹先回了,明儿一早应该就都知道了,我猜着,差不离害我娘的就是太后娘娘的身边的一个嬷嬷,被锦家假老夫人收买…」 初雪满口讽刺,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主要怕吓着姑姑。 刑部门口一场突如其来的公审,终于在快天亮的时候结束了,结果如初雪所说一般无二。 即便如此,也是一场哗然。 最后太后深受打击,当众宣说,以后后宫之事再不插手,从此青灯古佛,任何人都不见,宫中嫔妃晚辈也都不必再跟她请安,自请出坤和宫,移居风露殿,风露殿空置多年,已是有些残破了,就在冷宫边上,这等于和打入冷宫无异了,宣帝也允了。 宣帝和太后这母慈子孝的戏码从今以后就不用演了。 至于玉妃的案子,也算是告破了,「罪魁祸首」都死了,玉妃也算是***了,追封为贵妃,坟迁帝陵,宣帝亲自向锦家致歉,最让人瞩目的是,宣帝当众给写了一张欠条,欠条内容无人知晓,但是在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看到宣帝将欠条交给良安,并吩咐良安交给他的小主子,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天子佩一并交给良安转交,说持此佩,皇宫可随时自由出入,任何人不得阻拦。 这个所谓的小主子,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这就是圣上和玉贵妃的孩子,也不知皇子还是公主,虽然还流落在民间,可这富贵却是随手可得。 除了皇家,还有锦家呢!不得了哟,说不定哪天就多出个公主或者皇子了,让人期待。 至于金王,既然嫁妆一案「真相大白」,他自然就无罪释放,水红也是。 「九公子,奴婢还是去唤醒小姐吧!」 桃儿看着梅时九和丰子越一脸忐忑的说着。 「别,马上就天亮了,让她再睡会儿不着急,反正今日早朝免了。」都熬了一夜,早朝确实撑不住了。 公审结束以后,梅时九和丰子越就前后脚过来了,已经坐了一会儿。 知道这会儿过来不太合适,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王爷,锦家主等人可都安顿好了?」 「放心,父皇让本王招呼,本王就直接安排在王府住下了。」 这个时辰,他直接将人安排到王府休息也没什么不妥。 「恐怕天一亮越王就要去王爷府上,王爷,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吧,自王爷 被传入宫,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一下…」 梅时九也是无限感慨。 丰子越轻摇了下头,到现在还有些恍惚,「时九,父皇最后被皇祖母一语僵住没能…拿下皇祖母,本王担心朝堂会有一番不小的动静,没想到,冯太师竟会那般明目张胆的站出来替皇祖母说话,看来,他一直是皇祖母的人,今日过后肯定是要回朝了,一场公审,最后却审出个奴才,真是贻笑大方。」 「太后果非寻常女子,她和圣上彼此了解,都能拿住对方的要害,只可惜,圣上终究输了一子,不过,太后这招以退为进也是无奈之举,暂时缓了口气,圣上一定会乘胜追击,王爷,今日之后,朝堂之上的争斗恐怕会围绕在储位之争上,太后要想翻身,便只能…改朝换代!」 丰子越面前,梅时九也是语出惊人,这些话,一般人绝不敢轻易出口。 丰子越听着都觉得心惊肉跳,梅时九口中议论的可是当今圣上和太后! 「不过,时九最担心的不是朝堂之争,而是她的安危,今日这个结果,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这一番闹,至少太后和圣上对她的身份应该是心知肚明,尤其是圣上,还有一个人…」 「时九是说云尚德?」丰子越眉头一沉。 「没错,王爷,眼下不想她活着的人可是不少,正所谓防不胜防。」 都是聪明人,从良安或金王,再或是锦家,都不由让人猜测到她头上。 「还好,现在有个阮东东亲王在。」 梅时九说到这,丰子越忍不住摇头失笑,「倒是忘了,她如今的身份可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 至少,可以暂时免去不少麻烦,让她的身世显得扑朔迷离些,有些人一时还把不准。Z.br> 梅时九看着门外天朝的红霞叹道,「王爷,你先回吧,宁静不过片刻,这都城的热闹要开始了,这会儿几位王爷应该都忙着,放心,她便是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冲动行事。」 她的成长让人惊叹。 丰子越知道梅时九的意思,看了看天色无奈点头,「好吧,本王先回王府,回头再来看她。」 他的确有一堆的事在等着,父皇随时可能召他入宫,还有天亮必会到他府上的越王。 丰子越走后,东篱才慢悠悠出现。 身份没说破之前无所谓,身份道破,见这些大元皇子,该避讳些还是避讳些的好。 「东亲王…」 梅时九才开口,东篱就挥手打断了,「你还是叫东篱先生吧。」 「是,东篱先生。」 东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坐下道:「你小子是不是瞧出些名堂了,那文太后固然棋高一招,可宣帝也不再是当年的宣帝,太后一句话,未必将得住他。」 这也是梅时九在这等着的原因。 「她…瞧出来了吗?」圣上并无杀太后之心,或者说,昨夜并无杀心,圣上只是想拿下太后,可当时被初雪那些证据弄得骑虎难下了,差点就不得不杀了。 「你觉得呢?」回来就找姑姑睡去了,这是心寒了。 梅时九低头不语,心里一声叹息,有时候真希望她不似这般聪明,她该伤心了吧。 不管圣上是为了什么目的暂时不想要太后死,对她来说,杀人偿命,昨夜,圣上是有要太后性命的机会的,而圣上做出了选择。 第323 刺杀(1) 「桃儿,师兄来了怎么不喊我?」 初雪起来时得知梅时九来了,说了桃儿一句。 桃儿吐了吐舌头,「小姐,您可别冤枉奴婢,是九公子不让奴婢喊您,说让小姐多睡儿,小姐,收拾好了。」 看着铜镜中手脚麻利的桃儿,初雪无奈一笑,扭头看向云银玲,「姑姑,待会儿我同师兄出去一趟,就不在家用早膳了。」 师兄是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吧。 其实不必。 云银玲打量着初雪的衣着点了点头,「好,早去早回,明儿不是要去梅府祝寿吗?总得准备准备。」 「知道了姑姑。」 门外,良安他们一直在等着,其实不用良安说初雪也猜出个大概。 「主子…」 初雪抬手打断,「晚些再说。」师兄应该久等了。 梅时九这时候出现在这,说明今日不必早朝了,也是,毕竟折腾了一夜。 初雪看着正在和东篱喝茶的梅时九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 「雪丫头起了,那你陪时九说说话,我先歇会儿去。」 其实不用避讳什么,但是东篱想让这小两口单独说说话。 梅时九也不客气,冲着东篱颔首行礼。 「师兄久等了,还没用膳吧,西街梧桐巷的烧饼和肉汤特味道不错,去吃点儿?」 早就饿了吧? 梅时九看她这状态,稍稍放心了些。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梅时九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同出门,初雪说的梧桐巷也不是太远,所以没坐马车。 两人很少这般一起闲逛过,或许是昨晚睡的人多,这会儿都没起,所以今早街上人不多。 「王爷也来了,我让他先回去了,你…还好吧。」 两人漫步街上,身后桃儿和阿庆不远不近的跟着。 初雪今儿一身玫红,梅时九还是昨夜那一身锦衣,两人的背影看着十分惹眼。 「师兄放心,我好着呢,我能理解他的选择,若是昨夜真的治罪太后,一个控制不好,朝中肯定乱成一团,朝中生乱,最后遭殃的是这些无辜的百姓,当娘能牺牲我娘,如今为了大局暂时放过太后也不足为奇。」 理解归理解,心寒归心寒。 「你啊,胆子也是够大,罗桑也是,竟听着你胡闹,行宫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来,万一…」 梅时九说着又忍不住无奈一笑,也就她敢想敢做,她这是以牙还牙。 「你放心,圣上并非突然发难,应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罢了,太后在朝中的势力,圣上应该都摸得差不多了,只是朝堂复杂,圣上不可能一下子将他们一一连根拔起,一个不好会动摇根基,加上太后背后还有个越家,不过你放心,太后也很难再翻身了,估计会在宫中了此残生。」圣上不会给她机会卷土重来的。 即便如此,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意难平吧。….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太后、锦家假老夫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陷害我娘?我昨夜回来躺在床上细细想着,这事的背后可能并没那么简单。」 她总觉得,这事的背后是一张巨大的网,只是太过模糊,她有些抓不住头绪。 梅时九配合着初雪的步调凝眉深思,没错,这件事的背后确实值得深思,只是一时间他也没什么头绪。 「先不想那么多,你娘也算是沉冤得雪,这件事可能也会暂时告一段落,初雪,你务必格外小心,你的身份…估计有些人已经猜到了,太后现在虽被困于宫中,但是她在宫里经营了 这么多年,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师兄是担心她会对我出手?」这个初雪早就想到了,要对她动手的恐怕不只太后。 梅时九没做声算是默认了,他自会让人盯着些,可就怕万一。 刚才东篱先生跟他说,他准备回一趟阮东了,听着话里的意思,是想带着初雪跟他一块去阮东。 这一去,恐怕没个三两年是回不来的。 不过… 三两年的时间,这里的局面也定了,她若想在大元安枕无忧,唯有让金王上位! 除此之外,大元朝堂这些年,让太子和素王争来斗去也是内耗严重,现在越王也加入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一旦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必将动摇社稷之根本。 可是一想到初雪要离开两三年… 「总之,小心为妙。」 初雪笑了笑,扭头看向皇宫方向,「从我决定为娘讨回公道的那天起,我便想到了…到了,先吃一口再说,还真有些饿了。」 什么事不得吃饱了再说? 「公子、小姐,吃点什么?」 小摊老汉一看梅时九和初雪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金贵人,赶紧客客气气的招呼着,桌子都擦了三四道。 像这种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可是少有光顾他们这种小摊的。 「老爹,来两碗肉汤,再来几个烧饼…」 梅时九用袖子扫了下凳子让初雪坐下,这一番做派看得初雪颇为新奇,瞧着…不是第一回啊。 初雪刚弯身落座,一旁梅时九脸色一变将人一把拉住在身后。 阿庆已经拔剑而起飞身上前。 「别怕!」 梅时九看着生前被劈成两半的桌子安抚着身后的初雪。 此刻,他们正被几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包围着。 天子脚下,公然行凶,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小姐!」 桃儿看着那些人手里亮晃晃的刀剑,吓得面色惨白,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以身体挡在初雪背后,自己都在发抖。 「桃儿别怕!」 初雪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 「公子,你先带初雪小姐离开,这里交给奴才。」 阿庆说完吹了个口哨。 梅时九二话不说,拉着初雪用脚尖挑起一根板凳抬腿一扫,趁着对面黑衣人躲开的空档带着初雪冲了上去,身后阿庆挡着追上的人,若是梅时九和阿庆,轻而易举就能脱身,可现在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就有些许吃力了。 想着出来走走用个早膳,初雪也就没让良安他们跟着,让他们休息休息。 没想到… 还好梅时九的人就在周围,听得阿庆的口哨很快就现身了。 黑衣人一见无法得手,果断撤退,丝毫没有恋战,这是都城,梅时九也没想着穷追不舍,以免引来更大的麻烦。 「走,先回去再说。」 梅时九沉着脸拉着初雪往回走,路上一直没敢松开手。. 莫西凡 第324 退亲(2)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出门没一会儿吧? 东篱一眼看出气氛不对,不动声色问了句。 初雪怕云银玲担心,笑着摇头,「突然想事要跟篱爹爹说,姑姑,一会儿让常婶送点吃的到书房来,我先跟师兄和篱爹爹说点事。」 云银玲也不点破,「去吧,我去张罗吃的。」 「怎么回事?」 回到房间,东篱便低声问着。 「有人动手了!」 梅时九简单一句,东篱便心领神会,气势立变,冷哼一声道:「太后?」 看来,他这个东亲王在大元没什么脸面。 本想着亮出身份,至少她暂时不会有事。 梅时九皱眉摇头,「说不好,东篱先生,这里拜托你,其他的交给我。」 东篱点了点头,虽说这是大元,但是他这个阮东亲王也不是孤身一人到这来的。 「别担心,不会有事,我去处理一下。」 见梅时九这就要走,初雪起身劝到:「师兄用了早膳再走吧。」等了这么久,又折腾这一趟,什么东西也没吃。 看那群黑衣人的架势,暂时应该不会再来,对方也是十分小心,看着倒像是试试运气没有非杀不可的意思。 「没事,不饿!你今儿就在府上呆着,有事我会让阿庆过来寻你。」 梅时九说着便走了,阿庆说,除了那几个黑衣人,刚才还有人想动,瞧着像是宫中暗卫。 这个时候会她府上四周布下暗卫的,只有圣上了。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些暗卫是护着她的还是… 「雪丫头,别慌,我倒看看谁还敢来,你就在家该干嘛干嘛!」 东篱几分霸气的说着。 「让篱爹爹担心了,我想着,应该不是太后,这会儿,太后恐怕暂时没心思对付我。」太后应在琢磨着怎么挽回局势才是。 东篱见状叹了口气,「说起来,她也是你的亲祖母…」 本该是大元最骄傲的公主! 「别,篱爹爹,这一大早的,咱不恶心至极,她不配,我也受不住。」这样的祖母,还是省省吧。 东篱见着初雪这样,又忍不住笑开,这丫头自己想得开就好,「说的没错,她不配!」 还真让初雪料中了,派那些黑衣人去刺杀她的真不是太后的人。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 快到越王府门口的丰子恒听得属下来报,目色微微一沉,倒也没有太生气,「罢了,本来就是试试,看来,梅时九倒是真将她放在心上,这会儿竟然在她那里,真想不到,梅时九竟是个风流种。」 这等关键时候,不在梅家或是金王府,却在她那儿。 「王爷,接下来…」 「暂时别动了,毕竟还有个阮东的亲王。」说完放下车帘,马车继续朝着金王府而去。 本想在大家还没缓过神来,趁早解决那个麻烦的小女子,免得成为老五的助力,可惜没成。…. 越王清早到访,丰子越丝毫不意外,早就等着了。 「五皇弟,这次险些让你蒙受不白之冤,还好真相大白,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这次在玉妃一案上有功,父皇一定会重赏的。」 「四皇兄言重了,不知四皇兄这大清早赶来所为何事?」丰子越没打算和对方绕弯弯,直接开口相问。 丰子恒目色微动,随即长吁短叹佯装伤怀:「没想到害玉妃的人竟是皇祖母的人,世事难料…说到底,还是皇家对不住玉妃,对不住锦家,而今,本王与锦家尚有婚约在身,眼看婚 期将至,本王夹在中间才是难做,这不,一大早便来了,昨夜劳烦五皇弟招呼锦家家主既本王未来王妃…」 「四皇兄无须客气,本王是奉父皇之命招待锦家人,也是理所应当。」 丰子恒难免尴尬,心里暗气,他就不明白,要招待也是他这个未来准女婿招待最为合适,父皇却让老五招待。 「是,毕竟五皇弟和玉妃情同母子,对了,锦家主呢?昨夜跪了那么久,本王甚是担心,这不着急来看望一二。」 「越王来晚一步,家父带着妹妹入宫面圣了,有劳越王记挂了。」 锦绣突然从后堂走了出来,锦家小姐,自有一番气度,不似一般闺中小姐怯场。 见到锦绣,丰子恒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当初他想钓的正是眼前这位,反倒锦绣大大方方的。 丰子越落个轻松,安坐不语。 「锦绣给越王请安!」锦绣也没忘了该有的礼数,只是行礼颇为敷衍。 「免礼,锦绣小姐…刚才说锦家主和锦珍小姐入宫了?」 这一大早入宫做什么? 「正是,估摸着,一会儿圣上也会传召越王。」 锦绣不咸不淡的说着,突然有些懊恼,当初自己怎么会相中这个越王。 「传召本王?」丰子恒一脸疑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家父带妹妹面见圣上请求退亲,此事毕竟与王爷有关,锦绣想着,圣上应是会只会王爷一声。」爹爹说,圣上一定会应下。 「什么?」 丰子恒脸色大变豁然而起看向丰子越。 丰子越一脸茫然耸肩,他是真不知情,不过锦家主这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想来父皇十有八九是会答应的。 看来,四皇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门亲事退了,还是锦家主动要求退的,事情传开,当前局势下,四皇兄的正妃人选一时之间还真难定了。 丰子恒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身匆匆离去。 「锦绣无礼了。」 锦绣突然出现,自知无礼起身赔罪。 「无妨无妨,本王府上也没那么多规矩,锦绣小姐随便即可,本王也该入宫一趟了,失陪。」 丰子越这般客气却不过于热情的态度,反倒让锦绣觉得舒适些。 锦绣行礼,目送丰子越离开,其实她是想去见初雪的,但也知道这是都城,不好随意走动。 经一事长一智,现在的锦绣比之前沉稳多了。 宫里,锦新程带着锦珍来退亲,宣帝劝说了片刻,最后在锦新程的坚持下痛快点头。 「传越王进宫,既要退亲,还是当着越王的面说清楚吧。」 一声令下,这桩婚事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锦珍如释重负,经历昨夜,越发觉得,这皇家嫁不得。 只可惜了姑姑… 「圣上,不可退亲啊!」 丽妃闻讯赶来,顾不得礼数直接冲了进来,素来进退有度的丽妃,为了儿子也是不管不顾了。 锦家实在欺人太甚,她儿子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圣上亲封的越王,锦家将她儿子的脸面置于何地?. 莫西凡 第325章 都要算计她 丽妃闹了一通,结果未曾改变。 丰子恒入宫之后也只是被告知结果,锦家铁了心要退亲,本就愧对玉妃理亏在先,宣帝无法回绝。 「岂有此理!锦家欺人太甚,恒儿,你父皇不疼你啊!」 被请回寝宫,丽妃气得口无遮拦,也顾不得许多了。 「母妃,慎言!事已至此,再不能出任何差错了,母妃,你说皇祖母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提到太后,丽妃总算是冷静了些,丰舒雅还有些晕乎,接二连三的事接踵而来,她缓不过神。 一旁默默听着越王和丽妃的话没敢插嘴。 「难!本以为靠上一棵大树,没想到…还有该死的锦家!朝中马上就会有一场大动,冯太师是太后的人,圣上肯定是要动他的,但他毕竟是当朝太师,你父皇要动他也没那么容易…恒儿,得想办法保住冯太师!」 丽妃思绪飞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母妃,还好…还好这次咱们动手晚一步,让皇后和太子躲过一劫,咱们也免于陷入其中!既然父皇知道冯太师是皇祖母的人,咱们帮他岂不是惹祸上身吗?」 丰子越摇了摇头,母妃这是气糊涂了? 「皇兄,从咱们决定跟皇祖母走一条道起,咱们就不可能跟皇祖母掰扯开,咱们这时候若是不帮皇祖母,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皇祖母不会放任咱们袖手旁观的,她当初选择皇兄,说明她早就拿捏住了咱们的把柄,皇祖母这个人…」 丰舒雅说到这停了下来,毕竟跟在文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到底比旁人多了解几分。 丽妃颇为惊讶的看了女儿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道:「总算是没白跟在你皇祖母身边这些年,这点倒是比你皇兄看得明白,恒儿,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皇祖母,咱们现在没有选择,除非…你皇祖母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你皇祖母现在只是被困宫里,恒儿,你想办法见你皇祖母一面,她被困住了,朝中的势力正好为你所用……」 富贵险中求,丽妃知道现在去见太后有多冒险,可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三人又是一番细声商议。 「人要见,但一定要周详考虑,谋定而后动,越是这时候越急不得,恒儿,你现在一定要忍耐些,就让太子和素王先斗着,你要韬光养晦…」 「母妃,本王现在担心的不是太子和素王,而是老五,父皇现在正单独召见他!他有梅家支持已是成势了,现在因为玉妃的关系,由多个锦家,还有父皇…父皇会不会因为玉妃爱屋及乌从此看重老五?再有就是那个什么初雪,没想到她竟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她和老五也不一般,老五可真是好命!」 可惜,刚才没能杀了那个丫头,若是得手,没人会想到他头上来。 被丰子恒这么一说,丽妃也是不有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个老五的确危险…对了,明天不是梅家老太君生辰吗?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梅家请柬都发出去了,肯定还是会办,这样,明日你们兄妹二人亲自登门贺寿,那个叫初雪的肯定会去,老五也是一定会去的,…梅时九可是当众求娶那丫头,要是老五在宴上和那丫头发生点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梅家的脸往哪搁?梅时九还会帮老五?搞不好就反目成仇了,自古红颜多祸水……」…. 丽妃计上心头,却是有些阴损! 「母妃别急,本王好生琢磨一下,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只是这事一定要慎之又慎,毕竟那丫头现在身份不一般,让本王好好想想。」 这般倒是比杀了她更有用! 只是越王不知,他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此刻,宣帝也正在和丰子越说着初雪。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身世的? 为何不告诉朕?」 四下无人,宣帝也不再顾忌。 没有点名道姓,父子两心照不宣。 丰子越贵在地上低头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即便他知道父皇已经认定初雪就是玉妃和他的女儿,可初雪自己没认,他便不会多说一个字。 见丰子越不做声,宣帝摔袖冷哼一声,随即又是一脸惆怅。 「她…不想认朕这个父皇,朕…理解,你倒是个有些情谊的,罢了,起来吧!」 丰子越也把握不准宣帝的心思,小心翼翼谢恩起身。 「她不肯认我,不代表别人就不会怀疑,在你入宫之前,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对她下手了,还好没事…」 宣帝幽声一叹,声音带了几分冷意,。 「什么?!」丰子越一定脸色大变,察觉自己失态又赶紧低下头去。 淡淡撇了丰子越一眼,「你回去告诉她,朕会派人暗中护着她,不会让她有事让她放心,等…朕解决完一些事,朕就接她入宫!」 丰子越猛的抬头,最终忍住没开口。 她根本不想入宫! 「行了,你回去吧…去…看看她,把这些东西带过去,估计吓得不轻。」 小姑娘家家的,突然遭遇刺杀,不吓坏才怪,要不是那几个混账溜得快,逮着定要了他们的狗命。 「儿臣告退!」 丰子越看了一眼摆放在一旁的几个小箱子,心里十分复杂,以她的脾气,未必会收,可他也不敢不带啊! 「去吧,对了,锦家刚与皇家解除婚约,锦家主在都城停留期间,你复杂招呼吧。」 「是!」这个没问题,关键是人家要不要他招呼。 望着丰子越离去的背影,宣帝就差没跟过去。 他和芯玉的孩子还活着,他绝不会让她再有任何闪失,亏欠得太多了…… 对宣帝来说,初雪是一个意外,意外的惊喜,他想把对玉妃的亏欠都弥补再初雪身上,所以他初雪不认,他也一时不去强求。 「公子,已经确定那些就是宫里的暗卫,现在还在初雪小姐府邸周围,若是那些人撤慢一步就被逮了!」 梅时九冷着脸听着阿庆的汇报,那些暗卫不用说,肯定是圣上安排的。 那是谁动的手呢? 「一点痕迹都没留?」能在都城溜得无影无踪,不光是对都城熟悉这么简单了。 「大概在东城那一片,奴才已经安排人暗中盯着,只要他们再露面绝对跑不了。」 「应该不会是太后的人,太后现在自顾不暇,盯着素王和云尚德,另外,明天寿宴,一定要全程盯好了!」 既然盯上了她,有一就会有二,不管是谁……. 莫西凡 第326章 嫁不嫁(2) 「这些…是父皇让本王带给你的,本王先声明,不该说的话本王可是一句都没说,这些东西没有入册也就不算御赐,你若是不喜欢,你…放着就是…」 丰子越尴尬的看着那几箱子东西。 初雪上前打开箱子,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要啊,为何不要,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傻子才会跟银子过不去,让圣上破费了。」 「额…」 好吧! 丰子越眨了眨眼,是他想左了。 「王爷,初雪就是个俗人,让你见笑了,对了,锦家主他们现在何处?」 「正要跟你说呢,锦家主一大早就带着锦珍小姐进宫退婚了,父皇已经应了,越王也知晓了,现在人在本王府上,你放心,本王会好生招呼。」 「退婚?」锦新程倒是知道趁热打铁,这会儿锦家不想和皇家结亲也有由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想再搭个姑娘进去,正常! 「可不,丽妃还到父皇跟前闹了一通,不过也没用,父皇当场下了退婚旨意,这会儿我那四皇兄估计气得不轻,先不说他们了,你没事吧?时九呢?到底怎么回事?」 丰子越进门的时候就仔细打量过。 「你都知道了!师兄有事去了,我没事放心。」 初雪起身,让桃儿他们将箱子收起来,不要白不要,她正缺银子。 「你别不当回事,这么着急就下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危险,对了…父皇让我转告你,说这周围有…宫里的暗卫,让你放心,本王知道你心里会不高兴,但是安全要紧,你且忍忍,再过阵子就好了。」 「所以我放心的很,你不用担心才是,王爷,你要提防着那个越王,我瞧着,不是个善类。」 「知道了,对了,明天梅家的寿宴你去吗?」 他也发现,四皇兄不是个善茬,他会当心些,昨夜发生那么多事,朝中马上就要乱了,眼下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明日的朝堂恐怕就是狂风骤雨。 初雪坐下捧着茶点了点头,「嗯,梅老太君大寿,肯定要去道贺一番。」 「那明日一起去吧,锦家主也说要过去,明儿马车过来接你。」 丰子越主要还是不放心初雪的安危,其实有宫里的暗卫,还有梅时九的人,他是可以放心的。 「不必,明儿我同姑姑一块过去,你不是还要上朝吗?」 「初雪,东篱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也是丰子越没想到的,还有,这丫头着实胆大,栽赃太后,也就她敢,若非料中了父皇的心思,她可想过后果。 「实不相瞒,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篱爹爹的身份,也是我有福气,这次去锦家……」 初雪将认干爹的事大致说了几句,丰子越听得不由一笑,「东亲王现在可在你府上?」 「这会儿睡回笼觉呢,王爷要找篱爹爹?」…. 「下次再拜见吧,你啊…你可知道这位东亲王在阮东的地位有多高?」 「不是太了解,初雪只知道,篱爹爹就是篱爹爹,初雪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只是篱爹爹,其他的初雪不想弄得太复杂,对了王爷,我娘的事暂时也告一段落,算是沉冤得雪,虽然罪魁祸首没有伏法,但我相信用不了太久了,明日老太君寿宴之后,我再把生意上的事处理一下可能就要回慕山了。」 丰子越自然想她多留几天,罢了,来日方长,这次她回都城还没两天就发生这么多事,回慕山也好,远离都城,相对安全些。 「好,等你忙完生意上的事,咱们找个时间好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初雪突然眼睛一亮,一脸兴味的望着 丰子越点头,「好啊,那就去玉人楼,早就想去见识一番了。」 「不行!」 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那是她能去的地方吗?这时丰子越才想起,之前这丫头好像就差点进了玉人楼,结果被梅时九拦下了。 「为何不行,就这么说定了,人家红爷都答应了。」 「梅时九知道?」丰子越挑眉而望,这丫头瞧着不像是开玩笑啊。 初雪耸肩摇头,「到时候喊上他便是,再说,他知道与否有何干系?」 「真的没干系吗?初雪,你别告诉本王,你忘了他当众求娶的事了,当然,如今这事可不一定作数了,你现在明面上是东亲王的女儿,实际上是…以本王对父皇的了解,梅时九想娶你,没那么容易,初雪,这事,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她和梅时九之间非同一般,是个人都瞧得出,但要说是男女之情,又有那么一点不太像。 不过梅时九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这般聪明,不可能不知道。 「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他做主,我嫁谁不嫁谁,与他何干?」初雪直接道了句,这个他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好好,先不说父皇,那时九呢?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丰子越心里多少带了些八卦的心思,谁让八卦的对象是梅时九呢? 被人问及女儿之事,初雪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见娇羞之态,丰子越不由暗暗替梅时九流了一把同情泪。 「师兄是这时间难得的好男儿,女子若能嫁与这样的夫君,大约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师兄待我很好,是真心实意的好,初雪何其有幸…」初雪低头一笑,这一笑,整个人都柔和了。 「胡说,你也很好,你若不好,梅时九能喜欢你?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那就早早定下,免得节外生枝。」 这也是丰子越的心里话。 梅时九的确是无可挑剔。 初雪含笑摇头。 这微微摇头,让门外顿足倾听的梅时九微微垂下眼帘。 并非有意偷听,实在是巧了,刚好到,刚好听得他们在说话… 「怎么?你不喜欢他?」 丰子越凝眉,有些瞧不懂了。 「王爷,师兄这样的男子,世间难得,很难不让人喜欢不是吗?」 「那你纠结什么,梅时九喜欢你,这点本王还是敢保证的,世上难得有情人!」 「正因如此啊,他对我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欢喜,而我对他的喜欢,是欣赏,是…或许也有心悦,可也正因为心悦,所以,我想让自己足以匹配,那时候,或许……总之,我现在无心风月,也不想过早嫁人,待我能赋予同样的欢喜,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嫁他,王爷,我不想像其他女子一样,初通人世就嫁人为妻,相夫教子后宅度日,而后一生一目了然,人活一世,不易,正因为不易,所以我不想像其他女子那般活在后院里,这天地广阔,我想看看世间各样精彩。」 「你…」 丰子越怔了好一会儿,最后笑开,终是明白梅时九的欢喜究竟为何,这样的她,如何能不让人欢喜。 「你就不怕,等你想嫁的时候他被人抢了?九公子可是世上无双啊。」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初雪说着含笑扭头看向门外,他应该听着了吧,这番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她其实早就想说了,只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有些事,不能含糊。. 莫西凡 .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327章 还有这一出(1) 说者有心,听者伤心。 不过梅时九不是寻常人,虽有些伤心,但初雪三言两语也不会动摇他的心思。 既是如此,那边等她欢喜便是。 其实,她从未与他谈过风月,从来都是磊落坦荡,倒是他… 「时九?你何时来的?」 看着突然出现的梅时九,丰子越比初雪这个当事人还心慌些,初雪却是一脸从容。 「没多久,王爷是从宫里出来?听说…锦家退了与越王的亲事?」没多久,刚好听着了。 梅时九也是一派从容,反倒是丰子越这个局外人一脸囧。 得,这二位的事,他还是不要操心了,操心不上。 「时九的消息好生精通,才发生的事就知道了。」 「师兄,坐下说。」初雪引着梅时九坐下,原本准备走人的丰子越也跟着坐下了。 「这么大的事能瞒多久?这会儿估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王爷,圣上让你进宫,可说了旁的?」 丰子越知道梅时九要问什么,「父皇那边暂时也不能肯定是什么人干的,宫里的暗卫晚来了一步,没赶上…谁也没想到出手这么快,胆子这么大,时九,你这边可有线索了?」 不弄清楚,心里始终不安。 「王爷,师兄,你们别操心这事了,想要我死的,不是一个两个,没必要费心去猜测,一次不成,迟早会有下次,等着就是了。」 梅时九和丰子越同时看向她。 「还有下次?一次都够吓人的,这是你命大,对方没想着时九刚好也在,你有几条命,还下次!」对方有心杀她,她一个弱女子,机会多得是,她怎么就不知道怕? 丰子越没好气的说着。 梅时九深以为然,「不可大意,虽说有宫中暗卫,可是害人之心防不胜防,若是猜测到你的身世,哪怕只是怀疑,便足以让不少人容不下你,这都城眼下太过危险,你把手里的事忙完,先回慕山,那里至少比都城安全些。」.. 关乎她的性命,不能冒险。 初雪望着他们微微一笑,心里自然是暖的,有人想要她的命,也有人惜她的命。 「你们放心,我会谨慎小心,我也爱惜自己这条命,我与篱爹爹已经商量过了,等我处理完这边的生意就先回山庄,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最近朝中肯定会异常热闹,你们只管忙你们的。」 好容易重活一世,她比谁都爱惜自己这条命。 所以… 她不会让自己时刻置身不可预计的危险当中,她的命,她要握在自己手里。 「你自己有打算就好,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可胡来。」 基于初雪做的那些事,丰子越不太放心的叮嘱着。 梅时九也就没再多说,会对她不利的人,逃不开就是那几个,他已经让阿庆暗中盯着了,朝堂之上,也是要有些动静让他们无暇他顾。 梅时九和丰子越没有逗留太久,确实有很多事要去忙,初雪送得二人出门,看着马车离开,初雪愣在原地出神。 「小姐,方才您跟王爷说的话,九公子应是听着了,奴婢都给您使眼色了,您怎么…」 桃儿见着人走了终是忍不住了。 急死她了,小姐明明都知道九公子来了还与金王说了那番话,她的好小姐哟,这都城多少女子巴望着九公子她不知道啊? 这下好了,也不知九公子听了心里怎么想的。 ??「小姐,您是不是不喜欢九公子?」 见初雪没做声,桃儿小心翼翼的低声问了句,否则小姐怎么会把人往外推? 初雪回过神笑 了笑轻声道:「如何不喜欢?只是世上的喜欢有千百种,若非是与他一样的喜欢,便对不住他的喜欢,行了,让常伯和常寿跑一趟,把佟掌柜和萧爷请来,另外…让良叔到我屋里来。」 桃儿被初雪的喜欢绕晕了,似懂非懂,但是她瞧出初雪不想多说了,便也不再纠结。 「到底是母女,说的话都这般像!」 珍珠一旁有感而发默默道了句。 「什么?」初雪莫名。 珍珠浅笑,带着几分怀念道:「就是小姐刚说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从前大小姐也说过。」 「哦?我娘也说过?」初雪也是随口一问。 见初雪想听,珍珠一边走一边娓娓道来:「是啊,那还是老爷在世时候的事,那会儿家里来了一位公子,是老爷的客人,在锦家住了有小半个月,走时跟老爷求娶大小姐,当时大小姐还没小姐现在这般大,老爷问了小姐的意思,小姐就说了那些话,奴婢们当时也听不太懂。」 初雪不由脚步放慢,还有这么一段?听着,她娘…未必就不喜欢那位公子。 「哎,老爷去世后,那位公子还来过书信,正好圣上就到靖和了,现在想来,大小姐要不是为了大公子,可能也不会入宫吧…」 「为了大公子?」为了舅舅? 初雪眉头一皱,她娘入宫难道不是因为和圣上两情相悦? 珍珠叹了口气点头,「可不就是,虽然大小姐从未说过,但是奴婢瞧得出来,大小姐并不是那般想入宫的,当时锦家要选家主,正好圣上到了靖和……最后家主之位定了大少爷,其实,大小姐从来都不是为自己争家主之位,是为了大少爷,大小姐说过,若是她不当,家主之位十有八九是大少爷的,大少爷当了家主等于是老夫人当了家主,大少爷会被老夫人摆布,奴婢当时不懂,以为是小姐和老夫人不和,所以才说那样的话,现在才知,其实那时候大小姐就防着老夫人了,谁知道…最后还是大少爷当了家主,大小姐入宫或许是无奈之举,是想让大少爷有个依仗吧…」 初雪默默听着没做声,若是如此,或许娘当时走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痛苦吧,否则,该是怎样的伤心? 无爱才能无伤不是吗? 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长空,这都城有时着实让人窒息,不如外边让人舒坦。 「雪丫头,王爷和九公子走了?」 云银铃的话适时打断了初雪的思绪。 初雪迎着云银玲走去,「刚走。」 「明儿就是老太君的寿宴,你预备送点什么?太轻太重都不合适,我和李妈妈琢磨了半天,一时都选不好…」 「姑姑不必发愁,老太君什么东西没见过,送礼重在心意,心意到了,就不失礼,礼我已经备好了,放心。」 希望明儿不要坏了老太君的寿宴才好,那才是对不住她老人家。 应该不至于吧,毕竟是在梅府,原本她这麻烦缠身的人不该去,可是…明儿梅家寿宴不得不去。 第328章 要她命(2) 宫里。 「你这时候敢来风露殿,胆子倒是挺大。」 就连速来面上与她这个太后亲厚的皇后都不敢踏足,生怕沾惹是非,果然是没看错丽妃母子,是明白人。 文太后背对着丰子恒,一身素装,不带任何首饰,闭着眼盘坐在佛龛前转着佛珠。 丰子恒一身宫人装扮,他的确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来的,可他没得选择不是吗?只能孤注一掷。 「皇祖母不过是暂时移居这风露殿,迟早会回坤和宫的,母妃让我给皇祖母问安。」 文太后睁开眼看着佛龛,此时瞧着比之前苍老些许,「你母妃是个聪明的,说吧,你冒险前来可是有何打算?」 皇祖母果然聪慧过人,什么都洞悉了。 「皇祖母…明儿就是梅府老太君寿宴,虽说不太合时宜,但还是会照常办,孙儿过来,是想与皇祖母商议一下……」 丰子恒也不啰嗦,将他与丽妃的盘算一一道出。 文太后听罢手上动作微顿,眼里露出一抹狠辣之色,「倒不失于一条好计谋,可你们漏了一点,那丫头现在可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阮东那个东亲王,你或多或少应听闻过,那可是一个大人物,不是你轻易招惹的起的,别到时候摁下葫芦起了瓢。」 丰子恒眉头一凝,「皇祖母是担心弄巧成拙,反倒成全了老五?」差点忽略了这一点,若是老五将错就错,那他岂不是给老五促成了一桩天大的好姻缘? 文太后对初雪的身份心知肚明,至于初雪为何会成为东亲王的女儿,她暂时还不知怎么回事,但是那丫头绝对是锦芯玉的女儿。 「这点你倒是不必担心,老五和她怎么都不可能成的,因为,她是…锦芯玉的女儿,是你父皇的女儿,是你和老五同父异母的皇妹,你这么做,不过是白费功夫,当然,你们母女也是不知情才有这样的盘算,你之前已经得罪了那丫头,她和老五又关系匪浅,以你父皇对锦芯玉的愧疚,那丫头若是一心帮老五,不用哀家说,你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这丫头的背后,除了锦家,你父皇,还有叟和和东亲王!」 丰子恒听罢身子一震,他之前就往这方面想过,只是那个东亲王突然冒出来,打消了他的疑虑,原来真是这么回事。 若是这个身份,那老五岂不是如虎添翼? 「所以,你们与其花心思去算计其他的,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只要有她在,你怎么也不可能赢得了老五,便是哀家动用朝中那些势力帮你,也未必斗得过,毕竟如今哀家身陷风露殿,这世态炎凉,朝中那些人,多是见见风使舵的,你若是不能除了那个丫头,哀家纵是帮你也是徒劳。」 丰子恒静静望着文太后的背影,她要借他的手杀了那个初雪。 说得这般轻快,看似为他着想,实则,皇祖母比她更想要对方的命吧。 毕竟那丫头是锦芯玉的女儿,如今想来,皇祖母会落得今天这下场,未必和那丫头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良安口中的小主子就是那丫头! 想到这,丰子恒不由暗暗心惊,如此想来,那丫头还是个精明厉害的,她要真的帮老五,那还有他什么事? 「还请皇祖母指点一二。」那丫头留不得! 即便知道皇祖母是在利用自己,丰子恒还是很快做出了选择。 「祸水东引,见机行事,这宫里的皇子,哪个不惦记那个位子?那丫头对你有巨大威胁,对太子素王他们亦是,只要让他们知道那丫头的身份,他们自会动手,但是,你还是要做好准备,不能指望他们真能杀了她,若是哀家没有猜错,这会儿你父皇已经派暗卫暗中护着了,利用他们引开这些暗卫的注意力,你在趁乱出手,才有得手的可能。」 「父皇也知道…皇祖母,孙儿做错了一件事。」 丰子恒一时间满头大汗。 「说!」听得丰子恒口气不对,太后终于转过身来。 「孙儿清晨让对那丫头下手,没想到那会儿梅时九也在,所以没得手,若是父皇的暗卫也在,那孙儿的人…」 也难怪丰子恒被吓出汗了,后知后觉,心惊胆跳。 文太后眉头一沉,随即摇头,「先别慌,你父皇的人应该是还不知道是你的人,否则你现在哪还能站在这,顶多是打草惊蛇了,现在再要出手机会可不多了,明儿寿宴是个难得的机会,梅家虽会戒备,可是人多眼杂,就容易行事…你赶紧去布置吧,时间不多了,你拿着这个去找冯太师,他会帮你。」 文太后从袖中拿出一个坠子,仔细看发现是一角碎银。 碎银打了孔,坠着红蓝相间的穗子,看着是常带在身上的东西。 冯太师,若是得冯太师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丰子恒不客气的收了。 如今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胜负,哀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下,不过是暂时到这风露殿来清净清净,你是个聪明的,只要你听哀家的话,哀家会让你如愿以偿的,这大元的皇位,哀家看,你比他们都合适些。」 这些话,听得丰子恒心惊肉跳口水直吞。 或许,也只有皇祖母敢说吧。 「孙儿一定会好好孝敬皇祖母!」多的话也不用多说。 「乖,快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说完缓缓转身继续转着佛珠,丰子恒行礼躬身而退,他这次冒险来,也是试探一下皇祖母的实力,眼下这情况,他还能和皇祖母单独说上话,能安然到这里,说明这宫里,父皇并没完全掌握皇祖母的势力。 皇祖母说得对,胜负尚未分明,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夜深人静,突然传出风声,初雪的身世被爆出。 一时间,惊动整个都城。 素王和太子也是第一时间得了消息,连夜召集谋士商议对策。 初雪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皇位之争的关键人物。 「雪丫头,你说这消息谁散播出去的?这心思哟…」 「让我置身风口浪尖,无非就是想要我的命,还想借刀杀人,我怎么瞧着,像是太后所为?」 初雪摸着下巴,心里暗暗一叹,的确是狠招。 「也是,不用动手,就能让你置身险境,的确省事,罢了罢了,雪丫头,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吧。」防不胜防啊。 东篱是担心,她到时候身不由己! 第329章 梅家寿宴 一则消息,让人夜不能寐,深夜就开始忙活起来。 「果真如云大人所料,她真的是…玉妃的女儿,父皇肯定心知肚明,老五得了这么大个助力,这可如何是好。」 素王一下乱了方寸,没办法,初雪的背后牵扯太多。 云尚德得信连夜赶到素王府,程国舅也到了。 「王爷先别慌,不过…那丫头的确是留不得,趁着圣上还没认她,必须尽快解决。」 云尚德心里也是一样慌乱得很,那丫头果然是个公主,玉妃尚未翻案还好,如今翻案了,圣上、锦家、梅家,金王、现在还有个东亲王,还有叟和老先生,若是那丫头想要对付他,别说前程了,云家都未必保得住。 不行,他辛苦走到今天,绝不能就这么毁了。 「云大人说得对,但也不能冒然行事,得从长计议。」 程国舅也是震惊不已。 「等从长计议就晚了,舅舅,你也瞧着父皇昨夜的反应了,等她恢复公主身份,老五岂不是如虎添翼,还有锦家,说不定锦家这时候跟老四解除婚约,就是因为老五…本王早就该动手的。」 「王爷,现在动手也不迟!」 云尚德知道,凭借他一己之力,要对初雪下手太难了,现在只能借素王的手除掉那个丫头。 「要是程四在就好了,他主意多,舅舅,本王明日就入宫跟父皇说程四的事,也该放出来了,前两日,母妃已经跟父皇提过一句了,父皇并未说什么,应该差不多了。」 提及儿子,程国舅立刻来了精神。 「谢过王爷,等他出来,我一定好生管教,他一定会更尽心尽力为王爷办事,王爷,其实要动手的话,明天倒是个好机会,明日梅府寿宴,若是那丫头在梅家出点什么事,圣上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还没来得及认…圣上会不会因此迁怒梅家?这是其一,其二,若是,这寿宴去的人多,人多眼杂下手的机会就多,只要好生筹谋,不愁除不掉那丫头。」 儿子要出来了,程国舅办事也更卖力了。 「寿宴…」 素王一听眼睛一亮低头开始寻思起来。 云尚德也是眼睛直溜溜的转,「王爷,国舅说得没错,明日的确是个好几回,只要好生盘算,定能成事,王爷,眼看着金王越来越受看重,金州水患之后他便得以封王,还主管了工部,这次玉妃一案又有功,任其发展下去,必会成为王爷的巨大阻力。」 素王当即拍案,开始与他们商议对策。 太子这边也是一样,深夜与谋士商议着,虽说他现在是太子,可他这个太子从来没坐安稳过。 一个素王已经够了,他必须未雨绸缪,不能眼睁睁看着金王做大。 梅家老太君的寿宴,瞬间成了聚焦点。 一大早,梅府就热闹一片。 梅家老太君也一早就起来了,几位夫人也都悉数到场,一众孙儿早早就来请安。…. 「今儿府上客人多,可得好生招呼,都准备妥帖了吗?」 老太君不太放心的问了句,原本就是图个热闹,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这寿宴着实有些不合时宜,可是请柬早就发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办。 晚辈们也都知道老太君的心思,一个个打起精神,看着喜气洋洋的,既然办了,就不能扫了老人家的兴。 「娘放心,都准备妥帖了,男客那边有时辰他们几兄弟先招呼着,索性朝中那些男客也要等老太爷他们下朝之后,女客这边有我们招呼,您老安心便是。」 老太君打量了几个孙子孙女,看着个个精神也露了笑,「好,有你们招呼,老身自是安心,今日怕是会有一 些贵客到,可得叮嘱地下的人规矩些,不能失了礼数,行了,你们都忙活去吧,老大家的,你和芳菲留下。」 「是!」 各自散去,的确有很多事要忙,过会儿客人就会陆续到。 「芳菲,今儿初雪和她姑姑也会来,到时候你全程陪着,免不得有些女眷会跟她搭话,你帮着应付一二,老身一大早就听了些传言,你且别管那么多,以他国郡主之礼待之。」 梅芳菲微微颔首,一身粉绯显得格外的温婉动人,「芳菲明白了,祖母放心。」 「你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交给你祖母放心,另外,今日秦王府的老夫人肯定会来,正好商议一下你和慕寒的婚事,说起来,这孩子应该我要回都城了吧?祖母和你祖父商量着,尽快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 「祖母做主便是~」梅芳菲面色微红。 「娘,初雪若真公主,那他和时九的事……」 当娘的,所想的自然多些。 老太君看了大儿媳一眼,一脸复杂摇了摇头道:「时九的事,咱们都别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怕是他们也操心不上。 「老大家的,一会儿打起精神盯着些,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老太君有些心神不宁的,起来就眼皮直挑。 「娘放心,一会儿我再去仔细检查过一遍。」 「你做事我素来放心,行了,你们也去忙。」 梅府确实上下都忙得团团转,才过早膳没多会儿,一些关系近点的都陆续到了。 初雪倒是不急,但是云银玲一大早就开始张罗了。 从妆容到着装都过细,直到看着初雪收拾妥当这才停下。 浅绿色的着装让人看着眼前一亮,又不至于太夸张,配上简单清雅的发式,还有清丽的妆容,几件简单却不失贵气的首饰,这几样首饰,都是珍珠带过来的,云银玲不知详情,就是瞧着极好,不打眼,却耐得住赏,带上之后果然是不错的。 「好看!」 云银玲看着都忍不住夸了一句。 「可不,小姐就是平日不装扮,小姐真好看。」 桃儿也是左右看着,像是没见过一样稀奇不已。 初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再看了看身上的首饰没做声,姑姑并不知,这是她娘的嫁妆,这些首饰可都有些来头,说得上名贵,但是…珍姨也说过,这些首饰,认得出的来的人不多,罢了,姑姑高兴就好。 「姑姑,现在过去是不是早了些?」 初雪还是决定和锦新程他们分开去,主要是麻烦。 「宜早不宜迟,现在尚未下朝,女眷们多半是这个时候过去,等下朝了,门口出入的多少男客,未免不便。」 原来还有这些讲究。 「那就走吧。」. 莫西凡 第330章 郡主 初雪觉得他们来的算早,可到了梅府门前才发现梅府门口已经停了很多马车。 「真是晦气!」 的确是晦气,初雪和云银玲也没想到会在门口撞上云家的马车。 原本梅家是不打算下帖子的,但是考虑到老太爷他们和云尚德同朝为官,对方也是六部尚书,别人家请了,独独落下云家,朝堂之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还是给云家去了张帖子。 帖中只请了老夫人,可没想到,老夫人却还是厚着脸皮带了两个孙女。 如今云初琴已经出嫁,老夫人这次带了云初棋和云初书过来。 一个定了程家,一个是素王侧妃,带的出场,也多个攀谈的由头不是? 「老夫人安好!」 云银玲脸色微变,但还是十分有礼的上前行了礼,初雪看在云银玲的面子上也点了点头。 「别,老身可受不住您这般大礼。」 云老夫人侧身让开,一个您这,确实分毫都听不出敬意,阴阳怪气的着实让人不舒服。 若是之前,恐怕免不得一番冷嘲热讽,这会儿却是不敢,传闻也都听说了,可要她在这丫头面前伏低做小,老夫人心里不甘,索性只是传闻,她也就装作不知。 云银玲一脸尴尬,到底叫了多年的娘,不管有多少疼爱,总归在人家面前做不到自在。 「姑姑,咱们进去吧。」 初雪可不受这些,既然人家主动侧身让开,她就不客气了。 不管怎么样,篱爹爹当众道出她是他的女儿,这异国亲王郡主的架子还是要端着些的,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篱爹爹的脸面。 从丰子越和梅时九口中,她对阮东东亲王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果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今非昔比,不过这礼数倒是该好好…」 「二丫头!」老太太虽然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可还算几分清醒,不像云初棋这么蠢,低声呵斥了一句阻止云初棋继续胡言乱语。 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就这脾气,到了程家别给云家惹祸才好。 初雪也懒得跟对方一般见识,这是梅府,免得惊扰了主人家。 「初雪小姐,梅先生,你们来了!」 还好梅芳菲及时出现,看着云银玲和初雪就迎了出来。 看着热情迎上来的梅芳菲,被忽略的云老夫人心里又堵上了,只是不好发作。 好在,梅芳菲也没有冷落对方太久,和初雪打完招呼这才给云老夫人问安,仿佛刚看到一般。 「桂花,快领老夫人和云家两位妹妹进府。」 梅芳菲打了声招呼便让人带云老夫人进去。 「云老夫人,云家两位小姐,这边请。」 云老夫人面上笑着,心里暗骂,没想到这梅家也是势利眼,定是听了传闻,这梅家小姐让丫头给她领路,自己却迎着旁人,什么清流世家,依她看,不过如此。…. 「梅先生,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梅芳菲对云银玲非常客气。 「都好,让梅二小姐记挂了。」 「都好就好,祖母也念叨过您,别站在这了,里面请,咱们进去说,初雪,有阵子没见,可是越发好看了。」 梅芳菲待人接物都是精心教导过的,让人觉得亲切又不失大气。 初雪对梅芳菲也是影响深刻,看来与素王婚变的事对她影响并没那么大,挺好的,若是就这么被毁了,着实可惜了。 「芳菲姐姐面前,谁敢说好看?」 初雪也是大大方方的回应着,随着对方领的路走,瞧着和云老夫人她们去的不是一条 道。 似是看出初雪的疑惑,梅芳菲笑着解释,「宴席在那边,这会儿祖母尚未过去,祖母特意嘱咐,让我在这迎着些,若是你和梅先生来了,直接领到松堂去,她老人家说你和她眼缘,就是几次见面,都未能好好说上话,这次可得好好唠唠。」 这已是十分看重了,若是身份,更客气些也是理所应当,可现在不是没公开吗?也只能模糊着。 「谁该去给老太君请安的。」 「到了梅家,不必这般客气,要真讲究,那我可得跟您这个郡主行个大礼了。」 梅芳菲话里话外的意思,梅家上下没有与她生分的意思。 「可别!走,给老太君贺寿去。」 云银玲含笑跟着,六丫头的身份,真说开了,便是老太君见着,也确实是要行礼的,梅家不跟六丫头客气,她心里也放心了些,若是生分,这六丫头和九公子的事真不好说啊。 虽说六丫头的事,她如今是越发的够不上,可心里难免要为她操着心的。 梅芳菲一路跟初雪和云银玲说着话,也不忘暗暗打量着。 虽是传言,但是想想十有八九是真的,真是世事难料。 想着第一次见到初雪的样子,那么瘦小柔弱可怜,谁能想到,她竟是个公主。 还是个身份特殊的公主,这要是恢复公主身份,必是得圣上宠爱,还有锦家,听说还有那么一封契书,也难怪娘要的担心她和三哥的事了。 身份一变,就容易多生变故。 松堂。 远远就听着一片欢声笑话,瞧着还有其他客人在。 「秦王府的老夫人和祖母一向交好,祖母生辰,早早就过来陪祖母说话了,还有秦王府几位小姐,一会给你介绍。」梅芳菲察言观色,笑着解释。 今儿本就是梅老太君的寿宴,有客人再正常不过,初雪也不在意,笑着点头。 「祖母,初雪妹妹和梅先生到了。」这一声妹妹,梅芳菲现在喊着都觉得是高抬了自家。 梅芳菲一声喊,屋内一片安静。 包括老太君在内,所有人扭头看向门口,看着盈盈走进来的绿色身影,都是一片复杂之色。 这站起来迎也不是不迎也不是。 都在等着看老太君的反应。 只见老太君起身在婆子的搀扶下缓缓上前,见状,秦老夫人也跟着起身,一切看主家的,跟着总没错。 这二位一动,其他人自然也跟着。 「老身见过郡主!」 没想到,老太君竟然正儿八经的给初雪行了礼。 也是,虽说公主身份未曾摆明,可她的确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不是吗? 这个身份可是实实在在的。 「见过郡主!」 一时间所有人跟着行礼。 弄得梅芳菲都觉得自己刚才是否不妥了。 「老太君,秦老夫人,诸位快别多礼。」 老太君已经这般做了,初雪也只能端着些,她老人家是给阮东亲王的女儿见礼,往大了说,是两国女眷的礼交。. 莫西凡 第331章 各路牛马云集(1) 老太君让初雪坐在左侧挨着她的位置,秦老夫人坐在右侧,这是真的将初雪奉为上宾了。 若是从前,初雪肯定是不会坐的,可如今一声郡主,她不坐便是不妥。 「初雪郡主真是难得一见的俊俏…」 秦老夫人一脸和善的活跃着气氛。 初雪则大大方方的致谢。 谢完老夫人,初雪便准备奉上寿礼,刚要开口,就听得通传,说是皇后娘娘驾到,这一屋子人都惊着了。 老太君顿了下,连忙起身整理仪容,怎么还惊动皇后了? 众人赶紧默默跟上,初雪和云银玲也只好跟上,刚走到门口,奴仆又匆匆来报。 端贵妃、丽妃、贤妃三位娘娘也来了。 便是老太君也不淡定了,这么大阵仗,这是来贺寿?这不是来折煞她老人家吗? 哪里承受的起。 老太君心里清楚,梅家再盛,也没这么大脸面! 「走吧,几位娘娘来了,咱们得赶紧去迎。」 秦老夫人见老太君愣了一下,赶紧提醒一句。 「走!」 老太君低沉道了句便带着众人疾步而去。 「六丫头…」云银玲莫名心慌,轻轻拉了拉初雪的衣袖。 初雪轻轻扶着云银玲的胳膊朝对方微微一笑,「跟着就是,无碍。」 果真是来势汹汹,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梅府门口,一时间热闹非凡,光是几位娘娘的仪仗队就把一条街给堵的水泄不通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老太君带着众人跪下迎着贵客,见着老太君,皇后等几位娘娘这才下了车架。 看着是先后到得。 「老太君快快请起,今日您可是老寿星,快别多礼,都起来吧,这不,本宫和几位妹妹都到一起了,不约而同来沾沾您老人家的福气!给您老贺寿了。」 意思她们可不是约好一起来的,就是巧了。 老太君一幅激动不已的样子,又是一番叩谢这才起身。 几位娘娘来了,这寿宴的规格一下就变了。 女眷们一个个做得端正,暗暗打量着自己的穿着,生怕有什么不妥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数。 尤其是那些小姐们,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没想到几天有这样的机会。 「本宫和几位妹妹不请自来,莫扰了大家的雅兴才好。」 皇后坐下之后含笑看着一众女眷,态度十分亲和。 从头到尾,好似没看到初雪似的。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小小寿宴,惊得您和几位娘娘亲临抬举,老身真是天大的脸面了。」 「老太君快别这么说,梅老太傅是三朝原来,梅家一门三代在朝效力,老太君持家有道,乃我朝女子典范…」皇后毫不吝啬的赞美,倒像是真的来祝贺的。 这几位都到了,尚未赶到的女客都是快马加鞭一路赶来,说话间,程夫人、冯老夫人等都纷纷到场,一时间,盛况空前。 还好梅家宴客的梅园够大,否则站都站不下。 「老太君果真是有福之人,本宫瞧着,后宫设宴的时候也少有这么热闹过,今儿还有一位阮东的郡主,这才是真真的贵客。」 差不多到齐了,端贵妃终于将忍不住了,话题终于落到了初雪身上。 其实女客人早就暗暗注意了。 目光是不是在初雪身上飘过,实在太打眼了,坐席仅次于几位娘娘。 一句话,场面一下静下来了。 「端贵妃这么一说,本宫这才瞧着,可真是 怠慢了,还望郡主勿怪。」 皇后端坐,仿佛才看到初雪一般微微颔首打着招呼。 初雪也端坐不动,冲着对方颔首回礼,「皇后娘娘言重了,都是来给老太君贺寿,何来怠慢一说。」 这是人家老太君的寿宴,她们都是客人,要说怠慢也不该是皇后来说,初雪这是在提醒皇后,今天谁才是主人家。 皇后当即脸色一变,勉强挤出一丝笑,被人敬重惯了,突然蹦出个放肆的,还真有些不习惯。 端贵妃娇声笑道:「皇后娘娘,看来咱们还是少说些,免得郡主误会咱们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妹妹说的是,倒是本宫失言了,让郡主见笑了。」 皇后佯装大气一幅玩笑口吻,气氛却是一下子变了。 云银玲坐在初雪旁边,一脸忐忑的低着头,在愚笨也瞧得出,皇后和端贵妃一唱一和,对六丫头不怀好意,六丫头更是胆大包天… 皇后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初雪身上,让皇后赔不是,这真是… 什么郡主,不就是个私生女,现在看来还不一定是真的,若传言可信,她就是大元公主,是玉妃的女儿,她还想不想恢复公主身份了?后宫女子,便是公主,也是皇后管辖,还没怎么样,就敢得罪皇后娘娘,当真是不知轻重了。 看她要怎么接话。 皇后的话,老太君也不知该如何化解,颇为忧心的看着初雪。 这若是答不好… 「皇后娘娘言重!」初雪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坐着一动不动。 「听闻这位郡主这小在咱们大元长大,也算是养于官宦之家,却是这般不懂咱们大元的礼数规矩,希望东亲王别怪咱们没教好郡主才是,云老夫人,你说对不?」 这时候敢这般说话的可不多,大家寻声看去,心中了然。 「这位是皇后的母亲,一品诰命,受封的成国夫人。」 云银玲小声跟初雪说着对方的身份,大元受封的一品诰命并不多,有封号的更是少,这位成国夫人就是其中之一,毕竟女儿是皇后。 云老夫人看着初雪坐的位置,心里正不得劲,又见着成国夫人主动与她搭话,瞬间来了精神。 面上笑得怪异,故作姿态唉声道:「成国夫人所言极是,老身深感惭愧,郡主在我云家十几年,竟是没教好她礼仪规矩,是我云家之过。」 「祖母,有些人不是教就受教的,咱们云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都说升米恩斗米仇,郡主如今扶摇直上飞上枝头变凤凰,咱们只盼着郡主不要怪罪咱们云家照顾不周就好。」 别的不行,这嘴上功夫,云初棋还是有点的。 这种场合,也就她这种没脑子的敢说。 这是明摆着骂初雪忘恩负义,也是,在旁人眼里,云家当年再如何苛待初雪这个庶女,好歹也是养大了不是? 「云家的大恩大德,初雪可不敢忘,云二小姐这么说,是怪初雪当初算差了?老夫人,若是如此,改日初雪再跟您算算?今儿毕竟是梅家老太君的寿辰,还是别坏了她老人家的兴致,您说是吗?」 初雪眯眼一笑,她如今还真没功夫招呼云家,可云家非要这么不依不饶,她也不介意让她们仅存的这点脸皮都丢尽。 免费阅读. 第332章 这酒喝不喝(2) 听得初雪这么说,云老夫人当即面色一红,连忙厉眼瞪着云初棋。 今儿就不该带这个死丫头来,在家的时候再三交代让她别乱说话,她倒好! 她闲说一句就罢了,这死丫头搭什么腔。 云老夫人其实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个初雪,早就不是当年府里那个六丫头了。 「皇后娘娘,诸位娘娘,各位贵客,诸位大驾光临,老身深感荣幸,今日府上设宴,略备薄酒…」 老太君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 皇后也不再做声,毕竟太子和梅家可是没有撕破脸皮,这时候没必要公然得罪梅家。 不过,那个丫头确实是个胆大妄为的。 瞧着,恐怕那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当真是越看越像玉妃,想着,皇后给了成国夫人一个眼神。 防范未然,趁着圣上还没有认她,早早除掉才好。 梅家也是不识好歹,老太傅还教过太子,竟转头帮起了老五,就说那梅时九放着公主不娶,却选了这么个丫头,哼,十有八九,早就知道这丫头的身份。 成国夫人收到信号,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老嬷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皇后看到丽妃、端贵妃他们,心里都是心知肚明,八成都是冲着这丫头来的。 难得一次,大家心照不宣劲往一处使。 几位娘娘同时给出信号。 宫里。 自闭风露殿的文太后已得了消息。 「太后娘娘,都去了,连素来不喜热闹的贤妃也去了。」 文太后坐在佛龛前,身后站着一个面生的老嬷嬷。 「她也去了,呵,果然,这皇位谁都想要,到底都安耐不住了,今儿梅府定是热闹非凡,若是哀家料得不错,下朝之后,圣上也会去吧。」 老嬷嬷一听,连忙问道:「那她们能得手吗?」 「八九不离十吧,女人啊…你当她们为何一个个都亲自去了?她们不去就办不成?不是,她们是冲着玉妃去的。」 「玉妃?」老嬷嬷似乎不太明白。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玉妃都是她们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的,哀家在这后宫见过各色各样的女子,可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的,还真只有那个锦芯玉,那样的女子便是哀家瞧着都有些许嫉妒啊,更何况是她们,其实,哀家当年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后宫装不下她的风华,心里还奇怪,她如何会入宫,哀家当时只当是皇权使然,如今想来…也是不敢确定了,锦家家主之位和后宫妃子,就连哀家都知道如何选择…罢了,不说这些了,那丫头今天凶多吉少,因为她是玉妃和圣上的孩子,她们容不得。」 这种容不得,恐怕比其他缘由更让她们想杀她。 「娘娘,咱们下一步怎么做?今日早朝,冯太师已经回朝了,这会儿差不多也该散朝了,暂时还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计划太多都没用,走一步算一步,圣上已经知道冯太师是哀家的人,便是他回朝,也会先拖着他,可能今儿就开始动手了。」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老嬷嬷似乎有些焦急。 「眼下,以不变应万变吧,让你送出西郊的信送到了吗?」 「娘娘交办的事,奴婢都办完了,金嬷嬷的衣冠冢也立了。」 文太后幽幽叹了口气,「知道了,让宫外的人务必小心,另外,转告冯太师,千万要稳住,不要意气用事,真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候,就给西郊去个信就是,宫里不必担心,哀家能护着自己,你也去忙吧。」 「是,梅府有消息,奴婢立刻让人送来。」 文太后转着佛珠不再说话。 梅府,一场寿宴已经开始变味。 梅家上下也都是异常紧张,明眼人都瞧得出今儿不太寻常。 女席这边的客人基本都到了,几位贵人来了,既是打着贺寿的由头,总不能空手来。 贺礼少不了,从皇后开始,各自送上了寿礼,无一不是名贵之物。 「老太君,舒雅也给您备了一份贺礼,还望老太君莫要嫌弃。」 众人便开始八卦的瞧着,之前,梅时九不娶公主,如今他求娶的这位,不也是个「公主」? 若是梅时九不娶公主,那是不是说,这个也不娶?否则就是厚此薄彼,是看不上九公主。 老太君心里颇为尴尬,脸色堆着笑致谢,「九公主厚待,老身谢过公主。」 「老太君客气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是舒雅这孩子自己酿的酒,说是今儿老太君寿宴,正好能喝上一杯。」 丽妃笑着帮九公主解释,定睛看着老太君。 当初宫宴,梅时九当众拒绝了九公主的酒,这件事,丽妃心里一直记着,公主的酒,梅家能拒绝一次,还要拒绝第二次吗? 看着宫婢送上来的酒,梅老太君和大夫人心里都是一片复杂之色。 「老身何其有幸,竟能喝上九公主酿的酒,快,老身可要亲自尝尝。」 梅老太君给了大夫人一个眼神,丽妃和九公主是记下这件事了,今儿这酒,她老太婆若是不喝,后面定有事等着,不就是为了驳回一个面子,她们是主,梅家是臣,喝就是了。 「早就听说咱们九公主学了这么一项本事,今儿可是沾了老太君的光,既碰上了,本宫也要尝尝!」 皇后见状,一幅凑热闹的样子开口搭话。 「对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都尝尝,平日可是喝不着。」 端贵妃也跟着开口。 皇后和贵妃讨酒喝,梅老太君能不让? 「那老身就借花献佛,咱们一起尝尝九公主的手艺!」梅老太君招呼大夫人给大家倒酒。 酒只有一坛,不可能每个人都喝得上,底下的人也心知肚明,默默看着梅家大夫人如何分派。 初雪就坐在贵席上,不可能错开她。 大夫人亲自领着奴婢给各位贵客斟酒。 同一坛酒,这么多人喝,酒具又是梅家准备,大夫人和老太君倒是不太担心会喝出什么问题,可就怕万一,所以大夫人不敢假手他人,自己一一伺候。. 丽妃和丰舒雅安静坐着,她们也倒了酒。 到初雪跟前,大夫人别有深有的看了她一眼,初雪含笑致谢,酒应该是没问题,但是大夫人还是让她谨慎些。 「来,咱们一起尝尝!」 一坛酒,刚好把贵席和第一排的贵客酒杯斟满。 免费阅读. 第333章 讨教,那就赐教!(1) 「来,大家一起共饮此杯。」 老太君举杯,便是没分到九公主的佳酿,大家也跟着纷纷跟着举杯,她们可不敢跟这些贵人比。 连皇后也端起举杯小抿了一口。 「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哟,郡主怎么不喝?可是嫌弃我们九公主的酒?」 皇后早就注意到了,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唯独初雪端杯而不动。 老太君一脸忧心的望着,这事弄的。 「想来是本公主的酒,阮东的郡主不屑喝。」 丰舒雅高抬着下颚,淡淡扫了一眼初雪,明明一身贵气,端庄优雅,可不知为何,初雪在她面前,却不落下风。 程夫人低头一笑,「九公主别介意,这酒妾身尝着极好,都说水土不服,可能是郡主闻不管咱们大元的酒味。」 「哦?刚才不是说,这郡主是在咱们大元长大的吗?好似尚未去过阮东吧,和何来水如不服一说…说起来,咱们现在称呼一声郡主其实是有些不合规矩的,这郡主是身份,是尊称,得受了封才能被称为郡主,初雪小姐,您说可对?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是老身多言了。」 一直没开口的冯老夫人附和着程夫人的话轻声笑言,自从冯太师在家中养病,这位老夫人就很少露面了,今儿不光露面,还出声了,且一开口就来者不善。 「啊哟,这么一说,到是这么回事,那咱们这是不是喊错了?」 皇后一脸严肃询问初雪,这下,不少人开始暗暗看着初雪,等着看笑话。 可不是,在大元长大的,就算真是什么亲王的女儿,也还没回够阮东吧,一个私生女,这算哪门子郡主,就算不是,而是大元公主,那不也还没认吗? 瞧着皇后和几位娘娘的态度,便是认了,在宫里也是难以立足的。 后宅女子,困在后院方寸之地久了,目光便也就在这方寸之间了。 「娘娘和诸位贵人想唤什么随意,什么郡主公主的,还不都是贵人们抬举?初雪都不介意,无妨的,至于这酒,九公主的酒定是不错的,奈何初雪不胜酒力,唯恐喝了酒酒后无状冲撞了在场的贵人,那才是初雪的不是。」 叫什么,不都说她们自己喊的? 与她何干?她可曾自称郡主了? 别说郡主,她若想要称呼,便是一声公主又如何? 至于酒,她喝与不喝,又如何,难不成,九公主给她下了饮酒令,她没有遵从? 再说了,即便如此,她如今是阮东东亲王的女儿,是外邦臣女,应是不受大元的公主管吧。 哎,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怪不得世上这么多人不惜一切追逐权势。 公然拒绝喝酒,却让人有些哑口无言。 丰舒雅暗暗咬紧牙关,好个***! 真是一朝飞上指头,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若是让她入了宫还得了? 那她岂不是一辈子要被这***压着。 高贵的公主,内里也不过如此。 「依老身看,唤一声郡主也没什么不妥,东亲王的女儿,还差一纸诏书吗?东亲王不远万里到咱们大元来寻她,可见宠爱,既然郡主不胜酒力,那便不勉强,给郡主换些果饮吧。」 梅老太君瞧出来了,速来不合的皇后和端贵妃都统一战线了,今儿,都是冲着初雪来的。 她这个主人家在这时候不能含糊其辞,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人是他们梅家的客人,这些贵人确实尊贵,可这是梅家,她们不给梅家脸面没关系,但要想在梅家生事,梅家也不是软柿子。 大夫人毫不犹豫就让人给初雪换了果饮,既然几位娘娘是冲 着初雪来的,那这酒就更不能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太君说得是,总不好强人所难,便当时郡主没口福了。」皇后见梅老太君态度强硬,不咸不淡的道了句。 可有人却是不依不饶,索性素王与梅府早就撕破脸了,端贵妃今儿就是冲着初雪来的,否则她怎么可能都梅家来,自然也就不会客气,搅和了梅家的寿宴才好,梅家不痛快,她心里痛快啊。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可不认同,虽说是迟早的事,可到底还没受封,咱们大元礼数最是周全,可不能乱了,老太君叫什么倒是都无妨的,毕竟将来,这位可能要嫁入梅家,是他们梅家自家人,怎么叫都没关系,咱们可不能跟着乱叫,您说是不?」 皇后难得配合点头,「端贵妃说得也在理,本宫今儿真是…糊涂了。」 「也是,撇开这层关系不说,人家还是梅家九郎的师妹,算是同窗,自是关系匪浅。」 丽妃放下酒盏,说话间脸色颇为严肃。 「母妃倒是提醒儿臣了,上次春日祭,儿臣就想讨教跟叟和老先生的弟子讨教一二…今儿机会难得,正好碰上,本公主想像初雪小姐讨教一二。」 九公主这是要出手了? 看戏的居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场面。 这可有意思了,难道九公主对梅时九还没死心? 不少小姐都等着看好戏,当然,她们都盼着初雪出洋相,毕竟梅时九不光是九公主惦记,她们也一样,再加上这个初雪运气也太好了,她们早就嫉妒的不行了。 「叟和老先生的女学生,本宫也想见识见识。」 一直没开口的贤妃也淡淡出声了,不够她的口吻听着很是随意,就好像真是随意一说。 「九公主想要讨教什么,无需客气,尽管直言,初雪若知道,定不吝赐教!」 不是要讨教吗?行啊,来吧。 赐教…… 她还真敢说啊! 梅老太君都默默垂下眼帘,这丫头这胆子…到底是有底气还是鲁莽自大? 她老人家一时都分辨不出了。 云银玲早就紧张得厉害了,头一回见着这些贵人,若非自己有些底子又熟知礼仪规矩,恐怕早就露怯坐不住了。 这些贵人,对六丫头毫无善意,她们究竟想做什么? 一个个身份这么贵重,竟联手欺负一个小丫头,好意思吗? 初雪伸手覆在云银玲已经冒汗的手上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面不改色抬头迎上九公主,依然不动如山,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能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 「不愧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看来,今日我等有福,能大开眼界了,舒雅,那你便请教请教吧。」 丽妃说得客气,语气却很冷,眼神更是犀利,请教二字让人一众官夫人听着不由心颤。 . 免费阅读. 第334章 多余的偏心(2) 「圣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丽妃话音刚落,一声通传,所有人都起身了,整理仪态跪迎,皇后和几位娘娘率先上前。 「臣妾见过圣上!」 「叩见圣上,圣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宣帝看到皇后等人,眉目动了动,「都起来吧,听闻今日梅家老太君寿辰,这不,刚下朝,朕便随着老太傅他们过来瞧瞧,给老太君贺寿!」 「圣上隆恩!」 圣上亲自来贺寿,谁家老太太能有这脸面? 不管真正的愿意是什么,圣上说来贺寿,那就得谢恩。 梅家众人跪下叩谢圣恩,宣帝一挥手,让宫人将贺礼送上。 「圣上赐梅家老太君玉如意一对,蜀锦一匹、东珠一串…」 赏赐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御赐,这是何等荣光? 老太傅带着梅家人一起谢恩,宣帝赶紧让人扶起。 「今儿朕就客随主便,可别因为朕和皇后她们到来搅了寿宴,朕刚进来,听着这里可是热闹的很,继续吧。」 宣帝倒是比皇后说话好听些,至少还知道这是梅老太君的寿宴,知道这是梅府,其实,宣帝也是在暗中点醒皇后她们,让她们不要做出过分之举。 「可不热闹咋的,圣上来得正巧,刚才咱们九公子正在请叟和老先生的女学生赐教,尚未开始,圣上您就来了,正好一起见识见识。」皇后迎合宣帝坐下,还不忘解说几句。 「赐教?舒雅?」 宣帝坐下之后看向丰舒雅和丽妃,母女二人都暗暗震了一下。 「是啊圣上,咱们九公主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叟和老先生乃是当世大家,今儿难得再梅府碰上他老人家的学生,又都是女子,便来了兴致想要讨教一二,初雪小姐也应了,说是愿意赐教。」 端贵妃突然当起好人,帮着丽妃和丰舒雅圆场。 「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这么热闹,这么说来,朕和诸位爱卿来得正是时候,那就一起见识见识吧。」 宣帝这一开口,丽妃和丰舒雅同时松了口气,连同皇后也是如此。 她们虽然尊贵,可她们的尊贵,与眼前之人息息相关,至少,在她们的儿子尚没成事之前,她们就必须像现在这般谨小慎微。 「诸位大人请入座!」 正好下朝,朝中大臣便都随着一起来了。 梅家还真没这么热闹过,其实昨夜梅家就商量过,商量这场寿宴还办不办,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办,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上也好,群臣也罢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来观望一些东西,而这场寿宴正好合适。 既然合适,那梅家就得办,梅家毕竟是臣。 「又见面了,小丫头,朕越看越觉得你合朕的眼缘,这或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来,让朕瞧瞧,你跟老先生都学了些什么,就当时女儿家之间的相互请教学习,不必有太多负担,毕竟你也才跟着老先生学这么久。」 宣帝一开口,摆明着向着初雪,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丰舒雅强压着心里的委屈,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父皇,却是当不得一个刚冒出来的,父皇这心偏得也太厉害了,还没较量,就先帮着对方找好台阶。 就连皇后等人瞧着也不是滋味,一个刚冒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少感情,圣上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父皇别担心,不是还有梅时九梅大人吗,便是初雪小姐不知的,还有梅时九大人在呢,他定然帮着解惑,父皇这么一说,倒像是儿臣能欺负了初雪小姐一般,再说,老先生的学生能差到哪里去,这大元这么多女子,老先生可就只收了这么一个 女学生,您该担心的是儿臣才对。」 娇俏的口吻,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态。 不管如何,她现在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 宣帝笑着点了点头,「不许胡说,你们女儿家的事,把人家梅时九扯进来做什么,怕他帮人家不成,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梅时九好意思啊,行了,开始吧。」 宣帝这般说了,丰舒雅自是不会再说什么。 被点到名的梅时九静静坐在一侧,即便被人提及,依然不露声色。 「公子安心,府上每个角落都让人盯着了,初雪小姐身旁的丫头也是专门安排的,还有她桌上的用具和酒水瓜果食物都一一查过。」 这里是梅家,这些事还是能做到的。 听得阿庆的低声低估,梅时九微微点头。 纵是如此,还是不让人放心啊,今日这架势,来者不善。 「初雪小姐,那本公主就不客气了。」 「九公主请!」初雪暗自冷笑,她从头到尾也没打算客气啊,这会儿在这装什么? 丰舒雅起身,众人视线随之而动,虽是女儿家拈酸吃醋的较量,可此刻,满朝文武都竖起耳朵听着。 锦新程正好这时候带着一双儿女赶到,毕竟宣帝都到了,没敢惊动,梅时辰也是个机敏的,不动声色领着入席。 心里暗道,锦家主既要来,怎来得这般晚? 锦新程也不想,这不是出了点意外才晚了一步? 宣帝看在眼里,却没做声,因为丰舒雅已经开始了。 「敢为初雪小姐,你为何要读书?」 这个问题,听着毫无难度稀松平常,可是要答好,实在是难。 毕竟读书的原有,对女子而言,无非是修身养性知事明理,于男子而言,往大了说了有用武之地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往小了说,,为了前程,为了光宗耀祖。 总之,说来说去,都绕不过那么几句。 在场的,都能说出些理来。 所以,九公主这一题,实际上是极为刁钻的,看似不为难,却让人极为犯难,身为叟和老先生的学生,自然要答得与众不同。 一片瞩目下,初雪缓缓起身。 朝着九公主施了个书生礼,随后轻启丹唇道:「初雪跟着先生读书的第一天,先生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当时初雪回答,想知世明事,不想鼠目寸光做一只井底之蛙,想知道大千世界的森罗万象,不过初雪想读书的原因不仅如此,还因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初雪自小穷怕了,所以爱财,身为女子,自然也在乎容貌,而这些,书里都有,另外初雪自小没有金堆与砌的教养熏陶所以要读书,因为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有…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有读过书才知,不能人云亦云,也并非万般皆下品。」 初雪说完,再次行礼从容坐下。 ap. 免费阅读. 第335章 她来赏赏(1) 「好!」 得圣上一声夸赞,一般人早就雀跃谢恩了。 初雪仿佛没听到,坐下之后直视丰舒雅。 「九公主可还有什么想请教的?」 刚才这个问题,其实算不得什么讨教,初雪知道,这位公主不过是在试探深浅。 「正如父皇说的,初雪小姐读书的理由,让人耳目一新,不愧是老先生的学生。」丰舒雅大度的赞誉,随后朝着自己身后宫婢招手,宫婢立刻抱着一个盒子上前,丰舒雅亲自从里面取出一幅字画,「初雪小姐才识过人,本公主近日得了一幅字画,只是这字画让本宫主颇为困扰,宫中画师也未能解开本公主的困惑,不知初雪小姐今日可能替我解惑?」 初雪抬头看着丰舒雅让婢子展开的画卷,画卷展开,初看像是山水图,细看才发现是一幅狩猎图,画卷约一丈长,栩栩如生笔锋流畅。 「这是…开元狩猎图?」 画卷一展开,初雪尚未开口,便有人惊呼出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狩猎图上。 初雪也看了看,心里暗道,这莫不是一幅名画?她小时候只顾着怎么让自己活命了,这欣赏字画的造诣着实…只有那么点水平,九公主是想让她品评字画?这还真赐教不了,先瞧瞧吧。 「六丫头,开元狩猎图,是大元开国时太祖帝与群臣狩猎的场景,据说,当时的开国功勋都在画中,上面的字,是开国之君提的。」这画如何会在九公主手里?云银玲也只知道这些。 初雪这方面的水平如何,云银玲心知肚明,这有些东西,是靠日积月累的,和聪慧与否无关,一看就知道初雪不知道狩猎图,赶紧细声简单告知,公主明知她家六丫头自小在云家长大,一个庶女又不受待见,才跟着云先生学多久?就让她品鉴这样的字画?这分明就是有意为难。 「开元狩猎图…知晓了。」初雪颔首表示知道了。 这幅字画,似乎备受关注,初雪见着宣帝都一脸严肃起身近看了。 梅老太傅等人也都纷纷不顾席间礼仪起身上前。 「舒雅,这画你从何而来?」 宣帝一边看着画一边问着丰舒雅。 「回禀父皇,儿臣偶然得知,一会儿再跟父皇详禀,这幅画,儿臣尚不能辨其真伪,因此才没给父皇过目,正好今日带来,便是知晓梅老太傅字画鉴赏水平,本是想劳烦老太傅鉴别一二,这不赶巧碰上初雪小姐,想要先跟她讨教一番。」 丰舒雅早已备好说辞,一派从容回话。 宣帝眉头一沉,皇家公主,这般没有气量,这不是当众为难人家? 「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让宫里的画师都瞧过了,他们尚且瞧不出来,她才多大,才跟老学生学几天,如何瞧得出,既然带来了,便直接让老太傅瞧瞧吧。」 这般公然的偏帮,让丰舒雅本就委屈不甘的心态越发崩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父皇,儿臣岂能故意为难初雪小姐,儿臣并非想要她来辨别真伪,不过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宣帝听罢,眸光闪缩抿了抿嘴没再做声,淡淡扫了丰舒雅一眼,视线随即回到画上,瞧得出,宣帝对这画很是在意。 「不知公主要请教什么,直说无妨。」 初雪大方起身,虽然水平有限,但也不惧,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没什么可丢人的。 既是连老太傅他们都忍不住一睹为快的名画,她也瞧瞧,且当开开眼界。 走到画前,有模有样一脸认真细看。 老太傅和几位颇懂字画的臣子默默退到一盘让开了些,老太傅有些担忧的看了初雪一眼,这画…虽未来得 及细看,但是…… 这小丫头若是完全不懂还好,若是半桶水反而…为难了。 梅时九也起身了,见着他起身,老太傅眼神一动,示意他也瞧瞧,外界都只知老太傅的字画鉴赏造诣颇高,却不知梅家这个九公子,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丰舒雅看似和善的上前,冲着初雪含笑挥袖扫过字画,「初雪小姐,想必你也知道开元狩猎图吧?」 只要精通些字画的都应该知晓。 「让公主见笑了,初雪今儿是第一次听闻此画。」初雪一脸坦然,并不觉得丢人。 她要学的东西太多,琴棋书画这些舔雅之事,可都不是一日之功,她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起步晚也只能是慢慢来。 丰舒雅没想到初雪这么坦然,反倒让人觉得笑话她不妥了。 「那也无妨的,舒雅今日讨教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问题,本公主让宫中画师瞧过,有人说这幅画是真迹,有人说是临摹,咱们先不说真假,你看看这画中的字,和这画中的人物,可有错处?」 「错处?」若有错处,那就是假画? 这有没有错处,难道公主和宫里的画师还瞧不出?这是何意? 初雪怀揣着疑惑端详着画,虽说她欣赏水平有限,但不妨碍她欣赏。 丰舒雅微微颔首,完全看不出为难的意思,「正是,舒雅疑惑之处正是在此,你看,这提字之中,有个字有人说是错别人,有人说是对的,还有这画中的一个人和旁人都不同,轮廓模糊,身影也模糊,有人说是画师忘记细画,有人说是画师有意简化,舒雅想听听初雪小姐的高见。」 众人一听,这还真不算是为难,怎么说都没什么大问题。 反倒是公主这番举动让人莫名,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其实丰舒雅自己也一样,因为这画和这问题,都是皇祖母准备的,她只能相信,皇祖母不会花无用之功。 「初雪瞧瞧。」 初雪也不慌乱,顺着对方所指细细看了起来,听姑姑说,这画上的字是开国之君提的,也就是元太祖,史书上说,元太祖文武兼备,错字的概率应是很小,再看这上面的题词,笔力如山而又蓄势待发,拙俊飞扬而又内蕴锋芒,帝王之气跃然纸上。 这画,让是让她来看,是真迹,缘由吗,就是这提字,先生和姑姑都说,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不论功底如何,字的形体如何,字的气韵是随人的。 她从这些字上,看到了磅礴之气,看着这些字,仿佛看到金戈铁马,看到江山壮阔。 看着看着不由念出:「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如初日一般,喷薄愈发,充满活力,要把赫赫光辉洒满天下的千山万山。」不见所谓文采斐然,却气势恢宏。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第336章 光明正大的偏爱(2) 「公主是要初雪说说这个千山万山如火发的发字?有人说它错,是觉得,应该是花朵的花吧。」 初雪原本是抱着欣赏开眼界的态度看的,可是看着看着,竟是真的欣赏起来,突然有点明白,为何那些懂得字画之人见着好画好字忍不住欣喜和狂热了。 这应该就是先生说的意境吧。 「没错,不知初雪小姐如何看?」 丰舒雅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以初雪之见,不管是发还是花,都没错,只是火发更见气势,仿佛让人看到一副群山突然燃起烈火的画面,或许太祖低用这个字,便是因为当时恰逢大元开国…」初雪说着微微一顿,忍不住抬手去触碰画卷,梅时九突然从后面一个健步上前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后宫手段层出不去,即便是在眼下这等场合,九公主和丽妃不会傻的公然在画上动手脚,更何况是这么一副画,可梅时九还是觉得蹊跷。 这画是九公主拿出来的,再加上她刚才提的问题让他起了些许疑心。 「师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九公主要害她,不仅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连着丽妃和越王也要折进去。 不过,刚才她也确实是一时不由自主想要去触摸这画上的字,因为她发现那个发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从何体统!」 这混小子,当众拉拉扯扯不像话,梅家怎么管教的,宣帝面上斥了梅时九一句,但语气尚可,眼神却不经意瞟了画一眼,梅时九可不是真的失礼,而是觉得画有问题不想让她碰? 「师妹不知开元狩猎图,此画虽暂时不知真假,但开元狩猎图乃大元国宝,微臣一时情急,怕师妹不慎弄坏了,故而出手!确实有些急了。」 被圣上呵斥了一句,胆小些的早就吓得跪地请罪了,可梅时九却是一脸镇定,不慌不忙的解释。 一身朝服,站在初雪身边明目张胆的保护。 说是怕人家碰坏了话,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梅大人果真是思虑周全!」丰舒雅看得眼眶忍不住红了,话出口也冷了几分。 梅时九到底看上她什么?就算她真是公主,能比得过她这个自小在宫里娇养长大的公主吗? 哪里比她强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护着… 丰舒雅从未像此刻这般嫉妒过一个人,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恨过一个人。 「公主过誉。」梅时九礼貌回应了一句。 梅时九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做,初雪自然领情,不再去触碰,只是又端详了一会,随即错开眼看向丰舒雅刚才所指的人物。 索性已经站在旁边了,梅时九也就没打算退回去。 「这画中人物,其他的人都十分生动饱满,形象立体,很有辨识度,就连衣着发式都有各自的特点,并非千变一律,从这一点来看,这画画之人应该是现场依景所绘,这么多人想要默画复原当时的场景,很难做到这一点,还有这些人的动作,甚至神态…唯独这里这个,从坐席来看,这位置虽然位列在前排,却有点像是当时坐席准备不足,在旁边临时添了一桌,师兄你看,若是少了这一桌,是不是瞧着就和谐了些?」 公主像她讨教,她却当众跟梅时九议论起来,仿若旁边没人。 丰舒雅看着这一幕,越发气得不轻,却也只能暂时隐忍。 「虽轮廓身形模糊,只聊聊几笔,却也十分传神,要说去掉…画面布局虽然和谐了些,但又像缺少了些什么。」 梅时九借机近看,这幅画,的确有问题,祖父刚才给使眼色,应该也是瞧出些端倪,只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如从前,有句话 九公主应该没有说谎,宫中画师确实也难辨真伪,便是他这般看着,也不敢冒然断定,还需细细鉴看。 「请问初雪小姐,你觉得这人物轻描淡写,是因为画者遗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丰舒雅就是看不得他们这一番默契般配的样子。 这个问题有何深意?让九公主这般执着于她的答案,或者说,她的答案能有什么深意? 初雪心里不免好奇。 耸了耸肩大大方方道:「是否遗忘,还真瞧不出,或许这就是这幅画作的魅力所在,让人无限遐想,虽不知这画中这个人物为何与众不同,但他确实与众不同,身份地位应该不低,初雪刚听姑姑说,开元狩猎图中,画中人物都是当时开国功勋,照这么说,应该是其中一位吧。」 总感觉,是后面加上去的,画风她看不太懂,但仔细瞧着笔触…,可能是画者布局时遗漏了,后面加上的吧,想想,这开国狩猎,应是十分盛大严禁的,能坐第一排,身份地位显赫,多半都是陪着元太祖打天下的人,底下的人不至于出这么大的纰漏漏了谁的席位。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反过来说,画下这幅画的人,应该也不至于这般粗心,粗心之人,画技也达不到这般水准。 「师兄,这画是哪位大家所画?」 初雪想到什么,突然随口问了句。 就是觉得,能在这种场合挥笔描画,还能得元太祖题词的,应该不是一般的宫廷画师。 见着初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个劲仿若无人的跟梅时九说话,丰舒雅心里恨意越浓。 「看来,初雪小姐在这方面还是要多跟老先生学习了,稍学过些绘画的人都知道,开元狩猎图出自越求实越大家之手,越大家出身姑苏越家,传世名作不少,越大家不仅在绘画上造诣很深,更是跟随咱们太祖开疆拓土的功臣,谋士无双…」 初雪依然面不该是心不跳,被当众嘲讽,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还一脸认同的点头:「原来是大家之作,既然公主对这画这般了解,又何故请教于我?公主的两个问题,知晓这幅画的应该都知晓,公主是想听听我的高见?刚才我已经说了,不知公主可满意?这画公主说尚未能辨别真伪,初雪倒是觉得…这画是真迹,而公主说得这两处,应该也是这幅画难以辨别真伪的关键所在吧。」 说是不为难,却是十分为难啊,不过,这公主的用意,她还是没想明白,或者说,她所问的问题和这幅画,都是受他人之意? 丽妃? 等等,她刚说的什么大家,姑苏越家?莫不是…太后? 啧啧,若是太后,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第337章 听她高见(1) 「真迹?!」 坐席上立刻传来一阵低呼之声。 云银玲也听着了,此刻正一脸担忧抬头看着初雪,这丫头,又没让她鉴别真伪,她胡乱说什么。 这画她只简单跟她说了几句,还有些众所周知的情况没来得及细说呢。 这画别说她,便是老太傅甚至圣上,都未必能轻言断定这画的真伪。 这丫头哟… 「到底是老先生的学生,真是不同凡响,这般看看就能辨别这画的真伪,还是一副才听闻过的名画,真是厉害,本公主倒想听听初雪小姐的高见,想必,在场的诸位都想听听,父皇,您说是吗?」 正愁看不了她的笑话,她便自己送上来了,那还客气什么? 丰舒雅当即就咬住不放。 宣帝本想圆场,被丰舒雅一说又不好说什么,望着初雪心里暗道,这丫头的确是有些不知深浅了,不懂字画,这种话如何能乱说,到底涉世未深,想到此,心中又不由愧疚,若非他那一道圣旨,就凭这丫头的聪明,若自小在宫中长大,有芯玉的教导,不知会是多出众的一个丫头。 就在这时,梅时九出声了,「时九观之,亦有同感,这幅画,很有可能便是越大家所绘开元狩猎图真迹。」 原本梅老太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听得梅时九这么说,忍不住想上前看看,自己的孙子自己清楚,便是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女子,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说是真迹,那他至少有六七成的把握。 若是别的画,他这么说那就是十之八九,可这开元狩猎图…六七成已是极高了。 「哦,梅大人也这般说,不愧是同一个先生教的,如此,本公主越发想听听初雪小姐的见解。」 好个梅时九,就这么护着她,这种场合,他竟这般不管不顾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重这个***吗? 偏偏这种爱重,是她丰舒雅求而不得的。Z.br> 梅时九越是如此,丰舒雅越发觉得自己让人看了笑话。 「既然公主想听听,初雪,你不妨说说就是。」 梅时九含笑看着初雪,目光从始至终,除了看画便是看她,明目张胆的喜欢便是偏爱。 初雪眉目微动,浅笑点头,「既如此,初雪就说说自己的浅见,初雪此前的确不知这幅画,对公主口中的越大家也并不知晓,初雪觉得这画是真迹,只因两点,一是这画上的题词,二是这画中寥寥数笔带过的人物,正好是公主提及的两点,想来,公主是有意点拨吧。」 这一声点拨,众人听着就是讽刺九公主。 「题词和人物?愿闻其详。」 丰舒雅咬牙切齿冷傲而道,倒要瞧瞧,她能掰扯出什么话来,鉴赏字画,需要的是功底和底蕴,光有几分小聪明和好运气可行不通。 初雪走动两步,再次仔细端详画作。 「首先是题词,表达的意思直白易懂,不似文人墨客闲来作词作赋时斟字酌句,这也符合当时元太祖的心境,辞藻不华丽,却气势恢宏,磅礴大气,更有江山一统时的豪迈和激动,当时的大元,就如一轮初升的红日…词意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字,字如其人,这字隐隐透着一股霸气,或者说帝王气概,再有就是这个发字,前面的字都是一气呵成行笔到此,却稍有停顿,所以笔墨到这,比前面多晕开了一些,初雪觉得,当时在写这个字的时候,笔者是有斟酌过用字的,所以觉得这个发并非错字,这种随性的停顿,便是临摹得再逼真,也是能瞧出细微区别的,那就是整体的延展性和…情感的延伸。」 没想到她竟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和旁人鉴别字画的点完全不同,可听着竟觉得有些道理 。 一个小丫头,还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帝王气魄? 老太君忍不住瞟了儿媳妇一眼,似乎在说,相信自家儿子的眼光了吧,那就不是个寻常丫头。 不过,这开元狩猎图的确难辨真伪,因为这幅画虽然出名,但是元太祖驾崩之后,这幅画就销声匿迹了,这世上,见过真迹的人早就入土了。 「再说这人物…」 初雪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宣帝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停驻。 看着看着,便开始追忆那个与之相似的人,细看之下,不光是眉眼生得像,就连此刻认真说话的神态都那么像。 可是,她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他这父皇一眼。 到底是心里恨着他吧。 不怪她,不怪她,是他这父皇对不住她们母女,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以后他一定会尽力弥补,她是他和芯玉的孩子啊! 「人物如何?」 将初雪说着又停下,丰舒雅追问了一句,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些落下风了,可是心里就是百般憋屈不是滋味。 她知道什么帝王之气,知道什么意境,说得有模有样,不过是胡诌。 「人物…人物线条流畅,一气呵成,虽说,这人物不像画上其他人一样描绘的仔细,甚至可以说模糊,可初雪却觉着,这是这画中最生动的一个人物,画者应该对此人特别熟悉,才能做到下笔如有神,师兄刚才说,虽然这坐席像是添加的,但是缺了仿佛又会少点什么,这句话让初雪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若是去掉这个人物,整幅画就不如现在生动,再看他所在的位置,从这个角度来看,此人所坐之处,仿佛正在端详主位上的元太祖,没有表情,衣着也只有数笔,但看得出是个女子…这人物,应该是整幅画作完成之后被加上去的……说它是真迹,也正因如此,虽初雪鉴赏能力有限,可也知道,一副作品的传神之处是灵魂所在,也是区别于临摹的根本所在,所以初雪觉得这是真迹。」 先生和姑姑都跟她说过,字也好,画也罢,重在神韵,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圣上,微臣现在有九分把握,这幅画就是开元狩猎图的真迹。」 梅时九听完初雪的话,含笑朝着宣帝拱手行礼,应该说,是她的话让他醍醐灌顶才是。 「当真?」宣帝兴奋问着,看着画一脸欣喜,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真迹,原来这开元狩猎图一直藏在越家,难怪一直寻不到,母后这是在借画给他传话,让他别忘了她出身越家,开国之初,太祖帝给功勋之家发了三块御笔铁卷,越家便有一块,只要大元在,铁卷就管用,等于一块免死金牌。 「老先生慧眼如炬,本宫就说这初雪小姐钟灵毓秀的,果真是天资过人,来人,赏!恭喜圣上,九公主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皇后说着就脱下手上的玉镯要赏给初雪。 第338章 又有人作了(2) 「圣上,真假,还是要细细鉴别才是,毕竟这画上有咱们太祖帝的御笔,理应慎重。」 端贵妃煞风景的提醒了一句,话也在理。 皇后的镯子都赏出去了,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初雪还没收。 「皇后贴身之物,初雪受不起!谢皇后娘娘。」 初雪看着皇后贴身宫婢送上来的玉镯行礼辞谢。 「什么话,如何就受不起了?本宫赏的,谁敢说你受不起?来,本宫亲自给你带上。」 皇后说着亲自上前,拿起镯子走到初雪面前,伸手要帮初雪带上。 梅时九及时挡在初雪面前,「岂敢劳动皇后娘娘,师妹自在散漫惯了,失礼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勿怪。」所完转头看着初雪,「师妹,皇后恩典,这是赏赐,快些谢恩。」 所完直接朝着皇后伸出双手去接。 这是要替人家收皇后的赏?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副替人家做主的样子,以什么身份?虽说,这两人的事众人皆知,可这于礼不合吧… 「初雪谢皇后娘娘赏赐!」 初雪说完蹲身行礼。 皇后看着伸向自己的手,脸颊一抽,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一脸尴尬递了过去。 这个梅时九,真是看不出来! 目光扫了一眼镯子,即便不甘,也只能如此了。 这镯子是昨夜太后让人给她的,说让太子想办法把这镯子在寿宴上送到这个初雪手里,太子身份如何方便?所以她就自己来了,眼看就成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梅时九。 镯子她让人检查过,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所以她也不知太后到底何意,只知对这丫头肯定没好事。 现在倒好… 宣帝一旁默默看着,这会也不说梅时九不合礼数了,假装看着画道:「这丫头的确有些灵气,难怪老先生愿意收做学生,假以时日,必成气候,皇后的赏,她也算是当得起。」 「圣上所言极是。」皇后咬牙忍着,配合着宣帝的话应付了一句。 「舒雅,赶紧让人把画收起来,回头再好好让老太傅他们瞧瞧,到时你再仔细说说怎么得来的,今儿到底是梅家老太君的寿宴,还是回归正题,别坏了老太君的雅兴。」 宣帝一挥手,丰舒雅再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让人将画仔细收起。 她都不知这画到底是真是假,更不知皇祖母的用意,她只知道,这一出闹得,不但没有对初雪造成不利,还让她出尽风头,心里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起来吧!」 皇后贵人忘事,忘记喊起了,梅时机直接当对方是忘了,毕竟皇后娘娘不会在这为难一个小姑娘不是吗? 若非场合不对,他早就出手扶着起来了。 初雪心领神会,毕竟没人喜欢一直蹲着,缓缓起身后退到自己的坐席。 「主子,奴才看着暂时席面上没瞧出什么问题,主子放心,奴才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Z.br> 阿庆站在丰之越身后看了许久,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观望。 其实,丰子越刚才全程紧张,初雪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同样,一如既往让人惊艳。 她说是真迹,他心里还悬着,但是梅时九也这么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也越发的服了。 「珍儿,爹说得对,她和咱们是不一样的,即便她从小在那般艰难的环境下长大,可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是长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 坐席上,锦绣望着初雪,心里感慨万千。 锦珍依然温和,也是若有所思的望着, 听得锦绣的话十分认同的点头。 寿宴终于回归正常开始抽光交错。 老太君这心也稍稍落下一些,不过宴席没结束,始终让人觉得不踏实。 「拿去,让虞嬷嬷瞧瞧。」 梅时九回到坐席,悄然将镯子交给阿庆,宫里的鬼魅伎俩太多,防不胜防,只能万分小心。 他粗看了几眼,暂时瞧不出什么问题,是上等翡翠。 可他总觉得皇后最后要亲自给她带上颇为多余,是反常态必有妖,小心为妙。 还有那幅画,绝对有问题。 这画九公主怕是难有这等机缘得到,若是得到了,早就送到圣上跟前邀功了才是,这会在这拿出来,想必是有人借她的手送到大家面前,送到她面前的。 这人,呼之欲出。 从九公主的话里也能分析出个一二来。 太后! 太后除了想提醒圣上,提醒群臣她背后还有个越家,应该还有其他的用意,这个用意他一时间没想出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六丫头,一会差不多,咱们就辞行,今日不宜久留,想来老太君也会谅解的。」 云银玲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初雪离开。 「姑姑,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里是都城,她们若想做什么,在不在这,都一样防不胜防……」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趁早。 她着实不明白,是她们想得太多,还是她想得简单。 她一个小丫头,于他们的大业能有多大的影响,她是个女子,又不能同他们争抢那个位置,再则,她娘早就死了,对他们还能造成什么威胁,就只是觉得她能帮金王,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她? 这皇家的人啊!!! 「老太君今日当真是大喜,圣上,本宫瞧着,这梅府怕是要喜事连连。」 端贵妃素来在什么场合都一样张扬,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她若不如此,反而有些不像她了。 「哦,爱妃说说看,梅家还有什么喜事?」 宣帝淡淡应了一句,似笑非笑的端酒品着。 端贵妃一脸笑意,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霞光满面,即便这个岁数,依然娇艳动人,也是平时保养得太好,只见她娇笑道:「圣上难道没瞧着?梅家九郎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臣妾瞧着,怕是用不着再等三年,这郎有情妾有意,又都是适婚的年纪,说不定哪天就好事成双了,老太君,本宫可要提前讨杯喜酒,本宫之前还琢磨,什么样的姑娘能配得上咱们梅家这位九公子,如今算是知道了,真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梅家众人皆是一脸尴尬,宣帝也变了脸。 这端贵妃太过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戏说人家的婚事,两人尚未正式议亲,被她和么一说,倒像是二人早就迫不及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圣上有所不知,当初啊,程家还登门为程家六郎去云家求娶过初雪小姐,嫂嫂,是有这么回事吧?」 端贵妃说着看向程夫人。 坐在席上的程夫人连忙起身行礼回话,「回娘娘,确有此事,这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啊哟,瞧本宫这嘴,一时想起也没细想,就口无遮拦的…大家且当没听着。」端贵妃一派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本宫自罚一杯,初雪小姐,还请见谅,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皇后送了换贵妃? 初雪看着从头上随手拔下簪子就让婢子送来的端贵妃不由心中冷笑,究竟什么把戏? 第339 百福簪(1) 「虞嬷嬷,镯子可有问题?」 阿庆拿了镯子不敢耽搁,急匆匆就找了虞嬷嬷。 虞嬷嬷是老太君的人,一身本事,但是她很少出老太君的院子,像今日这种热闹场都没跟着老太君。 「镯子本身没问题,是顶好的翠玉,只是这镯子被精心沁养过,原本这被沁养过的镯子这般带着是养人的,但是…一旦碰上两样东西,那就是要人命的。」 那就还是有问题,阿庆忙紧张追问:「嬷嬷,哪两样东西,您快说说。」 还好公子将这镯子接了,皇后要给初雪小姐,那必然是冲着初雪小姐去的。 「是个古方,知道的人可不多,没想到今日在老太君的寿宴上出现了,养这镯子的东西是一种药,其他两样东西也是药,这三种药分开来,是三个单独的方子,都是养身的良方…这些药用法很多,也最是防不胜防,因为无需入口,碰触、吸入…等等,都能达到效果,三合一剧毒无比,二合一伤身,老婆子随你去一趟吧,便是说与你听,你也识不得。」 多年没见着这种手段了。 「嬷嬷随我去最好,咱们快些。」大略听着就知道防不胜防,告诉他的确无用。 「阿庆,这镯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边走边跟我说说。」 阿庆将情况大致说了说,得知是皇后赏的,虞嬷嬷眉头深锁,那事情就复杂了,「你说的那位小姐,便是咱们三公子求娶的那个?」 「正是!」是公子认定之人。 「能让咱们三公子瞧上的,必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走,去瞧瞧。」中文網 虞嬷嬷脚下步子加快,这大好的日子,别出什么事才好。 梅园内,再次获赏的初雪惹来一片妒忌的目光。 都道她的好运气,不管皇后和贵妃娘娘是不是真心赏她,可这得了赏是事实。 「谢娘娘赏赐。」 既然皇后的收了,那贵妃的也得收,梅时九这次隔得远,也不好起身去帮着接,还好桃儿机灵,大步上前替初雪受赏。 看初雪只是起身行礼谢赏,自己不接让一个婢子代收,端贵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娘娘这只簪子…瞧着可是有些眼熟,这莫不就是朱雀簪吧?」 程夫人看着桃儿接过的簪子故作惊讶的问了句。 听说是朱雀簪,在场的女眷眼睛都亮了,这簪子可是大有来头,端贵妃竟舍得将它送人? 就连皇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原来是朱雀簪,昔日都不见妹妹戴过,可见着是宝贝得很,今儿却舍得赏人,这可是割爱了,初雪小姐好福气啊。」 朱雀簪? 端贵妃自己都懵了,还好及时反映过来这才没露馅。 佯装和善大度,笑望着初雪道:「初雪小姐莫嫌弃就好,本宫这年岁,这些个东西用得少了,搁着也是可惜,今儿瞧着这簪子倒是和初雪小姐很配,戴戴看看。」 不是她大方,是太后大方,东西是太后昨夜让人送来的,她让人瞧过,没啥问题,也不知太后是何用意。 不过她知道一点,太后她老人家现在定是恨死了这丫头,总不会是好事,索性簪子没问题,出了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而且,今日她来,就是冲着这丫头来的,只是时机未到,暂时还不好动手。 贵妃娘娘让试戴,若是旁人,早就二话不说戴上了,可初雪只是看了一眼簪子并未动手。 「娘娘厚爱,这簪子极好,回去之后,初雪一定试试看。」 让带也不一定就得带不是吗? 「看来是瞧不上本宫的簪子,想必初雪小姐平日戴的都是极好的,瞧着样式 也是少见的,何不让大家开开眼?」 初雪不给脸,端贵妃立刻变脸,本就是来找茬的,反正她给了,人家不戴,她也算是完成了太后的任务,虽然太后住进了风露殿,但是她们都清楚,也相信太后没那么容易倒台,况且在这储位争夺的关键时候,她们也不想公然得罪。 「罢了,想来是觉得爱妃赏的东西贵重,怕弄坏了。」 宣帝淡淡道了句,这是在提醒端贵妃适可而止。 端贵妃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忍了,圣上这般明目张胆的护着,若是进了宫还得了。 初雪含笑望着,起身看了桃儿和珍珠一眼,「说到簪子,正好今日给梅老太君带的贺礼就是簪子,刚才一直没机会给,还请老太君笑纳。」 朱雀簪是否贵重不得而知,但是她这簪子,听珍姨说,世上独此一支,是一只老簪子,叫百福簪,是文慧太后佩戴过的,文慧太后贤良淑德史上有名,乃女子典范,这百福簪,是浩成帝在其六十大寿时亲手为她打造的贺礼,这其中还有一个典故,这簪子也算是记入史册的名物。 先生说,为人要内敛谦逊,但有时候,做人还是要肆意些方不委屈自己。 她没想过这时候送贺礼,但也不妨让端贵妃开开眼,毕竟是贵人的要求。 「簪子?那是真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想来定是极好的,不知本宫能否见识一二?」 端贵妃平日颇为奢华,什么东西没见识过,这么说,无非就是想看初雪的笑话。 也是,贵妃前脚赏她朱雀簪她不戴,后脚就送老太君簪子当寿礼,这不是故意挑衅吗? 老太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收礼,示意嬷嬷接了打开让大家瞧瞧。 心里暗道,还是稚嫩了些,气性大了些。 盒子打开,拿出一根有些粗大的木簪子,油光铮亮的,簪头似凤非凤,簪身似龙非龙,既无金玉也无珠宝,这么咋看着实是普通…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多谢郡主!」 大夫人见状,为缓尴尬,赶紧说了句话化解。 「这贺礼,到也真是礼轻情意重了,真是老太君怕也不好戴出门。」 程夫人嗤笑一声,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开始她还以为是什么乌木沉香的,仔细瞧了瞧,也是没瞧出什么名堂,更没闻着什么香味,就是跟普通木簪子不,了不得说是自己做的。 一些夫人小姐也是摇头失笑,这位到底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等场合,这样的礼物还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拿出手。 「老身瞧着倒是古朴简单,拿来给老身试试…」 未来孙媳妇,老太君怎么也得护一护,便不是名贵之物又如何,她喜欢就好。 可当簪子拿到手里,老太君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激动又似不敢相信。 「这簪子…这簪子……」 第340章 动手了(2) 老太君的反应让人忍不住好奇,老太君是何许人也,什么世面没见过,这簪子还有说头。 「娘?」.z.br> 大夫人轻声提醒着,示意老人家反应过大了。 可老太君似乎没听到,双手捧着簪子,凑近再次细看,再用手细细触摸着,随后起身抬头看向初雪,「郡主,这簪子太贵重,老身受不起。」 「老太君何出此言,您是先帝授予封号的一品诰命,更是有福之人,这百福簪赠与老太君再合适不过。」 初雪含笑回应。 「百福簪?!」 皇后都忍不住惊了一句。 在坐的夫人小姐听着都是一脸不信,心道,这莫不是老太君为了给这丫头脸面故意这么说的吧? 「哟,百福簪?圣上,文慧太后的百福簪那可是一件宝物了,今儿托福,臣妾等可是要开眼界了。」丽妃也开口了,看端贵妃吃瘪心里还是痛快的,但是这丫头能拿出百福簪,就不由让人深思了? 是那个东亲王给的? 还是说,圣上早就私下里与这丫头相认了?再或者是锦家? 总之,她感受到了威胁,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到手的,再有就是她这随手送出去的态度,这样的好东西都能随便送人,说明她手里还有更好的东西,这簪子,若是到了她手里,她是舍不得就这么送人的。 宣帝也忍不住看向初雪,一根簪子,让场面一下热闹起来。 男客们都默默看着不好跟女人们一样上去凑热闹。 正好阿庆带着虞嬷嬷过来了。 梅时九借机起身,听了虞嬷嬷的话眸色一沉,「阿庆,去把桃儿喊过来,让她把那根簪子带过来。」 「是!」 「公子,这是来者不善啊。」虞嬷嬷看着眼前的情况轻叹了句。 宫里这几位娘娘,面和心不合,斗得死去活来的,没想到如今为了对付一个小姑娘竟能联起手来,好在公子留了个心眼没让初雪小姐触碰这东西。 「嬷嬷,你说的那三种药,可有办法辨别出来?」 「旁人怕是很难辨别,还好,奴婢恰巧识得,公子,要不一会儿让初雪小姐找个借口先辞行回去,这里人多眼杂,防不胜防,回去路上,公子费心些,多安排点人护送。」 敢在寿宴上用这种手段,出了门来明的也不无可能。 「正有此意,虞嬷嬷,劳烦你一件事,时九知道你素来不喜欢热闹,鲜少在人前露面…」梅时九这般客气是因为虞嬷嬷不同于府上其他下人,她虽自称奴婢,却并非卖身到他祖母身边的,是自愿跟随。 「公子无需说这些,您吩咐奴婢便是。」 虞嬷嬷十分爽利,态度很是恭敬。 「嬷嬷,你见多识广,劳你一路跟着送她回去可行?」 「是,奴婢一定尽力照顾好初雪小姐。」 说话间,桃儿已经过来了。 「九公子,簪子拿来了!」 桃儿一脸紧张,阿庆让她带簪子过来的时候她着实吓得不轻。 「请嬷嬷过目。」梅时九也没多说,伸手去拿簪子却被虞嬷嬷阻止。 「公子小心,您已经触碰过镯子,若是簪子有问题,就接触了两样,会伤身。」 虞嬷嬷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包住簪子从桃儿手里接过,随后对着日头端详起来,随后将那个镯子和簪子叠放在一起再次细看,最后叹道:「还真让奴婢说中了,公子,可有第三样东西到初雪小姐手上?」 梅时九冷着脸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而且这镯子和簪子,她并没过手。」 「 幸而谨慎得好,这两样东西,先收着,回头奴婢再仔细瞧瞧,公子,奴婢现在就去初雪姑娘身边伺候着,花了这么大心思,肯定不止于此。」 梅时九立刻点头,「嬷嬷随桃儿过去吧,桃儿,跟你家小姐说,这是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怕她不熟悉梅府,特让她跟着伺候。」 桃儿不傻连忙点头,「有劳嬷嬷!」 看着虞嬷嬷和桃儿离开,梅时九脸瞬间就黑了。 「公子,有虞嬷嬷在初雪小姐身旁跟着,应是没事,奴才这就去安排,一会送初雪小姐回去。」 阿庆也是心惊肉跳的,几位娘娘联手,这是豁出去了要致初雪小姐于死地啊,圣上还在这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 「时九!可是有情况?」 丰子越一直在留意梅时九这边的动静,看着他起身,再看着初雪身边的桃儿被阿庆叫走,终是坐不住找了过来。 「几位娘娘联手,不过这背后应该还不止她们,王爷放心,暂时没事,也不会有事。」 「这面上越是风平浪静,本王心里就越是不踏实,时九,他们既然想着今天动手,一定有所布置…」 丰子越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席间传来一声声惊叫声,两人对望一眼,脸色大变急速赶去。 「护驾,快护驾!」 「来人啊,来人,护驾…」 「圣上!娘娘小心!」 「夫人!小姐…」 皇后带着女眷们正在赏簪子,突然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粉蝶,开始女眷们还笑着观赏,可片刻之后,就见着不少靠近粉碟的女眷倒地不起。 这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席间几位年轻的公子小姐突然起身见人就动手,就像是被下了咒一样。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惊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就见了血。 「小姐,快走!」 珍珠一脸慌张护在初雪面前,云银玲面色发白拉着初雪慌乱盯着四周。 桃儿也跑了过来,「小姐,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 刚说完,旁坐不远处,一位小姐拔下发簪就冲了过来,云银玲眼尖看到,来不及阻止,二话不说一把抱住初雪,簪子直接刺入云银玲的后背,那小姐是用了全力,这还不够,拔出簪子又要刺,被梅家护院一脚踢开控制住了。 场面太乱,初雪尚不知云银玲受了伤。 「初雪!」 初雪身边已经被梅时九暗中安排的人护住了,梅时九和丰子越也在此时赶来。 「王爷、师兄,我没事!」 梅时九打量了一眼,离开吩咐,「虞嬷嬷,你先带她到祖母院里去。」 「是!」 初雪也不多言,眼下场面太乱,也不便多说,十分配合的跟着虞嬷嬷让人护着先行离开。 「时九,你留在这,本王跟着去。」 丰子越哪里放心得下。 「王爷留在这护驾,有阿庆在,没事。」 梅时九说完冲着混乱的人群一跃而去,「来人,扑碟,将他们拿下。」 第341章 姑姑中毒(1) 混乱只是一时,场面很快就控制住了,毕竟梅家早有准备。 而且圣上和宫里娘娘来了,跟来了不少宫中护卫。 几位娘娘个个一脸惊恐围在宣帝跟前。 宣帝也有些惊魂不定,看着控制住的场面盛怒可想而知。 「圣上受惊了,为圣上安全,请圣上暂且移步。」 老太傅反应过来,上前劝说宣帝移驾他处,眼下只是暂时平稳了,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事,圣上和几位娘娘若是在这有个什么闪失,梅家难辞其咎。 敢在圣上面前动手,这背后更是不敢想。: 今日这场惊乱,到底什么目的也有待详查。 宣帝没说什么,忍着怒气随着梅老太傅移驾,走时道了句,「今日之事没查清楚之前,谁也别走。」 宣帝一边说一边搜寻着初雪的影子,刚才一片混乱,他一时间没留意人就不见了,此刻心里不免忧心,但这场合他也不好当众问询,只能暂时先忍着。 「诸位娘娘请移驾。」 老太君这个老寿星自己也受了不小惊吓,这会儿还得打起精神招呼皇后等人。 至于出事的公子小姐,陪同而来的家眷现在一个个都魂不守舍不知所措。 「老大,你带着时九把这处理好,快快弄清楚过来回禀。」 事情发生在梅家,宣帝不会轻易插手让人去查,自然是以梅家为主。 老太傅陪同宣帝走之前,一脸沉沉叮嘱梅大人和梅时九几兄弟。 梅家二爷和三爷,一个跟上老太爷,一个留下帮忙,大夫人和三夫人也留下善后了,毕竟刚才出事的还有一些女眷。 「时九,让人去请太医了吗?」 「去了,很快就会到。」梅时九说完看向方寸大乱跪在地上的一些家眷,「诸位放心,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诸位也请移步吧,太医马上就到,很快就能给他们诊治。」 出事的这些人家,其中便有云家的云初棋。 这会儿还一脸恶狠狠的在那嘀咕,「杀了你个***,杀了你个***。」 云老夫人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面无人色看着被扣住的云初棋连话都不敢说,天老爷啊,这死丫头怎么突然就疯魔了,幸好是没伤着贵人们,否则云家都要跟着这死丫头一起遭殃。 倒是云尚德,听得云初棋的嘀咕声,直接上前将其打晕了。 梅时九瞟了一眼且当没看到。 其他公子小姐的症状这会儿明显轻多了,但是云家这个小姐似乎不太寻常。 家眷们心里清楚,这分明是有人借这些孩子的手行事,可此刻他们又不敢质问,也不知质问谁,委屈也只能暂时受着,他们也盼着梅家赶紧查清楚,天老爷,还好没闹出人命,否则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毕竟他们的孩子动手了。 「时九,郡主呢?」 安抚完那些夫人,大夫人终于找了空档问了梅时九一句。 「去祖母院里了,暂时没事,娘放心。」 大夫人心明眼亮,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场动乱,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她来的。 「没事就好,你和你爹他们把这里处理好,圣上那边还等着呢。」 「让娘担心了。」 太医正好来了,大夫人也不多说转身忙活去了。 阿庆这时急匆匆折回,「公子,去的路上有死士。」 梅时九一惊,随即冷静下来,阿庆能过来,说明没事,「不是让你守着她,你过来做什么?」 「奴才…不放心这边,公子放心,那边奴才安排了人。」 「这边不用管, 你去那边盯着,她没事吧,可有受伤?那些死士失手,暂时应该不会有事,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跟她说,让她稍安勿躁,我这边处理完就过去。」 梅时九快速询问叮嘱一遍,正好此刻在等太医检查的结果。 「初雪小姐没事,但是…云先生受伤了,背部被人刺伤中了毒,还好有虞嬷嬷,现在正在处理,初雪小姐让奴才跟公子说,让公子只管安心处理这边的事,那些死士跑了两个,已经让人去追了,还有一个自尽了,尸体奴才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尸体放着,你去那边照看吧,让虞嬷嬷千万照顾好云先生,要用什么药,你只管去找,家里没有就想办法去买,一定要确保云先生平安无事,你再安排个人去请张郎中。」 「好,奴才这就去。」 老太君后院松堂里,初雪含泪帮云银玲擦拭伤口。 「嬷嬷,我姑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她的嘴唇都紫了…」 云银玲一路忍到松堂才昏迷过去,初雪这才知道她受了伤。 虞嬷嬷低头上药,口气颇为严肃道:「是杏毒,一种酷似杏花的草花提炼的毒药,幸好刺进去不深,又是簪子,若是刀剑,这会儿已经回天乏术了,初雪小姐放心,老婆子会尽力而为,这毒虽烈,但只要及时解,不会伤及性命。」 只是这女子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再经这一番折腾,以后恐怕还是会有些影响,落个体弱之症,必须好生养着经不得大病大伤的。 听得没有性命之忧,初雪抹着泪扑通一声跪下,「初雪看得出嬷嬷是个有本事的,劳烦嬷嬷救救姑姑,大恩大德,初雪铭记于心。」 「可使不得,小姐快快起来,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您放心。」 虞嬷嬷没想到初雪会行这么大的礼,赶紧把人扶起,这是三公子让她照看的人,她哪能受她这么大的礼。 「小姐,嬷嬷说大姑娘没事,大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小姐,您先别慌。」 桃儿知道云银玲对初雪来说有多重要,心里也暗暗祈祷云银玲平安无事。 她刚才都瞧着了,大姑娘是帮小姐挡了这一难,她没敢跟小姐说,就怕小姐自责。 「桃儿,刚才师兄喊你带着簪子过去,是不是簪子和镯子都有问题?」 初雪吸了口气起身冷声问着。 「是!」自家小姐聪慧过人,想想便明白了。 「珍姨,你和桃儿在这照料,有劳虞嬷嬷替姑姑解毒,大恩不言谢,我去去就回。」 初雪帮云银玲拉好衣被,起身轻轻抹掉泪痕,动她可以,动她姑姑,不管是谁都不行! 「小姐!九公子让您在这等着,外头现在乱糟糟的太危险了。」 桃儿和珍珠自是不让,但是她们哪里拦得住。 「阿庆,你护着初雪小姐过去吧。」 虞嬷嬷看着初雪不由轻挑了下眉头,之前尚未看出,这刚才还柔弱挂着泪的小姑娘竟是个刚毅果决的主,身上…突然现了杀气。 三公子的眼光,果然非比寻常。 回头她得多句嘴提醒一下老太君,这个孙媳妇可得抓紧了。 第342章 报仇她自己来(2) 初雪不是不想留下照顾云银玲,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在意姑姑的死活。 只是她不通医术,她留下什么也帮不上,救姑姑只能求助别人,有桃儿和珍珠照料她也放心,但是为姑姑报仇她可以自己来。 「初雪!」 初雪刚走出松堂,梅芳菲便带着锦绣两姊妹迎面急色走来。 「郡主可安好?」 大夫人不放心,让梅芳菲过来看看。 「让芳菲姐姐担心了,我无事,只是…我姑姑被人伤了!」 初雪的声音有点冷,看着梅园方向一身寒气。 「云先生?」梅芳菲怔了一下惊呼出声。 「二小姐,云先生中了毒,虞嬷嬷正在替她解毒,初雪小姐现在要去找公子…」 阿庆简单解释了一句。 梅芳菲看了初雪一眼,当下做出决定,「阿庆,你好生护着郡主,郡主,云先生这你只管放心,芳菲亲自在这照料,有事会及时让人去告知郡主。」 「有劳芳菲姐姐。」初雪也不客气,有梅芳菲这个主子在,自然方便许多。 梅芳菲忧心忡忡目送初雪离开,转身疾步进了松堂。 「初雪妹妹,是爹让我和珍儿过来的,爹说,梅府他不好安排人,让你和云先生受惊了。」 谁也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敢弄出这么大动静。 「若是诚心要人命,做再多防备也难保周全,更何况不是一个人动手,今日这局面,已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连死士都出动了,未必就只是要我一个人的命,圣上他们现在何处?」 锦绣快步跟着,「都在梅府大堂,禁卫军已经把梅府围住了,爹说,外头的事都让你料中了,城外今日一早就有动静,城中也有几次异动,爹说,你要的东西,应该快到了,让你…再等等。」 其实,锦绣也不知道具体详情,她只是一字不差的传达了爹的话。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爹和初雪是何时联系的,又商量了些什么,她要等的东西是什么她更不知道。 或许那东西和她爹今早急匆匆出城有关。 「知道了,走吧。」 梅家大堂,宣帝脸上震怒,却一直隐忍不发,大堂里满满当当的,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皇后等几位娘娘也是一副小心翼翼惊魂未定的样子。 「今日府上设宴,没成想竟出了这等事,惊了圣驾,老臣罪该万死!」 老太傅跪下请罪,梅家人一起跟着跪下。 「老太傅何出此言,都起来吧,好好的一场寿宴弄成这般,此事一定要详查…」 「是啊圣上,可得好好查查,真是胆大包天,这是天子脚下,梅府是官门大户,也不知是哪个居心叵测的,是何居心!」 皇后顺着宣帝的话拍着胸口一脸气愤的说着。 这一滩浑水,梅家要查清楚谈何容易,看样子不光是她动手了,其他几个也没闲着才有这番热闹。…. 「是啊父皇,也不知对方是什么目的。」 太子也跟着出声了,越王和素王也先后跟着开口,都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囔着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宣帝瞟了一眼没做声的丰子越,「老五,你去瞧瞧怎么样了。」 宣帝这时候使唤谁,便是对谁信任,为何把这些人都留在这不让走动,大家心知肚明,这时候圣上让谁办差,那就表示他信任谁。 一时间,几道犀利的目光投向丰子越。 丰子越当没看到,正要领命而去,便见着梅时九等人过来了。 梅大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太医和刚才突然疯魔的那些公子小姐,此刻 看着好像都清醒了些,身后,他们的家人也小心翼翼一步一筹的跟着,云尚德也在里面。 只是此刻他的脸色看着可是不太好。 「臣拜见圣上、皇后娘娘!」 「行了行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可查清楚了?」 宣帝和皇后分别坐在梅家大堂的主位上。 梅大人侧身让开,「圣上,皇后娘娘,经太医检查,那些突然出现的粉蝶是一种有毒的蝶蛾,非常少见,便是见着,也少有这样成群结队的,这种蝶蛾翅上的粉色粉尘一旦沾上,就会让人中毒即刻昏睡过去,且这种毒极为难解,若是救治不及时就会丢了性命,刚才中毒的几位已经在救治了,还有…这些公子小姐,他们则是…」 梅大人说着看向太医,专业方面的还是让专业人士来解释吧,他怕说不清楚。 太医也懂事,一个眼神便明了,躬身上前回话,「启禀圣上,这些公子小姐,是中了一种邪术,其实也是一种毒,不过这种毒应是到梅府之前就中了,中毒之后可以通过某种声音或是气味诱发,这便是他们齐齐发作的原因,这毒不会要人性命,但是毒发之后,他们便会精神亢奋,性情暴躁不受控制对身边的人动手…」 「好啊!手段真是高明了得,这是要对谁下手?说不好就是冲着朕来的,是行刺!」 宣帝一下把问题的高度提升了,行刺可是非同小可。 「李鑫源,立刻着刑部彻查,你们都听着了,他们来梅府前就中毒了,真是好大的一张网,这些人家,刑部现在便派人一一去查,怎么中毒的,总有一家能查个清楚明白,太医,说说这是什么毒!」 宣帝胸口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的吩咐着。 李鑫源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一软,险些没站住。 又来了,最近这是怎么了,一桩接一桩的,他这个刑部尚书真是坐如针毡。 「是,臣即刻去办。」 天老爷,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子,若是行刺,便是滔天之罪。 「回禀圣上,这类似症状的毒有和多种,这些公子小姐身上的毒剂量把握的分毫不差,发过之后便会清醒,清醒之后…微臣等便很难辨别了。」 也就是证据自然消失。 太医顶着压力汗如雨下。 「太医,若是…症状未散,是否能查出来是什么毒?」只有知道是什么毒,才有可能知晓是通过什么手段下的毒,这样就好查多了。 「是,若是如此应是能验出来,只是…这些小姐公子都清醒了。」 太医为难的回着话,扭头看向身后一个个面色惨白两眼无神的公子小姐们。 「那正好,云大人府上那位小姐似乎还没清醒,太医正好验看一二。」梅时九冷声说着,随后看向宣帝,「启禀圣上,除去这些,刚才,还有死士进入梅府行刺。」 梅时九一招手,一具尸体抬了上来。. 莫西凡 第343章 皇后入局(1) 大家都在梅府,宫里此刻显得有些冷清。 风露殿内,太后听闻梅府情况,一声长叹摇了摇头。 「那丫头命大,也是哀家小瞧了梅家,那么多死士,只进去几个,结果还死了一个在里面,那几个更是废物,哀家已经替她们指了路,结果谋划了一晚上,一事无成。」 站在她身后的老嬷嬷低头没做声,弄出这么大动静,结果一事无成,的确让人气恼。 「让外头的人赶紧善后,不要落下实证。」 「娘娘放心,死士失手之后直接出城了,城中的布置是见信号行事,梅府没成,暂时都暗兵未动,查无可查,但是…皇后手里的镯子被梅时九拿去了,若是查出来问题…还有素王和端贵妃这次恐要遭殃,端贵妃这个人娘娘是知道的,真到了那一步,搞不好会鱼死网破把簪子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那几样东西送出去,哀家便早有准备,那药这世上能验出来的没几个吧?便是真验出来了,皇后和丽妃…只要哀家没死,定不敢扯到哀家头上,倒是端贵妃…说说什么情况吧。」 文太后敢这般放手去做,本以为是十拿九稳… 是她高估了皇后等人,她的谋算里并不只是那个小丫头,她谋算的是那个臭丫头出事,再趁乱对圣上下手! 圣上伤了或是如何,只要出事,她便可立刻主导朝堂,可惜… 「端贵妃和素王的盘算,原本失败也能脱身,奈何云尚德擅作主张,给自家参加寿宴的二房小姐下药剂量加重了些,导致其他人都清醒了那位二小姐还没醒,被梅时九发现送到太医面前,太医这才验出…圣上已经派人去往云家,云府上下正在严查,恐怕云尚德难以脱身,事发之后,也怪他自己…云二小姐症状不对被发现,云尚德画蛇添足惊慌之下把云二小姐打晕了。」 云尚德若是出事,不能保证会不会抖出素王。 文太后听罢深吸了口气,「铆足了劲爬上了兵部尚书之位,终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遇上事便乱了方寸,不堪大用的废物,若是真因此扯上素王…你便把那些东西交给端贵妃吧,狗急跳墙,让她把皇后拉下水,干脆让他们摆在明面上挣个头破血流,让圣上也别闲着,哀家也能喘口气,今日朝堂之上,他几次三番提出兵防整肃之事,又点到了西郊城防营,怕是已经盯上魏喜了…你说,他会不会如哀家一样直接对哀家下手?」 「若是如此…太祖帝的铁卷也没用。」老嬷嬷沉声而道。 「铁卷原本也没用,是提醒那些墙头草的,让他们朝堂上慎重而为,再说铁卷终究是越家的,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哀家这个不能再为越家遮风挡雨的老太婆他们当真愿意动用铁卷护着吗?不是哀家自轻,而是人心便是如此,要说越家亲,圣上还是越家的外孙,哀家是圣上的生母,那又如何?在这宫里,在皇权面前,算什么?你出宫去,亲自盯着,看看梅府今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是素王和端贵妃真陷进去了,你就见机行事…另外,让魏喜做好准备。」 「是,那个丫头…」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没能要了她的命,有些不甘心。 「暂时不用管,大局一定,便是有阮东东亲王护着也没用,这是大元,有的是机会。」先放一放吧。 老嬷嬷低头退下,太后面上镇定,可是转动佛珠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到底是心难静了。 「好啊,这么大一个局,好大的本事,好大的能耐,连死士都出动了,来人…」 梅家大堂里宣帝大怒,一声令下,全城戒严彻查,城门暂封,城中羽林卫整装候命,城外城防营固守西山不得擅动等等。 这一串皇命下达,全场寂静,所有人都是心慌意乱,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封 闭城门也就罢了还动用羽林卫,这… 一时间,人心惶惶。 「圣上,今日梅府之事确实严重,但动用羽林卫和调动城防营是否有欠妥帖,这么大动静,恐怕会引起百姓恐慌!请身上三思!」 冯老太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劝阻,的确,宣帝此举着实有些过激。 「是不是今儿朕出了点什么事,丢了性命才算事大?死士都出动了,这是没得手,若是得手了,朕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都未可知,依朕看,动静还小了。」宣帝丝毫没有给这个刚回朝的冯太师面子,直接怒怼回去,说完看向一旁正忙活的太医们,「如何,那些毒蝶可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太医和刑部的人一直在忙活,梅时九带着梅时辰等几兄弟也在帮忙。 「回圣上,这些蝶不常见,只生在有紫兰花的幽谷中,应是有人事先准备安置在梅府外,只要在府内用紫兰花的香味便能引来,在场之人…除去几位娘娘之外都查了,暂时没发现谁身上染了这香……」 「朕是如何说得?在场所有人,都需详查。」 「是!」太医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太医,圣上所言甚是,查吧。」丽妃十分配合宣帝,率先起身让查。 太医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圣上虽是这般说,可他们这些臣子手抖啊!检查女眷又是医女去做,让她们检查这些贵人,一个个吓得直哆嗦。 丽妃打了样,皇后和端贵妃也就只能跟着配合,心里暗骂丽妃装模作样。 这种东西,她们自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倒也不怕查。 不过此刻,几位娘娘其实都是心神不宁的,尤其是端贵妃,云家现在也不知查得如何,云尚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粉碟是皇后费心让人寻来的,而且,这些粉碟出现的时间不太对劲,她明明交代的是…只是眼下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私下详问。 当医女找到皇后面前时,鼻子一动,突然惊得练练后退。 皇后瞬间成为焦点。 太子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大臣们见状都是一脸惶恐,谁也不敢做声。 「怎么回事?」 宣帝凝眉幽声质问,医女吓得扑通跪倒在地。 「回圣上,奴婢闻到紫兰…紫兰香!」 皇后一听,不可置信瞪着医女怒道:「胡说八道,本宫身上哪来的什么紫兰香!」 「奴婢万不敢胡说,圣上明鉴!」 医女被皇后一吼,惊慌失措连连磕头。 「皇后,让太医查看一下吧,免得落人口实。」宣帝静静望着皇后。 皇后后退一步面色惨白,一个小小医女,如何敢当众冤枉她这个皇后,她知道自己是着了道了,她和太子的谋算早已泄露出去被人将计就计了。 第344章 初雪告状(2) 「初雪妹妹,进去吗?」 大堂里人满为患,门口也站了些人,初雪站在人群后里面一时没人注意到。 阿庆一直小心翼翼在旁边护着。 锦绣见着站了一会儿,低声问了句。 「进去吧。」 真是精彩,看来,今日这场寿宴,除了要她的命,还有人想要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从中谋利,敢对皇后下手,十有八九那粉碟就和皇后有关,平白无故冤枉一个皇后太过冒险,将计就计最有可能。 初雪一露面,梅时九就看到了,直接走了过去。 「云先生情况如何?」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初雪,亲眼确认才放心。 「虞嬷嬷顺暂时无碍…」。 「阿庆,张郎中到了吗?」梅时九看得出初雪心里的担心和害怕。 「应该快到了,公子,奴才去…看看?」正好去瞧瞧府中的情况,这里有公子他们在,他也放心。 梅时九点了点头,领着初雪上前。 「今日情况比想的复杂,现在府外也未必安全,你先留在府上,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有我在。」 梅时九示意阿庆去忙,自己低声招呼初雪往里面走。 正怒不可释的宣帝也看到初雪了,见到她平安无事站在这,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老太傅和老太君等人也都同时松了口气。 「圣上明察,臣妾便是再蠢,也不会把这香用在自己身上…」皇后这会也管不了初雪,跪在地上没了之前的尊贵优雅。 太子也跟着跪在一旁,眼里惶恐有些藏不住,毕竟粉碟是他和皇后所为。 「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自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娘娘放心,圣上一定会明察秋毫。」丽妃在一旁佯装帮腔。 端贵妃则有些心不在焉,若是平日,这会最开心的就是她,早就落井下石了。 丽妃最聪明,她自己什么也没做,因为她知道,容不下那个死丫头的大有人在,能借刀杀人的事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初雪叩见圣上,请圣上替初雪做主!」 刑部门口,东篱当众说她是他的女儿之后,她便不好再以民女自居了,只能以名自称。 气氛正紧张,初雪突然出现来这么一句,倒是稍稍缓和了气氛,只是觉得她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在这节骨眼请圣上做主,没瞧着圣上正发怒吗? 莫不是想在这时候认亲吧? 这可不是个好时机。 臣子们纷纷侧目,谁也不敢乱说乱议论,皇后都出事了,还不知今天会是个什么结果。 「起来吧,你且说来。」刚才还一脸盛怒,转瞬脸色就好了不少,语气都平缓了许多。 不由让人多想啊。 人群中,冯老太师眉头一沉。 初雪起身,拿出用帕子包裹的镯子和簪子,靠得近的一看到这两样东西都愣了下,神情也是几经变换。 「启禀圣上,这镯子和簪子,乃皇后娘娘和端贵妃赏赐之物,初雪现在归还,初雪命薄,受不起这么重的恩赏,这镯子和簪子上所带的药,太过名贵。」 「药?」 皇后和端贵妃同时一愣,一脸震惊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这两样东西,她们都知道肯定是有用意的,所以她们再三验看过,没问题的。 哪有什么药?为了安全起见,她们都不约而同过了细,仔细擦拭清洗过。 宣帝听罢,看似一脸平静,深吸一口气之后突然挥袖朝着皇后和端贵妃,指着大声怒吼道:「当着朕的面,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不将朕这个圣上放 在眼里了,太子和素王还没怎么样呢,好得很,来人,把皇后和端贵妃带下去。」 一时间,全场静得下人,胆小些的开始瑟瑟发抖。 他们这才知道,什么是天子之怒,想比之下,刚才圣上那都不叫发怒了。 「父皇三思!」 太子和素王也吓到了,反应过来齐齐惶恐跪下求情。 在场所有都齐齐跪下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圣上发这么大的火,真正的怒火。 「圣上明察,圣上,这簪子没问题,您让人验看便知,您怎能听她片面之言便断定臣妾有罪,臣妾冤枉啊圣上!」 端贵妃哪被宣帝这么吼过,这气性都比皇后大些,再加上认定簪子没什么药,跪下据理力争。 倒是皇后怔在原地没做声,心里早就凉透了。 她们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圣上只听这丫头几句话就毫不顾及的冲着她们发这么大的火,夫妻多年,圣上是真怒还是假怒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只因为这丫头是锦芯玉的女儿,他便这般视若珍宝… 「父皇明察啊!」皇后不做声,太子却忍不住。 宣帝尚未开口,初雪再次出声:「圣上,除此之外,刚才混乱之时,有人用这淬了毒的簪子对我姑姑下手,此刻我姑姑中毒昏迷生死未卜!朗朗乾坤之下天子面前行凶,还请圣上明察!」 宣帝看着初雪用帕子包着的簪子眼角抽动,簪子上面还染着血,一旁姜井见状赶紧低头上去接过让宣帝过目。 看着簪子,宣帝咬牙沉声问道:「到底是毒杀你姑姑,还是你?」 刚才中招动手的公子小姐一时间都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什么了。 簪子阿庆走时候顺手带走的,这算是物证。 初雪扭头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公子小姐,最后目光落在程家四小姐程绯春身上。 顺着初雪的目光,众人看向本就吓得面无人色一身凌乱的程绯春身上,程绯春直接瘫软倒地,「圣上…臣…臣女不知…不是臣女…」 程绯色口齿不清的辩解着,彷徨无助,看着也是楚楚可怜。 「圣上,刚才太医说了,这些小姐和公子,不过是被人用了药,导致一时疯魔,在药力控制下神志不清,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不妨问问这位小姐簪子是否是她平日所戴的,谁碰过。」 初雪冷眼看着,并非好心替人开脱,而是知道事情确实与这女子没什么干系,不过是被人利用。 「圣上明察,这分明是诬陷!」回过神的程夫人跪在程四小姐身旁喊冤,心里也是慌乱一片,怎么会这样?簪子怎么会有毒?谁动的手脚? 原本还极力狡辩的端贵妃瞬间乱了心神,为了避嫌,这才在程家也安排了一个,可是她根本没让淬毒,深宫多年,瞬间就知道着了道。 粉碟也好,这些公子小姐发病也罢,处处透着古怪。 粉碟药引在皇后身上,而这淬毒的簪子是程家小姐的,程家是端贵妃的娘家,这下,太子和素王同时拉下水了。 第345章 诱饵(1)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后和端贵妃一时间齐齐陷入泥潭。 本来就是她们干的事,深查之下只会是越陷越深。 去往云家的人尚未回来,这又派人去程家了。 「你且坐着,今日朕定会给你个说法,不让你白受这委屈。」 宣帝说完,又宣了太医去给云银玲解毒。 宣帝对初雪的态度和说话的口气,直接坐实了昨夜的传闻,眼前这位所谓郡主,应该就是他们大元的公主,已故玉妃的女儿,认亲还以公主身份不过是迟早的事。 想着,一些人不由暗暗看向云尚德,原本是一盘好棋,眼瞅着被下得稀烂,这云大人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若不放心你姑姑,你去便是,这里不用担心。」梅时九看出初雪担心着她姑姑,看眼前的形式,今日会有一场大乱,剩下的就交给他吧,大元的朝堂早就该动一动了。 初雪并没坐,本想留下看看今儿究竟是一出什么戏。 不过她是真的不放心姑姑,听梅时九这么说,犹豫片刻点了点头。ap. 「圣上,初雪不放心姑姑,先行告退!相信圣上定会明察秋毫。」初雪蹲身行礼,从头到尾,目光都未曾落在宣帝身上。 宣帝望着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千里的女儿,他知道他那个母后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他尚未认她,这些人就如此迫不及待动手,他只能在等等,再忍耐一二,「是个有孝心的,你去便是,姜井,你送她去。」 「圣上,微臣去送吧。」梅时九身为主人家,倒也说得过去,就是太明显了些。 宣帝眸光闪了闪,最后点了点头。 初雪和梅时九刚转身,宣帝脸色就变了,冷峻肃穆,不再有定点柔光。 「簪子和镯子验得如何?」 太医们一个个都是惶恐之色,齐齐跪地回话,「回圣上,这镯子和簪子,暂时没发现…」 「启禀圣上,老身身边有个老嬷嬷,擅医,知道一些个稀奇方子,可否能让她瞧瞧?」 梅家老太君突然出面开口,这是梅家,梅家也要拿出一个态度了。 皇后也好、端贵妃也罢,她们未免也太不把梅家放在眼里,之前是算计梅家女儿,现在又在她的寿宴上兴风作浪,梅家不针对谁,那就就事论事。 「老太君推荐的人,想必是个有本事的,既如此,便传来吧。」 「是!」老太君侧身吩咐大夫人。 几位太医纷纷低头,他们的医术都验不出什么,梅老太君这是何意? 这后院里懂些医术的,了不得就是个医婆,医婆能知道个啥? 若是平素,端贵妃和皇后定是要出声的,现在都没开口,因为心里有鬼。 皇后是不敢轻易吱声,在没有断定镯子有问题时,她不敢说那是太后给的,端贵妃也是在等,若真查出来有问题,她可顾不了那么多,反正这一次栽跟头已是很难翻身,她也绝不可能白白替太后担着,要死一起死,天下大乱才好,大不了鱼死网破反了,她和儿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谁也没注意到,人群里,有人正慢慢靠近端贵妃。 「皇后和端贵妃不干净,有人趁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初雪出了大堂轻声而道,她都看出来,身旁这位肯定也看出来了。 梅时九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此时,他不敢大意,「丽妃和越王嫌疑最大,今日还有一个人值得深思,贤妃,这位娘娘平素深居简出,就是宫里的宴席都很少露面,试想一下,若是皇后和端贵妃出事了,最终得利的真的就是丽妃吗?」 「咱们想得到,圣上肯定也想得到,所以素王和太子同 时出事,越王也不太可能能如愿以偿,储君之位可能一时不会定下,但是皇后犯事,却是不适合继续统领后宫,这后宫总要有人管,贤妃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师兄,这些人可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挖空心思,事事算尽,最后可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替他人做了嫁衣。 「后宫算计暂且不说,今日皇后和端贵妃出事,太子和素王跑不了,储位终于要动了,另外…今日这场算计,应该不光是针对你,城中城外,气氛都不对,你可知今日涌进梅府的死士有多少?刚才圣上将金王支开,这会儿还没出现,十有八九是刚才得了暗旨出府了,阿庆回来就知道了。」人多眼杂,王爷刚才临时得了什么旨意怕也找不到机会告诉他。 初雪听罢停步眉头一皱看向梅时九,四目相对,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圣上?真的有人要借机刺杀圣上?」她不过是一个饵料。 「聪明,幸好圣上早有布置,否则,梅家的人不一定拦得住那么多人。」太后这是疯了。 「太后这是想釜底抽薪…师兄,若是圣上出事,太后真能掌控局面吗?她就不怕大元乱了?」就不怕成为大元的罪人? 「你有所不知,大后暗中掌控着城防军,不仅如此,这些年,地方上,军中,她都安插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我大致知晓了,名单昨夜已连夜送入宫中,圣上应该也有所准备,就看太后动不动,圣上将所有人留下,不光是为了彻查,是因为外面已经风声鹤唳了,圣上早就暗中调动了羽林卫,若我没猜错,已经围宫了。」 围宫…难怪这些大臣都来了,圣上早就算到了。 将他们困在这,不管他们中间谁是太后的人,暂时都束缚住了,最少他们的人在外头不敢妄动,太后便是孤掌难鸣。 「难怪太后这么肆无忌惮,本是母子…」初雪是真的想不通,他们是亲母子,为何要兵戎相见?就算当年太后真的害死了她娘,她也不信圣上会为了给她娘报仇弑母落个不孝之名留存史册,除非,是危及他的皇位。 而太后更是,母仪天下,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为何要和儿子反目成仇,她图什么? 「这便只有太后和圣上知晓了,梅家暂时安全,我已让人去通知东篱先生,他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今日城中乱了也无妨,你只管安心在我祖母院子里待着照顾云先生,有什么事你就跟芳菲说便是。」 看着到了松堂,梅时九交代着初雪,准备进去看一眼就走。 「师兄,那份名单你送到宫里,就不怕圣上猜忌你猜忌梅家?伴君如伴虎!」 他送入宫,定是知道圣上没完全掌握,圣上都查不清楚,他… 梅时九温和一笑,「无妨,为臣之道有很多种。」他只需无愧百姓便可,至于皇权,该防需防,他既敢送,便不怕圣上猜忌。 初雪愣了下,低眉凝思,片刻后低声道:「师兄过去后,去找锦家主吧。」 既如此,那就助他一臂之力,东西也差不多该到了。 第346章 生死与共(2) 梅时九和初雪刚进到松院,大夫人就来了。 「云先生这边暂时性命无忧,过会儿应该就醒了,太医也来了,奴婢先跟大夫人过去,初雪小姐别急,等云先生醒了,喂了药再好生休养就没事了。」 「有劳虞嬷嬷!」 初雪行了大礼,知道他们着急过去也不多说。 「芳菲,你留在这照看,郡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大夫人看了一眼尚未醒来的云银玲也没多说,带着虞嬷嬷匆匆而去,梅时九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娘,一会叮嘱府上的人,都打起精神,不管听到或是看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大惊小怪,更不得擅自出府。」 母子两难得找了个说话的机会。 大夫人叹了口气点头,「娘知道了。」好好的一场寿宴… 「虞嬷嬷,云先生的毒到底如何?」梅时九趁机问了问云银玲的情况,刚才当着初雪的面没有多问。 「幸亏发现的及时,毒能解,但是那位云先生的身体底子不是很好,这一番折腾,日后可得好生养着。」 这人的身体经不住太多折腾的。 「辛苦嬷嬷了,走吧。」 毒解了就好,回头他再跟初雪好好说说吧。 梅时九他们才走没多久,云银玲就醒了,只是看上去格虚弱,脸色也十分难看。 「姑姑,姑姑疼不疼?」 初雪就坐在床边盯着,云银玲眼珠子一动,她便急切俯身轻问。 云银玲缓缓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姑姑…不疼。」 「怎会不疼…姑姑,你歇着别说话了,你放心,嬷嬷和郎中都说了,只要好生养着就没事了,咱们就好好养着,没事的。」姑姑一定会长命百岁,初雪既是在宽慰云银玲,也是在宽慰自己。 云银玲含笑点头,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干脆就不说话了。 「小姐,药好了。」 见云银玲醒了,桃儿连忙将刚熬好的药端上来。 初雪亲自喂着,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梅芳菲一旁看着没做声,心里不免叹气,也不会大堂那边如何了。 知道是要去验毒,虞嬷嬷早就备好了东西,到了大堂便开始众目葵葵之下验毒。 「几位太医不知是否听说过一个古方,方子叫生死与共,此房由三味药组成,三味药单独使用,都是难得的养身良药,正所谓物极必反,若是其中两者碰到一起,便会伤身,三者一起则要命,所以,生死与共其实是一种毒,这个方子失传已久,没想到,今儿竟见着这生死与共,这毒方中的三味药都无色无味,可沁万物,这镯子和簪子便沁了其中两种药,要验证其实并不难!」 虞嬷嬷说完当众便让人将簪子和镯子同时绑在一只鸡身上,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活力十足的公鸡就开始蔫吧了。 看着公鸡有了反应,虞嬷嬷跪地向宣帝回话:「圣上,若是人同时戴了镯子和簪子,药通过肌肤渗入便会伤身,虽不会这么快发作,但最多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没有具体症状,久而久之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油尽灯枯无药可医,若是再有第三种,那便会当场毒发…这种毒,的确是很难查验的,这里出现了生死与共中的两种药,可能还有第三种。」 「生死与共?」 太医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未曾听闻过,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查验不出,但是镯子和簪子真的有问题。 「生死与共…好名字,你们都说自己送的东西没问题,朕也希望如此!来人啊,让皇后和贵妃试待一下吧!」 宣帝静静看着瘫坐在地显得有些惊慌失 措的皇后和端贵妃语态平静的说着。 这种平静让人看着骨子里直冒寒气。 皇后抿着嘴还在强撑,端贵妃见着宫人上前惊恐的瞪大眼睛,「圣上,臣妾冤枉,这簪子是…是…唔…」 众目睽睽之下,端贵妃突然口角流血软瘫倒地。 「母妃!」 素王一声惊呼连滚带爬上前。 宣帝的脸瞬间就黑了,也是吓得后退了几步,护卫瞬间将他围护住,一个个警觉打量四周。 周围一片死寂,皇后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睁着双眼的端贵妃吓得浑身发抖,感觉喘不过去静静抓着胸口的衣襟。 是太后… 是太后下的手,太可怕了,若是…若是她刚才说了,是不是也和端贵妃一个下场? 劲敌出事,皇后却没有丝毫痛快之感,有的只有害怕。 姜井见状,麻着胆子上前探了下端贵妃的鼻息,随后手一缩跪在地上,「启禀圣上,贵妃娘娘…死了…」 一时间,在场的女眷都吓的面无人色。 「死…了…死…」 便是丽妃也被眼前这情形吓得一脸惨白,皇后和端贵妃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将有毒物的东西送给那个贱丫头,一旦发现就是铁证百口莫辩,这簪子和镯子,不是她们准备的… 丽妃算是聪明的,细想一下便大概猜测到是谁借她们的手送东西了。 想到这,丽妃急忙看向女儿,画! 太后给雅儿的画,那第三种药,十有八九和画有关。 后知后觉,丽妃吓得心跳加速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要借她们的手除掉那贱丫头,她从来没有真的信谁,她们都只是她手里的棋子。 明知如此,丽妃却不敢哼声,她怕她一开口,她就和端贵妃落个同样的下场。 「母妃!!」 素王终于回过些神,一把抱住端贵妃仰天长啸。 程国舅一家也是面如死灰摊在地上,死了!!死了!! 的确,对所有人来说,都太突然了,刚才还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眨眼就阴阳两隔了。 「全城戒严,传令羽灵军,在场所有人严查,所有文武大臣即刻随阵回宫,女眷暂留梅府,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出梅府半步,梅时九听令,事情发生在你梅府,这儿就交给你,有任何情况,及时上报,皇后和太子,暂禁风露殿,素王亦是,端贵妃遗体送入宫中详查,后宫暂由丽…由贤妃打理,起驾,回宫!」. 宣帝一连串的命令下来,所有人仿佛置身梦中,都是恍恍惚惚的跪着听令。 「启禀圣上,刚才嬷嬷说,应该还有第三种毒,是否找到再…以免伤及圣上。」 突发端贵妃的事,宣帝一时忘了,梅时九大胆提醒一句,免得真有人左手渔翁之利了。 「对,生死与共,即可查!」 「嬷嬷,可有法子将它寻出来?」其实,来的路上,没时九早就与虞嬷嬷说好了。 虞嬷嬷低头颔首,「启禀圣上,这三种药同时被一个人接触,才会即刻中毒,既然簪子和镯子都是给初雪郡主的,那只要查查刚才还有什么东西送至初雪郡主跟前便清楚了。」 话音一落,宣帝目光便落在了丽妃和九公主身上。 第347章 出乎预料(1) 「把那副开元狩猎图拿来。」 宣帝一开口,丽妃和九公主瞬间慌神,可见她们自己也想到了。 都怪梅时九多事,眼看素王和太子就要倒台… 丰子恒看着虞嬷嬷去验那幅画,后背已经汗湿了。 「启禀圣上,生死与共的第三种药就在这画上,药碾磨成了黑色的粉末,晕染在这些笔画之中,圣上请过目,奴婢刚才撒的药粉,能让那些药粉显示出来。」虞嬷嬷做完一切默默退至一边。 众人看去,只见展开的开元狩猎图上,星星点点显出一些白色点点,这就是药粉? 「父皇,儿臣不知道,儿臣真的不知道,儿臣什么都没做。」 丰舒雅跪着上前想要靠近宣帝为自己辩解,可她根本靠近不得。 丽妃和越王怔在哪里一声不哼,因为多说无益,除非他们能供出太后,可他们已经和太后坐在一条船上了。 「不是儿臣,父皇…」 宣帝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丰舒雅一眼轻声吩咐道:「来人,把丽妃和九公主送入风露殿,越王暂禁越王府,待此事查明再说,起驾回宫!」 「恭送圣上!」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了行礼送行,参加寿宴的人一分为二,臣子入宫,女眷留在梅府待查。 总之,所有人都回不了家。 「圣上这是有意让家眷和群臣分开,也是一种牵制。」 目送圣上和群臣离开,老太君终于能跟梅时九说上话了。 「祖母看得明白,这是圣上继位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雨。」 梅时九站在府门口,看着门外层层把守的禁卫军一脸严肃扶着老太君转身入府。 「圣上把丽妃皇后等人一同送去风露殿,这下风露殿可热闹了,端妃被暗杀,圣上已经猜到是谁干的,皇后和丽妃她们聪明一世,最后都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圣上高明,让她们先斗起来便能省去不少事,至少朝堂之上,她们不会再配合太后生死。」 老太君也是看得明白,这何止是一场暴风雨啊,搞不好就是兵荒马乱。 「娘,大堂那边我和时九他们去看着,您老先回松堂歇会吧。」 大夫人一旁插了一句,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祖母,您听娘的先去歇着,这边有我们在,您放心,风浪再大都会过去的。」 梅时九也劝了一句,正说着便看到阿庆匆匆而回。 老太君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孙儿这边还有得忙,「那我先回松堂,正好去看看云先生怎么样了,晚些我再过去,咱们是主人家,事情发生在梅府,留下这么多女眷,一定要仔细招呼着,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别忘了…暗杀端贵妃的人还没找出来啊!」 「这点祖母不必担心,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祖母,圣上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端贵妃出事的时候,那些人就锁定目标了,只是圣上没让他们动手罢了,可能是怕节外生枝再添伤亡,圣上带着官员离府,这也是原因之一,想引出府再动手罢了。」 圣上不动声色,他也只能让让人按兵不动,太后果然是有些疯魔,却又步步惊心。 「那就好!」老太君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时九,珺茹,一会你们留意些程家,老身先回松堂,稍后过来。」左右不是梅家要留客,是圣上,倒也不担心有人敢在这时候生事,梅家只要尽好主人家的本分,不让客人们喝了饿了便好。 看着老太君离开,阿庆赶紧上前。 「公子!金王出城了,让人留了话,西郊城防营!」 城防营?一旁大夫人听得心头一颤,「时九,娘先去大堂招呼 ,你该忙就忙去,府里还有你二叔三叔他们。」 「嗯,娘放心,不会有事。」 大夫人没说话,微微颔首带着婢子匆匆而去。 「外头什么情况?」这里是梅家,旁人此时出不去,梅家人自有法子,刚才让阿庆去忙,其实是出去查看动静。 阿庆陪着梅时九边走边道:「全城戒严,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禁卫军城里到处可见,羽林卫已经把守宫门了,皇宫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困了,西城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可能…也动不了了,宫门早就关了,宫门口都有重兵把守,没有圣上手令擅闯城门格杀勿论!」 除了府阿庆才知道,外头早就是另一番天地了,一夕之间,就像做梦一样。 梅时九听完看向皇宫方向,「一切都在圣上的预料之中,所有人都小看了圣上,你刚说城门有重兵把守?」 城中圣上能调动的兵马算得明白,重兵? 「是,穿的是红底甲衣?」 「红底甲衣?城防营?魏喜!!」梅时九愣了片刻,随即抵笑摇头,太后这次算是一败涂地,同时也心头一松,都城可免去一场可能的兵患了。 太后定是想不到魏喜会投向圣上。 圣上果然高明啊,朝堂之上故意点到城防营,平日也是对城防营多加牵制,为的是让太后放松警惕。 「东篱先生那边如何?没事吧?」就怕与人狗急跳墙。 「没有…」 「梅大人!」阿庆话没说完,锦新程突然而来出声打断。.z.br> 梅府之内,此时能随便走动的都是梅时九默许的。 「锦家主,让您受惊了。」 梅时九扭身拱手,初雪说让他回来找锦家主,刚才不便,这会儿正准备去找对方的。 「大家都受惊了,梅大人,可方便到门口去取样东西?」 刚收到信号,东西已经送来了。 东西?梅时九眉目一动,「阿庆,带锦家主过去。」 「还请梅大人在此稍等,锦某去去就来。」初雪让将东西给他,他照办就是。 梅时九颔首没有多问,心里却是有些好奇的。 片刻后,锦新程便和阿庆折回了,手里还多了一个盒子。 「梅大人!有人托锦某将此物交给梅大人。」锦新程将盒子直接递给梅时九。 梅时九带着几分疑惑收下盒子,这就是初雪让他找锦家主的原因? 这个时候送来的东西? 梅时九当着锦新程的面将盒子打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梅时九略惊了下,「这是…」 「这是初雪让锦某准备的,时间比较紧,刚拿到手,便…交给梅大人处置了。」 阿庆一旁忍不住伸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我即刻进宫一趟,阿庆,你留在府上照料。」 梅时九将盒子合上一脸严肃道。 第348章 失败者(2) 「圣上,儿臣冤枉!」 一路上,丰舒雅都在不顾形象的低呼着,直到被送入风露殿还在不甘心的喊着,可是宣帝仿若未闻。 「雅儿,别喊了,是不是被冤枉的,你父皇心知肚明,没用的。」 「为什么?」丰舒雅不懂,为何父皇明知她们是被冤枉的还要把她们送到风露殿。 还有祖母,既是一条船上的,为何还要用这等手段利用。 丰舒雅突然觉得,这宫里太可怕了,她以为他懂事了,都看得清楚明白了,却原来还是什么都不懂。 父皇会如何处置?为什么把她们都送到这里来? 「太后…不好了!皇后和丽妃还有九公主她们被押送入殿了。」 原本该在宫外的老嬷嬷此刻依然在风露殿,因为她准备出宫的时候,宫门已经关了,不光是宫门,就连偏角门都关了,宫外更是层层把守,她们之前安排的人一瞬间都不见了。 文太后停下手里的动作,睁开眼让老嬷嬷佛堂的门打开。 「是哀家小瞧了圣上,端贵妃没来,看来是死了。」 「现在风露殿外的消息一点都打听不到了,娘娘,您快想想法子。」 文太后也想想法子,可她现在能想到什么法子,两个消息都送不出去! 圣上是万事俱备,是她这些年长住行宫给了对方机会,她以为,这皇宫还是她说了算… 「奉圣上口谕,皇后、丽妃、九公主当众蓄意谋害他人性命,特押解回宫请太后娘娘审问。」 姜井亲自将人送来,站在佛堂门口,看着背对着自己盘膝而坐的太后微微躬身传达圣意。 「有劳姜总管了,哀家领旨。」 太后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人已送到,请太后娘娘放心,风露殿外有羽林卫把守,太后娘娘只管安心审问,奴才先行告退。」这宫里大清洗了一番,他得去善后了。 姜井说完拱手躬身退下。 「皇祖母!」 皇后等站在门口望着太后,太后亦看着他们,最后还是丰舒雅打破了可怕的沉默。 「皇祖母,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傻,可丰舒雅面对太后时只想到了这句话。.z.br> 看着傻傻的女儿,丽妃低头一头走了进去,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刚才入宫的时候,宫里宫外是什么情况都看清楚了,太后的胜算太小了,她是高看了太后小瞧了圣上。 「太后,臣妾知道你想杀那丫头,也知道皇后娘娘和端贵妃也一样想杀她,所以臣妾就想坐收渔翁之利,臣妾没想到,真正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是太后,臣妾也就罢了,舒雅这孩子从小在您跟前陪着,您却是一点痛惜之心都没有,您若是利用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可您偏利用这傻丫头对梅时九的那点心思送来那副画,这傻丫头明知您老人家是有心思的,却还是将画拿出来了…」 既然这傻丫头想要一个明白,那就帮她问个明白吧。 丽妃态度和从前大不相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恭敬和谨小慎微。 只是皇后此时无心去在意这些,她只知道,她便是供出太后也脱不开关系,那蝶终究是她和太子让人找的。 太后看了一眼丽妃,再看向丰舒雅,转着佛珠子叹了口气道:「你比她们几个确实聪明些,可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今日没有你的多此一举,事情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你这些年也是藏了些本事,连哀家都没看出来,你竟能在皇后和端贵妃身边安插人,以至于他们的盘算被你提前悉知,你再将计就计,只是你胃口太大,想一口气将素王和太子都拉下马,也 因此坏了哀家的一盘好棋…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舒雅这孩子是个乖巧的,哀家也想过,等将来大局定了,哀家自不会亏待她,暂时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的,谁不是从委屈中走过来的,你自入宫受的委屈难道还少?不也成了四妃之一,别说你,就是皇后也一样…」 丽妃听得太后的话突的一笑,身姿摇曳完全不顾形象,「那倒是,雅儿,相比之下,您皇祖母对你算是仁慈的,皇后娘娘这些年对太后恭敬孝顺,可你皇祖母还不是一样利用?甚至利用的更彻底。」 这个皇太后,是丽妃在这深宫里最害怕的一个人。 事到如今,她终于可以宣泄出来了,太后还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形吧,外头已全在圣上的股掌之中,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呼风唤雨了,太后说得没错,她是比她们聪明些,所以她能看得清楚明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太后娘娘的大事,怕是不成了。」她和儿子的前程也毁了,她们再聪明又如何,都是失败者。 「你们在说什么?太后…」 皇后怔怔望着太后,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她知道这次是太后利用,可丽妃说什么利用的更彻底?皇后也不是真傻,否则也当不了这个皇后,她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自问,对太后她敬重有加,太后住在行宫,她也是一趟趟的去看望,她以为,她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绝超越其他人。 可听着丽妃和太后的对话,她听出几分不寻常来。 「圣上让哀家审你们,你们说说吧,怎么回事?」文太后没有理会皇后的提问,转身做到一边静静看着她们,好似真的要审问一般。 「太后下的棋,我们不过是些当棋子的,怎么回事,不是应该问你这个下棋的人马?太后,您不会以为,事已至此,您还能脱身吧?」 丽妃不可置信看着安坐的太后,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 是因为越家的丹书铁劵? 太后瞥了丽妃一眼,「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是四妃之一,一时过错,而且是杀人未遂,你儿子是皇子,你罪不至死,好好交代,顶多便是废了妃位,降品阶,了不得就是冷宫,只要活着,总还是有希望,你要想想你的娘家人不是吗?」 丽妃双目一睁盯着太后,随即大笑出声,「太后,您真以为,你还能左右什么吗?城中全是禁卫军,宫外都是羽林羽,甚至宫中也是层层戒备,圣上早就洞悉一切先发制人了,对了,宫门口镇守的,您可知道是什么人?是魏喜!!」 「什么?!!」 太后惊的起身,终于不见之前的淡定从容。 第349章 举证(1) 群臣随着圣上入宫之后直接进了大殿,所有人战战兢兢入大殿之后才发现大殿里全是侍卫。 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侍卫突然一拥而上将怀化朗将拿下,事发突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宣帝一脸淡定走上御阶在龙椅上坐下。 「冲运之,你当众暗杀贵妃,好大的胆子。」 谋杀贵妃,臣子们惶恐之中面面相觑,这再向平日这个毫不起眼的怀化朗将,一个六参武官,隔六日才上一次朝的五品官,咱这满朝文武里很容易让人忽略。 「说吧,你是为何人买命?」 宣帝望着被侍卫擒住的冲运之,语气听着也颇为平缓,却让人感觉后背生凉。 再看冲运之,没有丝毫惊慌,也不见害怕。 「无话可说?」宣帝冷笑一声,抬手让人直接将人带下去。 见状,冲运之终于有了些反应,「臣寒窗苦读,参加科考高中入朝,本以为能以己身效力朝廷造福百姓,可事与愿违,臣一腔热忱,一介文人却成了武官,六日一朝……」 冲运之越说越激动,对自己的怀才不遇愤愤不平。 众臣傻眼,这么说,真是他杀了端贵妃?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就不怕株连九族? 「你是读书人不假,是文考入朝不假,可你出生武行,有一身武艺,当时朝中正缺武官,自古文安邦武定国,文武文武,缺一不可,难道身为武官就不能为朝廷效力不能造福百姓?不过是你心里偏激的借口,你动用职权徇私枉法的时候可有想过朝廷,想过百姓?军需你都敢动,你在这谈什么造福百姓?」 宣帝的话让朝臣听得瞠目咋舌,军需? 冲运之或许是知道大势已去,抿嘴一言不发。 若非宣帝身边防备太严,在梅府死的就不是端贵妃一人。 宣帝抬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你一身本事,却用来刺杀贵妃刺杀朕!冲远之,朕记得没错的话,你本家就在离都城不远的柳家庄,可据朕所知,你自入朝,拢共就回去过两次,所以你根本不怕这么做连累九族,你早就因为一些小事与家里决裂,冲家供你苦读,教你武艺,让你成为一个文武全才,可你是如何回报的?你本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当初,你科考高中,朕本有意重用想将你外放,你自己一心想要留在都城,走了旁门左道想着法子留下,朕这才把外放锤炼的机会给了和你一样同时高中的昆仁礼,你还好意思在这觉着自己怀才不遇?」 宣帝说的这些,很多人还真不知道,这时在看冲运之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来人,带下去!」 宣帝说完大手一挥,连审问都省了。 「启禀圣上!李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李鑫源终于来了,连夜谋划,急于一时哪里经得起细查,连着抹平痕迹的时间都没有,程家也好,云家也罢,很快就查得一清二楚,云尚德和程国舅也被牵连进来,而皇后和端贵妃这边深查之下,丽妃也一步步露馅。…. 整整一个时辰,大殿之上空气都快凝固了,一桩接一桩,一件接一件。 「禀圣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打起来了!」 就在气氛凝重到不能再凝重的时候,内侍官匆匆来报。 其实到此时,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其实就是圣上和太后的较量,只是眼下,明显是圣上占据上风,太后怕是…难以反身了。 宣帝轻抬眼眸,直接让人宣太后皇后丽妃上殿。 宣帝让人将丽妃她们直接送到风露殿,就是想让她们几个女子先聊聊,这人不逼到一定的份 上就难以让她开口。 「圣上,臣妾冤枉,那镯子是太后连夜送到臣妾这,让臣妾转送给那个初雪的。」 一入大殿,皇后就扑通跪在地上大声喊冤,迫不及待供出太后,丽妃说得没错,太后已经完了,她对自己无情,别怪自己无义,要死大家一起死。 「哼,这时候,什么屎盆子都往哀家头上扣,哀家虽入了风露殿,依然是圣上的生母,是大元的太后,是先帝的皇后,没有证据,谁也别想冤枉哀家,圣上,您说呢?」 太后强撑着身子,高抬着下颚望着宣帝。 只是有些凌乱的衣着和头发让她看上去再无往昔的雍容华贵。 「自然,皇后,没有证据冤枉当朝太后你可知该当何罪?」宣帝幽声问向皇后,眼里全是冷意。 不愧是母后,即便到了这时候,依然稳得住。 「圣上,那镯子真的是太后给臣妾的,圣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是太后跟前伺候的紫香送来的。」 皇后急切的说着,生怕宣帝不信。 「启禀圣上,刚才宫人来报,御花园的荷池中打捞上一具尸体,经验正是紫香。」 姜井适时上前通报一声。 宣帝抬首看向皇后,「皇后可听清楚了,死无对证,若是你拿不出证据,便是诬陷。」 「死了…怎么会…是太后,是太后杀人灭口,圣上,您要相信臣妾,那镯子真的是太后给臣妾的,臣妾便是再蠢笨,也不会当众下毒,还有端贵妃的簪子,九公主的画,都是太后给的,丽妃,丽妃你快跟圣上说说。」 紫香的死讯是压死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什么形象都不要了,跪在地上拉车这丽妃让她跟着一起作证。 丽妃只是凄凄一笑,太后做事果然细致,东西的确是紫香送来的,人现在死了,没有铁证,就无非证实是太后让人送来的,她便是作证又如何?太后不认,能如何? 她也想看看,今日圣上和太后这场较量,圣上如何让太后输得心服口服,虽然大势已去,她还是想看看。 「圣上,皇后娘娘这是疯魔了吧,大殿之上胡乱攀咬太后娘娘!」 冯太师这会儿瞧着,倒真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样子了,面色发白,眼底泛黑,加上两颊稍稍凹陷,有些老态龙钟了。 「要说疯魔,冯老太师您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臣梅时九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梅时九捧着盒子出现在大殿门口,来的路上去处理了点事,所以晚了一些,不过晚得刚刚好。. 莫西凡 第350章 尘埃落定(2) 「小姐,大姑娘不会有事的。」 云银玲服了药又睡下了,初雪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梅时九请来的郎中和虞嬷嬷也一直在这守着。 「云先生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郡主也歇会吃点东西吧。」 老太君去大堂看了一趟又回来了,宫里没有消息,这些女眷就不能离开梅府,好在大家也没闹。 「扰了老太君的寿宴,给府上添麻烦了。」 初雪起身跟老太君赔了礼。 老太君连忙让梅仿佛扶起初雪,「这是什么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咱们拦不住,和你有什么关系,倒是梅家招呼不周,让云先生险些丢了性命,好在云先生命大,老天保佑,虞嬷嬷和张郎中都说了,云先生的毒已经解了,只要好生养着,月余就能彻底康复,老身这有几颗上好的人参,回头带回去给云先生补补。」 「这如何使得,老太君太客气了。」 「是郡主同老身太客气,你和时九算是同窗,又聊得来…时九也没少去你那叨唠,他何曾跟你客气过?老身瞧着你也是欢喜,以后没事你便到府上坐坐。」 这… 初雪竟有些无言以对,「那初雪便替姑姑谢过老太君了。」都这么说了,不收反而不合适了。 老太君含笑点头,「这就对了,你只管安心让云先生在这休养,把这当自己的家就是,有什么事只管跟底下的人说,老身去大堂瞧瞧,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也不知宫里什么时候才有消息来。」 初雪也就不客气了,现在也只能在这待着,「多谢老太君,宫里…差不多也该有消息来了。」 老太君眉头一抬,微微颔首在虞嬷嬷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老太君刚出客房,就见着匆匆而来的大夫人。 「娘,冯家上下都被抓了,冯家女眷刚也被带走了,宫里来了消息,太后…太后被幽禁宁古塔!」 「什么?」宁古塔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一生幽禁孤独终老。 老太君一脸严肃急问,「城中可有动静?城外呢?宫里可安好?」 大夫人急忙摇头,「暂时没有听着有什么动静。」说话间额头已是一层细汗。 是宁古塔而不是感恩寺,可见太后所犯之罪有多重,囚禁宁古塔者比死刑还要可怕,听说进了宁古塔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多几天就疯癫,便是天下大赦,宁古塔也不在其列。 「没有动静就好,没有动静就好,那些女眷可都安分?」 「听说云家被抄家的消息,云老夫人昏过去了,程夫人得知府上出事也闹了一场,成国夫人得知皇后出事险些一口气没接上,现在缓过来了些…」 听得大夫人的话,老太君突然停住脚步,「老身暂时不过去了,你们几个在那招呼便是。」 大夫人了然点头,老太君是怕那些人见着她免不得一番哭诉,眼不见为净。…. 「娘,那妾身些过去招呼着,您老还是在这些着吧,只要外头没动静,应该今日便会…平安过去。」 老太君长叹了口气,「一定会平安过去的,你去忙吧,虞嬷嬷,你随老身走走。」 她老人家也需要静静,这么大一场动静,圣上能兵不血刃,着实是没料到,还以为要兵戎相见。 还好…还好啊! 否则,一个不好就是血流成河。 皇后、端贵妃、丽妃都陷进去了,圣上暂时没有明旨对太子或是几位王爷如何,可这几位,不可能不受影响,这朝局终于要变了,不过,圣上是否会废太子,还真说不准啊,「老太爷说君心难测,一点都没错啊。」 将太后连根拔起,朝政难免要受 影响,毕竟太后经营了这么多年,为稳朝局,圣上此时不动太子和几位王爷也说得过去,可是今日之后,圣威算是正式立起来了。 「虞嬷嬷,刚才那丫头说,宫里应该快有消息了,是巧合还是…」老太君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心情十分复杂。 虞嬷嬷扶着老太君所有所思道:「郡主不是寻常女子,老太君,咱们三公子慧眼识人啊。 老太君回首缓步慢走,一脸担忧摇头,「的确不是个寻常女子,也正因如此,未必宜家宜室啊,再有便是她的身份…」 虞嬷嬷低头一笑:「老太君,当局者迷了,咱们三公子若真娶个宜家宜室的女子,您到时候反倒要愁了,咱们三公子本也不是寻常公子哥,他需要的不是宜家宜室的女子,而是能与他共同进退同担风雨并肩而行的女子,至于她的身份,您就越发不要操心了,三公子难道连娶媳妇的本事都没有?」 老太君关键时候可不能犯糊涂。 被虞嬷嬷这么一说,老太君怔了片刻叹声自嘲道:「老糊涂了,你说得对,罢了罢了,既然老了,那就安心享福,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就对了!」虞嬷嬷笑着跟了一句。 「哎,实难想象,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啊,希望这一切都快点过去。」 有人想要这一切快快过去,可有人却置身水火诚惶诚恐。 朝堂之上,拔出萝卜带出泥,以太师为首,卖官卖爵,而他们背后,则是太后一手操控,而太后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远在封地的孙子翼世子,朝堂之上,与自己一手推上皇位的儿子勾心斗角这么些年,却是为了另一个儿子的独子经营盘算,真像解开,让人难免恍惚。 丽妃等人这才知道,她们都是太后手里的棋子,太后根本不想让她们的儿子得到皇位,不过是为了给翼王铺路。 同是孙子,在太后眼里,有的视若珍宝,而有的轻如草芥。 皇家亲情,当真是让人不寒而颤。 「梅时九举证有功,擢升户部侍郎,赏…」 一连串的罚罪之后,终于迎来第一个封赏的,而梅时九的举证,却是一个梅,梅时九只是将他带来的东西给冯老太师过目,随后,冯老太师变当众认罪,就连太后都没反应过来,而梅时九手里的东西,在冯老太师认罪之后当场烧毁,连圣上都未曾看过。 皇后贬为才人打入冷宫,这是顾着太子的身份,而丽妃对当年太后谋害玉妃一事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端贵妃已故,不追其罪,却不得享皇家礼葬,后宫暂由贤妃执掌。 朝中受牵连官员近三分之一,这还是圣上有意放过了一些人的结果。 「大元朝堂伤筋动骨啊!」 出得宫门,梅老夫一声长叹显得有些憔悴苍老,老了!. 莫西凡 第351章 真相(1) 太后打入宁古塔,即刻启程,宣帝亲自相送。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了。 「母后,朕这些年,真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朕也是您的亲骨肉,母后却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即便您把我送上皇位,心里依然没有朕这个儿子,不管儿子做得多好,永远得不到母后的肯定和赞许,有也是众人面前的慈母作态,朕今日还是想亲自问问母后,朕与皇兄同为母后的儿子,您为何如此区别对待。」 这怕是宣帝心里多年以来一直未能解开的结,直到此刻,他都无法释怀。 文太后一身素衣,去了金钗玉饰,退去一身荣华,可毕竟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被人供养伺候着,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看着依然与旁的老太太有几分不同。 文太后并未着急回答宣帝的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宫门,「这次离开便再也不会回来了,看在哀家生你、护你坐上皇位的份上,留翼儿一条命,崇今是个边远之地,没了哀家,他对你来说毫无威胁,留他一条命吧。」 宣帝看着远方突的一笑,心里几分凄凉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为帝王,早已喜怒不形于色。 「母后,当年若不是翼希还小又隔了一辈,皇位根本轮不到朕吧,您将朕扶上皇位,只是一时间不得已的选择,是为了给翼希铺路,这个皇位在您心里,一直是属于翼希的吧。」 「可是你比哀家想的更聪明也更谨慎,若非当初你皇兄犯事一家被罚迁往崇今……」文太后转身,情绪终是有些激动。 宣帝侧身,深深看了一眼文太后,随后转身头也不回,走时轻道:「既是您所求,朕便留他一条命,朕的江山,不惧他来争,只怕他没这个本事,否则这些年有您替他运筹帷幄,他早就成事了,留他一命,算是还了您生身之恩,从此以后,朕再无母后!」 最后一声母后,多少有些讽刺。 文太后望着宣帝的背影眼角微湿,随后毅然朝着娇子走去,这是宣帝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成王败寇,她没能斗过自己的儿子,愿赌服输。 宣帝送太后,群臣战战兢兢的跟着,此时谁也不敢多议论一句,押送太后的人正是城防营的巍喜,足足五千兵马押送一个人,也是壮观吧。 「圣上,天牢那边刚来报,冯…畏罪自杀了。」 冯老太师所犯之罪,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听闻他畏罪自杀,众人到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嘘唏,怎么也是三公之一,是大元的一号人物,就这么没了。 姜井的话并没有让宣帝停下脚步,仿佛无关紧要。 「诸位爱卿今日也累了,各自回府吧,其他事,明日早朝再议,梅老爱卿,滞留你府上女眷,也让她们各自散了吧,涉事人家,由禁卫军送回府,待刑部一一查明再做定论,回宫!」…. 宣帝一声令下,有些人如释重负,有些人依然提心吊胆。 「恭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梅老太傅起身,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看着城外渐行渐远的兵马,冲着儿子摆了摆手,「回吧。」 梅大人扶着老太傅上了马车,梅时九也跟着上了马车,祖孙三代驱车回府,其他官员或是回府,或是跟随梅家马车赶去接人,谁也没有闲心留下寒暄,甚至连招呼都没打,有些臣子腿脚都发软。 「时九,你烧的到底是啥啊?」 车帘放下,梅大人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儿子,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什么东西能让冯太师那么爽快认罪!」 「爹,真没什么,便是没有那东西,圣上也是早有准备,冯太师今儿也跑不了。」 不 是他不说,而是说不得。 「他跑不了不假,却未必会供出太后,所有的事,太后可从未亲自接触那些人,太后朝中安排,都是冯太师一手主导,只要他不供出太后,便依然没有铁证拿下太后,圣上固然有很多方法让太后或病、或意外死于后宫,却没法定她的罪,无法将她绳之于法,这也是圣上直到今天才动手的原因吧,罢了,你也别问了,时九不说,自有他的道理。」 老太傅别有深意看了孙子一眼,随后拍了拍儿子的胳膊让他比问了。 「爹,此事,儿子的确不能说。」 这算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是皇家丑闻,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梅大人抿了抿嘴看了看儿子最终还是忍下了。 终于能回家了,困在梅家的女眷见着自家老爷都有些绷不住直抹眼泪,主要是吓的,大家也不敢在梅府门口多说,梅大人和梅大夫人夫妻二人在门口送客,今儿真是惊魂未定啊。 还有直接被禁卫军带走的家眷,那一个个吓得哭哭啼啼好不热闹。 「老爷,怕是老太君以后都不敢办寿宴了。」 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将所有人送走,梅大夫人双肩一塌,赶紧吩咐闭门谢客。 门房刚要官门,宫里又来人了,还好只是宫里来送药和赏赐的,都是给初雪和她姑姑的。 这一惊一乍的,大夫人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送走来送赏的宫人,梅家才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宫里赏赐来的上等药材和珠宝首饰,初雪只是淡淡瞟了一眼碰都没碰。 老太君等人很自觉的腾出空间让梅时九和初雪说话,云银玲已经醒了,簪子的伤口虽然不大也不深,可毕竟是中毒,一时还得躺着静养。 「锦家主先走了,说是等你回去再去找你。」 梅时九陪着初雪在松堂的小院里走动,原本有许多话要说,可此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知道了,师兄,我娘的仇,算不算报了?」 初雪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幽声轻道。 梅时九跟着停下微微颔首,「你是何时知晓的?」 初雪收回目光低头一笑继续走着,「其实…我是猜的,当然,事先知道一点蛛丝马迹,之后再让我二舅去查的,只是没想到真让我猜着了,也算是送来的及时,师兄,这个秘密连圣上都不知道,你将它交给圣上,真的不惧圣上疑心猜忌梅家?」 「我并没有将它交给圣上,只是给冯老太师看了而已。」 既然圣上要猜忌,那就让他摸不透猜不透,他的为官之道,忠于百姓,忠于社稷,却未必要忠君。. 莫西凡 第352章 何来平静(2) 「师兄,你这么做,圣上会更猜忌你…」 师兄这般聪明的一个人,为何会这么做。 梅时九望着初雪浅笑道:「圣上手里肯定有冯太师不法的实证,也知道冯太师是太后在朝中最重要的一枚子,只要拿下冯太师,将与他有关的官员连根拔起,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也就瓦解了,太后的存在便再也威胁不到圣上,只是太后到底是圣上的生母,圣上或许没想过要她的命,他或许以为,冯太师最后会供出太后吧…可看过你让锦家主拿来的东西,我便知道冯太师绝对不会供出太后,若想让他供出太后,便只能…拿他最在乎的去威胁他,在给他看那些证物的时候,我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只要他供出太后,我便替他们保守秘密。」 「冯太师最在意的…目前来看,应该就是太后吧?」 初雪越听越糊涂,太后之所以能在后宫站稳脚跟,能主导朝局,能将圣上推上皇位,与冯太师在朝中帮着运筹密不可分。而冯太师这么做,正是因为太后是冯太师心里的朱砂痣,既是在意的,为何还能将对方供出来? 梅时九望着初雪心里暗暗一叹,这丫头啊,「正因为在意,所以要不顾一切维护,因为他懂太后,知道相比性命,对太后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这一生为之努力的一些东西,比如翼世子,再比如她的骄傲,冯太师宁可她被罚去宁古塔,也不想她背负不贞之名,不想她听到那些污秽之言吧,更怕圣上知晓真像会毫无顾忌的要她的命,也不会留他孙子翼世子的命!」 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初雪眸光微动,不太确定道:「圣上会放过翼世子吗?」 「现在朝堂尽在掌握,一个边陲之地无依无靠的世子,能兴起什么风浪?圣上在不知真像的情况下,若是太后这个生身之母最后的请求,圣上应是会应允的。」 「若论揣测人心,师兄当真是无人能及!」佩服! 如此一来,太后终归是伏法了,而他拿捏了这么个圣上都不知道的秘密,虽然危险,却也不失于一张护身符。 试想一下,一个如此有本事的臣子,坐在龙椅上的人又怎敢轻易动?当然,先决条件是他背后还有个势大的梅家,梅家不同冯家,不依附服谁,也无愧朝廷,风评又好,便是猜忌,也只能是防着,因为这样的臣子,朝中还需要,除非坐在龙椅上的真是个昏君。 「彼此而已。」 「对了师兄,王爷在这场风波可有被波及?」初雪突然想起丰子越,赶紧问了一句。 梅时九摇头,「圣上在梅府的时候就将他支出城了,他半点没牵扯进来,魏喜调回都城执掌禁卫军,城卫营暂时交给金王了。」 「城防营?」有兵权的皇子和没兵权的皇子是两回事,这个初雪还挺出乎意料的。…. 「王爷现在还没回,具体情况尚不得知,是秘旨,至于太子和素王还有越王,他们参与多少,圣上应该心知肚明了,就看圣上如何定夺,或许…是送往封地,让他们远离朝堂是暂时相对稳妥的法子,毕竟他们是皇子,没有天大的罪,圣上不会下杀手,而且,不是一个。」 「那就还是要废太子吧。」 「这是自然,其实圣上心里早就有数,太子并非合适的储君人选,如今储君该立谁,圣上不会再被朝堂局势左右,只是眼下朝中刚经历一场动荡,圣上不会再大刀阔斧去动他们在朝中的人,也无需动,都知道审时度势,只要他们去了封底,这些人自然而然该知道忠于谁,其实,我还是挺佩服当今圣上,无形之中巧妙布局,隐忍多年,一出手便定了乾坤,算是免去了一场极有可能的兵患,也是太后他们小瞧了。」 巍喜是个关键,通过巍喜,圣上能洞悉太后大部分的安排,尤其是军中的。 「 那些传言传开,你的身世只是一层窗户纸的事,你有何打算?」 说完朝堂的风云变幻,梅时九将话题回归到初雪身上,圣上刚才赏赐那么一堆东西过来,不就是接着由头冲着她。 初雪低头一笑,「我娘的仇算是报了,接下来自然是忙我的生意,我这才刚起步不是吗?至于身世…那皇宫这般不堪,他比谁都清楚,我娘便死在那座皇宫里,若我不想入宫,不想认亲,他应该不会逼我才是。」 除了生意呢? 梅时九终究是没问出口,他以为,面对男女之事,自己和旁人是不同的,却原来,他也只是芸芸众生,和这世间其他男子一样。 「君心难测,此时或许他不会逼你,可是以后难说,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现在没那些人打你的主意了。」 初雪笑了笑没做声,「师兄说的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都城,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真的风平浪静,师兄,既然现在局势基本稳定,我便带姑姑回去养着了,这次多亏了虞嬷嬷和张郎中。」 「知道你不会久留,就不劝你,一会儿我安排一下送你回去。」 「不用,刚出了这么多事,老太傅他们怕是还等着和你说事。」初雪觉得没必要麻烦,倒也没多想。 「大局已定,不差一时,你不愿留下,便让虞嬷嬷跟你回去照料几天。」梅时九早就思虑周到了。 初雪这倒是没拒绝,毕竟她姑姑是中毒,虞嬷嬷精通此道,以防万一吧,她是真的吓着了。 「在这养着又不碍事,府上药材都…路上可千万得仔细小心,时九,你一路要照看好。」 老太君客气留人,也是几分真心实意,但也知道初雪不是假意客气,谁不是在自己家自在些? 「叨扰老太君了,祝您老福寿双至,长命百岁。」 听得这声祝福,老太君终是露了笑脸,连连说好,「…等云先生好了,你们便常来坐坐,多走动走动。」 「初雪记下了,到时候再跟姑姑到府上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颔首将人亲自送了一断这才在初雪的要求下停步,几位夫人小姐都看在眼里,能让她们家老太君亲自送行的人可不多。 「老太君歇着吧!」 大夫人目送人离开,扶着老太君回松堂。 这一天下来,多少人精疲力尽,多少人惊魂不定…… 初雪马车刚停,就看到等在家门口的楚萧景父女,还听到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刚下马车的梅时九和初雪对望一眼,出事了? 「师兄且去。」 「好,多加小心。」. 莫西凡 第353章 人心冷暖(1) 「怎还受伤了?」 看着被半抬半搀扶进来的云银玲,楚萧景急色问着。 楚元真也惊吓不小,赶忙上前帮忙。 「萧爷先坐,回头再跟您细说,我先扶姑姑进去休息,郎中说要静养。」初雪也不跟楚萧景客气。 楚萧景赶紧让开一句都不再多问。 「让萧爷担心了,无碍,受了点伤而已,这丫头大惊小怪的。」 云银玲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虚弱,却还是撑着跟楚萧景打了声招呼。 「不忙说话,快歇着吧。」楚萧景还不知什么情况。 初雪又跟东篱打了声招呼便扶着云银玲回屋休息了。 「李妈妈,虞嬷嬷是贵客,好生招待,虞嬷嬷,您也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前头有客,初雪先去招待一下。」 虞嬷嬷蹲身行礼,「郡主太客气了,云先生这您且放心,郡主只管去忙。」 初雪又交代常婶去熬了粥这才去得前堂。 「初雪妹子,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今儿城里那么多兵马走动,听说太后、皇后太子这些贵人都出事了,先生怎么也…」 楚元真路上迫不及待的问着,这些贵人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啊。 「在寿宴上被人伤了,好在姑姑命大…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听说梅府被重病围了,知晓你们今日去参加寿宴了,爹爹便急忙赶来了,想看看你们回来没,没想到一等就这么久,可急死人了,云先生伤势如何?可重?」 「元真姐姐别急,暂时没有危险了,但是需要静养,哎,一眼难尽,咱们先过去说,萧爷该等着急了。」篱爹爹应该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此刻初雪心里想的是刚才的马蹄声,按说,大局已定,兵马都在圣上掌控之中,何来这么大动静,听动静便知人不少,马蹄声也颇为急切… 「珍姨,你去跟良书说一声,让他去城里瞧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初雪还是忍不住吩咐了一句,尘埃落定,按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与她这个普通百姓无关,可她是生意人,多知道一些事总没坏处,有时候还能占得一些先机。 「初雪,怎么回事,云先生没事吧?」 初雪一进厅堂,楚萧景便迫不及待的问着。 「萧爷先别急,坐下说……」初雪大略说了些,有些轻描淡写,主要是有些细节没必要说。 听着是中毒,楚萧景脸都白了,「那…云先生当真没事了?刚才瞧着甚是虚弱,元真,爹记着咱们家还有几颗老参,放在…」说着就交代女儿带人去取药取补品来。 这份在意在场之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不必,多谢萧爷了,姑姑的毒已经解了,郎中说只需静养,这些个东西家里有不少了,若是需要,初雪一定不跟萧爷客气,让萧爷和元真姐姐担心了,今日外头阵仗大,你们没吓着吧。」 楚萧景听初雪这么说终于安心了些,没事就好,就是静养,那就好好养着便是,「哎,听了一些风声,不知真假,也不知详情,我们这些百姓更是不敢吓打听,初雪,你可能说说?」毕竟身在都城,又是生意场上的,能早些知道一些消息只有好处。 「太后被送去宁古塔了,皇后被废、和丽妃一起被打入冷宫,端贵妃在寿宴上遇害,太子和素王越王暂时幽禁府中等待彻查,另外,以太后为首冯太师为主的卖官卖爵大案被牵出……」 初雪简略的将情况说明,事情刚有定论,外头肯定还没有详尽的风声。 初雪每说一句,楚萧景眼睛便睁大一份,「这…些都是真的?」也难怪他不敢相信了。 对他们来说,这 就是比天还大的事了,只是初雪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了些。 见初雪点头,楚萧景连连吞着口水,手心也有些冒汗。 「再此之前,初雪曾提醒过萧爷,一些与官场上有来往的生意,要好生注意,也不知这次是否对楚家商行的生意有影响,萧爷,姑姑这边没有大碍,这里也有人照看,你不妨先回去梳理一下,咱们做生意的,快一步有时候都是至关重要的,你且去忙,回头再细说便是,我这边也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暂时不会这么快离开都城。」 「好!那楚某先回去,让云先生好生养着吧,对了,眼看入夏,楚家在城外有个庄子,种了一片海棠,桃李也快熟了,若是城中太闹,不妨让云先生去那养着,让元真去陪着就是。」刚才的马蹄声,他也听着了,再听得初雪说的这些事,他总感觉心惊肉跳的,这都城怕是不适合静养。 初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回头我跟姑姑商量,她若愿意去,那就麻烦萧爷。」 萧爷是真心替姑姑着想的。 楚萧景也没有久留,看着她们回来,知晓大概心里也安生了不少,这是个多事之秋啊。 其实,父女两心里还有一个疑惑,只是同时选择了不打听,有关初雪身世的消息,他们父女也是一早就听闻了,着急赶来也是原因之一,只要还是担心,这种传闻,不管真假,丢初雪来说都是个未知数,虽说那些贵人他们够不上,但是想想就知道错综复杂。 「这位萧爷对你家姑姑倒是不错。」 东篱就事论事,看着她们回来,他也稍松了口气。 「让篱爹爹但心了,今天所有一切很多都出乎意料,没想到一夕之间……」初雪自己都有些恍惚。 「宣帝好大一盘棋,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怎么都问这个问题?初雪笑看着东篱,「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该干嘛就干嘛,倒是篱爹爹,你如今身份暴露,是不是也不太方便在大元久留了?今儿我可是狐假虎威过了一把郡主瘾。」 东篱斜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你喊我一声篱爹爹,我是阮东的亲王,你I自然就是郡主,什么叫狐假虎威?你就是!不就是一道旨意,回头给你补上就是,就怕你压根不稀罕。」大元公主都不想当,她能稀罕到阮东当个郡主? 这丫头心大着呢,何处能安分得下啊。 「丫头,你刚才也听着马蹄声了吧。」东篱言归正传。 「篱爹爹知道是怎么回事?」初雪赶紧追问了句,这时候都城任何动静都容易让人人心惶惶。 第354章 太过突然(2) 「这是都城,谁敢这般纵马驰骋,听着刚才的动静,应该战马,人还不少…若不是太后的事还有变数,那就是与波罗国的事有关了。」 初雪眉头一皱,「波罗国?」 东篱点头,「前阵子,我收到阮东来信,波罗国兵马有异动,举国调兵,边境守将更替等一些异常现象,这是一国要动兵的迹象,我已让探子去探了,但是消息还没那么快传回来,若是波罗国真要动兵,我估摸着是对大元边境动手了,从日子来算,快马加鞭消息到都城应该差不多正是这个时候。」 「动兵!」这太平盛世动兵? 「丫头,你眼里的太平未必就是真的太平,大元上一次动兵…若我没记错的话是辛酉二百四十六年,也就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大元安逸了这么些年,兵防有所松懈,兵马粮草不充足都是有可能的,波罗国突然动手,大元可能要吃些亏了。」 东篱客官的分析着,波罗国要动兵大元,也并非空穴来风,他能这般猜测也是有一定根据的,当然,究竟是不是,等会儿就应该知晓了。.z.br> 「这个时候动兵大元,这波罗国是开了天眼吗?大元朝堂才闹出这么大一场风波,眼看就要废太子,正是内政不稳的时候,大元本就伤了元气,外敌来犯能抵挡得住?」 初雪几分严肃说着,若真是如此,对大元来说,可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了。 「但愿不是吧,否则大元处境堪忧,雪丫头,你别忘了,兵部尚书也才上任不久,兵部早就出了问题,新上任的元尚德这大半年能做成什么事?况且,这次云家也卷进去了,这兵部尚书估摸着是要换掉的,兵部难免生乱,兵部一乱,可是会影响各地兵马的,到时候军心不稳可就犯了兵家大忌,波罗国若是加以利用……」 东篱说着摇了摇头,他这可不算是危言耸听,而是就事论事,大元这一关可是不太好过。 初雪神色凝重,不管她身世如何,她终究是大元人,她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可家国大事面前,她还是知晓轻重的。 「篱爹爹,如果真像你说的这般,阮东不会也插一脚吧。」 那大元可就雪上加霜了。 东篱愣了一下,这丫头反应好快,捏着胡子一笑而道:「我虽是阮东亲王,但是有些年没过问朝政了,再说,这是军国大事,我便是知道也不便与你说不是吗?不过你放心,不管什么情况,你篱爹爹总还是能护着你,行了,你就别多操心了。」 初雪闻言跟着一笑耸了耸肩,「篱爹爹说得是,军国大事,***的那门子心,可真要是打仗了,百姓可是要受苦了,虽然我曾亲自经历过战争,但是书上看到不少,但愿是篱爹爹猜错了才好。」 此时初雪觉得,相较之下,她到希望是太后的事有变故,至少还在大元朝堂能控制的范围。 「战火一起,免不得生灵涂炭,不过,很多事是我们难以掌控的,你不如想想你力所能及之事。」东篱笑着提醒了一句。 「我力所能及的事…」初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丫头,你的生意啊,兵荒马乱的的确有不少人要受苦受难,但也蕴含了一些机会,这战火一起,只要眼光好胆子大,有几分生意经,不愁发不了大财,战时的生意,往往都是暴力。」 「战乱财…那不就是国难财?不行,篱爹爹,这银子我不挣。」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她只是个女子,可她也是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生意场上,难免尔虞我诈,可那都是生意场上的较量,这发战乱财意义就不同了。 「说你是傻丫头,你还真傻,你篱爹爹也算是戎马半生的人,能教你去***?得,生意上的事,我没你通透,我只是告诉你, 战火一起,会蕴含很多商机,如何取之有道,全在个人,事情通常都是有两个面的。」 「篱爹爹,初雪给您赔不是,是初雪说错话了,即便真的能挣很多银子,可初雪还是希望没有战火。」 对战争未知的恐惧,让初雪本能的有些抵触。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吃过食不果腹衣不御寒的苦,所以对书中对战乱场景的描写感触比较深吧。 东篱望着初雪笑容渐收,「是个好孩子,但是战火一开,你也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的生意规划了,还打算在东南铺开通达天下吗?」 「当然,就算真的打仗了,总有消停的一天,再说,越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越是需要通达天下不是吗?」 初雪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银子到位,她的通达天下都能开,无非是麻烦一点。 「行了,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你姑姑中毒受伤,你也吓坏了吧,去洗洗换身衣裳好好休息一下,也别守着你姑姑了,那么多人看着呢,她也需要静养不是吗?」 东篱不再多言,有些事,等这丫头亲身经历才会知晓,战火一开,哪有那般随心所欲啊,万一大元真的抵不住呢,她这一大摊子铺下去,可就血本无归了…不过这丫头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心志也好,多加磨练,假以时日,终究会成大器的。 初雪听了东篱的话去休息,心里却始终是不安的。 此刻,才各自回府的文武官员又被冲冲急召回宫,入宫路上,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心里惶惶不安。 「这不是说了明日再议吗?」 「就是,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快别说了,赶紧进宫,进了宫就知道了。」 宫门口,几位相熟的官员细声议论了几句,主要是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神经绷了一天,都有些经不住吓了。 梅家祖孙三代人也一同入宫了,三人都是神色严峻。 梅家的消息还是灵通的,梅时九去的及时,亲眼看到是战马,且从着装看出是哪路人马。 看到那些人便知道可能要上朝了就急匆匆赶回了梅府更换朝服,刚收拾妥当圣旨就来了。 虽然初雪希望是东篱猜错了,可事情有时真的不能如人所愿。 「诸位爱卿,若非十万火急,朕今日也不想再召大家入宫了,富源守将梁将军一路快马亲自送回战报!波罗国不顾与先帝所立友邦契书进犯我大元!一口气连下三城!」 一句话,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一团。 有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波罗国来犯?连下三城,那岂不是…打进来了? 啥时候的事?都城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355章 长辈之言(1) 波罗国突然来犯,都城昼夜里灯火通明,各部通宵达旦,宫里议政殿也是亮如白昼。 初雪一觉醒来正好收到消息,披上衣裳就去找东篱了。 东篱仿佛知道她会来找,早就摆好棋盘等着了。 「篱爹爹,真让你说中了!」 「哎,不幸料中,且事情比我想的还要糟糕,别站着,坐吧,边下棋边说。」 「篱爹爹,这哪有心思下棋啊,听说已经连下三城了,这不就是打进来了吗?大元边境也是重兵把守,怎么让人人家说破就破了,这还是十来天前的事,眼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东篱看着一脸着急的初雪摆手让她坐下,「稍安勿躁,你着急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这不大元满朝文武正在通宵达旦的忙活吗?兵马、粮草、兵器战袍甲衣,这桩桩件件的,你能参和吗?能帮上忙吗?好了,陪篱爹爹下一盘棋,你这孩子,平素遇事沉着冷静,今儿怎么听着打仗就急了,越是大事,越要冷静,更何况,还是与你暂时没多大干系的事,怎么,真打过来,你还能上阵杀敌啊?坐,下棋,过两天我也要走了,下次跟你下棋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篱爹爹要走?」 过两天,走得这么急?初雪赶紧听话坐下。 「战火一起,可就不止是波罗和大元两家的事,你都知道替大元着急,我又如何能不管阮东?明日我处理一些事便先回山慕山了,跟先生道别之后便启程回阮东了。」 哎,身份既已暴露,走之前总还是要正儿八经入宫一趟的。 「篱爹爹,这么着急吗?」说走就走! 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了这么久,初雪这一声声篱爹爹也不是干喊的。 「怎么,舍不得?那行啊,跟我回阮东就是,保证在阮东没人敢欺负你。」 初雪嘴角一动,眼眶一湿,随即又笑开,「您是阮东的亲王,您的女儿谁敢欺负,篱爹爹,你有国家大事,初雪就不留你,他日,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的生意就做到阮东了,到时候一定去沾篱爹爹的光威风威风。」 「你这丫头就会哄人,好,那篱爹爹就在阮东等着你。」 「好,来,篱爹爹,我陪您下一盘,您可得小心了,我这刚睡了一觉精神得很。」 东篱袖子一挽摆开架势笑道:「放马过来!」 初雪笑着拿起棋子开始认真下棋,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功夫呢。 也是,打仗又如何,这等国家大事,她能如何?着急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倒不如冷静些,安心做自己能做的事。 想是这么想,可心里免不得还是几分忧心。 「雪丫头,让你放马过来,不是让你让我一马。」 东篱拿着棋子洋装生气。 初雪低头一笑,「篱爹爹,你可别一叶障目啊,我的马可在路上了。」…. 东篱一听认真盯着棋盘打量,生怕漏了,片刻一声叹息,「竟被这丫头的障眼法给骗了,还好为时不晚,…雪丫头,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篱爹爹何时也吞吞吐吐,有什么话不当说的。」初雪落子笑说了对方一句。 「也是,你喊我一声爹爹,我便是你的长辈,那我就说说,雪丫头,你不想同其他女子一样,可女子终究要有个归属,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雪丫头,本事再大,也要有心安之处,别在合适的年岁错过合适的人。」 这丫头聪明,话不用说得太直白,已经提过一次了,她应该知道他说的是谁。 初雪拿子的手顿了下,篱爹爹言下之意她心知肚明,是说 师兄吧。 「篱爹爹的话初雪记下了,一定会认真想想。」 她说会认真想便会认真考虑,发自内心的关心不应该被敷衍。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也不知他现在在忙什么。 正在户部忙活的梅时九突然打了个喷嚏。 「梅大人,您可是受凉了?要不您先歇歇?」 梅时九这个侍郎刚擢升上来的,年岁也轻,可户部的人却是不敢怠慢,梅家现在在朝中可是有点一家独大的意思啊,一家三代人同朝为官也是不多见。 梅时九捏了下眉心喝了口茶提提神,「无妨,天亮之后圣上就要户部拟定的名单,本官得赶紧整理出来给禹大人过目。」 底下大人也不好再劝,确实是火烧眉毛。 「都怪这该死的波罗国,偏这时候挑事,不顾两国结盟契书攻打大元,真是无耻!」 「是啊,要不是突袭,哪能一下拿下三城。」 「哎,也不知现在边境情况如何了,别说了,赶紧忙活吧。」 底下的户部官员低声议论了几句,直到这会儿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要打仗了,或者说还没有缓过神来。 总觉得,打仗这件事离他们很远。 只有梅时九从出宫到户部便一直面色凝重,根本无心参和他们的谈话,波罗国若无万全准备,怎么可能突然发动战争攻打大元,这可不是玩笑之举,一下拿下三城,更说明不是儿戏。 圣上大殿上也问了来报信的将军,对方势如破竹,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据探,至少有十万兵马。 一下出动十万兵马,肯定就不止准备了这些。 这么大的动静,大元的探子却一点消息都没送回来,只有两种可能,派过去的探子本身有问题,再就是出事了。 即便如此,边境也应该有所察觉才是,不该等到对方打上门才反应过来吧。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圣上要西北一条线的所有外派武将名册还有官员名册,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尤其是这近几十年的。 若是自己人出了问题,那才是真的不敢想。 虽然圣上为了防太后已经暗中调动了一些兵力布防,但边境的几乎没怎么动,这是免了内乱却起了外患啊。 梅时九的手指一一在名册上划过,随后提笔记录,这些事本不该他亲自动手,但是他想趁机查阅一些东西,好应证心中一些猜想。 他总觉得,波罗过这般有底气攻打大元,很有可能大元内部早就安插了他们的人,这是打的里应外合。 三城被攻破,朝中没收到消息,梅家也没有任何消息,梅时九越想眉头越沉。 「公子,王爷回来了,在刑部门外等您。」 梅时九正琢磨着,阿庆突然进来报信。 王爷?「金王回来了?」 梅时九连忙搁笔起身匆忙而去。. 莫西凡 第356章 战火良机?(2) 消息传来已经好几天了,东篱也走了,云银铃也去楚家的庄子上养伤了,重新鼓动云银玲去,也是为了给楚萧景一个机会。 姑姑值得一个人好好相待。 而萧爷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虞嬷嬷已经跟初雪说了,云银玲的身子经不得太多折腾了,而初雪以后可能要到处走,她怎忍心带着姑姑跟她一起奔波? 「小姐,真的打仗了吗?不会打到都城来吧?」 桃儿陪初雪去街上闲逛,瞧着街上和昔日并无太多变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初雪看着眼前繁华浅笑叹道:「有时候,不是事到临头是感受不到的,过些天应该就有新的战报传来了,但愿情况不要太糟糕,你看着百信们好像没什么事一样,可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刚才转一圈下来,粮价已经涨了不少,还有去往西北方向的商队也几乎都停了,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这倒是,小姐,那咱们要不要囤点粮食?这些买辆的商家可是够黑心的。」 「商人牟利,也没什么不对,只是…罢了,不说他人做好自己便是,现在想屯粮,都城附近估计是屯不到了的,我与萧爷说了,他已派人到西南和东北一带收粮,以备不时之需吧。」 但是他们手里现在的银子都不多… 「桃儿,走,去四海钱庄一趟。」初雪说着突然灵光一闪。 他们手里没银子,有个地方银子多,现在手里有大把现银的也发愁吧,四海钱庄遍布广,都城应该是打不过来的,其他地方不少说,再有,这仗一打起来就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等到国库空虚的时候,难保朝廷不会打这些富商的主意。 当然,初雪也不确定能否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爷,索性该忙的忙得差不多,去碰下运气。 马车一路路过云府,初雪正好从车窗看着,便让常寿停了一下。 「小姐?」 桃儿看着才风光不久便萧条的云府也是感慨。 「没事,看看而已,走吧。」 云家本就没什么根基,云尚德一倒,要想东山再起太难了,人多是捧高踩低的,如今云尚德因素王的事被牵连丢了兵部尚书一职等候发落,这云府门前也就冷冷清清了。 云家上下,如今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富贵时不修德行,不养品行,这富贵就容易成为眼云烟。 因为波罗国突然攻打大元,废太子和处置几位王爷的事就暂时压下了,太子、素王和越王各自幽禁自己的府中,几天下来是恐怕也是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这么吊着,被直接判罚还要煎熬许多。 有的心灰意冷丧失斗志,比如太子,而有的还是不死心,比如越王,更有不甘和悲愤的,比如素王。 此刻,素王府里,再无昔日的热闹,府上冷冷清清,端贵妃死了,程家也被牵连,程国舅虽然还保留了官职,却被罚禁足家中北门思过,连参朝议政的资格都没了。…. 「王爷,娘娘死的太惨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你外祖母在家,整日以泪洗面,您千万要振作起来,一定要想法子留在都城,可千万不能被送去封地,虽说王爷的封地还算是个富庶之地,可是离都城太远了,这次皇后牵涉太深,太子的储君之位肯定是保不住的,圣上昔日最是疼你,王爷还算有机会的,您千万要打起精神。」 程国舅一身黑衣,看着可是憔悴不小,一边说着一边抹泪,再无昔日威风。 素王脸上满脸胡渣,一脸颓废隐含怒气瘫坐在椅子上。 「疼爱?父皇真的疼过我吗?都说他宠我母妃,可结果呢?我母妃被人刺杀,也知道那簪子是太后给的,父皇还不是为了一个臭丫头不让母妃葬入 黄陵,这些年,本王跟太子挣得死去活来,结果呢?舅舅,本王现在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便是打起精神又能如何?朝中那些个人,本王好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锦上添花,本王落难,跑得比谁都快,摘得比谁都干净!」 素王越说越气,把压抑在心里的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王爷,难道你就甘心这么算了?你也说了,争斗了这么多年,就这么算了?王爷,这次不光是咱们,太子比咱们更惨,还有越王,越王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后和丽妃不管怎么样还活着,您母妃却不在了,看在您母妃的份上,圣上多少会顾念王爷一些,王爷,不管圣上是真疼还是假疼,您都且当他是真疼你,您在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外头可是发生大事了,今日臣冒险前来,就是要王爷振作起来,不能让娘娘一条命白白葬送啊!」 程国舅说得颇为激动,压着嗓子生怕隔墙有耳,如今这王府,他也不敢保证真干净,他这次来正如他自己说的,的确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发生大事?」素王终于有了点反应,其实,心里终究是不甘的。 「是啊,要不王爷以为为何迟迟没有旨意下来。」 「为何?」这下,素王总算有了点反应,身子也坐直了几分。 「因为圣上压根抽不出功来,也没这心思,更不敢在这时候再动干戈,王爷,波罗国攻打大元了,消息传来时,已经连下三城了!」 「什么?攻打大元?」 这下,素王直接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 「王爷,这可是老天爷给的机会,您可千万要抓住,在圣上没有明旨下来之前,主动请缨,领兵上阵抵御外敌!」 程国舅来之前可是一番深思熟虑。 「领兵打仗?舅舅,你让本王领兵打仗?本王从未带过兵……好好的,波罗国怎么就打过来了,连下三城,岂不是打进来了?」 素王慌乱之间走来走去,他不傻,当然明白程国舅的意思,此时前线最是需要人的时候,他若是主动请缨挣得军功,父皇就会过往不纠,况且他母妃死了,父皇真要怜惜他几分,应是不会让他去封地,他心里明白,一旦去了封地,这都城便再难回来,更别提肖想皇位,可是打仗… 「王爷,上阵杀敌固然凶险,可是富贵险中求啊,这也是眼下破局唯一的法子,王爷一定要抓住机会趁早啊,您是皇子,真到了边境,这天高地远的,都城哪里知晓具体情况,您未必真的要冲锋陷阵,坐镇指挥,只要有几场胜仗便是军功。」 程国舅的话让素王心动了,他也别无选择,很快就下定举行,请求面圣。 碰巧,越王也想到了这一招。 这国难危机到成了他们这些皇子的天赐良机。. 莫西凡 第357章 合适人选(1) 越王素王请求面圣,圣上倒是百忙之中,允他们入宫觐见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二位王爷见到宣帝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明显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因为,朝堂之上,皇权第一次高度集中。 他们手里的那点东西,这次几本都赔进去了。 “主动请缨?” 梅时九忙活了几天,好容易才抽空和丰子越说上几句话,没想到却听得这么个消息。 “这是听得风声,这两人要选派领兵将领前往边境了,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只是这二位王爷养尊处优惯了,怕是吃不得战场上的苦。” 梅时九手里拿着一份刚拟好的折子摇头一笑。 丰子越左右看了一眼,身子微微朝着左侧倾斜低声道:“你说话倒是稍微注意些,这里毕竟是户部衙门,隔墙有耳。” 梅时九却不甚在意,依然一脸笑意,“王爷亲自来户部找臣说话,就够惹人注意的,无妨。”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这里虽是户部,但是这小隔间是他办公之所,想要听墙角可没那么容易。 丰子越耸了耸肩,“现在谁不知道本王与你梅时九走得近,你梅大人忙得抽不出空见本王,本王只好亲自前来,眼下,第一排粮草军需已经押韵上路了,调兵令也传下去了,这派往前线的人选也确实急需定下,时九,你说父皇会不会…” “还真有可能会派个皇子去。”梅时九眸光一转靠着椅子笑容渐收。 要说,这次收益最大的,恐怕是大家都未曾留意到的二皇子成王。 “不会吧,不是本王在背后说人,他们两个,的确都不是带兵打仗的料,现在战况不明,但是你我都知道,波罗是有备而来,这场仗可不好打,这领兵之人,必须通晓兵法,知晓兵务,不说能征善战,至少也要差不多吧…” 丰子越一脸忧心,倒不是怕他们趁机脱身化险为夷,而是真的为战事忧心,这也是他今日前来的目的,说说这领兵人选。 “王爷先别急,听时九说完,首先,皇子身负特殊,派皇子领兵,能鼓舞士气,也能让边境将士安心,能让他们看到朝廷和圣上击退敌军的态度和决心,当然,素王和越王他们的确不合适,可是有一位皇子却是十分合适。” 丰子越抬手指了指自己,连忙摆手,“本王也不行,本王虽然读过一些兵法,骑射也不曾落下,可真要说带兵打仗,本王不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可不是练兵,是他国实打实的打过来了。” “王爷别激动,臣说的不是您,您忘了,已经成年封王的皇子,看不止都城里这几个,王爷,你可记得成王,贤妃出身将门,成王自小就跟随风老将军出入军营,成年封王之后,便领了军差,是一位参将,这些年一直在军中很少回都城,所以也淡出了大家的视线,风家可是一门武将,虽说军职都不是很高,也并未掌握重病,可此刻看来,成王就是最合适的领兵人选。” 也正因为风家不是手握重病的将门,贤妃又是个与世无争的,成王又远避都城,所以这些年来,大姐几乎都记不起这位王爷。 丰子越一听,眉目一转连连点头,“没错,时九你这么一说,二皇兄的确是十分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二皇兄领兵打仗的能力如何。” “王爷自己看看吧,这是这些年传回来的军报,这些年,大元没有战事,所以大的军功没有,但是军中比试演练,还有剿匪等等,成王可是功绩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在军中已有一定的名声了。” 这个,他也是这两日才知晓的。 如今贤妃主理后宫,成王若是在领兵,太子废弃只是迟早的事,这储君之位,还真不好说啊,若是成王在挣得军功,金王恐怕难与其争锋。 国之为难之时立下的威名还容易赢得百姓爱戴。 丰子越何其聪明,从梅时九的表情和言语之中便能看出他的想法,接过奏章翻看,上面正是推荐成王领兵的折子。 看完折子,丰子越缓缓将折子合上。 “时九,这般看来,二皇兄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份和阅历都合适,朝中一时也选不出更合适的武将来,本王知道,二皇兄若是领兵打了胜仗,将敌军驱逐出境,他日回朝,十有八九便是储君人选,本王身为皇子,要说未曾心动那是假的,可若是二皇兄真的合适,他又有这般能耐本事,只要他信任本王,本王亦愿倾力辅佐,其实,从父皇身上,本王也最近也生出不少感慨,一国之君又如何,一样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和无能为力,时九,本王今日这番话绝非场面话,是真心之言,能得你相助相扶,是本王之幸,本王亦知,你心中锦绣,生在富贵之家,心里却装着百姓社稷,时九,昔日说过的那些话,你我就让它烟消云散吧,若是二皇兄真是……” 看着一脸认真的丰子越,梅时九收了折子温和一笑,自己到底是没看错人的,“王爷,这会不怕隔墙有耳了?” 丰子越尴尬看了周围一眼,一时…忽略了,这些话,确实不宜说。 “王爷,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成王或许适合带兵打仗,但是未必就适合为君为王,王爷现在考虑这些未免太早了,我先入宫面见圣上,王爷只管负责圣上交办的差事,晚些时九到王府去寻王爷,跟王爷说点事。” 这几天他梳理了一下,波罗国攻打大元一事没那么简单。 素王和越王前后脚入宫主动请缨上战场,在四海钱庄的初雪也知晓了。 “龙爷消息可真灵通。”怕是这会儿二位王爷还没出宫吧,作为一个商人,消息的确很快。 初雪觉得自己运气挺好,她两次来都是试试看,没成想这么巧,都见着龙爷了。 其实,即便龙天行不在,掌柜的也会想法子通知一声,毕竟初雪‘身份’特殊。 龙天行摇头一笑,“哪里哪里,生意人,耳听八方求个财而已,雪东家刚才说到哪里了?屯粮?没想到雪东家年纪不大,这心可是不小,兵荒马乱若是真能囤到大批粮食,可是要发大财的,比什么生意都好做。” “龙爷…真金白银是财、风评名声却是财路!不过殊途同归,的确是发大财。” (本章完) 第358章 说客吗(2) “捐赠或是成本价卖给朝廷?” 龙天行一听,不由挑眉认真打量起初雪。 “找你这般说,那我岂不是还要亏本?就算成本价售卖给朝廷,赢得一时口碑,又能给四海钱庄带来多大的收益?四海钱庄不缺客源,龙某自认为生意做得也不差了,何须赔本挣吆喝?” 这也是大实话,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初雪怎么说。 “龙爷说得是,四海钱庄生意做得这么大,可以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却是没必要赔本挣吆喝,可这世上,还是有些东西是银子买不来的,或许对商人来说,什么民心什么名声,的确没有银子来的实惠,可有时候却是顶大用的,龙爷,四海钱庄,生意做得这么大,在咱们大元那都是数得上的,正所谓树大招风…这仗打起来也不知要打多久!大元多年未曾开战,粮草军备能支撑多久?一旦战线拉开,国库供应不上,朝廷是不是会打秋风?而龙爷这等大商户便首当其冲,那时候,龙爷交不交银子?那时候的粮食可比银子金贵吧,都是破财,自己主动送上去的和别人伸手要的,这各种区别,龙爷定是比初雪清楚。” 初雪一番话,龙天行听得眉头越皱越高,片刻之后摇头失笑,端着茶抿了一口看向初雪。 “雪东家妙语连珠,龙某差点都要以为你是朝堂之上一心为民的好官了,不过龙某着实好奇,雪当家今日前来说得这番话,可是受人之托?” 她的身份暂且不说,听闻她和金王关系匪浅。 若是金王有此意,他倒是能理解几分的,他出银子出力,到时候助金王一臂之力,让他朝堂立功,而他这笔银子或许迟早要出,他自己送上去,到时候得了名声,卖了金王人情,朝廷也不好再跟他狮子大开口,将来若是金王得势,他这生意场上也方便许多。 且现在趁早囤粮价格还不算太高,到时候可就不止是这点银子了。 龙天行的话问得很是直接了,初雪眼珠子一转耸了耸肩笑道:“龙爷着实高看了,初雪哪有本事给人家当说客,初雪今日也没想着这么巧能碰上龙爷不是?这不是见着龙爷才多说了几句。” 龙天行眉头一动笑了笑,罢了,是专程来还是凑巧,都不重要,她既没有点明,那他就且得是凑巧,总之,龙天行还是有些不信这是她自个儿无缘无故说得这番话,若真是如此,就如他说的,她可比朝中那些官强。 初雪也不介意龙爷如何想,她的话,龙爷听进去了就好。 “对了,你今儿来得正好,你要的银子木掌柜已经备妥,东南境内四海钱庄你随时可以调用,只是…如今战火一起,不知雪东家是否用得上,若是雪东家生意谋划有变,那咱们这契子…龙某可做主作罢,可一旦动用了银子就不好再反悔了。” 在商言商,龙天行这番话,已经是各足了面子。 “雪东家,这是取银的信物,一共四枚,在东南境内可通用,娶银数目双方当场签字画押留档,最后核算总数。” 一旁木掌柜见龙天行眼色,及时奉上信物,初雪一看便知是特制的,这信物应该是一对一对的,对方手里应该也有,到时候信物对上便放银。 “有劳木掌柜,多谢龙爷,还是依契行事,龙爷放心,初雪一定按时还银。” “哈哈哈,好说好说!”还不还的,反正她有抵押之物在这,且是他颇为心仪的东西,他提醒一句,不过是看她的确是有些生意头脑的后生,若是这么赔了,恐怕很难翻身,不过,他或许多余担心,人家可是皇家公主。 “那初雪就不打扰龙爷了,告辞!” 初雪也没久留的意思,银子准备好了,她也该去忙了。 这做派,龙行天倒是有几分欣赏了,倒不是那等拖拉的,当真不是一般的小女子啊。 起身要送,初雪连忙拦住。 “龙爷不用送!” 龙天行也就不坚持,让木掌柜送了送。 “龙爷,这都打起来了,她这银子怕是要打水漂,这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还赶上战乱,到底是年轻没经验。” 送完初雪回身,木掌柜摇头随口道了句,多事之秋哦,这么大一笔银子投下去,很有可能血本无归,年轻人心大啊。 “不好说,这仗才刚开始,还不知道会打多久打成什么样,生意是不好做,可瞧着她这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倒是想瞧瞧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况且,她这身后复杂的很,或许就是玩玩,不管了,反正咱们这有抵押,无妨。” 生意,不是亏本就是挣钱,到时候看看便知。 “龙爷说的是!倒是咱多虑了。”木掌故跟着呵呵一笑结束话题。 龙天行抿嘴点头,随即抬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抬起右手吩咐道:“老木,这样,你赶紧通知下去,将还能腾出来的现银,都去换成粮食,另外,将所有的生意都暂时缩一缩,现在战事刚起,还瞧不准形势,很多地方都还没听着信,真要是到了战火纷飞的时候,怕是大部分人都会到银装取银,一定要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初雪的话,龙天行好像这会儿才领会了一些深意。 若是他手里有粮,到时候不光可以消灾卖好,还能稳住自己的生意,到时候粮食可金贵得很,他若是粮食充足,解一些大客户的燃眉之急,那存在银庄的银子定不会着急取。 真要囤粮?木掌柜愣了下,暂时还没必要吧,这才来的风声,是不是真的能打起来?万一波罗国退兵或是被大元兵马击退,这战火不久熄了吗? “还有,再去准备一些物资…” 龙行天又说了一通,木掌柜虽然纳闷,但都照做了。 “小姐,那个龙爷瞧着比萧爷可是厉害多了。”桃儿有感而发,不是说做生意什么都厉害,是人!反正她也说不好。 “生意做得这么大,能不厉害?萧爷那是跟咱好说话,龙爷咱们拢共才见了两次,没什么交情,这般已经算是很好打交道了,走吧回了!” 桃儿似懂非懂,上了马车之后,桃儿又忍不住问起了两位王爷的事。 “小姐,若是圣上让他们领兵打仗,那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被罚了。” 桃儿想得没那么深,她只知道,如果王爷们没事或是再次得势,对她家小姐肯定不是好事。 “让他们带兵打仗,除非当今圣上是个昏庸的,再就是朝中真的无人可用了。” “小姐!”桃儿赶紧挑开车帘打量了一番,还好周围没啥人,小姐咱啥话都说。 (本章完) 第359章 突然来客(1) 初雪回府,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找上门来。 “吕公子?” 吕文郁?他怎么来了,还…找到府上来了。 “不请自来,打扰了!” 吕文郁拱了拱手,大方温和。 初雪赶紧笑着招呼,“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吕公子太客气了,你何时到都城的?”她最近和吕家有那么点牵连,她娘嫁妆的事,便是从吕家的金贵楼开始,现在见到人家吕文郁,到也没觉得别扭。 吕文郁也丝毫不见拘谨,坦然自若坐着,“今日才到,看看我的病人恢复的如何了,可有遵医嘱?” 呃…… 初雪笑了笑,“劳吕公子记挂了,我都好利索了,吕公子说的注意事项,我家桃儿可都一一记着时刻不忘提醒。” 这可不是假话,吕文郁叮嘱的有关调养身体方面需要注意的事项,桃儿都记下了也时刻按着要求伺候着。 吕文郁看了初雪身旁的桃儿一眼,含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初雪伸出手去,“来,我再瞧瞧。” 她的身体因小时挨冻受寒,又长期吃不饱吃不好,所以身体底子不好,惧寒又脾虚,好的时候瞧着挺好的,可一旦不注意生病了就比正常人厉害,这也不是一两副药就能解决的事,是需要花时间慢慢调养的。 “有劳!”看着一脸认真的吕文郁,初雪也不好拒绝。 吕文郁年岁轻轻,给人把买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十分老成的感觉。 手指如玉骨节分明,虽隔了一方帕子,初雪依然能感受到对方指腹间传来的温度。 “看来桃儿姑娘当真是都记着了,你的咳嗽是好利索了,但是调理身子非一日之功,我再给你换个方子,你继续喝着,等夏日过去,入秋、入冬再换方子调理,假以时日,自然会好。” “…病好了还要喝?”初雪条件反射的问了句,药太苦…没事就不用了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跟你说过,你身体底子不是太好,现在若不好好调理,以后要吃苦的,这不是治病的药,是调理的方子,你放心,不苦。”这方子他回去之后调整琢磨了多次才改满意的,他熬了一副自己尝过,不苦。 吕文郁一边说,一边招呼车前将拿出几个罐子。 “你若是不喜一口药味,服药之后便吃些蜜果,这些都是调了花蜜做的干果子,能放置一段时间,你吃一罐开一罐便是。” “……” 又说药不苦,有是蜜果子,初雪觉得,自己不吃药好像都不太合适了,“吕公子将来一定是个极好的郎中。” “多谢吕公子,奴婢一定按着您说的按时伺候小姐服药。” 桃儿上前接了方子,还不忘朝着吕文郁行礼感谢,初雪嘴角动了动也不好说啥了。 “吕公子这次到都城可是有事?”初雪赶紧错开话题,等下吕郎中再交代些什么,桃儿这丫头又要仔细记着了。 吕文郁收了诊包擦了擦手道:“嗯,来都城有点私事。” 私事…初雪呵呵一声,这就不好问了,“吕公子原来是客,若是不介意,便留下用膳?”总要客气一番,毕竟在靖和的时候人家没少帮她,回来的路上还承蒙照顾,今儿一来就这般关心她的身体。 吕文郁点了点头,“那便打扰了。” “……”初雪微微一愣,随即转头吩咐去常嫂子去准备。 “金贵楼的事我已知晓了,我虽姓吕,但是吕家的事与我无关,你无需介怀!” 吕文郁突然来这么一句,若若大方的,弄初雪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接才好。 好在尴尬只是一时,初雪很快回以一笑,“自然,我与吕家也不熟,我只识得吕公子。” 如此便好。 这吕文郁看着不怎么爱说话,心里却是个通亮的。 两人不知该聊什么,却也没那般尴尬,初雪问对方可愿意下棋,吕文郁依言点头,一时间倒也安静。 梅时九入宫递了折子,这折子送得及时,免了宣帝寻找托词,直接当着素王和越王的面定了二皇子成王去前线,至于是个什么职位,宣帝并未详说,估摸着是要再琢磨琢磨。 “娘娘,定了,是咱们王爷!算是如娘娘所愿了,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娘娘又要提心吊胆了日夜担心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没有一些扎实的功绩,自身立不住,关键时候不顶用,这皇位,看似圣上说得上,但也要经过群臣讨论,我的子曦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归来!” “王爷本来这次就打算从丹州回来的,现在怕是要直接去边境了,娘娘又见不着了。” 贤妃看着宫墙外的天空,站在长廊上叹道:“来日方长,梅时九倒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本宫也不用再费心让人在朝上提醒圣上,他还有一个皇儿在丹州。” “是啊,没想到梅大人回举荐咱们王爷。” “这个梅时九啊,果真不是一般人啊,心思着实让人摸不透,本宫还以为梅家会举荐丰子越,虽说他也未曾带过兵,可他的确是比那两个强的,素王和越王怕是难以翻身了,只是斩草要除根啊,他们尚在一日,就还有变数,不过眼下倒是不打紧,让人多留意些丰子越吧。” 贤妃缓缓收回目光,缓步在长廊上漫步。 这后宫突然变得这般安静,她都略有些不适应了。 皇后好端贵妃斗了大半辈子,丽妃处处谨慎小心讨好太后,一夕之间,都成了泡影。 这后宫,从来都没个定数,而今,这后宫的主人竟然成了她,她们或许都未曾想到吧,而她,什么也么做。 “娘娘,还有太子呢,哎,要不是碰上这波罗国突然打过来,太子应该已经被废了,如今也不知道会托到什么时候去,万一……”太子再次死灰复燃,那她们王爷就算再立功又如何? “急什么,迟早的事,圣上心里比谁都清楚,太子并非合适的储君人选,相比之下,丰子越的威胁才是最大的,他毕竟在朝中,在圣上的眼皮子地下,又有这么多助力。” 贤妃说着说着步子越来越慢,她儿子要想更进一步,就得拼命,儿子在拼命,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要竭尽全力为他筹谋。 她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只是她不能像皇后和端贵妃她们似的那般傻,前车之鉴啊。 “静儿,明儿你把我之前准备的东西送到咱们那位准公主手里,你知道该怎么坐吧?”本来是打算梅家老太君寿辰那天送到她面前的… “是!奴婢知道了。” (本章完) 第360章 不好的预感(2) 梅时九出宫本打算直接去金王府,没想到丰子越直接在路上等着。 “王爷这是?” 梅时九看了一眼马车,一脸费解看着丰子越。 “上车吧,好几天没去看看她了,你也没去吧,走,咱们今儿去她府上用膳,听说她姑姑去养伤了,她一个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都城。” 丰子越口中的她,梅时九瞬间明白,没多说抬步上了马车。 “战事突起,这几天大家都是白天黑夜的忙,她应该也知道。” 丰子越一边上车一边说着,他们本该去看望云先生的,实在是没抽出时间,头两天几乎通宵达旦,要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也不好去打扰。 其实两人手里都还有事,这不真好快用膳了,丰子越想着挤出这点时间过去看一下。 “时九,她的身世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父皇被战事拖着无暇她的事,等父皇稍空些…” 她真的能不入宫吗? “若是圣上对玉妃确有几分真情,对初雪有几分怜惜,便会多少顾及一些她的感受,不过世事难料,王爷,还记得那份契约吧,圣上当众承认它的存在,那初雪便是锦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圣上若只是想认回女儿还好说,可若是……” “你是怕父皇利用她打锦家的主意?时九,经这么多事,你也看得出来,她应该不会任父皇摆布的。”虽然这么说,丰子越难免担心。 梅时九凝眉轻叹:“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更何况是君心,但愿是时九多心,…如今不同从前,皇权集中,圣上对她的爱惜之情究竟能有多少呢?” 这个问题,丰子越无法回答,皇家亲情自来就凉薄。 “王爷,先不说这事,领兵人选差不多就是成王了,明儿早朝就会有明旨下来,不过,今日瞧着,圣上似乎还有别的安排,若是时九没猜错,成为领兵,却不会成为主将,主将应该会另有其人。” 成王的确合适,但是年岁轻,身份又特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圣上是怕脱离掌控,父子之间,却依然要防备再三啊。 “另有其人?几位老将军可都上了年纪,再任一军主将上阵杀敌不合适吧,其他年岁稍轻些的,之前已经差不多都领了重任。” 丰子越一时间想不出这个合适的人。 “老将军们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在军中颇有一定的威名,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镇住成王,圣上要的也不是上阵杀敌的主将,而是坐镇军中起到督军作用的主将,说白了,圣上可以给成王建功立业的机会,却不想让他掌握兵权。” 梅时九的话让丰子越忍不住讥讽一笑,却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圣上这么做,对此时的朝廷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似,只是这个人选必须刚正不阿,必须心有大元江山社稷,否则……” 剩下的话,梅时九并未说透,丰子越听得明白,叹了口气道:“就看父皇如何选这个人了。” “对了王爷,时九觉得,这次波罗国攻打大元绝非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谋划和准备,种种迹象来看,攻打的时间都是掐算好的,其实此时大元正是积弱之时,这几十年,大元内耗太严重,尤其是这次,上次金州水患,王爷也知道,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大元很多地方恐怕都有类似的情况,咱们本想着等储君的事定下之后一步步来挖掉这些腐肉,眼下却轻易动不动,也没时间没精力,都说内忧外患,此时的大元不就是内忧外患?” 梅时九这几天几乎不眠不休,就是在梳理一件事,他已经让阿庆安排人去查证一些事,只是暂时还没消息回来,但愿不是他想的那般,要不然,这次大元真的是大难啊。 丰子越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脸紧张看着梅时九,“时九,你的意思…是说波罗国要对大元下手是早有预谋,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早就开始,他们在大元有细作,对咱们大元的朝政十分熟悉,所以选择这时候出手?可是老太君寿宴的事才发生,波罗国就算有细作也没法子提前算到,掐着时间动手…” “王爷,有些事是可以推断的,即便局面可能不是很精准,但也能预料个五六分来,再则,便是梅府没发生那些事,大元朝堂存在的问题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这,时机怕的事,波罗国对大元的谋划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若真是如此,这次开战,必是万全准备,大元将会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一个不好…” “时九,不可胡说,再如何,波罗国应该也打不到都城了,便是准备充足,了不得再攻破大元几城,我大元精兵强将也不少,也有兵马百万,只是被对方攻其不备了,现在朝廷已经知悉,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调兵遣将,粮草兵器马皮物资都已经加急送完前线了,波罗国不可能一往无前的。” 丰子越连连摇头,觉得梅时九可能是过度担心了,大元虽说朝中有些问题,可大元国不至于像时九说的那般不堪一击。 “王爷,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听闻波罗过这次领兵攻打大元的主将是赫赫有名的罗刹王金绝天。” 金绝天?丰子越略有耳闻,但也只是略有耳闻。 “这位罗刹王可是波罗国的无冕之王,他的话等同于皇命,执掌波罗国兵权,波罗国的皇上,只是一个七岁不到的孩童…罗刹王能征善战,精通兵法,谋略过人,不仅如此,还是个博学多才之人。” 得知主将是波罗国的罗刹王,梅时九对大元连失三城的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担心的是,若是再有战报传来,就不是三城的事。 马车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丰子越直到此时才真正有了危机感,他虽然不是很了解那个什么罗刹王,但是梅时九绝非危言耸听之人。 “王爷、梅大人,到了。” 马车停下,车内的安静终于打破。 “王爷,先进去吧,此时您再忧心也无济于事,时九已让人去打探一些事,但愿是时九多想了,若是不幸料中,到时候再商议对策。”现在着急也没用,若是乱说,可能还会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不安。 丰子越有些恍惚的跟着下车,两人进去之后才发现,初雪这还有客人。 这人,梅时九在慕山见过,丰子越却是头一回见。 “吕文郁拜见金王、见过梅大人。” 这几天会稍微更的晚点,家里有点事,见谅!!! (本章完) 第361章气氛不对(1) “原来是金瑶吕家公子,起吧,不必多礼。” 丰子越含笑让对方起身,不经意扫了梅时九一眼,这是见过? “王爷、师兄,这几天你们都很忙吧,这个时候定是没来得及用膳, 快坐吧。”初雪招呼他们坐下,随即吩咐桃儿去拿碗筷,让常嫂加几个菜。 丰子越和梅时九自是不客气,只是气氛略有些古怪。 “桃儿姑娘,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常嫂出门后细声和桃儿嘀咕着。 桃儿连忙点头,“常嫂, 你也发现了…走走, 不说了快去厨房忙活,王爷和梅大人都不是外人,不用太复杂,别饿着就好。” 桃儿她们都察觉气氛不太对,初雪却浑然不觉。 “吕公子何时到都城的?” 梅时九端着茶不经意的问着,有意落坐在初雪的左侧,右侧便是吕文郁。 “师兄,吕公子今日才到,师兄,你这脸色瞧着不太好,眼底也有些黑,是不是忙得没睡好还是哪不舒服?可以让吕公子帮你看看,他的医术可比一般郎中都好。” 初雪自然而然的接话,也没有刻意替对方回答的意思。 “好啊,你都这么说,吕公子的医术定是极好,那一会就有劳吕公子替时九瞧瞧。” 吕文郁拱手一笑, “初雪小姐过誉了, 从面上看,梅大人是近日劳累过度,费了心神显得疲态,适当注意休息,再饮两味汤饮就没事了,回头文郁写个汤饮方子,梅大人若信得过就试试。 “那就有劳了。”梅时九微微一笑。 “对了初雪,你姑姑伤势如何了,听说出城养伤去了,本该来看看的,只是一直没抽出身来。” 梅时九这是吃味了,绝对是,可惜某个妮子没瞧出来,丰子越赶紧错开话题。 “姑姑身上的毒已经清干净了,多亏了虞嬷嬷,只是到底伤了身子需要好生养着,不用担心,没事,波罗国突然打过来, 你们不忙才怪, 今日和桃儿上街, 瞧着粮价都涨了, 其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希望大元将士能尽快驱退外敌才好。” “不止是粮价,药价也涨了,尤其是治疗外伤的药,比如金疮药所需的药材也是,且这类药材断货不是最近的事,大约半年前就开始少了,现在是几乎断了。” 既然这么巧见着梅大人和金王,吕文郁便多了句嘴。 他这个平头百姓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二位应该听得明白。 “药…半年前?” 丰子越不由自主看向梅时九,来时他们在车上就猜测波罗国攻打大元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难道真是? 哪有这么巧? “吕公子是郎中,应是经常与药材打交道,对药的市场行情比我们清楚,时九可能多问几句?” 梅时九脸上笑容渐收,一脸严肃的问着,态度明显和刚才不同。 吕文郁也摆正姿态点头,“梅大人只管问,文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公子说半年前发现治疗外伤的药少了,不知当时吕公子在何处,现在几乎断了,又是指何处?” 吕文郁抬头看向梅时九,一脸认真道:“当时文郁在靖和,但是药材缺少并非只是靖和,而是许多地方都是如此,我外祖父家世代行医,经营了几家药堂,平素会进一些药材,所以文郁才知晓这些,这次从靖和会都城的路上,文郁路过一些地方的药铺,也刻意打听了一下,都缺治外伤的药,今日到都城也去都城几家最大的要铺子问过,干脆一点都没有,在此之前,我外祖父便打听了一下,原先那些供应此类药材的药商都没做了,说是有人直接从药农手里吃下了,当时文郁和外祖父想着,是有人想要图个奇货可居,等市场上断货一阵后拿出来售卖谋取暴利,也没做他想。” 初雪一旁听得眉头直皱,大致也明白吕文郁的意思了。 这事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有人为了某图暴利,很有可能与这场仗有关,这打仗最缺的药材,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知道就是治外伤的药。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这场仗尚未爆发时就有人事先洞察先机了。 连朝廷都没得到一点风声,哪个人有这么大能耐? 若不是个人所为,那就只能是波罗国的蓄谋已久! “时九,我们即刻进宫一趟!” 丰子越想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得连忙起身欲入宫禀明此事。 梅时九抬手让他坐下,“王爷别急,便是真的,这时候告诉圣上也于事无补,咱们好好捋一捋。”梅时九说着继续看向吕文郁问着,“吕公子,你对药材市场颇为熟悉,可知道治疗外伤所需药材的大致产地?” 吕文郁点头,道出了几个地名:“…这些地方是治疗外伤药材的最大产地,其他还有一些,但是产量不大,取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作为补充,便是如此,这些地方也收不到药材了。” “不对啊,时九,本王若是没记错,去年年底,兵部还采购了一批外伤药,这些药这次也在配送的单子上,单子本王亲自过手了,绝对不会看错,而且数量不小。” 如果吕文郁说的是真的,那兵部这些药材是不是有问题? 吕文郁一听知道事情严重了,对上丰子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 “王爷,或许朝廷的采购渠道…”说到这,吕文郁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突然想起来,这些年,朝廷的很多大宗采购,都是经吕家之手,如果药材有问题,被查出来吕家就出大事了。 在座的都不是傻的,一时间,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爷、梅大人,初雪小姐,文郁先行告辞!” 吕文郁脸色有些发白,虽然他跟初雪说,他是他,吕家是吕家,他们没关系,可他终究性吕,如果药材真的有问题,这件事是平日被爆出来也就罢了,素王为了自身利益,可能还会想方设法保吕家,可现在素王自身难保不说,又赶上战时,真要出了这种事,那就是天大的事,吕家绝对扛不住的。 梅时九和丰子越都没阻拦,看的出来,这位吕公子似乎对家中之事并不详知,便是药材有问题他也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说了… “吕公子有事只管去忙。” 初雪相信吕文郁的人品。 梅时九和丰子越也点了点头,相信他不是回去通风报信吧,而且,这事若是事实,此时做什么都晚了,吕家难逃一劫。 (本章完) 第362章 战火起来了(2) 桃儿和常嫂子上了菜来发现少了一个人也没多问。 “师兄,王爷,你们快吃吧。” 初雪知道,他们吃完就得去忙了。 “初雪,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慕山?”哎,某些人自己不问,他便替他问一句吧。 丰子越拿着筷子问了句。 “明日, 正好你们今儿都来了,就一道跟你们道别,这次回慕山,若无事,可能一段时间不会回都城。” 银子已经到位,生意上的事也安排好了, 她只要在慕山随时等消息就好。 “这么急?明天就走吗?…好在都城离慕山不远,我们得空便过去看你,是吧时九?” 丰子越说的时候给梅时九使了个眼色。 “好,你们若是得空随时过来,不过近来恐怕不会有空闲,对了,有件事本来要去找你们说的,上次在靖和…那老夫人身边的男仆,叫花伯,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图腾,听篱爹爹说那是波罗国人的一种习俗,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近日听闻波罗国攻打大元,我就想起了这事,我已经让锦家主去查了,若是有消息,我会立刻告知你们。” 初雪也是听闻波罗国的事突然想起来的。 “你的意思,那个假老夫人的男仆很有可能是波罗国人?” 丰子越凝眉问了句。 初雪点头, “嗯,且当时, 那个假老夫人死的时候也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梅时九也忍不住开口了。 “说的话有些奇怪,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有个想不通的地方,那就是她为何要这么做,费这么大心神…她自小丢失,丢到哪里去了?那么小就丢了,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世…” 开始初雪不想去深究,以为人都死了,已经没什么意义,现在细思之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弄清楚。 锦家发生的具体事,梅时九他们还真不知详细内容,二人听着也是觉得十分奇怪。 “既然已经让锦家主去查了,便等等看吧,你明日何时走?”梅时九隐隐觉得,事情越发不妙,一件事或许是巧合,但是接二连三就不可能是巧合。 “我明日一大早就走,所以不必送了,知道你们近日忙,但还是要注意身体, 快吃吧。” 初雪话音刚落,就见着罗桑和阿庆急匆匆进来,都是一脸急切的样子。 “怎么了?” 阿庆和罗桑互看了一眼,最后罗桑开口,“王爷,梅大人,战报来了,封单失守!” “什么!” 两人同时起身,脸色都十分难看,丰子越一脸不敢相信。 “罗桑,你是不是听错了,是封单失守?” 初雪也是一脸严肃,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好了,转身低声吩咐桃儿,“去把我那副舆图拿来挂在屏风上。” “若是封单失守,那便意味着边境关内的六个城池都失守了,封单是我大渊西北境最重要的一道关卡!若是被攻破……”梅时九摇头,有些不敢想。 “小姐,舆图来了!” 桃儿不明所以,和珍珠快速帮着挂好,她们只知道,大元好像又打败仗了。 三人走到屏风前,梅时九一下就找到了罗桑口中的封单,手指在舆图上一点,目光在四周一扫,脸色越来越难看,“从封单到这,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话,最少也是十来天,还得一路顺畅,按着此前攻破三城到攻破封单的时间来推测,现在波罗国的兵马至少到这了,西环!到了这,波罗国就可兵分三路,从这还有这,以及这条线,大元根本来不及应对,现在各地调拨的大军也赶不到支援,大元大危!从今日起,恐怕会天天有战败的战报传来。” 梅时九的话让丰子越再也站不住了,“走,进宫!” 梅时九看了一眼舆图点了点头,转身对初雪道:“时局很快就会乱,以后怕是没现在这等安稳了,你去慕山也好,要给外小心,明日恐怕无法去送你,到了让…绿毛送个信回来。” “好,不用操心我,你们去忙便是。” 目送梅时九和丰子越离开,初雪独自看着舆图,看着梅时九所点的西环,若是波罗国真的打到这了,那大元真的十分危险了。 “良叔!” 门外良叔听得初雪唤他,急忙进屋。 “主子有何吩咐?” “良叔,你快去一趟通达天下,让佟掌柜和景四来一趟。” “是!”良安也没多问,转身就去了。 “桃儿,你去跟常寿说一声,让他现在去一趟楚家商行,看看萧爷在不在,请他过来一趟。” 桃儿也赶紧转身去了。 初雪一直站在舆图前看着,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怎么会这么快,难道大元的城防都是假的?大元的将士都是纸老虎,这速度,对方等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打通了大元西北境最重要的几道关卡,接下来,大元再要拦住他们就难了。 一旦他们兵分几路,大元毫无准备如何防守? 而波罗国正好想法,快速打通六座城池,他们便可在此屯兵屯粮,免去了远征之犹,这么快拿下这么多城池,可想而知所耗并不多,缴获肯定也不少。 “哎,这些地方的百姓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听说,这仗打起来,烧杀抢掠那是常事,小主子,你说波罗国会不会打到这来?” “若真是打到这,大元就要亡国了,这一仗,波罗国是有备而来,而大元则毫无防备,就看朝廷接下来要怎么做了,照这趋势,难啊。” “那…咱们还要开通达天下吗?” 战火若是蔓延到东南境内,大元受不住城池,那小小姐的通达天下还能开吗? 初雪此时也是眉头深锁,若是这样下去,肯定是开不成的! 她也是没想到,时局一下会变成这样,谁能想到呢?便是篱爹爹也说,大元和波罗国相比,实力应在波罗国之上,可眼下…或许谁也没想打。 战报传来,宫中朝鼓雷动,宣帝紧急召见文武大臣。 很快数道皇命下来,领兵人选确定,几位老将军再次披上甲衣,临危受命,宣帝没得选择,他们也一样无法拒绝,哪怕知道这次披甲上阵会是九死一生。 城中气氛一下就变了,有了几分萧瑟之气。 宫门挂起了金龙旗,城门也是二十四小时重兵把守,夜里灯火通明,这意味着大元正式进入作战状态,男子随时有可能上战场,女子随时可能失去自己的父亲、夫君或是儿子。 (本章完) 第363章 大难(1) “封单!封单攻破!” 直到散朝,宣帝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感觉怎么都接受不了。 的确,臣子们很多都还没反应过来。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宣帝看着散朝之后跟随到勤政殿的丰子越,轻抬眼眸道:“有什么事大殿之上说不得?罢了,你说吧。” 宣帝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好容易才真正的独揽大权,波罗国就打过来了,而且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接连攻破城池,他这个大元国君此时是焦头烂额,国库能支撑多久?对方究竟什么实力,大元的兵马现状,谁能打仗?良将在何处,太突然了。 “父皇,入宫之前,儿臣刚得知了一件事,还请父皇准许儿臣彻查兵部近年来所购物资账目和人员,检查样物。” 宣帝身子坐直,沉着眉看着丰子越,“说清楚!” “父皇,儿臣今日得知,大元多地早在半年前,就有人刻意垄断了外伤类药材,药材行几乎是买不到这类药材的,但是儿臣记得,兵部去年年底还采购了一批伤药,这次押韵过去的药材便有年底采购的那些药,儿臣怀疑……” “你是说那些药材可能有问题?那是给前线正在打仗的将士们用的,混账!混账,姜井,去兵部取药材,把近年所有的采买账本拿进宫来,让兵部现在主事的给朕滚进宫来。” 这节骨眼上,宣帝哪里听得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头嗡嗡的疼。 姜井连忙领命不敢耽搁,这底下各部采买的时候,难免有弄虚作假中饱私囊的混账东西,若是不打仗,这些个药材送过去也就是堆到发霉烂掉再换一批,自是大家相安无事,可偏偏遇上打仗,若是这药出问题,那就是天大的事,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父皇息怒,此事尚待查明,儿臣只是怕万一…另外,此次波罗国攻打大元,儿臣心里有诸多疑惑之处,波罗国一口气那些六城,连封单也被拿下,儿臣不相信,咱们大元将士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父皇,前方战报会陆续送到,现在根本不知具体情况,朝中也不好做出在合适的应对之策,一味的增加兵马追加粮草不能解决问题,父皇,儿臣请求前往前线一探究竟!” 宣帝如何不知? 波罗国这般势如破竹攻入大元,真是波罗国的兵马强大到和地步也不用等到现在,这里面明显有问题,只是宣帝不敢拿到大殿上与臣子讨论,怕人心不稳,再传出什么风声,百姓必然恐慌,到时候局势难以把控。 “阵已经派人前去了,现在你二皇兄也会往那边赶,几位老将军刚才也动身了,你还是留在朝中吧,朝堂上的事不必前线少,依你之见,波罗国为何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连下六城?” 宣帝揉着眉心,几天没睡好,有些精疲力尽。 一国之君不好当啊。 “父皇,儿臣以为,波罗国能这么快攻入大元,打咱们一个凑手不及,首先便是军事实力的确在这几十年强大了,其次是准备充足,不光是兵马粮草,甚至是战术,而这准备可能是一两年前,也可能是八九十年的经营谋算,甚至可能更久,最后便是对大元的了解以及领兵之人排兵布阵的本事和谋略,父皇,从战报来看,对方每次攻城战术都不一样,这就反应出对方对咱们大元军事布防十分了解,可能还远不止这些。” 宣帝眯眼看着儿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倒不是个糊涂的,有几分见识,若是下次战报传来依然情况不好,朕便打算亲征了!” 丰子越猛的抬头睁大眼,“父皇不可!” 国君亲征,非同小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你既然能看到这些,便也知道这次波罗国攻打大元,是大元大劫,波罗一路凯歌,我大元接连失手节节败退,要不了多久就会军心溃散,百姓恐慌,到时候更守不住,唯有朕亲征,才能鼓舞士气,才能让大元上下一条心奋力驱逐强敌,只是朝中尚未稳定,朕若是亲征,朕怕朝堂出事啊,子越,你是个懂事的,这朝中,那些人可用,那些人不能用,你可清楚?” 丰子越心头一颤,父皇这是何意? 宣帝见他不说话,摆了摆手,“坐吧,你放心,便是朕要亲征,也会在走之前处理好一些事,朕会带着你三皇兄和四皇兄一同出征,至于太子…这次他没有主动请缨,可见心性软弱不够坚定,如何上得了战场,便让他带着皇后去幽州吧,幽州肥沃,给他当封底,也不算亏待他。” 父皇这是要废储? 为何要跟他说这些?此刻,丰子越有些做如坐针毡。 还有,父皇真的打算亲征? 这么大的事,父皇不跟群臣说,为何单单跟他说? 丰子恒心跳加速,不敢往深了想。 “从金州治理水患一事来看,朕便瞧出你和你那几个皇兄不同,这次,你没拦着梅时九推荐你二皇兄领兵…你以为你父皇是个昏庸之辈?瞧不出好歹?你是个不错的,朕心里知道,只是生母出生太低,你若是没有依仗,这些年若是朕重用你,对你重视,你能否像现在一样安然站在这尚未可知啊,老五啊,你能让梅家帮你,也是你的本事,但是你得记住父皇一句话,君臣与别,臣就是臣,君就是君,功高震主啊!梅时九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可他的性子和梅老太傅不同,是个带刺的,这刺还藏在骨子里轻易不示人,如何用好他,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丰子越一脸震惊,宣帝今日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太过突然。 头有些晕晕乎乎的,父皇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他想的那般吧? 丰子越不敢想,他既害怕又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说得差不多,姜井也带着东西和人赶回来了,丰子越心跳急速好容易才稳住情绪。 “圣上刚才让人宣了兵部两位侍郎进宫,还拿了近年的一些账册,难道兵部还有什么问题?这节骨眼,兵部可不能再出大事啊。” 散朝回到府上的梅老太傅才坐下就听得这消息,忧心忡忡的叹着。 “恐怕免不了要出事,祖父,大元这次真遇上大难了。” 本该去户部办差的梅时九先回了梅府,就是想抽空跟老爷子他们说说,药材原产地他已经让人去探了,只怕是与他想的八九不离十。 (本章完) 第364章 父与子(2) 「好得很啊,三七是土三七,三七无毒,土三七却有毒,便宜的虫草花染了色变成了红花,所为的金疮药,竟是些滥竽充数的根本不具疗效的东西,你们对得起前方正在浴血奋战的将士吗?」 宣帝没想到丰子越说的竟是事实,他想到了可能有人从中谋利,却没想到他们如此胆大包天。 这还只是查了去年选购的一些药材,往年的呢?是不是都被他们这么蒙混过去了。 想到这,宣帝身形一晃扶着头险些气晕过去。 「圣上息怒!」这句话,姜井都只敢小声说,这事搁在以前也就是贪墨处理,现在却是人命关天。 「父皇!」丰子越顾不得许多,上前扶着,这时候父皇可不能出事。 兵部这些混账东西,这些蛀虫,这些药送到战场上,是要害死前方将士啊。 「快快传旨,快马加鞭追上押送药材的队伍,即刻停行,宣…宣户部……入宫觐见。」 宣帝感觉喉头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好容易才压下去。 一旁验药的太医都跪着不敢妄动,其实,这些事,他们之前多少听闻了一点,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这里头虽然有些替代的药材是有点药效的,但是药效太差,还有些干脆没什么用,这些也就罢了,治不好也不至于治死人,可那土三七,那用不好要命啊!这不是害人吗? 兵部两位侍郎吓得浑身哆嗦,他们是这次新升任的,不过也是兵部的老人,之前这些个事,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以前的,朕暂且没功夫深究,等着,等朕秋后算账,这一批药材是去年年底采买的,你们两应该知晓的详细,是谁负责的?何处供应的?」 勤政殿内,一声声质问问得人心惊胆战,一道道旨意传出宫。 不知情的都瞧出不对劲了。 「你来做什么?」吕潘恩看着突然找上门的儿子,并没什么好脸色,父子两自小便是这般处过来的。 金贵楼早就关门了,便是开着也没人,但是吕潘恩还留在这里处理一些事,尤其端贵妃出事,程家出事,吕家也或多或少受到牵连,他得留下善后,只是与程家素王牵涉太深,想要断干净自保也没那么容易。 好容易才找到吕潘恩这个爹,吕文郁已经急得不行了。 「文郁也不想来烦爹,但有一事不得不来问问,爹,去年年底,朝廷是否通过咱们吕家采购过一批治伤的药?」 吕潘恩眸子一闪,「没头没脑的突然跑来问这个做什么,家里的事你不是从来不屑管吗?」 「爹,您快说有没有这回事?」 吕潘恩脸一黑,「怎么跟你爹说话的?见面到现在,连一声问安都没有,你的礼数都到哪里去了?好好的非要往外祖家跑,越来越不像话了,咱们吕家这些年负责朝廷采买的事项多了,怎么了?」 嘴上骂着不像话,到底还是回了句。 「爹,您快仔细想想,去年年底是不是给兵部采买了一批治伤药,数量是不是很大?」 吕潘恩上下打量了吕文郁几眼,见他一脸认真急切的表情,这才正色了几分,「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当时是谁验了药材,谁负责采购的?什么价格采买的,何处采买的?」 「你六叔和你五叔,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吕潘恩终于看出不对劲了。 「爹,那些药材,十有八九有问题,近一年来,用于治外伤的药材十分稀缺,几乎是断货的,外祖父走了好多关系,通过各种渠道都没能弄到那些药材,外祖父一家世代行医,他都弄不到,爹觉得,这么大批量的药材,六 叔和五叔上哪里弄来的?爹还是赶紧找他们问问吧,平素也就罢了,现在战火一开,这些药又是兵部采买的,听闻已经送去前线了,用药之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那么多将士,搞不好就是无数条人命,爹,不是儿子吓唬您,到时候若是查出来药真的有问题,整个吕家都得跟着陪葬,此事…也瞒不住,若是我没猜错,圣上很快就会查这事,若真是如此,爹还是让六叔五叔仔细交代,绝不能有任何隐瞒,话已至此,文郁先行告退,另外,这次到都城,儿子是来辞行的,文郁打算四处行医,继承外祖父的衣钵,从此当个郎中,吕家的事,文郁从来都没想参与过,文郁也知道,在爹心里,文郁亦可有可无,就此拜别,爹都保重!」 吕文郁一口气说完,事情轻重,相信他爹还是能分辨几分的。 该说的他都说清楚了,从今以后,他和吕家也就血脉上那点割舍不掉的瓜葛了,吕家的事,他绝不参与,荣辱富贵都与他无关。 「你说什么…你个没用的东西,走,赶紧滚,你瞧不上吕家,吕家也没有你这般没出息的东西,郎中,哼,好啊,当你的郎中去,只当没生过你,你且等着!」 吕潘恩先是一脸惊恐,随即一脸大怒指着吕文郁气得浑身发抖,直囔着让吕文郁等着,招呼下人哪来笔墨,挥手写下一份断绝关系的文书,写完咬破手指摁下。 将手中断绝文书摔在对方脸上,「拿走,从今以后,你与我吕家再无瓜葛,我这就休书一封回去告知宗亲,将你从族谱中除名,滚!」 吕文郁看着落在脚下的文书,拉着就要上前分说的车前,默默弯身捡起跪下,朝着吕潘恩郑重刻头,「文郁就此拜别,望您多加保重。」 吕文郁叩头起身而去,身形略显单薄。 「老爷,您这是何苦?明明您对公子寄予厚望,您也说过…」 吕文郁一走,吕潘恩身旁的老仆人叹气说着。 「吕家要出大事了,若是这般能保住他,也是他的命,我这就写信,你亲自跑一趟,速速送回家,将他从族中除名,另外,赶紧送信回去让老五过来,就说都城有些事我一人处理不过来,让他来帮忙,千万别说漏嘴,还有,让人去把老六那个混账东西找回来!」 吕潘恩一番安排,最后精疲力尽跌坐椅上,心里暗道,吕家或许真的要完了。 但愿那两个混账东西不是太离谱,那吕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365章 她的想法(3) 这事不难查,只隔这么久,东西都摆在面前,虽说云尚德已经被贬,但这事发生在他在任期间,免不得要算账。 还有两位被罚的侍郎以及兵部涉事官员,上上下下十几个人,一时间兵部人心惶惶,大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猜测。 不用等吕家五爷到,吕潘达便都招了。 顺着吕潘达提供的线索,宣帝让丰子越顺藤摸瓜去查,怎么说呢,若是吕潘达没有说谎,十有八九他们兄弟两也被人坑了,当然,他们若是没有贪念也不会被人钻了这么大个空子,另外就是兵部,兵部的问题太大,现在还说不好是单纯的贪墨还是什么。 「圣上,兵防必须尽快变动,以防万一。」如果只是贪墨还好,万一是波罗国的女干细进了兵部,很有可能大元的兵力布防早就泄露出去了。 梅老太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否则波罗国不可能这么顺利连下数城。 「现在还在查,但是老太傅所言甚是,不过兵部现在也指望不上,老太傅,兵部暂时就有劳你老操劳一时,等户部拟定合适的人选再说,重新布防兵力却是当务之急,着……进宫即刻商议此事。」 这件事,此时越少人知道越好,新的兵力布防必须保密。 从兵部所查这些事来看,大致可以确定,波罗国对大元蓄谋已久,大元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除去药材,其他各项物资,兵器、粮草等都在查。 至于那些没用的药材,还得尽快找到新药补给上,前方正在奋战,若是缺医少药如何得了。 「一切都暂停吧,眼下形式复杂,冒然铺开,恐怕银子真的要打水漂,但是这么大一笔银子,四海钱庄已经备下,契书也签订了,不用也要付息,这样,战时或许运送的东西少了,但是往来消息信件却有可能增多,这时候,家书抵万金…虽说不大面积铺开,但还是要想法子动一动,若只是送送信什么的,花费不了什么银子,但是路线咱们换一下,转移到西北!」 宫里在商议兵部等国家大事,初雪这边也在和楚萧景商量她的生意。 「西北?!」 楚萧景眉头一皱,这西北就是主战场,怎么还要往西北跑? 「没错,虽然西北现在很危险,但正因为危险,所以消息很难通畅,此时若是咱们能做下来,以后战事停歇,咱们通达天下也就能顺势开起来,到时候,就不用再费太大功夫去造势,而且,现在往西北走,成本肯定不高,因为很多商队都已经从西北撤出…萧爷,咱们只需要选购宝马良驹,找一些合适的人选,人选这一块,可以交给雷帮主,他这两天应该要回都城了吧?」 初雪说完,佟掌柜连忙点头,「是,按着形成应该是返程的路上,这两天就到都城了,东家,咱们若是改变方向,这前期工作都要重新布置了。」 「嗯,东南那边之前的一些安排先搁置,反正以后也用得上,西北应该也好安排,可以点定下几个点,不用太多…萧爷,佟掌柜,你们看看,这几个地方如何?」 初雪起身到舆图前指着几个点让他们看。 虽是临时改变了注意生了往西北走的想法,但初雪心里很快就有了大概的方向。 「这几个地方,纵观西北,都是几个至关重要的点,现在波罗国已经攻破封单,封单是西北内关最大的关卡,打开了这道门,对方的兵马就可长驱直入,从这、到这,都可行军,兵分几路的话,大元一时间能否应对尚未可知,就目前来看,势必困难,恐怕这时候,这附近的百姓已经开始举家逃难了,咱们在都城,在离战场的千里之外,可能暂时还感受不到战争的残酷,虽然我不懂兵事,不懂打仗,但还是能预测到,这仗一时半刻停不了, 到时候,西北的消息可就难得出来,另外…我想往西北走,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战时,很多百姓离家,可能很多东西都不得不舍去,比如拿不走的粮、农具什么的,特比是一些大户人家,可能存粮还不少,此时去收了日后有大用。」 「收?你便是真收了,放哪?能运回来?咱们只要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就行了,粮这个东西,存得好就好,存得不好就是祸。」 楚萧景这点不太赞同。 的确,任谁来看,此时去西北做这门生意的确是不太理智的,这战乱时期,动荡不安,山匪、草莽也都活跃了,地方兵马也不那么规矩,更何况运的是要紧的粮,这太危险了。 佟掌柜听了也是直摇头,就连楚家商行在西北的一些生意都紧急暂停了,这还要将银子投放到西北去,太不合适了。 「萧爷,佟掌柜,你们听我说,我知道这样很冒险,但是我并不打算把这些收来的东西运回来,而是就地藏起来,听先生说,西北干燥,不比咋们这,一年四季都是干爽的,即便是冬天,也不是湿冷,而是干的,当地百姓,都习惯在挖山洞或者地洞储存东西过冬什么的,咱们收了东西直接挖洞藏起…」. 即便被攻破,那些东西也很难被发现。 「那农具那些收来做什么?」 「农具便是铁,萧爷,铁在战时的价值,您可仔细想过?」 兵器!萧爷一点就通。 「有粮、有兵器,在战时,便有说话的权利,即便只是一介商贾,有时候也能成为主导,索性王西北设点,也花费不了那么多银子,不妨利用这些银子做点事,以后或许有大用,或许用不上,但总体来说,都不会亏,大元受得住,咱们便原价折给百姓,让他们不至于受战乱之苦,若是大元受不住,咱们手里有这些,也不至于受制于波罗国,当然,或许我想得比较远…」 身为大元人,她自然希望大元能尽快将外敌驱逐出境,百姓安居乐业。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得另想法子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挣银子还四海钱庄的债,抵押给龙爷的东西可是她娘的嫁妆… 「嫁妆…」 初雪突然灵光一闪,心里像是闪过什么。 「此事一时有些突然,我细想想。」 初雪抬手,「萧爷,你且想想不着急,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稍后便回!」 初雪说完不多解释,招呼桃儿良叔急匆匆出门,留下珍珠招呼客人。 留下一脸错愕的楚萧景,这突然间什么急事?这丫头可不是个无礼的。 第366章 玉妃之死有蹊跷(4) 「小姐,咱们这么急去哪里?」 桃儿赶紧让常寿套了马车,一边小心招呼着,生怕初雪走得太急摔着了。 初雪提着裙摆一边急行一边吩咐,「良叔,你单独骑马去找一下师兄和王爷,找到一个就行,我去烟雨楼等。」 「好,我这就去。」 良安策马而去,初雪也上了马车,烟雨楼是一家茶馆,就在宫外不远。 初雪找,梅时九和丰子越怎么都会抽空见的,但是良安一时间谁都没找着,一个不在衙门,一个不在王府,都因为兵部一事去忙了,最后良安去往梅府,正好在路上碰上刚从宫里回府的老太傅和梅大人两父子。 「找时九啊,他奉命办差去了,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回,可是有急事?」 老太傅对良安还算客气,知晓是初雪来找。 「是,我家小主子有急事找,既梅大人不在,小的先告辞了,对了,老太傅,小的斗胆,向老太傅打听一下金王的行踪,不知可否方便?」 良安敢跟老太傅打听,是因为初雪和梅家的关系,也是因为梅时九。 「你家小姐还要找王爷?」 既是跟人家打听,良安也不好隐瞒,「是!」 梅大人没做声,心想这会儿大家伙都忙着正事… 「王爷现在也在忙政务,此时在何处,老夫也不敢肯定,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烟雨楼!」良安迟疑了下,还是据实告知,想着老太傅或许能找到人,让他人递句话也好。 「一直想着能有机会与你家小主子好好聊聊,老朽能同你一同去一趟吗?」 良安愣住了,梅大人也愣住了。 「你先去忙着吧,我随他去见见初雪小姐。」 老太傅直接做了决定,示意儿子不必跟着。 结果良安既没带去梅时九也没找到金王,倒是领来梅老太傅。 老人家有心相见,良安还真拦不住。 「初雪给老太傅请安。」 初雪见着人也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安只能尴尬回应不知如何解释。 「免了免了,不请自来,不怪就好,在门口正好碰上,听闻你要找时九和金王有事,正好他们现在都在忙,老朽便过来看看,若是有什么要紧事,方便的话亦可跟老朽说说,若是不便就不说,老朽与你闲聊几句就走。」 老太傅十分爽利,解释了一句便坐下了。 初雪对眼前这位老人还是很敬重的,「老太傅严重了,您能来是初雪的荣幸,也没什么说不得,我寻王爷和师兄是因为突然想起一事,既然他们在忙,与您老说说也可,老太傅,当日刑部门口公审,您老人家也在,可记得那个一舟商行?」 老人家煞有其事点头,「记着,怎么了?」就知道这丫头是个懂事的,这时候着急寻他们两个,定是有事,所以他才走这一趟。 虽是个小丫头,可这小丫头的身份有些特殊,又和自己孙子关系颇深,这当长辈的难免用心些。 「当时好像是说,玉…贵妃娘娘的那些嫁妆都经这一周商行外贩了,好像就是贩往波罗国。」初雪也不拖拉直接进入主题。 听得波罗国三个字,老太傅顿时坐不住了,「你接着说。」 「老太傅,您试想一下,那些嫁妆价值不菲,一般人根本吃不下,在大元境内售卖,很容易走漏风声,远贩波罗国的确是一条不错的处理渠道,但为什么不是阮东呢?都是人生地不熟,要一下子找到这么大的买主谈何容易?另外,现在锦家也在查,锦家那位已死的假老夫人可能和波罗国也有关系,与她一起谋害玉贵妃的是太后…那些嫁妆 又好巧不巧就去了波罗国,这里面是否有千丝万缕的怜惜,如今波罗国攻打大元速度这么快,除了准备充足,应该对大元也是十分了解,太傅可知,当日那个齐鲁关在何处?可能…」 去宁古塔问太后或许有点难,但是问问那个齐鲁应该没问题吧。 这些涉案的人,初雪当着没有太去关注,因为当时的重心放在太后身上。 「齐鲁…那个一舟商行的掌柜?」 「正是!」 老太傅叹了口气道:「已经死了,关押时死了。」 死了?这种重犯,便是要自杀都很难的,这点初雪还是知晓的,死了…那上哪里问去。 老太傅眉头沉沉,当时他听着也没太在意,想着可能是太后所为,要说太后可能有这种本事他还是相信的。 「你是怀疑,波罗国攻打大元,早就有迹可循,波罗在大元织了一张大网,锦家、太后、还有这次物资采买牵扯进来的吕家…太后背后其实就是越家…」 老太傅是何许人也,只要一根藤就能摸着瓜,瞬间就明白初雪心中所想了。 「正是,这场仗,或许早就开始了,从大元的朝野开始下手…太傅,或许现在只能从太后哪里问得一点线索了。」 老太傅一脸严肃起身,「知道了,老夫即刻进宫一趟。」老人家说完看着初雪又道了句,「叟和老先生收了个好学生。」自己孙子果然眼光不错,这丫头心思灵敏非比寻常啊,能以小见大。 其实,孙子也是这么想的,波罗攻打大元,早就着手了,只是之前的战场是无形的。 「太傅过誉,那初雪就不去打扰师兄和王爷了。」 告诉老太傅也一样,她只是突然行到这些,串联起来了而已。 波罗国早有预谋,这么大一盘棋,这下棋之人当真是可怕啊。 老太傅一边赶着入宫,一边心中惊叹,选在烟雨楼就是方便及时入宫,这丫头心思真是细致。 他得请旨去一躺宁古塔或是圣上亲自去一躺了。 希望太后能解开疑惑,就怕为时已晚,若是早些年就开始暗中动手,便不知他们还埋了什么棋。. 光是一个吕家,就足够让大元难以应对了。 「太傅留步!」 老太傅都快到宫门口了,良安又急着追出来。 「何事?」看清来人是良安,老太傅急忙叫停马车。 「太傅,我家小主子向太傅举荐一人,吕家公子吕文郁,此人精通医药之道,有医者仁心,他或许能解眼下兵部所急的药材问题。」 其实,初雪也只是想起吕文郁路上跟她说过的话,很多药材的药效类似,所以,药方也是千变万化的,既然现有的伤药方子上药材都难找到,是不是可以另寻替代的方子。 梅时九和丰子越没来,她便知道是兵部药材出事了,吕文郁是吕家人,即便他说自己和吕家无关,终究免不得受到牵连,加上这事是他揭开的,吕家落难,虽说罪有应得,他心里终究不好受吧。 这样最少他能为自己做点什么,心里能安一些? 对她来说,也就是顺口一句话的事,结果如何,她也不知道不是吗? 第367章 罗刹王(5) 「小姐,若你想的事真的,那当年害玉贵妃的人…是不是不只太后和那个老夫人?」 桃儿虽然还有些理不清,可如果那个老夫人和太后真的都和波罗国有往来,那是不是说,当年害小姐娘亲的事也和波罗国有关? 初雪幽声一叹,坐在马车里看着街上眼见的萧条之景摇了摇头,「本以为拨开云雾见月明,现在看来,未必看到的就是全部,不过她们没一个是无辜的,所以,她们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至于其他,慢慢再看吧。」 若是和波罗国有关,那就是家国天下的大事,她娘不过是对方手中的一步棋,这件事的背后值得深思啊。 几大家牵连出来,肯定还有伏笔。 「桃儿,良数,去找锦家主,让他过来一趟。」 原本锦新程这两天就要回靖和了,但是她拜托了对方一些事,便又多滞留了几天。 「好,奴才这就去。」 「等等,良叔,让他把两位姐姐带过来,晚上一起用膳,他们来都城这么些天,我尚未好好招待一次,倒是我怠慢了。」 初雪突然想起自己的不周到。 看着良书离开,初雪又跟桃儿吩咐一会回去和常嫂子他们准备些什么吃食。 初雪算是快去快回,楚萧景他们并未等太久。 等待期间,楚萧景也和佟掌柜商量了一番,大致也有了决定。 「萧爷,不必着急做决定,反正前期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先试试看,再说,我只是这般想的,西北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晓。」 初雪也只是规划了一下,有这么个大胆的想法,想让人先去看看情况,或许,她亲自去一趟。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若说此时去往西北,怕是说出来都不会同意,尤其是她姑姑。 楚萧景也不是个犹豫不决的,既然有了决定,就不会拖拉。 「那就照你说的先去试试,既然要做这些事,就得亲自去瞧瞧才能进一步部署,这样吧,索性最近楚家商行很多生意都停了,我也难得空闲,我去瞧瞧,到时候随时跟你联系如何?」 此时萧爷去她肯定是放心的,但是她还有旁的想法。 「萧爷,西北那边我来安排,楚家商行虽说许多生意暂停了,但是战场瞬息万变,你不能走太远,得留在楚家坐镇,另外,初雪还有一件私事要麻烦你,我明日就要去慕山了,姑姑在你家庄子上住得还习惯,眼看天越来越热,就不折腾她,让她在那彻底养养,等过些日子我再去接她可行?」 提及云银玲,楚萧锦神情明显不一样了。 「这有什么不行的,庄子上又没有旁人,她想到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我得空便过去看看,你若是想她,也可以过去小住…」 说着说着,似是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些多了,连忙打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这一幕,连着不知情况的佟掌柜都瞧出端倪了,捏着胡子含笑不语。 「萧爷,我就不娶打扰了,先生还在山庄等我呢,萧爷,初雪一直把您当自己的长辈,有句话我可就…直说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作为一个晚辈,这些话多少有些不太合适说,可是萧爷和姑姑都这个年纪了,又有多少时光可以珍惜呢? 萧爷没想到初雪会突然跟他说这么一句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哈哈哈,萧爷何等洒脱爽利之人,这事雪当家说得对,磨磨唧唧可别负了光阴。」佟掌柜含笑搭腔,这可是大好事啊,恩,那位云先生和萧爷的确是般配,他之前怎就没发现呢? 被当场挑破,楚萧景双颊泛红,但是这个年纪了,也不会再那般青涩。 「这么说…初雪,你是同意的?」不知为何,楚萧景只觉得口干舌燥有些紧张。 初雪低头一笑,「我是否同意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姑姑的幸福,萧爷,若是不忙,便多去看看姑姑吧。」 她让李妈妈试探问了一番,她也暗中询问了姑姑的意思,姑姑这次同意去楚家的庄子养伤,便说明姑姑是愿意尝试接受,至少对萧爷印象是不错的,不抵触接触。 若是姑姑真的能和萧爷终成眷属,也是一桩好事,她相信,萧爷一定会对姑姑好的。 「好,我…回头就去看看。」 萧爷也不扭捏了,都说破了反正,回头他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云先生,是否愿意让他照顾她后半辈子,他一定不会让她守任何委屈。 「哈哈,萧爷,老佟可就等着吃喜酒了。」 「老佟,可不许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行了,既然事情大致这么定了,那我们就等你的消息,往东南那边的计划暂时就听一下,你明日要走,恐怕见不上雷帮主,这样,他这边回头我来细说,有什么事咱们及时联系,想必明日会有人送你,我们就不凑热闹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叮嘱一番。」 楚萧景的别扭也只是一会儿,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行,那就有劳二位了,今日就不留膳了,回头还有点事。」 初雪亲自将人送出门口,明日就走了,下次见面怕是又要隔一阵了。 距离都城甚远的西北战场,局势和大家所想有所不同,罗刹王金绝天亲自领兵连攻六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拿下封单之后,却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这让周围城池的大元将士反而越发惶惶不安。 不知道他会率先攻打哪一座城池,更不知何时攻打,攻下封单之后任何动静都没有。 而这些城池的百姓似乎也没有流出来,显得格外安静。 就好像不是在打仗,除了大元这边草木皆兵,封单城方向却是异常宁静。 此刻,封都城府衙内,一脸冷峻的罗刹王安坐中间主座之上,一身金色铠甲,脸上轮廓分明,古铜的肤色平添了几分刚硬之气,眸光微转之间,尽显王者之风。 「王爷,大元如此不堪一击,为何咱们不继续打过去,让他们措手不及。」 「是啊王爷,将士们都已准备好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就是,大元这么不经打,咱们一路打到大元的都城去就是,听说大元女子柔美娇俏,到时候给王爷找几个美妾。」 「找什么,那大元宫中的公主随便给咱们王爷挑上几个便是,要伺候,也得是大元的公主来伺候咱们王爷才是。」 说完,一阵哄堂大笑。 此时,坐席上一个女子眉头一沉冷哼道:「胡说什么,王爷哪瞧得上大元那些娇柔做作的女子,她们也不配伺候王爷,一个个说正事不正经,王爷,你瞧瞧他们一个个的。」 从女子穿着来看,应该也是一位将领,女将领… 第368章 送别(1) 初雪等来锦新程,其实也没别的事交代,只是叮嘱对方尽快返回靖和,盯好锦家,在此期间,但凡发现锦家有什么异常情况和不对劲,要立刻警惕,还有,老夫人这些年经手过的锦家的事都要仔细再查一边,另外,看好八宝塔。 老夫人这些年一直坚持留在锦家,在初雪看来,并非单纯因为荣华富贵,应该还是冲着锦家的八宝楼。 “若是锦家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让人给你送信,这是锦家的信物,都城的人你只管用。” 正事说完,锦新程拿出一样东西交给初雪。 初雪示意桃儿收下,“好,若有需要,我会用的,你们回去小心,现在路上未必如以前一样太平。”听闻受战事影响江湖一些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放心,东南这一路黑白两道,锦家还算说得上话,你当真不回锦家吗?锦家家主……” “此事不必再提,你现在就是锦家家主,二叔,保重。” 一声二叔,让锦新程多少有些动容,眼眶一湿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己也是,万事保重,若是想回锦家,随时可以,你娘出嫁前住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你上次都没来得及好好瞧瞧,下回去了你便住一阵。” “好!”初雪不太习惯这种温情的场面,亲人之间的感情对她来说,多少有些陌生,有些东西,自小就没有,也就无法突然生出来。 “两位也姐姐一路保重,这几天也没腾出时间好生招待你们,这是初雪一点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初雪还知道如何去应付,但是…沾亲带故之后,总还是不一样的,听桃儿说,不管如何,女儿家总归喜欢这些东西。 看着桃儿和珍珠捧上的首饰,锦绣锦珍姐妹二人赶紧道谢。 如今初雪的身份她们也明了了,再面对,心境自然不同。 “初雪妹子,我能…留下跟你一起做生意吗?” 锦绣鼓足勇气满眼坚定看着初雪,一旁锦珍和锦新程都没反应过来,显然,事先他们并不知情。 初雪也愣了一下,扭头看着锦新程,一眼便知他也不知自己女儿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初雪的印象中,眼前这位…表姐,是个十分骄傲的,大世家出来的小姐,要跟着她抛头露面做生意? “锦绣,不得胡闹。” 锦新程反应过来,连忙出声阻止。 锦绣抿嘴看着对方,“爹,女儿深思熟虑过,并非胡闹,若是初雪妹妹愿意…让我跟着,我一定好生跟着学。” 锦新程正待开口,初雪抬手阻止,“你为何要学做生意?”既然她都这么说,相信应该是认真考虑过,并非一时兴起。 锦绣深吸一口对上初雪的目光,“因为我想左右自己的命运,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多少不公平,我不想遵从长辈之意随便嫁个什么人,就算门当户对,也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我也不想像我娘一样,一辈子就在儿女夫君和家长里打转,以前,我也以为,士农工商,世上事就是分三六九等,可其实多出来走走看看便会发现,其实并非如此,锦绣自认为自幼读书识字,懂得一些时间道理,可闺房之外的世界太大,很多东西,书上学不到。” “女子做生意要抛头露面,有时候还会伴随流言蜚语,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有可能要走南闯北,你确定你要跟着我做生意?” 她倒是不介意身边多跟着一个人,只是有些话要说在前头,希望她自己能想清楚,看得出来,她开这次口是鼓足了勇气。 有一句话她比较认同,世界太大,很多东西,书上学不到,她说大家闺秀名门小姐,却想要改变现状,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其实相比之下,眼前这姐妹二人,锦绣有脾气,更鲜活,敢想敢做未来就会有更多可能,而锦珍虽然小些,却懂得退让隐忍,懂得顾全大局,懂得收敛脾气抹平棱角,这样的话,只是这样的话,人生的可塑性就不那么强了。 “我确定!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让我跟着,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听得锦绣的回答,锦新程一旁着急看着,这丫头,怎么就不能像她妹妹一样本分一些,总是这般胡闹。 “如果二叔允许,我没意见,就当是多个伴。”初雪耸肩一笑。 “爹!”锦绣面露喜色,急忙转头看向锦新程一脸恳求。 锦新程仔细观察了一下初雪的表情,知道她不是敷衍,思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罢了,既是个胡闹的,就由着她吧,或许跟在她身边,真的能有个不一样的人生,若是以前,他是坚决不允许的,但是现在… “你既然做了决定,就做好吃苦的准备,别想着还能跟从前一样,别给你初雪妹妹添麻烦,算起来你还是姐姐,你应该好生照顾她,现在倒是反过来要她多照看你,罢了,既然你初雪妹妹都答应了,你就好生跟着学吧。” “谢谢爹!”锦绣笑逐颜开,看得出来真高兴。 一旁锦珍默默看着,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内心深处,她是无比羡慕姐姐的。 翌日,初雪一行早早就离开都城了,城门不远处,本该在朝的梅时九默默远送。 “公子,为何不让她知道您来送她?”这可不像他家公子。 梅时九看着不做声,在她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不想让她有过多的负担,不想因此影响她的任何决定。 “走吧,去宁古塔!” 这是宣帝给他的秘旨,去宁古塔见太后。 锦绣和初雪通车,开始还有些不太自在,但是慢慢就好了。 她发现,初雪的性子看着冷,可她若是愿意让你亲近,还是很好亲近的。 “这就是慕山啊,果然是一地一景,初雪,叟和老先生不会…” 她冒然跟着来打搅,不知老人家会不会…锦绣站在山庄门口有些打憷,毕竟是当世大家。 “先生随和,庄子很大,多你一个无妨的,之前我姑姑也跟着在这住。” 没想到锦绣还有这般小心拘谨的一面,还以为她胆子很大呢。 “初雪小姐看回来了,先生都念叨几回了。” 凤姑听信早早就在山庄里等着了,这会儿已经迎了出来。 初雪见着人,立刻乖巧一笑,甜声唤道:“凤婆婆,初雪可想您了。” 一旁锦绣脸颊微微一抽,这确定和刚才是同一个人? 第369章 要去西北?(2) “丫头,战事一开,你的生意不好做吧,是不是计划有变?” 叟和依旧坐在他最喜欢的亭子里喝茶。 “嗯,我想往西北走,东南暂停,先生,波罗国对大元来势汹汹,以您之间,大元的转机在哪里?” 叟和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并未着急回答。 初雪看了一眼棋盘,拿起棋子落下,“篱爹爹走了,没人陪先生下棋了吧,先生自己跟自己下棋没意思吧。” 叟和看她拿起棋子,也跟着拿起子,“听东篱说,你下棋颇具天赋,来,老朽看看,自己与自己博弈并非没意思,只是老朽这盘棋一时下不下去了。” 初雪望着自己手中的白子,“先生,不会是白子走不通了吧?”那她岂不是… “正是,瞧瞧,或许换个人换个思维这局就破了。” 开玩笑,先生都破不了的局,她怎么可能做到? “先生可别抬举了。” 初雪拿着棋子认真打量棋局,其实,所谓棋路什么的,她尚不精通,棋谱也没正儿八经背过几本,只是去往靖和的路上,一直旁观先生和篱爹爹下棋,倒确实长进了些。 看了片刻,初雪叹了口气一脸苦哈道:“先生,这白子看似生机无限,其实无路可走。” “这白子,就是眼下大元的局面。”叟和叹了口气盯着棋局。 初雪眉头一皱,看着棋盘的目光深了几许,“若是如此,大元岂不是任人宰割?若是大元改变兵防,调集兵力,粮草充足,依然不能改变局势吗?” 大元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想要扭转局势,难啊,如今波罗已经占据封单,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叟和收起棋子拢着手靠着椅子问着初雪。 初雪撑着头盯着棋盘凝眉道:“正常情况下,便是长驱直入,大元准备不足,而波罗连胜士气正足,且得了封单之后,可分兵攻之,且有前面几座城池做基石,粮草补给,兵马增援也可源源不断,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大元难以抵挡,但最怕的还是这么僵持着,先生,我看过舆图,封单过来,便是三座城池,三个方向相距都有一点距离,行军一天一夜,若是波罗按兵不动,那大元将士便会整日惶惶不安,就好比猎物时刻警惕盯着它的猎人,一天两天还好,时间稍久一点但凡有什么动静,就会像惊弓之鸟,还怎么打仗?” 就如眼前这盘棋,进退不得,她这个持子之人看着看着就觉得十分煎熬,更何况远在疆场的将士们,他们的焦虑、恐慌、害怕可想而知,心志坚定者或许能撑得久一些,心志不坚的呢… “说到点子上了,就怕波罗不动,一个熬字,在战场之上,用得好,可胜过千军万马,若真如老夫想的这般,这波罗的领兵之人绝对是善于用兵且深谙兵法之道的将才,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听闻大元派了二皇子去,还有朝中快要解甲归田的几位老将军,哎!” “先生,这局难道真跑不了,大元这么大,就找不出几个将才?对了,听师兄说,这波罗国领兵的可能是什么罗刹王,先生可知道此人?” 国家大事,她一介女子,也只能是坐在这跟先生论说一番,能做什么? “罗刹王?略有耳闻,年岁不大,比你师兄大个四岁的样子,却已掌握波罗政权,据说,此人自小便文韬武略,虽是皇子,但生母身份不详……” 叟和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但也仅限于这些信息。 “先生,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大元要战胜波罗是不是很难?兵书上不是说守城易,攻城难吗?” 叟和摇头一叹,“说是这般说,可自古夺天下的,那个不是一座座城池打下来的?一位防守本来就输了,当下,大元要想将波罗驱逐出境…除非兵强马壮,将才领兵,借天地利人和,只是波罗是早有准备,就怕前面打仗,后面起火,这内忧外患之下,大元如何撑得住?” “内忧外患…先生的意思,波罗的手已经伸向大元腹部?”这也是师兄他们最担心的吧,“对了先生,有件事您帮着分析分析……” 初雪将最近所知与波罗国有关的一些事逐条列出,叟和听完一声长叹,“果然是早有准备。” 初雪盯着棋局也不知该说什么,身为大元子民,不分男女,此刻心情都应是几分沉重的。 叟和捏着胡子抬首看着庄外景致,缓缓起身道:“陪老朽去村里走走。” 这时候,正是村子里最安静的时候。 初雪起身相扶,其实心里挺奇怪的,庄子这么大,为何先生每次说走走都喜欢去村子里走。 这庄子里的景色也不差啊。 “雪丫头,还没说说你的生意呢,如何安排的?这一打仗,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两人漫步而行,正好余晖斜阳,岁月静好。 “是不好做,我原本借了一大笔银子,打算在东南境铺开,把通达天下的送货渠道打开,现在恐怕是行不通了,战火一起,很多商行的生意都在收缩,就算是开起来,怕也是血本无归,所以我打算走西北!” “走西北?” 叟和忍不住侧头问了句,这西北不正大着吗?她这是何意? “先生,您说过,凡是要亲眼所见,才能辨别清楚,很多时候,都是机会与风险并存的,做生意更是如此,风险越高,获利越大,想让银子生银子,首先得把银子花出去。” “所以你要去西北花银子?丫头,这风险太大了,搞不好命都搭进去,时局乱,什么都乱,这匪盗都比平时猖獗你知不知道?” 西北本来就民风彪悍些,她这丫头倒是胆子大的很,这时候,西北的人恐怕多数都想着往这边走,她还上赶着去。 “先生,这些我都知道,你能跟我说说西北吗…” “你真做决定了吗?”自己的学生是什么脾气,叟和多少还是了解了。 “嗯,先生,我这个学生心不够静,不能潜心学问,学生就怕将来辱没了您老的名声。” 初雪这也是心里话,先生一生就收了三个学生,大师兄她尚未见着,但是多有耳闻,也是才情之名在外,梅时九就不用说了,到她这…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学问不是一时之功,我的学生也未必非要个个会做学问,罢了,你若真要走一趟,带上隐和术。” 初雪知道老人家是担心她的安危,何其有幸。 “好!” “不着急走吧,老朽好好跟你说说西北的人文地理,对了,你这次去,还能顺带去一鸣书院看看袁修…” 第370章 宁古塔(1) 村中一片宁和,好似外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大家照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看着家家灯火,听着家长里短欢声笑语,听着孩童的哭闹,听着老人家哼的老调,初雪似乎明白了先生为何喜欢在村子里闲逛。 此刻,梅时九也快到宁古塔了。 被送入宁古塔的就没有再出去的,来看的也几乎没有,所以守塔的人看到皇令颇为诧异的打量着梅时九。 太后见到梅时九更意外。 才几天光景,太后已明显消瘦,精神不在,满头华发。 双眼凹陷,双颊无色,静静坐在空荡的囚室内,瞧着,倒也让人不免心生感慨。 「哀家当时不知,但是这几日想明白了,他如何会背叛我,他这辈子几乎是为了我儿活的,最后连带着冯家也拖进去了,他心里该是怎样的愧疚和痛苦…你都知道了吧?」 或许是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太久,见着梅时九这个知情人,忍不住说了出来,或者说倾诉吧。 梅时九安静听着,他知道,这外头不会有人偷听,因为这是宁古塔! 对于守塔的人来说,进了这里的人,不管生前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都是活死人。 文太后也不介意梅时九是否在听,继续低声诉说着。 梅时九也没打扰,直到对方停下才轻声开口,「太后放心,时九一言九鼎,当日既当众烧毁了,便不会再告知旁人,比如…圣上,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否则,时九也不可能知道,太后,今日时九奉命前来,是想问太后一件事,事关大元生死存亡。」 文太后知道,梅时九能进入宁古塔,必是皇命在身,但是她也猜不到圣上特意让他来一趟要问什么。 关乎大元生死存亡? 忍不住一笑,理了理袖子道:「哀家都到这了,说明圣上还是有些本事的,不会连个朝堂都整肃不好吧,还要来问哀家那些是哀家的人?怕有漏网之鱼?大可不必啊,朝中那些人,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多是墙头草顺风倒,有什么可怕的?非得斩草除根的,未必就好啊,弄得满朝文武草木皆兵的,他这个圣上就安生了?」 「太后,时九来此,并非为此。」 文太后眉头一挑,「不为这个?」 「对,波罗过攻打大元了,就在太后到宁古塔的时候收到的战报,如今已经连下六城,现在,圣上怀疑,波罗国攻打大元是早有预谋的,在大元有良多布置,今儿来是想问问太后,您当初把玉贵妃那些嫁妆贩卖到波罗,是何人从中联系的,又是卖给谁,一般人吃不下,另外…你可知锦家那位假老太太的真实身份?」 「什么?波罗国?连下六城!」 显然,这个消息让文太后很是震惊。 「是,所以太后知道什么,还望据实相告。」…. 太后一阵恍惚,随即冷笑,「哀家便是知道,又为何要告诉你,哀家是个将死之人,这大元如何与我何干,打就打。」 梅时九也不急,就如来时一样一脸平静,让人摸不着他的心思,「时九只是奉命办差,太后若是不想说,时九自不能强人所难,那时九就告辞了。」 梅时九说完转身就走。 这下换太后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就走了? 毕竟是太后,接触朝政这么多年,不是只知道算计,也懂得一些大是大非,虽然她心里也不想帮那个把她关到这的儿子,可也不甘心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站住!圣上让你来办差,你便是这般敷衍了事,到底是年轻。」 梅时九乖乖停下扭头而望,一副受教的表情拱了拱手,「太后教训的是。」 「那个老夫人,哀家所知也不多,但是你刚才说到波罗国,哀家倒是知道她与波罗国关系匪浅,哀家和她的事,都是通过一个叫花伯的人联络的,哀家当时留了个心眼,让人查了他,他十分小心谨慎,跟了好久才查到一些端倪,他是波罗国人,且一直与波罗过的一些商队往来密切,哀家毕竟身在后宫,宫外要处理的事,多半都交给了…」说到这,文太后顿了下。 梅时九知道,太后是在说冯太师。 太后调整了一下心情接着道:「但是,玉妃的嫁妆太打眼,哀家怕万一,便没让他经手,哀家就找了那个花伯,想通过他牵线搭桥,但是哀家当时没有明说要贩卖什么,只是让他帮着看看能不能介绍一个大主顾,哀家当时还特意让齐鲁去了波罗国一探虚实,并没有听花伯的一面之词,齐鲁亲自证实过后哀家才放心的,对方也确实没有拖欠过货款,每次都是照单全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想来,哀家还是着了道啊!」 「太后,您背后是越家,玉贵妃背后是锦家,近日又查出一件事,兵部跟吕家采购的药材出了大问题,那些药,要么是假的,要么药中带毒,太后可曾想过,这些药送到战场会是什么情形?」 太后精明一世,自是一点就通。 「越家,锦家,吕家…」这三大家,是大元响当当的世家。 越家门生遍地,书香传世,锦家有一个八宝塔,有传闻中的史书,据说得知能得天下,而吕家,钱财无数,虽朝中没有大官,但是在盐铁提炼技术上遥遥领先。 三家各据一方,都是有实力又有能力的世家,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能对朝堂造成一定的影响,尤其是越家和锦家。 这也是宣帝得知采购的药材有问题,只是暂时暗中提审了吕潘达,没有发落吕家的原因之一,不过后续若是吕家问题严重,恐怕也难逃一劫。 「好个波罗国…」 太后惊的后退了一步,良久一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的平安扣,看得出是常年贴身佩戴的。 应该是宣帝交代过的,否则入塔的时候早就收走了。 「罢了,他念着那点母子之情,允哀家带着这东西…梅时九,你将这东西交给圣上吧,从此以后,哀家也不欠他什么了,大元如何,哀家也管不着了,你走吧。」 梅时九伸手郑重接过,他也算是明白圣上让他来的目的,一字未提,却都算到了,还是圣上厉害啊。 听说,越家嫡女,出嫁时候都会配一个平安扣,便是不管任何时候,可以用平安扣求得娘家一件事。 圣上怕越家出事,太后便给了这个平安扣!. 莫西凡 第371章 吐血(2) 人心,最是难测啊! 可对有些人来说,却似乎都在鼓掌之中。 梅时九走出宁古塔时候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或许,这是母子间的默契,只是当事人都成了局中人所以看不分明吧。 从药材的事情入手,果然查出一大堆问题,不光是药材,近些年,兵部负责采购的东西大部分都有问题。 「兵器、药材、甚至战甲材料…」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乎想象,宣帝想要暗中处理都不可能,朝堂之上,宣帝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脸一下就白了。 「圣上千万保重龙体!」 将宣帝有些站不稳,梅老太傅连忙上前劝说。 这时候圣上可千万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父皇保重龙体,除了这些…」丰子越不想雪上加霜,可是不得不说,因为事态严重。 「说!」宣帝沉声而道,他还撑得住,也必须撑住。 「启禀父皇,除了这些,粮草也有问题,有些粮中掺了沙土!」 「什么?!」 宣帝一屁股跌坐龙椅,随后一口鲜血涌出,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一团,宫人吓得一个个跪地不起,文武百官也是白色发白,姜井反应过来惊呼太医。 丰子越顾不得殿前规矩礼仪,冲上御阶扶着宣帝,「父皇,父皇!」 「诸位且在大殿上稍后,待太医为圣上把看龙体再议。」 这时候,梅老太傅只能出来住持大局,太医也不可能在大殿之上帮宣帝把脉,丰子越和姜井将宣帝搀扶都后殿,太后候了一群,为首的院首亲自替宣帝把脉,宣帝也在此时悠悠转醒。 「圣上是怒火攻心,这才伤了龙体,微臣这就开方,还请圣上为龙体着想千万要注意休息,最近都不可太过劳累。」 「不过是怒火攻心,吃两幅药调理一下就好,无碍,你们先开着方子熬着药,朝还未散,还有诸多紧急要紧的事待处理,老夫,扶朕起来。」 「父皇,龙体要紧,您再歇会!」也只能再歇会,丰子越也知道,朝堂之上这些事确实需要紧急处理才是。 「无妨,扶朕起来。」 宣帝直接开始发力,只是身子有些虚一时没起得来。 丰子越见状也知道劝不住,只得扶着人起身朝前殿而去,还好没有大碍,只是怒火攻心,吃药调理一下便好,不知为何,丰子越觉得他父皇好像最近老了不少。 「这些个混账东西啊,江山当儿戏,这兵部是烂到根子里了,恐怕不止是兵部,罢了,此时再查也么什么意义,要紧的是前线啊,将士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问题,都得不到保障,如何战胜敌军,他们打败仗怪不得他们,是朕这个圣上无能,是朕没有管束好朝堂,是个睁眼瞎啊!」 宣帝的话,丰子越不知如何接,这就是欺上瞒下,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涉事之人问斩无疑,可是杀了他们此时也于事无补,必须尽快将这些问题给解决。…. 「圣上!」 看到宣帝出来,臣子们也同时松了口气,看着应该是没大碍,也难怪圣上气得吐血。 「朕无碍,事已至此,你们说说眼下情况该如何解决,户部先去清点一下国库,把能用的都整理出来,另外,尽快筹集粮草,打造兵器制作甲衣。」 宣帝心里急啊,这些都不是一点半点,一时之间兵造司哪里赶得出来,就算能赶出来,上哪里弄那么多东西? 「圣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咱们现在当务之急,便是一件件事情解决,集思广益,天无绝人之路,老臣担心的是,这一批东西这样,近些年送往军中的东西是不是也一样,若是如此,前方将士 那什么跟人家打?」 「老太傅所言极是!咱们先一件件说吧,诸位爱卿有什么法子?」 宣帝强打起精神,精疲力尽却也没有办法。 「圣上,医药方面,老臣有个提议,有人跟老臣举荐了一个人,便是吕家的公子吕文郁,此人自小跟随外祖父习医,其外祖父一家几代行医,是医药世家,在靖和一代颇有声名,这吕文郁得其祖父真传,医术高明,颇具医德,眼下市面上已经收不到常用的治伤之药,咱们只能想法子变通一下,让这懂医之人寻一些药效类似不常用的药材……」 看来,初雪让良安说的话老太傅是听进去了。 「靖和?」 宣帝听得靖和两个字眉头动了动,但是听说是吕家的公子又犹豫了一下。 吕文郁?丰子越眼睛睁了一下,是他?随即反应过来上前道:「父皇,此人儿臣恰巧见过…一面,在初雪郡主的府上,听说帮初雪郡主治过病,医术的确不错,且精通药理…常年跟随其祖父行医。」 意思和吕家关系应该不深。 宣帝一听到初雪两个字,心里疑虑瞬间打消,「既是老太傅推荐的人准是没错的,老五也见过,此时也讲究不得许多,虽说吕家公子,吕家涉事…但也要就事论事,若是他不知情且未曾参与其中,倒也可用,老人,找到此人宣入宫来,与太医们一同商议解决医药之危。」 「是!」 「还有兵器和粮草…」宣帝此刻真的是焦头烂额了。 「启禀圣上,当前的情况,要从各地筹集粮草了,只是颇为费时,也不知能筹集到多少。」 「是啊,难解燃眉之急,西北将士急需啊,若是打仗没有粮草如何支撑?」宣帝撑着头,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 「圣上,想筹吧,关键是兵器,兵造司的压力很大,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法,咱们大元能工巧匠倍出,民间亦有不少铁匠铺…」 这会儿,秦老王爷等人也开口了,大家都在想法子,总要解决眼下这几大难题,能解决多少是多少啊。 「圣上,不如让吕家暂时将功补过,吕家的冶炼术可是出类拔萃!」 一直不敢开口的程国舅终于找到说话的时机,他知道,圣上是没彻查,或者说暂时没心思动他,否则他哪里还能站在这说话,见着机会难得,赶紧开口,说是让吕家将功补过,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圣上,内子嫁入府时,她娘家曾陪嫁了两座私矿,此时正是朝廷继续矿石的时候,内子愿意交给朝廷使用。」 这会儿只要能保住不出事,程国舅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是想花银子保个平安,他生怕被吕家牵连,这吕家也是狗胆包天啊!. 莫西凡 第372章 算计圣上(1) 「如此…甚好…另外还有一事要与大家商量商量,朕预备亲征,以安前线将士之心!」 眼下也不用等战报了,估计是没什么好消息。 加上这些事查出来,基本可以可定能和波罗国脱不了关系,波罗国这步棋下了多久,布局多深,宣帝都不敢深想,可又不能不面对。 为今之计,只有稳住前方,不能再让波罗节节逼近了,否则,打到都城只是迟早的事,不管如何,大渊一定要挺过去。 「亲征?!」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众臣自是反对,天子亲征,这么大的事,圣上怎能轻易出口,圣上亲征,这朝堂怎么办?主来住持朝政? 太子如今禁足太子府,素王、越王的事都还没有个说法,圣上这一走,不出事才怪? 一时间,众臣的目光都落到了丰子越身上。 眼下,唯一还在朝堂上活跃的皇子,就是眼前的五皇子了,虽说这次二皇子突然备受重用,可人在战场啊。 「圣上三思啊!」 老太傅知道,宣帝此时当众开口,定是深思熟虑,可是朝堂怎么办?圣上有何安排? 不过,眼下局势,圣上出征,的确是势在必行,哎! 「诸位爱卿,朕知道此事突然,但是朕亲征,势在必行,这次出征,朕预备带上素王和越王,他们身为皇子,知晓享受尊荣,而今正是大元需要他们的时候,算是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至于太子,他自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凡是多听他娘的,身为储君没什么主见,在太子之位上这么些年,不仅没能为朝廷立下什么功劳,反而…诸位爱卿,朕今日正要与你们商量一下废储之事!」 先是亲征,现在是废储,这一件件的,让人心惊胆战,不仅朝臣吓到了,大殿之上的宫人也都吓得抬不起头来。 消息很快传到后宫。 贤妃如今主持后宫,消息灵通再自然不过。 「什么?圣上要亲征?此时废太子?」 自来冷静自持的贤妃听罢惊的站了起来,挥手让宫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两个心腹。 「娘娘,这不才打起来吗?圣上怎么就要亲征了?还有…如今王爷不在都城,也才去战场,估计这会儿还没到呢,圣上这个时候废太子,又要亲征,那必定是要有人主持朝政,总不能是大臣,必定是皇子,这么说来,圣上是不是已经有新储君人选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都不用分析。 「此时亲自又废太子,必是一废一立!十有八九是金王!」 「娘娘,那咱们王爷怎么办,王爷在前面冲锋陷阵,冒着多大的危险,那金王不是坐享其成吗?」 贤妃冷笑一声道:「恐怕储君一事本宫也做不得什么了,今日朝堂之上就会有个结果,其实,圣上早就心有成算了,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圣上瞒过所有人,本宫早就有些奇怪了,为何无依无靠的金王,能在这宫里安然长大,且还文武兼备,这后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啊,便是那几个不屑对他动手,那些伺候的,多是见风使舵看人行事的…」…. 「娘娘的意思,是圣上在背后护着,这么说来,圣上其实早就意属金王!」 那素王他们不过是替金王遮风挡雨的摆设? 想到这,不免脸色大变,那他们王爷还有什么机会? 「娘娘,怎么办?」 贤妃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别慌,既然圣上蓄谋已久,太子之位,已是屋里更改,暂时就不必去费神了,但是,圣上绝不能亲征,圣上若是亲征,那子曦立再大的军功也没用,最后功劳都在圣上,只要圣上不去,子曦在 前线立功竖威,到时候在军中有了一定的威信,手里握有兵权,那这朝堂之上,便是有太子又如何?没到登基的那一天,一切都是未知数!」 贤妃心里已有决断,眸光一沉露出几分狠辣之色。 一旁两个心腹都是一脸忧心的望着,说是这么说,可朝堂之上的事,娘娘要如何改变? 娘娘和圣上,只能说是相敬如宾,娘娘能劝动圣上吗? 「静儿,你刚才说,圣上在朝堂之上吐血了,太医们都去了?」 「是,好像是说急火攻心,被兵部那些糊涂蛋给气的。」 「急火攻心…那些太医分明是不敢说啊,圣上明明是身体不适,圣上龙体抱恙,便不能亲征,朱嬷嬷,你去看看给圣上炖的汤好了没?」 「…是!」 一旁的朱嬷嬷心口一颤,微微颔首行礼退下。 「娘娘…」静儿也是觉得口干舌燥,她们跟随娘娘多年,即便没明说,她也动了。 贤妃整了整衣袖缓缓坐下,脸上恢复了之前的从容镇定,「静儿,子曦这些年的辛苦,只有咱们清楚,为了子曦,本宫也只能不择手段,本宫和圣上,本就没什么夫妻情分…本宫也是逼不得已不是吗?」 看着抬手抚发的主子,静儿小心翼翼看了一圈,上前两步低声细语:「娘娘,圣上过口的东西,自来都仔细小心,这要如何…」 虽说对圣上下手,静儿也是心跳如雷,可为了她们王爷,便是死她也愿意。 「有些人,养了这么多年,也该到了用的时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静儿,还记得前两年本宫求的安神香吗?拿出来吧,那香可是个好东西,与龙涎香的味道一模一样,便是宫里的调香师也辨别不出,给那个人送过去吧,最近圣上总是睡不好,都要点香安神不是吗?」 她的汤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也不能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这个送汤的人。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嗯,今儿散朝定是晚,估摸着那会儿汤也差不多,你先去忙,一会再回来给梳妆,不急。」 她精心调制的头油也可以用上了。 朝堂后宫,风动疯动。 便是丰子越自己也没想到,他就这么成了太子,恐怕,整个朝堂只有宣帝一人是心中早就有数的。 在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梅时九不由低头一叹,他还是差了些,还是先生有远见啊,当今圣上,不是等闲之辈。 金王成为太子,超乎想象的顺利,他以为还要几番周折呢。 没想到,圣上一旦要做决定,既是这般果决。 冲击最大的,还是丰子越本人吧,知道散朝他这个新晋太子还在懵圈中。 因时局原因,仪式从简,大家也知道,圣上突然宣布废储立储,为的是让丰子越能名正言顺在他亲征之后监国。. 莫西凡 第373章 被她嗅到了(2) 丰子越被册立为太子的消息初雪是第二天得知的,这消息尚未消化,又传来宣帝突然病重的消息。 「不是说要亲征吗?怎么又重病了?」 此时,叟和正与初雪说着西北的一些风俗民情,听得消息不免眉头一皱。 「隐,你去一趟都城,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叟和别有深意看了初雪一眼随后吩咐着。 「是!」 看着隐出去,叟和叹道:「你去西北之前,要不要去一趟都城?」 怎么说,圣上也是她生父。 初雪摇了摇头,老人家想什么她心知肚明,只是真没必要。 她不想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有过多牵扯,都说骨肉亲情,可她当真没什么感觉,或许是生性凉薄吧。 不同于她娘,她娘是想方设法保她性命,千方百计护她周全,即便未曾谋面,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对她这个女儿的无限爱意,所以,她待娘自是不同的。 「先生,圣上这病,是不是太过突然?」 「如今宫里,还有谁能害得了圣上?想必是因为最近这些个事串在一起伤了神,圣上也是人,肉体凡胎不是吗?」叟和听得出初雪画中暗意,只是觉得不太可能。 初雪也只是这么一说,也是,这如今谁还能害得了圣上,宫里恐怕早就被里里外外清理干净了。 「只是觉得圣上这一病病得不是时候,也不知病情如何,若是严重,恐怕是不能亲征了。」 叟和点了点头,「圣上龙体要紧,亲征本就是无奈之举,看来事态比咱们分析的严重,若是军需出了问题,军心士气都要出问题,圣上亲征,目的应该就是安将士的心,这下…就看朝廷这次应对之策能不能快速有效,前方将士是否能其利断金了。」 初雪将手上的地方志放下,跟着叹了口气,「也只能看形势了。」 「丫头,要不西北之行再缓缓?看看形势再说,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儿家太不安全了。」 叟和也知道自己学生的脾气,可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先生,您不是都让隐和术跟着了吗,学生一定会处处小心,若是情况不对,不会逞强的。」 「好吧,那老朽就不劝你了,你不去都城,也不告诉你师兄,回头他知晓了,必然担心。」 初雪低垂着眼,起身给叟和斟茶,「此事还请先生暂时帮着打个掩护,若是知晓我不在慕山,就说我到东南一路看看生意。」 正是朝堂危机的时候,就别让他们分心了。 尤其是王爷,不对,现在应该喊太子了,他这个太子多少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虽说圣上或许早有打算,可心里其实也没打算这么早定下的,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若非是要出征… 如今出征又不确定了,赶鸭子上架的太子就要面对许多风雨,圣上不亲自,素王和越王肯定也不去了,只要留在都城,免不得要生事端,除非将他们送去封地,可圣上又说了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局面… 初雪想到这,突然眉心一沉,「术,快去追下隐,让他先等等。」 术立刻现身,看了叟和一眼随即追了出去。 「丫头,怎么了?」叟和不明所以。 「先生,不太对劲,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圣上这病着实蹊跷,若是圣上身体真有问题,旁人不知,他心里定然是清楚的,亲征不是小事,舟车劳顿,长途跋涉,而且是去上战场,他是一国之君,若是在亲征的途中出了问题,会是什么局面?」 初雪让自己冷静,慢慢分析者,将自己的想法一点点说给叟和听。 叟和捏着胡子认真听着没有打断, 示意初雪继续说。 「所以说,这病一定是突发的,可即便是这几日接二连三的事太多,着急上火了,也不至于散出病重的消息,此时这样的消息流出来就很奇怪不是吗?若是一般的小病小痛,肯定是极力隐瞒,消息根本出不了宫门,所以,圣上重病的消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病得很厉害了,已经无力把控皇宫,二是圣上身体真出问题,同时有人将这个消息故意散步出来,那这散步消息的人,必然对圣上身体状况十分了解,因为圣上是否病重,很容易验证。」 听初雪这么一说,叟和也忍不住凝眉深思,这丫头对事情细节的把控超乎常人啊。 这般一分析,确实是不寻常的。 而这些问题,连他都忽略了,都城那些人能反应过来吗? 「丫头,你继续说。」 「先生,咱们不妨换个思路,圣上这病,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亲征,其次是把越王和素王也拖在了都城,咱们从利益目的出发考虑,此时圣上不出征,这两位王爷留在都城,对谁最有利,谁最想看到这局面?」 初雪的思绪在她自己的慢慢分析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波罗?」 叟和自然而然想到了波罗。 「没错,圣上亲征,是为了安抚军心稳定局势鼓舞士气,他不能去,对波罗来说的确是大有益处,可是波罗国便是本事再大,身上亲征是才做的决定,他们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动作这么快吧,除非波罗国安插了人在圣上身边,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这要是真的,也是十分可怕的事,还有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 「对,先生刚才说,这如今后宫,能伤害圣上的还有谁,并非没有,如今后宫还有个执掌六宫的贤妃。」 「贤妃?!」这一提醒,叟和很快便想到个中关键了。 「恩,贤妃,其实,在我来慕山之前,曾经收到一封信,这封信是女儿家一时有感而发的随感,从笔迹来看,应该是我娘写的,当时比较敏感,我便让人小心跟上了送信的人,发现送信之人与宫里有关联,开始,我以为是圣上让人送来的,后来我细想想,应该不是…现在想来,或许就是那位贤妃娘娘,先生,皇后、端贵妃她们不想我入宫想要我的命,因为什么?宫里多一个公主,对她们来说有什么太大影响吗?不会,我的存在,对她们来说,是金王的助力,是她们儿子登高的绊脚石,先生,贤妃也有一个皇子,正是这次才被派去前方领兵的二皇子成王丰子曦。」那封信,若非她恰巧知道她娘的一点往事,她一定会断定那信就是娘写给圣上的,也会以为是圣上给她的,但凡她不小心在圣上面前提起,或是让圣上看到,必出事。 到这,叟和大致明白了。 接了初雪的话道:「若是圣上出征,成王便失去了建功立业的良机,储君已立金王,若是再失去了争夺军功兵权的机会,成王便与皇位无缘了,再有就是…素王和越王,他们去不成了,留在都城就有可能给太子制造麻烦,哎!国难当头啊!为了一己之私弃国之不顾啊!」 老人家颇为痛心疾首的说着,初雪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宽慰:「先生别急,只是学生一时猜测,兴许是多想了。」 第374章 宣帝重病(1) “丫头,别担心,隐这会儿应该到都城了,就算真的有人心存不轨,也不敢这时候直接要圣上的命,只要发现及时,就能转危为安。” 叟和见着初雪一天下来都有些心神不宁,也没给她授课,两人在村外寻了一处静僻之处垂钓。 “先生,你说这人心算得尽吗?” 叟和看着平静无波的小荷塘笑了笑,“傻丫头,人心若能算尽,何来那么多世事无常。” 初雪突的释然一笑,也是! 此刻阳光正好,一老一少笑得怡然,只是这份宁静不知能维持多久。 “桃儿,你说他们这都坐了一个半时辰了,一条鱼都没见钓着,看着心情还不错!” 锦绣一脸费解,她这走这三四趟了,也没见前面两人有起身的意思。 “先生说,垂钓就是个心境!”桃儿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懂,反正小姐高兴就好,随便她干嘛。 “明天就去西北了,桃儿,你激不激动?” 锦家大小姐,如今性子也收敛了不少,说白了,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女儿家,谁还没有几分玩心? 桃儿摇头,“激动什么啊,西北正打着呢,锦绣小姐不害怕吗?”哎,连先生都劝不动小姐,她就不必开口了。 若是大姑娘在还差不多,她就说小姐怎么放心让大姑娘去楚家的庄子上养伤,感情早有打算。 锦绣抿了抿嘴,扭头望着西北方向轻道:“都知道西北打仗她还要去,我爹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要么是莽夫,要么是做大事的人,她是做大事的人,我既然选择跟她做生意,她敢去我就敢跟。” 好吧!这也是个虎的! 桃儿头一歪叹了口气,“锦绣小姐,奴婢去收拾东西了,明儿就走,我再去看看还有啥没收拾妥帖的。” “这情况,明儿怕是不一定走吧。” 这不得等都城回信看看什么情况吗? 都城的消息,初雪并没有瞒着她,因为锦新程将锦家消息线给初雪的时候,她直接给了锦绣,所以消息是过了锦绣之手的。 桃儿耸了耸肩,“小姐现在还没说不走,那明儿一准走。” 看着桃儿离开,锦绣看向阳光下垂钓的一老一小,万一都让她料中了呢,她不留下看看情况再走吗? 圣上突然重病,宫里乱成一片,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此刻,梅老太傅为首,带着百官就守在宣帝的寝宫外候着,宣帝病重的情况远比初雪知道的还要严重。 贤妃带着几位品阶稍高些的后妃也等在寝宫外,一个个焦急不已,贤妃手中的帕子都搅得皱巴巴的。 “娘娘别急,圣上是真命天子,自有天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静儿一旁陪候,不时劝慰着。 贤妃擦了下红肿的眼睛点了点头,随后走下台阶朝着梅老太傅他们走去。 “老太傅,圣上突然病重,朝中政务就暂且有劳你们。” 老太傅拱了拱手,“娘娘言重了,这本就是为臣之责。” 贤妃微微颔首看向一旁伸着脖子看着寝宫的丰子越,“太子,朝中之事,你要之事,你与诸臣们商量着来便是,圣上这你放心,本宫会一直在这守着。” “父皇不过是突然身体不适,定不会有事的,贤妃娘娘也要保重身子,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 丰子越十分客气,只是声音略有些沉重。 贤妃眼眶又是一红,一贯的温柔贤惠。 就在众人焦急的时候,太医走了出来。 贤妃疾步上前,这一刻,什么仪态都忘了,“苏太医,圣上情况如何?人可醒了?” 众臣守在这,便是因为宣帝昏迷不醒。 苏太医一直扶着照料宣帝的龙体,是专属太医,按说宣帝的身体状况他是最清楚的,所以此刻苏太医眉头都打结了。 “回禀娘娘,微臣刚用了药,圣上已经醒来,请太子和梅老太傅还有秦王爷入内说话。” 贤妃眸色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如常,一脸欣喜眼泪直落,“这就好,这就好,醒了就好!阿弥陀佛!” 贤妃说着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看得宫人都有些动容。 没人注意到贤妃手帕遮掩之下的满目寒光。 她与圣上本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圣上醒来第一个见的不是她她一点也不奇怪,她和圣上,一个无情一个无义,说来其实也般配。 宣帝醒了,臣子们都松了口气,但是宣帝病情寂静如何,大家都不知道,也不敢多问。 只能继续等着,好歹是醒了。 寝宫之内,姜井见着老太傅他们进去,将宫人都遣散了。 “父皇!” “圣上!” 三人进来看着床上脸色十分难看的宣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在姜井的帮扶下,宣帝靠床而坐,“都起来吧,这时候不讲究…这些。” “父皇…可好些?” 丰子越想问却又不敢多问,父皇的身体究竟如何,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否则问也是白问。 宣帝缓了口气,朝丰子越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些,“朕暂时无碍,只是…亲征的事怕是不行了,各部现在忙得如何,兵造司多久能赶制出第一批甲衣?之前给的的兵械库可都盘点清楚了,还有多少…” 才说了几句,宣帝就感觉有气无力。 “圣上别急,各部现在齐心协力在配合兵部,兵造司召集了一匹民间工匠,吕家的冶炼工坊也暂由兵部统一调动,日夜赶工,第一批甲衣和兵器五天后可成,押运也已做好准备,随时可出发,粮草已凑齐了一批,两个时辰前刚送走,各地库存也已理出来了,若是集中起来,暂时应能应付月余…”如果各地库房的东西没问题的话。 梅老太傅已是捡着目前最好的情况说了,就怕宣帝太过忧心不利于龙体康复。 “好…朝中有你们,朕可安心,太子,凡事…要多跟老王爷和老太傅商量,只是现在朝中事太多,朕又身体不济,亲征计划有变,很多事…太子,你带着圣旨,去请你英皇叔回朝,朕不能亲征,国难当头,只能劳烦他了!” 宣帝说完,姜井捧着圣旨送到丰子越面前。 这是宣帝发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紧急留下的。 “此事…暂不声张,等他回朝再说不迟。” “是,臣等明白!”老太傅和秦老王爷齐齐回应。 只是一时有些懵,拿着圣旨的丰子越更是。 英亲王?若非圣上提到此人,他们都快忘了还有此人的存在。 (本章完) 第375章 命不久矣(2) “太子,你先去吧,出城之后,姜井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去便是。” 现在就去? 丰子越一肚子话想问,但是宣帝似乎没有留他的意思,丰子越也只好将圣旨收好离去。 这事不让说便是秘旨,他也不用带自己的人,宫外应该都安排好了,父皇让他亲自送旨,定有他的用意,他先去再说吧。 父皇这边…希望没事才好。 丰子越进去没多会儿就出来了,所有人都齐齐看过去,梅时九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多问什么,随后便目送着丰子越匆匆离开。 太子去做什么? 最紧张的莫过于贤妃。 一个眼神,她底下的人立刻明白悄然跟了上去。 “秦王、老太傅,朝中之事辛苦你们,朕急火攻心,加上劳累过度亏了身子,原本朕亲征是势在必行,可现在…朕这般去,不过是给大家添麻烦让朝堂不稳,英亲王虽离朝多年,朝中很多人都快忘了他的存在,可二老应该记得一些的,他曾是朕和诸皇兄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个,自小便喜欢读兵书琢磨战阵…” 宣帝突然说得轻松,可二老心里都明白,圣上的身体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说起来,他们自然是有印象的,甚至有点深刻,只是这么些年,英亲王都未曾露面,也没人提起,便忽略了。 “圣上,英亲王离开朝堂这么些年,也不知这些年怎么样,突然予以重任,让他领兵出征,先不说英亲王本人是否愿意,朝中恐怕也会有些非议。” 秦老王爷说的是实在话,若是英亲王还如当年一样,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这些年过去,朝中很多人都不认识当年的英亲王。 “他会去的,朕了解他,二位爱卿,等他入城了,朕想让你们二人出面推荐。” 梅老太傅和秦老王爷互望了一眼,原来圣上是这么个意思,让他们两出面,朝中阻力自然就小了很多,既是圣上之命,身为臣子的岂敢不从,圣上并不是湖涂的,若不是心中有数,也不会有此一举。 “臣领旨。” 两人异口同声,这件事算是定了。 宣帝满意点头,片刻后叹了口,“朕本欲亲征,奈何身体不争气啊!太医刚才说,还需调理两天才能上朝,这两天,朝中一切事情以二老为主,遇不决之事再来请示朕,或是等太子回来呈禀太子,太子已立,身为储君,他也需要快点熟悉政务,也是一个历练的机会,还望二位爱卿好生辅左。” 这口气… 两位老人心里咯噔一下,若只是修养两日,朝政何须他们来做什么决策? 废太子在位多年,圣上都未曾提及辅左二字,而今新太子刚立,圣上便有让他理政的意思。 都是老人精,越想越害怕,天老爷,这等时候,圣上可不能出什么事,那对大元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二位爱卿,朕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旁的事了,出去之后,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忙去,朕调理两日便上朝了。” 宣帝轻轻摆了摆手让两位老臣告退,也没有再召见其他大臣的意思。 “圣上,素王和越王也在外头候着,您…” 原本已行礼告退的老太傅突然停下。 圣上不能亲征,那意味着素王和越王要继续留在都城,而今太子已废,新太子已立,这二位王爷就必须有个明确的处置了,要么罚去封地,要么留在都城,但是留在都城必须有留在都城的说法,依着旧制,便是一个一座王府,闲散终了。 毕竟二位王爷牵涉朝中许多桉子之中,若非身为皇子,早就处置了。 宣帝幽幽一叹,显得有些精力不济。 “秦王,他们二人之事,朕就交由你来处置,与三司一同商量着来,商量的结果拟个奏本,天黑之前送到朕这来。” “臣领旨!”这绝对是个烫手山芋,对方再如何都是皇子,这事绝对吃力不讨好。 可是秦王也没法子,他知晓,圣上不会将此时交给梅老太傅,新太子与梅家关系匪浅,这不是给太子找麻烦吗? 哎!罢了,既是圣命,他是朝臣,奉命秉公处理便是,不管什么结果,二位王爷也是咎由自取。 “去吧!” “臣等告退!” 看着二老离开,宣帝再忍不住拍着胸口一阵急喘,嘴角已是见了血迹。 “圣上!”姜井刚才一直强忍着害怕小心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实则早就吓得要死了。 “别声张,刚才苏本栋的话你也听着了,朕这病古怪啊!他现在都没法子对症下药,来势汹汹伤了本体,有句话朕猜着他是没敢说,若是再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朕怕是命不久矣!” “圣上,万不可这么说啊,您是真龙天子,得上天卷顾,不过就是突然不适,苏太医湖涂,怎就瞧不出来。” 姜井说着眼泪就往下落,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已经将圣上碰过的东西,吃过的用过的东西都细细让人暗中检查了,也让苏太医看过了,一点问题都没瞧出来啊,这到底咋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行了,什么真龙天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都没哭,你倒是先哭上了,这病古怪,必有古怪之处,这宫里,魑魅魍魉太多了,怎么都清不干净啊,姜井,既然暂时查不出,不如先查查朕重病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太快了。” 宣帝呼了口气闭上眼尽可能调整呼吸,他也害怕啊,是人就怕死,他这个圣上更怕,他若是这么走了,留下这么个摊子怎么办?虽说太子他还算满意,可此时还稚嫩了些,怕是一时难以撑起大局,内忧外患,他又刚成为储君,还有着诸多隐患啊。 “圣上,老奴想起一件事,当日在梅府,太医们也是没查出簪子和镯子的问题,但是梅府那个老嬷嬷却瞧出来,可见是个有大本事的,不妨…” 不查出问题,太医都没法下手,刚才苏太医就差没明说了,圣上这不是病,就是被害了,只是他一时没找出原有来,病要对症下药,一样的道理,不知圣上因何这般,他便没法给圣上用药。 姜井这么一提醒,宣帝也想起来了,可是去梅府要人,他身体的真实情况,梅家就知道了。 “圣上,龙体要紧啊!” 虽说圣上身体真实情况事关重大,可梅家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 当然,姜井也是麻着胆子谏言。 第376章 紧张(1) 最后宣帝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并未见素王和越王,只是让他们先回王府候着。 臣子们散了,宣帝这才召见贤妃。 贤妃红肿着眼进去,与宣帝却是没说上几句话,两人客气又疏远,宣帝无非交代几句,让她打理好后宫,让诸位妃嫔安心,他并无大碍,也让贤妃安心。 “娘娘,跟丢了,出城之后就跟丢了,这节骨眼上,圣上让太子出城去做什么?” 贤妃回到自己的寝宫,静儿已经在等着了。 贤妃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娴静清冷,“出城?这时候让太子出城…圣上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啊,难怪太后会败在他手上,既然跟丢了就不必勉强,太子总不可能离开都城太久,等着吧,倒是圣上这边你是不是剂量太重了,瞧着比原来预想的严重。” 静儿赶忙摇头:“奴婢不敢善做主张,都是按着娘娘的吩咐办的,兴许是…圣上身体本就不适,这才…娘娘,您说圣上会不会……”后面的话,静儿到底没敢说出口。 “应该不会那么严重,直说会让人体弱犹如重病缠身,便是最后会…至少也能拖几年,不会那么快的,此时圣上能病,却不能死!” 圣上死了,太子就名正言顺的登基了,她的曦儿现在根本无力阻拦,再说便是她娘家拼尽全力,也是鞭长莫及,等消息送过去,这里一切已成定局,什么都晚了。 “静儿,信都送出去了?”不管如何,做两手准备,让她爹和兄长他们先准备好。 “都送出去了,娘娘,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让朝中的人谏言,让太子亲征?”太子若是在路上发生点什么意外,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这一路这么远,便是路上没找着机会,一旦到了战场,刀剑无眼,机会就多了。 贤妃凝眉细思,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圣上不会让太子去的,他为太子铺了这么久的路,怎么可能让太子去战场上冒险。 “对了,痕迹都抹干净了吧?” 这时候,她也不能出事。 “娘娘放心,姜总管早就让人暗中查了个遍,什么也没查出来,痕迹都抹干净了,绝想不到咱们这,那些东西也都处理掉了。” “这就好,那本宫就好生打理后宫伺候圣上便是,至于其他,边走边看,只要暂时拖着圣上不去亲征,曦儿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娘娘,太子那边呢?奴婢觉着,太子出城还是太蹊跷了些。” 贤妃摆动衣袖叹了口,“自是蹊跷,人已经跟丢了,多说无益,等着看吧,见招拆招。”圣上究竟有什么盘算? 很快,贤妃就知道宣帝的盘算了。 “英亲王?圣上要让英亲王领兵?” 这一点梅时九颇感意外,在皇家,手足之情少之又少,这等关键时候,圣上敢用一个亲王,还敢给他兵权,的确让人意外的。 “太子已经去了,估摸着天黑之前就会有消息回来,若是英亲王赶回来了,明日早朝,老夫和秦老王爷便会提议让英亲王领兵。” 原来太子是去请人了,这个时候让太子去,圣上这是…想让英亲王效忠太子? 想到这,梅时九身子一震,史上有几位天子便是如此,为储君留下可用之人,在自己临走之前交到储君手里,这是在为未来天资铺路。 “祖父,圣上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太乐观?”否则何至于现在就着急做这样的安排? 梅时九一说,梅大人吓了一跳,一脸紧张望着老太傅。 老太傅叹了口气,“空怕情况不是太好,圣上没明说,我等也不好问,不过从种种情况来看,空怕却是不容乐观。” “公子!” 书房里,祖孙三代正说着话,外头阿庆突然唤了一声。 若无急事,阿庆绝不敢这个时候打扰里面谈话。 “进来,何事?” “公子,慕山来人了,之前就来了一趟,知道您不在,也没说什么这会儿又来了。” “慕山?人在何处?” 梅时九说话间已经站起来了。 “就在…外头候着。”阿庆小心看了一眼老太傅,他知道老太傅的院子不能随便进,他也不敢带外人进来,是人家自己…进来的,而府上的人想拦也拦不住。 叟和老先生身旁的高手,他算是知道一二。 “走,去看看。”梅时九说完就走,想起什么回身道了句,“祖父,爹,时九先出去看看。” “去吧!”老太傅和梅大人也有些好奇。 隐见着梅时九行了个礼,直截了当将初雪的信奉上。 “这是…” “初雪小姐给公子的信。”意思不是老先生。 初雪让隐送来的信?梅时九赶紧接过当场拆看,看罢眉头一沉,“回去跟她说,我知晓了,另外,给她带句话,便说都城最近不太平,让她安心在慕山呆着,还有…圣上不会出征了,出征的人极有可能是英亲王。” “记下了,公子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暂时便是这些,若有其他事我回头给她去信,有劳你了。”她说的事太要紧,他此时没时间给她仔细回信。 “公子客气了,告辞!” 来无影去无踪啊。 梅时九转身便进了书房。 “时九,怎么了,可是老先生那边有什么要紧的事?”梅大人问的是老先生,可眼神却不是这么回事。 “初雪让人送了信来,祖父,您先看看。” 听说是初雪的信,老太傅先愣了一下,随即接过细看起来,那个姑娘,经过那次茶楼一叙,他便知道不是个寻常女儿家。 “这…”老太傅看完整个人都紧绷了。 这信中说得很直白,将初雪心中的疑点都一一说了出来,直接点名,宣帝突然重病疑点重重,而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贤妃。 而且分析的有理有据的。 “我看看。”见老太傅这反应,没大人赶紧起身拿了信细看,看罢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两人同时看着梅时九,意思要如何处置这信? 梅时九拿着信收起,“祖父,爹,你们暂且当没看到这信,这件事我来处理,朝中你们且先按着圣上的安排走,圣上应该是最清楚了解自己身体状况的人,恐怕圣上自己早就开始怀疑了。” “时九,此事非同小可,现在成王已经去往边境,那贤妃娘家一家都在军中,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你可知后果?” 若是平素还好,偏是这时候,边境正打着呢,这一团乱! 大元祸不单行啊!老太傅突然间有些迷茫起来。 第377章 英亲王入宫(2) “丫头,你当真不等等,看看都城什么情况再走?从隐带回的消息来看,恐怕圣上这病并不轻啊。” 直到初雪出发之前,叟和还在相劝。 主要是局势越来越不容乐观,老人家担心初雪这一路不太平。 初雪陪着老人漫步而行,桃儿她们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先生,便是初雪不幸料中,真是有人加害圣上,而这人又十有八九是贤妃,那圣上定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毕竟圣上此时出事于她和成王并无半点好处不是吗?” “你这丫头,什么都想得仔细明白的,罢了罢了,老夫就不劝你了,路上万事小心,若是路上情况不对,赶紧回来听到没有?” “知道了先生,您的话,学生都记下了。” 初雪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只是…就算圣上真的有事,于私,与她有何干系?在他给她娘那道圣旨的时候,便与她隔断了父女关系,于公,圣上此事若是走了,必会乱,而她又能做什么? “好了,去吧去吧,早些出发,晚上还能找个歇脚的地方,虽说是夏日了,晚上最好还是不要露宿,你这身子怕凉。” 或许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学生,年岁又小,叟和格外疼惜几分。 “先生也要多保重,学生会勤送信回来,您老别担心,先生,我这就走了,您回吧不必送了。” 老人家本就是豁达之人,只是担忧在所难免,“一路平安!” 老人家说完转身会挥了挥手,初雪也不拖沓,转身便上了马车。 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太平,初雪也做了不少准备,边走边看吧。 “小姐,你说西北是什么样子的?” 路上,桃儿还是挺活跃的,跟着小姐,她也长了不少见识。 “咱们去看看便知道了。” 初雪含笑回应,闭着眼靠着车壁休息。 锦绣跟初雪同车,不时探头看着车外,难免新奇,“初雪,你不是说有人会跟咱们在张镇会合吗?前面差不多就到张镇了。” 天色也不早了,正好在镇上休息。 “嗯,张镇离都城近,他们应该到了。” 初雪让常寿和景四跟着她一同去西北,若是这一路能做成一些生意,到时候总要有人具体负责打理,这人必须对这些生意都熟悉,景四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佟掌柜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夸了,连着萧爷也提过几句。 初雪这边已经踏上了去西北的路,都城却有点人仰马翻的感觉。 夜半三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弄得许多人一夜未眠。 “娘娘,太子回来了,现在已经入宫,还带了个人,此人现在身份不详,神神秘秘的。” “带了个人回来?静儿,你赶紧让人打听清楚是什么人。” 这时候圣上让太子出城带回宫的人一定不简单。 “奴婢已经吩咐了,娘娘,静儿是不是…太平静了?” 从圣上寝宫回来之后,圣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朝中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贤妃冷笑一声道:“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等着看吧,明日早朝,必有大动静。” 静儿沉眉,“大动静,不是说圣上要休养两天?” “圣上休养,可朝中还有太子,圣上可有口谕明天不早朝?”贤妃嘴角衔着笑,眼里全是冷意。 静儿脸色一变,一脸震惊道:“娘娘的意思,圣上要让太子监国代为理政?” 圣上尚在,太子刚被册封就要监国?史无前例啊! “明日你便知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那个被带入宫的是谁。” 贤妃一身里衣,靠着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抬手揉了揉头,也在琢磨着那个人会是谁,一时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有,今日圣上单独见了秦老王爷和梅老太傅,可这二人出宫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至少面上没动静。 为何她心里隐隐不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娘娘别急,一会就有消息了,夜深了,您先歇会,等下奴婢再唤您。” 看着脸上露出几分疲态的贤妃,静儿忍不住劝了句。 贤妃摇头,“本宫再等等,静儿,本宫这心里不太踏实,宫外也没动静?” “暂时没有,娘娘,便是…圣上怀疑,也是查不出什么的,您别太伤神了,可千万要仔细身体,王爷在外最记挂的就是娘娘了。” 提到儿子,贤妃面色柔和了几分,微微颔首闭目躺下,“本宫小憩一会儿,有任何消息随时告知本宫。” 没人知晓,宣帝这期间已经昏睡过去两次,姜井吓得魂不守舍,好在夜间又醒过来了,所以见到丰子越的时候,姜井再也绷不住眼泪直流。 压着嗓门尽可能空置自己的情绪道:“太子,您可算回来了!” “父皇!”丰子越一看就知道不好,心一沉快步到宣帝床边,身后之人也跟了上前。 “回来了…别慌,身为太子,不管发生何事,一定要稳得住!” 宣帝气虚很弱,说话的声音很轻。 “父皇,你怎么样?儿臣把英亲王请回来了。” 丰子越一脸担心的望着宣帝,想问问宣帝身体具体详情,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皇弟…你来了,朕就知道…你会来的。” 来人取下兜帽拖下斗篷,看着和宣帝略有些像,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线条更加硬朗,个子也稍高一些,肤色也黑一些,看着有些粗犷。 “圣上正是壮年,怎会如此?” 英亲王并没有像别的臣子一样行大礼,只是进来的时候跟着丰子越一道见了个礼,这会儿说话也显得十分随意,这种话,便是梅老太傅他们也不敢随便说。 宣帝拍了拍自己的龙床让对方坐下。 “十二弟,多年未见,你看着倒是和从前一样精神。” “臣弟就是一个粗人,也不用像圣上这般操心国事,日子过得松乏,瞧着就精神些。” “也是,十二弟让朕好生羡慕啊,十二弟,若非得以,朕也不想打扰你这自在日子,朝中的事不知十二弟是否听闻了,如今内忧外患,也是朕无能…不得不请十二弟…” 说着说着,宣帝的呼吸就急促起来。 “圣上不必说这些,臣弟既然来了,圣上吩咐就是了,于私,臣弟出身皇家,姓丰,于公,臣弟亦是大元子民,圣上也说了,内忧外患,便是国难当头了,臣弟自是义不容辞,圣上还是了解臣弟的,否则也不会让太子去请臣弟来,只是眼下情形,圣上千万不能有事啊。” “好!好!十二弟还是是十二弟,赤胆忠心始终如一。” 第378章 暗流(1) 宣帝多年未见着英亲王,宣帝直接留人同宿,都说天子枕边,容不得他人酣睡,可见也不尽然。 丰子越离开之后,扭头看着宣帝寝宫的灯火,一时有些迷茫。 他不知他们在里面聊些什么,今日,他仿佛看到了父皇的另一面。 若父皇不是天子,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皇病情究竟如何,他也不敢瞎打听,只能暗暗担心,他这个太子是匆忙上任,若是此时父皇出什么事,他一时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本事稳定大局,千万别出事才好。 “娘娘,太子已经回太子府,到那时那个人一直留在圣上的寝宫里未见着出来,圣上寝宫里一直亮着光,咱们的人也不敢轻易靠近…” 贤妃根本没睡着,哪里睡得着啊,静儿一靠近她就睁开了眼。 “别掌灯了,本宫就在床上坐会儿,罢了,既弄不清楚就不勉强了,总会知道的。” 能让圣上留在寝宫彻夜长谈的人,贤妃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出会是谁。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继续歇着吧。”静儿心里着急,可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让人闯入圣上寝宫一探究竟,只能干着急。 “你歇着去吧,本宫坐会儿就睡了。” 贤妃此刻心里有些莫名的意乱,正在极力的克制着调整着。 宫里的人睡不着,宫外的人亦是一样。 素王府里,素王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本该在刑部牢房的程四。 “舅舅,你这是胆大包天啊,这节骨眼是从刑部大牢里把人弄出来,万一被发现,你可知道后果?这次吕家的事还没连累到程家,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是父皇一时没心思细究,你…你们…” 看着偷梁换柱弄出来的程四,素王只觉得头疼不已。 程国舅咬牙跺脚,“王爷,我也没法子了,我就这么一个嫡子,眼下要跟圣上求情是不可能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在牢里待着,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这阵子被折磨的不成形了。” 素王势衰,程四在牢里的日子自然也不像从前那么舒服了,加上被打之后一直没有好好治,所以落了病,这会儿瞧着面黄肌瘦,和从前的确判若两人。 “王爷,爹已经安排好了,让那个人死在牢里,到时候脸上再动些手脚,保准让人认不出来,只要程家认了尸,程四便死了。” “程四死了,那你是谁?舅舅费这么大劲把你弄出来,花了不少银子吧,你以后以什么身份活着?”这样的嫡子救出来有什么用?一辈子见不得光,也不知舅舅怎么想的,这时候了,还什么嫡子不嫡子的,又不是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怕是那个舅母在背后想的招,都什么时候啊还添麻烦! “王爷,程四在暗处,更好行事不是吗?王爷难道就甘心如此?听说今日王爷和越王入宫,圣上连见都未见,如果程四猜的没错,怕是圣上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对王爷和越王动手了。” “你说什么?” 素王冷声看着程四,父皇若要对他老四动手,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程四这么一说,素王还真就心慌意乱了,本来这些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早就有些心力交瘁了。 程四一脸阴沉,狭长的双眸露出阴冷的寒光,“王爷,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咱们着急,越王也一样着急,这时候不妨和越王联手拼出一条路来,王爷,圣上这会儿不是突然病重吗,您不觉得这事蹊跷,我听爹说这事便觉着不对劲。” 素王心口一紧,他之所以一直用程四,就是因为程四在某些事上的确比很多人厉害,比如这些阴谋诡计上。 “你的意思,是说…是说父皇的病另有原有,谁?难不成是皇祖母,不可能啊,皇祖母如今都进宁古塔了,还能做什么?” 素王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谁能有这么大本事。 “王爷,不管是谁,咱们暂时都不用管,咱们只要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这都城里,还是有人能动圣上的,这边是一个信号,也是咱们的可乘之机,您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结果太子是废了,却成就了别人,王爷难道真的甘心吗?” 程四死死捏着素王的命门。 见素王目色有变,程四立刻乘胜追击,“王爷,您再想想,若果程四没有猜错,圣上真打算处置您和越王,他会如何处置?交给谁?了不得就是三司和梅老太傅,梅家算是太子一边的,圣上要为太子着想,应该不是梅老太傅,可不管是谁,这时候谁还会念着您的旧情或是什么,真要秉公处理,王爷被遣送到封底已是最轻的结果了,王爷,您甘心吗?” 素王被说的连退了数步,遣送到封地…会是这么个结局吗? “王爷,这小子平素虽不着调,但是这会儿说的话王爷可要仔细想想,贵妃娘娘已经没了,宫里再没人帮王爷说话,程家也是岌岌可危举步维艰,三司也好,不管是谁,恐怕都不会手下留情。”程国舅也帮着开腔,逼到这份上,不得不奋力反击了,否则素王完了,他们程家也彻底完了。 “哼,便是他们肯手下留情,只怕圣上也不会允许,自古不都这样吗?现在的太子是圣上亲自挑选的,圣上定是要为他铺路,又怎会留王爷和越王这在都城威胁到太子继位?”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素王心里顿时来了气性,“父皇好生偏心,以前都以为父皇对本王优待几分,如今看来,不过是为了抬着本王跟太子对抗罢了,同样是儿子,父皇好狠的心,还有母妃,最后连皇陵都进不去,若是母妃底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难过…” “王爷,既然圣上能狠心对您,您还顾及什么,眼下圣上病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恐怕王爷真的就无力回天了!” 最后,程四还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素王。 素王也是别无选择,他谋算了和么多年,又怎会心甘情愿去封地了此余生。 但是他现在的确不必从前,想要做什么也是力不从心,与越王合作便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两个人联手,好歹胜算大一些。 要想继续留在都城,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有发生天大的事,比如圣上出事。 (本章完) 第379章 可怕的疯批(2) 素王和越王,毕竟在都城经营了这么多年,两人想要暗中见个面不让人知道,还是有法子的。 “真没想到,咱们两兄弟还能这般坐下来说话。” 素王没有选择,丰子恒也差不多,丽妃虽然活着,却已没有任何作用。 丰子恒甚至比素王更清醒,早就知道他们的父皇迟早会动手。 “是啊,更想不到的是,父皇最后选了老五。”素王言语之间略带讥讽。 丰子恒笑了笑,“可不是,还是父皇厉害啊,储君人选他心里早就定了,却看着咱们挣来斗去。” “也不知是老五命好还是什么,父皇偏偏选中了他,老四,你也不甘心吧?”素王始终带着几分情绪,心中愤慨难以压制。 “谁甘心呢?便是已经被废的太子,他就甘心了?说到底,咱们这些兄弟里,最冤的一个就是他不是吗?”丰子恒明显比素王把控情绪的能力强一些。 “不甘心又能如何?老四,你有什么注意就说吧,咱们也别绕弯子了。” “三皇兄爽快,咱们现在,先别想什么皇位了,就算没有太子,还有个正在边境挣军功的二皇兄呢,这时候最要紧的是兵权,咱们都没有,可是二皇兄有啊,贤妃娘家可是将门,咱们现在要琢磨的是先留在都城,然后在想着把老五拉下太子之位,就算最后咱们两都没戏,也不能看着老五坐享其成。” 丰子恒这话里话外可是有些狠了,就咬着丰之越不放,哪怕鱼死网破。 “好啊,老三,你说怎么做,等把老五废了,咱们再挣再抢那是另一码事。” “就是这个道理,三皇兄,既然父皇不稀罕咱们的孝顺,那咱们也没必要孝他了,不知三皇兄可收到了一封信?” 素王脸色一变,盯着丰子恒眉头一沉,“你也收到了?” 两人随即将信拿出来,心中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意思只要他们愿意联手,便可助他们一臂之力。 “波罗国干的?” 素王条件反射就想到了波罗国,丰子恒也差不多,的确,此时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就是波罗国。 “不管是谁,三皇兄可有胆试试与虎谋皮?” “荒唐,波罗过现在正在攻打咱们大元,谁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老四,你可别说你要跟敌国合作,这是叛国!”素王一听立刻摇头,他是大元皇子,跟敌国联手不可能。 “哈哈哈,没想到三皇兄竟是个愚忠的,咱们这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利用对方而已,正好,咱们还能瞧瞧这波罗国究竟有多大本事,再说,咱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咱们大元不是有百万兵马吗?难不成波罗过还真能打进来不成,将来不管是你或是本王坐上皇位,再领兵将他们打回去便是。”丰子恒有些不以为然道。 即便明知可能是敌国所为,丰子恒还是做出选择,愿意与虎谋皮,就为心中那点不甘?就为了一己之私至家国不顾? “还是说,三皇兄觉得波罗国真能将咱们大元攻下?” 素王听罢一声冷哼,“绝不可能,咱们大元兵强马壮,前面吃败仗,不过是波罗突袭没做好准备,老四,我可警告你,一码归一码,不能糊涂,本王正想着将这封信送到宫里去。” 丰子恒见状又是一笑,一脸嘲弄道:“真没想到,三皇兄还是个赤胆忠心的,可惜了,你这信送进去,父皇只会以为这是你自己演戏,劝你还是省省吧,罢了,都这份上了,老实告诉你吧,三司已经在收集证据,明日早朝,审判咱们两的决定就下来了,三皇兄,你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吗?难怪还这么天真呢!” “你说什么?明天?”素王这下急了。 “不然呢?不到这份上,本王会答应出来跟皇兄您商量吗?还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行了,到底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若是咱们能因此将波罗国安插在大元的奸细抓出来,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素王听着有些松动了。 丰子恒再接再厉又是一番游说。 最终,素王被说动了,的确,此时若是能揪出帝国的奸细,的确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凭此翻身。 目送素王离开,丰子恒立刻变了脸色。 “真没想到,我这四皇兄还有几分赤子之心,或许父皇以前喜欢他也不全是做戏吧,程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本王费那么大功夫把你弄出来,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树倒猢狲散,便是至亲又如何,素王和越王看着都是毫无胜算,可程家最后却选择了寻上门到越王,因为在这等情况之下,越王还能暗中挣扎,还能保证将程四弄出来,说明越王比素王强。 端贵妃已经死了,程家现在也风雨飘摇,总要为以后搏一搏,既然要博,肯定是选择相对强些的靠山。 程四从暗中走出来,脸上露出狠辣之色,“王爷放心,只要坐实了素王与敌国通敌一事,王爷到时候再出面揭露,王爷便功在朝廷,自然不会去封地,还能重回朝堂。” “程四,要揭露,也是程家出面才合适,可信度才更高不是吗?” 丰子恒拨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渗人。 “那王爷…”这等立功的好机会,王爷不出面不等于白忙活? “放心,本王自有打算!” 父皇的心思太重了,若是他出面,难保不会怀疑到他头上,程家可是四皇兄的外戚,若是程家最后出面证实,才能打消父皇的疑虑,怒气当头,父皇恐怕会直接斩杀了四皇兄也不一定,至少四皇兄是翻不了身的,而他,自然也有他的盘算,他等得是一个机会,救驾的机会! “程四,明儿你就‘死了’,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一双眼睛,只要你好好替本王办事,本王亏待不了你,也亏不了程家,至于你要对付梅时九和那个初雪,你且忍忍,你暂时还动不了他们,便是本王也做不到,将来…本王会给你机会让你亲手收拾他们。” “程四记下了,王爷,那程四就去忙了。” “去吧!” 丰子恒抬头看着天上圆月,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也越发让人头皮发麻。 通敌卖国又如何?他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再说,他未必就得不到,互相利用而已。 这世上,总有些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章完) 第380章 他想干嘛(1) “太子可算回来了。” 梅时九忙了一大圈之后便到太子府等着了,总算是等到丰子越从宫里回来。 “时九,这么晚了…可是有要紧的事?”若非要紧,怎会等不到天亮? “太子先看看这封信。” 梅时九没有废话,直接将手中的信交给了一脸纳闷的丰子越。 太子府本来就安静,这夜半三更的更是。 丰子越将信看完,不可置信看向梅时九。 “这信从何而来?” “慕山送来的。” “叟和老先生?”丰子越直接反应便是叟和。 梅时九轻摇了摇头,“是她!收到信之后,时九便让人去查了一些事,恐怕这信中所言并非如风捉影,圣上病得突然,太子也觉得蹊跷吧?” 丰子越抿嘴点头,这种话,或许也只有梅时九能与他说说了。 “时九,若真是如此,你说父皇他知道吗?” 丰子越不由一阵害怕,皇家除了尔虞我诈,还剩下什么?为了一个皇位,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父不父,枕边人更是同床异梦。 “圣上身子究竟如何,恐怕没人比圣上更清楚,只怕宫里早就暗查了几遍,但是能不能想到贤妃头上就不好说,毕竟这些年,贤妃一直与世无争,现在主理后宫也不是她自己求来的,再加上成王很少在都城,圣上一时不见得想得到他,最重要的是,圣上未必想得到贤妃能有这么大能耐,便是时九也怀疑圣上病得蹊跷,却一时没想到贤妃身上!” 梅时九这么说,就是信了七八分了,虽然初雪信中只是说了她的想法,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丰子越面色凝重,“如果真是贤妃,她真有这么大本事,而父皇又不知,那父皇岂不是十分危险?时九,此事只是一时猜疑,没有任何证据,孤若是冒然进宫…” “太子,你进宫怎么说,没有证据什么都不能说。”否则就惹祸上身。 “可要是真的,孤若不说,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父皇身处险境??”丰子越说着摇了摇头,不行,哪怕是冒险提醒他也要进宫一趟,太危险了! 梅时九当然知道丰子越的想法,望着对方叹了一口气,“太子,若是贤妃,就凭她能让圣上重病,她若是想要圣上的命,恐怕圣上就不是病重了,若是只想拖住圣上不让他亲征,圣上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太子殿下,咱们不妨冷静下想想,宫里才经历一次大清洗,贤妃要想对圣上动手,除非…圣上身边有贤妃的人!这才是真正危险的地方。” “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挣这个皇位,在这个时候对一国之君下手,她就不怕一个不甚…让大元陷入一场更大的动荡?眼下敌国都打到大元的国土上了,前方将士们正在拼着命守卫国土,若是知道这皇城里的这些蝇营狗苟,海有多寒心?若是让百姓知晓,该有多绝望?” 丰子越心里此刻十分难受,国难当头,他们心里,依然只看得到那个皇位,若是家国都没了,挣来何用? “太子,有些人,永远只看得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只能坚守自己的执念,家国天下,他们既不知它的分量,便也没资格承担它的重量,太子,圣上不能亲征,那素王和越王就要处理了,拖不得了,估摸着明天就会有结果了,太子也该做些准备了,素王不好说,但是越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件接一件,丰子越闭上眼低声一叹,梅时九说的他也想到了,也大概知道最后的结果,送往封地。 “时九果然看得比谁都明白,自从他们被幽禁之后,孤便一直让人暗中盯着,就怕这节骨眼上他们再折腾出什么事来,父皇已经把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暗暗分解的差不多了,孤以为他们会认清现实,可是…他们终究是不甘心啊,孤回都城就得知他们见面了,不知商量了什么,孤猜测,无非就是最后的挣扎,时九放心,孤已经让人暗中盯着都城各处的一举一动了。” 梅时九也知道眼前这位太子并非一个没有城府的人,有准备就好。 “孤现在最担心的便是父皇的身体,贤妃如果真打着这样的算盘,只会白折腾,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孤着急出城,是尊父皇之命去请英皇叔入宫,现在英皇叔就在宫里,也同意领兵出征,着恐怕是谁都没想到的。” 说到这事,梅时九也不由点头,“的确出乎意料,只是…时九心里始终不安,波罗国布局太久了,对了,写两天没有战报传来吧?” “没有,只要没有连着的战报传来,就说明波罗连续进攻的速度放缓了!没有消息,算是好消息!” “未必,太子,没消息未必是好事,若是臣此刻占据了封都城,不会选择乘胜追击,而是熬,一边熬着宿城、远城、还有絮城的守城将士,一边补充粮草兵马,做好更周祥的准备,接下来再动手,恐怕就是直捣大元腹地,让大元毫无招架之力。” 经梅时九这么一提醒,丰子越心头一震,“你说得对,时九,若是对方真是这个打算,孤可以想象得出现在前方将士的心境该是如何焦虑,不行,得尽快给前方送信,提醒将士们不要中了计才好。” “没用的,而且,等咱们送信过去,一切都晚了,只盼着不是时九所想的这般,只盼着前方有将士能看透做出应对,听闻英亲王擅于用兵,希望他领兵之后局势能有所转变,否则大元这一关不好过啊,还有,囊内安外,内政不稳,就无法上下一心一致对外,太子,有些事不能拖,更不能手软,不能怕一时重创就拖着或是暂时搁置,越是这等时候,越要雷霆手段!”这些内在隐患排除了,才能专心外敌。 丰子越听得懂梅时九言外之意,是指太子越王等人,只是处理还不行,还要断了他们的杂念,至少让他们暂时不敢也无法再有觊觎皇位的想法,消除内部隐患。 “我明白了,还有波罗在大元的人,也必须尽快揪出来,只是现在毫无头绪…” “太子,要格外小心越王,他心思太深精于算计,相比素王、太子,他的心最狠,逼到一定份上,可能会有疯狂之举,还有贤妃,虽没证据,但是我比较认同她的猜测,太子也要格外小心,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人,都不好应付。” 丰子越原本听得认罪,可听着听着眉头开始打结,“你深夜来,不光是因为这封信吧,听着倒像是在交代本王一些事,你…” “时九想要随英亲王一同出征,去会会罗刹王,另外…贤妃敢这么做,说不好军中早有布置,此时军中绝不能出事,否则大元就完了。” “你要随军?” (本章完) 第381章 吓到了(2) 丰子越没想到梅时九会有这样的想法。 “时九虽不是军中的人,也不是武将,可时九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便是随军,也不可能给人添麻烦,朝中有太子,有祖父秦老王爷他们,圣上也是睿智,但是边境战场却是情况不明,时九始终心中不安。” “可是你没有军职,再说,父皇未必会允你随军!” “英亲王或许缺个军师,时九也不需什么军职,男儿横刀立马,无愧于心,不负社稷百姓,也是一场痛快,圣上这边,若是太子举荐,圣上会答应的。” “看来你早就想好了不是一时起意!”相处下来,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多少还是清楚几分的。 梅时九并未否认,含笑点了点头,烛光映在脸上显得轮廓格外清晰。 “其实,听闻丰都城破的消息时九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梅老太傅知道吗?还有…你跟她说了吗?” 丰子越意有所指,上战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尚未告知祖父,祖父自来尊重我的决定,至于她…她未必就在意我的行踪,倒是我知道,她八成会往西北去。”梅时九低眉浅笑,笑容里多少带了些无奈。 “啥?!她去西北?她说的?”丰子越不淡定了。 望着一脸惊诧的丰子越,梅时九再次摇头,“只是时九的猜测,她原本计划在东南境铺开她的生意,银子也跟四海钱庄筹借到了,如今东南那边还没动静,定是另有想法,她的胆子有多大,太子殿下也见识过了,时九虽然不懂得做生意,但也知道,风险越大,蕴含的商机也就越多,搞不好已经在路上了。” “这不是胡闹吗?她又不是缺银子,西北战场肯定会拉车开,整个西北都会陷入动荡,每逢战事便有草莽横行,还有各种朝堂之外的势力,不行,咱得赶紧派人去慕山瞧瞧,若是被你猜中了,快快派人去将人追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丰子越听得都要急出汗了,“不对,她在慕山,叟和老先生应该会拦着才是,西北那么危险,她一个女儿家去做什么?” “她若是决定的事,恐怕先生也拦不住,追上去也没用,除非她自己改变主意。”她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是个倔的,谁也轻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先生不能,太子不能,他也自认不能。 “那怎么办?就任由她去胡闹啊,时九,你这么一说,我越想越觉得她可能真去了,对了,她不是让云先生去楚家庄子上养伤了吗?这是早就盘算好了,这丫头…” 丰子越有些口干舌燥,一时不知说她什么好。 说着看向梅时九,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着梅时九道:“时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她去了不放心,所以…” “太子未免太小看时九了,的确,猜到她会去西北,时九的确是不放心,但是…时九这次去西北,并非因为儿女情长,当然,若是能兼顾再好不过。” 梅时九倒也大方,耸肩一笑叹了口气。 “行吧,你说她做了决定难以更改,你做的决定旁人也轻易改变不了,你定是都想好了,也好,你去会会那个波罗国的罗刹王,至少能看清楚具体情况,明日一早孤便入宫去跟父皇说,父皇允不允,孤也不能保证。” “明日一早太子恐怕要先上朝,不急。” “父皇说了,要休息两日,明日不停朝?父皇怕是忘了让姜总管宣旨。”丰子越才从城外回来,还真不知什么情况。 “这么大的事,圣上如何会疏忽,太子,圣上已经有让您监国理政的意思了。”所以,从明日起,他这个太子也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储君。 “监国理政?” 父皇尚在,不过是病了,储君监国理政,一般只有两种可能,天子不在朝,比如出征或是出访,再就是天子力不从心,比如重病不能上朝,想到候着,丰子越脸色大变再也坐不住了。 “太子,这也是时九最终决定去西北战场的原因,时九斗胆猜测,圣上情况…不好。” 这话,他都没来得及跟祖父说,这是目前最差的情况了。 “你…你不是说便是贤妃,也不至于要父皇的命,而且这般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丰子越已经起身,手心冒汗,心里慌乱,头皮也发麻,脚下不由自主的来回走动,只是有些凌乱。 “这也是时九暂时不敢肯定一定是贤妃的原因,再或者就是有什么意外,总之,就像太子殿下所说,圣上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最清楚的,当然,臣也只是猜测,但是…”十之八九,这句话他自己都敢说啊。 丰子越已经听不太进去了,耳朵里嗡嗡的。 “孤这就进宫去。” “太子,都快天亮了,便是你去,你能问圣上吗?若时九猜中了,你问又能如何。”不是梅时九悲观,是此时更应该冷对面对。 丰子越一屁股坐下,神情恍惚,脑子里一片混乱。 “太子,此时更该冷静才好,若是圣上真有什么万一,时九保证,前方一定不会出现兵变之类的事,你可安心朝堂,所以,太子明日,一定要处理好素王等人的事,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丰子越抬头望着梅时九,“你的意思…让孤要他们的命?”斩草除根,便没有任何隐患,以他们所犯之事,这些年利用职权乱了朝堂纲纪,祸及百姓,便是要他们的命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是,他们是皇子,他与他们没什么过多的兄弟之情,却不能不顾及父皇,他们始终是父皇的儿子! 父皇是天子,也是一个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这样的情况,情何以堪,尤其在得知父皇可能命不久矣的情况下,他如何做得出? “时九知道太子的心性,必是下不去手,只要他们不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置江山社稷不顾,还记着自己是大元皇子,太子也未必非要杀他们,送往封地,断了他们的念想,时九相信太子能做到。” 不仅能做到,而且能做的很好,越王和素王,还有太子,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和家底,太子应该早就摸清楚了。 有些事,不用说得太透,圣上能出人意料择太子为储君,绝非偶然。 (本章完) 第382章 哪有天衣无缝(1) 终于等到天亮,不对,很多人更多是熬到天亮的。 “圣上有旨,圣上身体不适,由太子暂时监国……” 大殿之上,群臣没等到圣上,等到了一道圣旨,太子监国,梅老太傅和秦老王爷辅政,太子监国期间,该朱批。 圣上只是身体不适,让太子监国也就罢了,改朱批是为何? 这不等于让太子治国了吗? 圣上当真只是身体不适? 一时间,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还是秦老王爷和梅老太傅出声领旨,大家这才有了点反应。 群臣尚未回过神,老太傅便像太子提及圣上亲征一事,如今前方局势不容乐观,加上粮草军需又出了问题,还不知将士们什么处境,朝中肯定还是要派人去的,派谁去又成了大难题,最后还是老太傅推荐了一个人,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英亲王,圣上的十二皇弟。 好巧不巧,这离开大家视线近二十年的亲王,此刻就在宫里。 大家都不用细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从身份来说,的确是合适的,只是这英亲王二十年不过问朝政,怕是早就不知朝中具体情况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都是明白人,这人选虽是梅老太傅推荐的,可究竟是谁定的大家心里有数。 这事也就稀里湖涂含湖过了,就定了英亲王领兵,随后,太子又是一炸,不是说英亲王离朝多年恐不熟悉朝中事物有所不便吗?好啊,那就派一个熟悉的跟着,这人自然就是梅时九。 一切都顺理成章,只是梅老太傅和梅大人心里不免替孙子儿子担心了。 这可是去上战场,能不担心吗? 这还不算晚,接着秦老王爷便上奏有关越王、素王一事。 今儿这大殿之上,一声声惊雷夹闪电的,群臣是心惊胆战,谁也不敢多言,生怕这一个不好噼到自己身上。 后宫 贤妃第一时间听闻了朝堂上的动静,脸色有多难看可想而知后。 “太子理政,本宫料到了,英亲王领兵,还真是出乎意料,圣上的心思啊…英亲王…一个二十年未曾在都城露过面的英亲王他都能想到,不,或许只是大家以为他们没见过,若真是二十年未曾谋面不曾联系,圣上怎么敢用,原来,圣上心里有这么多步棋,本宫却是一点都没瞧出来,本宫前些日子,总说太后小瞧了圣上,本宫又何尝不是?” 贤妃此刻心里是五味杂陈,她费了这么大功夫冒险拦住了圣上,却突然冒出个英亲王,还是个毫不知底细的。 】 “娘娘,这英亲王领兵,将来会不会帮太子?”不用说,这时候领兵,等于手握重兵,若是帮太子,那她们家王爷岂不是平白无故又添了阻碍。 静儿的话让贤妃不由讥笑,“恐怕这就是圣上为太子准备的,否则,就不会让太子亲自去接……” 也就是说,即便圣上这次没出事,这个人也迟早会回朝,或是在关键时候会用的上的,皇上为太子早就开始铺路了。 “娘娘,这英亲王是何须人也,为何能得圣上这般看重,他领兵出征,对咱们王爷会如何?” 静儿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位亲王,之前当真没听说过。 贤妃眯着眼一脸严肃,“这位英亲王年轻时就是在军中行走的…静儿,你刚才说,梅时九也要随军?随英亲王一同前去?” “是!” 贤妃听完起身,来回走了几趟摇了摇头,“不对劲,静儿,你赶紧想办法让圣上寝宫那边的人探清楚,圣上身体情况究竟如何,让太子监国已是不寻常了,这会儿太子又让梅时九去西北…快去打听清楚,算了,汤好了吗?本宫亲自去一趟,还有,大殿那边还有什么消息立刻…” 贤妃话还没说完,大殿那边又传消息来了,秦老王爷请奏,素王和越王利用职权扰乱朝堂,结党营私,祸害百姓,包庇贪官等等罪行一一罗列出来,三司也已给出审定结果。 “娘娘,说是现在太子正在处置越王和素王的桉子,这么久圣上都没动,这一夜之间,太子刚监国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这么迫不及待对越王素王动手,将来能对咱们王爷手软?” 静儿到底想不到那么深。 可贤妃心里却是一清二楚,“哼,你以为是太子做的?这是圣上的意思,只不过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太子,让太子处理罢了,你以为那些个证据说来就来的?这都是圣上送到太子面前的,真要去查,素王和越王肯定是死罪,就看怎么查,怎么判,这么好的机会斩草除根,太子能放过?若是他们死了,就更没人能拖住太子了,只希望越王和素王不要太让本宫失望,别枉费了本宫冒险替他们打开的一扇门。” 静儿听到这,一时紧张得厉害,“娘娘,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您还去圣上寝宫吗?” “去,本宫必须弄清楚情况,否则便不知该如何动,静儿,本宫再问你一次,那药确定没有用错?” “娘娘,奴婢绝没用错,拢共也就有那些,多也多不出来,娘娘,圣上这情况,或许是身体早就有问题了,只是一直瞒着…” 贤妃此时也只能这么想了,她并没打算要圣上的命,可圣上这一连串的举动,让人不得不怀疑… 都想知道宣帝现在的真实情况。 宣帝此刻正靠床闭目听着大殿上发生的事,时而皱眉,时而点头,知道听外头通报说贤妃来了,这才悠悠睁开眼。 “让她进来吧。” 贤妃本想着宣帝未必见她,这般顺利,反而让她心生不安。 做了亏心事,总不可能那般坦荡。 “臣妾给圣上请安。” 寝宫内光线有些昏暗,窗户都关着,只点了一根烛,尽管日头已经出来了,看还是有些看不清楚。 贤妃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起来吧,没旁人,不用这些个礼数。” “圣上,臣妾给您熬了汤,你喝点,圣上身子可好些了?” 宣帝看着温柔贤惠的贤妃,目光森森轻道:“你是希望朕好些还是不希望朕好?贤妃啊,这些年,你在这后宫里,不争不抢安居一偶,朕也以为,你与她们是不同的,出身将门,活得恣意些,便也不常去你那,免得给你找麻烦,不想把你拖进这后宫的争斗里,当初芯玉跟朕说,朕这后宫的嫔妃里,最让人瞧不透的就是你,要说看人,朕还真不及芯玉。” 雁过留痕,一时没查出来,不代表真的就无迹可寻。 贤妃以为的天衣无缝,其实也不过是自以为罢了。 第383章 背叛(2) 大殿之上一场动荡,宣帝寝宫也是一场对峙。 从散步消息开始着手,最后还是让宣帝的人抽丝剥茧查到了贤妃身上,或者说,早就有迹可循,只待查实。 对于宣帝的话,贤妃从震惊到平静,脸上都没有过多的变化,所有的情绪都在心里。 “原来,圣上并非不待见臣妾,而是护着臣妾,倒是臣妾一直以来错怪圣上了,只是时过境迁,很多事都没办法回头,圣上,臣妾斗胆,可能问圣上一件事?” 都到这程度了,贤妃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 太后没算过圣上,她如今也一样败了。 “你是想问朕的身体状况吧?” “圣上英明。” “朕早就身体有所不适了,只是碰巧,你这一动手,让朕有些扛不住了,也算是阴错阳差,朕…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果然如此! 贤妃了然点头,“弑君之罪,任凭圣上处置便是。” 成王败寇,她不会像皇后她们那般去求。 “你倒是个不惧的,心也是最狠的,你自认聪明,却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其实,当初朕在子曦和子越这两个孩子之间是有些摇摆的,可知最后为何选择了太子?” 贤妃还真没想到圣上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低头一笑道:“因为玉妃吧,但凡是玉妃喜欢的,圣上总会厚待几分。” 提及玉妃,宣帝的脸色果然有些变化,“爱屋及乌,朕不否认,的确是因为芯玉朕才注意到子越,可一国太子,朕还是要权衡的,不能仅凭喜好而定,朕最后会选择他,而不是子曦,便是因为你,贤妃啊,你的确聪明,隐匿后宫远离纷争,有意让子曦避开朝堂远离都城,但是,在封王择选封地的时候,你的心思却没藏住!” “儋州?儋州怎么了?相比皇后和端贵妃她们为其儿子选的封地,儋州并非富庶之地,离都城也不近,地方也不是很大,臣妾不知错在何处,还望圣上赐教。” 】 一旁姜井默默低头听着不做声,此刻殿内平静,殿外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圣上料到了贤妃会来,还真就来了。 “是啊,就如贤妃说得,儋州瞧着哪里都不好,是旁人瞧不上的地方,可这当娘的,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的孩子呢?都是皇子,从小就在军中,比他那些皇兄皇弟少享了多少富贵,真是你这当娘的不心疼,不是,相反,你是处处为他盘算,贤妃啊,你出身将门,这儋州,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至关重要的军事关卡…” 也是从这件事,他才开始暗中注意这个妃子。 贤妃听闻,良久之后一声叹息,“圣上英明啊!现在太子正在处理素王和越王,敢问圣上,我的曦儿,圣上打算如何处置?” 宣帝靠着床,显得十分疲惫,“他若是没有触犯国法,朕为何要处置?身为皇子,便是不想争抢,也会有人推着他朝那条路上走,贤妃啊,他是你的曦儿,也是朕的皇儿,朕这个爹,就那么想杀自己的儿子?” 贤妃静静望着床上的人,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奈何看不真切。 “圣上刚才说,臣妾也是旁人手里的一把刀,可能让臣妾走得明白?” 若是她死,能保全儿子,她心甘情愿。 “姜井,带进来吧。” 姜井颔首后退,随后寝殿的门被打开,静儿被带了进来。 看到来人,贤妃从不可置信到了然,也只是一个表情的变化。 是了,她自认为算得周全,就算是留下把柄,圣上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得清楚,原来是她… 被身边最信任的人捅一刀,贤妃无话可说。 “臣妾会一死谢罪,不劳圣上费心,若是圣上能念及父子之情留曦儿一条命,便让他当个普通百姓过完此生吧。” 愿赌服输,输了就认,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贤妃没有去质问静儿,因为她想在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面前保留最后一丝骄傲,不想让他看到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你可知她为何背叛你?” 贤妃不想问,宣帝却想要让贤妃走得明白。 贤妃静静跪在一旁,既如此,那就听听吧。 “说吧!”姜井瞪着静儿一声低斥。 静儿冲着贤妃一个头扎扎实实磕下去,眼泪婆娑声音哽咽,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娘娘,奴婢对不住你,这些年,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 贤妃听着不由一笑,“恩重如山,你却还是背叛了本宫?”多可笑啊。 “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原来,这个静儿竟是波罗人,自小被送入大元! 贤妃做梦也想不到,静儿会是波罗人的奸细,这比背叛更让她难以接受。 “你调换了…给圣上的香?”贤妃聪慧,转瞬就明白了,她被人利用了,圣上是真的命不久矣,而她则是害死圣上的凶手,甚至有可能成为大元的罪人。 静儿的沉默,让贤妃跌坐倒地。 “贤妃啊,朕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是个懂些大是大非的,到底是朕错看了…” 贤妃凄凉一笑,“是啊,在圣上心里,这世上任何女子,不管多好,都是及不上锦芯玉的,可在锦芯玉心里,圣上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吗?哈哈哈,圣上,咱们都是世俗之人,而锦芯玉是清风明月,清风明月又怎会为世俗顿足?” 圣上何其聪明,还不是连一生所爱都瞧不真切? “你回吧,朕不想再见到你,你放心,只要曦儿没有触犯国法,没有对不住大元江山,太子不会要他的命,而你,因病离世,也牵扯不到他。” 都是自己的儿子,能保全,他真想杀吗? 宣帝闭上眼,似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贤妃了。 贤妃叩头离去,此刻她愿意去相信宣帝的话。 “圣上,小心越王和素王,若是他们求见,便别见了吧。” 这是回赠,回赠圣上最后跟她说的这些话,回赠圣上让她死得明白。 宣帝没做声,只是摆了摆手也没让人押送。 贤妃退出寝宫,见着外头的光亮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突然想到她刚入宫的时候,那时候,她是满怀期待的… 圣上并不知道,在玉妃之前,她就喜欢圣上了。 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只是宫里一个不太出彩的皇子。 不知什么时候,她不再憧憬,也不再有爱,这座皇宫就像一个坟墓,进来便等着腐朽。 第384章 巧遇罗刹王(1) 彼时夏日暖风艳阳,越往西北走,天气越是干燥,初雪已经出发十余天了。 一路行程缓慢,初雪走走停停,眼看就要到一鸣书院了。 前方暂时没有战况传来,但是路上的迁徙的百姓明显多了不少。 都城的消息初雪也收到了。 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素王和越王问罪,罪证确凿,两位王爷要求见圣上一面,圣上最后允了,结果素王竟当众行刺,而越王挺身而出救了圣上因此身负重伤,这也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 「素王当场死亡,程家出来指证他与波罗勾结,死无对证,而越王,原本应该押送封地无诏不得回都城,结果却因救驾有功身负重伤暂留都城,押送封地一事这一搁置就不知多久了,还有贤妃急病逝世,圣上身体有恙太子监国,英亲王领兵,梅时九…随军,这短短十来天,竟发生了这许多事,也不知都城现在什么样子了。」 连着锦绣听得这些消息都感慨万分,更何况是初雪。 「对了初雪,你那位师兄也往西北来了,行军的速度肯定比咱们快,他们走的又是官道,咱们碰不上,这会儿顾及已经赶在咱们前面了,你说咱们后面会不会见上?」 没有女子不爱八卦的,锦绣也是一样。 初雪坐在一棵大树下纳凉,听得锦绣的话回了回神,这些事,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贤妃病故,初雪便知道,她十有八九是猜对了。 至于越王和素王的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不知具体详情,也就说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她都城越来越远,都城的事,她相信即便梅时九不在,太子也能处理好的。 见初雪不做声,锦绣忍不住用胳膊轻碰了下初雪。 「别不好意思嘛!」 呃… 初雪现在对锦绣真有些刮目相看了,现在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哪像个闺中千金。 「他是随军,咱们走的不是一条道,应该是碰不上的。」 无奈,初雪见她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只要回应了一句。 锦绣噘了下嘴,看着一旁不算优美的景致道:「你真的不回都城看看嘛?从消息来看,圣上恐怕真的身体有所不妥,否则也不回让太子这么早就监国理政。」不管怎么说,圣上都是她爹。 想着自己身边这个堂妹是个公主,锦绣也是感触颇深啊。 「走吧,争取天黑之前赶到一鸣书院。」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元真的是内忧外患,若是圣上此时有个三长两短,太子能稳住大局吗? 罢了,她想这么多做什么,想了也帮不上,朝中还有梅老太傅等忠臣不是吗? 知道初雪刻意回避话题,锦绣也就不再继续。 「一鸣书院,这就是大元最大的书院啊,果然气魄!咱们波罗在这方面,的确是要跟大元好好学学的。」…. 一鸣书院门口,一个深蓝色着装的男子抬头望着眼前拾阶而上的灰墙青瓦感慨了一句。 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眼眸深处的英气逼人被他掩藏的很好,这般看着,谁也无法将他与波罗国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罗刹王联系起来。 「王爷,不就是读书吗?咱们波罗国的男儿不光会读书,还能跨马骑射,比他们强多了。」跟随一旁的男子颇为不服,高傲的抬着下颚,一身利落,就是看着有些秀气,瞧着也是个有脾气的。 「团儿,大元在这方面的底蕴,的确是波罗不能比的,这点咱们得承认,承认别人的长处,没那么难,难的是如何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走吧,咱们去见识见识,记着本王的话,不可胡来,不要惹麻烦,本王不喜欢不听话的。」 金绝天 说得温和,脸上还挂着笑意,可团儿已经变了脸色收齐了身上那股子倨傲之气。 「是,奴婢记下了。」 原来是个女子。 「嗯?!」 团儿连忙反应,「奴才记下了。」 金绝天这才满意点头拾阶而上,恐怕谁都想不到,波罗的主帅此刻不在军中坐镇,而是在大元的国土游山玩水。 才准备上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 「王爷,好像也是来这的。」 另一个跟着的男子回身打量了几眼,看着停下的马车道了句。 「夕阳西下了,兴许是路过此处留宿的也不一定。」金绝天并未在意,都是来做客的不是吗? 当看着走下马车的是几个女子时忍不住心生好奇。 大元的规矩多,这书院是男子读书的地方,书院好像很少有女学生吧,还真是来留宿的?大元女子不是最重什么闺誉吗?在这都是男子的地方留宿? 「小姐,终于赶到了,还以为今天晚上又要露宿呢,这一路马车速度快,小姐可颠得难受?」 桃儿下了马车扶着初雪细心问着,有一段路不太好走她都差点颠吐了。 初雪摇了摇头看向锦绣,她倒是还好,「锦绣,没事吧?再撑会儿,到了书院好生休两天再走。」 锦绣白着脸点头,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这上面马车上不去,应该有安置马车的地方,隐,把马车安置一下,能不拿的就别拿上去了。」 初雪抬头打量了一眼,看着眼前的台阶多少有点腿软,没事把…书院建这么高作甚,这爬上去恐怕腿要发抖了。 「初雪,有人…」 锦绣也打量了一番,看到停在前面的三个人轻声嘀咕了一句,对方好像在打量她们? 「恩,可能是书院的学生,走吧!」 初雪没太在意,天色也有些暗淡了,所以看太清,主要是注意力都在台阶上了。 看着初雪她们拾阶而上,金绝天侧身让开几步,礼让女子应当。 身旁两人也赶紧跟着让步,这要是在他们波罗,谁敢让他们王爷让步,便是王爷让了,她们赶走吗? 别人礼让,初雪也不是无礼之人,也客气的侧身行了个礼。 两则之间没有一声交流,却是礼数都到了。 「走吧!」 看着初雪他们上前,金绝天这才拾阶而上。 都说大元女子礼仪规矩讲究,瞧着倒是那么回事。 「锦绣,要不歇会儿?」 爬了一小段,初雪见着锦绣有些喘粗气便问了一句。 「别,一口气上去吧,歇着更爬不动了。」传闻中的一鸣书院,这门槛也是高啊,早就想见识一下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真有这样的机会,所以说,人生就是这么难以预料。 「水灵,扶着些你家小姐。」初雪其实也是想着一口气上去的,抬头一看,忍不住玩笑道了句:「我若是这书院的先生,学生不听话,一招就能治他们。」 「怎么治?」锦绣接了一句,好分散注意力。 「就罚他们爬这台阶,保准比罚抄文练字更见效。」 身后有人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 莫西凡 第385章 莽撞了(2) 爽朗的笑声,让前面努力攀登的几个女子略显尴尬。 初雪低着头继续向前,假装没听着。 「姑娘若是这的先生,怕是这的学生都要对你敬畏三分了。」 这小姑娘可是够损的,这台阶,文弱书生怕上一趟都要气喘吁吁了。 都被人点破,再装没听着好像也不太合适,初雪只得回首回应,「敬不好说,畏恐怕是有的,不过读书之外,强身健体也没错吧……」 初雪说着没了声音。 有些昏暗的暮色下,初雪迎面看到一张脸,刚中带柔,棱角分明,居高临下这般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让人颇具感染力,初雪也忍不住跟着笑开。 「怎么了??」锦绣察觉不太对劲,也跟着转身而望。 「这个书生生得倒是极好。」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啊! 初雪说完才觉着脱口而出的话让自己十分尴尬。 连着锦绣也是一脸窘迫,便是知晓初雪是个胆大脱俗的,可这也…还有刚才这口气。 桃儿和水灵都双双羞红了脸,尤其是桃儿。 她的好小姐啊,这种事,私下议论就好了,这当着人家的面,还不知压着些声音,这肯定听到了。 「哈哈哈哈哈,多谢姑娘夸赞!」 金绝天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发自内心的赞美之言,听着让人这般愉悦。 「好说,客气了!」 初雪强装镇定,说完急忙转身,走路带风,仿佛瞬间来了精神,什么台阶都不是事儿了。 锦绣见状也扭头疾步跟上,太…太丢人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金绝天又是一阵大笑,许久没这般痛快的笑过了,「大元的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嘛。」 「主子若是喜欢,奴才给您…」 一旁男子见着主子这般开怀,很是直接了当,女人嘛,主子喜欢给主子抓来送到主子床上就是了。 金绝天收了笑,低头轻道:「本王该换个侍卫了。」 「主子!!」男子一脸慌张。 团儿留了两步,趁着对方不注意狠狠踩了对方一脚,「主子不过是觉着有趣笑了两声,主子是何许人也,能看上大元女子?让你瞎说八道,活该!」他们大元形形***的漂亮女子,任主子挑,主子怎么看得上爬个台阶都费劲的大元女子,弱不禁风的,瞧着都没劲。 「没想到…初雪妹妹这般豪放!领教了。」难怪面对梅时九那样的郎君都能把持住。 锦绣是真的由衷佩服,也是头一回见初雪也有慌张的时候。 「我这还不是为了让锦绣姐姐能快点爬上来,瞧着效果还不错,走吧,去找大师兄。」 初雪已经调整好情绪,不过一时失言,没什么的,反正就在这停留两天,以后见不上没有焦急,一时丢人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锦绣含笑跟上,的确效果不错。…. 一鸣书院是男子读书的地方,很少见着女客上门,所以守门的奴仆见着初雪他们都是一脸新奇。 「你们可是家眷?这都入夜了,按规矩是不许探视的。」 各处有各处的规矩,初雪也没想着坏人家的规矩。 「这位老伯,小女子是来找袁院长的,不知他可在书院?」应是在的吧,听闻这里的先生和学生都是住在这的。 「找院长?你们是…」老伯显然有些意外,还算客气有礼。 「老伯,小女子这有一封信,劳烦通报一声,我们现在这等着。」 书香之地,初雪也十分讲究礼节。 「这么晚了,几位客人先进来到外堂小坐,我这就去给告知院长。」 初雪客气有礼,又是几个女子,老人家也不为难,还客气的请人进去在外堂坐等,信都有,想着可能真是院长的客人。 门外,金绝天主仆三人也上来了。 远远看着初雪他们进去,这才发现,人家这书院也是极讲规矩的,不是随便进出的。 「走吧!」 老伯刚走,另一个年岁稍轻的奴仆见着又有人上门,赶紧上去招呼,心想着可能是一伙的。 还没等他开口问,金绝天便已上前朝着刚坐下的初雪走去,「姑娘!」 初雪一愣,年轻奴仆见状退到门口,还真是一伙的。 听着是院长的客人,也就没多过问。 「这位公子…可是有事?」不就是夸了一句,没必要穷追不舍吧? 她只是由衷赞美,绝没什么不良的心思。 大堂里有光亮,锦绣这才看清楚对方,还真是…生得好看呢,而且颇有气度,不愧是一鸣书院的学生。 金绝天含笑不客气在一旁坐下,「无事,算是见过,见着姑娘打声招呼而已。」说完颔首端坐一旁不再出声,好像他真的只是打个招呼。 初雪脸颊抽了抽,打招呼吗? 吓她一跳! 不过,他坐这干嘛?她们原来是客,这是客堂吧? 初雪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小丫头,瞧得出对方与寻常男子有些不同,从他身旁跟随的两个下人就可见出几分了。 来读书还带两个下人伺候… 罢了,与她无关,初雪也就含笑坐着不再出声。 只是气氛稍显尴尬。 好在那老伯很快就折回了,十分客气的请得初雪前去。 初雪一行人走后,金绝天这才动了动,跟刚才那个年轻奴仆说他是来求学的,要拜见书院的先生,奴仆这才知道原来和院长客人不是一起的,态度也稍变了些,再一问,既没有推荐信,也没有认识的先生,便直接走流程了。 还算厚道,知道天黑下山路不好走,领着人安顿到客居,交代明日一早再去拜见管事的先生。 有此可见一鸣书院的礼仪。 自家先生收了一个女学生,袁修和早就知晓了,也收到先生来信,说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师妹可能会到书院来一趟,没想到还真来了。 一鸣书院在西北境内,她一个女儿家赶来也是让袁修和十分意外的。 「姑娘,这里是院长的居所,院长已在里面等候,姑娘请。」 老伯领着人刚到,一个书童就迎了出来,望着初雪也是十分客气有礼。 「有劳!」 进来到现在,初雪都有留心打量,这书院建设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的,雅致简单,梁柱之上,处处可见字画,所谓意境吧,让人感受到了一股书卷之气。 院内正对的厅堂里,袁修和盘膝而坐,见着走来的初雪一行,毫无架子起身迎接。. 莫西凡 第386章 同住(1) “早就听说先生收了个女学生,今日总算是见着了!快让袁某好好瞧瞧。” 先生能收其作为学生,袁修和知道,定不是个差的。 可终究是个女子,总还是有些好奇的。 “初雪见过大师兄!” 初雪迎上对方,给对方行了个标准的书生礼,弄得袁修和也只好跟着停步回礼,这还是头一遭将女子行这种礼,倒也不觉得突兀。 “一路舟车劳顿,快进来坐,先不讲究这些客气了。” 袁修和起身笑呵呵的领着初雪进去坐下,盘膝而坐的地席。 “大师兄,路过此地,来看看大师兄,希望没打扰到大师兄才好。” 初雪落落大方坐下,锦绣也跟着坐下,桃儿她们都在门外候着。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若是路过此地不来,我才要挑理。”袁修和说完招呼书童上茶,想起什么又赶紧问了句,“尚未用膳吧,瞧我!竹节,快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 “不用忙活,大师兄,路上歇脚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初雪也是第一次见袁修和,虽说同出一门,但也难免生疏,一时间也没太多话可说。 似是瞧出初雪的心思,袁修和笑了笑道:“难得来一趟,在这住上几天,放心,咱们书院又招待女眷的雅香居,一会儿你便随我过去,去见见我家夫人和你几个姐姐。” 袁修和本也想着,这个小师妹来了让夫人招待的,他一个男人家不合适。 哎,这般瞧着,倒也是个大方的,只是一时间还没瞧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他相信先生的眼光和为人,既肯收她做学生,她定是有她过人之处。 “如此那初雪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就要打扰夫人和姐姐们了,对了大师兄,这位是靖和锦家家主之女锦绣,这次跟着我到西北走走。” 锦家家主之女? 虽说在这书院世外之地,两耳不闻窗外事,可靖和锦家袁修和还很是知晓的。 “原来是锦家小姐,失礼了!” “锦绣见过袁院长,唐突打扰了。”锦绣起身行礼回应,待人接物也算大气。 袁修和含笑回应,心里暗暗诧异,这锦家家主之女跟着她到西北走走是啥意思? 此地相隔都城甚远,袁修和一心学问,对外头发生的事还真是知道的不多,尤其是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叟和信中也没提及这些,所以很多事的细微末节袁修和也不知。 “对了,初雪,你这次到西北所为何事?” 先生信中好像没说,只说他这小师妹这次西北之行会路过此地,可能回来坐坐。 “回大师兄,初雪这次到西北就是走走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做。”初雪则以为对方知晓她做生意的事。 “做生意?” 显然,袁修和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先生没说?初雪看着对方反应,一时有些不知从何解释了。 “是,初雪不比大师兄和梅师兄,就是个世俗人,喜欢做点生意挣点银子…” 不好好读书好像的确有点辱没先生的声明啊。 “…挺好…挺好的。”袁修和也不知如何接了,只能道了句挺好的。 做生意?一个女子做生意?这不是瞎闹吗?还跑到这战乱之地西北来做生意,这…当真是先生收的小师妹? 与想象中的有那么一点出入。 读书人和生意人,袁修和一时有些许转不过来。 “大师兄,您也之地波罗攻打大元的事吧,这里算是西北腹地,初雪正好跟您打听一下,现在战事如何?” 初雪想着这位大师兄的消息肯定比她灵通一些吧,毕竟战事就发生在西北。 刚说生意,这会儿又问打仗的事,这个小师妹… “哦,你要问战事啊,哎,波罗占领封都城之后,消停了约莫十一二天,估摸着这几天有可能已经动兵了,具体情况难说啊,希望我大元将士能抵御外敌,守住大元疆土啊!” 袁修和说完摇头,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会的,将士们一定会奋力抗敌,朝廷押运的粮草军需应该也快到了,我出发西北之后,听说朝廷派了英亲王和梅师兄来了西北,行军速度快,估摸着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到了吧。” “当真?时九也来西北了?他不是入朝为官,武官?”袁修和是条件反射,文官的确甚少有上战场的。 “师兄是户部侍郎,咱们大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侍郎,这次随着英亲王出征,应该是充当军师一职吧,师兄文韬武略,聪慧过人,定能胜任。” 军师?袁修和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说得没错,时九定是能胜任的,倒是没想到朝廷会派英亲王领兵亲征。” “大师兄也知道这个英亲王?”这位王爷消失在大家视线二十年,看来还是有人知晓记得的。 “自然,英亲王在同辈皇子中是比较出众的一个,曾经到咱们书院来过一次,还在这小住了半月,通读兵书,能文能武,先生都说过,他是个将才。” 这么说来,圣上也不是胡乱选的,是一番深思熟虑的,如此便好。 “原来英亲王也来过这,这么说,师兄还认得对方,希望他真是位将才,能带领咱们大元将士守住疆土驱逐敌兵,原本这次圣上是要亲征的,不巧圣上突然重病,这才派了英亲王。” “亲征?重病?” 袁修和虽是书生,是个教书先生,平素很少接触这些政事,但是腹有诗书,一点就通,以小见大很快就能联想到一些事,表情也是严肃凝重起来。 既然说了,初雪也就顺着话多说了几句,书院就在西北境内,多了解些时局,对大师兄也有好处,毕竟他是院长,这是他的心血也是基业,西北若是受不住,他也要尽快做好打算才是。 “内忧外患啊!大元真的陷入难关了,可惜了袁某一介书生,恨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自古文安邦武定国,大师兄不必介怀。”初雪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是不能上阵杀敌,也一样装着家国天下不是吗? 这一番聊下来,袁修都没发现聊了这许久。 这里聊着忘了时辰,客居院子里,主仆三人也在闲聊。 “主子,这书院没事健在山上做什么?” “读书人喜欢个清净吧,这里的确是挺安静的,明儿好好瞧瞧。” 金绝天慵懒侧躺在简单的木床上,团儿正贴心的帮着揉捏双腿。 躺着躺着,金绝天不由想起了刚才碰上的初雪,或许明儿还能碰上? 第387章 大西北(2) “公子,初雪小姐应该知道您也来了西北吧?” 看着千呼万唤才盼来的绿毛,阿庆忍不住多了句嘴。 照他们的速度,初雪小姐肯定在他们身后了。 梅时九没做声,解开绿毛羽翼下绑着的竹卷,取出信看了起来,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短,还好,这次记得叮嘱一句让他保重身体。 看着自家公子脸上难得露出的笑意,阿庆暗暗一叹,都能左右公子情绪了,哎,公子这是难以自拔了吧。 “她应该到一鸣书院了。”这一路还算太平,如此他也放心了。 “袁先生那?那应该会住上几天吧,哎,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初雪小姐胆子怎么这么大?”偏得公子还就喜欢这样胆大包天的。 “她有什么不敢的,咱们还有十天左右也到了,不知前方战况如何了。” 梅时九收起了信,也收起了儿女情长。 “聊什么呢?” 夜幕下,英亲王突然走入帐中,看了一眼绿毛没多问,这是送信的鹰鸽,十分难寻。 “王爷!”梅时九拱手让对方坐主位,自己也跟着坐下。 出门在外,又是行军打仗,也没在都城那么讲究了。 开始,英亲王还以为梅时九一个文臣书生,受不得这一路奔波的苦,看样子是他相差了,也是,梅老太傅最看重的孙儿,能差到哪里去? 若是大元都是这样的青年才俊该有多好。 “十来天没收到战报,恐怕一直没有开战,看来真像你说的,对方这是有意在熬着咱们大元的将士,真是够奸诈狡猾的。” “兵不厌诈,希望咱们的将士能看得分明不骄不躁才好,如果对方真有此意,这几天恐怕也熬得才不多动手了,过两天或许就收到战报了,王爷,咱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加速行军速度,尽快赶上支援。” 英亲王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得加快速度才是,天亮之后拔营,火速前进。” “对了,你小子成亲了没有?”正说着正事,英亲王突然来这么一句,弄得梅时九有些许不适。 “并无,不过王爷若是要保媒就算了,时九有心上人。” 标准式防范未然。 有些事,英亲王还真是知之不详,不过梅时九这么干脆的拒绝,也让人家王爷有点下不来台,他就是想着给他说媒,而且正是自己的小女儿。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你这上战场,确定人家小姑娘会等你?” 这话就带着几分玩笑了,英亲王本就是个豪爽的性子,直来直往,既然梅时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他也不会再多此一举。 还真不确定,别说等,连人家的心意他到现在都没法确定。 见着梅时九这样,英亲王也瞧出几分了,虽是个粗人,却也是过来人,不免稀奇,“小子,你这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这本王就越发好奇了,什么样的小丫头能把你迷成这样?” 梅时九笑了笑,“王爷会有机会见到的。”算是王爷的侄女吧。 “嘿,你这么一说,本王以后一定要见见,这事本王记下了,若真是个不错的,他日你成亲,本王一定送一份大礼。” 难得遇上个瞧着顺眼不错的年轻人,也是几分惜才之心啊。 梅时九也不客气,“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希望有机会收到王爷的贺礼,便是没机会,他也要创造机会不是吗? “恩,别到时候本王想送礼还送不出去,罢了,先说说战事吧,到了军中,你打算怎么做?” 这次梅时九领着军师一职,实则还有其他事要做。 圣上让贤妃自缢,没有波及成王,不表示真的完全信任成王,或者说是不信任贤妃的娘家人。 正在打仗,若是军中出现兵变,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王爷,军中是否有变,得看过再说,王爷,到时候您先过去,我留后晚一步,有些事站在一处未必看得清楚,届时,王爷就说时九水土不服体力不支,连日奔波病了,在后面慢慢赶上。” 所以,从明儿开始,他就该身体不适了。 “装病?” “没错,若是军中真有二心,自是不希望咱们来,一定早有准备,尤其是时九,时九一个文臣,又是太子举荐来的,恐怕有些人会自作聪明往那方面想,也是做贼心虚,时九若是病重晚到,就等于给了他们动手的机会。” 等到军中再查,一是浪费时间,而是怕没经历,不如自己当个诱饵,有问题尽早解决,别妨碍战事。 “好,那你自己千万小心,小子,这军中的人可不想朝堂上那么多弯弯绕绕,若是真有二心,那直接就是杀手。” “王爷放心,时九会做好万全准备,王爷也要小心。” “本王就不用你操心了,顾好自己,别忘了还要娶媳妇呢,哎,也不知如今都城什么情况,不知圣上身体如何?”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离开都城的时候,圣上给了他一道秘旨,让他仔细看好梅时九,若有任何不妥,便不能留。 他懂得圣上的意思,这个梅时九啊,太过惊才绝艳,梅家盛极,圣上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太子登基,梅时九与太子关系非同一般,太子定会重用,将来恐怕是另一个梅太傅,而目前来看,太子心智及不上梅时九,就怕到时候梅家专权,若是没二心还好,若是有二心,那是不敢想的。 自古功高盖主,又恰逢这内忧外患的时候,时势造英雄,梅时九迟早会名动天下,到时候威望也有了…圣上是怕太子将来拿捏不住这个臣子。 圣上所虑也并非多疑,这梅时九的确是个直臣,不会曲意奉承,却心思玲珑,敢做常人所不敢之事,算了,再看看吧,目前来看,应是不至于像圣上担心的那样,反倒是心里装着江山社稷装着百姓安危的。 “有太子在都城,便是真有不妥,朝中也不会有事的,王爷要相信太子,时九也相信太子。” 梅时九并没有避讳这个话题,若是圣上身体没有大问题,也不会有太子监国一事,走了这一步就意味着圣上恐怕时日不多。 “你就这般相信太子能稳住?” 英亲王试探了一句。 梅时九微微一笑,“王爷,你相信圣上吗?” “自然!” “那王爷便要相信太子,因为太子是圣上选的储君,另外,有句话时九恕时九直言,此番波罗攻打大元,大元能否扛过去尚且不知,所以…有些事想得太远没必要。” “梅时九,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爷,时九只是就事论事!”倘若大元不是上下一心,抱着拼死驱敌的信念,大元便有亡国的可能。 这是他这一路到这的认知,很多事,可以以小见大,人家都打过来了,西北很多地方官员还在浑浑噩噩之中。 第388章 书院(1) 休息了一夜,一早起来就听着朗朗的读书声,初雪依窗而望,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忍不住轻轻抬手遮了下眼。 “小姐,九公子就在西北,绿毛不会飞回都城去找他了吧?” 桃儿端着水进屋准备伺候初雪洗漱,初雪转身缓步过去笑道:“绿毛聪明着呢,师兄差不多比咱们晚两天启程的,这中间都送了两回了,能错的了?” “九公子要是知道小姐也往西北走了,肯定要担心了。” 桃儿叹了口气,反正一路上她都是提心吊胆的。 初雪抿嘴一笑拢了拢头发,“放心,师兄动身聪明,走之前肯定是没时间去慕山的,怕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 “小姐,咱们还要往西北走多久?”桃儿帮着梳头,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初雪凝眉想了想,“边走边看吧。” 这一路瞧着,除了从西北边境那边过来的百姓,基本当地的百姓都还是相对从容的,知道打仗了,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害怕不安,日子和往常没太大区别,总之,没有那种临战的紧张感。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信号。 而且,从西北内关往内迁徙的百姓,也不见多恐慌,她们路上遇到了一些,初雪与他们聊过之后发现,他们并没有感受战争的残酷,这些内迁的大多都是有亲人可以投靠,或是有些家底的,据悉,关内很多百姓都没打算迁徙。 从他们口中初雪得知,前面六个城池丢失,几乎是没经历什么太大的场面,波罗攻城速度很快,而且夺城之后,也没有大肆屠杀抢掠的行径,所以百姓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恐慌。 对大多数百姓而言,只要生活依然平静,谁当官,谁当家,好似真的并不在意。 这种情况对大元来说很糟糕,虽然初雪也具体说不出哪里糟糕,总之就是不好。 主仆二人说话间锦绣也过来了,锦绣刚到没一会儿,袁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 “两位小姐都起来了。” “夫人好、二位小姐好!” 初雪和锦绣起身,为客之道还是要的。 “这般客气做什么,还没用早膳吧,走,一起用膳,书院清简,粗茶淡饭的,二位小姐莫要嫌弃才好。” 袁夫人和两位小姐也是穿着朴实,但是端庄大方,有股子书香门第的气质。 初雪笑着回话,“夫人说的哪里话,是初雪叨扰了。”初雪跟着去用膳,袁修和一家住的这个院子也不是很大,出了门,穿过一个天井就到花厅了,早膳也已摆好。 两位小姐对初雪都很好奇,虽然她们年纪相仿,但是按辈分,她们还得尊称一声,因为人家和她们的爹是同门。 用膳很安静,用完之后袁夫人让上茶,“这是我家舒雅自己做的花茶,你们尝尝。” “舒雅姐姐自己做的?那初雪得尝尝。”初雪已经闻到一股子茉莉的清香了,这种事她真不太擅长。 “尝尝,在这可住的习惯?难得来一趟,若是没事,就在这多住一阵,一会儿让舒雅舒心带你们转转,这会儿海棠开得正好。” 初雪眼睛一亮,“来时先生就说我有眼福,说一鸣书院的海棠是一绝,正好赶上花期。” “是吗?我们常年看,倒也不觉着,不过咱们这的海棠品种确实不少。”袁夫人说话也随意,初雪又是个好打交道的,说着说着就没那么生疏了,锦绣则一旁安静坐着,主次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得看看去,夫人只管忙你的,我们跟着两位姐姐赏花去。” “好!舒雅,舒心,你们要照顾好两位小姐。”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二位姐姐稍长我些,便称呼一声初雪就是了,锦绣姐姐和和她们一般大,也称呼名字便是。” “初雪妹妹说得是,别叫生份了,走,咱们走走去。”舒雅笑着起身,上前就挽着初雪,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倒也不让人觉得尴尬。 袁夫人笑着摇头,“你们别见怪,我家这两个丫头,自小野惯了。” “我就喜欢二位姐姐这样的性子。”没有都城那些小姐的作态,虽随意,却都不失礼数,姑姑说过,教养这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端出来的,也不是装出来的。 看着几个孩子离开,袁夫人端茶坐下慢品,一旁丫头婆子有条不紊的收拾着。 “夫人,您看这位初雪小姐如何?” 叟和老先生收的女弟子,谁不好奇? “昨夜夫君与我说,先生收的女弟子的确是有几分不同,今儿见着…我倒是觉得夫君的评价还低了些,才华如何尚且不知,但是谈吐、待人接物,为人处世,比舒雅她们可是强不少。” 伺候的妇人笑了笑,“夫人是不是言过了些,咱家两位小姐哪个见着不夸几句?” “我也没说她们两个差,只是相比之下来说,单一点,她能让叟和收为学生,便就有她的过人之处,这女子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度,你瞧着没,她身边那位可是锦家家主子女,真正的世家小姐,可在她面前,却是事事以她为主,由此可见一斑啊。” 袁夫人一时也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与众不同吧。 “倒也是,别的不说,这位姑娘脸上时刻都是笑的,让人看着就舒服。” “是啊,让人看着舒服,也瞧不出她的心思,她才多大啊,好像也就十四五岁吧,你瞧着可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袁夫人说到着,脸上笑容渐收,这个岁数,就将所有心思都藏的让人一点都瞧不出来,若是不经世事,不知时间冷暖,如何做得到? “夫人这么说,倒也真是,夫人,你说她一个女儿家,大老远从都城过来,家里人就不担心吗?她这出门做什么?”总不会儿游山玩水吧? “听说是个孤女,哎,别打听那么多了,回头你跟她家丫头问下,她爱吃什么,别怠慢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倒是忘了问夫君人家是来做什么的,若是专程来书院看看,那可得好生招待。 正如袁夫人说的,这的海棠品种很多,单瓣到重瓣应有尽有,红的、粉的、绿的、紫的、什么颜色的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最重要的是,这的海棠都栽的随意,有种妙趣横生之感。 只是初雪没想到,赏个花而已,又碰上昨夜那个男子了。 ” (本章完) 第389章 开到荼蘼(2) “难怪连叟和老先生都念念不忘,初雪,这的海棠品种许多我都未曾见过。” 锦绣也算是见过不少花花草草,锦家的花园也不算小,海棠也有,但是今天却有种开了眼见的感觉,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初雪眯眼看着,这般好看的花,谁瞧着不稀罕? “很多海棠品种是很容易成活的,而且花期又长,你们若是喜欢,回去也养一些。” 舒雅看他们很是喜欢这些海棠,随手摘了一把递给初雪。 “让它们自己开着就好,摘了多可惜。”初雪瞧着眼前这把娇艳欲滴的花笑着随意说了句。 “花开花谢总有时,在它芬芳时有人折赏,于花而言,也不枉这一朝绽放。”舒雅倒不觉得可惜。 初雪听着此话,顺势接过对方手里的花嗅了嗅,“海棠无香,却能闻到芬芳,舒雅姐姐说得没错,有花堪折直须折,也是不负它这般倾力的绽放。” 人有时也是如此吧,或许,她该跟梅时九好好聊聊? “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姑娘,这般巧,又见面了。” 不远处,金绝天正含笑望着这边。 突然冒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几位姑娘赶紧扭头而望,看到金绝天的时候都愣了。 “你是何人?” 身为主人家,舒心小声问了句。 相对姐姐舒雅她的心思细腻些,看着对方身上的穿着,并非书院的学生装束,这年纪和…样子,也不像是先生,且书院里的先生她们几乎都认得,书院平素也没什么外人来… “舒雅小姐,舒心小姐!这位是路过此地的学子鑫公子,钟先生让我带着他到处看看。” 金绝天身边除了昨天跟随的一男一女,身后还有一位老者,看装扮是书院的人,刚被挡着一时没瞧见。 看到老者,听得对方的解释,舒雅姐妹二人松了口气,轻轻颔首表示知晓了,对着金绝天也行了礼,随即便与初雪道:“初雪妹妹,咱们去那边看看吧。”毕竟是外男,不宜过多接触。 初雪正有此意。 倒不是什么外男之类的规矩,而是这个男人让她觉得…危险。 虽然这种感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瞧着几位小姐是在赏花,反正都是看看,不妨同行?” 明知人家有意避开,金绝天却好似没看到。 “这位公子,恐怕不便。”舒雅十分客气的直接拒绝,说完便领着初雪转身离开。 转身之际,眼角余光忍不住多瞟了一眼,这男子,瞧着颇为不凡,少见的…出众,当然,只是单从样貌和气度来看。 如花的年纪,见着这样的男子,难免不会多看几眼的。 从头到尾,初雪都没做声。 “大姐,刚才那位公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来求学的?” 拉开一段距离,舒心这才按耐不住转身看了看,说话也不扭捏。 舒雅跟着看了一眼,“别瞎打听了,开口就要与女子同行,实在不妥。”虽然生得好,但是男子贵重在人品,想着舒雅突然想起什么,扭头望着初雪问道:“初雪妹妹,你可是认识他?” 刚才对方好像是冲着初雪说又见面了。 “对啊,初雪妹妹,是你认识的人吗?”舒心眼睛一下就亮了不少。 这么好看的男子,不多见呢。 初雪尴尬一笑,“就昨日在…书院门口见过。” 一旁锦绣实在没憋住,看着初雪这样子低头笑出了声,谁让她平日多是一副老成的模样,难得见她这样的时候。 初雪一个眼神,锦绣勉强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 “原来…如此,算了,不管他了,咱们去那边看看,那边还有一些别的花。” 虽然姐妹二人心里都有些好奇和些许的意乱,但也就是些许,相比一般女子,已是矜持了,毕竟对方是波罗万千女子心中所想的罗刹王。 “鑫公子,这边请!” 老者也没想到正好碰上院长家的两位小姐。 “这位老人家,刚才那几位是…这书院还有女学生?”金绝天随口打探着。 “哦,鑫公子误会,咱们书院没有女学生,刚才有两位是院长的千金,一位好像是院长的客人,也是昨夜才到的。” 金绝天了然点头也不再多问,“老人家,劳你带了这一路,后面自己随意看看便过去等钟先生下课,就不劳烦了。” 老人家看了一眼前方就是学堂,正好他还有些事去忙,便点了点头,“那公子自便!” 】 目送老人离开,金绝天便转身朝着刚才初雪他们离开的方向去了。 “爷,您这是…” 不合适吧?! 但是金绝天想做什么,谁拦得住? “刚才可听得那个女子怎么称呼她的?” 金绝天这突然来一句,团儿和侍卫青岁都愣了下。 “之前大元传回消息,叟和新收了个女学生,叫初雪…刚才那位老者说,她们是院长的客人,这的院长袁修和,正是叟和的第一个学生,十有八九,昨日夸本王生得好看的女子就是叟和新收的女学生,走吧,瞧瞧去。” 若只是一个看着有些特别的小姑娘,见着言语戏说几句也便罢了,现在嘛…倒是想认识认识。 团儿和青岁赶紧跟上,心里都犯滴咕,便是这样,又有啥好瞧的?不还是个女子?也没见着多惊艳,反倒是她身边那个小姐生得更好看些吧。 金绝天并未过多解释,若真是信中说的那个女子,那就不光是叟和的学生这么简单,还有可能是大元的公主。 若真是,他倒是挺好奇她为何会来这儿。 很快就看到了初雪她们,金绝天抬手让团儿他们停下,这意思是要偷看? 团儿和青岁眉头一皱,他家主子,想看什么女子,用得着偷看吗? “这是什么花?” 赏花看心境,经刚才的事,初雪的兴致也澹了几分。 不过此刻在一簇花丛里,不经意看到一种白色的花十分惹眼,忍不住问了句,瞧着像蔷薇又有些不同。 顺着初雪的目光,锦绣看了看,“这好像是悬钩子,蔷薇的一种,这种花不太多见,开得真好看。” “锦绣姑娘果然见识广,这花就是悬钩子,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荼蘼。” “荼蘼?开到荼蘼花是了的荼蘼?”锦绣一脸新奇,原来荼蘼就是悬钩子啊。 初雪听得眉头不由一皱,“好看是好看,荼蘼…寓意却是不太好,走吧,这会儿是不是快下课了,二位姐姐,可能带我去找院长?” 第390章 谈国事(1) “荼蘼?” 初雪一行走后,金绝天走上前,顺手折了一朵荼蘼学着初雪之前的样子嗅了嗅。 “恩,这话确实不错,她说寓意不好,可在咱们波罗,白色是圣洁美好的象征,爷瞧着这花不错,寓意不过都是人赋予给它的,团儿,记着些,回去种些。” 看着拈花而笑的主子,团儿嘴角抽动了下,“是!” 爷这般样子,还真是少见。 “走吧,快下课了,去见钟先生,既到了这,总要去拜会一下院长不是吗?”她好像是去找袁院长了吧,待会儿又能见到了。 这一趟大元之行,看来会有点意思的。 书院下课之后,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因着都是男子,所以舒雅姐妹二人也不好带着初雪她们到处走,便在袁修和的专属小书厅等着。 得知初雪她们在等,袁修和直接赶来了。 “大师兄!”初雪见人起身行礼。 “坐坐,不必客气,可还住得习惯?” 袁修和快步进去摆了摆手,放下书也跟着坐下,舒心泡了茶奉上。 “书院清净舒适,哪有不习惯的,初雪觉着,住在这都能延年益寿。” “哈哈哈,那你就在这多住一段时间,现在还不算太热,回头让舒雅她们陪你到周围去转转,下了山不远,有座文风山,精致十分不错,都到这了,可以去瞧瞧。” 袁修和见着初雪说话风趣,话匣子也打开了。 初雪眼神一亮,“文风山?先生与我说过,算是一座名山,没想到就在书院附近,那感情好,一定要去瞧瞧。” 据传,这文风山雄伟壮丽,西北之地地势较平,很少见着这样的山,不少文人墨客到这之后都被它的风景所震撼,留下不少名作,文风山也因此得名。 “不远,来回一天功夫足够了,这样,明日正好我轮休不用授课,我随你们去。” 舒雅和舒心一听,不由互看一眼,她们家爹爹平素虽然随和和说话,但是能让他抽空作陪的人,并不多。 到底是同窗…虽然第一次见。 “那可太好了,对了大师兄,初雪有件事想问问。”初雪也不客气。 “你说。”袁修和很是随意。 “大师兄,初雪想问问,战事开始到现在,这周围的百姓和学院的学子、先生,都是什么反应,还有这边的地方衙门可有动静?”虽说这里是比都城的氛围紧张些许,但也就是些许,与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这…” 初雪突然问这些,袁修和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思索片刻仿佛明白初雪为何这么问,脸色一下沉了几分。 “开始听得消息,书院的学生和先生一个个都很是愤慨,之后听闻波罗连攻六城,也有骂守城将士无能的,有说波罗突袭不够磊落的,但是封都城被破之后便没听着什么动静,便也没那么多议论声了,想着波罗当时是趁大元没有防备,这才连下六城,如今大元反应过来,调兵遣将加强防守,波罗就没那么容易攻过来了,听说朝中派去的二皇子成王已经到了…” “所以,大师兄也觉得,波罗这次攻打大元,也就是一次边境异动?” 初雪说话间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袁修和抿嘴轻叹,“的确,开始我也这般觉着,但是最近我也觉着没那么简单了,这不,今早才和几位先生聊到此事,想着书院是不是要做些应对,目前为止,书院的学生还没有离开的,至于周边的百姓,我也有些时日不曾下山,正好明日去看看,听着倒也没有太大的动静。” “恩,那物价呢?是不是涨了不少?”初雪颇为凝重的问着。 “恩,这个倒是的,前面也不是很明显,最近听着去采买的回来说东西都涨价了,尤其是粮食涨得厉害,笔墨纸砚这些倒是还好。” 初雪听着点了点头,“大师兄,往西北来的商队越来越少,以后这些东西就不是贵的问题,怕是有银子也买不到,书院这么多学生都在,若是断了粮可怎么办?我已让人去打探小夕,这两天也该有回信了,若是前方又打起来了,大师兄还得早作打算。” “我正想着呢,也是想明儿下山瞧瞧什么动静,哎,希望我大元将士能击退敌军守住疆土啊。” 初雪也希望如此,只是她并不是太乐观,“大师兄,大元安逸太久了,以至于边境开战了,听得战事发生,百姓甚至各地官员的反应都不是很大,这是很危险的事,而波罗正好相反,他们是做足了准备,这次动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绝不是边境小打小闹就完事的。” “莫非他们还想着拿下大元不成?波罗国土只有大元的三分之二不到,人也没有咱们大元多,更没咱们大元富饶,他们凭什么!” 说着说着,袁修和的文人气性就上来了。 “大师兄,正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理所当然的觉得,波罗前面的胜利,不过是大元没准备好,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没错,咱们大元从各方面来看,都优于波罗,可实际上,真有那么大的优势吗?这些年,朝中内在隐患太多了,不知朝中的事大师兄可知晓一些?” 初雪的问题,让袁修和一时答不上,他就是个教书先生,一鸣书院离都城较远,偶尔听得一些消息,也是知之不详,当初他选择开书院不愿入朝,便是因为他不适合官场,也不擅与那些官场中人打交道,更是对朝中一些事没太大兴趣。 “再问大师兄,您对波罗国了解多少?” “波罗国…”袁修和刚开口便停下了,发现他所知也不过尔尔,没什么可详说的。 “大师兄是当代学究,尚且对远方的波罗国知之不详,更何况其他人?而波罗呢?却是早已做好各种准备,不知为这场仗下了多少功夫,大师兄,波罗倘若波罗对大元从军事到兵防布置,朝堂内政,甚至民生民情等都一清二楚,而大元却对他们一无所知,这场仗打下来,大元所谓的那点优势还算优势吗?不是初雪危言耸听,若是大元上下再不重视上下一心抗敌,恐怕有亡国之危。” 她可能说得有些严重,但是这一路所见所闻,就是让她有这种感觉。 “你…若真如你说得……”一股寒气从袁修和脚底升起,若真是如此,那大元处境十分堪忧啊。 再看眼前的小师妹,袁修和的感官又不一样了。 原来,女儿家也会关系家国大事? 第391章 又见面(2) “大师兄,初雪不通国事,只是知晓一些浅显的道理,说得不对之处,还望大师兄勿怪,只是个人所感。” 初雪说完,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也举着自己刚才激动了些。 这个话题,说着说着就不由沉重。 罢了,家国天下,她能做什么?还是想想自己的生意吧,倘若大元上下皆是如此,不觉身处险境,那便是她说的再多,又有何用。 袁修和望着初雪,一脸严肃起身,朝着初雪拱手行了个标准的书生礼。 “袁修和受教,小师妹所言发人深思。” 这哪受得住,先不说对方是大师兄,就这岁数,她也受不起对方这么大的礼,初雪连忙起身回礼,“师兄言重了,初雪受不起。” 旁边坐着的舒雅姐妹和锦绣都怔住了。 其实听初雪说这些的时候,她们就有一样的想法,初雪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原来,女儿家也可以去关心家国天下的大事。 而这些事,她们一直觉得离她们很远,甚至是她们不需要去在意的。 “院长!” 屋内的人并不知,门口已经有人听了一会儿。 一声院长,瞬间冲走了屋内严肃的气氛。 “钟先生来了!”袁修和看着来人,颔首打了招呼。 钟落庭,也是书院的先生,除了教书,他还负责书院的一些事物,类似于总管吧,因着袁修和本身不太擅长这些事,有这么个人对他这个院长来说倒是轻松不少。 “袁院长,哟,两位小姐也在,院长这是有客人?可是打扰了?” 初雪看向袁修和口中的先生,一看便知是个颇为圆滑之人,当然,这个圆滑并非贬义。 目光不经意落在钟先生身旁的男子身上恰好对方正笑眼迷离的望着她,还十分对方的颔首打招呼,初雪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又见面了。 “无妨,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窗小师妹初雪,这位是锦家家主之女锦绣小姐,进来坐下说,钟先生这是带了客人来?” 袁修笑着简单介绍了一句,随即招呼他们坐下,按说,这屋子里都是女子,让她们与陌生男子同坐不太合适,可钟先生提了一句,他也不好直接让她们走人。 “原来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听闻老先生新收了个学生,没想到今日有幸见着,还有锦家小姐,失礼了!” 钟落庭赶紧见礼,初雪和锦绣也起身回礼。 “大师兄,你这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初雪直接的很。 袁修和也赶紧配合,“那你们去逛逛。”说着又交代两个女儿好生招呼。 金绝天的目送初雪离开,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丝毫不介意让初雪瞧出他的专注。 他这般直接的反应,让一旁团儿忍不住皱眉。 主子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太过关注了? “原来昨儿来的客人竟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难怪见识不凡,哦对了,院长,这位是越知书院的学子,姓鑫,游学路过此地特来拜会,也是昨夜到的,太晚了便没打扰院长。” “哦,原来姑苏越知书院的学子,恩,瞧着气度不凡,不知是哪位先生的学生。” 】 越知书院是四大名有名的书院之一,和一鸣书院不同,一鸣书院虽说现在大元最大的书院,但相比四大书院,缺乏了一些底蕴,这四大书院,都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他们招收学生门槛也比较高,一般学子进不去。 能在四大书院任教的,也是颇为有名的先生,同一个圈子里的,便是没见过也听听说过。 金绝天礼貌施礼,动作还十分标准。 “学生鑫遇,受教于越欢烨先生,学生出门时,先生曾交代,若是路过此地,一定要到一鸣书院拜会袁先生,替他问一声好。” 金绝天说得煞有其事,完全看不出半点不妥。 “原来是烨先生的学生,难怪难怪,多年不见烨先生,劳他记挂,他可好?” 袁修和听得是故人的学生,瞬间热络了几分。 “先生安好……” 游学到此,也就是小住几天的事,又是故人的学生,免不得让人招待一番。 不过袁修和此时没什么心思待客,初雪说的话,让他不由多想。 而此刻,前方战场已经动起来了,好些天没有动静的波罗大军,突然兵分三路,同时发动攻击,大元三城同时敲响敬重,守城将士严阵以待,城中百姓关门闭户躲在家中,可是,波罗大军的其中两路兵马,从宿城、远城方向,突然改道去往絮城,絮城方向得知军情,立刻向宿城和远城求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波罗出兵速度极快,而且兵马强装,没等到援军,絮城就被攻破了。 “什么?絮城被破?” 尚未赶到的英亲王,收到消息已是三天之后了。 这会儿,波罗已经占领絮城,是否发兵宿城和远城不得而知。 “远城和宿城在做什么,本王早就去信,让他们三城互为犄角,互相照应,联合防守,絮城守将是谁?怎么这么不中用,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一举就被攻破了。” 听得消息,英亲王如何不气?这是第七座城池了,和前面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人攻进去了,这会让其他守城将士士气大跌,后面更加难守。 而有意落后的梅时九听得消息也顾不得许多,暗中连夜策马加速追上了英亲王,原来的计划只能变一变了。 “王爷,波罗有备而来,这一仗迟迟没动手,看似攻城,实则是为了攻心,这一仗打下来,大元将士士气恐怕泄了大半,虽然只攻下一座城,但是赢得干净漂亮,和之前六城一样顺利,但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王爷,絮城兵力是三城当中最多的,足有五万兵马,他们挑了絮城下手,就是有足够的信心能拿下,恐怕絮城内部有问题。” “你是说有内应?” 梅时九的话让英亲王差点暴跳如雷,若让他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非将对方大卸八块不可。 “王爷,时九只是猜测,都知道守城容易攻城难,就算对方兵力多了一半不止,絮城也不应该两个时辰都挺不住,王爷,赶紧吩咐加快行军速度,恐怕前方军中有大问题。” 梅时九也不想往糟糕的一面想,可事实不得不让他多想。 “军中有问题,地方有问题,这些年,朝堂之上,竟是一点都没发现吗?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啊!梅家小子,你说这天下这么大,打下那么多疆土,却无力管束,这江山打下来又有何意义?” 英亲王的话让梅时九无言以对,他要如何回答? 王爷这是在骂他们丰家治国无方。 第392章 同行(1) 叙城被攻破的消息,初雪这边滞后了些,暂时尚未收到。 这日一早,初雪与锦绣便收拾好了准备去文风山。 一行人刚到书院门口,便看到金绝天主仆三人。 “学生见过袁院长!”金绝天很是自然的上前打招呼。 “鑫公子这就走了?”袁修和客气的询问了一句,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没有,学生作日听闻文风山就在附近,今日打算去瞧瞧,院长这是要和家人出行?” 假装不知,问得这叫一个自然。 袁修和一笑,“这可巧了,我们也要去文风山。” 金绝天眼睛一亮,一脸激动道:“当真?不知可否方便同行?学生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跟院长讨教……” 这样的机会,对一个学子来说的确难得,所以金绝天这反应,在袁修和他的家人看来都是正常的。 倒也不是袁修和自得,毕竟袁修和名声在外。 只是初雪瞧着就有几分怪怪的,对这巧遇存着几分疑心,或许是她敏感了吧。 袁修和骨子里带着几分文人的不羁,正好初雪她们又都是女子,路上有个小子说说话也不错,顺势就答应了。 金绝天就这么上了袁修和的马车。 既是出游,又是夏日,出行的马车是纱帐车,既然欣赏沿路风景,也颇为清凉。 “听闻后面那位公子是越知书院的,这次是出来游学经过咱们这。” 舒雅在马车上跟初雪她们小声议论着。 “越知书院?原来那位公子越知书院的学生,我还以为…是来求学的呢。”舒心说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瞧瞬间羞红了脸,感觉转过身低下头去。 因为金绝天好像正看着她们这边。 “从姑苏过来到这,那可是远了,能进越知书院,应是才学都不差的。” 女儿家这个年纪,看着这般出色的男子,总是有话题可说的。 初雪凝眉扭头看了一眼,瞧着对方正望着这边笑说什么,越知书院吗?她倒是听先生说过,姑苏越家的书院,太后的娘家。 “初雪,你觉着这位公子如何?”锦绣突然挤眉弄眼的笑闹着,兴许是出来游玩,心境也不太一样。 “什么如何?” 初雪一脸莫名。 “后面那位公子相较咱们九公子如何?”连锦绣都忍不住打趣,可见她们对金绝天的印象都不错。 所以说,这长得好,果然是十分占优势的。 锦绣这话一出口,同坐的两位姑娘立刻精神了,都是一脸八卦加期待的望着初雪。 九公子是她们家爹爹的同窗,只是一直只闻其人却是没见过,从她们爹爹口中得知的九公子,那可是个让人惊才绝艳的人物。 “不可比!” 初雪理所当然的回答。 “什么意思,是这位公子不能跟咱们九公子相提并论?果然是…”锦绣说着掩嘴一笑,气氛瞬间有些暧昧。 初雪被弄得面色微红,这个锦绣,瞎扯什么? “没有,我与师兄相熟,与后面这位公子不熟,如何能拿他们作比较?”佯装一本正经的回着。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就不说别的,就但从容貌来看呢?” 锦绣拖了个语音,玩心一起有些收不住。 从锦绣的表情和眼神中,袁家姐妹也看出一些苗头了,两人眸光瞬间明亮,车上氛围越发暧昧。 被这么几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初雪突然有些窘促。 “说说嘛!”锦绣用胳膊轻撞了下初雪。 初雪低咳一声,坐直些掩去心里的尴尬,“相貌的话…认真说起来,各有千秋吧,再说,男子容貌,我一个女儿家,也不好细看不是?” 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暗暗警告了锦绣一眼。 锦绣却不买账,笑道:“嗯,不好细看,就是…”当着人家的面夸人家生得好而已。 好歹锦绣还是收住了,就是惹得袁家姐妹抓心挠肺的。 “袁院长协女眷出游,学生冒昧同行,实在是无礼了。” 后面马车上,金绝天一幅后知后觉的口吻望着前头马车。 袁修和摆了摆手,“无妨,这也是巧了,正好路上咱们还能说说话。” “袁院长不怪罪就好,昨日碰巧听着先生跟钟先生介绍,前面马车里那位姑娘与袁院长师出同门,学生也早有耳闻,没想到有幸在这碰上,能拜在叟和老先生门下,想必是位才学过人的。” 对于金绝天的好奇,大胆与他谈及女儿家,袁修和也没有觉得太奇怪,他之前也是一样好奇得很,再说,自己也年轻过不是吗? 袁修和顺着话看向前面,隐约听着女儿们的笑声也跟着笑了笑。 “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先生能收她,自是有道理的。”是否才学过人暂时不得而知,但确实是不同于寻常女子。 避重就轻的回答,让金绝天挑了挑眉。 从一鸣书院到文风山,一路不算太远,马车出发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快到了。 只是前面有一段路要绕过一个小村,路比较窄,马车过不去必须步行。 “一地一风光,果然处处风景不同,这儿的田埂都是干干的,还有,这田里长着的事啥?” 锦绣见什么都稀奇。 “这是咱们西北才有的作物,叫藜麦,耐寒,不需要太多水,也无需肥沃的土壤,适合咱们这种,在东南应该是少见的,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农作物也是如此。” 舒心和舒雅一旁给锦绣介绍一路所见,锦绣也是听得认真。 初雪发现,这姐妹二人,不光是腹中有文采,连着对这些东西也知晓不少,到底是大师兄亲自教导出来的,而大师兄又是自家先生的弟子,师承一脉,这些,先生在跟她讲述西北的时候也都说过的。 “初雪,你也是第一次来,怎就一点不觉得稀奇,好似就我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锦绣玩笑拉着初雪说话。 初雪微微一笑,“有你帮着问,我不就能装着见过世面吗?” “你个滑头!”锦绣忍不住笑开,越是相处,越发觉得初雪是个有趣的,让人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金绝天和袁修和在后面跟着,听着她们嬉闹也跟着一笑。 正走着,看到前面田埂里有人,袁修和便招呼了一声。 “大兄弟,老伯,看着几年藜麦长势不错,现在粮食紧俏等到秋来丰收,今年就能过个盛年了。” 田里忙活的老汉和中年汉子抬头看了一眼,笑着回道:“是啊,借您吉言了,你们这是去文风山吧。” “是啊,老伯,北方战事你们听说了吧?” 老汉擦了把汉点头,“咋没听说,没事,远着呢,打不到这来吧。” 袁修和闻言笑容渐收,又说了几句这才走开,“…不打搅了,你们忙。” 百姓果然像初雪说的,似乎并未感受到战火即将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本章完) 第393章 登徒子(2) 文风山上风景绮丽,雄伟壮阔,确实别具一格。 只是来时轻松愉悦的心境起了变化,再好看的风景,也难以入眼了。 “山河壮丽,却不知已是风雨飘摇!” 登高远瞭,袁修和一时间感慨万千,言语之间还有几分悲怆之感。 “大师兄,还不至于,英亲王应该快到了,只要大元上下一心,便不惧强敌入侵!” 也不知都城那边什么情况,但愿圣上无恙,不过这个无恙与个人感情无关,初雪只是站在大元此时的处境来说。 “这位姑娘说得极好,只要上下一心,便能无往不利!”此时波罗便是如此,所以这场战争的结果,波罗一定能如愿以偿,开疆拓土一统天下! 金绝天不知何时走近,与袁修和和初雪并肩而立。 其他人则落后几步在旁边看着风景听着他们说话,他们的话,她们听得是懂非懂,却能感受到几分紧张。 “公子贵姓?” 初雪听着对方的话忍不住看向对方,从对方身上,看出几分豪迈之气,让人听着忍不住有些激动,来时路上,锦绣问她的问题,其实她想说,这个男子,容貌与她师兄各有千秋,都是让人见之难忘的,从气度来看,眼前这男子身上多了几分锐气,更确切来说是霸气! 初雪突然有些好奇他的出身,因为这种霸气,表现在他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里,换句话说,刻在骨子里,是经年累月不经意间形成的,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梅家在大元算是鼎沸之家,她师兄身上,尚且没有这等霸气,所以初雪有些好奇,听闻越知书院入院门槛比较高… “在下姓鑫,单名一个遇字。”金绝天含笑介绍自己,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鑫是三金鑫,遇是遇见的遇。” 鑫?“这个姓氏倒是不多见。” 初雪想了下,并不记得有什么姓鑫的大家氏族,罢了,兴许是她顾弱寡闻。 “小姓,的确不多见,听院长说,姑娘是叟和老先生的学生,幸会!鑫遇斗胆,可能向姑娘请教一二?” 这般好似有些无礼,但是人家都开口了,初雪若是不理会似乎也不妥,只能微微颔首,“请教不敢,倒是不妨与鑫公子探讨一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袁修和没做声,一是心情颇为沉重,二是也想听听这鑫公子要问什么,而自己的小师妹又如何应答。 锦绣她们也静了下来认真听着。 不是她们敏感,是有眼睛都看得出来,这位鑫公子对初雪…另眼相待,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金绝天看着眼前山峦起伏笑着开口,“姑娘可曾婚配?”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初雪,目瞪口呆望着对方。 就连团儿和青岁也默默低头,主子这般郑重其事的问了这么个问题,真是… 锦绣和袁家姐妹互看一眼连忙低下头,这…这位鑫公子这是何意?这种事当众问一个姑娘家,是否不妥? 袁修和也傻眼了,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个问题对姑娘来说很难?还是鑫某太唐突了?” 知道唐突还问?初雪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与她是谁的学生有半个子的关系吗?害她紧张了一下,生怕说不好丢了先生的脸损了老人家的声名。 “鑫公子的确唐突,这等问题不难,这般问来却是不妥。” 既然对方都说自己唐突了,初雪也就不客气了。 小姑娘性子还是个泼辣的,瞧着不太好招惹,金绝天拱手赔礼,“那是鑫遇唐突,姑娘见谅,鑫遇对姑娘一见倾心,所以才冒昧开口。” 初雪差点被对方的话噎死。 这人… 这脸皮厚度堪比眼前山峰的高度了。 这种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可见平日是个什么德行。 她怎么就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霸气了,真是见了鬼了,回去洗洗眼。 “鑫公子的确唐突了!抱歉,失陪!” 初雪突然觉得自己休养太好,转身利落走开,或者说落荒而逃。 “初雪!”锦绣赶紧追上,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袁家姐妹也追了上去,初雪没脸红,她们倒是双颊绯红一片。 袁修和望着鑫源嘴角抽动,此时他似乎该说上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什么,人家好像就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什么不当之举,只是… “看来真是唐突了,吓着姑娘,袁院长,小生…可如何是好?” 这还问上袁修和了,袁修和双眼一番,转身而去。 “袁院长稍等,小生想与您讨论一下眼下局势,听闻英亲王已奔赴边境,院长以为,前方战况会因为这位亲王的到来而改变吗?” 画风突然一变,好似刚才出口戏言的不是同一个人。 袁修和停步回望,眉头直跳,上下打量确定是同一个人。 见袁修和停步,金绝天若无其事上前跟上,“袁院长,您可知,波罗攻打大元的目的?” “哼,目的?目的不就是掠夺。” 袁修和冷哼一声。 “那院长可知波罗的现状,他们发动战争,为了掠夺什么?波罗又做了哪些准备?” 几个问题问得袁修和哑口无言,这些他若是知道就好了。 “据小生所知,波罗这次是举全国之力,做了多年准备才动兵的,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剑指天下。” 金绝天的话让一旁的青岁和团儿忍不住紧张看了一眼。 这种事,主子为何要跟大元人说,这不是将自己的意图都告知人家了吗? “剑指天下?” 袁修和眉头一脸惊诧,剑指天下便是一统天下的意思,也就是说,波罗这次攻打大元,只是一个开始,波罗的目的,并非几座城池而已,而是整个大元,不,照这么说,不光是大元,还有东篱和一些小族部落等,是整个天下。 “是啊,当然,这是学生之见,倘若真是如此,大元是否做好了准备?这一路,学生瞧着,很多人尚置身事外,觉得战争离他们很远,等战火烧到身边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反应?能应对吗?……” 话题聊开,袁修和也忘了刚才那档子事。 不远处,初雪等人也停下了。 舒雅嘟着嘴回望一眼嘀咕道:“真是的,还是越知书院的学生呢,这就是个…登徒子!” 初雪呼了口气,冷静下来,倒也没那么大气性了,就是觉得有些荒唐。 可那个男子,瞧着却不像是一个荒唐的人,当然,也可能她眼神不好。 (本章完) 第394章 书生无用吗(1) 上山的时候,气氛还不错,下山的时候,却显得有些诡异。 金绝天先一步辞行,走时还对特意跟初雪打了招呼,还说什么他日再见。 “谁要跟他再见,一双眼睛就差没黏在小姐身上。” 桃儿肯定是站在梅时九那一边的,所以金绝天说出那话之后,她的态度立刻敌我分明。 “…也是个性情中人,别太放在心上,哎,这文风山的风光好似没有惜日看着瑰丽壮观了…” 袁修和说着叹了口气,听得出来心情有些沉重。 “无妨,这文风山应该是风景依旧,初雪瞧着,不免惊叹老天爷的鬼斧神工,峰峦叠嶂,高耸入云,姿态万千,让人观之心里不由震撼于它的壮观,也难怪文人墨客到此会忍不住挥毫泼墨,大师兄是心里想着战事,故而无心赏景罢了!” 初雪已经调整好心态,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以后应该是没可能再见了,她打算明日就启程了。 袁修和没有反驳,脸色颇为凝重,“以往只知道教书育人,觉得庙堂高远,与我等无甚关系,而今却发现自己错了…” 看得出袁修和此时感慨颇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初雪忍不住试探一句:“大师兄,刚才那鑫公子可是与你聊了战事?” 刚才远远看着是聊了一阵,只是隔得远不知他们聊什么,初雪也是从袁修和的反应猜测的。 “正是,虽说那鑫公子行事颇为唐突了些,确是个有见识有远见有想法的,有些话出口,竟是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看来,对这场战事,你们看法倒是有些一样的,他也说,大元若不上下一心全力以赴对抗外敌,恐怕真的会有亡国之威,没想到这些年,朝中发生这么多事,内忧外患,我等却不自知…” 听得亡国之危四个字,身后锦绣等人同时瞪大眼,这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这话怎能轻易出口? “他这么说的?” 初雪望着前方若有所思轻问了句,能看到这些,能让大师兄说出这番感慨之言,倒也不光是个登徒浪子。 “是啊,他说波罗侵犯我大元不是一时资源和疆土掠夺,而是剑指天下!”袁修和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与一个小丫头讨论家国大事,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别扭。 “一统天下?” 初雪脱口而出!好似突然间想通了什么一样。 “对,那位鑫公子也是这般说的,若是波罗意在天下,绝不可能冒然动兵,就像你说的,是做足了准备的,可能对方已经对咱们大元了如指掌,而咱们大元对对方却是知之甚少,这才是最危险的,而今看来,还真说不好咱们大元能不能应对,到这时候,不由让我想起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教书匠除了在这长吁短叹,什么也做不了!” 说着又是重重一叹。 “大师兄这话不对,文人书中的笔墨,腹中的才学,可以鼓舞士气,可以传播力量,可以让人知事明事,怎能说百无一用呢?” 初雪不太认同的摇了摇头。 袁修和抿嘴微怔,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到了这个年岁,突然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沉默良久才道:“是该做些安排了…” 或许这里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陷入战火,到时候书院还能继续开办吗?国家都风雨飘摇了,哪里还有什么岁月静好,哪里还能这般安心读书。 “大师兄,你也许久没见先生了吧,先生甚是想念你,不如考虑一下带着夫人和二位姐姐去看看先生?对了,听二位姐姐说,大师兄还有三位公子?”这里离战场近,说不定哪天就打过来了,早做安排是对的。 “嗯,不巧,这次跟着一位先生去听素山先生讲学了,说起来,是许久没见到先生了,这两个丫头和她们三个哥哥也都说了许多次想去拜见他老人家,到时候看看吧…”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等于是第二故乡了,一名书院更是他一生的心血,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但是现在怕是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便是不为自己所想,也要想想家人,想想书院的先生和学生。 初雪点了点头,她也只能是提一句,如何安排还看大师兄自己。 “大师兄,我明日就准备启程了!”的尽快去看看,不能再耽搁了!这一路到这,基本上没有太大收获。 “这么快?不多住几天吗?你还要继续往关口方向去吗?” 这都知道前面危险了还要去?她一个女儿家,实在是不妥! 初雪知道对方出于关心,但是她来的时候便是想到这些的,既然来了,这一趟就不能白走。 “对,继续往关口走,师兄忘了,我是来做生意的,生意人有一趟,总要有些收获,不能白走一遭,大师兄放心我走心有数的。” 有数,有啥数?又不能左右局势,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 袁修和一脸担忧,想要劝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初雪妹妹,你…做生意?” 舒雅忍不住插了一句,她们之前就想问问,却又觉得唐突所以忍着没开口,现在稍熟了一些,也就没那么顾及了,其实袁修和也想知道,也是没好细问。 对舒雅她们来说,女儿家和做生意三个字有些…不太能联想到一起。 “是啊,我到西北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商机。” “你…都做什么生意?你平素也做生意?”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惊讶好奇,有些颠覆认知。 初雪也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浅浅说了说自己的生意,听得父女三人都有些都是一脸新奇加惊讶,还有些不可思议,仿佛初雪说的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这一路回去也算是有话可聊了,稍微缓和了一些气氛。 “主子,那个姑娘的两个随从好像是练家子!” 走远了,青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金绝天斜眼看了青岁一眼,“看来本王是真要考虑下换个贴身侍卫,好像?” 那两个随从岂止是练家子,怕是身手不凡,让人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感,这是一种长期养成的习惯,这种人,警惕性特别高!也最是危险。 “爷,你是不是真的瞧上那个大元女子了?” 团儿的关注点和青岁完全不在一个方向,她只看到自家主子对那个大元女子十分感兴趣,王爷什么美人没见过,也没见着这般盯着看过。 (本章完) 第395章棒打鸳鸯(2) 金绝天摸了摸下巴,瞧上吗?未必,但是…确实有些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在刚才几个女子中她算是年纪最小的,却比她们都更显沉稳老成,而且,很少听着女子讨论这种话题,她却说得那般自然,听闻叟和乃大元当世大家,是否实至名归暂且不知,但是从他学生身上可见一般。 光是他选的这个女学生,就让人忍不住…想见见那位老先生了。 “青岁,让人去查一下她,事无巨细,本王…都要知道。” “是!” 团儿一听,不由撅嘴,看来,爷是真的对那个女子感兴趣。 “你们说…她一个女子,此时跑到西北来做什么?听闻梅时九是大元年轻一代中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他们又师从一人,听说梅时九来了,所以她来了?嗯,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男欢女爱的时候,啧啧……” “主子想棒打鸳鸯?”团儿暗暗高兴,这么说,那个女子是有情郎的啊,不过主子要是有心,这世上有那个女子能抵挡得住? 什么青年才俊能跟她家主子相提并论? 在团儿眼里,她家主子就是全天下女子都应该想要的男人。 “小团儿这主意颇为不错,爷可以考虑一二,走吧,大元来了一位亲王一位才俊,本王也该回去见识见识了,此时絮城应该拿下,接下来可以加些速度了。” 金绝天说话见已经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净,此时更显几分英气逼人。 “主子,奴婢可没跟你出什么主意,大元女子有什么好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走个路都得人扶着,出门就得坐马车,还不够人伺候的,还指望爷伺候她不成?” 军过大事,团儿不敢随便插嘴,便只能说说这个了,看得出来,这个团儿也不是一般的婢子,一般婢子也没这么大胆子跟主子讨论这个问题,罗刹王也不会带着跑。 金绝天听了团儿的话哈哈一笑,“女人不就是让男人疼的,驾!” 团儿不认同的瘪了瘪嘴,却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团儿看着没规矩胆子大,其实最是知道分寸和规矩,金绝天的分寸和规矩。 金绝天不需要一个木讷无趣的婢女,所以团儿有时无状大胆,但都在金绝天所能接受和允许的范围之内,而这个度一般人把握不好,只有自小跟在金绝天身边的团儿能做到。 别看团儿现在这样,却是一身本事,可不光是伺候饮食起居这么简单,离开金绝天,她又是另外一个团儿。 “爷,您刚才为何跟那个院长说那么多?” 青岁只是好奇,这不是把他们波罗的计划都泄露了吗? 金绝天霸气回应:“迟早会知道,便是此时知道,大元也挡不住我波罗铁骑,波罗必将所向披靡,为了这一天,波罗付出了几代人心血,本王亦不允许这些心血付之东流!驾!回程。” 大元新派来的这位亲王,大元很多人都未必有他了解,算是来了一个真正能打的,还有那个梅家的九公子,他也想见识见识。 絮城攻破的消息,是在初雪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收到的。 “初雪,前方又吃了败仗,絮城也攻破了,波罗真的这么厉害吗?朝廷不是已经派兵增援了吗?” 锦绣心里有些慌,大元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吗?波罗一打就胜,是不是很快就会打过来? 初雪看着马车外的风光,心情也有些沉重,“絮城被攻破的时候,英亲王他们应该还没到,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他们到了,战事或许会有所缓解,能否改变大局却是不知。” “初雪,这情况,咱们还要往西北走吗?” “害怕吗?”初雪平静的问着锦绣。 锦绣如实点头,“你当真一点都不怕?”她来时,她爹就跟她讲了许多可能存在的危险,可能她们不会身陷战场,可是这打起来就容易乱,乱世之下,匪贼横生,官府根本管不过来的。 “我也是个普通人,如何会不怕,这也是我第一次自己规划带着人出远门,上次去东南,时局平稳,还有先生他们同行,这次西北之行有太多的未知数,越往西北越是危险,但是我不想无功而返,锦绣,这趟西北之行十分必要,如果波罗真是抱着一统天下的目的发动的战争,那这场仗一定是一场持久仗,到时候各种物质都会十分稀缺……” “可同样的,这样的环境下,生意也会很难做吧!” “是啊,生意难做,很多生意人就会停止手上的生意,锦绣,你可知道,若是商事都停了,就等于断了流通,到时候消息只会更闭塞,东西也无法流通,这种情况之下,我的通达天下有着巨大的市场,可同样的,也要面临巨大的风险,因为世道不太平…让我仔细琢磨一下!” 初雪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来了精神。 “…你要做啥?”不会真想着在西北把通达天下铺开吧,这明摆着要赔钱的。 “别急,让我琢磨琢磨!” 马车里一下安静了下来,锦绣也没再追问,初雪安静的思索了片刻便唤了术。 “术,联络景四,让他们快速到下一个集合点。” 当时他们出发的时候,初雪制定了两条路线,一条她自己走,一天让雷爷和景四带着人走,雷爷以前是江湖人,有常年在外行走,所以初雪比较放心。 这次她让雷爷跟着走一趟,也是有她的用意。 术点头就去了,两路人马相隔应该不算太远,他们的速度应该差不多,再加上她在一鸣书院呆了两天,她们几个女子,路上事也多些,保不准景四他们已经到了集合点。 “初雪,你究竟有啥打算?” 锦绣看得出初雪有了什么决定。 “既然来这一趟,不妨交几个朋友。”初雪神秘一笑。 “交朋友?”跑西北来交朋友? “这世上,不是只有黑白两条道,我一直觉得,还有一条灰色的道,可通黑白,简单来说,游走在黑白之间。” “啥意思,这和叫朋友有什么关系?” “一时解释不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当然,可能会比较危险。” “危险?初雪,你这说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锦绣心里直打鼓,她究竟要做啥?“不是做生意吗,怎么又交朋友了?” “对啊,交朋友就是为了做生意,以后,我的生意就随着战场跑!” “啥……” 锦绣彻底蒙了。 (本章完) 第396章 高处不胜寒(1) 西北局势已经开始变化,远离西北战场的都城气氛也异常紧张。 圣上又一次因为身体不适昏过去了,这次昏迷两天才醒过来,关键消息还没捂住,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心浮动。 虽说现在大局基本定下,圣上万一出事,太子名正言顺登基,不会出现君位非议,但是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谁也说不好,而且此时圣上出事,消息传到边境会有多大的影响? “这宫里,果然是清不干净的,罢了,世上本来也未有不透风的墙,太子啊,朕…朕这身子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希望你皇叔能传来捷报稳住前方将士的心才好!” 此时,絮城被攻破的战报尚未传来,不过也快了。 “父皇何出此言,太医不是说了,只要父皇少思少虑安心静养,能养好的!” 病榻之前,丰子越脸颊明显瘦了不少,宣帝一病,他这个太子算是临危受命,军政大事,桩桩件件,没有一件是轻松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总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好容易歇会儿,心里还挂念着边境的战事。 宣帝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太子放心,朕会尽力多撑些日子,太子专心国事即可,从今天起,非大事,你就自己拿主意,不用事事都来请示朕。” 这是放权了,宣帝是怕自己在紧要关头又昏过去了,他知道,他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可是这身体确实一天不如一天,太医能用的法子也都用了,他这眩晕症是越来越厉害。 丰子越听得这话非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一脸沉重,他知道,父皇这么说,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了。 “父皇,儿臣…” 丰子越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刚要出口又憋回去了。 他知道,皇家没什么太多亲情可言,可是这些天下来,他还是能看出父皇的几分心思,总是有意无意的打探初雪的事,仿佛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事就很开心。 宣帝似乎也看出了来了,也不说穿,因为有些事,还是不说穿的好,既然她不想入宫,不想要这个公主的身份,不想与他这个父皇有什么瓜葛,那就…由着她好了,这辈子,能活得自在,也是挺好的,若是芯玉活着,也一定会尊重孩子的意愿。 “好了…不用担心朕,去忙你的吧,前方战报传来,立刻告知朕便是,其他的事,你自己看着处理,遇事不决的时候,多听听老太傅他们的意见,要学会多听多看,坐在大殿之上,最重要的是善于用人,善于听取,善于分辨,处事要从全面考虑……” 听着是叮嘱,实则是在传述为君之道。 丰子越听得异常认真,他知道,或许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朕要说的都差不多,最后还有一件事,小心老三…你们几个兄弟里,他的城府是最深的,为人处事又十分谨慎细致,太子为好,素王也罢,都尚且可留,可这个老三…留不得,只是你父皇时日不多,不想再看到…那这个画面,等朕走了你再动手吧,太子啊,高处不胜寒,你要耐得住孤家寡人的寂寞,该狠的时候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你是君王,你的心软,可能会害了百姓,乱了江山社稷,太子,你可都记下了?” 宣帝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有些喘了,他知道,他该休息了。 “儿臣都记下了!儿臣一定谨记于心,绝不敢忘!” 父皇是在告诉他,成为君王,坐上皇位,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最终会成为一个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条路已经走到这儿了,无法回头,也回不了头。 “记下就好,若是可以,有一个人,朕希望你不论什么时候,对她都是心慈手软的,也唯有对她才能如此,你…明白朕说的是谁?” 不用明说,彼此心知肚明! “儿臣…明白,请父皇放心。”不管何时,他都不可能对她如何,这一点,父皇只管安心,因为她是玉妃的女儿,玉妃拼了命要护的女儿,他怎么可能舍得伤她?他只会尽可能护她一生。 宣帝微微颔首,摆手让丰子越退下再没做声。 “儿臣告退!” 丰子越走出宣帝寝宫,宣帝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床,一时间看着虚弱无比。 “圣上!”姜井眼眶一红上前伺候宣帝躺下。 “朕…还挺得住…就是刚才多说了…几句,有些…费力了。” 多说几句话便如此了,由此可见宣帝的身体状况。 “圣上,您别说了,歇着吧,奴才去看看药好了没。” 宣帝摇头,“朕歇会就好了,喝药的次数…越多,时日…越短,朕…还得挺些日子才行啊!” 宣帝的话让姜井直接跪下了,“圣上,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是真命天子,蒙上天眷顾,一定会逢凶化吉长命百岁的。” “你啊…这时候还说这些话做什么,朕…若是真快不行了…你…亲自去一趟慕山把她接来,朕想好好看看她,见最后一面…若是她不愿意…也就算了吧…” 宣帝说到这闭上眼休憩,一是真的累了,二是一时不想再说什么。 姜井领命推到一边悄悄摸了眼泪,世上的事,哪里真说得清个对错,圣上对玉贵妃,那绝对是放在心坎上的,可是……当初那道旨意,圣上便是逼不得已也无法从心里宽恕自己,这个结是解不开的,公主不肯认父有公主的道理和立场,可谁来心疼圣上啊! 圣上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在取舍之时,不能只考虑个人情感,他要顾着江山社稷啊,圣上是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怨自己的无能。 不行,他不能让圣上带着遗憾走,他一定要讲公主请来,让圣上见上公主最后一面!一定! 这是他这个奴才唯一能为圣上做的事了。 而此刻出了宣帝寝宫的丰子越也萌生了同样的想法,不过,他是希望两个人都没有遗憾,不管初雪认不认,父皇始终是她生父,生死离别,见最后一面,丰子越相信初雪也不是那般铁石心肠的,见一面而已,她应该会应的。 这些天,丰子越对宣帝这个父皇已经改观很多,果然,人总是要了解之后才能做出正确的评判。 (本章完) 第397章 机遇(2) 初雪想不到宣帝现在的状况这么差,虽然来时她猜测到宣帝情况不是太好。 但是实际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离开一鸣书院的第三天,初雪和雷爷景四他们会合了。 “东家,你刚才说啥?” 雷爷自认为自己是见过大场面的,听完初雪的话差点没惊掉下巴。 一旁锦绣和桃儿她们则吓傻了,她刚才说啥…要去拜访西北各大绿林山头,也就是她要去拜访匪贼! 此时来西北已经够危险了,她还要…… 初雪一脸淡定复述了一遍。 雷爷吞了吞口水稳了稳心神,“东家,您若是真打算在西北做生意,的确需要打点一下,我去就是了,道上的规矩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但是他们未必买账,绿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粗人,什么人都有,东家一个女子,可不能跟他们去打交道,便是没发生什么事,一旦传出去,对东家的名声也不好!不可不可。” 雷爷直摇头,这太危险了!不行不行,不光是危险,东家还会害了自己,一个女子跟绿林道上的人打交道,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她? “对,初雪,咱们不能去,先不说名声,这太危险了,避都避不及!” 锦绣也赶紧劝说着,桃儿一旁跟着连连点头。 初雪知道她们听了会是这个反应,所以路上没说。 初雪心里早就有了决断,她做的决定,一般人很难改变。 他们说的这些她心里都清楚,但是真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谁还在乎这些,能在乱世立身,能在乱世成事,就是王者!天下太平的时候,人们风雅添趣,可乱世没什么比安身立命更重要,她也不想看到乱世,可先生也说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是历史规律,不可能因任何个人的意愿转移,但是她可以比旁人更清醒的去接受和认知去提前适从,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这次波罗攻打大元,或许真的就是天下大乱的开局。 面对他们的目光,初雪微微一笑,“雷爷,你们先别急听我说,我并非胡闹,也不是一时冲动,这一路,你们或许觉着,西北也只是比都城气氛略微紧张一些,物价更贵一些,那是因为,从百姓到官府,对这场战争都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或许很快就会到处战火纷飞,当整个西北成为一个大战场的时候,百姓就会流离失所甚至妻离子散,不再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谁还在乎什么名声?哪里又不危险?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匪盗横行……” 初雪慢条斯理的分析着可能即将到来的场面和大元百姓即将要面对的局面。 说到最后,雷爷等人都沉默了。 “初雪,真的会像你说的这样吗?” 锦绣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听着浑身紧绷。 其实这几天听得初雪说到战事,她已经对自己的认知有了改观,但还是没想到这么严重,这么一说,那就不光是西北的问题了。 “咱们大元就这么不堪一击?西北这么大,现在朝廷兵马已经开始支援过来了,难道真的拦不住波罗?” 雷爷有些激动的问着。 “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说得清将来一定会如何,只能是以小见大,提前做好我们能做的,雷爷,大元实际情况如何,军中是个什么状况,你细想想,应该比初雪明白!” 初雪没有明说,雷爷是个聪明人,点一句就该知道了。 锦绣和景四他们则是有些莫名,军中之事,雷爷如何清楚? 他们并不知道,雷爷其实出身军中,正是因为军中发生了一些事…最后离开军营成为逃兵落草为寇,之后才转转成立马帮离开了江湖。 初雪的话让雷爷沉默了许久。 良久之后,雷爷这才缓缓开口,“东家看来是下定了决心,雷某知道,东家是做大事的人,不是一般女子,但是西北一带的绿林情况,我也不太熟悉,只能说认识几个人,这样吧,东家真要亲自去走动,那就让我先去探探情况,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可行?” 雷爷见着劝不动初雪,只能折中一下,他先去看,视情况而定,总之,不能让初雪冒然涉险。 “好!那就有劳雷爷,咱们先在这滞留几天,等雷爷大概摸清楚情况咱们再动,正好这几天到附近走走,这个镇子应该是一个往来较多的重镇,能获取的信息。” 这都决定了,锦绣他们还能说啥? “好,那我这就去!”雷爷也不拖沓,说干就干。 “景四,你来说说这一路所见所闻,可有发现什么商机?” 这次让景四一同走西北,又让他单独走一条线也是有缘由的。 她既然看好一个人,也不惜花时间去栽培,她相信结果也不会让她失望。 景四也是个懂事明白的,更知道感恩和抓住机遇。 “回东家,小的这一路……” 景四将自己所见所闻的重点一一道出,从他的叙述中初雪可以听出他的确是用心了,也有一定的眼力善于观察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东家,小的看到的就是这些!东家,那土芋小的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吃,饱腹感特别强,现在像粟米麦子这些都特别难收,价格也越来越高,但是那个土芋很便宜,又容易种,而且能储存很长时间,小的觉得…可以考虑一下囤积土芋,如果真像东家说的这仗要打很久,到时候这种便宜易储存又能果腹的食物就能代替粟米麦子成为主食,那时候大家也没那么挑剔,虽然口感不是太好,但是小的听当地的百姓说,那个土芋有很多种做法!还能做成干粮便于携带……” 初雪听着眼睛一亮,扭头看向桃儿她们,“咱们路上有吃过那个土芋吗?” 桃儿锦绣她们仔细想了下,“可能有,哎哟,小姐,咱们现在问客栈伙计上一份就是,不是说西北到处都有吗?” “对,桃儿你快去!”可能吃过没注意。 桃儿麻溜就去了,她想着小姐如果找到了粮食做成了事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景四,你这个主意相当不错,可以考虑!” 真到了兵荒马乱的时候,能果腹就是大事,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就没那么重要了。 (本章完) 第398章 试探(1) 初雪这边在寻求商机,前方梅时九和英亲王也抵达了战场。 “得知皇叔要来,子曦心里就踏实多了。” 絮城这场败仗,与丰子曦这个二皇子没多大关系,他也是才从丹州过来没几天,而且他来了之后,人在远城, 波罗没有攻打远成,而是半道转移兵力,全力攻打絮城,他也出兵驰援了,只是晚了一步。 看着一身盔甲,胸前却带了百花的二皇子成王,英亲王知道, 成王已经知道他母妃离世的消息了。 贤妃死得不冤, 而成王究竟牵扯进去多少, 此时也不好深究,这是战场!一切以战事为重,这件事他不会管,交给梅时九便是了,梅时九这次跟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成王。 哎!这皇家啊! 贤妃真正的死因并未公开,连都城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多,所以这会儿,军中也只知成王的母妃是突然病故了。 英亲王抬手拍了拍成王的肩膀,算是宽慰了,不管如何,一个儿子失去了母亲。 “絮城丢失之后,对方可有什么动静?” 英亲王说着坐上帐中主位,现在,他便是西北军的主帅。 军中将士, 上年纪的尚且对这位英亲王还知道几分,年轻些的都不知这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亲王,一来就成了主帅,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负的,在军中就是这样,没有一定的军威,没有一定的本事,很难服众。 英亲王开口,大帐之中,却没人站出来说话。 最后还是成王率先开口说了说这边的具体情况。 “皇叔,波罗自攻下絮城之后便停了攻势,暂时没什么动静,据探子回报,他们并没有做太多工事,恐怕不会在絮城镇守。” “依你之见,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英亲王跟问了一句,对于其他将士不哼声的事也不在意。 军中的做派他比谁都清楚,最好的立军威的方式就是打胜仗,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被问到了,成王总还是要说上几句的。 “依本王之见,波罗恐怕随时会发动下一场攻势,远城和宿城,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很有可能是宿城……” 成王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听着也确实是认真分析过的。 “那宿城那边可有做好准备?” 英亲王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成王都一一回答了,最后英亲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向大家介绍了一下梅时九,他带来的军师,成王也跟着介绍了一下在场的将士们,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散了,没有谈及下一步怎么做,也没有任何吩咐,弄得将士们出了大帐之后一个个都有些懵。 “王爷,这…来了跟没来有啥区别?这些天,要不是咱们在这死扛着…” 说话的将军姓吴,是一名左参军,对丰子曦这个混迹军中的皇子还是很客气敬佩的,丰子曦在军中早就有些名声,毕竟他外祖父一家就是将门。 “窦将军,刚才为何不跟主帅说说粮草物资兵器的事?本王才到远城没两天,这边具体详情暂时尚未摸清,兹事体大,不好做主说明,您…”丰子曦没有回应吴将军,而是焦急的看向另一位年岁稍长些的将军。 窦将军听得这话并没做声,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大帐,眼里看不到对一军主帅的的敬畏。 扭过头一手搭在佩剑上,一手摔了一下披风,缓步向前才缓声开口:“王爷到这两天,便已大致摸清楚军中目前的状况,对敌军情况也通晓得差不多了,身为一军主帅,到之前就应该把该知道的都弄清楚了才是,王爷,不是老夫质疑圣上的决定,只是这突然派来的主帅,是不是真能胜任,大元已经连着丢了七座城池,朝中竟派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过来,这仗还怎么打?粮草、物质、兵器,要不是我们几个老东西暂时稳住没生乱,恐怕不用等到波罗来打,早就兵乱了,英亲王年轻时的确在军中行走,也颇有名声,到是他已经离朝这么多年了,对军中之事怕是早就生疏了,更何况是领兵打仗,这是大元朝中无将可派了?” 敢说出这一番话,可见这位窦将军的底气。 “窦将军…我皇叔这一路赶过来,怕是没时间提前打探这些,您也说了,他当年也是军中行走的,这人都来了,过两天自然就熟悉了,本王相信父皇不会拿西北军主帅开玩笑,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不定主帅到了,局势就会有所转变…” 丰子曦放下身段劝说着。 窦将军却是不以为然,倒也没有再说这些,只是淡淡应了句:“也是,圣上和朝廷总不会拿大元江山社稷开玩笑,但愿咱们这位多年没有碰过朝政兵务的主帅真能带着咱们扭转战局。” “王爷,也不怪窦将军那般说,你看看,英亲王也就不说了,好歹也算是带过兵的,那个梅时九又是咋回事吗,一个文臣,读了些诗书就能当军师?这就多少有些儿戏了,这打起仗来,还得派人专门护着他?打仗可不是纸上谈兵,再有文采也没用!” 这时候另一位将军也开始嘀咕了,话匣子一打开,你一言我一语的,丰子曦一脸为难的不好做声了。 “早就听说带兵不容易,今日算是见识了,王爷明明已经知道大概情况,却是一言不发,也不入城而是在城外扎营,王爷可是知道波罗要攻打远城而非…宿城?” 将军们都走了,梅时九这个军师终于开口了。 “到底是谁一言不发,进来到他们走,你小子就一句梅时九见过各位将军!”英亲王白了梅时九一眼,接着叹了口气坐下接道:“连你都猜测波罗要攻打的是远城,他们这些镇守在这的将军却都以为波罗下一步要打的是宿城,也难怪要连丢六座城池了,再有,粮草辎重出现问题,若是正常情况,又逢战时,军中早就该出事了,可是你我看到的却是一派宁静,军中没看到任何动乱的迹象,这说明什么,军中有人过于‘德高望重’了,这种事都压得住,本王这个主帅还说得上话?真有人当回事?最重要的一点,刚才成王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提被夺走城池百姓的情况,那都是大元子民,城池丢了,难道子民也都弃了吗?” 英亲王说到这,有些痛心疾首,难怪回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丢,大元军中就有天大的问题! (本章完) 第399章 藏头文的甜(2) “王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敌方如果攻打远城,您看,守得住吗?” 听完英亲王的一番话,梅时九直接问了眼前就要面对的问题。 若不是觉得军中有大问题,他也不会来!所以这一点他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此刻才能相对平静的面对。 英亲王也不欲再多说, 已经是这个样子,只能暂且先放眼最棘手的问题,此时军中只能以稳为主。 “未必守得住,本王没跟他们交过手,一时还真把不准,不过他们要攻的十有八九就是远城, 成王他们预测波罗要攻宿城,已经提前抽掉了一部分兵马过去…” 英亲王开始说着自己的打算, 梅时九静静听着没有做声, 他虽是军师,但是有一点,他这是第一次让战场,他知道,很多事和想象中不同,所以,他选择先观察,少说话,也是因为他相信英亲王在军事方面的确是有本事的。 西北军的新主帅到了,能否改变大元在战场接连失利的局势还得拭目以待。 土芋的事,让初雪颇为兴奋,因为这东西不仅饱腹,而且容易储存,还有很多种吃法,最重要的是,现在就能收到很多, 此时正好是收获的季节。 “景四, 你尽快拿出一个就地储存的方案给我, 可行便立刻开始收购,我让术跟着你,收购储存的方案出来之后,我立刻着人跟萧爷联系,让他抽掉人手到西北来…” 这趟西北之行,总算有了一些收获,初雪现在就等雷爷的消息了。 “小姐,绿毛回来了!” 绿毛回来了,说明九公子来信了。 桃儿抱着绿毛笑着递给初雪,初雪帮绿毛顺了下毛,“辛苦绿毛了,桃儿,给绿毛喂好吃的。”初雪说着把信解下。 “小姐放心,亏不了它,小姐快看看九公子说啥了!” 初雪展开信,熟悉的笔迹让她觉得甚是亲切,这次信的内容并不是很长, 只问了她最近如何,再简单说了说他这边的情况,让她不必担心云云… “小姐,说啥了?” 桃儿伸长脖子,一脸八卦。 这丫头,初雪将信递过去,“你看看?” 桃儿连忙摆手,“奴婢就认识那么几个字,再说,九公子给小姐的信奴婢才不看呢!” 一旁锦绣可是不客气,一把就抢过去了,“桃儿不看,我看看!”如今再没有之前的拘谨了。 初雪也无所谓,一旁开始坐下回信,绿毛回来的正是时候,她正要给师兄去信,告诉他土芋的事,这东西在西北好获取,军中若是缺粮,或许可以暂时解决缺粮问题。 “你们…平素往来信件就写这些?”这跟叙家常有啥区别,就没有点你浓我浓的甜言蜜语? 锦绣将信放在桌上,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这也太没意思了,梅时九好歹是个大才子,怎么就没点诗情画意呢? 初雪飘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信,停笔又看了一遍之后仔细将信收入一个木盒里。 看着初雪嘴角带笑收好的信,锦绣嘴角一抽,“就写些这样的话,你脸红个什么劲?还这般细致收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写了什么…”啧啧,看不懂初雪脸红啥,心里一句羞人的话都没有。 没写什么吗? 初雪含笑盖上盒子提笔回信,之前她也看不出来他每次来信的秘密,不过她现在能看懂了。 师兄每次来信,都是两封信的内容,另一封信,是文字游戏,这封信的内容藏在字里行间里,她也是无意间才发现的。 比如刚才这封信就藏着这么几句话,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盼一切安好,望两心相印。 这般还不够入骨吗?只是锦绣看不出来罢了。 其实,初雪怀疑,这些话,对方都不确定她能否看到,或许,这就是他藏在心里的秘密,他既不说破,她亦假装不知就好,可是她发现,她有些盼望他的来信了,盼望藏在这些字里行间里秘密。 想到这,初雪望着信不由生出了一些心思,提笔再写速度就慢了很多。 “桃儿…每次都这样?”锦绣撞了撞桃儿的胳膊,挑了挑眉看着含笑回信的初雪,这满面春光的,写了啥?忍不住靠近偷瞄,看了几行眉头紧锁,都是正经话啊! 锦绣实在看不懂,这么正经的信,怎么写出满面春风的? 桃儿瞄了一眼摇了摇头,好像…不是,就是最近几次小姐看完信以后感觉有一点不一样,像现在这样好像是第一次! “绿毛,去吧!”初雪将信绑好拍了绿毛,心里头一次有些忐忑,既希望他能看到,又害怕他看到。 “初雪,九公子已经到了远城吧,离咱们这大概有多远?我们会到那去吗?噢…忘了,九公子还不知道你来了呢…否则不知道多担心吧?” 初雪看着绿毛飞远嘴角微微上扬,“他当真不知道吗?”未必瞒得住他。 “你告诉他了?”锦绣自然反应。 初雪摇头,“不需要,因为你不知道他有多聪明!” 呃…… 锦绣莫名被酸了一下。 “我…自然是不知道你的师兄有多聪明,听你这么说…意思他已经知道你来西北了?” “十有八九!”初雪说着十有八九,却是一脸笃定。 “啧啧…你们这也算是心心相印?这么说来,他知道你来西北,不得担心?那就干脆去看看呗,反正都走到这了!” 初雪低头轻道:“看情况吧,远城未必守得住,而且我们过去,怕给他们添麻烦,军中现在恐怕一堆事等着他们呢,到时候再说吧!” 锦绣听得这话也不好说什么了,儿女之情放在军国大事面前,好像就没那么重的分量了,这一路,她也算明白,为什么初雪会让很多人另眼相待,因为她想事做事的高度和她们不一样。 “小姐,雷爷回来了!” 屋里正安静,这下又热闹了,“快请进来!” 雷爷的速度算是很快了,西北了不算小! “东家!” 雷爷并非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子,对方见雷爷喊初雪一个小姑娘东家,一时有些微怔。 “雷爷辛苦了,快坐下喝口茶!” “不累,东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姓昆,是离着不远的响水山月牙寨的二当家。” 初雪大概听出来,这是雷爷道上的朋友,看衣着打扮其实就能看出几分。 “昆二当家有礼了,快请坐,桃儿,上茶。” 初雪也是第一次跟这些人打交道,但是人是雷爷带来的,她倒也不怕。 (本章完) 第400章 不敢小觑(1) “听闻这位东家姑娘想要拜访一下我们西北绿林道上的兄弟?” 这位月牙寨的二当家可是十分直接了。 “正是!”听得出对方的语气带着几分戏态,初雪也回得随意但认真。 雷肖成一看就知道昆显勇为何这口气,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东家是个女娃,和他第一次见东家一个德行。 “昆兄,可别小看我们东家,她做生意可是一把好手!” 雷肖成也有些心虚,开始他没说, 并非忽略了,而是怕对方听着是个女的便不来了,当然,他敢直接把人带来见了再说,也是因为和对方有几分私交。 “哦?那可是要刮目相看了,单是这时候敢到西北来做生意,光是这份胆量就让人佩服!” 昆显勇抬手抱拳, 这几句话倒不像是客气敷衍, 这时候敢来西北做生意, 还是个女子,够有胆识的,这姑娘究竟有多少本事多大实力他不知道,但是雷肖城他还是知道的,能成为雷肖成的东家,实力应该是不弱的,本事吗…可以试试看。 “过奖了,二当家,初雪初来乍到,想要在西北做点生意,或者说…想跟道上的朋友一起做生意!” 初雪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雷肖成,东家不是说拜访吗?他想的是打招呼借道做生意,却没想到东家是要跟他们做生意, 跟他们做什么生意?打家劫舍? 这不是瞎胡闹吗?这不是开玩笑吗? 锦绣头一回见着所谓绿林好汗,已是紧张的不行了, 再听得初雪这么,又紧张又着急,她要跟匪贼做生意? 老天爷,她要做啥? 桃儿相对他们而言淡定一些,因为…被吓也能成为一种习惯。 “哈哈哈哈,姑娘确定没说错?要跟我们道上的兄弟做生意?” 昆显勇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哈哈哈一笑,这姑娘不是脑子有问题吧?他倒是有些好奇了,想听听她要跟他们做什么生意! 他们做的生意,可都是… 初雪抿嘴一笑一派从容,“没错,初雪是想跟道上的朋友做生意,但是想归想,能不能做成还得看道上的兄弟们,二当家的您说是吧?” 这姑娘…倒是真有几分不同,光这架势和口气,就有那么点意思了。 “做生意是求财,这世上怕是没人会嫌弃银子,我们也是人, 有银子挣的事, 都可以考虑考虑, 就是不知道这银子好不好挣,是不是有这个命挣!”有命挣没命花的银子那就得考虑考虑了,瞧这小姑娘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啊。 “正是这个道理,但是我这生意是细水长流,可能一下挣发不了财,但是长久,不管什么时候,兄弟们都能有口饭吃,而且不需要拼命,更没人抢生意…二当家的,不知道是否方便带我去见见你们当家的,生意嘛,都是谈拢的,成就是生意,不成就当交个朋友,就当带初雪认认门路,今后说不定还有打照面的时候,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我们生意人就喜欢交朋友,当然,若是二当家能月牙寨的主,那咱们现在就可以谈!” 他们道上有他们道上的规矩,她做生意也有她做生意的规矩。 昆显勇不由正色几分,这口气…嘿,这姑娘有几分气魄,看着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 “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保证道上的兄弟有口饭吃?小姑娘,你这口气可不小,现在正在打仗,打仗你知道吗,搞不好会打到这来!到那时候,我们都不敢说能保证兄弟们都有饭吃!” 这也是大实话,带她去见见当家的也问题不大,只是她这口气,若是真的只怕生意不小,不由对她说的生意有些好奇了,态度也就不自觉的认真起来。 “这个昆当家的放心,我说话素来说到做到,我也有这个能力!至于打仗…实不相瞒,若不是因为西北发生战事,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到西北来。” “言下之意,姑娘你是看着西北打仗才跑来做生意的,但也是,富贵险中求嘛,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这么大的野心,这可是发国难财啊,这生意不长久吧,姑娘说不管什么时候,是不是有些言过了!” 昆显勇的口气和态度明显变了,听着像夸奖,却有几分嘲弄的感觉。 初雪见状,非但不急,反而越发觉得,这个人可以打交道。 所以说,不管哪一路的人,还是得看人来,不能先入为主。 “发国难财自然长久不了,或者说,缺失道义的事都长久不了,我要做长久的生意就不会想着走这种财路,二当家的这点大可放心,我说长久它就一定长久!” 初雪声音不大,说出话却是掷地有声,让人不由信服。 昆显勇望着初雪认真打量了好一会才做声,“好!雪东家是吧,我们寨里的事,还是得我大哥做主,这样吧,你想什么时候去?我带你去一趟,就像你说的,生意成不成是一回事,交个朋友也行!” 从开始有些不屑,到现在能说交个朋友,昆显勇态度的转变也说明了初雪的本事不是吗? 雷爷暗暗松了口气,又免不得紧张,因为初雪要跟他们做生意,这件事他之前并不知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 初雪说着就起身,把昆显勇搞迷糊了… 这就走?这性子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 “不需要准备一下?” 昆显勇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初雪愣了下,似乎反应过来了,转身看向雷爷,“雷爷,道上的规矩我不太懂,你看看给寨子里的兄弟带点什么礼物合适,只是出来匆忙路远不便,只能到镇子上看看了!” “……”昆显勇彻底傻了,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好像误会了,罢了…他还是不说了。 “瞧我,的确,初次登门哪有空手去的,多谢二当家提醒。” 初雪一说,昆显勇更无语了。 雷爷也不知道去匪窝要带什么见面礼,头一次办这事,可初雪交代的一本正经,他… 最后,雷肖成带着人提着肉和酒很是尴尬的跟着出发了。 “雷爷,你们家这位…东家到底什么来路?也是咱们道上转白的?”寻常人家的姑娘,见着他们早就吓得发抖了,还谈生意?扯淡。 这要如何说?雷爷呵呵一笑,“没什么来路,不是昆兄想的那样,我们东家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昆兄,你可别小看她!” “岂敢!”敢跟匪贼做生意的人,岂敢小看?更何况还是个女儿家。 (本章完) 第401章 去匪窝(2) 响水山离初雪他们所在的镇子不算太远,马车过去,也就走了不到半天的功夫。 “前面就是月牙寨了!上山的路马车不方便,恐怕的劳雪当家和大家步行上去了。” 初雪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前面的响水山,往这边走,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这附近的村民应该都知道这里有个月牙寨,目前倒也瞧不出这山中有什么寨子,藏得倒是挺好。 “山中路窄,马车肯定不行,二当家是怕我们几个女子走不动?” 这山看着不算太高,瞧着也没有那么崎岖,对她来说, 应该还行,自离开云家,她就有意锻炼自己的身体,跟着先生走一趟东南就经常陪着他老人家登上,如今走这点山路应该是难不住她的,就是这骑马,她虽然开始学了,但现在的水平,也就是能上马慢慢溜上一段。 “哪里哪里,雪当家一看就是出来闯过的,这点山路算不得什么。”看着柔柔弱弱的,还真有些担心。 这话多少有些夸张了,初雪笑了笑没说什么,不过…… 初雪转身看向锦绣,“锦绣,要不你和水灵在马车上等着?” 锦绣连忙拉住初雪的胳膊连连摇头,在客栈的时候, 她是有点打退堂鼓,可最后上了马车,那都到这了, 没道理不跟着上去的。 初雪也是女子,比她还小,她既然决定跟着她做生意,她去谈生意她肯定跟着。 但是心里的害怕和紧张,这会都写在脸上。 至于水灵,虽然也怕得要死,但她要跟主子在一起。 “二当家的,那一会儿咱们就慢些!”初雪只能先打声招呼。 “无妨无妨,咱们又不赶时间,雪当家的,这些东西真不用!”昆显勇看着雷爷等人手里的东西尴尬劝说了一句。 初雪只当对方是客气,“应当的,只是镇子上没什么东西,只找到这些,第一次见,就当是请兄弟们喝酒吃肉。” 初雪想象中的场景就是一群粗狂的汉子围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那…走吧。”昆显勇也懒得说了, 他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这儿景色也还不错, 咱们就当观光, 二当家的, 你们和雷爷先行,我们在后面跟着慢慢来。” 初雪怕锦绣她们跟不上,便让雷爷她们先行。 “好,那我们到前面等着,你们姑娘家慢慢走。”昆显勇也明白初雪的心思。 看着雷肖成她们稍微走远了些,锦绣只觉得身子一松,她见着对方就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一想到一会要去的地方,更是头皮发麻。 “让你别跟着,你非不听,到了这又害怕,别紧张,既来之则安之,放心,保你没事!” 她无所谓名声,锦绣也跟着胡闹,到时候希望锦家主这个二舅别怪她才好。 “你都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你就笑话我吧,我怕才是正常的,你这就不正常,不信你问桃儿她们怕不怕?”锦绣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要笑话就笑话,都已经这样了,承认自己害怕也不丢人啊。 初雪直接笑出声,侧身看了一眼桃儿和水灵,“都害怕啊?” 桃儿和水灵倒是不敢跟锦绣这般说话,不过眼神说明了一切,这不废话吗? “小姐,您当真要跟他们做生意啊?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万一…”桃儿还没放弃游说,虽然知道作用为零。 “放心,不会有万一,谁说土匪就都是杀人不眨眼了?各行都有各行的道,这些人更讲义气,谁也不是天生的土匪不是吗?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些个打家劫舍十恶不赦视人命如草菅的,若真是那样的,雷爷能给咱们介绍?而且,咱们今天就是来看看,是否适合做生意,也得看过再说。” 初雪知道她们害怕,她这也是第一次啊,她又不是天生胆子比别人大,只是既然决定要做的事,那就的迈出这一步,瞧瞧再说。 先生跟她说过,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害怕,哪怕真的害怕,也要将它藏好,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才能骗到别人,让别人看不出你的害怕,在别人眼里,你便是个强大的人,至少是个有底气的人,如此,反而会让人对你忌惮几分。 这就是所谓的气势。 “初雪,你到底要跟他们做什么生意,到这了是不是可以说了?” 锦绣非要跟着来,其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对初雪说得生意好奇,想知道她这天大的胆子要跟土匪做的生意究竟是什么生意。 初雪一边跟她们说着,一边拉着她们继续向前,跟她们说说话,也让她们没觉得山路那么难走了。 “我要做的生意,其实很简单,还是我的通达天下,但是西北局势复杂,战事可能会拉车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不知道将来会如何,生意人可以观望一时的局势,但不能一直观望,一直观望,这生意是没法做的,既然乱世可能无法避免,那就要乱世中求生存,我想在西北开通通达天下。” “开通达天下,这怎么开?初雪,真要开,你还不如去东南,那边至少熟悉,而且,锦家也能帮上一些忙,这西北可是战场……”不是说来看看情况,顺便收点粮什么的,怎么变成开通达天下了,而且,她这个开,应该是全面铺开的意思,不是像之前说的开几家就完事了。 “是啊,这里是战场,慢慢的,所有的商队都有可能撤走,那西北就不流通了,消息也闭塞了,若是通达天下能走通,那就是独此一家,不仅如此,还能给西北带来便利,只要还能流通,百姓也能方便很多,别小看这点,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初雪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问题是要如何把通达天下铺开? “说是这么说,可别的商队都走了,咱们的通达天下就能走得通?” 初雪笑了笑抬首看着前方,“啰,咱们这不就是在想办法吗?战乱的时候,两样东西最好使,拳头、粮食。” 锦绣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忍不住跟着抬头而望,天老爷,她不会是想让土匪帮她押韵吧?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这生意能走? 而且他们是土匪啊!!!!外人知道了,谁敢让通达天下送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402章 惧内的老大(1) 月芽寨和初雪他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这看上去像是一个村子,当然,和一般的村子还是有些明显区别的。 “这就是月牙寨?” 走了这么一段不算太短的山路,初雪脸上都红润了,呼吸也稍稍有些急促,她这身子果然是底子太差, 她还担心锦绣她们,结果走下来,她们状态都比她好。 “没错,这就是我们月牙寨,累了吧,快些进去歇着吧。” 昆显勇招呼了一声,眼看着就有人迎出来了。 “二当家的回来了, 哟, 这上弄来的姑娘……” 出口荤话, 昆显勇一巴掌落在对方头上,“不许胡说,这是咱们山寨的客人,别他娘的给老子丢人,大哥在哪?” 粗口不由自主的就爆出来了,没法子,环境影响。 被打的男子摸了摸头,倒是听话的不敢再瞎说了,眼神却是不客气的打量着,那满眼的惊艳,动作都不自觉的收敛了些,还知道稍微整理下易容。 “二当家的,大当家在后堂呢。” 嘿,客人?女客人?这可稀奇了,长得还怪好看的! “起开!” 昆显勇能不知道对方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尴尬转身看向初雪, “雪当家,几位姑娘,对不住,咱们这都是些粗汉子,不懂什么礼数,说话也直,你们千万别介意,放心,他们也就是嘴上贱,走吧,进去再说。” 锦绣和桃儿她们早就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这阵仗,她们这辈子都是头一回啊,小姑娘家家的能不怕。 初雪倒是有些心理准备,“二当家言重了,请!”不管什么情况,已经到这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转身走人。 这里毕竟土匪窝子,什么礼教规矩的,还是省省吧。 雷肖成也颇为不好意思的看了初雪一眼, 说了别来吧,这都算没说啥了,哎! 昆显勇倒是挺佩服初雪的,小姑娘不管是装的还是如何,总归人家看着十分镇定。 山寨来了女客人,还好几个,月牙寨一下就炸锅了,这个热闹! 大堂外,人头攒动,不敢擅自进去,只能远远伸长脖子打量着。 月牙寨的大当家高坐在主位上,一脸络腮胡,头发也有些乱,随意绑着没有束发,穿着也是颇为利索粗狂,身材高大壮硕,颇有阳刚之气,也有几分老大的威严,因着脸上的胡子,初雪看不太清楚对方具体的长相,只有个模糊的样子,不过那双浓眉大眼还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老二,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客人?雷爷的东家?” 大当家的叫胡柳,据说小时候老家发大水,他是抱着一颗胡柳才活下来的,家里家破人亡,他就改了名叫胡柳在外流浪,机缘巧合被月牙寨的老寨主带回了山寨,后来接管了这个山寨成了大当家。 胡柳说话的声音也颇有磁性,自带几分威慑力。 “是,大哥,这位是雪当家,想见见您,跟您谈生意。”昆显勇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他们大哥什么脾气性子他可是知道的,最讨厌磨磨唧唧的。 胡柳听得眉头一皱,“见我?要跟我谈生意?雷爷,若是胡某记得不错,你好像在都城繁华之地弄了个马帮吧,怎的,马帮让这位小姑娘个端了?” 这开口,可是不太中听,不过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很平静的问话。 雷肖成一脸尴尬,朝着对方拱了拱手笑了笑,“胡大当家玩笑了,我那就是一个营生,我们东家看得起,把马帮买下来,底下还有那些个兄弟要吃饭,东家买了马帮,还让兄弟们跟着一起干,都是为了过日子讨口饭吃,我们东家是个做大买卖的,雷某也是甘愿追随,想跟着东家过好日子罢了。” “哦?原来是做大买卖的,姑娘,胡某失敬了,就怕姑娘的买卖太大,咱们这小庙做不起。” 胡柳说话间转向初雪,倒是十分爽快。 这态度,倒是挺出乎初雪的意外,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刻意轻视几分,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初雪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拱了拱手,虽然动作看着有些僵,但也不让人觉得尴尬。 “胡大当家的还不知道初雪要找您找什么生意,怎就知道做不起?初雪既来找您谈生意,这生意肯定是月牙寨能做的,只看胡大当家的有没有兴趣罢了。” 初雪一说完,外头一阵议论之声。 “谈生意?来谈生意的?” “是这么说的,嘿,这还挺有意思啊。” “就是,一个姑娘家能找咱们谈什么生意?” “行了,都闭嘴,你们这叽里呱啦的,都听不到里面说话了。” 大堂门口好不热闹,直到一个女子出现,一个眼神就让他们自觉让开道默默闭嘴不敢吱声了。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也是一身利索,腰间绑着一条长鞭,身子力挺,走着大步,肤色不像初雪她们那般白皙,但是别有一番魅力,五官十分立体。 “当家的,听说二当家的带了几位女客来,怎不喊我一声,你们这些个大老爷们哪知道招呼女客。” “大嫂!” 昆显勇一见来人,连忙站起来出声招呼。 刚才胡柳这个大当家的进来他都没见这么小心恭敬,初雪等人正诧异,就见着主座上的大当家也起身了,态度比昆显勇更小心,还带赔笑的。 “夫人来了,这不听说你休息了,就没让她们喊你,来,快过来坐。” 直接上前拉着人坐在直接身侧,等对方坐下直接才坐下。 “夫人,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雷爷,这位姑娘是雷爷的东家,这次来山寨,说是要跟咱们谈生意。” 门口,月牙寨的兄弟们都纷纷低头,完了,大当家这惧内的名声哟啊,又要让外人笑话了。 胡柳的夫人叫红姜,是个性格爽利泼辣的。 红姜看了一眼,转身就给了胡柳一脑瓜子,“你这大老粗,人家客人大老远来,哪有一来就在这说事的,不得先接风洗尘?传出去,人家要说咱们月牙寨不懂待客之道,让人笑话不?谈生意急什么,生意不就是谈的,那不得有酒有肉慢慢聊?哪有想你们这样的!” 红姜说完接着就冲着昆显勇,“当家的是个粗人,你怎么也跟他一样,让客人笑话咱们月牙寨……” “是,是,夫人说得极是,来人,上酒菜,宴请客人!” 胡柳二话不说,好似夫人的话就是圣旨,立刻照办。 (本章完) 第403章 不就是喝酒?(2) “对不住,我们当家的是个粗人,让你们笑话了,雷爷,快给介绍一下,您这位东家如何称呼?” 原本正儿八经的气氛,一下变成了宴席, 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说话也好像随意了许多。 雷肖成算是看出来了,这胡大当家是个惧内的… 不过男人惧内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放在他这身份上,多少有点喜感。 “瞧我,还没给红夫人介绍呢, 这位是雷某的东家,名唤初雪,这次上山来,是想跟咱们月牙寨谈生意的。” 雷肖成一说完,红姜就抬手一挥,“上酒,欢迎雪东家,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咱们稍后再说,学当家能到咱们月牙寨来,就是看得起咱们,来,红姜敬雪东家一杯。” 呃…… 锦绣早就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吱声了,坐在初雪旁边的桌子上是不是看向初雪,真正的坐立不安。 初雪身后的桃儿也是一脸紧张,这酒味闻着就烈,“这位夫人,我家小姐不擅饮酒, 大夫说她不宜饮酒…” 桃儿护主,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了,看着初雪桌上被斟满的酒着急开口。 话没说完就被初雪阻止了,初雪端起酒碗看向红姜,这位才是这月牙寨真正说话算话的人,这杯酒,她不喝怕是不成。 “夫人,初雪初来乍到,我这丫头倒也没说谎,我确实不胜酒力,又自小体弱…但是这酒是夫人敬的,是夫人看得起,那必须喝,只是一会儿若是初雪喝醉无状,还望夫人莫要笑话,怕是要借贵宝地休息一下。” 初雪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双手端着酒碗,学着他们的样子仰头一饮而尽。 酒碗空,她的咳嗽声也起来了。 这么烈的酒, 初雪是第一次喝, 这滋味,一言难尽,她以前总馋她姑姑酿的酒,那味道和这个,简直天差地别。 入口如烈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肚子,她感觉自己都快被点着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咳…咳…” 桃儿吓得赶紧帮着初雪顺气,“小姐,小姐怎么样?”这么烈的酒,小姐是虎啊,这生意不做不行吗? “初雪!”锦绣也吓着了,这酒闻着味就觉得辣,她这一口就是一碗,这哪受得了? 看着初雪瞬间红彤彤的脸,锦绣也顾不得许多,提起裙摆就上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位…夫人,小女子是她姐姐,她身子不好喝不得,下面的酒,我帮她喝。”锦绣说完,吞了下口水,一脸坚决,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捧着酒就要喝。 既然初雪都豁出去了,那就舍命陪她好了,反正来都来了。 锦绣此刻脑子有些空白,酒没入口,手里的碗被红姜的鞭子卷走摔在一旁,酒一半撒在她裙摆上,一半在地上。 “呀哟,这一个个的,不能喝就说,咱们这又没人比你们喝,真是的,这不能喝把自己喝出个好歹来可咋整,雷爷,你这东家可是个虎的,不过这脾气,很对本夫人的胃口,这姑娘是个做大事的!来人,快去拿醒酒汤。” 红姜并没生气,看着初雪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招呼手下给初雪去拿醒酒汤。 桃儿一般拍着初雪的背,一边心里暗暗埋怨,谁虎了,要不是这夫人让喝,小姐能喝吗? “让…夫人和大家笑话了,初雪不胜酒力,这一碗酒就差不多了。” 初雪只觉得头晕目眩,不过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真喝醉了会出什么事,毕竟隐还在呢,再说,还有雷爷,她也看出来了,这里虽然是土匪窝,但是这里并非真的没规矩,相反,这里的规矩很严,只是他们的规矩他们不太懂罢了。 “喝酒看的从来都不是酒力,行,当家的,这位雪当家的生意,咱们大可听听考虑考虑。” 红姜这一碗酒,就给今天谈生意的事打下了一个基调。 初雪听得这话,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正好趁着几分酒意,胆子也大了些,说话也放得开了。 其实,她也只有十几岁,和锦绣她们一样,都是花样的年纪,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你,第一次和土匪打交道,第一次到土匪窝,心里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怕,只是她不能让自己露惬罢了,她是在装。 醒酒汤来了,初雪也不客气,接过就喝了。 她上山之前,就跟隐暗中交代了,凡事入口的东西,都让他帮着注意些,若是有问题,就别让东西到她跟前,只要上了桌子到了跟前的,就意味着能入口。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并不是真的虎,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敢来。 醒酒汤的作用没那么快,不过初雪这一口算是缓过来了,就是有些醉意,有些醺,眼前有些晃,身子也有些飘,脑子更是晕晕乎乎的。 “我家夫人说能谈,那这生意就一定能谈,雪当家的,你一个姑娘家,能有胆量到咱们这来,胡某心里佩服,不知道你想跟我们谈什么生意?” 红姜这时候不说话了,终于把主动权交给了胡柳。 难怪这大当家的惧内,但是山寨的兄弟们却对这位夫人十分礼遇,并不是真的惧。 而是这位夫人不是真的胡搅蛮缠,也不是真的泼妇,相反,是个极聪明又有魄力的女子。 初雪强撑着让自己坐得端正些,但是力不从心,只能撑着头歪斜坐着,加上一身酒气一脸绯红,这模样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若是穿着打扮再缓缓,保不准就让人当成山寨里的人了。 “胡当家的,我想跟你借道,当然,不止是你,是整个西北的绿林道,你只管画出你能做主的范围,其他的是我的事,我想以后我通达天下的人也好,货也好,路过你们月牙寨的势力范围可以畅通无阻,可以平安无事,当然,我知道兄弟们也要吃饭,没道理让你们平白无故替我保驾护航,这就是咱们之间的一桩生意,我已说出我的条件,接下来,我想听听胡大当家的条件,只要条件合适,咱们今日就可签订契书。” “通达天下?” 胡柳看着是个粗人,心思却是很细,初雪一说,他就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没有像她这么大口气的,要在整个西北的绿林畅通无阻,他都不敢说这话。 还有,她的通达天下又是什么? 商队? (本章完) 第404章 醉了(1) 「初雪妹子,你就在这住下,等酒醒了,明儿我带你好好逛逛咱们月牙寨,先歇着吧。」 红姜亲自将初雪一行送到客房,这一声初雪妹子,便知道生意谈成了。 「多谢夫人盛情款待,这酒确实烈,我到现在还晕乎乎的,让夫人见笑了。」 初雪的确还晕乎着,不过比刚开始好多了。 红姜爽朗一笑,一手插着腰一手拍了下初雪的肩膀,「初雪妹子好胆量,好气魄,是我们女子中的这个!烈酒喝不来,咱们还有果子酒,下回再好好喝,随时奉陪,不过,偶尔痛快醉一场,也未尝不可,行了,快歇着吧。」红姜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夫人慢走。」 是啊,偶尔痛快醉一场,未尝不可,今日这一碗酒,算是开了个好头。 红姜带着自己丫头笑着转身离开,出门的时候看到门外口的雷爷,笑着道了句,「雷当家的好眼光啊,这东家可是没选错。」 「红夫人过奖!不是雷某眼光好,是我们东家抬举肯让雷某跟着混口饭吃。」 红姜也没再说什么,笑着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这是山寨的客院,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是干净整洁,也安静,红姜一声令下,没人敢随便往里闯。 「小姐,快喝点水,可吓死奴婢了,可难受?」 主人家一走,桃儿就忙着招呼初雪,这一一杯烈酒下去,千万没事才好,想着上回吕文郁交代的话,她就免不得担心,她家小姐身体底子太差了,得时时注意。 初雪喝了口水坐下,摸着头晃了晃,「没事,别担心,等会儿酒劲过去就好了。」 「桃儿,你就别操心了,你家小姐千杯不醉,胆大能包天。」锦绣也跟着坐下,没好气的看了初雪一眼,嘴上说着风凉话,手上却没闲着,拿着帕子帮着搽初雪额头的汗。 本来天气就热起来了,已是夏天了,加上这酒,不出汗才怪。 「让你们担心了,是有些鲁莽了,但也是没法子,这碗酒不喝,今日生意不会谈得这么顺利,咱们这也是开门红了,这月牙寨的势力范围还不小,桃儿,把舆图和契书拿来,我看看。」 初雪知道,要打通整个西北并非易事,今儿这算是好说话的,后面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罢了,边走边看,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迈开脚走了第一步,那就继续一路向前。 桃儿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说了也没用,小姐心里的打算轻易改变不了,乖乖帮着去拿舆图了。 「东家,今晚恐怕会不舒服,多喝些水,回头我再去跟外头说一声,让人熬点粥,明儿起来得喝些粥,吃点清淡的,东家,整个西北绿林情况很是复杂,今儿月牙寨算是顺利,我就怕后面…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只有这一段也没法在西北通行的,而且契书已经签了,不管咱们以后能不能用到这条道,这银子每年都得照给,而且这一签就是五年,是不是太久了?刚才胡大当家跟我私下打了招呼,说东家喝了酒,若是醒了反悔,就暂时改成一年,一年好歹损失小些,这胡大当家算是义气了…」 初雪明白雷肖成的意思,她这样确实冒了很大风险,但是做生意嘛,有时候,给自己留太多后路就容易放弃,容易止步不全。 「雷爷,其实我酒量还算不错,只是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一时有些难受不适,并没醉,五年,是我慎重考虑过的,这条道,不止是给通达天下便利,说不定将来还有大用。」 能有什么大用,通达天下用不上,还能干嘛?说不定这一趟西北之行后就再没机会来了。 不过初雪都这么说了,雷爷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点头,反正她是东家,生意上的事,她做主。 不过有一点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那就是初雪的胆量和魄力,当真是一般男子都及不上的。 就像红夫人说得,是个干大事的,罢了,做生意都有风险,他雷肖成也愿意跟着这样的人承担风险,让人浑身有劲,对将来也生出不少期望来。 「小姐,舆图!」 初雪示意桃儿摊开,这舆图是她跟先生要的,是西北的舆图,相对较为详细,很多原本舆图上不详尽的地名,或是有错的地方,先生都亲自帮他改正标注了,所以这舆图可是宝贝的很。 「雷爷,月牙寨大概在这个位置,算是整个西北的腹地,偏忠心的位置对吧?」 雷肖成看不太懂这玩意,但是从初雪点的位置看了看四周,好像是那么回事,「差不多吧,其实月牙寨在西北绿林也是名号响亮的一个山头了,东家,你要真想走通西北,那就得择选,这绿林里的山头都分了势力范围,但也有相争的,而这些相争的,基本都在差不多的位置,咱们只能择选其一,这也不好选……」 这道上的事初雪自然是不清楚的,听得十分认真,听完之后,初雪盯着舆图让桃儿拿来笔墨。 「雷爷,你看看这几个地名,有没有你熟悉的山头,这些地方连成一条线,就是贯通西北的一条道,只要这些地方都走通了,那咱们就走通西北了,你不是说一个地方可能有不少山头,这也意味着咱们可以有选择,选择其实是双向的,这些山头的势力如何,有些什么背景,立山头多久了,这当家的如何,山头情况如何,就要有劳你一一分析罗列…,咱们现在继续往这条道走,先把这一节打通,回来之后再走这一段,正好一路就回去了。」 初雪将自己看着舆图罗列出来的地名一一说给雷肖成听,有些他有印象,有些还真不熟悉,「行,东家可能将这个给我,我照着打听,正好昆兄他们在西北多年,总还是比咱们更了解情况。」 「好,辛苦了!」 「东家客气。」他们算是一条船上的,没什么辛苦不辛苦。 雷爷知道初雪明日就会走,所以要打听情况,他得趁着现在去。 雷爷一走,初雪再撑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这酒真他娘的该死的烈,她现在肚子里还火烧火燎的。 想着初雪又是一笑,原来他娘的三个字还挺爽的。 今儿她听着红夫人他们说,她就有这种感觉,不用端着,不用想着什么礼教规矩,有时候偶尔肆意,挺好! 「小姐,你真没醉啊?」 看着初雪一个人笑得莫名,桃儿小心问了句。 「桃儿,去帮我要一张皮子来。」 这山寨里这种东西应该有,既然来了,也签了契书,那就是合作伙伴,不必太客气。 「啊?」要皮子做什么?没头没脑的,真醉了啊。 第405章 想他了(2) “初雪,你要皮子干嘛?” 桃儿去要皮子,锦绣一脸好奇的问着。 “画图!” “啊?” 锦绣看向桌上的舆图,不太确定的问着:“舆图?你会画舆图?” 喝了酒,酒劲没散,有没有外人,初雪就没有刻意压抑自己,懒散的趴在桌上,手掌撑着下巴点了点头,声音也格外的慵懒,“是啊,先生教的,但是我画得不是太好,我刚才看这图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 说着神神秘秘的从这锦绣眨眼睛。 锦绣眉头一皱,好好说话,这样子还真有几分魅惑人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本事。 “什么事?” “我告诉你,先生说,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地利,天时不可控,人和太复杂,也不是一时之功,这地利,却是有很多可能的,你看这舆图,别看它就是一张皮子,要是到了懂得它的人手里,这人又恰巧懂得兵法,懂得用兵之道,那就等于地利了……” 初雪缓缓说着,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手指轻轻抚着舆图。 “你是要画图…送给你的师兄?” 啧啧,绕了这半天,这满面春风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锦绣也是个反应快的。 初雪并不否认,还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正是,锦绣,咱们这一路走来,也走了半个西北了,可是我刚才看这舆图的时候,发现还是有些不太对的地方,这还是我先生改过的,而这些不对的地方,先生可能未曾亲自到过,我可以在这先生改过的基础上,再根据咱们这一路走的情况,从新绘制出一张西北的舆图来,应该来说是目前最精确的,对师兄肯定有用…西北很有可能会沦为一个混乱的打战场,到时候坐帐指挥,恐怕就同时是几场……” 初雪说得十分认真,说着说着停了一笑,只是此刻的笑容和刚才有些不同,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思念。 原来,有些人,不知不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近了。 “锦绣,我好像有些知道想念的滋味了。” 突如其来的女儿情长,让锦绣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路她不知明里暗里八卦了多少回,眼前这位可都是不动如风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喝酒了? 早知道路上就找个机会把她灌醉啊。 “这滋味如何?”锦绣小心试探了一句,女儿家,说到这事,没有不八卦的。 初雪撑着头,一脸认真的想着,随后又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就是突然想见一个人,这应该就是想念吧。” “啊哟喂,你可算承认了,啧啧,就说嘛,那可是九公子,多少女子为他神魂颠倒的,就说你怎么能这么淡定自若不动凡心,还好还好,我都差点以为九公子单相思了,想念那就去看呗,郎有情妾有意,多好啊!反正咱们也到这了,也要继续往前,咱们就快些。” 初雪听着笑容却是渐渐收了,“他在忙正事了,这时候,儿女情长是不是不好,再说,我也有事呢,这再快也快不起来,这一路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呃,怎么前一瞬还说想念,这眨眼就这么冷静了,锦绣是真的服了。 “初雪,你是真的人间清醒,只是时时都这么清醒,会不会太累了,想就去看,其他的,咱们慢慢来就是。” 何苦这么憋着。 “锦绣,你不懂,我小时候一个馒头,一口饭,一件衣裳都要花心思去获取,我不清醒,就活不到现在,有时候,我也不想这样,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只是有些东西已经成了习惯,比如清醒,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什么情况,我都没法完全沉浸其中,我随时都会保留一丝清醒…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确实累,不过我不着急去见他,倒也不是有意克制,只是知道他现在大概在忙什么,不想打扰,而且,总会见的,书上说,若有情,不在朝朝暮暮不是吗?我跟你说,在此之前,我真的不敢回应,因为我不够确定…” 锦绣并不知道,她承认想念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不是很清醒了。 锦绣安静听着,也不是什么伤感的话,不知为何眼眶却红了。 “初雪,你有没有怨过,你本来可以活得尊贵,养尊处优,根本不需要为这些事烦恼,你是大元的公主,是咱们锦家的家主,你……”锦绣无法相信,她从小到大,一个人在云府无依无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想必是她无法想象的艰辛,可是相处这么久,她从她身上,看到的没有阴霾,没有黑暗的一面,她是怎么做到在那样的条件下长大,还能这般积极的面对人生,眼里还能带着耀眼的光。 这或许也是很多人不由自主靠近她,喜欢她的原因?锦绣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初雪以前基本没跟人说过这些,就连跟姑姑都很少说。 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那就归结于酒的缘故吧。 “说不怨那是有点假,可是依然如此,去埋怨,倒不如去面对,换个思路想想,若不是小时候那些经历,若不是一场这样的命运安排,那初雪也不见得是现在的初雪不是吗?而我,还挺喜欢现在的自己,自己想要的,就努力去争取,自己不想要的,也没人能轻易左右,大不了,我就一条命不是吗?没那么多牵绊,没那么多身不由己,试想一下,我若是公主,若是锦家家主,我便不能像想在这般自在,有得有失,老天爷其实挺公平的,拿走属于你的东西,又会在无形中赋予你一些……” 锦绣没在说话,学着初雪的样子,撑着头静静望着对方。 说是这么说,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她这般活得通透啊。 “初雪,你将来一定会比所有人都活得好,会一直这么自在,会更加肆意的。”锦绣突然良久才轻声道了句,她突然觉得,她长这么大,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跟着她做生意,跟着她到西北来。 初雪微微眯眼,嘴角上扬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 两人就这么望着笑着,画面意外的美好。 桃儿拿着皮子进来,就看着这么一幅画面,有些不忍打扰。 小姐脸上时常挂着笑,可她知道,小姐笑得这么舒心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本章完) 第406章 杀! 此刻,同一片天空下的远城,梅时九跟着英亲王继续扎营在远城外,夜深人静,将士们都歇着了,梅时九却是难以入眠。 除了军中事情复杂让他睡不着,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心绪。 “公子,军中的情况有些复杂,尤其是那个窦将军,肯定有问题!” 阿庆见主子睡不着,知道她在担心军中的事,这次他家公子到边境来,本就是受了圣上和太子的密旨,暗查军务。 “窦炳先是军中老人,窦家更是将门之家他要是有问题就是大问题,都查到什么了?” 阿庆一脸为难摇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暂时查不到大问题,正因如此,奴才才觉得问题很大!在军中,几乎一致好评!可是…这种好评让人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张口就来,甚至是不假思索,奴才也说不好,总之很不对劲!” 梅时九听完眉头深锁,这西北军中,窦炳先的威望确实很高!一致好评也不奇怪,只是这好评究竟是积威太重还是什么… “继续查,若是真有问题,就一定有破绽!世上没有真的百密一疏…” “是,公子,还有成王这边……” 代安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头有什么动静,两人立刻出帐查看。 “怎么回事?”代安抓了一个从身边路过的兵问着。 “打过来了,波罗夜袭远城!” 士兵说完慌慌张张就跑了,梅时九一听,拔腿就往主帅军帐中跑。 还真攻打远城了,而且比他们想的还要快。 “王爷!” 外面已是一片喧嚣,梅时九进来时,英亲王已经一身盔甲站在沙盘前端详了。 见着梅时九,英亲王抬手示意他别做声,全神贯注盯着沙盘,梅时九轻声走过去跟着看了起来。 片刻后,英亲王两手落在沙盘边缘微微弯腰叹了口气。 “远城未必受得住,尽力一试吧,本王就怕他们虚实结合,攻打远城的同时,佯攻宿城!” “再或者佯攻可能变成主攻,对方完全可以见机行事,这两城之间隔着一个絮城,不管往那边支援,对方都能抓住一个时间差,王爷,这两天咱们也留意了宿城的防守,工事看着没问题,但是…”总感觉有些虚,因为他没真正跟波罗交过手,对方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兵马尚不知道。 梅时九也说出了心中想法,英亲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准备一下,入城吧!” “这都攻过来了,怎么也没人过来送信?” 这是大忌,城中那些将军都在干什么?难道一个忘了,全都忘了吗? 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主帅? “恐怕乱成一团了,他们可都想着波罗要去攻打宿州,那个窦炳先昨天不是带着人去了宿州查探吗?这会儿守在远城的只有成王和那个吴德坤还有几个副将,不手忙脚乱才怪,虽说成王也在军中行走多年,毕竟没有实战经验,走!” 英亲王一声令下,拔营入城,主帅到了几天,终于入城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远城。 敌军突然夜袭,虽然城防早就开始昼夜替防了,但是当波罗真攻过来的时候,还是和英亲王说的一样手忙脚乱,因为主将们的反应,让士兵们都觉得这次波罗要攻的是宿城。 城楼之上,成王丰子曦和几位将军正在指挥御敌守城,因为做了准备,一时间波罗倒是还没攻过来,不过对方似乎也没有大举进攻,只是试探性的骚扰一样,大军尚在城门前八百步开外严阵以待。 光是这样,这边就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了。 “王爷,对方这明显是在消耗咱们的城防,滚石热油,这么一直耗下去耗费不起。” 吴将军看着眼前情况一脸担忧着急,已经让人准备东西了,但是这么个打法,再多也耗不起。 这些该死的波罗人,太狡诈了。 “本王知道,但是…” 真正见识了,才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波罗是精兵强将,这些攻城的士兵动作迅速,体力很好,而且十分勇猛,一个个都不怕死一样,每一个后退的,明明攻城很难,倒下去很多,可还是一个个往上扑,再看大元这边的士兵,只要对方挨着城墙边了,就打不过… “这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王爷,去通知主帅了吗?” 不是来个主帅吗?这时候他在哪里?这么久还没过来? 被吴将军提醒,丰子曦瞪着眼睛望着对方,“吴将军没安排人去报信?” 大眼瞪小眼,都傻了,显然都想当然了。 “等你们通知本王,这仗都快打完了,现在什么情况,对面过来多久了?大概多少兵力可都清楚了?” 就在这时,梅时九和英亲王来了。 “皇叔!” “主帅!” 大家赶紧行礼,都有些尴尬,竟然没人去给一军主帅报信,不过也不怪他们,主帅本该住在城里,结果人家来了也不入城,这才出现这样的纰漏。 “谁来说说现在的情况?” 英亲王站在正中间,遥望着对面的波罗兵马,因是夜里,夜色又不太好,没有星光,月光也较为暗淡,对面还有意灭了火把,只能隐约看到飘动的军旗和亮晃晃的铠甲。 “皇叔,波罗突然来袭,城门一直关着,咱们的探子进不来,也…看不清,暂时还不知对面具体兵力…” 丰子曦说着说着有点虚。 “所以,这一仗,你们打算怎么打?就这么来一些击退一些,盲目等着?前方大军主力尚未动,咱们倒是要被人家的先头部队消耗的差不多了!”英亲王一句话,四周都静了,很明显,对方选择今夜攻城,并非一时决定,是利用了天时,前几天晚上夜色都很好,视线就很好,今天却突然变了,这叫观天时,再有就是…对方确实兵强马壮。 看此时正在攻城的兵马就知道了。 “所有人停止弓箭射击和投石!” 英亲王虽然心里气着,却并未选择此时发作,而是直接发号施令。 守城将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一脸迟疑停了动作,停了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样。 “愣着干嘛,拿起刀剑长矛退敌,平素那些个训练都白做了?还是平日练的都是假把式?” 英亲王说着直接拔剑而出亲身示范。 “看好了,两军交战,勇者胜,怕死就等着送死!杀!” 一声大喊,一声杀,感觉气氛瞬间就变了。 (本章完) 第407章 对战(1) 看着英亲王一剑一个,即便对方爬到城墙边缘,他脚下一步未退,一脸萧杀之气让人看着就不由害怕。 梅时九虽然没有身穿军甲,此刻也是气势不同,四周看了一眼,转身朝着擂鼓的士兵走过去,直接从对方手中接过鼓槌。 鼓声瞬间就变了,急促有力,咚咚之声就像敲在大家心坎上一样。 「好小子,这才像战鼓,不错!」 英亲王百忙之中抽空回头喊了一声,随后又是一声杀,城楼之上,顿时感觉杀气腾腾,周围将士不由自主受到影响,也跟着提刀砍杀,上一个杀一个,这时候,将士们眼里的恐惧渐渐消散,慢慢杀红了眼。 攻城需要气势,但是守城也是一样的,只是很多人都想错了,觉得守城容易攻城难。 吴将军见状抿嘴看了一会儿也跟着拔出了剑开始奋力御敌,这个主帅…好像还不错。 还有那个看着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军师,没想到军鼓敲得这么有气势,还鼓声可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擂出来的动静。 丰子曦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他能感受到英亲王的影响力,在军中这么多年,他知道英亲王这样的主帅,一定能在军中立柱脚跟。 还有梅时九,或许他真的离开都城太久了…… 他母妃究竟是不是病故,他心里是存了疑心的,可是他不敢有任何动静,他必须装作不知,没人知道他心中的焦虑,他甚至不知道这次梅时九他们来,是不是还带了什么密旨,他连侧目打听一下都不敢,等等吧…他所有的心思和情绪都要忍着,外祖父他们很快就到了,等他们到了再说吧。 不得不说,英亲王来了之后,大元这边守城的气势都变了。 「怎么回事?进攻的节奏不对了。」 波罗兵马这边,领兵的将领叫都罗,是金绝天颇为信任的一个大将,也相对沉稳老脸,不太爱说话,最重要的,对金绝天这个主帅十分佩服,可以说是死忠。 今日这场攻势,就是他遵照金绝天临走之前的嘱咐行事,包括攻打絮城。 「是有些不对,这些兔崽子在干嘛?」 旁边一位副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伸长脖子看着。 「去看看怎么回事?」 都罗十分谨慎,很快探子就回禀了,说将士们突然有些攻不上去很吃力,好像对方的主帅来了。 「主帅?那个什么亲王?明鼓,吹号!攻城!!」 消耗已经失去意义,那就正面来一战,正好看看对方主帅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不是个对手! 这次攻打远城,也是做了很多准备,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无所谓,这边拿不下,说不定宿城那边能有好消息。 「攻城!」 一时间,波罗这边一片通亮,所有的火把都点燃了,将整个夜空都点燃了一般。 一时间看到乌压压的千军万马,听着鼓角争鸣,大元将士们心里都是一颤,这一看,根本看不到尽头,这的是多少兵力?…. 「来吧,大元将士听令,拼命守城,城在人在!」 一看阵势,英亲王就知道情况不对,对方确实动用了主力,远城想要守住,难!但是,要他拱手相让,更难,要战就是,城在人在,城忘人忘,这是身为军人该有的血性。 一系列的指令下来,弓箭手,投石兵,热油齐齐到位,城门堆守的将士也已到位。 梅时九的战鼓也变换了节奏,第一波攻势最难守,但是必须守住,只要能守住一波,后面对方再像攻就增加了难度。 「将士们,杀啊!侵犯我大元疆土者,杀无赦,身为军人,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英亲王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高声呼喊着,盔甲已经染满了鲜血,脚下依然一步未退。 主帅未退,将士们也就跟着,突然觉得,战死沙场亦无畏。 穿上战甲,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杀!」 梅时九一声重鼓,杀气震天。 「公子,我来!」 军鼓鼓槌很重,这么快节奏的战鼓的确鼓舞士气,可是擂鼓之人这胳膊和体力很快就会吃不消。 阿庆想要接过鼓槌。 梅时九只是回了一句,「杀敌去,战不停,鼓不歇!」 这一句让一旁正在奋勇杀敌的将士都忍不住心头一震,一个个士气都提起来了。 他们这些军旅中人,大敌当前,难道还不如一个书生公子? 火光照亮夜空,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就是属于战场的声音,城中百姓也是异常紧张,胆子小的躲在家里关门闭户,胆子大些的走上街远远看着城楼方向。 「都将军,攻不下,云梯上不去,城门也撞不开!」 连攻七城,波罗将士都觉得他们应该无往不胜了,这会儿一个个都卯足了劲的往前冲,没一个怕死的。 这样一直军队,的确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损失多少弟兄了?」 都罗坐在马背上抬头看着前方城楼,这一次,能明显感觉到大元将士气势的变化,就连战鼓听着都精神了许多,这才有那么点样子了,否则,他还真以为大元是只纸老虎,看来,大元军中,也不全是废物。 「将军,粗略估算,已经损失好几百兄弟了…」 几百人在一场战争中算不得太多,可对都罗来说,这是攻打大元以来损失最重的一次,而大元丢了七座城池,听着有些讽刺。 都罗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再攻一次,若还是不行,立刻鸣金收兵,王爷说过,军队一直常胜,未必是见好事,容易滋生将士们的骄纵之心,适当的输一场也无所谓,毕竟以后咱们要打的仗还多,不可能一直胜。」 金绝天的意思,就是要将士们胜不骄败不馁。 随着第二次攻城号角想起,城楼之上的鼓声也越发急促。 「打听一下,这城楼之上雷鼓之人是谁,听鼓声,一直未曾断过,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吧?是条汉子!」 可别小看这鼓声,开战的时候,战鼓可是至关重要的。 都罗突然对对面城楼之上雷鼓之人产生了兴趣。 其实第一波没攻下,都罗心里就有数了,大元这个新主帅有些本事!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回来,恐怕后面的战术得变,不过王爷消息灵童,应该知道大元军中换了主帅,就算不回也会有新的指令送回来。. 莫西凡 第408章 承认怎么了(2) 「守住了!」 「哈哈哈,我们守住了!」 「守住了!」 连丢七城,当看到波罗鸣金收兵撤退的时候,远城城楼之上一片欢腾之声,就好像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吴将军,你亲自带一队人,立刻赶往宿城。」这一仗可能并未结束,以英亲王目前掌握的情况,这次波罗攻打远城,虽用了主力军,但是人数不对,据他所知,现在絮城附近屯兵有近二十万,但是他瞧着刚才攻过来的最多也就五六万兵马,五六万兵马攻城也算一场不小的攻城战了,可若是对方势在必得,应该会倾注更多的兵力,两次攻城不下就鸣金收兵,说明对方并没有打算强攻! 这么大阵仗总不会就为了这两次攻城,所以… 波罗这次军事行动可能还有说法!很可能就是双管齐下! 英亲王一句话,梅时九立刻反应过来,其实他刚才就想到这层可能了。 「皇叔,你是怕波罗同时攻打两城?皇叔放心,从远城到宿城,一路都有暗哨,而且宿城兵力很充足,窦将军、梁将军他们也过去了,便是波罗分兵攻城也不会得手的!」 丰子曦在英亲王来之前是这儿的主将,絮城丢失之后,这里的布防就是他安排的,所以这会儿说话颇有底气。 英亲王脸上并没有打了胜仗守住城池的喜悦,低头看着城楼下正在打扫战场的场景淡声道:「但愿吧。」 「王爷,我也跟着吴将军过去看一趟。」 梅时九和英亲王一样,并不是很乐观。 从刚才这一场战况来看,西北军的士气和整个状态都不太对,或者说,他们对那个窦炳先不放心。 英亲王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好,时九,你去一趟,有什么情况,立刻回信!」让梅时九去英亲王心里才放心些,说完看了一眼梅时九,「胳膊还受得了?」 刚才这战鼓擂得不错。 梅时九一笑,「王爷放心,再来一个时辰都没问题。」 「好小子,去吧!」 看着转身而去的梅时九,英亲王突然想起一句话,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这梅家的小子,似乎当得起这几个字。 一旁丰子曦默默看着没做声,看着梅时九的背影目光略显复杂。 波罗头一回吃败仗,将士们回去的时候都有些垂头丧气的,但是主将却十分淡定。 「左将军领一万兵马回絮城镇守,其他人跟我奔赴宿城,怎么样,兄弟们还跑得动吗?」 「能!」听得还有仗打,将士们立刻精神抖擞,像是要去出一口恶气。 「好,走!跑步行军!给本将军跑起来!」 都罗抬手扬鞭,带着将士们朝着宿城方向策马狂奔,身后将士紧随其后。 「公子,波罗兵马朝着宿城方向去了!」 波罗退兵之后,梅时九就让阿庆去盯着对面的行踪了,梅时九走了半个时辰,阿庆就追上来了。…. 「全去了?」梅时九并未停,便驾马边问。 「没有,好像抽了一小部分回絮城了。」 阿庆一路速度太快,一身都汗湿了。 「阿庆,你回去告诉王爷,让他时刻警惕以防波罗杀个回马枪,另外,不管宿城方向传来什么消息,都不要派兵支援,以防有诈。」 梅时九虽然一路疾驰,但是思路依然保持十分清晰的状态,波罗战术灵活多变,难怪之前连丢七城,若是没有得力主将指挥坐镇,的确难以应付,而目前西北军中的几位主将,都不尽如人意,这般比较,西北军和波罗军,光是将领这一块军事素质相差太远。 阿庆眉头皱了皱,「 王爷,万一宿城那边真的有事,若是王爷听了公子的话不去支援,到时候宿城那边真的出了问题,公子岂不是要担责?」阿庆觉得有些不妥,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毕竟现在他家公子是军师。 「若是波罗一早就做了攻打两城和随机应变的主意,如今已经有时间差了,便是远城兵马此时去支援,恐怕也晚了,搞不好还会让对面钻了空子,趁着远城兵力空虚再杀回头攻打远城,若真是如此,远城肯定收不住,因为大元兵马跑不过波罗的兵马。」 这是实力差距,必须认清,所以宿城若是丢了,至少要保住远城,现在只希望宿城那边能守住,但是梅时九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宿城兵力比远城多,也事先做了布防,但是主将窦炳先太过自负。 「快去!」 见阿庆没动,梅时九催促了一句,家国天下面前,个人荣辱重要吗? 阿庆无奈只好掉转身疾驰而去,他知道,公子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主意,他也明白公子的想法,若是在知道宿保不住的情况下,绝不能把远城也搭进去,怕鸡飞蛋打,可是这样的话,公子很有可能要背负一时骂名,这份舍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另一边,金绝天也在加速赶回絮城,按着他走时的布置,知道这会儿大军应该开始攻打双城了。 「王爷,有都将军在,应该没事的,只要按着王爷的战术,至少一座城池才是,很大几率两城,王爷不用太过担心。」 这都连着赶了几天几夜的路了,几乎没有休息,顶多就是路上偶尔停歇一下马,太赶了! 团儿和青岁的体力几乎达到极限了。 可是金绝天看着还跟没事人一样,相比之下,团儿是个女子,尚且不说,青岁多少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怎么,不行了?战场瞬息万变,这次大元派来的主将不是个简单的,虽然多年不在军中,却是个熟知兵法的懂得用兵之道的人,还有那个军师梅时九,本王虽没见识过,但是从大元都城传回的有关信息来看,也是个人物,本王要的不光是城池,而是以最小的代价带下的城池,咱们波罗是要打持久战的,这才刚开始,不能过多消耗…」 金绝天的口气很大,但是他有相对的实力去说这番话。 「奴婢还以为主子这么着急,是为了看看那个什么初雪姑娘的心上人呢!」 团儿气喘吁吁,还敢大着胆子开玩笑。 金绝天听完哈哈一笑,「团儿越发聪明了,本王这点心思都让你给瞧出来了。」 「主子还说不是对那个女子感兴趣!」团儿嘟着嘴轻声嘀咕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妥?」 承认的这叫一个大方!. 莫西凡 第409章 军中异动(1) “小姐,宿城失守,且损失比较重,若非九公子,守城数万兵马差点全军覆灭,但是…军中对九公子却是一片质疑声,据说,当时九公子主动请缨去查看宿城的情况,发现原本攻打远城兵马改道奔袭宿城,却让人给主帅送信,让主帅不要出兵驰援宿城,导致宿城苦守到天亮,孤立无援被攻破,城门攻破之后,主将窦炳元下令死守,但是九公子…却坚持带着剩下的人和城中百姓…弃城。” 隐打探来的消息,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几分。 初雪他们一行一路沿着规划的路线前行,除了开始的月牙寨,最近又拿下重要的山头,正好势力范围和月牙宅相连,这其中过程还颇为惊险。 “师兄只是军师,主将让死守,他如何能改变军令带着人弃城?” 初雪听完,眉头深锁面色凝重。 如果真像隐说的,那现在梅时九的处境就十分堪忧了。 这是边境战场,不是都城,军中那些人未必会买梅家的账,对他这个文人出身的军师也不会有太多尊重。 隐低着头一五一十道:“九公子拿出了主帅的兵符!” “兵符?” 主帅兵符是多重要的东西,该是主帅不离身才是,毕竟英亲王也才去西北执掌大军,再器重,也不会轻易将兵符交给一个军师才是。 “是!” 初雪沉默了一会儿,也是,若非兵符,那些将士怎么可能听他的调令。 在她心里,她师兄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选择弃城一定也是无奈之举。 “可打听到,他现在情况如何?” 初雪忍不住担忧问着,隐摇了摇头,军中的事并不是那么好打听,除非他亲自去一趟。 “初雪,这里离远城,如果快些,也没多久,八九天的路程,你若是担心,咱们过去看看吧。” 锦绣虽然不懂什么军政大事,但是听着也知道梅时九现在处境怕是不太乐观。 “是啊东家,反正没多远,路上也就两处要跑的…咱们先去远城,回来的路上再去走也不迟,活着东家先去,我留下先联络看看,到时候东家再来具体谈,也耽搁不了多久。” 雷肖成也劝了一句,哎,又丢了一城,这可如何是好! 初雪呼了口气,“先上路,边走边说吧,师兄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管什么局面,他都能应对过去的,我也相信,他所做必有他的理由,他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也绝不会拿疆土开玩笑,隐,你先行一步去打听一下具体情况,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小姐,那奴才先把术召回来!”先生临走时交代过,任凭小姐差遣,但有一点,他们两无论何时,必须有一人在小姐身边。 “景四他们很快就追上了,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你先去!” 虽然相信梅时九的能力,可担心在所难免。 隐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在初雪的眼神威慑下听命而去。 “小姐放心,九公子一定不会有事,咱们都相信他。”桃儿反正相信在家小姐,小姐相信九公子她就相信。 初雪点头,却有些心神不宁,战事是越发紧张了,又丢了一座城池,看来,波罗真的如先生说的一样,比他们想的都要强啊。 初雪收到战报,身处军营的梅时九也收到她送去的信。 这一封信,让原本身处尴尬之境的梅时九心里舒展许多。 “公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的出来,怕是这会儿初雪小姐也收到消息了,您就不怕她担心啊?” 阿庆看着梅时九望信而笑,歪着头瞟了一眼,想要看看信中写了什么让主子这等处境之下还笑得春风得意。 梅时九拿着信瞪了阿庆一眼,随后小心收起抚摸着停在肩头的绿毛。 “军中现在什么情况?是不是都在逼英亲王处置我?” “公子还知道自己的处境啊,奴才还以为您不记得这回事了。”如今连这个军帐都走不出去,公子受这么大个委屈还满不在乎,那些个正在叫嚣的家伙,要不是公子他们早就死了。 自己守正不住城池还怪他们家公子弃城,公子赶到的时候,城门都破了,好意思吗? 一想到这,阿庆就气得慌,偏偏公子一声不哼。 “好了阿庆,说说什么情况吧。” 虽说他暂时被软禁军帐之中不得随意进出,但是阿庆想打听点消息应该还是有法子的。 “还能有什么情况,就是那个窦炳先闹得最凶,先是弃甲请罪,说他没守住城门,本欲与宿城共存亡什么的…之后便说王爷盗用兵符,私自下令退兵弃城,这就是临阵脱逃,应按军规处置,还有不少人附和,还好王爷压住了,说您是圣上钦点的,即便真犯了事要处置,也应该请旨等候发落,还有…” “别还有了,成王什么反应?” 梅时九脸上没有一点被关紧闭的急色,反而一脸从容,好似跟他没关系似的。 “成王…倒是没多大反应,两边当和事老,这边劝劝,那边说说,公子,您到底怎么打算的,您和王爷是不是合计什么?” 别的阿庆不知道,但是兵符会出现在公子圣上,王爷肯定是知道的,兵符是多重要的东西,公子绝不可能盗用,国法军纪,公子肯定是不会真的去触碰的。 所以刚开始他急得不行,这会儿也冷静了许多。 “这是我与王爷临时生的一计,城楼上,王爷和我不谋而合,都想到一处去了,都不放心宿城的窦炳先,情急之下,王爷也来不及多说,便偷偷将兵符交给我,应该是让我便宜行事,此时他们咬着我盗用兵符的事不放…” “啥?是王爷给公子的,那公子和王爷说清楚不就好了?” 梅时九冷笑一声,“他们着急想要咬我一口,这么个把柄丢出去,他们岂能轻易放过?先让他们咬去,趁机把这些人人都弄清楚,放心,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阿庆,给军帐外的人传个信,若是我没记错,成王的外祖父和几位舅舅这两天应该也要到了,对了,逃出城的百姓都安顿好了吗?” 】 成王一直没动静,应该就是在等他们吧。 倒是比素王他们能沉得住气,希望这个成王不是个真湖涂的,国难当前,军中之乱,必须急速整治,他以身为饵又何妨? 第410章 十天之期(2) “小子,你忘了你在软禁中,还敢走出军帐?你眼里还有军纪吗?” 好容易找了由头打发了窦炳先他们,英亲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梅时九就来了。 他也知道,那军帐哪里关得住梅时九,只看他愿不愿意离开而已。 梅时九拱手行礼,“王爷息怒,梅时九岂敢目无军纪?这不是知道王爷心烦来替王爷排忧解难嘛!” 英亲王瞟了他一眼,“排忧解难?他们都要本王军法处置你,你说说你要如何解这个难?本王给你兵符让你便宜行事,没让你弃城!” 面对英亲王犀利的眼神,梅时九并没有闪躲,而是迎上正视回应:“王爷,您熟知兵事,我且问王爷,以当时宿城的情况,城门已破,还能将敌军驱逐出城吗?这是目前为止,大元伤亡最大的一场守城之战,的确,窦将军带着将士们奋勇反抗没错,可是明知不敌,却要拿那么多将士的命去送,是不是有些意气用事?梅时九是断定收不住的情况下才下令退兵弃城的,城池丢了,咱们可以收回来,可人没了就是没了,这是其一,其二,若是宿城的兵马全都葬送,时九敢肯定,远城亦守不了多久,王爷,西北军当时大部分兵力可都在宿城!”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身为军人,战场退缩就是逃兵!为人所不齿,城池丢了再收回来,你口气倒是不小!波罗兵强马壮,将领善于用兵,军中士气如虹,接下来能守住疆土不再丢失已是本事了,还收复城池,守都守不住,更何况攻城!” 英亲王羊装生气,背着手看着舆图冷哼一声。 “王爷说的没错,波罗的确比咱们路上想的更强大,可也未必就毫无胜算,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咱们硬碰硬不行,可智取之…王爷,你可以给时九一次机会,时九可立军令状,一定收回宿城!只不过…此时不宜,当务之急,并不是收复城池,而是治内!整顿军务,让西北军换个面貌!否则…丢的就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整个西北,或是整个大元,王爷,并非梅时九在您面前危言耸听,您熟悉军务,应该比梅时九看得更清楚,西北军有大问题!” 英亲王转身静静望着梅时九,对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挥手让梅时九坐下。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本王当然明白,连在都城的太子和圣上都猜到西北军中有问题,本王又岂能不知,本王也知道,你到西北,名为军师,实则就是来彻查西北军务的,可是正因为军中问题太多太复杂,大敌当前,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梅时九,你有多大把握?必须干脆利落,手起刀落解决问题,若是没这个把握,便暂且别动了!放一放。” 梅时九也明白英亲王的意思,郑重其事道:“王爷,要守住大元疆土,必须上下一心,王爷,梅时九并不喜玩弄权术,可若为大元江山百姓,梅时九甘愿染一身尘埃,十天,十天之内,梅时九一定把西北军中所有的问题解决,也请王爷答应时九几件事…” “十天吗?” 英亲王眯着眼端详着梅时九,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十天,便是圣上自己来了,也未必能在十天内解决西北军中的存在的问题,一个不好闹出兵变,很有可能不等波罗打,西北就四分五裂了! “对!十天!” 梅时九异常笃定。 英亲王看着梅时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十天,十天之内不管你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不用管,交给本王就是!” “多谢王爷!”梅时九拱手致谢,他知道,即便只是十天,英亲王也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先别急着谢,十天以后,你要是…” “王爷放心,若是十天以后,梅时九不能做到,一切后果,梅时九来承担!”梅时九干脆利落。 英亲王冷哼一声,“你承担,你承担的起吗?行了行了,本王既然答应了,十天之内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十天之后再看结果。 “是,对了忘了,有人跟时九说了一件事,或许可以暂时解决军中粮食短缺的问题。” “说说看!”英亲王立刻正色几分,目前军中粮草已经有些困难了,若非他们来时带了一些,现在就揭不开锅了,军中粮草有问题,直到开战许久,他们自己才发现!这西北军务确实需要尽快整肃。 “王爷可知道土芋?” 英亲王摇头,急切道:“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王爷,西北盛产一种食物叫土芋,可以当成粮食果腹,最重要的是容易获取产量高,且容易储存,粮食不够,可以用土芋充当主食…只是这边的人平素都将它当成菜,所以没人想到这一茬。” 军中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尤其是主将,对西北当地的情况未必有多了解。 “土芋?既是菜,如何能当主食果腹?你说的产量高能有多高?” 英亲王一下就问到了终点,梅时九也是才知道这事,便让英亲王找了两个当地的士兵来询问,并找来了土芋,其实军中也食用过,只是其貌不扬,也不是什么山珍美味,很容易被人忽略。 亲自尝过,询问过后,英亲王立刻下令去收土芋。 “你小子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如此应该能扛到朝廷的粮草运过来。” 英亲王松了一口大气,他这个主帅临危受命,西北军内务复杂,这个家不好当啊。 “非时九之功,时九也是受人指点。”梅时九笑了笑。 英亲王斜了梅时九一眼,“谁知道你的?”怎么没听着跟他这个主帅说? “她!” 梅时九并未隐瞒。 “她?”英亲王口气立刻变了,这听着好像有点那个味道。 “时九跟王爷说过的那个女子,她也来西北了。” 不知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是否能见到。 英亲王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不是胡闹吗?这时候来找你做什么?你在军中,军中是不能让女子随便出入的,这时候还儿女情长什么?她一个女儿家往这跑?” “王爷误会了,她…并非寻我而来,她应该比我先行一步,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做,王爷,先不说她,先说说咱们下一步的打算吧,波罗的攻势绝不会停,接下来还是会攻打远城……” 第411章 自身难保吗?(1) “王爷,让您失望了,大元新来的这个主帅确实和之前那些大元将领不同,有那么几分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对手,若都和之前一样,这仗打得也没多大意思。 赢了还要埋汰,可这是都罗的心里话。 金绝天已经赶回军中,此刻就在絮城面见诸位将军。 “能拿下一城已是不错,只是损失有些重,不过以后的仗会越来越难打,让将士们早些看清战场凶险也好。” 之前的几场攻城战太轻松了,容易滋生他们的骄纵之心,这样也好,打仗本来就是练兵,就要什么情况都见识,才能成就一直无往不胜的精锐之军,才能笑到最后。 都罗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道了句,“王爷,除了大元新来的主帅,他们新来的军师也十分不错。” “军师?”金绝天眉头一动来了几分兴致,虽说站在他的立场,希望波罗军摧古拉朽拿下大元,但是这样打下来的确没什么意思。 军师在谋,必通兵法,能让都罗说不错的,应该有些本事。 都罗将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细细说来,王爷说过,打仗就要了解自己的对手,知己知彼,所以战事结束之后他立刻着人去打探了。 听得大元新来的军师是梅时九,金绝天兴味更浓了,他本以为梅时九跟着大元新主帅来,是有什么任务的,没想到还是个军师。 “王爷知晓此人?” 都罗看金九天的反应,试探问了句。 金绝天摸着下巴笑了笑,“略有所知,此人在大元年轻一辈中颇有声名,是个文才出众的,出身也不俗,年纪轻轻,入朝不到一年,已是户部侍郎了,能在这节骨眼上让大元圣上和太子派到西北来,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倒是没想到还会擂军鼓。” “是,不光会,还擂的不错,一场攻城战下来都没有停歇,这等体力不可能是一个文弱书生,而且,远城守住之后,他就策马赶往宿城了!若不是他及时下令撤军,大元这次损失的可就不是一座城池,还得赔上几万兵马,这么说来,那就是个文武全才了。” “下令撤军,这么说,从远城赶赴宿城…这个军师,不简单啊,远城恐怕没那么容易攻下了,下面的仗可难得打了。” 金绝天虽然这么说着,却不甚在意,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远城自然要攻下,但是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王爷放心,一个主帅一个军师,在厉害,也无法在短时间改变一支军队,很多东西都是时间积累的,西北军没有时间,大元没有时间,我们也不会给他们时间。” 都罗一脸严肃的说着。 “没错,只要清楚认知,即便遇上强敌也无所畏惧,咱们波罗将士就该有这样的气势,也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如此才能以不变应万变,你们也是,这才刚开始,以后要面对的战局会越来越复杂,不可能一直这么顺利,都听好了,要胜不骄败不累!” “是!谨记王爷教诲!” 在场将士异口同声的回应,从这些将领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和大元完全不一样,全军一心,这样的军队是十分可怕的。 】 “王爷,接下来,咱们是否要攻打远城?” 有人已经安耐不住了。 “不急,诸位将军来看看,目前我们已经占据絮城和宿城,算是打开了大元西北的大门,虽说攻下远城可以更好的……” 金绝天开始与将士们商量下一步的军事安排,军帐之中静静一片,只有一人之音,这就是波罗军对他们主帅的敬重。 西北军这边,英亲王答应了梅时九给他十天时间,时间十分紧张,梅时九要做的事很多。 这期间,以窦炳先为首的几位将军,时不时就找英亲王说梅时九的事,动不动就提及军纪军法,目的很明显,要在军中解决梅时九的事,他们越是这样,英亲王越发肯定,这些人有大问题,因为他们都不傻,都知道梅时九是来干嘛的,这是想趁机要梅时九的命。 而这时成王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也来了,他们也是受命来驰援西北的。 “王爷,你相信你母妃是病故的吗?她这些在宫中,都是假称体弱不争不抢,可她身体究竟如何,王爷该是知道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娘娘病故之前,去见了圣上,之后便是连个消息都没传出来,什么病去的这么急,没能给王爷留下只言片语?” 见到成王,顾家人显得异常激动。 谁都不傻,这病故,十有八九就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舅舅,本王不能不信,母妃病故的消息,是宫里着人送来的,本王若是不信,便是怀疑父皇,舅舅,外祖父,如今都城早就变天了,素王死了,越王被晾着剥夺了所有实权,太子被废…母妃病故,本王就没睡过一个安心觉!本王生怕睁开眼本王就和他们一样了!” 一旁顾洗礼看着外孙这样子,顿时一脸怒气握拳一挥,露出几分狠色,军中多年,他这个老将早就染了几分煞气。 “王爷别怕,既然宫里说是病故,事情就没咱们想的那么糟糕,你母妃办事自来仔细小心,与王爷的往来,都是过了他人之手的,一时半刻,牵连不到王爷身上,王爷,您自己可千万不能送了这口气,王爷,咱们手里有兵马,您别忘了一句话,乱世出英雄,即便情况再糟糕,王爷也不可能像素王他们一样!大不了咱们……” 成王知道,他其实是有退路的,这场战争,对大元其他人来说,都是一场祸事,但是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可现在还远远不到那份上,除非,波罗能攻入西北腹地,整个局势彻底动乱,他才能乱中生找到机会! “外祖父,子曦不孝,不能查明母妃真正死因,不能替她…” “王爷别这么说,你母妃会理解的!你放心,外祖父已经让人回都城去查了,这件事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不过咱们得事先做好防备,听说这次除了英亲王,还来个什么军师,是梅家的一个小子,是太子的人,这时候来这,哼,指不定什么心思,不过王爷倒是不必担心,他若是敢动王爷,老夫就让他有来无回。” 成王暗暗松了口,只要外祖父是这个态度,他心里就安了几分,至少他身后还有个顾家。 “这点外祖父暂时不必担心,梅时九现在自身难保。” 第412章 被绑了(2) 初雪让隐去打听梅时九的消息,原本术一天左右能赶上他们,但是缺因事耽搁了没赶上,就是这两天功夫,初雪就出事了,世上事,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路上被劫了,被一群叫山匪打劫了。 其实初雪他们早就被盯上了,倒不是盯上初雪,而是雷肖成。 “东家,连累你了!” 雷肖成一脸愧疚,他们之前规划的时候,就有意避开了这个山寨,没想到他们不找对方,对方却早就盯上他了。 “雷爷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一路走的,哪来的连累,要说连累,是我连累大家才是,若非我执意来西北,也就没这事了,既然遇上了,面对就是。”山匪劫人,无非钱财。 “不,这次真是我连累大家了,当家的,这是灵泉寨,当初当家的让我规划路线的时候,我有意绕了点路避开了这,不是因为这寨子实力不行,相反,相比之下,我选的那个山寨从整体来说,不及这,我这所以没推荐东家选这,是因为…因为雷某与这灵泉寨有些私怨。” 雷肖成抿了抿嘴,眼里全是愧疚和无奈,到底没避开。 原来如此! 初雪一脸了然点头,若是为了钱财那就有得商量,若是私怨,那就得看是什么私怨了,人都被抓到这了,害怕也没用。 “初雪,咱们怎么办,他们不会要咱们的命吧?” 锦绣蹲在初雪身边紧紧挨着,他们被抓来之后就被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手脚都被绑着,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说不怕那是假的,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这事和你们无关,我会跟他们说…”雷爷说得有些心虚,心里也是没把握,再看着锦绣她们几个女子被这样困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初雪知道锦绣和桃儿他们害怕,但是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尽快想办法解决就是。 “雷爷,可方便说说你和这山寨有何恩怨?”看病要对症下药,这解决问题也是如此。 雷肖成面色微变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初雪见状连忙道:“若是雷爷有所不便,无妨的。” 无需强人所难,把他们抓来,总不会就这么一直关着不管,等见到这的当家再说。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初我走上这条道,结交了一些朋友,这山寨的寨主便是其中之一…那时,他正好带着他妹子一起与我在外行走,她妹子对我动了心……” 额! 初雪听闻略有些尴尬,又忍不住八卦。 本以为是道上的恩怨,没成想却是…风流账。 锦绣她们也是一样,原本还害怕的,听得这事,瞬间精神了不少,脑子里开始不断联想。 这或许也是女人的奇妙之处吧。 “…但是我当时家中已经娶妻,便没有接受他妹子…再后来,他妹子死了,她的死,的确与我有关,寨主就这么一个亲妹子,从小就宠着……” 没想到,风花雪月的结局和初雪她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死了人,便是殇,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灵泉寨寨主就一个妹妹,又自小疼爱,那的确是很难释怀的。” 初雪叹了口气轻道,她觉着,这件事对雷爷来说,也是一件心事吧。 “我曾跟他说过,从此退出绿林…东家,你们放心,他若是依然无法释怀,要杀要刮,雷肖成都认,一命偿一命,我会与他们说清楚,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雷肖成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雷肖成,你倒是还和当年一样不怕死,一命偿一命理所当然,当年就该让你去陪小妹,你个说话不算话的伪君子,当初我让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更别让我在绿林道上遇到你,没想到,这刚打上仗,你就不跑马帮重归绿林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小妹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听这口气,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灵泉寨的寨主段翔。 门打开,一个略有些消瘦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初雪和锦绣她们都愣了一下,这个…寨主和她们印象的寨主都不一样。 若非他就站在这亮明了身份,她们估摸着会误会对方是被抓来的书生。 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袍子,面容清秀,眉宇间却带着几分英气,反正看着就不像个土匪,身材也不魁梧,身高也适中。 雷肖成望着对方缓缓起身,初雪看到了他眼里的愧疚。 “多年没见,怎么,到了西北到处串山头,却要绕着我灵泉寨走,是没脸见我还是心里有愧?怎么,马帮混不下去了,又回绿林了?” “没有,你误会了!”雷肖成终于开口,急忙解释着。 对方负手一笑,“误会?是吗?那我倒是想听听,你在西北绿林道上到处逛,还带着这么些女的,做什么?来欣赏西北风光啊?家卷?女儿?看着和你可是不太像。” “不是!段兄,她们和这件事没关系,她们和我也没关系,这位是我的东家,这次到西北,也是跟着东家来做生意的,找绿林上的朋友,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并非你想的那般,段兄,我知道是我对不住小妹,你放了她们吧,我当年就说过,我这条命,段兄若是想要,随时拿去就是,我雷肖成绝无二话。” 雷肖成激动的解释,顺便求着对方放了初雪他们。 从他们的短暂谈话中,初雪听出他们从前关系应该是非常好的。 “东家?” 对方这才仔细打量起初雪,“雷肖成,你骗鬼呢,就这小丫头,你东家?这时候到东北走生意,你湖弄谁呢?说谎也得有人信吧。” 的确,换成其他人恐怕一时也难以相信。 “这位当家的,他并没说谎,命都能给你,也没必要说谎,我就是他的东家,是我让他随我到东北来跑生意的,找道上的朋友,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若是让这位当家的误会了,那是小女子的不是,雷爷是条汉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不管当初答应过当家的什么,他既然答应了,便会做到。” 这时候,初雪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说句话,对方的确是误会了。 初雪说完,段翔一脸狐疑再次打量着初雪。 初雪静静回视没有丝毫退缩,还冲着对方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有些诡异,看得段翔不由眸光 第413章 好大的口气(1) 「这位当家,不知小女子可能与您单独聊聊?」 「什么?!」 初雪一句话,段翔整不会了,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 「小姐不可!」 「初雪!」 桃儿和锦绣同时喊了一声,都紧紧盯着她直晃脑袋,与个土匪头子单独相处,这哪能成? 「你要和我单独聊聊?」段翔上前两步,突然弯腰将身子凑近初雪,一双眼睛仿佛要将初雪看穿一般。 初雪一派从容,心里那点害怕也渐渐散去,并非真的不怕,而是…她发现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或者说,其实她骨子里就是个不怕死的,她此刻真的一点都不怕了。 「对,小女子想跟当家的单独聊聊,就是不知…当家的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出口,初雪脸上笑容越发古怪。 「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段翔身旁的小弟见状呲牙咧嘴就是一顿吓唬,段翔抬手阻止,对方立刻安静。 「哈哈哈哈,雷肖成,你带来的这个小丫头倒是个胆大包天的,在老子的底盘上问老子敢不敢,行,冲着这份胆量,老子就给她个机会,老子倒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段翔说完转身又是哈哈一笑,吩咐身旁的兄弟帮初雪解开绳子带出去,自己也大步走了出去。 「东家!你…」雷肖成急得不行,这哪是胆子大,这是不要命啊。 这里是山寨,是土匪窝子,她要跟对方聊什么? 「别动我家小姐!」 桃儿一见着土匪靠近初雪,明明自己害怕的厉害,还是不顾一切的挡在初雪身前,锦绣也是一脸急切瞪着那个土匪。 「哟,这小丫头倒是个忠心的,让开,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 「桃儿,让开,没事,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放心!」 桃儿抿着嘴摇头,放什么心啊,这些人可是土匪,一言不合就可能动手杀人的。 「桃儿!」.br> 初雪加重了语气,桃儿这才扭头看了初雪一眼,咬着嘴唇一脸担忧的微微挪开身子,显然上来办事的土匪没什么耐心,粗暴的一把将桃儿扯开,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住手,你们若是敢伤她,伤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就算今日死在这,我也敢保证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不信就试试!」 初雪见着桃儿倒地,顿时脸色一变,站直了身子冷声以对。 便是见多了打打杀杀场面的土匪,此刻看着初雪的目光也不由打了个寒颤,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小娘们还挺凶悍!」 说话声明显比刚才压低了几分,有些人就是如此,明明弱不禁风,却有令人害怕的气势。 初雪没再出声,被解开绳子后上前扶起桃儿,帮着拍了拍,「放心,没事!」,安抚了桃儿一句这才看向刚才推桃儿的土匪,「走吧!」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土匪。 看着初雪离开,锦绣除了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桃儿,你家小姐一直这么大胆子吗?」这怕是天生的,老天爷,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啊。 桃儿没做声,根本没听着锦绣的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心里默念着,小姐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水灵早就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了,被抓进来之后就一直挨着锦绣,看样子吓得不轻。 雷肖成也是担心不已,以后,便是他这东家要做啥他都不会大惊小怪了,就是老爷们也没这么大胆子的,不对,她这就不是胆子大,她就是个不怕死的。 「小丫头,胆子当真不小,在老子的地盘上敢这么放肆的,你还是头一个。」 初雪被带到大堂里,段翔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端详着初雪,初雪抬头而望,转动了一下被帮得有些不舒服的手腕,「凡事总有头一个,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听得初雪的话,对方又是一笑,「没错,凡事都有头一个,可是…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通常敢第一个冒头的下场都不太好。」 初雪放下手,挺直身子站在大堂中央抬头而望,脸上依然镇定,「总有那么几个例外的。」 「是吗?小丫头,牙尖嘴利可救不了你的命,说吧,想跟我聊点什么?若是聊得不好,你可能就走不出这大堂了。」段翔眸色沉沉,嘴角微微上扬,瞧着却让人害怕,眸光一转,堂上两位兄弟的手就落在了佩刀上。 初雪见这阵仗依然不慌,也学着对方笑了笑,「当家的,聊天无妨,只是…当家的确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聊?小女子怕言语有失,让当家的为难就不好了,当家的若是想聊,还是屏退左右吧。」 「哼,给你点脸色你就开上染坊了是吧,老子可没功夫陪你这小丫头在这玩,要说便说,不说…」话音未落,堂上两个弟兄就提刀靠近了。 到这会儿,初雪依然一脸从容。 好像真不怕死似的,其实初雪很惜命,可每次越是到了生死关头,她都无比从容,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胆大包天。 「当家的信不信,我今日死在这,他日你这寨子就会被踏平!」 先生说过,两方对垒时,不管是虚张声势,还是如何,气势绝对不能输,甚至要压过对方一头,往往这时候,就掌握了说话的主动权。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踏平我的寨子,小丫头,来来,说说你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等吓死人的话。」 段翔手一挥,那两个土匪就退下了,其实他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这小丫头,觉得她确实胆子太大,想看看她哪来这么大胆子。 「当家的,你连自己绑了什么人都没弄清楚,你这寨子能平安无事到今天也是不容易,我师兄是西北军中一位领兵的将领,西北军距你这,也就几天的路程,你绑我的时候,我便将消息送出去了,若是我出事,当家的说说,你这寨子会不会被踏平?即便我的消息没送出去,以我师兄的聪明和谨慎,过几天没见着我,便会着人来寻,世上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真要查,肯定是有迹可循的,而且被绑来的路上,我一路都留了记号!」 「你是要去西北军中?」 西北军?若是这丫头没说谎,那还真是个麻烦事。 不过她这三言两语就想让她信,也是开玩笑。 第414章 看不透的小丫头(2)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被初雪说得煞有其事。 段翔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了。 「当家的可以不信,无妨,刚听着,你和雷爷应该是旧相识,雷爷的为人你应该也清楚,不信你去问一下就知道了,当然,其实问不问无所谓,小女子本来也不想跟您聊这些,只是给当家的提个醒,咱们现在来聊聊其他事,当家的,真不是小女子不直率,实在是…小女子要聊的话,怕是不太方便让这些兄弟听着,当家的,您看……」 初雪也不着急劝说什么,而是冲着对方眉眼传话,说完还比了个口型。 段翔脸色明显变了,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让大堂上其他人都出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声音有些冷,也有些温怒。 初雪也不在卖关子,人的忍耐度都是有个度的,这点她十分清楚。 「当家的,那小女子就直言了,小女子想聊的是当家的……明明是个女儿身,却以男儿之姿当了一寨之主,混迹在男人堆里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发现,实在是佩服。」 初雪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开口,而且声音有意压低,还上前了几步。qδ 有时候,为他人设想,也是帮自己。 果然,初雪话一出口,对方离开警戒看向四周,随后目光落在初雪身上,都快把初雪瞧出个骷髅来了。 「你在说什么?」 低沉的声音,让人听得毛骨悚人。 若说刚才他是吓唬初雪的,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初雪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也知道对方此刻心中的想法,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当家的应该听得清楚,还要小女子再说一遍吗?」 初雪此刻越发笃定了,眼前就是一个女子,说真的,能瞒过身边这么多男人,而且瞒了这么多年,当真是厉害的,忽略性别,她就是当一个男子活着的,连雷爷也没发现。 「你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吗?我这手里,这些年下来,也沾着不少血,今日不差你这一个小丫头,就算你是什么西北军中将领的什么师妹,我若是想杀,一样照杀不误你信不信?」 段翔已经走下主坐,正一步步朝着初雪靠近,初雪看到她眼里隐含的杀气,也知道她走过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小女子当然相信你敢杀,同样的,小女子还是那句话,我今儿死在这不打紧,当家的做好拿整个山寨陪葬的准备就是,其实,小女子无意要挟,也没什么恶意,相反,我们大可换个结局,双赢,还能交给朋友,不知当家的可愿静下心来聊聊,即便真要杀,也不急一时不是吗?」 初雪知道,该软和的时候,还是要转变态度用些技巧的聊天。 段翔脚步微微一顿,眉头深锁,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透过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竟瞧不出一点心思,脸上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她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这小丫头,是个狠角色,胆量、心智都超乎想象。 其实,她看得出,她来头不小。 否则也不会让雷肖成喊一声东家,愿意跟着她跑这趟西北了。 「好啊,不急,早上路晚上路都一样,我且听听,你还有什么花招。」 初雪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对方这一口气送下来就有戏了,说不定还能顺道谈成这桩生意,如此倒是省了不少事,雷爷也说了,这灵泉寨其实比他们之前选的另一个山头实力要强不是吗? 「哪敢在当家的面前耍花招,我这一个弱女子,当家的随便出手我小命就没了,我是个生意人,和气生财,当家的,不妨咱们来谈一桩生意,之前雷爷带着我到处拜访道上兄弟,也是为了生意 ,同一桩生意,就是不知当家的可有兴趣?」 段翔缓缓转身回到座位坐下,「那就说说吧。」说着,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拔出匕首毫无征兆的朝着初雪扔过去。 初雪看着匕首投来,吓得大惊失色,但是没有闪躲,只听着虎啸一声,匕首从耳边擦过,直接落入身后的梁柱上。 初雪毫不做作的拍着胸口,「当家的,你要杀就杀,别这么吓唬人,被吓死了多少有些丢人,传出去也不好听。」 突然有些羡慕这些有身手的,便是不用来杀人,没事拿来吓唬吓唬人也是不错的。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我还以为你……有点意思,我可没瞧着你被吓着,脚下比我们这些练过的盘子都稳。」 「嘿嘿,当家的就别笑话我了,我这是吓得来不及反应,命就一条,谁不爱惜是吧。」还真是没反应过来。 初雪从来都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刚开始不怕是真的不怕,现在被吓到也是真被吓到,谁知道这当家的说动刀子就动刀子,一点心理准的都没有,换谁都能吓着。 「有意思,是个有意思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行吧,说说你的生意。」 镇定的时候是真的镇定,不怕死的时候也是真不怕,这会儿的反应又那么真实,本以为是个严肃的小丫头,没想到却是个俏皮的,这性子… 初雪拍了拍胸口开始谈生意,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 段翔都有些迷糊了,这丫头到底有多少面,她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绝没有她这份沉稳老练,还有处变不惊遇事不慌的气度。 而初雪说的生意也渐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听着听着不由认真坐直了些。 她没想到,这小丫头不仅真是来西北做生意的,还是做的大买卖,这档口,谁有这份魄力?更没这等胆量,敢和土匪搭伙,让他们替她的商队保驾护航,这么说,她之前的确是去那些山头谈生意了。 她说得条件十分诱人,让她听着不由心动。 其实,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是刀口舔血,若是能有稳定收入,兄弟们不愁没饭吃,他们又何尝愿意去打打杀杀的,再有,她这生意若是做通了,他们自己也方便许多。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来?」 桃儿都急出汗了,就差没哭出来,她是真的怕。 这可和他们之前去的土匪窝不同,这次是被抓来的,对方还和雷爷有仇。 「桃儿,你慌,没有消息,兴许是好消息,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锦绣既是宽慰桃儿,也是宽慰自己。 第415章 谈成一桩买卖(1) “通达天下…”阑 听完初雪的话,段翔眼睛都亮了,不过她是一寨之主,地下那么多兄弟要照顾着,不可能意气用事。 “段当家的,咱们这是双赢,即便将来战火停息,咱们还是可以继续合作,条件和现在一样,段当家的,战火纷飞烽火狼烟,这往来的,不是难民就是兵马,如今来往西北的商队已经撤得差不多了,有条件的百姓也开始内迁,当时候您这寨子能撑多久?别的不敢说,初雪可以保证一点,只要我的通达天下能畅通无阻,就能保证寨里的兄弟有口饭吃,你们所需物资,也可通过我的通达天下采买……” 谈生意,如今初雪已颇具经验了。 段翔手隔着椅子上捏了捏,似是在做决定。 初雪也看得出,这个段翔是个能做主的当家。 “签订契约为证?”终于松口。 “是!”阑 “我要如何信你?这兵荒马乱的,你要走西北这条道,做什么生意?你提的条件的确诱人,但是…段某怕有命挣这银子,兄弟们没命花!”段翔心思颇细,顾虑的也十分多。 初雪望着对方微微一笑,“段当家的,我是做生意的,生意人虽说重利,但也惜命,就像你说的,谁也不想有命挣没命花,你放心,我这生意,不惹官府,不欺百姓,都是正当生意,不说利于他人,却能与人方便,段当家的…女子亦可一言九鼎,你说呢?” 初雪一语双关,段翔望着初雪,目不转睛盯了一会儿,初雪坦然回视,良久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现在能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段翔轻合眼眸,嘴角的笑略带了几分苦涩。 她爹是这山寨的寨主,当时寨子里正好不稳,与外头又有颇多纷争,这是山匪窝,面上一团和气,照样是谁有本事谁当家做主,她爹当时受了伤,有人对寨主之位蠢蠢欲动,正好她娘那会儿生下她,娘怕她爹有个三长两短没熬过去,膝下无儿,这寨子就落入他人之手,便对外谎称是个男娃…毕竟寨子里还有一部分忠心跟随的兄弟,他们会拥戴她这个少主。 最后她爹也挺过来了,可是这个谎言也只能继续。 之后她娘又生了个妹妹,爹还是没有儿子,之后她爹从山下带回了两个女人,就想着要个儿子,结果也未能如愿,她娘也伤了心,他们这些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朝不保夕,她爹在一次与别的山头的争斗中走了,就留下她和妹妹两个孩子,她这个少主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当上寨主,没法子,若是她不争,她和小妹还有娘就得死。阑 初雪从跟对方脸上,看到了苦涩和无奈。 这会儿的段翔好似卸去了多年的伪装,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也是,这个秘密背了这么多年,突然间被人道破,对段翔而言,不是惧怕,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段当家的,其实…您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些年让地下的兄弟服您,愿意跟着您,是因为你的能力,与你究竟是男是女毫无关系,当然,或许当初这个是决定因素,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了,这个寨子是你当家做主,这里也是你说了算,难道如今还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有所改变?我起初要做生意的时候,因为自己是女子,也有许多顾虑,可如今我的生意伙伴都是男子,他们愿意跟我合作,愿意跟随我做生意,就是因为,我有这个能耐,能带着他们挣到银子,是男是女又何妨?” 如今初雪深刻体会到,不管男女,只要自己有本事,就可以在这世上争一争,所以,她也要在商场挣得属于她的一席之地。 段翔从未听人说过这些,男子与女子,真的能一样吗? “段寨子,我且问你,若是此时寨子里的兄弟知道你是女子,要反你,你想想你能压得住吗?这么些年下来,寨子里有多少对你忠心不二的,您心里应该也有数,难道他们的忠心会因为你的性别而改变吗?”阑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他们的忠心,会因为她是个女子而改变吗? 这些年,就因为自己心里这个秘密,所以她凡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打起来不怕死,狠起来比他们更狠…对外对内,她都做到让人服气,这样的自己,还惧怕什么? 段翔想到这,突然眸子一亮,明媚一笑,“哈哈哈,说得没错,谁若不服,放马过来就是!” 初雪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有时候,解开心结只要一瞬间的明白就好。 “你叫初雪?姓初?这个姓可是不多见啊,头一回听。”段翔再打量初雪,眼神明显变了。 初雪澹澹一笑轻道:“是啊,天地初始,本都是无名无姓,其实姓什么叫什么,就是一个称谓罢了。” 】 段翔也没深想,点了点道:“说得也是,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总不会是雷肖成告诉你的!”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女子,段翔很好奇。阑 “段当家的,男女终究有别,初雪是生意人,察言观色,看得比旁人仔细一些罢了,雷爷是男子,男子多粗心不是吗?”意思是她自己看出来的,并不是雷肖成告诉她的。 段翔显然不信,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多年,寨子里朝夕相处的兄弟都没认出来,她怎么一眼看出来了。 初雪看出对方疑惑,却也没再解释,其实,她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会乱说。 其实,她是从对方看到雷爷那一瞬间的眼神里瞧出端倪的,之后再仔细观察她一举一动的细节分析的,当然,她当时也是半猜半碰,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毕竟男生女相的也不少,更何况人家寨主这股子气势比男儿更盛。 “罢了罢了,行,你说的生意,我会慎重考虑,回头跟兄弟们商量一下,你且在这住两天。”段翔说完,一声令下招呼兄弟们赶紧松绑,把人都带过来。 初雪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下了。 初雪离开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桃儿她们已经急得不行,雷肖成都想着动手硬闯了,好在这时候来人了。阑 看到初雪平安无事坐在大堂上,桃儿呜的一声扑了过去。 “你这丫头,哭什么,不过是和段当家多聊了几句。”初雪看着桃儿眼角的泪,心里一软,其实她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但是在真心以对的人面前,还是软和的,这样…也挺好的。 这样才是活着。 第416章 隐和术来了(2) 初雪误打误撞被带去灵泉寨,不仅成了贵客,还谈成了生意,锦绣是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觉得这一趟跟着初雪真的让她打开了眼界。阑 初雪他们是没事了,可吧隐和术急得够呛。 “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看看那些东西,也不会耽搁时间,东家也不会丢,现在可如何是好!两位少侠,你们有本事,求求你们,你们一定有办法找到东家他们的。” 两方碰头,都没见着初雪一行,兄弟两开始也懵了,不过很快找到线索,如何人已经在灵泉山寨外了。 】 两兄弟倒不是有意让景四着急,而是不爱说话,一路闷头找人,所以景四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方向了,急得眼里一把鼻涕一把的。 景四也是真情露露,人家东家对他怎么样,他心里有数,要不是东家,他可能还在云府看门呢,他娘的病也没那么快治好,他们家日子难能像现在这样,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走南闯北跟着长见识。 可以说,东家对他有再造之恩,让他豁出去命他都肯。 “就在这!”阑 到了寨门口,隐终于开口了。 “打进去?” 术侧头看了隐一眼,两人对望,随即回头看向一路哭咽的景四异口同声道:“你留下!” 要打架,带着这么个人,不太方便。 景四聪明,虽然这两人对话实在简短,却能听出意思。 抬袖抹脸,“二位少侠,你们是说…东家在这里?找到了?”后知后觉。 那为啥不说啊,这一路他们都在找?看着也没做啥啊?咱就不能说一声,他这都急的冒火了。阑 有时候,这惜字如金真要命… 两人默默点头却没做声。 “这里瞧着…是什么地方啊?”景四看着前方山寨,其实心里大概有数了,这看着好像是个土匪窝子,瞧门口那些人,手里都提着刀走来走去… “匪窝!” 兄弟二人终于肯回应一下了,只是说完就不见了,留下急得原地打转的景四。 景四倒也不是个鲁莽的,知道自己跟去也是添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藏在一旁焦急祈求老天爷保佑。 “当家的,有人打进来了!”阑 初雪到灵泉寨的第二天,契书刚签完,正把酒言欢,突然有兄弟急匆匆跑进来咋呼一声,一时间全场寂静。 灵泉寨这些年可是少有人敢惹,更别说打进来。 “什么人?多少人?已经打进来了?兄弟们,操家伙!” 段翔酒杯一摔,起身就拿起了自己的刀。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一个个怒气冲冲。 初雪吞了下口水,示意锦绣他们暂时别动,竟然赶上这种事… “愣着干嘛,说啊,多少人?”阑 段翔已经提刀上前几步,见着来报信的支支吾吾不说话,瞬间冒火,她脾气可不是那么好。 “回当家的,两个人……” 不是不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啥?”段翔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个人,你他娘的不是开玩笑吧,两个人打进来了?” 旁边的兄弟也傻眼了,正准备提刀去干仗,结果说是两个人,两个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没出息的东西。 “当家的,真打进来了,就两个人,但是武功特别高,兄弟们根本近不了……”阑 小兄弟话还没说完,隐和术就齐齐出现在大堂门口。 “交出我们小姐!” 兄弟俩这开场白实在是…… 初雪看到他们,顿时一脸尴尬,她知道,他们大概率能找来,但是他们的速度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再次惊叹他们兄弟的本事。 “你们什么人!”段翔提刀以对,心里也暗惊,这两人可不止是武功特别高,这眨眼功夫打到大堂来了。 “误会…误会!” 初雪赶紧起身,这弄得!阑 所有人看向初雪,隐和术根本不理会段翔,看到初雪就是上下打量,确认人没事,这才上前,“小姐!”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大家都是朋友。”初雪说完看向段翔,拱手道:“段当家的,实在不好意思,他们两个…是我的人,之前去办事了不知我来了这所以找过来了…都是误会!” “你的人?”段翔暗暗吃了一惊。 看来这丫头当时不是信口开河,若是她在这出事,她这灵泉寨真有可能被踏平了,光眼前这两个高手就够呛了。 “是!”初雪尴尬笑了笑。 段翔再次打量两兄弟,随后将刀收起回到座位,“误会误会,来,继续喝酒!”坐下之后又吩咐那个报信的小兄弟,“去跟兄弟们说别大惊小怪的,都是朋友,没事!”多少有点丢人。 “是…”是朋友吗?打进来的朋友?阑 不过小兄弟可不敢质问,扭头就跑了,是朋友就好,这要真打起来,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一点小插曲,不影响喝酒,酒足饭饱,初雪便带着人辞行。 “后续事,就让雷爷多留一天在这跟段当家的交涉,初雪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 已经多耽搁一些时间了,而且,她还着急问隐梅时九的事,在这多少不方便。 “这就走了?不多住两天?” 段翔客气挽留,两个人都是爽快人,没必要装腔作势,初雪确实有事要先走,段翔亲自相送。 初雪留下雷肖成是想给他时间解决与段当家的私人恩怨,也可能是爱恨情仇,都是明白人,没什么解不开的结。阑 “吓死了!初雪你是怎么做到的!咱们被绑着来的,不但没事,还跟他们做成了生意,太不可思议了!” 锦绣一出山寨门就忍不住开口。 “这个回头慢慢跟你说。” “东家!” 躲起来的景四远远看到初雪,直接就奔过来了,东家没事,东家没事,太好了! “景四!让你跟着担心了,走吧,咱们路上说。” 却是有些…出人意料。阑 景四连连点头,只要东家没事就好,吓死他了。 “隐,先说说师兄的事。” 初雪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梅时九的情况。 这又过去几天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里离都城比较远,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若是真有人有心为难他,他真的能应对过去吗? “小姐,据打探的消息,九公子被软禁了。” “什么?!”初雪一听不澹定了,梅时九是朝廷派去的军师,软禁就意味着事情比想的严重。 先生说过,军中,军法为重。阑 第417章 军中密谋(1) 打探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初雪赶紧上路,没来还不确定要不要去找梅时九,现在得知梅时九身处困境,便是想也没想就决定去了。 而远城这边,梅时九已经被关着五六天了,主帅一直各种理由拖着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做任何处置,问就是一句话,等朝廷的旨意。 窦炳先等人虽然着急想杀了梅时九,但是主帅的态度也十分明确,他们若是硬来,那就是不尊主帅之令。 在军中,不尊主帅之令,可以军法处置。 “哼,看他能关多久,朝廷的旨意,来去最多也就月余,梅时九盗用兵符这一点便是主帅护着也没用,这是军中,自有军法,就算是主帅也越不过,咱们也别急,等着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不过是多读了些书,便是聪明些也没事,他不熟悉军务,才到这没几天,量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盯着些,暂时别管他就是了。” 窦炳先私下里与自己绑在一起的几个将军商议着梅时九的事。 “说得对,就是个公子哥,在都城有梅家护着,到了这,他触犯军法,王爷也护不住他,拖得一段时间,王爷也没借口再替他解围了,到时候该怎么着怎么着。” 一位姓李的将军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窦将军,贤妃突然病故,太子被废,素王和越王相继出事,成王被派来掌兵,原本该是有大机会的,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成了最后的赢家,将军,这五皇子一跃而起,据说和梅家的支持脱不开关系,金州水患那梅时九可是利用梅家势力帮了现在的太子,梅时九就是太子的人,你们说说,成王对他难道就没有半点心思?虽说现在太子定了,将来到底什么情况也尚未可知不是吗?顾洗礼这次可是比预期来得快多了,以前成王没来的时候,也去过消息让他支援,他爱惜自己手里那点兵马迟迟没到…” 这些话,都是他们密谋时才会说的话,这军帐之外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所以也是十分放心没有顾忌。 窦炳先听完眯着老眼看了对方一眼,“方将军的意思,咱们就…隔岸观火?” “窦将军,梅家到底在都城势大,这梅时九又是太子的人,在他没对咱们构成什么威胁的情况下,何不让成王和顾家去对付他,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呢?”在他看来,暂时倒是没必要揪着不放,反正人也跑不了。 窦炳先捏着胡子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咱们就暂时先不管,免得惹急眼了,得罪主帅咱们日子也没那么好过,毕竟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况且,消停了这么几天,波罗军恐怕又要有动静了,这次远城可是主帅亲自镇守,老夫也想亲眼看看,面对波罗主力军,咱们这位英亲王是不是真的还是那么厉害。” “就是,上次波罗攻打这儿,听说对面那罗刹王可是不在。” 帐外,乔装成哨兵的阿庆气得差点没冲进去,这些个混账东西,难怪波罗一连攻下数城,他们把大元疆土当成他们谋权得利的名利场,把军营变成他们的私有势力,公子说得对,这些人不清楚干净,西北根本守不住。 帐内的人以为的万无一失,实则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传到了梅时九的耳朵里。 “公子,气死奴才了,刚才奴才恨不得冲进去一人给上一脚,什么玩意儿!” 回到梅时九帐中,梅时九正坐着琢磨着什么,眼睛在地上的舆图上扫来扫去。 听得阿庆气呼呼的话,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别急,早晚收拾他们,用不了几天了,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定让他们哑口无言,这些王八蛋,公子,他们贪墨军饷,动用军粮,上下一起欺上瞒下,把手里的兵马当成自家的势力,这无异于谋反,论罪当诛!”阿庆说着说着不免激动。 梅时九望着舆图冷笑,“杀了他们是小,他们手里的兵马加起来,足以动乱西北军,王爷不敢妄动,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波罗军攻下宿城之后,已经好几天没一点动静了,肯定在憋着什么大动静,若是此时得知西北军内乱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阿庆也不是傻的,一听就知道梅时九的意思,显得有些激动,“王爷,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别激动,不是说了,早晚收拾他们,你把证据整理一下,尽快给我。” “是!公子,可是您跟王爷约定的十天…” 不动他们,十天之后,怎么解决这些事。 梅时九盯着舆图叹了口气,“十天之后,把证据交给王爷结果也是一样,王爷也不会选择此时动手,但是西北军的内况必须尽早处理,你把证据准备两份,是时候跟他们聊聊了。” “公子要去找他们?不可,太危险了。”他们可是打算要公子的命。 梅时九眉锋一动,显出几分锐气,“危险?相比之下,大元如今的处境才是真的危险,阿庆,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个人安慰远不及国之安慰来得重,况且,他们想杀我我便任他们宰割?” 这倒是,他家公子的身手还在他之上呢,那几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公子的对手,他这不是怕他们使阴招吗。 “记住了吗?”梅时九望着阿庆又严肃道了句。 阿庆连忙点头,“奴才记下了了,对了公子,顾家父子到了也有几天了,奴才让人暗中盯着,倒也没有大动静,但是…听那些王八蛋的意思,顾家父子这次赶来也不单纯,咱们还是要提防一二。” “成王那边查出点什么东西没?” 阿庆摇头,“暂时没有,成王为人十分谨慎,平素在军中风评也算不错,虽无功,但是颇会收买人心。” “没有哪个皇子不想得到皇位的,这成王也不例外,否则贤妃何须在宫里冒险筹谋,还不是为了他,要说是贤妃一人之意与成王无关,说给谁听也不信不是吗?” 梅时九手指在舆图上不停地移动,他琢磨着波罗军的下一步会怎么打,目前来,他倒是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先攻远城,宿城、絮城一占,他们大可分兵,有好几个地方可以下手,虽说远城最近,但是… 若是他,他可能会… “公子的意思,贤妃死了,成王还没死心?但是现在太子已经立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立了又如何,前太子不也是太子,如今已成了废太子,放心,只要我不动,成王求稳,暂时也不会动,你准备好证据,我先去会会窦炳先他们,另外派去刺探军情的回来立刻来报。” 第418章 看热闹去(2) “王爷,这都第七天了,远城那边这次倒是沉得住气,至少面上看着,城防一切照旧,不像之前,晾他们几天就慌了。” 换个主帅对一支军队就有这么大的影响。 金绝天看了一眼都罗笑了笑,“怎么,对面不慌不急,你倒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这些个小子,几天不动又开始心痒痒了。 “王爷,别说都将军,咱们也都闲不住了,将士们也都休整好,只等着王爷一声令下。”花旗是军帐中唯一的女将,花家一门将才,这花旗又是波罗名将花老将军的孙女,自小就带在身边,花旗是在军营长大的,波罗女子本来就豪迈,骑马射猎都可以涉猎,她更是其中好手。 不过,花旗能在这军帐中占有一席之地,那也是因为她自身有这样的本事,能跟着金绝天出来打仗的,都是金绝天亲自挑选的。 “既然咱们花将军都闲不住了,那咱们就动一动。” 金绝天笑说了一句,坐下将军们立刻骚动起来,一个个眼巴巴望着金绝天,就等他一声令下,生怕自己捞不着仗打,可西北军中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爷,这次怎么都该轮到我上了吧?”花旗趁势说了句。 军帐中的几位将军想争却都没做声,这要是换成其他将军开口,早就嘴角上争抢起来了,谁让花旗是女子,还是个未婚的女子。 花旗在军中可是颇受追捧的,追着她的人大有人在,但是大家也心知肚明,人家花将军的心都在他们王爷身上,但是他们一点都不嫉妒,因为他们王爷的确是波罗最强大的男儿,波罗多少女子喜欢王爷?花将军喜欢王爷这样的男子在正常不过。 王爷能答应花老将军带上花旗一起征战,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那么点意思,现在倒是看不出来,不过王爷公私分明,便是有心事,也不会在此时表露吧。 面对花旗满怀期望的目光,金绝天依然一副笑脸,让人瞧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行,这次大家都有活干,花将军也不例外,再等上两天,两天之后,本王让你们打个痛快,到时候你们可别喊累。” 是时候打循环战了,盯着一个远城没多大意思,西北的门户,已经对他们波罗开放了,不过,他倒是可去会会大元那位新来的主帅。 “太好了!等候王爷下令!” 诸位将军一个个兴奋不已。 将士们散去,金绝天只留下了都罗。 “王爷,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都罗去做?” 王爷不会又要跑路吧? 跟随金绝天多年,都罗对他还是比旁人了解一些的。 “青岁,说说吧。” 金绝天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吩咐青岁开口,团儿一旁安静伺候着,军帐之中,她从不插嘴。 “王爷,都将军,青岁刚得了线报,西北军那位新来的军师被软禁了…” 青岁把具体原因说了说,他听着都替那位军师觉得委屈,不过站在对立面,他又有些幸灾乐祸。 “呵,要不是那个军师,宿城一战,西北军损失至少一半,这会儿远城也是咱们囊中之物了,难怪西北军不成样子,这怕是内斗,王爷,这可是咱们大好时机啊,要不咱们再点把火,到时候把那个军师弄过来?末将瞧着,那小子是个人才,能当军师,脑子都厉害,还能骑马打仗,不错!” 都罗也让人打听过了,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 “怎么,你瞧上人家了?都罗,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可惜,这个人,给你你也降不住,他是大元都城梅家人,他祖父是朝中三朝元老,三公之首,他自己年纪轻轻也已入朝为官,与大元新太子关系匪浅,还是大元名士的学生,在大元,人家可是名声在外。” 不是他小看都罗,而是实事求是的说,当然,只是从传闻来判断,等见到真人才能看得真切。 “哟,这么说还是个人物!” 都罗也不生气,王爷这么说,那十有八九,他还真就降不住。 “可不,正因为是个人物,所以…所谓软禁,未必就如咱们听到的这般,西北军中,可能会有一场好戏,本王想去瞧瞧这场热闹!” 都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脸狐疑看着金绝天,“王爷要做什么?” “你这什么眼神,本王就是去看看热闹,放心,远城而已,几个时辰罢了。” 金绝天斜了对方一眼,他都放心把大军交给他,他这什么表情? “王爷要去远城?您这不是羊入虎口吗?不行,太危险了!” 要看热闹,再这看不是一样吗,反正几个时辰,消息来得快,他非要亲自跑一趟?他是一军主帅,若是让对面知道了,封城也要把王爷抓了大卸八块。 这太危险了。 “入什么虎口,本王是羊吗?本王是狼,放心,本王目前为止,除了军帐,甚少在外露面,怕是对面连本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再说,本王乔装打扮一番,更是没人瞧得出,这一路在外头待了这么久,安全得很。” 看热闹,那就得身临其境。 “王爷……” 都罗还想说什么,金绝天直接抬手,“行了,就两天功夫,你和大家说,本王去布局了,等本王回来就有仗打了,”金绝天说完起身,“青岁,牵马去,小团儿,咱们走。” 拍拍屁股走人! 都罗哑口无言的望着说走就走的金绝天,感情王爷说过两天就是因为这个。 他还琢磨着是王爷需要时间布局,真是多想了! “都罗,军中的事,这两天就交给你了,本王去去就回!” 都罗还能说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王爷就不怕他生事? 金绝天自然是不怕的,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人心里有数。 “王爷,咱们真要去远城?”倒是团儿和青岁见怪不怪了,就算王爷说现在要去大元都城他们都不奇怪。 反正王爷想一出是一出,永远摸不透王爷的心思。 “本王带你们看热闹去,记住,出去称呼记得改,这远城地方不算大,本王是去看热闹,可不想去惹麻烦。”看热闹看到自己圣上就不美妙了。 团儿和青岁点了点头,团儿上马之后忍不住嘀咕一句,“王爷该不会是去看个军师吧?”就是那个大元女子的情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团儿总觉得自家王爷对那个大元女子很是感兴趣,虽然也没做什么。 第419章 他做了什么要做什么(1) “远城还挺热闹!” 金绝天他们已经入城,看着也和当地百姓没有太大区别,金绝天便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愿意收敛锋芒,便是扮成什么像什么,此刻,他就像个市井小民,和周围百姓融为一体。 “团儿说得没错,大…爷,这的百姓就不怕打仗吗?” “因为他们尚未真正感受到战火的洗礼,现在你们知道战后安抚多重要了吧,这也是攻城之后要求善待百姓的原因,想要同化,被认同,首先就不能让他们惧怕,不过随着战事的推移,后面战场铺开,烽烟四起,恐怕就难做到了,那时候百姓就会知道战争的血腥和残酷,尽力而为吧。” 他自是希望这天下之争,尽可能能少些生灵涂炭,不过,终有一天会是江山万里锦绣的。 “大爷,这瞧着,好像也没什么大动静啊!” 王爷不是带他们来看戏吗?这冒险来一趟,似乎…没啥事发生啊。 金绝天抬手摸了摸下巴,眉头微微一皱,确实有些过于平静了,据他推测,西北军中应该有不少人想要趁机要那个梅时九的命才是,那个梅时九难道会束手就擒?但凡有冲突,就不该是这么平静,这么些天过去了… “青岁,你去打听一下。” 三个人在城里逛了一圈,没瞧出什么动静,金绝天决定坐着等等。 青岁去干活,团儿陪着金绝天进了一家茶舍,来往歇脚的简陋茶舍里却是热闹非凡,大家喝着大碗茶,聊到高兴便大声笑,说到不开心的就是一片叹气声。 这样的场合,金绝天也很是适应,进去之后随意坐着,一只脚搁在凳子上撑着手,一只手端着茶碗听着热闹。 “大爷,您说…那位姑娘会不会来,应该也听到消息了吧?算算日子,若是要来,是不是也要到了?” 在外头,团儿显得格外活泛。 金绝天眉头微动,嘴角上扬抿了口茶,低声轻道:“团儿,爷发现你最近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团儿脖子一缩,捧着茶低头小心瞄了一眼金绝天,她的确是胆子大了,竟敢侧面打探王爷的心思。 金绝瞟了团儿一眼,刚才胆子不还挺大的? 这丫头,当真以为他动心了?不过是…有些感兴趣而已。 远城军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金绝天这个外人看着奇怪,就是成王和顾家人也是暗暗纳闷。 “梅时九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去见了窦炳先和那几位将军一面,随后,窦炳先竟带头去找主帅说情解除对他的软禁。 得知消息,丰子曦不淡定了。 顾洗礼父子也是一脸费解,“这个梅时九果然不容小觑啊,幸好咱们什么都没做,王爷,此时千万要稳住,老夫就不信,这梅时九真能在战场上站稳脚跟。” “外祖父放心,只要他不把手伸到本王身上,本王就暂且置身事外,不过外祖父说得没错,这个梅时九果真不能小看了,能让窦炳先主动去帮他说情…会不会是抓到了窦炳先的把柄威胁了对方?” 丰子曦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顾洗礼摇头,“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呈报主帅或是上报朝廷?” 丰子曦也是不理解,“总归他盗用了兵符是事实,就算窦炳先他们改变态度帮他求情,这件事总要给全军一个说法,没得无缘无故解了他的禁。” “王爷,你还是太稚嫩了些,在军中,主将之令就是军法,且战时主帅可以便宜行事,更何况窦炳先他们亲自去求的,他们松了口,底下这些人不都睁一只眼闭只眼了,毕竟梅时九是否触犯军法,是否要获罪,他们并不关心。” “还以为梅时九这次定要遭殃,没想到…”顾承恩气得牙痒痒。 三人正说着,账外来人禀报,说是主帅下令,解了梅时九的禁令,不仅如此,梅时九还有功了,帮着解决了军中缺粮的问题。 “呵,好家伙,就这么没事了,不但无过还有功了。” 顾承恩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解决了军粮问题?”顾洗礼也是呵呵一声。 “外祖父,舅舅,先去看看再说吧。”丰子曦眉头紧锁,梅时九这么大能耐,有他相帮,难怪老五突然成了太子。 他便是在朝中没有这样的助力,到如今,连他母妃真正的死因都不敢去明查。 心里难免堵得慌。 梅时九终于解禁了,此刻正在主帅的军帐之中。 英亲王凝眉望着梅时九,“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竟让窦炳先带着人主动来给你求亲。” 梅时九耸了耸肩,一脸平静道:“时九不过是找窦将军他们聊了聊,时九一个文弱书生能做什么?” 文弱书生?! 英亲王脸颊一抽,他这是寒颤谁呢。 “你确定没胡来?”起先,窦炳先几个都恨不得将他立刻军法处置了,这么几天功夫,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还不到十天! “王爷,时九不敢胡来!” “你说十天之期,现在还差一天,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主动开口替你求亲,你可别忘了你当初说的是十天之后,解决西北军中的问题!” 英亲王可没忘了当初和梅时九约定的内容。 今日窦炳先他们来求亲,他的确是十分意外,但是,眼下军中内务可是当务之急,这小子来这就为了这事。 “这不还有一天吗?王爷,时九明日便可兑现十日之约,但还需王爷配合一二。” “要本王配合?” 今日他才让窦炳先他们来求亲,明儿就要对他们动手? 英亲王已经被弄糊涂了。 “王爷,窦炳先他们之所以来帮我求情,是因为我用他们贪墨军饷、私自用人授予军职的罪证做的交换!” “什么!”英亲王不淡定了,听了豁然而起,指着梅时九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你…你个混账东西,你忘了圣上和太子派你来干嘛的?你竟用这些东西与他们私下交易,你个没出息的……” “王爷别急,且听时九说说,时九若是不解禁,不松了他们的戒备,又怎好动手?” 英亲王皱眉望着,脑子有些迷糊了,“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反水?”这小子这么嫣怀?没瞧出来啊! “王爷,时九不过是把证据给他们了,可没说这些事就作罢了。” “你都把证据给他们了还能如何?他们一个个精得跟猴似的,这会肯定该处理该销毁的都做了,你…” “王爷,时间紧迫,回头时九再跟您细说,现在,时九需要王爷给我一支兵马…” (本章完) 第420章 公主?(2) “大爷,刚探听到的最新消息,那个姓梅的军师被解禁了,好像是军中几位将军一起去找主帅求亲才解禁的。” 青岁正好打探到了最新消息。 “解禁了?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这就有意思了,软禁了这么几天就这么放了? 青岁摇了摇头,“暂时没听着其他的消息…哦对了,好像那位军师还立功了,帮着想法子解决了军中缺粮的问题。” “哦?这么说反而还有功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所以,他们这次来是白跑一趟,没热闹看了啊。 “不对…这事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那个梅时九真有这么大能耐,为何到今天才被解禁,早几天干嘛了?坐下喝茶,不急,再看看便知道了。” 就算没热闹看,探一探虚实也好,马上就要开战了,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而此时,初雪也快到远城了。 “小姐,你要不要歇会?” 一路赶来,路上几乎没怎么停,夜里多是露宿,还好现在天气热起来了,晚上烧了火堆还是能熬过去。 “不歇了,赶在天黑之前入城吧。” “初雪,别太担心,九公子聪慧过人,他又是圣上亲自派来的,便是有事,应该也要请旨圣上才能处置的,这些天都没有消息,说明没事,指不定已经没事了。” 锦绣见初雪一路着急,忍不住宽慰了几句。 这些道理,初雪自然明白,只是这里是西北,距都城那么远,若是军中那些人有意为难,光是盗用兵符这条罪就够他受的,即便英亲王肯护着,也未必一定护得住,毕竟军中情况相对复杂。 初雪挑开车帘,对驾车的隐吩咐了一句:“隐,快些。” “是!”已经够快了,他怕再快会颠得厉害。 马车速度加快,初雪和锦绣她们都有些头晕,但是谁也没说什么。 都城这会儿才收到宿城被攻破的消息,朝野上下一片哀叹之声。 “宿城也没了…难道我大元将士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这消息对病中的宣帝来说有些雪上加霜,他还盼着英亲王去了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结果却这么不尽如人意。 正因为知晓宣帝身体不好,所以梅时九的事,英亲王压根没望都城报,什么等朝廷顶多,都是扯淡,是暂时的拖住窦炳先他们的借口。 看着宣帝略有些苍白的脸,这才多久,就明显消瘦了不少,丰之越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父皇,从时间来看,皇叔他们也才到远城不久,熟悉军务尚需要一点时间,宿城丢失说明不了什么,远城不是守住了吗?当时守住远城的就是皇叔,父皇,相信不久,会接捷报传来的。” 这些话,丰子越自己说着都没有底气,前方到底什么情况,他还在等梅时九的信,应该这几天也要到了,军报是一路加急不停马的,所以快了些。 “但愿…吧,说到底,还是朕这个圣上没用,早知道军中有大问题,为了稳住朝堂迟迟没有动手,这才酿成今天之祸,老五,你记住,军防任何时候都不可松懈,强军才能强国…” 宣帝说着有些喘不上气,原本苍白的双颊瞬间憋红了。 姜总管赶紧上前帮着拍了拍,丰子越也急了,“父皇千万保重身体,您说的话儿臣一定牢记于心。” 宣帝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朝中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已经是夏日了,现在应该有不少学子正在赴考的路上,朝中继续用人,今年秋试也是一件大事…”宣帝说着又停下了。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果真是时日不多了。 这些天,他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听说,人老了或是人之将死就会这般。 “父皇您先歇歇,朝中现在没什么大事,有老太傅和秦老王爷坐镇,您就放心吧,秋试的事,老太傅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父皇,您只管安心养好身子,儿臣和朝臣们都还等着您上朝主持朝政呢。” 宣帝看了丰之越一眼,摇头摆手,“朕怕是无能为力了,这些日子,辛苦老太傅他们了,也是为难你了,朕会尽力再多撑些日子,等你这个太子熟悉了朝政大事,朕就能松口气了!” 就怕他撑不了那么久,若是能撑到秋试就好啊,到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就能走得安心些。 “父皇!您千万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丰子越跪在床前,这几日,父皇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若是此时真有个好歹,他真的没把握保证不出任何乱子。 其实现在就发生了不少事,只是父皇这样子,再不能老神了,所以他才做主瞒着,想让父皇安心养病。 “好,朕也盼着好些,行了,你去忙你的,都说了不必试试亲禀,你也该学着自己做主处理政务,朕相信你。” “是,儿臣一定尽心尽力,不让父王忧心!” “恩,你一直是个好的,朕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年,朕有意忽略你,你可怪朕?”人到这时候,反倒有些在意起这些了,因为能在意的东西太少了。 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妻离子散…他这辈子,究竟活了个什么都不知道了。 “从前…多少有些,但如今儿臣终于明白,父皇的忽略,其实是对儿臣的一种保护,父皇一片苦心,儿臣不孝,没能早些明白。”丰子越说着眼眶微红,他从前怎会不怨?只是现在才后知后觉明白一些事,父皇这个圣上,不易! 宣帝欣慰一笑,总算还有一个儿子在膝前,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他首先是大元天子,其次才是夫君是父亲,他的身不由己,又有几人懂得? “去忙吧!” 丰子越也看出来了宣帝有些精神不济,知道他要休息了,颔首行礼告退。 躺在床上看着丰子越离开,宣帝幽幽叹了口气。 “姜井,你说…孤还能再见那孩子一面吗?” 姜井嘴角动了动,思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了句:“圣上,公主去了西北,说不定会去找小梅大人,奴才让人去送个信让公主回来吧…” 宣帝轻轻摇头,“她怕是不想见朕的,她也不稀罕当什么公主,算了,随她,任她自由吧,她那性子,那模样,和她娘真像啊,姜井,去…去取笔墨来!” (本章完) 第421章 远城相遇 「一天下来,啥动静也没有,也没见着兵防有什么异动,王爷,咱们今夜还留宿远城吗?」 眼见天黑,青岁十分认真的问着金绝天。 既然没戏看,王爷不如回去带他们打仗去。 「找客栈去!」 意思留宿! 得到答案,青岁只好去找客栈。 城外,初雪一行也看到远城了,眼看就到了。 「小姐前面就是了。」 桃儿挑着车帘借着余晖遥望了一眼,总算是天黑前赶到了,这一路摇晃的,都有些扛不住了,再跑下去马也受不了。 「初雪,一会儿到了要不先打听一下情况再去找九公子?」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太冒失了。 锦绣有时候做事还是很周祥的。 初雪点了点头,的确需要谨慎些。 「术,一会你去打听一下情况,我们进城之后先找家客栈。」 这么些人,便是要去找师兄也不能全去,毕竟是军营,军机重地应该不能随便进出。 初雪很快安排妥当,刚好赶上城门落锁之前进了城,进城时一番仔细检查,现在从远处来的进城的少,出城的倒是多。 「几位客官看着是远处来的吧,可要准备些吃食?」 眼下战时,城里开着的客栈不多,打听之下拢共就两家,好在也没什么客。 所以,就这么巧,正在用膳的金绝天与初雪再次不期而遇。 不过金绝天有意乔装打扮,加上初雪有心事,所以并未留意到,其他人也是。 「大爷…真巧,呵呵。」团儿瞄了一眼,小声尬笑。 「嗯,的确是巧。」 还真来了!金绝天小口咬着手中的饼子,静静看着走近客栈的初雪。 青岁跟着看了一眼没做声,这方面他没团儿这个丫头敏感。 「四间客房,再上壶查上点吃的。」 景四负责打点这些事,桃儿已经扶着初雪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了。 「小姐,术应该很快回来了,瞧着这城里还是挺安静的,好像没什么动静。」 桃儿给初雪倒了杯水,初雪神情颇为沉重,「没什么动静才不正常,宿州城被攻下差不多十来天了,远城是距离敌营最近的一座城池,但是这里的百姓似乎很平静,没有危机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的确很奇怪,难道边境的百姓都不怕打仗吗?」 锦绣也颇为好奇,的确不正常。 「这说明波罗大军在占领城池之后,对百姓尚可,你们没发现吗,这一路咱们都没碰上几个流离失所的百姓,听着打仗不跑,一是心中无惧,至少说明波罗不是凶残之师,二是身为大元子民,却没有相应的归属感,先生之前与篱爹爹聊天的时候我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先生说,大元内政早就出了问题,地方治理不尽如人意,朝廷很多政策并没有完全在地方施展开,尤其是一些利民之策,这些年,也疏于利国利民的工程水利建设……」 期初,她并不懂这些和打仗有什么关联,现在慢慢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若是百姓没有归属感,对他们来说,只要日子照旧,谁当家做主与他们都没关系,所以才会有如今这种状态吧。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年,圣上之盯着朝堂上的一亩三分地,朝中大臣,也忙于争权夺利,真正心存百姓,心存江山社稷的并不多,或许有心,但亦无力。 最关键的点,其实就是太后和圣上这些年的暗中较量和几位皇子的角逐,让大元过长时间陷入内耗,想要改变大元现状,不是一日之功,就如内耗造成今日之局也不是一日之功。 「初雪,你说咱们 大元会不会被波罗攻破?」锦绣之前还觉得不太可能,可如今却是有些动摇了。 「说不好,若是波罗志在天下,那就不只是大元,将来如何还真不好说。」 初雪耸了耸肩喝了口水。 听两个女子说天下大事,金绝天还是觉得挺新鲜的。 不过小丫头的见识让他颇为吃惊啊。 「小姐!」 饭菜刚上来术就回来了。 初雪连忙将筷子放下,「术,快说说什么情况!」 「小姐无需担心,公子已经解禁,且立了功。」 术的话很简洁,初雪听完眉头瞬间舒展。 「太好了,就说了不用着急,九公子那般聪明。」桃儿听着也是高兴。 「这下放心了吧,可以放心去找人家了吧?」锦绣说话间朝着初雪挤眉弄眼。 初雪拿起筷子用膳,突然感觉有点饿,「术,你也吃吧。」 「喂,你这就没意思了,这一路也不知是谁急得不行。」锦绣见着初雪这反应,瞬间觉得没趣,明明比她还小,怎这般老成,都不给八卦的机会。 初雪慢条斯理的用膳,还不忘说了锦绣一句,「食不言寝不语。」既然师兄没事,那见与不见都无妨,没事就好。 虽说解禁了,但是内情不知,怕是也正忙着。 锦绣嘴角动了动,还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路她边吃边说的时候还少啊?去,装,继续装。 反正都到远城了,她还能真的忍着不见? 「小姐,都到这了,您不会不见九公子吧?」桃儿也忍不住问了句。 初雪慢慢咽下口中食物从容道:「不急。」 桃儿都忍不住翻白眼了,这一路也不知道是谁急。 「咱们这可是到边城了,你说会不会遇上打仗,这都消停十来天了,初雪,你要是不见九公子,那咱们在这待着是不是挺危险的,万一碰上打仗怎么办?」 锦绣收起玩笑几分认真的说着。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若是我,我就不一定会盯着远城不放,宿州和絮城一破,波罗十有八九会把战场铺开,盯着一个远城只是耽误时间罢了,但是远城应该还是会攻,可作为拉扯,强制西北主力军,让西北军的驰援能力下降,所以,整个西北都将陷入战场,打仗…即便不是在远城,也是迟早会碰上的。」 初雪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好像不怎么饿了。 「那岂不是到处都要打仗了?」 说到这事,气氛开始有些严肃,桌子上的几个人都开始紧张。 「照目前的形式来看无可避免,所以,面对就是了,面对的同时,做好能做的。」. 初雪初听战事的时候也心慌,但是慢慢地,她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 先生说,看问题,要像下棋,要看全局,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她是大元人,从心里上接受不了大元疆土被他国掠夺,但是,脱离这一点,站远一点看,他们都是沧海一粟,无法改变历史的轨迹,所以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正说着,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第422章 试探(2) 「行兵?」 对这种声音,青岁他们已经十分熟悉了。 这是兵马行军的动静,这大晚上的大元要练兵还是调整城防? 不对,这马蹄声略有不同,比平日听得要急促许多,这是急行军,这时候急行军走什么?又没开战。 「嘘!」 金绝天抬手比了个手势,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初雪身上。 一个小丫头,不光有见识,还颇有谋略,她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不在远城,能看出不久之后西北的境况,那她那个师兄……毕竟同是一位先生的学生,金绝天此刻对叟和十分感兴趣,这先生能把一个女子教成这样,的确称得上大家,这样的人,值得被尊重敬重,将来定要亲自拜访。 「爷…青岁去看看。」 王爷安危重过一切,小心谨慎,青岁还是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金绝天微微颔首。 「小姐,那边一座一直在暗中打量咱们,三人都乔装过,那三人都是练家子。」 这边,初雪正想让隐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隐趁机在初雪耳边轻声说道。 「你先去吧。」初雪微微颔首看了术一眼,示意没事。 隐点了下头就出去了,正好对面也走了一个,若是有事,术应付那两个,应该问题不大。 金绝天和团儿要是知道隐的想法,怕是会吐血。 初雪扭头,正大光明的看向金绝天。 正好对上金绝天的视线。 两人都没有闪躲,就这么对视着。 锦绣和桃儿她们觉察不对也跟着看了过去。 第一眼,初雪还真没认出来,不过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初雪便认出对方了。 是他? 鑫遇?他这模样…是为了出行方便?他一个书生也往这跑? 能与他这般对视的人便是波罗军帐之中都没几个人,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让他越发感兴趣了。 起身带笑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姑娘,又见面了。」 他身后的团儿眉头微微皱了皱,王爷这时候不宜暴露身份,这可是远城,西北主力军都在这!太危险了。 初雪也不别扭,「鑫公子,真巧。」 「确实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遇上姑娘。」 人家都过来了,初雪也不好让人站着说话吧,只好顺手请得对方坐下,锦绣已经自觉挪开让了位置。 鑫公子?那个鑫遇? 变成这样子,还真是难得认出来,锦绣满目怀疑偷偷打量着,与记忆中那个颇为让人惊艳的男子相差甚远啊。 真的是鑫遇。 其实初雪能认出自己,金绝天也挺意外的,毕竟他可以乔装过。 「鑫公子怎么也到远城来了?」 初雪不动声色的问着,这个鑫遇,她总觉着有些…不同寻常。 金绝天含笑坐下,「游学,正好走到这,姑娘呢?」 「做生意。」 金绝天眉头一挑,他发现眼前这个女子频频让他赶到意外,这样的人可不多,做生意? 「在下冒昧,一时好奇忍不住想问问姑娘做的什么生意,恕在下直言,女子做生意的可是不多。」是真的好奇。 便是一旁站着伺候的团儿也是十分诧异,在想着刚才初雪说的那些话,心里暗道,难怪主子另眼相待,相比其他女子,的确是有些不同的。 不过她还是不喜欢大元女子这股子娇娇柔柔的劲儿。 初雪也换了一副笑脸,跟小二要了个碗给对方倒了碗茶。 「出门在外, 鑫公子莫嫌弃,请。」初雪并未回答,而是客气给对方倒茶。 看着金绝天去端茶碗,他身后的团儿立刻紧张而望,公子怎能随便喝外人倒得茶,万一… 王爷安危干系重大,不能大意!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家公子有洁癖,外头的碗碟食具公子素来要擦过再用…」 团儿敢在金绝天喝茶前大胆插嘴拿出帕子伸手去接碗,为了王爷安危,便是回头被王爷罚骂都无妨。 金绝天眸光深处暗暗一闪,看了团儿一眼脸上笑容依旧。 顺手将碗递了过去,「让姑娘见笑了。」 「是小女子唐突了!」初雪也是不动声色笑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果然不是寻常人,寻常人家的公子,哪里会这般谨慎小心,从她丫头的所作所为来看,这是常态,由此可见,这个鑫遇身份大有来头。 「见笑见笑,对了,姑娘还没说你做什么生意呢!说不定在下还能光顾一二。」 金绝天似乎真的好奇,很想知道。 初雪轻笑摇头,「小女子的生意三言两语还真不好详说,只能说小女子是个生意人,但凡有利可图的买卖,小女子都感兴趣,这次到西北,意思见见世面,二嘛,就是跑跑生意,不知公子府上何处?或许将来公子真能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生意场上的迂回术都用上了,他们拢共就见过几面,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而已,好似也不适合深交,既如此,便没有深聊的必要。 「哈哈哈哈,明白了,姑娘不便透露商机,那在下就不胡乱打听了,希望将来真有机会跟姑娘打生意上的交道,祝姑娘生意兴隆。」 好个伶俐的小丫头。 「多谢鑫公子,承您吉言!」初雪快速结束话题,摆明了不想多聊。 可对方却坐着一动不动,压根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 锦绣从头到尾没哼声,实在是找不到切入点,只能尴尬陪坐。 还好隐和青岁先后回来,金绝天这才缓缓起身。 「看来姑娘有事在身,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金绝天突然有种预感,他们还会再见的。 初雪也起身行礼送行,「鑫公子慢走,也祝公子游学一路顺当。」 游学…不见得吧。 不过她也没太大兴趣去猜测,毕竟不熟,应该不存在后会有期。 目送金绝天主仆三人离开,锦绣终于憋不住呼了口气。 「一点都瞧不出来啊,初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要不是对方自己承认,她绝不敢相信。 「一个人的眼神很难改变,先不说这个,隐,外头怎么回事?是打仗了?」 初雪将金绝天的事暂时抛在脑后,她现在只想知道外头什么情况。 「暂时没有开战,是兵马调动。」 「兵马调动?换防?」那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 「具体详情一时打听不到,不过我看到九公子了。」 突然动兵,这种情况,通常军中知晓内情的人也不多。 第423章 问罪(1) “兵马调动?难不成大元想要主动出击?” 出了客栈,金绝天背着手听着青岁的汇报,也是疑惑了一声,说完一笑,“说了有热闹看,好戏不怕晚。” “好戏?” 青岁一时没反应过来。 金绝天没有过多解释,扭头看了一眼客栈,随后转身迈步,“走吧。” “爷,刚才跟我同时进客栈的那个男子,是个高手。”这点青岁还是能看出来的。 】 “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在你我之上,另外,不是一个,是两个!”她身后一直单坐的那个男子也是。 两个?在他和王爷之上?青岁立刻一脸紧张,因为他竟没发现。 “都城那边的消息还没传来吗?”开始是有点兴趣,现在是很感兴趣。 “应该在路上了,再有几天就该到了。” 青岁赶紧回了一句,脚下步子加快跟上。 兵马异动,正如初雪他们想的一样,军中内部都不知详情。 窦炳先等人急匆匆赶到征用的府衙,丰子曦和顾洗礼他们也来了,都想知道怎么回事。 第一反应,都以为是波罗又搞夜袭,如今他们都是穿着战甲和衣而眠的,所以听得动静来得还算快。 “王爷,可是有军事行动?” 身为军中几位主力将军,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心里难免慌神。 “几位将军别急,都随本王到府衙外等候便是。” 英亲王说完直接率先出去,身后众人面面相觑,只得跟上,军中有动静,又是战事怎么可能不着急。 其实并非英亲王不说,而是英亲王自己都不知道具体详情,梅时九跟他要了一支兵马,又把兵符要去了,他这也是提心吊胆的,此刻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时怎么就被那小子说动了,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此时若是出事,对面波罗若是听得消息,一定会趁机而动,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阻止梅时九做什么也是来不及。 其实他所谓的十天,并不是要真的十天之后彻底一下解决西北军中内务问题,牵一发动全身,他想着是是十天能查清楚,上报朝廷,在稳住这些人慢慢解决的。 怎么就叫那小子说动了。 看似一脸平静的英亲王,其实心里比窦炳先他们还要慌。 “外祖父,没看到梅时九。” 梅时九解禁了,这么大动静,他们都来了,梅时九不可能不出现才是。 丰子曦有意落后几步跟顾洗礼说话。 “王爷别慌!起不了多大风浪。”这时候,军中绝不敢有太大动静,兴许就是一次突然兵动,新来的主帅,总要给别人看看他的不同之处。 丰子曦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心里依然有些不踏实。 所有人都跟着英亲王站在府门口,府门外,士兵们手里举着火把,把夜空照个透亮,周围百姓见着动静,纷纷躲进屋小心翼翼观望,都以为是波罗又攻城了。 “诸位客官,暂时都别出去了,怕是波罗又攻城了。” 客栈伙计还是很负责的,听得动静,忙在客栈囔了一圈。 “小姐,不是说没打过来吗?”桃儿都不太确定了,这外头马蹄声就像是踏在心口上。 “走,出去看看!” 初雪直接就往客栈外走,身后桃儿她们急得不行。 “小姐,这兵荒马乱的,伙计都说别出去了!” “桃儿,你们在客栈待着,锦绣你也别出去,我跟术他们出去看一眼。” 锦绣和桃儿哪里肯,初雪要出去,他们自然要跟着。 客栈这条街上倒是没什么动静,顺着马蹄声他们到了主街,入眼便是举着火把的军队正在穿行,看得人心里慌得厉害。 “小姐!” 桃儿紧紧挨着初雪,明明自己害怕,却哆哆嗦嗦有意走在初雪前面护着她。 “没事,别慌,术,这边可是去往军衙的方向?” 听着马蹄声和脚步落地的踢踏声,初雪呼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些。 术看了看点了点头,“正是。” 初雪抬头伸长脖子而望,那是城北方向,此刻已经一片通亮。 “走,去看看!” “初雪!”锦绣没见过这阵仗,看着有些慌,拉着初雪的手臂心生不安的摇头。 “不是攻城,没事,最多就是西北军军中调兵而已,若是波罗真打过来了,肯定会有战鼓和号角声,你若是害怕,就留在客栈便是,我一会儿就回来。” 锦绣吞了吓口水连忙摇头,“我跟你去”,反正她不要自己留在客栈。 几个女子,都是头一会儿将这阵仗,心里害怕是正常的,相对来说,初雪胆子大些。 主要是觉得这夜里动兵有些奇怪,想要一看究竟。 “是她们!” 一处街角昏暗之处,青岁望着小心翼翼朝北城而去的初雪一行低声道了句。 瞧着柔柔弱弱的,胆子还挺大,这情况还敢往外跑去看热闹? “走,跟上,保持点距离,那两个小子可是不简单。” 金绝天寻着那一抹夜色跟上,她果然也出来了,还真和寻常女子不同。 军衙门口,火光映天,梅时九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策马而来。 “王爷,这…” 这梅时九不是军师吗?他这一声盔甲领兵而来是何意? 窦炳先话音未落,梅时九已经翻身下马上前,“王爷!”拱手行礼之后抬手一挥,身后兵马立刻将四周围了个严严实实。 “梅军师这是何意?”窦炳先凝眉问着。 “梅时九受命前来西北彻查军务,整顿军纪……” 梅时九略过窦炳先的目光,抬头看着在场所有将士大声而道。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有力,此刻的梅时九,什么看不出半点文人气息,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其实,这些天下来,很多人对梅时九已经改观。 丰子曦望着梅时九,落在腰间剑柄上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 果然动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真的感动,而皇叔竟让他动,这可是战时,窦炳先他们在西北军这么多年,根深蒂固,他这一动,可是要激起千沉浪的,他就不怕兵变吗? 就凭着他身后这一路兵马,根本镇不住这些军中老油条。 “王爷,梅军师果真是少年有为,好气概啊!” 窦炳先起头愣了下,随即握着剑柄挥动斗篷哈哈哈一笑。 好个梅时九,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先拿着证据找他们示好,解禁之后反手就是一刀,不过还是太嫩了,这是军中,岂由得他说得算,到底是年轻意气了。 第424章 不怕兵变吗?(2) 「窦将军过奖了,倒是梅时九想问问窦将军,这些年任职军中所作所为,可对得起朝廷和圣上的信任?可对得起将士们的追随,可对得起百信们的供养?」 梅时九说完,不等窦炳先反应,这就扬手接了阿庆递上的违纪清单。 「大元宣酉十二年,窦将军从潼关调任西北,成为西北军镇守远城的主将,在任期间……」 梅时九展开他亲手整理书写的罪证,一条条逐一念来,从贪墨军饷,到调换军粮,贿赂朝中官员,结党营私、任人唯亲,老家亲人仗着他的势欺压乡里百姓,侵占良田,强抢民女等,可以说,因为他一人,窦家在地方上可谓鸡犬升天,桩桩件件,听得在场之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窦炳先则是一脸通红,他知道梅时九来的目的,也知道他手里掌握着一些证据,他也看过了,也做了应对之策,他以为梅时九是个识时务的,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真敢在战时动手,还挖得这么深,这样当众宣读他的罪证,便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想到这,窦炳先握着刀柄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既然非要把他逼到绝路,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乱世出英雄,谁当官不是为了光耀门楣,不是为了家族富贵… 「梅时九,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一阵寂静之后,英亲王终于开口,梅时九这小子…下手这么狠啊,把他也拉进去了,这些罪罗列出来,当众宣布,他这个主帅若是置之不理,或是处置不当,这主帅也就别当了,军威也荡然无存了。 英亲王说话的时候,双目紧盯着梅时九,暗示他稍微悠着点,若是太过,很可能会兵变,虽说之前也做了些准备,但是他这个主帅都没把握真能不出问题。 眼下敌军虎视眈眈,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梅时九给出的答案更是干脆,「王爷想看哪一宗罪的罪证,王爷亲自过目就是。」说完手一挥,阿庆立刻命人将罪证用箱子抬上,不仅如此,竟还有证人。 这还用看吗?这怕是还没从都城出发就开始着手了。 若都是真的,那窦炳先这条命都不够问罪的。 英亲王心怒火中烧,几个深呼吸之后看向窦炳先,「窦将军,这些罪证,你可要自己看看?或者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分说一二?本王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是西北军中的老人了,你若真是如此不堪,那我西北还守得住吗?你是镇守西北重地的主将啊!你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百姓,保家卫国这四个字,窦将军可还记得?」 旁边几位牵涉其中的老将军面色刷白,窦将军都查了,他们能跑得了? 齐齐看向窦将军,虽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是梅时九列出的这写罪证,很多都还是他们没想到的,多少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可是他们也没退路了,怕也只能跟着闭眼一条道走到底,后悔也没用了。 「哈哈哈哈哈,梅军师真是本事,人在西北,却能耳听八方眼看千里,连本将军老家的事都清楚?真是让人心寒啊,将士在外征战,朝中却不信任我们这些在外头抛头颅洒热血的…哈哈哈,老夫一把年纪了,想要老夫解甲归田脱了这身盔甲解甲归田,说就是,老夫岂敢不从?何苦如此污老夫这一生声名?将士们,既然今天朝廷要问罪于老夫,老夫心里憋着一口气也就不吐不快了,这些年,兵部给咱们的军饷、粮草、是不是都如数送到了?参了砂石的粮食、各种名目克扣的军饷、还有这些个兵器,老夫不用多少,军中兄弟都知道吧?这是什么玩意?」 窦炳先说着走到一个士兵面前夺了他手里的刀随便在地上一砍就当场断了。 「让将士们拿这样的兵器浴血奋战抵御外敌,那不就是拿命去送吗?梅军师,这些朝中怎不说说?是,本 将军是动了军饷,可是本将军为何要动军饷粮草?还不是为了将士们能有口饱饭吃,还不是为了稳住军心,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老夫就是个粗人,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用自己能想到的法子,便是以身犯险,也不想委屈了弟兄们,行,今日梅军师要问罪,老夫认罪就是,但是老夫心里不服!」 最后这一声不服,窦炳先吼得中气十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身旁的亲信一个个都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手都落在了刀上,此刻看梅时九,都是仇视的目光。 这气氛,让英亲王忍不住有些紧张,有些口干舌燥。 这些年,窦炳先在西北军积威太重了,他是贪墨,可也舍得花钱收买人心,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就像刚才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不少将士都开始咬牙切齿看向梅时九了。 梅时九也早就料到窦炳先不会轻易认罪妥协,更没那么好对付。 「窦将军说得这些问题,的确存在,这些年,兵部上下,确实存在很多问题,圣上和太子早就着手彻查了,已罢了一部分官员,罚了一些官员,还有一些听候发落的,想必将士们也听了一些风声,梅时九这次来,就是因为兵部彻查之下发现问题,将士们,一块腐肉,若是不彻底挖掉,这个伤疤就永远好不了,窦将军心疼将士,明知军饷军粮兵器有问题,可曾上书朝廷?窦将军私人填补了一些窟窿,善待了将士,这些银子哪里来的?窦家富可敌国?据下官所指,窦将军从军之前,窦家只是小户人家……」 梅时九说着,走到那些罪证面前弯腰拿起一本用力都开,口气立变,几分严厉质问道:「窦将军,这些追随你的将军中,或许还有些冤的,不知实情被你懵逼蛊惑的,可是你窦炳先千刀万剐都不冤,其实运送到西北的物资,你早就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因为你早就和朝中兵部的人勾结在一起,欺上瞒下,再用贪来的银子收买人心,帮自己在军中立威,美其名曰,朝中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连累家中妻儿父母亲人…这些话,在场不少将军应该都听他说过吧?」. 莫西凡 第425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1) “难怪西北一城接一城的丢失,原来军中这么大的问题,拿着朝廷俸禄谋取私利也就罢了,还阳奉阴违把那么多人拉下水,让将士们对朝廷心生怨恨,只为了给自己立威,简直是……” 锦绣听着都气得胸口疼,身为大元子民,听得这些话,心里没点气性是不可能的。 初雪他们已经到了衙门附近没有上前,正好听得梅时九说着窦炳元的种种罪行。 初雪听着没做声,神态异常严肃,她此刻想的不是这些,她担心的是兵变。 师兄已经把对方逼的没有退路了,这种时候,肯定会绝地反击,否则命就没了。 现在就是不知跟着窦炳先的人会有多少,他在西北这么多年,想想初雪就心跳加速。 同样在看着出戏的金绝天等人也是忍不住摇头。 有这样的将领,难怪西北军这么不抗揍。 “王爷,这可是大好机会!西北军中若是乱了,咱们打进来就不废吹灰之力了。” 相对锦绣她们的气氛,青岁就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了,立场不同。 “且看看再说,未必就是机会,可能是西北军重整的开始。” 金绝天的目光落在梅时九身上,随后再看向同样盯着府衙门口的初雪。 这个梅时九果然也是个不寻常的。 这个时候敢弄出这么大动静,他有几分把握?还有对方那个新主帅英亲王,若非对梅时九有几分信任和看重,应该也不会麻着胆子任由他这么放手去做,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今日结果还不好说,且再看看。 “王爷觉得,这军师和新来的主帅能镇得住?强龙不压地头蛇,奴才觉得今天西北军肯定要出乱子,王爷,咱们是不是立刻送信回去先做准备?” 青岁觉得,这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不急!等乱起来再去送消息也来得及。”若是真乱了,再去的确也来得及,这军中兵变,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平复的,到时候整个西北军四分五裂,他们就可长驱直入。 站在波罗的立场,他当然是盼着乱起来,可是客官来看,未必。 因为那个梅时九,太镇定了。 镇定的看着像是胸有成竹。 “梅时九,你胡说八道,你是读书人,出口成章,老夫说不过你,你这是诬陷,老夫一心为了兄弟们,一心为了稳定军心,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西北军的兵权吧,要老夫交出兵权可以,除非让老夫心服口服,你就这般诬陷老夫,老夫不从。” 破罐子破摔,到了这份上,窦炳先也不忍了,气势也拿起来了,瞧着还真有几分架势。 “窦将军先别着急,时九自会让大家心服口服。”至于他窦炳先服不服,那都无所谓,今天他梅时九就料定他翻不出浪来。“阿庆,下一卷,现在来说说李将军!” 一个个来,不着急,一窝端! 能带过的,今日就说清楚带过,不能轻饶的,今天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被点到名的李将军脸色一白,到底没有窦炳先那样的底气。 一宗宗罪数下来,李将军额头已经冒汗,只能强撑着,心里也是下了决心,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跟着窦炳先一条道走到黑,反了就反了,反正都打起来了,他们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就是。 】 丰子曦紧张握着剑柄,时不时和顾家父子交流眼神。 这梅时九是疯了吗?抓一个窦炳先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他真以为自己能镇得住今天的场面,就算皇叔和他一条心,也是镇不住的,这些人在这里根深蒂固,他们若是要反,梅时九该如何应对? 如今大敌当前,根本不是整顿内务的时机,这岂不是白白给敌军机会? 丰子曦也是几分着急,想着要不要出言相劝,又怕自己惹祸上身,怕梅时九怀疑到他头上。 也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他巴不得梅时九出事。 可是西北军真的乱了,他该怎么办? 难道也学着窦炳先一样?可这一步是万不得已才能走的一步,现在他手里还有兵权,他还是大元的皇子,只要父皇暂时没有动他的念头,他就不该冒险。 “李将军,你也别急着辩解!下一个…” 梅时九说完一个,又开始说另一个。 一共五个人,说完之后,底下的将士脸色都有些难看。 其实是真是假,大家都有一定的的判断能力,之前或许还被一些表象迷惑,可是此刻也都持了怀疑态度。 “几位将军,时九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气,即便时九这里证据确凿,你们也会不服,因为你们心里,根本就没有朝廷没有百姓,所以,这些证据,不需要你们看!诸位将士,这些罪证就摆在这,你们若是相看,都可以来开,的确,这些年,朝中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兵部欺上瞒下,让在外镇守边境的将士们吃不饱穿不好,让你们受了委屈,梅时九受圣上之托,在这跟诸位将士请罪!是朝廷治理不当!此次波罗来犯,圣上原本打算亲征,却因为身体突发疾病不能亲征……” 梅时九说着让阿庆将几位将军的罪证一一摆开任人查看。 “诸位将士,咱们脚下踩着的是大元的疆土,咱们投身从戎,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家是我们身后的百姓,是我们的亲人,国是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家人安泰,国土寸土不让,就是我们站在这里的意义,将士们,波罗此次来犯,绝不是拿几座城就算了,他们意在我们大元,时九敢问诸位将士,你们相当亡国奴吗?” 梅时九声音很大,康慨激昂,明明是一个文人,此时说话的样子却有些气势如虹,让人听着不由激动,心中油然而生出来的情绪让每个人的表情都坚定了几分。 “国难当头,他们却还在这经营算计,为了自家的一己私利,弃国不顾,弃百姓不顾,他们就不配穿着这身盔甲站在这!诸位将士,梅时九知道,此时他们定是在想,梅时九今日当众揭开他们的罪行,他们大不了鱼死网破闹兵变,可是梅时九知道,他们是痴人做梦,我大元将士不是他们窦家的或是李家的兵马,不是他们的私兵,诸位将士,守疆土、护百姓才是我们的职责!才是大元儿郎应该做的事,梅时九今日站在这,便是做了准备,这几个人,罪不可恕,今日梅时九就要当众依军法斩杀!今日不是梅时九死,就是他们死。” 第426章 卑鄙吗?(2) “好气魄!” 这一声夸赞,是金绝天发自内心的夸赞。 连青岁和团儿都不做声了。 就像他们王爷说的,这个大元军师,的确是有气魄的。 而且,很会说话。 说得他们都忍不住想要伸出大拇指。 “知道了吧,有时候,这里,敌得过千军万马,等着看吧,他肯定还有后招。”光靠一张嘴还是不行,这个没时九肯定还有后招,在军中,拳头才是硬道理,他此时的话让一些摇摆不定的将士新生犹豫,可是当生死来临时,这些人还是会选择赢面更大的一方,因为真到那时候,贪生怕死的人多。 若是西北军今日这场内乱没乱起来,是梅时九赢了,那今后西北军可就要换个模样。 后招? 青岁和团儿也渐渐来了兴致,不过同时也有些忧心,若是真让这个书生赢了,对他们波罗来说岂不是可惜? “王爷,要不要…见机行事?” 青岁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是那个什么窦炳先斗不过,他们是不是暗中出手帮一把? 当然,这是对方的城池,还是要小心些的,不过乱起来肯定有机会的。 “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青岁这家伙,心眼子倒是活,立场不同,若是西北军乱了,他们就容易多了。 “王爷,看样子老王爷这些年在大元下的功夫都显出来了!兵部都这么大问题,大元朝堂各部肯定都不怎么样,咱们这时候攻打大元,大元可就真的是内忧外患了,王爷,这样的大元还有何惧?” 金绝天瞥了青岁一眼,“事在人为是没错,父王的谋,的确让大元陷入内患,可是大元朝堂并非全是庸才,青岁,你这娇胜之气得戒戒。” “王爷放心,奴才不敢情敌,只是…毕竟一两个人改变不了大局,这可是您说的,奴才还是觉得,大元不成形。”这军中都烂到骨头了,还有救?以小见大,西北军如此,其他地方呢? 不可能光坏了西北这一窝吧。 金绝天笑了笑,知道青岁并非情敌,只是就事论事。 “不管大元如今什么状况,战事已开,这场逐鹿天下的仗已经不可能停下了。” “爷,动手了!” 团儿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看着前方。 一时间,都不说话了,齐齐看了过去。 还真动手了,窦炳先拔刀了,“兄弟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是个粗人,戎马一生,不会他们这些阴谋阳谋,老夫只知道一件事,今日想要老夫的命,没门,老夫心中不服,自也不从,兄弟们,你们跟随我窦炳先多年,可愿再信老夫一回,可愿跟老夫战一场,从今以后,咱们自己当家做主,不受这些鸟气,我窦炳先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兄弟们,我窦炳先今日所为,都是被朝廷逼的!” 窦炳先敢喊出这句话,自然是有几分底气的,很快就有几位副将站到他的身后,他们身后的人也跟着动了动。 一时间,周围的将士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太过突然。 “窦炳先,你这是要造反!?” 关键时候,英亲王也不含湖,一声大吼,也是气势十足,拔剑怒指,恨不得直接挥剑斩了对方。 这个混账王八蛋,他还真敢啊!这是谋反。 一句造反,让一些胆小的将士顿时不敢动了,他们知道,这两个字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搞不好就脑袋搬家,可能还要连累家人。 “是你们逼的!老夫不过是想活命而已,王爷,对不住了,我窦炳先也不想,可是你们欺人太甚!”窦炳先倒成了苦主了。 “窦炳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自己疯了,还要拉着这些兄弟跟你一起陪葬吗?窦炳先,你看看周围这些兄弟们,他们还有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去,你今日拉着他们一起造反,他们的家人会如何?” “王爷,他自然是不会考虑这些,因为他们几个早早就将自己的家人安顿好了,窦将军,你们这就不太厚道了,口口声声喊他们兄弟,你可有当他们是兄弟?你心里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早早做好准备,怎么不喊着兄弟们一起?” 】 梅时九的话彻底刺激了窦炳先,其实他这么快就拔刀相向,就是因为害怕梅时九这张嘴,这张嘴一开一合,几句话就能说得人心慌意乱。 “兄弟们,别听他胡说,他这是在挑拨离间,他一个都城贵公子哥儿,才到咱们这几天,知道些什么?梅时九,老夫今日非亲手宰了你不可,这是西北,是远城,哪轮得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在这放肆。” 窦炳先说完手一抬,一时间,周围出现了不少弓箭手。 “窦炳先,你混账!” 英亲王见状一声怒吼,梅时九这小子,有什么底牌赶紧拿出来,否则一会儿他们可能都要变成马蜂窝,这窦炳先果然是早有谋反之心。 虽然紧张,但是英亲王倒也没有惧意,今日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立刻一声令下,让身边的将士将窦炳先他们围了,他此刻更担心的是波罗军,若是他们得知消息,一定会立刻攻城,心里把窦炳先骂了一万遍。 梅时九见状冷笑一声,脸上丝毫不惧,冷眼抬起击掌。 “窦炳先,你虽然老谋深算,可梅时九也不是无的放失!梅时九知道这是西北,是远城,是窦将军的底盘,自然要多做些准备,听闻,窦将军是个大孝子,不知窦将军多久没见着自己的老娘,今日见着,是否还认得出来。” 梅时九话音一落,阿庆便带着人从背后军马中带了几个人出来。 阿庆解开其中一个老太太的绑带,去了她嘴里的布条,对方见着窦炳先就是一声哭嚎,“先儿! ” 这窦炳先的老母亲是个长寿之人,加上这些年靠着这个出息的儿子,把自己养得身体健朗,这会儿喊出来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她旁边是窦炳先的妻儿孙辈。 阿庆一一扯了他们口中的布条,一时间哭声一片好生热闹。 “梅时九,你个王八蛋,快放了我娘,你有本事冲着我来,你个卑鄙小人,拿老人孩子妇人做要挟,你个……” 窦炳先一时都找不到词了,心里也慌了,家人他明明早就安顿好了,怎么会落到这个梅时九手里? 第427章 意外吗(1) 「这…」 有点出乎意料,这手段的确有些让人不齿,尤其是对一个读书人来说,但是……这时候却是最有效最快的法子。 英亲王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梅时九了,他身上没有文人那种死脑筋,还有一股子狠劲。 就连金绝天都觉得几分意外。 「爷,这倒是没看出来…」青岁也有些懵。 「这个梅时九是个人物。」金绝天也不由正色几分,满腹才华,却不迂腐,关键时候,可以不爱惜名声,做事周全细致,有勇有谋胆识过人,他预感到,这个梅时九若真留在战场,将会是波罗一个强大的敌人。 大元…还是藏龙卧虎啊。 父王临终之前,提及需要注意的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大元梅家。 看到这,初雪呼了口气,「师兄拿住了窦炳先的软肋,西北军乱不起来了。」 「……九公子拿老弱威胁对方,不怕被人骂吗?」锦绣纯粹是替梅时九担心。 初雪笑了笑,「师兄若是在意这些,就不会到西北来,也不会入朝,朝堂之争,不管阴谋阳谋,若为百姓江山社稷,对师兄来说,别说是被人骂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是舍弃性命,他也眉头都不会眨一下,若是因此诋毁他名声,又何须去在乎?」 锦绣听完定睛望着初雪,她似乎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名动大元的九公子,连皇家公主都看不上,却独独对她倾心了。 因为她能懂他。 「小姐,九公子是不是很了不起?」桃儿似懂非懂,但是她从自家小姐眼里看到了欣赏。 初雪含笑点头,「是,出生在这样的富贵之家,有这样的品行太难得,艰难之下能磨炼人,却很少有人去想,富贵之下更是如此。」 「初雪说得对,这样的家庭出生,九公子却不在乎这些,确实难能可贵。」锦绣似乎听懂初雪的意思了。 「那今天是不是不会有事了?」桃儿还是不太懂,只知道小姐看样子比刚才轻松多了。 不过眼下看着还是挺吓人的,那些士兵手里拿着弓箭对着九公子他们。 「是我小瞧师兄了,他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走吧,回客栈?」初雪低头一笑转身,整个人都松乏了。 锦绣凝眉,「这就走?」都到这了,难道不…不打个招呼? 她可是都看在眼里了,开始她还不太确定初雪是不是对梅时九有意,这一路到这,再要说初雪对梅时九没兴趣,打死她都不行,近在咫尺她转生就走,怎么忍得了的? 「不急,今日他且忙。」都到这了,还急一时吗? 意思,还是会见?锦绣呼了口气追上,「初雪,我发现你们真是天生一对,是都狠。」 「狠?可能吧。」初雪嘴角含笑,不管锦绣嘴里所谓的狠是什么意思,反正她觉得自己不是个良善之人,善不养财,她是生意人啊!…. 「爷,他们走了。」 团儿还是随时注意着初雪他们的动静,其实不用团儿提醒,金绝天已经看到了。 「这是知道乱不起来了,这个小女子…颇有见识。」 这局面,很多人来看还是说不好的,但是她已经看到了结果,而且十分肯定,除了有见识,更多的是出于对她那个师兄的了解? 「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个窦炳先瞧着也是个狠人,即便是拿至亲要挟,他也未必妥协吧,妥协就只有死路一条。」 青岁还是觉得事情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青岁,要不要跟爷打个赌?」 金绝天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扭头看着自己的侍卫。 看着金绝天嘴角的笑 ,青岁脸颊一抽,还是…算了吧,跟爷打赌就没赢过,他还是不找虐了。 「走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没错,可那个窦炳先爷瞧着就不是个成大事的人,否则也不会被比如今天这绝境再来反,最重要的是,小看了那个梅时九,这出戏虽然不够精彩,但是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金绝天背手转身,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爷,那咱们现在回去吗?」 团儿觉得待在这太危险了。 金绝天笑了笑轻道:「青岁,你跟团儿说说吧。」似是懒得解释,多少带了点嫌弃的意思。 哎,他这丫头和侍卫,真是…不够机灵,可有时候,他又颇为喜欢他们这种不太机灵的样子。 团儿小脸一垮,一脸幽怨的看着青岁,爷是嫌弃她了吗? 青岁仿佛感同身受,因为他就经常被爷嫌弃,「啥团儿,就眼前这阵仗,此时肯定是城门都封锁了,不光是城门,城中应该还埋伏了不少兵马,所以…回去路上还得仔细小心些。」 团儿瞬间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低着头看着脚尖赶紧跟上,难怪爷嫌弃她了,怎么就没想着这一茬。 「梅时九,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你试试,老夫哪怕跟你同归于尽也会托你一起下地狱。」 窦炳先已经慌神了,听着孙儿老娘的嚎叫,刚才那点气势已经去了一般,人都有软肋,被人拿捏软肋就等于卡住了喉咙。 「诸位将士,窦炳先触犯军法在先,谋逆在后,你们当真要跟着他一起成为逆贼吗?你们身后也有家人,你们可有想过你们的家人?你们中间,大多是被他们几个蒙在鼓里,今日在此,梅时九有一说一,他们几个触犯国法军纪,罪无可恕,论罪当诛不可轻扰,除了他们几个,都可不深究,你们所犯之事,都可通过军功销罪,一样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当真要跟着他们几个一起送死吗?」 梅时九直接忽略窦炳先,说完之后一声令下,阿庆立刻上马挥动旗令,随后就听得四周传来马蹄声和踏步声,好似有千军万马。 连着英亲王也愣住了,这阵仗,起码有上万人吧? 这小子哪弄来这么多人?这么多兵马入城,他这个主帅都瞒过去了? 梅时九拔剑指着窦炳先:「窦炳先,你真以为没有准备,梅时九敢擅动吗?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下兵器站到那边去,我梅时九说话算话,若是日后有人深究你们之罪,我梅时九一律承担,若是冥顽不灵,那就和他们一个下场!」 梅时九说完纵身而起,脚尖点了一下马背一个俯身上前落地,几个疾步就到了窦炳先面前,二话不说,抬手一挥,剑尖已经染血,窦炳先反映过提刀去挡已经来不及了。. 莫西凡 第428章 她来了(2) “绿毛,去吧!” 来时路上,绿毛已经飞回,回到客栈初雪让绿毛去找梅时九,并没有写一个字。 “小姐,你还没写信。” 桃儿看着已经展翅飞走的绿毛急忙喊了一声。 初雪笑着摇头,“不用。” 看到绿毛,师兄就应该知道她大概在不远的地方了,没看到信,便是无需笔墨传书,很快就能见面了。 “桃儿,你就别管了,这是你家小姐和人家九公子之间的默契,你不懂!” 好吧,桃儿扭头看了一眼锦绣,“锦绣小姐懂吗?” 锦绣尴尬一笑,“至少比你懂一点。”这主仆二人,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 “初雪,你真不担心啊?刚才咱们回来时还听得那么大动静。”锦绣还是有些不放心。 “若是真的兵变了,这会儿城里哪能这么安静,我猜着,这会儿窦炳先已经人头落地了。” “啥?!” 桃儿和锦绣都惊了一下,身后的景四等人也忍不住抬头看着初雪。 “擒贼先擒王,要想快速有效阻止这场兵变,只要杀了窦炳先就行。” 大家没做声,这么说的确有道理,可这里是窦炳先的地盘,真能像他说的那么容易? 其实并不容易,对梅时九来说,除了无双的智谋,还得有超乎常人的过人胆识。 “你小子吓死我了,你怎么直接把人给斩了?这要如何跟朝廷上报?” 就如初雪说的一样,此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窦炳先被梅时九当场斩杀,连英亲王都没料到,窦炳先是一方主将,一城守将,没有圣旨,没有认罪画押,梅时九就这么一剑斩杀了。 其他将士更是没想到,叱吒西北军的窦炳先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被当众斩杀,一下就把场面怔住了,一些将士反应过来,连忙放下兵器,有人动了,立刻就有人效彷,谁不怕死? 窦炳先都死了,加上城里的动静,那些拉弓搭箭的也都偃旗息鼓了。 阿庆见机行事,很快就把另外几个涉桉的将军给拉下了,等他们反映过来想反抗,哪里还有机会,梅时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定大局。 “王爷,窦炳先罪证都在这,军中执行军法,可便宜行事,斩杀触犯军法的将军,您身为一军主帅,有这样的全力,再说,下官杀的还是个反贼,有何不妥?” 是没什么不妥,就是… 英亲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梅时九抖了抖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 眼下就他们两个人,英亲王也懒得端着了,刚才着实吓着了,这会儿额头还有汗。 “你小子…你小子赶紧仔细说说,这一切到底准备多久了,城中兵马是怎么回事,窦炳先的老娘和亲人是怎么回事?” 经这么大的事,梅时九此刻依然一脸镇定,“王爷,您不是早就知道下官因何而来,既来了,总要做些准备,下官来之前,太子和圣上便已让人查西北军的事了…至于窦炳先的亲人…也是在查的过程中发现的,不管藏得多好,若是有心找,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其实,下官也给过窦炳先他们机会,上次我拿着罪证去找他们,也并非完全演戏,但凡他们有一点悔过之意,梅时九都不会做得这么坚决,毕竟是战时,此时动他们,一是有兵乱的风险,二是本就缺少将领,他们领兵多年,总归还是有些能耐的,可惜…他们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留着反而是大祸,只能杀!至于城中兵马…不是王爷给下官的吗?” 梅时九说的,英亲王自然能明白,只是心里惊叹梅时九年岁轻轻做事的果决周密还破例,还有刚才那一剑,那身手就不说了,那一剑干脆利落的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那气势… “少打马虎眼,本王就给了你两千人!” 城中最少有一万左右兵马吧? 梅时九看着英亲王浅笑道:“连王爷都能瞒过去,看来时九这一计虚张声势做的还算成功。” “虚张声势?” 英亲王发现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是啊,虚张声势,其实城中拢共就安排了几百人,动静都是做出来的,吓唬吓唬人罢了!” “你……”英亲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爷,眼下虽然一时稳住了,窦炳先也死了,但是那几个还是不能久留,明日就用他们祭军旗,至于窦炳先的旧部,不能深究,否则真的会兵乱,再有,波罗军那边这些天没有动静,估计这两天就有动作了,而且,这一次主公的不是远城……” 一时稳住了局势,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多。 英亲王拍了拍胸口,今天真的有些被梅时九吓到了,胆大心细,杀伐果断,这样的年轻人,大元怕是都找不出几个了。 “好,咱们现在就来商量一下……” 英亲王还没说完,突然飞进来一直有点大的鸟。 “绿毛!” 梅时九见着那一抹绿,眼睛一亮抬手让它落在他的胳膊上。 英亲王看清之后大概知道这是一直类似送信的的信鸟。 就是这名字…… 习惯性的伸手去绿毛翅膀下摸了摸,发现没信,随后眸子一转,最近瞬间裂开。 “王爷,这里就麻烦王爷善后,时九有急事出去一趟!” “什么急事?”英亲王刚问完,梅时九就已经迫不及待转身跑了出去。 “嗨~这小子,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罢了,外头还需要善后,先去忙,心头大患解决了,接下来就该好好专心战事了,希望今日之后,西北军能迎来新的开始。 “外祖父,你们都看到了吧,那个梅时九…不是等闲之辈啊,这样的人才,难怪难怪老五能当上太子,得这样的人辅左,何愁大事不成,能文能武,杀伐果断,这等魄力…” 此刻,成王的心情异常复杂,本来指望着窦炳先他们托住梅时九,他们好收点渔翁之利,如今…… 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他们也可趁乱拥兵自重,可是今日这一幕,已经让他心有余季了。 “这个梅时九,一定要想办法除了才是,是个大患,王爷,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泄气了,那个梅时九的确厉害,但是咱们也不怕,不过…的确要小心谨慎才是。” 第429章 终于见面了(1) “公子,绿毛怎么在这?” 看到绿毛,阿庆怀疑这绿毛鸟是不是信没送到半路又飞回来了,不靠谱啊。 “它的主人在这,它自然就在这。” 梅时九眼角都染了笑意,说完就上了马,交代了阿庆几句就走了。 “公子,你要去……”阿庆还没反应过来,梅时九已经策马离去了。 阿庆抓了抓脑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绿毛的主人不就是初雪小姐,公子是说初雪小姐在这?在远城? 初雪小姐来了? 后知后觉! 梅时九一路跟着绿毛往客栈去,夜已经深了,这会儿城中却到处通亮着。 “爷,有马蹄声朝着这边来,听动静,应该是单枪匹马。” 即便夜深,青岁依然异常警惕,有点动作就惊醒了,他一直和金绝天同屋守着。 他刚说完,团儿那从隔壁进来了。 对他们来说,王爷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今夜听不着动静才奇怪,别大惊小怪的,若是冲着本王来的,定是千军万马。”金绝天倒是浑不在意,起身漫步到窗边,他们并没有住客栈,而是选择了客栈对面的一处私宅安顿了下来,这儿能将客栈附近两条街道的情况都能看得清楚。 借着客栈门口灯笼散出的微微光亮,金绝天看到一人一马在客栈门前停下,有些人虽然只远远看过一次却能让人过目难忘,梅时九便是这样的人,她也是,他们身上都有让人过目难忘的独特气质。 这种气质,无关容貌,哪怕他们生得再普通,往人群里一站还是能一眼认出。 “是他?那个军师,他这会儿不是应该……” 青岁他们也瞧着了,不免惊讶,随后反应过来,单枪匹马到这,应该不是冲着王爷,而是来找那些人吧,也是,他们之间应该有通信往来。 “王爷,咱们得小心些。” 团儿轻轻将窗合上,一脸戒备随时准备着。 “放松些,你们都去休息吧。” 金绝天说话的语调,青岁和团儿听得出来,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听话的退下了。 金绝天自己却没睡,倚窗看着对面的客栈,看着梅时九下马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光线昏暗,又隔着这么长的距离,他却好似看到了梅时九脸上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脚步太过轻快了,隔这么远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愉悦。 郎情妾意,风花雪月啊… 这会儿看着,和刚才持剑杀人时简直判若两人。 金绝天摸着下巴就这么盯着对面的客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初雪知道梅时九今夜肯定回来,所以一直没睡,听得轻轻的扣门声便知道人来了。 一直警醒的隐和术看到来人默默交换眼神假装没看到。 门打开,四目相对,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未曾生疏的熟悉。 “师兄,别站着了,进来坐。” 初雪让开身位让梅时九进屋,梅时九从善如流,看着初雪随手关上的门,梅时九莫名心跳加速,虽然明白对方只是随手关上的,可也说明她对自己的不设防,毕竟这是晚上。 相较于梅时九的骚动,初雪就显得平静多了。 “师兄今日军衙前问罪一出着实精彩。” 初雪给梅时九倒了杯水递过去,知道他今天肯定是忙到现在,估计是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茶水已经凉透了,还好是夏日,师兄将就喝几口。” 这盛夏的西北着实炎热。 梅时九接茶坐下,接着烛光仔细端详着初雪,从前他或许还有所避讳,如今…他不想。 上次的信他读懂了,她对他并非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今日你就在军衙附近?就你胆大,旁人遇到这样的事躲着都来不及,你还往上凑,也不怕危险,这一路可有都顺利?”梅时九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初雪,仿佛看不够似的。 初雪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比以往更为炙热的目光,忍不住低头避开。 这西北的烈日,将他晒的不再像从前那般白皙,但是…越发的好看了,有着几分刚毅之美。 抬手理了理云鬓缓缓蹲身坐下调整心绪,“一路都挺顺利,师兄一早就猜着我来西北了吧,对了,这次路上路过一鸣书院,见了大师兄一家,他们一家都好,我走时,大师兄也准备暂时遣散书院学生和先生们,他们一家也打算去慕山看先生,这会儿估计一家在路上了。” 感觉和从前有些不同,又好像没什么不同,初雪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心里是愉悦的。 见之欢喜,或许就是所谓的心悦吧。 “我本来也想去看他们,奈何时间太紧没抽出空来,等以后回去再见吧,你说你,明知道现在西北是个什么情况,还往这边跑,这里不宜久留,你还是早些回去,很快战场就会拉开,到时候西北处处危险,对了,你给我说得那个土芋的确是个好法子,暂时解决了军中缺粮的问题,应该能撑到朝廷的粮草运来。” 梅时九喝着水打量着初雪,而今盛夏,她穿的一身轻薄的水蓝纱衣,整个人看着越发瘦小了,不过个头好像又长了些,想到这,梅时九不由低头浅笑收回目光,想起第一次在梅府看到她的样子,有种看着她长大的感觉。 “这就好,师兄,看来西北军的情况不容乐观,也难怪连丢了七城,后面战事恐怕也不会太顺利,师兄觉得,西北能守住吗?波罗真的如此厉害吗?” 说到这个,梅时九忍不住叹口气,“难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虽然处置了窦炳先他们几个祸害,可要一下子改变西北军的现状也是不现实,只希望能一步步往好的方向走,我也会尽力而为,就怕对面不给时间,波罗的确是一只强军之师,若是你回去见了太子,便转告太子,让他做好常年作战的准备,恐怕这场战事没个三五年根本停不了,另外…罢了,我还是去信给他详说吧。” 初雪点了点头,军机大事,还是他们之间书信往来详细说说的好,一时她不能确定回都城的时间,怕耽误事,二是怕自己传述不清。 “师兄,你要一直留在西北吗?” 他应该只是名义上的军师,实际上是来查西北军务的,如今事情已经解决,应该是可以回都城复命的,毕竟他是文臣。 梅时九迟疑片刻点头,没错,圣上和太子有话在先,解决完西北军务,便寻个由头让他回朝,可如今西北这形式,他暂时还不能回去,他在这,是朝廷的一双眼睛,能真实的反馈西北的现状,而且,他此时在西北,比在朝中更有用武之地,他入朝的初衷始终未变,那便是为国为民。 “师兄,战场瞬息万变,刀剑无眼,千万保重。” 初雪也有些讶异于自己对对方的了解,连一句多余的劝说都没有,就如对方知道她来西北却未曾道破一样,因为他们都一样,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430章 春意盎然(2) 夜色朦胧,星耀满空。 初雪知道梅时九是抽空来的,不能久留,便主动说送他一程,梅时九也没有拒绝。 梅时九本来打算带她去见见英亲王的,但是想到军中现在复杂情况,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也不确定军中是否还有窦炳先等人的死忠,不想让她涉险。 “这会儿难得安静了。” 此时街上一片寂静,只有星光伴随。 “就是不知这份安静还能保持几天,估摸着过两天就要开战了,初雪…你还是尽快回程吧,你这次出来定是瞒着你姑姑的,你就不怕她整日为你提心吊胆的?” 为了她的安危,只好把她姑姑搬出来了。 “师兄果然会拿人软肋,的确有些想姑姑了,这些日子,怕是她又睡不安生了,师兄放心,我本也打算过来看看就走的,这一趟西北之行也算有收获没白来,还有一些事,正好回程路上处理。” 初雪细声说着,望着地面上对影成双,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一时难以言喻。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没逃过梅时九的眼睛,有意思的靠近一些,让地上那双影子看着像是依偎在一起。 两个绝顶聪明的人,此刻却做着傻傻的事。 “有隐和术跟在你身边,我便放心许多,但回去的时候还是得小心谨慎,随时…联系,绿毛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飞飞有助成长。”不知下回是不是还有藏头诗。 “恩!好!” 初雪低着头,对方没明说,她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双颊微微泛红。 “前面就是军衙,别送了,对了这个给你。” 梅时九突然停下步子,从笨重的盔甲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子,看着有些陈旧。 “这是什么?”初雪以为是要她带回去的什么东西。 “给你的,一个小玩意…你回头看看,若是喜欢便戴着,若是不喜欢就收起来。”当年,在那家首饰铺子,她明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碧色的平安扣,却伸手选了几样不算贵重的金器,因为那时候对她来说,自己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点金器能让变卖换她生活所需,或许正是因为她当时的清醒和克制让他印象深刻,也让人心疼,所以他鬼使神差的买下了那个平安扣。 而且,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之前便想给她,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觉得可以给她了。 神神秘秘的?初雪接过小袋子摸了摸,东西不打,首饰? “谢谢师兄!”既是个小玩意,他又贴身带着,那就收下吧。 望着手里的东西,初雪突然想起洗尘师太送她的镯子…… “回去吧,已是深夜,早些睡,这一路辛苦吧。”梅时九尽管不舍,却没有表现出来,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她早些回去他心里也踏实,这些日子,说不担心她是假的。 “还好,师兄还要忙吧,军中生活不比都城,师兄也要保重身体,对了,路上我让景四去收了一批土芋,量不小,你若是需要便……” 初雪仔细交代了一番,已备不时之需,能帮他解解燃眉之急。 “你辛苦跑一趟西北,不想着挣银子,到时候真给我拿了,你岂不是亏本买卖?这可不是生意人干的事,好,我记下了,若是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 梅时九笑说着,看着初雪的目光越发温柔。 初雪笑着耸肩,“有舍有得,这点土芋也发不了大财,再说…没有你们舍命奋战,我们这些生意人又如何能安生做生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师兄……” 初雪凝视着梅时九,嘴角含笑似是有话要说。 “嗯?”梅时九也回望着对方,她说话从来都不是吞吞吐吐的人。 “没事,我就是想说,你穿盔甲的样子很好看!师兄,多保重,等你凯旋的消息,走了。” 初雪说完转身,忍不住抬手握着双颊,这大晚上的,怎么还这么热? 看着转身捂脸疾步匆匆离去的身影,梅时九笑得分外开怀,无声挥手,眼里全是不舍,心里默道:等我凯旋,娶你归家,与你一世安好。 “呼~” 远处,终是没忍住远远跟了一路的金绝天靠在一处墙壁上昂头望着星空笑了笑。 原来,那个小丫头也有如此俏皮娇羞的一面,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可是看着他们两个青涩又满怀感情的样子,好似他们说什么也没那么重要。 画面有那么一点美好。 不过有一点他挺意外的,梅时九竟然没带她去军衙,而她似乎也没打算去。 这么大老远来相见,却没有黏腻多久,这么一会儿就各自分开? 这种感情,金绝天突然发现他不太理解。 “公子,人呢?” 梅时九满面春风的回来,阿庆确定是初雪来了,可是左顾右盼却没看到人,忍不住发问。 “这大晚上的,自然是休息去了。” “公子怎么让初雪小姐住客栈呢?怎么没带回来?” “她明日应该就走了,行了,事情处理的如何?”这是打算结束话题准备说正事了。 明天就走?阿庆有些愣神,看着梅时九的样子又不好多问。 难道吵架了?瞧着也不太像啊。 这大老远过来看公子,见一面就走?为啥? 阿庆的疑惑梅时九并未帮他解惑,因为眼下的确有太多事需要他去忙。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初雪突然说要走,锦绣等人都傻了。 “走?去见九公子?”应该是她理解错误了吧。 初雪放下茶碗摇头,“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回去。” “啥?回去?初雪,咱们为啥大老远跑来,不是来看九公子吗?你这人还没见着,话也没说上就走?”锦绣有些忍不住了,这可不行,这得拦着,这不闹吗?都到这了,走?开玩笑呢。 初雪笑着抬手摸了摸被她系在手腕上的平安扣,平安扣,原来那时候他也在场,虽说当时只看了一眼,但是她却一直记得,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看上一样想要的东西,她没想到梅时九正好看到,且看出她想要,还…买下来了,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是心里满满的。 “初雪,说话啊!”这一脸春意盎然的,真见过了? 思绪拉回,初雪浅笑而道:“见过了,也说过了,他知道我今天走。” “什么时候见的?”锦绣满眼不信。 “昨夜!” “昨夜?!” 所有人都看着她,都是一脸惊讶,他们都不知道,那就是他们睡了之后? 这就过分了,九公子来了,不管多晚也应该叫醒他们啊,人来了他们都不知道。 “小姐,您怎么不喊奴婢?”桃儿相信初雪不会说谎,那就是九公子昨夜的确来了,而她…睡着了。 初雪含笑起身,“你们见不见无妨!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吧。”意思她见着就行了。 这表情,这话,让人看着听着都是一脸无语。 锦绣更是一脸懊恼,她盼了一路的八卦…… 第431章 归程(1) “公子,真就让她们这么走了?” 阿庆着实是不懂自家公子了,明明不舍得啊,而初雪小姐呢,千里奔赴而来,就这么走了? 这两个人,他反正是看不懂了。 深更半夜见一面就完了? 这会儿知道人家要走了,也不去送送?虽说的确忙的很,可是要抽这么一会儿功夫还是可以做到的。 “阿庆!”梅时九突然正儿八经的喊了一声。 “嗯?”阿庆傻愣了一下,有些不适应。 “两情相悦,不在朝朝暮暮,你不懂。”梅时九含笑宽慰自己,低头继续忙活。 阿庆突然牙口一酸,行,他不懂,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他就不啰嗦了。 城门口,锦绣和桃儿她们依然是一副意难平的样子,略带几分幽怨看着云澹风轻的初雪踏上归程。 “爷,这…就走了啊?” 青岁这才觉得前面马车里那位姑娘也是个奇特的,与众不同的。 大老远来,没有久别重逢情深徐徐的戏码。 “咱们也回去吧,之前不是一直劝爷回去吗?这会儿不着急了?” 金绝天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随后转头策马离去。 戏中人都如此洒脱,他这个看戏的更应该洒脱才是。 团儿和青岁见状赶紧策马跟上,总觉得爷刚才的话有些气性呢?他们惹着爷了?赶紧自醒。 西北军中一场整顿,军中风貌立变,所有将士都清楚了一件事,而今西北军只有一位主帅,一切听从主帅之令,梅时九的雷厉风行,也让将士们心有余季,明白朝廷新派来的主帅和军师绝不是软柿子,是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成王本来有些骚动的心在这等威压之下也慢慢安澹了几分,虽然都城消息已经送来,知道贤妃之死的蹊跷,却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烧点纸钱说说心中郁结。 成王其实还算聪明的,知道梅时九能盯上窦炳先他们,必然也不会忽略他,不轻易动他,一是他确实没有亲手沾染她母妃和外祖父做的那些事,二是他毕竟是皇子,他敢肯定,只要他现在敢轻举妄动,梅时九绝不会顾及他的身份,一样会对他动手,他也看出了梅时九的态度,那就是谁乱西北军,他就杀谁。 在一个臣子身上看到这种态度,成王丰子曦心里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羡慕丰子越遇到梅时九,还能得他相助,又有些看热闹的心态,这样的人物,将来怕是功高盖主,丰子越又会如何待他? 成王琢磨的这些,梅时九压根没功夫去想,因为波罗动兵了。 正如他们预料的一样,波罗全线动兵,整个西北陷入战乱。 初雪他们一行一路折回,路上依然按着计划一步步走,战事加剧,倒是让她的生意好做了很多,一路都还算顺利。 “小姐,今日刚得的消息,波罗已经攻到桑许了,现在西线基本沦陷,英亲王死守的远城和水州暂时保住,但是朝中粮草已经有些供应不上,倒是九公子这一路,不但收回了幕城,他守的沿北几座城池暂时都守住了。” 初雪这边的消息还算及时,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东洲的一座山林中,从远城出发已经一个来月了,照目前的行程安排,若无意外,应该再有不到一月就回到都城了。 “九公子真厉害!”桃儿也不知道术说的这些地方具体在哪里,有些他们路过的她还有点印象。 今夜露宿,大家围火而坐,而今已是夏的尾巴了,转眼就要入秋了。 初雪啃着干粮望着火堆叹了口气,“若是大元多几个师兄这样的人物就好了,而今算下来,西北已经有一半疆土落入波罗之手,开战不到四个月,粮草就已经吃紧,这后面的仗会越来越难打,相对的,波罗是远征,他们的补给供应也会慢慢滞后,战况进展会缓下来。” 的确,目前的大元的处境不容乐观,身为大元人,大家心里都有几分沉重。 去的时候,路上少有流离失所的难民,可回来这一路情况就完全变了,一路都能看到失去家园亲人的流民。 】 “东家,这一路,就剩下一个六安山,那儿我熟悉,与他们当家的也熟,这一趟我去就行了,您早些回去,眼看就要入秋了,这夜里风凉,桃儿说你身子受不得寒。” 已经与初雪会合的雷肖成,这一路帮了不少忙,若是没有他,初雪想到的这个法子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桃儿,舆图打开!” 初雪放下干粮拍了拍手,这一趟西北之行的确有些辛苦,但是收获还算不错,她已经送信回去,佟掌柜和萧爷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通达天下,很快就能在西北开通,这一路,她也把所有的点踩好了。 桃儿依言打开舆图,初雪对着火光仔细看了起来,心里已经有一副蓝图了。 “初雪,虽说现在往西北走的商队都停了,咱们通达天下开通是独一家,可现在这情况,谁会往西北送东西?”这开通了也没生意啊,好容易走通这条路,锦绣有些担心生意。 “旁人的生意只是顺带,总要的是我自己要用。” “自己用?”锦绣不太懂,通达天下不就是帮人接送货物吗? “生意是变通的,此时很多商行都停了在西北的买卖,涉及各行各业,整个西北物资短缺,流动性差,通达天下为何不能趁此时把这些生意做起来?我已经去信给萧爷了,楚家商行有一些基础,能省很多事,只是在一些别的领域需要再仔细琢磨琢磨,主要是货源和价格。” 此时西北的物价已经疯涨,而多数百姓更是消费不起,即便如此,很多东西都还是短缺的状态。 “那…这生意可就大了,东家,咱们手里的现银怕是不够,再说,这风险太大了。”那些商行撤离西北,就是因为风险太大,这都打成这样了,虽然他们的东西可能能在西北走通,也难保万无一失,万一碰上敌军,那些山匪怕也护不住。 景四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而是目前最现实的状况。 “想要做大生意,总要冒险的,生意本来就是利益和风险并存,咋说,咱们若是不做,这西北物资越来越紧俏,到时候影响最大的就是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病无药医…”她要做的生意,主要也就着重在这三个方面,其实就是两个字,民生! 以后战事若是平息,通达天下就会根深蒂固,再要做别的生意就轻松多了。 第432章 等她归来(2) “这臭丫头,总算还记得回来!” 招呼都没打就往西北跑,云银铃这些日子可是好一顿担惊受怕。 萧爷也没能瞒多久,毕竟初雪离开太久也瞒不住,云银玲又是个聪明的。 不过经这一段时间的调养,眼见着云银玲气色好了很多。 “云先生可冤枉初雪了,她时时刻刻惦记先生呢,这都比原计划提前了。” 楚萧景收到消息立刻跑来告诉云银玲,虽然云银玲不说,但是楚萧景看得出来她有多担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关系已是亲密不少,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楚萧景的真心实意,云银玲若是再感受不到就说不过去了。 “惦记?!她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说都不说一声就偷偷往西北走,她要真想去,仔细我能拦得住她一样,哎!明明是个女娃子,怎就生得比男儿胆子都大,萧爷你说说,这时候她往西北跑,是不是急死人?” 云银玲也是真担心真在乎才能说出这些话。 “是,云先生比谁都了解她,可她不就是怕你担心,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正好当时你身体不太好,不过还好一切顺利,她这不也平平安安回来了,她就是福大命大的,你也宽宽心,算起来,最多还有五六天就回来了,云先生,你是去慕山等还是去都城等?这新中的意思,她还是会直接回都城再去慕山。” 楚萧景一切尊重云银玲,他负责安排就是,其实他也一样担心的,这些日子,就盼着收到西北的来信,得知初雪一路平安就要回来了,也是心里高兴。 要说胆大,倒也是真的胆大啊,满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女子来。 “去都城等着吧,正好回去收拾一下,那丫头这一路肯定免不了风餐露宿,估摸着受了不少罪…李妈妈,圆娘,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云银玲说着就开始准备了。 “先生别太急,慢慢收拾就是,还有几天才到呢,来得及!” 一旁一直没做声的楚元真忍不住开口了,这么久没见,她也有些想初雪了。 “听说最近西北打得厉害,幸好没事,这丫头,就让人不放心!” “先生,这都快回来了,您就安心些,听说九公子也在西北,也不知初雪见着没有。”楚元真带了几分女儿心思开玩笑。 云银玲叹了口气,“是啊,九公子正在西北打仗呢,你说梅家老太傅他们怎舍得让他去战场,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阿弥陀佛,希望平安无事才好。”云银玲忍不住念了一句。 说到打仗,话题一下就沉重了几分,起初他们还没多大感受,现在都能感觉到战争带来的紧张感了。 听说朝廷已经开始征兵征粮了,西北最近有不少内迁的百姓,可见战事紧张。 朝廷现在每天都能接到最新战报,西北的战况发展,已经让所有人清醒的意识到,这场战争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停止的。 “太子,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军需物资紧缺,兵马也不够,征兵征粮,一时也难解燃眉之急,得尽快想办法解决,是不是要抽调其他地方的兵力先去支援?” 秦老王爷一脸忧心语气深沉,现在局势远比外头百姓们想的要严重许多。 “是啊,得尽快想法子,如今国库已经支撑不上,这怕是一场持久战,后续问题也要尽快有个说法,抽调其他地方的兵力赶赴西北的确是眼下最可行的办法,可是如此以来,其他地方的防事就削弱了,万一西北没守住,那大元的主力军就都折了,后续就更拦不住了。” 梅老太傅捏着胡子一声叹息的分析着,西北战事紧张,他们这些朝臣也是日夜难免,都不轻松啊。 只是相比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们这都算不得什么。 其他几位老臣也相继开口,都是一脸愁容,他们开始也没想到,这一仗会打这么久,会打成这样,且照目前的行事来看,大元处境十分不容乐观啊。 丰子越认真听着大家的政见,最近他也是没睡过一个好觉,战事不理想,朝中政务繁忙,宣帝身体状况又越来越不好,他的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粮食的问题,暂时可以缓一口气,有人给朝廷捐赠了一批粮食,数目还不小,本宫正要跟大家说说此事……” 丰子越自己都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一下送这么多粮食,可算是缓了一口大气,解决了一时的粮草危机。 听得这个消息,议政殿的气氛总算是稍缓和了一些。 这送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天行,初雪的话他不光听进去了,还照做了,这会儿还真帮朝廷解决了一时之忧。 主动赠予和被动征缴是两回事,得了人家这么多粮食,又是关键时候,朝廷肯定也要有所表示,又是匾额,又是宣扬四海钱庄,四海钱庄这个头一带,好家伙,不少商家效仿,出银出力出粮,不计什么行事,对朝廷来说都是好事。 连丰子越都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初雪促成的。 龙行天看着朝中送来的匾额,一时间感慨不已。 “这丫头不光是算计我的银子,连着其他商家也算进去了,朝廷算是缓了一口大气,你说她要是朝中臣子也就罢了,她这么做图什么?” 不过龙爷倒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图了些名声,对以后生意也有好处,再则,朝廷也已经动了跟商贾征缴的心思,他不过是见机行事。 “东家,她在咱们这借的银子已经开始动了,但是…都流往西北了并没用在东南。”木掌柜看着匾额叹了口气,这一块匾可是值不少银子啊。 龙天行哦了一声,背着手也是一脸疑惑,“都流往西北了?” “是,而且小的打听到,她好像这些日子就在西北。” “去西北了?”这下龙天行也难掩眼中惊讶之色。 这时候西北到处开战,她去西北了? “是,我也是问得萧爷才知道,听萧爷的意思,这都快回来了,该是听着西北战事时就去了,要不是人快回来了,怕是萧爷也不会这么痛苦告诉我,东家,你说说这个雪东家啊,这胆量真是……” 龙天行望着匾额良久叹了口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以后,可不敢当她是小丫头看啊,老木,你盯着些,若是她回来了,约着喝喝茶见见。” 这时候她不会跑西北去开通达天下吧? (本章完) 第433章 城外夜盼(1) 初雪正在回来的路上,都城已经派人去迎了。 因为宣帝情况不妙。 初雪回程路上给丰子越来了一封信,所以丰子越知道初雪的归期。 这会儿已是深夜,丰子越依然坚持在城外等着。 罗桑拿了件披风帮丰子越披上,“殿下,已经入秋了,夜里凉,要不您先回程奴才在这等着。”这也没有一个准确的信说初雪小姐今天就回,太子也只是估算着在这等的。 丰子越拢了下披风,摇头看着前方。 “殿下,那您上马车上等着,殿下,万一初雪小姐路上有事耽搁,不一定今天就能赶回来,您…” “不会,收到信,她会回的,罗桑,你回宫一趟,看看…父皇的情况如何了,有事立刻来报。” 这两天天气骤然降温,宣帝本就染病的身子又招了风寒,这一下子病情越发严重,丰子越已经得了明话,怕是拖不了几天了,其实前几天他看着父皇的脸色就很差,一天不如一天,得知初雪快到都城了,便急忙让人去送了信。 他想着,不管初雪愿不愿意见,他都得告诉她,他不希望他们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他也知道,初雪未必肯认,至少……能见上最后一面吧,全当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成全。 上一辈的纠葛他无法公正评说对错,也无法站在初雪的立场帮她去原谅去释怀,他只能做他能做的。 他守在这,就是怕初雪回来迟疑不见,最后让两个人都遗憾。 这些日子,父皇只是有意无意看向西北方向,除了心系西北战事,还有便是…惦记初雪吧。 毕竟是他和玉妃的女儿,而玉妃是父皇这辈子最痛爱的人。 父皇如何能不在乎? 而初雪…罢了,总归要让她知道,她若不见,他也不会强求。 罗桑劝说不动,只好听话策马回城入宫,留下江红陪丰子越,能让太子殿下这么等的一个巴掌数得出。 丰子越还是了解初雪的,收到消息,初雪一路快马没有停歇的赶回。 丰子越的来信没有多余的字,内容简洁,圣上病危,盼归。 “小姐,前面就是都城了,此时怕是城门都关了,未必进得去。” 赶了两天两夜,大家都有点受不住了。 虽然离都城近的官道没那么颠簸,但车速这么快,坐在马车里也还是睡不着的,加上心里有事更睡不着,初雪知道,若非真到了那时候,太子不会给她写这么一封信。 “什么时辰了?”初雪挑开车帘,月光洒满大地,夜风徐徐带来几分凉意,初雪忙将车帘放下了。 “约莫是丑时了。” 桃儿也不太确定,这一路赶得头都有些昏沉了。 “隐,先到城门再说。”看看情况能不能进去吧。 “是!” 他们三个先回,其他人都在后面慢慢往回走,所以东西也没带什么都交给他们了,倒也轻便,反正锦绣他们也晚不了两天。 城门口,江红陪丰子越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总算是看到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主子,会不会是初雪小姐?”这时候城门落锁了,一般人不会这个时候往城里赶才是,便是也不会这么急吧。 丰子越一下来了精神,连忙抬头而望,“看看就知道了。” 应该是吧,丰子越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马车一点点靠近,隐也看到有量马车在城门外,还有两个人站在马车旁张望。 已离城门不远,隐有意放慢了速度。 “小姐,城门落锁了。”隐观看了一眼,跟马车里的初雪说了一声。 已经到了吗?初雪挑开车帘,入眼看着紧闭的城门,还看到了那辆马车,比较扎眼,马车上还吊这个灯笼,马车前张望的身影…好像有些熟悉。 “隐,过去些!” 是他吗?太子殿下?他如何会在这,都这个时辰了!她并未回信,他应不知道她此时回才是。 当马车靠近,看清楚真是丰子越的时候,初雪连忙让隐停了马车。 桃儿也瞧着了,“太子…殿下?”真是太子殿下?那肯定能入城了。 “初雪!” 丰子越已经看清楚下马车的人就是初雪,连忙大步上前朝初雪招手。 “真的是你啊!回来了!” 初雪提裙上前,脚步也有些快,“是初雪,殿下怎知初雪今夜回来?”这一个个,都能掐会算的。 借着江红手上灯笼的光亮看着初雪熟悉的笑颜,丰子越露出这些天来少有的笑脸,“我也是碰运气,你走的时候还是夏日,如今都入秋了,这大晚上的,也不知添件风衣。” 说着就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初雪披上,动作自然丝毫不觉尴尬。 初雪也不拒绝,“多谢殿下,殿下既然知道这是秋日了,这么晚了怎还在这等,万一我迟了呢?殿下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出去一趟,怎么变啰嗦了,走,上我的马车进城再说,这一路赶的,累了吧。” 桃儿见了礼默默回到马车,若是从前,这大晚上看着初雪和丰子越同坐一辆马车她还会提醒一句,如今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便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了,不过是那层纸没有捅破罢了,再说,太子殿下对她家小姐好她也看在眼里的。 太子的马车自是没人敢拦,一路顺畅入了城。 “回家还是…” 初雪看着小心翼翼试探问着自己的丰子越,忍不住抿嘴一笑,“殿下大半夜在这等着,难道就是为了送初雪回家?圣上如何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少绕很多弯。 多日不见,已是太子的丰子越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了,也沧桑了一些,这么多事压在身上,也难怪啊! “情况不太好,加上天气变凉,又染了风寒,这两天吃得很少,药都有些喝不下去了,病来如山倒,父皇已经挺了很长时间了,西北发生战事的时候他身体状况就不好了…” 丰子越说着摇了摇头。 “到底什么病,宫里那么多太医,难道治不好吗?” 初雪眉头深锁,声音有些轻,或许是一路真的累了。 “有些复杂,父皇算是这些年下来积劳成疾的,加上贤妃被人利用给他下了药,更是雪上加霜,再有就是西北的战事让他心有郁结,父皇就像一根绷紧的绳,绷到一定的程度就断了…” 】 所以,也说不上什么病,就像父皇自己说的,到了大限。 第434章 深夜入宫(2) “姜井,什么时辰了?” 宫里,宣帝天天躺着,困了就睡,醒了就睁开眼躺着,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离开床塌了。 也分不清什么时辰了,这样的日子,对宣帝来说是颇为痛苦的。 “刚过丑时,还早着呢,圣上再睡会儿吧!” 宣帝抬手示意姜井扶他坐好,“朕不缺觉,天天就这么躺着…以前这个时辰也快起来要准备早朝了,姜井,朕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太子这些日子支持朝政也有模有样了,朝中的事情也差不多都熟悉了,朕可以放手了。” 说完又开始喘上了,姜井赶紧帮着顺气。 “不中用了,多说…两句就开始喘。” “圣上,您千万别这么说…” 宣帝摆了摆手轻叹了口气,表情倒是比姜井更放松。 “行了,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脱,姜井,天亮之后,你便去请钦天监的人过来,挑个日子,趁着朕还有口气,让朕看着太子登基吧。” “圣上!” 姜井带着哭腔跪下。 “起来,还不到哭的时候呢!” 姜井一抹泪,哭咽道:“圣上,您可得打起精神,太子说…太子说公主这两天就回来了,说不定今天就到了。” 宣帝神情一顿,身子都坐直了些,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看向门口,“回…回来了?” 姜井急切点头,哽咽道:“回来了,回来了,公主就要回来了,圣上不是一直盼着吗?您可得打起精神才是,太子已经让人送信了,太子说,若是快的话,今夜就会到,太子都去城门迎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姜井只想着让宣帝开心一些,让他打起些精神,也顾不得丰子越的交代。 “当真?当真回来了?” “是,回来了!” 宣帝连忙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快,快帮朕梳洗一番,朕这样子看着是不是很邋遢,是不是很苍老?快掌灯,朕要洗漱。” 姜井默默吞下眼泪点头应着,赶紧把寝殿里的烛台都点着了,寝殿外伺候的宫人都警醒着,听得动静都静候吩咐。 没一会儿,宣帝寝宫上下就忙活起来了。 好些天没有下床的宣帝被搀扶着坐下,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容颜和两鬓的白发,宣帝突然悲从中来。 “都退下吧…” “圣上?”这还没收拾完呢?才换了一身衣裳。 宣帝对镜一笑,双肩微微塌下,“她便是回来,怕也不会入宫,罢了。” “圣上,太子亲自去迎了回来的。”公主不会这般铁石心肠吧?不过姜井也是见过初雪的,其实他心里也没数,刚才就是看着宣帝那样子,一时没关住嘴。 “回来了就好,人回来了就好,西北到处都打着,她一个女儿家的…” 宣帝起身,披头散发任由姜井搀着朝床榻走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虚,脚下都是飘的,刚才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不敢认了,那么陌生,脸上都没什么肉了。 “圣上,奴才让人热了些汤,您喝点?” 宣帝挨着床坐下,缓缓靠着摇了摇头。 姜井默默帮着拉上被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其实圣上算是一个好主子,从没刻意为难过他们这些奴才,这会儿了,也不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是不是接到公主了,想到这,姜井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得舔着老脸去求公主,求公主见圣上最后一面,也算是了了圣上一桩心愿。 宫门口,马车缓缓停下。 丰子越都有些恍惚,他还没开口,初雪竟主动让他带她进宫见父皇,有些始料未及,所以心里有些忐忑。 “初雪,你真愿意进宫…见父皇?” 他还没跟父皇说,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都到这了,难道还回去啊,你大晚上等在城门口,不就是希望我能进宫见他一面吗?太子,说实话,若要说我心里没有一点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可若说有多恨,倒也没有,毕竟…没有爱何来恨,更何况站在他当时的立场,或许也没有更多选择,只能说,他在江山和我娘之间,选了江山,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我无权指责什么,而今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想见见我,我既已经回来,倒也没必要非不见这一面不是吗?走吧。” 初雪的一番话让丰子越心里百感交集。 无爱便无恨吗…… 原来,在她心里,真的没多在意,到时他们这些庸人自扰了。 或许早些给她去信,她也会赶回来? 罢了,不去想这些,人如今在这,也愿意去见父皇,其他的还能求什么? 宫门深深,初雪这是第三次进宫吧,每一次感受都不同,心境也不一样了。 还记得第一次进宫,她一路低着头,连乱看一眼都不敢,可现在,她昂首挺胸的不再畏惧,这种变化源于内心的强大。 “西北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这一路到寝宫,还是有些距离的,丰子越有意找着话题。 初雪如实点头,身旁这位是大元太子,不久的将来,会是大元的君主,他应该知道目前西北真是的情况和大元要面对的处境。 “是有些糟糕,到处都打,战报太子应该也收到了,大元胜少输多,听说现在粮草紧缺,各种物资都紧张,而这场战乱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还不知道会交战多久…西北是否能守住都不好说,若是西北失手…”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太子应该明白。 初雪的话让丰子越这个太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身为太子,可是压力很大?” 这话,或许也只有初雪才会问吧,丰子越却觉得异常亲切。 呼了口气一笑,“本宫是大元太子,多大的压力都得担着,本宫一定会竭尽全力守住大元江山,你呢,这一趟可有收获?” 初雪也觉得这个话题沉重了些,笑着点头让气氛轻松些:“收获还不错,对了,这个时辰,圣上还没醒吧?” “看着没,那边就是父皇的寝宫,这会儿都亮着,八成是醒着,这些日子,他几乎没下床,睡也不分个白天黑夜…” 正说着就看着姜井迎面赶来。 “姜总管?你这匆匆去何处?可是父皇……”丰子越十分紧张。 姜井见着初雪一时都忘了行礼,反应过来赶紧跪下,“回太子,圣上刚醒了一会儿,奴才…奴才…”姜井说着不由看向初雪,他是想去求公主来见圣上的,没想到公主进宫了,太好了! 第435章 第一次这样对话(1) “圣上,太子带着公主来看您了,公主来了。” 姜井先一步跑去给宣帝报信,宣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来了?” “回圣上,是公主,初雪公主,马上就到了。” 姜井的喜悦都写在脸上,他是替圣上高兴。 “快,姜井,快给朕梳头!”宣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脸慌张的催促着。 姜井应了一声赶紧忙活起来。 “初雪,一会儿见到父皇的样子,你…他这些日子吃的很少,比以前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不少。”丰子越是想让初雪有个心理准备,怕她一会儿看到人吓着或是反应太大。 初雪点了点头明白丰子越的意思。 两人到达寝宫外,宣帝也正好束好发,还没来得及细细收拾,圣上还穿着里衣。 听得传话,忙就让人进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 “民女拜见圣上!” 两人对着坐在床榻上的宣帝行礼,宣帝靠着床赶紧抬手让他们起来。 “快免礼,这个时辰了,都一宿没睡吧,姜井,快,快看座,让人准备吃喝。” “父皇,不着急忙活,您好些没?”丰子越顺势起身上前坐在床边,示意初雪靠近一些。 寝宫里的烛光还算亮堂,初雪起身规矩上前,任由宣帝直勾勾的打量。 心里却是暗暗一惊,算是明白丰子越为什么要提前跟她打招呼了,眼前床榻上的人,和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判若两人,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不仅老了,还瘦得吓人。 “回来了…朕这样子没吓着你吧?” 宣帝略显灰色的双眸终于有了几丝神采,望着初雪的目光异常温柔。 姜井有意将凳子摆得离床榻近一些,就是想让初雪靠宣帝近一些,宣帝自病之后,眼神也不如从前了,他想让圣上看得清楚些。 “没有,病痛折磨,难免消瘦,等圣上身子好了,神采也就回来了。”面对宣帝此刻的目光,初雪有些许不适。 “可不,圣上自病之后,胃口就一直不好,总是吃得少,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昨日到现在,还没进一粒米呢……”姜井看出初雪的尴尬,赶紧插嘴缓和一下气氛。 初雪听着眉头微微一皱,丰子越赶紧劝了起来,“父皇,儿臣知道您胃口不好,可是为了龙体着想,您好歹还是要吃一些才是。” “太子…说得是,圣上,人在生病的时候,最是需要体力,什么都不吃,便是身体好着也扛不住的,强迫自己多少吃点。” 初雪顺着丰子越的话也跟着劝了一句,这些话是吕文郁对她说过的,那会儿她从靖和回都城时,路上也病着一点胃口都没有,也算是知道那种滋味。 “好,好…朕吃,姜井,你不是说热了汤…”丰子越劝说的时候,宣帝没什么反应,初雪一开口,立刻见效。 这差距… “光喝汤不行,得喝点粥。”初雪照搬吕文郁的话,她也不懂,想着郎中说的总归没错。 “那就粥!” 看着言听计从的宣帝,姜井和丰子越先是诧异,随后喜出望外,赶紧张罗起来。 “父皇,儿臣去看看,您跟初雪说会话。”丰子越借口离开,走时还给姜井使了个眼色。 姜井心领神会,“奴才去看看粥。” 他们一走,初雪本以为气氛会很尴尬,但是宣帝尽可能的在调节气氛。 “这一趟西北之行可还顺利?”大致知道她是去跑生意,但是宣帝并未深问,也没打算去干预。 “都挺好…的。” “这就好…你很像你娘,不光是样貌生得像,脾气性子都有几分像的,你是不是心理一直奇怪,以你娘的脾气和身份,若是她不想入宫,根本没人能逼她,是不是觉着,她既愿意入宫,便是因为喜欢朕…” 初雪没做声,听珍姨他们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 但是,她心里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不是说当时的宣帝不够好或是如何,而是…他当时的身份,她娘若是知道,应该不会选择。 后来看了娘的信,想着可能是因为大舅,但是现在再仔细想想,也是觉得有些牵强。 “若是如此,朕这辈子或许真的就没有遗憾了,其实…朕一直都知道,她在遇到朕之前,心里就有人了,或者说,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但是朕也知道,你娘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她入宫,一是为了你大舅,二是…因为心如止水了吧,加上朕是真心喜欢你娘…可最后,朕到底还是负了她,朕一直想知道,能让她心悦的男子是何等人物,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朕还是不知,可即便如此……” 宣帝说话明显有些喘不上,可是初雪却没有打断,她知道,这些话应该埋在对方心里多年了,而她恰好是一个合适倾诉的对象。 原来,真的和她想的一样,她娘真的有喜欢的人,而眼前之人也心知肚明,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她娶进了宫,或许他对她娘的喜欢也是真的吧,只是也没有爱到疯狂,所以在选择的时候,还是负了她娘,或者说,负了他自己的那份情深。 “朕知道,你定是恨朕的…所以,你不认朕,朕也…也…也……” 宣帝这段时间很少一下说这么多话,这会儿已经有些脸红急喘了。 “圣上言重了,民女没有立场恨您,那是您和娘之间的纠葛,她早已不在人世,她的冤屈也得以平反,有些事,便任它烟消云散吧,民女并非不认您,而是…想必圣上也看出来了,民女不想入宫,民女自由自在惯了,至于公主的身份…民女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身为公主受百姓供养,就要肩负身为公主的使命,在皇家、在朝廷需要的时候不能有自己的选择,民女想要尽可能的掌控自己的命运。” 所以,认不认他,真的无关太多个人感情,对他,她也谈不上什么感情,虽是生父没错,可有些感情,还真是勉强不来的。 或许对他,她确实是凉薄的。 宣帝静静望着初雪,随后微微一笑轻轻颔首,“朕知道了,随你心意就是,朕知道你不稀罕公主的身份,这个…这个你拿着,算是为人之父的一点心意也好…补偿也罢,收下吧。” 宣传费力从枕下拿出一个盒子。 “回去看!收下吧。” 面对此刻的宣帝,初雪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伸出双手接过抿嘴轻声道谢。 “孩子…希望你将来是幸福的,比你娘幸福。” 不要被人辜负,不要…错付。 第436章 驾崩(2) 秋风乍起送来几许寒凉。 初雪出宫的时候,宫门口已经陆续有臣子准备入宫上朝了。 程蓝也在其中,他这是第几次看到她? 好似每次都是远远看着,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与她的宿命便是如此。 云家败落,程家也大不如前,他和云家的婚事也作罢了,但是他爹又为他定了另一门亲事,这门亲事是姨娘亲自挑的,姨娘很满意,婚期就在年底。 丰子越身为太子,不便当众亲自相送,但是姜井也足够分量了。 “初雪…小姐,保重!” 公主二字生生咽下,哎! 初雪蹲身行礼,“有劳总管相送,您也保重!”说完望着宫门方向,随后轻轻俯身行礼,礼数周全郑重,这是晚辈对长辈行的礼。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圣上了。 姜井看着眼眶一红,其实…其实公主心底还是很软的,她能来见圣上,圣上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群臣假装没看到,都偷偷打量着,这女子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可宫里没有明话,他们就不方便行礼,也是有些尴尬。 初雪起身,大大方方的给人群中的梅老太傅行了礼,随后便上了马车。 “小姐!” 桃儿一直等在宫外,看着初雪出来,也忍着没有多问。 哎! “走吧!” 以她对姑姑的了解,姑姑收到消息,定是提早回来收拾房间了,这会儿应该是在都城的。 “哦?她回来了?” 初雪出现在宫门口,丰子恒就收到消息了。 只是现在的丰子恒也不如往昔,没了昔日的神采,更失了几分斗志,他现在能保住自己安然已是十分费力了。 他在关键时候利用素王挣得一个救驾之功,当时他心里还有几分得意的,可是这些日子下来,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把戏怕是早就被父皇和丰子越看透了。 “王爷,您说圣上这是何意?人刚入城就要见,却又不册封公主。” 这问题,很多人都不理解。 丰子恒面无表情凝视皇宫方向,“宫里密不透风,本王多次求见父皇都以身体不适拒了,如今倒好,人刚回城连夜就见了,罢了,本王如今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太子一登基,本王怕是就要去封地了。” “王爷,还没到最后……” “还不到最后?难道你还看不清吗?这么久了,母妃在宫里一点消息都送不出来,怕是也得不到什么消息,这是真的软禁,只是没有命令定罪罢了,太子已经代为理整这么久了,若是父皇真有不测,他继位就是名正言顺,朝中再有梅老太傅他们支持,本王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那王爷甘心吗?” 程四突然走了出来,带着半张面具,眼里全是阴沉。 丰子恒眉头一皱,因着素王的事,他如今算是跟这家伙捆在一起了。 “不甘心又能如何?” “岂不闻乱世出英雄?王爷,西北都打成这样了,就算太子现在登基,以后大元如何谁说得好?王爷倒不如破釜沉舟赌一把。” “破釜沉舟?”丰子恒扭头望着对方,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说到底,心里还很是不甘心。 “对,破釜沉舟,既然太子登基之后,王爷十有八九要去封地,到不如现在趁早,自请去封地,王爷的封地相对富庶,地理位置也好,王爷这些年,总归攒了一些家底,还有丽妃娘娘那边应该也有些银子,王爷何不去封地…为自己打下一份家业呢?” 这个时候,朝廷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有时间去监管封王,便是会留意,也不会太费神的。 “养兵?!”丰子恒身子一震。 “没错,王爷将来自立门户就是了。” 程四这话一出口,丰子恒旁边几个随从都吓着了。 “休要胡说!”丰子恒怒目呵斥,赶紧四周打量,这个程四真是胆大包天了。 “王爷,乱世便是王爷最好的机会,当然,如何抉择权在王爷,若是王爷愿去封底,程家愿追随王爷效命王爷。” 他是程家嫡子,唯一的嫡子,他的选择,就是程家的选择。 程四的话彻底拨乱了丰之恒的心,因为眼下他已进入死局,无路可走,程四这一招是不是能让他绝地逢生? 这一大早上,乱了多少人的心。 初雪这边,得知初雪回来了,还在睡梦中的云银玲一个翻身就起来了。 胡乱的穿上衣裳,头发都没梳就要出房门。 “快,把烛点亮,李妈妈,赶紧让常嫂子她们准备热水和吃的,这个时候回来,定是赶了夜路。” “好好,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都起来了,大姑娘别急……” “姑姑!”李妈妈话还没说完,初雪就冲进来了。 初雪一把保住云银玲,把所有的思念都揉进去了。 “你这臭丫头,还知道回来,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你这臭丫头。” 云银玲一下没绷住直接哭了,手拍在初雪背上力道却极轻,看着更现实轻抚。 “姑姑,六丫头回来了,姑姑,是六丫头不好,让您担心这么些日子,您看看,六丫头好好的回来了,姑姑不哭,是六丫头不好。” 初雪拉开一点距离一个劲认错,帮着云银玲擦眼泪,自己却跟着哭了。 “哎哟,大姑娘,小姐,怎么都哭上了,这不都好好的,大姑娘,小姐刚回来,入秋了早晚凉,小姐怕冷,先让她暖暖身子。” “对,对,快倒杯热茶。” 云银玲吸了吸鼻子,自己转身就要亲自去倒茶,李妈妈已经将茶水奉上了。 “不急,我不冷,姑姑,你的伤可大好了?有没有不舒服?”初雪盯着云银玲上下打量,发现她胖了,心里是高兴的。 看来萧爷把姑姑照顾的很好,她没托付错。 “姑姑都好,看看你……” 桃儿和李妈妈一旁看着也是有些动容。 就在两人准备叙话的时候,突然听得几声钟响。 初雪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这…大早上的,谁在都城敲钟啊!这钟声还……” “是宫里的…丧钟!”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云银玲倒是听出来了。 这是宫里的丧钟,心里默数了一下,不由吓得面色一白,拉着初雪就跪下了。 初雪瞬间明白了,脸色一白,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才见着…她才从宫里出来,虽不是很好,却想不到这么快、这么突然,这是国丧的钟声。 宣帝驾崩了! 第437章 殇(1) “父皇!!” “圣上!!” 宫里,随着钟声敲响,哭声一片,整个都城仿佛一下被钟声敲醒了。 丰子恒也跌跌撞撞赶着入宫了。 正好臣子们都入宫准备早朝,这会儿都跪在宣帝寝宫外。 “母妃,这是…” 风露殿中的丽妃皇后等人听得动静都傻了。 她们在宫里这么多年,不会不知 《如初似锦》第437章 殇(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8章 送一程(2) 宣帝驾崩的消息,丰子越还是让人去宁古塔告知了文太后一声。 文太后得知消息一声不哼坐下念着佛经。 谁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想法。 丧礼按部就班的进行,丰子越本该在丧事过后举行登基仪式,但是恰逢战时,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能及时名正言顺颁布诏书处理国政,丰子越在丧期登基,所以,登基时候少有的一片白色,其实,按着规矩,大殿之内是可以布红的,但是丰子越自己要求一切从简,以国丧为重。 宣帝驾崩已经过去七日,今日是宣帝入皇陵的日子,也是丰子越登基的日子。 今日,丰子越会以新帝的身份送葬。 自此,大元改年号金酉,丰子越也称金帝,算是沿用了金王的封号。 初雪一大早便出城了,此刻已经到了皇陵所在地的汤山脚下。 “新帝登基,以后小姐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圣上了?” 桃儿陪着初雪和周围自发赶来的一些百姓站在一起,主道已经被侍卫封锁了。 初雪看着前方轻轻点头,“或许是吧。” 她也不知道对丰子越来说成为大元之君意味着什么,或许甘之如饴,或许…身不由己,不过,那把龙椅、那个皇位的魅力… “初雪小姐!” 突然出现的江红让初雪有些意外。 桃儿也吓得拍了拍胸口。 “红爷?”江红,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才是。 江红连忙拱手,“当不得小姐一声爷,圣上猜着您会到这来,特意让江红在这等着,圣上说,若是您来了,请您到皇陵那边去。” 初雪抬头望了一眼,低眉点了点头也不扭捏。 皇陵那边,没有令牌是过不去的。 江红在都城算是露过面的,此时也不便与初雪同行,他只是负责送令牌的。 侍卫看着初雪手中的令牌都愣了下,随即放行恭敬行礼,虽然一时不知对方的身份,但是令牌他们都认得,那是圣上的金玉令,他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着。 “小姐!” 两道都是卫兵,周围那么多百姓围观,桃儿心里不免有些慌。 “别紧张,没事。” 好像没过多久,又好像过了很久一样,这些日子,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曾经不被看好的五皇子,如今成了大元的新帝。 “大姑娘,小姐怎么…” 远处,云银玲和李妈妈远远在马车边看着。 初雪打算着今日就去慕山,所以云银玲她们便一同来了。 云银玲轻轻摇头,“应该是圣上…安排的,也好,让她送送最后一程吧。” 总归是生父。 李妈妈跟着叹了口气,微微颔首不再作声。 城中,简化的登基大典已经完成,丰子越在一声声万岁声中成了大元之主,此刻,他自己都有些恍忽。 他这个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送宣帝入皇陵。 先太子和丰子恒也在其中,丰子越下旨,让皇后和丽妃等人也一同送葬,这算是格外开恩了。 “圣上放心,一路都有人盯着。” 丰子越点了点头,一声令下起灵。 龙袍加身,虽带着孝,但看上去还是和以往不一样了。 城中百姓夹道相送,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宫门出发一路去往汤山。 按说,停灵七天原本是不够的,骑马还要等到在外的皇子等皇亲国戚回来奔丧的,只是现在时局不同,一切只能根据实际情况来,连着新帝的登基大典都在丧期,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爹,圣上走得这么突然,消息传到西北,不知会不会军心不稳。” 梅大人走在老太傅边上,一脸忧心忡忡。 同行的秦老王爷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希望英亲王和前方诸位将军能稳住啊,现在战况本来就不理想,偏在这时候…天不佑我大元啊。” 走了一段,老太傅脸色有些曹红,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 “军心不稳,可不光是因为圣上突然驾崩,老夫担心的依然是粮草兵器等问题,眼下暂时解决了粮草的问题,可战事眼看着要无限拉长,这都入秋了,入秋过后便是冬,冬日里物资紧缺将士们要怎么熬,再有就是秋试的事。” 圣上登基,接手的可不是太平盛世,要担负的太多可千万要撑住啊。 “老太傅所虑也正是老夫担心的,若非老夫年纪大了,横刀立马再上疆场又何妨?为了大元,舍了这条命也算不负此生,可惜啊…老了,如今别说提刀跨马,走这一段都有些喘了。”不服老不行啊,将来大元如何,他们真的有些没把握了。 “是啊,老了啊。”梅老太傅也是一声长叹。 看来,宣帝突然驾崩,连着老太傅他们的心绪都受到影响,前方将士闻讯便可想而知了。 送葬队伍到达汤山的时候,百姓一路归迎,初雪和桃儿虽然到了皇陵前,却是挑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站着等候。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了,当然,大家都选择了装聋作哑,这会儿谁也不会傻的去冲撞新帝,初雪能在这,摆明着是新帝的安排。 看着初雪,丰舒雅只觉得有些刺眼。 父皇没有明旨,她就不是公主,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这? 连着她和母妃能来送葬都是新帝格外开恩。 心中不平也能理解。 今时不同往日,丰子越不好与初雪说话,只能匆匆给了一个眼神,礼部依着礼数安排开皇陵、祭拜、哭陵,拜陵、皇子公主扶灵送圣体入皇陵。 “父皇!” “圣上!” 所有人跪下送灵,一时间哭声震天。 初雪默默跪在一个角落,目送着宣帝盖棺论定,礼部宣读了宣帝生平,初雪眼睛突然就湿了,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她已经极力克制了,但是有些不受控,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最后只能放任自流。 】 看着初雪无声落泪,桃儿也跟着红了眼眶。 其实这些天,小姐看着无碍,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是她知道,这几天小姐根本就没睡好,也没什么胃口,不知小姐自己有没有察觉。 小姐偶尔会说自己是个心肠硬的,可当真是这样吗? 哭出来了就好! 皇陵关闭的那一瞬间,又是一波哭天嚎地的泣声,而初雪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一直没断。 她就这么一直默默跪在那个角落,直到葬礼结束。 宣帝那日给她的盒子,里面有一道遗诏,还有十几样物件和一封信,信中说,那些东西,是他补给她的生辰礼,每年一份,信中还说,他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她这个女儿。 第439章 秋风乍起(1) 众目睽睽之下,丰子越最终还是没好跟初雪打招呼。 只得派了罗桑给初雪带了几句话。 “圣上说今日多有不便,回头找机会宣小姐入宫叙话,还有,江红给小姐的金玉令,可出入宫门畅通无阻。” 初雪点了点头,站在山坡上目送着送葬队伍返程,脸上泪痕犹在。 “罗侍卫,劳烦给圣上带几句话,初雪今日便去慕山了,圣上初登大宝,诸事繁多不必挂念我,改日再当面道贺,先奉上贺礼,这有一封信,也劳烦转给圣上。” 初雪说完转身看向桃儿,桃儿立刻将手里捧着的盒子递给罗桑。 初雪的贺礼,罗桑自是收下了。 “初雪小姐这就回慕山了吗?”才回都城没几天,眼下这时局,下一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圣上昨夜还说,这次都没能跟她好好说说话。 “嗯,该去看看先生了,他日再见总会有时。” 都城的事这几天也安排的差不多了,西北的事也都按部就班在走流程了,一个月应该差不多能通了。 她也是时候安静跟先生读读书,好好陪陪姑姑静一静,或许,乱世就要来了,到那时怕是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了。 罗桑知道眼前这位是个有主见的,也没多劝,圣上现在的确诸事繁忙,怕是初雪小姐在都城也难抽空叙话。 “那奴才就先告辞了,小姐保重。” “嗯,你们也保重!” 初雪最后回身看了一眼皇陵方向,再次磕头这才起身离开。 有些人,终究缘浅。 “六丫头!” 看着初雪红肿的眼眶,云银玲安安心疼。 “姑姑,起秋风了,天凉,上马车吧。” “好,上马车。” 前几天,锦绣他们就到慕山了,知道初雪要过去便在慕山等着,也是听闻了宣帝去世的消息,大家都挺不是滋味的。 眨眼就是秋,消息传到西北,天气已经微凉了。 “皇兄啊!” 英亲王痛心疾首却也只能接受现实。 梅时九正好在附近巡防,得知消息便过来了一趟,远城最终还是失守了,就这二十来天的日子,西北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形势不容乐观,虽说也有胜的时候,可终究胜少输多,西北军中缺乏为将之才,这是硬伤,另外加上军中遗留的一些问题慢慢显现,让英亲王有种一拳捶在棉花上的感觉,而波罗兵马能征善战也是事实。 “王爷节哀,咱们都要打起精神来,这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倒不如您这主帅主动跟将士们说明,现在新帝已经登基,朝中还算稳定,已是万幸了,咱们继续镇守西北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这次军粮送得还算及时,眼看天亮,咱们得提前准备一下,波罗常年低温天气居多,他们更擅于冬日作战,现在看来,连着开战时间都是掐好的,怕是想要趁着秋冬寒凉一鼓作气拿下咱们西北。” 英亲王一拳落在矮桌上,桌子瞬间裂成两半。 “狼子野心啊,波罗早就觊觎我大元江山,也是我等发现的太晚了,本王是担心先帝一走,会有不少心思不安分的开始蠢蠢欲动,眼下朝中上下还能一条心顾着西北,若是此时朝中不稳,圣上也好,你祖父他们也罢,能有多少精力顾念西北,冬日一来,若是粮草物资出现问题,你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最近靠西一线接连失利,军心早就有些异动了。” 虽说军中大患已除了,可要一下整肃好这支西北军太难了,尤其此时恰逢战时,英亲王和梅时九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非梅时九这个军师当将军用着,英亲王此时更难,他当时接下这个重任,本就是临危受命,来时还没想着情况会有这么糟糕。 梅时九一脸坚毅望着舆图,“王爷,咱们这口气不能松,若是咱们都悲观了,地下的将士更没有指望了,眼下西北的确很艰难,可再艰难咱们也得拼尽全力守着,这是咱们大元的疆土,每失一寸,梅时九都万分心疼,王爷,咱们一定要挺住。” 英亲王望着梅时九,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你是个好样的,是咱们大元的好儿郎,若是都像你这样,便是再难也不愁了。” 梅时九一笑,几分无奈几分豪气道:“王爷,梅时九只有一个,可咱们大元的好儿郎绝不止梅时九一个,王爷,梅时九想请命,领兵三万不守一城,咱们得变变打法了,一直以来,咱们都在守,而对面一直在攻,他们的气势越来越强,咱们节节后退,将士们的气势自然也就消沉了,光守不行了。” “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都什么时候了。”英亲王看着梅时九眼里的亮光,知道他定是有主意了。 梅时九的确是有个想法,也算不得什么好主意,在实力相差有些远的时候,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两人一番商量,英亲王不太确定梅时九的想法是否可行,但是能肯定十分危险,不过梅时九最后还是说动了英亲王,让他领兵三万,但是换了旗号,然后面上又对外宣称,梅时九奉命返朝了。 返朝路上再出现意外,梅时九这个人是生是死就是未知数了。 也就是说,梅时九在军中的身份已经没有了,从今日起,他便是一位无名将军。 “公子,此事是不是要上报朝廷?” 去了军职,只有王爷知道,而公子带走这三万兵马暂时不会与西北军有任何联系,万一王爷出事,谁能帮公子证明? 若是有人告公子拥兵自重或是叛变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就百口莫辩了。 “这件事不能上报朝廷,波罗在大元的探子肯定不少,这件事只能让圣上知晓,连祖父他们怕是都只能暂时瞒着,王爷已经秘信送往都城,阿庆,要想托住波罗进攻的脚步,只能不走寻常路了。” 他带的这三万兵马,会成为一支神秘的兵马,不属于任何一方,此时波罗定也不想节外生枝,他就能在中间迂回了。 虽然冒险,但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一定不能让波罗在寒冬之前攻过多兰那条防线。 他仔细琢磨过了,一旦波罗跨过多兰山,不出一月就能拿下整个西北,再下来,局面就再难控住了,大元真有可能别波罗吞下,从此再无大元,都这时候了,还如何去计较个人得失安危? 第440章 噩耗?(2) “王爷,刚得的消息,大元圣上驾崩了,姓帝丰子越登基,称号金。” 第一手消息来得还算快。 “金?那不是撞了咱们波罗皇室的姓?”军帐中没有其他人,团儿忍不住插了句嘴。 青岁低眉捏了捏鼻子,这倒说不上撞,人家之前就是金王。 “对面军营可都知道了?” “知道了,对面主帅亲自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西北将士,另外还有一件事,那个梅时九好像奉新帝之名回都城了。” 金绝天眉头一条,“他回去了?” 也是,那个梅时九就是大元新帝的人,这时候大元新帝登基,应该是要对朝中有一番新部署,再说,那个梅时九总归是文臣。 不过…以他这段时间对那个梅时九的了解,就西北目前的情况,他能放下离去? 但也说不好,皇命难为不是吗? “目前收到的消息是这样,奴才回头再细细打听一下。” “这件事一定要打听清楚,若是这位军师真走了,接下来的战术部署就要相对改变一下,此时正是西北军气势低沉的时候,去把都罗他们喊来,是时候加快速度了。” 天气转凉,正是他们波罗将士发挥真正实力的时候了,也是到了加快步伐的时候,毕竟大元不是他们此次出征的唯一目的,他要的是三国一统,大元、阮东、波罗,一统之后,就剩下周边的一些部族和小国,待到三国一统,这些部族和小国就别无选择,只能依附,那时候,也就是真正的大一统时代。 这也是他父王毕生所求。 “团儿,把那副画像拿来。” 团儿心领神会,转身从为数不多的随军行李中拿出一个卷轴,这是探子从大元都城送来的,是那个初雪的画像。 “王爷若是真瞧上了,待他日攻破大元,纳了就是。”团儿都着嘴小声说着。 虽说那个女子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但团儿还是觉得人家配不上王爷这么惦记。 “多嘴!” 金绝天将画卷转开,目光落在画像上心里暗叹,难怪团儿要胡说,他最近好像这般打量多次了。 只是团儿不知他为何频频打量。 开始他也未注意到,直到拿到这幅画像,他才勐然间想起一件事,这画像上的人他似乎见过,就在他父王的书房里也有一幅女子的画像,他曾撞见父皇端详那画像,虽只见过那么一次,匆匆几眼,可他记住了,看到手里这画像时便想起来了。 这幅画上的人和父王那副画像上的人很是相似,但不是同一个人。 也是那一次他才知道,原来他父王心里不光有万里江山和诸多筹谋,也有女儿柔情,只是被他父王压在心中的一个角落罢了。 很难忘记父王端详那画像时的样子,是他未曾在其他时见过的一面。 好奇心的驱使下让他有意查了一下,原来那画像中的女子是他父王年轻时到大元遇到的一个女子,当时想着,也就是父王年轻时的一段风花雪月,对男人来说太过正常,之后也就没太在意,直到这次看到这幅画像他又想起了这事。 从大元送回的资料来看,画像中的人,是已故大元圣上和大元锦家女子所生,是大元公主,从小经历还颇为坎坷,可以说颇具几分传奇色彩。 也的确是引起了他的几分兴趣,可能比几分还要多,而今,她应该在都城了吧。 梅时九回朝路上遭遇山贼不慎跌落山谷尸骨未见,消息回到都城,整个朝堂都震惊了,梅老太傅差点昏过去,梅家上下一时都无法接受。 “圣上,梅大人为何连老太傅也要瞒着?” 消息传来时老太傅等人正和金帝商议政事,罗桑看着老太傅当时那样子,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丰子越也不忍心可要让人相信,这件事越少人知道效果就越好,老太傅刚才那样子,让人觉得不是真的都难。 “时九也是情非得已,由此可见,西北形势十分不容乐观。” 丰子越揉了揉眉心,他这个圣上也是艰难。 “圣上,那…初雪小姐那边也…瞒着吗?” 罗桑的话让丰子越眉头打结,良久才道:“若是时九想让她知道,自会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莫插手了。” “是!”哎,初雪小姐若是不知,收到这消息怕是要难过一场了。 “父皇才走没多久,老四就自请去封地,是知道朕有此打算?这倒是不想他,他和素王太子他们不同,他可不是个轻易认命的,也是个不甘安分的。” 国家大事,罗桑也不好多过问,刚才圣上便是和老太傅在商议此事。 “罢了,正好朕和老太傅他们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他自请去封地,那就如他所愿,你去告诉江红一声,让他安排人盯着些。”丰子越的确有些焦头烂额,若不是初雪送的那份大礼,他现在还得为兵器的事发愁。 想到初雪,丰子越就想到了梅时九的事,他也是几天前才收到英亲王的密信,他们都先斩后奏了,他这个圣上也只能配合,哎,希望时九不要瞒着她太久。 慕山几乎与都城同步收到消息的,初雪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不可能,师兄文武双全,身边又有阿庆等人,便是遇袭脱身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不会有事的。” 听得消息,叟和也是半天没做声,梅时九是他的得意门生,也是他十分看重的一个晚辈,老人家也有些承受不住。 “对,初雪说得没错,这消息也未必准确,时九可是有身手的,又是个聪明过人的,遇到险境一定能想到法子脱身的,先生先别急,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袁修和反应过来赶紧劝说着,心里也是后怕。 这话也只是一个愿望,这传回朝中的消息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怎敢瞎传? 这怕是八九不离十,老天爷啊,这些个该死的山贼。 “九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初雪,先生,您们别急。”锦绣听着也是嗡的一声,太突然了。 初雪一脸平静点头,“师兄自然不会有事。” 他怎么可能有事,他一定会好好的回来,“先生,我想让隐去…” 初雪还没说完,叟和就连忙出声了,“隐,你跑一趟,一定要弄清楚怎么回事。”显然,老人家也不相信,或者说接受不了。 云银玲无声望着初雪,虽然这六丫头面上比谁都平静,可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第441章 不得已(1) 距离梅时九失联已经过去一月,这一个月对有些人来说过得很快,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一个月时间,在梅时九英亲王的配合下,两人悄无声息的转移了一万兵马,这一万兵马都是梅时九自己挑的,此刻这一万兵马就藏在西北某处山林之中。 开始梅时九是想要三万人的,但是目标太大最后只挑了这一万人。 开始被暗中抽调到这的时候,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过了这些天,大家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的梅时九,只有一个称号,将军! 他们身上有大元的盔甲,也有波罗的盔甲,更有一些只穿戴甲片的兵,放眼看去就像一支临时拉起来的杂牌军。 不过这些都是梅时九的安排。 “公子,老太傅他们肯定都急坏了,还有初雪小姐和老先生,真的不告诉他们吗?” 阿庆都能想到家里是什么情形了。 梅时九站在山头看着正在山间穿梭训练的士兵们轻叹道:“情非得已,以后再跟祖父谢罪吧。” “公子,为何非要瞒着他们…”阿庆还是有些不理解。 “因为要人相信我梅时九真的出事了!” 查探不到他的准确消息,所有人的目光就会落在梅家还有…慕山,但凡他们有一点表现不对劲,可能他和王爷费尽心机的这场安排就会前功尽弃。 他也不想瞒着他们,但是情非得已。 只有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骗过去,那些怀疑的人才会慢慢相信。 比如波罗人。 波罗在都城一定有不少眼线,算算日子差不多一个来月,他出事的准确消息应该也送到西北了。 阿庆听着也是一脸无奈,“那咱们…还要在这山里呆多久?看今日晌午传来的战报,整个西线都快沦陷,若是廊樊再失手,王爷也不一定能守住凉州。” “是时候动一动了,廊樊一旦失手,波罗就三路会师,到时候王爷一定是守不住凉州的,凉州若是出事,波罗越过多兰山就指日可待了,到时候便是大元各地调动兵马驰援,十有八九也拦不住,阿庆,你去跟方将军说一句,让他带上两千人,分成三路连夜赶往峻峰岭,到了之后就地埋伏……” 梅时九快速安排下去,这一万人他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出来的,也是经过一番挑选的,要想让他们后面心甘情愿跟着,还是的让他们心腹,眼下是他用军法在压着,但是军中要想站稳脚跟,还是要立威。 而一个将军,想要让手底下的人服他,心甘情愿跟他,最直接的法子,就是用实力让他们信服,用胜利鼓舞士气稳定军心。 这一战,他早就在心里谋划上了。 若是能再训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惜时间不允许。 波罗的攻势越来越快,尤其是这近一个月。 梅时九连老太傅和初雪他们都瞒着,其实为的就是让波罗相信他出事了,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让金绝天相信。 虽然一直没有正面交锋,但是梅时九对这位波罗主帅已经有些熟悉了,在梅时九看来,要想让金绝天相信就得骗过所有人。 而此刻,金绝天还真就在琢磨这件事。 一开始是真不信,后面是半信半疑,到现在已经信了八分了。 毕竟自己安排在都城的人他还是信得过,他这个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再说此时是乱世,的确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王爷,从最新传回来的消息看,怕是那个姓梅的军师真出事了,倒是可惜了。”都罗还想会会梅时九,他们交锋过一次,也是他此次攻打大元以来唯一的一场败仗。 金绝天将信放下,撑着头,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浓眉,“的确是可惜,本王还想会会他,罢了,让人再看看吧,吩咐下去,加速攻打廊樊,而后三路会师,争取一举拿下凉州,天一天天冷了,霜降之前,大军翻过多兰山去!” “是!”都罗满脸兴奋,过了多兰山,他们就算真正打入大元了,到时候战场就不再局限于西北了。 “走,大帐议事。” 金绝天起身,一身利索走出自己的小帐。 那个梅时九,的确是可惜的,若不是他几次拉车,还从都罗手里守下万县,他们现在至少已经攻下凉州,而且,几次与梅时九交锋,兄弟们好像都没讨到便宜,仔细算算,那个梅时九打的仗,几乎是没有输的。 也难怪都罗要说可惜,怕是就憋着一口气想要跟对方再较量较量呢。 梅时九… 信中说,慕山那位姑娘…异常那个平静,但是慕山暗中派人去了梅时九出事的地方查探。 其实,让金绝天最后选择相信的原因,就是初雪的平静。 或许在旁人看来难以理解,但是他却觉得,若是她碰上这事,若是真不知梅时九死活,一定不会歇斯底里,而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 从这一点来看,不得不佩服梅时九的心机了。 他无法把控所有人的情绪,便朝着最有把握的去布置,所以他也只能选择瞒着初雪和老太傅他们。 “已经一个来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怕是……” 最后,连着叟和都失去信心了,一个来月,出事的地方距离都城,最多也就十多天的事,怎么也该回来了。 “先生,您心不在焉,这盘棋再这样下可就要输给学生了。” 初雪一脸平静,持子聚精会神盯着棋盘。 一旁袁修和都忍不住暗叹了,愣是瞧不出她的一丁点情绪,这么个年纪,得是多强的自控力啊。 “罢了,罢了,修和,你来和这丫头下,老罗,坐久了有些瞧不清楚了。” 叟和是真没心思下棋,隐办事他还是有数的,他都探过了,那八成是…真出事了。 修和看着棋盘,他也没心思下棋啊,而且,这一局…都让先生下成这样了,他也无力回天啊,先生这是知道要落败了才收子吧。 “算了,既然师兄和先生今日都没兴致下棋,那就不下了,正好景四和萧爷他们今日要来,瞅着时辰应该快到了,我去迎一下,我的通达天下差不多要开通了。” 初雪放下棋子就起身了,行礼告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先生,这丫头她…这会儿还有心思做生意?” “哎,老夫就怕她把自己憋坏了。” 第442 没人信?(2) “六丫头,你…别这样,你跟姑姑说说话也行。” 云银玲已经来回在院外观望了几趟,看着初雪出来,连忙上前拉着初雪说话。 和叟和一样,她也举得初雪是在憋着。 初雪反手挽着云银玲的胳膊,“姑姑,我真的没事,我不相信师兄会出事。” 怎么就没人信呢? “对,对,九公子吉人天相,他一定会回来的。”云银玲见状连忙顺着初雪的话说,心里却是暗暗一叹。 “姑姑,我们去村头看看萧爷他们来没来,正好走走,再过些日子就冷得不爱出门了。” “嗯,去走走。” 忙活了一个月,西北的通道差不多全部打通了,本来是件让人振奋的事,结果碰上梅时九的事,楚萧景来的这一路心情也是颇为沉重。 这事现在都城都传开了。 不过今天一同来的还有龙天行,龙爷亲自上门,楚萧景也不好拒绝,再说,人家是找初雪聊生意上的事,他便私自做主将人带来了。 “萧爷,此时龙某冒然前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都快到了,龙天行突然这么说,楚萧景还能说啥,也是巧了,龙天行亲自找上门时,他正好准备动身来慕山。 “龙爷言重了,初雪是个豁达之人…” 楚萧景也不太确定初雪现在的状态,但是从最近的书信往来上倒是看不太出来有什么变化。 初雪和云银玲出来没走一会儿就等到人了。 “龙爷!?” 初雪看到同楚萧景一同下车的龙天行颇感意外。 龙爷拱手致意,“龙某不请自来,打扰雪东家了。” “哪里哪里,龙爷可是稀客!里面请。” 的确是稀客。 “不会打扰到老先生吧?” 这是对叟和的尊重,即便龙天行是个生意人。 “无妨的。”庄子挺大,未必会见先生。 其实,先生真的是个很随和的人,只是盛名在身,旁人一想到先生便不由肃然起敬。 楚萧景暗暗打量着初雪,至少从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龙天行是见过世面的人,豪气雅致的私庄宅子见过不少,进入山庄之后,还是不由被山庄的精巧布局所吸引,说是精巧,又处处透着随意自然。 “龙爷,萧爷,一路辛苦,喝杯粗茶。” 初雪将人领到她住的院子,客堂虽然不大,但也不显得小气,山间的粗茶却溢满茶香。 “听闻你回都城,早就想拜访,只是一直没找机会。”她一回都城就赶上先帝驾崩,随后她就来了慕山,这可是叟和老先生的住所,他也不好冒然登门,这不今日正好碰上楚萧景过来,他这才顺了路。 想着不由感叹,当初这雪东家要见他还费了一番心思呢。 这才过了多久? “龙爷有事,随时招呼就是,便是没事,陪龙爷喝喝茶聊聊天,初雪也是受益匪浅的,以后龙爷得空,若不嫌弃和我这个晚辈闲聊,只管招呼!” 这话算是客气话,但也是真心话。 龙天行这样生意人,在生意上绝对是良师,与之相处定会受益。 “哈哈哈哈,以后看的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不嫌弃我们才是,这不,龙某听说雪东家最近大手笔,把通达天下开到西北去了,正好,龙某这有些东西想从西北睦州运回来,现在来往西北的商队都停了,不知雪东家能不能接龙某这点小生意。” 就这么点事,能劳动龙爷亲自上门? 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初雪心知肚明,“龙爷这是折煞晚辈了,通达天下可要多谢龙爷照顾生意了,龙爷的生意哪有小的,我记着睦州好像离桐城站点不远,景四,这件事回头你好好给龙爷安排一下。” “是,东家!” 初雪当着龙天行的面就安排下去了,她知道,龙爷其实就是想看看,她的通达天下在此时的西北是否真的能畅通无阻。 “雪东家果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若是雪东家还需要用银子,四海天下倒是可以帮着筹一筹的。”龙天行拱了拱手,先不说这通达天下是否能真的一路顺畅来往,就是这胆量足够让人敬佩了。 只是她这时候一下投这么多银子到西北,当真能收回来?不怕血本无归? 还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所以无所顾及? 听闻先帝丧葬的时候,她也出现在皇陵,她的身份即便没有圣旨也已明了。 再则,当今圣上和她关系可是非同一般。 这也是他如今想要见她拉近关系的原因之一,生意人嘛。 “龙爷,您就不怕晚辈血本无归到时候还不起您的银子啊,眼下的确周转有些紧张,跟您借的银子差不多都用出去了,有龙爷这句话初雪心里就有底气多了,若是急需,一定不跟龙爷客气。” 若只是做生意,她跟四海钱庄借的银子足够了,但是,这里头一半银子用在屯粮和收购废铁等物质上,而这些东西,她都转手给了梅时九和丰子越,便是她给丰子越登基的贺礼。 她虽是一介女子,却也知道,国之不在民不安生的道理。 她不能上阵杀敌,便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尽力而为。 龙天行一点不怀疑初雪说的话,她在西北的一些动静他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 “雪东家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听说这次去西北除了通达天下,还做了一些别的生意,西北打了快半年了,现在其他地方的生意也开始不好做,我四海钱庄关是这两个月,就关了好几家分号,今日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跟着雪东家一起发发财。” 龙天行倒也直接,虽说他不缺银子,四海钱庄虽然暂时关闭了一些分号,但是手里的银子并没少多少,可生意人嘛,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挣银子的。 银子再多也不嫌多。 “龙爷太抬举了,初雪哪有这本事敢说带着龙爷发财,初雪这一趟去西北,除了通达天下,确实还打算做些别的生意,不过暂时还都才开始,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若是龙爷有兴趣,初雪不介意多个生意伙伴,只是最近生意上的事初雪都辛苦萧爷和景四在处理,初雪这段时间跟着学生读书,也不好太多分心,龙爷若是真有意只管跟萧爷对接便是。” 这还是龙天行难得主动说要跟人合作,结果对方却对方却将他推给了旁人,不过龙天行倒没真介意,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多日不见,底气已经不一样了,不过他也瞧得出,人家并非推诿,或许也是没心思,先帝才走没多久,加上梅家那位九公子的事… 第443章 银子的用处(1) 聊了一会儿,龙爷便借口说村子里的风光不错,想去瞧瞧,倒也没提及要去拜访叟和,都是懂事的明白人。 简清婉知道这是想腾时间给她和萧爷说话。 “初雪,今日的确是唐突了,正好要出门碰上龙爷登门,他原本就是想见你,所以就带着来了。” 楚萧景还是解释了一句,毕竟这里是慕山,不是初雪自己的地方怕 《如初似锦》第443章 银子的用处(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4章 喜事(2) “真是的,怎么才来就走?晚膳都不用,这到家怕是快天亮了,什么急事非得连夜赶回去。” 送走客人,云银玲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初雪也没多解释,未必有什么急事,只是不想打扰罢了。 “走吧,姑姑,萧爷虽然来的匆忙,可是没忘给姑姑带东西,哎,要说这萧爷真是个细致的人。” 初雪挽着云银玲的胳膊,想着刚才萧爷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得样子,啧啧…… 看来她去西北这段日子,还是有些进展的,瞧瞧,现在她再提萧爷,姑姑脸红到脖子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这丫头,混说什么,没给你带一样。” 云银玲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没有那么别扭,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丫头又是个鬼精的,能瞧不出来? 再说,萧爷也的确是越发不含蓄了,只是云银玲觉得有些羞人罢了,毕竟这个岁数了。 “带是带了,可这能一样吗?姑姑那些,怕是萧爷亲自挑选的,我这就是顺带,萧爷的心思人尽皆知啊,姑姑,您就给句明白话呗,您觉得萧爷如何?” 初雪突然就把话题挑破了,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云银玲。 这年头,真要天下大乱,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两情相悦,又是这个岁数,最要紧的就是好好珍惜,她是真心替姑姑高兴的。 云银玲一下有些慌乱,脸颊红得跟什么似的,急忙看了一眼周围。 桃儿和李妈妈他们都是一脸含笑低着头有意放慢步调。 “瞎说什么你。” “是不是瞎说姑姑自己心里清楚,怎么,跟六丫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姑姑,人生苦短,这可是你说的,萧爷人品如何我是知道的,绝对是个可以放心托付终身的,关键还得看我家姑姑中意不中意。” 终归还是要两情相悦才是最好,姑姑根本没必要因为合适委屈自己做什么,她能保证姑姑一辈子衣食无忧。 “哪有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家跟长辈说这些的,你这丫头就不害臊吗?” 云银玲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也有些乱了,一紧张就习惯性的摸鬓角的头发。 这丫头怎么突然说这些。 “这有什么害臊的,人之常情啊,反正元真姐姐上次跟我说,她爹人可是日盼夜盘,若是姑姑也有这个意思,那就好事成双多好,姑姑,若是萧爷,我可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云银玲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这岁数了,怕人说闲话,更怕人说到初雪头上,所以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一个男子,这般有心对待,她自问不是木头,也是有心的,如何会无动于衷呢? 生意场上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就像个愣头青,眼里的欢喜谁都看得出来,身为女子,能被人这么喜欢,便是年纪再大也不可能不动心。 最重要的是,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心实意,还有尊重。 “姑姑,别去想那些个虚的,我早就跟姑姑说过,人活一辈子,痛快就好,只要姑姑觉得痛快,便怎么样都可以。” 初雪的话还是有些用的,谁不想痛快的活一回呢? “是不是…萧爷跟你说什么了?” 云银玲有些忐忑,突然说到这事,多少还是有些没准备好。 初雪眉头一挑,这就有戏了,看来,姑姑也是中意萧爷的,那就好说了。 “萧爷还用跟我说什么?那心思都写满脸了,还不是顾及着姑姑的感受一直等着,是元真心疼自家爹,想让我问问姑姑的意思,你说说你们两个长辈,还要我们两个晚辈来操心,既然是郎情妾意,那就找个好日子,好事成双多好,姑姑,眼看着和仗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的,这世道将来如何也不好说,好好珍惜眼前挺好的,你说呢?” 操心一副操心的大人模样,把云银玲都说得不好意思了。 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回事,硬着头皮点头,“姑姑明白了。” 初雪明眸一亮,脸上笑容绽放,扭头冲着李妈妈大声道:“李妈妈,你的张罗着帮姑姑绣嫁衣了,桃儿,你绣活好,这盖头要不你来?” “你这丫头!” 这下好了,真就人尽皆知了,云银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人家萧爷也没明说要娶。 李妈妈她们自然是高兴不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初雪倒是不担心萧爷那边会出什么幺蛾子,人家就等姑姑点头了,这件事他们要是这么一直矜持着不捅破,怕是就这么耗着了。 “先生,这瞧着有说有笑的,真没事啊?” 还是不放心叟和和袁修和此刻站在远处一脸担忧的看着,没想到看着初雪心情似乎还不错,一时间还真有些吃不准了。 “瞧着,那丫头对时九也不是没心思啊。” 袁修和着实不理解,还是说这丫头已经能把心思藏得这么好了? “哎,怕是强颜欢笑啊,这丫头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懂事太多,对了,你去把你家那两个丫头接过来,她们去外翁家也住一阵了,你那两个丫头活泼,陪着她说说话,这天天跟着咱们读书,都没以前活络了。” 学生用功,他老人家反而担心了。 “恩,那学生明儿就去,好在离得不远,先生,要不明日我顺道去一趟梅府,看看梅家有没有最新消息,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说实话,学生也难相信时九就这么没了,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惊艳之人啊。” 说到梅时九,两人的脸色又沉重起来,尤其是叟和,眼里带了几分伤感,再豁达的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总还是难以释怀的,更何况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老人家心里这阵子也十分难过,从他下的棋就能看出来几分了。 老人家抬头望天悠悠叹了口气,“希望能有好消息吧,可是…修和啊,这大元的运势不太好啊,老夫…明日也要出山庄一趟。” 叟和说着说着又是一声叹息,目光落在长空满面愁容。 “先生要去何处?”袁修听也是声音低沉。 “去一趟桃源居。” “您要去找方老?” 袁修和面色一边,先生刚才好像是说大元运势不太好…想到这,袁修和猛的抬头看向天空,他怎么忘了,先生是懂得一些天相学说的,虽不精通此道,但是方老在这方面可是高人啊。 第445章 她的封地(1) 一大早,初雪就被叫醒了,说是先生要带她出门一趟。 初雪也没多想,听着不是远行,也就这两天而已,想着就是陪先生出去走走。 其实,叟和带上初雪, 也是想让她散散心的意思。 “先生说的桃源居在何处?是去拜访好友?” 出门的时候没有细问,路上初雪随口问了句。 “离慕山不远,在杨柳镇过去一点,也就一天路程,这一大早出发就是想敢在日落之前到,这次要去见的是一位老友,他姓方,字居, 号源, 算起来,我们差不多也十年没见了,每次不凑巧,我路过桃源居的时候他不在家,他路过慕山的时候我又不在。” 叟和说着摇头一笑。 马车宽敞,叟和和初雪同坐,桃儿也在马车里伺候着。 “杨柳镇,那倒是真不愿,那先生这次过去,可确定人家在家?”初雪一身素衣,显得干净利落。 自己她的衣饰都颇为素淡,倒也不是刻意,反正桃儿她们备着她就穿着。 叟和摇头, 捏了捏胡子道:“碰碰运气吧, 若是不在就当是赏赏秋色。” 初雪点头,先生一直是个随性之人,想着挑开车帘看了看, 既是赏景, 那就看看这一路秋色好了。 “小姐,先生,这路上好像比往常热闹啊。”路上马车和行人都不少,三五结伴的,像是去赴会赶集,桃儿瞧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初雪顺着看了看,心里大致有数了,“秋试在即,大部分应该都是赴都城赶考的。” “恩,今年秋试应该会比较热闹,正值朝廷用人之际,文武皆有一展才华的机会,年轻就是好,朝气蓬勃,希望他们能一展抱负不负韶华啊。” “先生,前阵子,朝廷就来了文书, 有意让先生观摩这次秋试,先生可会去瞧瞧?”说到这话题了,初雪就顺带问一句。 叟和一派随意, 看着车窗外往来人群道:“三年一试,每次朝廷都会来文书,之前也没去过,今年本来也不打算去的,不过…最近可能会到都城去一趟,看情况再说吧,雪丫头,你东篱爹爹来信了,问及你的情况,你瞧瞧。” “篱爹爹?”初雪连忙接过展开读了起来。 “恩,早晨刚收到的。” 也是这丫头和东篱之间的缘分。 信的内容倒也不长,看完初雪忍不住一笑,“当初初雪就是一句玩笑,没想到篱爹爹还当真了。” “哈哈哈,东篱是个信守承诺的,再说,你喊他一声篱爹爹能白让你喊啊,他可是阮东的东亲王,给你个封号不过是举手之劳,赐封诏书和信一同送来的,放在山庄,回头给你。” 这诏书上可盖着阮东天子的宝印,她拿出诏书,就是货真价实的阮东郡主。 初雪将信收起交给叟和,“说到诏书,其实上次回来入宫的时候,先帝也给了一道圣旨,赐封公主,还有封地,先帝没有让当众宣读,便是任我的意思吧。”她可以是大元的公主,也可以不是,全看她自己。 “哦,还有这事,封地在何处?”叟和忍不住好奇问了句,这丫头,旁人要是知道,不知怎么羡慕了,又是大元公主,又是阮东郡主,是真真的金贵之躯。 这事初雪也是头一回提及,连桃儿也是才知道,这么说,小姐相当公主随时都可以? “好像是在南边,一个叫戍城的地方。” 初雪没放在心上,因为她没打算以什么公主的身份活着,所以这封地也就当没这么一回事了。 “戍城?” 叟和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叹了口气道:“先帝是对你娘对你深感亏欠,想多弥补一些吧,雪丫头,你可知戍城并非一座城,而是一个地名,都说南地物产丰富,尤其是丝织业…” 叟和就像一本书,翻开什么都知道。 初雪听得认真,这她倒是没去细想,还真以为是一座城,不过封底好像的确很少封一座城池的。 “…雪丫头,大元开国之处,太祖帝就定下来规矩,封底也是有严格标准的,自大元立国以来,拥有自己封地的公主可是不多,据老夫所知道,本朝应该是没有,你也算是独一份,这戍城不但富饶,还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这般看来,倒是比现在那些皇子获封的地方都好,以后若有机会,你可以去瞧瞧。” 有这样一个封地,她完全可以吃穿不愁几代人,哪还要到处奔波做生意。 初雪心情略显复杂,或许就如先生说得,因为亏欠吧,可是…她真的不需要。 “以后若有机会,去看看。”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初雪也不想想那么多,展颜一笑带过。 “丫头,这世道,以后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戍城一代,位置十分特别,回头老夫跟你细说说,既是先帝给你的,你不妨…就收了。” 叟和的话让初雪不由抬头而望,这话出自先生之口就有待深思了,“行,回头先生好好跟学生讲讲这地方,对了先生,离爹爹信中说,阮东也在备战,他又重新掌兵了,依先生之间,这场仗是不是天下之争的开始?” 先生早就有预料,只是现在说天下之争是不是还早了些? “你篱爹爹一心忠于阮东,阮东若需要,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责无旁贷的,只可惜……哎,皇家啊,不管是哪一家,都是如此,希望阮东皇室不要负了忠魂,你篱爹爹是个有远见的人,尤其是在用兵之道上颇有自己的见解,精通兵法谋略,他能重掌兵权让阮东开始备战,定是从大元西北战场上看出一些势头了,这些日子,老夫也在和修和闲聊此事,怕是真要天下大乱了。” 而眼下,大元在三国之中处在略势,各方面都不甚理想,而大元的处境,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是多年积攒的问题,波罗选择在这时候攻打大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初雪从叟和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东篱在阮东,虽然听上去威风八面,可实际上未必真的这般风光,怕也有他艰难之处,否则一个阮东备受敬重手握重兵的亲王,怎么会轻易远离故土躲到这大元来躲清静? 话题一下变得沉重,桃儿也插不上嘴,乖巧听着没做声。 说着说着,叟和不免说到梅时九身上,这也是叟和带初雪出来的目的,疏导疏导自己的学生。 “丫头啊,生死有命,谁让碰上这么个世道,时九这孩子啊……” (本章完) 第446章 吓着老人家(2) “先生,师兄不会有事的,他会回来的。” 初雪打断叟和的话,口气异常坚定,她这么说,是有依据的,虽然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证明梅时九活着, 她知道,就连梅老太傅他们都快信梅时九真出事了。 叟和话没说完听得初雪的话只好打住,这没法往下说了。 “先生,我知道,朝廷和梅家都在找师兄,咱们也让人去寻了, 都没有任何消息, 但是没消息不代表师兄就真的出事了,现在西北兵荒马乱是不错,听说到处流民劫匪的也是这么个情况,可是先生别忘了,我的通达天下开去西北,就是依靠那些山贼。” “啥?”叟和知道初雪在西北倒腾生意,但是具体详情他还真没多问,毕竟是生意上的事,初雪不提他一般是不过问的。 依靠山贼?老人家一下精神了。 “先生,是这样的,现在要往西北行商,这一路想想就不太平,所以学生便想着和绿林合作,让他们相互制约,互惠互利, 他们不用冒险打家劫舍也有口饭吃, 我的商队能借他们的道借他们的势畅通无阻……不过先生放心,这些合作的山头,初雪几乎都亲自去拜会过,大约还是心里有数的,师兄出事的地方,正好离我合作的一个山头不远,那一代算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这绿林有绿林的规矩,谁都不会轻易在别人的底盘上抢饭吃……” 当初听得出事,让隐去查的时候,她就顺带让雷爷一同去了,既说是遇上劫匪,那自然就在这条道上找,从目前打探的消息来看,暂时可以确定,不是她知道的人干的,而对方也说了,在他们势力范围,暂时也没发现其他山匪。 所以,她师兄出事,可能就和山匪无关, 那这话又是谁传出来的, 谁知道他出事了? “和山匪合作?你还去拜访过?!” 叟和自然是听出重点了, 可前面这一节也够他老人家消化一阵子了,让他缓缓。 感情她这一躺去西北是结交绿林好汉去了,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惹多少闲话了,这丫头真是… “先生,其实,那些人也没想象中那么难打招呼,很多都是豪爽之辈。”她之所以没说得那么详细,就是怕吓着老人家。 叟和深吸了口气,“雪丫头,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再往外说了,越少人知道越好,总归你是个女子,便是有人知道你和山匪合作,也别说你去过土匪窝知道吗?” “知道了先生放心。”这也算是生意上的秘密,她没事也不会到处说不是。 叟和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平复了心绪,“照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可是…”若是没出事,那为何这么久还没来消息?就算人没回来,也应该有消息送回来吧。 “先生,我和师兄一直用绿毛传信,最近一次绿毛去送信,虽然带着原信返回了,但是…信明显被人动过,先生想一下,若是被陌生人截了信,怎么可能还原封不动绑回去?还有,绿毛是只有灵性的信鸟,没找到师兄,肯定不会这么快回来。” 这也是关键,她给绿毛绑信的时候,那丝线打的结看着随意,可是动了些小心思的,信是不是被人动过别人看不出来,她心里有数的。 “……” 叟和眼睛一亮,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的学生可能真没事了,难怪这丫头一派沉稳,原来是心里有成算的,不是装的啊。 “可是他要是真没事,怎么也不来个消息,那小子那么精明,难道不知道家里会担心吗?这么多人跟着提心吊胆的!” 叟和开始数落上了,他可是真的好几宿都睡不好,这臭小子哟。 “先生也说师兄是个精明的,他定是知道家里担心,这也更加说明这事蹊跷,总之,先生不必太过忧心,该如何便如何,咱们就安心等着就是,他一定会回来的。” 综上所有蛛丝马迹,初雪初步断定,送回都城的消息,可能就是师兄自己送回来的。 他既然这么做,连老太傅他们也瞒着,肯定有他必须这么做的道理。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以她对梅时九和当今圣上的了解,梅时九这时候不会轻易离开西北,而圣上也不会轻易让他回来,便是要他回来也会先沟通一番,不会这么直接下旨。 听初雪一番分析,老人家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桃儿也暗暗跟着松了口气,她和大姑娘私下还担心着呢,原来是小姐心里自有成算,听小姐这么说,她也觉得九公子定是会平安回来的。 一日车程不算太久,但是一日下来也是有些疲累的。 初雪他们到达桃源居的时候,她送往都城的消息早一步就到了。 楚萧景收到初雪的信,那眉眼都弯了,那高兴是发自内心的,怎么也压不住的。 “爹,什么事这么高兴?” 楚元真都瞧出不对劲了,知道是初雪来信,想着可能是又有什么大生意了,随手就将信拿了过去,楚萧景一时不察没拦住。 “哇…爹,你还坐着干嘛啊,快去准备啊,恭喜爹爹,贺喜爹爹!” 哈哈哈,还是初雪厉害,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省的她爹没事的时候就魂不守舍。 “你个小丫头,羞不羞,这种事不用你一个未出嫁姑娘管,爹自有打算,还有你,爹还没说你呢,东家瞧不上,西家瞧不上的,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我可跟你说,你再这么拖下去就是老姑娘了,已经不小了,你要是自己再不定,爹就给你定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楚萧景干脆将苗头对上女儿。 楚元真一听不干了,“好啊爹爹,你这才解决自己的终生大事就开始拿女儿说事了,我要跟先生告状去,爹,你这一个大老爷们,女儿要是不帮你操心谁帮你操心,我可跟你说,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尽快处理好,别到时候先生进门受委屈,就我那几个婶子的嘴…” 这也是楚元真不愿意待在家里的原因,楚家没分家,这些年那些个人吃香的喝辣的,什么也不管也不干的,躺在家里拿了银子还说三道四,总觉得他们吃了多大的亏,这家他爹当着他们这一方占尽了便宜似的。 女儿的话楚萧景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叹了口气点头,不管如何,都不能让银玲委屈不是吗? (本章完) 第447章 夜观天象(1) 都城,身为圣上的丰子越现在是真的日理万机。 片刻闲暇都是难得的时光。 “慕山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她听得消息,不知道要多难过了。 “暂时没有消息,初雪小姐也没有过问,圣上,初雪小姐那性子脾气,是个极其冷静的, 也是个坚强的,定是知道您现在也忙,所以没来问。” 这事吧,罗桑也不好说,反正看着梅老太傅,他每次都有些不忍心。 丰子越叹了口气,“已经入秋了,天一天天的冷起来, 她最怕冷, 罗桑,你去跟姜井说一声,让他在宫库里挑几张上好的皮子,让司制局给她做几件斗篷和暖袋靴子啥的,早些背着,还有…” 丰子越将自己能想着的交代了一下,初雪的怕冷他是见识过的。 “是,一会儿奴才就去跟姜总管说,圣上,今日早朝的时候,有人提及立后一事,这事涉及子嗣问题,圣上不能不想想了。”这事可拖不了太久, 之前先帝病着,西北又在打仗, 有人提及太子妃的事,主子还能借口推拒,现在虽还是丧期,可现在主子是一国之君,后宫一直空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是现在不完魂,后位和几个妃位还是要定下来的。 这要不是先帝走了在丧期,圣上登基的时候就要立后的。 “怎么,你也操心这事了。” 丰子越捏了捏眉心,知道罗桑是替自己操心,可听着这事心里不免烦躁。 “奴才不敢!”罗桑赶紧行礼。 “好了好了,朕近日没睡好,有些骄躁,这件事的确是托不了太久,朕自己心里也想着,朕生气的倒不是他们对朕的后宫指手画脚,朕气的是他们的心思都没用在该用的地方,眼下西北战事才是最要紧的,波罗擅长寒冬作战,现在战况就这样,等入了冬, 西北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希望梅时九能有好消息传来吧, 若不是朝廷现在这个情况,朕都想亲征了。” 说到西北战况,罗桑也沉默了,的确不容乐观,而且现在国库也有些耗不起,主要是之前朝中问题太多了。 贪墨的问题从上倒下,虽然先帝在世的时候已经着实整顿,可问题还是存在的。 只有明白情况的才知道,圣上有多难。 “算了不说了,把那些公文拿过来了,马上秋试了,往年送给各位大家的文书几乎都没来人,这一次姑苏越家越老先生既然来信要过来,恐怕来者不善,对了罗桑,你让人去问问,在宁古塔的皇祖母现在如何了。” 上次还是时九去见过,这次父皇出事也派人送消息去了,宁古塔的寂寞,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皇祖母到底不是一般的女人。 杨柳镇桃源居。 不像叟和的庄子在村落之间,方老的桃源居在镇子里相对偏僻的一个角落里,院子也不大,从外头看,就是一处普通的宅子,但是进去之后却发另有乾坤。 这一次,两位老人家该是缘分到了,叟和不请自来,正好人家闲在家中没有远行。 “早就听说你收了个学生,还是个女娃娃,今日总算有幸看见到了,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瞧着就有股子灵气。” 方源看着就像一位普通的老人,穿着朴素,可是一开口就能听出不同来。 初雪见过礼了,听着老前辈夸自己,一旁默默听着不做声,一看就知道和先生一样是个随和的老人家。 此刻三人围着矮茶桌跪坐着,叟和笑看了初雪一眼,“这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倒是你,这么些年了,怎么也不收个弟子?” 叟和倒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们这些人,不轻易收学生,却并非不想传道授业。 方源笑了笑,一脸不在一道:“这事看缘分,强求不来。” “这倒也是!我今日来,想必你也知道因为啥事。” 已是天黑,屋里燃起了烛火,两位老人秉烛夜谈,初雪一旁乖巧安静听着,其实初雪也有些好奇这位方先生,路上听叟和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眼前这位老人是一位星象大师,曾在司天监任职,擅观天相。 对方似乎真的知道叟和的来意,抬头看向屋外夜空道了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便是如此轮回,碰巧咱们赶上了这个世道罢了。” 听得这话,叟和眼睛微微一睁,“这么说…是真的要有一场天下之争了,老夫不擅此道,但是近日夜观天象,瞧着…”叟和说着摇头一叹,后面的话他不说方老应该也知道。 初雪听得一知半解,原来先生也能看懂天相? 他老人家今天专程跑这一趟,为的就是此事? 听完叟和的话,方老端着茶抿了一口随后一声长叹,“你就是太谦虚,你说你不擅此道都瞧出几分了,怕是气数将尽啊…” 气数将尽,这四个字一出口,叟和手一抖,茶盏中的水益了出来,初雪连忙起身帮着擦拭,虽然两位老人没有说明,可她也听出来几分了,老人家的意思是说…大元气数将尽? 这岂不是说大元要亡?被波罗攻破吗?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言之过早了,难怪先生路上忧心忡忡,说什么这世道的话。 “也就在你面前,老朽才敢胡言一句,这句话,今日听过便罢,天相之术,虽可见一些端倪,却也未必就是最终结果,世上事,其实多是无常的,是变化莫测的不是吗?”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动摇军心扰乱民心的妖言惑众,老人家这话的意思,今日要不是叟和开口他是不会说的。 初雪自然也知道这话的严重,自然不会出去乱说。 叟和微微颔首,“今夜星耀满空,不妨一观?” “你有兴致,自当奉陪,好像咱们也有十年未见了,这般夜关星辰闲聊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是啊,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 两位老人说着起身,都是随性豁达之人,叟和起身的时候,示意初雪也一起。 方源瞧了一眼并没说什么,叟和能带着来聊这些,自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孩子。 初雪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情谊,即便十年不见,依然能一见如故,她暂时或许还不能理解,但是挺让人羡慕的不是吗? 星象?初雪想着漫步跟上,抬头望着头顶星空,这星空的奥秘,她反正是瞧不出来,不过刚才老人家那句话,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本章完) 第448章 多了个师父(2) “先生,听闻观星辰能知天晴下雨是不是真的?” 两位老人看着星空不说话,初雪觉得,她得说点什么,反正来了,旁边两位都是高人,她这小丫头请教几句也正常吧, 这样的机会想必也很难碰到。 她一直是个虚心求教的。 叟和一笑点了点头,“你师兄便能看出些门道,他难道没跟你说过?” “师兄也懂得天相?”小瞧了小瞧了,她只知道他能掐指一算,事事料中。 “说的是梅家那个小子吧,那可是个慧根极好的,可惜了,他心里想的事太多,志不在此, 否则老朽还真要跟你抢这个学生了。” 听得出方源提及梅时九满口都是欣赏。 叟和听着哈哈一笑,捏着胡子点头望着星空,“雪丫头,你不妨让方老给你指点指点,从星象看天气不算太难。” “真的?方老前辈,您看着明儿是天晴还是下雨?”初雪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就连桃儿都一脸兴味,这莫不是老神仙吧。 方源听着初雪的话,觉得甚是俏皮可爱,“还是你有福气,收的学生一个个都讨人喜欢,这丫头这股子机灵劲老夫瞧着就稀罕, 行,那老夫就讲讲,能不能听懂就看她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悟性了。” 没想到对方真就答应了, 初雪高兴点头, 一脸认真聆听教导的样子又把老人家逗笑了。 叟和一旁捏着胡子含笑望着不做声。 就像方老说的, 这事全看天赋,人家愿意这点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看这丫头能听不能听懂。 不够,方老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指点的,还是这丫头讨人喜欢不是吗? 满空星子,璀璨夺目,让人看着看着不由沉浸其中。 “……同一颗星子,星芒也有时强有时若,强时满空星光无法与其争锋,有时甚至连月光都要暗淡几分…” 方源还真就认认真真跟初雪讲道起来,老人家其实都爱说,只要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受不住,本来是随意指点几句,可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直到老人家脖子有些酸这才打住。 “雪丫头,听了这么久,可听出一点门道?” 叟和笑问了一句, 星象学十分奥妙,若是这一时半刻就能听懂几分,那这丫头可是天赋异禀了。 初雪摸了摸脖子俏声笑道:“先生可是高看学生了,方老说得学生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奇妙无比,原来头顶这片星辰竟有这么大学问,学生今日算是开了眼了,反正学生是看不出明天天晴还是下雨,倒是觉得这星辰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棋子可强可弱,棋局变幻无穷……” 初雪自然是听不得大懂的,的确太深奥了,不过听老人家说着,跟着看着,竟也真觉得这星空甚是有趣,有种妙趣横生的感觉。 两位老人突然收了笑相视而望,随后同时看向初雪。 这丫头虽然不知明日天晴还是下雨,却是道出了星象的真谛,星盘如棋,每一颗星子不管是耀眼还是暗淡,在星象中都有着它的作用,有时候,星象也是一字定乾坤。 “方老前辈,您看着这星象,明儿是啥天气?这可是大本事啊,若是能预知天气,可是大有益出啊!”初雪没看出两位老人的异样,还沉浸在头顶的星空之中。 方源目色一动,跟着初雪的话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何益出?” 初雪也不大打怵,反正前辈问,她说就是,“比如农户知道天晴下雨就好安排农事,知道时节变化可以提前准备,再比如做生意的,能预知天气变化出门做生意就能避免很多麻烦,节约时间成本,再有,若是用在兵事上,那作用就更大了,根据天气变化不同,可以提前布置战术打敌方一个抽手不及,对了,初雪听闻波罗的主帅,那个什么罗刹王就是一个精通星象的,波罗屡战屡胜和他的精妙战术可分不开……” 初雪娓娓道来,说得也是头头是道,能从一个点看到很多面,能联想到很多事上。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这星象术的用途还真的挺大的,光从这一点来看。 “叟和老兄啊,你可是又收了一个好学生啊,老夫羡慕哟。”方源丝毫不掩饰的夸奖。 这丫头不光是脾气性子讨喜,还生得机灵聪慧,身上透着一股子灵气,其实初看的第一面,从这丫头的面相来看就是个不寻常的。 “哈哈哈,你老过誉了,别把这丫头夸骄傲了,不过,这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叟和不让人家夸,自己又补了一句。 方源着实羡慕,目光落在初雪身上,突然一脸认真问道:“初雪是吧,那老朽也就随叟和老兄喊你一声雪丫头,雪丫头,你可真想学这星象之术?” 叟和一听,也收了笑看着初雪,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这是有心授教的意思,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不过,方源老兄这么说,这是觉得雪丫头有几分天赋?这就是机缘了。 初雪眨了眨眼看着方源,随后又看向叟和,一脸惋惜拱手认真而道:“方老前辈抬举,是晚辈之幸,可是晚辈已经跟着先生求学了,本就不是个专心的,生怕辱没了先生的名声,晚辈万不敢再三心二意,都说术业有专攻,晚辈怕自己旁学太多太杂,到时候反而一窍不通,那就谁都对不住了。” 她当然想学啊,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技多不压身的道理,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正的立世之道,可是她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能遇到先生已经是大幸,她要是再贪心,她怕到时候辜负了两位老人家,啥都学个不成样。 刚才还一脸兴味,这会儿去拒绝的这么干脆。 方源捏着胡子,这下是真的羡慕叟和啊,这丫头不光机灵,还是个通透明白人,这人啊,最难得就是明白二字,不过,活得明白也意味着累,这丫头恐怕也是个吃过苦的孩子,懂事啊。 “叟和老兄,你看看,老朽好容易瞧上一个有点慧根的,又是你的学生,罢了罢了。” 老人家说着摆手,这种事最是不能强求,他刚才也是一时兴致话就出口了。 没想到叟和却突然一脸认真的望着初雪道:“雪丫头,你要是真想学,那就跟着方老学无妨,学到多少无所谓,能多涉猎一些也是好的,很多东西,本就不要求精,若是能做到什么都通晓一点,哪怕只是皮毛,那也是极其难得了…博学自然多才明白吗?” (本章完) 第449章 去都城(1) 一趟桃源居,初雪又多了个师父。 一个先生一个师父,都是缘分了。 初雪就这么稀里湖涂拜了个师父,是正儿八经拜的师,当着叟和的面给人家磕头奉茶了的。 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启程离开。 临走,老人家还给了她几本书,让她先回去好生看看,等看完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到时候他再给她讲解,老人家说了,过段时间,他会去慕山小住。 这也是叟和邀请的,为了自己这个学生,叟和也是十分用心了。 此刻,叟和还在跟方老前辈聊着,初雪先行一步到马车边等着,知道两位老人要说说私话,十年不见,依然一见如故,初雪看得出,两位老人情谊很深。 “小姐,您这出门一趟又多了个师父,等小姐跟着方老前辈学了以后,是不是也能知道天晴下雨啊?” 这是好事,桃儿自然是替初雪高兴的。 初雪自己倒是有些恍忽,纯属意外收获。 “好好帮我把书守着,回去可得抓紧时间仔细研读,到时候师父来问,我一问三不知可就丢人了。”不过她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能看懂。 不过先生说的也有些道理,能不能学精,能学多少再说,总之多学点总是没错的,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放心,回去奴婢会记着提醒小姐的。” 正好叟和和方源走过来,主仆二人赶紧打住。 “好了,别送了,反正过些天就见了,回头我会督促这丫头好好学,等你这个师父来指点。” “这几本书的东西,便是你也能指点,行吧,反正最近也不打算出远门,我又是个孤家寡人,回头就去你慕山打扰一阵,正好咱们好好下几盘,这次你来的匆匆,去的匆匆,都没尽兴,我这还珍藏着几壶好酒没动呢。” 】 “哈哈哈哈,不急不急,下次带上就是,那老夫就先走了。” “初雪拜别师父!师父保重,徒儿在慕山恭候大驾。” “这丫头,好了,路上照顾好你家先生。” 两位老人都是随性的,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的话别,叟和上了马车,很利索的就走了。 “雪丫头,你这运气可是不错,到时候好好跟着你师父学,他老人家一生未娶,无儿无女,也没有收个徒弟,以后你就多撒撒娇,让他在慕山久住一段时间,再豁达的人,老人总会孤独。” 叟和说得是大实话,不过初雪这丫头的确是运气不错,人家没收徒,缘分是一回事,挑剔也是一回事啊。 “学生记下了,还得多谢先生让学生又多了个师父,先生放心,初雪既然喊了一声师父,一定会认真学的。”学多学少是一回事,这态度还是要端正的,这一声师父不能白叫,在听得叟和说方源是一个孤寡老人,初雪更是有些压力。 叟和也看出来了,宽慰笑道:“不用有压力,用心尽力了即可。” “是,学生知道了,先生,为什么不喊师父干脆和咱们一起回去呢?路上还能聊聊。” “老夫要去一趟都城,可能还会待几天,等到秋试之后再回去吧,算起来,也就二十天不到了吧。” “先生是直接去都城?” 不回慕山了? 叟和点头,也是临时决定,本来还想晚些的。 “你若是没事,你就回慕山就是,你姑姑还在慕山呢。” 初雪赶紧摇头,“无妨,我随先生去都城就是,回头让人给姑姑送个信,正好学生也要去一趟都城有点事。” “你不是说,最近生意上的事不用跑吗?”叟和是觉得这丫头专程陪他去都城没必要。 初雪神秘一笑,“不是生意上的事,是一桩大喜事。” “哦?说说看。”叟和也来了兴趣,什么大喜事? “我姑姑的婚事,先生,你也见过萧爷,你觉得他们是否般配?” 反正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先生也一早就瞧出来了,只是他老人家不说这些闲话罢了。 叟和一听,捏着胡子一笑,“这可真是大喜事了,般配,般配,怎么不般配,不过丫头,你这一个晚辈,莫不是还要替两个长辈张罗婚事,说出去可是要人谁笑了,这样,要真办喜事,你就让你姑姑在慕山出嫁如何?” 慕山出嫁? 初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谢谢先生,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可能…请先生当个主婚人?”本来呢是不好开这个口的,但是吧……反正是自家先生,脸皮厚点撒撒娇没事。 初雪只想让她姑姑嫁得体面风光,这是她的一点小心思。 叟和如何看不出来,“好啊,老朽还没当过主婚人呢,也是新鲜,再说,你姑姑就是从慕山出嫁,我去当个主婚人正好合适啊。” “谢谢先生,先生真好!” 她何德何能,能碰上这样一位先生,多少得谢谢师兄,想到梅时九,初雪心里不由叹气,她虽然信誓旦旦说师兄一定没事,可是担心还是在所难免的。 “你这丫头,惯会撒娇。” “先生,正好路上没事,你给初雪说说这成婚的一些理解,现在是不是要楚家上门提亲?” 好像还有挺多事的,这婚事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反正所有礼数都要到,绝不能马虎,姑姑这辈子,最重礼节规矩,绝不能让姑姑受委屈,就是萧爷也不行的。 “这讲究可就多了,行,老夫跟你说说,就当是预习,回头你自己成亲的时候就熟悉了。” 呃,初雪不由面红耳赤,说着说着,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对对,先生您说得清楚些,桃儿也记着,到时候还得帮小姐张罗婚事呢。”桃儿不怕死的又添了一句。 一路上,马车里有说有笑,连着速来没什么表情的隐和术都忍不住眉目弯弯。 从杨柳镇到都城,只要半日的功夫,两兄弟驾车速度又快,午膳边就赶到了。 “雪丫头,入城了,你只管去忙你的大喜事,老朽要去一趟梅府,对了,你要不要随老夫去一趟梅府?” “先生要去梅家?那学生就随先生去一趟,反正也不着急。” 刚路上听着,这成婚还真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这礼仪规矩一大堆,还得一步步来,对了,还要准备许多东西呢,还有姑姑的嫁妆,这么想来,初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的忙,来一趟都城也好,列个胆子准备上。 第450章 长辈(2) 初雪和叟和突然登门,梅家上下都没想到。 老太傅正在外头忙,听得消息和梅大人匆匆赶回。 初雪和叟和进到梅府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些悲凉,两人心知肚明,是因为梅时九。 再见梅家老太君和大夫人她们,初雪眼看着她们比从前沧桑许多,尤其是大夫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自己的儿子生死不明,当娘的什么心情也能理解吧。 “郡主多日不见,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老太君还是叫一声郡主,其实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世,称呼也无所谓,该有的尊重得有。 老太君是强打起精神招呼客人。 尤其是看着初雪,能不想起自己的孙子吗?一屋子女卷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老太君说笑了,初雪还很老样子,倒是老太君消瘦了些,还有大夫人…师兄的事初雪也知道,你们定是担心…不过初雪相信,师兄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日没找到尸首,便说明师兄可能还活着,咱们…等着师兄回来就是。” 初雪不能跟他们说那些话,和叟和说说没事,梅府人多眼杂,她真不敢乱说。 若真如她猜测的,师兄是有意为之,一定是有所图谋,连老太傅和家里人都瞒着,肯定就是不能让她们知道。 只是看着一家子愁容惨澹,她真的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她所想也只是猜测不敢妄言。 “对,娘,郡主说得没错,三哥福大命大,自小算命先生就说过三哥是难得的好命格,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娘,祖母,你们一定要宽心些,咱们一起等三哥回来。” 】 而今,梅芳菲已经嫁入秦家,就是初雪去西北的时候完婚的,这些天,知道梅老太君和大夫人心情不好,秦穆寒特意送她回来陪陪她们的。 秦穆寒也入朝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在朝廷需要的时候,都有逃脱不开的责任。 “对,老大家的,咱们打起精神,借郡主吉言,等时九回来。” 老太君也是见过风浪的,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 初雪看着不是滋味,但也只能说这些,她也着实不擅宽慰,说了一会儿话,正不知该找什么话题继续的时候,叟和他们也聊完了。 初雪还有些蒙,这么快吗? 他以为先生要和梅老太傅聊很久。 “娘,祖母,我送初雪过去。”梅芳菲如今已做妇人装扮,看着面色倒是不错,想来嫁给秦穆寒也是不错的。 “初雪告辞,改日再来看完老太君和诸位夫人。” 初雪的礼仪规矩依然周到,虽然在外做生意的时候不讲究太多,可是到了这,在都城,她还是十分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而且,没老太君她们也是值得尊敬的老人长辈。 梅家虽是高门大户,但是府里的人都十分谦逊,就是所谓的家风,家风让人如沐春风。 老太君亲自起身送到门口,在初雪的坚持下才打住脚步。 “这孩子,老身也是越看越不错的,也看得出,她对时九那孩子一样有情谊,若是时九回来,他们两个真有那份心思,老身也乐见其成,时九那孩子平日看着不爱说话,却是个重情的,他一定舍不得就这么扔下咱们,他会回来的。” 老太君说着说着,老眼就闪着泪光。 大夫人眼眶早就湿了,看着初雪,她就想着儿子,只要儿子能回来,他想娶谁都行,她这个当娘的一定二话不说上门提亲,只要儿子能平安回来,可是… “郡主,我娘和祖母他们因为三哥的事最近心情都不太好,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别介意。” 梅芳菲待人接物如今是越发有样子了,所谓大家妇人,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吧。 初雪浅笑叹气,“芳菲姐姐说得什么话,她们的心情我如何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师兄一定会平安无事,芳菲姐姐多多宽慰宽慰她们,初雪带了些东西,一些小玩意和一些补气养血的,还要劳烦芳菲姐姐一会转送给大家。” 登门肯定不能空手来,礼物早就让桃儿备好了,就是梅家的气氛,也不好当众拿出来给人家,还得人家左谢右谢的。 初雪的举动让梅芳菲不由感叹,三哥的眼光果真是极好的,这份体贴和细心极为难得。 “郡主有心了,芳菲代家人谢过,郡主…若是你那边有我家三哥的消息,还请告知一声,看着祖母和我娘那样子,我…” 初雪明白芳菲的意思,拉着梅芳菲的手点了点头,“好,初雪若是有消息,一定会告知一声。”前提是有消息,猜测的就算了。 不过师兄可是够狠心的,瞧瞧这一家子… 哎! 出了后院,初雪便看到叟和和梅老太傅等人在前面等着了,赶紧辞别梅芳菲走了过去。 “初雪见过老太傅,梅大人!老太傅和梅大人一向安好。” 和老太君她们一样,看着初雪就忍不住想到梅时九。 “好,好,快别多礼,快起来。” 这位虽然没有下诏书,却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他们可不好受她的礼。 “老太傅,梅大人,那老夫和雪丫头就先告辞了。” “老夫送送老先生和…你们。” 老太傅看了一眼初雪,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略显尴尬。 “老太傅,梅大人,你们也随先生一起唤我一声雪丫头就是。”本来就是晚辈,他们怎么称呼都没问题,这样反倒弄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是,你们都是长辈,叫一声丫头没什么不妥,走吧。” 叟和也跟着参和一句,但是听在老太傅和梅大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长辈? 老先生是在暗示她和他们家时九的关系吗? 可是眼下时九那孩子… “几位长辈请。” 初雪没瞧出二人的心思,只当他们和梅老太君他们一样。 “请!”既然老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以后,他们就当她是梅家晚辈看,当她是时九的… 也是委屈这个孩子了,当初他们家那小子当众求娶,若是那小子回不来了,这不是坑了人家丫头吗? 这时候她还不避嫌登门,还当他们是长辈礼遇三分,可见对他们家时九也是用情颇深的,是个重情重义的。 若是那小子活着,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啊。 第451章 战场练兵(1) “爹,今年的秋试可是热闹了,才听说越老先生要来,叟和老先生就到了,往年的秋试,这几位了都没现身过,还有刚才老先生说的话…” “我入宫一趟, 你也去忙吧,兵部的事不能马虎啊。” “是,儿子陪您出门,哎,要说这个丫头,那真是个不错的,她说时九一定会平安回来, 我听着这话都心疼啊。” “你儿子看上的女子,当然是不错的, 以前你还说什么身份不身份,人家现在贵为公主,明知时九生死未卜,她还…多好的孩子,重情义啊,希望时九真能平安归来,莫要负了人家。” 父子二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忙去。 远在西北的梅时九,现在正在咱战场厮杀。 他带的人,化整为零,都是小股人马,东一下西一下的,不到十天功夫,就已经让波罗军和西北军头疼不已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两边都闹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英亲王是装不知。 “廊樊到现在还没攻下, 严重影响推进的速度, 俊峰岭那群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吗?耽搁一天是一天, 入冬之前必须功过去, 都罗,本王再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你若还是连个俊峰岭都越不过,本王就亲自出马了。” “是!” 都罗觉得颇没面子,可那群人的确是让他头疼不已。 “王爷,目前可以确定,不是大元那边的兵马,穿得乱七八糟,也没什么章法,看着倒像是周围的山匪之类。” “的确,末将也与他们打过一次,人也不多,就一两千人?但是他们作战速度很快,对周围环境地势特别熟悉,肯定就是长期蜗居在俊峰岭一代的,奶奶的,滑溜的跟泥鳅一样,打一下就跑, 溜进山里就不见踪迹了, 过会儿又莫名其妙窜出来了。” 看来,这十来天, 在梅时九手里吃亏的不是都罗一个人。 金绝天耐心听得大家说完,从描述来看,的确像是附近势力比较强大的一群匪贼,但是匪贼哪有这么强的纪律性? 看来,他得亲自去会会这些山贼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待他看过便知。 本想着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饶就绕开一段路,没想到这些家伙甩都甩不开,在这一代,不管是大元还是波罗的兵马,想要通过都不让。 “王爷,末将再试一次。” 的确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说是去攻打俊峰岭拿下廊樊,结果连俊峰岭的边都没摸到,确实让人气闷。 “本王随你一同去会会他们,本王就不信有驯不了的狼。” 眼前这一群狼崽子不都是被他驯服的? 金绝天听他们这么一说,也生出几分兴趣,若真是山匪,那这些山匪可是有些与众不同,要是能收编…… 一支突然冒出来的人马,暂时拦住了波罗进宫的脚步,大元这边也是骂骂咧咧的一片。 “这群王八蛋到底哪里冒出来的?不分敌我,好歹也是大元人,山匪果然就是山匪!” 大元军帐中也未此事议论纷纷。 见着有人能拦住波罗,大元这边就动了心思想要借机反攻一波,结果好了,对方连他们也一样揍。 “就是,还指望这帮山匪能有什么立场不成?” 一听就知道这二位也是吃了亏的。 英亲王眉头一皱手一抬,“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要不是这群山匪,人家波罗说不定就攻入廊樊了,他们也算是帮了咱们,恰逢战乱,这些人没趁火打劫给咱们添乱就行了,你们想想,若是他们被波罗买通了,到时候反过来一起对付咱们,那时候才是头疼,行了,只要他们不主动对我们动手就暂时别去招惹他们。” 梅时九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哎,好好的一个贵家公子,如今当起了山匪。 英亲王的话让他们一时间哑口无言,现在是他们招惹不起。 “公子,波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咱们两边都打,但是也拖不了多久,咱们这声东击西的突袭战术也不会屡次都行得通,一旦对面大兵压近,恐怕还是拦不住…” 最近公子带着他们迂回作战,暂时取得一定的成绩,将士们士气大振气势高涨,可他们毕竟只有这么些人,同样的战术也不能反复用,总会被对方看透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梅时九对阿庆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你说的么错,咱们只有一万人,全军出动也不可能正面斗得过波罗,对方也不会一直试探,恐怕下一次就会大军直接压上来,但是咱们还得想办法拦着,至少要多拖一段时间。” 梅时九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真的能以一敌万,他只是在尽力托住波罗前进的步伐。 这是他身为大元臣子,身为大元男儿应做该做之事,竭尽全力去守疆土。 “报,波罗大兵压进俊峰岭,探子回报,这次兵马大约六万之众,领兵的正是波罗的主帅罗刹王。” 阿庆和梅时九正说着,对面就打过来了,这速度… 十天,这是第五次攻打赤峰岭,可见对方的势在必得。 “那个罗刹王终于露面了,公子,六万兵马咱们要怎么拦?” 前面的战术都没啥用了,这突袭个啥?对方反过来一个包围,就是用人头也能把他们围死。 “拦不住也得拦,阿庆,让兄弟们准备好,这是一场硬仗,先集合,我来说战术。” 正面打是不可能的,以卵击石,要想托住对面六万大军,还是得用谋,兵者诡道,上兵伐谋! 梅时九和金绝天都没想到,这一场六万兵马攻打赤峰岭的战役成了载入史册的一场经典战役。 梅时九一万兵马,分兵四路,一路两千五百人,从四个发现发起攻势,利用地理优势和事先的一些准备,以假乱真虚张声势,让波罗探兵误以为每个方向有过万兵马,开始全力突袭,随后假装发现不对掉头就怕,引波罗兵马追击,大军一动,其他方向依次突袭,一时间波罗大军被分成四路乱了军阵。 “不是说是山匪吗?只有两三千人?这一下冒出来几万人,都是鬼啊?难怪你们一直功补过去,连着对方虚实都没弄清楚,这是山匪?” 金绝天之所以一直看着没做声,让都罗他们指挥,就是想让他们自己知道错在哪。 对面什么来路先不说,他要用这场仗练将! (本章完) 第452章 较量(2) “公子,那个罗刹王也不过如此啊,还是上了公子的当!” 阿庆看着战场情况,看着不远处的波罗兵马被耍的团团转忍不住有些得意,没法子,前阵子受了太多气。 “得意的太早了,瞧着没, 那边是主帅旗,目前为止,罗刹王都在观战,并没有指挥战场。”梅时九的目光越过战场远远落在金绝天身上。 阿庆扶了下头盔,纳闷道:“观战?”这么好的兴致?这都打上了。 “嗯,观战,咱们这虚张声势,应该是被看穿了,你仔细看看, 主帅旗的那个方阵从头到尾一动没动,他们只听令于主帅,走,咱们也该动了。” 他的确是虚张声势,但也知道在六万兵马面前,虚张声势玩不了多久,所以,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拖,拖时间,他已经给英亲王送了消息,英亲王应该在准备了,他要用这一万人,磨波罗军的性子,把他们的脾气磨出来, 把他们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 到时候西北军再恰当的时候出兵反攻。 一味的防守只会越来越被动, 他早就跟王爷说过, 大元要试着反击,就从这一仗开始。 “驾!” 梅时九翻身上马,伸手接过阿庆抛来的长枪策马而去。 去会会罗刹王! “公子!” 他们这里总共只留了不到一千人,就这么上? 那可是主力军!而去其他那些方阵的兵马也只是暂时被勾引走了,太危险了。 “少他娘的废话,跟上,把那些准备的树桩立起来!”马背上的梅时九突然一句粗口,把阿庆都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梅时九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后有千军万马。 “王爷!这边好像有人攻过来了。” 青岁密切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看到梅时九带人策马奔来,立刻一声大喊,话音刚落,就见着前方好像突然间立起了不少树…看着看着竟有些眼花。 “万象阵!” 金绝天看了几眼,随后低声轻呼了一声,瞬间眸子就亮了。 “有点意思,这场仗打到现在,终于碰到一场有意思的仗了,大军听令行事,所有人看令旗行事, 不得妄动。” “王爷, 什么万象阵?” “听不懂了吧,不懂也正常,兵阵的一种,难怪都罗他们三番五次翻不过一个峻峰岭,原来是碰上对手了,擂鼓!!” 金绝天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兴奋,有点意思。 一时间,战场上鼓角争鸣战旗翻飞。 “王爷,这…这哪里突然蹦出来这么多人?这咋回事啊?” 峻峰岭上,从廊樊赶来的英亲王看到眼前一幕也傻眼了,他只给了梅时九一万兵马没错啊,这瞧着正和波罗打的人马,起码有四五万? 隔得太远,他也看不清具体情况,“赶紧,赶紧去探一探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蒙了,英亲王恍惚之中好歹还记得和梅时九商量的战术。 “不管怎么回事,从现在起记时,若是下面打到一个半时辰,不管下面什么情况,立刻发兵攻过去,记住,让弟兄们避开那些人…” “是,王爷!这可真是天助咱们,哈哈哈哈,咱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大元将士看着,一个个面露喜色,先不管正和波罗打的热闹的那群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对他们来说是大好事。 只有英亲王暗暗冒汗,心里默道,梅时九那小子到底玩什么把戏,他哪里变出来这么多人? 他手里肯定没这么多人,这个他一清二楚,那就是虚张声势,对面兵马可是六万之众,人家那是实打实的,只多不少,他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可千万别出啥事,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太傅和圣上交代了。 这小子,胆子真是大得吓人啊。 “青岁,交代下去,一会儿给爷活捉那个家伙,本王倒要瞧瞧究竟是个什么人物,驾!” 自开战以来,这是金绝天第一次在战场上策马,以前他要么在军帐之中运筹帷幄,要么早就不知跑哪里去决胜千里了。 “王爷,您不是说有什么阵吗?咱还是小心些,奴才先去看看。” 青岁觉得前面那些个树桩乖乖的,看得人头昏眼花,他看了一下,好像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你去没用,爷去破阵,传令下去,大军原地待命,随时听令行事,我喊攻的时候才准攻,谁要是敢不停军令行事,杀无赦。” “是!”青岁一脸担忧勒住缰绳,看着金绝天疾驰而去。 都罗知道不对劲,疾驰回来禀报想请金绝天定夺,却见着金绝天孤身策马冲像敌军一时就慌了。 “你们都愣着干嘛?没看到王爷冲阵了吗?”让王爷亲自动手就是他没用! 都罗说着挥鞭就要追上去,青岁眼疾手快卷住对方的马鞭稳住了对方的马。 “都将军,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妄动,所有人听令行事。” 王爷的脾气都罗将军比谁都清楚,说一不二,要是能跟,他也不用在这干着急啊。 一听是金绝天的军令不让大家跟着,都罗只好停马焦急观望,他比青岁有见识些,一看就瞧出一些不寻常来。 “这是军阵!王爷怎能冒然孤身前去?” 咬牙忍着冲上去的冲动,就连胯下坐骑也感应到主人的焦急,不停地原地踏步。 “王爷说是什么万象阵,罗将军,这到底什么名堂,王爷就这么冲过去,刀剑无眼啊!” 青岁也是真着急啊。 万象阵? 都罗眸子一脸脸色一沉,难怪王爷不让大家妄动,“这万象阵又叫孤阵,只要入阵,就容易被迷惑心智,容易不受控分不清敌我,一旦将士入阵,很有可能会自相残杀,要破阵必须入阵,对面好像也有一个人入阵了,王爷肯定会和对方交手……” 进了孤阵的两个人,肯定会有一场较量。 梅时九也是一样,让阿庆在外头等着自己入了阵,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入阵,就引不得罗刹王入阵。 其实也是赌,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进阵,看到金绝天策马冲来时,他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这绝对是一场生死较量。 “王爷,那边瞧着有古怪,咋回事?”峻峰岭上,英亲王的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梅时九也是第一次用兵阵,以前都是纸上谈兵,所以这兵阵到底有多大威力他也不知道,他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因为面的六万兵马,他只有拼尽全力。 (本章完) 第453章 强强对垒(1) “将军!” 戴着面具的阿庆,透过面具看着前面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急得满头大汗,嘴唇都起皮了。 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公子说过,要拖一个半时辰,这才过去三分之一,他看着旁边几路兵马已经把能用的招都用了,掐算着时辰,阿庆一咬牙挥动手中令旗。 梅时九交代过,半个时辰左右就要下令让几路兵马迅速撤退,绝不能恋战,否则对方一定能瞧出他们的把戏,到时候就真的有去无回了。 但是四面兵马一撤,公子孤身在战场上,还能回得来? 可是梅时九吩咐的,阿庆也不敢不照做。 “都将军,直接冲过去抓了就是,他奶奶的熊,那些个兔崽子又他娘的往山里窜了,依老子看,直接一把火把旁边几座山都烧了,看他娘的还往哪里跑。” 刚才他们攻过来,他们反击,一路追着屁股打,谁知道他们使各种阴招,人没杀几个,他们倒是损失了一些兄弟,这就算了,眼看他们的把戏都要耍完了,一熘烟跑了! 换谁都气。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妄动,谁敢放妄动军法处置。” 都罗环顾一圈,其实刚才观战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面恐怕是虚张声势,弄出千军万马的架势,利用地理优势使了些障眼法,让他们误判了对面的兵力。 可能真就几千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了不得也就一万兵马。 一万兵马,他奶奶的,被他们刷了这么久! 别说其他将士,他都一肚子窝囊气,王爷肯定是一眼就看穿了,没揭穿让他们追着打,就是故意让他们吃点亏,让他们长记性,王爷要练他们,他可不敢拆台,否则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嘿,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带个面具见不得人?神神秘秘的,不过这身手还真不错。” 一码归一码,干看着不能动,总能说说吧。 “吩咐戒备,以防西北军趁机突袭。”都罗现在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了,希望今天王爷能轻点治他们。 “的确有两下子,不过…肯定不是咱们王爷的对手,要不是王爷有令,本将军就一箭要了他的命。”花旗也是攻过峻峰岭的将军之一,吃了败仗心里自然不痛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花将军别急,等着王爷给咱们出气……” 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话音未落,就见着他们的王爷被对方一掌击飞数步。 “王爷! !” 一时间,波罗大军都安静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他们心里,他们的王爷是无敌的存在。 但是他们看到的,都只是眼睛所看到的一面,具体情况,只有正在较量的两人知晓。 “好身手!” 金绝天摸了一下嘴角,这一掌威力十足啊。 “过奖,罗刹王也是让人大开眼界。”梅时九抬手压向胸口。 这一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并没讨到什么便宜,最重要的是,这罗刹王,一边与他对垒,一边在破阵,梅时九觉得,之前对这个罗刹王的评价还低了。 “哈哈哈哈,好说,你究竟是谁?大元军中,竟有如此良将,本王着实好奇。” 两人都重伤在身,再打就是各自的命了,这明显有停战的意思。 梅时九倒是想一命换一命,这位王爷的命比他的值钱,可惜,对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若是想出阵,他现在的情况也拦不住,只能见势收手。 “罗刹王说笑了,何以见得本将军就是大元军中的人?” 梅时九是在拖时间,所以顺着对方的话聊。 金绝天干脆盘膝而坐开始调息,一点都不担心梅时九袭击他,因为他们此刻的状况怕是半斤八两,除非对方不要命,而对方不要命的结果便是,他的人今日全部跟着陪葬。 若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做什么选择。 “你若不是大元军中的人,怎会这般拼命为大元拦我波罗军的去路?你用障眼法虚张声势,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你手里最多不过一万人,你自己还冒险入阵孤身犯险,明知不敌却竭尽全力,为什么?为了乱我军情绪,为了拖延时间让大元兵马集结,想用一万兵马耗我军耐心和体力,在等大元兵马攻过来,的确是好想法。” 梅时九双眸微微一闪,面具下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不愧是罗刹王,他的把戏,他都一眼看穿了,而他却没有阻止他的人动兵,拱了拱手跟着坐下调息,“王爷高明,借我之手练兵练将,明知大元西北军正在集结,还从容入阵练兵,好气魄。” 的确是好气魄啊,难怪西北军连连败阵,有这样一位主帅,可以想象他手下有多少强将。 “说到气魄,阁下也不妨多让,若是本王没猜错,眼下你那些兵马已经撤了,你孤身在数万敌军之中,还能这般坦然自若,佩服,阁下是不惜命还是觉得,本王要不了你的命?” 金绝天好像真的好奇一般问着。 “王爷玩笑了,谁不惜命呢?本将军敢孤身入阵,一是为了会会王爷,二嘛…正如王爷所说,王爷要不了本将军的命!” 今日恐怕是免不了一场大战,今日波罗来的,不止六万!他和王爷暗中筹谋,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对方今日这是势必要拿下峻峰岭,恐怕这六万兵马身后,还有数万兵马正在严阵以待,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住对方。 也是,这是波罗罗刹王出征大元以来第一次挂帅气亲自领兵征伐之战,他怎么会让自己兵败? 梅时九的话让金绝天来了几分兴致,“就凭你这个孤阵,能保不住你的命?” “王爷,若是你能要我的命,也不会在这跟我废话,峻峰岭你今日势在必得,你拿本将军练兵是一回事,但是王爷也不想损失太多,若是能出阵,现在也不会跟本将军在这废话,定会趁着大元集结兵马之前一口气拿下峻峰岭,王爷……” 他虽然第一次用兵阵,但在棋盘上推演过无数次,他早就料到波罗一定会着急过峻峰岭,知道这一仗在所难免,所以为了这一战,他也费劲了心思。 “王爷!他们…” 看着面对面盘膝而坐聊起天的两人,两边将士都是一脸费解。 他们不知道,梅时九和金绝天即便坐着也在较量。 第454章 马革裹尸亦不悔(2) “多久了?” 英亲王看着安静下来的战场,不停地问着时辰。 “一个时辰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各路兵马可都快到了?” “快到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不行,太慢了,传令下去,跑步行军,一刻钟,必须在一刻钟赶到。” 英亲王也知道半个时辰是最快的速度了,他这么说,是为了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现在完全不知道下面到底什么情况,梅时九在跟对方聊什么,但是他看到,梅时九周围都是波罗兵马,一个个拉弓搭箭对着没时九。 他怕梅时九被他们射成个筛子。 而且,这次波罗主帅亲自带兵攻峻峰岭,一定是势在必得,他担心,除了这六万兵马还有援军,今天是一场苦战,大元必须守住俊峰岭,而波罗则必须攻下,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王爷是在调息,对方应该也伤了。” 都罗等人焦急观战,没有等到金绝天的军令,他们便不敢妄动。 因为前面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相信他们的主帅。 对面阿庆急得不行,也是一样忍着不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冲上去。 半个时辰,梅时九和金绝天看着没动手,可一直在较量,两个人在用那些树桩下军棋,也叫排阵,就像梅时九说的,此时金绝天还真杀不了他,因为他们看着是面对面,但是他们的空间其实是有错位的,金绝天出手也是命中不了目标的,这也是梅时九敢只身站在数万敌军面前的原因。 他和金绝天所站的位置,其实可能对调的,这也是金绝天不下令的原因,可能弓箭射出来都在他身上了。 “阁下究竟何方人物?为何不敢真面目示人?” 金绝天的面色明显没有刚才松弛,因为他也小瞧了对方,对方的把戏他都看透了,却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入阵的确是冲动了些,倒不是破不了,而是耽搁了太多时间,这个阵,还真能将他困住一个时辰,对方是算计好了的,等他破阵的时候,恐怕大元兵马也集结完毕了,只是…对方算计良多,结果还是没用的,他今日势必翻过峻峰岭。 梅时九也知道这阵撑不了多久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在破阵之前抽身而退,这个金绝天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 “小人物,不劳罗刹王惦记,罗刹王还是专心破阵吧。” “哈哈哈哈,这个阵的确变幻无穷,你这一身本事不如考虑一下跟着本王……” 金绝天的确是心动了,良将难求,这一将抵万军啊。 此人足智多谋,又有胆识,更具气魄,这等人物能上阵杀敌也能朝堂论政,听他谈吐也是不凡,文武双全的将才啊…… “哈哈哈,罗刹王高看了,在下生在大元,长在大元,背祖忘宗之事实难做到,在下与王爷,注定只能兵戎相见。” 梅时九一边和对方对话,一边开始退阵,但是面上却摆出一副死缠阻止对方破阵的姿态。 一心二用,在金绝天面前,不光要演技还考验心性。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天下若是一统,便再无大元波罗之分,到时候这天下成为一家,同文同食同语…海晏清河国泰民安盛世繁华如何不好?” 果然,波罗此次出征是剑指天下! “天下一统,好大的好奇和志向,那在下就拭目以待!” 说到气魄,在志在天下的罗刹王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两人都开始动了,只是动作很慢,一步步的挪动,万人看不明白,阵内却是异常紧张。 金绝天专注破阵,快了,最多还有一刻钟。 而梅时九看着是在想尽办法守阵,实则是在撤退,他也快退阵了,无畏的牺牲就是傻,他一直在心里默算着,差不多西北军应集结的差不多了。 “王爷,兵马集结完毕!” 峻峰岭上,英亲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李将军、方将军听令,你们各带一万兵马,分左右两侧防守掩护主力军攻下峻峰岭,顾将军,成王,你们随本王领兵从正面功打波罗主力,许将军带两万兵马随时候命,若对方有援军驰援,你们便伺机而动……” “是!” “鸣鼓! 吹号角!” 英亲王一道道军令下去,一时间,峻峰岭上鼓角争鸣,一面面军旗迎风而扬,这段时间以来,大元都是被动防守,虽然这次也是波罗来攻,但还是和以往不同的,这次是大元主动反攻,所以气势一定要足。 其实这些日子下来,一些有热血的将士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子气的。 加上英亲王也是一位有血性的主帅,慢慢的也备受感染,西北军中的氛围还是在悄悄改变,只是一时看不出那般明显,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梅时九就说了,时间,大元整肃内政的时间太迟了,否则如今西北军会是另一番模样。 “都将军!大元攻过来了,这群狗崽子,就知道乘人之危。” 西北军一动,波罗大军立刻严阵以待,都不需要主将下令。 此刻金绝天在阵中,其他人便看着都罗,这是他们的习惯,主帅不在,就听都将军的。 “左将军、花将军、木将军,你们三人,各带一队人马迎战,绕开前方有树桩的地方,其他人随时待命不可妄动。” 都罗也十分利索,也难怪金绝天这么放心他。 听得鼓角争鸣之声,阵中两人立刻明白什么情况。 “难得,西北军竟然主动反攻,哈哈哈,今天这一仗一定有意思,说实在的,之前的西北军确实有些索然无味,最近换了位主帅,倒是有那么点意思了,可惜,依然挡不住我波罗大军攻进的步伐!” 金绝天也加快了速度,两军交战,战场瞬息万变,他再胸有成竹,也绝不会大意情敌,他不会拿将士们的命去开玩笑。 “这是大元疆土,身为大元人,保家卫国,便是马革裹尸亦义不容辞!” 挡不挡得住是一回事,拦不拦是另一回事。 梅时九一边说,一边推到最后一个节点了,只要转身就能出阵,在设计这个阵的时候他就考虑到了出阵的问题,所以做到了改动,把出阵口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所以金绝天此刻还真没看出梅时九的意图,只觉得他是个不怕死的。 第455章 一腔热血(1) 梅时九脚踏出阵的那一瞬间,金绝天便察觉了,只是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步,因为他也到了破阵的最后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都做到了极限。 梅时九出阵的瞬间就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借助破阵瞬间的时差奋力拉开距离。 而金绝天在破阵的瞬间也抬起了右手,这边都罗已经挽弓蓄势待发,但是金绝天的手最终只是摆了摆没有利落的法号射杀的命名。 望着疾驰而去的背影,金绝天一声轻叹上马返回。 这个人是收服不了的,那就只能除掉,否则会成为波罗攻克大元的心腹大患。 「王爷!为何不下令?」 都罗对自己的箭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他不明白王爷为何要放对方离开。 「在破阵的瞬间,阵法余威犹在,就是你百步穿杨也会有偏差,而他撤退的速度比本王破阵的速度稍快一步,我那会儿下令,他实际已经离开你射杀的范围了,而且…此人的骑术很好,你就是瞄准了也未必能一击即中,都罗,咱们碰上对手了。」 从头到尾,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拖延战机,而他做到了。 这就是实力,让人明知自己的目的却还能达成,当然,也有他的几分轻敌和自信在里面。 「唔…」 金绝天说完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口中益出一口鲜血,刚才受了内伤,这儿会再忍不住了,虽然有调息,可伤着了是事实,不可能转瞬就能好。 「王爷!」 见着血,周围的将士都惊得变了脸色,尤其是青岁和团儿。 金绝天抬手示意没事,抬手摸了下嘴角的血迹,吐了口血水浑不在意道:「对面那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无妨,看看战况如何。」 「王爷!」 都罗还是担心,他们还是头一回见着王爷被人打伤,打到吐血必是内伤。 「婆婆妈妈的,这是战场,没见过血啊,打起精神准备对战,本王不希望这一战损失过大,你亲自去看看,大元集结了多少兵马,今日会是一场大战,赢了,后面的仗会好打,若是今日攻不过去…今日不管如何,只能赢,不能输!」 「是!」 身旁将士气势很足,都铆足了劲,今日只能赢,不能输。 「公子!」 梅时九回去之后也是一口鲜血,阿庆吓得魂不守舍。 「没事,后侧!」 梅时九没有停马,继续与主战场拉开距离。 阿庆急切跟上,心里担心的不行。 「情况如何?损失多少?」 梅时九退到一定安全的位置上,坐在马背上喘了一口粗气,便开始观察战场的情况,看到英亲王的帅旗,面具下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波罗势在必得,大元若是受不住,今日丢的就不是俊峰岭,而是整个西北,目测英亲王将周围的兵力都集结过来了,梅时九心里默算了一下,应该和此刻波罗战场上的兵马相近,但是波罗储备了援军,而西北这边却没有。 「一万兵马,损失控制在五百之内,公子,你的伤势如何?」 阿庆跟着停下马焦急的问着。 「一点内伤,死不了,阿庆,下令让弟兄们集合,准备二攻。」 五百,已经超了他的预算,第一轮虚张声势的诱敌拖延时间,他的打算是尽可能零损伤的,他只有一万人,一个要当几个用。 「公子,西北军已经发起攻击了,现在正打着,咱们刚才那一招恐怕已经被看穿了,对面怕是知道咱们和西北军是一路的,再攻怕是没用。」 「这一次不是诱敌,而是真打,不是这,而是 身后战场。」 「身后战场?」 「对,阻拦波罗援军,这里交给英亲王。」两方兵力相当,那就只能凭本事一决胜负了。 「援军?!是!」 阿庆眼睛一转立刻反应过来,波罗身后还有援军,若是不拦着,王爷他们肯定收不住,这些波罗人确实能征善战。 「另外,你想办法让人去给王爷送句话,天黑之前,梅时九绝不让波罗援军过来,哪怕战至一人。」 赤峰岭就交给王爷了,今日一战,大元没有退路。 「是!」阿庆的声音也跟着沉重起来。 一场大战已经拉开序幕,混战半个时辰之后,依然打得难解难分,西北军这边在英亲王的带领下也有些杀疯了的感觉。 「杀!」 「冲啊!」 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战马嘶鸣声,将士们的咆哮声,夹着着战鼓号角的声音交织成一幅让人永生难忘的画面。 「王爷,那家伙不见了,怕是又躲进山林了。」 有人还惦记着关注梅时九这群人的动静,就怕他们搞突袭,可见他们的战力已经让波罗军记住了。 「躲?怕是绕道去截咱们的援兵了。」 金绝天冷哼一声,这都瞧不出来? 说话的将军立刻变脸,「王爷,请允末将领兵去拦。」 「罢了,今日峻峰岭必须拿下,咱们就够了,咱们援兵有五万随时待命,他只有不到一万兵马,拦不住,再说,这里难道不够拿下俊峰岭吗?」 「够!!!」 金绝天想到了梅时九那路人马可能的动向,但是并没安排人去阻击,因为这里战力相当,他不能随意抽调兵力,其次,他知道自己身后有多少人,知道梅时九奈何不了他们,那个将军的确厉害,可再厉害,打仗靠的绝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扭转不了乾坤。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金绝天的自信,他自信波罗的六万兵马,对大元的六万兵马,绝对胜算更大,他们的战斗力更强,就算援兵不能及时增援,他们一样能踏过峻峰岭。 英亲王收到梅时九的传话,一咬牙,一身杀气挥剑指着对面的波罗大军,「兄弟们,誓死守我大元疆土,今日宁客战死,也绝不让寸土!冲啊!」 「冲啊!!!」 不知是不是战场的气氛使然,还是英亲王一腔热血之言,跟随冲锋的西北将士仿佛也忘了生死,他们耳边只有厮杀声,只有战鼓催促他们冲锋陷阵的声音,仿佛这一刻他们有了一种使命,那就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守住他们身后的疆土百姓。 血腥味引来了周围的食腐秃鹫在战场上空来回盘旋。 「兄弟们,身后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的国土,是我们的同袍,他们正在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我们的任务,就是拦住波罗援军,一个都不能放过去,哪怕战至最后一人,将士们,你们可愿随本将军一同战个痛快!」 「战!」 「战!」 一声声战,让人热血沸腾,也让人热泪盈眶。 第456章 焦灼惨烈(2) 这一战,谁也没想到会打到这个程度,波罗人没想到,大元将士也没想到。 奋战整整两个时辰,波罗损失过半,而大元这边,损失已超过半数, 战局已成劣势。 这是两军交战以来,最惨烈的一战。 “王爷,西北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换了一个主帅,对一支兵马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都罗不由感慨,也终于有些明白王爷为何时不时要练他们了。 “要不怎么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呢,看来,大元那个先帝决定启用这个离朝多年的英亲王,并非无奈之举,而是因为这个人最合适,清点一下,马上给我汇报。” “是!” 都罗转身询问各路情况,很快来报。 “损失过半,都罗,你们今日算是见识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了,就是残酷,就是流血和牺牲,但这是天下一统的必经之路,明鼓,继续攻,一鼓作气拿下俊峰岭!” 拿下这峻峰岭的代价,已经超乎了金绝天的预估,超出了很多很多。 而这一战,让波罗损失这么重的关键, 就是那个拖延了他波罗大军近两个时辰的将军。 “王爷,末将去看看援军的情况。” 一万兵马,如何能拦住五万大军的,花林怎么回事? 都罗的话让金绝天面色一沉, “你是前锋,不可轻易离开,青岁,你去看看。” 金绝天心里其实也纳闷,按说,便是有人阻拦,一万对五万,那个将军还受了伤,花林不光善战,还是个通晓兵法的,不是个莽夫,怎么会让人拦这么久,两个时辰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大元这边损失惨重,已是在顽强抵抗了。 “王爷,死伤太多了,几个时辰,将士们已经撑不住了!” 几个时辰,光是体力消耗也是极限了,加上身边同袍一个个倒下, 将士们的心态变化可想而知。 “守不住,西北就会失手,波罗一点过了峻峰岭,就会长驱直入,根本拦不住了!” 英亲王喘了口气跟李将军说着。 李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体力早就支撑不住了,依然咬紧牙关撑着,倒是有几分身为军人的血性,对得起他身上这身盔甲。 “王爷,你是一军主帅,你若是出事,西北军就真的再没指望了,您先退到峻峰岭,这里交给末将,末将发誓,便是战死绝不退一步,末将老了,在军营待了一辈子,最后若是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末将无憾!” “本王是一军主帅,亦是大元皇室,更是大元男儿,此时如何能退,李将军,这一仗,痛快!哈哈哈哈,今日峻峰岭在,本王在,波罗要攻过峻峰岭,就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王爷!” 李将军抖着胡子,老眼含泪,握剑跺脚一声大喊,“好!末将誓死追随!战!” “将士们,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亦不悔,战!” “杀啊!!!” 原本已经有些泄气提不起刀的大元将士,看着他们的主帅和老将军,听着他们的豪迈之言,一时间忘了生死,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也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让他们拼尽全力的冲杀。 英亲王一边杀敌一边望着前方,梅时九说,天黑之前,不会让援军赶来,眼看天黑,他做到了,他们也一样要做到,哪怕战死也在所不惜。 他知道,波罗的援军绝对是数万之众,而梅时九只有那么点人,前面的战场是何等惨烈,他能想到。 “公子,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阿庆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已经两个时辰了,他一身是血,有同胞的,有敌军的,还有自己的,双手已经麻木,人也有些麻木了。 梅时九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就要黑了,身后战场的惨烈他能想象的到,但是还没有听到波罗胜利的号角,那就说明王爷他们还在死守,既然如此,他们就都继续拦着。 “阿庆,你带一千兵马迅速回去驰援,过去的时候,一定要做出一副胜利的姿态,一千人,要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这个你和兄弟们应该熟练了,马尾上都系上树枝……” 王爷他们能守住这么久,恐怕也到极限了,波罗兵马肯定也损伤不少。 若是这时候能鼓舞大元将士士气,戳一戳波罗军的锐气,说不定峻峰岭真的能守住。 有时候,一场胜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 “不可,将军,这里总共就两千人马了,对面还有至少三万…” 这不是送死吗?现在他们已经是绝境了。 “现在只能冒险,去!已经穷途末路,那就兵行险招,拼一把,赌一把!阿庆,没时间了,快去。” 梅时九一声令下,手中长枪握紧,眼神异常坚毅,还带着几分决绝。 “将军!!”公子!! “快去!” “是!”阿庆只能含泪咬牙答应,若是公子有个好歹,他也陪着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跟这些波罗人拼了!!! “兄弟们,咱们这点人,拦了他们几个时辰,折损了他们近两万兵马,咱们已经大获全胜,兄弟们,敢不敢陪我赴死,与他们战到最后一刻?” “敢!” 看着身边倒下的同胞,活着的将士异口同声,这一刻,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 “五百人为一个方阵,两侧引入峡谷,听我号令!!!” 若非这个地理位置,他们也不可能守这么久,这是借了地利,还有天时,今日雾大,他让将士们准备了很多军旗,所以对面的援兵一直也没探清楚这边的虚实,打了这么久,对面都不知道这边到底多少兵马。 “花将军,眼看天黑了,前面还没有战报传来,咱们再不过去,王爷那边……” 花林出生兵法世家,是花旗的大哥,花家一门都在军中效力,这也是花林最惨最窝火的一场仗,看着四周峡谷,这里之前早就探过,没有伏兵,这些人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 越打越急越急越难,不知不觉,竟拖了这么久还没过去,不仅如此,还损失了这么多人。 “放火!” 花林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招了,这峡谷本来地势就是易守难攻,对方埋伏着,他们根本冲不过去,只能防火烧山,他们一时过不去,对方也同样会被困在其中,正好天要黑了,就借着这山火照亮好了,相信王爷他们一定能攻下峻峰岭,到时候他再去请罪就是。 (本章完) 第457章 真失踪了(1) “报!!” “前方战报!!” 峻峰岭一战,大元守住了! 但是战况却是十分惨烈,峻峰岭一战,大元损失五万兵马,主帅英亲王身份重伤危在旦夕,而波罗六万兵马也损失近四万,最后还是没能夺下峻峰岭, 因为援军被一支神秘兵马拦截,五万援军损失三万,差点全军覆没。 波罗主帅金绝天当机立断下令撤军。 这一仗,波罗拢共损失七万兵马,总体比大元损失更重,可谓遭受重创,也是波罗进犯大元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有关这一战有诸多版本传出, 让人听得热血沸腾,也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这一战有一万神秘兵马, 以血肉之躯,以巧妙战术帮了大元,这才让大元赢了这一仗。 可是,这一仗赢下之后,不到三天,波罗主帅重振旗鼓,再次领兵攻打峻峰岭,这一次,大元没守住,眼下大元西北的形势可谓岌岌可危,可是峻峰岭那一仗可歌可泣,唤醒了西北军乃至大元所有热血儿郎,原本征兵困难,现在不少人主动投身从戎。 这一战的意义已不能用胜败来定论了。 “如何,可找到人了?” 一场大火, 梅时九是真的失去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为两座山都被烧焦了, 大火整整烧了几天几夜才停歇。 英亲王身负重伤, 波罗退兵之后他就让人去寻了,现在峻峰岭和郎樊都失守了,距离火灭已经七八天过去了,梅时九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西北军根本无力抵抗节节颓败,英亲王的伤势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因为根本得不到休养。 “暂时还没找到!”回话的将士低头一叹,英亲王躺在床上闭目摇头,十有八九是没了。 直到现在,西北军中几位将军才知道,原来那个屡次拦截波罗军攻打峻峰岭的人是梅时九,是他用一万人,以一己之身拖住了波罗军等到了西北军集结,也是他带着不到一万兵马拦住了波罗五万援兵,可以说,是因为梅时九,峻峰岭那一仗才赢下的,虽然惨烈, 虽然后面还是让波罗攻下了。 但是西北军真的奋力一战了,竭尽全力了,波罗军确实强悍, 准备也足够充实。 虽然俊峰岭一战损失近七万兵马,但是后续很快调整,还是赢在整体实力上。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波罗已经攻入清水了,咱们一共还有不到五万兵马,军械也短缺,眼见已经起霜冻了,将士们衣不避寒,朝廷的物资说是快到了,可是援军还没信,西北…… 还守得住吗? 他们一直在竭尽全力的守,可是… 英亲王急火攻心,面色一百,差点又昏过去了,“给…朝廷的急报应该到了,朝廷一定会想办法驰援的,成王,清河是一道天险,也是西北最后一道防线,若是波罗跨过清河,便会踏马直接入关了,本王给你三万兵马,你可能守住清河?十天,十天朝廷的援军应该到了!” “皇叔,本王领命,一定尽力守住清河。” 成王领命,他知道,他这皇叔这时候能交给他三万兵马,也是无奈之举的冒险行为。 “一定要守住清河,守住清河的关键,就是想办法破坏清河解冻…断水流…”英亲王说完缓了口气,他的伤势,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要不是碰巧来了个医术高明的小子,他早就去见皇兄了。 “子曦明白,皇叔保重身体。” 英亲王点了点头,顾洗礼也跟着辞行,目送他们离开,英亲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可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希望成王别忘了,他是大元皇子,他姓丰…… “王爷,该换药了。” 说话的正是吕文郁,初雪跟老太傅推拒的他,朝廷找到他,他一口就应下了,跟着送到的军医队伍到了西北,可是他们这些人速度不够快,赶到西北的时候,正好峻峰岭一战结束。 也是到了这,吕文郁才知道,梅时九生死未卜,而且,十有八九可能是… 不到这,根本无法想象大元现在的处境,不知道西北究竟什么情况,更不知道战场竟是如此残酷惨烈,人命是如此不堪一击。 “王爷,咱们是不是要合计一下?” 出了大帐,顾洗礼父子跟上丰子曦,见着四下无人低声急议。 丰子曦没做声,低着头上了马,顾家父子相视一眼还想说什么,丰子曦终于开口,“外祖父,舅舅,若是此时本王带着这三万人离开或是如何,我怕没脸转身面对身后的大元百姓,也怕没脸去见之前战死沙场的将士,这时候,皇叔能把清河交给本王,能把三万兵马交给本王,本王不忍也不能在这时候做出让人唾骂之事,我去守清河了!” 丰子曦说完,扬鞭策马而去,经历战争,他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比命重要,比皇位重要。 顾家父子互看一眼,默默上马跟上,罢了,将来如何将来再说,守清河去! 阿庆找了几天几夜,快把那两座山翻遍了,他自己都瘦了一大圈,两眼都凹陷了,满脸胡渣一声邋遢,但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找了这么多天,最后在一片焦土中找到了梅时九随时带的一块玉佩。 抱着玉佩,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什么似的。 这一次梅时九是真的失踪了,因为当时他已经身负重伤,所以阿庆在捡到玉佩的时候才会心如死灰。 消息传回都城的时候,丰子越悲痛交加,梅时九的事还没想好怎么跟老太傅他们说,接二连三的失守的战报接踵而至,让他心力交瘁,自他登基,便没有一天安寝过。 初雪这些天都在都城陪着叟和,秋试只有几天了,原本都城这时候是最热闹的,现在却因为西北接连失利的消息,让整个都城的气氛都很沉重。 “小姐,怎么还不睡?” 夜深人静,都城这边还没起霜,初雪已经穿上薄棉长裙了。 初雪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夜里也是没什么困意。 “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了,小姐,早些歇着吧。” 初雪放下书点了点头,是不早了,最近西北情况越来越糟糕,若是西北守不住,恐怕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打到都城来,现在朝廷已经在火速调集援兵赶赴西北,已经顾不得其他地方的防事了。 “桃儿,准备一下,明日陪我入宫一趟。” (本章完) 第458章 坏消息(2) “初雪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百忙之中,听得初雪已经入宫,且等候许久,忍不住瞥了罗桑一眼。 罗桑摸了下鼻子,是初雪小姐知道圣上在忙不让打扰。 几步赶往偏殿的丰子越又突然停下,原地来回走动一脸惆怅,“时九的事, 朕该不该告诉她?” 现在倒是不用隐瞒了,但是梅时九假失踪变真失踪了。 怎么办… “圣上,初雪小姐应该早就听闻梅大人的事了,一直没入宫来问询,听说上次去梅府还宽慰老太君她们,她…”是个坚强的,意思迟早要说,不如早些告知。 西北传回消息, 英亲王重伤未愈, 他也派人去找梅大人了,至今了无音讯。 “她什么她…算了算了,先过去再说。” 丰子越最近也是焦头烂额,但是对初雪他不会去敷衍,其实他们也有挺久没见了。 “小姐,圣上怎么还没来?”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桃儿忍不住问了句。 “不急,圣上正忙着呢。” 初雪刚说完丰子越就走了进来。 “初雪久等了,你入宫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朕再忙也会空出时间来。” 这倒是实话不是客套。 初雪赶紧起身行礼,“拜见圣上!”这好像还是丰子越登基之后,他们第一次私下见面吧。 “快起来,这又没旁人讲究这些做什么,听说你跟叟和老先生一同入城了,朕就想着什么时候抽空见见, 只是最近忙得一直抽不开身…” “圣上瘦了。”肉眼可见的消瘦。 初雪突然四个字打断了丰子越的寒暄,他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吧, 要说见外倒是圣上太客气了。 如今丰子越身份不同,他能这般客气说话的,除了老太傅他们几个老臣,便也只有初雪了。 初雪平静的几个字,让丰子越笑容渐渐变了,他能感受到温软。 “你也知道眼下的情形,朕的确是焦头烂额,不过你放心,虽是瘦了些,但是身体还挺得住。” 丰子越示意初雪坐下,自己也跟着在一旁随意而坐,罗桑已经让偏殿的宫人都退下了。 “圣上千万要保重身体,国事繁重没错,也得一样样来…圣上,我不来,就是怕打搅你,今日进宫…是想问问师兄的事,西北的战事不太顺利, 情况应该很糟糕吧,之前有传闻说师兄奉旨回都城的路上出了事,被匪贼袭击生死不明, 圣上,我斗胆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并没有下旨让他回来?他那会儿也并未出事对吗?” 初雪在丰子越面前自称我,而非民女,便是将丰子越当成极为亲近的人,也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变化而跟对方见外。 而她的直截了当和大胆,让一旁罗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不过眼前这位,一直便是如此,总是和旁人不同的,她胆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然才登基不久,但是丰子越已经能体会到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味道了,身边的人,包括罗桑都对他态度有所不同,越发恭敬越发谨慎,他以为所有人都会一样,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并不是的。 她就不同,始终如初,他落魄时她是如此,他如今成了圣上,依然如此,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你特意进宫来问,便是猜测到一些了,初雪,你太过聪明,没错,之前说他出事,其实是他的一个计划,他隐姓埋名和皇叔配合,瞧瞧抽调了一万兵马,也就是峻峰岭一战拦击波罗援军的那一万烈士…” 说到这,丰子越眸光微暗,眼眶微微泛红,看着初雪硬是说不下去了。 其实初雪听闻这事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女人真的有所谓直觉。 身体莫名一紧,眼眸闪缩低下头去避开丰子越的目光,因为她仿佛从他眼里看到了什么。 “初雪…时九他…他去拦截波罗援军时已经身负重伤,一万人拦着五万兵马近三个时辰,战至最后,逼得对方防火烧伤,一万将士,只余下不到二百人!而时九生死下落不明,皇叔已经让人找了数遍,听说当时火势很大,连着烧了几天,时九怕是……”丰子越说着吸了吸鼻子,身为大元天子,他说出这番话也是万分心疼啊,虽未亲身经历,但能想象当时的场景。 西北军接连失利,不能完全怪将士们,朝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军中风气士气,军备物资,多方面综合军事力量不如敌方,这才导致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 初雪身子一顿,表情一下凝固了,一旁桃儿也是呼吸急促起来,焦急望着初雪。 “没事的,师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初雪落在腿上的手轻轻拽成了拳又缓缓松开,反复几次,她是在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初雪!” 丰子越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连自己都宽慰不了,他也一样接受不了。 那是梅时九啊,风姿绝代的梅时九,文武双全的梅时九啊,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怎么能… 初雪深吸了几口气,吸了吸鼻子稳住呼吸道:“圣上,师兄即便身负重伤,也会想尽办法保命的,他不会做无畏的牺牲,他已经做到极限了,他会找机会保命的,他也能做到的,他……” 初雪自以为自己还算平静,可是她慢慢低沉哽咽的声音出卖了她。 “对,时九那么聪明理智,他一定还活着,说不定…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你别急。” 丰子越见初雪这样,心一下就揪起来了。 他知道初雪对梅时九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不可能一点都没东西,可现在看来,她和时九之间的感情,远比他想的要深,越是如此,他越发担心。 “圣上,您政务繁忙,马上就秋试了,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望圣上,圣上保重身体。” 初雪说完起身,匆匆行礼就要走。 “初雪!你说的对,时九不会有事…” 丰子越想要宽慰,可他连自己都宽慰不了,梅时九于他,也不只是君臣,还是好友。 “报!”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传报,丰子越只能咬牙忍着让报,初雪也停了下脚步。 “启禀圣上,梅大人的贴身小厮送梅大人的遗物回城!” 遗物! 丰子越身子一晃险些没站住,初雪双目晕眩还好桃儿及时扶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