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蒙府赘婿富可敌国》 第4章 酒楼被砸 “范奎,你怎么又来了?” “我娘说了,这酒楼不卖!” 公孙玉儿不过十来岁,从小体弱多病,胆子很小,看到来人,瘦弱的身子立刻躲在母亲身后,却是不屈的开口叫道。 母亲芈氏,此刻同样看着范奎,暗暗戒备。 “哈哈哈……卖不卖没关系,不过本少爷来喝酒,总不犯法?” “快点把好酒好菜都送上来,否则,怠慢客人,我砸了这店可没人敢说本少爷什么!” 范奎哈哈大笑,作为当今秦国丞相的儿子,在这咸阳可谓张狂之际。 此时已是宵禁,街道上都没几个人敢随意走动,他却带着十几个人随便闹事。 “来啊,都坐下,今日本少爷请客,都给我吃好喝好!” 说话间,范奎大手一挥,手下众人纷纷大笑应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你们……” “娘,怎么办?” 公孙玉儿急了,无助的目光看向芈氏。 芈氏伸手揉了揉眼睛,这两年公孙一门受尽苦难,她也是以泪洗面,如今眼睛动不动就痛。 放下手,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范奎道:“公子,酒楼早已停业,并无好酒好菜。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公子何必如此与我孤儿寡母过意不去,刻意为难?” 这话,芈氏说的很无奈,姿态也很低。 她乃白起儿媳,娘家也是楚国权贵,曾几何时,这天下谁敢这般针对她? 可如今,即便在一个小儿面前,也只能低声下气。 “放肆!芈氏,你这是在说本少爷仗势欺人吗?” “没有好酒好菜,你开什么酒楼?” “来人呐,这酒楼如此慢待,给我砸!” 然而,范奎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听这话顿时乐了,起身下令。 那些下人也不客气,抡着东西就砸。 一时间,酒楼中乒乒乓乓作响。 “你们做什么……” “住手……” “放开啊你们……” 酒楼中传来公孙玉儿的惊呼声,想要护住酒楼这最后的栖身之地,却又不敢,只能不断大叫。 不远处,一队巡逻甲士走来,公孙玉儿惊声尖叫:“救命,救命啊!” 那些甲士闻言,连忙冲去。 但刚到门口,却只见范奎掏出一块令牌,喝道:“相府办事,滚!” 闻言,那些甲士也不敢搭理了,转身就走。 酒楼中,芈氏死死拉着惊呼的公孙玉儿,并没有上前阻止。 她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根本阻拦不住。这要是上前,白白被打伤了,那才真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外面,白琰看着这一幕,胸膛中怒火焚烧。 虽然他并不是曾经的公孙琰,但现在,这里面的母女也是他的血缘至亲,岂能任人这般欺凌? “住手!” 一声怒吼,白琰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朝着酒楼走去。 他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一时间,竟真吓得里面所有人停手,情不自禁的回头看来。 见到来人是白琰,尤其此刻的他身上血迹斑斑,衣衫褴褛,那范奎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我道是谁呢,竟敢这般呵斥本少爷,原来是蒙家的赘婿啊!” “怎么,瞧这架势,莫非是蒙家看不上你,打了一顿给你赶回来了?” 在后面,芈氏母女二人也看到了白琰。 “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 见白琰一身伤痕累累,公孙玉儿的眼睛顿时就红了,跑过来拉着公孙琰的手臂,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琰儿……这是……” 芈氏声音哽咽,脚下一个趔趄,也来到白琰跟前,红着眼睛,忍不住落下泪水。 看着白琰身上的伤势,母女都知道,白琰在蒙家的日子,一定比她们更加艰苦。 本来满腔怒火的白琰,被母女二人一哭,心中不由一酸。 她们的眼泪让白琰心颤,却也让白琰体会到重生以来的温暖,这是属于家人的温暖。 “没事,这是我自己惹事弄伤的,和蒙家没有关系。蒙家待我很好,已经为我主持公道!” 看着伤心的母女二人,白琰深吸一口气,终究不想让二人担心,撒了个谎。 可是,这样的谎言,岂能骗得过芈氏? 作为曾经的贵妇人,芈氏岂能不知,凭白琰蒙家女婿的身份,连昭襄王都只能忍气吞声,谁敢动他? 也只有蒙家自己人,才能那般肆无忌惮。 这边,母女二人心碎一般的疼,止不住泪水滑落。 那边,范奎却懒得看下去了,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给我砸,谁敢阻拦,给我往死里打!” “诺!” 那些下人应诺,转身便要继续动手。 第5章 谈买卖 “我看谁敢!” 这时,白琰眼神一厉,骤然呵斥! 众人一愣,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这公孙琰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有这般胆色了? 记得以前,白起还在的时候,他也没这份气势啊! 殊不知,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白琰,而不是当年那个懦弱的公孙琰。 “公孙琰,你一个区区蒙家赘婿也敢阻我?” 范奎阴沉着脸,他父亲和白起曾经是死敌,他看公孙家本就不爽,现在白琰还敢这么狂,他就更不爽了。 白琰眼睛微眯,凝视范奎,冷冷道:“你最好别逼我!” “你说得对,我是一个赘婿,但也要看是谁家的女婿!” “今日,若真逼急了我,我不介意用一条贱命来换你的命!” “当然,你们人多,我弄不死你,但我若一心求死,并且死在你们面前,你觉得蒙骜老将军能放过你吗?我大秦铁律,能放过你吗?” 白琰语气森然,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你在威胁我!” 范奎内心猛地跳动,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是不是在威胁你,你可以试试!” 白琰眼神更冷,死死盯着范奎。 一旁,母亲和妹妹也被他吓了一跳,这是要拼命啊! 这种事,白琰愿意,她们可不愿意,真要是白琰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当即,熊氏一把拉住白琰,就要说些什么。 但还不等她开口,白琰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娘,你放心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倒要看看,今日这范奎小儿,是否真有这个胆色拼命!” 说话间,白琰已经注意到方才范奎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他吃定范奎了。 此人只敢来捣乱,却自始至终不敢对柳氏母女二人动手,明显有所忌惮。 现在,他就是要把这份忌惮不断放大,让他落荒而逃。 “哈哈哈……我说公孙琰,你这话是否有些太严重了,本少爷不过来个谈买卖,何必要死要活的?” 范奎凝视着白琰,却看不出半点胆怯,终究,还是他先认怂了。 “谈买卖,什么买卖?” 白琰冷笑,说话间,气势仍旧不减。 “哥,他要强买强卖,收咱们的酒楼!” 这次,不等范奎说话,公孙玉儿却不满的开口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站在哥哥的身后,她好有安全感,仿佛曾经站在爷爷的身后一样。 他们的背影都是那般高大伟岸,宛如泰山。 “哦,交易酒楼?” 白琰闻言,眉毛一挑,随即笑道:“这倒是有点意思,不妨谈谈?” 这话一出,范奎愣住了,熊氏母女也有些傻眼了。 “琰儿,你想作甚?” 母亲熊氏赶忙抓住白琰的手,低声叫道。 虽然这酒楼名义上是他们家的,但说到底还是蒙家的家业,不过就是给她们一个栖身之地,他们岂能随便出卖? “娘,无碍,既然范公子喜欢,只要价钱合适,那就卖给范公子好了!” “我知这是蒙家的酒楼,您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会把钱一分不少的补还回去!” 白琰摆摆手,瞬间看透熊氏的想法,柔声笑道。 熊氏蹙眉,还想说什么。 可是白琰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好继续开口。 “你真愿意卖?” 范奎万万没有想到,白琰竟然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事。 要知道,他一直针对这个酒楼,说到底就是想让公孙一脉连最后的栖身之地都没有。 倘若公孙一脉把这蒙家给的生计酒楼卖了,怕是蒙骜都得失望透顶,那时候,公孙一家还能有好日子过? 这么浅显的道理,妇人都能看得出来,没想到白琰竟然看不出来! 殊不知,早已经把他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对于现在的白琰来说,酒楼再重要,也不过是栖身之地。 可一个连酒菜都送不上来招待客人,注定无法盈利的酒楼,维持越久,亏得越多。 这种亏本的投资,岂能是他这个人称投资皇帝的总裁所能干出来的事? 酒楼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尤其是在这个什么身份可以吃多少肉,什么人吃什么样的食物都被严明规定的时代,除非有足够的力量撑着,否则开酒楼注定亏损。 这样一个注定亏损的酒楼,用来套现,再投资一点别的东西,赚个盆满钵满,难道不香吗? “当然!爽快点,你能出多少!” 白琰缓缓背负双手,这一谈到钱,他身上的气场就更浓了,仿佛将军上了战场,指点江山。 范奎眉头微皱,怎么感觉这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呢? 莫非这小子在故作姿态,框我? 一定是这样的,怕是就等着我拒绝! 想着,似乎害怕白琰反悔一样,范奎赶忙开口,出价道:“五金!” “呵呵,范公子,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白琰笑了,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范奎。 第6章 启动资金到手 范奎皱眉,被这眼神看得十分不爽,喝道:“那你说多少!” 白琰迈开步子,走进酒楼,在一张长案上坐下,笑道:“据我所知,当初蒙骜老将军收购酒楼就用了十金,而且还是别人看在蒙骜老将军的面上给的!” “这里再怎么着,也是君王脚下,大秦都城地界,可谓寸土寸金。按照市价,我要你十五金不过分?” “再则,现在是你想买,而不是我想卖。既然范公子财大气粗,又想强人所难,我要你二十金不过分?” 说着,白琰抬头看向范奎,一脸笑容,那眼神盯得范奎心中大为不爽。 不过,范奎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明显是故意开高价,让自己知难而退! 不过区区二十金而已,对别人来说是大钱,对他来说可算不得什么。 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就算这家子不花,他也有办法让这一家子把钱吐出来! 等没钱了,看这一家子去哪儿讨活路。 “好,一言为定,二十金!” 心中暗暗想着,范奎也不给白琰反悔的机会,挥手间,两个金饼扔到白琰跟前,冷冷道:“公孙琰,你可不要戏弄我,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这是二十金,你先拿着,改日官府签订契约!” 白琰心中一乐,倒是没有想到范奎会这么急。 “爽快,我喜欢。那就三日后,官府见!” 白琰也不客气,身手捡起两块金饼,更加爽快的定下签约日期。 这一幕,让范奎冷笑不已。 果然愚蠢,这是为了一点钱,连最后的生存空间都给送出去啊! 还真以为拿到这二十金,他就能守得住吗? 想着,范奎大手一挥,喝道:“好,三日后,官府见!” “咱们走!” 说着,范奎转身,带着手下众人径直离去。 范奎这一走,酒楼终于平静下来。 熊氏看着白琰一身湿透,此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拿了一身衣服给白琰,让白琰换上。 换上衣服后,终于没那么冷了,但母亲的数落也开始了。 “琰儿,这酒楼是蒙老太爷的一片心意,你岂能说卖就卖了?” “还有,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蒙家那些人不喜欢你,刻意打的?” “这一年多,你都很少回来,在蒙家究竟过得如何,为何也不向娘报个平安?” 说话间,熊氏开始叨叨不停。 一开始,白琰听得还有些闹心,但渐渐的,却不由心中温暖。 这种属于母亲的关怀,唠叨,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前世父母去的早,他也只能感怀,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有被唠叨的时候。 “是啊,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伤,疼不疼啊?” 公孙玉儿红着眼,也时不时跟着插两句。 “好了,真没事,蒙家对我很好。这是你嫂子给的伤药,来为我上药!” 白琰摆摆手,他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当即把蒙雪给的伤药拿出来递给公孙玉儿。 公孙玉儿赶忙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把药粉倒出,为白琰洒在那皮开肉绽的鞭伤上! 熊氏见状,心疼得直摇头,不敢多看,起身离去。 等白琰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后院庖厨中已经生火。 没一会儿,两个热乎乎的软饼和一碗开水送到白琰跟前。 “还没吃饭,快吃了!” 熊氏把东西放下,柔声说道。 白琰看着面前两块饼,不由苦笑。 从他得到的记忆中,这种粗面烙出来的饼,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已是最好的食物。 除非逢年过节,百姓可能尝到一丁点的鸡肉,鱼肉之类的。 平日里,百姓别说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没地买。 肉类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和官盐一样受到管控的。 连天子一顿能吃多少肉都有严明规定,更别说百姓了。 如天子食肉,不可超过祭祀的量。诸侯食肉,不能超过天子的量。大夫食肉,不可超过诸侯的量。 而且其中,天子,诸侯,大夫各种身份吃什么肉,也是有规定的。 正是基于这种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身份背景,酒楼想买肉类品都难,所以白琰才会毫不犹豫的把酒楼给套现出去。 说实话,这种饼对于白琰来说并不好吃,甚至到了难吃的地步。 但他确实饿了,就着开水,很快吃得一干二净。 “好了娘,这些竹简就别做了,先早点歇息,我这里有谋生计的路,相信我,要不了几天,咱们家就会有用不完的钱!” 吃饱喝足后,白琰起身,强行把母亲和妹妹拉到后院,也不听两人继续唠叨,直接回到以前他住的那个房间休息。 随着钱到手,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值得投资的事,可没时间耽搁。 不过凭他刚才对范奎的印象,今晚怕是还有事情发生,他必须先准备好应对才行。 第7章 小毛贼 黑夜中,在母亲和妹妹房间的灯都熄灭后,白琰悄悄退出房间,在院子里四处摸索一番,却难免弄出一些轻微的动静。 “哥哥不是要睡觉吗,这是做什么呢?” 房间中,公孙玉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禁生出疑惑。 疑惑的不仅仅公孙玉儿,还有熊氏。 今日母女而二人再见白琰,都发现白琰的变化太大,大到她们都不敢相信。 那么重的伤,她们看了都睡不下,白琰却好像一点都不疼,从来没有过多的反应。还有脾气,气质,好像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两人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许久后,这才听到白琰回房,关门的声音! 该做的准备已经做好,白琰终于爬上了床。 他不是不会痛,而是刻意不把注意力放在痛感上。 此刻,这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连躺都不可能,只能趴着休息。 酒楼终于安静了,然而,就和白琰预料的一样,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之夜。 那边,在即将回到相府的前一刻,范奎就突然带头停了下来。 “你过来!” 只见范奎突然对其中一个身手较为敏捷的下人招手道。 “少爷!” 那下人赶忙上前,恭敬笑道。 “你听着……” 范奎拉了拉那下人,让其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顿时,火把下面,那下人的脸色一变。 “少爷,这不行,在咸阳偷盗,被抓到是要剁手的!” 那下人一脸惧色,连忙说道。 “小声点!” 范奎两巴掌拍在那下人的脑门上,本来他想人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这下人一点也不懂规矩。 这一喊,其它下人也知道了,这要传出去,相府少主派人偷盗,不被处罚也得被人笑话! “全都给我听着,今夜之事,谁敢说出去,我弄死他!” 范奎眼神一厉,冷冷威胁道。 “诺!” 众人听到偷盗二字也是一阵傻眼,但被范奎这一吓,还是赶忙应诺。 作为下人,他们太清楚这位少主人的脾气了。 “你给我听着,那二十金,今晚上你偷回来,我就赏给你,另外再多赏你二十金。要偷不到,三天不许吃饭!” 深吸一口气,范奎再次看向那下人,威逼利诱道。 “诺!” 那下人一脸苦涩,虽然给的钱多,但他也害怕啊! 毕竟,这要是被抓到了,相府可不会为了他一个下人出面。 不过没办法,少主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去!” 范奎微眯着双眼,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公孙琰啊公孙琰,没那命,你就不该拿那钱。现在,酒楼是我的,钱你也得不到,你全家就等着饿死,哼!” 喃喃自语间,范奎阴笑更甚。 他的确不在乎那二十金,但就算赏给一个下人,他也不能让白琰一家得到。 他要的就是让白琰一家活不下去,甚至要不是父亲不许他杀人,他早就带人去把白琰一家杀个干净,以报当年白起和父亲作对之仇。 …… 夜幕下,在这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时代,人们总是经不住黑夜的侵扰。 不知不觉,白琰一家三口人也慢慢沉入睡眠中。 那相府下人悄悄来到酒楼外,搓着手,跺着脚,一边感受深秋寒冷,一边又紧张得冒汗! 看到巡逻甲士前来,立刻东躲西藏,十足一个没有经验的小贼。 这好不容易等了一个多时辰,算算时间,那白琰一家再怎么着也该睡着了? 这小贼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绑在脸上,立刻一跃而起,便要爬墙翻进去。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竟然没抓住墙头,摔了一跟斗。 低呼一声,他连忙爬起来,深吸一口气,再次一跃而起。 还别说,此人的确身手敏捷灵活,这一跃,比一般人都高。 稳稳抓住墙头,轻轻一翻就闯进去了。 关于酒楼,这些日子以来,范奎经常关注,所以里面谁是谁的房间,这小贼都一清二楚。 进入后院,找了一下,很快便推开房门,潜入了白琰的房间。 奈何房间中黑灯瞎火的,比外面还要更加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下,可把这小贼给难住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火折子这种东西,他身上带有火石,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乱敲啊! 沉吟许久,他决定先摸摸看。 这么多钱,那白琰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应该时刻藏在身上才对? 第8章 小贼难做 小贼蹑手蹑脚的摸到床边,颤巍巍的伸出手,可到了半空,又停了下来。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盗贼,也是出身清白人家。 平日里跟着范奎,在主子的严令下欺负人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可这种单独一人做违法乱纪的事,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 沉吟许久,想到主子的严令,加上四十金的赏赐,他终究把心一横。 死就死,拼了! 想着,他颤抖的手缓缓往下摸去,准备在白琰的身上好好找找。 奈何初次做贼,经验尚浅,全然忘记了,此刻白琰的身上伤痕累累。 他这一摸,手掌直接摸到了白琰背上的伤口。 “嘶……” 突然,一道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白琰本就疼痛难忍,好不容易睡着。 虽然他不可能因为一点小小动静就给惊醒,但这伤口被人碰上去,却是疼痛加剧十倍百倍,瞬间醒转过来。 他猛地转头,黑夜中,看到站在床沿的一道模糊身影。 那小贼也傻了,哪里能想的到白琰会在这时候醒来?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房间中安静的可怕! “贼……” 突然,白琰低喝一声,那小贼吓得浑身汗毛直竖,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因为太过慌张,跑到门口,却让门槛绊倒,重重的摔了一跤,爬起来后,慌不择路的破哀求。 外面还是稍微比房间里面亮一点的,白琰模模糊糊看到这一幕,不禁一脸懵逼。 他早就想到范奎会来针对他,毕竟范奎要的就是逼他们一家上绝路,而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把钱偷了。 可是,白琰也万万没有想到,这范奎竟然派来一个这么愚蠢的家伙! 就这素质,也能算得上小偷? “琰儿,怎么了?” 兴许是那小贼摔倒的动静太大,把隔壁的熊氏都给惊醒了,忍不住问道。 “娘,没事,方便一下!” 白琰回了一声。 他很失望,为了防备范奎,他还刻意准备了一番。 早知道是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贼,他都不需要多做准备。 “早点歇息,明日咱们去找医师给你看看。” 隔壁传来熊氏温柔的声音。 …… 那小贼慌不择路,翻墙跑出酒楼,宛如受到惊吓的兔子,径直跑回相府。 本来正常两刻钟的路程,让他这一跑,半刻钟就到了。 结果气喘吁吁的刚来到相府门口,正要进去,却忽略了自己蒙着面。 “哪里来的小贼,给我打……” 一声大喝,相府门前的守卫毫不客气,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啊……” 小贼一声惨叫,本就气喘吁吁,还来不及说自己的身份,结果一顿毒打之下,除了惨叫,更是连说话都没机会。 那些守卫可都是当兵的,一番暴打之下,打得他头晕脑胀,浑身剧痛难忍,趴在地上不断痉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两个,立刻把他送去官府!” 此时,这些守卫才收手,其中一个对另外两人吩咐一声,那两人举着火把上前,提着小贼就要离开。 “慢着!” 然而就在这时,府中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连忙拱手道:“少主!” 来人正是范奎,他一直派人在门内等着,哪知这小贼回来就被打了一顿。 这些守卫可不会听从家仆的话,那家仆也不敢出来说什么,于是第一时间前去禀报。 不得不说,为了对付白琰一家,这范奎也真是费心了,这么晚不睡,还在等待。 “谁让你们动的手?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带进来!” 在火把的照耀下,范奎脸色有些阴沉,他先是对那些守卫呵斥,接着对身后的家仆吩咐道。 “诺!” 众人应诺,范奎这才带着那小贼离去,留下几个守卫在场面面相觑。 ……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你真是活该挨打!” 本来以为小贼能带来什么好消息,结果刚回到院子,就听到那小贼把事情的经过禀报一遍,惹得范奎大怒,当场直接就给了小贼两巴掌。 不解气,又给了两大脚板。 那小贼惨叫声中,委屈巴巴的趴在地上,一脸痛苦。 范奎深吸一口气,想象中的好消息没得到,这让他十分不爽,可是,他也不能让公孙一门得到任何的好处啊。 “哼,偷不到是,那就别怪我了!” “你你……你们两个即刻去盯着酒楼,这一家子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给我盯紧了,只要那公孙琰出门,立刻给我安排人去抢!” 范奎眼睛微眯,指向另外两人,冷冷喝道。 第9章 两位来抢钱的吧 “混账东西,那公孙琰简直不知死活!” 次日一早,蒙老夫人就听闻了白琰交易酒楼的事,顿时勃然大怒。 这消息是从府上一个收购食物的家仆嘴里传出来的,府中的家仆们本就不喜欢白琰,一听到关于白琰不利的消息更是各种推波助澜,此时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谁说不是呢,娘,那可是爹留给他公孙一门最后的栖身之地,他们不珍惜也就算了,竟然拿着四处挥霍,真是活该白起死后,公孙一门落得如此下场!” 一旁,长公主虽然在白琰面前高高在上,但也算得上孝顺,大早上就来伺候婆婆,见状冷冷说道。 “哼,既然他公孙一门不懂得珍惜,那就传令下去,以后公孙一门再来求助,给我赶出去!” 老太太一听,更是气上心头。 那可是蒙骜的心意,如今就这样被白琰辜负了,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一声令下,基本上就等于断了对公孙一门所有的帮助。 此时,白琰已经离开酒楼,还不知道,他的举动已经引起老太太极大的愤怒。 不过刚出门没一会儿,白琰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他后面,竟然吊着两个熟悉面孔。 在一处豆腐摊面前,白琰脚步一顿,暗中打量了那两人一眼。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范奎身旁的下人。 虽然昨晚只是见过一面,按照道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注意那些下人,也不可能记得住。 但偏生白琰就喜欢观察,还全都记住了。 那两人见白琰停下,也连忙来到另外一个摊子面前,做出一副买东西的架势。 见状,白琰摇头冷笑,看来那范奎是真要把自己一家逼上绝路才行啊! “客官,是否来一块豆腐?” 就在这时,摊贩的声音响起。 白琰正准备离开,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他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豆腐摊,此刻凝神一看,才发现那豆腐十分细腻,竟是用石膏汁制作的,比卤水点豆腐嫩多了。 此时他才想起,豆腐起源于春秋。 古时候形容细嫩的女人,都喜欢引用豆腐,如豆腐西施,吹弹可破之类的,足以表明这个时代的豆腐有多嫩。 这豆腐,可谓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美食。 昨晚,他想了很多赚钱的项目,但都没往餐饮上面靠,毕竟这个时代做餐饮太难了。 最后,因为这个时代的火种很是不便利,他准备做火折子,相信那些士族一定会喜欢。 结果现在看到这豆腐,他直接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这制作火折子固然简单,但又怎么能比得上加工现有产品简单? 多的不说,随便弄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调味料,豆腐便可制成各种美味,届时赚的盆满钵满还不简单? “没错,就这么定了!” 白琰眼中精光一闪,顿时做出决定。 现在他最需要的是第一桶金,这第一桶金能赚多少没关系,但要越简单越好,越快速越好。 “不了!” 摆摆手,白琰转身朝着那两个跟踪之人走去。 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赚快钱的办法,但后面吊着两个不怀好意的人,总是让人不爽,还得先把这两人打发了再说。 那两人见他走来,不由的心中一紧,这家伙要干什么? “两位是准备抢钱??” 白琰走到二人身前,笑眯眯的问道。 两人闻言,同时一愣,异口同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别装了,我昨晚上在范奎身后见过你俩,你们是为那二十金来的?” “不过,可惜啊,我身上分毫未带,恐怕要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白琰伸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让两人看得清楚,他两袖清风,什么也没带。 这下,两人更加傻眼了。 敢情这位早就已经看透了? “愣着干什么?不相信?不相信你们搜搜?” 在两人的傻眼中,白琰再度说道。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这一刻,心里好不是滋味,他们是来打劫的,可如今却傻乎乎的任人摆布! “不搜啊?那我可走了。” 说着,白琰一笑,施施然离去。 看着白琰说走就走,那嚣张的姿势,让这两人不由恨得牙痒痒。 “就这样让他走了?怎么和少主交代?” 突然,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眼神凝重,他当然不能让白琰这么走了,可是白琰身上又没钱,跟着有屁用? “这样,你去跟着他,我去禀报少主,让少主做定夺!” 沉吟片刻,那人沉声说道。 “也行,快去快回,我盯着,沿途留下标记等你!” 说话间,两人达成共识,一人继续跟着白琰,一人转身离去。 第10章 买材料 白琰连续走过好几条街道,发现身后始终有人跟着,不由无语。 这次,那人明显是破罐子破摔,也不躲了,就光明正大的跟在后面,白琰走到哪儿,他就走到哪儿。 尝试好几次,甩不掉对方,白琰也懒得再搭理他了。 反正自己身上没带钱,对方也不至于动手,爱跟就跟着。 想着,白琰转身,径直来到这几条街道上,最大的一家药铺。 “客官想抓什么药?” 药铺很大,却很冷清。 掌柜的抬头看了白琰一眼,见白琰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明显不是什么富贵之家,随便丢了一句话,便继续低头柜台上的竹简。 对于掌柜的不屑一顾,白琰也不在乎。 这个时代,百姓哪儿能抓的起什么药?这种大药铺,基本上都是为那些士族开设的,就他现在这身穿着,人家懒得招待也正常。 “掌柜的,桂皮、香叶、八角、当归、花椒、小蒜、姜、野辣椒……” 白琰来到一旁待客的桌案旁跪坐下来,沉吟片刻,突然开口。 这一开口,那掌柜的就愣住了。 各种各样的药名,还有很多那掌柜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直接说了一大堆。 待得白琰说完,掌柜的抬头,看着白琰,奇怪道:“什么是花椒,还有野辣椒又是什么?” 这一问,白琰也愣住了。 他来药铺可不是为了抓药,是专程来买调味料。 不过他也知道,很多后世常有的调料,这个时代都没有,所以他说的这些东西,都是这个时代有的,或者可能有的。 结果说了一堆,好像自己还是有些高估了这个时代。 很多东西,这掌柜的竟是连听都没听过。 看着掌柜一脸古怪的神情,白琰苦笑,沉吟片刻,仔细回想了一下历史上,那些东西应该叫的名字,随后道:“这花椒掌柜的没听说过,椒总该知道?” 这一下,掌柜的反应过来了。 花椒这东西,这个时代的确有,只是名字就叫做椒。 “那明白了,野辣椒又是什么?” “还有那小蒜又是什么?” “还有……” 掌柜的一脸无语,接着又问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一下,白琰又难住了。 这花椒还好说,但辣椒,那可是明朝时期走海路进入华夏的,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拥有,所以白琰只能尝试野辣椒。 但很明显,这个时代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是野辣椒。 至于蒜,那也是汉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这个时代或许有小野蒜,但人们还没出现蒜这个概念。 沉吟许久,为了得到这些东西,白琰难得做了一回导师,把后世植物大全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搬出来说了一遍。 这一下,掌柜的明白了。 本来对白琰不屑一顾的他,突然听到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反而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白琰。 “壮士看起来不简单啊,莫非家中也是学医的?” “不知以上这些东西,又是作用于何病症的?” 白琰愕然,他在收集自己想要的调味料呢,怎么这位态度反而变了?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想必这位是把那些调味料和原材料都当成中药材了! 白琰苦笑,他也不得不承认,很多东西都和中药都脱离不开关系,例如姜蒜,桂皮八角香叶之类,本身就属于中药材,不然他也不会一来就进药铺。 看着掌柜这一脸讨教的表情,白琰正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道大笑声突然响起:“哈哈哈,掌柜的,这位可是曾经武安君的孙子,如今蒙府的赘婿,你竟然不认得,也太没见识了?” 话音一落,白琰眉头微皱。 那掌柜的抬头看去,赶忙上前迎接,笑道:“范公子,您来了?”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范奎。 虽然昨晚已经先付款,但毕竟还没有签订契约,为了防备白琰反悔,他打算直接把钱偷了,或者抢了,让白琰一无所有。 结果偷没偷成,抢也没抢成,于是气得他决定亲自出手。 恰巧碰到白琰要买东西,这一下,他可就乐了。 虽然偷不到也抢不到,但只要白琰把钱花完了也是一样,他岂能不出来帮忙? “掌柜的,这位可是蒙家的女婿,给我招待好一点。他要什么,有的没的,你想办法也得给我找来,你可明白?” 范奎眼睛一瞪,说话间,来到白琰跟前跪坐下来,笑道:“公孙琰,本少爷帮你一把如何?” 第11章 戏弄 “哦,你真愿意帮忙?” 白琰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似笑非笑的问道。 从昨天范奎收购酒楼到昨晚派人偷钱,今天派人抢劫,他就已经猜出了对方的心思。 此刻,范奎显然是想让他花钱,简直可笑! “当然,不过这钱,你公孙琰总不能让我出?” 范奎点头,更加鄙视白琰,这小子还真以为自己乐意帮他呢,真是无知。 “这你放心,二十金范围之内,我扛得住。但是二十金范围外,那可能就没办法了!” 白琰笑着摆手。 有人送钱,他自然乐意花,毕竟不用自己拿钱! 而且,白琰看来,这范奎可不仅仅是来帮忙花钱的,更是来帮自己赚钱的。 “那就好办了!” 可怜的范奎,根本不懂得后世的商业投资理念,还当白琰在作死,帮忙起来也是乐此不疲,他看向那掌柜道:“掌柜的,二十金够了?” 那掌柜的在得知白琰身份后,眼中满是鄙夷,都懒得搭理白琰。 毕竟这个蒙家赘婿,在这咸阳城还是比较出名的。 堂堂武安君之后,竟然如此没有出息,沦落到去做上门女婿,简直丢人到家了。 不过他可不敢不搭理范奎,闻言连忙点头,笑道:“够了够了,范公子放心,这其它药材,我立刻准备,至于那些需要寻找的,我也立刻派人去搜寻,只要有,三天之内必定奉上!” 白琰要的那些药材,其实都算不上多珍贵,倒是花不了多少钱。 别看二十金数字不大,但在这个秦半两还没出来的时代,秦国的一个圜钱,就相当于后世三块钱的购买力。 这一金就是一万圜钱,此刻,白琰手中也相当于后世手握六十来万的资产了。买这些东西,还是搓搓有余的。 甚至要不是野辣椒,小蒜之类的东西需要慢慢寻找,他都用不了二十金,最多一金就完事了。 这其它的钱,差不多都是用来雇佣人的,毕竟寻找一种新型的植被,需要的人力物力也是不小。 当然,这个钱白琰可不会傻乎乎的自掏腰包,毕竟有范公子在呢! “好,公孙琰,你听到了?人家掌柜的都已经答应了,给钱!” 范奎双掌一合,立即笑眯眯的看着白琰。 他就等着白琰手中的钱花出去,买一些无用的药材,到时候看这一家子怎么活! 白琰或许还能回到蒙府混吃混喝,但总不能带上家中那两口人? “这……” 然而,就在范奎热烈的盯着白琰时,白琰却是一脸犹豫。 这表情看得范奎心中莫名一紧。 “怎么了?” 范奎皱眉道。 “范奎,你应该知道,我这家底满打满算就那二十金,根本就不敢带在身上啊!” “这万一被哪个黑心的东西派小毛贼来偷了,或者派人来抢了,那我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所以暂时,这二十金我还真不能拿出来!” 白琰耸耸肩,一脸无奈的表情说道。 这话一出,范奎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啥,暂时拿不出钱? 而且这小子明显是指桑骂槐,就是在骂他呢啊! 偏生白琰说的都是事实,他还无言以对。 不过,没钱好办啊! 本少爷有钱啊! 忽然,范奎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下一刻,他故作豪爽的说道:“公孙琰,这钱,本少爷可以帮你垫付!” “哦?当真?” 白琰心头一喜,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当真,不过你我需要签订契约,一日之内你得把钱还我!” 范奎盯着白琰,迅速的说道。 他可不能让白琰不花这钱,一旦白琰把这钱花出去,那他白琰可就分文全无了! 届时,没了钱,没了酒楼的白琰一家子还不得饿死? 虽然白琰可以回到蒙家混吃等死,但总不能拖家带口的去? 至于白琰买这些药材,范奎压根没多想,这啥都不是的废物,买药材能搞出什么名堂? 无非是天方夜谭罢了! 所以,在他看来,此时帮白琰花出去那二十金才是最重要的! 第12章 陈大娇 “不行……” 范奎想的很美,然而,白琰一句话,却让他瞬间皱眉。 几个意思,自己都帮忙垫付了,这小子不会不知好歹? “我需要一个保障,三天之内,找到我要的东西,我才能给您钱。找不到,我拿到多少药材,我就付多少!” 白琰继续开口,范奎听闻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小子不上当呢! 一天和三天对他来讲,根本没区别! “一言为定,官府签订契约!” 自以为抓住白琰死穴的范奎也不迟疑,立即答应下来,起身招呼掌柜一声,径直朝着官府走去。 白琰在后面冷笑跟上,两人心怀鬼胎,很开心的签订了契约。 不出白琰所料,契约签订后,范奎立即勒令那掌柜的拼尽全力搜寻白琰要的那些东西,甚至人力不够,他还帮忙出一点。 不得不说,为了对付白琰一家,这范奎除了杀人,还真是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白琰乐得有人帮忙,手持一份契约,径直返回蒙府。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不会傻乎乎回到酒楼再让范奎针对。 万一这小子失心疯了,连这些药材都不给自己留,那他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相对来说,蒙府最安全,把药材送到蒙府,那范奎再狂,也不敢狂到蒙府来胡闹。 “站住,你还敢回来?” 然而,白琰刚回到蒙府,还没进入大门,一道尖锐的呵斥声却突然响起。 白琰抬头看去,只见蒙府大门前的台阶上,一个老嬷嬷横眉竖目,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根据前身的记忆,他认出了此人,乃是丈母娘嬴萍从宫里带出来的陪嫁嬷嬷,也是嬴萍小时候的奶娘,因为从小脚板大,所以从小就有个奇葩的名字,叫陈大娇,谐音陈大脚。 如今,在蒙府,一般下人都称呼她奶娘! 平日里,这陈大娇就专门照顾嬴萍的饮食起居,下人调配,在这蒙府,也算得上一个女管家了。 “你是在说我吗?” 白琰眼睛微微一眯,他不喜欢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尤其是被一个下人俯视。 “除了说你这个废物,还能有谁?” 陈大娇冷哼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开口闭口就是废物,仿佛在训斥一个下人。 一旁,那些站守门前的侍卫都微微皱眉,有些看不下去了。 然而,他们又没有办法。作为军人,他们尊崇公孙一门,但在这蒙家,他们只是家将守卫,有守护之责,没有管理之权。 这陈大娇乃是公主的人,他们可没资格呵斥,只能同情的看向白琰。 “废物……” 这一看,众人一愣,只见白琰喃喃自语念着这两个字。 突然间,白琰笑了。 笑容中,白琰眼神骤然一凝,一道冷芒在眼中闪过。 下一刻,他猛地两步跨出,冲上台阶。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那些守卫顿时目瞪口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这一幕。 “啊……” 伴随着一道惨叫声响起,那陈大娇一跟头摔到在地,脸上瞬间浮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她用手捂着脸,猛地抬头,朝着白琰看来,喝道:“你……你这个废物,竟敢打我……” 陈大娇傻了,一旁那些守卫也傻了,就这说话的功夫,他们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这还是曾经那懦弱的赘婿吗,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猛了? 在那些侍卫的注视中,还有陈大娇的惊呼中,白琰眉头微皱,冷冷一笑,抬脚就是一脚,直接揣在陈大娇的肩膀上。 “咔嚓”一声轻响,陈大娇肩骨移位,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整个从阶梯上滚落了下去。 “啊哟……” 这一下,陈大娇骂不出来了,只能趴在地上不断哀嚎,浑身不断抽搐着。 “咕噜……” 一旁,那些守卫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暗暗吞咽唾沫,仿佛此时才真正的认识白琰一样。 “记住你的身份,我再是赘婿,你也得称呼一声姑爷,是你的主子!” “下人见到主子,应避高而低,俯首作揖。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白琰目光冰冷,凝视那地上哀嚎的陈大娇。 说话间,他转身就要离去。 “你站住……” 然而,此刻的陈大娇却是忍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 白琰回头,只见她龇牙咧嘴,目光充满怨恨,愤怒的盯着自己。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是长公主的人,你……你敢打我……” 陈大娇气急败坏,毫不怀疑,要不是此刻疼痛难忍,他已经张牙舞爪抓向白琰了。 “看来你还是不够懂事啊!” 白琰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目光四处扫视了一番,突然走进大门,拿起门栓走了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 陈大娇眼神顿时变得惊恐,这一刻,白琰身上没有任何凌厉的气势,然而,就他这平静提棍的架势,却让人莫名恐惧。 毫不怀疑,他真敢动手! 要是这成人胳膊粗的门栓打下来,她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还不得当场骨断筋折?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白琰站在台阶上,冷冷注视着下面的陈大娇。 陈大娇只觉浑身一颤,惊恐充斥全身,让她如坠冰窟。 “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这……这废物打人了,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反应过来,陈大娇连忙把目光看向那些守卫。 然而,那些守卫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开玩笑,白琰是谁? 武安君的孙子! 公孙一门,那可是秦国将士心中最高的荣耀。 平日里,老夫人和长公主要执行家法,他们无法抗令对付白琰也就算了。 此刻,这一个不知好歹的下人也敢欺人软弱,现在活该报应,还想指示他们,简直可笑。 “你们……” 陈大娇傻眼了,这些人竟敢不听自己的命令,难道不知道,自己说话可以代表长公主吗? “不知好歹!” 然而就在她还因为那些守卫的无动于衷而愤怒时,冰冷的声音却已经在耳边响起。 陈大娇扭头一看,刹那间汗毛直竖,眼瞳收缩如针尖大小。 第13章 惹事了 “呼……” 只听一阵呼啸声响起,那些守卫脸色一变,纷纷把头转到另一边,一副我没看见的架势。 陈大娇亲眼看着那手臂粗细的门栓高高举起,砸落而下,也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 “砰……” 一道沉重的碰撞声响起。 白琰这一棍,当场砸在陈大娇的另外一只肩膀上。 “咔嚓……” 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再不是骨头移位那般简单了,而是当场碎裂。 “啊……” 一声惨叫,陈大娇遍地打滚,只觉痛不欲生。 那些守卫纷纷回过头来,浑身都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真打啊! 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这还是曾经那个对任何人都唯唯诺诺的姑爷吗? 平日里,这些人其实也有些瞧不起白琰。 白琰毕竟是白起之孙,奈何从小习文不修武,动不动以理服人,完全没有将门世家该有的铁血。 尤其是白起死后,这份礼节,彻底变成了卑微,让他们不禁为公孙一门感到惋惜。 可现在,这份惋惜,就好像破碎的瓷器一样,四分五裂。 说好的礼仪呢,说好的君子之风呢? 瞧这手段,比军中粗鄙大汉还残忍。 至少,他们这些汉子都不会随便对一个女人动手,这位姑爷动起手来,那是一点顾及也没有啊! “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白琰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得把人打服了再说。 然而,此刻的陈大娇,哪里还能回应他的话? 疼痛让陈大娇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 见状,白琰把手中门栓往旁边一扔,转身便要回去。 然而,这一回头,白琰愣住了。 只见大门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 蒙雪衣袂飘飘,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还有地上不断打滚陈大娇。 在蒙雪身旁,还有一个小侍女,此刻张大了嘴,毫不怀疑,这嘴巴能塞进去一个双黄蛋。 “公孙琰,你做什么?” 白琰看着蒙雪,蒙雪也在看着白琰,许久后,蒙雪怒声喝道。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亲眼所见,白琰竟然把自己母亲的奶娘给打成了这样,简直岂有此理。 昨晚上,见到白琰身上的伤势后,她就忍不住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白琰。 所以,今日一大早,她就让侍女阿兰随时在门前守着,怕白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又遭到为难。 果然,白琰刚回来,就被陈大娇拦住了。 谁都知道,长公主看白琰最不爽,而陈大娇就是和长公主一条心的,每天换着法子整治白琰。 侍女阿兰也不敢管陈大娇,所以立刻回去院子禀报。 蒙雪得知消息,立刻就赶来了,想为白琰化解刁难。 结果这已出现,剧本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谁才是受害者? “你太过分了!” 蒙雪赶忙上前,一把推开白琰,蹲下身来搀扶着陈大娇,叫道:“奶娘,怎么样,没事?” “小姐……” 陈大娇泪流满面,疼痛中,鼻涕眼泪之流,只叫唤一声,根本没有精力回答她的问题。 “阿兰,快请医师!” 蒙雪回头,连忙叫道。 “哦哦哦……小姐稍等……” 阿兰此时才反应过来,赶忙答应,转身跑去。 很快,医师来了,家里面的老夫人和长公主也被惊动了。 陈大娇被人带走医治,而白琰和蒙雪则来到了蒙家将军府大殿。 “公孙琰,你放肆!连我的人你也敢打!” 一道愤怒的咆哮声响起,长公主嬴萍怒目圆瞪,仿佛要凭眼神活生生刮了白琰一样。 “公孙琰,你简直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老太太也冷冷注视着白琰,今日才得到白琰卖掉酒楼的消息,她还没找白琰算账呢,没想到这小子竟敢动手打人,简直岂有此理。 白琰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上面发话了两人,眉目低垂。 他目光情不自禁的朝着一旁蒙雪看去,却发现此刻蒙雪也在盯着他。 说的准确一点,蒙雪此刻的眼睛,正看着他的背上。 蒙雪的眼神很复杂,带着一丝愤怒,还有一点愧疚,以及一点点的不忍。 这眼神,让白琰心中苦笑。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因为刚才剧烈的动手,已经牵动了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势。 此时,他背上火辣辣的剧痛,让他时刻肌肉紧绷。 那鲜血也流淌了出来,整个背上黏糊糊的,想必鲜血已经浸湿了衣服后背,蒙雪应该是看到了鲜血的颜色。 对于现在的白琰来说,他可从没想过要当什么上门女婿。 但说到底,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这蒙雪再怎么着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蒙雪的态度,足以决定他对蒙府的态度。 这个女人要是彪悍不讲道理一点还好,偏生善良,就这眼神,便让他难以发作。 摇了摇头,白琰选择沉默。 他怕自己开口,还得出事。 毕竟他可不是曾经的公孙琰,懦弱到对别人的指责,只能毕恭毕敬的认错认罚。 “说话啊,你聋了?” 然而,白琰不闭嘴还好。 他这一闭嘴,嬴萍可就更不能接受了。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莫非如今,连认错认罚都不会了? “呵呵,岳母大人,敢问白琰应该说些什么?” 白琰摇头苦笑,这闭嘴还不行了,难道非要逼着自己怼两句? “放肆,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嬴萍眼神一厉,让白琰这态度气得牙痒痒。 “岂不知,您要白琰用什么态度说话?” 白琰翻了翻白眼道。 他自问,就自己这态度已经算是刻意压制了。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若不是因为蒙雪和蒙骜老将军,他哪里还能这么客气? “公孙琰,你现在连一句认错的话都不会说了是吗?” 老太太开口了,白琰越是如此,她也越是不喜。 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卑贱商人,连最后的容身之处都守不住,还敢如此不知所谓,她真不明白,自己的丈夫蒙骜,到底看上了这小子哪一点。 难道为了一个白起,就真的值得葬送自己孙女一生吗? 第14章 狗都不如 “认错,认什么错?” 白琰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别人看来,以前从来不敢反驳老夫人和长公主的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然而,更令人瞪眼的事情还在后面。 众人只见白琰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样,却不知,白琰在压制心中的愤怒,克制自己的脾气。 他强忍着怒意,笑道:“老夫人……不对,再怎么着,我如今也是蒙雪的丈夫,应该称呼奶奶!” “这一声奶奶,或许您不喜欢听,可,事实摆在眼前。” “即便我再是一个没用的女婿,那也算得上蒙家半个儿子!” “让我认错,没问题,您是长辈。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作为长辈,您说什么,我都可以听,可以从!” “但我问奶奶一句,倘若今日,是蒙恬,蒙毅二人被一个下人喝骂废物,您会怎么做?”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 老夫人眉头紧皱,还能怎么做,谁敢辱骂蒙府的小少爷,那不是找死吗? 白琰察言观色,笑道:“我想,若是蒙恬、蒙毅被这般辱骂,奶奶必定严惩?” “有道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白琰再怎么着也是蒙家的女婿,算得上这蒙府半个主子了?” “那陈大娇不过一个下人而已,竟敢居高临下,辱骂主子,难道就不怕他人嗤笑我蒙府没有规矩吗?” “身为主子,莫非我连教训一个下人的资格都没有?” 一旁,蒙雪闻言,心中一颤。 以前,她只知道陈大娇仗着自己母亲的势,从来不把白琰放在眼里。 奈何曾经的公孙琰又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以至于什么气都憋在心里,最后憋不住了才爆发,做出蠢事。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蒙雪压根不清楚陈大娇对他都如何无礼。 如今,白琰这一说,刚才还对白琰怒目而视的蒙雪,心中怒气顿时就散了。 原来,那陈大娇竟然张狂到了这等地步。 平日里仗着母亲的势,对她们这些小姐少爷的事情胡乱插手也就罢了,如今这哪里是不把白琰放在眼里,纯属就是辱骂。 再怎么着,即便她不愿意,可白琰还是他名义上的丈夫。 骂白琰,和骂她又有什么区别? “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主子!” “打狗还得看主人,我的人,也是你说动就能动的?” “在我眼里,你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嬴萍冷眼看着白琰,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白琰的确很不一样,竟然懂得巧言令色了。 可那又如何,打了她的人,就想三言两语化解问题? 白琰眼神猛地一凝。 一旁,蒙雪也猛地站起身来。 刚才,她母亲说什么? 白琰连个下人都不如? 不对,前面还有一句打狗还的看主人,这句话清楚的把陈大娇形容成狗,那白琰连陈大娇都不如,岂非狗都不如? 白琰心中一寒,饶是他再能忍,就这话也足以引爆他的脾气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一道愤怒的声音已经响起:“娘,您太过分了!” “公孙琰,跟我走!” 白琰一愣,猛地回头看去,只见此刻蒙雪红着眼睛,上前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 白琰还没反应过来,但此刻的蒙雪脸上却满是怒容,这生气的女人,力气还挺大,竟让他有些反抗不得。 “雪儿,你做什么?” 蒙雪这一举动,让现场所有人都有些傻眼了。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失心疯了? 怎么突然间就和长公主发火了? 只听一道声音传来,长公主嬴萍也有些糊涂,自己这女儿可从来没有如此对自己说过话啊! 蒙雪脚下一顿,回头看来,眼眶泛红,摇头失望道:“娘,公孙琰是雪儿的丈夫!” “他连狗都不如,那雪儿又算什么?” 蒙雪反问了一句,接着再度转身拉着公孙琰离去。 没错,她也不喜欢自己这个丈夫,可是名分已定,自家扯自家的事,岂能任人说三道四? 蒙雪一句话,让所有人反应了过来。 原来小姐竟然是因为这个废物赘婿生气,奇哉怪哉,这小姐可真是失心疯了。 整个府上都在为她打抱不平,结果就获得如此回报? “你……” 嬴萍快气炸了,自己女儿,竟然因为这样一个外人给自己脸色看。 一旁,老夫人心里也不好受,她们还没来得及处罚白琰呢,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质问白琰呢。 结果,蒙雪就这样护着白琰离开了,简直岂有此理! …… 本来因为嬴萍一句话,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白琰,只觉手掌细腻,被蒙雪强行拉扯,看着蒙雪那生气离去的模样,突然,无尽暖意充斥心中。 他的怒火没了,仿佛顷刻间被这个女人给全部熄灭。 要说他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感情,纯属扯淡。 他今天也不过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而已,两人之间,唯一的牵扯就是那有名无实的婚姻。 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些喜欢这个女人了。 白琰可从来不相信什么爱情,所谓的爱情,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发展下一代。 搭配得好了,那叫爱情,搭配不好,那叫悲情。 所谓妻贤夫祸少,这个女人,和记忆中,那公孙琰眼中的蒙府大小姐完全不一样! 殊不知,曾经的公孙琰就是一个受气包,有什么气都自己受着,从来不懂得反抗。 蒙雪是不喜欢他,再加上两人的婚姻,蒙雪在他面前总是看起来冷冷冰冰。 而这一幕,在曾经公孙琰的内心中,就是不屑他,看不起他,还故意纵容府中下人欺辱他。 要曾经的公孙琰懂得开个口,让蒙雪知道一些什么,蒙雪又岂能丝毫不管不顾? 第15章 香味 白琰面带微笑,跟在蒙雪身后,只觉一股淡淡的清香拂面而来,好美的味道。 终于,两人回到了院子中,蒙雪放开白琰,眼眶通红的回头,道:“从今天开始,没事不要乱跑。若再有下人欺你辱你,你告诉我便是,不可再莽撞动手!” 白琰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 这一刻,他清楚的看到这女人眼中萦绕的泪水,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随时都会滚落下来一样。 “听见没有?” 见白琰不说话,蒙雪突然厉声喝道。 还真别说,这女人凶起来,还挺吓人。 白琰连连点头,笑道:“夫人,我知道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蒙雪一愣,本来心中委屈的她,被这声夫人一叫,顿时就愣住了。 “关你什么事?” 接着,她一把推开白琰,转身便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中。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出阵阵呜咽。 白琰无语,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说哭就哭了? 房间内,蒙雪哭的厉害。 方才的事情,她的确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她不明白,为何爷爷非要把她嫁给白琰,为什么爷爷只考虑公孙家的人,却不为她考虑。 她生气母亲的不可理喻,但更生气白琰的无能。 白琰但凡有点能力,又何至于落到这一步? 真以为打人就能体现他的能耐吗?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莽夫而已。 甚至,连曾经的礼节,如今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她在为自己的未来哭泣,越哭,心中就越是委屈。 白琰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一阵冷风袭来,吹在他的背上,带来丝丝凉意,好生舒服。 好像背上的伤势,都没那么痛了。 可是,里面那女人的哭泣声,却总是挠人心神。 “你又把小姐怎么了?” 就在这时,丫鬟阿兰走来,听到里面的哭泣声,有些不满的看着白琰,还以为白琰又欺负自家小姐了。 “女人都是水做的,谁知道这流的又是哪门子水?” 白琰耸耸肩,他也好奇,这就算为自己生气也没必要流泪。 阿兰一愣,水做的? 她不解,上前敲了敲门,道:“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声。 阿兰用力退了推门,房门却已经在里面被闩上,根本推不开。 “姑爷,你到底怎么欺负小姐了?” 阿兰很不高兴,又走了回来,怒目而视的看着白琰。 这话白琰听着可就不高兴了,自己看起来很坏吗?这么善良的女人,自己舍得欺负? 但还不等他说话,一抬头却看到阿兰防备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是个危险的男人。 这让白琰想到之前公孙琰做的那件荒唐事,瞬间无言以对。 说起来,此刻自己给人的印象,似乎也不是很好。 懒得搭理阿兰,白琰低头,继续静坐。 又过片刻,里面的哭泣声逐渐停止了。 “阿兰,去给我弄点水!” 突然,里面响起蒙雪哭到略显嘶哑的声音。 “哦,小姐!” 阿兰赶忙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去,很快送来一盆温水,端到房间中。 蒙雪在里面洗漱过后,擦干泪痕,这才走了出来。 她来到白琰跟前,手中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荷包鼓鼓的,看得出来,里面装满了东西。 “这是?” 白琰一愣,赶忙起身。 “这是我这些年存的零碎钱,有二十碎金,听说你昨晚卖了酒楼,把钱退回去!” “那是公孙一门最后的居所,以后不可妄动,否则你让你娘和妹妹住在哪儿?” 蒙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白琰一眼,想到此事,她心里面更不是滋味了。 这男人得多废物,才能不顾家中女眷,把最后的家当都给变卖,只为了换取手中一时宽裕! 秦用心中一颤,还没说话,蒙雪已经把荷包塞到了他的怀中,转身离去。 “喂……” 白琰赶忙抬手,想要招呼蒙雪停下,但蒙雪已经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哼……” 一旁,阿兰狠狠的瞪了白琰一眼,不满的她,小鼻子动了动,哼哼一声也追了上去。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蒙雪那淡淡的体香。 白琰痴痴望着前面,许久后,低头从怀中掏出荷包,拆开看了看,里面的确是二十块碎金。 “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怜的女人!” 白琰嘴角微微上扬,不曾想,心里抗拒做上门女婿的自己,转眼间就被人强塞了软饭。 还真别说,这吃软饭,让人疼的感觉,还挺不错。 白琰不知道蒙雪去做什么了,只知道,他意料中,老太太和丈母娘再次找麻烦的情况,并没有再度出现。 接下来的这两天时间,白琰十分听话的在院子中安静住下,再也没外出过。 而药铺那边,也开始接二连三的送来各种白琰需要的配料。 在第一天得到这些配料后,白琰就开始了各种制作。 关于后续还在寻找的那些配料,白琰直接抛开不谈。 要是能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凭着手中这些参差不齐的材料,他也得配出一副新的调味料才行。 自古以来,很多东西其实就是这样,只有不敢想的,没有不能做的。 美食餐饮,几千年来,那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尝试出来的,这个时代的人,谁能想象得到那么多药材原来还可以用来做调料? 但白琰知道可以,所以他完全放开了手脚。 对于这两天白琰胡乱的倒腾,蒙雪看得很不爽,但她并没有阻止。 只要这个男人安静的呆着,不出去惹事,她也懒得管了。 直到这天晚上,蒙雪沉寂的坐在院子中,突然,冷风一吹,一股诱人的香味忽然袭来。 她琼鼻微微动了动,轻轻的嗅了嗅那味道,接着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白琰的房间。 这味道,好像是从那里传来的! 第16章 这味道,绝了 “哈哈哈……好……” 突然,一阵大笑声传来。 蒙雪微微蹙眉,只见白琰冲冲出了房间,朝着她的房间跑来。 蒙雪心中一惊,他又想干嘛,为何要走进自己的房间? 此刻,蒙雪坐在院子中的亭子里,周围黑灯瞎火的,也就房檐走廊下有几盏小灯。 她能看得到白琰,白琰却看不到他。 白琰来到蒙雪的房门前,身手敲了敲房门,道:“夫人,在吗,夫人……” 蒙雪还以为白琰又发疯了,想学那天做一些混账事。 她现在可还没准备好呢! 可是见白琰一脸高兴的模样,似乎又不像。 犹豫了些许,她终于开口道:“这里!” 白琰回头,这深秋的天,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别说月亮了,连颗星星都没有。 白琰站在灯光下,左看右看的看了许久,最后走到亭子前面,才看清楚这里坐着个人。 “你怎么来这里了?” 白琰在蒙雪身前坐下,笑着说道。 “有事吗?” 蒙雪声音冷淡道。 这要换成以前的公孙琰,怕是所有话都得吞下去了,但白琰可不管这女人冷不冷淡,他反正是有些迷上这女人的小软饭了。 “夫人,帮我个忙,让人去弄些豆腐,再弄个釜过来!” 白琰咧嘴笑道。 自那天开始,白琰可是很听话的,有什么要求都对蒙雪提。 比如这几天,他想把材料弄干,就需要不少的木炭。让他自己去弄,这府里能给他才是怪事。 但蒙雪三言两语,就轻松给他搞定了,现在准备弄点夜宵吃吃,那也得软饭吃到底,让这个女人帮忙! “你弄豆腐作甚?” 蒙雪奇怪道。 “弄来你就知道了!” 白琰咧嘴一笑。 蒙雪见状,深吸一口气,来到院子外招呼一声,两个被派来保护蒙雪的甲士立即离去。 不得不说,自那次事件后,这蒙府上下可都防着白琰呢。 白琰也搞不明白,自己夫妻二人,别说那次动强未遂,就算成功了,那也是合法的,防什么防? 像蒙府这样的大家族府上,一般都有专门的磨房,他们吃的豆腐啥的,都是自己弄的,所以,这大晚上的去弄几块豆腐,对蒙府来说并不算什么。 很快,那两个甲士回来了,一个人扛着一个大铁锅,一个人端着个托盘,上面摆着器皿,器皿中有不少的嫩豆腐。 白琰见状,招呼一声,立即拉响蒙雪,笑道:“夫人,跟我进来!” 自那天白琰叫过一声夫人后,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蒙雪虽然每次听着都别扭,但也没有拒绝。 “做什么?” 蒙雪秀眉微蹙,被白琰强行拉近了房间。 “你,再去弄点油过来!” 接着,白琰又对一个甲士吩咐道。 那甲士转身离去,很快便带来了一小罐肉油。 此时,秦用已经把锅架上。 他的房间很热乎,因为这几天,一直到现在为止,他的房间中都燃烧着好几个的火盆,温度从来没间断过,现在还在继续燃烧着。 白琰把铁锅架好,立刻开始往里面撒油。 等油融化开了,白琰立刻拿起筷子和铲子,弄了一片巴掌大小,小指厚的豆腐放进那铁锅里面。 “嗤……” 顿时,一阵嗤嗤声响起。 蒙雪奇怪的看着白琰,这是作甚? 在这个时代,用豆腐煮羹,还有煮汤,以及生吃的见多了,但像白琰这样弄的,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一旁,此刻正摆放着一坛子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很香,很好闻,吸一口,就让人止不住口齿生津。 白琰连续弄了好几块豆腐在哪铁锅上烙,烙得差不多后,立刻翻一面,然后拿出一个小勺子,从罐子里面弄点粉撒上。 翻覆烙了一会儿,白琰这才摆好一个器皿,用铁铲把豆腐一块块完整的弄出来。 “咕噜……” 顿时,一股诱人的香味袭来,蒙雪眼睛一亮,忍不住暗暗吞咽了一口口水。 好香啊! 她望着白琰手里面的东西,她这辈子,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但还没什么东西能和这味道相比。 “嗯,差不多了!” 白琰微微点头,很满意的夹起一块豆腐,先吹了两下,然后递到蒙雪跟前,笑道:“来,夫人先尝尝味道如何?” 这柔情蜜意的一幕,让蒙雪心中一阵突突,古怪的看了看白琰。 她有心抗拒,但这味道真的太奇妙,太诱人了,竟然让她生不出抗拒之心。 迟疑片刻,她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那豆腐外面已经被烙得酥脆,而这一咬开,里面的豆腐却直接爆浆。 好烫,好香! “哈……” 蒙雪赶忙哈了一口气,那豆腐的味道,伴随着那些调料在最里面散开,让她只觉自己的味蕾都快爆炸了。 连续咀嚼了两下,这才吞咽下去。 简直太好吃了! 她连忙看向白琰,真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但一见到白琰盯着她的眼神,她顿时就愣住了,俏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一抹嫣红。 自己刚才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太丢人了,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似的。 白琰很满意,从蒙雪的初次体验,他知道,自己这香料做得可以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 白琰微微一笑,他做这香料,可没少了蒙雪的帮忙,今天得好好犒劳犒劳这个女人才行。 说话间,他把手中豆腐全部推给蒙雪。 蒙雪伸手接过,实在是忍受不了美味的诱惑,却也尽量压制自己的姿态,小口小口的吃着。 这香料中,虽然没有辣椒,胡椒等等,但却有一丝丝的辣味,那是生姜和芥菜籽磨成的粉带来的味道,算是勉强替代了辣椒,再加上其他各种配料,放在后世可能算不得什么,但放在这个时代,简直绝了。 这一夜,蒙雪不知为何,心情十分的好,就好像见到什么宝物的小女孩一样。 次日一早,她刚起来,就情不自禁的惦记上那豆腐。 然而,洗漱完后,正打算去叫白琰,却发现白琰已经不见了。 正当她准备问白琰行踪时,却有下人慌忙来报:“小姐,不好了,那相府少爷范奎上门,说要找姑爷还钱!” 第20章 讨债 “你再说一遍,他卖豆腐,还赚了一千三百金?” 此时,蒙雪也反应过来,却是第一时间抓住这中间的关键词。 她也不相信白琰能靠卖豆腐狂赚一千三百金,可是,提起豆腐,她就想到了昨晚上自己吃过的那无上美味。 她自问长这么大,山珍海味吃得多了,但能与那豆腐相提并论的还真没有。 或许赚取一千三百金,完全没这个可能,但凭白琰那豆腐,多少赚点钱,她还是相信的。 “回小姐话,没错,姑爷是卖豆腐,而且已经和那朝百万达成合作,收了人家一千三百金!” 那侍卫赶忙说道。 “这怎么可能?” 蒙雪蹙眉,她再认同白琰那豆腐,也不觉得能瞬间赚取一千三百金。 这太扯淡了! “雪儿,你也觉得不可能对?” “呵呵,还不知道这混账东西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去,把他给我抓回来,我倒要看看他又准备给我蒙府惹出什么事!” 嬴萍听到蒙雪的喃喃自语,眉毛一挑,突然说道。 在她看来,前面二十金,白琰就让蒙府成了笑话。 这次一来就是一千三百金,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呢。 今天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白琰。 “诺!” 那侍卫拱手应诺,就要离去。 “慢着!” 但就在这时,蒙雪突然开口。 众人看向蒙雪,只见蒙雪对着母亲和奶奶行礼道:“娘,奶奶,让我也过去看看!” 闻言,老夫人和嬴萍眼神有些失望。 都这个时候了,这丫头还要护着那废物? “去,好好看看你那废物丈夫,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嬴萍咬牙切齿,既然蒙雪不死心,那就让她自己去弄清楚那废物的事情好了。 “多谢娘!” 蒙雪应了一声,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逞强,但这件事情,她就是想要弄清楚。 带上人,蒙雪学府街。 …… 这边,白琰和朝百万往后的生意事宜已经谈成。 看着面前款款而谈,一番合作模式说得井井有条,让自己连一点多余便宜都占不到的白琰,朝百万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他以前也见过白琰,那时候白琰还是武安君府上的少主,偏生文弱,一点也没有武安君征战八方的气势。 现在一看,此时的白琰,和当年已经形成了不同的两个人。 然而,就在朝百万心中感慨时,突然,一阵喧闹的声音响起。 “公孙琰,你给我滚出来!” 此刻,这酒楼中可谓宾客云集,高朋满座。 随着白琰所有的豆腐摊都般了进来,这酒楼的流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 上一刻,酒楼中还十分喧嚣,随着这一声咆哮,顿时,整个酒楼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大门方向。 朝百万眉头微皱,扭头看去,见是相府少主,不由一愣。 “来了!” 白琰嘴角微杨,他也看到了范奎那气急败坏的神情。只是很奇怪,这范奎脸上怎么有着两个大脚板印呢? 此时,整个学府街上,大部分人都在谈论白琰狂赚一千三百金的事情。 但凡范奎稍微留意一点,他也能知道此事。 偏生范奎现在一心只想让白琰家破人亡,之前听说白琰出现在这学府街,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气势汹汹的就来了。 来到学府街,下面的人已经查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但只来得及说一句白琰在万贤楼,剩下的话还没说呢,他连听都不听,直接杀了进来。 他可不管白琰在这边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先用那欠条压死白琰才是最重要的。 可怜的范奎,到现在还不知道,他那二十金欠条,在白琰这里已经算不上什么。 “原来是范家少主,不知找我何事啊?” 白琰从楼上走了下来,拱手笑道。 “公孙琰,今日已是最后日期,二十金,该还了!” 范奎昂头,手一挥,拿出一块布帛,上面正是他和白琰的契约。 “啥……二十金?” “这怎么回事,区区二十金,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这位不是相府少主吗,不过区区二十金而已,这么大声作甚?” 周围那些士人一听这话,顿时一脸懵逼,古怪的看着范奎。 如今,这些人可都是白琰带来酒楼的流量,谁不知道白琰片刻之间狂赚一千三百金的事? 有一千三百金在手,还二十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相府少主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看到众人惊呆的目光,范奎心中暗自冷笑。 他今天连番闹出大动静,就是要让白琰身败名裂。现在,这么多士子都知道了白琰的事,他倒要看看蒙府还有没有脸面收留白琰。 只要蒙府抛弃白琰,这公孙一门就算完了。 白琰神情古怪,接着目光一闪,范奎这神情,顿时让他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小子还什么事情都没搞明白啊! 他不禁无语,据他所知,这小子可不是一个蠢货,在祸害人这上面,那可是一把好手,怎么今天就能弄得这么稀里糊涂的? 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急迫使人降智。 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以前的公孙琰那么好对付,都懒得用智商来对待了。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喜欢大动静,那就玩玩好了。 “二十金,不对?范公子,看清楚契约上的意思。当初说好的,我要的东西全部得到后才算二十金,只要有东西没拿到,就可以打折扣的!” 想着,白琰咧嘴笑道。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放心,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看看!” 范奎冷笑,大手一挥,后面的人立即带一些盆栽走了上来。 白琰凝神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果然是他要的东西。 野山椒,野蒜,还有…… 好些这个时代都没人用的东西,此刻都在范奎的手里出现了。 “好……” 白琰赶忙压制心中的振奋,在范奎看来,这些都是压垮白琰的稻草,但在白琰眼中,这可是宝物。 白琰正想请朝百万让人过来接过东西,却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想了起来:“范奎,你别太过分了!” 说话间,众人凝神看去,都不由眼睛一亮。 好美的美人! 咦? 这不是蒙府的大小姐,蒙雪吗? 第21章 凭实力吃软饭 蒙雪,作为远近闻名的美人,在这咸阳城可是很出名的。 尤其和白琰成亲之后,就更加出名了。 “哎,不对,公孙琰,是他,蒙家那个赘婿?” “他就是当年武安君府上的少主,如今蒙家的赘婿,公孙琰?” 在认出蒙雪后,人们顿时想到了什么。 对比蒙雪,白琰虽然也是士人出身,但就没那么出名了。 公孙一门强盛时,白起光芒万丈,世人只知公孙起,连白琰他爹都没几个人记得住,更别说白琰。 之前,白琰卖豆腐时没几个人认出来,刚才范奎喊公孙琰,大家的注意力也放在了那二十金的欠条上。 直到此刻蒙雪的出现,众人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就是白起死后,连家都照顾不好,只能入赘蒙府当上门女婿的废物孙子。 这一下,所有人看白琰的目光都变了。 看着这一幕,范奎很欣慰。 这才是他要的结果嘛! “哟,原来是蒙府大小姐啊,怎么,难道在下讨还自己的钱,也是过分的事?” “这蒙府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这般不讲道理了?” 范奎冷笑,对蒙雪拱手道。 “哼,二十金而已,难道我蒙府也还不起吗?你范奎有必要闹这么大的动静?” 蒙雪目光冰冷,死死盯着范奎。 她今日前来是为了找白琰的,没想到范奎比她来的还快。 虽然她现在对白琰也很不满,但家丑不可外扬,这个时候,里外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哟,听这话,蒙大小姐是打算替你这个上门夫婿还钱啊?” “那我倒是没问题,可是一个大男人,欠债却要一个女人来还,就不知道他公孙琰还要不要这个脸了!” 范奎眼睛微眯,把上门夫婿几个字咬的特别重。 他要的是蒙府和白琰决裂,可不想让蒙府插手这事,不然都让蒙府解决了,那自己岂不是白干了? 说话间,他的矛头再度指向白琰,就看你白琰要不要再丢脸一点。 蒙雪心中一堵,顿时无话可说。 抬头看向白琰,蒙雪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都是这家伙,太丢人现眼了。 然而,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蒙雪心中更气。 这家伙,都这样了,他还有脸站在那里笑! 不过很快,白琰的话就让她傻眼了。 “哈哈哈,范奎,你这话说的不对,我白琰凭实力吃软饭,让女人还钱,怎么就不要脸了?” “你要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如此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美人来养你啊!” 白琰哈哈大笑! 这话一出,不仅仅蒙雪傻眼,周围所有人都差点惊掉了嘴巴。 啥情况,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男人吃软饭也能吃得如此理直气壮了? 这脸还要不要了? 不过说起来,这小子还真是挺令人羡慕的。 他到底何德何能,就能娶到如此娇妻美眷?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中,白琰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笑道:“不就是要钱嘛,瞧瞧,前些天,我家夫人听闻欠债之事,便给了我二十金!” “奈何这二十金我家夫人贴身带过,已经失去铜臭之位,反而略带清香……呼……” 说着,白琰无耻拿着那荷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这钱我就不能给你!” 这一幕,再度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范奎眉头紧锁,莫名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正要开口,就听白琰又说话了:“当然,我白琰也不是欠债不还的人,区区铜臭之物而已,我白琰还真没放在心上。这荷包里的钱,我不能给你,但给你一些铜臭还是没问题的!” 说着,白琰又从怀里拿出三块金饼,笑道:“看清楚,这是三十金,既然你范奎如此缺钱,剩下十金,就当我白琰赏给你的!” “要是不够,你只管开口,千八百金,我白琰还是拿得出手的!” 范奎闻言一愣,猛地看向白琰手中那三块金饼。 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多出三十金了? 蒙雪也凝神看着白琰,这是那一千三百金的钱? 虽然已经确定过消息,但她还是怀疑,毕竟一个合作价值一千多金,太扯了。 万一中间有什么猫腻,这钱来路不正,可是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 蒙府一身清白,可不能让人泼脏水了。 眼见范奎不说话,白琰抬手一直蒙雪身后那些侍卫,道:“去,把他们手里的东西都给我搬过来,另外,你来把这三十金给范公子!” 那些侍卫闻言,迟疑了一下,不禁看向蒙雪。 蒙雪微微点头,虽然不知道白琰要那些东西作甚,但家事可不能在外人面前处理,先把白琰这麻烦解决了再说。 见状,那些侍卫立刻上前,带走相府下人手里的那些植被。 秦用手里的三十金,也通过一个侍卫的手,送到了范奎跟前。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范奎脸色青红交替,这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只是,他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不禁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这么大的动静,这相府少主来到学府街,竟然没得到风声? “范奎,说到这个,我可就得多谢你了。若不是前几日范公子资助,我白琰何来一日千金的收入?” “虽说这千金不多,但还钱还是没问题的!” 白琰拱手,话语之间,十分低调。 只是这份低调却让人不由白眼乱翻,怎么感觉这一声多谢充满讽刺,这份低调充满炫耀呢! 千金不多? 这话,在场都没几个人敢说! “一日千金?” 范奎还是有些犯迷糊。 第22章 妻贤夫祸少 “公子……” 这时,那一直被范奎禁言的下人开口了,来到范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刹那间,范奎眼神一凝,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混账东西,你不早说!” 毫不留情,范奎抬手就给那下人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这酒楼内回响,那下人被打得滴溜溜一转,摔到在地。 他快哭了! 是我不想说吗? 我一直都想说,是你不听啊! 此时,范奎的脸很黑,呼吸也很粗重。 丢人,这人真是丢大了! 想到自己刚才还傻傻的拿着二十金欠条找白琰,怕是那一刻,自己在周围这些人的心中跟个傻子没区别了? 到底是今天出门不吉利还是怎么了? 三翻四次搞大动静对付白琰,结果白琰还好好的,自己倒是吃亏不小。 先是蒙府挨揍,接着酒楼丢脸,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咸阳混了? 尤其是想到刚才白琰说的话,竟然还赏他十金,这更是气死人不偿命。 他缺那十金吗? 抬头看着白琰,见白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范奎只觉一阵气血翻涌,胸膛差点气炸了。 “好……好啊……公孙琰,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这钱,你算是还了,但酒楼你别忘记了,契约上已经是我的,不是你有钱就能拿走的。里面的人,我现在可以赶走了?” 范奎咬牙切齿,一想到自己大意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就忍不下这口气。 白琰眼神一凝,这小子是狗急跳墙了! “公孙琰,那酒楼赎不回来了?” 这时,蒙雪开口了。 白琰转头看去,还没说话,范奎已经将手里面的契约扔给蒙雪,道:“想赎回去,没门!” 蒙雪拿起那契约一看,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怒意。 她之前还想让白琰把酒楼赎回来,让白琰的母亲和妹妹有个栖身之地呢。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已经签订契约,把酒楼彻底转让出去了。 这下,除非范奎愿意,否则有钱也拿不回来。 “范奎,我劝你最好别乱来,否则我蒙府也不是吃素的!” 深吸一口气,蒙雪冷冷威胁道。 虽然她心里面因为白琰的做法感到愤怒,但想到爷爷如此庇佑公孙一门,她还是不能让范奎对付白琰的母亲和妹妹。 “怎么,难道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撵人,你蒙府也管得着?” 范奎冷笑,此时的他就好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你……” 蒙雪无话可说,猛地转身,对身后那些护卫喝道:“去,立刻把公孙夫人和小姐接出来!” 看得出来,范奎这是狗急跳墙,蒙雪也不傻,可不能真让范奎把人伤害了。 “诺!” 那些侍卫闻言,赶忙应诺,便要离去。 “慢着,酒楼后院,水井旁边的地下有二十金,拿出来让兄弟们买酒喝,可别便宜了一些小偷小摸的贼!” 突然,白琰的声音响起,笑着说道。 那些侍卫一愣,随即一个个面色一喜,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白琰,你……” 范奎那一句小偷小摸的贼,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范奎可是一清二楚。 原来,这小子竟然把那二十金给埋了,难怪他没找到。 “哎,家有贤妻夫祸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范奎,你说对?” 白琰耸耸肩,咧嘴笑道。 “走!” 范奎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当场给白琰一巴掌。 但深吸一口气,当着蒙雪的面,他还是忍了,大手一挥,带着手下的人转身就走。 “慢走!” “不送!” 白琰抬手高呼一声,哈哈大笑道。 蒙雪目光复杂的看了白琰一眼,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白琰了。 这家伙,闹出这么多事,也不想想后果,怎么就能笑的出来呢? “朝百万见过大小姐。” 这时,朝百万走过来,拱手笑道。 蒙雪回头看了朝百万一眼,深吸一口气,道:“这酒楼可有僻静之地,我与夫君有话要说!” 这是蒙雪第一次和白琰在外面相处,不管平日里如何,在外人面前,这点面子她还是能拿捏的! “有,大小姐和公子这边请!” 朝百万连忙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走!” 蒙雪看了白琰一眼,招呼一声,径直跟去。 白琰无语,这女人有点冷啊! 两人在朝百万的带领下来到酒楼后一处院落中。 这酒楼可不是白琰家里那酒楼所能相提并论的,随便一个院子都比白琰家里那个酒楼大。 把白琰和蒙雪送到这里,朝百万告辞一声,亲自关上门,这才离去。 不远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低声道:“老爷,今日刚回来咸阳,就花这么多钱买个合作,值得吗?” 朝百万负手而行,笑道:“值,当然值。真没想到,这武安君府的小主,竟然有如此商业头脑,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别说买合作,就买这个朋友,也是值了!” “老爷,这话未免有点言过了?” 那管家不敢置信的道。 第23章 亏吗 “你懂什么?” “你以为他卖豆腐就真的只是为了卖豆腐?” “有道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这是在钓我啊!” 朝百万摇头一笑,很多别人没看透的点,他一开始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什么意思?” 那管家一脸不解。 “他为什么要把摊子摆在学府街?” “为什么他要包下那些豆腐摊贩十天?” “没错,他豆腐卖的如此昂贵,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吃得起,也只有学府街的山东六国士子能消费得住。可这不是他的目的!” “他用十天的时间在等,等一个识货之人,等一个合作对象!” “想要成为他的合作对象,这一千多金的门槛就不是谁都能进的,很庆幸我刚好回来,刚好看见!不然,可就真的错过了!” 朝百万说着,不仅不为那一千金感到心疼,反而十分兴奋。 那管家听到这里,似懂非懂。 他不得不承认,这门槛很高,可是这老爷他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一千金啊,就仿佛打水漂了一样,常人哭都来不及。 …… 另一边,院子中,蒙雪和白琰相对而坐。 “嘿嘿,夫人,你这般严肃作甚?” 看着白雪冰冷而不满的目光,白琰咧嘴一笑,他发现,这女人还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至少他是越来越喜欢了。 “别叫我夫人,不许笑!” 蒙雪心中一颤,不知为何,如今对白琰这一口一个夫人,她竟然越听越顺耳了。 尤其是白琰这笑眯眯的架势,竟然让她有种亲昵的感觉,这可不行,自己还没接受他呢。 而且她今天是来问罪的,可不是来和对方谈情说爱的。 “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不叫夫人,那叫什么?” “要不叫雪儿如何,嗯,这个称呼可以,好听!” 白琰笑容不改。 “你……不许笑!” 然而,那一声雪儿,却叫得蒙雪心中一颤。 这两个字,在母亲和奶奶他们嘴里叫出来没事,在这家伙的嘴里喊出来,咋听咋别扭。 相对这两个字,还是夫人二字听着顺耳一些。 “那不行,能看到夫人,乃人生一大乐事,岂能不笑?若能每时每刻都看到夫人,做梦都能笑醒!” 白琰摇头,一副认真的模样道。 “你……” 蒙雪俏脸有些泛红,这是在说情话吗? 什么时候开始,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 “行了,爱怎么笑怎么笑,爱怎么叫怎么叫!” “说,你和那朝百万都达成了什么合作,他凭什么就给你一千三百金?” 蒙雪深吸一口气,懒得和白琰多扯,直入主题。 “哦,这么说,蒙府上下应该都知道了?是家里人知道此事,担心有鬼,刻意让你来兴师问罪的?” 白琰笑道。 他还不知道之前范奎去蒙府找事的消息,但蒙家那些人是什么心态,他还是了解的。 要换做往常,白琰肯定会不高兴。 可今天,这兴师问罪的却成了自己的贤内助,大大的帮了自己一把,那就不一样了。 这么好的老婆兴师问罪,自己哪有配合的道理? “你知道了还问,快说,今日这事说不清楚,就把钱退回去!” 蒙雪冷哼一声,不想和白琰胡扯。 “好,既然夫人想知道,白琰保证有问必答!” “要说这合作,夫人也应该听说了,是因为那些豆腐。但夫人也应该知道,豆腐是其次,配料才是主要。这一千金买断的合作,便是接下来一年之内,我的调料只能卖给朝百万。当然,费用另出!” 白琰起身,负手而立,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一千金,就买断一年的合作,莫非那朝百万是个冤大头,任你宰?” 蒙雪蹙眉,这个合作她当然知道,但她就是不相信。 虽然她不了解朝百万,但能成为秦国最大的行商之一,岂是愚蠢之辈,这种买卖也做得出来? “冤大头?” “夫人觉得这个生意,那朝百万做亏了?” 白琰苦笑,看来自己这老婆聪明是聪明,但商业方面还是不行啊。 “难道不是吗?” 蒙雪反问道。 “当然不是!” “多的不说,一年之内,只要我的货可以源源不断供给,凭那调料配豆腐,便能让他轻松赚回这一千金!” “朝百万是谁?那是在列国都有生意的大商,富可敌国!” “一个咸阳,就算他一千金,七国都城,他能赚回多少?再加上各国各地,他又能赚回多少?” “我初步预计,最少三万金之数!毕竟你得明白,我卖的不仅仅是这一种配料,以后还有更多其他配料出来,而这些配料,只能与他合作!” “还有一点,你得明白,这东西,他独家特有,更多的是用来引流,而引流成功后,能赚到的钱,更是不计其数!” “你现在还觉得,他花这一千金,亏吗?” 白琰居高临下,一谈起生意之事,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就消失了,整个人身上又莫名的散发出一股气势。 “独家特有,引流?” 蒙雪蹙眉,低声念着这两个字。 她毕竟不是生意人,没做过生意,尤其白琰有些词汇乃是后世的词汇,她压根听不懂,以至于这番话听得迷迷糊糊的。 但粗略的跟着白琰话题一走,算了算,似乎这一千金,那朝百万花的还真不亏。 要是谁能让她赚三万金,她别说一千金了,拿出一万金都不成问题。 “所以说,你没有答应他别的要求?” 迟疑片刻,蒙雪算是勉强接受了白琰这个解释,凝重道。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将门之家,最怕的就是被人利用,陷害,蒙雪也不例外。 “你是怕我被朝百万利用?” “夫人,你放心好了,这天下,从来只有我利用人的时候,还没人能利用得了我!” “如那范奎,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他。若没有他的钱,我岂能这么快赚到这第一桶金?” “商场,往往就是这么奇妙,凭能力赚钱不算什么,拿着别人的钱赚钱,这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白琰冷笑,一眼就看穿了蒙雪的心思。 然而,他不提范奎那钱还好,一提,蒙雪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你还说范奎,你知不知道你借范奎的钱,都惹来什么麻烦了?” 蒙雪冷着脸道。 第24章 秦国重税 “范奎之事不是已经化解了吗,还有什么事?” 白琰一愣,有些不解! “化解,你可知今日范奎敲锣打鼓,引千人围观,大张旗鼓去蒙府讨债?” “你可知,这对蒙府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蒙雪秀眉微挑,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事,她也十分愤怒。 要知道,那二十金对于蒙府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可面子问题,不是钱所能衡量的。 白琰眼神一凝,也瞬间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 好一个范奎,还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这一招简直绝了,直接把蒙府的怒火都给挑起。 如蒙府这样的将门,对面子最是看重。一旦今日之事传出去,很容易就会影响到蒙府的信誉问题。 一个将门,连信誉都没了,以后如何统御大军,征战四方? 这个做法,看似针对蒙府,实则,针对的却是他。不出意外,蒙府就得把他推出去才能化解此事。 “好在我娘已经将此事传达王上,有王上压制,相信不会出多大乱子!”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你就先别回去了,稍后你母亲和妹妹就会到来!” “你的钱不要乱用,先找一处宅子安置一下,等我与母亲和奶奶解释后,你再回来!” 见白眼皱眉,蒙雪起身,柔声说道。 白琰心中一动,刚才心中的冷意,顿时如沐春风般化解于无形。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办事比谁都周到。 “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夫人了!” 白琰拱手,以这个时代的礼仪笑着说道。 梦雪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用谢我,要不是因为爷爷,我才不帮你。还有,今日这种事,有一不能有二,别总想着投机取巧,否则迟早必定吃亏!” 说着,蒙雪该了解的已经了解,再不停留,转身径直离去。 “夫人慢走……” 白琰再度拱手,在后面大声笑道。 蒙雪走了,此事算是暂告一段落。 那边,官府也派人前来收税了。 于是,白琰刚到手的一千多金,便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这一天,他连带卖豆腐的,还有卖流量,以及签约得来的钱,差不多一千三百七十金,这税一交,只剩下九百金不到。 这税费,就连白琰都不得不咂舌。 此时,白琰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重农抑商。 在后世,很多人的理解中,所谓重农抑商,就是瞧不起商人,打压商人的地位。一旦商人养肥了,还随时都可能成为下刀的对象。 实际上不止如此,如今这个时代,他国的商人如何,白琰不知道,但通过前身的记忆,白琰知道,秦国的商税,比他现在见到的还要重,这是其中一种打压。 还有另一种打压,在秦国这个时代,经过商鞅变法,土地私有化后,其实是可以买卖土地的。 于是,就形成了另一种打压,农耕为主业,行商为末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一旦你有地,你就不能做商人。 你要是敢把地卖了去做商人,就是末路行业,要么你发达,随时随地交税为国家做贡献。一旦你赚不到钱,那不好意思,你连退路都没有,只能沦为他人仆役! 而农耕就不一样了,你哪怕贫困,但你好歹还有地,真要是天灾人祸,国家还能补贴你一点。你做得好了,甚至还能升官发财,得到爵位功勋。 这才是真正的重农抑商,说到底,秦国变法后,要的是有用的人,而不是废物。 你农耕,多少能为国家做出点贡献。你做生意,一旦失败,你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只能让你去给人当奴隶,变着法子的废物利用。 秦国的律法残酷,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在摆平了官府的收税后,白琰的母亲和妹妹也终于到来了。 此时,这母女二人都难免有些紧张。 毕竟公孙一门连最后的栖身之地都没了,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沦为孤魂野鬼,换做谁,心里都会惊慌失措。 “哥哥,咱们家什么都没了!” 公孙玉儿来到白琰跟前,红着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白琰心中一软,不得不说,难怪蒙雪无法认同他的做法。 在这个时代,他这倾家荡产的一搏,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他这就是在赌,一旦失败,必定家破人亡。 “乖,没事,咱们有钱,不怕!” 白琰柔声一笑,伸手揉了揉公孙玉儿的小脑袋。 抬头看去,只见另一边,母亲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有担忧。 “娘,抱歉,是我把最后的栖身之都推出去了!” 白琰来到母亲跟前,略显愧疚道。 想想自己,不仅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还把家都给人弄没了,说起来还真挺过分的。 “无碍,娘这里还有你爷爷的贴身佩剑,卖了,兴许还能值几个钱,只要我儿没事便好!” 熊氏叹息一声,低头看向怀中抱着的宝剑。 白起的佩剑? 白琰心中一动,目光被那宝剑吸引,多看了几眼。 这就是杀神白起,纵横捭阖,一生杀人无数的宝剑? 这可是一件宝物,若是流传到后世,即便本身名气不如那些所谓的十大名剑,但其价值恐怕都要超过十大名剑。 “娘,这既然是爷爷留下的,那就留着当传家宝好了,难道他们还没告诉过您,咱们家现在不缺钱吗?” “儿子现在手握千金,买一座大宅子还是绰绰有余,毕竟咱们家现在还算是士族,请几个仆役照顾照顾娘和妹妹,还是没问题的!” 白琰咧嘴一笑。 “什么,千金?” 熊氏心中一惊,那些去接待的侍卫可没跟她说过此事。 而且来这里后,她心中十分沉重,根本没心情听其他人的议论,所以还真不知道。 “这倒地怎么回事?” 熊氏凝神看着白琰,第一反应和蒙家的人一样,不敢相信。 于是,白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熊氏这才放心下来。 与此同时,看向白琰的目光也变了。 熊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还有如此手段。 第25章 昭襄王偏袒 “王上,应候到了!” 秦王城,章台宫内,昭襄王已是垂暮之年,此时正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竹简。 突然,一个寺人来到身旁,低声说道。 昭襄王闻言,放下手中竹简,挥了挥手,那寺人立即退去。 很快,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臣范睢,见过王上!” 应候正是范睢,因封地在应城,所以称应候。 “应候来了?” 昭襄王抬头看去,只见此刻的范睢眉头紧锁,诚惶诚恐,眼中时不时闪过一抹焦躁。 “王,臣遇人不淑,教子无方,臣该死啊!” 范睢双腿一软,突然跪倒在地,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天,对于范睢来说,可谓不吉利的一天。 早朝时,便有一则消息传来,郑平安带领两万大军,被赵军围困,投降了赵国。 那郑平安是谁? 那是从他范睢落难时,一直陪着他走向辉煌的心腹,也是他举荐的一位将军。 按大秦律,降敌者十恶不赦之罪,举荐者亦是同罪。 好在昭襄王念在他这些年对大秦有功,强势压下了一切,否则,现在的范睢已经死了。 然而,这边郑平安的风波还没过去,那边,范奎大闹蒙府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这不,昭襄王一声口令,直接把他喊到宫里来。 要说这范奎大闹蒙府的事,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若是在平日里道个歉,赔个罪,把蒙府的面子给足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他本身就是戴罪之身,平日里都得听他号令的蒙府,如今一旦闹起来,他可真就死定了。 “好了好了,什么遇人不淑,教子无方?” “人非圣贤,孰能无错?” “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就行了!” “此事寡人已经下令,是那蒙府赘婿有错在先,不知好歹,萍儿会重责的。不日,那蒙府赘婿便会登门谢罪,此事不怪你!” 昭襄王摇头一笑,摆摆手道。 “什么?” “王……臣愧对我王啊!” 范睢闻言,眼睛顿时就红了,跪倒在地,痛苦流涕。 他并不傻,昭襄王此举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如今,有郑平安降赵一事,饶是相府势大,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波了。 昭襄王这是在为他颠倒是非,救他相府啊! “别哭了,起来,大丈夫动不动就跪地匍匐,成何体统?” 昭襄王摇了摇头,叹息道:“寡人老了,应候也老了,可是咱们不能退,也不能倒下。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你家那小崽子,别老来得子,舍不得教训。等他日,咱们真扛不住了,这后人还如何能撑得起大局?你说对?” 范睢闻言,连忙起身,拱手应诺。 …… 蒙府,蒙雪匆匆而来,如今白琰那边的事情,她已经弄清楚了。 此事倒也怪不得白琰,甚至她还有些佩服白琰的胆色,一无所有,竟敢如此空手套白狼,短短几天之内,从家徒四壁一跃身怀千金。 虽然此举有些冒险,但能成功,却也是本事。 弄清楚事情原委的她,便要找母亲和奶奶稍作解释,不至于再为难白琰。 然而,刚回到家,却见整个蒙府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 见到母亲和奶奶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感,更是让蒙雪心中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蒙雪心中一动,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见此时,就连一个两三岁的童子,也只是静静的站在母亲身旁,小心翼翼的一声都不敢吭。 似乎他也感受到了众人的气氛不对。 “姐姐!” 那童子看到蒙雪,连忙叫了一声,小跑而来。 童子不是别人,正是蒙府长孙,后来威震天下的蒙恬。 此时的蒙恬还只是一个小小童子 。 这个时代,一般三岁孩童还在牙牙学语,然,生在将门之家,蒙恬却已经开始各种早教。 规矩是蒙骜定下的,就连老夫人和长公主也无法改变,所以,她们平日里也只能心疼的看着蒙恬埋头苦读,被人各种训练。 今天好不容易歇息一天,却没想到就碰见了这样的事。 “这是怎么了?” 蒙雪一把抱起蒙恬,不解道。 “不知道,好像是公孙琰那废物惹祸了!” 蒙恬仰头,天真无邪的说道。 此言一出,蒙雪秀眉微蹙。 看来她还是有些低估蒙府对白琰的欺压程度了,如今就连自己的弟弟也是一口一声的说公孙琰是废物。 一个三岁孩童,即便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成长得更快,但也不过是三岁孩童而已,他能懂什么? 必然是母亲和奶奶一口一声废物,经常在蒙恬的耳边唠叨,蒙恬才学到的。 “谁教你喊别人废物的,你还懂不懂礼节了,以后不许再乱叫了!” 蒙雪瞪了蒙恬一眼,没好气道。 “可是娘和奶奶都是这么喊的啊!” 蒙恬小手摸着脑袋道:“姐姐,我不喊他废物,那喊他什么?” 蒙雪一愣,是啊,喊什么? 姐夫? 这个称呼,她听起来都别扭。 “喊哥哥!” 沉吟片刻,蒙雪低声道。 蒙恬微微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嬴萍那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废物就是废物,什么哥哥,他也配吗?” “人呢,让他滚进来!” 蒙雪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母亲这怎么跟吃了炸药一样? 虽然她离去的时候,母亲和奶奶也很气愤,但似乎还没到这种地步? “娘,此事不怪公孙琰,您听我给您解释!” 蒙雪连忙放下蒙恬,来到母亲身旁说道。 “我问你人呢?” 然而,嬴萍此刻哪能听得下去她说些什么? 蒙雪被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和自己说话呢! “回娘话,公孙琰家的酒楼已经没了,他……他要安置家中老母与妹妹,雪儿没带他回来!” 蒙雪第一次被嬴萍如此对待,一时间心里也有些紧张,低声说道。 “什么,我让你去把他带回来,你竟然还让他在外面乱窜?” 嬴萍一听,顿时恼怒,喝道:“你还想来为他求情,简直岂有此理!” 第27章 蒙雪传讯 白琰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面前这些蒙府的家将侍卫。 “怎么回事,你们想做什么?” 熊氏脸色一变,护犊子一般,连忙把白琰护在身后。 “启禀夫人,长公主有令,请姑爷回去!” 那蒙府家将走了出来,对熊氏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熊氏毕竟是白起的儿媳妇,武安君府的少夫人,这些将士都尊敬武安君白起,所以,长公主让他们直接把白琰抓走,但他也只是说一声带走,并没有强行抓人的意思。 在熊氏面前,更是说出一个请字,以表敬意。 “这是发生了什么?” 然而,熊氏也不傻,看这些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哪还不知道有大事发生? 自己这儿子,看来又要被人针对了。 “蒙府家事,还请夫人不要多问。夫人放心好了,姑爷不会有事的!” 那家将有些无奈,沉声回答道。 白琰在熊氏身后凝神静静的看着,他也看得出来此刻那家将的无奈。 这些人,终究还是给了公孙家族一些颜面。 看来,蒙雪那边的解释并没有过关,有些事情,还得自己来抗才行。 “娘,我在蒙府的确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您放心好了,蒙府待儿子很好,不会有事的。您先住下,改日儿子再来请安!” 白琰也不想为难这些家将,而且当着母亲的面,有些事也别弄得太清楚,以免让人担忧。 “琰儿,你告诉娘,蒙府的人是不是一直如此对你?” 熊氏眼睛有些红了,看这些人的架势,自己儿子在蒙府准没好日子过。 “想什么呢,娘!” “蒙府虽然对儿子有些小小的意见,但我与雪儿情投意合,相敬如宾。” “您看,雪儿听说儿子卖了酒楼,她就拿出自己的积蓄,让儿子赎回酒楼。有雪儿在,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琰咧嘴一笑,说话间拿出了蒙雪的那个荷包锦囊。 熊氏一看,果然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这才放心了一些。 “那好,你先去,若有事,快些回来!” “对了,带上这把剑。此剑是当年昭襄王赐予你爷爷的,曾言,剑在,天地亦不可灭。剑在,天下无不可杀之人。拿着这柄剑,谁也不敢伤你分毫!” 熊氏微微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即把那柄如传家宝一般的宝剑递给白琰。 白琰心中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把剑。 之前熊氏说这是白起的佩剑,他还只当这是一把杀人利器,普通的佩剑。 放在后世,固然价值连城,但在这个时代,顶多就是比较厉害而已,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意义。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白起被昭襄王赐死,但其到死,昭襄王都没能给他安排任何的罪名公布天下。 或许这其中,也有此剑的意义存在。 昭襄王不能杀白起,所以,他只能让白起自杀。 而白起也是一个高傲的人,一心忠于大秦的他,在背离王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预料了自己的结局。 白琰通过前身的记忆,他记得,自己的奶奶,好像还是赵国人。 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让一个高傲的人,亲手屠杀妻子母国数十万男儿,只因为王的逼迫,怕是那一刻,白起的心就已经死了! “知道了,娘,这柄剑我会保护好的!” 白琰心中一动,这可是一把尚方宝剑,而且还是一把连王都不能收回的尚方宝剑,这天下除了王玺,还有比这更好用的东西吗? 有这宝剑在手,以后他行事起来,也将会方便许多。 “去!” 见白琰接过宝剑,熊氏这才放心了不少。 白琰和那些家将走了,在熊氏面前,那些家将不敢动手。 但离开了熊氏,看到白琰手中宝剑,那些家将更加不敢动手了。 这把剑,可是曾经的大秦第一神剑,功盖千秋,名声更是盖过秦王剑的存在! …… 在那些家将的带领下,白琰回到了蒙府。 “姑爷!” 然而,还没进入蒙府,在大门外,便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唤。 白琰转头看去,只见丫鬟阿兰小跑而来,低声道:“姑爷,小姐有话让奴婢转达!” 白琰看了看周围那些侍卫,只见那家将大手一挥,侍卫们立刻退开。 “姑爷,快去快回,莫要让在下为难!” 那家将看着白琰,郑重其事道。 白琰咧嘴一笑:“多谢!” 说着,他跟着阿兰来到一边。 “怎么了?” 白琰看着阿兰问道。 “姑爷,我家小姐尽力了,可是王上已经下令,此事罪在姑爷,小姐为姑爷辩驳,被长公主训斥!” “小姐让俾子转告姑爷,长公主和老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若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还请姑爷千万忍耐,不要逞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切记!切记!” 阿兰有些无奈的看着白琰,先是为自家小姐感慨,接着传达蒙雪的话。 白琰心中一动,紧接着一暖。 他刚才还奇怪呢,蒙雪如此懂事,有她出面,应该很好解释才对。 可结果,蒙雪出面,竟然没有用,感情是王令下来了,蒙府根本没得选择。 现在,不仅他受了王的气,就连蒙府也被他连累了,难怪这蒙府会如此气势汹汹的将他带回。这是有火没地发,只能来找他撒火啊。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于白琰来说很重要。 而蒙雪的举动,也让白琰感到暖心。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好,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小姐,白琰不会乱来!” 白琰拱手一笑,说完,便转身回去。 阿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也转身走了。 进入蒙府,白琰能清楚的感觉到此刻蒙府的气势之凝重,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尤其是进入大殿后,那种压迫的气势更是让人煎熬。 老夫人静静的跪坐着,一旁,长公主蒙雪侍奉着婆婆,但见白琰进来,眼神顿时一冷,死死的盯着白琰。 看着这两个女人,白琰心里面就有些不是滋味。 你说,这么好的老婆,怎么就有这样一个奶奶和母亲呢? 得,看在蒙雪的份上,给她们一些面子! 白琰拱手作揖,行这个时代的士人之礼,道:“白琰见过奶奶,见过岳母大人!” 第28章 常管事 “公孙琰,你可知道你惹下了何等祸事,犯下何等大错?” 长公主嬴萍冷冷盯着白琰,一声怒喝。 白琰心中一颤,他很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不过看了看嬴萍,他并没有发作。 “回禀岳母大人,白琰不知所犯何错,还请岳母大人示下!” 白琰拱手,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蒙雪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今日这两位必然会有些过分的举动,打他得忍着,骂他也得忍着。 要是以前,他哪里会管蒙雪怎么说? 可现在不一样,白捡这么好的媳妇,作为男人,岂能不听话点? 而且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犯下什么错,竟然能引来王令责备。 在他的印象中,历史上的昭襄王虽然赐死白起,但可不是一个昏庸的君主。 这种小事,他压根不可能插手才对,就算被长公主一闹,他不得不插手,难道是非对错他还不明白? 都这样了,还下令责备自己,这不纯熟开玩笑吗? 他完全不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肆,犯下如此大错,你竟还不知悔改。来人,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鞭!” 嬴萍咬牙切齿,骤然挥手下令。 “诺!” 下一刻,门外窜进来几个侍卫,就要抓住白琰。 毕竟他们乃是蒙府的家将侍卫,再怎么敬重往日的白起,但长公主的命令,岂敢不从? “慢着!” 然而,白琰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冷冷喝道。 这一声喊出,他身上一股卓越的气势散发开来,竟是令人不容违抗,让那些侍卫微微一愣。 “放肆,公孙琰,你想作甚?” 嬴萍更怒了,这已经不是白琰第一次如此对她了。 短短几天时间,公孙琰这已经是第三次当众驳了她的命令,这是不把她当一回事吗? “岳母大人,这山东六国皆骂我大秦为虎狼之国,不顾礼仪,不讲道理。然,我大秦真是如此蛮国吗?” “您是长辈,您要打要骂,白琰没有意见。可是,您总得让白琰心服口服?理由是什么?” 白琰凝视着嬴萍,冷冷道。 今天,他必须弄明白,这昭襄王何以糊涂至此,连这种小事都要不辨是非。 “你……” 长公主语气一噎,冷冷道:“要理由是,王要打你,算不算理由?” “公孙琰,你公孙一门,三翻四次违抗王令,如今落得如此境地。现在你还如此不知悔改,不听长辈之言,难道还打算违抗王令吗?” 说话间,嬴萍喘着粗气,她当真被白琰给气着了。 这混账东西,如今自己惹事,牵连了蒙府,还敢来找她要理由,简直岂有此理。 “呵呵,王令,这王令也得讲一个道理,白琰所犯何错?” 白琰双拳一握,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他还是没有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但一句违抗王令,却让他十分不爽。 “怎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这是在向王上讨要说法吗?” 嬴萍冷笑,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是想害死整个蒙府啊! 此言一出,白琰心中一睹。 他无话可说了。 这个时代,白起尚且死于这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又有什么资格反抗? 这里,终究不是二十一世纪,这里,永远是王权至上。 “好,白琰明白了,打!” 白琰手中紧紧握着那柄被布包裹的宝剑,这柄剑是母亲给他的护身符,但现在,他却注定不能使用。 没错,按理说,这柄剑的意义,在哪儿都能用,哪怕在昭襄王的王令跟前,同样有用。 可实际上,在哪儿都能用,就是在昭襄王和王令面前不能用。 连白起都不敢用在这把剑威胁昭襄王的王令,他真要拿出来,或许昭襄王也拿他没有办法。 但昭襄王如今的心已经偏袒了,再拿出此剑,引起昭襄王的不满,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权至上,除非他拥有抗衡王权的力量,否则,在此之前,王权之下,他只能忍着。 “拿下!” 一声呵斥,那些侍卫纷纷上前,扣住白琰,直接拖到外面。 “啪……” “啪啪啪……” 下一刻,外面长鞭抽打的声音传来。 顷刻之间,白琰身上冷汗淋漓,鲜血直接染红后背。 他背上之前的鞭伤就没有恢复,才刚结痂,还没有长新肉呢。 此刻,又是一阵鞭罚,新伤旧伤同时裂开,可谓痛不欲生。 虽然长鞭之下,大多都是皮外伤,不会伤筋动骨。 可这皮外伤也是分轻重的,这般伤势,与割肉没多大区别。 白琰咬牙硬抗,然而,才二十鞭不到,他便已经头晕目眩,剧烈的疼痛,让他有种恨不得昏死过去的冲动。 好不容易抗完三十鞭,白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在瞬间消耗殆尽一样。 随着一口气吐出,白琰只觉手软脚软,整个人直接软倒在地。 他被拖着来到了大殿中,只见大殿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 瞧此人的衣着,应该是来自宫内的寺人,便是后世所谓的太监。 那寺人冷冷看着白琰,眼中满是不屑。 刚才,他其实就在大殿后面,白琰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小子,竟敢问昭襄王要道理,简直岂有此理。 “常管事,这样可以给王上一个交代了?” 长公主嬴萍的声音响起。 那寺人,乃是宫内管事,闻言,回头笑道:“可以了,让他稍作歇息,明日去相府请罪道歉!” 白琰趴在地上,强行用力,趔趄的爬起身来。 这话,他听明白了。 自己这三十鞭,不仅仅是蒙府的惩罚,更是打给这位常管事,或者说是打给昭襄王看的。 可是,这到底是为何? 还要让自己去相府道歉? 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 白琰糊涂了,他不明白,公孙一门都落得如此凄凉下场,昭襄王如此雄才大略的君主,为何就是抓着不放,这心小得跟针一样,简直岂有此理。 “看什么看,还不快恭送常管事?” 白琰看着那寺人,却只听嬴萍一声怒斥。 白琰回过神来,只见常管事也扭头看向了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宛如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第29章 暖人的丫头 “公孙家的小子,记住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为人臣者,为人子者,别太张扬,否则下场堪忧!” 常管事冷笑,看着白琰说道。 白琰缓缓低下头去,眼中冷芒一闪而过。 好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一个绝种的太监,竟然也敢对他说教,简直岂有此理。 偏生,他现在根本无能反驳。 今日之事,也让他再一次看清楚了自己所处局势。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了,他现在也不是那个曾经执掌一国经济命脉的投资皇帝了。 他只是一个落魄士族,一个失去王心,连一般平民都不如的士族。 一般的平民,安于现状还有活路,奋发图强,还有赞赏。 可他没有,一旦安于现状,下场只能与曾经公孙琰一般。一旦挣扎过于明显,他甚至连等待下场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时代对他的压迫,已经超乎他的想想,他只能暗中图谋,蓄力发展,直到有一天,可以奠定大秦存亡,才有说话的理由,才有反抗的资格。 “多谢常管事训下,白琰铭记于心!” 白琰拱手,这一刻,他甚至连心中的不满和悲愤都隐藏起来,不敢暴露。 这常管事就是昭襄王的眼睛,今日,他来就是为了看蒙府的态度,看自己挨打,同时也看自己的态度。 方才,他的话怕是已经惹到了这位,再敢明显表态,怕是这位回去之时,便是昭襄王赐死之时了。 “嗯,明白就好。听说你现在是个商人,做商人就得有商人的觉悟,好好做你的买卖,别和其它商人那般不知死活,与朝臣勾勾搭搭,迟早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管事很满意白琰的态度,想想,曾经强盛一时的公孙一门,其后人竟然要在自己的面前低头,这常管事心中就莫名的有种畅快感觉。 “多谢常管事提醒,白琰定当安分守己!” 白琰暗自咬牙,再次拱手,强自笑道。 他能察觉出来,常管事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嘲讽他堂堂武安君的后人,竟然要做商人勾当。 同时,更带着浓浓的威胁。 曾经的武安君白起,毕竟是连昭襄王都要忌惮的存在。 别看白起现在死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起虽死,余威犹在。 这大秦百姓,为白起立庙立碑,祭祀白起者大有人在。军中,朝堂之上,白起的昔日的下属也有不少,如蒙家。 昭襄王终究还是忌惮公孙一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白琰和这些人走得太近,万一这股力量凝聚起来,一旦发生什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知道就好,走了!” 常管事也不再废话,拍了拍白琰的肩膀,转身离去。 “嘶……” 白琰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拱手,道:“恭送常管事!” 待得常管事彻底走远,白琰这才慢慢起身,眼睛微眯,迟早一日,他定要这常管事为今日之张狂付出足够的代价。 “公孙琰,下去,明日一早,前往相府请罪!” 就在这时,丈母娘嬴萍的声音响起。 白琰回头,只见此刻,嬴萍的脸上也带着些许委屈。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本来是请昭襄王为蒙府讨回公道,为自己这个女儿讨回公道的。 结果,如今公道没有得到,昭襄王却如此有失偏颇,让蒙府受如此奇耻大辱。 所以,此刻的她不仅愤怒,更多的还是委屈。 偏生这委屈还不能找别人发泄,只能找白琰。 不过这三十鞭下去,白琰新伤旧伤同时绽放,这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摇摇欲坠。 这要是再打下去,别说明日去相府请罪了,怕是不被打死,也得数日下不来床。 因此,嬴萍竟然难得的没有再度责备白琰什么。 “多谢岳母大人,白琰告辞!” 白浅强忍着疼痛,拱手回道。 他现在的伤势,比前几天还要更加严重,随便动一下都痛。 刚才那常管事拍他的肩膀,更是牵动伤口,差点没让他惨叫出声。 经过白琰几次的强势反驳,如今见白琰竟然如此低眉顺眼,嬴萍心中竟然没来由的好受了一些。 “去!” 她挥手说道。 白琰转身离去,刚走到外面,远远的就看到阿兰小跑过来。 这大殿中发生什么,阿兰不知道,可刚才白琰在外面挨打的情况,她却是亲眼所见的。 白琰就这般站在原地,连吭都不吭一声。 看着白琰那浑身是血的模样,阿兰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姑爷,你怎么样了?” 阿兰连忙搀扶着白琰道。 “呵呵,阿兰,你怎么对我就这么好呢,还在这里刻意守着?” 白琰咧嘴一笑,不得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有蒙雪如此心善的主子,这下人也让人越看越顺眼。 “谁有心思管你哟,姑爷,你得谢谢小姐。小姐怕你出事,让阿兰随时盯着呢!” “怎么样,你刚才没有反驳长公主,没有气老夫人?” 阿兰翻了翻白眼,低声问道。 白琰心中一暖,又是蒙雪。 够了,即便整个蒙府再过分又能如何? 只要还有这蒙雪在,管他蒙府再如何过分,也足够赎罪了。 “我要是反驳了长公主和老夫人,王令之下,你觉得我还能活着出来?” 白琰咧嘴一笑。 “说的也是,其实姑爷,你就不该总和长公主,还有老夫人唱反调。你越是如此,她们就越不高兴,受罪的还是你,何必呢?而且我家小姐心善,夹在中间,日子也不好过,你说对!” “以后啊,老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长公主想怎样你就让她怎样,久而久之就好了!” 阿兰点头,竟然开始教起白琰如何应对老夫人和长公主。 白琰暗自一笑,还真别说,这蒙雪可爱善良,这丫头也差不到哪儿去,都挺会暖人的! 第30章 守身如玉 “怎么样了?为何伤得这么严重?” 回到院子,此刻蒙雪正在院子中陪伴蒙恬。 见到白琰走来,看见白琰背上的鲜血,蒙雪的脸色不由一变,赶忙问道。 “多谢夫人关心,为夫无碍!” 白琰咧嘴一笑,拱手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 蒙雪翻了翻白眼,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挺呢,都伤成这样了,还能笑。 “心情好嘛,难道笑也是罪?” “若是如此,夫人,你再给白琰几鞭子!” 白琰目光看着蒙雪,越看越舒服,仿佛背上都没那么痛了。 你说,为何自己前世就遇不到这样的女人呢? 要是早点遇到,自己还用当那么多年的孤家寡人? “贫嘴!” 蒙雪无语了,这家伙还有心情调侃,看来伤势没想象中那般严重。 心里想着,但见白琰背上鲜血淋漓,衣服都被打烂了,她还是连忙吩咐道:“快,把她带到房间!” 阿兰闻言,扶着白琰来到厢房。 蒙雪连忙掀开床上拢账,道:“阿兰,先为他去了上衣,给他上药!” 阿兰应了一声,伸手就要去脱白琰的衣服,而蒙雪则转身离去了。 “慢着……” 突然,白琰开口说道。 几人一愣,蒙雪回头道:“怎么了?” 阿兰也奇怪的看着白琰。 “咳咳,阿兰啊,我现在是有夫之妇,这身体岂能让其他女人看了。你出去,让我夫人为我上药,你要连姑爷的身体都看了,就不怕小姐收拾你?” 白琰轻轻咳嗽两声,似笑非笑道。 阿兰一脸懵逼,古怪的看了看白琰,又看了看自家小姐。 这姑爷说什么呢? 太自以为是了? 没看出来,自家小姐不想看他的身子,在刻意回避吗? 蒙雪也是一脸错愕,奇怪的看着白琰。 “就让阿兰给你上,我无碍!” 蒙雪沉声说道。 “那怎么行,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除了自己女人,绝不让其它女人占便宜的!” “夫人,虽说你我没有夫妻之实,但咱们毕竟还是夫妻不是?” “除非有一天你休了我,否则,咱也得为夫人守身如玉,你说对不对?” 白琰摆摆手,大义凌然道。 “你,谁要你守身如玉了?” 蒙雪俏脸一红,这家伙怎么说话越来越不对劲了,搞得自己真跟他有什么一样。 关键这家伙说话还口无遮拦,竟然连自己休了他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这岂不是变相的认同上门女婿这个身份? 一般人家,哪怕真做了上门女婿,也没这么理直气壮的,都是各种遮遮掩掩,死要面子。 结果他倒好,一个休字,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得是多不要脸啊! 殊不知,白琰也不喜欢上门女婿这个身份,毕竟有点憋屈,更是丢人。 但那也得看什么样的情况下,这媳妇能让人满意,谁还在乎什么上门女婿不上门女婿的? 就他那二十一世纪的思想,当个妻管严都是乐意的,斤斤计较那么多作甚? “夫人不需要,不代表白琰就可以乱来,对不!” “我不管,今日要么夫人上,要么就不上了!” “反正夫人也不在乎白琰死活,这样活着也没意思,倒不如痛死来的爽快!” 说着,白琰就从阿兰手中抽回手臂,往那床上就是一坐。 结果屁股上还有一个鞭痕,这一坐下去,剧烈的疼痛袭来,让白琰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 一旁,蒙雪看傻了,阿兰看呆了。 就连不远处,门口的蒙恬也一脸目瞪口呆。 他不解的看了看白琰,又看了看蒙雪,虽然他接受了不少的早教,但还是有些没搞明白白琰几人说的什么意思。 而且这白琰屁股上明显有伤,都疼成那样了,龇牙咧嘴的,为何还要坐下? “白琰,你什么意思?” 蒙雪不高兴了,沉吟许久,冷冷道。 “我就这个意思,反正除了我夫人,谁也不许碰我。当然,除非夫人帮我再续一房妾室,那倒是可以,不然我也是有原则的!” 白琰昂着头,一副傲娇的姿态。 这么好的女人,该下手就得下手,不能一直拖着,免得到嘴的鸭子,不对,是到嘴的天鹅最后又飞了。 现在,是该培养培养感情的时候了。 “那你就疼死好了!” 蒙雪脸一黑,没好气的说了一声,挥手道:“咱们走!” 说话间,那是一点也不留情,直接离去。 后面,阿兰无语的看了看白琰,一副你活该,让你惹怒小姐的架势,接着也跟着走了。 蒙雪是谁? 蒙家大小姐! 白琰又算个什么? 一个赘婿罢了! 不可否认,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你一个入赘的女婿,也敢想着三妻四妾? 是你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还是我蒙雪好欺负了? 不得不说,蒙雪有些生气了。 她确实不喜欢白琰,但说到底,双方夫妻关系摆在那里,她怎么可能答应白琰这无理的要求? 看着瞬间离去的几人,白琰也有些傻眼了。 不对啊,剧情不应该如此啊,说好的温柔媳妇呢? 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绝情了? 不行,自己这伤势得赶紧消毒上药啊,不然真会发炎死人的。 “哎哟,好痛啊……” “哎呀,要死人了……” 白琰心一横,有些事情不做也做了,那就拼了。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哀嚎声不断传出。 义愤填膺,刚走到院子中蒙雪脚下一顿,不禁秀眉紧蹙。 “阿兰,他的伤势你刚才看过,如何?” 蒙雪迟疑片刻,柔声问道。 她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刚才,她只是远远的看到白琰背上鲜血淋漓,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并没有看太清楚。这万一太严重,死人了,自己怎么跟爷爷交代? “小姐,挺严重的,那天晚上的旧伤也全都裂开了,背上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阿兰回想了一下刚才她细看的画面,柔声说道。 虽然伤势有衣服遮盖,但白琰的衣服都被打烂了,不难看到背上的情形。 第31章 心疼 “这么严重?” 蒙雪眼神一凝,她不清楚那晚上白琰到底伤得如何,但阿兰这一句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足以想象白琰的伤势。 “哎哟,要死了,好痛啊……” “啊哟……受不了了……” 里面,白琰无耻的声音继续惨嚎着,蒙雪听得一阵头大。 “去取药过来!” 蒙雪无奈的摆了摆手,心善的她,终究还是受不了白琰那魔音一样的哀嚎。 阿兰一愣,小姐这是要亲自操刀上阵啊! 她不得不承认,自家小姐对姑爷可真是太好了。 “好的,小姐!” 阿兰赶忙离去,蒙雪则转身回到白琰的房间。 白琰坐在床上,一直翘首以盼的望着外面,见蒙雪走进来,更是一阵龇牙咧嘴,痛不欲生的表情。 这表情倒也不是装的,他本来就痛,这样龇牙咧嘴,似乎能缓解疼痛一样。 这表情不做出来还好,一做出来,就跟上瘾了一样,让人有种收不住手的架势。 蒙雪见状,秀梅紧蹙,忍不住担忧。 “让我看看!” 兴许是看不下去了,蒙雪上前,没好气道。 “好嘞!” 白琰连忙应了一声,起身就要脱衣服。 “哎,蒙恬,你小屁孩在这里看着作甚,出去出去!” 白琰没好气的看了蒙恬一眼,这小子竟然也跟着进来了。 一点也不懂眼色,没看到你姐夫在泡你姐吗? “你让我出去?” 蒙恬一愣,似乎有些不满。 “不然呢,出去出去!” 白琰一点也不客气,挥手间,牵扯到背上的伤势,忍不住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公孙琰,你够了,一个孩子懂什么,而且他也是男人!” 蒙雪受不了了,这家伙太过分了。 “就他,小屁孩儿一个,还男人?” “夫人,我可不认同你这话,说好守身如玉的,我这身子,决不能让外人看了!” “不然……哎哟,疼死我得了!” 白琰心中快笑翻了,他就喜欢看着自己老婆这于心不忍的样子。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媳妇心疼自己来得更舒服的? 当然了,蒙恬这小子虽然也是男的,但也不能留在这里。 什么守身如玉都是屁话,和媳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才是目的嘛! “姐姐,你看他!” 蒙恬有些不高兴了,这家伙竟然赶自己走。 蒙雪气得牙痒痒,怎么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 但见白琰身上血越来越多,伤势十分严重的样子,又听白琰惨叫,她心里面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出去!” 蒙雪没好气的挥了挥手,道:“在外面等等,稍后姐让他给你弄好吃的!” 蒙恬还是很听话的,见姐姐也赶自己走,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这下可以了?脱衣服!” 蒙雪看向白琰,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要求。 “嘿嘿,夫人真好!” 白琰咧嘴一笑,乖乖起身,脱下衣服。 奈何鲜血粘稠,衣服和伤口紧紧黏在一起,这一脱衣服。 好家伙,那简直跟割肉一样,疼痛又增加了十倍百倍。 “嘶!”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断传来,白琰瞬间冷汗淋漓。 蒙雪上前,看到他背上的伤势,眼孔骤然紧缩,闪过一抹惊骇之色。 果然如同阿兰所言那般,白琰背上,完全没一块好的地方,到处都是血肉模糊。 她心中不由一紧,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喉咙上下滚动,一脸的不可思议。 现在,她再傻也能看得出来,白琰的惨叫,纯属就是在摆弄自己。没瞧见现在这撕裂般的痛,这家伙都能忍得下来吗? 可正是因为如此,她看向面前这个男人的神色都完全不一样了。 如此伤势,几乎把整个背上的皮都一层层的撕裂了,他竟然还能忍得下来,这是何等的忍耐力? 就这样的伤,怕是连爷爷和父亲那样的猛将,也不见得能扛得住! “你轻一点,也不怕把肉给撕下来,让我来!” 蒙雪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还是忍不住上前插上一手。 她从白琰的手中接过衣服,用最轻的力量,一点点把衣服从白琰身上剥离。 白琰能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背上的痛,似乎减轻了些许。 不得不说,这女人做事就是比男人温柔,至少要比他弄的舒服多了。 很快,衣服全部退下,白琰裸着上身,只剩下一条裤子。 “趴下!” 蒙雪面露疼痛之色,就这伤势,她看着都心惊肉跳,只觉自己也跟着肉疼。 “嘿嘿,谢谢娘子!” 白琰咧嘴一笑,乖乖去床上爬了下来。 这时,外面阿兰也进来了,手里面拿着两个小瓷瓶,眼神直接看向白琰,一点也不避讳。 “看什么看,我是我夫人的丈夫,这身子也是你能看的,快出去,烧一盆开水过来,弄两块布好好煮一煮,消消毒!” 白琰回头,没好气道。 这好不容易和自己老婆单独相处了,接下来就是说情话的时候,怎么能让外人在场? “咦……” 阿兰鄙夷的看了白琰一眼,好像有谁稀罕似的。 她上前把两个瓷瓶放下,却见蒙雪挥手道:“听他的!” 阿兰一愣,这小姐未免也太听话了! “哦!” 应了一声,阿兰转身离去。 对于此刻的蒙雪来说,伤者为大,白琰如此伤势,心软的她也只能顺着白琰。 “谢谢夫人!” 白琰咧嘴一笑。 “不用谢我,你好好躺着!” 蒙雪没好气的白了白琰一眼,这家伙,伤势这么重,不想着赶紧疗伤,还嬉皮笑脸的提这么多要求,真是让人又气又怒。 “是不是很疼?” 看着白琰身上的伤势,蒙雪身上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太难受了。 “要说疼,还真是挺疼的,但要说不疼,似乎一点也不疼,而且还很舒服!” 白琰咧嘴笑道。 “舒服?” 蒙雪愕然了,这么重的伤势,竟然还舒服,莫非这家伙有受虐的倾向? “当然舒服,说起来,我有一个好岳母啊。今天之事,得好好感激我岳母大人才行。改日赚到钱了,必须得买些好东西孝敬岳母大人!” 白琰郑重点头道。 蒙雪秀眉微蹙,道:“你没必要如此说反话讥讽我母亲?” 第33章 白琰的猜想 在蒙雪的小心翼翼,还有白琰的疼痛忍耐中,终于,白琰身上的血迹擦得差不多了,蒙雪这才倒出药粉,一点点洒在白琰身上。 最后,蒙雪又取来一块长布,轻轻裹在白琰身上。 待得这一切都弄完后,白琰发现不仅仅是自己用汗水洗了一次澡,身后这女人,竟然也是细汗密布。 看得出来,这女人刚才也很紧张。 “哎,舒坦!” 白琰坐起身来,咧嘴一笑,道:“夫人出手就是与众不同!” 蒙雪目光有些呆滞,刚才在擦完白琰身上的血迹后,看到那一条条皮开肉绽的伤痕,鬼知道她心里面有多震撼。 如此伤势,白琰竟然还能谈笑风生。 她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念头,这家伙还是人吗? “抱歉……” 突然,蒙雪声音有些发紧的说道。 白琰一愣,紧接着不由心中一颤。 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这是觉得蒙府对不住自己,下手太狠了吗? “哈哈哈,夫人说什么呢,无碍无碍,反正有人疼,死不了!” 白琰哈哈大笑。 蒙雪情不自禁的白了他一眼。 蒙雪是真的没有想到,这蒙府对白琰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这样的伤势,换做别人,怕是早就已经痛不欲生,绝望而死了。 不过此时,她也算看明白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绝不是自己印象中,那卑微懦弱的男人。 “哎,对了,夫人,我想起一件事,要不你派人帮忙查查?” 白琰可不想气氛如此凝固,思绪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凝神看着蒙雪道。 “什么?” 蒙雪蹙眉,这家伙不会才刚挨完打,又不老实了? “夫人可曾想过,为何今日受害,有失颜面的乃是蒙府,但最后,责罚的却又是蒙府?” 白琰眼睛微微一眯,这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在琢磨,但始终琢磨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最后,他只能另辟蹊径,换一个想法,觉得其中必然另有隐情,只是这份隐情,自己并不知道。 “这个……” 蒙雪神色有些黯然,其实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她也想不明白,最后只能接受母亲的那番话。 或许真是因为公孙一门失去王心的缘故,纵然是对错颠倒,又有什么不可? 想到这里,她把目光转移开去,有些不忍心再看白琰。 这公孙一门,如今注定就是受气的,她说出来,难道对白琰有什么好处吗? 在她看来,或许她知道的才是真相,而这个真相,注定是对公孙一门最大的伤害,还不如不说的好。 可是,就在她准备转移话题,不深究这个问题时,白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王上并不是一个昏君,这是非黑白,他不可能一点也不懂。” “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必定会令人心寒。可即便如此,王上还是这么做了,夫人不觉得奇怪吗?” 蒙雪蹙眉,怎么这家伙还逮着不放了?难道非要自己来一句,人家就是看你不爽,他才高兴吗? 不过这个想法,蒙雪只来得及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听白琰继续道:“所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应该是相府出事了!” 蒙雪一愣,不解的看着白琰。 人家相府好好的,这家伙说什么呢,莫非是糊涂了? “公孙琰,咱们就别想这事了可好,以后安分守己一些,能忍就尽量忍。那相府出不出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蒙雪苦笑,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解了一番,不想白琰在这事上越陷越深。 “什么叫和咱们没有关系,现在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相府出事了,否则,今日不会发生这种事!” “有道是天之道,其犹张弓与,低者举之,高者抑之。反过来,同样如此,帝王心术,便是这般!” “今日之事,不过小事而已,换做往常,王上怕是连理都懒得理会,那相府自己就上门道歉了。可现在,相府没有举动,王上却插手了,强势把罪名怪责在蒙府头上!”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相府正大祸临头,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浪,王上想救相府,只能亲自出手,为相府挡下一切,以示群臣,以示天下!” “所以,相府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琰摇头,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蒙雪本来不想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可听到这里,她也逐渐的觉得不对劲了。 不得不说,白琰说的好像还有些道理。 多的不说,当今王上本身就不是一个昏庸之主,他就算要针对公孙一门,却也没必要牵连蒙府。 莫非,相府真的出事了? 可这也不对啊,相府出事,凭什么就要蒙府背锅,这件事有点不合理! “夫人,去查查,这件事不难,只要联系上一个能上殿的朝臣,询问一番,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蒙雪沉思,白琰却是越想越坚定,看着她道。 “也好,既然如此,我这就派人前去查探!” 蒙雪也有些傻眼了,但话都说到这里了,她想不明白,也只能试试,看着是不是真相。 “阿兰,你去一趟陈将军府,替我问候一下陈叔叔,再问问,这两日,朝堂之上,相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蒙雪抬头,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诺,小姐!” 外面,阿兰应了一声,立即转身离去。 …… 此时,相府中,气氛凝重,比蒙府好不到哪儿去。 范奎在大堂中静静的跪着,在他面前,范睢跪坐席子上,眼神中压制不住的愤怒。 “混账,你可知错?” 一声呵斥,范睢威严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范睢本身就其貌不扬,长得及丑,乃魏人。 当年,他在魏国地位低下,连一个食客都算不上,受尽欺凌,甚至差点被人给弄死。 这样的出身,更是让他连成家都难,所以,娶妻生子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难事。 后来到了秦国,闯出一番事业的时候,已是中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儿子,可谓疼爱至极。 第34章 历史车轮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范睢平日里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但教育却是少不了的,但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能做出这般愚蠢之事。 那公孙一门,如今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必要步步紧逼,不依不饶吗? “孩儿知错,不该在这个时候招惹蒙府,还请父亲责罚!” 范奎低着头,倒也懂事。 他毕竟不傻,在得知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他本能的就是一阵汗毛直竖。 这般紧要关头,要是蒙府那边也逮着这件事情不放,相府的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最后,大王明显是站在相府这边的,这让他很庆幸,但也很后怕。 “混账,这就是你的知错?” 范睢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冷冷道:“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了,公孙一门已经没了后路,你不必再加逼迫!” “如今,这朝堂上,人人都说为父小人作祟,难道你真要为父背负这个千古骂名吗?” 说话间,范睢咬牙切齿。 范奎心中一震,原来,在父亲眼里,自己的错,并不是这次得罪蒙府,而是逼迫公孙一门。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不服道:“可是父亲,公孙一门是落魄了,但还没死绝。您忘记了,当年那白起是何等张狂,羞辱与你了吗?” “当年,父亲上门去求那白起,结果如何,他何曾给父亲留过一丝余地?他是要父亲你死啊!” “难道孩儿如今替父报仇,也不可以吗?” 范睢闻言,笑了,笑得有些失望,起身道:“奎儿啊奎儿,这就是你对为父的孝道吗?” “你太让为父失望了,本想给你在朝堂上找些事做,看来,你不适合朝堂啊!” “好好想想,你究竟错在哪里,等你明白了,为父再考虑让你步入朝堂之事!” 说着,范睢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但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停了下来:“你记住,为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绝不做小人。恩怨分明四个字,你好生参悟!” 说完,再不停留,抬脚就走。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如今,随着郑平安投降赵国,而且带走了秦国两万大军,相府这边可算是摊上大事了。 换做以往,大秦律法之下,相府抄家灭族已是板上钉钉。 这个时候的相府,人心惶惶,很多相府供养的食客,这个时候都蠢蠢欲动,准备离去。 范睢可没时间在这个时候慢慢教育范奎,作为主事者,他必须先安抚这些人才行。 随着范睢离去,范奎在地上蠕动着,慢慢回过身来。 他眼中,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当年白起尚且不能对我相府如何,区区白起后人,也想钉我相府于耻辱柱上,痴心妄想!” “父亲,你可真是越老越胆小了,有些事,既然你不敢做,那就让儿子帮你!” 范奎摇头,喃喃自语,对于父亲的这般训斥,不仅没让他收敛,更让他心生痛恨。 …… “小姐,问清楚了,那相府犯了大事,听说相府曾经的管家,郑平安在战场上带着两万大军投降赵国,现在的相府,正接受群臣审判呢!” 蒙府,院子中,白琰几人架上铁锅,正摆弄着铁板烧豆腐。 此时,前去调查事情原委的阿兰终于回来了,连忙把探听到的消息说出。 “什么,郑平安带着我国两万大军投降赵国?” “简直岂有此理!” 蒙雪一听,眼神一凝。 她毕竟出身将门,虽是女儿身,但也不缺将门骨气,最是愤恨这种投敌叛国之事。 “呵呵,果然不出所料,这次,相府还真是摊上大事了。看来,这相府大厦,撑不了多久了!” 一旁,白琰冷冷一笑,顿时吸引了蒙雪的目光。 蒙雪心中一动,是啊,这次相府还真和这位猜想的一般,摊上大事了。 她神情古怪的看着白琰,这位竟然能从王的态度中察觉到这件事,这是何等的心思敏捷? “你说相府撑不了多久,是否有些言过其实了?要知道,现在大王还站在相府那边,谁能奈何得了相府?” 不过转念一想,蒙雪又有些不解道。 “哼,那范睢何等人物?再加上大王相助,这件事自然不可能让相府一蹶不振。可要再发生一次,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白琰冷笑,提到郑平安之事,也让他想起历史上的秦国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以他对秦国这段历史的了解,相府抗不过今年了。 而此时已是深秋,相府还能有几个月的时间蹦跶? 只是,有件事情,让白琰万万没有想到。这郑平安,按照历史轨迹,不该是两年前就投降赵国了吗? 关于这件事,历史上是这般记载的,白起不为国战,自刎而亡。秦派郑平安带兵出征,被重重围困,遂带领两万大军投降赵国。 因此事,朝堂议论纷纷,天下震动,范睢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昭襄王为救范睢,下令,谁敢议论此事,当叛国处理。 然,两年后,范睢又一救命恩人,王稽任河东郡守,因勾结诸侯,犯法被诛。 接连举荐的两个救命恩人都犯下大罪,范睢日子越加难过,最后不顾昭襄王挽留,听从蔡泽之言,请辞回归封地应城,不久病逝。 可从目前的轨迹上来讲,郑平安投降赵国没错,但和历史记载上的时间完全不一样。 正是因为这个,白琰料到了相府出事,却没有联想到郑平安。 不过很快的,白琰就明白过来了,历史记载终究只是记载,经过两千多年,不可能一点出入都没有。 如今,这郑平安出事,反而是最好的解释。 或许,正是因为郑平安的事,才引起大秦朝野震怒。偏生昭襄王还要强势压制,才牵扯出王稽之事,让相府再无翻身之地。 毕竟墙倒众人推这种事,在任何朝代都是最容易发生的。 “再发生一次?什么意思?” 白琰想着,蒙雪却有些懵了。 这种事发生一次已经不可思议,怎么会还有一次? 白琰神秘一笑,却不再纠结此事,反正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纠结也没用。 他话锋一转,道:“不提此事了,以后夫人自然明白。现在,可否劳烦夫人派人为白琰准备一些名贵礼品?” 第36章 公子权 公子权眼睛微眯,一道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 脑海中,曾经不堪而悲愤的一幕,顿时浮现。 他看着面前的范奎,冷冷道:“范奎,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公子权的语气很冰冷,说话间,眼中危险光芒更甚,让范奎心中莫名紧张。 这公子权可是大秦一顶一的危险人物,哪怕是在蒙府,也敢当着蒙骜老将军的面杀蒙骜守护之人,其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要说此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因为长公主嬴萍的关系,这公子权从小和蒙府大小姐蒙雪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简直就是人们羡慕的一对天作之合。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敲定关系之际,公孙琰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切。 那蒙骜老将军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突然把蒙雪许配给公孙琰,短短两日之内,就走过定亲和成婚的一切步骤,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那时,公子权勃然大怒,谁都知道蒙雪是他内定的女人,岂能相让? 成亲当日,公子权愤怒而来,提剑就要杀了公孙琰,那是一点也不在乎大秦律法。 最后好在蒙武出手,这才制住公子权。 此事引起各方震动,为了给蒙府一个交代,也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公子子溪只能将自己这个儿子遣返回自家封地,没有诏令,不得回咸阳。 他今日突然来到咸阳,本身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来到相府,说是拜访,实则就是来找茬的。 现在,相府危机已经出现,步步为营的范睢竟然碰到了郑平安这样的灾星,宗室也想推翻相府,安插自己的人手。 奈何昭襄王的态度摆在那里,谁都看得出来,想要借助此事扳倒相府绝不容易。 所以,公子权来了,只要再多找出一些相府的问题所在,积少成多,总有宗室成功的机会。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才刚到,还没开口呢,范奎竟敢如此大胆,在自己面前提起当年的意难平。 “公子说笑了,范奎岂敢挑衅?只是今日看到公子,难免想起当年之事!” “尤其是那公孙琰,当年害了公子,如今想想,范奎也替公子不值啊!” “这不,今日公子来得正是时候,稍后,那公孙琰便会前来相府登门谢罪,正好让公子发泄一番,如何?” 面对公子权的眼神,范奎连忙拱手。 说话间,他嘴角微微扬起,低头浮现一抹冷笑。 不得不说,范奎的反应速度还是挺快的。 以前对付白琰,只当轻而易举,都懒得动什么大心思。 可现在,他要对付的人不一样了,这心思一活跃,反应也快,把一场危机,直接转移到另一个对手的身上。 果然,一提到公孙琰,那公子权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当年的意难平,即便到了现在,他想起来也是咬牙切齿。 “这倒是巧了,看来,我今天还真是来对时候了!” 不过很快的,公子权便反应了过来,这范奎是想利用他呀! 当即,他不由冷笑。 说起来,那公孙一门也算被相府害惨了,如今竟然要来相府赔罪,看来这里面还有些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不吃吃瓜怎么成?说不定还有什么好消息等着自己呢! “是啊,来对时候了,公子不妨请坐,慢慢等候如何?” 见这位心动了,范奎嘴角微杨,冷笑更甚。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自己这边正烦躁呢,一场好戏已经主动送上门来。 当即,范奎招呼一声,下面的人立刻准备酒肉,招待公子权。 …… 在这边,范奎挑拨关系,与公子权站在统一战线,准备对付白琰之际。 另一边,蒙府却变得热闹起来。 “不行,你不能去!” 蒙府大门前,长公主嬴萍目光愤怒的看着面前白琰和蒙雪二人。 一旁,老太太也来了,眉头紧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看着白琰。 真是岂有此理,一大早的,白琰就准备了一车的礼物,准备去相府请罪。 这请罪是什么好事吗? 别人被强迫,都恨不得偷偷摸摸完成,结果这白琰倒好,竟然还大张旗鼓的去。 这倒也罢了,更过分的事,他竟然要带着蒙雪前去,这是怕蒙府丢脸丢得不够吗? “公孙琰,我不知道你对雪儿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我清楚的告诉你,要丢人,你去就够了。今日若敢牵连蒙府,带上雪儿,我定要你好看!” 说话间,嬴萍的目光猛地凝视向白琰,冷冷喝道。 白琰一脸无辜,看了看自己这便宜而恶毒的丈母娘,又看了看一边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老太太,最后看向蒙雪。 什么叫自己带上蒙雪了? 在此之前,他也不知道蒙雪要去啊! 这分明是蒙雪自作主张,咋也怪到自己头上了? 但见蒙雪心有不忍的看着他,白琰明白了,这女人是害怕自己一个人上门会受到欺凌羞辱,这是打算保护自己呢。 她毕竟是蒙府大小姐,那相府再强,那范奎再狂,却也不敢和蒙府撕破脸皮,有她在,总会收敛一些。 想到这里,白琰心中一暖,本来在这恶毒的丈母娘面前,从来没什么好话的白琰,被这女人的眼神一看,竟然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他轻咳一声,望向嬴萍,笑道:“岳母大人,您说得对,是白琰丢人现眼,是白琰的错。此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累蒙府,对此,白琰心中有愧,愿听岳母大人斥责!” 说着,白琰再度看向蒙雪,又道:“夫人,今日之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就不必掺和了,好生在家伺候岳母大人与奶奶,就别再惹两位长辈生气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就愣住了。 这家伙近几天不是很狂吗,怼完这个怼那个,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不知为何,或许是最近被白琰怼习惯了,一向怒目而视白琰的老夫人和嬴萍,此刻听到这话,心中竟然有种莫名舒坦的感觉。 一时间,她们看向白琰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许,没了之前那杀人的表情。 第37章 丢人现眼 “雪儿,你听见了,他都不要你去,你还去作甚,好好在家给我呆着!” 嬴萍回头看向蒙雪,沉声说道。 “娘,您不是不知道,那相府与公孙一门本就不对付,今日若无蒙府人在,谁知道那相府会如何对待公孙琰?” “不行,我必须要去!” 蒙雪蹙眉,关于此事,她已经想了一晚上。 虽然她对白琰没什么感情,可说到底,白琰现在也是蒙府的人,更是他名义上的丈夫。 爷爷常说,要她们团结,如今,爷爷如此维护白琰,之前没注意过白琰倒也罢了,现在明知道白琰有各种困难,于情于理,她也得帮一把才行。 至少,以后也好跟爷爷有个交代! “你……” 嬴萍被蒙雪的话呛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 这丫头,竟然想着去保护那废物,简直岂有此理。 一个废物,值得吗? 她巴不得白琰死得越快越好,不用再耽误自己女儿的一生。 虽说蒙雪已经嫁过一次人,身上难免有些污点,但这个时代,可不禁二婚。 秦国历代君王,有几个没取过二婚女人的?当年,宣太后芈月嫁给惠文王之前,还曾经生过孩子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白琰死了,自己女儿还有大好的一生,何必让这废物一直拖累着? 当然,有些事情想想就行了,她可不能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正当她准备组织语言,阻拦蒙雪时,白琰开口了。 “白琰多谢夫人关心,不过夫人放心,如今相府大难临头,可没胆子折腾白琰!” “再说,这登门请罪,可不是什么长脸的好事。白琰不过一赘婿,代表不了蒙家,去了也就去了。可夫人乃是蒙府大小姐,今日若去,别人如何看待蒙府?” “以后,这蒙府岂不沦为天下笑柄?” “蒙府对白琰大恩大德,白琰铭感五内,难以报答。若此事还牵连蒙府,那白琰不如抗旨不遵,等候王上下令处死得了!” 这话一出,众人猛地凝神看着白琰。 等等,这家伙说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嬴萍有些发蒙,老太太也有些错愕。 刚才这白琰对她们赔罪倒也罢了,现在竟然口口声声为蒙府着想。 这还是那晚上和她们对轰,一个劲和他们瞪眼的女婿吗? 别说这两人了,就连蒙雪也有些错愕。 她曾经可不曾关心过白琰,直到那晚上,才真正的把注意力放在白琰身上,然而,白琰给她的第一印象却是目无尊长。 要不是这些天知道白琰过得惨,就这一点,她就不可能给白琰任何好脸色,哪儿还会照顾白琰? 但现在白琰这态度,却让她找不到任何毛病。 瞧瞧,就这话,谁还敢说他一句不是? “你真这么想?宁愿死,也不让我去?” 蒙雪错愕之际,心中也略显感动。 说到底,白琰这番话,还是在为蒙府着想,为她着想。 “没错,今日若夫人执意要去,那白琰为了蒙府尊严,也只能等死了!” 白琰郑重点头,话说的严肃,心中却暗自冷笑。 他可不是曾经那傻大个公孙琰,只懂得一味的自卑。 发火的时候,他也是有脾气的,但说好话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在乎丢不丢人。 拍马屁怎么了?恭维人,说好话又怎么了? 人想活得好,好听的话必须说的早。 有这么好的媳妇,想要留住,和蒙府闹掰明显是不行的。 不能潇洒闹翻,那就得嘴甜一点,溜须拍马说好话,也得把丈母娘哄高兴了,否则整天让媳妇在中间为难,岂是大丈夫所谓? 再则,虽然他这次去相府有自己的计划,但明面上毕竟是丢人的事,这种事,岂能让自己老婆跟着参与? “好,那你去!” “不过你得听我的,到相府外后,须得等朝会之后,那范睢回来,再登门请罪!” “范睢再怎么说也是朝堂重臣,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也会给你留几分薄面。若无范睢束缚,那范奎可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定会与你为难!” 面对白琰的严肃,蒙雪也无法反驳了,沉吟片刻,柔声提醒道。 “多谢夫人提醒,白琰牢记于心!” 白琰咧嘴一笑,脸上那严肃的表情顿时消散,连忙拱手说道。 然则,心中却暗自发笑,他这么大早上就准备赶去相府请罪,可不是为了表达自己多有诚意,而是为了抓住范睢上朝的这个时间点。 这件事情,孰对孰错谁都知道,要是范睢在,事情轻松就能化解了,他岂能达到目的? 他要的就是范睢不在,让范奎刁难,否则,如何能让相府死得更快? “夫人,岳母大人,奶奶,白琰去了!” 接着,白琰拱手,对几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老太太和嬴萍看着终于留下来的蒙雪,又看了看离去的白琰,心中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突然间发现,这小子好像没那么讨人厌恶了? 废物是废物了一些,注定没有任何前途,但这宁死也不让自己妻子和蒙府丢脸的男子气概,好像还挺不错。 然而,这难得的好感刚一闪而过,下一刻,两人的脸顿时就黑下来了。 “咚咚咚咚……” “铛……铛……铛……” “白起之孙,白琰相府请罪!” 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一道道呐喊声。 简单明了,不提蒙府不提王,一句白起之孙,白琰相府请罪。 好家伙。好像这是一件多么长脸的事情一样,这小子是恨不得弄得闹得全城皆知啊! “混账,丢人啊!” 老太太斥责一声,听不下去了,连忙挥手道:“关门关门,三天之内,谁也不许打开大门!” 老太太气了,这小子,谁不知道他白琰是蒙府的上门女婿? 他以为喊一个白起之孙就够了? 如此敲锣打鼓,怕天下人都不知道他要去请罪一样,事后论起来,这蒙府的脸还不得丢尽了? “快关门!” 嬴萍也反应过来,那难得的一丝好感,瞬间消失无踪。要不是现在外面还在敲锣打鼓,怕引人注意,她都恨不得冲出去把白琰抓回来打一顿。 这小子,绝对脑子有病,这么丢人的事情,能让他做得这般光荣,简直岂有此理。 第38章 莫名的恐惧 咸阳城很大,蒙府通往相府的路也很远。 当日,范奎讨债,一路上敲锣打鼓而来,引得数千人围观。 今日,白琰上门请罪,也是一路敲锣打鼓,引得无数路人指指点点,满是奇怪。 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堂堂相府少主,为了几十金敲锣打鼓,登蒙府之门。 今,这相府赘婿,更是夸张,竟然因为此事,敲锣打鼓上门请罪。 当然,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多,也跟着大声吆喝。 也有人看不下去了,觉得白琰丢人现眼,把蒙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不过也有人不这样想,你说这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何要上门请罪? 难道就为了那几十金? 这蒙府和相府是何等门阀,对于一般百姓而言,那几十金是大钱,可对于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几十金算得上事吗? 必然有人从中作梗,欺负人嘛! 白琰是谁? 白起之孙。 自当年白起一死,无数人为其喊冤,矛头都指向了相府。 如今,这白起之孙竟然如此屈辱,还被人逼着敲锣打鼓,上门请罪,这相府简直欺人太甚。 于是,一路上无数人被吸引,无数人跟着观望,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声音也开始响起。 白琰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尤其是听到一些为他打抱不平的声音,心中笑意更胜。 只是,让白琰有些失望的是,这一路上围观跟随的基本上都是百姓,竟然没几个士族公子,这就有点不妥了。 不过这份失望没有维持多久,当白琰的队伍踏上相府所在的街道时,围观的人群中开始大量涌出各家士子。 这相府所在的位置,可谓相当繁华,周围邻居,非富即贵,很多朝廷官员的府邸,几乎都落座在这里。 所以到了这里,那些士子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这眼看好戏送到前面,各家士子哪有不观看的道理? 一时间,不管是哪一派系的人,全都涌上来看热闹了。 相府中,范奎正拉着公子权喝酒吃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蒙府那些破事。 公子权越听,这脸色越难看。 他不相信范奎看不出来他很不爽,但这小子奸诈得很,就怕他开口问相府的事,只要他一开口,这小子总能把话题转移到蒙府头上。 这蒙府可是公子权心口上的一道伤疤,每说一次,他就心痛一次。 偏生他还止不住好奇,就想知道蒙府的各种事。 于是,两人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突然,相府外一阵喧闹的声音响起。 一个侍卫急忙小跑进来,拱手道:“启禀少主,那蒙府赘婿公孙琰敲锣打鼓,引来数千人围观,说是来相府请罪的!” 此言一出,还在聊天的范奎和公子权都是一愣。 “什么,敲锣打鼓的来,这小子什么意思?” 范奎眉头微皱,不禁一脸错愕。 那公子权也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暗自冷笑。 “看来这里面还真有些故事啊,这请罪还带自我四处张扬的,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公子权心中暗自想着,似笑非笑,道:“范奎,这请罪的人都来了,你不出去看看?” 范奎冷哼,道:“既然是来请罪的,莫非还要我这个主人亲自出门迎接?” 说着,范奎目光一转,笑道:“倒是公子,难道就不想借着这个机会出一口恶气?” 闻言,公子权眼神一凝。 这的确是一个出气的好机会,一听到公孙琰三个字,他心中也很是不爽。 但他可不傻,哪里还不明白范奎的意思? 这意思摆明了,我先不出去,你去,等你收拾完了,我再来。 看起来好像是在帮他报仇,实际上就是让他先和白琰那边打一场,闹个够。 要是平时,他公子权当然不在乎。 可现在,他首先要对付的可是相府,相对来说,白琰的事情可以慢慢解决,岂能让范奎利用了? “看来这公孙琰还真是激怒了相府,竟让你如此气愤。也罢,那我就出去看看!” 公子权冷笑,虽然不可能让范奎利用,但范奎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又岂能不配合一下? 现在,他就想弄清楚,这白琰请罪,为何要敲锣打鼓,这中间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 或许,还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想着,公子权转身离去。 后面,范奎见状,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去,等你们相互咬完了,就该我收场了!” 想着,范奎挥了挥手,让那侍卫下去,他则暗自跟上,准备见机行事。 此时,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已经停下。 白琰来到相府门前,左顾右盼,四处看了看,不由皱眉。 这些士人怎么都站那么远? 平日里一个个的不都自恃身份高贵,万事都喜欢站在前面吗? 现在全都站这么远,还让他接下来的戏码怎么演下去? 他这一阵敲锣打鼓,闹得满城皆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可还要靠这些士人才行。 正当白琰心中踌躇之际,突然,一道哈哈大笑声传来:“哈哈哈,这位不是公孙琰吗?这是怎么回事?” 白琰皱眉,不知为何,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很熟悉,但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他抬眼看去,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内心莫名的就是一颤,一股强烈的自卑,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让白琰一阵错愕,莫名的有些烦躁。 这特么谁啊? 竟然能让自己自卑,恐惧? 想当年,白琰即便面对世界各国首脑,一起吃饭娱乐,也从来没有过这种自卑恐惧的心理。 今日,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这时,他脑海突然一阵轰鸣,一段清晰的记忆涌现而来。 一道剑光如闪电般袭来,那剑光后面,是一道冰冷的目光,一张冷酷而不不屑的脸庞。 在这剑光之下,让他内心恐惧更胜。在哪不屑的冷笑中,他心中更是卑微,好像一个乞丐面临君王的怒火,即恐惧,又卑微。 “嬴权?” 白琰心中一颤,随着这段记忆跳出来,一个名字也深深的印刻在他脑海中,让他认出了此人。 第39章 你们接着笑 “哟,公孙琰,你不是来相府请罪嘛,你这是害怕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莫非相府真有这般令人畏惧?” 公子权来到近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琰。 虽然已经做好见白琰的准备,但在看到白琰的瞬间,他眼中还是抑制不住的闪过一抹杀意。 只是这杀意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他强行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鄙夷。 然而,他压制得虽然够快,白琰却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那丝杀意。 白琰眼睛微微一眯,此刻反应过来,他立即把那本能衍生出来的恐惧压制下去。 对于前身来说,当年公子权的那一剑或许永生难忘,但对于白琰来说,那根本上不了台面。 前世,求着跟他合作的人多,想杀他的人更多,他什么枪林弹雨的场面没见过? 想要压制前身留下的这点恐惧后遗症,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但就在这时,周围一阵充满嘲讽的大笑声突然传来。 “哈哈哈……” 白琰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还站得远远的那些士族子弟,瞬间涌了上来,对着公子权拱手作揖,行礼道:“见过公子!” 紧接着,只见一个黑衣青年笑道:“公子,您此言差矣,这公孙琰哪里是惧怕相府,这分明是恐惧公子嘛!” “没错?听说当年成亲之日,这公孙琰被公子吓得屁滚尿流,不曾想,一别近乎两年,这公孙琰还是如此不堪,一见公子,便吓得这般模样,真是丢人现眼!” “说的是啊,也不知那公孙起若得知自己的孙子如此丢人现眼,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随着那黑衣青年话音落下,其它士族子弟跟着附和,说话间,这些人看向白琰的目光皆是讽刺。 一般百姓可不知道白琰和公子权那点事,但这些士族子弟羞辱公孙一门,提起白起的事,这些人百姓却听出来了,一时间,很多百姓都忍不住皱眉。 这些人说公孙琰就说公孙琰呗,没事扯白起做什么? 白起虽死,但不过两年,余威犹在,秦国很多百姓都敬重那位战神一般的人物,岂能任人这般消遣? 不过当这些百姓想到刚才白琰那丢人表现的瞬间,一个个又无奈了。 是啊,倘若白起知道,自己的孙子竟然如此没用,怕是非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不可。 当年白起何等人物,为何就有这般废物的孙子? 一时间,那些百姓也不禁为白起感到惋惜。 “笑够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声音不是很大,却充斥着穿透力,让每个人都听得真切。 刹那间,那些士族子弟的笑声消失不见了。 那些满脸惋惜的百姓们也愣住了,一个个情不自禁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是他! 公孙琰! 他说话了! 只见此时,白琰眼睛微微一眯,冷冷扫视着全场。 凡是被他目光扫视过的地方,每个人都只觉一股凌然寒气逼迫而来,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 仿佛这一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一个让他们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神。 这种心理反应一出来,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不过很快的,这些士族子弟便反应了过来。 靠,自己等人,竟然让这个废物赘婿给吓住了? 简直岂有此理! 别说他们,就连公子权也出现了刹那间的失神。 这白琰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他心中狠狠一颤,反应过来,顿时皱眉。 然而,就在众人不爽的看着白琰,准备发作时,白琰身上的气势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冷笑。 “诸位若没有笑够,可以继续。只是我很好奇,诸位到底长了几个脑袋,别到时候脑袋掉了,可就没嘴继续笑了!” 正要发话的众人闻言,不禁一愣,一个个一脸懵逼。 什么意思? 似乎看出众人的疑问,白琰脸上的笑容更甚,道:“有道是死者为大,在我大秦,谁敢羞辱有功之臣?不可否认,我爷爷已死,但他依旧是武安君。尔等提及,不该恭敬称一声武安君吗?” “武安君一生为大秦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尔等却一口一个公孙起,嘲讽至极,可知什么叫做羞辱功臣之罪?什么又是羞辱君侯之罪?” “轰……” 此言一出,方才那些笑得畅快的士族子弟们,一个个脸色豁然大变,只觉脑海一阵轰鸣。 刹那间,这些人脸上皆是惨白。 “彩……” 周围,那些百姓一听这话,顿时喝彩。 那些百姓不在乎这些士族子弟如何羞辱白琰,但他们家中,亲戚朋友都有参军的,无数人追随武安君白起,无不是战功赫赫,对白起推崇至极。他们决不能容忍这些士族羞辱武安君。 但偏生他们还没有办法,此刻,白琰这话一出,他们顿时就兴奋了。 是啊,武安君是死了,但连王都没有给武安君定罪,更没有撤掉武安君的爵位,谁敢羞辱武安君,这不是找死吗? 看着此刻那些士族子弟的脸色,这些百姓一个个兴奋急了。 看来,这武安君的孙子,似乎也不是那般废物啊! “笑,继续!” 在那些百姓的兴奋中,那些士族子弟的惊骇下,白琰耸耸肩,笑看着众人道。 公子权眼睛微微一眯,上下打量着白琰。 他眼中的鄙夷,这一刻在缓缓收敛。 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子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说话了? 他还记得,当年那一剑之后,公孙琰见到自己,无不兢兢战战。可现在,他竟敢这般说话。 莫非刚才的恐惧都是装出来的? “公孙琰,笑话而已,何必这般较真?再说,方才大家可没有羞辱武安君的意思!” 公子权负手而立,突然说道。 “哼,原来武安君在公子眼里,就是笑话而已!” “呵呵,这话白琰听清楚了,至于有没有羞辱的意思,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大家自然能听得出来!” “当然,我白琰今日是来相府请罪的,而不是来给诸位定罪的。若是无事,还请公子让开!” 白琰冷笑,说话间,目光凝视着公子权。 第40章 请罪 “你……” 公子权脸色一冷,这小子竟敢往他的头上扣大帽子,简直找死。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却只听周围百姓纷纷怒指道:“这公子权是谁啊,竟敢如此大胆,连君侯也敢当做笑话?” “没错,竟敢羞辱武安君,简直岂有此理!” 刹那间,公子权的声音被这些百姓的不满声淹没,让他剩下的话根本就说不出来。 这一下,公子权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那些士族子弟认识他,但那些百姓可不认识他。 毕竟宗室公子那么多,他又没有立过什么功勋,在民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声望可言。 要知道,大秦律法,对这大秦天下虽然管制得严,但也正是因为严,所以每个人都有发言的机会。 如今,众怒难犯,要是这些百姓非得把这事闹到官府,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经过两年的改造,如今的公子权也不是曾经的拼命三郎了。 他可不会再傻到如当年一般,不顾杀人之后的后果,动不动就乱来。 “好……好……公孙琰,看来一年多不见,我竟然小瞧你了!” “请!” 深吸一口气,公子权微微点头,脸上强自浮现一抹冷笑,缓缓退开。 然而,他这一退,那些士族子弟又愣住了,一个个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什么时候开始,这公子权竟然想学会退让了? 白琰也有些惊讶,刚才,他已经做出应对公子权出手的准备。 毕竟通过刚才的记忆,他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公子权,那就是一个拼命三郎。 没想到最后,他竟然退让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的计划可以继续正常实施了。 他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对付这公子权的。 说到底,公子权不过是一个意外出现的人物,他真正的目标乃是相府。 当年,相府范睢一句话,从此改变了公孙一门的命运,让公孙一门落得如此下场。 今日,相府的麻烦终于开始,他恰巧到来,岂能不推波助澜一番? 想着,白琰看了看退让的公子权,又看了看那些来到身边的士族子弟。 之前,他还愁着这些士族离得太远,不好利用呢。 此刻一看,这公子权的到来,虽然给出了一个小插曲,却也无形中帮了一个大忙。 尤其是在他看向公子权的时候,又是一个新的想法涌上心头。 倘若此刻利用那些士族子弟,或许会有效果,但结果可能和自己想象中的比起来,难免有些许差距。 若是能利用这公子权,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如今相府犯下大事,他就不相信宗室不想染指相权。 尤其这公子权的父亲乃是渭阳君,未来太子的第一人选,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更是急迫,这相权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 若自己稍微推一波,除非这公子权是个傻子,否则不可能不接着自己给的这份好处。 想着,白琰心中不由一乐,已然有了注意。 “武安君府,白琰有罪,特备重礼,前来相府请罪,还请相府召见!” 下一刻,白琰对着相府拱手作揖,行大礼,高声呐喊道。 这请罪的态度,当真诚意十足。 毕竟这个时代可不流行跪拜之礼,见君王都没人跪,如白琰这般九十度鞠躬,算是大拜了。 这一幕,让刚退到一边的公子权微微皱眉。 他看了看白琰后面,还真拉着一大车的礼品,明显是用来赔罪的。 “这公孙琰与相府究竟有何恩怨,为何要这般郑重其事的来请罪?” 此时,公子权也想到了正事。 他就是来钻空子的,现在很多不合理的问题都出现了,他必须问清楚才行。 “哎,这事说起来,我也奇怪,不知是不是因为借钱那件事!” 那被公子权抓着询问的士族子弟摇头,似是而非道。 “借钱,怎么回事?” 公子权顿时来了兴趣,这借个钱,还借到请罪的地步了。 这得多大一笔钱才行啊? 关键是,就这相府和公孙一门的关系,相府根本不可能好心借给公孙一门钱,更别说太多的钱了。 如此一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其中必然有故事,指不定相府就在祸害公孙一门。 要真这样,自己可就来对了。 之前在相府中,公子权就一直旁敲侧击,想要知道一些相府的麻烦。 奈何范奎根本不提,反而一个劲的说蒙府,蒙雪。 现在,他终于可以慢慢探听了。 “回公子,这事说起来,也真是古怪。这不,听说前几天,范奎和这公孙琰签下一份契约,借了二十金,昨日归还嘛!” “可昨日一早,范奎就带着数千人找到蒙府讨债。” “按照道理,这契约也没过期,范奎却让蒙府丢了颜面,应该是相府去蒙府赔罪才对!” “结果也不知为何,这一大早,相府还没动静,反倒是这公孙琰,率先来蒙府赔罪了!” 那士族子弟摇头说道。 “哦,这倒是奇怪了,莫非是那钱没还上?” “这也不对啊,不过区区二十金而已,就算没还上有能如何?” “这不过晚了一天而已,就算真不还了,为二十金请罪,难免小题大做了?” 公子权闻言,不由愣住,只觉这个说法有些太过扯淡。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那钱,据闻昨日在万贤楼就还了。不仅还了,这公孙琰还多给了十金,按照道理,钱货两讫,没必要啊!” 那人耸了耸肩,说话间,也是满脸疑惑。 众人都觉得,这事,绝不可能和钱有关才对。 却不知,白琰喊完话后,看似在等待里面的回应,实际上全副心神都放在他们这些谈话的人身上。 听到这些人的谈论,白琰心中顿时就乐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白琰身上突然落下一块布帛,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样子,被风一吹,直接落到那些士族子弟的脚下。 这些人一愣,低头看去,赫然看到一份契约。 公子权弯腰捡起,这不就是刚才大家谈论的借钱契约吗? 却在这时,白琰又开口了:“白琰有罪,不该胡乱借钱。昨日虽已还清,却诚意不够。今又带来百金偿还利息,同时备了礼品,还望相府海涵赐罪!” 第41章 白琰的表演 “轰……” 众人一惊。 啥,还真是因为借钱的事? 这相府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么厉害了? 借出去二十金,别人还了三十金不够,还要再备百金前来赔罪? 而且备百金前来赔罪也就算了,瞧瞧白琰弄的那些礼品,齐国上等齐纨,楚国上等茶叶,燕国上等脂粉。 这些,可都是值钱之物,少说也得百金? 这算下来,连买东西,加上百金,再加上昨日偿还,少说也两百四五十金了。 这利润翻了十倍不止啊! 众人傻眼了,前面还觉得跟钱不可能沾边,毕竟太没道理了。 然而,秦用这话直接笃定此事,明摆着就是在告诉他们。 你们错了,我今天就是因为借钱来赔罪的。 当然,你们也别奇怪为什么我都把钱还了,还来赔罪。 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借钱就是错,我借钱就该多赔一点。 别问我什么道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反正我就是有错,该请罪。 待得反应过来,众人的脸色都不由精彩万分。 尤其是公子权,那脸色更加精彩了。 一直以为没有道理的事,竟然成真了? 大瓜,这绝对是天大的瓜。 想他公子权,那也算得上不讲道理的人,但和这相府比起来,简直天差地远啊! 不过很快的,公子权就乐了。 这么不讲道理的事,如果这个时候提上朝议,结果又会如何? 这白琰,简直送给了他天大的好处。 这般一想,他目光情不自禁的朝着相府大门内看去。 他哪里不清楚?自己前脚出来,那范奎就尾随在后面看戏,现在,他倒要看看这范奎还能不能坐得住。 然而,这一看,只见里面的范奎几乎疯了,正快速朝着外面冲来。 “公孙琰,你放肆,让你请罪没错,但谁让你这般请罪了?” 范奎疯了,冲出大门,指着白琰就是一阵怒吼。 原本他躲在里面,是想让公子权和白琰先互斗一番再出来的,结果谁曾想,这公子权竟然懂得退让了。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少了一场好戏而已。 结果,谁曾想,这白琰一番话,直接把相府逼到了绝路。 他可不傻,如今的相府,本就处于风口浪尖。 那昭襄王让白琰来相府赔罪,本意就是借着此事表态,让人知道他要护住相府,同时化解他范奎让蒙府丢尽颜面之事,阻止某些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结果白琰这弄的什么? 一开口,就说是因为借钱的事,而且还是连本带利还了之后,还来赔罪。 这还不算,准备的礼品贵重,赔罪的钱更多。 这事要是传出去,外人将会如何看待相府? 这相府不成了吃人不吐骨头,专门欺负人的地方了吗? 本来让蒙府丢脸就已经是麻烦了,如今,再加上这事,相府还不得翻天了?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范奎再也坐不住了,甚至就连说话都漏洞百出。 白琰目光一闪,顿时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奇怪的看着他,一脸不解的姿态道:“范奎公子,此言何意?” “莫非范奎公子觉得,白琰所备之礼还不够诚心?” “既然如此,那白琰再追加一百金如何?” 这话的意思可就更加明确了,我都做到这等地步了,你相府还觉得不行! 那好,我再追加诚意,这总该可以了? 一瞬间,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前所未有的精彩。 那公子权,差点没笑出声来。 很多人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一心对付相府的公子权算是明白了。 这白琰哪里是来请罪的?这特么就是来祸害相府的。 从今天开始,这相府欺人太甚的名声,注定是传出去了,谁也阻挡不了。 他目光再度看向范奎,想看看范奎会作何态度。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公子权更乐了。 只见范奎身躯摇晃,差点被白琰这番话给气得昏死过去。 “够了够了……公孙琰,你够了……” 范奎只觉一股闷气堵在胸膛,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理。 毕竟今天白琰来请罪,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为此,他还早就做出了合理化的剧本。 按照他的剧本,应该是让白琰在外面受受罪,然后带进府中,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先教训一顿再放出去,这事就算了了。 毕竟赔罪嘛,白琰也该小心翼翼,尽量保存颜面,不把事情闹大才对。 这样对相府一点损害都不会有。 结果谁能想到,白琰竟然弄得满城皆知,现在这番话,更是让相府站不住理。 他大喊够了,是想让白琰别再加了,这不是相府的本意。 然而,话还没说完,白琰又接口了。 “好,既然公子说够了,白琰就当相府原谅白琰了!” “如今白琰请罪已成,告辞!” 白琰拱手,说话间,大手一挥,带着这次一同前来的那些下人,径直转身离去,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留给范奎。 “你站住!” 范奎反应过来,连忙大叫一声。 岂有此理,今日要是让白琰就这样走了,那相府可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然而,他这不喊还好,一喊,白琰顿时一脸紧张的回头,拱手道:“范奎公子放心,这是追加的一百金,放在这里,绝不赖账,告辞!” 说着,白琰留下一个钱袋,头也不回,慌不择路的离去,给人的最后印象就是。 这相府太强势了,还真怕别人不给这一百金,最后还得喊一句? 这相府惹不得啊! 这一下,范奎彻底傻眼了。 等他反应过来,白琰早已经消失在人群之外。 “白琰,你混账,我跟你没完!” 范奎彻底怒了,这白琰纯属就是在祸害相府。 一时间,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咆哮。 而这一声咆哮,更是让周围所有百姓大吃一惊。 就连那些士族子弟,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也一脸懵逼。 这相府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人家都给了这么多东西赔罪了,还不放过人家呢! 至于一些反应过来,看出白琰在故意坑人的士族子弟,这一刻差点就笑翻了。 如那公子权,嘴角一阵抽搐,虽然高等的教育没让他笑出声来,但肚子里却是一阵剧痛。 那是憋笑憋的。 第42章 千金散尽还复来 一场请罪,随着白琰的离去,算是结束了。 然而现场留下来的人,却大多风中凌乱。 范奎傻了,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傻了,这相府,简直欺人太甚! 只有一部分人,如公子权等人,这一刻,差点没笑出声来。 最后,随着一阵大骂声响起,那些百姓反应过来,一个个口诛相府,指责相府各种不讲道理,直接把相府骂的十恶不赦。 在大骂声中,范奎几乎要哭了,他现在甚至都等不及范睢回来收拾残局,在无数人的谩骂中,只能逃回相府。 虽然今日请罪,在白琰的剧情中,出现了公子权这个小插曲,但大体来说,并没有偏离主题,反而还大大的帮了他一把。 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公子权捡起那契约的,接下来,就看公子权到底是不是个傻子了。 当然,就算公子权是个傻子,不懂得利用,但就最后他抓住机会造出来的那一波势,也足够其他人利用的了。 现在,就等着这股风声席卷整个咸阳! 白琰在返回的途中,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在脑袋里全部回顾了一遍后,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少主,三百多金啊,就这么没了?” 突然,一旁响起一道声音。 白琰扭头看去,只见说话的乃是一个中年汉子。 这汉子身材较为高挑,面相淳朴,乃是白琰新雇佣的管家,曲岩。 不仅仅是他,今日跟随白琰前来的那些人,共数十个,全都是白琰新雇佣的家仆。 毕竟蒙府本身就不喜欢他,哪里可能让他带着蒙府的人出来丢人? 而公孙一门如今虽然落魄,但当年追随白起的人何其多? 虽然这两年,公孙一门养不起那些人了,但可信的人还有不少,只要白琰需要,招呼一声,他们依旧随时可以聚拢而来。 此时,周围这些新雇的仆役,其实就是公孙一门曾经的旧仆,都是可信之人 昨天,那常管事的警告白琰,让他不要和某些人勾勾搭搭,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白琰召集了曾经这些公孙一门的仆役,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毕竟现在白琰只是召集这些仆役,到没什么,但要是白琰不顾一切,利用公孙一门的余威,暗中勾结那些手握大权的人,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此刻,白琰看了看曲岩,又看了看其它仆役,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脸上,他心中不由一暖。 这些人终究是念旧的人,他昨日一声令下,这些人说来就来了。 虽然母亲也曾反对他召集这么多旧仆,但真正的原因可不仅仅是怕他养不起,更怕引起某些人的猜忌。 可对于白琰来说,什么猜忌都没用,他现在就是需要人手。 若连召集几个旧仆也能引起猜忌,他接下来还怎么创业? “曲岩,你心疼了?” 白琰咧嘴一笑,面对曲岩和此刻周围这些人,他脸色也和蔼了很多。 一群愿意誓死追随公孙一门的人,作为如今公孙一门的少主,他自然当做自家人看待。 “说实话,少主,咱们家现在可比不得曾经的武安君府,三百金还真挺舍不得的!” 曲岩点头,苦涩道。 “哈哈哈,曲岩,你这话可就严重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相信我,别说这三百金相府吞不下去,就是多给他一倍,到最后他还是得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就算他吞下去了,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这三条腿的人难找,黄白之物,天下多的是,只等咱们去取,不必在乎!” 白琰哈哈大笑,说话间,身手拍了拍曲岩的肩膀,以示安慰。 “千金散尽还复来?” 曲岩一愣,其他人也是一脸错愕之色,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琰。 这少主好大的口气。 “少主,你觉得那相府会把钱还回来?” 摇了摇头,曲岩可顾不得顾不得白琰的口气大不大。 他只知道,家里现在没钱了。被白琰这一挥霍,昨日白琰看似大赚一笔,其实也倾家荡产了。 毕竟秦用总共赚到的也就一千三四百金,缴纳税费,只剩下九百来金。 买房子,召旧仆,率先垫付薪水,又花去三百来金。 昨日,白琰临走前,又给了他们三百金,拿着全城收购一些白琰标出来的东西。 再加上今日花出去足足三百多金,这家里是一点存款都没了。 要是不出意外,顶多一个月,这家里仅剩的一点钱也得花完。 毕竟大宅子,雇佣人,本身花费就大大的增加,可比不得一般小门小户。 “放心,顶多明天,相府就会哭着求着,把咱们送的东西连本带利,全部还回来了!” 见曲岩一脸严肃的表情,白琰不禁苦笑。 这是真正的在位公孙一门操心啊! 不过对于相府这件事,他倒是挺有自信。 除非相府真的想死,否则,那钱相府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当然,现在相府就算还了,也顶多减轻一些舆论,想要翻身,简直痴心妄想。 “真的?” 曲岩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毕竟不如白琰这般花花肠子一堆,想不明白这吃进去的东西,相府凭什么吐出来。 “跟你说你还不信,这样,你们先回去,没钱了找我!” 白琰咧嘴一笑,道:“回去后,按照我的要求,抓紧把那些该烘干碾碎的东西全部给我弄好,改日我亲自回来验收!” “别小看那些东西,那可都是钱!” 闻言,曲岩应了一声,拱手道:“放心,少主,我等定会尽快弄出来!” 说着,他也不废话,告辞一声,带着下面的人和白琰分道离去。 白琰站在后面,看着离去的众人,眼中闪过一抹灼热。 这些人对别人而言,可能是公孙一门最后的旧仆,但对于白琰来说,那可不一样。 这些人就是他创业的元老团队,关于配料的配方需要,白琰已经让这些人开始打磨,等弄完后,他回去按照比例调和就差不多了。 与万贤楼的合同都签下来了,他可不能放过这净赚大钱的机会。 现在,该安排的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的注意力反倒不在这上面,更多的还是放在相府身上。 这公孙一门的仇,是时候讨回来了。 第43章 小气的白琰 “怎么样,相府没有为难你?” 蒙府,院落中,蒙雪一脸无语的看着白琰。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明白白琰到底发什么疯,请罪就请罪,竟然如此大张旗鼓 这下倒好,弄得整个蒙府都没脸见人了。 甚至要不是她刚才让阿兰给白琰开后门,在此刻这大门紧闭,后门封锁的蒙府,白琰都进不来。 “夫人这是在关心我吗?” 白琰咧嘴一笑,回到院子,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 只是,刚想伸个懒腰,背后却是一阵剧烈疼痛袭来,不得不说,他这倒霉的身子,还真是从来没有好过。 看来,找机会还得先摆平一下上面那两个母老虎才行,否则即便有个小媳妇关心着,他也非得被折磨死不可。 “别贫了,到底如何?” 蒙雪秀梅一簇,这家伙最近说话,怎么总是这么不着调? 现在在问正事呢! “还好,相府没有为难我,礼尚往来,我相信这相府很快就会上门回礼的!” 白琰耸了耸肩,看着蒙雪一脸严肃的表情,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一道身影。 公子权! 当年,蒙雪和那公子权的关系可好着呢,这突然间,公子权又回来了,对他来说,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不行,可不能让这两人的旧情再复燃了,这么好的女人,决不能拱手让出去。 莫名的,白琰突然有些小家子气的想着。 “上门回礼?什么意……” 蒙雪秀眉微蹙,喃喃自语,有些没搞明白白琰的意思。 却在这时,莫名小气的白琰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你做什么……” “放开我……” 蒙雪大吃一惊,脸色骤变,本能抬脚踩在白琰脚上,同时手肘猛地用力,反手一圈打在白琰的胸膛上。 “唔……” 白琰一声痛苦的呻吟声传来,他竟然忘记了,这女人身在将门,那可不是好招惹的。 平时看似文弱,但当初前身公孙琰对她用强,就被她打倒在地,爬不起来。 现在,这一脚差点踩断他的脚指头不说,那一肘更是让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同时,背后的伤势也被牵动,瞬间全部裂开。 那黏糊糊的感觉,明显有鲜血在其中流出。 白琰眼神一凝,这女人抗拒的未免也太厉害了? 简直岂有此理,当老婆的,亲亲蜜蜜都是常有的事,还不给抱了? 强忍着剧痛,他今天还就不松手了。 “放开!” 蒙雪嘶声厉吼,温顺的她,这一刻完全变了。 见自己一招没有止住白琰,她再次抬脚,用尽全力在白琰的脚上踩踏着,手肘更是猛烈的撞击白琰胸膛。 “唔……” “唔……” 她她撞击一下,白琰就痛呼一声。 连续撞击了十来下,她突然感到背后的人身子一软,整个趴在他的身上。 当她最后一拳撞击下去,身后的人直挺挺倒下。 白琰此刻白眼乱翻,张着个嘴巴,似乎想要呼吸,却一口气也提不上来。 见状,蒙雪脸色又是一变,急忙上前,蹲下推了推白琰,叫道:“喂,你怎么了?” “公孙琰……” “公孙琰……” 连连呼喊,许久后,一阵抽风箱的声音传来,白琰那一口气终于提上来了,一时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你做什么?” 见白琰似乎没事了,蒙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叫道。 然而,白琰却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咧嘴一笑,下一刻,张开怀抱,再次把她拉到怀里。 蒙雪心中一惊,又要反抗,却见地上鲜血淋漓,再看白琰的衣服,有一次被鲜血染红了。 那触目惊心的血迹,顿时让蒙雪娇躯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就不痛吗? 都这样了,还动手动脚? “别动,夫人,让为夫抱抱,就抱抱!” 这时,白琰的声音响起,让蒙雪心中骤然一颤。 好凄凉的声音,似乎是在哀求。 蒙雪眼中闪过一抹柔软。 这一声夫人,一句为夫,让她再次想起二人的夫妻关系。 这么重的伤,承受自己这般严重的毒打,这位竟然只为了抱抱自己? 按照道理,她本就没理由反对这样的要求,这一刻,她更是心软了。 却没注意,她觉得凄凉而哀求的白琰,此刻正依靠在她香肩上,嘴角正情不自禁勾勒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 见她不反抗了,白琰更是心安理得的紧紧搂着她。 但因为太用力了,背后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让白琰又止不住一阵龇牙咧嘴,声音发颤,道:“谢谢夫人!” 刹那间,蒙雪心中再次一颤,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任由白琰紧紧的搂着。 刚才还在发问的事情,这刹那间,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 然而,在这边,小夫妻二人搂搂抱抱之际,另一边,白琰意料中的事却已经开始发酵。 “什么?这相府还真是张狂啊!” “哈哈哈,天要相权移位,谁又能救得了?” “相府真是欺人太甚,今日让那范睢先逃过一劫,明日,看谁还能护得住他!” 咸阳城中,随着早朝结束,诸多朝臣回到家后,一座座巨大的府邸内,顿时传出阵阵大笑声。 “父亲,这就是那公孙琰和相府范睢的借据契约!” “还有这份,乃是孩儿专程前往官府调查所得。两人契约,早已被官府记录在案,这就是相府欺人的铁证!” 渭阳君府,公子权恭敬的站在父亲渭阳君子溪跟前,递出一份竹简,还有一份布帛。 那布帛正是白琰故意掉落,让公子权捡到的契约。而那竹简中,则是官府对于契约的备案记录,上面还有官府印。 “好……好啊……哈哈哈,我儿聪慧,明日,我定要那范睢在劫难逃,去请士仓先生过来,问问他的治国策准备如何,明日之前,务必送到章台宫交于王上!” “这相位,此番士仓先生无论如何也必须拿下!” 子溪翻开竹简和那布帛一看,顿时大笑,一脸振奋。 今日结合宗室、外戚、还有不少外客朝臣之力,一同弹劾。 奈何昭襄王一心庇护范睢,竟然没有成功。 他这里还在着急呢,没想到上天就给他送来这么好的礼物,这相府惹事还真懂得抓时机。 第45章 负荆请罪 “混账,给我打!” “打……” 相府,范睢状若疯癫,嘶声怒吼。 下面,范奎惨叫连连,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那些家仆们满脸无奈,一边害怕少主以后的报复,一边又不得不用力抽打着范奎。 范睢只觉自己快疯了,今日朝堂上,群臣排山倒海般的指责声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同样是因为郑平安之事而起,但昨日,此事刚开始爆发,朝堂上多为外客,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指责他,但他也有自己的心腹,不断为他说话。 可今天不同,随着郑平安之事爆发,各方势力就好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一涌而来。 今日,朝堂上的人数,比往日更多两倍。 本来外客一方,就有大部分抓着他不放,现在宗室,外戚各方势力同时汇聚,没一个是来帮他的,都是来落井下石的。 那一刻,他能清楚的看到,就连昭襄王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如此千夫所指,他范睢已是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一回来,他就听到了家里面发生的事。 那白琰果然乖乖听话的来相府请罪的。 按照范睢的剧本,白琰请罪,应该是等到自己下朝再来才对。 那时,他必然会远远的迎接出去。 如此一来,不仅化解了昨日范奎大闹蒙府的影响力,更能给足蒙府面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结果,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在他朝堂上受气的时候,这边白琰来了。 关键自己这儿子,竟然还想羞辱那白琰一番。 最后羞辱不成,反而因为白琰那番话,直接把相府逼上绝路。 为什么大部分外客都要针对他范睢?不就是因为白起之事,对他万分不满吗? 如今,白琰那翻屈辱之言传出去,这些人还能和他善罢甘休?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一阵暴打,范奎被打得奄奄一息,全身上下血迹淋漓。 范奎对于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什么时候这般毒打过? 然而,此刻看着跪在面前的范奎,他却是一脸怒其不争。 “你可知错?” 范睢咬牙切齿,他不明白,自己英明一世,为何就生出这么愚蠢的儿子。 “父亲,那白琰有心针对我相府,儿子也是受害者,何错之有?” 范奎哭了,今日之事,本身也不在他预料中,他也傻眼了,这根本就怪不得他啊! “你还不知悔改?” “你今日但凡远远出门相迎,何来此番之事?” “你可知,现在白起旧部,就恨不得生撕你我父子,你三翻四次找公孙一门的麻烦也就罢了,这等关头,你还敢羞辱公孙一门,你活该让人算计!” 范睢指着范奎,说话间,语气和手指都在颤抖。 突然,他眼神一凝,大袖一挥,喝道:“来人,把这逆子给我绑了,背负荆条,送到蒙府请罪!” 闻言,范奎脸色大变,忙抬头,叫道:“父亲,您说什么,您让我……” “没错,负荆请罪!” 范奎咬牙切齿,前些年,赵国廉颇背负荆条,向当时的赵国上卿蔺相如请罪,被引为千古美谈。 如今,他也不需要什么千古美谈,只要能把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力压下去就足够了。 …… 蒙府,蒙雪的院子中,蒙雪轻柔的为白琰再次上药,包扎伤口。 待得一切弄好,白琰起身,一脸笑呵呵的傻笑模样,让她一脸无语。 “你笑什么?” 蒙雪不满道。 “嘿嘿,心情好,自然得笑。我就知道,夫人还是疼我的!” 白琰憨憨的看着蒙雪,说话间,一副痴汉的表情。 蒙雪心中咯噔一声,这家伙不会是占便宜上瘾了? “你笑就笑,跟我什么关系,别胡说八道!” 蒙雪猛地起身,想起刚才被白琰紧紧抱着的事,心中一阵气愤,脸上又不禁浮现一抹嫣红。 也不知道到底是羞,还是怒,跺了跺脚,逃也似的慌忙离去。 她真害怕自己再留下来,又得被这家伙上下其手。 “哈哈哈……” 见状,白琰仰头哈哈大笑。 然而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散,最后声音也完全静止。 他眼睛直直的看着蒙雪,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若蒙雪和他初来乍到时所想那般,抛弃也就抛弃了。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这个女人的伺候了。 虽然是个带刺的玫瑰,扎起人来很疼,但依旧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这样的玫瑰,再扎人,他又岂能放过? 当然,儿女私情,不是他现在最应该去想的,今日所为,他也不过就是想给这个女人标上一个标记。 让她知道,她到底属于谁。 至于其他的,那便是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白琰需要想的事情很多。 经过今天发生的事,相府那边的结果如何,他暂时还不清楚,但他自己的捉襟见肘,他却看到了。 别看他在曲岩等人面前说的气势非凡,但依旧掩盖不了他现在是个穷逼的事实。 同样,今日之事,也彻底揭开了他在这个时代的无奈。 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亦不可一日无钱。 而现在的他,因为身为白起后人的原因,本身就注定永远得不到权力。 想要靠商业获得足够的影响力,理论上可以,但想要做起来,那简直难如登天。 毕竟钱权两个字,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的,缺少一样,另外一样都很难获得。 现在,他或许还没触碰到瓶颈,可要是来一票大的,到时候没有足够的权利支持,他面临困难就会更多。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本身就是这样。今日,昭襄王可以不辨是非,逼迫他颠倒黑白,受尽屈辱。 来日呢,其他人同样也可以,这就是白琰目前遇到的最大麻烦。 这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有稳定的社会框架,只要有足够的能力,谁都可以飞黄腾达。 这是战国,权力大于一切,没有权力和足够的机遇,再大的本事都很容易成为摆设。 “看来,是时候来一票大的,试探试探上面的口风了!” 想到昭襄王这些年来对公孙一门的打压,白琰眼神一凝,喃喃自语。 正想着,突然间,外面一道身影急忙跑了进来,是阿兰。 “姑爷,不好了,相府来人了!” 阿兰一阵恍惚,连忙叫道。 第46章 宽容的长公主 “什么?” 白琰一愣,随即长身而起,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相府坐不住了。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相府会来的这么快。 “相府怎么个来法?” 白琰看着阿兰问道。 “不知道,只知道相府来人,小姐立即让我来通知姑爷!” 阿兰摇了摇头,她压根没看到相府的人,只是相府的动静太大了,远远的就引起人的注意,还没到蒙府呢,她就被派来通知白琰了。 “走,看看去!” 白琰咧嘴一笑,虽然没得到答案,但他相信,这次,自己的羞辱可以讨回来了。 …… 蒙府,今早紧闭的大门,此刻再一次打开。 没办法,相府来人了。 按理,蒙府虽强,但也在相权的管制之下,此时这相府不仅来人,而且还是范睢亲自到来,蒙府自然不能继续闭门谢客。 随着大门敞开,蒙老夫人、长公主、蒙雪还有年幼的蒙恬等人,在一群家丁侍卫的陪同下,皆来到大门前,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一幕。 只见此时,蒙府外面人山人海,简直热闹透了。 无数百姓指指点点,看戏一般的望着场中,那蒙府大门前,赤着上身,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范奎,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没错,无论是蒙府的人也好,那些围观的百姓也罢,这一刻都是一脸懵逼。 谁都没有想到,早上,蒙府姑爷白琰刚大张旗鼓的去相府请罪,赔礼道歉。 这边,下午时分,相府更是声势浩大。范睢竟然亲自绑着自己的儿子,引来无数人围观,送到蒙府负荆请罪。 这一幕,太充满戏剧性了,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 蒙老夫人一脸错愕,对一旁的长公主问道。 “娘,还不清楚,我们还是先等等,看他们怎么说!” 长公主摇头,说话间,也是凝神看着相府的范睢。 此刻,很多人都在议论,但议论的声音,都和这婆媳二人没多大区别。 场中,只有蒙雪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事,相府没有为难我,礼尚往来,相信相府很快就会上门回礼的!” 白琰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让蒙雪的心跳不仅加速。 这是白琰刚回来的时候,对她说的话。 当时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更加迷惑了。 不是说上门回礼吗? 这的确是上门回礼了! 但这礼也太大了?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回礼,这简直就是秦国版的负荆请罪。 “老夫范睢,教子无方,辱了蒙府,三翻四次伤害功臣之后,实乃罪大恶极!” “今,逆子范睢,绑缚于此,负荆请罪。任凭蒙府发落,任凭蒙家女婿发落!” 这时,范奎的声音响起。 他脸色十分阴沉,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了任何选择。 他相信,最多明日,朝堂之上,便会有人拿今日之事大做文章。 到时候,即便他能不顾影响脱险,但也必然有人要背负一切。 真到如此地步,局面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或许昭襄王可以救他,但必然会推出范奎承担此事,这是他无法阻止的。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儿子,他只能先送到这里,化解一切舆论。 范睢不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只要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管这过程中会承受多少的屈辱。 再屈辱,也比不过当年魏相在他脸上撒尿。 当年那般耻辱他都能忍得下来,今日为了儿子的命,还有什么是他放不开的? “请罪……” “这相府是来请罪的?”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蒙府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莫非是大王回心转意,重责相府,让范睢来的?” 突然,蒙老夫人看向长公主问道。 嬴萍眉头紧锁,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然,这相府凭什么做出这等丢人现眼之事? 因为今早白琰敲锣打鼓赔礼道歉之事,蒙府早早的就大门紧闭,封闭外面的一切消息,就怕丢人,所以压根不知道今天白琰赔礼到底引起了什么样的后果。 在她们看来,想要引导这件事,也只有昭襄王才能做到了。 而且很快的,嬴萍就想到了什么,道:“听说最近相府出了大事,引起朝堂不少的指责。也或许是因为这个,相府不敢得罪咱们蒙府,父王才让他来请罪的!” 此言一出,蒙老夫人眼睛一亮,微微点头,道:“是了,一定是这样!” “快,快去把人扶起来。既然来都来了,我蒙府颜面也算保住了,被太为难相府的人,免得以后麻烦!” 自以为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的蒙老夫人,脸上忽然洋溢起笑容,连忙说道。 果然啊,蒙家的颜面,还得靠蒙家的声势才行。 否则,非得被那废物给糟蹋的一点不剩。 说话间,蒙老夫人心中恶狠狠的想着,对那白琰更加不爽了。 在她看来,相府前来赔罪,虽然为蒙家带来了颜面,但今日白琰所作所为,还是让蒙家脸面有损。 毕竟以后别人提起相府负荆请罪,难免就会想到蒙家赘婿敲锣打鼓请罪之事,蒙家终究还是有了污点, 一旁,嬴萍似乎也想起此事,喃喃自语:“要不是那废物,现在我蒙府岂有丢尽颜面的时候?” 叹息一声,她应道:“娘,我这就去!” 接着,这才上前,笑道:“范相,你这是作甚,负荆请罪,未免也太过了?” 说话间,嬴萍脸上笑容更甚,一种从容气度散发,当真有几分公主的雍容气度。 “范睢见过长公主,长公主称在下范睢便可!” 见嬴萍走出,范睢连忙拱手,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道:“今日范睢教子无方,冲撞蒙府,听说还惹来公主不愤,简直罪大恶极,还请长公主发落!” 不得不说,这范奎赔礼道歉,那真是诚意拳拳,一点也没有身为丞相的高傲。 这一幕让嬴萍很满意,现在范睢越是恭敬,蒙府越有面子,她这个长公主也越有面子。 “好了,小孩子不懂事罢了,哪又这么严重?” “起来!” 嬴萍故作大度,说话间,就要亲自上前搀扶范奎起身,再无昨日收拾范奎的凌厉,反而把王室宽容气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在这时,范睢突然一声大喝:“你敢起来,老夫打断你的双腿!” 第48章 彩虹屁 白琰这话一出,周围众人再度一愣,又不禁把目光全放在了白琰身上。 那些家仆一脸懵逼,这姑爷什么时候开始,脸变得这么厚了? 和那些家仆不一样,那些家仆狐假虎威惯了,根本不把白琰这个赘婿放在眼里,但那些侍卫还是推崇公孙一门的,刚才还在心里觉得长公主如此责骂白琰,有些过分了。 但此刻,他们看向白琰的眼神也十分精彩。 都被人这样训斥了,还能这么说话,这姑爷的脸皮,以前好像没这么厚? 甚至就连蒙雪,剩下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呆呆看着不要脸的白琰。 嬴萍眉头微蹙,本来挺火大的,白琰这话一出,她顿时好受了不少。 看起来,这小子好像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啊。 只是自己堂堂大秦长公主,需要他一个废物赘婿打抱不平? 想着,嬴萍又不爽了,觉得这小子还是不该出来。 但还不等她说什么,白琰又说话了:“当然,凭借娘的身份,能耐,白琰也知道没资格插手此事。可说到底,白琰还是娘的女婿!” “或许娘瞧不上白琰,但一个女婿半个儿,辱娘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即便娘要处罚白琰,白琰也坚决不让他相府好受!” 嬴萍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的话,瞬间就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了。 她目光奇怪的打量着白琰,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会说话了? 瞧这话说的,怎么听着这么顺耳呢? 周围那些家仆侍卫,一个个翻了翻白眼。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这马屁谁都会拍,但大家都是找机会拍,也就这位姑爷能突然间变得这么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别扭,张口就来。 就连蒙雪,此刻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话让白琰说的,她都觉得自己没有孝道,不是蒙家的亲生女儿了。 “你真这么想?” 嬴萍眯着眼睛打量了白琰一番后,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娘,您等着,今天就算豁出去这条命,白琰也定要那范睢哭着来娘面前请罪!” 白琰拱手,一脸郑重其事。 只是眼角深处,却情不自禁的闪过一抹笑意。 他可不是那些小说里的主角,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里的事都解决不好,一个个还能在外面牛皮哄哄的,这不纯属开玩笑吗? 之前,他没想过一直做蒙家女婿这事倒也罢了,如今,有这么好的媳妇,明明能讨丈母娘欢心,还非要仰着个头,跟大爷一样闹得家里鸡飞狗跳,那不自找苦吃吗? 说话间,白琰放下手,咬牙切齿,怒目圆瞪,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瞧那姿势,大有怒发冲冠为丈母娘的架势,一时间,更是让所有人不禁一愣。 还别说,这姑爷最近也不知道咋地,这一冷着脸,还真是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威严感。 “你回来!” 嬴萍脸色一变,连忙叫道。 “娘有何吩咐?” 白琰转身回头,拱手问道。 “不可胡来!” 嬴萍深吸一口气,不可否认,白琰这态度,让她气顺了不少,看这小子也顺眼了很多。 “可是娘,他们欺人太甚!” 白琰指着外面,一副无脑,完全被愤怒操控的架势。 然则,心里已经笑翻了。 果然,对付女人,还是顺着点比较有用。 嬴萍这话,看似听不出关心,但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开始为自己着想了。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要表现得无脑一点。 女人本身就是感性动物,看得出来,自己这丈母娘也不例外。这个时候,想要讨好,他就不能理性。必须先抢夺了感性的冲动,把理性留给丈母娘,让她好好感动感动。 “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你现在乱来,岂非惹事?做事得用脑,别真把那范睢得罪死了!” 嬴萍摇了摇头,虽然白琰这一声娘叫的顺口,但她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 可此时看白琰顺眼了,她脑海中不禁想起公孙一门的遭遇。 那范睢能对付得了曾经的公孙一门,如今不见得就对付不了蒙府。至于对付一个公孙后人,那更简单了。 这小子好说歹说,现在也是为自己不甘,也算是自己人了,岂能让他得罪相府,招惹祸事? “娘,您这话就不对了,是他们先羞辱人,凭什么咱们就不能得罪他们?” 白琰不愤道。 “住口,胡言乱语什么?” “得罪相府,你得罪得起吗?” 嬴萍眉头一皱,这小子怎么这么犟呢? 不过看得出来,这小子好像也因为自己被羞辱才被惹怒的,她心里面又好受了不少,语气不禁软下来,道:“你要讨回公道没关系,但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别乱来,以免为自己招惹祸事!” 白琰闻言,目光切切的望着嬴萍,浑身用力,把身体弄得颤抖起来,一副感动的架势。 “娘说的是,是白琰冲动了!” 说着,白琰抬头,想了想,点头道:“有了,娘,您等着!” 说着,在不顾嬴萍,转身来到大门前,拿下门栓,打开大门,朝着外面看去。 外面过于嘈杂,根本就听不到里面的谈话。 那范睢见大门打开,忙抬头看来,见到白琰,立即眼睛一亮。 曾经,他倒是见过白琰,因此有几分印象。 此刻,见白琰出来,他便想说些什么。 但还不等他开口,白琰横眉竖目,却抢先开口了。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相府的丞相大人来了!” “白琰拜见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前来,可是因为白琰先前请罪诚意不够,特来问责?” 白琰冷笑,说话间,拱手作揖行了一礼。 毕竟再怎么说,范睢还是大秦的丞相,见到不行礼,难免落人口实。 “哎,贤侄这是作甚?” “是相府无礼再先,是相府有错,还望贤侄莫要再说这话!” “瞧,逆子范奎,今日老夫已经绑来,贤侄千万别客气,该打打,该骂骂,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范奎脸色一变,他现在哪敢再随便承受白琰之礼? 尤其是白琰这话,他坚决不能认同。 否则,白起曾经的那些部将非得抓住这件事情逼死他们父子不可。 第49章 欺人太甚 蒙府内,众人见范睢对白琰如此客气,一个个都不禁满脸奇怪。 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堂堂大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对一个小小赘婿这般客套? 最关键的是,他还真把自己儿子给绑过来,就为了给这样一个赘婿请罪? 不过此时众人还只是奇怪,下一刻,众人就彻底惊呆了。 “呵呵,范相这话说的我可就迷糊了,你相府何罪之有?” “还有,今日你相府这是请罪吗?” “我看是来问罪才对?”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冷笑,一点也不给范睢颜面。 此话一出,相府内外,瞬间哗然。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白琰! 不是说这蒙家赘婿懦弱无能吗? 连一国丞相的脸面都敢不给,这叫懦弱? 蒙府里面,嬴萍眉头微皱,这小子,刚才不是警告过他不要乱来了吗? 如此得罪范睢,简直找死! 不过下一刻,范睢的态度又让她一阵错愕。 按照道理,平日里早该跳起来的范睢,听到白琰这话,连忙拱手作揖,丝毫不顾及自己一国丞相的颜面,道:“贤侄说笑了,老夫真心诚意前来请罪,还请贤侄莫要羞煞老夫!” 说话间,范奎老脸一阵扭曲。 他能清楚的感觉得到,这一刻,周围百姓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想他范睢,自入秦一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今日,他相府注定沦为笑话。 可是没办法,为了自己儿子的命,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可是,他能看得出来的问题,白琰又岂能看不出来? 这一刻,别人都只当白琰无脑,如此对待相府,简直自找死路。 但白琰很清楚,相府根本就挺不过这一劫。没毛的凤凰不如鸡,没有权柄的丞相,即将落幕,又能耐他如何? 而且,今日相府姿态越低,就证明相府压力越大。 这种情况下,自己越不给他面子,就越安全。 只要自己把这位得罪死了,万一自己出事,谁都知道和这位逃不了关系。 凭这位的智商,保护自己还来不及,岂敢乱来? 想着,白琰冷笑道:“真心诚意?丞相大人真会说笑,若来我蒙府羞辱我娘也叫诚意,那白琰可真不敢当!” 范睢脸色一变,猛地看向白琰。 这小子什么意思? 不是说这小子和长公主不合吗,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还为长公主说话了? 里面,嬴萍心中一颤,看向白琰的目光,不由定住了。 前面还觉得这小子的态度有问题,但这话,她听着舒服。 这才是自己人该说的话嘛! 一时间,她看向白琰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 “贤侄,此言差矣,老夫对长公主向来敬重有加,岂有羞辱之理……” 范睢阴沉着脸,赶忙拱手笑道。 虽然弄不清楚这小子的心思,但这种事,他岂能承认? 关键,他本身就没有欺辱长公主之意,只是长公主非得胡搅蛮缠,怪谁? “是吗,原来相府对诚意和敬重二字,竟是如此理解!” 白琰却不管他,冷冷一笑,抓住这事,看向外面所有人,拱手向天,道:“大家方才亲眼所见,我娘,大秦长公主,为人端庄大度,秀外慧中,可谓咸阳贵妇人之典范!” “今日,眼见相府少主这般,又得知是来蒙府请罪,心生不忍,亲手搀扶,这足够大度了?” “然,您丞相大人又是如何对待?” “你当众驳了我娘的面子,这就是相府的敬重,相府的诚意?” “没错,我白琰与令公子有些许恩怨,但这后辈的事,还不能让长辈做主了?” “今日,我本不该得罪相府,此事应当就此了断。可我娘受此等大辱,今日,若不能让我娘原谅,不论你们是何等诚意皆是无用!” “要请罪,找我娘去,白琰不敢管长辈之事!” 说完,白琰猛地转身,朝着蒙府内扬长而去,走到嬴萍跟前。 外面,众人哗然,皆被白琰这番话给惊住了。 瞧瞧,何为孝道? 这便是孝道! 本来相府如此大张旗鼓的前来请罪,大家都觉得相府姿态太低了。 结果此刻被白琰这一说,众人赫然发现,这相府简直太做作了。 看似是诚意满满的请罪,实则根本就是不给人家一点颜面。 一时间,很多人不禁指指点点。 “哼,相府果然还是那个相府,根本不是成心请罪的!” “谁说不是呢,这相府越来越霸道了,本来是相府得罪的蒙府,今日却要人家蒙府去请罪!” “现在说的好听,是来蒙府赔罪的,却一点脸面也不给别人,真是不讲道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谁非,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这外面声音一起,再看着来到自己身边乖乖站立的白琰,嬴萍顿时一阵红光满面。 她目光朝着白琰看去,见白琰咧嘴一笑,眨巴眨巴眼睛,低声道:“娘,怎么样?” 这表情,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要是此前,看到白琰如此,她非得一巴掌过去不可,简直太恶心了。 但现在不一样,这一看,她竟然乐了。 “好小子!” 嬴萍朝着白琰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然后目光中带有怨恨的看向范睢。 前面,她本就气愤,如今被白琰那话一说,她更加气愤得理直气壮了。 瞧瞧自家女婿怎么说的,晚辈的事,长辈咋就不能插手了? 自己如此气度雍容的长公主,竟然被人驳了面子,不是范睢的错是谁的错? “公孙琰,你不要欺人太甚!” 然而,就在嬴萍看白琰越来越顺眼时,外面,范奎终于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咆哮之声。 今日,他在父亲的逼迫下的确来负荆请罪了,可这不是白琰能羞辱相府的理由。 此刻听着外面的议论声,范奎眼睛都红了。 嬴萍眉头一皱,猛地看向范奎。 “混账,我蒙家女婿如何欺人太甚了?” “我昨日便说过,你如此羞辱我蒙府,本公主饶你一次可以,再来一次,就算当着范睢的面,本公主也能置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怎么,你觉得我蒙家女婿欺人太甚,是否也觉得我蒙家不讲道理?” 嬴萍眼中冷芒一闪,冷声喝道。 第50章 心软大圣人 “你……” 范奎咬牙切齿,这长公主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般袒护白琰了?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后面一道声音制止。 “放肆,你再废话,老夫打断你的腿!” 范睢一声厉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听着周围的说话声,再看里面的场景,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公孙家的小子,纯属在给自己难堪,这是在为公孙一门讨公道啊。 一时间,他心中不由震颤。 以前,他根本就没把公孙家的后人放在眼里,此刻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被蒙蔽了。 “好一招借势而为,这公孙家的小子不简单啊!” 范奎心中暗自想着,他知道,今日这场请罪,就算成了,被白琰这一闹,这个请罪的效果也注定是微乎其微。 但即便如此,为了自己儿子,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蒙府撕破脸皮。 深吸一口气,他把目光转移到了嬴萍身上,突然拱手,道:“范睢有罪,还请长公主责罚!” 嬴萍见状,脸上的怒色消了不少,但却没有开口,而是冷哼一声,转身对一旁老夫人道:“娘,不管他们,咱们先去客堂坐坐!” 老夫人微微点头,她也看得出来,今日之事,将自己这儿媳妇给真正惹怒了。 “好!” 应了一声,老夫人转身,在嬴萍的搀扶下朝着里面走去。 “没错,咱们蒙府大度,娘身为长公主,也是心胸四海,但这不是别人欺负咱们的理由。娘,您可别心软了,就得让他们在外面吹吹冷风!” “否则,以后别人都把娘的宽容当做好欺负,谁还会把娘放在眼里?” 一旁,白琰目光一闪,连忙来到老夫人身旁,搀扶着老夫人另一边,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 老夫人眉头微皱,她并不喜欢白琰。 但见一旁嬴萍点头,满是认同的模样,她终究没甩开白琰,而是任由白琰和嬴萍一左一右搀扶着,缓缓走进客堂。 在后面,蒙雪听到白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白琰,今日才发现,这家伙放彩虹屁的功力,简直深不可测。 “长公主,范睢有罪,还请责罚!” 外面,范睢脸色阴沉到极点。 此刻,他也算看出来了,孔子诚不欺我,果真是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那公孙琰,曾经的确懦弱,但读的是圣贤书,倒也讲道理。 如今,简直就是小人行为,再和这蒙家婆媳搞在一起,可谓胡搅蛮缠。 偏生他还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再次请罪。 然而,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范睢见状,只能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口,继续请罪。 他自问也不是什么君子,所谓丢人不丢人,此刻他根本不在乎,为了自己儿子的命,他只能一次次呐喊请罪。 一时间,周围的声音开始消失,整个蒙府内外,只剩下范睢一声接着一声的请罪。 一开始还好,但逐渐的,就显得有些凄凉了。 “娘,这样不好,要不……” 客堂中,蒙雪有些听不下去了。 那范睢再怎么着也是大秦丞相,如今这般低声下气,传出去难免惹人笑话。 最主要是,到时候昭襄王那边知道了,还不得勃然大怒? 其实此刻,外面叫了大半天,嬴萍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毕竟他也不傻,很清楚如此羞辱一个丞相是什么后果,再拖下去,难免会被父亲昭襄王怪责。 不过想到白琰的话,她还是有些不甘,回头看向白琰,道:“公孙琰,你觉得如何?” 这一幕,让一旁的蒙雪暗暗咂舌。 自己母亲,竟然也开始向白琰问主意了? 这其中的变化,就连蒙雪都看得出来,白琰心中自然乐得高兴。 不过他表面上却故作不悦,道:“瞧,我就说娘耳根子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心肠好!” “要我说,这相府就是活该,就该多晾晾他们!” “不过对于娘而言,心软之下,这般折磨他人,心中也过意不去。那就这样,算他们运气好,碰上娘这样心善的大圣人,要换做我,非得让那范奎跪个三天三夜不可!” 说话间,白琰一脸无奈,似乎在为嬴萍的善良感到不值。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这相府就是一家子小人,和他们置气作甚?” “既然如此,那你就让他们起来!” 嬴萍闻言,这心里面顿时乐开花了。 白琰不说,她还没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这般仁慈善良。 而且在自己这个女婿的眼里,自己竟然是大圣人! “好,娘,我这就去!” 白琰应了一声,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架势,转身走出客堂,来到外面,高声道:“丞相大人,你别喊了。我娘仁慈,不忍见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为了一个坑爹的儿子在这里丢人!” “你好好感谢我娘,要不是我娘原谅你们,今日就算你在蒙府喊个三天三夜,在我看来,也洗刷不了你们对我娘的羞辱!” 外面范睢闻言,当即闭口不言,但嘴唇却忍不住一阵颤抖。 瞧这话,到底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得出来啊? 自己堂堂丞相,脸都丢尽了,此时才说原谅,这叫仁慈? “多谢长公主!” 心中想着,范睢却不敢表现出来,连忙拱手道:“也多谢贤侄。今日贤侄前往相府,简直出乎老夫意料之外!” “此事错不在贤侄,而在相府,相府无论如何,也不敢收下贤侄的赔礼之物!” “这里是千金之物,今能得蒙府原谅,这小小礼品,还望收下,否则老夫即便回去,也寝食难安,心中有愧啊!” 说着,范睢大手一挥,顿时有人抬了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过来,里面装满了黄橙橙的金子。 白琰心中一动,先是打量了那些金子一番,又看了看范睢。 还真别说,这老小子就是下得去手。 当然,也不得不承认,这相府这些年来获得的好处必然不小,这千金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凡? “丞相大人严重了,我娘堂堂大秦长公主,岂是在乎这些俗物之人,拿走!” 要说对这千金不动心是假的,但白琰可不能一来就接过,咋地也得让范睢求着自己收下才行。 第51章 失道寡助 “贤侄,收下,否则老夫心中有愧,岂能离去?” 范睢咬牙,他自问已经够不要脸了,现在才发现,这白起的孙子更不要脸。 你说这黄金乃俗物,结果你拿来我府上赔礼道歉。说到底,就我相府俗,你蒙府不俗呗。 “这……” 白琰面露为难,回头喊道:“娘,您看……” 客堂中,嬴萍朝着外面看来。 对于这个事事来问自己的女婿,此刻她不仅不感到心烦,还十分受用。 “既然相府一片心意,你就收下。赶紧让他们走!” 沉吟片刻,嬴萍一副我很不乐意看到他们的语气说道。 “诺!” 白琰拱手应诺,这才再度回头看向范睢,道:“丞相大人,看到了,我娘多善解人意,怕你心中有愧,无可奈何,也只能收下!” “这千金,白琰代我娘收下了,你快些回去,免得有辱相府威严!” 范睢只觉自己的牙齿都快咬碎了,这一老一少,简直无耻至极。 “既是如此,那范睢就多谢长公主,多谢贤侄了,老夫这就走!” 深吸一口气,范睢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 说话间,他转过身,眼中却不由杀机一闪。 今日之辱,他岂能这般受了? “来人,带上少主回府!” 不过这一抹杀机只是一闪而过,随着一声令下,相府众人,终于褪去。 周围无数百姓围观,范睢所过之处,那些百姓也不敢拦着,只能纷纷让出一条退路。 在人群中,眼看随着范睢离去,一道道隐藏的身影也快速离开。 …… “启禀将军,范睢携子负荆请罪,已离开蒙府!” 一座将军府内,一道身影急速而来,拱手对着一个魁梧汉子说道。 “哼,范睢小人,祸国殃民,真以为如此做作便相安无事了吗?武安君已死,我等摄于王上,不敢照料公孙后人已是愧对,岂容他相府这般羞辱!” “今有郑平安之事,若还不能让相府灰飞烟灭,我等有何颜面立足朝堂?” 那魁梧汉子眼睛微微一眯,一抹恨意一闪而过。 …… “启禀夫人,相府请罪,已获得蒙府宽恕!” 太子府中,华阳夫人正亲手煮着家乡楚国送来的茶叶,突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拱手禀报道。 “哼,装腔作势若有用,他范睢岂能落得今日下场?现在才补救,晚了!” 华阳夫人缓缓放下茶壶,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 “启禀君上,范睢已经回府!” 渭阳君府上,下面回来的人恭敬回禀道。 “啧啧,这范睢看来真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了,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庶子身上。可惜,引子作用已起,要他死的人太多,众叛亲离,他岂有翻身之地?” 在渭阳君身旁,一个老者摇头,冷冷笑道。 “先生说的没错,此番相府,再无翻身之地!” 渭阳君子溪点头,拱手笑道。 “哼,这能怪谁。那范睢胆大妄为,自以为是,入秦已来,挑拨大王与宣太后母子之情,废四贵,除魏冉,贬宗室,压外戚。长平之战,我大秦本可灭赵国,天下无敌。然,却因其无功而返,使我大秦屡屡受挫!” “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今,宗室、外戚、满朝文武,无不对其痛恨咬牙切齿,这便是他的报应!” 一旁,渭阳君之子,公子权不屑道。 “哈哈哈,公子看得透彻!” 那老者闻言,回头拱手,大笑道。 一场弥漫咸阳,直指相府的硝烟战争,无形中已经彻底打响。 范睢虽然亡羊补牢,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正如公子权所言,他入秦以来,得罪的人太多太多,想置他于死地的,已不仅仅只是公孙一门。 …… “娘,这些金……” 蒙府,白琰规规矩矩的站在嬴萍跟前,一脸犹豫的看着嬴萍。 “既然人家是送来给你赔罪的,你就收下!” 此时,嬴萍再看这个女婿,突然发现顺眼多了。 千金,即便对蒙府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但身为大秦长公主,她还真没看得太重。 “这不好,白琰乃晚辈,这么大一笔钱,当交由长辈才对!” 白琰摇头,似乎这些钱太重,一副不敢拿的架势。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蒙府还不差你这些钱。听说你与朝百万签下合约做生意,那就好好做!” “虽说商人低贱,但你爷爷如此看中你,即便做商人,也得做出个样来,别给咱们蒙家丢人现眼!” 嬴萍摇头,第一次用长辈的口吻对白琰说话。 “既然如此,那白琰就多谢娘了!” “娘放心,白琰一定不会让蒙府蒙羞,不会让娘蒙羞!” “当然,今日这些钱,那相府多是看在娘的颜面上才给的,让白琰一人收下,终究不安。白琰就当娘一片疼惜下属之心,拿出两百金犒赏这蒙府上下侍卫家仆,娘觉得如何?” 白琰感激涕零,拱手拜谢,接着话锋一转道。 周围那些家仆侍俾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拿出两百金犒赏蒙府上下,那得分到多少啊? “嗯,随你心意!” 嬴萍眉毛一挑,更加欣慰了。 虽说是白琰自作主张,代她犒赏下人,有些没有规矩。 但人家说得好听啊,这是她长公主的一片疼惜,有何不可? “多谢娘,白琰这就去办!” 白琰故作喜色,转过身去,对阿兰道:“阿兰,通知全府上下,列队前来小姐院子中领取赏钱!” “诺,姑爷!” 自始至终,阿兰就站在蒙雪身后,静静的看着白琰表演不要脸。 此刻,她真是服了,前一刻还在和夫人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顺眼。 这一下,还真让他给弄出了家和万事兴的局面。 随着一声应诺,她不由看了看自家小姐,忽然发现,自家小姐和夫人,好像都没那么亲了。 很快,蒙府上下热闹喧嚣,侍卫家仆,纷纷前往蒙雪的院子领取赏钱。 一时间,整个院子内外,欢声笑语,道谢声络绎不绝。 所有人看待白琰的眼神,在这一刻都彻底不同了。 第52章 金钱游戏 “谢谢姑爷……” “姑爷真大气,谢谢……谢谢……” “赏钱拿着,别总感谢我,也得感谢老夫人和长公主,这也是两位长辈的一点心意!” 院子中,曾经一个个对白琰满脸鄙夷的那些家仆婢女们,此刻一个个嘴上跟抹了蜂蜜似的,恨不得当场给白琰来一通马屁。 此刻,在他们眼里,白琰已经不是蒙家赘婿,是姑爷,让人敬重的姑爷。 两者看似没什么不同,实则天差地别! 两百金,看起来不是很多,然,如今在蒙府账房中一换,便是整整两百万圜钱。 在这个时代,秦国的一个圜钱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三块软妹币。 这两百万圜钱,便是足足六百多万软妹币。 相府侍卫不过三百,家仆侍俾不过两百,前后五百人不到,每个人都能领取到四千圜钱。这对于这个时代一般人家来说,已是半年的生活费。 晌午时分,赏钱终于全部发完,最后一人,乃是一个中年婢女。 白琰拿着整整三个金饼来到其跟前,笑道:“锦娘,你是从小随我娘一起长大的,伺候我娘多年,有劳了。这三个金饼你拿着,以后在我娘跟前,一定要照顾好我娘。以后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锦娘眼神一滞,看着白琰手中三块金饼,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是宫里的宫女,从小侍奉长公主。 当年长公主下嫁蒙府,不仅带上奶娘陈大娇,同时也带上她。 如今陈大娇被白琰打残,送去修养,她可谓长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侍俾。 然而从小到大,长公主待她再好,也从来没给过这么大的赏赐。 三十金,整整三十金啊! 这么多钱,哪怕她十年内什么都不干,也能风风光光,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谢……谢姑爷……” 锦娘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向白琰的眼神完全不同了。 “回去,好好照顾我娘!” 白琰点头一笑,把三个金饼塞到锦娘手中,柔声道。 “诺!” 锦娘应了一声,连忙离去。 此时,这院子中方才恢复冷清。 蒙雪静静的坐在不远处亭子中,目光闪烁的看着白琰,隐隐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看四下无人,她终于开口道:“你难道不觉得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小人做派吗?” 白琰一愣,回头看去。 “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白琰拍了拍手,来到蒙雪对面跪坐下来。 不得不说,这跪坐的姿势,他真心不喜欢。 看着面前矮小的桌案,他心中突然涌现一个奇妙想法。 “行贿他人,难道不是小人做派?” 蒙雪冷笑,一开始,她对白琰今日所作所为只是惊讶,错愕,不可思议。 可渐渐的,她发现不对劲了。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在讨好自己的母亲,甚至所谓的犒赏,本身就是在贿赂府上的下人们。 尤其是和母亲最亲近的那些人,每个人都得到了重赏,要说白琰没有什么目的,打死她都不相信。 “行贿他人?” 白琰咧嘴一笑,还真别说,这个说法挺贴切的,他就是在行贿。 不过他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咧嘴笑道:“没办法,谁让咱是商人呢?本身就没有脸面可言,要是还不能通过钱买点面子,岂非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再说了,夫人对我这么好,我岂能在与岳母不睦,让夫人架在中间左右为难?” “区区几百金而已,却能换得家和万事兴,夫人不觉得很划算吗?” 蒙雪一愣,她是将门之后,父亲和爷爷都是刚直之人,从小最厌恶的便是那些偷奸耍滑,行贿受贿之事。 刚才明白白琰的用意,她心中着实有些不高兴。 可现在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你觉得如何便如何,只要问心无愧,随你!” 蒙雪还是无法接受,只觉白琰这张嘴说出来的话虽然好听,但对她而言,说服力越来越小。 说话间,蒙雪起身便走。 白琰一脸无语,要不是这几天的相处,明知自己这媳妇心中刚直,他真当对方白莲花了。 摇了摇头,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在,这家里面算是勉强稳住了,接下来,自己的大事也该照常进行了。 沉吟片刻,白琰起身,走出院子没几步,便听一阵议论声不断响起。 “真是没有想到,这姑爷竟然如此大方!” “谁说不是呢,亏得有些人以前一口一个废物的叫,以后,看谁还能叫得出口!” “没错没错,那些以前鄙夷姑爷的,也不知道以后还好不好意思见人!” “咦,你们这话说的,我记得你们曾经也好不到哪儿去!” 白琰拐个弯,走近一看,只见畅聊的是五个家仆,此刻都是一脸兴奋之色。 白琰嘴角微微上扬,身为投资皇帝,本身就是玩金钱游戏的。 他太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了,在今日,他决定整顿蒙府态度那一刻,他的游戏已经开始。 看着这些以前动不动就给自己脸色看的下人,此刻捧着钱,一脸喜悦的架势,他摇了摇头,倒也没觉得世风日下什么的。 人类本身就是利益至上,你要么能给人足够的利益,要么给人足够的压力。你什么都给不了别人,凭什么别人就要尊重你? “咳咳……” 白琰走进,那五个家仆尚未看见,随着一声轻咳,五个家仆的声音顿时停顿。 “姑爷……” 下一刻,五个家仆赶忙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我这里有些事,想请几位帮个忙,不知可否?” 白琰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几个金饼,一边敲打着金饼,一边笑着说道。 那几个家仆眼睛一亮,瞬间看得直了。 “事情办好,重重有赏!” 白琰见状,笑容更胜。 “还请姑爷吩咐!” 五个家仆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争先恐后的说道,似乎害怕慢了一步。 “别急别急,慢慢来!” 见状,白琰摆了摆手,指向其中一人,道:“你即刻去一趟万贤楼,就说我有一笔大赚的生意要谈,让他抽空前来蒙府,我摆宴款待!” 第53章 痛恨难忍 “诺……” 那家仆一喜,赶忙应诺,随即转身离去。 “姑爷,我们呢?” 其余几个家仆连忙看着白琰,一脸期待。 曾几何时,在他们眼里,白琰不过就是一个丢人现眼的赘婿而已,连好脸色都懒得给他一个。 但此时,却一个个恨不得成为白琰的马前卒,任由白琰差遣。 “你们几个嘛!” 白琰目光微动,指向其中一人,道:“明日傍晚之前,帮我找遍整个咸阳,将所有的酒坊管事都给我请来,就说我这里有一笔大生意要做,钱少不了他们的!” 那家仆闻言,也连忙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接着,白琰又看向另外三人,再度吩咐了一番,这才让三人各自前去忙活。 望着片刻间已经离去的几人,白琰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微微眯起。 经过此番请罪之事,白琰真切的体会到,如今身为公孙一门后人的自己,举步之艰难,完全是他人所难以想象。 上面那位仅仅为了一点小事便压迫自己,他很想知道,那位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此番,他便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试试那位的底线。 而且随着一笔笔的钱到手,现在他手里面也逐渐宽松,钱不多,但也足够投资一些东西了。 在触碰到那位的底线之前,他必须先把自己的金钱游戏玩起来,那时,这游戏就不是想叫停就能停的了! …… “混账,真是混账!” “他公孙琰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羞辱我父子二人,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边,白琰开始筹划接下来的计划时,另一边,相府中,范奎勃然大怒,一顿狂砸,整个屋子里面狼藉一片。 在外面,一群家仆婢女个个身躯颤抖,唯唯诺诺,既不甘离去,又不敢上前。 许久,似乎发泄得差不多了,范奎一屁股坐到在地,气喘吁吁,微眯着一双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想,便是好长时间,突然,他眼睛微微一眯,冷冷道:“公孙琰啊公孙琰,你还真打算做一个商人是!” “好,那我便让你连商人也做不成!” 说着,范奎猛地抬头,喝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咸阳城内所有商人必须与公孙琰断绝交易往来,否则,别怪我相府翻脸不认人!” 下面那些家仆侍卫们闻言,纷纷一惊,抬头看向范奎。 这少爷不会是疯了? 应候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老实点,可他已经让相府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不自知,如今还这般放肆的要去针对天下商人? “听不见吗?” “去啊,立刻通告所有商会!” 见没人应答,范奎一声怒吼,面目狰狞。 “诺!” 那些下人一个个浑身轻颤,虽然得了范睢命令不可乱来,但这位少主他们也不敢反对,只能一个个苦着脸离去。 “另外,去个人到朝百万的府上,告诉他,今晚相府一聚。若敢不来,后果自负!” 突然,范奎又是一声怒吼,冷冷喝道。 刚离去的众人脚下一顿,纷纷停下,应诺一声后,这才再次离去。 此时,这院子中方才安静下来,周围只有范奎呼呼的喘息声。 院子外,两道身影一直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 这两人分别名唤陈庚,马翰,乃相府上的食客,此番被范睢派来监管范奎。 按照道理,在范奎下达命令的时候,两人就该冲进去阻止了,但直到此时,两人都一动没动,丝毫不怕这件事情再度闹大的样子。 “你还在这里站着,不进去阻止?” 突然,马翰看向陈庚,笑着说道。 “你不也没去?” 陈庚冷笑。 说着,两人相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竟是转身离去。 “哎,应候老矣,没有曾经不顾一切的胆魄了!” 突然,离去的二人里面,陈庚摇头叹息一声。 “是啊,作为王上的一把利剑,岂能内敛?” “此番才回来,王上就不由分说把应候传去,怕是情况不妙啊!” 马翰点头,也忍不住跟着叹息。 在别人看来,如今的相府已处在水深火热中,这相府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才对,就好像今日范睢带着儿子负荆请罪一样。 可在这二人看来,真要如此,相府才真正的大祸临头了。 范睢这些年来,作为昭襄王手中一把剑,斗白起,杀四贵,左右拍打外戚,宗室等各方势力,早已经闹得怨念沸腾。他今日这般作为,不仅得不到别人的原谅,甚至还可能失去王的庇佑。 王为什么庇佑他?甚至有时候可以不顾一切!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的锋芒吗? 如今,他若向别人妥协,岂非辜负了王的期望? 想到这里,二人忍不住再度摇头。 然而,对于这二人来说,范睢老了,没魄力了。 实际上,范睢又岂是这等无脑之辈? 他们能想到的,范睢当然也能想到,可是他现在真的着急了,不敢再把希望寄托在王的身上。 现在他几乎千夫所指,再不改变一下策略,他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何等后果。 “臣范睢拜见王上!” 此时,范睢刚回到相府,便在昭襄王的传令下颤颤巍巍来到章台宫,看着大殿上那位倚靠在扶手上,好似睡着的王,恭敬拜道。 此刻,范睢的眼神中也闪烁着紧张之色,他很清楚,今日自己前往蒙府大张旗鼓的道歉,已经属于向某些人妥协,不知道这位会作何感想。 随着声音传开,许久后,上面的昭襄王方才微微动了一下,好像睡醒了一样。 他睁开那双老眼,似乎有些浑浊,声音含糊道:“应候来了?” 范睢拱手道:“是臣!” 昭襄王点头,眨巴眨巴嘴,继续倚靠在扶手上,忽然笑道:“听说,今天的相府和蒙府很热闹啊!” 范睢闻言,浑身猛地一颤,果然,这位召见他来,就是为了此事。 “是很热闹,没想到两个孩子的时,竟然惊动了王上,真是闹笑话了!” 范睢尴尬的笑了笑,声音有些干涩道。 “是啊,这笑话闹得挺大,可是,寡人看来不然。寡人似乎感觉到了,这曾经无所畏惧的应候,似乎感到害怕了!” 昭襄王胡须轻颤,脸上褶皱浮现,带起一抹冷笑。 说着,他那浑浊的眼神猛地变得锋锐,凌厉的看向范睢。 第54章 昭襄王的态度 “王上!” 范睢内心一紧,仿佛被人捏住了心脏一样,刹那间,呼吸几乎凝滞。 “臣为王上的千秋霸业披肝沥胆,岂有惧怕二字?” “若王上需要,生死又有何妨?” 范睢浑身冷汗淋漓,许久后,这才深吸一口气,用最铿锵的语气说道。 昭襄王见状,方才缓缓坐直身形,笑出声来。 “哈哈哈,没错,这才是寡人的应候嘛!” “寡人的应候,岂能向他人妥协?” “这天下,又有谁受得住应候的妥协?” 闻言,范睢不禁喉结上下滚动,暗自吞咽一口唾液。 昭襄王这话似乎再赞扬他,可听在他的耳中,却满满的都是警告。 是啊,从做了王之臣那一刻开始,世人皆知,他已经代表王的意志,岂能向他人妥协? 这么多年来,他只向一个人妥协过,那便是白起。 可如今,白起已经死了。 这世上,还有谁敢让他妥协? 如今,他却尝试着向某些人妥协,这是在违抗王的意志,和找死又有什么两样? “王上,臣有罪,还请王上责罚!” 突然,范睢跪倒在地,一脸惭愧。 在这个时代,朝堂之上并不存在什么跪拜之礼。 然,此刻范睢却跪下了,以此表达自己的悔意。 “好了,起来!” 见状,昭襄王摇了摇头,叹息道:“寡人老了,应候也老了,可是,这锋芒不能消退啊!” “明日,寡人将传令下去,谁敢再议论郑平安之事,视为同罪。应候,你可不能再让寡人失望了!” 范睢抬头,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什么,这是不顾群臣反对,定下此事吗? 他能看到昭襄王眼中的决然,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同时,他也读懂了昭襄王这番话的意思。 你是寡人手中的剑,即便如今老了,也不该脱去锋芒,内敛妥协。你的事,寡人给你抗了,不可再有下次! 想着,范睢起身,拱手作揖,颤抖道:“多谢吾王!臣定当誓死以报!” 昭襄王摇头,如今一大把年纪,这一天折腾下来,他似乎也很累了。 眼看该说的已经说了,他挥手道:“下去,另外,今日之事就算过去了,多把心思放在放在国事上。前线,我秦国大军已团团围困邯郸,此番,定要赵国灰飞烟灭,再无卷土重来之机!” 范睢拱手:“诺,臣告退!” 说着,转身离去。 后面,昭襄王摇了摇头,再次倚靠在扶手上,又闭上了眼睛。 走出王宫,范睢刚回到相府,便有人急忙来到跟前,紧张道:“启禀君侯,少主疯了,他传令咸阳所有商人,从此与那蒙家女婿断绝交易,还派人去传了那朝百万!” 说话间,那家仆小心翼翼的看着范睢,似乎害怕范睢一怒,把他们这些听从少主号令的人都收拾一遍。 果然,随着下人的话音落下,范睢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却不是因为范奎的事情而愤怒。 要是此前,他当然会愤怒范奎的不知死活,这个时候还不懂收敛。 可此番王宫之行,他知道,不收敛才是最大的收敛,现在的相府,只能比以往更强势,不能妥协。否则妥协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混账,竟敢讽刺少主疯了,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突然,范睢一声厉喝。 那家仆一愣,随即大惊失色。 “君侯,小的失言,还请君侯饶命!” 家仆软到在地,赶忙央求。 他本以为范睢会因为范奎的事情而愤怒,牵连到他们。 却万万没有想到,范睢竟然会因为一句疯了,直接责罚。 面对他的央求,范睢冷哼一声,径直朝着相府走去,不再搭理。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那家仆的惨叫声。 范睢来到客堂,那陈庚、马翰二人立即迎接上来,恭敬道:“见过应候!” 范睢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突然摇头一笑。 回来就得知范奎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这二人有意为之。 不过他也不责备,沉吟片刻,他看向陈庚道:“陈庚,即日起,你便跟在奎儿身边,告诉他,放手去做,不要杀人犯法便可!” 陈庚一愣,和马翰对视一眼,两人顿时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此番王宫之行,曾经的应候又回来了。 当然,应候虽然强势,但还没强势到敢随意纵子杀人的地步。 这种事,在大秦是不能发生的。 “诺!” 陈庚拱手应诺一声,转而离去。 很快,范奎得到父亲的传话,顿时大喜。 “我爹真是这般说的?” 范奎郑重的看着陈庚,范睢的这一次放权,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只要范睢不再插手此事,让他放开手脚去干,即便不出手杀了白琰,他也有千百种办法慢慢玩死白琰。 一个区区赘婿而已,岂能放在他的眼里。 今日之辱,他范奎决不能容忍,定要十倍百倍讨还回来。 “回禀少主,应候正是这般说的!” 陈庚拱手,笑着说道。 “好,那就好!” 范奎双手一握,眼神顿时冰冷下来:“既然如此,公孙琰,那你就等死!” 这说话间,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突然,下人来报:“启禀少主,朝百万来了!” 范奎刚得到父亲的放权,正是欣喜之际,闻言,猛地抬头,和陈庚对视一眼,顿时大笑出声。 “好,请他进来!” 那朝百万毕竟是当今大秦三大富商之一,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一个商人想要发展壮大,身后不可能一点力量都没有,更别说如同朝百万这样的商人。 范奎此次虽然打算压迫朝百万一番,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可。 因此,对于朝百万,他还是比较热情的。 只见没一会儿,朝百万便走了进来。 范奎也不顾身上伤痛,连忙起身,迎接上去:“哎呀呀,朝大商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朝百万翻了翻白眼,这相府公子还真会胡说八道。 昨天才在万贤楼见过,这转眼间就成了好久不见。 不过对于范奎的客套,他还是连忙拱手,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今日有幸得公子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第5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急不急,朝大商人里面请!” 面对朝百万的单刀直入,范奎反倒是不着急了,热情的拉着朝百万,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接着,又吩咐一声,让下面的人送来酒菜招待。 一系列操作下来,范奎热情似火,又是举爵,又是敬酒的,让朝百万不禁满脸疑问。 刚才他还在自家庄园,相府的人就跑来了,威胁一番,让他前来相府拜见。 这相府是什么地方? 一国丞相的家! 这一国丞相又是什么? 那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一国大小事务的决定权。 作为大秦三大行商之一,他的背景实力是毋庸置疑的,结交的人物也有不少,但这不代表他就能无视相府的号召。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他后面的人或许不在乎相府,不惧怕相府,但他作为商人,却不能不在乎。 说到底,他背后的人再强大,但这秦国,真正管事的还是相府,相府要是想动用什么政令来搞他,有的是办法。 只是他不明白,这上一刻还威胁意味十足的相府,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般热情了。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范奎若是在他面前摆架子还好说,越是客气,他越是觉得不安好心。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在结交人这方面,朝百万可是老手,既然范奎不着急,他便只能作陪,偶尔搭两句话,陪两声笑。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此时,范奎终于坐直了身形,抬起手拍了拍。 “哗啦啦……” 下一刻,一行人走了进来,抬着两个箱子“咚咚”两声摆放在朝百万身旁。 紧接着,直接打开箱子。 “这是……” 朝百万凝神看去,顿时一惊,只见那两个箱子里面,满满的两大箱子黄金,瞧这分量,最少两千金。 “公子,这是何意?” 所谓无功不受禄,来了半天,范奎不说正事也就罢了,这又是热情招待,又是抬黄金的,终于让朝百万内心感到不安了。 “哈哈哈,朝大商人,所谓行商之道,无利不起早。这是两千金,还请收下!” 范奎哈哈大笑,现在范睢终于放权给他,在这相府,他要行事,那可就简单轻松多了。 “公子万万不可,这无缘无故的送上如此厚礼,在下承受不起!” 朝百万赶忙起身推辞,开玩笑,这相府的钱是这么好赚的? 大秦谁不知道相府睚眦必报? 无缘无故送这么厚的礼,必然有所要求,这要是办不到,那还不得让相府给整死? 别看相府如今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倒台的可能,但相府一天不倒,他也不敢得罪啊。 “朝大商人这话可就言重了,区区两千金而已,岂有承受不起之理?” “收下!” “当然,若是朝大商人愿意帮本公子一个忙,本公子定然还有重礼,就是不知道朝大商人是否愿意!” 范奎微眯着眼睛,把朝百万的紧张看在眼里。 朝百万越是紧张,他心中越是畅快。 那公孙琰不是很狂吗,自以为靠上了朝百万这样的大商,就抱住金大腿了。 现在,他的靠山都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想要弄死他,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公子有事,但求吩咐,能力之内,在下必当办到,能力之外,在下也定会全力以赴,万不可如此客气!” 朝百万浑身上下,冷汗瞬间滚落下来。 果然,这相府的钱果真不好拿,自己还没接呢,就先提条件了。 “朝大商人,你这话本公子可就不爱听了,莫非在你眼里,本公子就是这般空手套白狼之辈?” 然而,朝百万话音刚落,范奎却是眼神一厉,似有些不满的说道。 朝百万心中一惊,顿时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公子,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 朝百万只觉嘴唇一阵干涩,说话间,不免有些拮据。 然而,话还没说完,范奎又开口了。 “拿着,否则,这事我相府还真不好求朝大商人帮忙了!” 此言一出,朝百万脸色再次一遍。 前面,这范奎好歹还一口一句本公子,希望他帮忙之类的。 现在,话锋一转,本公子直接变成相府,而帮他忙啥的,也变成了一个“求”字。 这几个意思? 在大秦这块土地上,除了王,谁能受得了相府一个“求”字? 这连相府的名声都搬出来了,还有哪个商人敢不帮忙的。 “好……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多谢公子了!” 沉吟再三,朝百万只觉内心一阵涌动,开口间,算是接纳了这两千金。 毕竟范奎的话都已经摆到那里了,这钱再不收下,可就得罪人了。 有时候,局面往往就是如此。 有些人是怕送东西给别人会吃亏,而有些人送东西出去,你不接着,反而麻烦。 见状,范奎笑了。 他的笑容很灿烂,满足的再次坐下。 见势,朝百万也跟着坐下,笑道:“不知公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帮忙,但求吩咐,定当竭尽全力!” 毕竟东西都收了,这事情朝百万也必须接下。否则,今天这梁子可就结大了。 “好,朝大商人果然痛快,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拐弯抹角。听说朝大商人和那公孙琰昨日达成某些合作,不知可有此事?” 范奎笑容更甚,凝神看在朝百万道。 朝百万心中咯噔一声。 什么意思? 他脑海中不禁想起昨天发生在万贤楼的事,看得出来,这相府公子和那武安君的小公子,明显不对付,昨天还差点打起来。 现在突然问起这事,莫非是? 刹那间,朝百万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也是一个懂得看待商机的人。 昨天,在见到白琰那调料时,他心中就已经有了打算。 为此,甚至不惜拿出千金买断合同。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愚蠢,实际上他很清楚,那调料完全可以用在其他菜品上面。 一旦运营好了,凭他遍地开花,开遍列国的商业模式,完全可以做到几十上百倍的赚回来,这绝对一本万利。 结果现在范奎提起这事,莫非是因为和那位的关系,想要自己中断这次合作? 第56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朝大商人想必也知道,我相府与那武安君府本就不对付,如今,本公子更是因为那公孙琰受尽屈辱,此仇此恨,不可不报!” “在下的要求也很简单,立即断绝此番合作!” “相信这事对于朝大商人来说,应该不难?” 果然,范奎一开口,便提起了白琰的事。 朝百万只觉心中一睹,要不是当着这位相府公子的面,他非得骂娘不可。 没错,他和白琰的合作是买断式的,钱已经给了,他想中断只是一句话的事,甚至都不需要任何赔偿,看起来一点都不吃亏。 可作为这天下鼎鼎有名的大商,他看利益的方向都是往后看的,怎么可能只看眼前的利益? 看起来,现在范奎给了他两千金,他不仅不亏,而且还赚了一千金。 可问题是,这合作长期下来,岂是区区千金所能衡量的吗? 那是最少五万金打底的合作,毕竟后面各项餐饮合作都是他买断的。 这一千金的赚头和几万金的赚头,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可是面对范奎的要求,他岂有拒绝的机会? “对了,我听说前段时间,这韩国粮荒,列国粮商可是大捞了一笔,这其中也包括我秦国的粮商,不知此事,朝大商人怎么看待?” 似乎看出了朝百万的犹豫,突然间,范奎开口,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朝百万心中狠狠一颤。 他的眼神,瞬间凝视向范奎,内心仿佛被人狠狠拿捏了一样,只觉气都差点没喘上来。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明显就是在问他,你资敌了,这事可大可小,要是我相府捅到朝堂上,你觉得你的后果会怎么样? 毕竟秦国经过历代国君,最大的目标便是东出横扫六国,一统天下。 相对而言,这六国都是大秦的敌人。 尤其是这几年,秦国不是和赵国打就是和韩国魏国以及楚国打,这六国,除了齐国和燕国没有相连,得以结盟之外,其它列国都是敌国。 这韩国粮荒,秦国若是有意结盟,自然会给予帮助。 可政治都没有资助的意思,一群商人却为了捞钱,跑去做起了粮食生意,一旦被抓住把柄,那就是死罪。 可以说,不用多的借口,仅此一条,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这个时代的商人,本就卑微,再加上战乱,更是随时提心吊胆。 “呵呵,公子严重了,这做生意的嘛,自然驱利。放心,公子的事,在下必然办妥。明日一早,在下就断绝与那公孙琰的一切合作!” 心中一阵轻颤,朝百万只得心中滴血的答应此事。 在这个时代,被当做肥羊来宰的商人太多了,即便他有后台,但他肥啊! 要是相府不顾得罪他后面的人也要吃他的肉,那他距离家破人亡可就不远了。 对此,他心中亏得慌的同时,也只能对那公孙琰感到默哀。 谁让公孙一门先倒了,而相府还屹立不倒呢? 否则,公孙一门强盛之时,岂能容得下这相府如此压迫? “好,痛快……哈哈哈!” 范奎闻言,哈哈大笑,说话间,此事已经定下。 接下来,又是一番客套的交流,直到半夜,范奎这才让朝百万离去。 …… 与此同时,在范奎这边釜底抽薪,断白琰后路之际,另一边,白琰派出去的那些人也接二连三的回来了。 “启禀姑爷,朝百万那边已经通秉,他说姑爷召见,随时前来。等公子定好时间,必然上门拜访!” “启禀姑爷,各大酒坊已经联系好了,明日便会前来拜见!” “启禀姑爷,姑爷要的那些器皿已经交代下去,咸阳各家工匠正在赶工,相信两日之内,必将赶制出来!” “启禀姑爷,各大药铺已经联系好,从明日起,各大药铺会优先送来姑爷所要之物!” “启禀姑爷……” 深夜,一道道禀报声接二连三的传来。 不得不说,让蒙府的人办事就是简单。 这些人出去,一报上蒙府的大名,什么大小麻烦都解决了,可比他亲自出去有用多了。 别看他是蒙府的女婿,身份比这些蒙府的家仆要高,但就蒙府对他的态度,他也不能随便动用蒙府的名声。 光这一点,他就比得上这些下人。 “好,我知道了,这是赏给你们的,下去!” 这些人的办事效率,白琰很满意,大方的每人给一块碎金,把甜头给得足足的。 一块碎金看起来不是很多的样子,但也是一万圜钱,相当于后世好几万块钱,对这些家仆来说,那绝对算得上大钱了。 一时间,这些家仆更满意了,一个个退走之前,点头哈腰:“姑爷早点歇息,若有事,随时吩咐!” 不知不觉间,这些人似乎已经不是蒙府的家仆,而是他白琰的仆役。 这一点,白琰当然也感觉得到,却一点也不意外。 这本身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世界,金钱游戏,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随着这些人的事情办完,白琰的计划也终于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只等运转,再大赚一笔,然后开始疯狂投资。 当然,专门自己搞创作,出新品赚钱之类的,白琰倒是没有想过。 来到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时代,他的确有很多优势,如科技创作之类的。 别看他不是专业的科学家,甚至连业余的都比不上,但其前世毕竟家室强大,别人九年义务,再厉害的考个大学,再牛逼的出国留学云云。 但这些,在从小被当做家族精英子弟培养的他看来,那都是小儿科。 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这才是真正的家族精英子弟。 前世,列国名牌大学,名牌教师,哪个不是任由他挑选? 对于科技,他的确不是专业,但也绝对比一般大学生,甚至留学生懂得多! 即便凭他学到的这些东西不可能推动世道发展,直接进入工业时代,但凭这些东西赚钱,一点也不难。 只是他本就学财经专业的,老本行就是搞投资,搞项目的,岂能把自己弄成项目?那不是开玩笑吗? 所以,凭自己掌握的知识,先把本钱培养起来倒是可以,至于一直依靠这些东西赚钱,在他看来就是笑话,无异于舍本逐末。 投资自己的商业帝国,才是他的本职。 第58章 再度辉煌的相府 “哈哈哈,诸位客气,既然王上不早朝,这朝中之事,就请诸位移步相府商议!” 范奎眼睛微微一眯,看着这些人,眼中闪过一抹冷芒,但下一刻,却是大笑出声,一副丝毫不在乎刚才这些人远离他的架势。 “应候说得对,朝事要紧,我等先去相府商议国事,恭贺之事,事后再提!” 群臣闻言,纷纷大笑,一副和睦的架势,拱卫着范睢离去。 随着王令下达,范睢的相权再次汇聚了一定的凝聚力。 谁都看得出来,有王上在,想要扳倒范睢,简直痴心妄想。 这个时候不巴结,更待何时? 很快,这两天逐渐冷清下来的相府,再度热闹起来。 各大士族纷纷上门道贺,那些士族子弟,又开始拱卫在相府公子范奎的身旁。 得知王令,本来挺压抑的相府,顿时仿佛彻底解脱了一样。 范奎也是心情大好,亲眼看到王令传遍咸阳还不够,还特别派人四处吆喝。 他就是要让人知道,相府倒不了,看谁还敢和相府作对。 “去,派人再次通知那些不服的商贩,想和我相府作对就继续,我看谁有这个胆!” 相府门口,范睢在一群士族子弟的拱卫中,脸色突然一冷,咬牙切齿道。 “诺!” 一个相府下人拱手应诺,立即带一群人离去。 “范奎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莫非那些小小商贩也敢和公子作对?” “是啊,公子,是哪个不长眼的,说出来,我等替公子收拾他!” 周围,一群士族子弟一脸不愤道。 “哼,还能怎么回事?昨日本公子在蒙府受尽屈辱,那公孙琰不知好歹,本想教训一番,让那些小商贩与他断绝生意往来。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卑贱商人竟敢反对本公子!” 范奎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昨晚上,他亲自会过朝百万,倒是解决了朝百万和白琰的合作。 然而,他派出去的那些人,不仅没有把事情办好,其中,好些酒坊、药房,竟然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大有你相府都自顾不暇了,还敢来耽误我们赚钱的意思。 此刻想想,他就不禁咬牙切齿。 如今相府再次站起来了,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敢不敢如此猖狂。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公子放心,既然那群贱商不知好歹,我等定要好生收拾!” “没错,都有哪些人,还请公子说出,我等这就为公子讨回一个公道!” “哼,一个区区公孙家的后人也敢接二连三的招惹公子,公子放心,我等定要让那公孙琰好看!” 一众士族子弟闻言,顿时满脸愤怒,好似白琰和那些商人对相府不敬,就是对他们不敬一般。 不知不觉,昨日还势微的相府,转眼间壮大,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 此时,白琰还在等待各大酒坊的主事上门拜见。 然而,各大酒坊的主事还没等来,反而等来了相府重生的消息。 “要不怎么说这相府受尽王上恩宠呢,这么大的罪,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别人怎么弹劾都没用,现在的相府可热闹了!” “是啊,刚才我还看到好些人上门道贺呢,真是比咱们蒙府热闹多了!” 蒙府中,到处都是在讨论大赦相府的声音,以至于白琰坐在院子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昭襄王对范睢,还真不是一般的宽容啊!” 白琰冷笑,这相府逃过一劫的消息,对于他人来说都很不可思议,但对于白琰来说,全在意料之中。 根据历史记载,别说一个郑平安叛国了,就连王稽死罪,都因为昭襄王的包庇,没有牵连到范睢。 最后还是被那燕国人蔡泽一番忽悠,才吓得范睢心胆俱裂,不顾昭襄王挽留,毅然决然请辞回到封地。 就这份恩宠,大秦谁能把范睢置于死地? 对于外面的议论声,白琰不置可否,他虽想扳倒相府,为公孙一门讨回一点公道。 但万事需要量力而行,就他现在这点能量,连落井下石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相府再次站起来,他再出手更是蚍蜉撼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机会,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历史消息稍微透露一下,早点断了相府的后路。 当然,目前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壮大自身,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抗衡一切。 否则,别说是面对相府了,哪怕是一般的士族,都能随时碾压他。 “启禀姑爷,不好了,昨日联系的那些酒坊全都反悔,回绝姑爷的合作!” 正想着,一道急切的声音突然从院子外传来。 白琰转头看去,只见昨天派去联系各大酒坊的下人步履匆匆,来到面前,一脸愤怒之色。 “什么,不能合作?” 白琰眉头微皱。 “没错,姑爷,方才他们派人前来,说得罪不起相府,不能与姑爷合作了!” 这下人名唤周浦,昨日得了白琰那么多好处,已然看出,如今这位姑爷身价不一样了。 面对如此大方的姑爷,他本想把事情办得漂亮,以后可以多多效力,却没想到,这早就定下的事,突然就办砸了, 此刻,他是真的愤怒,现在的蒙府上下,渴望给这位姑爷办事的人一堆,要是因为此事让他不受重视了,那不是祸害他嘛! “相府?” 白琰眉头微皱,下一刻,眼神逐渐冰冷下来:“这范睢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昨日受辱,今日才渡过难关,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报仇吗?” 说话间,白琰起身,一步步朝着院子外走去,整张脸都变得十分阴沉。 在他看来,此事已经不仅仅是范奎在针对他。 若无范睢支持,范奎根本无法这般强势,所以,这事他直接算到范睢头上。 如今,他在调味料的项目上,已再难创新。 毕竟这个时代的调料本身就五味不全,能弄出一味调料就不错了,多弄几个,更是难上加难。 于是为了赚快钱,他只能把目光转移到其他方向上,如酒。 第59章 纷纷断绝合作 相对于调味料来说,这酿酒可就简单多了。 毕竟酒是粮食做,这个时代的粮食种类虽然不如后世那般齐全,但只要是粮食就能酿酒,这一点就完败调料项目。 最重要的是,想要更快的赚钱,他甚至可以跳过酿酒这个步骤,从其他酒坊购买足够的酒,加以蒸馏,轻轻松松就能蒸出味道更纯,更烈的新酒。 这一类酒,白琰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就走高端路线,目标人群就定在那些士族,富商的身上。 一坛酒不多说,定价一金总是可以的。 这一金,对于那些百姓来说自然是天价,可对于那些士族大商来说,绝不是问题。 像后世,茅台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几万块,甚至十几万一瓶都正常,可真正喝得起的,哪个不是资产几千万以上? 可计划才开始,简便式的蒸馏器他都已经让人在做了,这些酒坊却不卖自己酒,这后面如何进行下去? “启禀姑爷,那些陶匠铺让我把这个还给姑爷,说姑爷的东西,他们不能帮忙做了!” 白琰刚慢步来到院子外,又是一道声音传来,竟是那些帮他制作蒸馏器的窑子退了他的单子。 “什么,他们也不帮忙?” 白琰眼神一厉,猛地看向前来通秉的下人,话音还未落下,又是两个家仆急匆匆走来,其中一个手拿好几份竹简,拱手道:“启禀姑爷,那些药铺让我把单子退回来,说以后不能继续为姑爷供货了!” 另一个家仆道:“启禀姑爷,刚才万贤楼的人前来通报,说以后断绝与公子所有合作,这是官府文书,还请姑爷签字!” 说话间,几个家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蒙府上下,现在谁都知道这位姑爷赚钱了,而且出手大方,大家都想帮忙办事,跟着拿好处。 结果这突然间所有合作都断了,姑爷还如何赚钱? 姑爷赚不到钱,以后大家还如何讨赏? 白琰脸色冰冷,这酒坊不供货、窑子不给自己生产东西,如今,就连各大药铺,甚至于朝百万都来和自己终止合作。 不得不说,这相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可比范奎曾经的小打小闹强多了。 这是凭着相府的权势,直接压迫整个咸阳所有商业圈,对自己进行商业围捕啊! “知道了,你们下去,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白琰脸色阴沉,深吸一口气,喝退几个下人。 此时,他显得异常平静。 若说只是一两个合作断了,他还能质问一下,但现在,再多的质问都是笑话。 若无法挣脱这次的商业围捕,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应诺离去的几个家仆,白琰突然笑了。 这相府和他公孙一门,可真是天敌,一方强盛,必有一方陷入困境。 这前两日,相府危局,他才捞了一笔,现在相府起来了,他的危机说来就来。 想要挣脱此次商业围捕,看来关键点还在相府身上。 想着,白琰叹息一身,脸上笑容更甚,然,眼神却越加冰冷。 若有熟悉白琰的人看到此刻他的模样,必然会感到心颤。 因为此刻,他的笑容中,那双眼神就如同一潭湖水,平静无波,只有无尽的冷。 这不是他真正的笑容,他真正笑的时候,是很容易闭上眼睛的,而每次睁着眼睛笑,必然有人倒霉。 猛地转身,白琰回到院子中,却发现不远处,蒙雪和端着托盘的阿兰正站在蒙雪的厢房门前,远远的看着他。 “夫人怎么出来了?” 白琰一愣,赶忙走上前去。 到了近前,看到阿兰手中托盘上的药,顿时明白过来,本就挂满笑容的脸上,一双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这一笑,和刚才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刻,笑容牵动肌肉,使得一双眼睛都宛如月牙一般。 “我寻思着你该换药了,去找你,你却不在,见你似有事忙,所以在此等你!” 蒙雪上前,目光上下打量了白琰一番,突然话锋一转,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虽然白琰刻意出去谈事,不想引起她的注意,但出了房间后,她还是看到,也听到了。 想到刚才那几个家仆对白琰恭敬的姿态,昨天还当白琰收买人心的她,此刻突然发现,或许是自己错了。 她对白琰的确没有感情,但终究夫妻一场,如今,这家里的仆人能对白琰改变看法,她同样乐见其成。 至少以后爷爷回来,家里也能有个交代了。 “多谢夫人关切,小问题而已,算不得什么麻烦,咱们换药!” 白琰摆摆手,不想多说此事。 如今这事乃是相府在针对他。 蒙家从军不从政,这军中的事物蒙家可以管,但如今这属于政治和商业打压,蒙家都插不上手,更别说蒙雪一人了。 说出来,不过就是多个人烦心而已。 见状,蒙雪也不多说什么,跟着白琰进入房间,开始换药。 待得新药换上,伺候白琰穿衣服时,蒙雪这才再次说道:“爷爷既然让你从商,你就好好做。行商不偷不抢,也不丢人。若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说出来,或许蒙府能帮你!” 白琰一愣,蒙雪说这话的声音不大,很柔,却也很暖。 他接过蒙雪从后面抵赖的腰带,轻轻系上,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儿。 只见蒙雪低着个小脑袋,不知再想些什么。 “行商不丢人,呵呵,这话在士族名门中,怕也就夫人能说得出来!” “不过我记住了,多谢夫人关切!” “放心,真的只是一点小问题,很好解决的!” 白琰双手抓上蒙雪的香肩,说话间,脸上再次浮现那灿烂的笑容。 这个女人平日里冷是冷了一点,还很倔强,只是这心中的善良,总能带给人难言的温暖。 蒙雪娇躯一颤,她很不喜欢被白琰这样触碰,但想到刚才听到的事,她并没有拒绝。 见白琰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她迟疑片刻,又道:“若连蒙府也帮不上忙,你就去楚国!” 此言一出,白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下来。 第60章 包奇 去楚国? 是啊,如果在这场商业围困中,他真的走不出来,还可以去楚国啊! 想想,母亲熊氏毕竟是楚国公室贵族,那是真正的楚国王室一脉,当年也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来到秦国的。 有这层关系摆在那里,他在楚国同样是王孙贵胄。 只是,这楚国真有他公孙一门的生存之地吗? 为何这些年,母亲在秦国受尽屈辱,也不愿意回楚国继续做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说到底,公孙一门得罪的人太多了。 白起征战的那些年,打的可不仅仅只是韩魏赵三国,这楚国也被白起打得山河动荡,屡次迁都。 如今,即便母亲还是楚国公主,但这楚国真能容得下他们? “夫人这是在赶我走吗?” 摇了摇头,白琰再次笑道。 “何意?” 蒙雪微微蹙眉,她不明白,这个时候,白琰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不明摆着嘛,夫人定是厌恶于我,想方设法把我赶去楚国!” “我可不上这当,就算要走,那也必须带上夫人。夫人可以厌恶咱,但咱可舍不得夫人!” “这要哪天看不到夫人,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一旁,端着托盘的阿兰忍不住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琰。 这姑爷也太会扯了? 没发现小姐是在关心他吗? 这种时候,还能说这么肉麻的话? 咦,受不了。 蒙雪也是俏脸一红,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不着调? “爱去不去,你要愿意一直被人欺负,那也由你!” 连忙推开白琰,蒙雪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分明是很恶心的话,她不明白为何这家伙说起来就这般顺口,自己听起来还这般顺耳。 不能再听下去了,既然这家伙不要她帮忙,那就让他再挣扎挣扎,总有求她的时候。 想着,蒙雪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哈哈哈……” 见状,白琰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发现,如今也就在这个女人的身边,自己的心情才能更好一点。 不过很快的,他的笑容缓缓收敛,眼睛再次冰冷下来。 他走出院子,拿起几个家仆留下的竹简,翻看了一遍,最终提起万贤楼的解约官府文书离去。 在这么多的合作中,他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万贤楼的合作。 其它合作要是没了,大不了再等两个月,反正相府熬不过今年,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可要是连万贤楼的合作都没了,他就真的只能坐吃山空,再无收入,这会大大局限他的脚步。 作为曾经的投资皇帝,他的时间就是金钱,每一分钟就是千百万上下的流水,这耽误几个月,那还得了? 离开蒙府,白琰径直来到学府街上。 只见此时,学府街秋风飒飒,人流涌动。来来往往的行人,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丝毫不因为秋天的寒冷而受到丝毫影响。 人群中有侠客提剑而行,有士人三三两两汇聚一起,或当街论道,或找地方手谈,又或者酒楼中买醉,争论一番。 不得不说,学府街上这些来自山东六国的士人、侠客,的确给咸阳带来了不少的光彩。 白琰径直来到万贤楼前,还没来得及进去,却在这时,一堆东西被人扔了出来,差点砸在他的身上,使得他一连退后好几步。 低头看去,只见这些东西有火盆,有铁盘,还有一堆摔烂的豆腐和一些摊子,弄得乱七八糟一片。 “你们……岂有此理……” 与此同时,又是一群人被撵了出来,甚至有人直接被乱棍打出,摔到在白琰跟前。 白琰凝神看去,脸色顿时微变,只见摔到之人皮肤黝黑,一身豆腐碎末。 这人他认识,名唤包奇,左手断了三根手指,分别为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据说曾经也是战场上的兵,因为一场大战,断了三根手指,再也握不住长戈,加上一条腿被打残了,这才退伍的。 后来回到秦国,没有任何家眷,好不容易找了一门亲事,于是夫妻二人就做起了豆腐生意。 如今,因为被白琰签约十天,现在也算得上白琰的员工了。 刚才被乱棍打出来的,正是包奇,此刻脸上都有着多处淤青,显然被打得不轻。 看着和包奇一同被赶出来的十几个豆腐摊贩,白琰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包奇,你怎么样?” 白琰连忙蹲下身,搀扶起包奇。 “小公子……” 包奇脸色一变,见到白琰,眼睛顿时就红了。 下一刻,他猛地甩开白琰,不顾右腿残疾,一瘸一拐冲到就楼前,就要闯进去,同时怒声喝道:“尔等大胆,竟敢这般辱骂武安君之后,我今天就算不要这条命,我也要和尔等拼个你死我活!” 白琰转头看去,只见此时,酒楼门前,十几酒楼跑堂的小厮正手持大棒,见那包奇冲上前来,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当场两棍子砸在包奇身上,再次把包奇砸到在地。 这一幕,吓得一旁其它豆腐摊贩赶忙起身,皆是一脸悲哀之色。 此时,那人还没有住手的打算,举起棍子,就要对包奇继续殴打。 “混账……” 就在这时,一道怒吼声响起,白琰猛地上前,挡在那酒楼跑堂和包奇跟前。 “哟,这不是蒙家女婿吗?” “你这是来做什么?” 那跑堂的似乎此时才看到白琰一般,眉毛一挑,一脸不屑的冷笑道。 “哈哈哈……” 此言一出,在他后面,一众小厮也跟着大笑出声,看向白琰的眼神满是讽刺。 前日,白琰和朝百万进入这里,这些人还得恭恭敬敬的对待,如今只是相隔一天,再回来,这些小厮对待他的态度已是天翻地覆的转变。 这让白琰的脸色更为阴沉。 “小公子,这群混账欺人太甚,竟敢辱骂与你,今日您别管,我和他们拼了?” 白琰眼神逐渐冰冷,还没说话,却在这时,身后再次响起包奇的声音。 说话间,包奇站起身来,就要再冲上去。 “还想找打是,滚?” “别以为什么武安君很厉害,得罪相府,你们什么都不是。再来,我等可手下不留情了!” 第61章 欺人太甚 那些酒楼小厮眼神一横,一个个再次举起棍子,大有一言不合,再度动手的架势。 “动手是,来啊,拼命谁怕谁?” 包奇毕竟是当兵出身,这一身拼命的架势可没输过谁。 一声大喝,他就要冲上来继续动手。 “够了!” 却在这时,白琰一声呵斥,顿时让他浑身一颤。 包奇不甘的看向白琰,在与白琰签约合作后,他已经知道白琰的身份。 作为曾经军队中的人,他也在武安君白起手下当过兵。 当年,和他一队的兄弟,哪个不敬佩白起,哪个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白起? 当年,他那一队中,有个兄弟屁股上长了脓疮,行动不便,坐立不安,痛苦难耐。 是白起,堂堂一个大将军不顾身份,亲自为其吸出脓疮,治疗伤势。 这事被那人大肆宣传,他们这一队的兄弟一个个感动至极,都觉得跟着白起是他们一身最大的荣幸。 从那以后,他们这一队人只要跟着白起,战场上永远身先士卒,从不退缩,可谓敢死队。 正是因为这一份情怀,打了那么多仗,他虽然残了,却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因为那些兄弟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如今,武安君白起已死,这些人赶他们走就算了,其竟敢羞辱武安君的后人,他决不能容忍 “小公子,他们欺人太甚啊!” 包奇红着眼睛,忍不住叫道。 “没错,公子,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万贤楼昨天还求着咱们来,今天一点道理都不讲,说把咱们赶出来就赶出来了!” 此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十几个豆腐摊贩里面,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佝偻着身子,一脸愤怒的看着那些小厮,愤慨叫道。 “是啊,小公子,他们不仅赶咱们出来,他们还辱骂公子,说什么一个小小赘婿,不过是个吃软饭的东西,还敢把自己当回事,简直欺人太甚!” 老者话音落下,又是一个矮小汉子十分不满的叫道。 说话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向白琰告状。 他们都和包奇一样,是知道白琰身份的。 对于一般的士族来说,如今的白琰,属于没毛的凤凰不如鸡,没人把他当回事。 可对于这些百姓而言,则不一样。 无论武安君死没死,公孙一门落魄到何等地步,武安君被封君,本身就属于公候,他白琰就是公候之后,在他们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公子。 受到这等委屈,仿佛撵狗一样被人撵了出来,他们只能求白琰帮忙讨回公道。 看了这么久,听了这么多,白琰也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知不觉,他眼神已经彻底冰冷下来。 “好个万贤楼,好一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去把朝百万给我叫出来,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迟早一日,我定要万贤楼灰飞烟灭!” 白琰怒了,此番前来,他本想找朝百万商量一番,尽量维持与万贤楼的合作。 可现在,亲眼所见万贤楼之举,他的心顿时凉了。 就这说话的功夫,街道上已经围拢了不少人。 同时,酒楼中的客人们也围拢了上来,一个个指指点点,看戏一样的看着这里。 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论为这些摊贩讨回公道也好,为自己讨回颜面也罢,他都必须要一个结果。 “哈哈哈,公孙琰,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吃软饭的东西,我们老板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没错,公孙琰,识相的快点滚,再敢废话,别怪我等对你不客气!” 面对白琰的威胁,一众小厮哈哈大笑。 此时,范奎就在酒楼里面,那可是连朝百万都惹不起的人。 刚才就是他让大伙儿把这些人赶出来的,有这样一个连老板都惹不起的人撑腰,正是表现的好机会,他们哪里会给白琰好脸色。 这要惹得范奎高兴了,得到赏识,那可就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比当个小厮强多了。 在酒楼这种三教九流之地混迹久了,这些小厮算计起来,比一般人都要厉害。 然而,就在他们大笑声刚起的瞬间,却见面前白琰身形一动,猛地一步跨出。 抬手间,说话的那两人一个一耳光,直接被白琰呼了上去。 “啪啪……” 清脆的两道巴掌声响起,所有的笑声,还有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你敢……” 那些小厮愣住了,待得反应过来,一个个勃然大怒,尤其那被打的两人,举起棍子就要动手。 然而,这手还没完全抬起来,两人却是浑身一颤,下一刻,这些小厮,全都宛如被人施展了定身术般,静静的定在原地。 他们看着白琰的眼睛,神情略显慌张。 只见此时,白琰负手而立,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那眼神显得前所未有的冰冷,仿佛一道眼光就能杀死人一般。 这是上位者的目光,高高在上,看着面前这些小厮,就好像在看一群蝼蚁,一群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蝼蚁。 在这眼神之下,那几个小厮只觉自己都仿佛变得渺小了,一时间竟是丝毫不敢妄动。 “一群废物,真是让人失望!” “滚开!”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在十几个家仆的众星捧月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此人一出现,酒楼外面很多路人甲乙丙丁还没认出来,但酒楼中的很多客人都已经认了出来。 这不是前天在蒙家女婿手中吃亏,受尽羞辱,昨日又去蒙家负荆请罪的范奎吗? 在昨晚,学府街上,这范奎的名声可是大大的震动了一番。 毕竟这学府街上,住的本身就是列国士子,都是闲人,平日里最常做的事就是吹牛逼,侃大山。 这相府昨天丢脸的事情传回来后,这些人哪儿还会放过? 此刻,看到范睢出来,各种议论声顿时排山倒海一般的响起。 “哟,这不是秦国丞相,范睢的儿子吗?” “没错没错,就是他,这昨天才跪着去找人家负荆请罪,现在又出来,这是几个意思?” “还看不出来吗,这定然是没被羞辱够啊!” 第62章 仇富的列国士子 那些酒楼中的士人,在看到范奎的瞬间,一个个眼睛一亮,议论的声音立即传开,惹得周围人一阵恍然大悟,更让猖狂而出的范奎脸色一变。 他此次出来,本是仗势欺人,针对白琰的,却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就先被这些看热闹的人羞辱了。 一时间,他眼神冰冷的朝着这些人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他差点没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只见周围这些士子,一个个昂头挺胸,满脸不屑的盯着他。 瞧那架势,好像再说:“看啥看,说你呢,咋地,不服你打我啊!” “你们……” 范奎的脸瞬间就黑了! 此时他才想起来,这些人可不是秦人,而是来自于列国的士族子弟。 这别人害怕相府,不敢得罪,他们可不在乎。 真要惹怒相府,相府也不能随便动手杀人,就算想要仗势压迫这些人都没机会。 这些人一旦混不下去,说走就走,回到自己的国家,相府也是鞭长莫及。 甚至,他还不能随便得罪这些人。 要知道,学府街上,混吃混喝的士子虽然多,但秦国的外客人才,也大部分都出自这里。 真要动了学府街上的人,哪怕是相府也扛不住秦王的怒火。 “哈哈哈……” 范奎吃瘪,脸色阴沉,却听旁边传来一道抑制不住的大笑声。 猛地回头,只见白琰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范奎脸色再度一变。 “哼……” 范奎咬牙切齿,这些三教九流的闲散士人他惹不起,难道还惹不起一个区区落魄士人公孙琰不成? “很好笑吗?” 一声冷哼后,范奎目光冰冷的看向白琰。 “嗯,还真别说,挺好笑的!” 白琰老实点头,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朝百万也定是受到相府之威,不得不断绝合作。 毕竟在任何时代都有这样一句话,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尤其是在这商人卑贱的时代,再强大的商人,在官的面前都显得十分渺小,更别说和相府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了。 那是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方才,这万贤楼动粗的一幕,必然也少不了这范奎的主使。 本想着相府吃一堑长一智,这范奎多少会有所收敛。 可现在看来,在对付自己这点上,他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越加猖狂。 既如此,他又何必一忍再忍,一让再让? “范奎啊范奎,你说你,人长得丑也就算了,为何心也那般丑恶?” “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所谓一物降一物,你这仗势欺人的姿态没改变,可惜,也得看对哪些人!” “诸位,我说的没错?” 白琰咧嘴一笑,说话间,把头转向周围那些士人。 这范奎明显是想把火力转移到他身上,不愿和周围这些士人纠缠,但他已经看出来,岂能放过这羞辱范奎的机会? 这学府街上有能耐的士人,基本上都已经被秦国宗室、外戚、以及各大外客官员收拢为食客,找到机会就会推荐进入庙堂。 而这些混迹许久,还没得到一个食客身份和官职的人,要么才情不够,能力不够,要么就是各国的细作,受人警惕,不敢收为己用,害怕引火烧身。 但无论是能力不够还是本身就是细作,这些人对大秦官场上的人,总归有种不满的情绪。 如那些细作,来秦国,本身就不安好心,有机会对付秦国,压根不会心软。 还有那些被秦国官场看不起的士人,心中更是不爽。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妥妥的仇富心理。 我千里迢迢,放弃家业,放弃祖国,跑来你秦国混一条出路,结果你们还瞧不上我,这算怎么回事? 搞得我很稀罕你们似的! 所以,这别人都是捧高踩低,可这些士人不一样,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就是看谁不爽就踩谁。 而最让他们看得不爽的,就是那些手握机会,却不给他们的人。 如相府,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招揽他们做食客,稍加推荐,荣华富贵,官禄爵位,那是轻轻松松。 就像曾经的郑平安,那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倒马桶的小喽啰而已,但在相府的推荐下,说当将军也就当将军了,何等威风八面? 难道在场众人,连一个郑平安都不如? 所以,这些人逮着机会,总会嘲讽几句。 说到底,就是在那些不给他们机会的人身上找回一点存在感。 相反,如白琰这样的人,他们反而不会在乎。 毕竟一个落魄公子,现在还沦落到连进入仕途的机会都没了,大家同病相怜,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落难人何苦为难落难人呢? 于是,在这学府街上很容易就会出现奇葩的一幕,士人横行,但都是他国士人,相反,秦国士人几乎没有。 毕竟秦国没哪家士族子弟有事没事就来这里找不痛快! 也就范睢,本是来给白琰找麻烦的,没想到先引火上身了。 “呀,这话说的好,这人丑就算了,为何心也这般丑恶?” “谁说不是呢,这仗势欺人还欺上瘾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贱种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们还别说,这所谓一物降一物,还真是妙啊。这范奎也就敢在这里横一下,要放在我楚国,早被人打死不知多少回了!” “你以为在我赵国他能好受吗,放在我赵国,不是养马的,就是劳工。瞧这长相,怕是养马都得每天让马受惊!” 本来见范奎不搭理自己等人,这些士人还觉得无趣,但随着白琰话音一落,顿时引来话题,这些士人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哈哈大笑中再次嘲讽起来。 “你们,岂有此理!” 范奎的脸色一变在变,哪能看不出来,白琰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本来今天到此,他有千万种办法羞辱白琰,可此时,面对周围的嘲讽,他只觉自己的心态都快爆炸了。 这些王八蛋,一个个脑子有问题? 吃饱了撑得没事干,非得逮着自己怼吗? 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潮流吗? 这整个大秦,真正的笑话是公孙一门,是这公孙琰。 这些人的眼睛是不是瞎了,这蒙家的上门女婿,天大笑话摆在面前他们不去谈论,非得抓住自己不放,有病? 第63章 借刀杀人 范奎脸色阴晴不定,一阵“酷嗤酷吃”的磨牙声传来,上下两排牙齿几乎都快要磨碎了。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白琰,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讽刺声刺耳,笑得前仰后合士人们,只恨不得冲上前去,一个个给他们撕碎。 不过他不敢,就如白琰所言,一物降一物,相府再大,对谁都有处置权,但唯独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一旦对这些人动手了,不说会不会对秦国的邦交产生影响,只要有心人抓住这点不放,即便秦国再强,最终都得倒霉。 所以,这些人绝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这整个学府街就是一个马蜂窝,捅了注定麻烦不断。 “哼,笑,笑……” “一群混吃等死的东西!” 范奎冷哼一声,突然冷冷的丢下这样一句话,带着下面的人转身径直离去。 甚至于,就连白琰的麻烦他都不找了。 毕竟范奎也不傻,这片刻间,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在这里和白琰交手,自己只有吃亏的份。 说到底,这里就相当于白琰的主场,白琰如鱼得水,反倒是他,在这里注定水土不服,随便一个声音,都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哎,范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我大秦孝公求贤罪己,方有今日大秦之人才济济,强盛不衰,更有这学府街辉煌鼎盛!” “如今,天下贤才汇聚我大秦咸阳学府街,本为我大秦添砖加瓦,共创辉煌。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一群混吃等死的东西?” “莫非你是觉得,这么多天下贤才,尚不如你一个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的东西?” 然而,范奎想要逃离,白琰又岂能同意? 周围那些士人被范奎一句混吃等死的东西给弄懵了,一听白琰这话,瞬间反应过来。 哎我去,这是羞辱我们呢? 岂有此理! 一时间,这万贤楼内外,酒楼用宴的,外面看热闹的,共数百士人,瞬间就不干了。 “哗啦啦……”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下一刻,数百士人,直接把范奎一行十几人包围在其中。 “站住,范奎,你这话什么意思,今天不给我等一个交代,休想离开!” “没错,一个贱种,一步登天,还真把自家当一回事了。我等在座,不是列国士族便是列国公室,岂能容你这般羞辱?” “范奎,别忘记,当年你爹前来咸阳,也是先落脚学府街的。怎么,今日封侯拜相,反而瞧不上这学府街群贤了是?” 一道道不满的怒叱声响起,周围这些士人,一个个横眉竖目,大有生撕了范奎的架势。 本来今日这场冲突的主角应该是白琰和范奎,但随着这些士人的出手,白琰反而被踢下了舞台,成为了旁观者。 看着这些气势汹汹的列国士族,白琰差点就笑了。 “公子,这是……” 在白琰身旁,包奇等人一阵目瞪口呆,这咋回事,怎么突然就把场面闹得这么大了? “还没看出来吗,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方才教唆这万贤楼小厮对付你们的人,正是这范奎!” “现在,他自己也惹祸上身了!” 白琰冷笑,转头看了一眼此刻还一脸委屈的众人,笑着说道。 “什么,是他教唆?” 包奇等一众豆腐摊贩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们真以为万贤楼的老板,那朝百万钱多得慌,三百金的包场费都给了,却毫不留情的就把你们赶出来,只为消遣?” “这种事换做你们也不可能答应,若没人指使,你们觉得可能吗?” 见众人还是没反应过来,白琰又一次冷笑。 这话一出,哪怕这些豆腐摊贩再单纯也明白了。 是啊,人家花费三百金都要请他们,哪里是说赶人就会赶人的?这必然是无可奈何啊,否则傻子才干这事。 “原来如此,他活该受此报应!” “哼,真是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下一刻,这些豆腐摊贩皆一脸不愤,恨不得当场冲上去,直接给范奎两大嘴巴子。 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只是他们不敢,再怎么说,这也是相府应候的公子。 不过不敢打,这看热闹起哄总可以。 “哼,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打死他!” 一声咆哮,包奇骤然嘶声怒吼。 他在战场上,那也是万事冲在前面的敢死队,哪怕城下骂将也是一流好手。 此刻这一嗓子吼出,更是刺激了那些士人的情绪。 是啊,一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在别处猖狂猖狂也就罢了,在这学府街,列国士子的地盘上,岂能容得下他张狂? “范奎,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一道道怒吼声紧随其后响起,那些士人纷纷上前一步,压缩了范睢所处空间。 在这些士人冲上来的瞬间,范睢的脸色已经变了。 这些人气势汹汹而来,明摆着不打算善罢甘休。 此刻,面对这些士人的步步挤压,他紧皱眉头,一退再退,却和后面的家仆碰撞在一起。 回头一看,好家伙,四面八方,所有人将他们这一行全部挤压在一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混账,尔等想做什么?” 范奎勃然大怒,他承认他惹不起这些人,但这些人未免也欺人太甚了点。 在秦国,竟敢如此聚众包围他一个相府公子,这是想造反吗? “想做什么?” “呵呵……” 范睢面前,一个提剑青年男子,面色冰冷,一声冷笑,抬手猛地朝着范睢脸上呼去。 这青年男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士族子弟,乃是楚国景家的子弟,从小学习兵法韬略,剑术武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剑客。 那一双手,因为常年练剑,到处都布满了老茧。 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速度简直快到令人难以想象。 范奎说到底就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纨绔子弟,和他后面的那些家仆一样,都是普通人。 面对这一巴掌,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啪”的一声,范奎只觉一阵剧痛袭来,整个脑袋都是一阵晃荡,眼前一黑,整个人滴溜溜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到在地。 第65章 关系乱了 “站住……” 白起想走,然而刚起步,身后却骤然响起芈藤的声音。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人心是把双刃剑,用得好了伤人,用不好了伤己。 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然而白琰脚步不停,哪管这芈藤喊不喊? 走就是了。 可是,还没走几步,眼看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那范奎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大手一挥,带着一行人直接冲了上来,瞬间把白琰包围在中间。 “芈藤见过公子!” 芈藤挡在前面,拱手作揖,对白琰拜见道。 白琰眉头微皱,眼看四面八方都已经被人包围,随着芈藤拱手,其他人也纷纷行礼,他不由摇了摇头。 今天想跑怕是跑不掉了。 “芈藤,你是哪家子弟?” 深吸一口气,白琰也不跑了。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走不掉,那就硬着头皮面对。 据他所知,楚国有屈景昭三大贵族,准确来说,亦是三大公族。 和熊氏一样,他们都有同一个祖宗,同一个姓,芈。 当然,除了这三家之外,也有很多士族,本来也姓芈,都属于楚国公室的远亲。 在这个时代,氏虽然还很重要,但其实,姓也越来越受到重视。 如楚国,提起王室,别人都会想到熊氏,但在外面自报身份,基本上都报芈。 再如秦国王室,本身乃赵氏,与赵国的王室同出一脉,但赵国一脉,把氏改成了姓,秦国王室一脉则是把嬴改成了姓。 所以,在外面,基本上都只能听到秦国宗室一脉叫嬴某某,很少能听到他们自称赵某某。 如今,这芈藤姓芈,来到自己跟前却要拱手作揖行大礼,只能证明一个问题,他的身份不如自己,必然不是出自楚王一脉,应该是屈景昭,或者某个楚国贵族的一家。 否则,真要出自熊氏,哪怕母亲是公主,也该自己向他们行礼才对。 “回禀公子,在下景氏一脉,还请公子留步一聚,不知可否?” 芈藤闻言,沉声说道。 白琰微微点头,果然出自屈景昭三家。 他目光四处看了看,虽然看起来这芈藤没有什么恶意,但在他看来,芈藤刻意接近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对方出自于什么目的,但说到底,终究很容易把自己拉近坑里。 可现在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芈藤明显没有轻易放过自己的打算,要是再拉拉扯扯,难免引人注意。 既然都摆脱不了,那就选择一个影响力小一点的。 “请!”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白琰抬手一请,神色漠然道。 “来,请!” 芈藤闻言,脸上一喜,连忙前面带路,却是没有回到万贤楼的意思。 “公子,我们呢?” 包奇连忙一把抓住白琰,如今他们都是被白琰包了的,白琰就是他们的主事人。 这摊子已经被砸了,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做,还得看白琰的意思。 “跟我走!” 白琰深吸一口气,现在他的后路基本上都被人断了,这十几个商贩他可不能放过了。 说不准,这就是他杀出商业重围的唯一机会。 “诺!” 闻言,包奇等人应了一声,立即跟上。 在芈藤的带路下,白琰等人一连拐过好几个弯,这才来到一家名为聚贤庄的酒楼。 “公子里面请!” 站在酒楼门前,芈藤连忙作揖道。 白琰眉头微皱,看来这芈藤的出现并不突然,这是早有准备啊。 竟然把酒楼都给包下来了。 这酒楼坐落在学府街另一端,也属于热闹的地方,人流量很大。 据白琰所知,这聚贤庄乃是楚国大商陈家所开。 这陈家本也属于公室远亲,奈何家族落寞,最终走上行商之道,反而赚的盆满钵满。 虽说在那些公室宗亲面前,提起来多少没有面子,但和各家关系都搞得非常好,没办法,有钱嘛。 于是,早些年就登上了楚国第一富商之名,放在列国,那都是鼎鼎有名的豪商。 甚至就连秦国大商,朝百万在其面前,都得逊色三分。 如今,这聚贤庄竟然拒绝接客,芈藤却把自己带来,明显是早有准备。 在芈藤的邀请下,白琰抬脚走了进去。 下一刻,一道道身影顿时迎接上来。 “哎呀,是公子来了,快快有请!” 一个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上前,一脸殷勤的看着白琰。 在其身后,更有男男女女近乎百人,纷纷迎接上来。 那些女子,一个个面容娇美,一部分来自楚国江南之地,一部分则是来自列国,放眼看去,莺莺燕燕,给人一种落入万花丛中的感觉。 随着那富态中年男子迎上来,这些女子也纷纷墩身行礼,声音柔美的唤了一声“公子” 这热情的一幕,让白琰眼神一凝,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些年,楚国对他们一家都不管不问,突然这般热情,要说没点心思,打死他也不信。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也没有迟疑,跟在那富态中年男人和芈藤身后,径直上楼。 至于他后面跟着的包奇等人,则留在了一楼。 来到二楼,只见不远处,一处观望台上,秋风瑟瑟,垂帘轻摇。 场中摆放着一个桌案,旁边摆放着火盆,正在烧水煮茶。 那桌案后面,煮茶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男子面容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宛如鹰隼般,很沉寂,但看向人的瞬间,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霸气。 “拜见昌平君!” 芈藤快步来到中年男子跟前,拱手拜见道。 白琰此刻也认出了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秦昌平君熊启。 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楚国王子,乃是当今楚王之子,其母乃是昭襄王之女,说起来,和自己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复杂。 要论楚国那边的关系算,白琰得叫他一声舅舅,因为母亲熊氏乃是熊启的堂姐。 要论秦国这边的关系来算,白琰又得叫他一声大表哥。 没办法,白琰的丈母娘和熊启的娘同为昭襄王之女,皆乃大秦公主。 这关系一乱,一时间白琰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了。 第66章 天上掉酒楼 “白琰见过昌平君!” 沉吟片刻,白琰还是走了上来。 这昌平君好歹是封君的存在,爵位摆在那里,哪怕是宗室公子见了也得拜见,遑论是他? “嗯,来了就请坐!” 昌平君抬头看了白琰一眼,微微一笑道。 白琰闻言,上前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此时,昌平君方才端起火炉上煮的茶水,为白琰倒了一盅,声音平静无波,道:“今日前来聚贤庄,本想托掌柜的带一些家乡特产,前去拜访你母亲,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你!” “方才我已派人调查,听说你最近麻烦挺大,所以请你过来。” 白琰眉头微挑,心中有些无语。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令人感动呢? 这两年,公孙一门的麻烦什么时候断过? 现在有蒙家庇护着,麻烦再大也不至于死人,还能有什么大麻烦? “还好,一些生意上的小冲突,不碍事!” 白琰拱了拱手,他可不相信这昌平君真是来帮自己的。 在他看来,这昌平君绝对是一个隐藏的大佬。 在历史上,他可是楚国最后的一个王。 虽然这个王有些憋屈,但也是秦始皇一统六国的道路上,给秦始皇创伤最大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做事,要说没有什么心思,他根本不信。 “小事?” “呵呵!” 昌平君摇头一笑,也不反驳白琰,而是抬头四处看了看,突然道:“你看看这聚贤庄如何,是不是比那万贤楼更大,更好?” 白琰一头疑问,更搞不明白昌平君的意思了。 但还是抬头四处看了看,点头道:“没错,这聚贤庄不愧楚国第一首富所开,比万贤楼更大三倍,更为精致!” 昌平君点头,话锋一转,道:“送给你!” 白琰心中一惊,凝神看着昌平君,差点惊掉下巴。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神色不变,笑道:“昌平君玩笑了,如此大礼,白琰可承受不起!” 开玩笑,这聚贤庄可不是一般的酒楼。 为什么会比万贤楼大三倍以上? 万贤楼,那是真正的酒楼,只待客,不留客的,偶有几间房,也是给特定的人留下的。 而这聚贤庄,却是一个酒楼与民宿合二为一的产物,在这个时代名为客栈。 放在后世,那妥妥的超五星酒店。 就这样的地段,想要置办这样一家客栈酒楼,少说也得投资万金打底,后续还要远远不断的输出,不知道得消耗多少钱。 送这样一家大酒楼给自己,跟后世送一个超五星级酒店给自己有什么差别? 再有钱,也没这么大方的。 “从今天起,凡是楚国商人,在这咸阳,皆听从你调令,任由你安排!” 没有理会白琰的话,昌平君再次开口,又抛出了一个万斤炸弹。 “轰!” 白琰只觉脑海一阵轰鸣,这昌平君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套接着一套的,是打算把自己给震死吗? “我……” 白琰刚要说些什么,却在这时,昌平君长身而起,大袖一会,转身阶梯走廊走去。 走了没两步,他突然停下,背对着白琰,道:“你是本君的外甥,当舅舅的有权力为你做主。这酒楼的转让契约,本君已经为你签订,从现在开始这座酒楼就是你的!”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百歌舞姬,十个跑堂,十个打杂,十个庖厨,二十个侍者,从今天开始,他们也属于你。若你不会照看,可交付他们!” “掌柜的名叫芈典,若你不喜欢,换了便是!” 说完,不给白琰开口的机会,昌平君再度起步,径直离去。 “喂……” 白琰脸色一变,赶忙起身,想说些什么,可前面的芈藤和那富态中年男子已经赶忙上前,拦在他的面前。 “小的酒楼掌柜,见过公子!” 那富态中年男子正是芈典,拱手笑着说道。 “这怎么回事?” 白琰皱眉。 他完全被搞糊涂了。 “公子,我说了,我们楚人,决不能受人欺辱。哪怕是在秦国也不行!” 芈藤拱手一笑,道:“从今日起,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那相府再敢与公子作对,自有人会收拾!” “公子留步,芈藤告辞!” 说完,芈藤再不迟疑,转身径直离去。 白琰傻眼了,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听说过,但天上掉酒楼的事,谁见过? “公子请笑纳!” 这时,那芈典又递上一份帛纸,在白琰面前敞开,上面赫然是转让契约。 “这……” 白琰一脸懵逼,迟疑了片刻,还是把帛纸收了回来。 如今这酒楼契约都送来了,官府也有了记载,就算他不收这份契约,但酒楼依旧属于他的产业,他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多谢公子,不知接下来,酒楼是关门谢客呢,还是开门迎客?” 芈典见状,连忙笑道。 “先闭门谢客!” 白琰无语,现在他也算是接了这个酒楼,毕竟到这个地步,接不接已经由不得他。 只是他接着,总是有种不安心的感觉。 这昌平君突然送出这么厚的礼,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莫非是楚国那边,自己外公知道他们母子三人过得不好,特意请昌平君办的? 这个理由说不通啊! 真要照顾,早就照顾了,能等到现在?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呢? 总不至于说楚国那边看公孙一门后人不爽,特意给这么大的好处,想要引起昭襄王注意,弄死自己一家? 刚才芈藤和他接触的时候,他的确有这个想法,可现在,他却无法相信,这太扯淡了。 酒楼契约有了自己的名字,哪怕自己死了也得充公,楚国商人是拿不回去的。 自己一家子的命,能值得上这万两黄金? 回到位置上,白琰再次坐了下去,只觉思绪一阵混乱。 至于芈典,得到白琰的吩咐,则立即应了一声,笑嘻嘻的下楼吩咐关门。 接着又把所有的人都招呼上来,等待白琰的检阅。 沉默中,白琰扭头看来,只见站的最近的,都是莺莺燕燕一群美女,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不禁无奈,这天大的好处,真是意外的让人受不了。 第67章 为奴为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突然,白琰站起身来,仿佛下定什么决心。 在他看来,既然这么大的好处放在眼前,不借着大捞一笔,都对不住他投资皇帝的名声? 就算有鬼,大不了到时候把酒楼还回去,再补上一笔租店的钱就是了。 这场地,有时候就和投资者手里的现金流一样,抓住现金流,就是捞钱的好机会。 此刻机会就在眼前,白琰岂能白白浪费? “芈典,你过来!” 白琰抬手,突然叫道。 “公子!” 芈典憨态可掬,一脸笑容的走上前来,恭恭敬敬道。 “我问你,你是奴是仆?” 白琰冷冷问道。 芈典一愣,这话几个意思? 自己能做奴仆吗? “咳咳,不知公子是想让在下做奴还是做仆?” 沉吟片刻,芈典笑道。 他乃楚人,从芈姓上就能知道,他也属于贵族,或许只是落魄了,但和王室也有着远古的血脉联系。 这样的身份,岂能甘愿为奴? 不过芈姓中人为奴的也不是没有,毕竟列国年年打仗,谁能保证芈姓的人就没有被人俘虏的? 这被列国俘虏的人,基本上都逃不掉为奴为仆的下场。 所以,就芈典这身份,如今也算得上被赐给了白琰,如果白琰真要让他为奴为仆,他也只能听从。 至于为奴为仆,看起来奴仆好像没什么区别,实际上,本身还是有不同之处的。 奴,可以称之为奴隶,也可以称之为仆人。但仆人却不一定可以称之为奴隶。 两者本质的差别就是,奴隶在主人眼中,当你是个人,你才是个人,不当你是人,你就是一条狗,是可以任由交易买卖的。一旦背叛主人,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仆人不一样,有些人卖身为仆,有些人被贬为仆,还有些人只是为了工作而为仆。这就是两者的差别。 在这半奴隶半封建的社会,商人是没资格雇佣仆人的。 而且秦国早就废除奴隶制度,所以商人们想要找人帮忙,要么请食客,要么去列国购买奴隶。 这食客他不一定听话,有可能是细作。 但奴隶就不一样了,必须听话,所以,这天下的大商们,都喜欢启用奴隶。 此刻在这酒楼中的那些女子,大多都是奴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这才卖身为奴为仆的。 “你没怨言?” 白琰盯着芈典,竟然决定利用酒楼赚钱,这里面的人他就必须先掌握了才行。 否则,到时候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没……” 芈典迟疑片刻,笑着说道。 他倒是不愿意,可现在由得他吗? 要是他敢说句不愿意,到时候让昌平君知道,还不弄死他? “那好,签订卖身契约!” “你放心,我只要契约,以后你该干嘛还是干嘛,但你要敢背叛我,你也别想有好下场!” 白琰咧嘴一笑,然而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看着芈典。 芈典心中一惊,刹那间冷汗直流,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位还真是警惕啊,换做别人得到这么大的好处,怕是早就乐疯了。 结果这位还能如此百般防备,真是令人难以抗拒。 这卖身契约一旦签订,按照契约,主人死则奴隶陪葬。 这相当于把他的命绑在了白琰的身上,一旦白琰犯什么事,受到什么伤害,他都得受到相应的惩罚。 以后,他不仅不能做出有损白琰利益的事,甚至以还得时刻监督白琰,劝解白琰不要做一些找死的事。 “诺!” 芈典只觉心中一苦,这短短一天之内,他就等于被人连番买卖了。 先是卖给昌平君,现在又卖给白琰,而且还得签订卖身契约,这都算怎么回事嘛! “另外,带上他们,把契约全部签订,换上我的名字!” 白琰又抬头看了看酒楼中的众人,突然说道。 “诺……” 芈典拱手应诺。 “对了,我这里还需要一些东西,弄完后,你立刻去采办!” 白琰想到了什么,再度下令。 “诺……” 芈典又一次拱手应诺。 对于白琰的命令,大有一副无不听从的架势。 一连多次吩咐,见芈典这般听话,白琰心中疑惑更甚了。 这昌平君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 给自己这酒楼,还给自己这么多人。 而且这芈典,未免也太听话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听话也是好事,如今有这楚国商人的资源在手,谁也无法压迫于他。 他再想杀出商业包围,简直轻而易举,对楚国商人的指挥权,相当于就给他开了一扇大门。 随着该提的要求都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一番忙碌。 白琰把需要的东西全部写下来,由芈典交给人去办。 与此同时,又开始和在场所有人重新理定卖身契约。 到不是白琰多喜欢奴隶别人,只能说他现在本钱太低,若不小心,再大的好处都无法掌握。 也只有奴隶制,才能让他接下来的安正无忧。 相对来说,这奴隶制,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好处太大了。 …… “混账……混账……” “来人……” 相府,范奎的院子中,一阵咆哮声响起。 范奎宛如疯子一般,不断狂砸,把房间砸的狼藉一片。 “哗啦啦……” 随着范奎一声令下,一群人立刻小心翼翼的跑了进来。 当先一人,倒是气度从容,拱手道:“公子!” 范奎看向此人,随后冷冷扫了一眼其后面那些家仆,喝道:“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家仆闻言,赶忙退走。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少主很危险,谁靠近谁倒霉,根本不敢招惹。 瞬息间,所有人都走光了,现场只剩下那当先一人。 此时,范奎方才深吸一口气,喝道:“陈庚,帮我办件事,立刻调动死士,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公孙琰,杀了芈藤!” 此言一出,陈庚顿时脸色一变,身躯轻颤,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万万不可胡来,那公孙琰可杀不得!” 陈庚一阵傻眼,他不知道范奎都经历了什么,但见范奎脸上的巴掌印,他知道一定挨揍了。 难道是公孙琰?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范奎对公孙琰动手。 第68章 城南令 大秦是什么地方? 列国都说大秦严刑酷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这里杀人,一旦被查出来,死路一条,宗室公子都逃不掉,更别说一个丞相之子了。 犯多大的事,那也比不上杀人犯事更大。 当然了,杀的要是一般人,那还好说,隐秘点,查不出来就行了。 可那公孙琰是谁? 公孙家唯一的种,这公孙家再怎么落魄,那白起余威还摆在那里呢。 朝堂上,外客武将,大部分人,心还向着公孙家,都在为公孙家鸣不平。 如今也是白琰还活着,为了保护这公孙家唯一的独苗,那些人不敢乱来,甚至还得不断和他疏远关系,免得最后落得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害死这公孙家唯一的后人。 然而白琰一旦死了,那些人还用顾及吗? 到时候,公孙家的人没了,谁还敢说他们闹腾。 那时,这些人疯起来,别说没什么东西是查不出来的,就算真查不出来,他们也有的是手段弄死相府。 至于跟人家玩法律游戏,那更是开玩笑。 一群发起疯来,明知道玩不过你,还不直接动手? 到时候,怕是就连秦王也镇不住。 所以,这也是这些年来,相府一直都不敢动公孙后人,甚至就连秦王也不敢动的原因。 因为仅凭蒙家的态度,谁都看得出来,这公孙家的血脉,已经成为军中的逆鳞,你可以打压,可以伤害,能忍则忍,但要是忍无可忍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你说什么,杀不得?” 范奎眼神一冷,猛地上前,一把抓住陈庚的衣领,一双眼睛,似乎要冒出冰冷的火光。 “公子冷静!” 陈庚皱眉,范奎回来后,严禁下面的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范奎都经历了什么,竟然如此愤怒。 可是,再愤怒也需要理智。 公孙家的人可以动,但坚决杀不得。 “冷静冷静,你给我滚!” 范奎猛地抬手,一巴掌呼在陈庚脸上。 陈庚脸色一变,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抽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猛地回头,看向范睢,眼神中闪过一抹冷芒。 “滚出去!”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范奎,完全没发现陈庚的变化,一声怒吼,宛如呵斥一个奴隶一般,根本不把陈庚当回事。 “诺!” 陈庚的连瞬间阴沉下来,如范奎般,顶着一个巴掌印,恭敬了应了一声,转身褪去。 然而,在他出门的瞬间,却吐了一口唾液。 唾液中带着一抹猩红。 看着那带血的唾液,他双拳猛地紧握在了一起。 突然,他伸手从身上解下一块令牌,仿佛无意间掉落在门口一样,扬长而去。 “混账……” 里面,范奎的怒吼声继续传来,许久后,范奎这才走出房间,却看到那落在地上的令牌,顿时眼睛一亮,赶忙捡了起来。 “城南令!” 看到令牌上的字,范奎神色顿时一喜。 相府有四方死士组织,分别叫做城东、城西、城南、城北。 四方死士,统一调动令牌在范睢手上,范睢之令,可号召四方死士。 可是,除了范睢的统一令牌之外,更有四方令牌,分别掌握在相府四大得力助手身上。 其中之一,便是这陈庚。 没想到,陈庚竟然遗落了。 “公孙琰,你的死期到了!” 手掌紧紧握着令牌,范奎眼瞳不断放大,嘴角浮现一抹近乎狰狞的笑容。 …… 阳泉君府上,华阳夫人到来,阳泉君作陪。 很快,昌平君也来了。 “见过夫人!” 昌平君到来,立即对华阳夫人拱手作揖道。 华阳夫人,虽然也是楚国公室,乃芈姓,但并不是出自熊氏,按照道理,在楚国的身份,完全比不上昌平君。 可现在是在秦国,说得简单一点,华阳夫人是嫁到秦国的,身份再低,那也是秦国的夫人,而且现在还是太子夫人,一般君侯都得拜见,更别说他一个昌平君了。 反观他昌平君,说是秦国的昌平君,实际上就是楚国派到秦国的质子。 也就是秦国和楚国的关系不一样,外戚之力庞大,所以,即便他是质子,也堪称有史以来,最有权柄,日子过得最逍遥的质子。 所以,在这里,他的身份万万比不得华阳夫人。 他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全在华阳夫人的一念之间。 “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华阳夫人坐在上首,目光沉着道。 “回夫人,在下并没有去见芈沁,只是今日在学府街,把那聚贤庄送给那孩子,并且给他楚国行商在咸阳的控制权!” 昌平君沉声说道。 “什么,这般贵重?” 华阳夫人秀眉微挑,似有些惊讶,随即摇头一笑,道:“足够了,这便足够了!” “记住,以后这孩子好生照顾,让白起那些旧部好好看看,谁才是真正能护得住公孙后人的人!” 一旁,阳泉君沉吟片刻,也反应了过来,竖起大拇指,笑道:“昌平君高啊,这两年,那些人看似疏离公孙一门,实则时刻关注,奈何帮不上忙!” “如今我等恰好没这个顾虑,尤其以昌平君的身份,做什么都不过分。这样一来,更能让那些人看清楚现实。看看最后他们到底应该站在哪边!” 面对阳泉君的夸赞,昌平君嘴角微杨,轻轻笑了笑,道:“如今相权分崩离析,除了那些溜须拍马之辈,白起旧部,皆不服从相权,正是拉拢的好时机!” “只是夫人,这宗室一脉的嫡长子人选已经摆在那里,便是子溪。若那异人的事再不做出决定,到时候,这主要的筹码可就不在我等身上了!” 说话间,昌平君语气中满是警告之意。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华阳夫人伸手揉了揉脑仁,道:“知道了,此时昌平君就不必操心了,我自由分寸!” 说着,华阳夫人看向阳泉君,又道:“芈宸,稍后你派人前去告诉吕不韦,让他明日前来此地等我!” 阳泉君闻言,神色一喜,赶忙拱手应诺。 第69章 凤梧琴 是夜,蒙府内突然热闹起来。 一支马队来到蒙府门外,随着蒙府大门敞开,长公主嬴萍亲自迎接出来。 “权儿……” 看到门口等待的人,长公主眼睛一亮,赶忙迎接上去。 “嬴权拜见蒙夫人!” 看到长公主,嬴权同样一喜,赶忙上前拜见道。 本来按照辈分,嬴权应该称呼长公主一声姑奶奶,但早些年,因为蒙雪的关系,他都称呼蒙夫人。 这算不上避讳,但也成了习惯。 “这般生疏客气作甚?” “快快进来!” 长公主一把拉着嬴权,十分热情的朝着府邸走去。 “来人,把小姐叫过来,就说她权哥哥到了!” 刚进门,长公主就是一声轻喝,随后转头看向嬴权,见嬴权满脸笑意,她道:“权儿,都快两年没见了?这两年在你父亲的封地上如何,过得可还好?” 嬴权点头,笑道:“有劳夫人挂心,权儿过得很好,只是许久不见夫人与雪儿,终究想念得很!” “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特来拜访,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嬴权拱手,客气道。 “别这般见外,来到蒙府,就如回家一般,何来见谅不见谅之说?” “快快,里面请!” 长公主摆摆手,说话间,招待着嬴权便来到蒙府客堂。 老夫人毕竟老了,喜静,此时并没有出来待客,而是在自己的院子中准备歇息。 进入客堂,刚落座,嬴权便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下人抬着东西走了进来。 箱子一个个打开,嬴权笑道:“夫人,此番前来,我特意派人前往楚国搜罗最好的茶叶,还有燕国最好的胭脂,以及齐国上贡的齐纨,小小敬意,还请莫嫌寒酸,务必收下!” “还有这个,一株三百年的山参,五百年的灵芝,还望转送老夫人,定要好好补补身子!” 长公主闻言,凝神看去,不禁一脸惊讶。 这礼物,可不是一般的贵重,不仅仅是用钱就能买到的,那还得费心啊。 尤其是那灵芝和山参,更是珍贵。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准备这么多礼品作甚?” “这我和老夫人的礼品都有了,怎么,雪儿的没有?” 长公主瞪了嬴权一眼,也不知道是责备还是宠溺。 “瞧夫人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忘了雪儿?” “瞧这是什么?” 嬴权摆手一笑,亲自上前,很快拿出一架长琴,双手端着,笑道:“雪儿向来喜欢音律,这两年,我也曾想寻觅一些有名古琴赠与雪儿,但得来的皆已报废!” “无奈,嬴权只得亲自寻觅千年梧桐,取其精木,做此凤梧琴,相信雪儿看了,定会喜欢!” 说话间,长公主也看到了那长琴,顿时眼睛一亮。 只见那琴尾,如凤凰尾翼,那琴头,凤凰昂首。 琴身之上,花翎雕刻,美轮美奂,仿佛真的把一只凤凰做成了琴,简直太美了。 “好漂亮的琴,没错,雪儿见了,定会喜欢!” 长公主郑重点头,笑着说道。 正说话间,却见外面一道身影快速而来。 长公主抬头看去,正是蒙雪,正小跑着朝这边走来。 “瞧,这丫头得多想你,都跑来了!” 长公主对嬴权使了个眼色。 嬴权回头看去,果见蒙雪小跑而来。 当看清楚那张绝美容颜的瞬间,他整个人都痴了。 尤其看到蒙雪果然是用跑的,他脸色瞬间涨红,眼中带着一股悲凉和一抹兴奋。 两年了,蒙雪果然还没忘记他。 正想着,蒙雪已经冲了进来,一抬头,两人的目光瞬间碰撞在一起。 “权哥……” 蒙雪轻声叫唤,可是还没喊完,所有的言语都已经卡在了咽喉。 她看着嬴权,便如嬴权看到她一般,眼圈瞬间泛起一抹微红。 …… “快,把东西全部搬进去!” “这些酒,还有这些药材,统统搬进去!” 蒙府这边热闹之际,另一边,公孙府上也十分热闹。 此时,只见府中灯火明亮,数百人忙忙碌碌,你来我往,在白琰的招呼下,数十车的东西很快搬得一干二净。 “娘,哥哥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一边,公孙玉儿和母亲芈沁站在一起,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 熊氏,本名芈沁,此刻也是一脸疑惑,柔声说道。 她也不知道白琰为何突然弄来这么多东西。 看着那一坛接着一坛,足有数百坛的酒,这得花费多少钱啊? 她知道白琰前两天赚了不少钱,但再赚钱,又岂能这般花费?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外面那些拉车前来的行商所吸引。 从这些人的口音中,她发现一个让人很敏感的问题,这些人,竟然大多都是楚人。 由此可以断定,这些应该都是楚商。 “娘,你们站在这里作甚,深秋夜里风寒,别凉着了,快回去歇息!” 就在这时,眼看该搬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白琰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琰儿,这……” 芈沁秀眉微蹙,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想问问那些楚商是怎么回事。 但话还没说完,一个富态中年男子已经走了过来。 “芈典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小姐!” 芈典上前,先是对芈沁和公孙玉儿行了一礼,随即看向白琰,拱手道:“启禀公子,这东西都搬完了,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搬完……” 白琰摆摆手,刚要说话,却在这时,突然被芈氏打断。 “你姓芈?来自哪家?” 芈沁心中狠狠一震,在听到芈典两个字的瞬间,她顿时警惕起来。 “启禀公主殿下,芈典乃陈氏一脉之人!” 芈典转身,笑着说道。 闻言,芈沁脸色顿时一变。 白琰站在一旁,暗暗留意母亲的神情变化,见状,心中不由凌然。 看来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这楚国的人突然找上自己,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母亲的神色变化也让他有些惊讶,怎么着,这楚国来人都算得上娘家,作为女人,哪有这般防着娘家人的道理? 看来这其中,果然有很多自己不了解的事。 第70章 心有不安 中午时分,接受聚贤庄后,白琰立即和众人忙活了一番,签订主仆契约。 紧接着,便动用聚贤庄的能量,开始四处收集材料,大大小小弄了数十车,此刻方才送来。 他之所以把这些东西送到公孙府上,原因有二。 第一,他还没弄明白昌平君此举所谓何意,对聚贤庄也谈不上信任,即便这么多人都和他签订了生死主仆契约,但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几个狠角色? 接下来他要做的东西,是他目前赚钱最大的途径,一旦泄露,那才是真的吃亏。 所以,他选择把制作产地放在家里。 这家里面,除了母亲和妹妹,其他人也都是曾经武安君府上的仆人,能被曾经白起看重,并且收留的人,哪个不是忠心耿耿? 这些人才是他能信得过的。 其二,他也想借此机会,刻意让这些人靠近母亲,好有理由从母亲这里探知一些真相。 或许自己想不到的问题,母亲能多少知道一些呢。 此刻看到母亲神色变化,果不其然,比自己还要警惕,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打死他也不相信。 “娘,您没事?” 见母亲突然沉默,白琰上前搀扶着笑道。 “没……没事……” 芈沁目光怀疑的在芈典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摇了摇头,摆手道。 “既然没事,那先回去休息,我扶您!” 白琰点头,说话间看向芈典,道:“忙活的差不多了,你也回去,让大家早些休息,明日聚贤庄开门迎客,这生意可不能耽搁了!” “另外,包奇他们也照顾好,以后就让他们在聚贤庄烙豆腐!” 芈典闻言,拱手应了一声,方才褪去。 然而在白琰身旁,他搀扶着的芈沁却是身躯再度一颤,不解的看着白琰。 “娘,咱们回房间!” 白琰柔声一笑,搀扶着芈沁,一同来到芈沁的院子中。 这府邸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除了最大的后院之外,也有着三个居住小院。 回到院子中,白琰刚要离开,却被芈沁一把抓住手臂。 “琰儿,你进来,娘有事要问你!” 白琰背对着芈沁,嘴角微杨,果然,母亲还是忍不住了。 “嗯!” 白琰应了一声,跟着母亲回到房间,扶着母亲坐在床榻上。 此时,芈沁的神情很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琰见状,也不着急,就这般静静的等着,看着,许久后,芈沁终于开口了。 “琰儿,你老实告诉为娘,你为何专门找那些楚商购买物需?” “还有那芈典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让他明天在聚贤庄开门迎客?这聚贤庄乃是楚国大商,陈氏商行的产业,为何会听你的?” 深吸一口气,无数问题涌上心头,芈沁终究不吐不快。 “嗨,我还说什么事呢,原来娘说的是这个!” “这件事说起来,就连我都感到不可思议,娘肯定也难以相信!” “就在今日午时,学府街聚贤庄,我见到昌平君。昌平君说想念母亲,本想弄些礼品前来拜访母亲。但打听之下,知道咱们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把聚贤庄送给儿子,还下令,以后整个咸阳城内,但凡楚商,都得听从儿子的号令!” “娘,这天上掉好事的事,您也感觉不可思议?” 白琰嗨了一声,咧嘴一笑,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姿态,好像凭空得到这么大的好处,有多兴奋似的。 “什么,是芈启?” 芈沁闻言,却是心中狠狠一颤,下一刻,她脸色豁然大变。 “琰儿,你糊涂啊,这楚国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接受?” 下一刻,芈沁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仿佛想到什么。 一向温柔的她,此刻对白琰说话的声音,竟然凭空提高了几十分贝,就连一旁的公孙玉儿都被吓了一跳。 “娘,您怎么了?” “哥哥不是说了吗,这是舅舅送给咱们的,你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啊!” 公孙玉儿毕竟年少,还没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听到昌平君芈启几个字,她想到的就是舅舅,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你这傻丫头,怎么和你哥哥一样?” 听到这话,芈沁的火气瞬间被压了下去。 白琰能看得出来,这一刻,芈沁似乎是真的急了。 不过看到公孙玉儿,似乎不想在公孙玉儿面前多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芈沁摆摆手,柔声道:“玉儿,你先下去,看看曲岩他们忙活得怎么样了!” 公孙玉儿一脸不解的看着母亲,心中还是不解,为何母亲好像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母亲讨厌舅舅? 不过母亲既然开口了,她还是应了一声,起身朝着外面蹦蹦跳跳走去。 白琰和母亲在后面看着活泼的小丫头,神色都不由有些黯然。 公孙玉儿不过十来岁,正是小孩子胡闹的时候,然而这近两年来,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人样了。 不过现在白琰赚到钱,生活渐渐好起来,再没以前那般忙碌,以至于这小丫头似乎整个人都凭空多出不少精力一样,走起路来都是活蹦乱跳的。 “娘,您这是怎么了?” 待得公孙玉儿走远,白琰方才看向母亲,一脸不解的问道。 芈沁闻言,回头看来。 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她站起身来,背对着白琰,缓缓踱步,道:“琰儿,你可知,曾经七国,哪一国的疆土最大?” 白琰一愣,他还等着母亲的答案呢,怎么转瞬间就扯到这些地方去了?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难不住他,毕竟即便现在,楚国也是方圆五千里,带甲百万,可谓七国之中,力量最为雄浑的存在。 要不是内部诸侯割裂,不听调动,屈景昭三家分化王权,楚国绝对有和秦国单挑,甚至大败秦国的实力。 至于曾经,那就更不用说了,楚国的地盘,比如今还要大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想着,白琰道:“当然是楚国!” 芈沁点头,道:“没错,疆土最大,乃是楚国,可你还记得,为何楚国大片的疆域,如今却沦为我秦国疆域吗?” 第71章 机会 白琰心中一动,这事别说他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在和楚国的疆土是被谁夺走的? “这还用说,当然是爷爷打下来的!” “当年,楚怀王被困于秦,秦楚翻脸,是爷爷水淹郢都,打得楚国溃不成军,以至于楚国屡次迁都,疆土大大缩水!” 白琰点头,说话间,一副崇拜白起的模样。 见状,芈沁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本以为白琰长大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孩子心性。 提起当年白起水淹郢都,秦楚大战,她心中都在轻颤。 那接连的大战,对楚国来说,可谓前所未有的伤害。 曾几何时,都是楚国打别人,什么时候,有人敢这般和楚国开战? 而那一次,楚国败了,败的彻彻底底,军民伤亡百万,让楚国元气大伤。 如今提起,楚人无不心酸,无不痛恨,亏得自己这傻儿子还能说的这般光荣。 “是啊,是你爷爷带兵打得楚国溃不成军,屡次迁都,疆土大大缩水。可你想过没有,在秦人感到自豪,在你感到荣耀的时候,楚人又是怎么想的?” “你可知道,为何在秦国,你我母子受尽艰辛,为娘却不愿意带你回去楚国?” “楚国对秦国之恨,深入骨髓,抓住机会就要反咬一口。如今,秦赵开战,然,蒙老爷子还要带兵镇守楚关,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楚国或许可以容得下娘,但绝容不下你兄妹二人。你爷爷这般伤害楚国,那芈启身为楚国公子,岂能对你那般好?” 叹息一声,芈沁思绪飘远,抬头看着门外漆黑夜幕的天空。 说话间,她竟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水。 她终究是楚人,提起楚国悲惨的曾经,她岂能无动于衷? 白琰在后面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心中不由狠狠一颤。 果然和他所想一般,这就是母亲宁愿留在秦国受苦,也坚决不回娘家的原因。 楚国很强大,母亲在楚国的身份也不低,但终究因为与公孙一门的婚姻,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娘,这酒楼也不是我想要的,是昌平君代替儿子签署的。他说,他是儿子的舅舅,有权力为儿子做主!” 白琰摆了摆手,一脸无辜道。 现在,他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他有预感,或许自己想不清楚的问题,只有母亲这边才能给自己答案。 “是他为你签署的?” 芈沁一听,神色又是一阵凝重。 “嗯!” 白琰点头。 “果然来者不善!” 闻言,芈沁似乎懂了,摇头道:“看来,这酒楼你是还不回去了!” 白琰心中一动,赶忙追问道:“为何?娘亲这是何意?既然娘不喜欢,我还想着明日就找昌平君还回去呢,怎么还有不能还的道理?” 芈沁苦笑,无奈的看了自己这傻儿子一眼,道:“你这傻孩子,怎么还没看出来呢。他就是怕你不接受,所以替你签署的!” “否则,你问过为娘,为娘岂能答应?” “此番,芈沁目标不在于你。只是,你终究成了这旋涡的中心点!” 说话间,芈沁忍不住又摇了摇头,满是无奈。 “什么目标不在我,这是什么意思?” 离答案越来越近了,白琰心中不由一紧,再度追问。 “孩子,你已成亲,虽尚未加冠,但也该懂事,明白事理了!” “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除了为娘和你妹妹,但凡无缘无故对你好的,必然有其目的,人心不可测啊!” “这两年,咱们家是过得苦,但并不是真的朝中无人。在你爷爷死后,即便大王在不断提拔新人,可真正掌权的将军,有哪个不是旧臣?哪个不是你爷爷的老部下?” “若无他们庇佑,你我母子,早已末路。若娘没猜错,如今那芈启这般对你,定是受了太子夫人,华阳的意思。他们想要利用你拉拢这些旧臣,夺取兵权啊!” “此事一旦引起大王的注意,你想过你的后果没有?” 芈沁无奈,她毕竟是一个贵妇人,更是公主出身,即便不理家国大事,但对于这其中的政治还是明白的。 再加上她知道的东西比白琰多,顷刻间就猜出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一时间,她看向白琰的目光不由担忧。 只是如今木已沉舟,她也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再想阻止,已不可能。 白琰闻言,身躯一震,刹那间,只觉脑海一阵轰鸣,仿佛瞬间被人打通,开窍了一样。 原来如此! 白琰心中暗叫一声。 说起来也怪他的前身,根本就没那么多政治头脑,从来不关心这些事。 以至于武安君府灭亡后,就只能靠着蒙家混吃等死,连武安君府背后隐藏着的能量都无法察觉。 这也导致,接受了前身的记忆后,白琰根本没有想过,除了蒙府外,还有人心向着他们母子三人。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芈启所作所为,竟是这个目的。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步好棋。 真要有人心向他们一家,这个时候讨好他们一家,就等于收拢了所有人心。 可是如此一来,为他们这一家子带来的麻烦也不是一般的大。 那些人明显一直保护他们一家,却从不敢出现,道理明摆着,就是怕引人怀疑,最终落得个不服武安君之死,结党叛乱的罪名。 如今,那芈启却利用他们一家拉拢人心,这结党营私,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简直就是把他们一家子往死路上逼。 想通这些,白琰心中都不由一阵恶寒。 果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不过这危险的感觉仅仅涌现片刻,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让白琰眼前一亮。 “娘,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您想过没有,抓住此次机会,或许正是我们一家摆脱困境,摆脱猜忌的机会也说不准呢?” 白琰一喜,连忙回头说道。 “什么意思?” 芈沁一愣,有些不解。 “娘,您听我说!” 白琰凑了上去,在芈沁耳边低估一番。 待得说完,芈沁顿时眼睛一亮,眼中的担忧,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对啊,若能如此,或许……” 她一脸惊讶,随即郑重点头,这才发现,自己儿子竟然在套自己的话,这小子主意还不少。 “去,好好做,或许这真是一个机会!” 想着,芈沁郑重其事道。 第72章 忙活 “来啊,这边……这边,还有这边……” “三十个炉子,一个也不能少,全部砌起来,按照我给你们画好的圈子砌!” 后院中,上百人在里里外外的忙碌着,有男有女,在白琰的指点下,穿行不绝。 曾经,这院子乃是一个燕国士人所布置的,里面可谓美轮美奂,宛如仙境一般。 但这几天,随着白琰一家子般了进来,整个后院完全被糟蹋得狼藉一片。 此刻,又在白琰的招呼下,直接改的面目全非,俨然成了一个厂区。 “少主,这大晚上的弄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曲岩,如今公孙府上的大管家,来到白琰跟前,一脸不解的问道。 这些事,基本上都是白天做的,晚上一群人举着火把做,未免也太急躁了点。 “你懂什么,昨天你不还哭穷来着吗,现在还想不想赚钱了?” 白琰翻了翻白眼,刚才他灵机一动,想要摆脱家族困境,最主要的还是积极赚钱。 这有机会摆脱桎梏,还能不惜一切代价的赚钱,他干嘛要闲着? 等问题解决了,自己这里也累积到足够的钱,到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做的? “赚钱?当然想啊!” 曲岩一听赚钱两个字,顿时眼睛一亮。 本来,他也不是一个财迷。 在武安君府倒下后,他们这些家仆全都被遣散了。 别看他现在还是个光棍,但这两年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毕竟他曾经在武安君府,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家仆下人,而是从军队中退役回来的。 这两年,他有事没事就跟着保护商队,总能赚到足够用的钱,生活一点也不愁。 可是,在那日被白琰召回来后,看到面黄肌瘦的小姐,还有一脸沧桑的夫人,他顿时就傻眼了。 后来了解了公孙一门这两年的生存,他才发现,原来公子入赘蒙家后,竟然丝毫没能让夫人和小姐过上好日子。 如今,公子赚到钱了,好日子看似来了。 但突然间要养这么多人,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说不定这一刻还好,但下一刻,家里就得破产,到时候公孙一门还得啃土。 所以,从当上这个家的管家那一刻开始,他开始变得贪财了,府上做什么都得精打细算。 这不,昨日白琰去相府请罪,赔了几百金,可把他心疼惨了。那可是府上最后的流动资金。 没有这些钱,整个公孙府上,要不了多久就得断粮。 这家大业大,消费也大,可经不起消耗。 此刻,一听有钱赚,他顿时就乐了。 “既然想赚钱,那就快点干,早点弄完,早点赚钱!” 白琰回头看了曲岩一眼,他对曲岩倒是不太了解,凭借前身的记忆,他知道这家伙剑术不错。 但凭自己这短短几次的接触,他却觉得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贪心。 要不是母亲说了,这家伙信得过,他都不敢用,别哪天贪到自己身上,那才真是好玩了。 “诺,公子等着,今晚上我一定催促他们,不弄完,谁也不许休息!” 曲岩咧嘴一笑,三十多岁近四十岁的人,用这个时代的算法,年纪都一大把了,此刻却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同时大声喝道:“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赶紧弄完,赚到钱,重重有赏!” 白琰见状,摇头一笑,还别说,这家伙贪是贪了一点,但这做事还真一点也不含糊。 “哎,对了,这两天我让你们弄得那些东西弄得怎么样了?” 突然,白琰想到了什么,连忙叫道。 “哦,公子说那些药粉和材料啊,都弄得差不多了,听公子的吩咐,都放在公子的院落中呢!” 曲岩回头,连忙说道。 “好,我知道了,这份图你拿着,监督他们建造,我先去看看!” 白琰点头,把手中的灶台图交给曲岩后,便转身离去。 …… “娘,哥哥一回来,咱们家好热闹啊!” 不远处,一座走廊上,公孙玉儿看着这一幕,声音宛如风铃一般笑道。 此时,芈沁也出来了。 在最后听到白琰那番话后,她的心仿佛瞬间踏实了一样,脸上也没那般愁容了,反而带上了不少笑颜。 “嗯,是啊,热闹多了!” 芈沁点头,她此时也好奇,白琰要弄的新酒到底是什么样的。 看着这么多人在忙碌,突然想起什么,芈沁低声道:“玉儿,去告诉曲岩一声,让他派人去后厨弄点吃的,大家忙完后,吃点宵夜再休息。另外,你哥哥弄来不少酒,稍后每人喝一点解乏,再弄点肉,明白吗?” 公孙玉儿闻言,连忙应了一声,立即在无数火把光亮的照耀下,小跑着来到曲岩身边,把母亲说的话交代了一遍,顿时引来曲岩一喜。 “大家听到没有,快点干,干完了,今晚上有肉吃,真是便宜你们了!” 待得公孙玉儿离去,曲岩连忙大叫一声。 众人闻言,顿时欣喜,连忙撸起袖子开干。 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吃肉的。 他们当然也能吃肉,但也得逢年过节,才能吃点鱼肉鸡肉之类的。 不过公孙府不一样,看起来,白琰一家子也就是庶民百姓,但毕竟武安君的爵位没有拿掉,也没人剥夺他们公族的身份。 所以,公孙家按照礼法,不仅可以吃肉,而且按照规矩,量还可以比一般士族更多。 白琰现在有钱,想着给母亲和妹妹补一补,这家里面自然也不缺这些。 不过平日,这些东西都只有主家能吃,不得赏赐,下人根本没有资格碰。 现在一听有肉吃,大伙儿当然高兴,那可是好东西啊! 这边继续忙活,那边,白琰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 来到房间中,只见整个房间里面大罐小罐摆放着二十多罐各种粉末。 这些可都是他调料需要的东西,不得不说,人多弄起来就是快。 当初他一个人弄了两三天,也才弄出来六七灌。 现在这些调料虽然还没搭配,但即便搭配起来,也足有二十多罐。 这还只是不到两天弄出来的,他那七灌,按照他这两天的消耗来算,用个六七天不成问题。 现在再加上这些,差不多够用一个月了。 不过首先,他还得先全部按照比例调匀了才行。 想着就干,外面在忙,他这边也不闲着,立即着手开搞。 第73章 琴声 蒙府,优美祥和的琴声,宛如风铃轻颤,又似流水叮咚般欢悦,让人心神向往,如落入世外桃源般。 秋风起,落叶飞,有人已经歇息,也有人辗转反侧,听着这好听的琴声。 长公主站在蒙雪的院子外,许久一动不动,神色冷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锦娘眉头微皱,时而看看院子,时而又看看面前的长公主。 她想说些什么,但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人往往就是如此,无利不起早。 曾经,整个蒙府上下,没人看得起白琰,谁看白琰,第一感觉都是不屑。 但在得到白琰的打赏后,所有人的脸都变了。 尤其是锦娘,她得到的最多,所以从昨晚上开始,她就经常在长公主耳边提起白琰,吹耳旁风。 或许是因为昨天白琰的彩虹屁拍的好,长公主听到姑爷,似乎也没那般厌恶了。 可是,随着方才这公子权的到来,一切似乎又变了。 她亲眼看着公子权和小姐并肩而行,宛如璧人一般,脑海中不禁想起白琰。 心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便刻意对长公主提起白琰,道:“公主,小姐毕竟已嫁为人妻,在与公子权这般,传出去是否不好?” 就是这句话,瞬间让长公主脸色一变,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闭嘴,以后谁再敢提那贱种,别怪我不饶他!” 锦娘能侍奉长公主这么多年,毕竟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这长公主的风向已经变了。 在她心目中,最好的女婿人选,永远是公子权。 至于公孙琰,从一开始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结果一切都没按照正常轨道走,这位岂能高兴得起来? 在公子权没出现时,姑爷说话好听点,或许还能得到一点好的对待。 但随着公子权的出现,姑爷两个字,只能成为蒙府上下的伤痛。 不仅仅小姐痛,长公主也痛。 “哎……” 轻轻叹息一声,锦娘又看了看院子,听着里面那绝美的琴声。 这好像是小姐这两年来,少有的几次弹奏! 自当年嫁给姑爷开始,她已经很少碰琴了,今晚却仿佛着魔一般,一连弹了两个时辰。 从不曾在姑爷面前弹奏的他,今晚为了公子权弹奏了不知多少曲。 送走公子权后,又独自一人弹奏。 这琴声中的欢悦,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小姐心中的喜悦之情,那是唯有见到公子权后才有的。 “多好的一对璧人啊,你说,他们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突然,在锦娘面前,长公主悠悠叹息一声。 似乎想起什么,不禁满脸愁绪。 锦娘心中一惊,这位长公主还真是,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这话要是传到姑爷的耳中,还不得刺痛人心吗? 不过她现在不敢说什么,她看得出来,这位的逆鳞出现了,再敢插手此事,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姑爷啊,你这是去哪儿来,这大晚上的还不回来,你婆姨的魂都快让人勾走了!” “再看看你岳母,再不回来,可就黄花菜都凉了!” 锦娘心中哀嚎一声,脸上却带着笑容,道:“公主说得对,可能这就是天意弄人!” 长公主摇头,突然眼神一厉:“都是公孙家那个贱种,若没有他,岂能这般造化弄人。现在还不回来,等他回来后,立刻叫来见我!” 见状,锦娘心中狠狠一颤,连忙点头应诺,道:“知道了,公主。这夜里风寒,咱们先回去,别在这里冻着了!” 闻言,长公主又轻叹一声,方才微微点头,带着锦娘离去。 此刻,和锦娘有着同样心情的还有一人。 院落中,香闺内,蒙雪普琴,阿兰一旁侍奉。 看着一脸如痴如醉的小姐,阿兰目光不断闪烁,时不时的抬头朝着外面张望。 “怎么还还不来呢,这姑爷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心中暗自想道。 此刻的阿兰,倒不是收了白琰多少钱,才替白琰感到担心。 她的确也收了白琰的钱,而且还不少。 可是,真正的让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这几天,她亲眼看到,小姐和姑爷的感情,似乎慢慢的变了。 本以为一切都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没想到,公子权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这一切。 不可否认,曾经的阿兰也的确不喜欢白琰,甚至现在都不喜欢这个姑爷。 可是,他毕竟是和小姐明媒正娶的一对夫妻,感情若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自然是好的。 至于公子权,的确和小姐天造地设一对。 可现在,小姐都已经嫁人了,要是两人再发生一些什么,传出去,有损的岂非小姐的名声? 在阿兰看来,除非小姐和姑爷合离,否则,她只有跟姑爷好,才是唯一的正道,其余的,都是自找麻烦。 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自己倒是看得清楚,但小姐明显看不清楚啊。 此刻,她对这凤梧琴视若珍宝,一心扑在这凤梧琴上,指不定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公子权,她又能做什么? 面对小姐普琴,她甚至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许久后,已是深更半夜,琴声这才停下。 “小姐,姑……” 抓住机会,阿兰便想提一下姑爷的存在,告诉蒙雪,姑爷还没回来。 但话还没说完,却听蒙雪道:“阿兰,我那套衣服准备好没有?” 阿兰心中咯噔一声,果然,这位小姐现在怕是早就忘记姑爷的存在了,现在姑爷还没回来,她却尽想着明天的游园。 “回禀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阿兰无奈道。 “嗯,那就好,早点休息,明日早些起来,还要陪权哥哥游园呢!” 蒙雪点头,似乎想起什么,那绝美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灿烂的笑容。 “小姐……” 看着这沉寂在幸福幻想中的小姐,阿兰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 但话还没说完,却见蒙雪摆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早点歇息,明日还要早点起来呢,别迟到了!” 见状,阿兰只得摇头,应道:“诺,奴婢告退!” 说着,阿兰无奈的退了出去。 第75章 复杂的步骤 “卤汁?” 曲岩喃喃自语,不禁眼睛一亮。 对于白琰的调味香料,他可是亲自体验过的,之前白琰让他准备这些东西,他就有种预感,必然还有类似的秘料,现在一听,果不其然。 毕竟是在武安君府待过的,对于那些士族贵人,曲岩也了解。 他很清楚,捞百姓的钱不好捞,因为没得捞。但想要捞那些士族贵人的钱就简单多了,只要有足够的吸引力,想要多少有多少。 那些人,根本不差钱。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吸引人的东西,而且是别人没有的,否则想捞那些士族贵人的钱,简直痴心妄想。 毕竟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类人,士族人也不是傻子,有钱乱扔。 “公子,你看准备得如何?” 两人来到厨房,曲岩顿时一脸兴奋的炫耀姿态。 白琰举头望去,只见厨房中整理得井井有条。 羊肉按照他的吩咐,把个个位置一一切开摆放。 各种药材,配料,皆用篮子,罐子一一分开,十分整洁。 “嗯,很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白琰微微点头,虽然这些药材配料不可能如同后世那般齐全,但能替补的他都已经替补了,其中差一些东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过来,看好了!” 白琰上前,拿起一个簸箕,从哪些药材配料中一一抓取,道:“这些东西尽量按照比例抓取,当然,也不需要如同药铺那般称斤称两,大概的估计一下就差不多了!” 说话间,曲岩连忙跟在后面,一脸好奇的看着白琰,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白琰抓抓材料的手上。 他心中奇怪,这少主曾经在武安君府,好像没下过厨。 毕竟在这君子远庖厨的年代,虽说这句话并没有鄙夷厨子的意思,但哪家士族少爷会下厨做饭? 连一般士族少爷都不会做的事,更别说白琰这样的公族少主了。 然而,如今的白琰弄着这些却井井有条的,想让人不奇怪都难。 不过曲岩也没有多问,管他呢,先看看有没有钱赚。只要有钱赚,管他奇怪不奇怪? 不知不觉,片刻之间,白琰已经将那些药材全部抓齐,随即转交给曲岩,道:“这些配料,稍后你全部舂碎,然后用纱布包裹起来,等下汤的时候,再放进水里!” 曲岩赶忙点头,把白琰的吩咐一一记下。 接着白琰又来到一罐黄酱面前。 这个时代,各种调味料都没有,例如酱油之类的。 不过酱,在这个时代倒是有。 只是和后世的东北大酱相比,那味道可就差得远了,本身就带着一股苦臭味。 但这不打紧,有酱就行,反正除了工艺不如后世,这里面该有的东西基本上也有。 “还有这个酱,看到没,这一只羊,差不多用这么多酱就足够了。等一下你用水将其稀释一个时辰,然后捞出残渣备用!” “当然,还有这羊肉,它本身就带着羊膻味,十分腥臭。开煮之前,用清水泡发两个时辰,醒肉的同时,把那股子腥臭味也得泡出来,洗干净后便可以煮了!” 说话间,白琰便把该放的配料,该做的事全部吩咐了一遍。 这其中的复杂,看得曲岩一脸目瞪口呆。 关键时候,曲岩还得先打断一下,就怕自己记不起来。 从小长这么大,曲岩还从来没有发现,这煮个肉,竟然要这般复杂。 即便是曾经的武安君府,宴席招待别人的时候,都是撒把盐,水一开,肉丢下去煮熟就完事了,谁会搞得这么复杂? 此刻,面对白琰一件件的交代,他只能慢慢消化。 待得全部记得差不多后,这才让白琰接着往下讲。 不知不觉,又过去两刻钟的时间,曲岩这才全部记下来。 “嘿嘿,公子,这个秘方,没人知道?” 此时,曲岩有一种预感,这东西复杂是复杂了一点,但绝对会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就像白琰弄的那些药材,各种配料,想要一一辨认都得记好半天,但不得不承认,弄出来的味道,简直绝了。 “没错,秘料,独家秘方!” 白琰点头,瞬间明白曲岩的意思。 “那就好,以后这些东西,我亲自动手来弄!” 曲岩一听,顿时兴奋,连忙说道。 此时他也终于明白过来,白琰开酒楼,为何这东西要在家里弄,感情这是怕别人学了配方,分赚自家的钱啊! “可以,不过你也不用忙活太多。” “怕别人学了配方,那也简单,以后把这些配料之类的打成浆,或者磨成粉,只要比例对,完全可以送到酒楼,让酒楼的厨子自己弄、毕竟家里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没必要把心思全部放在这些东西上面!” “今日亲自做,终究是缺少了老汤,有了这第一锅,以后老汤就有着落了!” 白琰摇头一笑,说话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一阵刺痛,泪水忍不住就滚落了下来。 曲岩见状,连忙道:“公子,我知道了,你快去歇息,早点起来,等我好消息!” 白琰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但刚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道:“对了,煮好后不必送去酒楼,等我起来再教你们一些东西!” 曲岩赶忙应了一声,亲自走出来,道:“知道了知道了,公子,你快去休息,别累坏了,待会儿夫人又该念叨了!” 见状,白琰摇了摇头,这才真正离去。 回到房间,白琰只觉浑身疲倦,背上也在隐隐作痛。 也好在现在深秋天冷,即便一时半刻不换药,也不会把他的身上捂坏,否则就那伤势,怕是非得疼死人不可! 没有理会背上的伤,白琰往那大床上一趴,整个人很快呼呼大睡了过去。 说来也不知该不该责备曲岩,这房间里面香喷喷的,因为摆放各种香料的原因,让白琰做梦都弥漫着香味,仿佛身处后世的大酒楼中一样,各种美味的味道侵袭而来。 待得一觉睡醒,已是下午时分。 深秋天黑得比较早,白琰从床上爬起来,看向外面的时候,天上已经仿佛蒙上一层黑色纱布一样,没那么黑,但没多少光亮。 第76章 口水流 “来人呐……” 白琰起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举头四顾,却发现院子中一个人都没有,忍不住开口叫道。 按照道理,这个时候已经该掌灯了,但周围黑乎乎一片,要不是天色并没有完全黑下来,一盏灯都没有,白琰非得摔几个跟斗不可。 然而,叫唤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走来。 反而空中一股淡淡的香味顺着秋风袭来,让白琰止不住肚子打鼓。 这是从厨房那边飘来的肉香味,可比屋子里面的各种香料味道好闻多了。 “这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白琰暗暗吞咽一口妥协,心中疑惑,朝着后厨方向走去。 待得走进了,这才发现,整个后厨周围围满了人。 这里灯火通明,人头涌动,所有人的脑袋都在翘首以盼的往里面挤,似乎里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 白琰一愣,不过很快的,他就明白过来了。 熟悉的味道,令人口齿生津,食指大动,简直诱人得不要不要的。 白琰来到众人身后,只听众人议论纷纷,还有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香啊,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你这不废话吗,你什么时候见小姐吃的这么粗鲁过?” “真想尝一口,从小长这么大,还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众人交头接耳,说话间,目光都在死死盯着厨房里面的场景,丝毫没发现后面前来的白琰。 白琰找了一个制高点站上去,这一看,整个人再次愣住了。 “看什么看呢,收起你们的口水,别恶心人行不行?” “没看到夫人和小姐正在用膳吗?” “本管家都没吃,你们流再多口水有什么用!” 厨房门口,看着外面拥挤的上百人,曲岩大声吆喝着。 而在厨房里面,十几盏灯四处照耀着,十分明亮。 中间,芈沁和小丫头公孙玉儿相对而坐。 只见公孙玉儿面前捧着一大碗饭,一边抓着肉啃,一遍大口扒拉着饭。 那瘦小的身子,此刻却展现出粗鄙大汉的食量,吃的那真叫一个满嘴流油,看得人口水都忍不住哗啦啦的流。 白琰睡到现在也是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此刻被这味道一吸引,本就止不住口齿生津,食指大动。 再看这一幕,他只觉自己的五脏庙都快炸开了。 熟悉的味道,来到这个时代虽然没多长时间,但吃着这个时代单调到令人难以下咽的食物,此刻再碰到这味道,想不流口水都难。 白琰不是厨子,但在后世,哪个有钱人不养生?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白琰也不例外,这自我养生,自我动手,再加上他的投资中,也包含着餐饮行业,懂得东西也比较多。 如今弄出来的第一款餐饮产品,把他都给吸引了,更别说这些没尝过什么美味,顶多只吃过盐水煮肉的人了。 看着在门口曲岩大声吆喝着,阻挡那些饿狼般,大有随时冲进去抢肉的下人,白琰摇头一笑。 刚准备走进去,只见厨房中,芈沁道:“曲岩,这么多肉,既然大家都馋,就一人来一点!” 众人一听家母都发话了,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叫道:“是啊是啊,曲管家,这夫人都开口了,你不会想抗令?” 说话间,外面这些人大声吆喝着,一副威胁的架势。 这夫人都开口了,你凭啥不让我们尝尝味道? 然而,今天曲岩还就不听夫人的话了,眼睛一瞪,喝道:“一个个嚷什么,这是公子弄来卖的,全让你们吃了还卖什么,都站好,想吃,去求公子去!” 说着,曲岩转头,拱手笑道:“夫人,请恕曲岩不能从命,若夫人和小姐需要,来多少都没问题,可是剩下的,还得等着公子来分配呢!” 说话间,似乎害怕芈沁不高兴,曲岩又道:“夫人,如今咱们家里也没钱了,养着这么多人,公子也难啊,先赚钱,别吃了上顿没下顿。否则现在倒是吃好了,到时候全得饿死!” 这话一出,芈沁顿时无言以对。 门口围着的那些仆人俾子,更是一个个满脸无语。 这几天,曲岩在他们耳边唠叨得最多的就是这话。 “你们一个个给我老实点,勤快点,公子吩咐的事情,尽量办好一点!” “现在,咱们家比不得以前的武安君府了。在武安君府,每年都有吃不完的俸禄,现在,咱们可没俸禄吃。要不听话,赚不来钱,到时候饿死你们!” 不知不觉,这番话,在短短几天内,被曲岩一遍接着一遍的念,都快成为人们耳中的魔音了。 现在一听,只觉食欲都减轻了大半。 这话,听起来简直太难受了。 “不吃就不吃嘛,就曲管事最会说!” “谁说不是呢,当年战场上当兵怕死,就靠着一张嘴,愣是混在府上吃白饭,还自命护院剑客,真不要脸!” 众人撇撇嘴,似乎都很不满曲岩,只觉这小子太吝啬了。 只是说话间,现场压根没一个人离去。 就算吃不着,闻着这味道,也是一种痛苦中的享受啊! “哈哈哈……” 就在众人不抱希望能分一块肉时,突然,一道大笑声传来。 众人一愣,好熟悉的声音。 猛地转头,皆着余光,众人眼前一亮。 “见过公子!” 众人赶忙上前拜见。 厨房里面,还一脸得意,自以为又省了一大笔钱的曲岩,此刻也猛地转头看了过来。 还有正在用膳的小丫头和夫人,也看了过来。 “见过公子!” 曲岩赶忙上前,拱手拜见。 “琰儿!” “你起来了?” 芈沁走出厨房,看着白琰叫道。 “哥哥,你的肉好好吃啊,我肚子都快撑爆了!” 公孙玉儿一脸油腻,伸着那油腻腻的小手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笑着说道。 “是羊肉!” “撑爆了你还吃?” 白琰翻了翻白眼,接着咧嘴一笑,突然抬手,道:“大家都免礼,看起来,好像都很馋的样子啊!” 众人谢了一声,赶忙起身,连连点头,一脸渴望的看着白琰。 “公子,别搭理他们,您醒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公子吩咐!” 曲岩瞪了众人一眼,嘿嘿笑道。 此时,他还惦记着卖这些肉赚钱的事呢。 第77章 原浆酒 “曲管事……” 众人一听到曲岩的声音,顿时忍不住咬牙切齿,甚至有人直接叫出声来。 这怎么哪儿都有这家伙的声音呢,你少说两句话,谁当你不存在了? 闻着如此美味,香是香,但吃不上也是一种折磨啊! “呵呵,好了,曲岩,我知道你省钱。不过大家既然都想尝一尝鲜,这肉咱们就不卖了,先让大伙儿尝尝味道!” 白琰摇头一笑,这些人的眼神,看得他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顿时满脸喜色:“多谢公子!” “看,公子就是公子,哪像曲管事这般小肚鸡肠,简直抠门死了!” “曲管事,你听到没有,还不快分肉?” 一众下人一脸兴奋之色,先是恭维白琰两声,随后毫不犹豫,所有矛头都对向了曲岩。 “都给我闭嘴!” 曲岩眼睛一瞪,有些不高兴了,这钱再多,也没这么花的。 更何况,这家里面还没什么钱。 “公子,这样一只羊,咱们府上可是掏了一万圜钱才买到的,就这样全分了?” 曲岩看向白琰,一脸无奈,觉得白琰太奢侈了。 不说那些配料,仅仅这一锅肉,本身就价值一金。 在这个时代,肉是真正的奢侈品。 要秦国还是以前的游牧民族还好。 可是秦国早几百年就已经是前周承认的中原国,也从游牧民主过度到半牧半耕,甚至到现在,基本上都靠农耕生活了。 这种情况下,秦国的肉自然不可能如游牧时期那般随便吃。 而且尊奉了前周的规矩,一般百姓根本吃不起,也没资格吃,所以这价值一金一只羊,那是真正的童叟无欺。 这样的价格,放在那些士族家中自然不算什么,可放在如今的公孙府,曲岩时刻担心的就是扛不住。 “好了,在再缺也不缺这点。大家都在干活,没理由好东西都送出去,自己人一点也吃不着。以后,凡是府上出来的东西,必须大家先尝鲜。咱们公孙府上,再穷不能穷到亏待自己人!” “大家对公孙一门尽忠,我白琰也绝不亏待大家!” “曲岩,我知道你想什么,今天听我的!” 白琰无语,这曲岩为了钱,还真是连自己的话都不打算听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只觉喉咙有些发堵。 白琰这番话,让他们不由想到曾经的白起。 白起在战场上,那是有名的神挡杀神,人挡杀人,天下第一战神,对列国来说,那就是恶魔一样的存在。 可在秦国将士,或者自家下人面前,却是十分仁爱,从不吝啬,只要拿得出来,对自己人向来大方,便如此刻的白琰一般。 “诺,公子!” 曲岩也仿佛想到了什么,摇头叹息一声,拱手应诺。 “好哎,多谢公子……” “大家准备好,分肉咯!” 众人一听,顿时大喜,吆喝一声,便要准备分肉。 “慢着!” 但就在这时,白琰又开口了。 众人一愣,有些不解,这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笑道:“当然,大家以后在府上,吃好喝好,我绝不阻拦。可曲管事说的也没错,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对?” “今天,想吃肉可以,但绝不是现在就分。这样,我再吩咐一些事,做完了再吃!” “另外,这吃肉,怎能不喝酒,你们说对?”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 对于白琰前面的话,大家自然没有意见。 再想吃好的,那也不能坐吃山空,否则,如今的公孙府上,哪儿经得住这么多张嘴吃? 而且这吃肉还能配酒,那就更好了。 “公子说的对,不知我等需要做什么?” “是啊公子,还请吩咐!” 众人赶忙说道。 “这样,深更半夜的,再想弄点肉也不容易。不过咱们不好弄,不代表别的地方也不好弄,这件事就交给酒楼去办!” “曲岩,你立刻吩咐两个人去一趟聚贤庄,让那芈典今晚上无论如何,给我弄三只羊过来,我相信他手里面有存货!” “另外,我昨日找一些工匠定制了一匹陶器,现在弄来了没有?” 白琰跳下高点,朝着厨房中走去,来到曲岩身旁,笑着说道。 “回公子,那些陶器已经送到,只是稀奇古怪的,我们不懂得怎么用!” 白琰点头,笑道:“送来了就好,这些东西,便是接下来弄好酒的关键!” “你赶紧派人去联系酒楼,剩下的人全部带上,过来这边,把每个灶台中的火都给我点上!” 白琰点头,招呼一声,下一刻,整个府上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 没一会儿,这厨房面前的后院中,灯火明亮,一个个昨晚上砌好的灶台,很快点燃。 浓烟四处弥漫,待得烟消云散,火炭已经全部点燃,一时间,整个后院温度骤然升起,即便在这深秋,也宛如夏日热火朝天一般。 那些窑炉送来的陶器全部搬了出来,都是按照白琰所画,也算得上简便式的蒸馏器了。 点上火,洗干净这些刚烧制出来没多久的蒸馏器,白琰立刻按照步骤分配,倒酒,烧煮,冷凝。 一根根竹管搭建,很快便从这些低劣酒中提取到真正的原浆酒。 这原浆酒是不能直接喝的,然而酒一出来,浓香的酒味却飘荡在整个院子中,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食指大动,暗暗吞咽了一口唾沫。 “好香啊!” 曲岩仿佛发现了什么奇迹一样,这绝对是他印象中继那羊肉之后,最美的味道。 “怎么样,尝一尝?” 在众人忙活这会儿,白琰也洗漱完了,上前笑道。 “可以吗?” 曲岩眼睛一亮。 不仅仅是他,周围的人都是一脸垂涎之色。 “可以是可以,但这酒不能多喝,稍微泯一点即可,稍后还得兑水调和,否则喝多了会死人的!” 白琰耸耸肩,这种简便蒸馏器,论生产速度不行,但蒸出来的原浆酒却没什么差别,都是酒精,虽然是可以食用的,但喝多了,同样酒精中毒。 “来,尝尝!” 白琰舀出一樽酒,递给曲岩。 第78章 城南死士 “嗯……啧啧……” 曲岩上前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只觉眼前一亮,整张脸瞬间通红。 他砸砸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品尝酒中浓香腥辣,许久后,方才叫道:“好酒,好酒,难以消受的好酒!” “来,大家一人泯一点!” 说着,曲岩把酒递给大伙儿。 大伙儿也按照吩咐,不敢真的喝,只是每人稍微抿一小口,但那上头的味道,依旧让人不由振奋。 “真是好酒啊,难怪要兑水,若是这般,谁能消受得起?” “是啊,公子真厉害,懂得东西真多!” 说话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向白琰的目光都变了,充满了敬佩。 母亲芈沁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状也轻轻偿了一口,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琰。 她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儿子了。 为何突然间,他就能弄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例如那用来烧烤,或者做菜都十分美味的调味料,还有今日那工艺复杂的卤羊肉,以及改进的美酒,好像什么东西他都突然间懂了一样,而且还是别人不懂的。 “琰儿,这的确是好酒,不过这是谁教你的?” 终于,芈沁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些天一直藏在脑海中的疑问。 “嘿嘿,娘喜欢就好。儿子平日里不就喜欢看书瞎琢磨嘛,别人都说儿子不务正业,说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是这琢磨来琢磨去,天马行空,想的东西就多了,弄出这些也没什么!” 白琰早就知道随着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必然会遭到质疑。 不过这答案他也早就想好了,刚好,他的前身本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东西。 整天想学文,却什么都学不会,如今拿来掩饰一下,刚好。 “原来如此!” 果然,白琰这么一说,芈沁想想曾经的公孙琰,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当下,所有疑虑瞬间打消。 此时,这蒸馏酒的步骤大家已经记住,白琰立刻带着几人来到后厨,洗菜炒菜,做饭拌凉菜等等。 当然,他负责指挥,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在做。 没多久,一个个美味的小菜出现。 那羊肉做成了两类,一类凉拌,一类小炒,味道更是妙到毫巅。 还有一些其他的蔬菜,很快便弄成了三菜一汤。 此时,去联系酒楼的人也回来了。 那边,蒸出来的酒也不少了,这整整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白琰才开始调酒。 一切都已经弄好,大伙儿这才开始席地而坐,在院子中就着灯光,大块朵颐。 突然发现,被白琰这一指点,就连做出来的那些素菜,味道都完全不一样了。 …… 热闹的公孙府上,吆喝声,欢笑声络绎不绝,大家推杯换盏,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可谓火热之极。 而另一边,却与这里的热闹完全不同。 深夜中,一道道身影在暗夜里潜行,仿佛融入黑暗一般,没多久便来到了距离公孙府不远的一座小院中。 “拜见少主!” 这十几人来到客堂,一个个黑衣蒙面,看着坐在客堂中,那面相丑陋的少年,纷纷拱手拜见。 少年不识别人,正是范奎。 此时,看到面前这些人,范奎眼前一亮。 “果然来了!” 他心中暗叫一声。 这些都是城南令的死士,在捡到城南令后,范奎立即派出人手调动城南令的死士前来。 不过这城南令在手,也不代表他能调动所有城南令的死士。 首先,同一组织的杀手,也是相互分开的。 狡兔尚且三窟,更别提这些杀手了。 范奎只知道其中一处窝点,所以召集而来的便只有这十几人。 看着面前十三人,少是少了点,但想想,杀一个白琰也足够了。 “免礼,今日我让大家前来的目的,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了?” 范奎起身,平视着面前这些人,声音漠然道。 “知道,少主放心,我等这就杀进公孙府中,灭了公孙一门!” 当先一个大汉拱手,郑重其事道。 “放屁!” “就你们几个人也敢杀进公孙府中,找死不成?” 范奎一听,不由眉头微皱。 那大汉一脸疑惑,不解道:“少主,何意?” 范奎摇了摇头,都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对手,这句话用在范奎和公孙一门身上,再合适不过。 蒙府对公孙家向来不关心,如今,公孙一门开府了,蒙府一点也不关心。 反倒是范奎随时留意公孙一门,在白琰买下公孙府的时候,范奎也在距离不远的另一条街道上卖下一座小院,留作随时观察。 在白琰召集了曾经武安君府上一些家仆归来后,他就知道,在想对付公孙一门,已经没那般简单了。 落单了还好收拾,但要光明正大的针对公孙一门,除非不要命了差不多。 甚至于,他想监视公孙一门,都不敢离得太近,只能相隔一条街。 想到这里,他冷冷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不让你们现在靠近公孙府?” 那大汉不解,道:“这也是属下之疑惑,还请公子解答!” 范奎抬头,看着大汉。 大汉黑衣蒙面,看不清楚长什么样。 范奎也不纠结他长什么样,毕竟这死士有死士的规矩,不以真面目示人很正常。 范奎道:“你们还真以为武安君府的人这般好对付不成?” “曾经,武安君府倒下,撤走所有人,倒还好办。可如今,这些人再次聚集在一起,你等真以为那般好对付?” “我告诉你们,真要这么想,你们就是找死!” “武安君府,高手如云,剑客如林,即便是一般下人,也多有卧虎藏龙之辈!” “多余的人不说,就说曲岩,曾经名为犯错,被武安君白起撤下,只能在武安君府当个下人。实则,其本身乃是武安君贴身护卫,战场上,几近无人能敌,其剑术之精妙,远超尔等想想!” “此刻若杀进公孙府,不说百余人你们打不打得过,就说曲岩这关,就不见得你们能闯的过去!” 第79章 阿兰 “什么?” 众人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不满,只觉得范奎这话有些夸大了。 他们也不是一般死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哪个不是身怀绝技的人? 十几个人一起出手,单独面对一人,岂有对方反抗的机会? 如今,范奎竟说一个曲岩就能挡住他们,这不是羞辱人吗? “你们不相信?” 范奎冷笑,道:“谁要不信,可以试试。不过谁敢乱了我的计划,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着,深吸一口气,范奎又道:“从今天开始,尔等轮番值守,每天分出一人,时刻前往公孙府外,给我盯着公孙府。只要那公孙琰单独一人出来,杀!” “若他身边有曲岩等人陪着,不可妄动!” 说话间,范奎不禁一脸无奈。 想想如今的处境,他不免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听从父亲的话,早点杀了公孙一门所有人。 现在,那赚到一点钱的公孙琰,竟然自以为是,又召集了一部分人。 这些人明显是用来防备他的,让他都不得不束手束脚了。 他却不知道,对于公孙一门的高手如云,白琰根本就不如他了解得多。 曾经的公孙琰,整天就知道死读书,哪里会留意身边诸般高手? 如今,召集这些人,也只是想找一些劳工赚钱而已。 真要让他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和能耐,怕是当初白琰都不敢去召回。 开玩笑,头上还有人盯着呢。召集一般人还好说,召集这些高手,那不惹人不爽吗? 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前,白琰可不敢拿自己的命来挑衅某些人。 那些死士相互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不满范奎对他们的瞧不起,但范奎作为是少主,且手持城南令,他们只得拱手应诺,领命行事。 …… “小姐,外面有个渭阳君府的人求见,说是奉公子权之命,前来拜见小姐!” 深夜中,蒙府小院,秋风瑟瑟,刮得院子中的烛灯不断摇曳,仿佛虽是都会熄灭一般。 即便房间中的灯也在轻轻摇晃。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朗声禀报道。 蒙雪坐在窗前案台边,目光全然落在面前的凤梧琴上,一双纤细修长的小手在琴身上轻轻抚摸着,如痴如醉。 对于外面的声音,她充耳不闻,似乎压根没听见。 一旁,阿兰摇了摇头,抬头看向蒙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迟疑片刻,还是闭嘴不言。 又沉吟片刻,阿兰起身,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在外面,一个下人静静的等着,见阿兰出来,脸上一喜,赶忙上前,便要开口说些什么。 “嘘!” 阿兰见状,赶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那下人立即闭上嘴巴。 “你听着,公主说了,她身子不舒服,最近不想见人,让那人回去!” 那下人闻言,不禁一愣。 不过阿兰乃是蒙雪身边的贴身侍女,她的话,往往也代表着蒙雪的话,这下人倒也没有怀疑。 “好的,阿兰姐姐,我先去了!” 那下人迟疑片刻,应了一声,便要离去。 “慢着!” 但就在这时,阿兰又突然开口。 下人回头,不解道:“还有何事?” 阿兰面容有些纠结,秀眉微蹙,似乎在挣扎一些什么。 片刻后,方才低声说道:“小姐刚才说了,她已是有夫之妇,若再与旁人男子接触,传出去多有不便。让那人转告他家公子,以后别来了,小姐不想见他!” 那下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犹豫道:“阿兰姐姐,小姐真是这么说的?” 这话难免令人怀疑,毕竟整个府上,谁都看得出来,小姐的心根本就不再姑爷身上,而在公子权身上。 小姐真会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你怀疑我骗你?” “要不我让小姐出来跟你说?” 阿兰秀眉微蹙,她心中多少有些打鼓,这谎言要是被拆穿了,她不知道小姐会不会惩罚自己。 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小姐的纠结她一直看在眼里。 在整个蒙府上下,要说谁最了解蒙雪,还得阿兰。 他在蒙府没有什么话语权,虽然有时候可以代表蒙雪,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 因为时常陪在蒙雪身边,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对于蒙雪她太了解了。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或许是因为从小被蒙雪耳濡目染的原因,她本身也心软善良。 曾经,整个府上所有人都在欺辱白琰的时候,就她一人看不下去。 但众人皆醉我独醒,别人也不想让小姐那般为难,所以都刻意隐瞒着小姐,这也导致他看着姑爷被人欺凌,只能无可奈何,不敢发生。 直到那天,姑爷爆发了,她才知道有些事终究是按不住的。 她满着蒙雪,偷看行刑,眼看姑爷被人打的死去活来,她终于不顾一切说出白琰受到的各种屈辱,还有此时遭到的伤害。 这个时候,蒙雪这才反应过来,亲自前往,看到了真相。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但她看得出来,在那之后,小姐对姑爷是真的照顾。 这让她觉得,或许小姐不圆满的婚姻可以稍微补救一下。 毕竟姑爷再怎么不好,终究是小姐明媒正娶的夫婿,只要把感情培养起来,或许也能补偿小姐曾经失去的感情呢。 所以,那些天,白琰屡次赶她走,她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实际上,都在给这两人暗暗送上机会。 可如今,小姐曾经的感情回来了。 一边是曾经的意难平,那舍不得放弃的人。 一边是伦理道德,从昨夜到现在,小姐就仿佛疯魔了一样,动不动就坐着发呆。 这是一种近乎令人发狂的选择,到底是选择伦理道德,还是不顾一切?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此刻,她便是不顾一切,想要试试看看能不能插上一手。 她是真的关心蒙雪,心疼蒙雪,不愿看到蒙雪继续陷入这样的旋涡中。 “嘿嘿,阿兰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怀疑阿兰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 那下人闻言,赶忙笑了一声,不等阿兰叫里面的蒙雪,便转身跑了出去。 第80章 暴虐的公子权 “什么,不想见我?” 渭阳君府,那下人将消息传回,公子权不禁皱眉,眼中冷芒闪烁。 “回禀公子,那蒙府的人是这般说的!” 面前,下人低着头,在这位公子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谁都知道,这公子权本身就不是个好相与之辈,自两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整个人更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十分暴虐。 这两年,因为得罪他,被他罗织各种罪名杀害的人不计其数,凡是在他身边照顾的人都得小心翼翼。 此前,他在渭阳君的封地上,咸阳这边的下人倒是没感觉到什么,但现在,他回来了,一时间,咸阳城中,渭阳君府的下人们个个心惊胆战,可谓是步步为营。 “岂有此理,她想做什么?” “走,摆驾,随我去蒙府!” 公子权闻言,眼神一历,一声怒吼,随即猛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公子不可!” 那下人大吃一惊,连忙叫道。 今早,公子权本欲随蒙府小姐出去踏秋游园,然,此事也不知道是谁传到渭阳君耳中。 渭阳君得知,当即勃然大怒,把公子权叫过去便是一顿训斥。 渭阳君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无论公子权和那蒙府小姐曾经有着什么样的感情,但人家如今已是有夫之妇,岂能再做纠缠? 这件事,本身就曾引起不小的关注,要是再来,到时候受到朝堂上那些儒家士子攻坚,即便是渭阳君府也讨不到一点好处。 因此,在训斥过后,公子权直接被禁锢府中,这一天,哪儿也不能去。 到现在为止,公子权尚且不知蒙雪临时已经改变主意,放弃出游。 今晚派人前去,他本想解释一下今日失约的原因,却没想到蒙雪竟然拒绝见他。 这绝不是他所能接受的结果。 此时,正想亲自前去解释,却骤然听到下人的阻止,公子权脚步猛地顿住,下一刻,他缓缓回头,眼神冰冷的看着那下人。 “你说什么?” 公子权眼睛微眯,一股莫名的危险光芒一闪而过。 那下人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两步,低着头,心惊胆战道:“公子……这……这是渭阳君的吩咐……还……还请公子恕罪……” “呵呵……” “恕罪?” 公子权笑了,猛地一步跨出,抬手打了出去。 公子权可不是一般人,大秦自孝公变法以来就有规矩,宗室子弟,想要加官进爵,步入殿堂,首先就得建立战功。 因此,这百余年来,秦国宗室倚靠文墨步入朝堂的宗室子弟不是没有,但十之八九,基本上都是倚靠战功进入朝堂的。 公子权的父亲,渭阳君是因为战功赫赫,方才封君,同样,未来的公子权想要获得权柄,也唯有如此。 所以,他从小就勤加苦练,可谓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剑客高手。 这出手之间,势大力沉,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及。 “啪……” 只听一声脆响,那下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滴溜溜转了一圈。 在脸庞火辣辣的剧痛中,其人一屁股坐到在地,一时间,完全被打蒙了。 待得反应过来,他赶忙跪倒地上,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一时间,这下人心胆俱裂,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他都能感受得到此刻公子权身上那爆了的气息。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再敢废话,这公子怕是真敢拔剑杀了自己。 “现在不阻止我了?” 公子权冷哼一声,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不敢……不敢……” 那下人身躯都在颤抖,此刻,他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那剧痛仿佛在提醒他,有些事情,哪怕该做,自己也不能去做。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备驾?” 公子权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暴虐。 说话间,他抬步走到一旁的剑架边上,随手抓起一把佩剑。 听到那剑身与剑鞘碰撞的声音,那下人吓得心胆俱裂,赶忙应诺,爬起身来,再也不敢多事,径直前去准备马匹。 “不知好歹的东西!” 见状,公子权冷哼一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外面。 这一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知不觉,竟然陷入了呆滞,目光逐渐出现散瞳状态。 “雪儿,你竟然拒绝见我?” “难道是因为今日失约?”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摇着头喃喃自语。 “对,一定是这样的!” “你误会了,我必须解释清楚,我不是有意失约的!” 说着,他散开的瞳孔突然汇聚,迈步便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房间,那下人回来了,拱手道:“启禀公子,马匹已经备好!” 话落,那下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公子权。 此刻公子权长剑在手,一举一动,他都不敢大意,就怕这位公子真如传说中那般,自当年大闹蒙府后,就如失心疯了一般,动辄杀人。 这要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还不得倒霉? “走!” 不过此时,公子权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大手一挥,便率先朝着院子外走去。 那下人赶忙应诺一声,在后面跟上。 可是,两人刚走出院子,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急速而来。 “小的拜见公子!” 这是一个中年儒生,乃尉阳君府上的食客,或者说是家臣更为合适,一出现,立即对公子权拱手作揖。 公子权紧锁眉头,心绪重重下,骤然被人拦住去路,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正要呵斥出声,但一抬头看到来人,他的话立即咽了下去。 “公子,渭阳君召见!” 那儒生看着公子权,低声说道。 “何事?” 这种时候,渭阳君突然召见,公子权心中不由一动,回头冷冷瞪了一眼后面之人,还以为是那下人去告了他。 这一眼,吓得那下人浑身一颤,连忙叫道:“公子,不是我!” 然而,公子权仅仅只是瞪了他一眼,接着便不再注意他,而是冷冷看着那儒生。 “回禀公子,听说是因为公子异人的事!” 那儒生拱手道。 “异人,是他?” 一听到公子异人四个字,公子权顿时明白自己误会了。 可是现在,自己还有事要做呢? 不过沉吟片刻,他还是应了一声,跟在那儒生的身后,一同离去。 第82章 大顺席 “铛铛铛铛……” “咚咚咚咚咚……” 天色大亮,无数在与周公开会的人们从梦乡中醒来。 街道上人头涌动,新的一天开始,吆喝贩卖声络绎不绝。 学府街聚贤庄周围,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香袭来,引得人食指大动,情不自禁朝着聚贤庄走去,此时已经围的聚贤庄水泄不通。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锣鼓声惊天动地而起,四面八方,周围大街小巷的人几乎都能听的清楚。 “聚贤庄特色,天下第一宴席,大顺席推出,今日上桌,快来看快来瞧!” “聚贤庄活动,价值三十金的宴席,大顺席推出,不论世家公子贵族,庶民百姓,有钱没钱,皆有机会上席,快来看快来瞧!” “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抽奖机会,仅此一次,快来看快来瞧咯!” 伴随着锣鼓声响起的,还有那一道道吆喝声。 一时间,聚贤庄这边的动静,更是引来无数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直接造成整个聚贤庄酒楼交通堵塞。 “好香的味道,这难道就是聚贤庄的大顺席?” “好陌生的名字,这应该是新推出来的特色,尔等此前可曾见过?” “没有没有,走,咱们先来上一席!” 人群中,无数人交头接耳,皆被那美酒和没事的味道给震撼住了。 此时,那一锅锅的肉已经全部盛出,摆放在就楼前的容器中。黄锃锃的,可谓诱人之极。 还有那美酒的味道,更是让人喉结滚动,口水翻涌。 能在学府街定居的都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列国士族子弟,都是有钱的主,第一次闻见如此人间美味,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被勾引起来。 有人忍不住,就要进入酒楼。 但是,当他们看到酒楼大门前立着的公告时,全都傻眼了。 只见此时,站在酒楼前看公告的人,简直拥堵到极限。 看完的那些人,都是一脸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意思,一桌席,不过寥寥几个菜,竟敢开价三十金?” “这酒楼怎么不去抢,未免也太黑了?” 即便这些列国士子都不缺钱,但酒楼一桌席,开口就要三十金,还是让人们瞬间哗然起来。 一时间,无数议论纷纷的声音接连响起。 本来白琰定的是二十金一桌的席,在明白了白琰的意思后,那一开始还反对的芈典,直接就把价格抬高到了三十金一席。 三十金,那是什么概念? 这个时代,一般庶民百姓,一个月的收益能达到一千圜钱就算了不起了。 通常的收益,大多都是六百到七百圜钱。 而这点工资,基本上都能养活一家三四口人。 一金等于一万圜钱,只要不是太奢侈,完全足够一个四口之家一年多的用度。 三十金,完全可以改变任何一个庶民之家的命运。 放在后世,一圜钱相当于三块钱,这样一笔钱落在任何人的手里,都可谓百万富翁。 然而,这么多钱,就吃一桌四五个菜的席,这不纯属开玩笑吗? 这些士子是有钱,但也没钱多到这般浪费的地步,这简直就是打劫啊! “喂,你们酒楼这是什么意思?一桌席竟敢要三十金,这是要开天价啊!” “没错,这天下,哪怕王宫御宴,也没你们这般贵的?” “芈典,你出来,今天要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小心我们掀了你这聚贤庄!” 下一刻,很多人直接就不干了,冲到就楼前,大声咆哮起来。 有人带头,后面的人立即跟上,一时间,整个聚贤庄酒楼钱闹哄哄一片。 此刻,人们都被那酒肉香味给深深吸引,恨不得先尝上一尝,但这天价却明显是一条阻拦在人们面前的沟壑,让人根本无法跨越过去,简直太气人了。 面对如此高价,你说离开,对那酒肉又舍不得,你说不走,吃不起还丢人,这不纯属欺负人嘛! “哎,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听我说,规矩摆在这里,酒楼可没为难任何人的意思!” “公告你们也看了,讲的很明白,这大顺席贵是贵,但也不是只有掏钱才能用,你们说对!” 芈典本身就在外面,见状立即举起双手,大声喊话,压住了众人的声音,笑道:“有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酒楼可没有针对谁的意思。只是大家也看到了,这大顺席,每天只有一百桌!” “这要是不定一点规矩,每天事先被人抢完,那后面的人岂非一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我家主人说了,大顺席,规则有二,其一,重金消费,其二,抽奖赠送!” “今日第一次推出大顺席,凡是前来者,皆可抽奖!” 说话间,外面喧闹的声音变小了。 芈典连忙拿出骰子和筛盅,打开后摆放在面前的桌案上,笑道:“大家看到了,这东西名为骰子,每颗共有六面。分别为一二三四五六。所谓六六大顺,今日前来者,每人皆有一次机会,三颗骰子,摇出三个六,便是大顺者,可享用聚贤庄大顺席!” “当然,摇到三个五,可得大顺席,顺心酒一坛!” “摇到三个四,可获得大顺席顺心肉一份!” “三大礼品,各有百份,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说话间,芈典很尽职尽责的一波广告打出,说的在场所有人一阵哑语。 这些广告,其实公告上都写的有,但通过芈典说出来则不一样。 没错,今日前来的人,几乎都是被酒肉味道吸引而来,要是便宜点,几乎都会上去抢。 可是每天一百席,这就成了一个界限。 虽然一百席说少不少,但可以做更多的生意,酒楼凭什么只做一百席? 而且前面的人抢了,后面的人没机会,岂非更不高兴了。 此刻被芈典这一说,大家到觉得挺有道理。 “怎么样,诸位应该没意见?毕竟酒楼也是公平起见,照顾咱们大家伙,你们说对?” 见所有人都沉默了,芈典再度开口,笑着说道。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虽说这个做法的确公平。可要是运气不好,摇不到三个六怎么办? 然而,有人犹豫,却也有人高兴。 突然间,一道声音响起:“我没意见,我第一个来!” 第84章 大顺品牌诞生 “你们听说了吗,这大顺客栈现在可了不起啊,几乎整个学府街上,十之八九的士人子弟都过去了?” “什么大顺酒楼,咸阳有这么个酒楼嘛?为何此前我没听说过?” “是啊,还有什么大顺席、大顺酒和大顺肉,那又是什么东西?” 下午时分,大顺两个字开始席卷整个咸阳城。 上至士族公卿,下至庶民百姓,无不奔走相告。 “哎,你们还不知道,这大顺酒楼,便是楚商开的聚贤庄。今日午时,刚换的名字,就叫大顺客栈!” “大顺,寓意人生大顺,天下大顺之意!” “原来如此,可是换个名字,有什么好稀奇的?”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换个名字没什么好稀罕的,稀罕的是,这大顺客栈推出来的大顺席,相隔三里,且能闻见酒肉香味!” “那酒之香醇,可谓天下无双,那肉之香味,亦是举世无双,即便王宫大宴也难及其万一啊!” “真有这么夸张嘛,还能和王宫大宴相比?” “骗你作甚,最关键,这大顺席还不要钱,全凭运气。运气顺者,是为大顺之人,可享用大顺席。据说早上,有个乞丐试了一下,竟然得到了大顺席。要知道,那大顺席若花钱,得三十金啊!” “三十金一桌的席,这未免也太黑了?” “黑?你怕是没搞错,一个乞丐都能用得起的大顺席,叫黑?” 咸阳城,各大街道上,议论声络绎不绝。 一开始,这样的声音还局限在学府街,紧接着就仿佛信号一样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引得无数人惊奇,不断朝着学府街大顺客栈而来。 聚贤庄,午时便已经改了名字。 如今,白琰不做这酒楼生意,却也做了。 毕竟和曾经家里的小酒楼不同,聚贤庄的庞大,直接给了他所有便利。 如曾经的小酒楼,想要进购一点肉制品都没机会。 原因很简单,一般士人子弟,就算用宴,基本上也都是去那些大酒楼。 就白琰家曾经那小酒楼,就算偶尔有生意,去的也只是一些小老百姓。 这些小老百姓,按照这个时代的制度,平日里是没资格吃肉的,被逮到,那就是一顿责罚。 一个酒楼,好酒卖不起,肉也上不起,招待客人能赚几个钱? 所有东西都被限制了,即便开得红火,也顶多只能养家糊口,想要赚大钱,完全没机会。 所以,当初白琰想也不想,直接卖掉。 可现在不一样,这聚贤庄,若当做酒楼来招待客人,绝对能排的上大秦酒楼顶尖行列。 若是当做客栈来经营,同样能排的上顶尖行列。 能来得起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士族公子,甚至一些大商者。 用后世的话来说,在这里消费的都是上流社会之人。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是残酷的,但这份残酷,永远作用在弱者身上。如一般庶民百姓,在规则面前,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然而,对于这些上流社会之人,规则却又是宽松的。 他们在哪里,哪里的规则就会变化,从残酷变成便利。 而白琰抓住这份便利,岂能放过? 他连日来的准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日,他不仅仅要借着聚贤庄的便利大捞一笔,更要借着聚贤庄的便利,打响自己的名号。 用后世的说法,借力打力,建立一个全新的品牌。 大顺客栈、大顺席、大顺酒、大顺肉,无一不以大顺为名。 从今以后,大顺便是他的品牌。 今日,这份活动,必将为大顺品牌获得第一批知名度。 酒楼越来越热闹,越来越拥堵。 客人络绎不绝,从早到晚,那色盅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这第一天,白琰采用的乃是制,毕竟第一天,所有的消费档案都没出来,所以这也给了很多人不小的机会。以至于士族公卿,庶民百姓皆来参与。 那些庶民百姓运气好,拿到三个六,或者三个五以及三个四,自然皆大欢喜。 运气不好,什么都得不到,也只能摇头叹气离去。 毕竟这些庶民百姓可比不得那些士族大商之类的,要他们去消费三金再来摇,根本消费不起。 至于那些士族公卿,一般运气好得到了,自然皆大欢喜,得不到就不甘心,花费三金就三金,就为了再取得一次机会。 这最后的结果就是导致整个客栈,连客房,后院这些位置都腾出来了,还容纳不完。 即便最后,这第一天的三百个幸运者全部出来了,后面的士族子弟到来,依旧选择花钱消费,再来碰运气。 一天下来,大顺客栈这边的生意好到爆,可与此同时,这学府街上,其它酒楼就惨了。 “怎么回事,为何一个客人也没有?” 万贤楼,史无前例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朝百万前来一看,顿时忍不住皱眉,冷冷问道。 “老爷,这客人都往那大顺客栈去了,没人过来啊!” 下面的酒楼侍者一脸苦涩,刚才他们还特意跑去大顺酒楼看了一眼。 这一看,乖乖,那真叫一个了不得,简直就是人山人海所难以形容啊! “大顺客栈?” 朝百万皱眉! 下面的人立即说道:“就是聚贤庄,也不知道这聚贤庄走了什么运,弄出一种名为大顺酒的美酒,相隔较远,还能闻到浓郁的酒香。还有那大顺肉,相互组成大顺席!” “那大顺席上有三个菜,分别为凉拌大顺肉,爆炒大顺肉,以及西施裹罗群。其中,那西施裹罗群甚至都差点上不了台面。再加上一份大顺酒,简直令人趋之若鹜!” 朝百万静静的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接着,那酒楼侍者又把大顺席抽奖活动说了一遍,最后摇头道:“可惜,今天三百个幸运者已经出来,不能再抽了,否则我们这就去抽一份回来,让老爷尝尝!” 听到这里,朝百万冷哼一声,道:“带上三十金,我倒要看看,何等盛宴,竟敢要价三十金!” 说话间,朝百万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对于一掷千金的他来说,这三十金,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如朝百万这般,为了探查竞争对手的敌情,前往万顺客栈消费的可不仅仅他一个,一天下来,学府街上,十几个大酒楼几乎都去了。无形中,反而又让大顺客栈大赚了一笔。 第85章 翘首以盼 深夜,凌晨,咸阳城早已宵禁,然而,这大顺客栈中依旧生意红火。 毕竟这宵禁只是不允许街道上继续摆摊,可没说酒楼客栈不能继续营业, 尤其是大顺客栈,本身就是留客的地方,即便打样了,但因为大顺席的出现,直接让包下房间的客人一堆,热闹程度,堪比寻常酒楼的白天时间。 不过此时虽然热闹,但今天该赚的钱也赚的差不多了,账房和掌柜的一阵忙活,把今天收到的钱全部算了一遍,一个个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掌柜的,这就是一天的收益?未免也太多了?” 账房看着账目上的记录,忍不住暗暗咂舌,不可思议的对芈典说道。 “咕噜,的确有些太多了,不过这样好啊。大顺客栈,可算得上史无前例了!” 芈典吞咽一口唾沫,说话间,语气中也满是不可思议。 “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们,我要去复命了!” 突然,芈典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看着账房说道。 “掌柜的慢走!” 账房反应过来,赶忙恭送。 芈典则不迟疑,大手一挥,立刻带上十几人,扛着四五个箱子,径直离去。 …… “怎么还不来呢,曲管事,这客栈不会出什么事了,都等了快俩时辰了!” “是啊,要不咱们派人过去看看?” 此时,距离学府街不远,公孙府大门前,一群人翘首以盼。 兴许是站的累了,很多人忍不住当场坐了下来。 听着下面人不满的抱怨,曲岩翻了翻白眼,喝道:“急什么急,公子都说了,来的越晚越好。越晚,证明钱越多,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 说话间,曲岩却是忍不住朝着学府街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这家伙可比别人贪钱多了,嘴上训斥别人,实际上,没谁比他更加心急,说到底,他也只是故作镇定而已。 此刻,他们在等的就是大顺客栈财报收入。 毕竟如今公孙府一家这么多口人,可就靠着一个大顺酒楼吃饭了。 这大顺酒楼虽然不小,而且按照以往的盈利,也足够轻松养起整个公孙府的人。 但能赚到更多的钱,谁会嫌弃钱多呢? 所以,今天大顺酒楼一改名字,新产品一推出,个个都觉得能大赚一笔,所有这天一黑,差不多七八点,也就是这个时代的戌时,一堆人就跑到门口来等,想要抢到第一手的好消息。 这其中,包括曲岩也不例外。 众人被曲岩这一训斥,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位也就说话好听,可谁搭理他呀! “你们说,今天大顺客栈会盈利多少?” “这还用说嘛,我敢打赌,最少三百金!” “你这不废话嘛,以前的聚贤庄,一天的纯利润都在一百到两百金之间,听说今天生意很好,三百金岂非打底?” “没错没错,照我看来,这三百金也就是一个起步。运气好一点,可能是六百金,要是运气不好,最少也四百金到五百金之间!” 没人搭理曲岩,下面的人依旧议论纷纷,该怎么聊就怎么聊。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甚至于就连白琰一家从后面走来了,这些下人都没有注意道。 “哥哥,咱们家以后是不是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啊?” 小丫头公孙玉儿睁着一双闪扑扑的大眼睛看着白琰,在那些下人的议论中,也忍不住对白琰问道。 以前,武安君府尚存的时候,这小丫头无拘无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钱。 这两年受尽艰辛困苦,如今也俨然成了一个小财迷。 她别的不知道,只知道想吃好吃的,就得有钱,想穿好看的衣服,就得有钱,想让母亲不那么辛苦,还得有钱。 “当然了,不用等以后,待会儿咱们就能有很多很多的钱!” 白琰咧嘴一笑,别说,此刻他也有些期待。 今日他打开的商业模式,那可是最少千年之后才成型的,用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特别超前。 这一套模式一打开,就等于开启了一台金钱收割机,要是收割速度差了,他都不会满意。 别人在议论三百金到五百金的时候,其实白琰的预估已经完全超越这个数字。 只是具体究竟能有多少,他也不敢往下断论,只等酒楼那边过来报账才有结果。 当然,酒楼那边迟迟不来,白琰也不着急。 毕竟酒楼生意不好,才有更多的时间做其他事。酒楼生意好了,走不开身才是正常。 这个时候,芈典来的越晚,证明生意越好,赚钱越多,这不是好事又是什么? 在众人的等待中,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街道尽头,一道火光亮起。 “吱呀吱呀……” 与此同时,一阵木质晃动的声音传来。 “来了来了!” 门口,所有人同时起身,连忙迎接上去。 大家通过火把的光亮,已经看出前来的第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芈典。 “芈典掌柜,今日盈利多少?” “豁,五个大箱子,这得多少啊!” 一时间,这些人直接把芈典等人围拢在了中间,让芈典等人寸步难行。 “挡着做什么,还不快请芈典掌柜过来?” 就在这时,白琰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惊,赶忙回头,这才发现,白琰和夫人以及小姐都来了。 “见过公子,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曲岩带头,赶忙行礼,随后嘿嘿一笑,伸手挠了挠头,道:“公子,这不是兴奋着急嘛,嘿嘿!” “来,掌柜的,快快里面请!” 回过头,曲岩大手一挥,府上下人们立即退开。 曲岩带上芈典,径直来到大门前。 后面,那些人把箱子一一放下,此时,芈典这才拱手,一脸兴奋之色,拜见道:“芈典幸不辱命,拜见公子!” 一听到这幸不辱命四个字,白琰也忍不住心中一紧,赶忙问道:“别废话,大家都等着呢,快说,今日纯盈利多少?” 芈典此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回头四处看了看,见公孙府上一众下人,个个都盯着他,他心中更是得意。 毕竟作为一个生意人,最大的荣耀就是盈利的多寡。 今日,这大顺客栈,注定沦为一个传说。 想着,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平复心境再说话,尽量保持气度。 结果他这一耽搁,下面的人可就不干了。 “我说芈典掌柜的,你笑啊笑的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知道你一定赚钱了,能不能别一个人笑,说出来大家一起笑啊!” 公孙府上,一个跛脚汉子十分不满道。 第86章 两千五百多金 这说话的跛脚汉子名为张大通,曾经乃是战场上一员敢死队。 据说有一次,因为犯下军法,差点被斩首。 但当时秦军作战,情况十分危急,于是白起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在战场上的表现,可谓惊艳。 那一战,立下赫赫战功,加上前面各种功勋,直接拜将都没问题。 奈何因为其犯下军法,此前的功绩早已抹除,当时的战功,也只是将功赎罪。 而那一战,直接将他打成重伤,后来腿脚不便,再也没有继续当兵立功的机会,于是被武安君府收留,成了武安君府的下人。 光棍一个的他,在武安君府倒也逍遥自在,而且很受人尊重,其威严程度一点不在曲岩之下。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立即附和,叫道:“是啊,快说,别卖关子!” 芈典闻言,不禁无语,这些人一个个的急什么? 摇了摇头,他也不废话了,看向白琰,笑道:“公子,今日客栈待客八百桌,客栈房间全部住满,盈利共两千五百金!” 此言一出,白琰眼瞳骤然紧缩,即便他早就预料到今日会大赚一笔。 但这份大赚,还是让他忍不住心中狠狠一颤。 “什么,两千五百金?” “你再说一遍,两千五百金,我听错没有?” 下面的人也哗然了,纷纷开口叫道。 “叫什么叫,你们没听错,准确来说,是两千五百八十金零三千五百四十一圜钱!” 芈典眼睛一等,他要的是白琰的称赞,可不是这些人的叫嚷。 今日之前,芈典虽然被迫和白琰签订了主仆契约,但也仅仅只是被迫而已。 一个落魄士族,他根本就瞧不上眼。 在他看来,白琰也只是运气好,有楚国公室这样的后台,否则,没昌平君的照顾,他别说拿下聚贤庄,怕是连聚贤庄的门都进不去。 可是,今日,在想明白白琰的经商模式,以及验证了白琰的经商模式后,这种鄙夷的心态,他彻底没有了。 此刻,他才发现,这位简直就是一个经商天才,一个主意,一个念头,一天之内赚到的钱,便是别人十辈子都不敢想象,无法企及的。 两千五百多金啊,这是何等概念? 一般人家,哪怕十辈子豪奢都花不完。 这笔钱,绝对顶的上一般小士族的全部身家了。 “两千五百金,好,好啊……” 芈典回头,再度看向白琰,只见白琰沉吟许久,方才微微点头。 白琰的语气很平淡,可是连续两个好字说出,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一刻,白琰也异常激动。 他哪能不激动? 两千五百金啊,抹掉零头,换算成圜钱,那也是两千五百万圜钱。用这个时代秦国圜钱的购买力,换算成后世软妹币的价值,那就得乘以三倍。 结果就等于七千五百万软妹币。 在后世,白琰曾经投资过一个姓王的人,这个人也算得上白琰最大的欠债者之一。 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先定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 这句话,对于前世的白琰来说,或许很正常,的确只是一个小目标。 但再小的目标,想要获得这样一笔纯利润,那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毕竟纯利润和手中流动资金,流动资产是不一样的。 然而现在,白琰一天之内,仅仅凭借一个酒楼客栈,几乎就达成了。 这是何等的速度? 按照白琰之前的预料,今日的收益应该在一千五百金左右,但事实证明,即便是他,还是有点低估了这新的商业模式赚钱的速度。 “公子,这一箱全是金饼和碎金,剩下四箱,皆是圜钱,还请公子清点一番!” 听完白琰的回答,芈典赶忙说道。 “好,抬进来,曲管事,你与芈典一同点算。另外,今日盈利少不了大家的努力。府上一百多人,这两日皆在忙活。酒楼中侍者歌舞姬,也从早上忙到现在,都该赏!” “稍后,把钱清点出来,酒楼侍者、家中下人,每人赏赐一金,以后都给我认真一点,我白琰是绝不会亏待大家的!” 白琰点头,话一说出,下面众人顿时大喜。 “多谢公子!” 一道道拜谢声响起,众人簇拥着白琰、芈沁和公孙玉儿一同回到府中。 下面的人继续忙碌,还是清算今日收益。 当然,在这边忙活之际,另一边,公孙府蒸酒的事情可没有闲着。 那些还在忙活蒸酒的人一听到今日收益,一个个都忍不住大喜过望。 他们知道,这份收益的源头,始终来源于他们蒸出来的美酒,还有府上出来的卤肉。 这一下,大家干活更加卖力,也更加带劲了。 “琰儿,真没想到你在经商之道上,竟然有此造诣。如今公孙一门已无登堂入室的机会,但现在,能如此经商,娘也就放心了!” 白琰搀扶着芈沁回到院子中,看着自己出息的儿子,芈沁突然由心而发道。 在这个时代,别人眼里,子孙的出息都是以能否入仕作为批判。 可在芈沁这里则不然,在公孙一门倒下后,她最大的期盼就是让一对儿女活下来。 如今,白琰已然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这在他看来,就是出息。 尤其想到白琰那晚上说的话,她又道:“这一下,王上那边,总能有机会了?” 白琰闻言,也想到了此事,咧嘴一笑,道:“放心娘,不做则已,既然做了,必然有把握,此事儿子定会达成!” 芈沁微微点头,现在,她看向白琰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儿子,自己的儿子,已经远远超乎她的预估之外。 “好了,娘,歇息!” 把芈沁送到房间,白琰又交代了一番,这才离去。 而那边,芈典也和曲岩交付完了此次的入库资金,见白琰回来,立即把今日收入的细致大概的介绍了一遍。 今日,共待客八百桌,其中一百桌乃幸运大顺者,享用的大顺席。剩下七百多桌,平均消费三金,盈利二千一百多金。 而有一些豪客,专程前来掏钱消费大顺席,直接又将盈利提高了数百金。 这其中,有不少就是其他酒楼的客栈。 这个消息,丝毫不出白琰的意料之外,但也引得白琰忍不住发笑。 这生意上的竞争,终于还是要开始了。 第87章 未雨绸缪 “公子,我算了算,要是长此以往下去,咱们大顺客栈,必将成为天下第一客栈!一年盈利,少说也是三万金到五万金之间!” “细数古往今来,这份商绩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芈典叹息一声,忍不住摇头说道。 此时,他看白琰的目光,几近崇拜。 毕竟一个商行,一天盈利这么多,不算稀奇,那些顶级商行,甚至一流商行都能做到。 可这只是一个酒楼,放在以前,那就是陈氏商行下的一个小产业,做梦都不敢想能赚到这么多。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白琰做到了,这绝对是商业史上的奇迹。 “万?” 白琰笑了,道:“今天所赚的,大概得交多少税?” 芈典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这个时代的商税,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尤其是秦国的商税,连逃都没机会逃。 按照百分之四十计算了,今天收获的两千五百多金,商税就得上交近一半,足足千金之多。 换算下来,真正的纯收益,不过就是一千五百金。 当然,这份收益也足够恐怖了,毕竟这世上交商税的可不仅仅他们一家。怎么着,凭借一个客栈的收益能与一流商行相提并论,这份奇迹,依旧无法更改。 然而,白琰继续开口:“而且新鲜感这东西是很容易过去的,一套赚快钱的商业模式,最是经不起时间打磨。三天之后,你觉得这套模式还能吃得下去吗?” “或许三天还能撑得住,那七天呢,十天呢,你能保证长期如此?” “这每天三金,说起来,哪怕是一个士族倾家荡产,可能也撑不了几天?” 此言一出,不亚于一盆凉水把芈典从头浇到脚。 本来和白琰报备完今日盈收的细节后,他就打算离开的,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脚步有些沉重,完全走不动了。 白琰这番话,不亚于把他从兴奋的天堂,直接拉进地狱。 “公子,这……” 芈典暗暗吞咽一口唾沫,这才发现,自己兴奋之余忽略掉的各种问题,这位竟然想的一清二楚,一时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而且你想过没有,为何其他酒楼,以及客栈的老板,今日会特意前来大顺客栈消费?你真觉得这些人钱多烧得慌,看我大顺客栈很顺眼,想要无私贡献?” 见芈典瞠目结舌,白琰再度冷笑,道:“同行是冤家,据我所知,以前的聚贤庄,一天待客不会超过两百桌。而今日却足有八百桌,这其中拼桌者几何?若拆分开来,或不少于两千卓?” “整个学府街,各大酒楼正常情况下,一天加起来的盈利桌数也不过如此,咱大顺这是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啊!若不未雨绸缪,你觉得那些人能忍多久?” “待得他们忍受不住,群起而攻之,咱们酒楼能扛得住吗?” 话落,芈典只听“轰”的一声,刹那间,整个脑海都仿佛要炸裂开一般,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是啊!” 芈典惊呼出声,此前,昌平君说了,以后这咸阳城楚商皆听从白琰调遣,芈典倒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危险。 毕竟就算有人要针对他们,偌大的楚国所有行商集团,都必将成为他们的后盾。 可现在,他再也不敢抱着这样的侥幸了。 没错,一国商业集团,的确是强有力的靠山,但这里是秦国,是咸阳,不是楚国。 若是正常情况下,秦国自然不会傻到得罪所有楚商,以此对付他们。 可要是列国行商纷纷不满,这结果又会如何? 这些真正的行商,背后可少不了朝廷的人,一旦形成合纵,别说小小客栈承受不住这些人的怒火,就算楚国在咸阳的各大商行,也必将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别说支援大顺客栈了,到时候,怕是连他们都自身难保。 “公子,咱们该怎么办?” 芈典被惊得浑身冷汗,此刻才发现,自己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竟然一点没留意到随时都能致命的潜在威胁。 “商场如战场,这么多年,列国伐交伐战,永不休止,商场上同样如此!” “想要做最后的胜利者,可伐交,但绝不能示弱。有句话你要记住,未雨绸缪,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现在开始,至明天傍晚之前,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客栈必须储存三百只羊以上。同时,黄豆必须储存五十石到一百石左右,还有各种粮食菜品,或买断,或收仓,务必让客栈储备能用半个月,甚至更久!” “另外,今晚开始,给我买断整个咸阳城所有酒。明天天亮之前,全部送到府上!” 白琰缓缓起身,眼睛微微眯起,说话间,已然做好了一场战斗的准备。 芈典闻言,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这也太多了,如此一来,怕是客栈倾家荡产也不够啊!” 反应过来,芈典忍不住低声说道:“而且公子前面也说了,咱们的客栈的税还没交呢!” 说着,芈典忍不住盯着白琰。 毕竟这大顺客栈刚开业,即便第一天大赚,但也容不得这般耗费! 而且大顺客栈这一闹,怕是非得把整个咸阳城的物价都给太高了不可。 “这税该交还得交,但官府总不能刚营业就来收税?再则,就算要收,给他便是。至于收购,谁规定的就得按照全价付清?” “去,告诉他们,咱们只要多,不要少,一次垫付十分之一,尾款月后结清,多付一成。大顺客栈摆在那里,信得过合作,信不过,我大顺也不强求。当然,以后再想与我大顺合作,那就得看我大顺看不看得上了!” 白琰抬手,说话间,眼睛微微一眯,一个庞大的收割韭菜计划,已经在他心中悄然无息的张开,形成大网笼罩整个咸阳。 “我明白了,公子可真是厉害,小的这就去办!” 芈典闻言,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由眼睛一亮。 第88章 寻求合作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一夜,虽以宵禁,但很多人睡到半夜,还是被一阵阵急促的声音惊醒。 “什么,咱们的酒全包了?谁啊,这么大手笔?” 城南一座巷子中,一个巨大的宅院里面。 这里是咸阳城最大的酿酒坊,徐青家里。 刚和家里三房小妾颠鸾倒凤了一晚,才睡下没一会儿就被伙计给惊醒了。听到伙计的禀报,四十多岁的徐青不禁一脸错愕。 这徐家的储藏酒,那可不是一般的多,半个咸阳城,用的基本上都是他家的酒。少说这数千坛还是有的。 “回老爷,是大顺客栈前来收购!” 下面的伙计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连忙说道。 刚才,他在酒坊已经歇息,结果大半夜被人吵醒,本来还挺恼火,一听到大顺酒坊要买断所有的酒水,他瞬间就惊呆了,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差点没累得虚脱,现在,汗水还在哗啦啦的流呢! “大顺客栈?” “不是听说,这大顺客栈昨天才新出一种酒,名为大顺酒,号称天下第一吗?怎么回事,咋还跑来咱们酒坊收购酒了?” 徐青一听,不禁皱眉。 昨日,大顺客栈的一番活动,已然搞得整个咸阳城人尽皆知,谁都知道大顺客栈的酒天下无双。 此时,这大顺客栈却要来徐氏酒坊买酒,这让徐青不禁质疑。 “不知道!” 伙计摇头,其实这个问题他也很好奇,但人家来买酒,你总不能问人家买去做什么? 而且人家开客栈酒楼的来买酒,那不很正常嘛! “对了,老爷,这次大顺客栈买酒,还有一个条件!” 想到什么,伙计又连忙说道。 “什么条件?” 徐青眉头微皱,赶忙说道。 “是这么回事,大顺客栈说,此番买酒,想寻求什么所谓的合作伙伴。此次不能全款,但可以先垫付十分之一,待得月后,一次付清尾款,另外再多给一成利润!” 伙计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不怪他小心,实在是大顺客栈的这一套让他有些吃不消。 这要是老爷听了,一个不高兴,还能给他好日子过? “什么,先垫付十分之一,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吗?” 果然,徐青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 在这个时代,可没后世那么多的商业模式,尤其是买东西还带分期付款的,那就更加过分了。 “去告诉他们,有多少钱买多少酒,没钱滚蛋,酒坊概不赊账!” 徐青眉毛一挑,大手一拍发福的肚子,那肉顿时颤抖起来。 “可是老爷,大顺客栈说了,这是一次寻求合作的机会,他们只要多不要少,大顺客栈究竟如何,名声摆在那里。信得过可以合作,信不过也不勉强,但以后,再想与大顺客栈合作,那可就得掂量掂量大顺客栈瞧不瞧得上了!” 伙计皱眉说道。 其实这空手套白狼的做法,他也不爽,若是正常情况下,他直接就回绝了。 但大顺酒楼的态度很强硬,好像这是白白送给他们一个机会一样,要是今天不把握好,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毕竟这大顺酒楼的酒,才出来第一天,就已经在咸阳打响了天下第一的名声。 都说同行是冤家,卖酒的,谁都看得出来,大顺客栈的酒必将形成一波冲击,这无形中已经让各大酒坊惴惴不安。 所以这种时候,他不得不小心一点应对。 别到时候,这大顺客栈的酒杀出客栈,那各大酒坊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什么,合作?” 这一下,徐青也终于注意到了这连续几句话中的关键词,合作。 他也不傻,很容易就注意到最后这番话中带有的警告意味。 不可否认,大顺酒的出现,其实已经让他感到了危机。 今日,在听说什么大顺酒堪称天下第一美酒时,他还很不高兴,特意花费重金去买了一坛,那味道的确无与伦比。 拥有这样的绝世杀招,大顺客栈的威胁,的确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可是再不舒服又能如何?那大顺客栈可是楚国大商所开,谁能开罪的起?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客栈早就已经转给白琰,所以让他做些小动作他也不敢,现在,面对大顺客栈的威胁,他只能注意这合作两个字。 “这样,咱们这就去酒坊,我倒要看看,这大顺客栈准备怎么合作!” 深吸一口气,徐青不得不重视这件事。 吩咐一声,他套上衣服,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 “哎呀,这不是芈典大掌柜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来到酒坊,见到芈典,徐青立即迎接上去。 这酒坊最大的合作对象,那可就是各大酒楼。 以前,这大顺客栈的前身,聚贤庄本就是徐氏酒坊的大客户之一,所以徐青和芈典也十分熟识。 “徐老板不必客气,时间紧,咱来这里也等了半个时辰了,不想再等下去,有什么话就直说!” “今日,若贵酒坊愿意将酒卖给我大顺客栈,以后,咱们两家可以长期合作,保证徐氏酒坊赚得盆满钵满。毕竟,我大顺客栈的实力摆在那里,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当然,若是徐老板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如何?” 芈典朝着徐青迎了上来,一脸笑容,说话却一点也不客气,直入主题。 “若能与大顺客栈长期合作,徐某自是求之不得。可据我所知,这大顺客栈的大顺酒,远非我徐氏酒坊所能相提并论。难道这客栈,真用得上我徐氏酒坊的酒?” 见芈典如此坦率,徐青目光一闪,也不好打马虎眼,顺着话问道。 这句话,看似在问徐氏酒坊的酒能不能上得了大顺客栈的桌案,实际上,芈典一听就明白,这是想问他买酒作甚。 “果然来了?” 芈典心中暗笑,脑海中不禁想起临走时,白琰最后交代的那几句话,笑道:“难道我大顺客栈的意思,徐老板真的一点也想不到?而且,这大顺酒酿造不易,也不足以供应整个客栈的生意!” “所以,客栈自然也需要其他的酒,不是吗?” 第89章 掌握主动 “好狡猾的大顺客栈!” 徐青心中咯噔一声,脸色略显难看。 芈典后面的话说得好听,可前面的话模糊不定,让他不禁产生最坏的想法。 这大顺客栈此刻强势买断其他酒坊的酒,这明显是打算垄断市场! 一旦其他酒坊的酒都卖给大顺客栈,到时候,咸阳城的人可就买不到别的酒,只能买大顺客栈的酒了。 那时,大顺酒的名声必将更为响亮,这才是对酒界最大的冲击。 别看这种做法很傻,纯属烧钱行动。 但他不知道酒楼已经落在白琰手中,只当客栈还是楚国大商的客栈。 凭借那楚国大商,陈氏商行的财力,要说布局天下,垄断市场那是开玩笑,甚至垄断一国市场都不可能。 但要借着这个招式玩弄咸阳市场,绝对轻而易举。 毕竟凭借陈氏商行的能力,怎么做都不会亏。 这里收了咸阳的酒,可以放到其他地方去卖。 陈氏商行有的是市场,这样做,既不会亏,也达到了目的,可谓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徐青不禁犹豫了。 自己到底该不该卖? 卖了必然上当,以后,一旦那大顺酒的市场在咸阳全面铺开,自己还有活路吗? 可要不卖,凭借自己一家,真的能玩的过陈氏商行? 除非整个咸阳所有酒坊联合,坚决打击大顺酒的市场,否则,一旦让大顺酒冲出客栈,今日自己拒绝,以后可就更加没有好果子吃了。 “呵呵!” 芈典摇头轻笑,目光却时刻注意着徐青。 见徐青眼神闪烁,明显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决。 突然,他从袖中拿出一块帛纸递到徐青面前,笑道:“徐老板,这是三个月的合作契约,只要徐老板愿意,现在便可签订!” “契约生成,从今日起,我大顺客栈每天最少从徐氏酒坊进酒八百坛,且绝不压价,就按三十圜钱一坛酒的价钱算!” “如有违背契约,我大顺客栈赔款万金!” “反之,徐氏酒坊也得如此赔偿,如何?” 徐青闻言,心中猛地一颤,连忙接过帛纸就着火把光亮看了起来。 这种帛纸可不是真的纸,本身也是一种布料,只是因为特别薄,适合书写,也就成了最早期的第一种纸。 待得把帛纸上面的内容看完,徐青眼睛不由一亮。 这合作契约他也见过,但如大顺客栈这般严谨的契约,他还是第一次见。 以前,他拿到的各种合作契约,条约上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谁违背契约,就会受到官府何种惩罚,完全和另一方没关系。 但今天,这份契约不同,一旦对方违背契约,便要赔偿天价赔款,而且赔款尽归另一方所有。 当然,契约上也考虑到了官府那边的感受,毕竟契约是要在官府备案的,要是对朝廷没有好处,官府凭什么站出来给你备案以做保障? 所以,契约上虽然没了以往惩罚尽归官府的权利,但却用另一种方式给予官府更大的好处。 如这赔款,被立为商业赔款,既然和商业挂钩,自然得上交商税。 到时候,赔偿一万金,官府就能获得四千金。这样的好处,可比以往官府直接惩罚得到的好处多多了。 如此一来,合作方无法拒绝,官府也无法拒绝。 不得不说,这份契约的确完美。 当然了,契约不是单方面的,不是说大顺客栈违背契约会如何如何,一旦签下,徐氏酒坊违背契约,同样也得赔款。 而且万金,足以让整个徐氏酒坊倾家荡产都不够赔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在此刻徐青看来,他要的就是一份保障,而这契约,明显就是给他最大的保障! 而且犹豫了一下,他还忍不住心中一动,看向芈典,道:“我说芈典大掌柜,这大顺客栈的心思,在下也不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可是,这三个月的合作时间换取整个咸阳酒市,是否有些太没诚意了?” 芈典心中冷笑,暗道:“公子可真是神机妙算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在临走前,白琰就吩咐过他,从今天开始,坚决不能透露他和大顺客栈的关系。 虽然现在大顺客栈和他的关系,有些人想查随时都能查到,但大部分毕竟都是普通人。 只要消息没有传开,人们就不会知道,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狐假虎威一番。 待得大顺客栈的局彻底铺开,到时候就算传开也没关系了。 而此时,借用大顺客栈前身,聚贤庄的皮,必然会引来别人对陈氏商行的忌惮。 那时,再想玩弄主动,可就简单得多了。 例如此刻,本来寻求合作的是大顺客栈,但一句是是而非的话已然引起徐青的忌惮。 再加上一份契约,直接把被动化为主动。现在,不是大顺客栈求着徐氏酒坊合作了,而是徐氏酒坊要求着和大顺客栈合作。 想着,芈典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犹豫而不满的表情,道:“这么说,在徐老板看来,多长时间算得上诚意?” 见芈典皱眉,一脸不满,徐青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但为了利益,这他还是强自道:“三年,最少三年,若不能答应,从今日起,徐氏酒坊将彻底断绝与大顺客栈合作!” “你……” 芈典脸色一变,喝道:“徐老板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三年不觉得太久了吗?” 见状,徐青眼睛一亮。 不怕芈典不变色,就怕芈典太强势。 看这架势,听这语气,芈典此前,明显是在故作强势。 怕是这大顺客栈,如今也没把握从他们手中抢走市场。 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什么? “当然了,签订三年之约,我可以让利五个圜钱。以后,徐氏酒坊的酒,贵店二十五圜钱一坛如何?” 徐青冷冷一笑,只觉自己掌握了主动。 “二十五圜钱一坛?” 芈典微微摇头,沉吟片刻,道:“不行,贵坊的酒,正常进价都是二十三圜钱一坛,倘若签订三年之约,必须让利更多。这样,二十圜钱一坛,决不能再多了。否则,三年内,这酒,我大顺客栈可没多少盈利!” 有道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徐青就喜欢这样的场面,在他看来,买卖就该这般,越是如此,诚意越足。 “好,一言为定,为表诚意,此番第一批酒,贵店多让的一成利益我也不要了,签订契约!” 徐青一拍即合,顿时定下此事。 想到一天八百坛,一坛基本十个圜钱的利润,一天就能获得万儿八千的收益。长达三年的时间,即便大顺客栈不违背契约,他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忍不住就是一阵得意的大笑。 第90章 麻烦来了 这一夜,芈典很忙碌。 第一次尝试白琰教他的办法,先狐假虎威,然后给出合作好处,掌握主动后再以退为进,让对方误以为大局在握,以此从徐青那里拿到第一份合同后,同样的办法,他继续展开。 很快,整个咸阳城,大小几乎所有酒坊他都走了一个遍。 除此之外,还去各大粮商手中购买了足够的粮食备用,甚至于还专门签约了几家,成功拉了一堆人上贼船。 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经大亮,所有合作者立刻拿起契约,与芈典一同来到官府备案,至此,此事算是完全定下了。 从官府出来,芈典只觉整个人都快累得崩溃了。 本来昨日酒楼忙活一天,他就差点没忙活到骨头散架,这大晚上的又是连夜奔波。 一天一夜没休息,还高速工作中,让他连走路,双腿都开始打颤了。 眼前一片天昏地暗,站着都几乎能睡过去。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去休息,而是来到公孙府中,把所有契约拍在白琰跟前。 “公子,您可真是神机妙算,但凡接触过的人,就没一个不上套的!” 契约拍在白琰跟前,芈典强忍着困意,提起昨晚上屡试不爽的商谈技巧,忍不住就是一阵唾液横飞。 这一大早上的,白琰还没醒呢,就被他硬生生吵起来了。 此刻白琰穿着一身亵衣,看着他唾沫横飞,口若悬河的讲解。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他伸手拿起面前的一大叠契约,一张张翻看着,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有这些契约在,接下来顶着压力收割韭菜,那可就简单多了。 待得芈典说完,白琰微微点头,道:“很好,这做生意,本身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如今,咱们高兴的拿下合同,别人也高兴的签下合约,这才是合作共赢嘛!” “现在酒水、粮食、肉类已经准备妥当,供应问题也解决了,甚至还签约了各大药铺,接下来,你就放手去干。这几天是赚钱的好机会,能赚多少赚多少,莫要手软。静等时机过去,我再教你怎么做!” 说话间,白琰嘴角微杨,看向芈典的眼神更加满意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芈典办事的效率的确很强。 有了这个基础,他才真正算得上有了无所畏惧的资本。 “诺,公子若有何事,随时吩咐,芈典这就退下!” 芈典闻言,拱手应诺,然而,临走前,眼中却满是好奇的看了白琰一眼。 这第一步,白琰教他的办法可谓屡试不爽,他很想试试,下一步白琰又会是什么计划,是否也如这般精妙绝伦! 芈典退走了,接下来的两天,就如白琰所预料那般,酒楼迎来了疯狂敛财的时机。 在芈典拿下诸多签约的这一天,是大顺客栈开业的第二天,客栈生意比第一天还要更加火爆。 那些昨日中奖的士子们,今日一个个如约前来大顺客栈,在品尝到大顺席后,一个个惊叹不绝于耳。 这一日,整个咸阳城,几乎所有列国士子都来了,甚至,还有秦国各大士族的士子,也来了不少。 总体来说,第一天,客栈中还能看到一些运气好的庶民身影,但这第二天,可就是花钱入圈的游戏规则开启了,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根本没有一般百姓什么事。 很多百姓虽然跑来围观,但也只能站在外面呼吸肉香,品尝酒香。 但即便如此,因为秦国不少士子都参与其中,还是导致今天的客流量比昨天还大,竟然达到了足足九百桌的数量。 第三天,这个数量更是爆棚,直接突破一千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千三百桌。 这一天之内,突然暴涨四百多桌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第一天,秦国的士子们压根没来,第二天来了一些,第三天来了大半不说,还有很多秦国在朝的官员也来凑热闹了,这桌数想不暴涨都难。 这也就算了,关键在于,很多秦国的士子可不会在他国士子面前丢人,于是一来就点一桌大顺席。 秦国士子尚且如此,更何况秦国官员? 那更是不客气了,但凡前来的,人手一桌大顺席,都不带拼桌的。 于是,大顺客栈第二天的收益突破三千金,第三天的收益,直接突破五千金,几乎达到六百金。 这份夸张的收益,简直震动整个咸阳。 当大顺客栈的一天的收益曝光后,瞬间引起无数谈论。 即便以往最是不屑谈论商人,觉得天下商人都是贱商的那些士人子弟,也忍不住对大顺客栈议论起来。 最后,这份收益甚至震动了朝堂。 当然,这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经过前三天的发酵,大顺客栈的声望越来越大,收益也逐渐稳定。 后来又经过整整四天的时间,大顺客栈没有一天少于五千金的收益过。 直到这一天,一切都如白琰所料,大顺客栈的爆发,终于迎来咸阳城内所有酒楼的不满。 能在咸阳城开酒楼的,不见得都是什么厉害人物,但能在咸阳城开大酒楼,大客栈的,几乎都是一流,甚至顶流的商行。 这些人背后站着的,那可都是一尊尊大神。 “小人拜见渭阳君!” 这一夜,渭阳君府,朝百万匆匆而来,站在渭阳君子溪跟前,拱手拜见。 “免礼,听说你有急事禀报?” 渭阳君斜眼看来,摆摆手道。 对于士族而言,商人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对公族子弟而言,更是如此。 子溪乃当今天下最大的公族子弟,虽然朝百万是他的人,但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 要不是朝百万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他都懒得接见。 “启禀渭阳君,的确有急事禀报。最近,咸阳城出了一家名为大顺的客栈,不知渭阳君可曾听说过?” 朝百万低下头去,说起此事,他眼中就忍不住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愤怒。 就在大顺客栈疯狂敛财的这几天,他一直以为大顺客栈还是曾经的陈氏商行所掌握,因此特意去找陈氏商行的人谈合作。 第93章 给公子权的公道 在大顺这边宾客云集之际,另一边,沉寂了数日的蒙府又热闹起来。 这次热闹的原因还是公子权,这些天,公子权几乎都被软禁在渭阳君府中。 除了渭阳君府,他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直到昨日,他进入宫中,这才在宫中住下。 今日一大早,乘着满朝文武正在早朝之际,他从宫中出来,立即直奔蒙府而来。 “权儿拜见蒙夫人!” 蒙府客堂中,公子权大踏步而来,行走之间,龙行虎步,气质凌然,最后在嬴萍跟前拱手拜见。 “权儿这是作甚,快快请坐!” 嬴萍脸色一喜,自上次见到公子权后,她就整日挂念着公子权。 公子权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宗室中,她最疼爱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对公子权的喜爱就从来没有淡过。 本以为此番公子权到来,会时常前来蒙府做客。 甚至为了招待公子权,他还特意在蒙府开辟了一个小院子,只等公子权下一次来,可以直接住在府上。 结果自那天之后,这一等便是十来天,公子权都没踏入过蒙府半步。 她这里还在疑惑,莫非两年前那件事后,公子权和蒙府的感情淡了? 正想着这两天找个机会,亲自去渭阳君府走一趟,没想到公子权今天来了。 此刻看到公子权,她眼中满满的都是喜色。 “多谢夫人!” 公子权拜谢一声,直起身来,走到一旁跪坐下来。 这屁股刚落在脚后跟,嬴萍的声音再度传来:“权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好不容易回到咸阳,为何这些天却不上蒙府!” “难道你还在为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从而对蒙府不满?” 这话,嬴萍问得好似有些不高兴,但语气中却满满的都是对一个孩子的宠溺。 “夫人这说的哪里话,往事已矣,权儿怎可对蒙府不满?” 公子权心中一动,赶忙拱手摆清楚自己的态度。 紧接着,他目光一闪,眼底深藏一抹阴晦。 这段时间,对于那天夜里下人的回话,他总是耿耿于怀。 他难以相信,蒙雪竟然会对他说出那般决绝的话。 难道当年青梅竹马的感情,蒙雪真的说忘就能忘掉? 而这一切,仅仅只因为一个公孙弘? 他不相信,同样也难以接受。 这些天,他千方百计的摆脱父亲监管,甚至不惜进入宫中侍奉昭襄王,就是想要寻机前来蒙府,亲自问清楚这件事。 此刻,嬴萍率先提起这几日之事,他沉吟片刻,又道:“夫人,对于蒙府,权儿只有感激之心,亲近之意,绝无任何疏远不满的想法。只是上次前来,权儿与雪儿约定,次日游园。却不想,因为家中之事,无奈失约!” “当夜,权儿派人前来致歉,却不想此事惹怒雪儿,竟说出那般决绝之言。这些天,权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心中无法释然,不知如何踏足蒙府,以至于数日不曾拜访,还望夫人见谅!” 说话间,公子权目光转动,悄悄打量嬴萍。 “决绝之言?” 在公子权的打量下,嬴萍秀眉微蹙,喃喃自语,对此事俨然丝毫不知。 见状,公子权心中轻轻一颤。 他瞬间便明白过来,这件事绝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若蒙雪真有这心思,怕是早就吩咐蒙府上下,即便不将她拒之门外,也会肃清和他的关系。 这种情况下,嬴萍岂能这般茫然? 他现在怕的就是嬴萍早已经知道此事,因为这代表着蒙雪的决然。 既然嬴萍还不知道此事,那就好办了。 如此一来,此事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有人从中捣鬼,要么蒙雪还在犹豫不决。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他都是有利的。 “权儿,雪儿说了什么,为何要说决绝之言?” 公子权心中正暗自想着,却在这时,嬴萍说话了。 公子权抬头看来,只见嬴萍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 公子权目光闪烁,沉吟片刻,把那晚上下人回禀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待得他说完,嬴萍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什么,这真是雪儿说出来的话?”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下一刻,嬴萍猛地站起身来,这话别说公子权,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来人,来人呐!” 接着,不等公子权回话,嬴萍立即高声怒喝。 “拜见夫人!” 门外,两个家仆冲了进来,拱手行礼。 “去,立刻把小姐请来,就说我有事情问她!” 那两个家仆闻言,应诺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告诉他,权儿来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嬴萍又对那两个家仆喝道。 “诺!” 两个家仆回头应了一声,这才再度离去。 “夫人这是?” 公子权心中一喜,看得出来,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这位长公主的心依旧向着自己。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然,这个想法现在可不能说出来,他还得先解决眼前之事才成。 “权儿你放心,若真是雪儿这般说,我定不饶她。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嬴萍回头,说话间,她对公子权已经不仅仅只是疼爱了。 虽说她从小疼爱公子权不假,但这其中,同样包含政治因素在内。 公子权是谁?那可是渭阳君子溪的儿子! 子溪又是谁? 那是她哥哥,当今大秦太子,安国君的长子。 如今,昭襄王已老,一旦昭襄王哪日倒下,安国君便是新的秦王,而渭阳君则必然立为太子。 一代传一代,公子权身为渭阳君长子,成为未来的秦王,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年,她不惜一切培养公子权和蒙雪的感情,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蒙雪可以母仪天下,做大秦的王后。 如今,即便蒙雪已经嫁人了,她同样不希望彼此之间感情失和。 只要维护好彼此之间这份感情,未来,无论是对蒙府,还是对蒙雪,都会有着难言的好处。 这种政治因素下,她岂能让蒙雪胡来? 一旦今日和公子权闹翻,埋下祸根,他日,公子权得权,蒙府又将如何自处? 第95章 真相大白 “知道了,告诉娘,我稍后便来!” 蒙雪深吸一口气,经过这十来天的沉思,有些事她也逐渐想明白了,或许,今日就是了断的时候。 “诺!” 那两个下人转身褪去,蒙雪则莲步轻移,继续回到房间。 外面,阿兰小手紧握,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许久后,她还是决定暂时留下。 有些事,想逃终究是逃不掉的。 她回身来到蒙雪的房间中,只见蒙雪正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铜镜,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可要奴婢为您梳妆?” 蒙雪看着铜镜中走来的阿兰,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阿兰上前,还是熟练的为蒙雪梳妆。 此时,她才发现,这十来天过去,蒙雪似乎憔悴了不少。眼圈略显发黑,脸上也消瘦了不少,眼中还有些犯浊,没了以前那般黑白分明,清纯无暇。 这样的憔悴,即便是来自楚国的脂粉,依旧难以遮掩。 待得梳妆过后,换上衣服,阿兰跟在蒙雪的身后,两人一同来到蒙府客堂。 “雪儿!” 公子权看到蒙雪,立即起身朝着她走来,上前便一把抓住蒙雪那双修长碧玉的小手,丝毫不顾及面前的女人已经成亲的事实。 而在客堂上坐着的嬴萍,也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反而满脸笑意。 只是,当她看清楚蒙雪脸上清冷的面容时,她愣住了。 怎么回事? 换做以往,这丫头看到公子权,早就兴奋得不知所以,怎么今日却如此冷淡,竟然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不仅仅嬴萍注意到了这一幕,公子权同样也注意到了,顿时,他心中狠狠一颤。 就在这时,蒙雪后退一步,将手缓缓从公子权手中抽出,行礼道:“雪儿拜见公子!” 恭敬有礼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刹那间,让整个客堂陷入死一般的冷清。 在蒙雪后面,阿兰有些惊讶了,小姐竟然拒绝公子权的靠近了? 本来心惊胆战的她,此刻忽然有些莫名的高兴。 “雪儿!” 公子权眉头逐渐紧皱,突然,他沉声叫道。 “公子有何要事?” 蒙雪抬头,深深的看了公子权一眼,眼中蕴含着复杂的神情,紧接着,这抹复杂逐渐隐去,完全变成冷漠。 “公子?” 公子权喃喃自语,这是见面后,蒙雪第二次唤他公子了。 不对,以前的蒙雪都不是这么叫的,都是唤他权哥哥的,此刻突然改口,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真的已经做出决定了? “放肆,雪儿,你这是何意?” “当日权儿派人寻你,你为何要说出那般绝情之言,莫非你忘记了这么多年,权儿是如何护着你了吗?” 就在这时,上面传来嬴萍不满的呵斥声。 这一刻,面对蒙雪的绝情,她突然有些相信了,蒙雪或许真说过当日那番话。 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这傻丫头,怎么能如此胡来呢? 难道那公孙家的废物,真有这么好吗? 曾经,蒙老爷子偏袒,后来,她的丈夫蒙骜偏袒,现在,就连自己生的女儿也要偏袒,这都算什么? “娘,什么话,我不明白?” 然而,嬴萍不提当日还好,一提,蒙雪顿时一脸错愕。 没错,经过这十来天的沉思,她的确想过了,要和公子权彻底做个了断。 毕竟无论如何,她终究已经嫁人,岂能再与其它男人牵扯不断。 即便她再不喜欢那公孙琰,对其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那又如何,公孙琰终究是和她拜过天地的丈夫,当年,公子权大闹婚礼,本身就已经使得很多人颜面扫地。 若如今,她还和公子权牵扯不休,被人传出去又会如何看待? 到时候,受伤的不仅仅公孙琰,还有整个蒙府,甚至于渭阳君府。 所以,经过多日的挣扎,她决定在两人的感情之间来个了断。 可是,了断归了断,她此前又何曾说过什么? “不明白?” “难道当日不是你让人转告权儿,以后不想再见权儿吗?” “哼,没错,当日权儿的确失约,可他已经派人前来说明缘由,你却如此,你这是打算这置权儿于何地?” 嬴萍一脸愤怒,她向来心疼这个女儿,可现在,却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蒙雪秀眉微蹙,更加疑惑了。 “娘,我怎么还是听不明白?当日是我爽约,我怎会责备他。再则,他何时派人来过了?” 蒙雪一脸懵逼道。 此言一出,嬴萍愣住了。 一旁,公子权也是一震。 怎么回事,自己派人前来,蒙雪竟然不知道? 她当初真没说过那话? 可现在,为何又是这幅姿态对待自己? 难道这其中真有人从中捣乱? 顿时,公子权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雪儿,当日我与你约好前去游园,却因家父之事,不得已失约,我特意派人前来与你说明,你却没有召见,难道你真不知道他来过?” 蒙雪微微摇头,她当日的确不知道公子权派人来过,此刻也是稀里糊涂的。 然而这一刻,她是糊涂了,身后的阿兰见他摇头,却心中不由一紧。 她知道,事到如今,谎言已经被人拆穿了,想隐瞒都隐瞒不过去。 “阿兰,当日公子可有派人来过?” 就在这时,蒙雪回头,看向阿兰问道。 从那天开始,她几乎就陷入了闭关状态,她相信,公子权若真派人前来,阿兰一定知道消息才对,她不可能不告诉自己。 既然没说,自然是没来过。 但现在,她还是忍不住问一声,以确保答案。 可是这不问还好,这回头一问,还不等阿兰回答,她已经看到脸色变得惨白的阿兰。 她对阿兰还是了解的,十分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丫头,此刻这表情,明显是做了亏心事,被人拆穿后的表现。 一时间,蒙雪的目光不由变得凌厉。 “小姐,奴婢……奴婢该死,奴……奴婢知道,那些话……那些话是奴婢……奴婢说的!” 阿兰娇躯一颤,猛地跪倒在地,身躯不由颤抖起来。 见状,蒙雪忍不住眼神不由一凝。 “真是你!” 她低声念道。 第96章 反客为主 “大胆阿兰!” 骤然间,一道怒喝声响起,堂上嬴萍怒目圆瞪,死死盯着阿兰。 这一个小小奴婢,竟敢代主子做主,简直岂有此理。 在蒙雪跟前,公子权眼中冷芒一闪,一抹杀机一闪而过,瞬间笼罩向阿兰。 果然有人在暗中捣鬼,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捣鬼之人,竟然是阿兰。 阿兰从小跟着蒙雪,而蒙雪又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两者之间的感情,阿兰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阿兰竟然从中破坏他们的感情,简直岂有此理。 得亏这里是蒙府,更得亏蒙雪就在面前,否则,他现在就让这贱婢生不如死。 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视下,阿兰被嬴萍一声呵斥,顿时吓得眼眶一红,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整个人磕头如捣蒜,泣声道:“夫人饶命,奴婢也是为了小姐好,小姐毕竟已经嫁人,岂能再与其它男子牵扯不断?若此事传出去,不仅有损姑爷名声,小姐和蒙府也必将遭人白眼,被人戳脊梁骨啊!” 阿兰的话,让蒙雪心中一震。 她深深的看了阿兰一眼,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堂上嬴萍咬牙切齿,怒斥道:“放肆,你不过一个区区奴婢,竟敢如此看待主子,还敢插手主子之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 说话间,嬴萍只觉一股怒火冲天而起,她也没有想到,这从小乖巧的丫头,竟敢破坏蒙府与公子权的关系。 “来人,给我拖出去打,往死里打,打一百大板,再送去官府处死!” 愤怒中,嬴萍哪管阿兰是否求饶? 今日,若不给她一个教训,以后这蒙府上下,岂非谁都敢为主子做主了? “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夫人!” 随着嬴萍一声令下,外面两个家仆闯入进来,阿兰急忙爬上前去,来到嬴萍跟前继续磕头,泣不成声道。 “拉下去!” 嬴萍猛地起身,抬脚就是一脚,直接将她踹到在地。 那两个家仆相互对视一眼,上前一左一右提起阿兰便要离去。 “不,夫人饶命,小姐……救命……小姐……” 阿兰连忙挣扎,大声求饶。 可是,看着嬴萍那冰冷的目光,她只能把头转向一旁的蒙雪,大声呼救。 在这个时代,大秦经过商鞅变法,虽然废除私刑。 但所谓的废除私刑,是严禁贵族士族随意杀人。 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作为奴才婢女,尤其是阿兰这样卖身蒙府的下人,虽然主人也没权利批判他们的生死,但家法处置,打他们个半死,依旧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下人背叛主子,移交官府也是重罪,很多最后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 说到底,商鞅变法,的确废除了贵族杀人的权利,但不代表下人就有资格背叛主人。 一旦犯下这种事,最后依旧死路一条,不同的是,商鞅变法前,死在主人手里。商鞅变法后,死在官府手中。 除非主人能够原谅,否则,谁也救不了。 哭喊之间,阿兰就要被提出客堂。 却在这时,蒙雪的声音响起:“站住!” 话音一落,那两个下人立即止步。 “小姐,救救奴婢,奴婢知错了,小姐……” 阿兰见状,连忙挣脱开去,冲到蒙雪身前,猛地跪下,仅仅抱着蒙雪的双腿。 蒙雪天性善良,在整个蒙府,她知道求谁都没用,唯有求蒙雪一人。 “你啊,怎能如此糊涂?” 蒙雪低头,看着脚下的阿兰,也忍不住有些恼怒。 她是天性善良没错,但不代表阿兰这么做就是对的。 没错,阿兰刚才所言,正是她的想法。 可阿兰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主子做主。 这个每一个士族子弟都无法忍受的事,今日,即便自己能原谅她又能如何,母亲岂能饶得了她? 以后,她这名声传出去,整个咸阳都注定没她的容身之地。 那些士族子弟为了警告自家的下人听话,避免出现养虎为患的局面,必然会不留余力把她逼到绝路上。 这是一条绝路啊!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小姐救救奴婢!” 阿兰泣不成声,这几天,她担心的正是此事。 此刻,东窗事发,明显比她想想的更加严重。 “雪儿,你这是何意?她今日敢为你做主,明日就敢反客为主,这种奴婢,难道你还要为她求情吗?” “你莫要忘记养虎为患的典故!” 一旁,公子权冰冷的声音传来。 蒙雪转头看去,只见公子权正一脸愤怒的看着脚下阿兰。 “没错,雪儿,反客为主,天下大忌,你岂敢为他求情。难道你忘记了,三家分晋,陈氏反客为主之事了吗?” 公子权话音刚落,堂上嬴萍也快速走了过来,冷冷喝道。 在这个时代,士族都是很小心的,尤其是发生了三家分晋,在加上陈氏灭了姜齐,也就是田齐代姜之事后,各大士族最无法接受的便是这种反客为主的事。 这种人一旦出现,几乎是见一个打死一个,从来不会留情。 “母亲,我……” 蒙雪语气一滞,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什么。 没错,她的确是想为阿兰求情,毕竟阿兰的初衷是好的。 可是,就如她所言,阿兰太糊涂了,竟然做出这种事。 倘若阿兰事先与她说明,自然没事。 即便事发后,阿兰对她坦白,今日掩饰过去也没关系。 可现在,自己稀里糊涂的否认此事,而阿兰又承认了此事,这个时候,自己求情,真的有用吗? 蒙氏乃将门之家,家法更是严苛,一旦较真,即便是她也没资格求情。 “哼,你什么。今日此事,决不能容忍。雪儿,我知你心软,但你不用开口,此事必须有个结果!” “来人,拖出去,打……” 见蒙雪迟疑,嬴萍冷哼出声,再度下令。 “诺!” 那两个家仆闻言,再度上前,强行拖着阿兰离去。 “不,小姐,夫人,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夫人!” 阿兰大惊失色,死死抱着蒙雪的腿,大声哭喊。 “娘……” 见状,蒙雪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第97章 怒火中烧的公子权 “够了,什么也别说了,给我拖出去!” 不等蒙雪继续说下去,嬴萍暮的抬手,阻止了蒙雪。 “不,不要……” 随着嬴萍话音落下,那两个家仆再度用力,整个将阿兰娇弱的身子给提了起来。 阿兰只觉一股大力作用在自己身上,她想挣扎,可是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 她只能死死的抱着蒙雪大腿,随着那两个家仆用力,她的身体不断被拉着往后褪去,蒙雪也不断被她拉着倒退。 她哭喊着,不断抬头朝着蒙雪看去,泪眼朦胧中,只见蒙雪一脸犹豫之色,似乎想要求情,但又说不出来。 “小姐,救命啊小姐……” 此时此刻,阿兰是真的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不该胡乱插手主子的事。 早知今日,无论何事,看得过去看不过去,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无用,她的所有希望,只能寄托在蒙雪一人身上。 她的挣扎,她的求救,让蒙雪内心五味杂陈。 这一刻,蒙雪脑海中无数思绪闪过,她想救阿兰,可阿兰不仅仅只是她的俾子,更是蒙府奴婢,一旦母亲发话,根本没有她做主的权利。 此时,母亲甚至就连求情的机会都不给她,她又能做些什么? 蒙雪抬头,看着母亲,屡屡欲言又止。 “把她的手给我打断?” 似乎看出蒙雪的为难,嬴萍的脸色更加阴沉,不由分说,怒声喝道。 “诺!” 那两个家仆闻言,上前一步,抬脚猛地揣在阿兰的手臂上。 “啊……” 一身惨叫,阿兰只觉手臂一阵剧痛,刹那间,仿佛骨头都要被踩碎了一般。 那巨大的力量,让她一时难以抓稳,两只手再也抱不住蒙雪的大腿,整个摔爬在地上,痛不欲生。 那两个家仆见状,再度用力,紧扣着她,便要拖出客堂。 见状,阿兰强忍着剧痛,再次抬起无礼的双手,不要命的抱着蒙雪的大腿。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放开蒙雪。 她很清楚,此时此刻,抓住蒙雪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一旦脱离蒙雪,到时候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打,给我打!” 嬴萍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贱婢,竟敢跟她玩小心思,还想利用蒙府大小姐,简直岂有此理。 “诺!” 那两个家仆再度应诺,又一次出手。 “砰砰砰!” 一阵阵闷响声不断传来,阿兰的手一次次被打掉,却又一次次不断的抱着蒙雪的腿。 到最后,伴随着一阵阵骨骼脆响声传来,她的手臂开始脱臼,开始断裂。 这一下,无论她再如何咬牙坚持,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只能趴在地上,不断哀求,看着蒙雪。 一旁,嬴萍怒目圆瞪,阿兰求生欲越强,她越是不能放过。 她绝不能容忍蒙府出现反客为主的奴仆,这种人,见一个就得死一个。 同时,公子权的嘴角也逐渐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这抹笑容来的很淡,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畅快。 一个贱婢,竟敢破坏他的好事,这才是其该有的下场。 唯有蒙雪,看着这一幕,本就复杂的神情,此刻又忍不住秀眉越皱越紧。 眼看着阿兰双手断裂脱臼,再也用不上力气。 那两个奴仆一左一右,从两边提起阿兰就要离去。 空气中,阿兰凄然的哭嚎声,求饶声还在响彻,蒙雪终于无法忍受。 “够了!” 突然,蒙雪一声轻斥,言语之间,毋庸置疑,不容反抗。 话音一落,那两个家仆本能的停下脚步。 不知为何,这一刻,听到蒙雪的声音,她们就仿佛听到圣旨一般,竟然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两人不由朝着蒙雪看去,这才发现,大小姐还是大小姐。 没错,大小姐在蒙府一向善良,待人温和,可她要做的事情,整个蒙府,也少有人能够阻止。 关键时刻,甚至于就连老夫人和夫人,都得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说是恃宠而骄也好,说是一言九鼎也罢,大小姐在蒙府说话,向来都好使,无人胆敢违抗,包括此刻。 “轰!” 然而,这在两个家仆心中无法违抗的声音,听在嬴萍和公子权的耳中,却仿佛一记重锤,瞬间砸在两人的心口上。 今日,无论嬴萍也好,公子权也罢,都不可能放过阿兰,这个时候,蒙雪还不顾一切阻止,这不是要和二人作对吗? 若是往常,若是其它事情倒也罢了,她们都不介意让着蒙雪,但这家法之事,岂能如此儿戏? “娘,请恕雪儿无礼。阿兰再怎么说也是雪儿的俾子,她有错,自有雪儿处置。然,阿兰今日之言,正是雪儿心中所想!” “没错,雪儿已是有夫之妇,岂可再于其它男子纠缠不休?今日,雪儿不觉阿兰有错,至于阿兰雪儿就先带走了,还望母亲见谅!” 说着,蒙雪转身,不管不顾,亲自搀扶起阿兰,柔声道:“走,随我回去!” 阿兰一喜,抬头看着蒙雪,这一刻,她只觉蒙雪身上似有万丈光芒。 蒙雪的声音,在她耳中,就如那天籁一般,令人心安。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阿兰喜极而泣,只觉蒙雪开口,已然震慑全场。 然而,在她说话时,却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更加阴沉的嬴萍和公子权。 “好一个贱婢,竟敢蛊惑人心,坏我感情,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公子权眼中杀意不断浮现,心中不断咆哮。 刚才蒙雪说什么?他竟然说自己是其它男子? 一定这贱婢在旁蛊惑,否则,雪儿岂能这么说自己。 “夫人,看来雪儿是不忍见这贱婢受罚,既然如此,不妨交由官府处置如何?” 突然,公子权转头看向嬴萍,拱手说道。 话音一落,嬴萍顿时恍然大悟。 她这里是愤怒,但也看出了蒙雪的决心,心中正是为难,不得不说,公子权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如此一来,阿兰既在劫难逃,也不会影响她们母女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想着,嬴萍微微点头,看向蒙雪,道:“好,雪儿,既然你非要为这贱婢求情,可以,蒙府不加以惩处便是。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贱婢所犯不仅家规,更有国法,交由官府,你总无话可说了?” 第98章 交付官府 “娘,把她交给官府,与杀了她又有何异?” 蒙雪心中一惊,刚才的寂静,让她以为母亲终于妥协了,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又来这一句。 这一刻,她目光不由朝着公子权看去。 难道公子权看不出来,自己要保阿兰吗?他为何非要置人于死地?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蒙雪只觉心中一惊。 此时,公子权目光冰冷,脸上带着狰狞之色,正死死的盯着阿兰,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从小到大,在她的心目中,公子权都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即便当年发狂,亲自出手刺杀白琰,在她看来也是为情所困。 因为当时,她甚至比公子权更加希望白琰死。 可现在,公子权这狰狞的杀意,让她内心狠狠颤抖。 这真的是公子权吗,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雪儿,触犯国法,是生是死,自有官府裁夺。既然你想保她,那就你自己跟官府的人交代!” 在蒙雪心惊之际,嬴萍的声音再度传来。 到这个时候,蒙雪还要袒护,她更为不满。 说话间,他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前去通报官府。 待得蒙雪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阿兰身子一软,无力的瘫软在地。 她没有再继续求饶,若只是蒙府家法处置,蒙雪可能还护得住她。 可现在,蒙府已经派人通报官府,这事就注定不是蒙雪所能插手。 “娘,您真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蒙雪的目光从公子权身上转移开,看了看瘫软在地的阿兰,又看了看毫不留情的母亲。 “雪儿,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另外,权儿乃是为娘亲自看着长大,他待你如亲妹妹一般,如今,你却视他如外人,岂非伤了人心!” “今日,你有你自己的决定,为娘也有自己的决定。从即可起,权儿便在府上住下,谁敢视为外人,莫怪我不饶他!” 说完,嬴萍袖子一挥,回到位置上坐下。 “雪儿,你真的要如此决绝吗?” 此时,公子权也开口了,深吸一口气,他看向蒙雪的目光再度恢复温柔。 这份温柔,似乎天生只属于蒙雪一人。 蒙雪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此刻,她心中突然有些失望。 “呵呵……” 蒙雪没有回答,而是莫名的笑了一声,突然转身离去。 走没两步,她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地上一脸呆滞等死的阿兰,柔声道:“阿兰,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这才真正离去。 终究,这件事她也无能为力。 阿兰是卖身蒙府,不是卖身她蒙雪。 现在的蒙府是嬴萍主事,只要嬴萍一口咬定阿兰有罪,她也无可奈何。 她走了,走得干脆,却没有注意到,后面,公子权眼中的温柔,再度被滔天恨意席卷。 很快,官府的人来了,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拖着阿兰离去。 …… 公孙府,这几天一直十分热闹,此时同样如此。 全府上下百余人,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那阵阵酒香,不断四处飘荡,随着秋风袭来,直接把香味带往远处,让公孙府周围的巷子都能闻到那浓浓的酒香,不禁大咽口水。 “快点快点,这里还有三千坛,今天务必全部蒸完!” “还有你们,外面的木炭赶快搬进来,别耽误了火候,到时候少赚了钱,别怪公子不给你们打赏!” 忙活的人群中,曲岩进进出出,整个府上,到处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下面那些人,几乎被他催得飞起,恨不得练个分身,赶紧把活干完。 “哎哎哎,我说张大通,你干啥呢。一个瘸子,你不去坐着蒸酒,你跑来搬什么木炭,滚回去!” 门口,张大通一瘸一拐,身上却扛着三大袋木炭,比其他人扛的都多,骤然撞上曲岩,顿时迎来曲岩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滚,一天天屁事不干,就你废话多。你大爷再瘸也是你大爷,再废话,弄死你!” 张大通眼睛一瞪,同时战场上下来的,别人畏惧曲岩,他可不把曲岩放在眼里。 说话间,身躯一撞,直接撞开曲岩,扛着几袋子木炭,一瘸一拐,一跳一跳的便朝着里面走去。 “真是死性不改,累死你好了!” 曲岩摇头一笑,倒也不生气。 他看得出来,张大通还是那个张大通,即便瘸了,依旧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其无论是力量还是身手,这些年都没落下。 尤其是这军中的之气,更是日益越胜,你越是心疼他让他干一些轻松的活,他越是不高兴,也不服输。 看着张大通走远,曲岩再次转头,继续指挥府上的工作。 如今,整个公孙府,俨然变成了一个工业厂房,府中上下,都在忙着储备货物好等赚钱。 来到门外,曲岩一边指点下面的人搬运木炭,眼神却情不自禁悄悄朝着不远处一个拐角看去。 这几天,他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虽然那些人很隐秘,动不动就换人,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若是一般监视,他还不怎么在意,可在这些人身上,他经过数日的观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杀意,明显来者不善。 此刻,他眼神所过,只见那街道拐角处,一个男子正漫无目的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但目光飘忽,时常若有若无的朝着公孙府看来。 见状,曲岩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假装不知,继续自己的工作。 府内,白琰所在的院子中,公孙玉儿拿着一块毛巾,正轻轻的为白琰擦拭着背部。 她目光盯着白琰的背上,那一条条宛如蜈蚣一样的伤疤,看得她心惊胆战,眼眶不禁一红。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小丫头在伺候白琰,虽然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而且白琰身上的伤痕也已经结痂,没有几日前那血肉模糊的惨状。但每每看到这伤疤,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哥哥,还疼不疼?” 她小手轻轻在那伤疤上触碰了一下,忍不住低声问道。 第99章 酒菜来了 “啊……哦,早就不疼了!” 白琰正趴在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耳朵听着府上那喧嚣的声音,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公孙玉儿见状,不禁嘟着小嘴,似乎在责备白琰太过敷衍。 不过生气归生气,但她的小手还是轻轻的在为白琰擦拭着背上的伤痕。 待擦拭干净后,她拿出药膏,继续为白琰敷上。 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毕竟还很脆弱,随时都得保养。 上完药,包扎好后,白琰起身,小丫头则因为身子太矮小,不得不爬上床去,亲自为白琰传上衣服。 白琰见状,本能的就想拉一下衣服。 但这一拉,立即被小丫头毫不客气的把手拍开。 “干嘛呢,娘都答应了,这段时间让我照顾哥哥,你不许动!” 小丫头冷哼出声,一脸不满。 白琰回头,见状不由摇头苦笑。 这小丫头,最近是越来越粘人了,脾气也越来越坏了。 不过在这坏脾气中,白琰却体会到了前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兄妹之情。 前世,他是一个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到大,除了父母的严厉管教外,他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家庭的温馨。 在父母走后,他更是孤独一人撑着偌大家业,随时防备他人算计。 从小,他就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陪着一起长大,有父母的各种疼爱。不像自己,除了成绩就是事业,从小各种教育,但凡一项拿不到最佳成绩,等待他的都是无休无止的责备。 直到这些天,他才真正有一种家的感觉。 母亲的慈祥疼爱,小妹的撒娇照顾,让他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尤其是此时,看着小妹那逐渐有些肉感的小脸,再没当初那骨瘦嶙峋模样,他心中又忍不住有些温暖。 在他的印象中,妹妹这种宝贝,就得肉嘟嘟的才会显得更加可爱,很明显,也不知还要多久,小妹才能肉肉的让自己捏一捏! 深吸一口气,白琰享受着小丫头的照顾。 小丫头似乎很喜欢这种照顾人的感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本来生气不愿意说话姿态,但不知不觉,又忍不住多嘴起来。 “哥哥,你昨晚上是不是又没吃饭,我知道你很忙,但你也不能这样啊!” “以后,一定要吃完饭再歇息,还有,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这几天,我一直都只看到娘为你缝制衣服,但昨晚上,我看到娘为你准备行囊!” “我知道,哥哥生意上的事情快忙完了,这两天就要离开家,回到蒙府。可是你要记住,以后绝不能让蒙府的人欺负了。他们要再欺负你,咱们就回家,懂不懂?” 说话间,小丫头的手不由放慢下来,声音也略显哽咽。 这段时间,虽然白琰一直都在说背上的伤和蒙府没有关系,但小丫头可不傻,哪里会相信这种鬼话? 再怎么说,白琰也是蒙府的姑爷,除了蒙府的家法,谁敢这样打他,那不是在挑衅蒙府吗? 多次辩解,这小丫头始终认死理,白琰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认同了。 此刻再次听到这小大人一般的叮嘱,白琰心中一阵暖流划过,面带微笑,轻轻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就你这小丫头最会说!” 说话间,不知不觉,衣服已经穿好。 小丫头跳下床了,看着一袭黑色一闪,风度翩翩的白琰,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哥哥长得和爹爹越来越像了,好帅气!” 白琰一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身体,虽然从小没怎么锻炼过,但这颜值还是在线的。 也不知道是祖传的还是怎么回事,白起身躯高大威猛,他父亲同样高达巍峨。 虽然他的身体不如上面两代那般威武霸气,但也十分修长,气质不凡。 “有眼光!” 白琰眨了眨眼,打趣了说了一声,顿时引得小丫头吐了吐舌头,笑道:“哥哥真不要脸,这也承认!” 说着,小丫头端上一旁给白琰洗漱留下的木盆,蹦蹦跳跳径直离去。 白琰摇了摇头,也转身来到外面。 外面依旧热闹,各种喧嚣的声音络绎不绝。 一个好好的府邸,弄得这般乌烟瘴气,吵闹声不绝,怕也只有公孙府这一家了。 正打算去后院看看,突然间,院子中,一道身影快步走来。 是曲岩。 曲岩看到白琰,又小跑几步,来到白琰跟前,笑道:“来了来了,公子,您所料不错,那些商行果然坐不住,都来了!” 白琰目光一闪,一提到生意的事情,他顿时精神抖擞,快步走下阶梯,笑道:“各大商行的人都到了?” 曲岩点头,道:“没错,都到了,不过不是来府上,而是去了客栈。现在,大小商行共有百余家,这其中,除了秦国各大商行,还有列国各大商行都来了,说是要和咱们酒楼谈合作!” 说着,曲岩忍不住一脸兴奋,道:“公子算无遗策啊,我算过了,这几天咱们府上赚的钱,都够咱们府上大手大脚用一辈子了。现在,这些商行也如公子所预料一般来了,不知下一步公子准备怎么办?” 白琰无语,忍不住看了曲岩一眼。 这家伙,三句不离钱,此刻看似在问他怎么办,但以白琰对他的了解,这话纯属就是在问他下一步准备怎么捞钱。 很明显,这几天大捞特捞,已经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过白琰也不在乎,做生意,本身就是为了赚钱,能割韭菜捞钱,谁会客气? 如今,那些肥的流油的韭菜既然自己送上门,他当然不会客气。 “芈典呢,他没过来吗?” 沉吟片刻,白琰问道。 “回禀公子,芈典正与那些人纠缠,派人前来通秉,希望公子快些过去。毕竟今日前来的人太多了,这些人可得罪不起,否则必将对客栈生意造成冲击啊!” 曲岩赶忙说道。 对于此事,他也不敢马虎大意,毕竟大顺客栈的营业模式,还有产品都引起了各方面的觊觎,现在人人都把大顺客栈当做肥肉,一旦大顺客栈拿不出一个解决办法,激起众怒的情况下,对大顺而言,可没有什么好处。 第100章 被人挖墙脚 “放心,打铁还需自身硬,得不得罪人,这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今日这些人前来,名义上是谈合作,实际上还不知道抱有什么心思呢。走,咱们这就去看看,看这些人都说些什么!” 白琰冷笑,大手一挥,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虽然客栈一连多日,直到现在,生意依旧火爆不减,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可没把这酒楼生意当做终点目标的想法。 按照他的想法,客栈生意能维持一个星期的火爆就不错了,现在明显超标,但想必也超标不了多久。 现在,他经过多日的收割,手中已经拥有不少的本钱。 虽然这笔钱还支撑不起他布局天下的生意,但凭借他多日来的布置,强势收割列国韭菜,足够了。 而现在,鱼既然已经上钩了,他当然要赛选一下。 别看他在割韭菜,但想做他的韭菜,也得有那个资格才行,可不是谁都能鱼目混珠,能让他看得上眼的。 “公子,您不准备一下吗?” 在后面,曲岩连忙跟上,见白琰说走就走,忍不住问道。 “准备什么,现在是人家求你,又不是你求人。咱们先看看,拖它个几天,等客栈生意做不下去再说?” 白琰步履不停,他的一切计划,都是在酒楼生意做不下去后才实施的。 既然现在客栈还在疯狂盈利,他哪会这么轻易就把这份利益让出去? 曲岩闻言,恍然大悟。 是啊,现在每天收割数千金的本钱,都顶的上一个一流大商行了,这着什么急啊。先把生意做下去再说嘛,否则现在就把合作谈下来,岂不是让他人分享了自家的生意? 想着,他咧嘴一笑,急忙跟上。 两人穿过后院,走过前厅,径直来到大门前。 刚要出门,曲岩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白琰,道:“公子且慢!” “何事?” 白琰回头,不解道。 “稍等一下,我叫几个人!” 曲岩眼睛微微一眯,这段时间来,白琰是第一次出门,有些发现,让他不得不小心对待。 “叫人作甚?” 白琰皱眉,突然发现曲岩神色有些不正常。 但曲岩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去。 很快,曲岩带着三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一瘸一拐,手中拄着拐棍,正是张大通。 另外两人,身材挺拔,一身孔武有力,气势雄浑,目光锐利,分别名唤周全,傅城。 这两个人不属于原来武安君府的下人,是曲岩后来又招进来的十个护院中的两人。 对于曲岩随意布置公孙府,甚至招人,白琰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曲岩是母亲信得过的人,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琰也能看得出来,这曲岩的确一心一意在照顾公孙府,所以,他做事,白琰也很少插手。 只要他觉得对的,就让他自己去做。 不过此时,见曲岩把这三人拉来,白琰心中还是忍不住产生疑问。 但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心中一沉。 这张大通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当年军中立下赫赫战功,足以登堂入室,拜做将军的人物,一身武艺,即便现在残疾了,依旧没人胆敢小觑。 再加上另外两个护院,这明显是在防备着什么。 莫非…… 想着,白琰没有询问,而是道:“可以走了吗?” 曲岩赶忙上前,咧嘴笑道:“公子请!” 白琰微微点头,在曲岩的带领下朝着外面走去。 公孙府本就距离学府街不远,去往大顺客栈也走不了几步,所以白琰并没有骑马的打算。 几人走出府邸,曲岩的目光顿时微微眯起,朝着不远处那个拐角看去。 只见那里,此刻一个中年汉子正静静的坐着,突然看到白琰几人走出来。 那中年汉子转过头去,仿佛不经意间起身,漫无目的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公子,您看!” 曲岩见状,轻轻伸手推了白琰一下。 白琰目光一凝,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那中年汉子来到拐角深处,片刻间消失不见。 见状,一股不妙的感觉,瞬间涌上白琰心头。 “公子,这些天,经过我的观察,有人在监视咱们。而且这些人不是单纯的监视,以后出门,尽量多带一些人,莫要落单!” 一旁,曲岩低声说道。 白琰心中一紧,本来在秦国严酷的律法下,咸阳城早已经做到路不拾遗,家不闭户,这治安,可比他前世所在的二十一世纪都好。 这种安逸下,他几乎已经失去了防备危险的本能,没想到,这暗中竟然还隐藏着凶险。 看来,有些人针对公孙一门还不打算收手啊! 想着,白琰微微点头,还没说话,却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姑爷……您等等……” 话落,一个青年男子疾步从后面追上,来到白琰跟前。 “周浦?” 白琰眉头轻佻,一眼就认出了这青年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蒙府帮他办事的周浦。 在当初领完白琰的赏金后,就这周浦给他办事最为勤快,也最是尽心尽力。 “小人拜见姑爷!” 此时的周浦一脸在大汗,不断喘着粗气,赶忙行了一礼后,从怀中掏出一卷帛纸,递给白琰,道:“姑爷,这是小姐让我转交给姑爷的,姑爷快看看!” “蒙雪?” 白琰皱眉,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这女人终于想起还有自己这样一个丈夫了。 虽然他这几天一直不回蒙府,只是不想多事,想安心的先布局自己生意,但其中也含有一定不满。 说到底,他还是这蒙府的姑爷。如今,一连出来在这么多天,竟然没人过问半句,简直太过分了。 此刻终于被人想起,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哀。 苦笑一声,白琰应声打开那帛纸,本以为是叫他回去的书信,结果一看上面的内容,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抹冷意,瞬间布满他的双眼。 书信中的内容并不复杂,也不知道蒙雪是故意刺激他还是作甚,竟然把这段时间蒙府发生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遍。 从之前公子权到蒙府,与她幽会,送她凤梧琴,再到后来,阿兰惹下大事,一直到今天阿兰被抓,所有事情都写得清清楚楚。 甚至于现在,那公子权竟然在蒙府住下来的消息都写上来了。 白琰也是个男人,面对这被人挖墙脚的事,哪能受得了? 第101章 恐怖的目光 “咔嚓咔嚓……” 白琰双手死死抓住那卷帛书,一点点捏成团。 他很用力,用力到指骨发白,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最后,他轻轻抬手,将那帛书放开。 风轻轻的吹,皱成一团的帛书缓缓舒展开来,在风的带动下飘飞出去。 “公子,怎么了?” “公子……” 在白琰身后,曲岩,张大通等人心中一惊,他们明显发现,这一刻白琰的脸色很阴沉,阴沉到令人可怕。 白琰没有说话,而是猛地抬头看向周浦。 周浦心中一惊,本能的低下头去。 虽然自那天白琰打赏后,他一直都在尽心竭力的为白琰办事,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钱,心中对白琰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可是这一刻,在白琰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背脊发凉,那种触电般的感觉,让他心惊胆战。 好恐怖的眼神。 这种眼神,他从来没有见过,更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的眼神,竟然会出现在蒙家这个姑爷的身上。 记忆中,似乎就连蒙老将军的眼神,也没这般可怕! “这帛纸上的内容,可是真的?” 这时,白琰终于开口了,却是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周浦,冷冷问道。 “姑……姑爷,小的不……不识字,没看过帛书上的内容,不知公子所问何事!” 周浦赶忙说道。 这一刻,在白琰的目光注视下,他竟是一点小心思也动不起来。 白琰微微点头,对于周浦这个说法,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这个时代,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识文断字的。 真正读得起书的人,基本上都是士人。 除士人之外,也就一些商人拼命的送自己儿子去学习,希望谋取一个好的前程。 所以,在这个时代,识文断字之人还是很稀有的。 真正识字的,哪怕不是世家子弟,也不可能去当奴仆。 即便在各大世家混不了一个食客家臣的身份,也有很多用处,谁会去低声下气的伺候别人? “我问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蒙府发生了什么?” 白琰冷冷道。 “这……” 周浦心中一惊,这话问得,让他怎么回答? 难道他还敢一五一十的说? 没错,在收到白琰的打赏后,他办事的确尽心尽力,但再怎么着,他也是蒙府的家仆,这主子的事,他哪里敢管? 曾经,他也想过,要不先找姑爷通秉一声,说不定能获得一笔赏钱。 可想想,这种事,既然蒙府上下都不说,明显就是有意瞒着,这可不是什么增光的事,一旦被他亲手捅破,到时候主家得罪下来,可不是姑爷就能保得住他的。 要是为了一点钱,最终把自己置于死地,那才真是倒霉催的。 所以,别人没有来找白琰告密,他也不敢。 尤其是今天,阿兰出事后,他更是莫名的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多管闲事,否则,现在出事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只是,百般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面对白琰的询问,他却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姑爷问这一句话,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 自己又该回答什么? 无数疑问不断浮现,让周浦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说,公子权的事,也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见他半响不说一句话,白琰再度开口,语气更显冰冷,一句话直击重点。 “轰……” 周浦心中一颤,只觉脑海轰的一声,仿佛瞬间炸开一样。 他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白琰,惊呼道:“姑爷知道了?” 白琰眼睛微眯,通过此刻周浦的神情,再次断定,周浦果然不知道帛书上的内容。 这就更加奇怪了,明显谁都不想让他知道,不敢告诉他的事,结果,蒙雪竟然写得如此坦白,这可真是意味深沉啊! “你觉得呢?” 白琰眼睛微眯,危险光芒更甚。 周浦心中一睹,在白琰这目光的注视下,终于绷不住了。 他此刻才发现,这位姑爷,竟然如此危险。 这一刻,一种出自本能的感觉告诉他,不要在这位的面前耍花样,否则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他心中哀嚎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哪辈子的霉,竟然被小姐选中,来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接着,周浦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白琰一一对比,果然和蒙雪所说无二。 待得周浦说完,在白琰身后,曲岩等人一个个早已满脸怒色。 “混账,这蒙府简直欺人太甚。公子,咱们这就去蒙府讨个公道!” 一声怒斥,张大通走了出来,咬牙切齿道。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白琰的脸色会那般难看了。 “没错,公子,这蒙府简直岂有此理,这不纯属在羞辱我公孙一门嘛!” “是啊公子,今日务必找蒙府讨回一个公道,否则,公孙一门必将英名尽丧啊!” 同时,那两个护院也一脸义愤填膺。 身为男人,他们都替白琰感到不值。 都说男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白琰与仕途无缘之事,这是众所周知的,甚至于,他就连做一个平头老百姓的资格都没有。 他现在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商路,然而,这边,白琰还在打拼,那边,家中却毫不安宁。 女人不懂得恪守自己,家中人人做那无耻之事。 想想,这种事放在哪个男人身上,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背叛,以及无休止的伤害。 若不及时出手,以后必然更加得寸进尺。 “公子,您打算怎么办?” 倒是曲岩,这一刻的微眯着眼睛,并没有急着做出决定,而是看先白琰问道。 他心中也很愤怒,但相比其他人,却较为冷静。 本来,今日出门,是要去会会各大商行的。 虽然白琰明显没有现在就把生意谈下来的想法,但去应付一下总是好的。 一旦今日不去,那就不是谈不谈的下来的问题了,必然会让有心人觉得这是在耍威风,一旦激起众怒,到时候公孙府的生意计划必将受到严重的打击。 时机稍纵即逝,这句话不仅仅在军中管用,放在各行各业,同样顶用。 然而现在,白琰到底是先去解决蒙家的事,还是先去解决生意上的事呢? 最主要的是,别人都还没听出这其中的关键点,但他听出来了,现在摆在白琰跟前的,可不仅仅是蒙家和生意上的事,还有一个阿兰的事,这才是最麻烦的。 第102章 你敢 在整个蒙府上下,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做那无耻之事,所有人都在隐瞒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挺身而出,为公子说话。 如今,这个女人却因为此事受到牵连,不死,这一生基本上也是废了。 但凡一个稍有良心的人,此刻也不可能放手不管。 曲岩并没有提出此事,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白琰。 因为他知道,想要插手此事,简直难如登天,说到底,阿兰只是蒙府的奴婢,白琰虽然是蒙府的姑爷,但蒙府能如此对待他,可想而知他的身份在蒙府有多尴尬。 这种情况下,蒙府怎么可能给他插手此事的机会? 所以他不说,不想给白琰压力。 但他又在等,如果白琰真的放弃,他不会说什么,但白琰若是想救,他也不会说什么,只会想尽办法帮忙。 “走,随我先去咸阳令府衙!” 在曲岩的注视下,白琰沉吟片刻,他并没有过多的选择,而是冷冷说道。 “公子!” 闻言,张大通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府衙里面,现在可还关着一个唯一帮公子说话的人呢。 他们只是叫唤一声,但都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白琰转身回到府邸,他们也急忙跟上。 很快,白琰手提一柄长剑冲出,曲岩和张大通,以及那两个护院急忙跟上。 周浦一直在外面候着,此刻,白琰不发话,他竟是丝毫不敢离开。 眼看白琰提着剑,带着人朝府衙走去,他心中不由一惊。 姑爷这是想要作甚? 聚众提剑,这是想去府衙闹事吗? 找死? 见状,他终于不敢留下,而是转身小跑而去,前往蒙府, …… “去,转告咸阳令,蒙府婢女之事,本公子要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置,要一个满意的交代!若敢徇私枉法,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蒙府,公子权落脚的院子,名唤翠峰轩。 此时,院子外,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缓步前行,一步步走到院子门口,正要进入,却忽听里面传来这样一句话。 顿时,这身影的脚步在原地驻足下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蒙雪。 只见此刻,蒙雪一双大大的眸子,更是睁得老大,死死盯着面前的院子。 在那双眸子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 “诺!” 只听一道应诺声响起,很快,院子中出来一人,和蒙雪撞个正着。 那人一愣,连忙拱手,高声道:“见过小姐!” 那人声音很大,似乎是在刻意提醒什么。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又是一道身影快速冲出,远远的看着蒙雪,顿时停了下来。 是公子权,他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蒙雪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到来自己的院子外。 莫非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 想到这里,公子权的脸色更加阴沉。 这里毕竟是蒙府,他随身虽然有不少下人护卫,但住进蒙府,也不可能全部带进来。 能带来一两个听使唤的就不错了,多带,那就是无礼了。 没想到,这反而让自己成了毫无防备的一方。 只是以往,在这蒙府,他就像回家一样,又何曾需要防备过谁? 那人见公子权到来,不等蒙雪回话,转身便径直离去。 一时间,现场只剩下蒙雪,公子权二人遥遥相对。 “雪儿,你来了?” 两人相对久久无言,半响后,公子权这才强自带着笑意说道。 这话说出,声音都显得有些干涩。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和蒙雪见面,自己竟然会如此的尴尬。 更没有想到,有一天,两人的处境,竟然会变得如此微妙。而蒙雪,竟然会疏离自己。 这是他永远也无法接受的! “呼……” 蒙雪深身吐一口浊气,突然,她缓缓闭上眼睛,再度睁开,转身径直离去。 她并没有说话。 她相信,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凭借公子权的才智,已经明白她的来意。 可现在,很多话,她已经没必要说了。 因为公子权的那番话终究是说出来了。 甚至于到了最后,看到自己前来,他也没有丝毫回心转意,阻止下人去咸阳令府衙的意思。 态度已经摆明在哪里,多说又有何用? “雪儿?” 然而,看到她转身离去,公子权却是眼睛一眯,猛地冲上前来,阻拦在她跟前。 “雪儿,你这是何意,莫非真要对我如此冷淡吗?” 公子权目光中含有愤怒,死死盯着蒙雪。 从今日见到蒙雪第一眼开始,他就发现了蒙雪的变化,那是一种对待他的变化。 以前的蒙雪对他何其依赖,何其粘人? 曾经,那一口一声权哥哥言犹在耳。 可如今,这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姿态,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不介意蒙雪嫁过人,只要蒙雪同意,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摆脱父亲桎梏,找机会杀死那公孙家的废物,到时候,是他的还是他的。 可现在,蒙雪如此,他又该何去何从? “公子,蒙雪已是有夫之妇!” 蒙雪的目光逐渐冰冷下来,看着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柔声说道。 这句话,她说的很温柔,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很浓。 “有夫之妇?” “呵呵……” “你等着,我这就去杀了公孙琰!” 公子权闻言,眼中怒意燃烧,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你敢!” 蒙雪眼神一寒,更为冰冷。 她没有想到,这番话竟然能从公子权的最里面说出。 要说这事发生在两年前,如当初公子权不惜一切,婚礼上刺杀白琰,她都无话可说,甚至觉得情有可原。 因为当时,无法接受的不仅仅是公子权,还有她。 若不是父母爷爷等人在场,她都恨不得亲手杀了那公孙琰。 可是如今已经两年过去了,当初再有千般不愿,万般不甘,那又如何? 两年的时间,或许无法把厌恶转换为喜欢,也无法把不接受变成接受,但却足以让人冷静下来。 且不说杀人是否犯法。 就说杀人,你凭什么杀人? 难道人命就这般低贱,任你残杀? 再则,如今无论她自己是否接受,那公孙琰始终是蒙府女婿,是她的夫婿。 就算别人想要欺辱公孙琰,也得看看蒙府是否答应,看看她是否答应。 可现在,昔日的青梅竹马,却在自己的面前扬言要杀死自己的丈夫,这是在向自己耀武扬威,还是要逼自己背负那杀夫的千古骂名? 没错,她是不喜欢公孙琰,无法接受公孙琰,但办法有很多种,如说通当初决定此事的爷爷,两人合离,或者别的,无论哪种,也比她与人为奸杀夫来的强? 第108章 后悔吗 白琰回头看了曲岩一眼,倒是第一次发现这家伙如此大方。 以前给下面的人赏钱时,都好像在用他的钱一样,那咬牙切齿心痛的姿态,跟抽他的血似的,没想到,现在他自己也懂得重赏了。 见白琰朝着自己看来,曲岩咧嘴一笑,道:“最近家里富裕了,这花钱也该大手大脚了,公子不怪?” 白琰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前面两个俏丽女子。 这两个女子乃是客栈中的歌舞姬。 不过如今的客栈,每天宾客云集,座位爆满,这些歌舞姬都不能正常表演了,只能拼命的跟着干活。 这倒是让客栈的娱乐少了很多。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白琰看着两女,沉声问道。 “回禀公子,奴家赵雪!” “奴家燕柳!” 两女赶忙行礼,柔声道。 “一个赵国人,一个燕国人?” 白琰微微点头,再度问道。 “嗯!” 那赵雪应了一声,道:“奴家在客栈负责赵舞,她负责唱歌!” 白琰再度点头,都说燕歌赵舞。 这个时代,燕国歌姬,赵国的舞姬,那可都是举世闻名的。 不得不说,这大顺客栈的前身,聚贤庄的确把这些顶流的东西都发展得很好。 “好,从今天开始,就由你二人照料房间中人。若有差池,我唯你二人试问!” 突然,白琰话锋一转,漠然道。 两女脸色一变,眼神略带幽怨的看了白琰一眼。 她们可是客栈的歌舞姬,平日里只负责表演。 这段时间,客栈里面忙活得厉害,里里外外忙碌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还要充当丫鬟伺候他人,自然不乐意。 不过白琰身为主子,既然发话了,两人也不敢拒绝,只能行礼应诺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白琰见状,又道:“放心,只要照顾得好,我不会亏待你们!” 两女一怔,有些不明白白琰的意思。 不过有白琰这句话,她们也就放心了。 所谓无利不起早,以利驱人这个道理,在白琰的身上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安排了阿兰接下来半个月的照顾事宜后,白琰这才迈开步子,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此时,房间中那低沉的呜咽声已经停下。 白琰来到房间,远远看去,只见阿兰正静静的趴在床上。 她的身子还在轻轻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痛,又或者是因为抽泣。 来到近前,方才看清楚,阿兰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她呆呆的看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虽然没有哭泣出声,但想着想着,泪水又止不住汹涌而出。 直到白琰来到她的眼前,她这才骤然反应过来。 “姑……姑爷……” 阿兰连忙伸手抹去眼角泪水,却牵动着身上的伤势,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叫道。 “没事,好好躺着!” 白琰来到床前不远跪坐下来,赶忙伸手按住阿兰,笑着说道。 “谢……谢谢姑爷……” 阿兰声音发颤,柔声说道。 此刻,她看向白琰的眼神满是感激。 没有想到,最后救了自己的,竟然是这位废物姑爷。 “后悔吗?” 突然,白琰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阿兰一怔,反应过来后,神色不禁黯然,这短短不过半天的经历,却让她尝尽生死悲欢。 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当白琰真的问起来,她又有些迟疑了。 自己后悔吗? “多谢姑爷相救,实不相瞒,之前阿兰是挺后悔的,可现在……好像不后悔了!” 突然,阿兰深吸一口气,嘴角挂着笑容,但眼中却忍不住落下泪水,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呵呵!” 见状,白琰不禁微微摇头,道:“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 “和你家小姐一样,都傻!” 说话间,白琰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脸上却洋溢起笑容。 “此间之事,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家小姐,是她让我救的你!” 阿兰再度抹去眼角泪水,惊愕道:“是小姐?” 白琰微微点头,虽然蒙雪给他的帛书中并没有提出过让他救阿兰。 可是,那份帛书的意思,他却十分清楚。 这别人为你遭罪,你总不能不管不顾? 帛书中,蒙雪的书写没有丝毫隐瞒,其中包含的意思,在别人看来,是她做出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实际上,白琰很清楚,这里面包含的意思太多太多,其中最主要有二,其一便是让他救人。 想想,那傻女人为了试探自己,竟然把这些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话都写下来了,白琰又忍不住一脸无奈。 这女人到底是在乎自己呢,还是不在乎自己? 要说在乎自己,她写这么多,就不怕引来自己的不满? 要说不在乎,她又何必这般坦白? “好了,我已经派人去请雪儿过来,你好好歇息,我先去忙了!” “以后在这大顺客栈,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一声即可!” 坐了片刻,白琰站起身来,又交代了一番,这才离去。 阿兰目光一闪,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琰离去。 …… “怎么回事,芈典,谈个生意而已,答应便是答应,不答应便是不答应,磨磨蹭蹭,啰啰嗦嗦。这一大早上过来,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家主子到底能不能来?” 客栈内,一座雅间中,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一个彪形大汉双手拍着桌案,满脸怒色。 “高兄息怒,高兄息怒,这主子的事,哪是咱们这些打杂的能管的?再等等,相信我,很快就会来了!” “这不,人都到了,只是下面还有些事情要安排,稍后一定提前见高兄,如何?” 芈典快步走来,站在这彪形大汉的面前表露笑意,一脸和善道。 这做生意,本身要的就是和气。 尤其是此刻,各大商行要么老板亲自过来,要么派出主事的过来。 这附近几十个雅间,可都让这些人占满了。 一个不满咆哮,其他人也等的心烦了,个个都跟着咆哮。 这些人要说一个两个还好,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别谈了。 可人多了,那就不好惹了,一旦全部得罪,一个小小客栈,非得被他挤压死不可。 第109章 各大商行势力 “哼,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赶紧的,别磨磨蹭蹭!” 那彪形大汉明显是一个急性子,说话间,又道:“还有,让外面那些顽童都给我闭嘴,这童谣听起来,你们也不觉得羞臊!” 芈典闻言,一脸无奈,赶忙点头应是。 和其它商行的人不一样,这彪形大汉虽然不属于老板,只是一个主事的,却比其他商行的老板还要更不好惹。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叫高远,乃是高家商行的人。 面对此人,别说如今单独的一个客栈了,哪怕是他曾经的旧主,楚国陈氏商行的老板亲自前来,都得小心对待。 高家商行,那可是齐国第一商行,甚至可以说是当今天下第一商行。 自当年五国合纵灭齐之后,虽然齐国又复国了,但早已没了先祖的烈烈雄心,如今俨然徘徊在诸国争霸的战场之外。 他们既不参与列国的争斗,也不刻意招惹任何人,只是安安心心的图谋发展,壮大经济。 以至于这些年来,齐国和列国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这生意上的往来,更是堪称列国之最,一来二去,齐国的生意越做越大,齐国成了天下最富庶之国。齐国的商人,也成了这天下最富庶的商人。 甚至于在商界,还有这样一句话,想要打通天下行商关卡,最大的捷径便是打通齐国的行商要道。 所以,无论列国行商也好,甚至于列国权贵都不愿与这齐国商人作对。 一旦惹怒齐国商人,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哪怕是列国权贵,都得承受一定的经济损失,甚至有些能力不够的,被坑死都有可能。 好不容易摆平了高远,芈典刚走出雅间,又是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这大顺客栈好大的威风,一等再等,都已经两三个时辰过去了,这是在戏弄大伙吗。今天这生意到底是谈还是不谈,能不能给句准确话?” 这话音刚落,顿时引起其他雅间的客人跟着发声。 “是啊,要谈就谈,不谈就说一声,这是在把我们大伙儿当猴耍吗?” “哼,这客栈还真是不自量力,真当我等软弱好羞辱不成?” 一道道不满的声音从各个雅间不断传出,都带着强烈的愤怒。 芈典眉头微挑,这是有人在故意闹事啊。 他目光朝着刚开始发声的那个雅间看去,顿时认出那雅间中的人,乃是相华商行的老板,屠华。 这屠华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他叫嚣得最为厉害。有事没事就嚎两声,恨不得引起所有人的怒火,让所有人离开。 “哼!” 芈典冷哼一声,虽然很不爽,但他也没有办法。 这屠华背后站着的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应候,是当今大秦丞相。 真要把他惹恼了,那位随便动动手,随时都能制约客栈的发展。 作为一个生意人,最怕的就是这些事,当即,他也只能无可奈何,万般不满,最终只能委屈求全前去安抚。 然而这次,他刚要进入雅间,却眼睛一亮,连忙看向远处。 只见远处走廊上,一行五人走了过来。 当先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琰。 在其身后,两个侍卫一般的汉子目光锐利,紧紧跟随。 再后面,还有两人。 这两人芈典都认得,曲岩自不必说,那是整个公孙府的管家,公孙府上下,乃至于这客栈的所有支出财务,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另一个跛子,名唤张大通,虽然腿脚不方便,看起来也不显眼,平日里就是一个闷葫芦一样的人。 但在整个公孙府上下,也是人人敬畏的存在。 据说就连曲岩,在他的面前也无可奈何,甚至老夫人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当然,此刻芈典的注意力可不在这几人身上,而是死死盯着白琰,快速迎接了上去。 “公子啊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再不来,这些人可非得把我这把骨头拆了不可!” 芈典来到白琰跟前,一脸苦涩。 这一大早上开始,那些各大商行的人来了过后,他就派人去请白琰了。 结果,白琰一再耽误,好不容易来到客栈还不办事,现在才出来,可真是让他好等。 “情况怎么样?” 白琰看到芈典,立即顿下脚步,沉声问道。 “回公子话,与公子猜想无二,这些人个个仗着身后实力背景,以及商行的财力,根本不把咱们酒楼放在眼里。很多人开口闭口之间,便是各种威胁,似乎不是他们来求咱们,而是咱们去求他们一般!” 芈典神色一肃,赶忙说道。 “哼,正常,这就是本钱的力量,他们有这个本钱张狂。只可惜,他们却小看了我!” 白琰冷哼一声,他前世本身就是搞投资,专门打商战的,这种商业上的斗争他见得多了。 你强大,即便别人有利润也得求着你参与。 你弱小,即便你有发财的项目,那些有能耐的人想要参与进来,也得夺取主动,随便给你一点好处,就把你打发了。 这种事,在商场上屡见不鲜。 所以,这世间向来有这样一句话,强者越强,弱者越弱,财富,最终还是会集中在那少数人的手里面。 “我让你留意的事情,留意得如何了?” 突然,白琰话锋一转,又问道。 “哦,留意了!” “公子,此番闹腾得最为厉害的乃是相华商行的屠华。此人背靠相府,诸多外客士族手下商行都以他为首,当下属于秦商外客一脉!” “还有那朝百万,背靠宗室渭阳君府,渭阳君在宗室深得人心,宗室子弟皆已渭阳君为首,这宗室其他人手下的商行,也以朝百万为首,当属于宗室一脉!” “除此之外,还有列国商会,都派出代表前来!” “如齐国,以高家商行为首,由那高远主事,似想要收购咱们商行!” “除此之外,还有赵国商人、燕国商人、魏国商人、韩国商人。甚至于就连楚国那边,陈家也派人来了!” “虽说昌平君已经下令,让楚商那边全力支持公子,可这楚商在大秦也是分作两派的,包括陈氏商行也分作两大派系。一派为秦国陈氏商行,以秦国外戚为主,他们并没有来。可另一派系则是楚国陈氏商行,以楚国各大贵族为主,这些人却来了,明显也想分一分利润!” 第110章 芈迁 芈典语速极快,说话间,把各大商行分帮分派,全部提了出来。 白琰静静的听着,最后明白了个大概。 今日来的商家,虽然几十上百之数,而且都不是小商家,但大概说来,竞争的力量却可以分成八股。 其中,秦国这边出现了两股,分别以相华商行以及百万商行为主。 除此之外,其余六国,各有一股,都是以各自国内最大的商行为主。 这些人的目的很简单,拿下大顺商行的生意后,再各自分配。 说起来,这步骤倒也安排得挺好,也不出白琰所意料之外。 紧接着,白琰又询问了一些这些人到来后发生的事。 对于这些该留意的,前几天白琰准备计划的时候,就已经统统叮嘱过芈典,芈典也十分留意。 说话间,丝毫不乱,一问一答,有理有据。 待得两人交流完后,白琰这才道:“我之前一直让你空着的院子,你空出来没有?” 芈典目光一闪,顿时想到之前白琰交代他的事,说要空出一间大院子留着备用。 当即,他赶忙点头,笑道:“空出来了,我这就带公子过去!” 白琰摆摆手,道:“不必了,派个人送我过去就好,你立刻通知各大商行的的人,让他们一起来见我!” 芈典一怔,不解道:“公子要一起见?” 在他看来,这谈生意,当然要一个个的谈。把这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到时候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这些人今日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抢夺大顺的生意,彼此之间也是有所争斗的。 到时候谁看对方都不顺眼,闹起来,可就不是大顺客栈能调停的了。 “照办便是,我自有打算!” 白琰摆摆手,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冷笑。 他当然知道芈典的意思,可惜,这个时代的很多商业模式,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 商场如战场,本身就是你争我夺,尔虞我诈的地方。 不怕大乱,就怕乱不起来。 反震如今大顺和其它商行不一样,其他人是家大业大,而大顺家小业小。 这种情况下,别人都不怕闹,他怕什么?。 甚至于他还巴不得闹起来,不闹不乱,他还怎么从中得益? “诺!” 芈典虽然不解,但还是拱手应了一声,随手叫来一个舞姬,领着白琰去了院子,而他则亲自前去招待那些各大商行的老板和主事。 …… 在舞姬的带领下,白琰来到院子中,吩咐一声,立即让人拿出席子,铺在外面的草地上,同时准备好桌案,招待即将到来的那些客人。 很快,芈典也带着各大商行的老板和主事到来。 一进来,便只见这些人怒气冲冲,一个个看到白琰的瞬间,都是一脸不满,似乎很不高兴白琰的待客之道。 “来,请坐,诸位请坐!” 白琰微微一笑,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神情变化,轻笑一声,立即招待众人落座。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各自坐了下来后,这才有人开口。 “阁下便是武安君府的小公子,公孙琰?” 这率先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脸颊上长着一颗痦子,说话间,那痦子上的毛都在轻颤。 白琰扭头看了过去,今日来的这些人里面,他只认得一个朝百万,其他人都不认识。 一旁,芈典似乎也看出来了,急忙介绍道:“公子,这位乃是楚国陈氏商行在秦国的主事之一,芈迁!” 说话间,芈典似乎有些尴尬,毕竟他血缘中也是陈氏商行的人,和芈迁是真正的本家。 尤其是说到主事人之一的时候,他言语中更带着些许怪异。 这各大商行在某个地区,都只有一个主事人,相当于后世某某集团在某个区域的总经理或总裁。 但这陈氏商行却不一样。 此前,芈典就说过,陈氏商行也分两大派系,分别为楚国陈氏商行一脉,以楚国各大士族利益为主。还有秦国陈氏商行一脉,以秦国外戚利益为主。 说起来,这两个陈氏商行似乎好似一分为二,其实又完全不然。 他们之间的地位十分尴尬,说到底,无论是秦国的陈氏商行也好,楚国的陈氏商行也罢,都可以统称为楚国陈氏商行。 两者其实是可以合二为一的,本质上就是一家。 只是因为这陈氏商行内部闹出了不少的矛盾,各自支持的对象不一样,于是,当今商行的两大主事这才各自为政。 简单来说,两个陈氏商行无法分割,但却出现两种内政,一个内政有一个区域话事人,于是秦国这边就出现了两个区域话事人。 这芈迁,正是其中,以楚国各大士族利益为主的商业政治话事人。 “哦,原来是本家人,什么小公子,真是客气。不知阁下有何话说?” 白琰闻言,拱手一笑,看着芈迁笑道。 下面众人一愣,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白琰。 今日众人前来,名义上是为了谈生意,实际上都是为了吞并大顺客栈,拿到大顺的各种配方,没理由这白琰不知道。 这个时候他不先表达自己的立场,反而先让别人说话,这可是商业上的大忌,难道就不怕最后落得不利于自己? 众人想着,却没说什么,而是看着那芈迁。 既然有人愿意充当出头鸟,他们也想让芈迁试试水,看看白琰的底线在哪里。 “既然小公子开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所周知,这大顺客栈的前身乃是我陈氏商行的聚贤楼,没错?” 芈迁眼睛微微一眯,拱手笑道。 “没错,大顺客栈便是聚贤庄!” 白琰点头,顿时明白芈迁的意思,心中不禁一乐。 然而其他人闻言,却不由脸色大变。 这芈迁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以此为据,率先夺取大顺? 那可不行! 这几天,大家都了解过,这白琰得到这聚贤庄,那可是一分钱都没花,是白送的。 这个时候,芈迁提出这个,再稍微给点好处,于情于理,白琰都该退步。 到时候一旦成了,大家还挣个屁啊? 从白琰这刚起家的小子手里抢夺利益容易,想从陈氏商行手中抢肉,那可就难了。 第111章 混乱 “好,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这聚贤庄落入小公子之手,可是一个铜板也没花,今日,在下代表陈氏商行,邀请小公子携带聚贤庄加入我陈氏商行,不知可否?” 在所有人凝神注视中,芈迁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缓缓说道。 他嘴里说的一口一声都是聚贤庄,而不是大顺客栈。 意思很明显,大顺客栈就是聚贤庄,聚贤庄本就是我陈氏商行的产业,今日,我代表陈氏商行收回,大家总没意见? 当然,这话也不仅仅是说给其他人听,更是说给白琰听的。 你白拿了我陈氏商行的东西,并且赚了这么多钱,现在总该让我讨回一点利息?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本就不善的目光瞬间微微眯起,一个个冷冷的看了芈迁一眼。 好个芈迁,还真是无耻,三言两语,就想拿下这大顺客栈的所有利益,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心中暗骂一声,随即转头看向白琰。 心中不爽归不爽,大家也想看看白琰回作何反应,以此判断白琰的底线。 然而,这一看之下,众人顿时傻住了。 只见白琰一脸笑意,满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笑道:“嗯,说的不错,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是该回报的时候了!” “这样,既然本家人都开口了,我没意见。从今日起,我宣布,大顺客栈,正式回归陈氏商行!”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惊掉下巴。 什么,这就同意了? 都不带考虑一下的? 要不要再痛快一点?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包括芈迁也有些傻眼的看着白琰,脑海中只有这几个念头不断闪过。 毕竟白琰能把大顺做的这么成功,不可能是一个傻子。 可现在这回答,简直比傻子还傻子。 这事来得太突然了。 待芈迁反应过来,顿时面色一喜,赶忙起身,笑道:“既如此,多谢小公子,要不咱们这就去官府签订契约如何?” 说话间,芈迁一脸迫不及待。 他不管白琰是真傻也好,装愣也罢,只要有机会,他就必须收回大顺客栈。 在他看来,拿下大顺客栈,就等于拿下大顺客栈的秘方,到时候,这列国的酒楼生意,还不是他说了算? 有些生意,白琰没那资本是做不成的,可陈氏商行有啊,到时候赚到的钱,岂是白琰所能相提并论? “没问题,本家人这边请!” 白琰起身,也不犹豫,一口一个本家人,那叫得可谓亲切。 说话间,恍若无人一般,就要与芈迁前去官府。 芈迁见状,心中更是大乐,只觉这短短片刻间的谈话,简直跟做梦似的。 本来他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和白琰各种扯皮了。 毕竟这聚贤庄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陈氏商行送给白琰的,而是被昌平君收了之后,再由昌平君转送给白琰。 若白琰拒不归还,有的是理由,例如让他们去找昌平君,到时候这事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可现在,白琰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应归还,这简直是送给陈氏商行一个想都不敢想的礼物。 “请……” 芈迁赶忙起身,便要与白琰一同离去。 “慢着……”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暴喝声响起,终于,其它各大商行的掌柜和主事都坐不住了。 这当先开口之人正是那彪形大汉,高远。 只见他怒目圆瞪,喝道:“芈迁,你什么意思,你当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看你讨债的吗。立刻给我坐回去!” “你……” 芈迁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似乎高兴得有点早了。因为白琰的痛快,竟然让他有些忘乎所以,都没注意到周围这些人。 不过现在肉都已经放到了他的嘴里,岂能容得下这高远说阻止就阻止的? 然而,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只说出一个‘你’字,剩下的话还没说出,便直接被人打断。 “没错,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送出去的东西还想着讨回来,如此出尔反尔之事,你陈氏商行也做得出来?” 只见人群中,一个高瘦男子走出,正是屠华,此刻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芈迁,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干起来的架势。 “说得对,芈迁,你真当在场的大伙儿都是傻子吗?这聚贤庄岂是陈氏商行所赠?分明是昌平君赠与小公子。如今你竟敢欺小公子年少,说收回就收回,简直岂有此理!” 随着屠华话音落下,朝百万也走了出来,说话间,倒是没有高远和屠华那般急切,言语之中,满是护着白琰的意思。 末了,还转头看向白琰,道:“小公子,这芈迁口蜜腹剑,欺公子年少。这价值万金的客栈,竟想空手套白狼,说拿走就拿走。你可不能上当受骗,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找昌平君索取去!” 这话一出,瞬间提醒了其他人。 顿时,其它商行的人也开始纷纷发声,大有一副芈迁在欺负白琰,他们要为白琰讨回公道的姿态。 “你们混账,这聚贤庄本就是陈氏商行的产业,难道今日收回不应该吗?” “是啊,人家陈氏商行的产业收回来就收回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再说,小公子都说本家人了。这自家人的事,你们这些外人插什么手?”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陈氏商行的心态?今日想欺辱小公子,拿到大顺客栈,先问我们同不同意!” “没错,尔等就是胡说八道,你们陈氏商行的东西,干嘛不去找昌平君讨要,在这里叫嚷什么?” 说话间,现场吵嚷声一片。 一群人直接把陈氏商行的芈迁包围在中间,让陈氏商行的芈迁受尽千夫所指的待遇。 当然,也不是没人帮助芈迁。 毕竟陈氏商行作为楚国最大的商行,今日前来的众人里面,也有好几个楚国的其他商行代表人物,说话间,自然是帮着芈迁的。 只可惜,这一国的商人对战六国的商人,哪里会是对手? 三言两语之间,楚国各大商行这边,直接被六国各大商行的口水淹没在其中,几乎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第113章 谈个屁 “嗯,说的有道理!” 白琰微微点头,一副傻傻的模样,道:“既然如此,那我等昌平君来再还回去?” “小公子,您这话怎能说变就变?” 芈迁脸色一变,这白琰的画风变得也太快了? 上一刻还和自己是自家人呢,怎么突然间又和别人站队了? “可是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啊,这有借有还没错,但也得讲究个秩序。东西是陈氏商行二房给昌平君的,最后昌平君赠送给我。就算要还,我也该还给昌平君,再由昌平君还给二房,最后陈氏商行慢慢商议是归大房还是二房才对,没错?” 白琰一脸天真的表情道。 芈迁快哭了,怎么突然间,这位说话如此有理有据了? 刚才的傻劲呢? 一定是这些人挑拨的,不行,坚决不能让这些人再废话了。 这种事还是暗中商量才行,否则就公孙琰这智商,被人稍加挑拨,两面三刀,对自己不利啊。 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在芈迁眼中,白琰纯属就是一个傻子,一个耳根子软的傻子。 他根本不懂得判断局面,完全人云亦云。 这样的人,决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商议什么,不然这么多张嘴,非得把他的生意搅黄了不可。 想这,芈迁就想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朝百万又开口了,咧嘴笑道:“那个公子,咱们之间虽然合作已经断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样,您不妨发句话,从今天开始,这大顺客栈我收了。卖给我,以后昌平君若真来讨要,我还就是了,多少钱我都亏得起!” 白琰眼睛一亮:“真的?” 其他人心中当即咯噔一声,却见朝百万脸色一喜,赶忙道:“当然是真的,这样,我出万金如何?” 白琰急忙起身,道:“好,这个好,咱们这就去官府签订契约!” 说着,白琰快步来到朝百万跟前,伸手一把抓住朝百万,大有迫不及待,就要敲定此事的架势。 “请!” 朝百万心中一喜,本来还以为白琰会记恨当初他撕毁契约的事,没想到白琰竟然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当初万贤楼是如何对待白琰的,他事后一清二楚。 如今为了拿下白琰,他甚至都想好了,只要白琰开口,万贤楼那些人,该收拾都收拾一个遍。 不过白琰既然绝口不提此事,他也乐意。 当即,两人就要离去。 “慢着,朝百万,你还要不要脸。你也知道当初你撕毁契约,害得小公子走投无路。要不是我陈氏商行送上聚贤庄,小公子现在结局如何,你想过没有?” “亏得你还能舔着个脸,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就想把这件事情揭过,你好意思吗你?” “小公子,这朝百万就是一个笑面虎,内心肮脏得很,您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芈迁不干了。 开什么玩笑,这些人把自己怼出局了,就想来捡好处,他能答应吗? “没错,朝百万,你还要不要脸,要说你公孙公子的合作还在,我们自然无话可说。如今是你单方面撕毁契约,把人逼入绝境,现在还好意思说这话?” “小公子,千万别和这小人合作,这样,我出一万一千金,这大顺客栈卖给我高家商行如何?” 芈迁话音刚落,人群中,高远也走了出来,连忙说道。 “公子,别听他们的,这大顺客栈岂是有钱就能买的?不如这样,大顺客栈并入为相华商行,以后大顺客栈的收益算公子的,我相华商行一分都不要。而且有了应候这层关系,以后大秦谁敢阻拦公子的生意?” 屠华也走了出来,更是大言不惭,甚至把范睢都给搬出来,好像范睢的面子在白琰面前有多值钱似的。 随着这几人开口,其它商行的人也不干了,尤其是各国龙头商行,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价,相互诋毁。 白琰静静的听着,最后一副为难的架势。 “诸位,你们这开出来的条件都不错,我该怎么选择?” 白琰懵逼了,显得十分犹豫。 “当然是选择我,公子,别听他们的,咱们毕竟有合作的基础在,对?” 朝百万连忙说道。 “放屁,你们的合作就是单方面撕毁契约,比陈氏商行还不要脸,无耻之辈,选择我,公子!” 屠华开口,直接给朝百万怼了回去。 “你才放屁,谁不知道你背后的相府与公孙家势不两立,公子今天要是答应你相华商行,以后如何与列祖列宗交代。还是来我商行!” “你要不要脸?人家相府于公孙府的恩怨还是私怨,这天下谁人不知你赵国与公孙一家的国仇家恨?如今大顺客栈入你赵国的商行,以后还能又好日子过吗?” “这样,公子,来我魏国河东商行如何?” “说的你魏国和公孙家关系很好似的,难道你魏国死在公孙家手里的人还少……” 说话间,众人再度吵起来。 这不吵不要紧,一吵,你揭我的短,我说你的事。 从一开始撕毁契约,个人恩怨,逐渐上升到家族恩怨,再到后面,直接上升到国仇家恨。 慢慢的,众人再次把白琰摘出去,相互之间又大吵了起来。 只是白琰静静听着,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是想故意扰乱这些人,多拖延一点时间,多赚点钱,最后在从中得益,慢慢施展自己的计划。 可是这些人吵归吵,乱归乱,有事没事提什么深仇大恨?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以和为贵就不说了,让你们吵,这是我心思。但也没让你们往死里吵啊,这开口闭口之间,你们这是在吵架吗? 纯属是在孤立我好? 白琰心中暗叫不妙,要公孙家祖上,那白起号称战国四大名将之首,据说战国战死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死在他手里面。 这么多人的死,岂是一家一国能凑出来的? 此刻一提起国仇家恨,这六国,几乎都和公孙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要这么谈生意,他还谈个屁啊! 第114章 蒙雪来了 “你过来一下!” 白琰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抹怒意,对张大通招了招手。 “公子!” 张大通上前,拱手道。 白琰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底语两句,随后大手一挥,带上曲岩和两个护院转身径直离去。 此时,院子中,众人还在争吵不休,场面已乱,根本没人注意到白琰已经走了。 待得众人吵得差不多,回过神来,却发现白琰已经不见,顿时,所有目光全都汇聚在场中芈典和张大通身上。 “公子呢?” 众人皱眉问道。 芈典耸了耸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公子说了,诸位既然这般喜欢扯那些国仇家恨,还请联系各国使臣,去秦国朝堂上一争高下。是打是和,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 “武安君曾经的确杀过不少人,但也只是各为其主。既然诸位没有以和为贵,互惠互利的想法,这生意也没必要谈下去了。等什么时候大家平复下来,什么时候再谈!” 就在这时,一旁张大通突然冷哼出声。 这些人动不动就扯国仇家恨,他从一开始就听得反感,此刻说话,更是一点也不客气。 话落,他没有丝毫迟疑,拄着拐杖,径直离去。 众人一怔,顿时傻眼了。 这才发现大家吵来吵去,似乎有些偏离主题了。 不仅如此,似乎还犯下了生意场上的大忌。 这生意是生意,国仇是国仇,那可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没错,商人也有爱国者,但也得看什么情况下。 当今世道,这七国的局面一向微妙,说的简单一点,就有点类似于阴阳家的阴阳五行相生相坦克。 你要说彼此之间有多大的仇恨,那的确是化解不开的仇恨。 但你要说彼此之间有多好的关系,同样也是分不开的关系。 如秦国,执政之臣,多来自于六国。 在历史上,秦晋之好,千古传颂。和当今赵国、魏国、韩国与秦国之间同样是姻亲,彼此之间的合作也是从来没有断过的。但打起来,谁管你妈妈嫁给谁? 再如楚国,这秦国半壁江山都在楚人外戚的掌控之中,那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楚国近乎半壁疆土,不也被秦国打了? 所以,七国之间,仇恨滔天,但关系也亲密得跟个啥似的。 以至于这行商之间同样如此,或许昨天还因为国战,相互之间断了商业上的合作,但打完了之后,该合作还得合作。 毕竟商人在这个时代虽然受尽打压,但也是不能没有的存在。用商业刺激经济发展,恢复国力,那是很有必要的。 因此,在这个时代,商人有爱国者,但提起生意,永远只谈利益,谁会有事没事提国仇家恨?这不是自砸饭碗吗? 刚才众人吵得有些激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此刻回过神来,都不禁老脸一红。 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丢了如此老大的人。 …… 回到一刻钟前,这边,各大商行还在相互争吵,那边白琰转身就走。 刚来到院子外,却远远的看到一道身影于秋风中站立。 秋风微妙,时而大时而小,掀起那黑色的衣裙在空中摇摆不定。 一头秀发随风飘飞,不时贴在那张清丽绝伦的脸颊上,显得十分清丽而绝美。 白琰脚步一顿,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竟然还站在这院子外面。 很明显,这院子中的吵闹声太大了,让她忍不住驻足聆听。 “什么时候来的?” 白琰快步走了过去,在距离对方三步之外停下,轻声笑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蒙雪。 在白琰把阿兰救回来后,就派了酒楼的人前去通秉,所以白琰刚和各大商行的人坐下来没一会儿,她就到了。 “有一会儿了!” “我只是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没出门,就不知道这么多的事,更没想到这咸阳城传的沸沸扬扬大顺客栈,居然是你开的!” 蒙雪微微点头,说话间,目光上下打量了白琰一番,眼中略显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凝视。 她惊讶这短短几天之内白琰的变化。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自闭的原因,她并不知道咸阳城内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大顺客栈的人去见了她,她才知道大顺客栈的存在,而且一出来之后,到处都能听到童谣的歌唱。 一问之下,可不得了。 以她的了解,就自己闭关的这短短几天之内,白琰凭借着大顺客栈,少说也赚了三四万金。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要说以前,白琰赚到千八百金,多是多,但蒙府还没怎么看得上眼。 可如今不一样了,四万金,哪怕蒙府俸禄再高,摆在蒙府面前,那也是一笔大钱。 毕竟蒙府和其它士族不一样,其它士族都会掌握几个商行来为自己捞钱,可蒙府不会。 不仅是蒙府一家不会,就连大部分强大的武将世家都不会这么做,顶多只会联系几个商行相互合作。 否则,这些将门世家一旦这么做了,很容易就会引起猜忌。 因此,同等级别的士族中,还有奇怪的一幕,将门世家,永远不可能比得上执政世家那般有钱。 当然,惊讶是惊讶,但现在,她更想看清楚白琰的神情变化。 毕竟那封帛书是她亲手所写,她很想知道,白琰看完之后,再见到自己,会是何等态度。 会不会因此就和自己产生隔阂,从此记恨自己。 “呵呵,夫人这话说的不对,你我夫妇一体,我的就是你的,不必强分你我!” 在蒙雪的凝视之下,白琰咧嘴一笑,突然上前,大手一抬,直接搭在蒙雪香肩上,笑道:“你应该还没见过阿兰,走,我带你过去!” 蒙雪秀眉微蹙,似有些反感。 虽然这已经不是白琰第一次和她如此亲密,但她总是有些无法接受。 可这一次,她并没有反抗,只是秀眉微蹙了一下,便缓缓舒展开来,任由白琰搂着。 在白琰的牵扯下,她也没有站在原地,而是跟着白琰,缓缓朝着阿兰所在的小院子中走去。 走着走着,她突然道:“帛书上的事,你就一点也不介怀?” 第117章 深藏不露的曲岩 张大通作为楚国难民,来到秦国后被征兵入伍,在白起麾下效命,打起仗来,那真叫一个不要命。 奈何白起刚开始带兵打仗的时候,和楚国打得最多。 再加上当时政治上的斗争,宣太后权力日益落幕,穰候逐渐淡出历史舞台,楚国外戚在秦国的力量大大衰减,有心之人对于楚人功勋不惜一切打压,张大通正是受到牵连的人之一。 恰逢此时,张大通随军出战楚国,被楚国派人蛊惑,险些犯下大错,背叛秦国。 虽然最后张大通临时悔悟,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那一战,迎来他此生最大的败仗。 此时,朝堂之上本就攻坚不断,宣太后权力越来越小,连穰候都自顾不暇,那些曾经权倾朝野的楚国外戚,谁还能顾得上他? 于是,在朝堂攻坚之下,就连白起也救不了他,最后只能给他讨来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虽然最后保住了性命,但凭借其功劳,本来可以封候拜将的,却因为那一次错误,最后不仅没有得到封候拜将的机会,甚至连曾经拥有的所有功劳都被一笔带过。 此时,经过年年苦战,他浑身早已伤痕累累,一瘸一拐,再无上战场的机会。 孤家寡人一个,无依无靠,张大通只能来到武安君府充当下人。 白琰静静的听着,心中不禁感到唏嘘。 或许,这就是一个兵王最普遍的结局。 和智将不同,智将除非贪心不足蛇吞象,又或者很多东西已经无法掌控,否则政治军事两边抓,最后只要不是引起君王忌惮,大多都有善终的机会。 可真正的猛将兵王,结局一般都不是很好。 这种人,一心只懂得拼杀,根本没有政治头脑,也从来不过问政治上的事。 最后,他们在战场上死战,可在后面捅刀子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就算不死,大多都会一无所有。 例如张大通就是其中之一。 他但凡懂一些政治上的事,也不至于被人攻坚到这般下场。 奈何他本身就是一个难民,除了能打,不怕死,慢慢锻炼出一身血勇之气外,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哪懂得政治上那些勾心斗角之事? 待得张大通说完,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白琰目光闪烁,久久无言。 张大通似乎提起曾经往事,心情有些不佳,也低下头去。 许久后,白琰的目光突然转向曲岩。 只见此时,曲岩还在一脸认真的计算着什么东西,那一脸财迷的表情,让白琰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他呢?” 深吸一口气,白琰沉声问道。 瞧此刻曲岩这模样,他真的很难相信这曲岩能有什么强大的过往。 但凭曲岩在曾经武安君府和如今公孙府的影响力,又很明显,此人的曾经,绝不比张大通差,甚至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 “一个跑腿的!” 张大通抬头,也朝着曲岩看了过去,却是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跑腿的?” 白琰一怔,有些不解? “你才是跑腿的,不,你连腿都跑不了,死瘸子!” 就在这时,曲岩突然抬头,不满的叫了一声。 随后,他起身来到白琰跟前,笑道:“公子,您是有什么想法?” “说,只要公子吩咐,杀人放火,犯法之事全交给在下,保证万无一失!” 白琰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在这段时间,他的印象中,曲岩可都是实打实的财迷,却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快。 例如有人在府外蹲点,轻而易举就让他反侦察了,如今,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明显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看来,此人给人的假象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你不怕死?” 迟疑片刻,白琰笑道。 在大秦,敢这般光明正大的讨要犯法差事,这曲岩还真是第一人。 “为公子死而后已,曲岩绝无异议!” 曲岩拱手,一脸尽忠的表情道。 “公子别听他的,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跑腿,更是天下第一优伶,这天下,没人比他更会演戏!” “什么死而后已,嘴上说的好听,但这天下根本没人能杀的了他。即便如今,他还是韩赵魏楚四国通缉犯,曾经下过四国大狱,我都怀疑,他现在的名字到底是不是他的!” 曲岩话音刚落,张大通再度开口,一脸不屑的说道。 “噗嗤……” 在白琰身后,那两个护院闻言,不禁嗤笑出声,似乎对于张大通的不满很好笑似的。 “哦,还有这种事?” “仔细给我说说!” 白琰眼前一亮,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竟然有如此两个奇人。 这张大通就够牛逼的了,很明显,这曲岩更厉害啊。 “公子,您就听这瘸子胡说八道!” 曲岩翻了翻白眼,嘴上这般说着,脸上却不禁一脸得意。 有些事,本不可为外人所知。 但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白琰更是主子,此刻问起,曲岩也没有想过隐瞒,所以也没阻止张大通说下去。 于是,张大通沉吟片刻,立即把曲岩的往事给抖了出来。 在别人的印象中,凡是认识曲岩的人,对曲岩的印象都是当兵的,还有剑客之类。 包括白琰也不例外。 根据前身的记忆,曲岩作为一个当兵的,却不适合战场,虽有一身武力,最后却只能被武安君白起召回,作为家臣,也作为下人,看家护院,打理家务。 可实际上,这些都仅仅只是曲岩的表面。 他具体有多少个化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当年战场上,为保军令消息不失,在军中,他向来担任传令兵。所过之地,使命必达,这就是张大通所言跑腿的缘故。 而更多时候,他基本上都不在军中,而是被人派遣进入敌国,既担任细作间谍,也肩负起里应外合开战的责任。 他特别会演,每次都会幻化身份,被他坑死的人不知多少,好几次都被抓住了,但最后依旧被他轻而易举逃出。 现在,四国还在满天下的通缉他,可惜,这四国却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且在他手里,还一直隐藏着一支两百人的队伍,此刻,白琰身后的两个护院侍卫,正是这支队伍中的人,也是他的直属手下。 第118章 怒火降临 “豁,没想到啊,原来曲岩除了财迷一点之外,还这般厉害?” 白琰笑了,忍不住调侃一声。 “嘿嘿……穷怕了!” 曲岩咧嘴一笑,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道。 “都是假的,他从来不在乎钱!” 一旁,张大通毫不客气的撕开曲岩面具。 “你!!” 曲岩翻了翻白眼,这家伙还真和自己杠上了。 白琰摇头一笑,听了这么多,他当然也不会再相信曲岩真是那般贪财之人。 怕是如今自己看到的很多东西,也仅仅只是他表现出来的一种假象罢了。 不过这不打紧,既然都是武安君府的老部下,白起信得过,母亲也信得过,他当然不会过多怀疑。 “既是如此,我就放心了。曲岩,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事让你去办!” 突然,白琰面容严肃,沉声说道。 今日问了这么多,他不仅仅想探知张大通和曲岩的底细,更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用得上这二人。 现在,全都探听得差不多了。 这两人既然有此本事,不用岂非可惜? “公子这是准备对付外面那些獐头鼠目之辈了?” 曲岩拱手,对于白琰的心思,从刚才白琰探听他们的底细开始,他就已经猜到个大概,此刻直接提出。 “外面?” “都来到客栈外了?” 白琰皱眉,眼中精芒一闪。 他自问也是观察入微之辈。 这些天没有出府,没发现府外有人窥视也就算了。 在出府后,被曲岩提醒,他一路走来就不断注意着周围,压根没察觉到可疑的追踪之人。 怎么听曲岩这话,那些人都已经来到客栈外了。 “回禀公子,客栈外有三个,客栈内有两个!” 曲岩拱手,说话间,神情严肃。 白琰心中微动,看来自己还是有些低估这些人了。 不过曲岩能观察得如此仔细,也足以表明其反侦察能力,不愧是能在列国战场上搅风搅雨,惹得列国大怒的存在。 “哼,真是一群麻烦的东西!” 突然,白琰大袖一挥,再度转头面对那可枫树,冷冷说道。 在白琰身后,那两个护院相互对视一眼。 这句话,今天的白琰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之前,在医师为阿兰疗伤的时候,白琰就面对着这颗树说过这句话,当时两人站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一时间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现在看来,这所谓的东西,指的应该就是那些人。 又或许,不仅仅只是那些人! 两人心中暗自想着,又听白琰声音传来。 “曲岩,我给你三天时间,能否把这些人的底细调查清楚?” 白琰目光阴沉,之前他最想的是通过一些事摆平昭襄王那边对自己的桎梏,给自己一个自由施展的空间。 可如今,暗里危机不断,他不可能一直让某些有心人一直藏在暗处。 既然某些人想玩,那就一次性敞开了玩,一石二鸟,把所有潜在的麻烦先解决了,免得节外生枝。 “公子放心,用不了三天,我保证把他们的祖坟都刨出来验证清楚!” 曲岩眼中精光一闪,赶忙拱手说道。 话落,他身上一种莫名的气质散发,似乎这才是他的本职工作,只有接到命令的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他! “如此甚好!” “你先去办,这几天,我就不回去了,在这里等着!” 白琰扭头看了曲岩一眼,挥手道。 “诺!” 曲岩拱手,领命离去。 …… 时间流逝,当日,在曲岩离开后不久,蒙雪从阿兰的房间中走出,也回到了蒙府。 天色渐黑,就如张大通所言,那些商人离开后不久,果然一个个的又坐不住了。 当晚,便有人再度找上门来。 这第一个便是齐国高家商行的高远。 “公子,俺也不拐弯抹角,说句痛快话,俺高家商行就想买下这大顺客栈,到底要多少钱?” 还是早上待客的那间院子,白琰刚坐下,高远立即拱手说道。 他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没那么多拐弯抹角。 再加上今日商谈中的争吵,更是让他不愿过多废话,只想开门见山,拿下大顺客栈。 “哈哈哈,看来阁下果然是个痛快人,既然如此,我也就实不相瞒了!” “这大顺客栈,价格可不便宜。在你们各大商行到来之前,就有人出价五万金。我此时还在犹豫中,不知是否应该放手!” 白琰哈哈一笑,比高远更为直接道。 “什么,五万金?” “公子,您这是在开玩笑?” 高远闻言,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阁下既然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不妨去陈氏二房那里问问此事是否属实!” 白琰冷笑,他有想过把客栈还回去,但没想过出售。 如今正是他大肆捞钱,生意还没颓废的时候。 恰逢此时,各大商行一个个找上门来,目的看起来都是为了大顺客栈,实际上都是为了他手中的配方。 他岂能在这个时候拱手让出配方,自断财路? 当然,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明白了,否则这些人一联手,直接打击他的生意,到时候再想多捞几天的钱,那就纯属痴人说梦了。 “陈氏商行二房?” “这客栈本就是他们的,他们何必出这么大的价格?” 高远皱眉,白琰这说得指名道姓,有鼻子有眼的,让他不由有些相信。 “呵呵,阁下这话就说得好笑!” “关于客栈之事我今日已经表明,陈氏商行若是想要,我随时都可以还回去!” “至于这五万金买的究竟是什么,相信即便我不说,阁下也心知肚明,就不用说的太明白了?” 白琰撇了撇嘴,把话说得更为清楚一些。 闻言,高远眉头微皱,他终于明白了。 白琰这是在公开出售配方啊! 只是这陈氏商行的二房出价未免也太高了,让他一时间都不好喊价。 迟疑片刻,他只得离去。 在高远走后,屠华、朝百万等人又陆续到来,但结果都和高远一样,愁眉苦脸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这各国的商行代表接二连三每天登门。 一开始,白琰还能编造出一个陈氏商行二房的高价把这些人怼回去,后来,这些人可就不依了,一个个跟搞拍卖似的,不断加价。 当然,对此白琰也乐见其成,可连续三天过去,当这些人的价格都开到高得不能再高,白琰依旧无动于衷。 这一下,即便众人再傻也看出来,白琰这是一直在拖延时间,戏弄大家呢。 于是,一直在避免的各家怒火,终于还是抑制不住的降临到他身上。 第119章 针对 这一天,大顺客栈照常开楼营业。 然而,和以往不同是这段时间以来,大顺客栈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人山人海,宾朋满座的生意现状。 每每敞开大门,外面已经围拢了一圈接着一圈的食客。 可今天不一样,在大门敞开后,客栈中的侍者赫然发现外面冷清了不少。 今日早早到来的人,竟连昨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尤其开门半天之后,更是缺少了本该络绎到来的客人。 往日,大顺客栈的客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几乎招待不过来。 可今天,随着第一批客人走了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客人到来。 即便有,也就寥寥三两个,再不复往昔热闹,甚至于很多侍者,直接闲得没事做。 这还不算,到了午时,官府的人也来了。 按照时间计算,现在还不是交税的时候,可官府的人就在这不该来的时候来了,并且收了大顺客栈不到时间的第一笔税收。 当然,官府仅仅只是收取了第一笔税收,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举动,可这不寻常的异样,却让客栈所有人都有种被人针对的感觉。 这是官府要对一个商家动手的征兆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客人突然减少的事,再加上官府突然收税,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晚间,很多此前与大顺客栈合作的商家,竟然相继到来,解除与大顺客栈的供应合作。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所有事都大张旗鼓的在一天之内发生。 就算客栈中的其他侍者再傻也看得出来,大顺客栈这是遭人针对了。 …… “呵呵,看来这些人还不傻,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深夜,芈典把今天客栈发生的所有事,以及生意状况,收入账目等等全部找白琰汇总了一遍,不由有些心急。 然而,迎来的却是白琰这番话。 “公子,您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怎么看起来,公子一点也不着急啊?” 芈典一脸错愕,这些事一天之内发生,警告的意味如此明显,他不明白白琰这个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 “既然早有预料,自然有解决的办法,何需急躁?正好,我就等着他们上钩呢!” 白琰冷笑,对于这些事带来的警告不屑一顾。 “还请公子赐教!” 芈典一脸好奇,他早就想知道白琰的应对之策,尤其此时,很多人明显坐不住了。 他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现在摆在大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妥协,要么想办法反抗。 白琰显然没想过前者,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反抗? 要知道,如今盯着大顺这块肥肉的可是天下列国大商。这些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牵扯可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几天,学府街上来大顺消费的六国士子应该越来越少!” “之所以客人依旧爆满,想必也是因为秦国那些很少踏足学府街的士子前来捧场,没错?” 在芈典好奇的期待中,白琰突然问道。 “公子说的没错,的确如此。一开始,咱们大顺客栈基本上没有秦国士人。可最近几天,来的大多都是秦国士子。相反,六国士子越来越少,比一开始少了几乎三分之二!” 芈典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赶忙点头。 他毕竟是做生意的,对于这方面自然本能的会去留意。 此刻想起来,还真和白琰所说的一样,最近,大顺客栈内的客人,还真就数秦国士子最多。 “这就对了,再让我猜测一番。如果我想的不错,今日客源突然稀少,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些秦国士子没来?” 白琰嘴角微杨,再次说道。 芈典心中一惊,此事他也留意过,当即连忙说道:“没错,公子,今日前来的秦国士子不超过十人,其他这些天经常来的秦国士子,几乎一个都没来!” 白琰点头,笑道:“这就对了!” “我早就说过,大顺的生意辉煌不会超过七天。毕竟大顺的消费,可不是每家士族子弟都能撑住的。不过上天倒是给了咱们一份意外之喜,这些秦国士人的到来,又多延续了几天的辉煌,让大顺多赚了不少。!” “可惜,这份意外之喜并不在掌握中。好事来得突然,同样也去的突然。想必,这应该是朝百万的手笔。也只有他背后的宗室,才能让各家士族子弟乖乖听话!” 一旁,芈典静静听着,忍不住连连点头。 白琰继续道:“还有征税的事,应该是屠华的手笔。这种政治上的事,即便宗室和外戚出手,效果也不会很大,唯有相府,才能如此随心所欲!” “至于那些供应商的突然解约,这就更简单了。列国大商一旦联手对付大顺,这些人也只能乖乖听从调配,否则,他们绝无出路!” 说话间,白琰不急不躁,把今日客栈发生的事,全都简略的做出一个推测。 芈典没有半点异议,白琰的推测,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没错,大概就是如此。可是公子,现在想这些,于大顺无益啊,最主要的还是解决办法!” 芈典有些无奈,这种推测谁都会,关键这么多针对突然到来,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推测再多,大顺也逃不过被各大商行猎杀的结局。 “哼,问题的原因找出来了,剩下的还不好办吗?” “你过去,把那个箱子打开!” 白琰冷笑,突然一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匣子。 芈典皱眉,朝着那箱子走过去。 伸手拉开箱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堆竹牌,芈典不禁一脸困惑。 “公子,这是……” 芈典拿起竹牌看了看,只见这些竹牌上,每一块都雕刻着不同的一个字。牌子边缘的花纹也很好看,可是他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用。 “这叫会员牌,共三千块,每块牌子上面都对应着一首诗,或者一个典故。当然,典故与诗是何,你且先不用管。明天开始,你就以每块牌子一百金的价值售卖出去!” 白琰抬手,沉声说道。 第123章 祸害 “诸位辛苦了,这深更半夜,冷风侵袭,还得在这里站岗值哨!” 白琰笑着上前,和这些侍卫打了个招呼,随即招了招手,道:“曲岩,把车上那些大氅取下来,让大家穿上御寒!” 曲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赶忙应了一声,亲自从车上拿下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尽是一些大氅。 这些大氅算不得珍贵,并不是狐皮所制造,但也是一些兽皮打造而出,并不廉价。 只是放眼看去,全都是一些女士大氅,被曲岩拿来给那些将士穿上,未免有些别扭。 “公子,这可使不得!” 这些侍卫也是眼尖,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大氅衣物是打算送给谁的。 毕竟如今的蒙府主家,除了白琰这个姑爷之外,基本上就没男人了。 老爷子和老爷如今都在秦楚边境镇守,确保楚国不敢插手秦赵的战争。 唯独剩下两个小少爷,蒙毅蒙恬。 其中,蒙毅还在襁褓之中,蒙恬也不过一个小屁孩,剩下的便只有老妇人,长公主以及小姐。 这些大氅拉倒蒙府,必然是送给这三个人的。 此刻白琰一句话,却直接转赠给他们。 他们穿着女人的衣服别不别扭暂且不说,但这赠送给夫人小姐的东西,岂能落到他们手里? “让你们穿,你们穿着就是。莫非还嫌弃这是女人的衣物?” 白琰眼睛一瞪,在火盆的光亮照射下,笑着说道。 “不敢,姑爷言重了!” 一众侍卫连连摆手。 “不敢就对了,这可是我家公子送给老夫人、长公主以及大小姐的。如今送给你们,那也算一番人情,都是当兵的,别婆婆妈妈!” 这次不等白琰说话,曲岩率先开口,一边亲自为众侍卫套上大氅,一边笑着说道。 众人无奈,这大氅也就是一件披风而已,又不是正常的女人衣服,穿上他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当即,一个个的也只能点头。 待得门前六人全都套上大氅后,曲岩几人这才退下。 “好了,曲岩,你们就送到这里好了,都回去!” 这时,白琰看向曲岩等人说道。 “诺!” 曲岩拱手应诺一声,对其中一个蒙府侍卫招了招手。 那侍卫急忙上前,曲岩立即从旁边一个马夫的手中接过缰绳,递给那侍卫,笑道:“把东西都送到府中去,好好照顾我家公子,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找我!” 那侍卫苦笑,他们也是在小姐从大顺客栈回来后才知道的,最近咸阳城闹得火热朝天的大顺客栈,竟然出自这位姑爷的手下。 要说以前,白琰的人说这番话,即便他们这些侍卫也不相信。 但如今,坐拥大顺客栈的白琰,别看家业不大,但这钱绝对不少。 以最小的产业,捞取最多的钱财,这话说的便是白琰。 作为突然间爆发的土财主,他们这些侍卫还真不敢在这个时候小瞧白琰的实力。 毕竟士族可以鄙视商人,那是因为士族手中本身拥有的权利,这份权利足以支撑他们蔑视任何商人,再有钱也不例外。 可他们不一样,一群普通的士兵,没权没事,可没资格俯视有钱人。 “放心,能帮忙的地方,我们自然会帮忙。只是姑爷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啊!” 那侍卫叹息一声,随即牵着马,拉着车,从一旁通门中走进蒙府。 “走!” 那侍卫的声音不小,白琰等人都听得清楚,但白琰并不放在心上,招呼一声,摆了摆手,即对曲岩等人下达了逐客令,又自行朝着蒙府里面走去。 其中,一个侍卫赶忙在前面领路。 待得走进蒙府,那侍卫低声道:“姑爷,既然回来了,你稍后就绕道,径直去找小姐。我们会稍微拖延一点时间,尽量在姑爷见到小姐之后,再把姑爷回来的消息通报上去!” 白琰脚下一顿,不由有些错愕。 “这……我是回家呢,还是做贼?” 接着,白琰不免有些好笑。 那侍卫无奈,便想说些什么,好提醒提醒白琰。 但还不等他开口,白琰又道:“不用说了,看来老夫人和长公主都不欢迎我,多谢告知,我这就去找我夫人!” 说话间,指了指一旁车上的那些箱子,笑道:“这些东西,可否帮我送进去?” 那侍卫见白琰理解自己的苦心,也不多说,招了招手,立即让两个人上前,帮忙抬着箱子,随着白琰径直前往蒙雪的院子。 一路上,几人小心翼翼的,都不敢发出什么生硬。就如白琰所说那般,他这不是回家,简直就是做贼来的。 …… 这边,白琰赶往蒙雪院子时,另一边,曲岩等人也离开了蒙府一段距离。 接着,一阵低沉的争吵声便响了起来。 “曲岩,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能会害得公孙一门死无葬身之地的!” 没有白琰在场,张大通终于发表了。 一瘸一拐的他,突然上前,一把扣住曲岩的衣领,红着一双眼睛怒吼道。 “唉唉唉,我说张大通,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这是公子的主意,咱们做下人的也就是领命行事而已,我怎么还变成祸害了?” 曲岩一脸笑意,倒是不在乎自己被人拧着衣领,几乎提起来的这一幕。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真以为这两年我都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武安君之死,你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如果我没猜错,那郑平安降赵之事就是你一手安排的?” 张大通猛地用力,把曲岩推到路边一面墙壁上,嘴巴贴到曲岩耳边,用最细小的声音,发泄着自己的咆哮。 他不敢大声,这件事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但真要捅出去让其他人知道,必将迎来无穷祸患。 在后面不远处,那两个此前一直跟在白琰身边的护院,还有一些其他下人,一个个看着这一幕,都一脸无奈之色。 凡是和张大通以及曲岩待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就是如此,没什么好在意。 却不知道,此刻张大通开口,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第124章 惊天骇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曲岩翻了翻白眼,脸上的笑容有刹那间凝固,但很快的,他便恢复过来,似笑非笑的盯着张大通。 “你别以为不承认就算了!” “别忘记,你做事的很多风格我是亲眼所见的,你以为你能躲过我的眼睛吗?” “此番郑平安之事,手法太熟悉了,与二十年前你陷害屈原一般无二!” 张大通的眼睛有些发红,咬牙切齿道。 “是么?” 曲岩咧嘴,一脸我不懂的表情。 “你继续装!” “昔日,你便是利用楚国的矛盾,挑拨离间,三番四次破解屈原救国救主之心,使屈原众叛亲离,再无立足之地,最终只得投江而死!” “今日,同样的手法,你又用在范睢身上!” “可惜,你却忽略了,楚怀王在楚时本就昏庸,不顾屈原。没有楚王的楚国,更是人人痛恨屈原,抓住机会,谁都帮你落井下石!” “但范睢不一样,当今秦王不是当年的楚王所能相提并论,当今的秦国也绝不是曾经的楚国!” “你这两年帮忙护卫各大商队行走天下,看似平静,实则居心叵测,费尽心思就为了策划这场针对范睢的阴谋。但你败了,你万万没有想到,无辜的郑平安被你拖下水,却没能奈何范睢!” “秦王对范睢的重视,远不是当年楚国对屈原所能相提并论,你的所作所为,注定没有结果!” 张大通冷哼出声,趴在曲岩的耳朵边上,低声喝道。 曲岩脸上一开始还能带着笑容,但渐渐的,这抹笑容消失了,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冰冷。 “你有何证据?” 随着脸上的笑容消失,曲岩也第一次在张大通面前变得语气冰冷下来。 “证据?” “此番秦赵交战,统兵大将乃是王龁老将军。其一生侍奉三代秦王,征战列国。自武安君后,王老将军与蒙老将军便是秦国不可撼动的脊梁!” “即便今时不同往日,秦赵之战危机重重,但凭借王老将军调兵遣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放权郑平安?” “即便放权,王老将军又怎么可能把郑平安调遣到那么危险的位置?这其中,我不相信没有你的搞鬼。也只有你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迷惑所有人!” 张大通咬牙切齿,说话间,似乎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语气显得十分笃定。 “呵呵,要不怎么说你了解我呢!” “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虽然结果也很让人失望。但那又如何,此番郑平安大败,不仅影响到秦国朝堂,更让秦军士气大衰,长达两年的征战连连溃败,无力前行!” “至少这也算给武安君报仇了不是吗,至少,那秦王心痛了,那范睢也恐惧过了,不是吗?” 这一次,曲岩不再否认,而是冷冷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此事。 “你别忘记当年武安君是怎么死的,秦王既然不愿意灭赵之功落入武安君之手,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逼死武安君,他就该做好这一生都无法灭赵的结果。只要有我在,他想灭掉赵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你今天说了这么多,我还有一个惊喜给你,你想不想知道?” 紧接着,曲岩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低声在张大通耳边笑道。 “什么?” 张大通心中一惊,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秦王灭赵之心不死,然,列国合纵,尽在我一念之间。此番,只等秦国再度出手,我定要秦军有去无回,定要秦国元气大伤,终秦王一生之力,别想再踏足六国半步!” 曲岩的声音,宛如魔音般在张大通耳边响起,瞬间让张大通浑身汗毛直竖。 他眼神不禁有些惊恐的看着曲岩。 疯了! 疯了! 这曲岩绝对疯了! 此前,他给白琰讲过不少关于曲岩的过往,但曲岩真正的身份,他从来没有提过。 他一直都很清楚,曲岩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剑客,也不仅仅是一个跑腿的,更不是他嘴里面所谓的天下第一优伶。 曲岩乃当今纵横大家,继张仪、苏秦之后,下一个本可令列国心惊胆战的人物。 他选择了秦国,只是并没有选择登堂入室,而是选择追随武安君,成了武安君的入府之滨。 这种游说列国,合纵横强之策,向来是曲岩最拿手的好戏。 可惜,曾经他这一手好戏用在了秦国对外的战争上。如今,却用来联合列国对付秦国。 当然,曲岩是否对付秦国,他并不在乎。 从武安君死的那一刻开始,秦国的兴衰存亡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可如今,他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曲岩啊曲岩,你这是要害死公孙一门所有人啊!” “你既然有此野心,你为何还要回来,你回来做什么,难道就为了害公孙一门吗?” 张大通声音逐渐有些嘶哑,说话间,因为震惊,他甚至控制不住嘴角流下一些涎液,一双眼睛血红的盯着曲岩。 “呵呵,我回来做什么,难道你一点也不清楚吗?” “我回来报仇,我回来完成武安君之愿!” “莫非你忘记当年武安君立下的遗言?忘记武安君的话了?” “若无召,此生不得再管公孙一门之事。我并没有违背,这两年,我并没有插手公孙一门的生死存亡,甚至我不曾派人丝毫留意。我怕我会忍不住因为公孙后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可如今,是公子发下号令,召回武安君旧部,难道你要我违背当年对武安君的承诺?” 曲岩冷笑,不卑不亢道。 “你知道的,公子号召的并不是武安君府旧部,他只是想要一些下人帮忙。公子危机四伏,岂能再触怒某些人?” 张大通低声喝道。 “是么,你别忘记,我的身份,你已经提醒公子。但公子并没有改变主意,是公子启用的我,还有暗卫!” 曲岩反驳道。 “公子少不更事,难道你也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吗?” 张大通再次怒吼。 “公子既有不屈之心,我等家臣便有扶持之责。张大通,你顾及太多了!” 两人低估了半天,终于,曲岩一把推开张大通,再无此前那调侃的一面,转身径直离去。 “你……” 见状,张大通阴沉着脸,迟疑许久,这才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第126章 琴 一脸振奋的锦娘,骤然间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都仿佛冻住了一般,眼睛呆呆的看着白琰。 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刻意警告她吗? 这位姑爷什么时候来的?莫非之前自己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锦娘心中百转千回,无数思绪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她握着夜明珠的那只手有些颤抖,仿佛刹那间,这夜明珠都变得烫手了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要放开。 可是如此宝物,她又如何舍得放手? “姑爷说的是……姑爷说的是……” 锦娘声音干涩,神情木讷道。 “哎,这就对了嘛。还有,这只听说过劝和不劝分的,什么时候还出了一个劝分不劝和的说法?” “更何况劝一个有夫之妇接近别的男人,未免也太令人作呕,锦娘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白琰笑眯眯的看着锦娘。 他笑得很暖,说话也很柔,声音中似乎天生自带一种磁性。 但这话说出来,却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感觉。 “对对对……姑爷说得对……” 锦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白琰的出手阔绰,一开始就打得她头晕目眩。 此刻,面对白琰话语中带来的无形压力,她根本无法反抗。在宝物的诱惑下,还有白琰的言语凌厉中,她根本顾不得这番话中的不对劲。 “锦娘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先下去。” “记得转告我娘,小婿回来太晚,深夜不敢打搅长辈歇息。若让母亲深夜关怀慰问,于理不合,小婿也心有不安。等明日一早,小婿再来拜见长辈!” 白琰点头,说着,眼睛微微一眯,对锦娘下达了逐客令。 锦娘回头看了看蒙雪,又看了看白琰。 长公主那边吩咐的很多话,她现在都没来得及交代。 但白琰此刻已经在这里,有些事当着白琰说未免不妥。 再加上手中沉甸甸的宝物,更是你仿佛堵住她的喉咙一样。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锦娘赶忙行礼道:“诺,奴婢告辞!” 说着,第一次自称奴婢的锦娘绕过白琰,径直离去。 刹那间,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没了锦娘,这房间中便只剩下白琰和蒙雪二人。 白琰转身,把房门缓缓关上,接着回头,看向蒙雪。 两人四目相对,只见蒙雪眼中血丝弥补,闪烁间缓缓低下头去。 白琰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接着,眼神缓缓朝下,最终看向蒙雪面前桌案上那架古琴。 就如锦娘猜测那般,白琰早就到来了,她说的很多话,白琰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看到那古琴,联想到刚才锦娘的话,还有此前在蒙雪写在帛书中的内容,白琰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 看来这位还真是放不下。 这架古琴,这么多天了,竟然还留在这里。 “好漂亮的琴,就是不知音色如何!” “夫人,我可否试试?” 忽然,白琰微微一笑,漫步走了过去。 蒙雪心中一动,忍不住抬头朝白琰看来。 她神色有些复杂,又显得莫名紧张。 刚才白琰的所作所为,以及每一句话,她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顿时,一股莫名的恐惧,在不知不觉中于她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从刚才白琰和锦娘的对话中,她能清楚的听出来,锦娘的话,白琰都听到了。 按照常理,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听到这些话都会发怒。 可白琰没有! 他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把那价值连城的宝物送给了对方。 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甚至傻子的行为! 因为正常人,根本做不出这种事。 可随着白琰后面那番话说出,蒙雪明白了,此人不疯也不傻,但很可怕,他的可怕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这才发现,很多事,到了这位的头上都显得那般的不合理,但此时看来又十分合理。 例如她和公子权的事,换做一般男人,怕是早就怒不可遏了。 但这位至始至终就没咆哮过,也没说什么重话,反而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心平气和,甚至满面笑容。 此前,她没想过这些,如今想起来,只觉一阵背脊发凉。 这得多深沉的心,才能忍得住这样的奇耻大辱?这得多深的城府,才能在气愤难当之时,还能如此有说有笑,大方舍财? 这一刻,蒙雪只觉白琰的笑容十分可怕。 他的声音很温柔,充满磁性,却让蒙雪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眼见白琰行走之间,来到自己身旁坐下,她本能的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竟是把位置让给了白琰。 她死死的看着白琰,只见白琰一双眼睛盯着那琴,让她内心更显得紧张了几分。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然本能的揣测起白琰的心思。 他是要把这古琴砸了,还是做什么?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蒙雪紧张的心情又不免抱着一丝期待。 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 是期待白琰砸了这架琴,咆哮一番?还是无动于衷,丝毫不以表态? “咚……” 突然,一道悠扬的琴弦震动之音传来。 蒙雪亲眼看着白琰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但仅仅只是第一声,便让她忍不住娇躯一颤,心中一紧。 拨动琴弦并不难,谁都会,但想学会弹琴,却需要下不少的功夫。 然而,弹琴的音律境界又高低不同。 并不是说学会弹琴就很了不起,真正的琴声,仅仅只是一个音便能判断出弹奏者的高低水平。 毕竟琴弦摆在那里,弹奏之人用的力度,波动琴弦的技巧等等,虽然不会改变音调,却很容易影响音色。 所以,这音色的好坏便是印证水平高低的关键点。 而此刻,这琴声的悠扬,便如天籁之音,自然而发,其技巧手法,简直令人震撼。 蒙雪眼神一凝,没想到白琰在音律之道上竟有如此造诣,而且还在这个时候弹奏起来。 紧接着,她看见白琰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在琴弦上移动跳跃。 一个接着一个音符,大小不一,高低起伏,宛如涛涛洪流,由浅入深,席卷而来。 一开始还好,她只是震惊于白琰弹琴的手法。但紧接着,她被音符的绝美吸引。 那是一种凄凉的美! 可渐渐的,这种美似乎没有消失,却又渲染上铮铮之音。如凄美中拉开战争的序幕,带着不屈的美。 第127章 广陵散 琴声还在继续,可是,蒙雪的脸色已经变了。 她神情中带着对琴声的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震撼。 因为不知不觉间,白琰的琴声中仅剩下杀伐之音。 琴声中的美依旧没有消失,只是这一刻,琴声中的美以不是自然凄美,而是反抗中的不屈之凄美。 那是一种对命运不公的反抗,对仇恨压迫的反抗,对一切冤屈的反抗。 这首曲子,蒙雪从来没有听过,但其中的意境,琴声的节奏,却是她平生仅见,可谓天下无双之曲。 不知不觉,蒙雪眼前一片迷糊,似乎整个人的思绪都落入了一片战场中。 这战场中的主角只有一个,其他的人,不是敌人便是行尸走肉。 只有一个人手持长剑,在无数敌人的压迫中拼命,怒吼,厮杀,咆哮。 鲜血飞洒,嫣红而凄美。 怒吼连连,震颤人心,如杜鹃啼血。 太美了,但也太撕心裂肺了。 不知不觉,蒙雪沉入了这意境之中。 …… “什么,他还敢回来!” “走,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敢与我作对!” 这边,琴声悠扬,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把蒙雪拉进深深的意境之中。 另一边,愤怒的咆哮声响起,长公主嬴萍听完锦娘的禀报,立即怒吼出声,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长公主,您这样过去不妥?” 锦娘一惊,他话还没说完呢,没想到这位这么急躁,当即赶忙上前阻拦道。 “什么意思?” 嬴萍皱眉,冷冷道。 “长公主,姑爷方才说了,今夜回来得晚,不敢打搅长辈歇息。若惊动长辈前去,又未免失礼不孝。待得明日,自会前来请安拜见!” “这姑爷的话都说到这等地步了,长公主此刻前去,是否没有颜面?” “再则姑爷现在就在小姐房中,这些天,小姐与长公主争执不休,此刻前去,岂非刺激小姐吗?” 锦娘心中一阵苦涩,换做以往,她哪敢在嬴萍面前说这些话? 基本上嬴萍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吩咐,只需要说一声,她都不带反对的,直接就去办了。 而且她还会办的十分利索,力求达到完美。 没有这样的觉悟和能力,她也没资格做嬴萍身边的贴身丫鬟了。 可今天,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还是第一次开口阻止嬴萍。 “哼,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竟敢拿雪儿来对付我!” “如此,我更饶他不得,走!” 嬴萍闻言,的确迟疑了片刻。 她并不想因为白琰,闹得母女关系不和。 可是一想到白琰这是在利用蒙雪,她更是怒不可遏,抬脚便朝着外面走去。 “长公主,您可莫要冲动啊。小姐这几天是何状态,您亲眼所见,难道您真要逼迫小姐吗?” 锦娘心中一惊,急忙追上去。 她并不傻,白琰的意思她很明白,今晚上,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搅他。 此刻,她就是在阻止这一切。 可是,她又不敢把白琰的心思说出来,只能一个劲的提小姐,拿蒙雪说事。 还真别说,这再一次提到蒙雪,放嬴萍的脚步忍不住又慢了几分。 但嬴萍气愤难忍,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拦下的? 眼看似乎有效,锦娘又道:“长公主,奴婢知道您着急,但为了小姐,咱们要三思而行啊。姑爷固然混账,但要惩罚也不是没有机会。咱们决不能在小姐面前动手,否则小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您要真现在就不顾一切,怕是姑爷没惩处到,反而激怒了小姐。不妨找个时间,到时候再慢慢出气如何?” 说话间,锦娘跟在嬴萍身后喋喋不休。 这一口一声的小姐,就好像符咒打在嬴萍的身上一样,让嬴萍的脚步越来越慢。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出院子,又走了好远。 此刻,嬴萍几乎已经走不下去了。 是啊,为了那混账东西,真要闹得母女永远僵持下去,甚至反目吗? 孩子现在还不懂事,不明白自己是为了她好,但迟早她是会明白的,自己何必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她呢? 不知不觉,嬴萍的心思竟然被锦娘带动了。 眼看她就要停下,却在这时,一道充满愤怒不屈的琴声突然传来,让她不由一愣。 这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楚。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蒙雪所在的院子方向。 莫非是她在弹琴? 嬴萍忍不住快速走了一段距离,那琴声听起来似乎逐渐清晰了不少。 可是,这琴声中的挣扎,却让她心中不禁一沉。 自己的女儿,竟然弹奏出如此反抗之音。 她在反抗什么? 反抗自己吗? 嬴萍也是懂得音律的,虽然此刻这琴声杀伐不断,铁血无常。 可这一切的杀伐和铁血,在这一首曲子中,也仅仅只是承托,并不是主曲。 这首曲子的主要意境是美,是凄美,反抗不得,却又不屈不挠的美。 嬴萍听过不少曲子,但这首曲子还是第一次听。 联想到这段时间蒙雪和自己的争执,她竟然把这首曲子当成了蒙雪对自己的咆哮,还有反抗。 一时间,她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变得十分难看。 许久过后,琴声终止,嬴萍猛地转身,再不去蒙雪所在的院子,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后面,锦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急忙追了上去,安慰嬴萍这位主子。 …… 房间内,琴声停止,然而余音犹在。 蒙雪意犹未尽的从意境中回过神来,虽然意境中的杀伐令人震撼,反抗令人感到无力,咆哮让人感到凄凉。 整体听完这一首曲子,让她有种落入地狱的感觉。 但琴声中的美,却让她痴迷,留恋。 似乎那种杀伐的残忍,才是天生极致的美。 她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白琰一眼,毫不怀疑,这首曲子是白琰亲手谱写。 在她看来,也就白琰的家世,还有遭遇中受到的不公,才能让写出这样的曲。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沉吟片刻,蒙雪朱唇轻启,说出今晚上见到白琰后的第一句话。 白琰回头,脸上笑容浮现,道:“《广陵散》” “我知夫人音律造诣,咸阳年轻一辈无人能比。即便宫廷乐师,也无几人能及。今日,夫人乃是普天之下第一个听此曲之人,白琰愿将其赠送夫人,不知夫人可还喜欢?” 第129章 软刀子 “看来你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走,去见母亲!” 洗漱过后,蒙雪再度看到白琰那伤势密布的后背,眼神不禁一凝。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但白琰这背上的伤势,总能让人心中莫名一紧。 “是好的差不多了,无需再过包扎!” 白琰点头,再次把衣服穿上,两人这才一同离开房间。 院子中,经过一夜,又落下无数枯叶。 其中一颗枯树下,一堆木屑尤为显眼。瞬间吸引了白琰的眼球。 那是琴,蒙雪的凤梧琴。 昨夜,琴还摆在蒙雪的房间中,然而一夜之间,琴却已经支离破碎,化作一堆木块,随着断掉的琴弦仍在那里。 也不知道蒙雪是有意还是无意,摆放的地方还很显眼,就好像在告诉他“你不是说琴不如意吗,现在可还如意?” 无声的诉说,这一刻尽在那木屑之间。 白琰嘴角微微扬起,神情尽如昨夜听到蒙雪劈砍琴身的时一般无二。 见白琰驻足,蒙雪眼神也不禁朝着那破碎的琴身看去。 但只是一看,她便收回了目光,似乎不忍目睹。 “走!” 她轻声道。 “嗯!” 白琰点头,两人再次朝着院外走去。 “既然不要,还回去就是,何必毁掉?” 突然,白琰笑道。 “有些东西注定能断,却不能还!” 蒙雪知道白琰说的是什么,一时间,神情变得有些清冷。 白琰一笑,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得意。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前世,博古通今,顺风顺水,却到死孑然一身。 今世,处处为难,到处碰壁,无数压力危险,无可奈何集于一身,却偏生遇到蒙雪这样一个人。 对于蒙府,他的感观很差,差到离开几天后,他压根就不想回来。 此番回来,也不过就是利用一下蒙府而已,按照他的预算,顶多不超过明天,就会有人逼他离去。 到时候,他完全可以一去不复返。 可回到蒙府,仅仅只是一夜之间,他又被这个女人给拉住了。 这个女人说话总是那般少,也不带多少感情,更没有多少关怀,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柔情蜜意。 甚至她的很多事都让人不满,可她的所作所为,却总能让人叹息。 一路无言,两人很快来到一座幽静的院子中。 院子里只有三两个老嬷嬷,还有两个正在打扫落叶的家仆。 在那几个老嬷嬷面前,一头白发的老夫人坐在院子中间,后面,嬴萍手中拿着梳子,正轻轻为其梳理着头发。 白琰远远看去,心中不禁无语。 他是怎么也弄不懂这嬴萍,要说她知情达理,偏生所作所为,简直不可理喻。 要说她不可理喻,但很多时候又知情达理。 整个蒙府,蒙老爷子也好,他的老泰山也罢,甚至于老夫人都心甘情愿把蒙府交给她搭理,可想而知,这个女人也不是一个不得人心的人。 可这样一个人,为何就非得对自己处处针对呢? 微微摇头,白琰心中感叹,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同的人受不同的待遇。 “走!” 蒙雪的声音响起,突然,白琰只觉手中一凉,蒙雪略显冰冷的小手竟然抓住了他的手掌。 白琰一怔,却已经被蒙雪拉着走进院落中。 “小姐!” “姑爷……” 刚走进院子,那几个老嬷嬷便注意到白琰二人,低声叫道。 这声音,瞬间惊动老夫人和嬴萍。 老夫人抬头看来,见白琰和蒙雪手牵手而来,冷哼一声,不满的把头转到一边。 也不知道是受嬴萍的影响还是怎么,这老夫人平日里很少出面,但只要出面,看到白琰,总没好脸。 “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一声轻斥,嬴萍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她本就不喜白琰,此刻见白琰牵着蒙雪,更是厌恶到极点,全然没有当日被白琰彩虹屁拍的飘飘然的欣喜感。 “娘,莫非这院子,如今雪儿与夫君都不能来了吗?” 面对嬴萍的轻斥,白琰尚未说话,蒙雪却已经开口,柔声说道。 “混账丫头,你非要与为娘处处作对是吗?” 一听这话,嬴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丫头刚才叫什么?她竟然如此亲昵的称那废物夫君? 这些天,她完全搞不明白蒙雪中了什么邪。 当初青梅竹马,相亲相爱的两个人。 一朝相见,蒙雪竟然能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这也就罢了,她可以当蒙雪受人蛊惑。 可后来蒙雪的所作所为,竟是丝毫不知悔改,今日甚至还当着一个外人如此反驳自己,简直岂有此理。 没错,在她眼里,白琰就是一个外人。 她从来就没把白琰当做蒙府的姑爷,若不是老爷子一再坚持,她根本不可能让白琰入赘蒙府。 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劝解老爷子让两个年轻人合离的想法。 只是,以前这个想法蒙雪还认同,可如今,蒙雪似乎彻底无声了。 “白琰拜见祖母,拜见母亲!” “不知白琰做错什么,竟惹得母亲如此愤怒,连清晨请安的机会也不给白琰!” “或许是白琰年少无知,不知对错,若有何做错之处,还请母亲训示,莫要如此愤怒,否则气坏了身子,便是白琰不孝了!” 蒙雪还要说话,但不等她开口,白琰却已经上前一步,拱手笑道。 蒙雪目光闪烁,朝着白琰看去。 又来了! 她心中暗道一声。 每每看着白琰这以德报怨,笑脸迎人的一幕,她就不禁警惕。 这家伙很多时候看起来很好说话,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安好心。 他的每一句话都很好听,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是软刀子,处处扎心,总能逼得人无路可退,无话可说。 “你……” 嬴萍语气一滞,本来看到白琰,怒火冲天的她,瞬间憋得面目通红,好多早就准备的话,似乎都说不出来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白琰一来就温声软语的,这个时候再说那些重话,那错的可就不是白琰,而是她了。 “滚,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 深吸一口气,嬴萍的千言万语,愤怒火焰,终究化作一句逐客令,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娘……” 蒙雪秀眉微蹙,低声叫道。 第130章 周平 “你给我住口,我没你这么绝情的女儿!” “有什么话,让他滚出去再说。否则你也不用说了!” 嬴萍怒斥,这次,她一点颜面也不给蒙雪留。 “奶奶……” 蒙雪眼眶微微一红,面对母亲的不可理喻,只能把头转向老夫人。 老夫人一直仿佛局外人一样,自始至终就没说过一句话。 此刻听到这一声呼唤,她忍不住回头,眼中带着怜惜的看向蒙雪。 蒙雪终究是这个家里的掌上明珠,整个蒙府上下,谁都疼爱,老夫人也不例外。 可是看到蒙雪身旁的白琰,她心中又不禁一阵气急。 好好的一个人儿,就是让这混账东西给糟践的。 在蒙府上下,所有人的心里,蒙雪都是大秦未来王后的不二人选,正是因为白琰,她的所有前途都毁了。 “让他走,莫要再与你娘置气了!” 老夫人叹息一声,柔声道。 蒙雪心中一颤,没想到这个时候,竟连奶奶也说出这种话。 “好……好……” “既然奶奶与母亲如此厌恶,雪儿这便带着夫君离去!” 蒙雪轻轻点头,眼中无尽失望,转身拉着白琰便走。 白琰有些傻眼,这女人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如此决绝了? “雪儿?” 白琰低声叫了一声。 “走!” 蒙雪一声轻斥,不由分说,强势拉着白琰,径直离去。 白琰一脸懵逼,只听后面传来嬴萍愤怒的呵斥:“混账,逆女……逆女啊……” 声音越来越小,蒙雪步伐很快,在嬴萍愤怒的这片刻间,两人已经远远离开老夫人的院子。 一直回到院子中,蒙雪这才松开白琰的手,却是头也不回,直接回到自己房间中,留下白琰一人站在院子里吹冷风。 白琰一阵无奈,这一幕,让他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贫贱夫妻百事哀。 没错,或许现在的他还有点本钱,并不贫贱,但在蒙府这样的大家族里面,没有权利,有多少钱都是贫贱。 相比于白琰的钱,公子权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富贵,真正的贵人。 为了这样的贵人,哪怕他贫贱得名正言顺,人家也宁愿选择道德沦丧。 眼中一阵杀机闪过,今日之事,更让白琰坚定了计划的实施。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他白琰岂能如此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亭子里摆放的几个箱子,这些东西,本来都是准备送出去的礼物。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转身,白琰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现在需要等,有些事,他虽然选择反被动为主动,但也需要有些人率先而动。 他相信,总有对方忍不住的时候。 …… “公子,请恕在下冒昧,三翻四次打搅。可是此番丢弃的东西十分重要,乃城南令,在下真的不能不急啊。若公子捡到,还请归还!” 相府,范奎的院子中,一大早,陈庚又来打搅。 “陈庚,你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偷你的城南令?” 范奎闻言,勃然大怒,沉声喝道。 “不敢不敢,在下绝无此意。只是令牌掉落当日,在下刚好来过这院子中。今日前来,并无怀疑公子的意思。只是怕这府上有些下人不懂事,万一把令牌弄丢了,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陈庚赶忙起身,满脸愧色的说道。 然而,嘴上这般说,眼中却闪过一抹冷意。 都这个时候了,这位还真以为他演得很好? 正常人听到城南令掉了,第一反应都应该是惊讶,可这位却是愤怒,似乎早就知道他掉的东西是城南令一样。 要知道,他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掉落城南令,今日也是第一次说出。 这个时候,范奎如此表现,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然,他并没有拆穿范奎的意思,因为这一切,本身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哼,令牌弄掉了,出事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滚出去,再敢来我面前胡言乱语,小心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爹!” 范奎冷哼一声,骤然被陈庚问起令牌的事,心虚的他只能用强势作为掩盖。 “诺……诺……在下这就走!” 陈庚闻言,一脸紧张之色,连连应诺,忙不迭的转身离去,似乎真的害怕范奎会将此事告知范睢一般。 看着他走远,直至走出院子,上一刻还一脸怒色,十分强势的范奎,突然一口气吐出,脸色顿时变得潮红起来。 他眼中浮现一抹焦急之色。 “看来不能再等了,今天之内,必须让那公孙琰死无葬身之地!” 范奎心中一动,眼神逐渐凝重下来。 可一想到现在的白琰躲在蒙府,他又不禁犯愁,总不能带人杀进蒙府? 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沉吟再三,突然想到什么,范奎眼睛一亮。 “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今天我还不信抓不出你!” 暗自嘀咕一声,范奎连忙起身离去。 这一走,他便离开了蒙府,再次出现,已来到那些死士的驻扎点,那小院落中。 “拜见公子!” 那三个中年人作为指挥者,在没有动手之前,一直坐镇这里,见到范奎前来,三人连忙起身。 “不必多礼,下面的话你们给我听清楚了,按照计划行事,今天之内,无论如何必须要那公孙琰死!” 范奎目光冰冷,摆了摆手。 三人闻言,赶忙拱手应诺。 接着,在白琰的招呼下,三人把耳朵凑了过去。 范奎眼睛微微一眯,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出。 待得说完,那三个中年人脸色一变,随后纷纷点头,应诺传令。 …… “哈哈哈,好……好啊,周平,你做得好!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应候如何逃过此劫!” 在这边,范奎准备动手之际,另一边,渭阳君府却传来一阵大笑声。 渭阳君子溪今日并没有上朝,一大早刚起来,就得到一个意外之喜。 一颗布置了好些年,甚至他几乎都已经忘记的棋子,竟然悄无声息的做出了举动。 此刻,在子溪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若范奎在此,必然能够认出,此人正是相府家臣,陈庚。 但实际上,他真正的身份从来都不是相府家臣,他不过是宗室早些年安插在范奎身边的棋子。 他的身份是假的,甚至就连名字也是假的。他真正的名字叫周平。 第131章 青年士子 “大顺人海流,它楼掌柜愁!要问何缘故,客在大顺处!大顺万人行,只为大顺席!一席钱百万,将相王侯叹!品得大顺酒,神仙都要抖!尝过大顺肉,此生已足够!若得大顺席,赛过得马骑!要问大顺行不行,还得你能坐上席!” 熟悉的童谣,顺口溜般在咸阳城内继续传唱。 深秋天寒,人们很多都套上了厚厚的衣服,大早上该摆摊的摆摊,该吆喝的吆喝,再伴随着那些孩童的歌谣,让整个咸阳城热闹一片。 “这大顺是什么,很厉害吗?” 咸阳城东门处,一个一身粗布大衣,年约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站在街边摊前,看着摊子上新出炉的烤饼,暗暗吞咽着唾沫,对那摊贩笑问道。 “大顺?” “呵呵,那可是咸阳城第一酒楼,一桌席就要三十金的地方。你连三钱的烤饼都吃不起,就别去凑热闹了!” 那摊贩撇嘴一笑,满脸鄙夷的看着面前这个青年男子。 看得出来,男子虽然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寒碜。浑身上下粗布衣裳,甚至还缝了不少补丁。但他头发梳理整齐,发冠端正,明显是一个游学士子。 虽说这个时代,富贵士子很多,但也不是每个士子都富贵。很多落寞的士族豪门,后人虽然也是士子,却也只能四处游学求一份前程,本身混的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当年的范睢、如今面前站着的这个青年士子便是如此。 “三十金?” 青年士子一听,脸色一变。 我的乖乖,这是在坑人,什么席这么贵? “好了,这块饼二钱卖你要不要?不要赶紧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没有理会青年士子的惊讶,那摊贩满脸厌恶的说道。 这些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落魄游学士子,本身没什么本事,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但就是喜欢装豪门,搞得还是曾经的士族子弟一样。实则很多经常会仗着身份四处乞食。 当然,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们不是乞食,似乎他们去别人家讨饭,还成了别人家的光荣。 有一些甚至还挑三拣四,嫌弃人家这样不好那样不好。 一来二去,这样的人多了,讨厌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嘿,你这话我可就不喜欢听个了,区区三钱的饼,你当我吃不起呢,还给我少钱?” “不稀罕而已,告诉我大顺在什么地方,我今天就留着肚子,先去尝尝那所谓大顺席!” 青年士子一撇嘴,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架势。 “哟,瞧不起我这饼呢?” “还想吃大顺席,好啊!看到没有,前面直走,然后右拐,到时候遇到路人,你多问问学府街怎么走。大顺客栈在学府街南面尽头巷子前,记得,如果吃不上大顺席就多等等,晚上或许还能捡一点剩饭剩菜!” 那摊贩一脸鄙夷,说话间,一抬手,道:“您请嘞!” “多谢!” 青年士子倒也没在意摊贩的鄙夷,低头深深看了摊子上摆着的热乎乎烧饼,忍不住大口吞咽着唾液,似乎想用眼睛把这些饼子全部吃下去一样。 看了一会儿,他这才拱手谢了一声,转身离去。 刚走没两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肚子里面传来。 后面那摊贩听得一清二楚,脸上鄙夷更甚。 “真是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自身都活不下去了,还满嘴跑火车!” 摊贩冷哼一声,没继续在意青年士子,大声吆喝起他的烤饼。 青年士子有些尴尬,忍不住身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他已经两天滴米未进,现在肚子闹得慌,他也只能拿起随身水囊,打开灌了一口水,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两个时辰后,一路询问,这青年士子还真找到了学府街。 一来到这里,他的心思顿时活跃起来。 尤其是在经过好几家大酒楼门前的时候,他的精气神更是变得不一样了。 随着十多天的时间过去,大顺客栈的客源垄断终究成为破碎的泡沫。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每天享用得起客栈那高价格消费的。 在很多人扛不住之后,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差,列国士子退出客栈,其它酒楼客栈也终于有了生意。 此刻,这些酒楼客栈也逐渐热闹起来,一大早上,里面品酒论道的声音络绎不绝。 青年士子也是士子,来到学府街,顿时宛如回到家一样。 只是在各家酒楼面前站了一下,闻着酒楼中的饭菜香味,舌头和肚子又不听话了。 舌头在不断分泌唾液,肚子在不断翻江倒海,似乎在提醒他该吃东西了,还等什么呢? “我说肚兄,舌兄,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受,但跟我这么久,你们连物极必反的道理都不懂吗?” “现在饿得差不多了,好东西马上就来,再忍忍!” 青年士子身手揉着肚子,喃喃自语,竟是当街训斥起自己的舌头和肚子。 一旁行人从他身边经过,皆不由满脸奇怪的看着他。 “哈哈哈!” 其中两个士子从他身旁走过,并排走进前面酒楼,忍不住大笑出声。 见状,青年士子耸了耸肩,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记得之前那摊贩的指路,青年士子来到学府街尽头,大顺客栈门前。 刚来到这里,青年士子就迈不动腿了。 这什么味道? 要不要再致命一点? 浓浓的酒香,仿佛一只大手凭空伸出,遏住他的喉咙。 那阵阵肉香味,还有各种奇妙的香味,就仿佛一根绳子把他的胃完全捆绑,让他动弹不得。 其它酒楼的味道,也仅仅只是饭菜香味,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咸阳第一酒楼!” 青年士子想起那摊贩的介绍,不由喃喃自语:“这哪里是什么咸阳第一酒楼,我周游列国,踏遍无尽山河,何时闻过如此人间美味?这简直是天下第一酒楼啊!” “就这里了!” 说着,青年士子心一横,抬脚就朝着客栈里面走去。 “哎哎哎,你做什么呢?出去!” 青年士子刚走到门口,顿时被两个客栈侍者拦住,一脸鄙夷的叫道。 “看不出来吗,本士子前来用席,还不快快让开?” 青年士子高昂着头,高傲道。 第132章 大盘灭国 “滚开,什么东西,也想来我们客栈用席,你配吗?” “瞧你这浑身上下,莫说三金,你怕是连三钱都拿不出来?” 一阵喝骂声想起,下一刻,青年士子让两个侍者给提着扔在街道上。 “哎,你们……” 青年士子皱眉,起身拍了拍衣服,指着两个侍者,一脸不满的就想说些什么。 但他话还没说完,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那两个侍者听到声音,急忙回头看去,脸上不屑顿时换成笑脸。 “嘿嘿,掌柜的,您看这人,一身破衣烂衫,跟乞丐似的,竟也想来咱们客栈用席,简直岂有此理!” 其中一个侍者连忙迎接上去道。 这出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客栈掌柜的,芈典。 “什么?” 芈典微微皱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哟,阁下就是掌柜的?” “怎么,这客栈作为天下人的容身之地,在下今日还进不得了?” 就在这时,那青年士子的声音响起,十分不满道。 “混账!” 芈典本就脸色阴沉,一听到这话,更是勃然大怒,抬手一左一右,直接抽打在两个侍者的脸上。 两个侍者脸上一阵剧痛袭来,不由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却引来芈典劈头盖脸的大骂声:“真是不知好歹,谁给你们的权力把客人拒之门外的?滚下去,此次念在你们初犯,且先罚三个月月钱。再有下次,休怪我不给你们一点颜面!” 两个侍者一惊,只觉脸庞火辣辣的疼,一时间,脸色阵青阵红的不断变化着,连连应诺。 只是嘴上应诺,他们心中却不明白,就这样一个明显用不起饭的人,他们赶出去又怎么了? 别说他们,就连那青年士子也有些发懵。 虽然他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实际上他早就习惯这种待遇了。 毕竟他是学道学的,看待事物的目光,也都是以道家的目光去对待。 他很清楚,客大欺店,店大欺客的事,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很正常。 这就是世间的两面性! 却没想到,这掌柜的出来,竟然当场如此训斥客栈侍者。 “这位先生,请恕下面的人无礼,万望见谅!” 就在这时,芈典走了过来,拱手作揖,对那青年士子笑道。 “无碍无碍,儒家有云,君主以正衣冠,或许在下这幅容貌令人小瞧了!” “既然掌柜的来了,不知在下是否可以进去?” 青年士子整理了一下衣裳,虽然穿的破旧,但不得不说,这一身衣服穿在他身上,也难以掩盖他超然的气质。 芈典上下打量了青年士子一眼,不得不说,这一打量,他也有些被这青年士子所折服。 这高傲的落魄士子他见过,比面前之人高傲千百倍的他都见过,但就没一个在气质上能与此人相提并论的。 此人要说高傲,其实算不得高傲,可要说落魄,却难掩君子风骨,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 “进……当然没有问题!” 芈典点头,笑着说道:“不过先生,请恕在下冒昧,这客栈乃是盈利之地,先生能拿的出吃饭的钱吗?” 青年士子一愣,这话问得可就有点直白了,让他一时间还真有些说不上来。 毕竟他身上但凡有半个钱,也不至于饿到现在。 “钱我倒是拿不出来,难道没钱就不能进去看看?” “在下今日初到咸阳,这大顺客栈的名声便如雷贯耳,想要进来长长见识。若掌柜的也这般嫌贫爱富,在下不进便是!” 沉吟片刻,面对芈典的直白,青年士子倒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告知没钱。 “不不不,没钱也可以进,甚至还可以吃饭,只是不知阁下愿不愿意!” 芈典连忙摆手,笑着说道。 他一开始对两个侍者出手教训,也仅仅只是不满两个侍者胡作非为,如此粗鲁撵人。 毕竟白琰开店的时候可是吩咐过的,什么都可以做,但店大欺客的事情不能做。甚至偶尔可以让人坑一把,小小的吃一点亏,这百八十金,客栈随时都能赔得起,但绝不能因为店大欺客而坏了名声。 这便是他一开始生气的缘由。 但现在,他对这青年士子如此好说话,倒完全是因为这青年士子本身的气质所致。 “哦,还有这种好事?” “在下今日前来,本想混吃混喝,既然有如此正大光明之法,还请赐教!” 青年士子闻言,顿时就乐了,一时间,说话更为直白,甚至连混吃混喝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哈哈哈,阁下倒是痛快。就冲着阁下这份爽快,今日这顿席,阁下若能蹭上则罢,蹭不上,我请阁下。阁下里面请!” 芈典哈哈大笑,说话间,退到一旁,给青年士子让出一条路。 “哎呀,这说实话还能有饭吃,看来以后不能骗人,坚决不能骗人呐!” 青年更乐了,倒也毫不客气,径直走进客栈。 这一进去,青年顿时就愣住了。 这客栈中酒肉香味,更是浓郁芬芳,让人止不住食指大动。 在后世,大酒楼大客栈,顶配都是歌舞台。 但这个时代的大酒楼大客栈,标配却不叫歌舞台,而叫论道台。 这论道台上,虽然也经常表演歌舞,但更多还是给客栈用席的士子们论道所用。 此刻,客栈大堂中,吆喝声一片,楼上楼下挤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指指点点讨论着一盘棋局。 这棋局竖立大盘,就立在论道台上,此刻,论道台上论的便是棋道。 这种棋局论道,又称大盘灭国。 当然,这只是一种好听的叫法。大盘灭国,棋盘论江山,定乾坤,看一国成败。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一群士子读书人没事装逼,谈论天下大势不过瘾,下个棋还得扯虎皮。 如此刻,棋盘上的对弈,便以当前秦赵两国交战为名,论秦赵两国交战谁胜谁负,好似棋盘上秦国若是输了,现实中就会灭国似的。 当然,这种说法很可笑,但毕竟也是一种玩法,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习惯了。 尤其是列国士子,基本上谁都会玩一手。 第133章 赵人张狂 青年士子抬头看去,只见此时,棋盘上的棋局已经出现僵局。 这一局,白子代表赵国,黑子代表秦国,只要一步走错,秦国这边满盘皆输。 此刻,人们讨论的便是黑子应该落在哪里才能有机会逃出包围,反败为胜。 “先生,咸阳远近皆知,我大顺客栈的前身乃是聚贤庄,聚贤庄曾有规则,每日十大论道!” “只要论题达到要求,胜者消费全免。如今,聚贤庄虽然改为大顺,但这条规则,主家并没有改。今日这场论道已持续两个时辰,无人破题,已入得了大顺史策。先生若能破之,今日客栈内,先生予取予求,无须客气!” 在青年士子身旁,芈典笑着说道。 “这么简单?” 青年士子眉毛一挑,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就这么简单!” 芈典点头,心中却不由喃喃自语,这么多人都破解不出来,莫非这位有把握? 竟然还敢说出简单两个字! 正想着,楼上一道声音传来:“哈哈哈,我说了,秦国命数已定,破解不了就是破解不了。都两个时辰了,大伙儿还想耗到什么时候?” 这声音极度嚣张,瞬间引起客栈大堂中不少秦国士子怒目而视。 虽说昨日有人搞鬼,让整个客栈都没有秦国士子到来,但白琰新出的会员牌诱惑太大,还是有不少秦国士子受不住诱惑。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花不完的钱,占便宜这种事,本身就是人的一种本能。 这花一百金就能得到两百金,而且还有诸多优惠,再加上赠送大顺席等等,今天刚推出,短短几个时辰内便卖出去了一千多张。 其中,秦国士子就手持五百多张,而这些人,此刻大多坐在这里。 “可笑,赵国算什么东西,被我秦国打得节节败退,还敢口出狂言!” “哼,一局棋而已,也敢妄定一国胜败,真是可笑!” “你说什么,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此时,面对那人嚣张的声音,诸多秦国士子立即脸红脖子粗的争执起来。 有人当场嘲讽,有人撸胳膊挽袖子,大有当场干仗的架势。 别看这些士子在别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很儒雅的样子,实际上,粗鲁起来,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差。 “哈哈哈,你们这些秦国人也就口头上这点功夫,有本事就把棋局破了,没那能耐,吼得再大声又有何用?” “当然,诸位若想以多欺少,动手动脚,那我也没关系!” “说到底,尔等技不如人,单打独斗也是不行,只能依靠这一套了!” 大笑声响起,那引起众怒的人说话更不客气了。 “混账,你找死,要打架是,来啊!” “你们都别动,单打独斗,我倒要看看这小子今天几斤几两!” 说话间,有人当场站起身来,大有一副就要动手的架势。 芈典见状,微微摇头,倒也不在乎。 在酒楼这种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往往如此,口头上的争执永远少不了。正是因为如此,才衍生出论道一说。 别看这些人现在叫嚣得厉害,但真要说打架,芈典很清楚,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没人敢动手。 “这人谁啊,在秦国的地界,还敢如此张狂?” 青年男子目光看向那犯众怒之人,满脸奇怪的对芈典问道。 “呵呵,此人乃赵国士子,名为赵谈。手谈之术少有人敌,平日里在咸阳张扬跋扈,但其不是赵国质子,也不触碰秦国律法,所以谁也奈何不了他!” “瞧这些秦国士人,一个个被他气得不轻,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芈典耸耸肩,笑着说道。 “哦,这赵国的人在秦国还敢如此猖狂大胆?” 青年士子一听,不由一脸怪异。 随即他点了点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秦国和楚国一样,对于其余列国来说,本身就是蛮国。 像楚国那样的还好一点,贵族掌权,根本没有外来者什么事。这外来的官员得不到楚国贵族的认同,几乎全都得被整死。 所以,列国都骂楚国沐猴而冠。 可秦国不一样,秦国虽然也是其他列国口中的蛮国,但对待外客这方面就和楚国截然不同了。 楚国是不断排挤,秦国是不断容纳。 可以说,秦国的强大,就建立在这些外客的头上。 所以,秦国对谁都不宽容,但对这些外客,向来宽容。 哪怕两国交战也不会牵扯到这些士子,只要这些外客士子不犯法,你爱咋咋地,只要你高兴就好。 说不准其中有几个跳的最厉害的,还挺有本事。这种人一经发现,秦国都会千方百计的拉拢效力。 久而久之,也就逐渐的形成了如今这学府街上列国士子桀骜不驯的姿态。 想着,青年士子也不得不感叹,秦国对待人才方面的态度,的确令人无可挑剔。他本人也是因为这点,才决定前来秦国。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既然如此猖狂,便让在下给他些许教训!” 芈典正要回答青年士子的话,但还没开口,青年士子话锋一转,突然踏上论道台。 芈典一愣,这也太自信了,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这棋局要是这么好破,能上得了大顺客栈的十大挑战之一,能让大家看了这么久还没办法,最后等着他来? 不过芈典没有说些什么,而是走到不远处的柜台后面,一边整理今日所谓的会员资料,一边看好戏的看着这边。 大堂之中,争吵声依旧不断。 那赵国士子赵谈受尽千夫所指,在数百个秦人的指点呵斥中,临危不惧,一句句反驳,简直让大伙儿气得不轻。 没办法,这别人叫嚣得再厉害,也无非就是说话大声一点,威胁几句。 可他不一样,一句你有本事就来破局,直接打中别人的痛点。 开什么玩笑呢,这要是能破局,谁还有心思在这里陪他吵? 就在争吵越演越烈之际,突然间,一道声音传来:“想破此局,又有何难?” “赵人总是这般目空一切,简直可笑!” 这声音不大,但一来就直奔主题,直接让不断岔开话题,把下棋演变成吵架的那些秦国士子不由闭嘴。 他们吵架是因为没人能破得了这一局棋,但现在好像有人能破,关键还看赵人不爽,那还吵什么? 第134章 深陷泥潭 “你能破此局?” 众人纷纷看向论道台上的青年士子,但见此人一身清贫,那些秦国士人又不免失望。 就这样的,也敢妄言破局? 倒是那赵谈,冷笑一声,不屑问道。 “破不了!” 青年士子站在台上,负手而立,昂首说道。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哗然。 “你破不了局,上来做什么?” “是啊,破不了还这么多废话,滚下去!” 本以为可以扳回一局,结果就听到这话,那些秦国士人不由勃然大怒,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哈哈哈,小丑哪都有,就数秦国多。阁下既然破不了,何必站出来丢人现眼?” 赵谈大笑,脸上鄙夷更胜,对着青年士子嘲讽道。 “呵呵,人呐,就是好胜心太强了。难道破不了棋局,还不配下棋了吗?” “也得说,这局棋输就输在争强好胜,但凡不急于求成,又何至于落得如此进退维谷之地步?” 青年士子摇头一笑,道:“当然,局我是破不了,但赵人想赢,痴人说梦!” 众人一愣,一时间有些迷糊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破不了局,别人还赢不了? 这话听起来不矛盾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却在这时,青年士子走到小棋盘前,提起一颗黑子,猛地落在棋盘中间。 “落子天元!” 一道声音响起,论道台上,执棋女姬吊起一颗巴掌大的棋子便落在那悬挂的大棋盘上。 “你……” 众人大惊失色,他国士子在看热闹,赵国士子在羞辱人,唯独秦国士子这边不想输。 却没有想到,这不知从哪儿来的家伙,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说落子就落子。 大家在这里盘算了这么久,各种可能都想过了,这天元位置要是能落子,大家早就落了,还用等他。 现在倒好,他直接落子,让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所谓落子无悔,现在大家都无法破解,有人上去落子,无论是不是大家的意思,这颗子都没有扯下来的可能。 满盘皆输,这是满盘皆输啊! “混账东西,你给我滚下来!” “这是哪儿来的狗东西,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掌柜的,还不把这疯狗给撵出去?” 诸多秦国士子气急败坏,一个个大骂出声。 “哈哈哈,好……好啊……这子落得好啊。兄台,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瞧把这些秦人都气成什么样了!” 和那些秦国士子的愤怒不同,赵谈却是大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看来,这青年士子简直就是一个专门给秦国士子帮倒忙的傻子。 虽然傻,但他很喜欢,多来几个这样的人,何愁气不死这些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秦国士子? “同道中人不敢当,阁下若能再困我一子,算我输!” 青年士子微微一笑,对于那些秦国士子的谩骂毫不在乎,对于赵谈的态度也不在乎。 只是他似乎本身就看赵人不爽,所以专门来找麻烦的。 “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你去死!” 赵谈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大手一挥,喝道:“落子左上三七!” 话音一落,所有秦国士子眼神一凝。 随着那棋姬放下棋子,众人几乎绝望。 黑子已经亡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青年士子却毫不迟疑,抬手又是一子落在中腹天元不远处。 众人简直没眼去看了,人家都在开始收官绞杀了,你还在里面里面瞎折腾,这局棋不输,简直天理难容。 和众人所想一般无二,那赵谈越下越高兴,棋子一颗颗落下,不断绞杀青年士子。 此时,黑子基本上已经没了活路。 可是逐渐的,随着两人第七子落下,本来已经可以定盘的一局棋,却骤然间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赵谈开口,便要落子收官,却突然发现不对劲。 “怎么回事,这……” 他傻眼了,只见那棋盘上,黑子毫无反抗之力,然而,本来可以横扫的白子,在这一刻却也深陷泥潭,让他无能为力。 没错,他的大龙已经把黑子完全踩在脚下,可是回过头一看,在他准备补刀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刀下去,反而会把自己置于死地。 此时此刻,他可以补刀的地方太多了,按照道理,每一刀都能让对方满盘皆输。 但事实上又不是如此,因为青年士子的区区几个子,直接让他下刀的所有方向变得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两人谁敢在这些地方落子,谁就得死。 眼看赵谈呆住了,那些秦国士子不禁一愣。 怎么回事? 接着,这些人一个个开始仔细观察棋盘。 这一看,众人顿时哗然。 “好……好棋啊……” “太妙了,这简直就是绝处逢生啊!” 刹那间,一道道惊呼声传来。 没错,就如青年士子所言那般,这局棋他破不了,也就是赢不了,但他也输不了。 不仅输不了,甚至占据全面上风,只等收官定胜负的对手,竟连他一颗子的便宜都占不了。 可以,这局棋下到现在,虽然没赢,但也堪称绝妙了。 “好棋!” 芈典也算个士子,看到这一幕,心中也不由惊呼一声。 他自问,这一刻把他换成赵谈,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下手。 这局棋,赵谈根本没机会赢。 赵谈面色阴沉,不知不觉,身体都发抖了起来。 他不明白,为何所有局面都向着自己,自己完全可以横扫,怎么最后还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难道这短短几步棋,真的这般厉害? 他顺着对手的棋路看去,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震撼。 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青年士子最后落下那几步棋,简直就是点睛之笔,让将死的局面,瞬间恢复波澜壮阔。 从一开始,这青年就没想过要和他争,甚至没有想过要赢。他只是在不断的布局,保自己不死。 最后,青年成功了,一条绝处逢生的大龙,从他的脚下把他缠绕在其中,让他动弹不得。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 突然,赵谈看向青年士子,冷冷道。 “世人皆沉溺于兴衰成败,却无人领会自然而生的乐趣。下棋罢了,本身就是勾勒万里山河之美景,何必打打杀杀,非要分个胜负?到最后,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青年士子冷笑,看着赵谈,道:“你可还要继续?” 第137章 杀人放火 “周浦见过姑爷!” 送走蒙雪,白琰来到院子外唤来周浦。 虽然如今蒙家对白琰的感观依旧没有改变,但白琰的钱可不是白花的。这些下人,或多或少,对他都会恭敬一些。 尤其是这周浦,向来是个比较有眼力劲的人,在收到白琰的好处后,对白琰更是毕恭毕敬。 而在此前帮蒙雪传话之后,没了阿兰照顾的蒙雪便把他调到院子外。 碧清园作为蒙雪的院子,自然不是他一个男子可以随便进出的,但有事,蒙雪都会出来招呼一声,让他去办。 “吩咐下去,弄一缸热水,我要沐浴!” 白琰负手而立,对周浦吩咐道。 “诺!” 周浦拱手应诺一声,立即转身离去。 很快,热水准备妥当,白琰洗完澡后,换上一身衣服,这才走出房间。 此时,蒙雪房间中灯火摇曳,尚未休息。 站在院子中,白琰能清楚的看到烛光映照下,蒙雪那消瘦的身影。 苦笑一声,面对如此清冷的女人,白琰倒是想搭讪,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启禀姑爷,出事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只见周浦站在院子外面,大声叫道。 “嗯?” 白琰猛地转身,眼前骤然一亮。 “出事?” “终于忍不住了吗?” 下一刻,白琰心中一喜,暗自想道。 等待的日子总是枯燥的,才一天他就有些难受了。 本以为会多等几天,倒是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动手了。 “出什么事了?” 白琰抬头,沉声喝道。 “回姑爷,方才有侍卫来报,说大顺客栈来人通秉公子,有人在大顺客栈放火杀人!” 周浦连忙叫道。 “什么,是谁这么大胆子?” 白琰虽然早有意料,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变色的模样,上前喝道。 “不知道!” 周浦摇头,如今被那些商人一闹,很多原本不知道大顺进入蒙家姑爷名下的人,现在几乎都知道了。蒙府上下也不例外。 对于周浦来说,这姑爷如今可是摇钱树,他赚的越多,说不定以后打赏得就越多。 如今,其名下赚钱的产业却出事了,这位眼巴巴伺候着白琰,只等以后拿赏赐的周浦自然不高兴,甚至还十分着急。 “混账!” 白琰一声厉喝,招呼道:“快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周浦闻言,连忙应诺离去。 “吱呀!” 周浦刚走,白琰后面立即传来开门的声音。 “怎么回事?” 蒙雪来到白琰身旁,蹙眉问道。 “不知道!” 白琰微微摇头,对于蒙雪这个问题,他有些无语。 毕竟刚才周浦说话那么大声,蒙雪没理由听不见。在听见的情况下还能问出这种问题,显得有点蠢。 不过联想到蒙雪的性子,能问出这句话已经很不错,他倒也见怪不怪了。 “我陪你去!” 蒙雪低头,柔声说道。 对于刚才的问题,她也觉得有点蠢,但很少与人交流的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能站出来,已是她最大的作为。 白眼一怔,这女人想要插手? 难得这个清冷的女人终于主动多管闲事一回,要是换个时间,换个事,他倒是乐见其成。 两人夫妻间的关系太淡了,是需要找机会好好调合一下,但很明显,眼下根本不是机会。 白琰表面上很吃惊,但这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 既然范奎想要杀他,他躲进蒙府,范奎必然要逼他出来。而逼迫他的办法,不外乎对客栈动手,或者对公孙府动手。 现在范奎明显选择了客栈,既然如此,接下来就是他实施计划的时候。 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怎么能带着一个女人? “多谢夫人,今夜就不必了,我先回去处理一下,来日若有机会,还请夫人客栈一聚!” 白琰拱手,在这个女人的清冷之下,他也实在没办法拿两人的夫妻关系说话,语气中也不自觉的客气了几分。 不过最后,他还是留下了一句邀请。 虽然此前在公孙府,他也准备好了搬回蒙府住,毕竟他是入赘的,不回蒙府,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一回到蒙府,面对的便是各种压抑,这种感觉太过难受,今日离去,他打算在家里多住几日,或许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既然这女人有心梳理两人的关系,他当然乐意促成。 蒙雪秀眉微蹙,想说些什么,但沉默片刻,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点头,转身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白琰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惜字如金,还是压根不会说话。 分明有心关心别人,但往往一句话,似乎就完事了,连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很快,周浦到来,带着白琰来到后门,在后面已经准备好一匹快马。 白琰出手也是阔绰,随手扔下一块金饼,翻身上马,孤身一人便纵马离去。 周浦连忙捡起金饼,捧在手里,脸上浮现一抹惊喜之色。 一块金饼,这可是足足十金啊! 这么多钱,比上次白琰的打赏还多。 看来为这位姑爷效命,果然没错。再多打赏几次,他都可以辞去蒙府的工作,安心的回家过自己小日子了。 …… 夜黑风高月,杀人放火时! 此时,大顺客栈中,忙碌一天,客栈的生意好不容易慢慢平息下来。 却在这时,一把大火,直接烧的所有人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一道道惊呼声传来,作为客栈,大顺当然不仅经营餐饮生意,留宿的客人不多,但也不少。 一时间,这些客人全都被惊动,看着后院的大火,一个个满脸惊惧。 尤其是看着有人被杀,尸体被抬到面前,这些士族子弟,更是一个个脸色难看无比。 这咸阳城内,竟然有人敢杀人放火,而且杀的还是他们这些六国士人,简直岂有此理。 而在这边,所有人惊惧之时。 渭阳君府、相府这两个地方也跟着热闹起来。 “动手了吗?准备得如何了?” 渭阳君子溪站在客堂中负手而立,冷冷对着下面一个侍卫问道。 “回禀渭阳君,属下已经联系城门守卫带领三百守军驻扎在埋伏地点不远处,只要对方动手,城门守卫立刻就能将其拿下!” 那侍卫拱手道。 第138章 套中套 “范奎呢,是否他亲自带队?” 渭阳君子溪眼睛微眯,试了这么多次,机会就在眼前,他不得不重视这次的行动。 “此次正是范奎带队!” 那侍卫回道。 “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啊!” 闻言,渭阳君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范睢啊范睢,亏得你一位大才,竟然生出如此愚蠢的儿子。你也没有想到,你一生害人无数,最后却要折损在自己儿子手中!” “此次拿下你这愚蠢的儿子,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低声念道了两声,子溪大手一挥,喝道:“下去,务必第一时间动手,避免一切意外!” “诺!” 那侍卫拱手应诺,转身离去。 这谈话的时间,子溪也好,那侍卫也罢,两人丝毫没有发现暗地里站着的一道身影。 在那侍卫离开后,那身影拐过一个角落,也离开了这里。 …… “什么,城南令丢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通秉?” 相府,范睢勃然大怒。 身为大秦丞相,他每天需要处理的政务不少。 深更半夜,还在忙活中呢,没想到周平突然到来,竟说出城南令丢失的事。 这城南令丢失可不是一件小事,事关相府城南死士,一旦被人利用,造成的后果难以想象。 “大人,此事在下一直怀疑少主所谓,可是少主不承认,在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中调查!” “经过多日调查,在下终于确定,城南令就在少主手中。在下已去讨要,但少主不给,只能前来请罪,还请大人责罚!” 周平拱手,一脸愧色道。 “混账,这小子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去,把他给我带回来!” 范睢闻言,眼神一厉,怒声吼道。 对于周平,他倒是没有任何疑心,在他眼里,周平就是相府的陈庚,更是他手下一顶一的人才。 这些年,因为他的事,这陈庚可是立下了不少功劳,否则又岂能成为他手下的四大家臣之一? 如今,这事明显范奎所谓,倒也怪不得陈庚。 “这……” 然而,面对他的吩咐,周平却一脸为难,道:“老爷,在下今早找过少主后,少主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闻言,范睢脸色再次一变。 “还没回来?” 范睢低喝出声,他不明白范奎盗取城南令要做什么,但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否则没必要隐瞒着他。 “去,派人到处找找!” 下一刻,范睢一声令下。 很快,整个相府上下彻底忙活起来。 …… “启禀公子,那公孙琰来了!” 在蒙府前往客栈的路上,一条巷子中,数十人隐藏在黑暗之下。 突然,一道身影纵越而来,对着人群中一个青年男子拱手道。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范奎。 此时此刻,他只当自己是捕猎者,尚不清楚,他本身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 更不清楚,相府那边已经因为他变得热闹起来。 “哦,他带了多少人?” 范奎闻言,神色一喜,终于可以彻底铲除公孙家的所有人了。 “回禀公子,那公孙琰只是孤身一人,身后没有蒙家护卫随行!” 那黑衣身影道。 “没人保护?” 范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是了,这公孙琰本身就不受蒙府重视。 听说在蒙家老爷子离开后,整个蒙府就没把他当人看。 之前,自己只是小小的一个举动就让他受尽责罚,如今他要出行,以蒙家对他的态度,怎么可能会派人保护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匿处,公孙琰啊公孙琰,天要你亡,你不得不亡。连蒙家都不照顾你,你不死谁死?” “准备动手!” 范奎冷笑一声,随即低声喝道。 “诺!” 周围一道道低沉的应诺声传来,三十多死士,纷纷亮出手中长剑。 …… 距离范奎设伏据点不远处,又是一片巷子中,在范奎带人设伏时,四面八方,一支支十来人的巡守队伍不断到来,最后这些人纷纷隐藏在这片巷子内的居民房中。 那些居民虽然惊讶,却也不敢出声。 “那公孙琰快到了!”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甲士快速走进一座居民房内,拱手说道。 此刻,在那甲士面前站着的人,正是刚从渭阳君府出来的那个侍卫。 “好,随时准备动手!” 侍卫闻言,眼睛微微一眯,脸上浮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 “启禀首领,渭阳君府有动静!”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别人为白琰挖好了坑,白琰看出来后,自然也为别人挖好了坑。 在这边,范奎准备对白琰动手,而那些甲士又准备对范奎动手时,却没人发现,早已没落的公孙一门会出现曲岩这样一个人。 此时,曲岩早已组织了十来个好手,就住在距离伏击地点不远处的一家小客栈内。 他在等待消息,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闪烁而来,顿时引起他的注意。 此刻,若渭阳君府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此人竟是渭阳君府上的下人。 “怎么回事?” 曲岩微微皱眉,沉声问道。 在这大争之世,不仅列国之间互派细作,各大势力之间也有细作往来。 武安君府的确已经成为过去式,可破船还有三千钉,武安君府的兵权没了,一些属于武安君府的暗地组织还在。 这些效忠武安君府的力量,就连秦王也不知道。 而曲岩正是统治这股力量的统领,如面前之人,便是他手下暗卫组织的人之一。在武安君府败亡后,这两百人被他安排到各处,面前之人就安排在渭阳君府,监视着宗室的一举一动。 “回禀统领,此番相府城南令丢失,一直都在他人算计之中。此人便是相府门客家臣陈庚,其真名叫做周平,是渭阳君府安排在相府的细作!” “此番,渭阳君府打算借此机会,以少主作为诱饵,诱出那范奎,抓住相府把柄,逼迫范睢让位!” 那暗卫细作拱手,沉声说道。 第140章 武当梯云纵 “呼……” “呼……” 冷风嗖嗖,冰寒刺骨,吹的咸阳城各大街道两旁树影摇晃,旗幡摆动。 白琰策马狂奔,迎面而来的冷风,周围竟是一阵阵被风带起的嘶吼声,宛如鬼哭狼嚎一般。 这一刻,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传说中白马啸西风里面的那种意境。 快马一路疾驰,连续拐过好几个街道,就在这时,突然间,一条铁链出现在大道中间。 “锵锵锵锵……” 那铁链晃动的声音响起,深夜里,白琰根本看不清楚地上场景。 但他胯下的战马,却猛地一声嘶吼,随后连人带马,整个直接飞了出去。 “杀!” 黑暗的街道上,旁边深邃的巷子中,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白琰身形还没落地,便只见一道道黑色的身影急速冲出。 这些身影,在这黑夜中就宛如幽灵一般,根本看不清楚出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甚至要不是这些人手中的剑光闪烁,甚至都可能看不出来有人。 “唔……” 白琰一声闷哼,在落地的瞬间,双手撑着地面一个打滚,翻滚了出去。 虽然如此打滚卸去了不少冲击力,但他双手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还是被硬生生搓去了一大块皮。 猛地抬头,见那巷子之中冲出数十道身影,白琰脸色微变。 虽然他早就定下以身犯险,作为诱饵掉出大鱼的想法,但可没有把自己之置于死地的打算。 这些人不愧相府的死士,根本没有丝毫迟疑。 这速度一个个快得跟啥似的,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留下,冲出来便只有一个目的,杀人。 白琰眼神一历,没有丝毫迟疑,猛地起身,直接拔腿狂奔。 “别让他跑了,给我杀!” 一道低沉的呵斥声传来。 那些黑衣死士一个个宛如幽灵一般,快速朝着白琰追去。 在后面,范奎缓缓从巷子中走出。 他眼神冰冷而凌厉,为了这一天,他可是筹划了不少时间。 以前有的是机会杀白琰,可惜他一直不能出手。 如今白琰小日子越过越好,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岂能容忍下去? 甚至于最后,他想对白琰动手,竟然还要顾头顾尾,这更让他无法忍受。 今日既然有机会,他就必须让白琰死的透彻。 没有电影中反派的废话,反正只有一个目的,废话再多又有何用? 当然,白琰也没期待着他会有任何废话,从而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时间。 现实永远是现实,和电影小说是不一样的。 前世白琰经历的刺杀太多了,如今的场面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场面而已。 不同的是,前世的白琰本身就有很强大的自保之力,身边更是有层层叠叠的护卫力量。 而现在不同,他这具身体本身就弱小,今日一番锻炼,此时已是精疲力尽,浑身酸痛。 身边又没有任何力量保护,他只能凭借自己这瘦弱的身躯将对方引入陷阱。 所以相对来说,白琰此刻面临的危险,比前世那些大场面中面对的危险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后,数十道身影纵跃之间,速度一个比一个快,不断拉近和白琰的距离。 顷刻间,这些人手中的剑距离白琰的后背,已不足短短三米距离。 白琰目光阴沉,眉头紧锁,一咬牙,脚下突然跳跃起来。 刹那间,他整个人的身影都似乎变得虚幻。 只见他脚下不断跨越,然而所走出来的步伐却十分怪异,让他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一个层次不止。 武当梯云纵,腾转挪移之间,借太极阴阳之力,转换刚柔之劲。 人在急速奔跑的时候,为了发挥身体的最高速度,总会用处最大的力量,咬牙奔跑。 可是后世武当功法不一样,武当太极,讲求的是刚柔并济,以柔克刚之法。 这武当的身法同样如此,而要达到这等地步,讲求的便是一种用力技巧。 别人用的刚猛之力,可武当功法用的是技巧之柔。 所谓身法,虽然没有电影小说中描述的那般神奇,飞檐走壁,蜻蜓点水。但在一定程度上,本身就是一种步伐技巧,为的就是把人的潜力转换发挥出来。 此刻,随着梯云纵施展而出,白琰巧劲运转,大大加快速度的同时,又让他所用的力道减少了许多。 这便是武当梯云纵的厉害之处,用最巧妙的技巧,跑出最快的速度,省出更多的力道。 然而这还不够,身后的人依旧吊着白琰,虽然他速度加快了不少,但仍旧无法甩开对方。 甚至,那些黑衣人的速度比他还要更快一些,依旧在以绝对上的速度,不断朝着他追近。 白琰忙中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见状,他眼神不由一凝。 “哎,这身体始终还是太脆弱了!” 他不由暗自叹息一声。 前世,他并不是出身武学世家,但身边的武学高手大把,这些人都是他的打手护卫,甚至很多也是他从小到大的老师。 所以,他学到的东西也不是一般多。 奈何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本身的力量,灵活性,连一个普通农夫都不如,他想爆发也爆发不出来。 倘若此刻身体强度要求达到,使出八极蹦,蹦跃之间,阳刚之力爆发,如炮弹飞射,岂有让这些人如此追杀的道理。 顷刻之间,他就能将这些人甩开。甚至他或许都不用跑,本身就有一定的反杀之力。 可现在,一切的叹息都没用。 他在快速逃窜,奈何这身体虚弱的厉害,使用武当梯云纵尚且甩不开对方也就罢了。 偏生还没跑多远,即便他已经用出最省力的技巧,依旧只觉双腿一阵柔软无力,酸痛难忍。 任凭他再如何咬牙硬撑,但双腿依旧宛如煮熟的面条一样,似乎随时都会软下去。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一刻,白琰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眼看后面的人越追越急,他已经连续逃过两三个街道,但距离他设下陷阱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他不禁有些懊悔。 自己把地点设在这里做什么,快撑不住了。 他倒是忘记了,当时设伏的时候,他只是大概的顾忌范奎会在这周围动手,可不能确定范奎会在什么地方动手。 很多事,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本身就是捉摸不定的,岂能万事顺应人心? 第142章 俏美人 “稍后我出手,除非我下令,否则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只要公子没危险,就陪他们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耗到什么时候,待得陈将军一道,看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角落中,曲岩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对身后之人说道。 “诺!” 那暗卫成员低声应诺,道:“快出手,否则公子快顶不住了!” 说话间,那暗卫成员看场中,被范奎提在手掌中,浑身扭曲成一团,明显坚持不下去的白琰。 曲岩微微点头,身形一动,借着墙角的黑暗,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袍子,与那黑暗融为一体,无声的快速冲出。 “公孙琰,没想到。你爷爷和你爹死在我爹的手上,今日,你这废物也要死在我的手中!” 范奎满脸冷笑,看着白琰,一脸洋洋得意。 此刻白琰面目涨红,浑身上下不断抽搐着,明显已处在窒息,即将断气的边缘。 他似乎想要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动。 这一幕,更让范奎得意。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就想看着白琰在自己面前,连挣扎求存的机会都没有。 白琰心跳加速,他真的快忍受不住了。 胸腔内,肺部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袭来,似乎随时都会因为缺少空气而爆炸一般。 他双眼死死的盯着范奎,这一刻,连呼吸都提不起来的他,更别说说话了。 他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致,再不摆脱范奎的手掌,不用等范奎动手,他就得死。 念头一闪,白琰再次把双手搭在范奎的身上。 “哈哈哈,还想挣扎吗?” 范奎哈哈大笑,脸上得意更显狰狞。 他却没有发现,此刻白琰双手握住他手臂的位置十分玄妙,已经在无声无息间扣住他手掌命门。 就在范奎得意,而白琰即将动手挣脱时,突然间,一阵车马声响起。 “范奎,你好大的够胆,给我放手!” 下一刻,一道呵斥声响起。 白琰心中一动,好熟悉的声音。 范奎同样一愣,只觉这声音好生熟悉。 下一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范奎脸色豁然大变。 “是你!” 他一声惊呼,而白琰也似乎想到了来人的身份。 没有丝毫迟疑,白琰双手猛地一紧。 “啊……” 一声惨叫,只见白琰一手掐着范奎的手腕大动脉,一手死死压着范奎的手肘关节处。 那掐着范奎大动脉的手指猛地用力,指甲硬生生掐进范奎的肉里面,把大动脉都给掐破。 剧烈的疼痛,让范奎触电般浑身一抖,手臂瞬间失去所有力量。 再加上白琰压在他手肘处的手臂猛地用力,直接把他的手打落下去。 “嘭……” 范奎手掌一松,白琰整个直接掉落在地。 “你……” 范奎勃然大怒,一声怒吼,便要下令动手杀人。 却在这时,凭空一条长鞭宛如灵蛇飞舞,摆动之间,又似闪电般袭来。 那长鞭从白琰头上飞过,“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直接抽打在范奎的脸庞上。 “啊……” 又是一声惨叫,范奎捂着脸瞬间摔倒在地,一抬头,脸上早已皮开肉绽。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速度极快,飞掠而来,其中一个苍老的老者,手持双刃,快速冲到白琰身旁。 另一个,一身公子装扮,实则面容绝美俏丽,竟是一个俏佳人,手握长鞭,横眉倒竖而来。 在这两人冲出的瞬间,墙边的黑暗角落处,又是一道身影快如闪电,疾驰而来,瞬间杀入场中,一双脚步稳稳的落在白琰跟前。 “公子,感觉如何?” 这墙角下冲出的不是别人,正是曲岩。 他背对着白琰,长剑斜指地面,警惕的看着四周,低声喝道。 白琰刚落地,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喉咙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根本说不出哪怕一句话。 而就在这时,又是两道身影冲出。 那老者手持双刃,还有那俏美人手持长鞭,又落在白琰两旁,和曲岩一起,呈三角之势,把白琰稳稳保护在中间。 白琰喘息中,忍不住抬头朝着那佳公子打扮的俏美人看去,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味道。 对于此人,他不认识,也没见过,但在他前身的记忆深处,却占据了很大位置。 在一定程度上,此人在他前身的记忆中,甚至比他老婆蒙雪还要更加重要,篇幅更多,几乎能与他的亲人们相提并论。 大秦咸阳第一魔女,别人不敢管的是她管,别人不敢揍的人他揍,王权特许,揍人无需理由。嫁不出去的姑娘,操碎父母心肠的大秦咸阳剩女。 这一幕幕记忆,直接让白琰莫名的给了对方各种各样奇怪的称呼和评价。 此人,名唤王紫嫣。 “小公孙,怎么样,没事?” 就在白琰思绪万千时,突然,那俏美人转身蹲下,一阵香风袭来,朱唇轻启,目光眨巴眨巴的看着白琰,低声问道。 白琰心中一紧,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还是那熟悉的称呼,他不得不庆幸别人都只喊他公孙琰,不喊他白琰。 否则,自己的名字还不得在这人嘴里变成小白? “听说这两年,你在咸阳可没少受欺负。放心,没事了,姐姐保护你!” 白琰心中想着,王紫嫣突然伸出一双修长碧玉的小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庞,一脸疼惜之色的说道。 只是这手看起来很好看,摸在人的脸上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明显是因为常年练武的原因,这手掌中,满是厚厚的老茧,比粗鄙大汉也好不了多少。 要说好,也就手型好看,尤其是手背,更是让人无可挑剔。 只是这安慰的话,怎么听起来让人这么别扭呢? 一个大男人,竟然要一个女人保护? 白琰很无语,尤其是看到记忆中,从小如同跟屁虫一样跟在这个女人身后,一口一声大姐姐叫着的前身,他更是有点难以接受。 要不说前身是一个娘炮伪男呢,谁见过一个大男人身在武将世家不练武,整天跟在一个女人后面狐假虎威胡寻求保护的? 白琰没有说话,但一道咆哮声,却在这时传来:“王紫嫣,你不好好在栎阳呆着,你回来做什么。坏我好事,我要杀了你,你去死!” 第143章 范家丑鬼 “给我杀……” 咆哮声中,范奎一声令下,整个人状若疯狂。 他这一辈子,从小的心理阴影就是公孙一门,除此之外便是面前这个女人。 如今,公孙一门终于要被他赶尽杀绝,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出现了。 不杀了对方,他誓不为人。 “诺!” 随着范奎话音落下,周围一阵整齐划一的应诺声同时响起,下一刻,四面八方,无数剑光笼罩而来,那些死士同时冲出,直奔中间几人而去。 “找死!” 曲岩眼神一厉,一声呵斥,整个人率先冲出。 只听“锵”的一声,下一刻,他手中长剑出鞘,那剑光宛如电光闪烁,快到令人难以想象。 在他前面,当先一个黑衣死士刚冲出两步,本打算出手,结果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脖子一凉。 一道血光迸溅,那死士捂着脖子又往前冲出了两步,整个人面对着地板,直接倒了下去。 而此时,曲岩身形扭动之间,宛如虎如狼群,腾转挪移中,剑光闪烁呼啸,带起阵阵劲风。 在一阵阵铿锵声下,直接和十几二十个黑衣死士战斗在一起。 范奎说的没错,曲岩是一个很厉害的剑术高手,气剑术之精妙,即便放在当今天下也属于顶尖行列,岂是一般死士所能相提并论? 没这点能耐,他当初也不可能成为武安君府头号武师护卫,坐镇武安君府。 当然,所谓武安君府顶尖剑客,头号武师护卫,这仅仅只是他在外面的一个身份。 毕竟他剑术再怎么厉害,哪怕是天下第一,但他始终也只是一个人。 哪怕是他武安君府的武师护卫,同样也没什么变化。 武安君府一倒,在某些人眼里,他什么也算不上。因为他手中除了一把剑,连威胁到那些人的力量都没有。 所以,如今他重回公孙府,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质疑。 在别人眼里,也不过就是公孙府缺少安全感,找一个强大一点的剑客保护而已。 对于那些人来说,就公孙家如今的局面,这样的剑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甚至再来几十个都没用。 因此,真正掌权的人,根本不在乎。 却没人知道,这位名义上的武安君第一剑客,头号武师护卫,手中并不是没有掌控任何力量,只是他的力量,从来就没人知道而已。 此刻出来,似乎也是不想引起怀疑,所以他独自出手。 本以为在那些甲士的监视下,他要单打独斗,但天意弄人,有时候意外来得很突然,有时候,惊喜同样来的很突然。 王紫嫣和车夫的到来,直接分摊了他大半的压力。 此番范奎出手,派出九人在客栈放火杀人,吸引白琰前往。此地便只剩下三十个死士。 这三十个死士,曲岩缠住十八九个,其余十来个,则完全被那车夫阻挡在外面。 那车夫明显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一手双刃施展开来,光影绰绰,闪烁之间,竟是让那些死士丝毫前进不得。 一时间,倒也为白琰和王紫嫣留下了一片空地。 “真是一个恶心的东西!” 王紫嫣秀眉微蹙,一脸厌恶。 随即,她又摸了摸白琰的脸庞,笑道:“啧啧,小公孙果然长大了,娶媳妇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等着,让姐姐帮你收拾了这小崽子,咱们再慢慢细聊!” 说着,王紫嫣缓缓起身,背对着白琰。 “咻……” “啪……” 只见她手中长鞭一抖,顿时宛如灵蛇摆动一般,发出一阵呼啸声后,直接拍打在地面上。 那清脆的声音,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 白琰看着眼前的场景,当即眼睛微眯,剧烈的喘气,嘴巴里,气管中,鼻孔里面那如同火焰灼烧般的气息实在让他说不出话来。 甚至因为缺氧的问题,他更是只觉一阵头晕脑胀,但目光还是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 见周围有曲岩和那车夫两大高手挡着,短时间明显没有问题,他的眼神立刻凝聚在王紫嫣和范奎的身上。 只见长鞭落地的瞬间,王紫嫣眼神一凝,一抹冷芒闪过,直逼范奎。 隔得有些远,哪怕前面不远处有马车上的火把闪耀,他也只能略微看清楚王紫嫣的面容,却看不清楚不远处范奎的脸部表情。 但他感觉得出来,这一刻,范奎的表情一定很精彩,甚至精彩到他的身躯都在不断发抖,甚至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王紫嫣,你想做什么?” 此时,范奎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按照道理,曲岩是很厉害,但相府的死士杀手也不是吃素的。 单对单,自然没人是曲岩的对手,可三十多个打曲岩一个,哪怕曲岩有三头六臂也只能疲于应对,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这一战,哪怕曲岩出来也无济于事,他要杀白琰,谁也阻挡不了。 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没想到会出来一个王紫嫣,还有那个车夫。 别说这两个人同时加入了,哪怕只来一个,也能大大减轻曲岩对敌的压力,两个一起上,甚至有反杀的把握。 想清楚了这些,范奎心中顿时莫名惶恐。 他倒是不怕此次出手失败! 真失败了,他大不了跑了,下次再找机会动手就是。 就公孙家如今的局面,能拿他如何? 可王紫嫣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今天怕是想跑都难。 “我想做什么?” “呵呵,范家丑鬼,你说我想做什么?” “看来我这几年不在咸阳,连你在内,很多人都皮痒到受不了了!” “嬴权那王八蛋欺负我家小公孙也就算了,连你这丑鬼也敢横插一手,这是当我家小公孙后面无人是?” “来,当年被我打了几顿,听说为了不挨揍,你还专程请了高手练过。让我看看,这两年你都有什么长进!” 王紫嫣冷哼一声,说话间,语气中怒火万丈,霸气凌人,一点也不像个女儿家。 然而,这番话听在范奎耳中,却可谓丢人之际。 前面就曾说过,公孙琰出身将门世家,却是一个无用的废物书生。但他不一样,出身在文臣世家,书香门第,却有一身不弱的本领。 可惜,这一身本领来的有些丢人。 而这所谓的丢人,便是因为王紫嫣。 可以说,这不仅仅是他范奎一个人的丑事,甚至还是整个咸阳城,所有年轻一辈的士子丑事,提起来,便让人脸色阴沉到难以看下去。 第144章 咸阳一姐 “哼,王紫嫣,你还以为我是当年任你欺凌的范奎不成?” “好,你很能打是?今日,我便要看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想起当年发生的事,范奎止不住心中大怒,一声咆哮,手中抽出一柄佩剑,顿时朝着王紫嫣冲了过来。 “呵呵,有点胆量,可惜速度太慢,身形迟缓,不堪大用!” 王紫嫣摇了摇头,一脸鄙夷。 在范奎冲出的瞬间,他手中长鞭一抖,猛地甩了过去。 “咻……” “啪……” 长鞭划破空气,抽打而出,在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中,直接拍打在范奎的胸膛上。 “唔……” 剧烈的疼痛,让范奎忍不住闷哼一声,往前冲的身形顿时停了下来,甚至然不住后退了两步。 他连忙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胸前的衣服,直接被抽破,里面皮肉外翻,完全撕裂开来。 那火辣辣的疼痛,简直让人爽到魂飞天外。 “贱人!” 范奎咬牙切齿,又是一声咆哮。 但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却只听一阵呼啸声传来。 王紫嫣可不是他范奎,看似练武,却从来没什么实战经验。 这可是从小在咸阳打架长大,专门挑事的咸阳第一大姐大,动手经验连一般将军都比不过,可不会学他一样,动手的时候还要停下来慢慢观察伤口之类的。 就在他刚才看自己胸膛的瞬间,王紫嫣猛地收回手中长鞭,在空中一阵甩动。 此刻,长鞭一抖,顿时宛如灵蛇飞出。 在范奎话音没有完全落下,仅仅只是喊出的瞬间,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呼呼呼……” 一阵呼啸声中,长鞭直接缠在范奎的脖子上。 “唔……” 一声闷哼,范奎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便被王紫嫣一个用力,完全给拉飞了出去,当场砸在地面。 紧接着,王紫嫣身形一动,快速冲出,宛如幽灵一般,那速度简直快到极致,顷刻间就来到了范奎身旁,一只脚轻轻一勾,范奎的佩剑被她勾起,抓在手中。 接着,她一脚踩在范奎的脑袋上,硬生生把范奎的脑门朝着地面上怼去。 一手提着长鞭勒着范奎的脖子,一脚踩着范奎的后脑勺,一手提着长剑。 王紫嫣眼睛一寒,道:“当年我曾说过,谁敢欺辱我家小公孙,我打断他的腿。如今,你竟敢深夜带人来杀,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活了!” 话落,王紫嫣神色一狠,手中佩剑一抖,便要当场砍掉范奎的脑袋。 “不要……” 然而就在这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见曲岩和那车夫同时回头,大声叫唤。 开玩笑,这是什么地方? 大秦咸阳城! 大秦铁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年惠文王杀庶民,尚且被孝公流放。 今日,这位大小姐的确有王命在手,于这咸阳城内,可肆意妄为,想打谁就打谁,但可没人给他权利想杀谁就杀谁。 更何况如今被针对的对象还是相府应候的公子,这要是真杀了,那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那车夫乃王家忠扑,岂能看着自家小姐做出这等错事? 至于曲岩,理由更加简单。 开什么玩笑呢,这里看起来似乎就他们两伙人,但暗地里还有几百个咸阳城守卫看着呢。 为了不出事,本来是要杀范奎的,当着那些人的面,他都只能改变主意。 而且现在他还有更好的想法,哪能让王紫嫣把人给杀了? 被曲岩和车夫两人同时呵斥,王紫嫣一愣,但也勉强收回了手。 “干嘛呢,杀个人而已。是他先带死士出手的,咱们只是自保杀人,闹到王上那里,咱们也没罪,怕什么?” 王紫嫣回头,十分不满道。 不过不满归不满,他还是很尊重那车夫的。 车夫虽然只是王家的仆人,却也算是她一个老师,从小对她照顾有加,很多时候,她父母的话都可以不听,但就是听这个车夫的。 正是因为如此,此番回到咸阳,父母才非要让他带上这个车夫。 现在车夫让他住手,她也不好直接动手。 “小姐,不可任性妄为,人抓住了,递交官府便是,没必要赶尽杀绝!” 车夫身形一动,整个人立即抽身而退。 此刻,那些死士看到自家公子被人抓住,也一个个顿时没了战斗的欲望,纷纷一脸紧张的看着王紫嫣和其脚下的范奎。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放在现在,再合适不过。 面对少主被擒,不仅仅和车夫战斗的那些死士不敢打下去,和曲岩战斗的那些,也纷纷朝着后面退去。 曲岩见状,也快速抽身而退,留下这些死士一个个紧张的看着王紫嫣,想要出手救人又不敢,怕激怒王紫嫣,一个手抖直接要了范奎的命。 “紫嫣小姐,别来无恙!” “倘若往日,此人杀了就杀了。正如紫嫣小姐所言,是他先带人出手,而且调动的是死士,咱们就算杀他千百遍,也可称为自保,出手不慎,没有办法!” “可现在不一样,暗地里某些老鼠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么可不能犯浑?” 曲岩抽身而退,来到白琰身旁,看着王紫嫣道。 此言一出,王紫嫣一愣、那车夫一惊,白琰也是一脸惊愕。 暗地里的某些老鼠? 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 很快,几人便想到了什么。 “没错,也不知这些城门守卫看了这么久,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出手。紫嫣小姐,看来改日你进宫,得好好在王上身边说说才行了!” 不等几人说话,曲岩似乎就已经猜出了白琰几人的心思,点头笑着说道。 他这话说的很大声,明显不仅仅只是说给白琰等人听的,更是说给暗地里那些人听。 “混账?” 角落中,一直尾随在后面的那个渭阳君府侍卫脸色一变。 他也不是傻子,曲岩都已经指名道姓说出城门守卫几个字,他哪儿还不清楚,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怕是早就已经暴露。 这一刻,他心中不由大怒。 都怪这范奎,要是早一点动手杀了那公孙琰,自己早就以正义之师的身份出现了。 结果等了这么久,出手的机会没等到,反而等来了这进退两难的局面。 第145章 王权特许 此刻,这渭阳君府侍卫的确很难。 眼看计划失败,范奎根本杀不了人。 他心中就一直衡量着要不要离开,毕竟这个时候再出手已是无济于事。 可就这样离开,他又有些不甘心,毕竟这个时候拿下范奎,多少也能恶心一下相府,多少还能回去交一下差。 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划算。 要是为了恶心一下相府,就让渭阳君府彻底和相府交恶,那可就有点吃亏了。 毕竟两家斗归斗,但也只是政治上的斗争,还没闹到这等地步。 这个时候,除非一决生死,否则两家没必要完全撕破脸皮。 想通了这些,那渭阳君府侍卫便打算离去,把这里的事情交代一番,相信渭阳君也不会怪他。 结果他正要离开,曲岩说话了。 这番话说出,明显就是在告诉他,我知道你们的存在,别躲了。 今天我就要看看,你带着一群咸阳守卫军在这里,面对咸阳城里面的刺杀事件就在眼前,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自始至终,曲岩都没说过什么威胁的话,但曲岩那番话说出来,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这让渭阳君府侍卫一脸为难。 这个时候,到底是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 出去了,必然要把相府少主,还有那些死士全部逮捕,交候处置。那时,还不得和相府彻底交恶? 不出去,一旦被查出来,他吃不了兜着走,甚至渭阳君府也会遭到牵连。 如今的渭阳君府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处在风口浪尖,针对相府的人很多,但针对渭阳君府的力量更强。 正是因为如此,尉阳君府才想尽快拿下相府,换上自己的人。给自己一份足够支持的力量。 这种时候,岂能大事不成,反而惹来祸端?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闪过,那渭阳君府侍卫只觉脑子一阵混乱,最后又化成了一句骂人的话。 “真是一个废物!” 这句话当然是骂范奎的,紧接着,他一挥手,对身后的甲士低声喝道:“传令下去,全部给我围起来!” 那甲士应了一声,立即退后。 很快,场中响起一阵“哗啦啦”的脚步声,数百个城防守卫自四面八方冲出,瞬间把现场所有人包围在内。 “范奎,你好大的胆子。在我咸阳城,你竟敢组织死士半路截杀别人,简直岂有此理!” “今日,你注定为相府惹来天大祸劫。我倒要看看,明日应候如何向王上交代此事,又如何向王上交代在咸阳城赡养死士之事!” 一声冷哼,那渭阳君侍卫走了出来。 他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相比于得罪相府,这个时候,发挥尉阳君府的执法能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如今的渭阳君,自战场上退下来后,便担任着咸阳城都尉之职,乃是咸阳城守军将军,负责咸阳城内一切安全事务,这种事被人发觉他在场后,他不能不管不顾。 而既然管了,他也不会客气,当场就给相府扣上两个大帽子罪名。 反正都要得罪,也不在乎是得罪的深一点还是浅一点。 “有点意思!” 见状,王紫嫣冷哼一声,眯着眼睛看着周围这些甲士,还有那从渭阳君府出来的侍卫。 “果然有人!” 那车夫心中一惊,不由暗暗责备,自己竟然没有提早发现这些人,万一这些人不是咸阳城守卫,而是一群针对他们的刺客,岂非危险至极? 倒是白琰,眼睛微微一眯,一抹寒芒一闪而过。 倒是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本以为自己是螳螂,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黄雀眼里,引诱螳螂的诱饵。 白琰何等心思敏捷之人,在这些守军出现的瞬间,一切的大概,他几乎都已经弄明白了。 如今的咸阳城都尉乃是渭阳君子溪,想要轻易调动咸阳城守卫,也就渭阳君能做得到了。除此之外,哪怕是相府的相令也没用。 由此不难想象,此番真正的黄雀应该是渭阳君府。 可是渭阳君府明显早有安排,为何面对范奎行凶却迟迟不见得出手阻止? 这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答案只可能有一个,这些人再等。 等什么? 等他死! 为何要等他死了,这些人才出手? 答案同样只有一个,只有他死了之后出手才有价值。 这些人要针对的不是他,而是相府,是范奎后面的应候,大秦丞相,范睢。 只是让白琰想不清楚的是,这相府在政治上有政敌很正常,但渭阳君府又为何非要如此不惜一切的针对呢? 这可是很容易犯忌讳的! 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白琰也不去多想,他只知道,自己把自己当做了诱饵,而这些人同样把自己当做诱饵。 甚至更过分的是,自己还想活着,可这些人,压根就没想过让自己活。 要不是今天有王紫嫣在场出手,怕是最后,这些人都得亲自出手,把自己杀了不可。 这让白琰一阵汗毛直竖的同时,心中更是大怒。 “呵呵,王权特许,打人无需道理。只要不出人命,打伤打残全凭天命,怪只怪自己本事不如人,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 白琰没有理会那渭阳君府侍卫,也没有理会周遭甲士,而是突然开口,冷冷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不禁一愣。 下一刻,所有人同时打了个激灵。 只有王紫嫣,顿时明白了什么,一脸喜色。 “是啊,我不杀人,揍人总没问题把?” 曲岩和那车夫一惊,曲岩倒是没说话,但那车夫却连忙叫道:“小姐!” 但这一次,王紫嫣可没有顺应他,而是叫道:“不必多说,我今天心里很不高兴,既然这范家的倒霉鬼遇上了,自然要让他尝一尝惹到本小姐的后果!” 话落,王紫嫣眼神一凌,猛地抬脚,毫不客气,对着范奎的手臂,直接踩踏了下去。 “啊……” 一道惨叫声响起,范奎方才脑门被王紫嫣踩在脚下,发不出声音,此刻抬起头,却只觉手臂骨头碎裂,剧烈的疼痛袭来,顿时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奈何王紫嫣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一手拉住长鞭,勒着他的脖子,让他连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忍痛惨叫。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和这位的差距。 同时,心中也在懊悔,早知今日这位会回来,他这几年就不应该因为此女不在咸阳而荒废练武。 不然,岂能有今日之辱,还这般受尽折磨? 第146章 全场骇然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这空巷街头不断传开,让人汗毛直竖,忍不住都跟着心揪起来。 范奎的脑袋好不容易从地上抬起来,他想说话,想要辩驳两句,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在一阵阵的剧痛中,他明知道这些守卫的出现会给相府带来莫大的灾难,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断惨叫。 “紫嫣小姐,快快住手!” 那渭阳君府侍卫脸色大变,急忙叫道。 别看他只是渭阳君府的一个侍卫,但实际上,他的身份就和当年曲岩在武安君府上差不多。 同样都是看家护院的,但实际上,他真正的身份依旧属于渭阳君府的家臣。 这一刻,他已经出手,岂能看着范奎在自己面前受尽这般折磨。 再怎么着,他现在是代表整个咸阳防卫力量出手的,应该正当执法才对。 可惜,面对他的阻止,换做常人,或许该收手就收手了,但王紫嫣岂能听他的? 没有丝毫客气,只见王紫嫣再次抬脚,猛地踩下,范奎的另外一只手臂骨头,瞬间粉碎。 毕竟是习武之人,这每一脚踩踏下去的爆发力,根本不是常人跺一跺脚所能相提并论。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紧接着,王紫嫣不管不顾,自顾自的一脚接着一脚不断踩塌下去。 先是范奎的双手,紧接着是范奎的双腿。 心狠手辣四个字,在这一刻,被这个男子打扮一样的女人体现得淋漓尽致。 “住手……” 那渭阳君府侍卫的脸彻底黑了,一声怒吼,便想冲上去。 周围,那些相府的死士,此刻也一个个勃然大怒。 如今少主在别人的手里,他们不敢冲上去,是害怕王紫嫣一个激动,把自家少主杀了。 可现在,王紫嫣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点的废了自家少主。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岂能坐视不管? 当即,一个个怒吼出声,再也不管不顾,直接杀将出去。 “找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大喝声响起,只见曲岩身形一闪,手中长剑挥洒而出,气贯长虹,顿时冲到那些死士跟前。 “锵锵锵锵……” 一阵阵铿锵声响起,曲岩出手,剑光如龙,气势如虹。一手快剑施展得淋漓尽致,宛如一睹剑墙一般,竟是将所有人全都阻挡在外。 那些死士同时出手,一时间,竟然无法将这剑墙震碎。 这剑墙,此时此刻就阻挡在所有人的面前,把王紫嫣保护在后面,大有为王紫嫣护法的意思。 那渭阳君府侍卫冲了上来,顿时被剑墙阻挡。 “混账,滚开!” 他一声咆哮,顿时抽出手中长剑,对着曲岩怒吼道。 “嗖嗖嗖嗖……” 一道道剑光闪过,连续震退数人,曲岩这才娩出一朵朵剑花,收起长剑,冷声喝道:“我看谁敢上前,妄图伤害紫嫣小姐!” 这一声大喝,曲岩可没有针对那渭阳君府的意思,而是对着那些相府死士吼出来的。 但那渭阳君府的侍卫哪里会听不出来,这是以那些相府死士作为借口,把他阻拦在了外面。 毕竟这个时候,谁想上前一步,都得先经过曲岩才行。 “没错,谁敢伤害我家小姐!” 就在这时,一道大喝声响起,那车夫也走了上来,和曲岩并排而立,冷冷注视着四方。 那渭阳君府侍卫见状,顿时眉头紧锁的看了看场中,又看了看在曲岩和车夫身后的王紫嫣。 只见此时此刻,在王紫嫣的脚下,范奎已经被折磨的宛如一滩烂泥,瘫软在地,四肢在不断的颤抖着,浑身都在痉挛。 其本人,此时已经昏死过去,显然根本承受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王紫嫣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而是脚下一勾,直接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提着剑,直接朝着范奎的胯下刺去。 “不……” “住手……” 一道道怒吼声传来,曲岩和车夫回头看去,也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些城防军守卫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震撼。 见过心狠手辣的人,还从来没见过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那些相府死士,一个个目龇欲裂! 这女人想做什么,要知道这少主可是相府应候唯一的种啊,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那渭阳君府侍卫见状,也快疯了再怎么着范奎也是相府的少主,今日他执法,抓走范奎交由定夺,这是没问题的,怎么陷害相府都没问题。 可现在,王紫嫣却当着他的面废了范奎,这会逼得范睢发疯的。到时候,有几人能扛得住范睢的怒火? 至少他不能,他第一个就会受到牵连,接着整个渭阳君府都会震动。 他想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那车夫,此刻更是在风中凌乱了。 这大小姐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呢,她是可以随便闯祸,有人给他兜着,有王命在身,谁都拿她没办法。 但那也得看看是什么样的祸事啊,废掉相府的根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甚至就连曲岩,这一刻也是一脸傻眼。 白琰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白琰的心思。 和他所想一般,两人不谋而合。 既然范奎想要闹事,这渭阳君府又想借此渔翁得利,倒不如祸水东引,让这些人狗咬狗。 只要废掉范奎,到时候相府必然和尉阳君府交恶,或许他们反而能置身事外。 所以,在白琰开口后,曲岩就一直在为王紫嫣护法,让王紫嫣慢慢收拾范奎,直到范奎整个人废掉为止。 那时,他们是受害者,不需要给任何人给予任何交代,但渭阳君府统管咸阳守卫,却没有及时阻止,有得交代的。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位大小姐会闹得这么厉害。 这样做,他们再想置身事外,那可真就是痴人说梦了。 所有人都在叫,所有人都在吼,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鲜红瞬间染红范奎的裤裆,昏死过去的范奎,整个直接被剧痛从昏死中拉了回来,整个人在地上不断的颤抖。 可惜,他手脚全部被废,这一刻,他连抱紧四肢,卷缩在一起都做不到。 第147章 惹大祸了 “嘶……” “卧草……”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白琰浑身一颤,整个人身躯顿时就僵硬了起来。 只觉胯下一阵凉飕飕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女人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从前身的记忆中,他知道这咸阳一姐对他很照顾,但好像和这范奎好像也没有任何仇怨。 离开咸阳这么久,今晚上不知为何回来,第一次见面,把范奎废了不说,还直接给阉割了,要不要再狠一点? 他的确有废掉范奎的心思,但可没有想过断了范奎的种。 这一下,相府怕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了。 白琰脸色有些难看,但他没有说话。 他此刻本就气短,可不如其他人反应的快,此刻阻止,压根无济于事。 “哼,一个坏种,留着也是祸害,送进宫去!”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王紫嫣一声冷哼,丢下手中长剑,收起长鞭,一步步朝着曲岩和那车夫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 面对当场所有人的目光,她一点也不在乎。 “全部给我带走!” 此时,那渭阳君府侍卫也反应过来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根本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此刻阻止已经来不及,他只能进行最后的补救。 “诺!” 一声应诺,四面八方,所有甲士全部冲了出来。 “锵锵锵……” 那些相府死士,一个个手持长剑,立刻警惕的看着四周。 有几个连忙上前,搀扶着自己已经被废的少主。 “谁敢负隅顽抗,杀无赦!” 那渭阳君府侍卫眼神一寒,见这些死士还想顽抗,顿时怒声吼道。 “诺!” 再次应诺,诸多甲士手持长戈,盯着前方,步伐整齐划一,一步步跨上前来。 顿时,一股无形的气场爆发。 这属于军队的气势直接碾压而来,人多势众下,那些死士根本无法出手。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这些甲士手中的长戈,皆有五米以上,那可都是战场上用的兵器。 此刻全部竖起,就宛如一堵墙一般,一群死士,人数本身就比不过人家。 哪怕他们身手敏捷,一比一,这些甲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现在如果出手,还没杀到人家跟前,就得全被干翻。 他们的立足空间被这些甲士一点点挤压,到最后,完全没有活动空间,只能全部束手就擒。 王紫嫣来到白琰身旁,伸手搀扶起蹲在地上,还在大口呼吸的白琰,笑道:“小公孙,咱们走!” 白琰一愣,心中忍不住苦笑。 还想走? 走得了吗? 心中一阵念头闪过,白琰还没说话,只见四面八方,有不少甲士也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一根根长戈,直接把他们几人全部围拢在中间。 白琰很无奈、曲岩很无奈、那车夫更加无奈。 今日,真是麻烦大了。 “你们想做什么?” 王紫嫣一怔,随即怒声喝道。 “想做什么,抓起来!” 那渭阳君府侍卫咬牙切齿,都这个时候了,他岂能让渭阳君府一家承受相府的怒火? 再怎么着,这几个人也不能放过。 只有把他们全部牵扯进来,或许才能化解渭阳君府的危机。 “我看谁敢!” 王紫嫣勃然大怒,开什么玩笑,从小到大惹了那么多祸,整个咸阳都得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闯祸还要被收拾了? 莫非是这两年不在咸阳,所有人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想着,王紫嫣手臂一抖,手中长鞭直接抽打在地,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够了,小姐,不要顽抗!” 那车夫一脸头疼,看来这大小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废掉相府的种,还真以为和以前惹祸一样那般轻松? “凭什么?” 王紫嫣一脸不满。 “哎,我说王小姐,在这咸阳和守卫军动手可不是明智之举,咱们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这时,白琰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他对这位姑奶奶也是服了。 本来可以不跟他们挂钩的一件事,愣是让她给弄出这般麻烦。 此番进入牢房,一切可就得听天由命了。 或许这一去,就再也无法活着出来了。 当然,如果不去,或许现在就是死路一条,去了,至少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庆幸的看了看王紫嫣。 好在这次闯祸的是这位大小姐,有她陪着,才真正有生还的希望。 当今大秦,自武安君府倒下后,真正掌控军权的便是两大将门世家。一个是蒙家,一个是王家。 这王家,在一定程度上,威望更甚蒙家。 当然,如今这个秦国将门王家,可不是后世闻名遐迩的王翦一家子。 现在的王翦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面厮混呢,这个王家,真正的主事者王老将军名为王龁。 曾经,他才是武安君白起手下第一副将。 在白起死后,他便肩负起攻打赵国的重任。 如今,和赵国交战的秦军主将,正是王龁老将军。 而蒙家,也只能驻守在秦楚边境,防止楚国那边参与此战。 由此可想而知,在秦王眼中,蒙老将军和王老将军谁的分量更高一些。 而这王紫嫣,正是王龁老将军的外孙女,或者说是孙女更加准确一些。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原因很简单。 当今王家,在历史上之所以没有多大的名气,只因为后继无人。 不像蒙府,在蒙骜老将军之后还有蒙武,而蒙武之后还有蒙恬,一代接着一代,代代英杰。 也不像王翦一家,自王翦之后,还有王贲王离这样的后辈杰出人才。 王龁老将军一生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最后只能招揽一个赘婿。结果生下一个王紫嫣后,也没了动静,所以才造成当今这个将门王家自王龁老将军后,彻底一蹶不振。 如今,他白琰身为蒙府赘婿,再有这个王家大小姐陪着,相府若要针对,那针对的可就是秦国军方最强的力量。 有这样的力量护着,此番祸事,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当然,这也只是希望而已,最后结果如何,白琰不知道,但有希望,总比现在就死来得更强。 想到这些,他只能提醒王紫嫣放弃反抗,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继续犯糊涂了。 第149章 好消息 “说啊,你刚才叫什么?再叫一遍?” 又是一道鞭子抽打地板的声音响起,见白琰不说话,王紫嫣一双眼睛几乎冒出火来,死死盯着白琰。 她没有想到,一别三年,当初跟在自己后面叫姐姐的这小王八蛋,如今竟然和自己疏远了,都改叫王小姐了。 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咕噜……” 白琰暗暗吞咽一口唾沫,心中既是苦涩,又是无奈。 他现在是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确犯下了这个女人的忌讳。 但他有些无奈啊! 前世从小到大,什么都学会了,就是没学会哄女人。 当然,哄女人,他也是有一套的。 别看他前世四十多岁了还单身一人,但一生中也算阅女无数。 哄女人嘛,那还不简单? 对方不高兴了,砸钱。 对方心情不好了,砸钱, 反正只要带个不字,直接砸钱,然后再来一个抱抱,什么都好解决。 只是这一套,前世用着好像挺顺手,但今生用着可就没那么顺手了。 毕竟现在的他可没前世那般有钱,而且他面对的女人,也压根不是前世那些名媛明星之类所能相提并论的。 多的不说,就说蒙雪。 之前没钱,他也只能口头上花花两句,骗个拥抱。 但这一套明显对蒙雪没用,而且凭借蒙雪的家室,就算他有钱,那也不顶用。 再如面前这大小姐,更是麻烦。 通过前身的记忆,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嗲嗲的喊一声大姐姐,什么事都好解决。 可问题是,当时的公孙琰才多大?十四五岁,叫起来或许还好,但现在的他都十七八岁了。 而且公孙琰是被这个女人带大的,叫起来自然不别扭,他叫起来,那算怎么回事? 那嗲嗲的语气从一个男人嘴里喊出来,他自己都得恶心死。 “说啊!” 见白琰一再沉默,这位大小姐似乎完全忘记了周围的危险,长鞭又是一抖,再度喝道。 周围那些甲士懵逼了,包括那渭阳君府的侍卫,此刻也是一脸蒙圈。 “这大小姐干什么呢,没看到自己喊拿人吗,她在这里废话什么?” 那侍卫心中一阵不爽,随即喝道:“紫嫣小姐,有什么事以后处理,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话间,那侍卫三两步走上前来,便想亲手拿下王紫嫣。 “呼……”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道破风声响起,只见王紫嫣手中的长鞭,直接朝着他抽打过去。 那侍卫大吃一惊,脚下一动,瞬间闪开。 “啪……” 长鞭抽打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直接把地面抽打出一条白印。 毫不怀疑,这一鞭子要是打中了,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王紫嫣,你大胆!” 那侍卫怒了,顿时抬手指着王紫嫣喝道。 “给我滚,再废话,抽死你!” 然而王紫嫣根本不给他任何好脸,一声怒斥,眼神冷然的盯着他。 那侍卫心中一惊,刹那间,他只觉一万匹草泥马从内心深处奔涌不休。 这不讲道理的人很多,但谁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 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麻烦,现在的自己是执法者,谁见过被执法的人敢对执法者这么动粗的? 偏生他一时间还不好轻举妄动。 这位大小姐的身份可不是谁都能招惹得起的。 而且从这表现可以看得出来,今日自己一旦来硬的,对方怕是要更硬。 到时候要弄出个什么好歹,他今天犯下的事可就更大了。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面对这样一个拼命十三妹,谁敢招惹? “说,你刚才叫什么?” 又是一声呵斥,王紫嫣压根不带搭理那些甲士的,再度转头看向白琰,怒声喝道。 白琰无语了,这位大小姐的脑洞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在这种时刻,竟然还如此分不清楚事情的缓急轻重。 “公子,您就别惹紫嫣小姐生气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白琰转头看去,只见曲岩快步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 白琰一愣,还没说话,却听曲岩在耳边低声道:“公子,我已经派人前去请陈将军,相信陈将军很快就会到来!” 这话别人听不见,白琰却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白琰心中一动,顿时一喜。 这可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消息啊! 虽然他刚才已经准备入狱,然后借着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有他自己身后蒙府的背景,或许有机会逃出生天。 但此番激怒相府,机会也是渺茫的。 可现在不一样,如果能在外面亲手操作,几率岂是听天由命所能相提并论? 而曲岩嘴里所谓的陈将军,正是他的机会。 “咳咳,大……大姐……好……好些年……没叫了,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 想着,突然间,白琰抬头看向王紫嫣,面色有些尴尬的叫道。 他叫的这个声音并不嗲,完全没有以前公孙琰叫的那般亲切。 但大姐两个字出口,王紫嫣却是娇躯一颤,随后所有的怒火都消失了。 他才不管亲不亲切呢,有大姐两个字就够了。 “这还差不多,臭小子,听说你这两年在咸阳被人欺负的挺惨啊!” “你知不知道,为了帮你,姐姐都把自己卖了这才有机会回到咸阳的。这次你可要好好款待姐姐我,不然我抽死你个小白眼狼!” 王紫嫣冷哼一声,语气柔和下来,略显委屈道。 “卖了?” 白琰一愣,敏感的抓住这两个关键字。 “你说呢?” 王紫嫣白了他一眼,更加不爽道。 “怎么回事?” 白琰皱眉,怎么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公孙公子,你还不知道。我家小姐为了你啊,快要嫁人了。这次只能回来咸阳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得回去嫁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只见不远处,那马车车厢中探出一个小脑袋说道。 “哟……” 白琰和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感情这车厢里还有人呢? 刚才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场中,还以为车上只有那车夫和王紫嫣两个人。 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个丫鬟。 不过到了此时,那丫鬟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她毕竟不是王紫嫣,只是个丫鬟,没什么武艺面对这样的场面,所以与其出来,还不如在里面呆着不添乱的好。 第150章 陈将军 “我说紫嫣小姐,有什么事,咱们能否事后再聊?” 那侍卫眉头紧锁,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本来白琰一声大姐,笑得王紫嫣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本以为可以好说话,应该能继续执法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伙人反而自顾自的聊起来了。 这是瞧不起谁呢? 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谁啊,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哎!” “今日本小姐遇袭,你们躲在一边看着也就算了。本小姐还没找你麻烦,你却非要出来自找不痛快是?” “立刻滚,否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王宫找王上理论?” 王紫嫣眼神一凌,很不爽的瞪了那侍卫一眼。 “你……” 那侍卫快疯了,这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不过他也毫不怀疑,这位大小姐一定可以说到做到。 毕竟这位的名声在咸阳城,那真是太响了。 而且从她刚才的举动中也能看得出来,这压根就不是一个会和别人开玩笑的人。 一时间,那侍卫有些犯难了。 之前他还打算动粗直接全部拿下。 可是念及王紫嫣的身份,他又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怕闹出人命。 现在,王紫嫣又抬出秦王作为威胁,更是让他无话可说。 毕竟他们刚才躲在一旁是事实,亲眼看着范奎带着死士杀人也是事实。 而这位大小姐刚好有王命在身,随时随地可以进宫。 真要把她惹急了,这件事情捅上去,如今本就处于风口浪尖的渭阳君府,麻烦可就大了。 “小芹,你继续说。让这小子知道本小姐都为他付出了什么,看她还敢不敢叫王小姐!” 没有再理会那侍卫,王紫嫣再次转头看向那丫鬟,撇嘴说道。 白琰见状,顿时就乐了。 刚才得到通禀陈将军的消息,他就想着如何拖延时间。 说那么多话,实际上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还得想办法的是,这个女人三两下就搞定了。 不愧是咸阳一姐,这说话就是有分量! 当下,白琰也不客气,再次和那丫鬟小芹当场聊了起来。 “诺,小姐!” 小芹应诺一声,看向白琰,嘟着小嘴道:“你知不知道,两年前听说你家里出大事,可把小姐急坏了!” “为了帮你,小姐本来都要嫁人了,结果跑来咸阳。虽然最后被抓回去,但成亲又失败了!” 说话间,小芹把这两年王紫嫣经历的很多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位大小姐这两年为了他的事还真没少费心。 他是三年前离开的,可惜换了好多地方,但都因为本性,根本没人敢要。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门婚事,这都快拜堂成亲了,结果公孙一门出事了。 这位得知消息,当天就逃了。 这事惹得父母大怒,不等她回到咸阳,便直接派人把她抓了回去。 可这一举动已经惹怒了新郎家,直接取消了婚事。 接下来的两年,父母多次安排婚事,结果这位心不在焉,屡屡试图逃回咸阳,但每次都被逮到。 最后,双方都没了办法,于是商量了一番,一拍即合。 父母答应让她回来咸阳,但条件是,她必须尽快想办法促成一桩婚事。 于是,这半年多来,这位粗鲁的大小姐可是憋得慌,整天装作文雅大小姐,那真是浑身哪儿哪儿都难受。 最后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定下了婚事,这才按照条件得到回来咸阳的机会。 此番一到咸阳就动手,那是真的憋不住了。 一个暴力狂,半年不打架,这不跟逼着一个酒鬼半年不喝酒差不多嘛。 这也只能怪范奎倒霉,偏生碰到这憋得慌的大小姐。 听到这里,饶是白琰也忍不住心中一阵感动。 这两年,他也能体会到前身的处境,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难。 关键前身还没多大的本事,根本撑不起破败而伤痕累累,再加上危机四伏的公孙一门。 倘若这位早来一个月,或许前身都不至于被蒙家活活打死。 要说,前身也是命运使然了。 说话间,白琰和那丫鬟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就是完全忽略了那侍卫。 这让那侍卫心急如焚,偏生又无可奈何,只能一忍再忍。 然而,就在他即将忍不住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突然响起。 下一刻,一道亮光在空巷尽头照耀而来,之间一行十余骑急行之间,冲到了这里。 刹那间,现场所有人,全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包括聊天聊得正起兴的白琰,也抬头看了过去。 当看到那当先一人的瞬间,白琰安心了。 只见那当先一人,一脸络腮胡,身躯高大魁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火把光亮的照射下,似乎烈焰一般。 “这深更半夜,咸阳早已宵禁,我却听闻有人在这个时候带领死士刺杀他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络腮胡汉子正是所谓的陈将军,刚来到众人跟前,立即冷声喝道。 见到来人,再听这话,那渭阳君府侍卫的脸色顿时一变再变。 这位怎么来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陈将军,名唤陈塘,早年乃是大秦三军都尉。 所谓三军都尉,便是执掌咸阳城内外的三军大将军。 这三军,分别为王城守卫禁军,咸阳守卫军,还有咸阳城外的不远的蓝田大营军队。 早年,这三军可是奠定咸阳安危,保护秦王安危的最强力量。 奈何这位是白起的追随着,在白起死后,各种不服,各种喊冤。 要不是秦王逼死白起已经引得秦国人心浮动,将相不和,人人自危。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混乱,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位早就成了白起的陪葬者了。 但他虽然没死,这些年的权利也是一撸再撸,现在的咸阳城和王城守军权利,已经没他什么事。 即便在蓝田大营,他也只能担任一个教头的职位,可谓丝毫得不到半点重用。 甚至在撸他官职权利的时候,为了避免他调动蓝田大营造反,昭襄王还在不远处的骊山也创建了一个骊山大营,便是用来防备他的。 由此便可想而知,这位对公孙一门是如何的死忠。 现在他虽然早不如当年,但余威犹在。 那侍卫知道,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再想针对白琰几人,那可就是难上加难的事了。 第151章 真真假假 “见过将军!” 白琰、王紫嫣,曲岩、还有那侍卫,以及所有在场的甲士反应过来后,纷纷拱手对来人行礼。 无论是白琰和王紫嫣这样出身公族的身份,还是曲岩和那侍卫这般隐藏的各家府上家臣身份,在真正的秦臣面前,都不值一提。 在场所有人,于大秦而言,几乎都没有任何职务可言。即便那些甲士,也仅仅只是当兵的。 而陈塘,无论他的权利如何下降,但他将军的身份至今未改。 他是真正的秦臣,对于没有任何战功爵禄的白琰、王紫嫣等人而言,无论他们出身有多高贵,在这种朝臣跟前都不值一提。 士族工商,真正能代表士族的,始终是这些身披官职爵位的人物。哪怕他们没有任何权利,但只要爵位还在,战功不除,他们就代表着这个天下的规则秩序。 “不必多礼!”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塘摆摆手,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冷冽的盯着在场所有人。 闻言,众人不禁一阵沉默,似乎都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对于王紫嫣主仆来说,这是突如其来的参与,到现在为止,她们尚且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根本无法回答。 对于那尉阳君侍卫来说,此事已不再掌控之中,他必须斟酌处理,甚至可以的话,他决不能把处置权交给陈塘。 所以他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或者说是在思考,到底如何才能把此人应付过去,夺回处置权。 还有曲岩,别人尚未搞明白怎么回事,这位为何会突然到来!但他很清楚,这位此刻问这问题,简直是多此一举,只是在找借口下刀子而已。 毕竟关于此中缘由,他派人去通知对方的时候,该说的早就说了,这位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既然开口问这个问题,他当然要想好理由,给对方一个入手的好借口。 然而,就在所有人沉思之际,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启禀将军,此番之事乃是预谋!” 声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向白琰。 只见白琰一步跨出,猛地伸手一指不远处在那些甲士的搀扶中,再度昏死过去的范奎,道:“是他,一切都是这相府应候之子范奎的阴谋诡计!” “就在方才,在下尚在蒙府,却突然有人来报,大顺客栈失火,有人乘乱杀人!” “如今,咸阳谁人不知这大顺客栈乃在下产业?此刻出事,且闹出人命,在下自然要立刻奔赴当场!” “然,行至此地,这范奎却突然带人杀出。在下无路可走,危难之际,范奎亲口承认,大顺客栈杀人放火之事皆是其一手策划,就为引诱在下出来,劫而杀之!” “说完,他便要动手了结在下性命!” “亏得天不绝我,咸阳守卫巡逻至此,见有人私斗,愤然出手。再加上几位朋友出手相救,在下方才逃得一命。在此,白琰还请将军做主,还白琰一个公道!” 说话间,白琰三言两语,七分真,三分假,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话音一落,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瞪大了双眼。 尤其是那渭阳君府侍卫,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 直接把抓人的功劳全部交给自己了? 这看起来是一件好事,可这锅甩得就有点太干净了。 言语间,这家伙是丝毫不去提及王紫嫣把人废掉的事,接着再把这功劳往自己身上一推,以后这打废范奎的事,还不得被人算到自己头上? 偏生白琰这话说出,他还无力反驳。 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来一句此事跟他们无关,一直以来,他们都在旁边看热闹! 真要如此,再过几个时辰,早朝开始,让陈塘把这事捅上去,别说他了,整个尉阳君府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白琰把功劳送给他,但也把更多的麻烦都甩给他了。 这种生吃了苍蝇,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的感觉,除了让他傻眼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简直欺人太甚!” 王紫嫣不一样,听完白琰的话后,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怒火燃烧的看向范奎,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打轻了,要不是陈塘在这里,她都恨不得冲上去再给对方来一顿折磨。 一开始,她也只是看到白琰有危险,这才出手相助。 却没有想到,这范奎竟然过分至此。为了杀白琰,竟然不惜杀人放火引诱。 从这些话中,她不难想象这两年公孙一门的处境有多艰难。 换做公孙一门强势时,这大秦谁敢这般针对公孙一门? 没想到,公孙一门落魄不过两年,竟就遭遇了这般针对,她岂能不怒? 至于曲岩和陈塘,要是两人明白卧槽的含义,这一刻怕是都要蹦出来这经典的词语了。 虽然这段时间白琰的变化曲岩是看在眼里的,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白琰的应对速度会如此之快。 毕竟曾经的公孙琰,那是真正的本分老实,哪有这样张口就来,撒谎一点都不紧张的? 连他都尚且如此觉得,更不要说陈塘了。 他很需要一个借口,而白琰这番话,不仅给他借口,还刻意提醒了他很多东西。 “这两年,此子变化很大啊!” 陈塘目光沉着的看了白琰一眼,心中不由暗自想道。 要是换做一般人,本身有危险,结果咸阳守卫就在旁边看着却不出手,这个时候怕早就跳出来指责了。 但白琰没有,不仅没有,还平白把这样的功劳推给对方,这等忍耐魄力,一般人尚且难以达到,更何况这样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 “原来如此!” 突然,陈塘微微点头,道:“此番咸阳守卫巡逻护法有功,不知是谁领队?” 这话一出,便等于接下白琰的话。 那些甲士纷纷看向那侍卫。 寻常情况下,他们巡守根本不可能三百多人,顶多不过二三十人一队,都有自己的领队。 但今天不同,他们是被调来办事的,而差遣之人是那侍卫,所以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对方。 第153章 喜降甘霖 大顺客栈一片混乱,无数吆喝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以至于整个街道上,各家店铺都灯火通明,无数行人汇聚在大顺客栈外看热闹。 这里可与一般居民所在地不同,咸阳禁止私斗,但凡发生私斗之地,居民百姓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被无故粘上一身黑。 所以,刚才那街道上,无论白琰等人怎么闹,一般百姓即便听到了动静也只会乖乖躲在家里。 胆子大一点的,或许早就去报官了,但也绝没有出来看热闹的想法。 但学府街不同,在这里的,个个有权有势有身份,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只要不参与,谁敢把私斗的屎盆子往他们身上扣? 所以,这些人直接造成大顺客栈周围的街道口被拥堵的水泄不通。 再加上咸阳守卫被惊动,官府被惊动,让整个街道完全照耀在无数火把光亮中,当真好生热闹。 “咦,这不是聚贤庄吗,什么时候改名成大顺客栈了?” “小公孙,这客栈现在是你的?” 白琰在马车的赶趟下,很快来到学府街大顺客栈。 望着面前这热闹非凡的客栈,王紫嫣一脸惊愕。 传闻中不是说公孙一门如今仅仅只是依靠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酒楼生活吗,这聚贤庄还能称之为小酒楼? “没错,这客栈现在是我的。大姐,你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稍等片刻,我这就吩咐人过来招待。沐浴后,先尝尝我大顺的大顺席,再好好歇息!” 白琰点头,说话间快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大顺席?” “好古怪的名字!” 王紫嫣微微一笑,正要追上去再问一些什么,却在这时迎面而来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 看到白琰,这中年男子立即走了上来,拱手道:“见过公子,公子无碍!” 此人正是芈典,关于白琰的计划他是知道的,所以一见面便问出了这番话。 “无碍无碍,情况怎么样?” 白琰摆摆手,虽然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但他可不打算为此损失太多。 在他看来,如今自己的底子还是太薄了。 今天的计划还只是第一步,真正冒险的还在后面,如果不成,他的生意之路将会彻底被斩断。至少这两年是无法继续了。 这酒楼,也将会成为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他唯一的产业和事业。 而这段时间赚到的钱,也将会成为他唯一的老本,甚至可能是养老的老本。 在局势未明之前,他可不能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芈典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公子这边无碍,客栈这边也没问题!” “说起来,这还得多亏贵人帮忙啊!” 白琰一怔:“贵人?” 芈典点头,道:“没错,贵人!” “公子,此番在下知道会出事,但也没有想到,那些人竟会如此心狠手辣,真的对客人下手,而且出手极为狠辣!” “若不是关键时刻,一位剑侠出手,客栈可能还得多添几条人命!” 说着,芈典不由一脸叹息,又道:“当然,说起来这也得多亏公子平常心对待他人。否则,今日客栈岂有如此异人帮助?” 白琰暗暗松了一口气,看芈典这架势,此番客栈的乱子应该不大。 但芈典说到这里,他还是不禁好奇,道:“奇人剑侠,与我何干?” 芈典连忙拉着白琰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芈典嘴里那所谓的剑侠,便是今日无钱来客栈混饭吃的蔡泽。 今日收留蔡泽时,芈典秉着的也仅仅只是白琰那禁止店大欺客的一套,尽量为客人化解一切麻烦,能照顾的尽量照顾。 却不想,这蔡泽可谓一代奇人。 出身楚国,乃道家学术传人,身怀道家学术理念,一身剑术也是超凡脱俗。 在得知有人要纵火杀人后,他便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客栈。 在大火中,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提剑一人杀了九个死士,避免了客栈过多的伤亡,让客栈的人有足够时间灭火。 最后,愣是在大火烧出柴房之前被成功浇灭。 要是没有这蔡泽,有那些死士捣乱,再加上深秋风大,怕是大家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大火已经席卷整个客栈了。 “蔡泽?” 说话间,白琰在芈典的带领下已经来到大堂后面的院子中,却是忍不住眼睛一亮,低声念叨起来。 “是他!” 突然,白琰心中一动,眼中莫名浮现一抹喜色。 当真是天不绝我,喜降甘露啊! 这蔡泽在白琰看来,简直就是他的甘霖。 “公子认识这蔡泽?” 芈典一愣,回头问道。 “不认识,但略有耳闻!” 白琰摆摆手,看似严肃,实则差点笑了出来。 他的确不认识蔡泽,甚至于对蔡泽之名也只是略有耳闻,毕竟他不是学历史专业的,哪有那么多时间把历史人物一一研究? 但这蔡泽之名,他无需有多熟悉,仅仅耳闻已经足够让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都说战国时期,最成功的霸主是嬴政,可谓千古一帝。 最成功的名臣则是王翦,深谙功成身退的道理。 但要说到成功,还有功成身退,即便王翦在这蔡泽跟前,那也是弟弟。 这位可是号称战国第一大忽悠,更胜张仪苏秦范睢等人的存在。 张仪苏秦就不用说了,这个时候早已作古。 就说这范睢,凭着一张嘴,从一个逃亡之徒,愣是混到大秦丞相,权掌乾坤,受尽宠溺的地步。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范睢真正的本事,但也能看得出来他一张嘴有多厉害,多能忽悠。 可就是范睢这样的大忽悠,最后也让蔡泽忽悠的心甘情愿奉献一切。 历史记载,白起死后,秦对赵发起灭国之战,却一败再败。范睢受尽白眼,被接连弹劾。 加上郑平安叛国,王稽勾结诸侯之事暴露,范睢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换做历代秦王,范睢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然,昭襄王独宠范睢,再大的事依旧抗下。 不仅舍不得范睢死,甚至还舍不得范睢离开自己。 但被蔡泽一忽悠,最后无论昭襄王如何挽留,他依旧不顾一切离去,把丞相之位让给蔡泽。 第154章 想得太美 蔡泽在历史上并没有多大的名气,甚至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但自古以来,要说既功成身退又一生荣华富贵的王翦在他面前也排不上号。 毕竟王翦还有提心吊胆,费尽心思揣测君心的时候,但这位完全没有。 在忽悠了范睢,当了两年的秦国丞相后,毅然决然辞职离去,做了一个地方小官,逍遥自在一生,真正做到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地步。 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关于蔡泽的历史记载,白琰和芈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柴房。 “公子请看,此次那些人动手便是从柴房开始,火势之大,若不是制止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过还好,因为及时制止,只是烧毁了柴房和附近的一些房间而已,问题不大!” 柴房前,芈典指着前面的残垣断壁道。 白琰放眼看去,只见柴房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些架子,而且都是随时会崩塌的那种。 空气中还残留着大火之后的味道,十分呛人。 不过正如芈典所言,烧毁的地方并不是很大,还不至于影响到酒楼客栈继续做生意。 如此,问题的确不大。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应该还有很多事急需要忙。你先下去,剩下的事早点处置妥当!” 白琰微微点头,伸手拍了拍芈典的肩膀道。 “诺,公子,现在客栈的确挺忙。很多客人都被惊动了,正找客栈讨要说法呢。在下就不陪公子,先过去了!” 芈典拱手应诺一声,转身径直离去。 “慢着!” 突然,白琰开口叫道。 “还请公子吩咐!” 芈典回头,拱手道。 白琰目光看向一旁一直跟着来的王紫嫣主仆三人,道:“这位是紫嫣小姐,刚来到咸阳,你叫几个人过来,好生招待。另外安排一下,我想见见那蔡泽!” 闻言,芈典眼睛一亮。 刚才他一直在谈正事,倒是没有注意到白琰后面的人,此刻方才看到。 “原来是紫嫣小姐,快快有请!” 芈典赶忙上前,一脸热切的供应着王紫嫣。 不得不说,王紫嫣在咸阳城的名声,曾经那也是一时无两的存在。 即便时隔多年,很多人一提起这个名字依旧能记得他,芈典也不例外。 “小公孙,好不容易见面,你就不打算陪陪姐姐,给姐姐说说心里话?” 王紫嫣有点不满白琰的态度,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这臭小子竟不打算亲自招待自己,简直岂有此理。 要知道,她此番前来咸阳可不是逛酒楼客栈的,是来给自己这小老弟出气的。 今晚她还准备听听白琰给自己诉苦,然后把这些年欺负过白琰的人一个个记录下来,全部收拾一遍,教教这些人怎么做人后再离开呢。 结果刚来到客栈,这家伙就要把自己甩开了。 “咳咳,大姐,你也看到了。今晚客栈的事已经惊动官府城防。暂时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白琰招待不周,还请大姐原谅。改日,白琰叮当亲自陪同,直到大姐满意为止!” 白琰拱手,有些无奈道。 对于这王紫嫣的照顾,他不得不承认,的确令人十分感动。 可才接触不久,王紫嫣的照顾依旧令他有些接受不了。或者应该说是不习惯,简直太别扭了。 似乎很不得当场把他抱在怀里,随时随地护在羽翼下。 这种被人全方位保护的感觉,前身受得了,他可受不了。 “行,那你先去忙,遇到麻烦找我。我倒要看看,从今天开始,谁敢再给你找不痛快!” 王紫嫣微微点头,扭了扭脖子,一副霸道的姿态。说完,这才转身离去。 白琰莞尔,不得不说,这王紫嫣天生男儿,做女人真是太可惜了。 就这份霸气,也难怪别人怕他。 “嘿嘿,公子,我觉得紫嫣小姐不错啊!” “你说,这当年公子娶的若是她,而不是蒙府小姐,那该多好?” 突然,曲岩凑了上来,一脸贼兮兮的看着白琰笑道。 “什么意思?” 白琰斜撇过去,皱眉道。 “嘿嘿,我的意思,当年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毕竟紫嫣小姐离开的早,大家都没想到紫嫣小姐!” “可如今不一样啊,紫嫣小姐回来了,而且对公子的照顾从来没有变过!” “还有件事,这公子姻缘不顺,紫嫣小姐也难嫁出去,你说巧不巧?要是……” 曲岩嘿嘿一笑,说话间故意拖长了声音。 “滚……” 白琰眼睛一瞪,这家伙还真是脑子里开花,想得太美。 自古三妻四妾的不少见,但谁见过入赘的上门女婿三妻四妾? 就蒙家和王家的家室,别说他已经入赘了,就算没入赘,人家也不可能让他享受这般齐人之福啊! 他的婚姻的确有些不顺,在蒙家受尽排挤,到处都是不公平的待遇。 但也不能因为这点就否认了蒙家对他的恩德,毕竟蒙家的女人对他再差,那也不是蒙老将军的意思。 若没有蒙家,哪儿来现在的他? 甚至于为了他,蒙家把蒙雪一生都给牺牲了,纵使蒙雪对他再冷那又如何?作为这份恩情的牺牲品,蒙雪怎么对他都不过分,更别说那女人冷是冷了点,但对他还算不错。 至少,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但终究还是为他守住节操,没让他头上铺满草原。 面对这样的人,他岂能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 而且就算他乐意,蒙家也没意见,但王家岂能答应? “走,随我见见那蔡泽!” 白琰懒得废话,转身背对着曲岩说了一声,径直离去。 “果然是读书读得迂腐了!” “有这么好的便宜也不占,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孔武有力会持家,男人做梦都得不到的终身伴侣啊!” 曲岩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快步追上白琰。 很快,两人遇上芈典安排过来的小斯。 在小斯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客栈一间上房门前。 此时,客栈外面以及前院都十分热闹,吵杂声不断,唯有此地十分安静,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第155章 品诗论酒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站在客房外,隐约能透过纱罩看到里面一道慵懒的影子从席子上坐起身来。 “请进!” 下一刻,一道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 “吱吖!” 开门声响,随着房门敞开,里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白琰站在侍者身后,只见房间中灯火摇曳。 那昏暗的几盏灯光下,一个青年汉子眼神迷离,似乎喝得有些多了,就仿佛一条懒虫一样趴在桌案上,但手中依旧举着酒樽,一副舍不得放手的模样。 “何事啊!” 见白琰等人走进房间,那汉子扭头看来,语气懒散道。 “这位大侠,此乃我大顺客栈的老板,白琰公子。方才回来,听闻大侠救了我们客栈,特意前来见见!” 那侍者拱手,恭敬道。 “哦!” 蔡泽闻言,好奇的抬头看向白琰。 “在下白琰,此番客栈出事,有劳先生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特来拜见,不知可否坐下与先生一谈?” 白琰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 “白琰……” “你就是公孙家那神奇的少年?” 蔡泽来了兴趣,连忙坐起身来,目光上下打量着白琰。 “神奇的少年?” 白琰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称呼。 “没错没错,神奇的少年!” “都说天下美酒,源于杜康。今日尝过大顺美酒,在下方知,这美酒之名,该为白琰!” “神奇啊神奇,喝了几十年的酒,还是第一次尝到真正的美酒!” “来,快快请坐!” 蔡泽连连点头,说话间,眼中醉意散去了几分,竟是起身上前,拉着白琰坐了下来。 白琰有些惊愕,倒是没有想到,这蔡泽对自己的印象竟然如此之好。 “看来蔡兄也是酒道中人,能如此喜爱在下的大顺酒,倒也是在下的荣幸!” 白琰坐下,拱手笑道。 “哎,这是哪里话?喜欢就是喜欢,还什么荣幸不荣幸的?今日能遇得此酒,有幸一尝,才是在下天大的幸运啊!” “有道是美酒独尊兮饮天河,琼浆玉液兮可奈何!这大顺酒,真可谓天上琼浆,人间难遇啊!” 蔡泽摆摆手,说话间,忍不住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随后闭上眼睛,一脸迷醉之色。 半响后,方才睁开眼睛,又道:“高山流水兮闭月风华,春花蝉鸣兮歌舞自然!美酒醉人兮情难自禁,大顺人心兮琼浆碧玉!好酒!好酒!” 白琰静静的看着,不由莞尔。 一旁,那侍者此刻已经退了下去,只留下白琰和其身后静静站着的曲岩。 曲岩目光一闪,虽然嘴上没说,但他此次跟着白琰来见人,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白琰。 毕竟突然间杀出来的一个剑客,谁知道是敌是友? 不过古人云,酒品即人品,从这蔡泽的身上,他倒是找到了几分亲切。 曲岩也是爱酒之人,这段时间,府中出了美酒,有事没事,他都会整两口,心态和现在蔡泽被多大区别。 此刻,看着蔡泽喝得如此痛快,他情不自禁的喉咙滚动两下,竟也有些馋意。 “哎,真是失礼失礼,白公子在此,在下岂能自顾自的畅饮?” “来一爵!” 突然间,蔡泽似乎想到什么,连忙满上一爵酒,然后把手中酒爵递向白琰。 白琰摆了摆手,笑道:“无碍无碍,观先生饮酒,却也是一大乐事!” 说着,白琰虽然摆手,却也将酒爵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好!这才是酒道中人,我喜欢!” 蔡泽眼睛一亮,接过酒爵,倒了一爵酒,又自顾自的饮了下去。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把着一盏酒爵,相互来了一爵,蔡泽方才放下。 他揉了揉有些迷离的眼睛,上下再度打量了白琰一眼,笑道:“公孙一门,武动乾坤,无敌于天下。但我听闻公子从小喜爱书文,今日一见,咱们不妨来个行酒令如何?” “就以诗之美,下这无双美酒!” 白琰心中一动,笑道:“品诗论酒?” 蔡泽连连点头,笑道:“没错没错,就是品诗论酒。白公子作为东家,不妨起个头怎么样?” 白琰摇头一笑,他今晚上来的目的就两个,一个试探试探这位的性格,一个便是结交这位。 现在看来,这位还真是不拘一格,逍遥人生! 既然对方是这样的心态,想要和这样的人交好,自然要投其所好,至于他自己的目的,完全没必要说。 在后世还有这样一句话,酒场就是商场,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 大家都高兴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好办? 对于品诗论酒,白琰自然没有意见。 因为前世从小的培育,为了让他增长见闻,这诗词歌赋都仅仅只是第一步。 上到诗经楚辞,下到唐宋诗词元曲,他基本都精通,甚至自己创作都没问题。 当然了,有那么多前人的积累,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能耐就能超过前人,此刻倒是可以摘来用用。 想着,白琰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容我想想!” 话落,白琰沉吟片刻,在蔡泽的目光注视下,忽然抬头,双手一展,大袖垂落,大有拥抱天下之意,吟道:“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吟诵至此,白琰顿了顿。 他看了看蔡泽,又扭头看了看身旁静静站着的曲岩,笑道:“曲岩坐下,咱们共饮!” 曲岩一愣,指了指自己,不明白这少主是怎么想的。 他在这里是给白琰撑场子的,哪有坐下的道理? 白琰微微点头,笑道:“快坐快坐!” 见状,曲岩只得无奈坐下。 对面,蔡泽在白琰开口后,顿时就惊呆了。 白琰所吟诵之诗句规律,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 然而,诗句中的美,却令人心醉神怡,他听得正入迷呢,没想到白琰突然岔开话题,他有些幽怨的看了白琰一眼,道:“白公子,快快继续!” 第156章 无眠之夜 白琰咧嘴一笑,对诗词颇有研究的他很清楚,什么所谓的诗词规律,各代不同,其实都是屁话。 所谓诗词歌赋,讲的就是一个意境之美,能让人沉入其中。 所以,他现在咏诵的这首唐诗李白所着《将进酒》丝毫没有按照这个时代诗歌楚辞的规律。 看得出来,这位依旧听得津津有味。当即,白琰拿起酒瓢,舀出酒水倒进酒爵中,对蔡泽和曲岩做出请的姿势,笑道:“曲岩子,蔡泽兄,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多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武王昔时宴诸君,斗酒十千恣欢虐!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咏诵中,白琰将诗中一些句子略微修改,显得有些缺陷。 如原文中,黄河之水天上来,到白琰嘴里,趋于这个时代黄河之称尚未出现,皆以大河为名,遂改为大河之水天上来。 原文中,岑夫子,丹丘生乃为李白当时酒桌上的酒友,白琰直接改成蔡泽与曲岩。 原文中,陈王昔时宴平乐,讲的是李白举例历史,曹操之子陈王曹植,一代文人才子。如此描述历史,这个时候陈王的时代还差几百年,他只能改成秦武王,一文一武。 同是设宴,但各有不同,相同之处,唯有斗酒。 如此一改,诗中略有瑕疵,但蔡泽依旧听得痴迷。 “好……好诗啊……” “好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果然豪气万丈,饮者无双!” “在下甘拜下风!” 许久后,蔡泽方才醒过身来,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一旁,曲岩惊愕的看着白琰。 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公子竟然能做出如此大气磅礴的诗句。 一首诗,道尽酒中豪气万丈,又细数酒中情义连连,当真令人回味无穷。 “白公子,请!” 一爵饮尽,蔡泽再度看向白琰,眼神之中满是期盼,似乎还想听听白琰有无其他诗句。 白琰倒也不客气,沉吟片刻,继续咏诵脑海中关于酒的各种诗词。 不知不觉,说好的品诗论酒,反倒成了白琰的吟诗大会,蔡泽的品酒现场。 白琰所吐之句,皆乃在华夏文化的沉淀之美,因为每一首诗都不属于这个时代,完全开了作弊器。 蔡泽一时之间倒也难以出现等同的绝对,于是一饮再饮,不知不觉,一坛接着一坛,三坛酒下肚,蔡泽彻底倒下了。 此时早已凌晨,距离白琰过来,早已两个时辰过去。 看着安静下来的房间,呼呼打鼾趴在席子上的蔡泽,白琰不禁摇了摇头。 他不得不承认,这蔡泽的确是一代奇人。说他是一个夺权者,倒不如说他是一个饮者居士更为合适。 “曲岩,搭把手,奉先生上塌!” 白琰起身,对曲岩招了招手。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难以想象,这个时代的人,竟然有如此酒量。 要知道,他的大顺酒可不是这个时代的米酒清酒。 这个时代的酒,放在后世都是被人当做饮料来饮用的。那些动不动就千杯不醉的,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一点也不夸张。 说的坦白一点,这个时代的酒,度数还比不上后世的啤酒。 真正能喝酒的人,没见过几个喝啤酒就能喝醉的,更别这个时代的酒了。 但酒水一换,换成后世的白酒试试。哪怕那些真能喝酒的,喝个一两瓶就可以了,这一整坛的喝,压根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然而蔡泽一夜之间,连他进来后带的那三坛酒,加上前面喝的,已经足足五坛。 此人的酒量,哪怕白琰自己,一时间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公子,你在一旁歇着,我来!” 曲岩赶忙上前,便要直接抱起蔡泽。 但白琰没有放手,而是和他一左一右,将蔡泽放回塌上。 “好生照顾蔡泽先生,明日早点为蔡泽先生熬好醒酒汤!” 接着白琰召来侍者吩咐一声,这才带着曲岩离去。 而在两人离去后不久,本该醉生梦死的蔡泽,却突然间睁开眼睛,脸上浮现一抹满足的笑容,接着又呼呼大睡过去。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注定是无眠之夜。 客栈这边闹出的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作为很多他国士子的下踏之所,突然出现这种杀人放火之事,很多人都心惊胆战,甚至有一部分人直接搬出大顺客栈。 好不容易,客人的问题摆平了,官府和城防那边的也搞定了,大顺这边方才平静下来。 然而和这边不同,这边是平静了,另一边的热闹才刚起来。 “什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渭阳君府,大半夜过去,渭阳君一直在等待着下面的消息。 毕竟他和其他朝臣不同,这早朝会议他去不去都没关系。只需要有奏报的时候去一趟便可,所以他有的是时间等待。 但是,等待了数个时辰,本该早就到来的胡勇,这才好不容易姗姗来迟。 然而,他预想中的事情,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该是渭阳君府掌控一切,却不想到了最后,渭阳君府反而成了局中被坑害的对象之一。 “在下有愧君上,还请君上责罚!” 胡勇站在渭阳君跟前,拱手请罪,一脸惭愧之色。 对于今晚发生的事,他都是如实所说,丝毫没有为自己开罪的意思。 “先生严重了,谁能想到这范家小子竟是如此废物,谁又能想到,这中间会出现这么多的意外!” “此事怪不得先生,只怪我没有亲自前去,否则岂能让那陈塘耀武扬威?” “如今,人已悉数落入陈塘之手,凭借此人对相府的仇恨,想要让他交人,怕是难如登天!” 渭阳君摆摆手,说话间,一脸沉着。 不过很快的,他脸上阴沉一扫而过,道:“如此倒也不见得全是坏事,虽然陈塘插手此事,让我渭阳君府很是被动。但以陈塘对相府的仇恨,此番必是两虎相争。让他们斗一斗,咱们少插手,就当坐山观虎斗!” 第157章 曲岩的心思 “君上的意思,此事咱们不插手了?” 胡勇抬头,赶忙说道。 “一动不如一静,咱们且看接下来的局势如何,先生觉得呢?” 渭阳君子溪微微点头,看着胡勇道。 “在下也是这个意思,虽然如此较为被动,但那陈塘乃公孙一门的拥护者,有他出面,必将引起朝堂外客内部争执。此时,咱们刚好可以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公子异人身上!” 胡勇拱手,沉声说道。 关于此事,在他被陈塘调走后就一直在想,似乎除了这样,也没其他好解决的办法。 毕竟让渭阳君府和相府斗,固然能够掌握主动,但麻烦也会更多,倒不如把这两虎相争让给陈塘,由他引领外客中曾经拥护白起的人和范睢斗一场。 “是啊,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异人!” “真没想到,多年不见,我这弟弟倒是越来越深沉了。与华阳夫人接洽这么久,其本人竟丝毫没有出现的意思!” “这样,先生,你继续留意异人的消息。只要找到,无论何时何地,抓住机会,杀无赦!” 尉阳君子溪目光阴沉,相对于他来说,现在什么都没有解决嬴异人来得更加重要。 他想要从范睢手中夺取相权,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如今,真正威胁到他的乃是嬴异人。如果有相权的力量帮助,他自然如虎添翼,可不代表他就一定能赢得了对方。 毕竟现在站在对方身后的乃是秦国另一股庞大力量,外戚之首,华阳夫人。 “诺,君上放心,在下定不会让公子异人踏足咸阳半步!” 胡勇拱手,一脸坚定。 想到了什么,他又道:“另外,此事在下并没有通报相府,不知君上对此有何看法?” 尉阳君冷冷一笑,道:“相府权势正胜,反观公孙一派早已日落西山。若两虎相争,同时出手,公孙一派岂是相府对手?” “不说也好,就让公孙一派占据先机,打相府一个措手不及!” 胡勇点头,笑道:“君上圣明!” 说着,胡勇退了下去。 …… 另一边,相府。 此时已是寅时七刻,距离上朝时间马上就到。 范睢在下人的侍奉下换上朝服,但眉头紧锁,眉间阴郁不定。 “公子还没找到吗?” 突然,他开口问道。 一旁,管家低着头,低声道:“回禀大人,寻了一夜,尚未找到!” 范睢冷哼出声:“这混账东西,真是不让人省心。传令下去,找到后,立刻给我绑回来!”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城南令,岂是他随便就能动用的!” 顿了顿,范睢又道:“另外,陈赓现在在做什么?” 管家连忙回道:“陈先生一直在找公子,现在还没回来!” 范睢微微点头,然而眉间的阴郁始终没有消失。 他莫名的有种预感,或许有些事还是发生了。 不过因为范奎的消失不见,他又没有消息来源,一切也只能干着急。 换上衣服,吃过早膳,此时天色将亮未亮,更显黑暗。 范睢走出相府,踏上车撵,径直朝着王城而去。 他丝毫不知,一场针对他的计划,已经无形之中展开。 …… 大顺客栈,白琰离开蔡泽的房间后,又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 先是出面处理了一下客栈的问题,接着去了阿兰所在的房间。 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都太突然,不少人都被吓到了,阿兰也不例外。 在白琰出面后,重伤下的阿兰这才睡去。 眼看所有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差不多,白琰疲累一天,同样有些疲惫不堪,这才到芈典为他准备的院子,打算休息一番。 但在进入房间前,白琰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一整夜跟在他身后的曲岩,道:“对了,曲岩,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曲岩赶忙上前,拱手道:“还请公子吩咐!” 白琰沉吟片刻,笑道:“这相府蹦跶的未免也有点太久了,你说那范睢的两个救命恩人,皆没什么大本领,却凭着他的关系平步青云。如今郑安平德不配位,投降赵国!” “此事对范睢的影响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今夜,范奎又做出这种事,如果那王稽也出错,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曲岩心中一惊,眼神猛地凌厉起来,看向白琰。 什么意思,这位从来不谈论政事的公子,怎么突然间说起朝臣们的事了? 莫非是因为范奎今夜的举动? 但这也不对啊,为何会联想到王稽的身上? 难道他已经察觉出自己自己的举动? 白琰没有想到,他的随便一句话,竟然会在曲岩心中引起这般波动。 “回禀公子,相府如今麻烦一桩接着一桩,那范奎又闹出这等蠢事,王稽若在这个时候出事,相府应该再无翻身之地,哪怕秦王也保不住他!” 沉吟片刻,曲岩试探着回道。 “是吗,既然如此,咱们不放帮忙推波助澜一把!” “你手下不是还有不少能人吗,据我所知,那王稽倒也有一些传言。你帮我仔细的调查一番,看看此人有多少问题!” 白琰眼神一冷,本来知道范睢抗不了多久,他虽然打算推波助澜一把,但也没有把心思全部放在范睢的身上。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比生存更加重要。 可今晚相府的出手,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现在还想要公孙一门灭亡的人很多,相府便是第一个。既然对方不消停,他岂能让对方继续闹下去? 能早一点摆平相府,他不介意多帮点忙。 现在,关于相府的事,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公子听到什么传言?” 曲岩心中一动,白琰这突然出手,就连他也有些意外,一时间,心中更是有些警惕起来。 有些事,他一直暗中在做,但却不想白琰插手进来,否则必然危机四伏。 可白琰说的这些话,却令他不得不警惕。 他完全不知道,白琰只是根据前世知道的历史想要求证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给某些人找麻烦。 结果这番话到了他的耳中,却听成了另外的意思,似乎白琰已经察觉到他的动作,准备插手进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158章 再见常管事 “传闻不敢说,不过我有预感,或许相府成也风云,败也风云。这郑安平与王稽是那范睢起死回生,脱变成龙的关键。或许也会成为破败相府,置他于死地的关键!” 白琰眼睛微眯,喃喃自语。 在他眼里,史记和真正的历史多少还是有些出入的。 例如秦军大败,范睢早该从位置上退下去,如今在相权位置上的应该是蔡泽才对。 可事实上,这一切与史记记载都出现了偏差,所以关于王稽的记载到底是不是属实,他也不敢确定。 对此,他必须要查清楚,否则,如果一切都如史记那般清晰准确,他现在就可以放出消息,完全能做到让相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到玩死相府为止。 不过正是因为这些不确定性,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小心谨慎。 毕竟他现在要对付的人可不一样,大秦丞相,那可是秦国真正的掌权者。 而且范睢最坚强的后盾乃是昭襄王,一旦把此人惹怒,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无论在任何时代,除非一个财团的力量已经达到可以平衡列国的地步。否则,无法超脱一国的束缚,在一个国家的手中,便只有乖乖遭受操控的资格。 如此刻,无论白琰有什么心思,想做什么,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先考虑昭襄王那边会出现的态度。有把握才能做,没把握就是赌,输了就等于找死。 这就是奴隶社会和封建王朝的悲哀,在二十一世纪的华夏,政治是政治,但在这个时代,君王就是政治。所谓的政治风向,就是君王的一念之差。 没有十足的把握,在这么大的事情上,白琰可不能轻易触碰老虎的屁股。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曲岩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半响后,他方才微微点头,道:“公子放心,在下这就去查!” 说完,他转身退去。 但在他转身的瞬间,白琰却发现了什么。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紧张?” 白琰心念一动,曲岩虽然在极尽掩饰,尽量不露半点破绽。 但他转身那一刻,白琰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一抹紧张。 没错,就是紧张。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突然间被人察觉了一样。 直觉告诉白琰,这其中必然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正想着,白琰突然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睛里面滚落出来。 无聊的等待了一天,又做了一套五禽戏,之后又经历各种麻烦,现在天都要亮了。身强体壮的人这么久不休息尚且会感到疲惫,更别说他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了。 摇了摇头,今晚上的事,他尚且不敢确定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接下来还得养精蓄锐准备面对一切呢。 不再多想,白琰回到房间,倒塌就睡。 这一觉,白琰睡得很死,不过睡得却不安稳。 上塌不到三个时辰,还在睡梦中,一震急促的敲门声便硬生生把白琰从熟睡中惊醒过来。 白琰双目睁开,本能的坐起身,却只觉一阵强烈的阳光照射而来。 这个时代有土木墙,但没有后世的砖石墙,尤其是这种客栈,在纸尚未产出的年代,为了美观,用的都是纱布。不像那些居民房,为了温暖的,直接用木板封死所有门窗。 此刻的房间中,纱布之下,光芒照射进来,可谓十分刺眼。 “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一阵急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把白琰从睡眼惺忪中唤醒过来。 他眉头微皱,朝着房门方向看去,沉声道:“何事?” 外面敲门说话的乃是芈典,闻言急忙道:“回禀公子,宫里出事了,秦王派人要带公子你进宫!” “什么,进宫?” 白琰心中一惊,果然,真正的麻烦还是来了。 白琰连忙起身,从一旁拿起一件衣服,直接套在身上,转身便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房门打开,白琰看到外面的芈典,此刻正一脸着急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 白琰沉声喝道。 “公子,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来人气势汹汹,怕是讨不到好啊!” 芈典赶忙拱手,说话间一脸焦急之色。 他跟随白琰的时间不久,才短短半个月而已。 可是,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从一开始被人送出,然后不情不愿的和白琰签订主仆契约的士族商人。再到现在,他对白琰可谓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出身楚国陈氏,从小经商,这经商便是他最大的事业。 可是活了几十年,从小经商也有几十年,他从来没见过白琰这般经商奇才。 自古以来,凡是行商者,永远都是一手钱一手货,甚至有时候,还得先给货,后拿钱。谁见过哪个经商者一出手就横扫八方,直接把正常情况下几个月,甚至一年的生意利润都先收下,最后再慢慢做生意的? 偏生白琰就做到了,他的思维,似乎天生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芈典从一开始的不爽,到现在为止,被他的一系列手段征服,只恨不得大展手脚,大干一番。 奈何白琰身上总是麻烦不断,现在就连宫里都惊动了,他如何能不着急? 他现在比谁都更加不希望白琰出事,他太想见识见识,发展到这一步,白琰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规划。 “走,去看看!” 白琰挥了挥手,来不及梳洗,抬脚便朝着外面走去。 这王宫来人,必然和那位脱不了关系,白琰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个时候哪敢有丝毫耽误? 两人快速离去,很快来到客栈外。 只见此时,客栈外的街道上,一个中年寺人正静静的站立当场。在其身后,三十多个身材魁梧的,一脸铁血之气的禁军甲士一个个黑甲罩身,目光锐利。 那威武之气,令周围的人都不敢靠的太近。 “哎呀呀,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常管事来了!” “怎么站在这外面呢,快快……里面请,里面请。有什么事,咱们里面聊!” 看到那中年寺人,白琰灵机一动,连忙对跟在后面的芈典吩咐了一声,待得芈典离开后,他立即满脸笑容,一副十分惊喜的表情朝着对方迎接上去。 第159章 你的钱掉了 这中年寺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去蒙府传旨打了白琰一顿,离开前还讽刺教训了白琰一番的常管事。 换做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痛恨就是惧怕,但白琰并没有丝毫的痛恨,也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一脸热情,仿佛看到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 上前后,他直接抬手搭上常管事的肩膀,热情的便拉着朝客栈里面走去。 “站住,公孙琰,你想作甚?” 常管事眉头微皱,低声呵斥。 他一时间完全弄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这么热情! “哎,常管事来我大顺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情里面说,快请!” 白琰却不管他的呵斥,热情招待一声,用尽力气,看似在簇拥常管事进入客栈,实际上却托拉硬拽,硬生生把常管事拉了进去,甚至直接来到后院。 “公孙琰,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管事的脸瞬间就黑了,待得白琰放开他后,立即低声怒吼道。 白琰还没说话,刚离开一小会儿的芈典走了回来,手中正提着一个鼓鼓的包裹。 白琰招了招手,芈典立刻将那包裹丢出,直接砸在了常管事的面前。 常管事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喝道:“公孙琰,你大胆,这是要袭击咱家吗?” 白琰也连忙退后了好几步,一副被人吓到的表情。 闻言,他拍了拍胸口,笑道:“常管事这说得哪里话,此物不是从常管事身上掉下来的吗,白琰可没有袭击常管事的胆啊!” 说着,白琰快步上前,打开那包裹一看,里面竟是黄橙橙的一堆金饼,粗略估计了一下,少说也有十个。 “豁,我就说这东西是从常管事身上掉下来的嘛,瞧,谁会平白无故扔出这么多金饼砸人?” 白琰惊呼一声,抬头看着常管事笑道。 常管事眼瞳骤然紧缩,也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金饼。 这么多的金饼,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哪怕他在宫中伺候了这么多年,现在已是管事,但积累的财富怕也不足这三分之一。 这十个金饼,一个金饼等于十金,换算下来便是百金。 别看白琰赚钱好像挺猛的样子,生意忙活的那几天,每天都有五六千金的收入。 但正如白琰所言,那只是赚快钱,无法持久,哪怕运气再好,撑到现在也撑不住了。 之后他又弄出什么会员牌,三千块全部卖出去,足够他大捞特劳,直接赚取三十万金。 可以说,一夕之间,凭借着一个酒楼,他赚取到的身家便能媲美那些发展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一流商行总身家。 如此看来,这钱似乎很好赚,三十万金白琰都能随时赚到手,这区区百金,压根就上不了台面。 可实际上,真要这么算,那就是大错特错。 就如之前芈典所说,白琰这是一种经商策略,先拿钱,后做生意。 说到底,就和后世卖期房,充值会员卡是一个道理。 别看他现在身价瞬间暴涨,但一切都是虚的。 钱他是拿了,但生意还没做。接下来做这些生意,鬼知道得付出多少! 至少接下来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客栈只会有源源不断的付出,基本上不可能有任何收入。 到最后,这几十万金还指不定会剩多少呢。 所以说,钱这东西,永远不是那么好赚。 而且白琰还是做得最好的,换做一些做得比较差的小商人,别说一天营业额达到五六千金了。哪怕一天的营业额相差白琰万倍,只有五六千钱,那也乐得合不拢嘴了。 至于那些小摊贩更不用说,每天的营业额能达到一百,基本上都得高兴的唱两句。 这样的摊贩,放在一般百姓中都算得上富人。可即便如此,凭借他们赚钱的速度,不吃不喝,至少也得一百多天才能赚到一金。 百金,别说这种小摊贩了,一般小商人,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小企业,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得到这么多。 在这个时代,任何人拿到这么多钱,都称得上真正的暴发户,乃后世的千万富豪级别人物。 突然之间,这么多钱砸在常管事的脚下,白琰还一口一声是他掉的,他岂能不动心? “公孙琰,你想贿赂咱家?” 常管事眼神一厉,低声喝道。 “哎,常管事,你这是何意?” “莫非你想陷害我白琰不成?” “大秦铁律,私相授受,贿赂他人乃是死罪。这金饼分明是从常管事身上掉落,又不是白琰所有,岂能谈得上贿赂二字?” 白琰时刻关注着常管事的神情变化,见常管事嘴上说的严厉,眼中却满是炙热,立即大声反驳道。 作为一个曾经掌控金钱游戏的人,白琰最喜欢的便是用金钱解决一切问题。 有些人看起来权势不高,作用不大,但关键时刻,往往是最能利用的存在。 如此刻常管事,再如蒙府的锦娘。 这些人,无论是当前可以利用也好,未来可以利用也罢,只要有利用价值,白琰从来不会吝啬砸钱。 只要能拿得出来,砸多少钱他都乐意。 目前这五百金也只是慌乱中随意拿出来的而已,若时间足够,再翻十倍他都不在乎。 就好像锦娘一样,暂且白琰根本没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但一颗价值几千金的夜明珠,照样说送就送了! 常管事眉头紧锁,有些惊异不定的看了看白琰。 不可否认,突然看到这么多钱,他的确心动了。 但他生性多疑,总觉得白琰这是在陷害他。 可白琰说的话也在情在理,白琰真要敢这么陷害他,那就是自找死路,完全没这个必要。 如此,那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为何要用这般拙劣的手段送出这么多钱给自己? “好了,常管事,有些东西是您的它就是您的,您就别推脱了。咱们直入主题,此次常管事前来,究竟所谓何事?不会是白琰此番又犯下什么错,惹恼我王了?” 就在这时,白琰的声音再次传来,一脸紧张的说道。 第160章 进宫 “呵呵呵,有点意思,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常管事灵机一动,顿时明白过来白琰的意思。 这位的确是赤果果的贿赂,但绝无加害之心。 否则,这种事做出来可就真的是害人害己了。 关键是突然多出这么多钱,面对这样的贿赂,他自问的确无法拒绝。 “这就对了嘛,还请常管事宣读王令!” 白琰咧嘴一笑,眼中却十分深邃的看着常管事。 “对对对,王令要紧,王令要紧!公孙公子,这事说起来,怕是很麻烦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下大祸了!” 常管事摇了摇头,蹲下身来喜滋滋的抱着那包裹,随即看向白琰,说话间,语气变得亲近了许多。 白琰神色一凝,不用想,所谓的闯祸,怕还是因为昨晚那件事。 莫非这次,昭襄王还要如此偏执,不顾他人眼光,继续对自己施压而偏袒相府吗? 他没有说话,倒是常管事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原来,今日早朝刚开始,那陈塘便将范奎昨夜杀人放火,引诱白琰出蒙府的事情在朝堂上说了出来。 这个消息,可谓打了范睢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人证物证具在,范睢那是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朝堂上,当陈塘把人带上去的时候,除了一个已经残废,并且断子绝孙的范奎之外,其他的死士一个不留,全部自尽而亡。 这里倒是不得不承认,这些死士的确敬业,在被捕之后,便一个个选择了死亡。 毕竟作为死士,这就是他们的归属。 任务途中,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活着为主人找麻烦。 可是,他们的死的确尽忠了,却不顶半点作用。 即便是尸体,那也是强有力的证据。 朝堂群臣分帮分派,抓住这个机会,没几个人会放弃棒打落水狗的机会。 一时间,各种讨伐范睢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人觉得他教子无方,大罪。 有人觉得他纵子行凶,该死。 有人觉得他在咸阳赡养死士,居心叵测,该斩。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在无数讨伐声中,这一次,就连昭襄王也无言以对了。 毕竟他可以放过范睢一次,但要是在因为范睢第二次不顾民心众意,那可就危险了。 最后,直到下朝,此事尚未解决。 这个时候,范睢还在宫中,正跪在章台宫外,等待着白琰的处置。 说到这里,整件事差不多说完了,白琰却是一愣:“等着我的处置?” 有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一刻的常管事对于白琰,再无以前那般不客气。 他点头道:“没错,大王此次派遣咱家前来,便是接公孙公子入宫,想要看看,公孙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父子二人!” 白琰心中顿时警惕,前面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昭襄王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是几个意思? 让自己亲自处罚当今丞相,这不是开玩笑吗? 看来,这里面大有学问啊!’ 正想着,常管事又道:“当然,公孙公子啊,也是咱家心善,有些事咱家提提也就算了,公子就当不知道,否则说出去,你难我难大家都难,你说对?” 白琰回头,连忙笑道:“常管事教训得对,白琰知道该怎么做,还请常管事指点!” 常管事微微点头,笑道:“你要切记,此番入宫,范奎你想怎么处置都没关系,哪怕亲手杀了他也没关系。但丞相大人,你可万万动不得!” 白琰脑海轰的一声,他明白了。 关于范睢动不得这话,不用常管事的提醒,他其实都很清楚。 昭襄王现在明显是没有理由赦免这父子二人,让他出面,看似惩罚,实则就是想逼他放人。 但他没有想到,昭襄王对那范奎竟然如此决绝,下手一点也不留情,把选择题全交给他一人。 “多谢常管事提醒!” “对了,常管事,你方才进来时,是否掉了一块玉坠?”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大王亲手所赐!” “白琰无礼,不小心弄掉到地上碰碎,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这王上赐下的宝物,那可是无价之宝。白琰固然是赔不起,但总得弥补心中愧疚。稍后回来,还请常管事无论如何,定要给白琰一个弥补的机会!” 白琰拱手道谢,随后话锋一转,又扯出一个子虚乌有的玉坠。 常管事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哦……没关系没关系,这话咱家记住了!” 很快,常管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白琰这么懂事的年轻人。突然间,他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公子请!” 常管事伸手一引,再不废话。 这宫里面,秦王还在等着呢,他可不敢浪费时间。 “常管事请!” 白琰也不废话,客套一番,和常管事一前一后出了客栈大门。 很快,两人来到王城。 巍峨的王宫大院,城墙比之咸阳城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能够称之为王城。 来到城门,一路穿梭,终于来到一条数百层的巨大阶梯之下。 站在这里抬眼望去,仿佛阶梯上的议事大殿就处在天空。 自古以来,朝廷在民间就被人称之为天庭,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踏上这条路,就如踏上登天之路。 走进那大殿,便是平步青云,登上云霄。 前世,很多名胜古迹白琰都去过,但在这秦王城,章台宫面前,似乎那些名胜古迹都上不了台面了。 那是一种王霸的巍峨之气,令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公子请!” 常管事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正静静仰头望着章台宫的白琰,笑着说道。 “请!” 白琰点头一笑,立即跟在后面,随着常管事一步步登上阶梯。 来到那大殿前,常管事一拐弯,又带着白琰绕到后面。 这后面,宫殿群无数,走进其中,比走在咸阳城街道上还要复杂,第一次进来的人,饶不了多久,必将迷路。 很快,两人来到章台宫后面的静园前,终于看到此次事件的主角,大秦丞相范奎。 第161章 杀了他 静园深幽宽敞而宁静,乃章台宫内的一座小院。 当然,说是小院,其占地面积,却比后世很多大公园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静园出口,当朝丞相范睢却静静的跪在地上,低头垂暮,身躯都在发抖。 白琰眼神一凝,范睢他是见过的,因此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似乎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范睢也抬头看了过来,瞬间和白琰对视在一起。 他眼神中带着落寞,那是虎落平阳的落寞,英雄迟暮的落寞。 谁能想象得到,曾几何时风光无限,手握秦国相权,指点江山,无人胆敢不从的秦相,竟然也有被命运捉弄的时候。 当真应了那句话,三穷三富不到老,谁敢放言雄一生?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范睢小人出身,却怀凌云之志。奈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这一生中,生死小人所致,成败亦是小人所致。 深深的看了白琰一眼,范睢没有说什么,再次回头,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白琰见状,微微摇头,再度跟在常管事身后,朝着静园中走去。 静园中,花开花落,深秋时分,早已万物凋零。 无数枯黄的树叶自四面八方洒落下来,风中带着秋的味道,景中带着秋的寂寥,似乎预示着天下生生死死,无限轮回。 一路穿过好几条小道,终于,白琰在常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一座阁楼之中。 这座阁楼,设亭台之相。 二层以上,皆为观景台,四面不设墙,冷风在其中不断回旋。 一个苍老的声音,此刻正静静的躺在二楼塌上。 他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虎皮,似乎在打盹。 周围熏香缭绕,数十个黑甲把这一层守卫的水泄不通。 十余个宫娥在周围忙活着,有人在煮茶,有人在烫酒。 茶没人品,酒没人饮,但她们依旧在不断重复的忙活着,不敢有丝毫的偷闲。 “启禀王上,人带来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常管事恭敬行礼,一脸卑微,即便那老人不睁眼,但在那老人的面前,他依旧颤颤巍巍,兢兢战战,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啊……” 老人翻了一个身,面对着白琰这边,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眼睛缓缓眯起,醒了,但又好像没醒的样子。 “白琰拜见王上!” 白琰上前,抬起双手,大袖垂落,拱手作揖,恭敬参拜。 “来了?” 老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仿佛还在睡眼朦胧中,喃喃自语,低声说道。 “回禀王上,来了!” 常管事连忙回应道。 接着,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外面冷风不断侵袭进来,老人就仿佛熟睡过去一样,半响不发一言。 许久后,老人这才缓缓抬起一只枯老的手掌,轻轻挥了挥手。 下一刻,一行人从另一边走来,抬着一副担架。 那担架上躺着一个青年男子,此刻正死死的卷缩在担架上,一脸痛苦之色。 看到白琰,这青年男子立刻眼神凌厉起来,无尽的仇恨,就仿佛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朝着白琰席卷而来。 “公孙琰,我要你死,死……” “大王,公孙琰欺人太甚,您要为小人主持公道啊!” 下一刻,那青年男子怒声咆哮,然后冲着老人哀嚎。 可惜,他四肢扭曲,骨断筋折,除了哀嚎咆哮,丝毫动弹不得。 别说杀白琰了,连起来求人都做不到。 白琰心中一凝,这一刻,他周围的气氛,似乎瞬间凝固下来。 他看了看范奎,又看了看塌上依旧躺着的老人。 老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深秋自然的宁静,在这里,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仿佛要全身心融入深秋一般。 对于范奎的咆哮和哀求,老人丝毫不加以理会,依旧躺在床榻上,眼睛都未曾眨动一下。 许久后,在范奎络绎不绝的哀嚎中,老人似乎有些烦了,眉头微微皱起,再次抬手挥了挥。 “锵……” 下一刻,一道拔剑的声音响起。 白琰心中一惊,只见不远处,一个将军打扮的甲士,手中长剑正对着他。 白琰眼孔微微紧缩,只见那甲士突然扔出手中长剑,朝着他投掷过来,似乎要直接杀了他一般。 白琰心中一动,本能的便要抬步退让。 但下一秒,他定住了,没有丝毫动弹。 他看着那把剑飞了而来,最后落在自己面前的木板地面上。 这一幕,瞬间让现场安静下来。 上一刻还在不断咆哮哀嚎中的范奎,这一刻猛地注视着白琰,眼中燃烧着疯狂之色,似乎在心中呐喊:“杀了他……杀了他……” 似乎感受到范奎眼中无尽的杀意,白琰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不由低估一声。 真是一个疯子。 他不明白,自己和范奎分明无冤无仇,对方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三番四次针对自己。 这种行为,在白琰看来纯属就是疯子,如后世的恐怖分子一般。 这正常人,有听说过为钱杀人,为名气杀人,还有为权利杀人的。 可谁见过一个正常人仅仅只是为了害人而害人? 这种人,统称疯子,还有个别称,恐怖分子。 他们杀人似乎不需要理由,即便有理由,在旁人看来,那理由也算不得理由。 而范奎,明显就是这样的人。 “杀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似乎是对白琰说的,又好像是对范奎所说,或者说是对现场所有人说。 白琰一愣,范奎一怔,猛地抬头看向塌上老人。 老人还在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表示,到底是喊谁杀了谁的意思。 白琰倒是心如明镜,他能听得出来,老人这番话是对自己所讲。 可他还是朝着常管事看了一眼,只见此时,常管事低眉顺目,似乎也悄悄的在看白琰。 见白琰目光朝着这边汇聚而来,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确定了白琰心中的想法。 然而,白琰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躺在自己脚下那把剑,许久没有任何反应。 “听不见吗,大王有令,杀了他,还不快些动手?” “杀了他,快啊!” 白琰没有动,倒是范奎首先忍不住了,连忙大声咆哮呵斥道。 第162章 帝王之道 “锵锵锵锵锵锵……” 随着范奎话音落下,顿时,无数铿锵声响起,周围那些黑甲,纷纷抽出腰间佩剑,猛地指向白琰,一步步朝着白琰跨越而来。 白琰心中一紧,整个人顿时警惕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自己猜错了? 面前这位根本不是喊自己杀了范奎,而是让范奎杀了自己,或者是让周围这些甲士杀了自己? 怎么会这样? 不对,不可能如此。 这位真要自己死,自己早就死千百遍了,岂能活到现在? 而且此刻杀了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凭什么要杀自己? 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合理的因果关系。 因为自己设计陷害范奎,连累相府? 这个道理太牵强了,无论自己做什么,但终究害人的还是范奎。 不说如今很多人都在拿着这件事说事,即便没有,这位岂能如此枉顾大秦的法,不顾一切对在自己动手,就为了保护他的宠臣! 可要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为什么?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这种感觉,此刻的白琰瞬间体会到淋漓尽致。 一时间,他竟是有些搞不懂昭襄王的心思了。 他目光悄悄朝着不远处常管事看去,只见此时,常管事依旧低眉顺眼,然而一双眼睛也在悄悄看着白琰,满是焦急之色,似乎在提醒着白琰什么。 容不得他不着急,有些路,不走出去还好,一旦走出去,那就是万劫不复的道路,没有回头路可言。 如果此时白琰真的必死无疑,最后时刻,把他刚才收受贿赂的消息说出来,他岂能讨得了好? 相反,若是可以救白琰一面,接下来或许还有更多的好处。 这两个选择,似乎从他收下东西的那一刻,就已经牢牢的绑定在他身上,让他无法不着急。 而两厢选择之下,正常人该选哪个,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很清楚。 常管事眼中的信号,白琰接收到了。 他能感受得到那眼神中的杀意,似乎是在催促他赶紧动手,莫要迟疑。 “轰……” 下一刻,白琰脑海一阵轰鸣声传来,一段记忆猛地涌现脑海中。 那是他前世的记忆,记忆中,他财团旗下两大品牌。 一个不受宠,疑点重重,受人攻坚不断。一个受尽宠溺,为了他巩固他的地位付出了无数,但最后却犯下大错。 当时,这双方对峙在了一起。 很多人都以为白琰会不计较他最宠幸的那位,毕竟那位犯下再多的错,终究功大于过,是他最亲近的人。 也有人以为,这两大品牌打在一起,白琰应该帮助一直受他怀疑的那位。 毕竟对方顶着无尽的压力,虽然疑点重重,但毕竟没有真正的背叛财团,也没有任何证据指明对方有背叛的想法。 相反,这么多年,对方一直兢兢业业,虽然没为财团造就太多的财富,但终究没有过错。 可白琰并没有如他人所想那般做出任何选择,而是下令,吞噬。 没错,两个品牌相互间的吞噬。 他并没有明确指出让谁吞噬谁,但最后,那一直受他冷落的品牌,却把他最宠幸的品牌吞噬了,最终成为他的左右手之一。 这一幕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过,和此刻自己面对的这一幕场景好生相似!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中庸之道,受情绪之困,王霸之道,适者生存!” 无数记忆,思绪不断充填着白琰的脑海。 突然间,他恍然大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身份的转变,不知不觉有些迷失了自己。 这位的心思,自己何须揣测? 他是王,一代雄霸天下的王。 然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王? 与其揣测他的心思,为何不把自己控制好? 想着,白琰眼中突然冷芒一闪,眼看四面八方,那些黑甲距离他越来越近,道道锋芒已经笼罩在他身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他撕裂。 突然,白琰脚下一动,勾起脚下长剑。 “锵……” 长剑一抖,没有丝毫迟疑,划破虚空的瞬间,空气撕裂,带起真真剑吟声。 “公孙琰,你想作甚?” 范奎眼瞳骤然紧缩,怒声咆哮,似乎想要挣扎,奈何只能宛如一个箭靶一样躺在原地任人蹂躏。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白琰的长剑降临而来。 剑锋无情,撕裂他的咽喉。 “呃……” 下一刻,鲜血飚飞,范奎连捂住喉咙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滚烫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脸上。 他惨白的脸色,瞬间嫣红一片。 在不甘中,他瞪大了双眼,慢慢气绝身亡。 此时,周围那些黑甲一个个顿住了脚步。 在范奎死不瞑目,脑袋偏到一旁的瞬间,这些人就仿佛受到机器操控一样,一个个开始不断后退,最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佩剑收回剑鞘之中。 “呼……” 常管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似乎轻松了许多。 那老人此时此刻,也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刹那间,一双眼睛中,那凌厉的光芒铺天盖地朝着白琰席卷而来,似乎天塌地陷,要把白琰死死镇压一般。 白琰手持长剑,任由剑身之上鲜血低落。 他注意到老人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闪躲。 这一刻,他眼神深邃,似乎化作一个无敌黑洞,与老人的对视中,任由对方气势如虹,他仍旧巍峨不懂。 仿佛无论对方释放多大的气场,他都能全部消化一般。 这一幕,让老人眼瞳微微收缩了一下。 “呵呵,有点意思!” 突然,老人笑了,看着白琰,道:“为何杀他?” 白琰心中一沉,这话问的,可真是让人无法作答。 不是你让我杀的吗? 换做一般人,此刻或许会揣测君王这句话的意思,可白琰没有,他缓缓放下手中长剑,拱手道:“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君命下达,岂敢违逆?” 老人哈哈大笑。 “好!好!好!” “好一句君要臣死,父要子亡,真没想到,一个文弱书生,竟有如此忠勇之言。你比白起更强,你们不是一路人呐!” 第163章 尽忠 “王上过誉,白琰岂能与先人相提并论?” “再则,公孙一脉,从来都是同一类人,何来不同之处?” 白琰拱手,看似谦卑,实则不卑不亢道。 “哦,你是这么看的?” 老人笑了,对白琰的感观变化越来越大。 以前他也不是没见过白琰,在他看来,白琰就是一个懦弱的废物而已,成不了大器。因此,他从来就没怎么在乎过公孙一门的后人。 可今日再见,似乎以前自己还是看走眼了。 “难道王上不是这么看的?” “古人圣贤有云,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但圣言之下,千古以来,敢问有谁做到了?” “唯有先祖,我王一声令下,自刎当场,不负我王!” “我父公孙羽,大王一声令下,追随先祖而去,不曾犹豫!” “我母芈沁,夫家尽丧,在我大秦再无立足之地。身为楚国公主,当回楚国,受万千宠溺。可王上不发话,我母亦不曾离开秦土半步!” “身为人妻,身为人母,一日为秦人,终生为秦人,永伴我王麾下,可当忠烈二字!” “白琰,我王下令,不许踏足仕途,当一生一世为商。白琰不曾忤逆,兢兢业业,不谈朝政之事,不入士族之流,仅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走市井,只为混一条命,为我大秦做些许贡献!” “圣人云,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却很多人都忘记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生命脉,交付君主。君不让臣伤,父母不要子痛,臣子又岂能不爱惜自身?” “如此,我王还觉得公孙一门不是同一类人吗?” 白琰一笑,说话间,腰板逐渐挺直,正对老人,再无半分卑微。 老人眼瞳微微一凝,似被这番话给牵动了内心的弦。 是啊,公孙一门,何曾对不起自己? 这些年,他心中从来没对公孙一门抱过半分愧疚,但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好像是自己对不住公孙一门。 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他抛出脑后。 “你说白起敬奉君命,为何寡人要他出战赵国,他却推三阻四。不与前进也就罢了,却还要乱我军心,扬言必败?” 冷哼一声,老人猛地坐起身来,看着白琰冷冷道。 “古人云,身为臣者,当尽忠言!” “何为忠言?” “有人道,溜须拍马是为谗言,苦口良药,逆耳者是为忠言。可王上不觉得,这些都是笑话吗?” “所谓忠言,不论对错,真心之言便是忠言!” “伐赵必败之言,或许是先祖错了,但大王真的觉得,先祖错了吗?” “或许真有人能凯旋而归,灭赵国与当下,可先祖征战一生,自以为凭借其之力,已再无机会,何错之有?” “人人都说先祖很强,可谁敢言山外无山,人外无人?别人能做到,不代表先祖也一定能够做到。他明知自己出手会败,故而推辞,劝谏我王,何错之有?” 白琰摇头,说话间,连续两个何错之有,顿时让老人一怔。 关于白起之事,这些年一直争论不休,说什么的都有。 如有人替白起喊冤,觉得白起冤死。 有人替白起不值,觉得白起不该死的这般憋屈。 也有人为白起感到不服,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各种抱怨。 可是,还从来没人说过白琰这番话。 面对那些人的抱怨,不服,昭襄王向来没有半点悔意。 这些人越是惋惜白起,越是不服他,他就越痛恨白起。 用他的话说,白起无罪,但那些为他不值的人就是他的罪。 当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到足够威胁君王的时候,便是原罪。如今白起死了这么久,还有人不消停,若白起不死,一声令下,起兵造反,结果又是如何? 所以,他从来都没后悔过。 可白琰的话,与那些人的不服,不愤完全不同。 白起之死,别人归为他的错,而白琰却归为尽忠。 至始至终,白琰就没有对他有过丝毫的指责,似乎这一切都不怪他,甚至跟他没半点关系。 可这一个个的忠字,却第一次让这位铁石心肠的老人感到了心颤。 “轰……” 突然,老人脑海一阵轰鸣,一幕幕画面开始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当年,秦国短短两年之内连换三王。 那时的白起,不过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 宫中内斗,你杀我伐,秦国乱作一团。 是白起与国舅魏然以卑微之躯,扶大厦于将倾,再加上母亲的庇护,才让他坐稳了这个位置,没让秦国毁于一旦。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功劳最大的几个人,芈太后也好,国舅魏冉也罢,一个个终究与他背道而驰,成为他争夺权力的对手,最终一个个被他踩在脚下。 而至始至终,一直站在后面支持他的白起,却从来没有半分出头的心思。 这么多人,似乎唯有白起一人,从来没有违背过他,更没有丝毫与君争锋的意思。 到最后,白起甚至放下一切,只求安然退隐。 可他终究没有答应,反而赐死了对方。 白起何曾反抗过? 没有,否则凭借当年白起的威望,一声令下,这大秦的兵马,有几个会愿意违背白起? 白起真的错了吗? 真的有罪吗? 自己一向以他的权利定他的罪,难道自己就真的对了吗? 突然,老人的眼眶有些红了。 一只手掌,似乎从始至终一只都放在他的面前,似乎在告诉他:“王,白起的手,您何时要用?” 那双手太真实了,这么多年,似乎无论多少的麻烦坎坷,只要他遇到麻烦,就随时会伸出来扶他一把。 可最后,却硬生生被他斩断了。 “哎!” 脑海中画面不断闪烁,许久后,老人突然悠悠叹息一声,躺回了塌上。 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常戚,给这孩子在宫中安排一间住所,暂时留下来住!” 一旁,常管事闻言,暗暗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拱手道:“诺!” 话落,他回头朝着白琰看去,一脸惊悚,真没想到,这位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这般与大王说话。 刚才,他是真的为白琰捏了一把冷汗,太心惊胆战了。 第164章 乐极生悲 静园中,老人再次闭上双眼,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白琰走了,剩下的事情似乎已经与他无关。 来到静园外,看着依旧跪在那里的范睢。 至始至终,老人都没问过一句关于范睢的事情。 但白琰知道,结了,昨夜之事,已经结了。 从他杀了范奎的那一刻开始,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个了结了。 而这些天来,他一直担心的事,也就是和昭襄王的关系相处,似乎也终于出现了一个结果。 从老人把他留下,在宫中暂住的那一刻开始,结果已经很明显。 或许,从今天开始,便是他大展手脚的时候。 只是,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却有些事注定不再他的意料之内。 他是从牢笼中挣脱,获得自由了。 可有些时候,牢笼不仅仅只是困傅,同样也是一种保护。 笼子中的鸟,有人敢偷,但没人敢捕。可飞在天空的鸟,游在水中的鱼,谁又能阻止他人的刀枪落网? …… 时间流逝,傍晚时分,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毫无征兆,直接降临大顺客栈的头顶。 “好……好啊……” “三千块牌子,竟然在短短两天之内说卖出去就卖出去了!” “三十万金,整整三十万金啊!” 客栈中,芈典和曲岩,以及一瘸一拐的张大通三人都面露兴奋之色。 在白琰入宫后不久,曲岩和张大通便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前来客栈。 正为白琰的事情担心着呢,不想宫内竟然传来白琰的信,让大家放心,继续照常做生意。 同时,还把宫中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顿时让两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并且感到振奋。 毕竟白琰所言,被昭襄王留客对待,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两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来。 这代表着,这两年来一直受到禁锢的公孙一门,终于可以摆脱禁锢了。 一时间,两人只觉空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格外的清甜。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但今天的老天爷似乎特别眷顾大顺,眷顾公孙一门。 这边,白琰刚传来好消息,没过多久,客栈也传来了大好消息。 昨天卖剩下的那些会员牌,今天终于全部清理完了。 三千块会员牌,每块一百金,直接让大顺反手收了三十万金。这个消息,直接让包括芈典在内,三人都有些笑得合不拢嘴。 尤其是曲岩,虽然贪财只是他的一面,但最近关于家庭理财,他是真的上心了。 在他看来,这三十万金到手,哪怕公孙一门坐吃山空,三代人大笔挥霍,也不可能用得完。 “来,快快快,把钱全部搬上车,带回家去!” 下一刻,曲岩毫不客气,直接把人叫来,大手大脚,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饼钱财,全都搬上车去,便要运回家中。 “哎,我说曲管家,你这未免也太着急了?” “这么多钱,你好歹等公子来了再分配!” 本来一脸兴奋的芈典,瞬间老脸一黑。 这曲岩做事,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这么多钱刚到手,他还没摸一把呢,对方就要全部搬走了,简直岂有此理。真当客栈中的大伙儿都不需要赏赐一下的吗? “还等什么公子?反正钱又飞不了。先搬回去,公子到时候想赏赐你们多少,我自然会给你们送过来。你先一边儿去!” 曲岩毫不客气,伸手一把将芈典推开,一副嫌弃芈典挡路的架势。 “嗨,张兄弟,你看看,这还是个人吗?” 芈典一脸不愤,看向一旁的张大通抱怨道。 “钱是公子的钱,该搬!” 可惜,一向和曲岩不对付的张大通,在面对钱的时候,倒是和曲岩统一战线。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公子的钱,不搬回家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真需要钱了,到时候自然会慢慢支配。 “你们!” 芈典撇撇嘴,似乎很无奈,但却没有再阻止。 本身他就没什么阻止的想法,整个大顺都是公孙家的,这钱怎么分配,当然也是公孙家的事。 他相信,凭借公子的大方,必然亏待不了客栈,更亏待不了他。 站在一旁,看着公孙家的人不断把钱财搬走。 没多大一会儿,这些人就全都离开了,包括曲岩和张大通也回去了,只剩芈典一人还得留下来继续照料客栈。 “这么多钱让人说搬走就搬走了,是不是心里不高兴啊!” 芈典苦笑一声,便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但回头的瞬间,却迎面撞上一个女人。 同时,一道冷笑声传来。 芈典一惊,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禁苦笑。 别说他心中没有意见,就算有意见,不高兴,那也不敢在这位面前说啊。 要说曲岩身为管家,管的最多的还是公孙家的钱。 那这女人就不一样了,在这位眼里,公孙家就是公孙琰,就是公孙公子,这公孙家的事,能管的她几乎都管。 看到公孙家大笔拿钱,她高兴还来不及,这个时候告诉他自己不爽,那才真是自找不痛快了。 “嘿嘿,原来是紫嫣小姐。这公子大方舍得,从来不会亏待下面的人。如今,钱本就是公子的,搬回去是应该的。相信到时候,一定少不了对下面人的打赏!” 芈典咧嘴一笑,赶忙一脸献媚的说道。 “这个道理,你明白就好。大顺客栈是我家小公孙的,想干下去,就得听话,钱这东西,还是我家小公孙自己保管起来最好!” “走,本小姐饿了,准备些吃的送过来!” 这来人正是王紫嫣,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芈典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这位大小姐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啊! “好的,麻烦紫嫣小姐稍等片刻!” 芈典连忙应了一声,立刻转身下去吩咐。 不过刚吩咐完,这边还没从赚大钱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却乐极生悲,麻烦终于找上门了。 之前被白琰用各种计划套牢绑定的几十个商家,竟然在同一时间找上门来,当着曲岩的面就是一阵哭嚎。 第167章 范雎的痛 时间回到今日午时! 静园内外,冷风嗖嗖,除了鸟叫蝉鸣之外,唯有风声,不闻人语。 范雎亲眼看着公孙家那唯一的后人走进静园,然后又从静园出来。 自始至终,范雎就静静的跪在地上,没有半点动静,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相国大人,王上召见!” 半个时辰后,终于,静园中走出一人,对范雎说道。 “诺!” 范雎早已等待在这里,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不抱希望,以为秦王还能救自己一次。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可以担下任何处罚,只要放过范奎即可。 那是范家如今唯一的血脉。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秦王的召见,他赶忙应诺一声,立即进入静园。 静园中,还是那座阁楼,还是那个老人,还是那些侍卫。 不同的是,这一次,老人并没有继续卧榻床上,而是坐了起来。 在他面前摆放着桌案,上面是煮开的热茶,热气腾腾,在这寒冷的秋天,雾气萦绕。 范雎登上阁楼,远远就闻到了茶香味。 可是,他正准备上前拜见,却在这时,一道雪白,还有鲜红,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那老人不远处摆放着一只担架,担架上盖白布,白布上浮现血红。 不难看出,那白布下面盖着的是一具尸体。 “这……” 范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这一刻,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汗毛直竖。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担架,一种很不妙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应候!” 一道苍老而带着无上威严,仿佛古老魔神的声音响起,让范雎回过神来。 是那个老人开口了,他手里面端着一个木头雕刻的茶盏,面带笑容的看着范雎,面容显得亲切而和蔼。 “咕噜……” 范雎暗暗吞咽一口唾液,连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快步上前,拱手作揖道:“臣范雎,拜见我王!” 老人放下手中茶盏,摆摆手,撩开裹着全身的虎皮大氅,笑道:“你我君臣何须客气?快快过来,坐!” 老人笑得很和蔼,仿佛多年的好友,见面就只剩下热情。 “诺!” 范雎应诺,来到老人对面跪坐下来。 可是,他的目光还是若有若无的看向一旁不远处摆着的那具尸体。 因为白布遮面,他根本看不出下面躺着的是谁。 但越看,他心中那不妙的感觉越加强烈。 老人看着范雎,见状,目光也若有若无的看向那具尸体。 忽然间,他又笑了,道:“看来应候心绪不宁啊,是否过去揭开看看?” 范雎反应过来,连忙抱拳拱手,道:“王上赎罪,臣只是好奇,这里面躺着的究竟是谁!” 老人摆摆手,道:“是谁,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范雎心中一动,连忙道:“王上,真的可以吗?” 老人点点头,脸上笑容更显诡异,却没有再说话。 范雎知道,在王的面前,自己不应该善做主张。 可是,此刻他心绪不宁,不看到那白布下的尸体,他始终心下难安。 沉吟片刻,他终于还是朝着担架走了过去,最后在担架前面蹲下,缓缓伸出一双满是褶皱的大手,掀开白布。 在白布掀开的瞬间,一道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那惨白的脸色,已经溃散的瞳孔,还有那死不瞑目的不甘,就宛如天塌地陷,狂风海啸一般,强烈的冲击着范雎内心深处。 “轰……” 刹那间,范雎只觉脑海仿佛爆裂一般,一阵阵剧痛不断袭上脑海。 这一刻,他的头好痛,前所未有的剧痛。 所谓目龇欲裂,在这一刻用来形容他,简直再恰当不过。 只见他的眼睛在不断放大。 最后,眼皮甚至承受不住这般扩散,逐渐撕裂,加上眼中血丝密布,眼泪夹杂着鲜血,带着剧痛,化作两行血泪,直接滚落下来。 “咯……” 范雎的声音呈现一种莫名的嘶哑,似乎想要发声,却发不出来的感觉。 “啊……” 最后,声音还是冲破了束缚,化作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哮。 “吾儿……” “嘭……” 范雎跪倒在地,这一刹那,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的头颅撕裂。 他的心经过刹那间的停滞后,剧烈的跳动起来,似乎就连心也在不断撞击着胸口,要自行爆裂一般。 哭喊中,范雎猛地弯腰,把担架上的尸体抱在了怀里。 一旁,老人静静的看着,微微摇头,没有半点神情变化。 他就这样注视着自己这位老臣,此刻宛如一次哀鸣的鸟,又似被猎人所伤,暗自悲愤的虎狼。 许久后,范雎哭的差不多了,整个人软倒在地,宛如一滩烂泥。 他无力了,眼前的天旋地转,前所未有的心痛,让他的头发瞬间白了好多。 见状,老人微微摇头,眼中似有些许失望。 他站起身来,声音沉着道:“想做什么,放手去做!” “早点了结心事,寡人还要等待应候的帮助!” 说完,老人走了,只留下范雎一人静静躺在原地,不知道过去了许久,他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而此时,天色已晚! …… 回到现实,深夜,相府中,范雎脑海中满是这一段记忆,每每想到自己看见儿子尸体的那一刻,他又忍不住心痛如绞。 “唔……” 突然间,范雎连忙捂住心口,一手捂住脑袋,低低的痛呼出声。 在他后面,那一直低头的下人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搀扶着范雎。 “大人,您怎么了?” 范雎没有回答,一手死死抓着头发,似乎要把头皮扯下来,一手死死捂住心口,似乎要把胸口的肌肉完全撕裂。 许久后,那种令人窒息的痛,终于在他身上缓缓减轻。 他放开手,然而,头上羽冠掉落,一头花白的头发,直接散落下来。 “传令城南六脉死士,等候王城之外,公孙家的后人出王城之日,便是公孙一门断子绝孙之时!” 突然,范雎眼孔放大,一脸狰狞,怒声咆哮。 第16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以前,大家开的酒楼对于一般人来说,那就是天堂般的享受,普通人哪怕辛苦奋斗一年,也不够享受一次。 可是,如今和白琰的大顺客栈一比,才发现,他们所谓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根本上不了台面。 甚至于可以说,在大顺客栈面前,他们的酒楼都显得接地气了很多。 毕竟他们赚钱是几千钱几千钱的赚,赚的都是一般百姓花的钱。 大顺客栈就不一样了,人家赚的直接就是金,这一般的钱,进入大顺客栈,似乎都有些拿不出手。 相比之下,利润直接翻了十倍,偏生还有那么多人不顾一切的去了。 这种生意号召力,这种利润,换谁都眼红,换谁都心动! 可是心动没用啊! 这么多人都想和人家合作,你要说不顾一切的打压别人,万一这个时候谁放水,对方靠近过去怎么办? 那一切的打压,岂不是白费? 所以,这些天,各大商会都在想办法针对大顺客栈,但又不敢逼得太紧。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大顺客栈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但这些压力又不大,以至于大顺客栈始终不疼不痒的继续经营。 反倒是各大商行,始终把大顺客栈当做一块蛋糕,防止其他人过来分食,以至于彼此之间压力大涨。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种矛盾的出现,大家自然都察觉到了,偏生利益的矛盾,向来很难解决,除非白琰那里松口,或者大家有人自愿放手,否则一切都只能照旧。 此刻,范雎提起此事,大家顿时感觉心中难受。 这大顺客栈的强势,简直令人恶心到极点。 偏生其诱惑力还很大,让人想对付都不敢轻易下手。 范雎静静的注视着众人神情,虽然没人说话,但他却从众人的神情中察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听从老夫调配,到时候,老夫保证大顺客栈的利润,在场众人,人手一份。当然,谁要敢背着老夫暗地里搞小动作,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到时候,老夫不介意让其知道什么叫做心痛!” 突然,范雎开口。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顿时震惊。 什么意思? 这位还真打算插手此事吗? 如果真的插手了,大家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刹那间,众人脑海中,无数算盘开始打响。 但很快,众人就乐了。 虽然范雎刚才的说法,明摆着让大家平分大顺的利润,这会导致最后大家的获益都会减少。 可好处在于一点,想要大利润,不代表现场所有人都有机会,谁能保证最后能拿下大顺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可是有范奎这番话就不一样了,大家虽然最后获得的利润都不会高,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谁都能获得利润。 说到底,如今他们拿大顺没有办法,就是因为无法齐心,没有任何人能够统筹大局。 但有范雎在,结果就完全不同了,他可以做到统筹大局的关键点,让大家再也无法对大顺放水。 如此一来,在针对大顺的道路上,将会让大家减轻所有压力。 一个是平缓接受大顺的一部分利益,一个是拼的头破血流,抢夺大顺的利益,最后还不一定有机会。 该选哪个,该放弃哪个,大家都懂。 况且,范雎都发话了,似乎也没大家选择的机会。 想着,众人的算盘几乎在同一时间敲定。 “大人英明,有大人出手,在下定以大人马首是瞻,随时听从调遣!” 猛地,人群中,屠华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众人翻了翻白眼,在场谁不知道相华商行? 所谓相华商行,说的便是相府手下所培育的屠华商行。 这屠华本就是范雎的人,什么时候不对范雎马首是瞻了? 众人有些鄙夷这屠华的不要脸,但也没多说什么,在屠华话音落下后,众人立刻纷纷起身,拱手抱拳。 “没错,我等愿意听从相府调遣!” “大人放心,只要有大人一句话,我等即便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此番定要那大顺客栈灰飞烟灭!” 很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认同了范雎的提议。 “好,如此大家便下去。从明日开始,任何人不得为大顺客栈提供任何资助,老夫要从根本上,让这大顺再无翻身之地!” 范雎大手一挥,定下此事。 …… 谁都没有想到,官府有一天,竟然会插手商界的事。 而且这插手之人,竟是堂堂丞相范雎。 这个时候,官府的力量就开始体现了。 仅仅只是一句话,整个商界,瞬间把大顺客栈孤立在外。 和范奎的小打小闹不同,范奎毕竟没有任何权利,他能做的,无非就是一些羞辱性的威胁,或者一些黑暗性的刺杀。 范雎出手,顿时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向大顺客栈。 这一夜,芈典并没有休息好,他几乎都在想着各种各样的应对办法,用来应对大顺客栈突然出现的危机。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次日一早,各大商行直接放出话,整个咸阳城几乎再无大顺立足之地。 没多久,又是一件大事发生。 前两日,刚收过一次税收的官府,这天中午又到来了。 之前,官府前来收税,纯属是被各大商行挑拨,想给大顺一点警告。 但说到底,官府的收税还挺合理,只是没有在合理的时间出现而已,大顺客栈交也就交了。 可这次不一样,官府气势汹汹而来,理由就是大顺客栈刚卖出三千块会员牌,赚取金额三十万金。 三十万金啊,即便是大秦国库,一个月的收入也没这么多。 这笔钱,放在任何一国,都堪称官府眼中的肥羊。 这个时代的商人不仅卑微,那些大商更是提心吊胆。 因为家产太大,国库一旦出现危机,他们随时都得挨宰。 而这一类大商,几乎都是一流商行以上。 如今,大顺客栈虽然没有一流商行的实力,却有一流商行的资本,再有范雎的针对,官府岂能放过? 第170章 不讲道理 此次官府来收税就算了,关键他们根本不按照大顺客栈的账本收税,而是大顺客栈收了多少钱,就得交多少税,甚至这次的税收,直接超过之前的百分之四十,达到百分之六十。 这就不合理了。 且不说突然间的税收高涨,就说交税的账本。 商人交税,再怎么着也得把付出成本算出去,以纯利润计算。 可如今,大顺客栈是收了三十万金,但生意还没开做呢。 按照计算,这三十万金,几乎就是未来大顺客栈半年的生意。 这半年的生意,付出的成本多的不说,这万金是要的。 毕竟大顺的盈利在那里,付出也得摆在那里。 如此算来,大顺客栈最后的纯利润就该是二十五万金左右。 正常纳税,上交百分之四十,大顺还能留下十几万金,这是最后真正落入大顺客栈的钱。 可现在,生意还没开做,税收不按照大顺客栈的账本走,一切就不一样了。 三十万金,官府直接收取百分之六十的税收,大顺客栈基本上就只剩下十来万。 再扣除最后的付出成本,大顺未来半年的收入,基本上就只剩下几万。 这瞬间就减少了一多半的收入,谁能答应?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赶紧把税交了,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大顺客栈门口内不远处,柜台前面,咸阳令衙门师爷窦河拍击着桌案,不耐烦的催促道。 在窦河身后,一群数十个衙役把整个客栈大门唯独的水泄不通,外面的客人根本进不来。 这浩大的阵仗,更是吸引了客栈内所有客人的目光,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心思吃饭喝酒了。 芈典坐在柜台后面,从这些人到来开始,距离此时已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他基本上就没说过什么话,一直眉头紧锁。 从这突然高涨的税收,还有这窦河的蛮横不讲理,他知道,此次定是相府那边再度出手。 他不明白,这相府为何逮着大顺不放,可是,这笔钱,他又岂能交出去? “怎么,我的话你听不见吗?芈掌柜,难道在贵店是想偷税漏税?” 见芈典还在沉默中,窦河眉头轻佻,再次拍击着桌案,低沉着声音吼道。 “大人,这交税没有问题,提早上税也没关系,可您得看看这账本?” “再则,这大秦的税收从来都是十抽四,什么时候变成十抽六了?” 芈典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窦河,据理力争道。 “放肆,官府收多少税收,向来视情况而定。你既然咬定百分之四十,要不这税收你来管?” 窦河眼神一厉,手掌拍击桌案更为用力了。 “不是,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提高税费,那也得有个理由啊。为什么别家都没涨,就我们客栈涨?这不合理啊!” 芈典咬牙切齿,他想反驳,可在官府的面前,他所有的反驳都显得那般无力。 就如窦河所言,税收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官府真想加税,随时都能找到理由,只是这一次,官府连理由都懒得找,直接强势收税罢了。 “呵呵,这么说,看来你很不服啊!” “这是不打算交了是?” “那好办,来人,把人全部带走,客栈查封!” 窦河笑了,他丝毫不怕客栈不配合。 说话间,一声令下,外面一众衙役立刻冲了进来,大声喝道:“所有人无关之人全部出去,快走快走!” 这些衙役出手,那也是一点也不留情,直接驱赶所有客人。 虽然在场的基本都是士卒子弟,但可没人愿意和官府对着干。 一时间,很多人站起来就要离开。 “慢着!” 芈典急了,这生意做得好好的,岂能让这些客人说走就走? 这走没关系,关键这些人一走,亏的可就是大顺客栈了。 然而,芈典的话,那些衙役根本不放在心上,该赶人还是继续赶人。 很快,客栈中几乎所有客人都被赶了出去。 见状,芈典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看着短短片刻间,走得空空如也的客栈,那窦河一脸冷笑。 说他是咸阳令府衙的师爷,实际上,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师爷一说,他只是咸阳令胡三通的一个家臣食客而已。 仗着胡三通的事,平日里也办一些政事,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也是官府,这咸阳城内,根本没多少人敢招惹他。 再说胡三通,其本身就是范雎一派的人,如今范雎要对付大顺客栈,他本也看公孙一门不爽,哪有不竭尽全力的道理? 自然而然的,胡三通要动手,这身为狗腿子的窦河也不会心软。 “芈掌柜,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大秦这么多年来,可没人敢赖朝廷的税!” “现在,你把税交了,大家自然没事。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冷笑声中,窦河语气森然的威胁道。 “大人,朝廷的税,我大顺客栈自然不敢赖。可您收税,难道就真不看看账目的吗?” “如今,您甚至还私自抬高税收,简直岂有此理!” “若收税都不用看账本,岂非我说多少,官府就只能收多少?” 面对瞬间空空如也,只有一群客栈侍者歌舞姬静静的站在不远处,芈典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呼哧呼哧穿着粗气,内心深处,愤怒的火焰在不断燃烧。 这些被赶走的客人,那可都是大顺的钱啊。 这一笔,大顺客栈少说也得赔上数百上千金。 “嘿,芈掌柜,你这是在教我做人做事是?” “好,既然你不交,那就别怪我了!” 窦河眼神一寒,对于芈典的指责,他一点也不在乎,明显摆出一副我就吃定你的架势。 随即,他大手一挥,喝道:“把客栈中的人全部带走,封店!” “诺!” 话音一落,后面所有衙役立刻露出凶恶的眼神,朝着不远处那些侍者歌舞伎们扑了过去。 虽然大顺侍者加上歌舞伎,共一百多人,比这些衙役的数量要多。 但官府抓人,这些人岂敢反抗? 顷刻间,所有人都被控制住。 同时,又有两个衙役朝着芈典走来,直接将芈典的双手扭向身后,喝道:“你给我老实点!” 第171章 灵蛇 芈典眼神一寒,强烈的羞辱感充斥他的全身,愤怒的火焰终究还是抑制不住。 “滚开!” 一声咆哮,芈典突然浑身一震,硬生生从两个衙役的手中挣脱开。 紧接着他左右推出,各自一掌,竟是当场将两个扣住他的衙役拍得连续退后好几步,当场摔倒在地。 “嗯?” 这一幕,顿时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些酒楼侍者,还有歌舞姬们一个个都愣住了,都没想到,这平日里肥嘟嘟的掌柜,竟然还有如此武力傍身。 那些衙役和窦河也愣住了,都没有想到,芈典还有些身手,并且敢在这个时候反抗。 不过有些身手又如能如何? 仅此而已! 下一刻窦河眼睛微微一眯,一道危险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喝道:“混账,芈典,你一个区区贱商,在官府面前竟敢反抗!” “好,既然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来人,给我上,胆敢再度反抗,杀无赦!” 话落,后面十数人同时应诺,立刻朝着芈典飞扑而来。 芈典脸色大变,他的确有些身手,毕竟他姓芈,在楚国也是贵人,属于半个士人。 这个时代,像白琰那样不会武艺的士人,终究在少数。 可是,这些年来,他的心思都放在经商上面,哪有空练武? 这突然间出手,打得两个衙役措手不及也就罢了,双拳难敌四手,突然间冲上来十几个人,他根本无法应付。 “窦河,你好大的胆子,你别忘记了,我姓芈,我是陈氏的人!” “你竟敢如此无礼对待与我,你这是想挑衅楚国吗?” 芈典眼睛红了,看着冲上来的那些衙役,他不断后退,大声咆哮道。 “哼,姓芈又如何?这姓芈我大秦杀了没一万也有八千,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有本事,你倒是让楚国打上来试试!” 窦河冷哼,满脸不屑。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再则,你可别忘记了,你现在不过是公孙家的一个契约仆役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话间,那些衙役已经冲到芈典跟前。 芈典一路倒退,但后面太窄,他已经退到墙壁下面,面临着退无可退的境地。 他眼中闪过一抹绝望,抬起手本打算反抗,但最后又放了下去。 他刚才是在反抗没错,可惜,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这么多人同时出手,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窦河明显已经动了杀机,他再反抗,就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他还不想死,所以只能选择放弃反抗。 可是他的放手并没有换来那些衙役的心软,反而迎来一堆狰狞的笑容。这些衙役看向他的眼神,满是鄙夷。 贱商就是贱商。 一个区区贱商,岂能有胆与官府斗? 这些衙役心中冷笑连连,这个念头不断在脑海中闪过,让他们狰狞的面容更显可怖。 同时,后面还不断响起窦河的呵斥:“打,不听话的东西,先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没有反抗的力气为止!” 话音落下,无数拳头顿时宛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向芈典。 芈典脸色大变,连忙伸手捂住头部,整个人蹲了下去,便要面临接下来的摧残。 可是,当他蹲下来,准备受罪时,过了片刻,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空气中,一阵破空声响起。 随后,一道道痛苦的惨叫声接连传来。 在这些惨叫声中,重物落地的声音不断发出,似乎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芈典一怔,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去,却只见自己身前,一条灵蛇宛如闪电一般飞出。 他目光一闪,急忙追着那条灵蛇而去,却见那条灵蛇飞回到一个人的手中。 那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 他面容俏丽,英姿勃发,秀眉紧蹙,让她一对秀眉仿佛灵剑一般冲天而起。 她眼含煞气,手握灵蛇! 不对,那不是灵蛇,是一条鞭子,只是在她的手中施展开来,就宛如灵蛇一般灵活,令人难以捉摸。 “紫嫣小姐!” 看到此女,芈典心中一阵,随后面露喜色,连忙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他眼中闪烁着感激,要不是这位大小姐突然到来,自己可就真要受罪了。 “怎么回事?” 王紫嫣高挺的琼鼻轻轻动了一下,一身凌厉之气更甚,回头看着芈典冷冷道。 “紫嫣小姐,您可要为咱们客栈做主啊!” “这官府的人简直欺人太甚,一点道理也不讲!” “短短几天之内,这已经是第二次上门收税了!” “当然,你说收税也就算了,该交的咱们会交,绝无怨言。可这世上,哪有生意还没做,就得先交税的道理?” “当然,这也没什么,可这些人唯独针对咱们,国策税费从未改过,别人家都只需要十抽四,他们却要咱们十抽六,而且还不看账本,开口就要。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一提起这事,芈典那是一点也不怕丢人,红着眼睛,当着王紫嫣的面就哭诉了起来。 “得了得了,一个大男人的,哭什么哭,丢不丢人啊你!” 王紫嫣一脸嫌弃,很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男人。 “紫嫣小姐,我们委屈啊!” 芈典哭的更加大声了,毫无收敛。 开玩笑,都是做生意,有钱赚就好,谁还特么的要脸啊。 现在这位大小姐出手了,不显得委屈一点,怎么能让这位大小姐更加愤怒? 这些官府的人接二连三找上门来,如今摆明了就是在针对大顺。 别人对付不了他们也就罢了,这位大小姐出手,不借机好好教训一下,以后客栈想过好日子可就难了。 “哎,真是丢人!” 王紫嫣摇了摇头,听芈典说了那么多,即便从来不搭理这商业之事的她,多少也听得出来,这做法的确有些过分了。 懒得理会芈典,她猛地转头看向窦河等人,喝道:“好大的胆子,连我家小公孙的地盘上你们也敢捣乱。怎么,现在的官府都这么厉害,学人蛮不讲理了吗?” 第173章 梦魇 “谁敢上前一步,死!” 冰冷的声音,从那苍老的老者嘴里说出,刹那间,一股滂湃的气势铺天盖地席卷而去,仿佛灭世修罗的血云,瞬间笼罩虚空一般。 那些衙役见状,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他们认出了面前这个老者。 是他,血战士! 战国年代,列国征伐不休,秦国战争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么多年,秦国的对手一个接着一个的换,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打倒在地,没有反抗之力。 列国轮流着上,轮流着挨打。 一场场的战争中也造就了无数英雄传说。 很多传说被人埋没,很多传说不为人知,很多传说,却深入人心,令人颤抖。 其中有些人,似乎就是天生为了杀戮而生。 他们在战场上属于朝廷,可退出战场,就只属于自己。 这一类人是天生恐怖的代表,面前的老人,正是其中一个。 他的外号,人称血战士。 据说他从小就和王老将军一起长大,乃是王老将军身边最强的左右手。 那些年的征战,他从来不用任何防护,为了减轻身上的负担压力,上了战场,他甚至从来不穿衣服,仅仅只是兜着一条裤衩子遮羞。 他手持双刃,每每第一个冲进军中来回砍杀。 他的战争从来都是最激烈,最凶险的。 可最后,他的敌人死了,他的战友死了,就他一个,浑身伤痕累累,无数鲜血在他的身上凝固成一件前所未有的盔甲,但他还是没死。 他没有盔甲,没有衣物,因为每次冲上战场之前,他都会清理掉所有衣物。 他有盔甲,他有衣服,但都是血做的。 因为每一次,打完仗后,他身上不是敌人的鲜血就是自己的鲜血。 鲜血凝固,就是厚厚的一层,变成了新的衣服。 所以,他的衣服是血做的,他被人称之为血战士。 血战士之名,从来不是白叫,只要他站出来,哪怕面前的千军万马都得发颤,更何况面前区区几十个衙役? 在这样的战士跟前,他们那点战斗力,跟一群软脚下也没什么区别。 “识相的,全部给我滚回去,把这混账东西留下!” 看着瞬间被镇住的几十个衙役,王紫嫣的声音再度传来,冷冷说道。 那些衙役心中一颤,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一脸悲哀的看着窦河。 他们在为窦河感到悲哀。 你说好死不死,为什么就偏生撞上这位大小姐呢? 窦大人,对不住了,麻烦您慢慢受罪好了! 这些衙役心中哀嚎一声,随后,在窦河热切的目光中,一个个毫不停留,转身一溜烟的就逃了。 这些衙役也不傻,他们解决王紫嫣的案子太多了,对王紫嫣的秉性也太了解了。 别看这位大小姐威风八面,连咸阳令来了都拿她没办法。 但往往不是被逼的着急了,这位大小姐都不会对官府中人出手。 他们这些衙役算不上当官的,但吃的却是官粮,是真正的官府中人,王紫嫣不动他们,那是给朝廷面子。 可窦河不一样,虽然因为他和咸阳令的关系,这些衙役都得听他的。 但就如王紫嫣所说,他吃的并不是公粮,他只是咸阳令的家臣,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下人而已。 别人给他面子,但这位大小姐可不会给他面子。 今日做出这种事,碰上这位大小姐,也只能算他倒霉了。 至于这些衙役本身,王紫嫣虽然没对他们动手的意思,但他们也不敢不识趣的闯上去,到时候真把这位惹急了,他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与其陪窦河受罪,道不如率先溜之大吉。 “你们……你们,混账……” 窦河快哭了,这些混账东西,平时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溜须拍马,没想到自己一遇到麻烦,一个跑的比一个快,都不带帮他一把的。 “呵呵,还有心情骂人!” 不过窦河的声音刚想起,很快便淹没在一道冷笑声中。 紧接着,客栈大堂内,一道道长鞭抖动的声音不断响起。 那撕裂般的抽打声,还有那阵阵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在客栈外,有行人经过,忍不住探头查看。 其中不乏一些士人,当他们看清楚客栈中那挥鞭的人时,一个个脸色顿时就变了。 随后,没有丝毫征兆,所有人同一时间撒丫子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大消息,大消息,魔头回来了,最近有事没事,全都给我窝着点!” “什么,魔头?是王家哪位?” “可不是嘛,啧啧,出手可狠了,你没瞧见,咸阳令那家臣,现在都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快去看啊,大顺客栈外面可了不得了,那窦河整日在这咸阳城内瞎游荡,没想到时隔三年,又遇到煞星,现在被扒了衣服,正绑在大顺客栈外面呢!” “什么,这么惨?” 很快,一个个消息席卷学府街,紧接着朝整个咸阳城内外扩散开去。 王紫嫣刚来,这前两天还算老实,被大顺客栈的美食美酒吸引,竟然神奇的没跑出去闹事,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她回来的消息。 但今天的事情一发生,这事可就传开了。 而且在最后,还有人带来大顺客栈的最新消息。 那窦河在一顿暴打之后,浑身上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还被毫不留情扒光了衣服,只剩下一条血淋淋的裤衩子,被绑在大顺客栈门外的柱子上,受尽寒冷的秋风侵袭。 看到这一幕的人,一个个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回想起曾经的噩梦。 而听到传闻的人,牙关也在打颤,似乎也想起了那掩藏数年的梦魇。 恐怖的人,往往伴随着恐怖的消息。 王大小姐的出现,就仿佛一枚炸弹,瞬间震动整个咸阳。 一般百姓还好,没那么多八卦的来源,但士人阶层却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老实了。 很多人没事,都不带出门触霉头的。 …… 在这边,大顺客栈麻烦不断,而咸阳城内士人子弟接连震动的时候,另一边,王宫中的白琰却是又聋又瞎。没有宫外消息来源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这天晚上,常管事的到来,才向他通禀外面的消息,让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第174章 没事找事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王城章台宫内,一道苍老的请笑声传来! “呵呵呵……应候啊应候,这两天,咸阳城还真是挺热闹啊!” 偏殿中,老人身体终究一天不如一天,受不了秋天风寒,让人在身旁架起了火盆,身上盖着毯子,一脸好笑的看着跪坐在一旁的范雎。 此时,距离大顺客栈王紫嫣打人事件已经过去三天的时间。 想起外面传进宫内,关于这几天王紫嫣的传闻,老人忍不住就笑得裂开了嘴,胡须都在颤抖。 在老人面前,火盆旁边,范雎静静的跪坐在那里,听到这话,老脸不由一沉。 “呵呵,是啊,这两天的咸阳城还真是热闹!” 范雎拱手,强自笑道。 然而,内心深处,吃人的想法都有了。 想到这几天咸阳城内发生的事,现在的范雎,简直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当日,在联合各大商行对大顺客栈展开围剿之后,他又下令咸阳令强势收税。 但因为他的身份,往日和那大小姐有没什么接触,完全忽略了哪位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在得到他的命令后,咸阳令胡三通立即派遣窦河带人收税,结果税没收上来,反而让窦河受尽折磨屈辱。被打一顿不算,还被那位大小姐绑在大顺客栈外以儆效尤。 这咸阳城内,谁都知道窦河是胡三通的狗头军师,这般对待窦河,简直就是在打胡三通的脸。 得到消息的胡三通,哪里能答应? 当场,胡三通带着人就要去找场子。 奈何,这咸阳令的名头,在谁的面前都好使,唯独在那位大小姐的面前,一点也不好用。 胡三通的匆匆而来,差点引起那位大小姐暴动出手。 面对那位大小姐的强势,饶是胡三通,最后也得认怂了。 没办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位大小姐根本就不讲道理,哪里还会在乎他是不是当官的? 胡三通身为咸阳令,不能凭借气势压人,当然只能搬出大秦的律法。 结果对方一个惹事上瘾的人,比他还要懂法。 胡三通说,大秦禁止私刑。 大小姐立刻就回了一句,大秦禁止私闯民宅。此人来这客栈捣乱伤人,打死活该。 胡三通说,对方是官府收税的。 大小姐手一滩,来,你把他的官府证明拿出来,证明了,人你自然可以带走! 三言两语,直接怼得胡三通这个执法的说不出话来。 此刻,胡三通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位大小姐不仅是有特权的人,更是一个钻律法空子的人。 难怪当年那么会惹事,就是抓不住她的把柄。 这要犯罪的,人人都这么懂法,那他还执法个屁啊! 没办法,胡三通只能近乎哀求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希望放了窦河,算是给他一个面子。否则浑身是伤的窦河,再这么冷下去,那是真的会死的。 可惜,他的请求,在王大小姐面前,依旧没有半点分量。 你说放人就放人? 你算什么东西? 就凭你跟着范家混吗? 要放人也行,把钱拿出来。 这一下,胡三通顿时就懵了。 自己是来要人的,又不是来赎人的。 再说了,这堂堂王大小姐,玩什么绑架勒索,而且还在他的面前玩,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本以为抓到机会,准备好好处置一下这位大小姐。 结果王紫嫣毫不客气,扔出一个账本,噼里啪啦的就开始算起来。 今日,窦河来客栈捣乱。 客栈共有百桌客人,皆乃大顺客栈会员,所用乃大顺席。 咸阳人尽皆知,大顺席一桌三十金,百桌三千金。 然,这些客人全被窦河赶走,让大顺客栈损失惨重。 今日钱不收回来,敢问来日,用什么钱交税? 是不是说,以后大顺客栈都不用交税了。 得,这么一说,胡三通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方就逮着这个就和他掰,要他赔偿。 当然,胡三通也想尽了办法,甚至当场打算收税,以此逼迫对方。 但大小姐可没有客栈的芈典那么好说话。 芈典自知商人的无奈,但大小姐可不管这些。 你说收税,来告诉我,收的什么税,你打算怎么收? 这生意还没做呢,你收哪门子的税? 胡三通提出那三十万金的事! 王紫嫣当场冷笑,三十万金是在客栈的手里,但你见人家客人花了吗? 客人只是把钱存在这里,都没消费,怎么就算得上客栈的收益了? 你这三天两头的来打秋风,你还上瘾了是? 你莫非真当这官府是你家开的? 立刻马上团成团,有多远滚多远! 一番反驳,再次怼得胡三通哑口无言。 此番官府上大顺客栈收税,本身就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碰到一般人还好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官府怎么说就怎么是,就算再不服也没有办法,一般商人只能妥协。 但遇到王大小姐,跟我玩没事找事,你真当这是玩呢? 从来都是我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还有人敢爬到太岁头上动土? 论无理取闹,咸阳城没人是王大小姐的对手? 最后,胡三通完全没了办法,这逼也没用,求也没用,威胁同样没有用。 咋办呢,总不能放弃窦河。 好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愿意来投奔自己? 无可奈何,胡三通只得掏钱。 但他虽然当官,不愁吃不愁喝,手里也不缺钱。 可三千金的赔偿,这样一笔数字,又岂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 哪怕咸阳令本身,拿出这么多钱也得倾家荡产,最后无可奈何,只能去找范雎帮忙。 范雎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找麻烦不成,最后还得倒贴三千金。 好在他和咸阳令不同,咸阳令平日里习惯了享受,不习惯培养,手底下没有赚钱的人。 但范雎手下是真的不差钱,别说三千金,就是三万金都能拿得出来。 可是,能拿得出来不代表就愿意吃这种亏。 此刻想想,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简直跟吃了苍蝇一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第175章 战争负累 “好了,应候,此事不谈,你说说看,这灭赵之战,真的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见范雎脸色阴沉,明显对于这件丢人的囧事不想继续说下去,老人立即话锋一转,神色凝重道。 “王上的意思是?” 范雎眉毛一挑,提起政事,他可不敢继续沉默。 “应候啊,这几天,寡人一直在想一件事。你说,当日若寡人不召回白起,这赵国灭也就灭了。或许现在,我大秦早已东出魏国,破灭韩国,天下,我大秦独居一半!” “可是现在,赵国未灭,秦国经历年年战乱,早已伤筋动骨!” “这几年,上天不佑,再加上我大秦青壮不断减少,国库粮仓皆已见底,你说再这么打下去,秦国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五个月?” “另外,寡人听闻,最近魏国蠢蠢欲动,楚国也越来越不安分!” “你可还记得白起死前对寡人的劝解?” “如今,这预言,似乎真的发生了。大秦内外交困,进退不得,拖不起了!” 老人叹息一身,眼神显得有些飘远。 作为一代雄主,他继承历代秦王之志,东出六国,破灭天下。 可是几十年的仗打下来,秦国的确一家独大,但年纪越来越大,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支撑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秦国一统天下的那一天。 他着急啊! “王上……” 范雎心中一颤,忍不住低声叫道。 这一刻,他能明显看出来这位老人眼中的悔意。 他似乎后悔了! 为什么后悔? 为武安君的事吗?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虽然范雎和武安君白起没有仇,但从他嫉妒白起战功,在政见上战胜对方,把对方逼到绝路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已经注定不死不休。 武安君白起的确已经死了,他曾经的政见也被尘封,甚至被人遗忘,此时再提起来也无甚作用。 可是,当面前这位后悔的时候,再拿起尘封的政见,随时都可能置他于死地! 伴君如伴虎,有时候,一个提议或许可以让人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但有时候,一个提议,也可能让人跌落云端,跌入死亡的深渊。 白起葬身在这样的深渊中,范雎可不想因为老人一时的后悔,也步入后尘。 他也知道,如今秦国面临的处境越来越难,随时都可能被人抄后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所有人都得小心戒备。 与其长此以往下去,倒不如先退一步,休养生息,再图东出。 可是现在,感受到老人眼中的悔意,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退。 一旦退了,就证明他的政见是错的,到时候,这秦国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吗? “嗯?” 老人轻轻应了一声,回头看着范雎。 “大王,恰逢此时,更是不该气馁啊!” “您这般杨他人之长,揭自己之短,一旦传开,岂非损我军士气?” “这样,魏国那边交给臣下,臣下这就挑选一人,立即奔赴魏国!” “魏国这些年,早已被我秦国打怕了。只要稍加恐吓,那魏王再不甘,也只能唯唯诺诺,臣量他也不敢出兵援赵!” “魏国不动,那小小韩国,岂敢动弹?” “至于齐国,当年五国灭齐以来,唯有我秦国不曾参与。现在,齐国复国了,早已选择偏安一隅,不说他们不会参与这场大战,即便参与了,也只会助我秦国!” “另外,大王莫要忘记,齐国与燕国可是世仇,两国交战多年,齐国曾一度近乎灭绝燕国。当年齐国破灭,更是燕国乐毅所谓。这两家世仇呆在一起,齐国不出兵,燕国岂敢妄动?” “至于楚国,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年,楚国对我大秦的确愤恨在心,可那又如何,列国都不出手,他楚国动弹一分,我秦国就敢打他一阵!” “如此一来,灭赵之事,谁又能阻止?” 范雎深吸一口气,无数计谋瞬间在脑海中转动。 他是一个真正的辩士,言谈之间,细数当今天下大势,令人无懈可击。 的确,如今山东六国,首尾相望,几乎都看不过秦国的霸道,但一个个对秦国又充满了恐惧的心理阴影,只要把准备当出头鸟的魏国给吓住,其他列国不足为据。 闻言,老人刚生出的一点悔过之心,顿时微微一震。 不得不说,和范雎谈政事,他就是有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朝政之上,大多朝臣都在出难题,唯有范雎这样的人,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一个宠臣被宠,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从来不会给君王找麻烦也就算了,君王碰到什么麻烦,人家就能轻而易举化解,这种人不受宠都没有天理了。 “可是应候,这大秦国库还能撑得住多久?” 不过很快的,老人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叹息道:“现在,前线王龁已不止一次两次请求退兵了。我大秦的粮草供应越来越难,早就难以供应了!” 范雎眉头微微皱起,的确,这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麻烦。 战争从来都是烧钱的,更别说无休无止的战争了。 这种战争,把一个强盛到极点的国家打到贫困,甚至灭国都不是不可能的。 秦国战争的负累,早几年就已经开始体现。虽然范雎和秦王一直都在想办法,但能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秦国再大,再强,说到底也不过五六百万人口。 这其中再减去老弱妇孺,年轻壮力上到四十,下到十四,不过一百多万。 要知道,古人为何三妻四妾?就因为战争太多,战死的男子也多,女人的数量往往都要比男人更多,有时候甚至要多好几倍。 五六百万人口,能凑出百万战力,那是真的很了不起了。 都说秦国有百万大军,但这所谓的百万大军,指的可不是战场厮杀的兵力,这是连带后勤兵力一起的。 秦国能作战的军队,最多不超过三十万。 当年,秦赵长平之战,愣是硬生生把这个基数拉到五十万,然而,身后真正动用的人力如果也算作兵力的话,基本上高达一百五十万。 第176章 君心难测 当然,赵国那边也不例外,几乎老弱妇孺,全都派上了用场。 这场大战持续了两年,到了最后,赵国民不聊生,国库空虚,粮仓滴米不剩,闹起了前所未有的饥荒,一代强国,就这样走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秦国这边有巴蜀天府的粮仓撑着,倒是比赵国好不少,可战争中,吃粮食的不仅仅是那五十万作战大军,还有战马,以及后面运作粮草的那百多万人。 一场战争的粮食,其实吃得最多的就是这些人。 没办法,这就是古代的艰难,道路难以通畅,步履艰难,千里之外作战,一次运送的粮草少了,还没到地方就吃完了。 多了,行程慢,到地方也只剩下十之一二。 一百五十多万的年轻壮力人口,毫不劳作,只知道吃,一吃就是两年,相当于这两年一个国家的劳作都瘫痪了大半,有几个国家能撑得起来? 所以那时候,不仅仅赵国难,秦国也难。 只是最后,赵国第一个扛不住,选择了决战。 而这边,秦国也派出白起,一战定乾坤,这才让秦国松了一口气。 可惜,后来秦国内部的混乱,白起之死,愣是让早就应该休养生息的秦国,再度迎来了长达两年的战争。 这两年,因为当初的长平之战,列国多少都会对赵国展开一些帮助,以至于秦国屡次开战毫无建树不说,赵国那边还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 到最后,愣是把秦国给拖到家当都打完的地步。 这才是此时,秦王心生悔意的原因。 要是早两年灭了赵国,秦国何至于一直深陷战争泥潭,难以自拔? “是啊,这一战不能再拖了,竭尽全力,我大秦或许还能再撑半年!” “这样,大王,列国那边交给臣下。另外,大王立刻下达王令,与赵国展开决战。此战务必半年之内拿下赵国,否则,我大秦只能退下了!” 沉吟良久,对于秦国国库空虚的事,范雎也无可奈何,只能提出这个意见。 当然,这一次的没办法,也是他对那王家大小姐无可奈何的原因。 如今秦国的大将分别为两人,一个是蒙府,一个是王家。 蒙府把那公孙琰招做上门女婿,心思已经摆在那里,范雎若动了这蒙府赘婿,蒙家老将军能给他好看才怪了。 所以,现在的范雎,只能利用王家撑起灭赵大局。 偏生这王家大小姐还站在公孙家那边,要把王家这掌上明珠也拿下了,那王龁还不得和他拼命?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谁也动不了,只能耍些手段,最后还让王家那位大小姐蛮不讲理的化解了。 可是,这就完了吗? 他范雎想要杀的人,岂是某些人想要阻挡就能阻挡得了的。 至少,真正有能力阻挡的这位,可从来没有想过阻止他! 老人沉默了,许久后,这才微微点头。 和赵国连续打了四五年,除了长平之战外,一点便宜也没占到,现在撤兵,老人同样也不甘心。 听了范雎一番话,他终究还是决定再搏一把。 “应候,此事就交给你来决定,此战无论如何,务必给我拿下!” 随着一声叹息,老人摆摆手道。 “诺!” 范雎闻言,赶忙起身,拱手应诺后,这才告辞退去。 随着范雎一走,这偏殿立刻空荡下来。 昏暗的烛光摇曳,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老人伸手在火盆旁烤了烤,突然道:“这两天,公孙家那小子怎么样了?” 一旁,随身侍奉的常管事连忙上前,弯腰道:“回禀王上,公孙家那孩子一直呆在房中,除偶尔方便之外,不曾外出!” 老人微微点头,道:“嬴权那孩子呢?” 常管事笑道:“您说权公子啊,这权公子可就热闹了,这些天一直不见王上召唤,便在宫中又是弹琴,又是练剑。偶尔见到老奴,就追着老奴问王上的事!” 老人嘴角微微一抖,露出一抹冷笑,道:“他没有再潜出宫去,幽会那蒙家小丫头了?” 常管事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道:“王上,这公子异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渭阳君哪能让权公子再顾忌那些儿女私情?而且这权公子在蒙小姐那里接连碰壁,一时难以释怀也是正常,现在还在生气呢,怎么可能出宫?” 老人冷哼一声,道:“真是不知所谓,年轻人的争斗,便随他们去,此事咱们不管了。至于异人与子溪,到底谁为嫡长子,就看柱儿!” 说着,老人摆摆手,道:“去,把那公孙家的小子叫过来见寡人,另外,把这些天咸阳城发生的趣事给他说上一遍。还有,方才寡人与应候的谈话,你也如实告知!” 常管事闻言,顿时怔住。 要说把这些天咸阳城的趣事告诉公孙家那小子,他倒是能理解。 可这君臣之谈,乃为国家大事,与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谈的? “王上,真要说?” 常管事略显迟疑道。 “说!” 老人摆摆手,毋庸置疑道。 “诺!” 常管事不再迟疑,拱手应诺后,转身退去。 …… 深夜幽宫,空荡荡一片,除了门外站岗值哨的侍卫,宫殿中便只剩下一盏油灯为伴。 古人的娱乐缺乏,让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极度冷清。 殿堂中,白琰身影闪烁,时而若虎扑,时而似猿忘。 一套五禽戏,今日已是他第六次开始练习。 这几天,他名为留在宫中做客,实际上,入宫的人,除了被君王召见的时候之外,基本上都如同幽禁一般。 有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些宫中的女人尚且如此,更别说男人了,在这宫殿中,即便侍卫走动都得相互监督,更何况一个外来的男人? 那绝对比坐牢还难受。 不过王不说话,这宫殿别人想来来不了,想走也走不了。 换做别人,或许难以忍受,但白琰却不在乎,能把他留在宫中,本身就是昭襄王的一种态度。 他也不闲着,既然被困在这里,成了瞎子聋子,但也不能做一个浪费时间的傻子。 抓住这几天的时间,他每天连续操练五禽戏。 连续四五天过来,他终于经过最痛苦的阶段。 浑身上下的肌肉骨骼,似乎都逐渐适应了锻炼初期的艰难。 第177章 麻烦开始 “常管事!” 就在白琰挥洒热汗之时,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惊动了白琰。 白琰脚下一动,立即开始收气。 回头看来,只见院子中,一行人走了过来。 白琰眼睛一亮,此时他身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毕竟身体虽然逐渐适应了初期的锻炼疲劳,但这种疲劳痛苦还没有完全过去,而且一切还在刚开始的阶段。 他没有理会这种疼痛,三两步朝着常管事走了过去,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 虽然呆在宫中枯燥,但安全,白琰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多做一些本身该做的事。 但是,任何一个正常人被这般幽静,都必然难以忍受。见到管事的来了,都会幸喜。 白琰要是表现得太过不正常,反而会引起别人异样的眼光。 他可不想一个异类! “见过常管事!” “这么多天过去,常管事您可终于来了!” 白琰咧嘴一笑,热切的上前牵着常管事的手。 “哎,公子这说得什么话,宫中事务繁忙,咱家要随时侍奉王上身边,无奈,无奈啊!” “准备一下,我王召见!” 常管事咧嘴一笑,对白琰的态度可谓亲切。 “真的?” “那太好了,常管事稍等片刻,白琰这就焚香沐浴,换上一身衣物,前去拜见我王!” 白琰一脸惊喜的表情道。 “哎哎哎,你浪不浪费时间呐。大王召见,立刻去就是了,还焚香沐浴!” 常管事一愣,有些无语。 不过就在这时,一阵冷风袭来,带着白琰身上一股酸臭味直接涌入常管事的鼻间。 常管事顿觉胃部翻滚,毫升恶心。 “呃……” “我说公孙公子,你这是祭天没沐浴了,为何如此酸臭?” “快快快,准备沐浴!” 毫不迟疑,常管事当场打脸,召集人准备热水给白琰沐浴。 “嘿嘿嘿,这不无聊闷得慌,都发臭了嘛!” 白琰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然则,他这一天之内,不断操练五禽戏。 五禽戏,原本华佗创建之初,就是为了让人暴汗,带着排毒养颜的功效。 正是因为有这些功效在内,所以,对于锻炼自身,有着前所未有的效果。 白琰这一天锻炼五六次,浑身上下衣服都湿透了。 体内杂质随着汗水排出来,想不臭都难。 “闷也能闷臭?” 常管事翻了翻白眼,随后连忙挣脱白琰的热情,刻意立白琰远了一些,一副嫌弃的表情。 “公子,里面请!” 接着,想到昭襄王的吩咐,他又对白琰道。 “常管事先请!” 白琰咧嘴一笑,对于常管事的态度也不在乎,连忙在前面牵引。 “对了,常管事,当日我杀了范奎,那应候知道后是什么反应?” 来到殿堂中,白琰立刻一脸好奇的问道。 他很清楚,常管事既然把自己叫进来,必然有事情要告诉自己。 但有些事,主动一点会更好,也能让对方说的更加顺畅。 此刻,他以范奎之事为,说是想知道范雎的反应,实则是想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要知道,历史上的范雎,那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得罪他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更别说亲手杀了他的儿子了。 自当日白琰杀了范奎后,他就明白了昭襄王的想法。 昭襄王想要借着此事平定朝堂上的乱子,同时也解开自己身上的桎梏。 没错,他身上的桎梏是解开了,可是危险也随之到来。 昭襄王必然已经预料到,范雎绝不会放过他,所以刻意把他幽静在宫中几日,或许大概的就想看看范雎的举动。 当然,白琰也不觉得昭襄王会阻止范雎复仇,作为昭襄王的宠臣,昭襄王对范雎的了解,绝不是他所能相提并论。 这种时候,昭襄王还能逼着他杀了范奎,本身就是一种帝王的平衡之术。 这些年,对于公孙一门,无论是昭襄王还是范雎都是理亏的一方,曾经他能压着一切,让白起那边的人无可奈何。 但现在,他不想压了,范奎的死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你们不是觉得寡人和应候逼死白起理亏吗,不是一直以此针对应候吗? 现在好了,公孙一门把人家弄得断子绝孙,总该平衡了? 想怎么扯,怎么闹,你们闹去,别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如此一来,本来冤屈有理,一直为公孙一门打抱不平的那些人,瞬间就得到了平衡,这件事就很难再闹大。 甚至于怎么闹,都不会牵动朝堂。 朝堂上的争斗转移到朝堂下面,白琰自由了,但暗地里的危险也很容易到来。 这些天秦王对他的幽禁,算得上观望,也算得上最后的保护。 或许接下来,很多事,昭襄王都会给自己提个醒! 心中想着,白琰目光望着常管事。 “呵呵呵,看来公子还是放不下外面的事!” “好,还真别说,最近咸阳城内,还真发生了不少趣事。这趣事啊,还是公子的大顺所引起!” 常管事见白琰主动询问,顿时就乐了。 有白琰这一问,他甚至都不需要找理由传达昭襄王的话,自顾自的便把这几天咸阳城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琰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眉头紧皱起来。 知道范雎会复仇,但也没有想到,范雎的复仇计划来的这么快。 这边刚出宫门,那边直接就开始动手了。 得知范雎在商业上打击大顺客栈的时候,白琰只是眉毛轻轻一挑,倒是不在意。 毕竟他当初的准备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接下来范雎的手段就有些过分了,竟然搞出那种釜底抽薪之事,不能从他的合作对象上打断他的布局,就直接从根本上连他的合作者一起对付。 这可就麻烦了。 不过白琰也不在乎,这点手段,在他面前还算不上什么。 可紧接着,范雎竟然无耻的动用官府之力,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常管事知道此事,昭襄王必然也知道。 这可是妄动国法之事,昭襄王竟然一点举动也没有,长此以往下去,行商的如何与当官的斗? 哪怕如今借着王紫嫣的势,暂时能够挺过来,但往后呢,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开始啊! 第178章 占卜 “对了,公孙公子,有件事我可得提醒一声。最近那紫嫣小姐可是闹得越来越过分了!” “这几天,动不动就带着大顺的人上街搬东西。别人不与你大顺客栈合作,她就打上门去强买强卖。短短几天之内,可是惹来不小的案子啊!” “虽然她都给钱了,没有造成任何迫害,但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要惹出大麻烦呀!” 说到最后,常管事一脸郑重的看着白琰提醒道。 如今,他俨然把白琰当做一个散财童子,也想看看离开之后,白琰会给自己多大的好处。 是人都有贪念,他也不例外,念在好处的份上,多少也得提醒一下。 “什么,她还做出这种事?” 白琰眉毛一挑,有些傻眼了。 这女人还真是闲不下来,一天不惹事,这身上就皮痒痒啊。 虽说现在有范睢在搞鬼,对整个大顺客栈来说,简直就是全方位的截杀。 可是,即便没了任何供应来源,但这段时间白琰的准备也不是吃素的。 酒,他几乎每天都是几千坛几千坛的进,然后疯狂的提炼。 多的不说,那提纯的酒精,没经过兑水的,都把公孙府的地窖给堆满了。 就凭区区一个大顺客栈的消耗,哪怕卖上一两年也卖不完。 至于肉类品,这段时间他也让芈典大肆收购,就目前而言,大顺客栈收购的羊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按照每天消耗三四只的数量来计算,基本上也足够半年的使用了。 有这么多储备,想要围堵大顺客栈,那不纯属痴人说梦吗? 不过很快,白琰就反应过来了。 这酒精可以储存,这羊可以养着慢慢宰,其他调料这些,他也可以弄来存着,但一般的蔬菜,还有水果之类的,那可就是个麻烦事了。 这些东西可是储存不得,或许这两天,那女人上街,也是为了这些东西。 想着,白琰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 这咸阳城内,人人惧怕的女魔头,竟然能为自己的客栈做这么多,怕是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的羡慕了。 “多谢常管事的提醒,此番白琰定当重谢!” 起身,白琰对着常管事行了一个大礼,笑着说道。 “好了,不必客气,热水已经备好,赶紧沐浴换上衣服走!” 常管事摆摆手,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当即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白琰也走出殿堂,来到一间房间中,焚香沐浴,换上一身整洁的衣服,这才跟着常管事一同离去。 很快,两人来到偏殿中。 只见此时,偏殿之中,那老人面前的火盆上正燃烧着一只占卜龟壳。 在白琰走进去的时候,刚好,一旁有人从火盆上把那龟壳架了下来,放在地上。 老人连忙举起一盏油灯,立即扑了上去,低头仔细看着。 “白琰拜见王上!” “奴臣拜见王上!” 白琰和常管事同时行礼,然而,老人却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声音一样,继续低头看着那占卜龟壳。 “啧啧啧啧……凶……大凶啊!” 忽的,老人摇了摇头,啧啧有声,一脸叹息之色。 白琰一愣,常管事的也是一愣。 却在这时,老人坐直了身体,又回到卧榻上躺下,大袖一挥,立刻有人把那破裂的龟壳收了下去。 “来了?” 最后,老人这才开口,淡淡的说道。 “回禀王上,公孙公子到了!” 常管事连忙道。 “嗯,过来坐!” 老人微微一笑,并没有看白琰,而是伸出手,自顾自的打量着手上的扳指。 “谢王上!” 白琰拱手应了一声,来到火盆旁边的一个蒲团上跪坐下,低着头,静静的等待老人说话。 老人眼睛斜撇了一眼,随后再次看向手中玉扳指,笑道:“你可知,方才寡人在为谁占卜?” 白琰一愣,这话是问自己的吗? 他抬头看了看常管事,只见常管事微微点头,于是笑道:“圣心不可测,还请王上示下!” “圣心?” “呵呵呵……” 老人笑了,这个时代可不同于后世,虽然马屁少不了,但境界比之后世,那可差远了。 例如朝拜君王,这个时代都是拱手作揖。 可是在汉朝建立后,某些人为了彰显帝王霸气,于是弄出了跪拜之力,以讨帝王欢心。 在后世,动不动就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时代,顶多就是一个君主万年,我王万年之类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什么帝王圣人,君主圣心,那都是后世拍马屁拍出来的,这个时候压根不存在。 只是,这样的马屁拍着拍着,渐渐的,历朝历代的皇帝也就喜欢了,最后,皇帝似乎还真就成为圣人了。 不过后世的皇帝习惯,这个时代的君主听起来倒是新奇。 轻笑一阵后,老人道:“寡人在为你占卜!” 白琰一怔:“为小人占卜?” 老人点头,笑道:“没错,为你占卜,看来你命不久矣啊!” 白琰心中再度一怔,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咒人的感觉呢?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白琰可从来不相信什么占卜之说。 当然,演算天文地理,计算风雨突变,这一点他倒是相信。 甚至,他还学过。 可是,这占卜一个人的命运,那就纯属扯淡了,完全就是一些神棍在没事找事,害人害己。 “王上此言何解?” 虽然不相信,但白琰还是笑着问道。 老人此时方才回头看了白琰一眼,眼神却显得有些神秘。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话锋一转,笑道:“听说最近聚贤庄改了一个名字,叫做什么所谓的大顺客栈,很出名,也很赚钱,甚至消息都闹到寡人这边来了!要是有机会,寡人定要去尝尝!”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只是听说最近有人刻意为难大顺客栈,准备调高大顺客栈的税收,对此,你怎么看?” 白琰眉头微皱,这位的话锋转变未免也太快了? 此刻突然问起此事,又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不禁又朝着常管事看了一眼,却见常管事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站在那里。 明白了,看来刚才的消息,这位不仅仅是因为利益才通传的,而是有人刻意叮嘱住他告知的。 这位提前告诉自己这些,怕是就为了接下来的谈话? 白琰稍加沉默,心中一个个念头闪过,暗自揣测了一下老人的想法。 老人也不介意,就这般静静的躺着,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等着他! 第179章 税收名目 “哈哈哈,原来大王要说的是此事啊!” “这一点,方才与常管事闲聊中,常管事已经无意提到!” “对此,白琰没有任何意见。甚至,白琰觉得调到十抽六都少了,应该十抽七……不……十抽八,这个数字好听,比七好听多了!” 突然,白羊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 “哦,你觉得这涨得还不够?” “另外,为何这八要比七好听?” 老人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白琰。 他想过白琰会不高兴,会痛斥这种行为,甚至搬出国策。或者,白琰干脆忍气吞声。 但就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白琰还会主动提涨。 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哎,王上,要说到治国平天下,您是一代雄主。但这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人才。说到做生意,您的经验可就不行了,毕竟您是王,也看不上商人的东西!” “可是,在一定程度上,天下万法,一法通万法通,做生意有时候就和行军打仗,治国理家没什么区别!” “这行军打仗之前,尚还要问个吉凶成败。虽说占卜之术不一定定胜败,但得到一个好征兆,也能大定军心不是?” “做生意同样如此。有道是六六大顺,这大顺客栈的名字,就是六六之意。再则,八八大发,做生意的,谁还不渴望发财,您说对?” 白琰摆摆手,一脸煞有其事的说道。 “哈哈哈,六六大顺,八八大发?” “有意思,有意思,这做生意还做出道理来了。那这个七不好又是什么意思?” 老人哈哈大笑,被白琰逗乐了。 “王上,您瞧,这还不简单吗?七,换一个说法,不就是受气的气嘛。这做生意的都受气了,那必然是赚不到钱,处处碰壁,谁会乐意?” 白琰笑道。 老人错愕,随即再度大笑。 突然发现,和这少年谈话,竟是如此有趣。 “说得还挺有道理,可是有一点寡人就奇怪了,这别人家都恨不得偷税漏税,怎么你这里还巴不得多涨一点?莫非这也是生意人的习惯,或者说是你这个商人的习惯?” 笑声过后,老人突然眼神一定,看着白琰一字一句道。 “大王这就说笑了,做生意的,哪有想着把钱往外送的?那当然是往自己兜里揣的划算,您说对?” 白琰摇头,故作无奈。 “是这个道理,但你刚才的话可不是这个意思!” 老人点头,随即奇怪道。 “当然了,这世间之事,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嘛。有道是为国为民,匹夫有责。这匹夫尚且知道爱国报国,我等商人,无甚大才,但有钱,为何就不能支援家国?” “俗话说得好,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钱财之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赚之在国,用之在国!” “白琰身为秦人,在秦国做生意,赚秦国地界上的钱,最后用在我大秦的身上,有何不可?” 白琰拱手,说话间,一脸认真。 闻言,老人沉默了。 这话说的,还真是动听啊,才三言两语,他竟觉得心中一阵温暖。 要是这秦国所有人都有这觉悟,一统天下又有何难? 不过这种话,老人也只是听听,他可不相信这天下的商人会有这种觉悟。 当然了,他喜欢溜须拍马,但有些马屁拍出来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白琰敢说这话,他岂能让白琰只是说说? “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寡人就给你大顺客栈定下八成税收,你没意见?” 突然,老人冷笑,语气显得有些冰冷。 此言一出,一旁的常管事忍不住心中一惊,有些无语的看了看白琰。 这家伙还真是不知死活,真以为这位的马屁这么好拍呢? 没错,这位是喜欢拍马屁,但他要的可不是没有实质的马屁。那些只懂得溜须拍马,没有真材实料的人,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在他看来,现在的白琰,怕是连哭的心都有了。 毕竟当王的说出这句话开始,白琰已经没有任何拒绝机会。 “可以啊,大王这是独宠白琰,白琰高兴还来不及,当然没意见!” “对了,大王,关于这税收的事,白琰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名目。毕竟突然间涨税,总会闹得人心惶惶,引人不服。但要换一个方法,这结果就不一样了!” 然而,出乎常管事的意料之外,白琰不仅没有丝毫沮丧,甚至还一脸兴奋之色。 而且他还连税收的名目都想好了,这家伙不会是脑子有毛病? 什么时候开始,这做生意的人都想着法的把钱往外送了? 不仅仅是他,老人也不由错愕。 他这般开口,的确没打算给白琰反对的机会,毕竟说好听的话,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白琰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什么名目?” 老人略显傻眼,就连言语中的威严都有些保持不住了,忍不住问道。 “王上,下面的话,还请静听。能否在他人身上推行,白琰不知道,但白琰可以保证,白琰今日说出,大顺就一定会执行!” “首先,白琰觉得,大秦税收并不完善,其他的白琰就不说了,单说这商税!” “这些年,秦国为了吸引外商从他国而来,专门取消了关税,让外商和内商的税费持平。在白琰看来,这一点是很不可取的!” “所以,这关税得加上,而且还要从原来的百分之十,直接涨到百分之二十!” “其次,大秦重农,然,还是有很多投机取巧之辈,为了钱财,转身为工。有人选择做贵族侍俾家仆,有人选择投身商行,为人驱使。这在一定程度上,那可是很容易减少大秦作力的!” “所以,商税上面,白琰建议,再抽取百分之二十的个人所得税,还有人工聘请费!” “最后,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专利税费!” 老人静静的听着,这越听,眉头就越是情不自禁的紧促在一起。 不得不说,白琰说的头头是道,倒是让他有些心动了。 这各种税费加起来,大秦以后的国库收入,那还不得暴涨? 听到最后一条,老人终于忍不住了,奇怪道:“专利税费,什么意思?” 第180章 意外之喜 “哈哈哈,这专利税费,以前从来没有过,是白琰刚想出来的东西!” “所谓专利,便是独家专有的权利。这很多东西,别人学了也就学了,但有些吃饭的本事,可不能让人白白学去,您说对!” “比如我大顺的酒,我大顺的配料菜品等等等等!” “甚至于我大顺的歌舞,都可以置办专利权!” “别人来买卖去用,那当然没有问题,商税,我大顺客栈赚多少,交多少!” “可是王上想过没有,若各种税收名目,最后都只用在大顺身上。其他人身上却用不到,是不是大顺赚得越多,交税越多?” “这个时候,若谁做出无耻之事,盗取大顺赚钱成果又会如何?” 白琰一脸笑意的看着老人,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 老人听着,心中不由有些心动起来。 “若被他人盗用,大顺盈利大跌,收取商税数量也会大跌?” 老人接话道。 “啪……” 白琰双手一拍,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不仅仅如此,举个例子,本来大顺酒是我大顺特有,定多少价钱,那是我大顺客栈的事!” “可是有一天,大顺酒的配方被人盗取,为了争夺生意市场,我大顺卖十金,对方卖九金,或者更少,到时候,我大顺的酒还有人要吗?” “无独有偶,我大顺交税百分之八十,而对方却只需要百分之四十,敢问王上,最后会导致什么结果?” 老人脸色一沉,白琰说到这里,他明白这专利税费的作用了。 这东西,完全就是用来保护大顺利润的。 白琰刚才的话说得可谓直白,大顺愿意无条件的支持税费高涨! 没错,就是无条件的,一点条件都没有! 但实际上,他不提任何条件,但这突然多出来的百分之四十税费,就是最大的条件。 有一点,昭襄王从来没有想过,那就是突然把其他商人的税费也调起来,还有关税之类的。 要是把税涨起来了,不知道要吓退多少商人,涨得狠了,很多他国外商都得跑路。 或许,直接就会造成秦国内部经济震动。 所以,无论如何,这其他商人的税费都不能随便动。 而这个时候,白琰突然愿意交百分之八十的税,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把所有的经济资源全部砸在他的头上,秦国才能收回最大的利润。 白琰话里话外,动不动就提一句,其他商人百分之四十的税费,他百分之八十的税费。 这本身就是一种提醒,明摆着告诉他,把钱汇聚到我手里,你赚百分之八十。 把钱汇聚到其他人手里,你赚百分之四十,翻倍的收入,你自己看着怎么办! 这没有问出来的问题,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当然是无条件的往他身上堆资源了。 所以,这所谓的专利费,明知道是用来保护大顺客栈利益的,他也得无条件的支持。 毕竟落到他人的手里,大顺客栈赚不到钱,亏的可就是秦国了。 “说了这么多,那这所谓的专利税费,你定多少?” 老人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说话间,他突然坐起身来。 此时此刻,他终于正眼看待白琰。 这才发现,这个少年在经商头脑上,简直令人大吃一惊。 很多放在他人身上百分百吃亏,决不能答应的事,在他身上,反而能压榨出无尽的价值。 “百分之十!” 白琰笑道:“如此一来,杂七杂八的税费各种汇聚,王上算算,是不是差不多八成?” “当然了,专利税费,若有人盗取不付我大顺客栈专利费,以至于交不出专利税费,这种事也不该白琰操心,王上说对?” 老人一怔,随即,他笑了。 “哈哈哈,公孙家的小子,看来蒙骜进言让你做商人,还真是选对人了!” “不过寡人很好奇,你做出这么大的让利,万一亏了怎么办?” 说话间,老人话锋一转。 只是,最后这番话问出来,老人自己都有些无语。 瞧这话问得,对方亏了,岂不是大秦就亏了,他能让对方亏吗? 除非对方是一个傻子,烂泥扶不上墙。 “算了,这个问题不用回答!” 想着,老人突然摆了摆手,道:“寡人很喜欢你这样的简单纯粹,既然你愿意承受这么大的成本,寡人也不会让你吃亏。你放心,以后,你的货,无论到那里,寡人都保证完整无忧!” “最后,寡人再允诺你一件事。你若能从其他地方弄来粮食进入秦国,这粮食买卖上的税费,寡人一份都不要你的,你觉得如何?” 白琰心中一动,他说了这么多,看似不提条件,可实际上,为的不就是老人这些保障吗? 这个时代,行商是真正的暴利,但也是最危险的行业。 战乱之下,民不聊生,贼寇四起,很多远程行商,往往走到半道就被打劫了,一分钱赚不到,还可能赔个底朝天,甚至有些人,直接连命都丢了。 为什么齐国的齐纨进入秦国会卖的那么贵? 为什么楚国胭脂水粉进入秦国会比金子还贵? 为什么楚国的茶叶卖到秦国,价格也是令人承受不起? 说到底,就是因为行商的风险,这风险太大,利润自然也大。 现在,白琰付出了这么多,利润变少了,但有秦王这一句话,直接就把风险降到最低,甚至完全没有风险。 毕竟他赚钱就等于老人赚钱,老人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至于老人最后允诺的事,对于白琰来说,简直就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不过这番话,倒也引得白琰回想起之前常管事特意提醒,昭襄王和范雎商议的事。 看来秦国国库粮仓空虚,已经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了。 这国库空虚虽然难办,但只要不出什么天灾人祸的大问题,挺一挺还能过去。 可粮仓空虚,那就不一样了,越挺越难,可谓迫在眉睫,所以,这位直接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 或许也是看刚才自己的一系列提议,才想着让自己试一试。 若自己真把这件事办成了,以后在秦国,岂非可以横着走? 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次难以想象的好机会。 第182章 姻缘 “雪儿,你说这公孙琰他有什么好的?文不成武不就,如今连步入仕途的资格都没有!” “你爷爷念及当年与武安君的交情,不顾你的死活,把你往火坑里推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你也跟着傻乎乎的往火坑里跳啊!” “小人注定就是小人,没啥大出息,这不,如今麻烦接踵而来,你管他作甚?若连这点麻烦都扛不住,他真出事了,不是更好吗?” “你好好想想权儿,这世上,没谁比权儿对你更好!” “这些天,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别总是掺和那混账东西的事了!” 房间中,母亲喋喋不休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徘徊。 一旁,锦娘侍奉着这一对母女,听着这些话,眉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她同情的看了看蒙雪,眼中却不由浮现一道抬手间一掷千金,神色丝毫不变的身影。 曾几何时,她也和府中其他人一样,觉得那位姑爷是一个废物。 可是,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多次接触,她却发现自己的感官被改变了。 废物? 谁见过一个废物挥手间一掷千金,豪迈冲云霄? 这等大气,即便是当今的蒙府也做不到? 当然,话说回来了,姑爷再有钱,始终也只是一个商人。 商人卑贱,的确无法与将军府这样的大门阀相提并论。 即便将军府的财力不如他又能如何,贱商的钱,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这种大士族眼中的肉而已,什么时候想要,那也只是张张嘴,下下刀的事情罢了。 可怜如此豪气姑爷,若家势尚在,再有如今的辉煌成绩,怕是早就成为咸阳城传说般的人物,谁都得想方设法巴结。 可惜,如今没有家势的支撑,再大的成绩,也不过就是引人流口水的肥肉而已。 想着,锦娘竟莫名的有些同情哪位姑爷。 在她的目光注视中,只见蒙雪秀眉微蹙,静静的低着头,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见状,锦娘忍不住又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关于此刻蒙雪的沉默,还有嬴萍的喋喋不休,这些天,她都已经听习惯,也看习惯了。 基本上这一幕,每天早中晚都会上演。 而且步骤丝毫不会乱。 嬴萍又唠叨了半响,眼看天色已经很晚,这才起身离去,又和往常一样,继续把锦娘留下来。 一是为了开导蒙雪,二十为了监视禁锢蒙雪。 随着嬴萍离去,很快,院子中恢复宁静。 房间外,风声鼓动,虫鸣声络绎不绝。 锦娘悠悠叹息一声,来到蒙雪身前跪坐下来。 “小姐,如今这蒙府上下,长公主已经下令,您别说出府门了,连这院子你也出不去,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早些休息!” 突然,锦娘开口说道。 蒙雪没有丝毫动静,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已经与这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一块石头。 见状,锦娘耸耸肩,一脸无奈之色,只能陪着这位小姐一起沉默。 时间一点点过去,沉默总是沉闷的,不知不觉,便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锦娘只觉眼皮子越来越重,渐渐的便开始打起了瞌睡。 但就在她眼睛即将合上的时候,突然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锦娘,你说说,什么叫做姻缘?” 锦娘一惊,猛地睁开眼睛,连忙坐直身体。 “啊……小姐……这个……” 锦娘还有些发蒙,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待得镇定下来后,忍不住笑道:“瞧小姐这话说的,奴婢又没嫁过人,怎么知道什么是姻缘?” 说话间,锦娘抬头看向蒙雪,只见蒙雪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看着她。 听到她的回答,蒙雪似乎有些失望,又一次低下头去。 这沉默的转变,让锦娘无奈。 “不过小姐,这姻缘的事奴婢没经历过,但却见过不少,您要不要听听?” 突然,锦娘又道。 “嗯?” 蒙雪还没完全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眸光闪烁的盯着锦娘。 锦娘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道:“其实,这世间哪有什么称心如意的姻缘?” “说到底,姻缘二字,无非选定了你,结合了他,就这么简单!” 蒙雪秀眉微蹙,喃喃自语:“选定了你,结合了他?” 这几个字有些精辟,蒙雪一时间还是有些没理解过来。 “不明白?” “呵呵,不打紧,我说一些事你就懂了!” 锦娘摇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向往与回忆,道:“要说,这自古以来,哪有少女不怀春?” “其实每个女人都有过一段自己向往的感情,都有自己心目中隐藏的英雄。有些运气好的,或许能遇得到这个英雄,但遇得到,却不一定能得到。而有些更是连遇到的资格都没有!” “还记得曾今的芈王后吗?” 说着,锦娘突然问道。 “是芈月太后?” 蒙雪一怔,本能的说道。 在大秦,要说历代王后,作为最大,能力最强的还得数芈月。在她的光环下,只要提起王后两个字,人们总会本能的忽略其他王后,包括蒙雪也不例外。 “不是,是当今王上曾经的那位王后!” 然而和蒙雪想象的答案完全不一样,只见锦娘摇头道。 蒙雪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昭襄王曾经的王后并不是赵王后,而是芈王后。 可惜,如今的芈王后已经归天,曾经的太子也没了,所以如今的王后是赵王后,太子也换成了赵王后之子,安国君嬴柱。 “小姐,其实你应该知道,早年,我王曾在燕国为质,后来因为燕国战乱,辗转颠沛流离到了赵国,被赵国庇护,所以王上一直以来心仪的姑娘都是赵国公主,如今的王后!” “可是太后主政期间,这婚姻大事岂能荣得了他做主?秦国外戚做大,后宫之人,皆以芈姓为主。太后姓芈,王后也必须姓芈。这段姻缘,无论对王上而言,还是对王后而言,都不是他们所能接受,他们也只是政治上联姻的牺牲对象罢了!” “可即便如此,芈王后依旧贤名天下,与我王朝朝暮暮,谁又敢说这不是一段很好的姻缘?” 第183章 女人该面对的现实 “芈王后与大王?” 蒙雪心中一动,对于这些八卦的事,她了解得还真不多。 毕竟她不像锦娘,锦娘是从宫里出来的,对宫中往事了解很正常,而她不过是宫外之人罢了。 不过对于这宫中之事她虽然不了解,但也多少听说过一些秦王与王后的感情。 的确,曾经的芈王后很深得人心,人人称赞,秦王也对其疼爱有加,这一点,蒙雪是知道的。 一旁,锦娘看着蒙雪的神色变化,继续道:“要说这芈王后与王上的故事,小姐可能还不了解?” “芈王后,原本已经许配楚国屈氏少主,两人自小青梅竹马,眼看婚期将近。可是王上回朝之后,便在太后一声令下,楚国送来了这位芈王后!” “那时,为了反对此事,芈王后何止一次次哭闹?然而,女人说到底,永远只能做男人的依附。从王后嫁到秦国的那一天开始,她身上流着楚国的血脉,却已经不属于楚人。楚国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 “曾经的一切,也已经不属于他。没人会知道她的痛苦,没人会知道她的不甘。她唯一能倚靠的便只有芈月太后,秦国外戚,还有王上!” “奢望永远是奢望,男人才是一个女人一生中应该面对的现实!” “在楚国人眼中,王上暴虐,年年征伐,打得楚国连连震动。可这一切与芈王后又有什么关系?她是秦国的王后,他的眼中只能有秦王,楚国不再是娘家,只能是敌国,是秦国的对手!” “就连如当今赵王后,身为赵国公主,但依旧不属于赵国,只能属于秦国。因为从她嫁入秦国那一天开始,她已经不是赵国的公主,而是秦国的王妃,甚至是今日的王后!” “秦国才是她的家,王上才是她的男人!” 说到这里,锦娘微微顿了顿,又道:“小姐,其他人暂且不说,就说公孙夫人,您的婆婆?” “您还记得她是什么身份吗?” 蒙雪一直静静的听着,闻言,本能道:“公孙夫人,自然是武安君的儿媳,公孙羽之妻!” 锦娘连连点头,笑道:“没错没错,正是公孙将军之妻,可为何大小姐没有想起来,她还是楚国的公主?” 这句话,让蒙雪心中本能的一抽。 “什么意思?” 蒙雪隐隐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问道。 “呵呵,什么意思,小姐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一个女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无论有多少疼爱,最后都不属于她。唯有从嫁人那一天开始,该属于她的一切,才会慢慢到来!” “公孙夫人,名为芈沁,乃楚王之女,楚国的公主。当年之所以嫁到秦国,便是为了联姻,阻止秦楚交战。说到底,在楚国的眼中,她就是一块筹码罢了!” “如今,武安君府落寞了,公孙一门在秦国受尽艰难。身为楚国公主,按理应该回到楚国,可是,她敢回去吗?” “别人只会记得她的夫家公孙一门为楚国带来多大的灾难,永远不会记得她还是楚国的公主,更不会记得,当初嫁入公孙一门非她所愿?” “此时,她一旦回去,受到的屈辱将会比在秦国更胜千万倍。她的儿女,也就是姑爷与小姑,都必将被楚国凌迟处死!” “楚国,她已经回不去了,只能一辈子守在秦国!” 说着,锦娘叹息一声,道:“女人啊,在娘家人眼中,永远只能沦为筹码,是外人。若连嫁人了,还排斥夫家,把夫家当做外人,何来倚靠,何来根本?” “姻缘姻缘,所谓缘,选定了你,结合了他,相互联姻,此为姻缘。姻缘于女人的一生,从来都没有必然的关系,小姐,这便是奴婢这些年所见所闻,看到的一切了!” 话落,房间中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蒙雪静静的坐着,眼神却微微闪烁起来。 突然,她脑海中回荡起一道道的声音。 “王……” “王后……” 这三个字,以前没注意,此刻却仿佛魔音在耳边一样,不断响起。 那是母亲经常念叨的。 “雪儿啊,权儿乃安国君之孙,未来大秦的王,你就是大秦的王后啊!” “雪儿,你还没受够公孙家那混账东西吗?若不是他,你迟早是大秦的王后,可如今,你的一切都被她毁了?” 这些声音逐渐的,也在蒙雪耳边回荡。 同时,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席卷而来。 “雪儿,爷爷对不住你,公孙一门于我蒙府有恩,爷爷不能看着公孙灭门啊!” “只有你与公孙家那孩子成亲,才能保得住公孙家的血脉,委屈你了!” 这是爷爷苦恼的声音。 曾经,她在母亲的言语中只听出母亲的抱怨,在爷爷的苦涩中,只听出爷爷的无奈。 可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从这些话里,她听到的只是利用,只是价值。 母亲从来就没有想过她的幸福,也从来不是真正的疼爱公子权。 她唯一看中的只是公子权未来可能为王的潜力,她希望自己成为王后,让她自己更显尊贵,更为辉煌。 在爷爷的眼里,不是无奈,至始至终,自己就是他报恩的筹码。 曾经对自己万千宠爱汇于一身的蒙府,真的疼爱自己的吗? 这个想法一出,蒙雪的心止不住剧烈跳动起来,一双眼睛,逐渐有些发红。 就连呼吸,也渐渐颤抖了起来。 好痛! 这种突如其来的现实,突然间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仔细想想,自己这两年来,似乎已经越来越少踏足蒙府之外了? 如今,大顺客栈接连出事,从那天晚上杀人放火开始,这两天关于大顺客栈的各种麻烦就在不断传入她的耳中。 她与白琰的确没什么感情,可再怎么说,她与公孙琰依旧有洗不干净的夫妻之名,她也是大顺客栈的女主人。 于情于理,有些事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她怎么着也得去看一眼。 可是,自白琰离开那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被幽禁在蒙府中,别说踏足蒙府,连这院子都走不出去。 这难道就是母亲所谓的心疼自己? 第184章 马屁大会 “锦娘,你先出去,我要歇息了!” 许久后,蒙雪的声音响起,更显清冷。 “诺,小姐早些休息!” 锦娘起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退去。 来到门外,锦娘把房门缓缓关上,脸上却情不自禁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走到院子中,感受着空气中的冷风,锦娘喃喃自语:“姑爷啊姑爷,该做的,不该做的,奴婢可都为你做得差不多了,也算对得起你的赏赐了!” 说话间,锦娘不禁摇了摇头。 曾几何时,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出卖长公主。 对于她们这些被长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老人,长公主也一向十分信任。 如今甚至还把她派来看管蒙雪。 只是,长公主嬴萍千算万算,就没有想到,她身边的人竟然会背叛他,甚至蒙府中背叛她的人还不止一个两个。 这些天,嬴萍派来不少人守着蒙雪,本来是禁止蒙雪和白琰的一切联系。 结果,这种禁止没有成功不说,反而在有些人有意无意中,还刻意透露更多。 至于锦娘,今晚上更是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这话要是传到嬴萍的耳中,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可惜财帛动人心,面对出手大方的姑爷,虽然没有吩咐她做什么,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要表现一下自己该有的价值。 她相信,这番话,或许才是对白琰而言,最有用的。 如今的白琰越来越难,太需要蒙府的支持了。而他和大小姐的感情,才是支持的唯一筹码。 一入侯门深似海,院墙之中,深夜寂静。 而此时,另一边,大顺客栈却显得异常热闹。 “来,喝!” “这一爵酒敬大小姐,若无大小姐,咱们大顺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是啊是啊,要不说大小姐威武呢。瞧见没,几年不回来,一回来,整个咸阳城都得天翻地覆!” “谁说不是啊,你们发现没有,最近咱们客栈的生意似乎又更好了。好多没有会员牌的,花着重金也要来咱们客栈消费!” “哎,这一点我还真注意到了。你们怕是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们哈,最近学府街上总有这样一个传闻,说是,只要来大顺客栈消费,以后就是大小姐的客人。大小姐谁都会收拾,就是不收拾大顺客栈的客人,甚至还十分客气!” “或许是怕挨揍,所以来的客人自然越来越多了!” “还有这么个说法?” “那可真是应该敬大小姐了,大小姐不愧咸阳第一女将军啊!” 客栈后院,一座阁楼中,客栈内所有侍者歌舞姬全都汇聚而来。 甚至就连公孙府上的曲岩和张大通也来了。 一道道马屁声响,在曲岩和芈典的带头之下,拍的王紫嫣飘飘欲仙。 阵阵酒香味,肉香味,简直令人食指大动。 今晚上这顿聚餐是曲岩发起的,说是为了庆祝这几天大顺客栈接连度过难关,实际上就是一场马屁大会。 在曲岩和芈典的马屁轰击下,王紫嫣也是性情豪迈,一点也不顾及身旁劝她的老者车夫,还有婢女。 推杯换盏中,不知不觉,喝的头都有些大了。 这酒劲一上头,这位大小姐的性情更显豪迈,一脚踩着桌案,一手拿着匕首,插起一块羊肉,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炫耀着自己这几天的战绩。 例如今天又从某某商铺抢购到多少的水果,从某某店面抢购到多少食材之类。 当然,这里所谓的抢购,那是真正的用抢。提着鞭子上去,钱一扔,自己人来搬东西。谁敢阻拦,直接暴走。 这炫耀,看得旁边的老者和侍俾小芹一脸无奈。 他们很难想象,要是那位已经定亲的未来姑爷看到大小姐现在的情况,到底会作何感想。 至于张大通,此刻则静静的坐在不远处喝着闷酒。 他可不像贱商芈典,以及不要脸的曲岩,为了利用这位大小姐对公子的好,什么马屁都能拍的出来。 就在众人尽兴吃喝之际,突然间:“公子来信的,公子来信了!” 下一刻,阁楼中,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朝着声响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酒楼侍者手捧一张帛纸,快速冲到芈典和曲岩跟前。 曲岩连忙伸手一把接过,问道:“是谁送来的?” 那侍者道:“回禀曲管家,是宫内一个寺人送来了!” 曲岩点头,走到火把旁开始观看帛纸上的内容。 一旁,芈典也急忙走了过去,一同观看。 看完后,两人眼神同时一凝。 “混账……” 曲岩低喝出声。 “欺人太甚!” 芈典也忍不住骂道。 “怎么回事,信上说了什么?”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王紫嫣显得有些飘,三两步冲上前来,一把抢过帛纸。 曲岩一惊,想要收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王紫嫣揉了揉眼睛,就着火把光亮低头看去,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顿时脸色一变,瞬间阴沉下来。 “好个范雎,简直无耻之极。其子伤人不成,受罚而死,竟敢把所有帐都算到我家小公孙头上,这是不杀死我家小公孙,誓不罢休啊!” 一声怒斥,王紫嫣忍不住咬牙切齿。 经过这么多天,范奎出殡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宫内的白琰虽然给这边传来过信息,但一直都没提范奎的事,而宫中的事,很多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都以为范奎是受到秦法制裁而死,根本不知道他死在了白琰手上。 此刻,白琰传来的信件中提到了范雎在宫外埋伏死士的事,表示最近可能要在宫中住一段时间,让他们按照下面的计划行事,不要再惹是生非。 等改日,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 接着下面说的,便是一系列关于大顺客栈未来发展的计划。 计划简单明了,就是告诉大伙儿,从今天开始,大顺客栈的所有食材资源,在其他地方买不到,可以从秦国粮仓入手。 各大商行的封锁没用了,甚至相府的针对也没用了。 另外,还让芈典立刻联系那些与大顺签订合作契约的各大商家,抓住机会,全部收购! 第187章 童谣广告 接下来的咸阳商界,连续十来天的时间,令人震惊的消息,那是一个接着一个。 整个咸阳城商界,几乎都在震动中度过。 按理说,这种震动已经好多年没出现过了,再怎么着也得好几个一流,甚至顶级商行的争斗才会引起。 结果,这段时间,咸阳城商界的震动完全和这些商行没有半毛钱关系,全都来自于大顺客栈的一系列操作。 这操作,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所有商行的围捕中,大顺客栈以秦国官府粮仓为突破口,直接化解了食材上的供应。 在官府的为难中,一道王令直接化解。 与此同时,因为相府和各大商行的为难,导致和大顺客栈签约的那些商家,一个个也面临着绝境。 没办法,这次各大商行的举动的确太损了。 强行把这些商家的员工挖走了不算,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商家招一个人,他们就挖一个人。 毕竟不是所有开商行的人都是士人,一般庶民是没资格养奴仆的。 所以给他们工作的人都是自由的,比不上白琰一出手就签订契约的百多个下人。 这些工人在各大商行的手下,只要稍加威逼利诱,拿出比他们开得更高的工钱,再加上逼迫,说跳槽就跳槽,以至于那些和大顺客栈签订契约的商家,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大顺客栈出手了,一番番商谈,直接把这些商家全部收购下来,包括他们手中现有的产业,全都拿下,还把这些商家留下来打工。 一时间,一块块挂着大顺的牌子旗幡开始出现。 东城街道出现了一家酒坊,叫大顺酒坊! 南面街道上出现了一家水果供应链,名为大顺水果批发市场。 北边出现一家粮商,名唤大顺粮仓。 西边出现一家屠宰场,名唤大顺肉品供应! 城中商业街出现一家小店铺,名唤大顺牧场,控制着秦国某处草原上,一处牧场,可以源源不断提供各种牲口。 这一家家的店面,全都改名大顺两个字,更是让大顺这两个字又一次扬名,很多人念着这两个字,甚至都成了条件反射,本能的脱口而出。 没办法,实在是这段时间,大顺两个字太洗脑了。 不知不觉,一个品牌效应,直接在咸阳城内打响。 但这还不够,虽然消息令人震惊,但有些人还是忍不住笑话。 这些店面,本身就没有人工可以利用,就算大顺盘下来又有什么用? 有本事招人去?你招一个,我们就给你挖一个,没有人工,你开这么多店有毛用! 这对于大家来说,或许是围捕大顺这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也是唯一能令人笑得出来的消息。 可是很多人的笑容,笑着笑着就僵硬了。 在这些人看笑话的目光注视下,大顺客栈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愣是让大顺新开的这些店面一点不缺人用不说,甚至还人满为患。 情况是这样的,在大顺客栈盘下这些店面后,大顺客栈的老手段爆发了。 什么手段? 童谣广告! 没错,就是童谣广告。 短短两天之内,一则童谣在咸阳城大街小巷不断传唱。 “大顺好,大顺妙,大顺的人,谁都想要!” “没事做,来大顺,三天以后人人请!” “没钱赚,来大顺,天下商行任你蹭!” “三天前,张老三,来大顺,月奉三千三!” “昨夜里,王小二,被人抢,月钱蹭蹭往上涨!” “你还看,你愁啥,别人都往大顺爬!” 这个童谣有些扯,但在童谣之后,一则信息很快在咸阳城广为流传。 “你听说了吗,最近好些没事做的人去大顺后,都被其他大商行给领走了,那月钱好高啊!” “真的假的,没骗人?” “谁骗你啊,你没听到童谣怎么唱的吗?没事做,来大顺,三天以后人人情。没钱赚,来大顺,天下商行认你蹭!” “也不知道这各大商行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喜欢抢大顺的人。好些没事做的,只要去大顺,很快就被其他商行的人抢走了!” “对对对,没错,这一点我可以作证。现在深秋,作物都收了,很多没事做的人,或者干脆在咸阳当帮工的人,这段时间都去了大顺,好些第一时间就被其他商行的人抢了!” “还有这种好事?那还等什么?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愁没事做,还没收入,咱们去大顺碰碰运气去!” “那还等什么?走啊……不过我可听说了,想去大顺也是有要求的,要么签订契约,直接留下来干长久的,要想借着大顺去其他商行的,大顺可不给钱!” “那还用想吗,先干两天试试,有更高的月钱拿,咱们当然要走。实在没人要,再留在大顺帮忙呗!” 各种商议的声音,在咸阳城的大街小巷都能听得到。 于是,本来门可罗雀,开门都成问题的大顺各家店面,短短几天之内,那真叫一个人满为患,前来给大顺白干不要钱的人,那是一堆接着一堆。 一开始,各大商行为了打击大顺这些商铺产业开张,基本上大顺来一个人他们挖走他一个,但渐渐的,他们发现挖不动了。 这来的人太多了,本来各大商行就不缺人,现在一挖,简直人满为患,再挖,基本上都是吃白饭的。 要说一个两个还好,结果络绎不绝的人都在等着他们挖,这可就挖不动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损人的家伙,竟然搞出这样的主意。 连续几天的挖掘之下,各大商行出了一堆吃白饭还赶不走的家伙,大亏了一笔不说,大顺各大店铺反而多出一群不要钱就能随便用的工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商人的低贱不是说说的,朝廷的任何政策,首先受惠的都是其他人。 士农工商,这工人即便为商家干活,但地位也比商家高。你谈好了价钱,把我带过来,你敢直接赶我走试试? 没办法之下,这几天召来的这些人,只能全当吃白食的祖宗,用来养着。 再看看人家大顺白占便宜,简直令人欲哭无泪。 第188章 再见公子权 “哈哈哈,好……好啊!” “真没想到,这公孙家的娃娃做生意手段,真是一套又一套的,当真令人目不暇接!” “就这样的局面,竟然对他丝毫造不成半点影响!” “你说,应候这么多年来也算是难逢敌手,如今却在一个娃娃身上接连吃亏,他屈不屈啊!” 这一日,章台宫偏殿中,一阵大笑声响起,老人似乎心情很好,说话间,眼中满是笑意流出。 “王上严重了,若不是王上照顾,一个娃娃,岂能与应候相提并论?” 一旁,常管事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陪笑道。 “哈哈哈,你这话才严重了。这公孙家的小娃娃不简单啊!” 昭襄王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摆摆手道。 突然,他想到什么,摇头道:“不行啊,这应候一口气憋在胸口,要让这娃娃一直躲在宫里不出去让应候出出气,非得把寡人的应候给憋坏不可!” 常管事一愣,得,这位终于想起应候了。 虽然他拿了白琰不少好处,但他可不敢因为这个在老人面前做什么小动作。 当下,他也不为白琰说话啥的,连忙道:“既然王上这么想,奴臣这就把他赶出宫去如何?” “那不行,寡人请来的客人,怎么有赶走这种说法,他想住就让他多住几天,腻了,他自然会出去!” “不过这娃娃倒是有趣,不能让他闲着!” “这样,你找机会带着权儿四处走走,让他们两个碰碰面!” 老人摆摆手,一口拒绝了常管事的提议,脸上浮现一抹阴笑,不坏好意道。 常管事心中一动,嘴角止不住抽抽起来。 要说这天下谁最会玩,还得数这位啊。 无论做什么事,既能考虑到别人,也能考虑到乐趣。 不过好说不说,好久没见这位这般兴趣盎然了。 “诺,王上,奴臣这就去!” 常管事赶忙拱手应了一声,立即离去。 …… 王宫内,还是那套院子中,秋风飒飒,一阵劲风声不断袭来。 不知不觉,白琰入宫已有半个多月,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有闲着,整天呆在这无聊且宁静的地方,基本上就只能靠操练五禽戏消耗时间。 不得不说,锻炼这种东西,时间的磨练必不可少,但最重要的元素并不是时间,而是一个人的饮食和操练手法。 在这宫里的饮食,那自不必说的。 虽然味道差了一点,但营养妥妥的,只要人体能承受的极限锻炼,这营养都能扛得住。 于是,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面,不知不觉,白琰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五禽戏不断提升难度,已经把难度提升了三个等级。 结果就是,一身的软肉,现在已经逐渐形成腱子肉。 同时,他的力量,还有速度也呈现了爆发式的增长,终于可以有模有样的把一些拳法施展出来。 虽然威力比较勉强,但一身的自保之力,总是比之前那弱不禁风强了十几倍不止。 此刻,他正挥汗如雨,一套大开大合的通背拳施展开来,虎虎生风,打得破风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一身肌肉抖动,骨骼疯狂伸展收缩。 那每一次震颤,肌肉上似乎都仿佛触电一般酸麻舒爽。 待得一整套拳法打完,他气喘吁吁的收手,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把汗水直接甩了出去。 “呼,舒坦!” 一阵冷风吹来,白琰丝毫不觉寒冷,反而有种浑身燥热的感觉,忍不住咧嘴一笑。 不得不说,操练很难,练武很苦,但坚持下来,当身体发生变化后,那种畅快的感觉,一身腱子肉,绝不是一身懒肉所能相提并论的。 此刻,白琰就很爽,只觉自己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了力量,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虚的感觉。 甚至于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琰的灵魂,从来都不是自卑的灵魂,但在之前的身体里,却显不出什么色彩。 此刻看上去,才更显得精神自信了许多。 “也不知外面怎么样了!” 突然,白琰想到什么,喃喃自语的朝着殿堂中走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要说一点也不担心外面的情况,那是假话。 可是这宫里又比不得其他地方。 即便在蒙府,想要传递书信,进进出出都没问题。 可王宫里不一样,一入宫门深似海,进来的人,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有时候说句话,搞不好都得有人随时盯着,更别说与宫外动不动就信件往来了。 所以,只要常管事不亲自前来告知,白琰基本上两眼一抹黑,对外面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他现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芈典在收到自己的信后,能立刻按照自己的吩咐执行。 如此一来,过段时间自己出去,就可以放开手脚的大干了。 至于现在嘛,他还是不打算离开。 这宫内虽然孤独寂寞冷,但也是一个难得清静的地方,抓住机会在这里调养生息还是很有必要的。 心中想着外面的事,白琰已经来到殿堂中,找了块地便要坐下去。 却在这时,一道爆喝声突然响起。 “公孙琰,给我滚出来!” 话音一落,白琰本能的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气势汹汹走进院子,一脸狰狞的看着自己。 “公子权?” 白琰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这公子权竟然会出现在王宫中。 他来做什么?莫非宫外出事了? 还是说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白琰心中一动,暗暗想着。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本身就看公子权不爽,白琰每次见到公子权都会有种不舒服的预感,俨然把这家伙当做了灾星。 “哟,原来是公子权,敢问何事?” 白琰转身走了出去,刚来到殿堂大门前,一抬头,赫然看到公子权身后的常管事。 顿时,白琰明白过来,看来是这位有意把人引来的。 否者王宫这么大,为何这位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就要来到自己的住所了?“ “哼,别跟我来这一套,公孙琰,你说,你到底给雪儿灌了什么迷魂汤,今日你要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介意废了你!” 第189章 这脸皮好厚 公子权一脸面目狰狞的看着白琰,仿佛恨不得把白琰生吞活剥。 白琰一怔,眼神顿时凝固一起,盯在公子权身上,仿佛看一个傻子一样,上下的打量着。 “呵呵,我说公子权,你脑子没毛病?” “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我见面也不过两次!” “之前在相府,你开口就问贱内的情况。此刻宫内见面,你一开口又问我家婆姨!” “莫非你公子权就好这一口?那我可得提醒提醒你,这种心思还是隐藏着点,否则很容易被人打死的!” 突然,白琰笑了,笑得很冷,语气也森然下来。 之前就听说这王八蛋没事总跑去自己家里勾引自己老婆,要不是自己那小媳妇还算贞洁,在丈母娘的推波助澜之下,还不知道自己这头顶会绿成什么样。 这种事,换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要说之前他随时都得收敛隐藏,想办法保命,拿这家伙没办法也就算了。 如今,与昭襄王的交易已经达成,只要有足够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无所畏惧。 这种情况,对方还找上门来惹事,他岂能给对方好脸?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公子权脸色一沉,一双眼睛杀机闪烁的看着白琰。 之前在蒙府,他就想借着阿兰的事情发泄一番,没想到白琰竟敢插手。 对于白琰,两年前就差点被他杀了,这两年来,他更是无时无刻不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再加上蒙雪的态度转变,更是让他对白琰的杀心日益隆重。 奈何此次回到咸阳,他身负使命,让自己的父亲一直盯着不说,甚至还被送到宫里来,既是为了讨好那位,更是为了禁锢他,以至于他连对白琰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却没有想到,恨了这么久,终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被困王宫,这白琰竟然也敢来王宫。 今日得知白琰住在这里的消息,他本只是打算前来教训一番,可白琰这番话,却彻底激怒了他。 “怎么,公子权,这说人话,你是听不懂吗?” “好,那我就再给你说一遍!” “你想当狗,我没意见,可贱内不是狗食,再敢掂量,白琰即便废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白琰冷笑,也不知道是有意激怒公子权还是真的怒气难忍,对公子权说话,毫无半点留情,甚至羞辱至极。 “你……” 公子权一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家伙刚才说什么? 狗? 他竟然骂自己是狗? 公子权自问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骂自己,更别说骂自己是狗了。 刹那间,一股怒气上涌,直充头顶,让他的脸庞瞬间通红一片。 “权公子,公孙公子!” 一旁,常管事进来后就没说过话,眼看气氛不对,这两人刚见面就针尖对麦芒,顿时一惊,连忙叫道。 他今天奉旨而来,就是因为王宫里面太枯燥了,刻意惹这两个年轻人热闹热闹。 但再怎么着,他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发展得这么快,这么激烈。 这公孙公子以前不都是小心翼翼的吗?甚至根据消息传闻,对这公子权更是老鼠遇到猫一样,恐惧到了极点。 怎么今天,突然间变化这么大了? 他想开口缓解一下气氛,可惜,已经晚了! 在常管事话音出口的瞬间,只见公子权一双目光凌厉的盯着白琰,骤然间,他一步跨出,直接朝着白琰冲了出去。 此刻,两人相距本就不远,三两步过后,公子权已经来到白琰跟前,抬手一巴掌便朝着白琰的脸上抽打了过去。 或许是从小到大骄纵惯了,打人耳光也顺手了,这一巴掌打来,简直天衣无缝,可谓信手拈来,没有半分刻意,更没有半分做作。 然而,正是因为太顺畅,太顺手,却让他连丝毫防备都没有,似乎在他跟前的白琰还是曾经的白琰,面对他的巴掌,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可惜,这种坏习惯却成了他的破绽。 这一巴掌速度很快,但还没打到白琰脸上,却在这时,白琰左臂猛地探出,宛如搏击防守一般,直接挡在脸庞前。 下一刻,白琰右手探出,速度快准狠,带起一阵劲风声。 “呼呼呼……” “啪啪啪……” 破风声中,只听接连几道把掌声响起,白琰一只手臂来回挥动,瞬间给了公子权整整四巴掌。 公子权打出去的巴掌被白琰挡住,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剧痛顿时就让他蒙住了。 等他暴退时,这几巴掌已经挨得结结实实。 他连续退出好几步,猛地双手捂着脸庞,一张嘴,一大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嘶,你……” 公子权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猛地抬手,颤抖着指向白琰。 这么多年,谁敢打自己巴掌?而且还打得这么狠! 不过,他这一抬头看去,却只见白琰也捂着手,轻轻的吹着。 此刻,白琰的手掌压根没有呈现掌势,而是五指弯曲,呈现半握拳的架势。 刚才的几巴掌,根本算不上巴掌,说是拳头,一点也不为过。 这几拳打下去,用的完全是通背拳。 所谓通背拳,这套武功练得精深了,那绝对是一本杀伤力极强的拳法,但功夫不够深,就只能当做一门健身体操来使用。 很明显,对于现在的白琰来说,通背拳与他而言,用来战斗,还不如用来锻炼身体。 毕竟通背拳,讲的便是大开大合,通体开背,无往而不利。这需要铁打的身体才能发挥出足够的威力,很多人为了锻炼这样的身体,少说也得数年,甚至十数年以上的功夫才行。 而白琰,别说用来打人了,仅仅只是给人两巴掌,手上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嘶……” “这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难怪能逢人就问别人家的婆姨,打着可怪疼的!” 见公子权朝自己看来,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白琰倒吸一口凉气,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似乎打定心思要把公子权气死。 第190章 八极铁山靠 “你竟敢这般说我,你放肆!” 公子权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眼中怒意更甚,浑身上下肌肉滚动,力量不断凝聚而来,似乎随时都会再次出手。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顿时就懵了,只觉嘴里面牙齿晃动,竟然当场被白琰打掉了两颗牙齿。左一颗,右一颗含在嘴里。 “呸……” 他张嘴把牙齿吐了出来,看着两颗落地白白的牙齿,浑身都气得颤抖起来。 这巴掌打得可真不是一般的狠,牙齿都给打掉了,简直岂有此理。 “公孙琰,我要杀了你!” 一身咆哮,公子权脚下一动,整个人冲天而起,一跃半丈距离,凌空一拳,直接朝着白琰面门砸了下来。 这一拳他蓄势爆发,再无半分留情,和刚才的巴掌不一样,完全冲着要人命而去。 白琰见状,眼神一冷,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在公子权落地,拳头照着面门而来的瞬间,他脑袋微微一偏,任由拳头从自己耳边划过。 随后,他左手一抬,猛地砸在公子权手肘上,轻轻一扭,让公子权的手臂来不及收回,便连弯曲的机会都没有。 紧随其后,他利用手臂肩膀夹住公子权的整条手臂,脚下一动,身躯一震,往前跨出的瞬间,右边肩膀猛地朝着公子权胸口冲撞了过去。 这一系列的出手,说来话长,实则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白琰的速度之迅猛,简直令公子权大惊失色,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想过,白琰竟然有如此身手敏捷的时候。 之前,巴掌之下,他就吃了出其不意的亏,现在出手之下,又一次没料到,再度吃亏。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白琰这一靠,整个人的身躯肩膀都仿佛化作了一座山峰,直接朝着他撞了过去。 那势大力沉,只听“嘭”的一声,公子权的身体直接撞得离地飞起。 但是他并没有真的飞起来,而是被白琰扣着他的手臂完全拉着,反而把白琰再次带着往前冲了一步。 “嘭!” 又是一道撞击声,这一次,力量似乎比刚才更加雄浑,这一靠,砸得公子权直觉胸口一阵发闷,似乎肋骨都要直接给他撞断一般。 “咔嚓”两声响起。 他的肋骨倒是没有被砸断,可是身体接连受力,他的手臂被白琰扣着,抽又抽不出去,用力又使不上劲,在连续两次势大力沉的撞击下,别着的手臂骨头直接移位! “啊……” 惨叫声爆发出来,所谓十指连心,更别说手臂了。 公子权的脸上,瞬间布满层层细汗,惨叫声简直凄厉到让人汗毛直竖。 见状,白琰终于松开他的手,却是猛地转身,回身一脚踹出,同样势大力沉。 “嘭!” 公子权的身体瞬间飞起,远远砸在两米之外的地面上,张嘴便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权公子!” 一声惊呼,常管事的脸都黑了,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扶起公子权,抬头看向白琰,叫道:“公孙公子,这是王宫,你岂敢这般动手?” 白琰收手站立,脸不红气不喘,一脸轻松泰然。 “呵呵,常管事方才亲眼所见,是此人擅闯白琰住地,更是此人先行动手,这可怪不得白琰,稍后王上问起,还请常管事如实说!” 白琰抬手拱了拱,笑着说道。 常管事心中一动,这才发现,好像还真是公子权率先动的手。 而且这事,似乎根本就怪不得公子权,这不正是王上想要的结果吗? “公孙公子,打扰了!” 常管事苦笑一声,连忙缠着公子权离去。 “公孙琰,你等着,我嬴权誓要杀了你!” 公子权一脸痛苦,咬牙切齿中,在即将离开之际,张口对着白琰又是一番咆哮。 他眼中的杀意毫无收敛,让白琰眼孔微微一缩。 “哼,先养个十天八天的伤再说!” 白琰冷笑一声,不屑一顾。 人畏惧于天,在大秦,秦王才是天。 自来到这个时代后,在这乱世,白琰就一直活在危机之中。 毕竟和网上那些小说影视剧不一样,小说影视剧中,似乎每一个穿越者都会有着无上的优势,想怎么玩弄天下就怎么玩弄天下,局势似乎永远因为主角而展开。 可实际上,无论在那个时代,权利之争,利益之下,别说穿越者,只是带一点先进的知识和思想,就算你是神仙,在乱世各大野心家的面前也没有半点作用。 想象是美好的,似乎穿越者想要地盘,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地盘,想要发展就能轻而易举的发展,想要招兵就能轻而易举的招兵。想要造反打天下,最后就一定可以奠定乾坤。 然而,现实永远是残酷的,诗和远方只存在于想象中。现实中,只有挣扎求存,活下来才是第一首要之事。 想在任何情况下站稳脚跟,天时地利人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如今,秦国对白琰的天灾已经化解,天站在他的这一边,他出手还有何惧? 甩了甩手,抖动了一下肩膀,白琰再次活动了一下脑袋和脖子,只觉浑身一震畅快。 “都说太极十年不出门,八极两年打死人,这威力还真不让人失望!” 突然,白琰轻笑一声。 想到刚才的出手,他顿时满意了不少。 虽然没有打死人,但毕竟是关键时刻收手了。否则刚才出手的起手式本该为八极拳中的顶心肘,真要打下去,公子权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不定数。 但关键时刻,他收手了,把顶心肘换成铁山靠。 不然,以他撞击的力道,用在手肘顶上去,换做谁,肋骨都必须断裂。 这就是八极拳的威力,全靠爆发。 功夫初期,掌握的好,可以利用有限的出手爆发最大的力量。 发展到后期,更是了不得,浑身上下都是武器,随便哪儿贴上去,都足以让人骨断筋折。 就好像刚才的公子权,仅仅只是两下撞击,便已经让他伤筋动骨。 当然,这样的好事,白琰也知道自己是捡了便宜。 要不是公子权疏忽大意,让他抓住机会,他可能都不是公子权的对手。 再则,公子权是练剑的,但在宫内不能带剑。否则凭借公子权的剑术,以他现在的功夫,怕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一切还得继续练才行! 第191章 考验 “嗯?” “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样了?” 章台宫偏殿中,老人靠在卧榻上,手中拿着一卷奏报正看着,突见常管事匆匆而来,老人不由问道。 “回禀王上,这权公子与公孙公子见面,两人矛盾爆发的也太快了。话都还没说两句呢,就先打起来了!” 常管事一脸无奈,苦涩道。 “哦,一点余地也没有?” “那公孙家的小娃娃竟然敢和权儿打架?这还真是令人惊喜啊!” “快说说看,公孙家那小娃娃伤得怎么样了。你可别告诉寡人打出人命了!” 老人一乐,连忙放下手中竹简,一脸饶有兴趣的看着常管事。 常管事闻言,不禁老脸一僵,苦笑道:“王上,人命倒是没出,不过这伤的倒是挺重,而且伤的也不是公孙公子啊!” 说着,常管事开始把公子权来到白琰住所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包括两人的对话,还有两人出手。 等他说完,老人也愣住了。 “呵呵,到底是这些年来,权儿的身手减弱了,还是这公孙家的娃娃深藏不漏?” “寡人上看下看,就这几天而言,也不见得公孙家那小娃子有什么身手啊!” 半响后,老人笑了,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在常管事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纯属就是这他在宫里待得烦闷了,想让两个小娃娃闹一闹,活跃活跃气氛。 但在老人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强者的盟友,永远都只能是强者。 有些人,或许暂时不够强,可术法之下,便足以奠定一个人未来的潜力。 所谓术法,术为手段,一个人做事的手段。这一点,经过之前和白琰的交谈,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心生佩服,觉得这公孙家的娃娃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明,简直就是生意场上的奇才。 可是手段有了,要是一个人的心态不够,终究还是一个废物。 心态代表一个人的想法,唯有想法结合手段,方能称之为法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手段要出乎人的想象,心态更要狠辣非常。 若是一个唯唯诺诺,连出手都不敢的懦夫,给他再多的手段又有何用?终究还是只能成为弱者。 所以,今日的公子权,就是老人给白琰的最后一次考验。 白琰若是不敢动手,之前答应白琰的一切好处都将作废,因为白琰不配。 可结果,白琰不仅动手了,还这般凌厉,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王,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听说公孙公子来到王宫这些天,便一直在练武。一开始还很僵硬,让下面的人看了都想笑。可现在出手,却是虎虎生风,进步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啊!” 常管事低着头,拱手说道。 “哦,你是说短短一二十天的时间,他就练就了一身本事?” 老人错愕,好笑道。 这话说来,他怎么听都不相信。 开什么玩笑?练武奇才不少见,但除了如先王嬴荡那般天生神力者,无论一个人练武的速度有多快,身体的操练发挥不出足够的威力,一切都是白搭。 白琰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天生神力的人,想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练就一身本事,根本不可能。 “奴臣也不清楚!” 常管事低着头,这事别说老人不相信,其实他也不相信。 “算了,别管他,寡人倒要看看,这小子还打算在这王宫里躲多久!” 见状,老人也似乎懒得留意究竟怎么回事,摆摆手笑着说道。 “王上,若是此人一直不出去,难道还要留他一直住在宫中?” 常管事愕然,他还以为这位准备赶人了,怎么听这话,似乎打算让那公孙家的娃娃一直住在这里? “你懂什么,换做一般人,恰逢此时,怕是半刻钟都坐不住。此子若能一直安稳的坐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人才,光是这份定力便值得培养!” “好了,旁边站着去!” 老人冷笑,说话间,话锋一转,便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 时光飞逝,公子权和白琰的见面,似乎永远都是一触即分。接下来的四五天时间里面,公子权都在养伤,再没出现过。 而这几天时间里,抓住这闲暇无事,枯燥而乏味的时间,白琰对身体的锻炼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于是,本来已经逐渐适应锻炼的身体,都已经好几天没疼了,却又突然间剧烈的酸痛起来。 他的操练更加剧烈,更加迅猛,也让身体的承受能力不断暴增。 本以为这样的专心操练可以多持续个十来天,但随着一个人的到来,白琰打算在宫内多住几个月的想法,终究还是破灭了。 这一天,白琰刚完成一套五禽戏,又耍了一套通背拳,还没收手,却突然间一道声音响起。 “小公孙!” 白琰急忙收手,回头看去,便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大姐?” 白琰一怔,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紫嫣。 此时的王紫嫣,神情显得有些憔悴,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虑。 要知道,这位大小姐从来都是不干人事的,什么时候焦虑过? 这种焦虑的神情出现在她身上,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面对白琰的称呼,她并没有回应,而是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在王紫嫣身后,此刻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常管事。 “公孙公子,紫嫣小姐进宫求见,王上特派奴臣指引。现在紫嫣小姐已经到了,奴臣退了!” 常管事上前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白琰微微点头,也不挽留,而是把目光凝聚到王紫嫣身上。 不得不说,王紫嫣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突然有一天脸上挂着忧色,的确令人费解,也令人感到担忧。 “大姐,你……” 白琰微微皱眉,便想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见常管事离去,王紫嫣立即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便来到旁边的角落中,强行把他按着坐了下来。 “小公孙,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王紫嫣深吸一口气,突然眼神凝重的盯着白琰,低声说道。 第192章 侠客行 白琰点头,闭嘴不言,一脸奇怪的看着王紫嫣。 怎么感觉,这位大小姐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呢。 在他的注视下,王紫嫣略微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阻止语言,半响后,她这才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小公孙,你老实告诉我,对于曲岩,你究竟了解多少?” 白琰一怔,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曲岩啊……” 白琰一笑,便要说一说关于曲岩的事。毕竟都是自己人,对这个女人他也是放心,不打算有任何隐瞒。 但话还没出口,王紫嫣便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让他后面的话直接说不出来了。 “你小声点,也不怕隔墙有耳!” 王紫嫣低声喝道,看着白琰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 白琰有些傻眼,这咋回事? 曲岩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介绍一下又必要这么神神秘秘吗? 但见王紫嫣神情凝重,白琰心中一动,也开始警惕起来。 看来令这位心思沉重的事一定非同凡响,竟然如此小心翼翼的。 “你说曲岩啊……” 当下,白琰也刻意把声音压低,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 待得说完,白琰这才问道:“为何突然问起曲岩,发生了什么?” 王紫嫣蹙眉,上下打量着他,低声道:“你知道的就是这些?没了?” 白琰点头,道:“当然,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王紫嫣神情有些苦涩,显得有些犹豫,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白琰。 许久后,她这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曲岩的身份不简单啊!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暗中图谋秦赵之战!” 说着,王紫嫣把那天晚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琰。 关于这件事,王紫嫣已经沉默了半个月。 这半个多月来,她一直都很安静,几乎少有的成了一个乖宝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不得不说,这突然间听到的消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爆炸性的。 按照道理,如今带兵打仗的乃是她爷爷,有人刻意针对这一场战争,她应该第一时间上报,或者通知爷爷那边才对。 可是如此一来,结果可想而知,公孙一门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不说,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了,后果谁来承担? 毕竟前线的大将军,始终还是她的爷爷。 正是因为这一点,这段时间她都很沉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最后她还是决定来找白琰,把这件事情告诉白琰,想看看白琰的意见。 毕竟事关公孙家和王家,她做不出伤害公孙家的事,那也要看白琰会不会做出伤害王家的事。 白琰静静的听着,待得听完,他的脸色也变了。 虽然王紫嫣所言,白琰并没有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但听完王紫嫣的叙述后,第一时间,他便确定了这是真的。 唐朝诗人李白有一首诗,名为《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这首诗大气滂湃,侠义凌然,看似一首诗,写的实际上就是此刻王紫嫣所言之事。 在历史上,白琰所知,在白起死后,秦国再度发兵攻打赵国。 这一次,赵国死而复生,顽抗到底,然而赵国终究是被打得没力气反抗了,没多久就被秦军围困邯郸,灭国之日尽在当下。 可就在这时,如白起死前预料那般,魏国出手了。 四公子之一,魏国信陵君盗取护符,发兵援赵,与赵国里应外合,打得秦国溃不成军。 因为魏国的加入,楚国也跟着出手了,一路上,只打得秦军丢盔卸甲,大片土地尽失,甚至被人打到函谷关外。 此战,可谓是昭襄王执政以来,大秦唯一的败仗,也是最惨的败仗。 这一战,大秦损兵折将数十万,以至于昭襄王终生无望踏足六国半步。 按照道理,在历史记载中,这件事情早在去年就应该发生了。 可实际上,到现在都还没发生,白琰还在等,因为这将是证明白起的最好机会。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战的背后,竟然一直隐藏着公孙一门的影子,而操纵者便是曲岩。 根据王紫嫣所描述,曲岩如今已经派人潜入魏国信陵君府,并且获得了信陵君的重用,成功挑起信陵君联合赵国的意志。 只等秦军再次对赵国发难,信陵君立刻就会通禀魏王,请命援赵。 到时候,一旦成功,在楚国那边,曲岩也安排了人手,稍加挑拨,楚国也会发兵。 如此一来,秦国的危险可就迫在眉睫了。 当然,王紫嫣知道的也仅仅只是这些,毕竟一切都还在计划中,具体会如何,连曲岩那边也不敢确定。 而且因为曲岩的保密,王紫嫣连潜入信陵君府的人是谁,她都不清楚。 可是,如此也足够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足矣让整个秦国震动。 “小公孙,此事我思来想去,你给我一个办法,究竟应该如何?” 说完,王紫嫣神色凝重的看着白琰,似乎就为了等白琰一个答案。 白琰目光一闪,他沉默了。 千算万算,他都没有想到,自家下人里面,竟然隐藏着如此一个大佬。 看来自己对这曲岩,还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虽然这个消息对谁来说都很震惊,但听完后,白琰可没有想过要去阻止。 首先,一切的布局已经开始,开弓就不可能有回头箭。倘若这个时候收手,会发生什么没人清楚。甚至一旦透露出去,整个公孙一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相反,若是坚持下去,借着此事,或许就是扳倒范雎的最大机会。 想到半个月前,常管事专程透露范雎和秦王的私底下议事,白琰更是想都不用想,这件事他就必须支持。 第193章 蒙雪出手 半个月前,范雎与秦王议事,谈及秦赵之战。 如今,秦国国库日益空虚,已支撑不起浩大的战争。 顶多半年时间,再拿不下赵国,秦国就得退兵。 于是,秦王想要退兵,范雎却坚持攻赵,甚至派人威胁魏王。 此刻想想,这战争应该就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反正不会超过两个月,冬雪降临之前必须开打,否则冬雪一到,想打都打不了。 这种情况下,秦王选择退兵休养生息,俨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范雎为了一己之私,不想让这昭襄王认错,却坚持要打。 如果这个时候,秦国败了,这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到时候,范雎的一切反抗都将是徒劳的。 别人只会想到之前有机会拿下赵国,但因为范雎的嫉妒,导致秦国撤兵。 而这次,没机会拿下赵国,却因为范雎的一意孤行,害苦了大秦。 结果出来,范雎想活着,怕都是痴人说梦。 白琰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让他心中的选择更加坚定。 抬头,只见王紫嫣还在盯着自己,那一双闪烁的眸子中,似乎在质问自己,白琰不由有些心虚。 再怎么说,此番前线作战的都是王老爷子。 要是王老爷子能抓住这个机会灭了赵国,其威望必定一时无两。 这个时候,自己却在后面捣乱捅刀子,的确有些不厚道,要知道,人家孙女可一直在帮助自己呢。 可是,自己不捅刀子就有用吗? 就算魏国不出兵,谁能保证王老爷子半年之内就能拿下赵国? 一旦拿不下,到时候朝廷这边是尽力了,责任可就完全在王老爷子身上了。 而此时,自己捅刀子,固然会让这份失败板上钉钉,但至少,一切原因都来自于范雎没有稳住魏国,到时候,黑锅往范雎身上扣,王老将军完全可以推卸责任,一点负担都没有。 这结果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如此想着,白琰心中的愧疚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姐,此事非同凡响,必须从长计议才行。本来我还打算在宫内多住几个月,现在看来,我必须立刻出去才行,不能让曲岩胡来!” 突然,白琰开口说道。 王紫嫣心中一暖,一直盯着白琰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不愿意在此时捅王家的刀子。 有他发话,或许可以既不走漏风声,也可以成功阻止曲岩,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想着,王紫嫣轻笑出声,道:“臭小子,我就知道我没白疼你!” “你等着,既然你想走,我回去就安排一下人手,明天晚上,你离开王宫,我带人在外面接应!” 白琰目光一闪,看着这疼爱自己的大姐姐,有些无奈。 有句话,他可没有说出来。 不能让曲岩胡来,这件事,他必须问清楚,看看计划如何,哪里需要补充,那里需要改善。 “好,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姐了!” 白琰起身,拱手笑道。 “不用客气,我先走了,明日晚间,记得出宫!” 王紫嫣摆摆手,说话间脸上的忧色似乎已经退尽,再次恢复那豪气万丈的一面。 接着,两人又说了几句,王紫嫣这才离去。 …… 离开王宫,回到大顺客栈,王紫嫣立刻把血奴、曲岩、张大通几人叫了过来,准备布置人手,迎接白琰出宫。 毕竟现在的宫门外还埋伏着范雎的杀手死士,白琰一出来就是一个死,为了保证白琰的安全,大家可不能马虎了。 然而,在这边忙活之际,另一边,蒙府也开始震动了。 “大小姐,您想做什么!” “拦住她,快……” “哈……” “啊……” “不……” 一道道惊呼声,惨叫声,伴随着打斗的声响在蒙府中络绎不绝。 不知不觉,蒙雪被幽静在院子中已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终于,一直没有动静,和往常一样沉默安静的蒙雪,这一天彻底爆发了。 她想出去,想去大顺客栈,可是嬴萍早就布置了人手,就是阻止她插手大顺客栈的事,哪能让她走? 以前,这位大小姐心性善良,从来不会与人发生口角争斗。 可今天,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别人一阻止,她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动手。 蒙雪身为将门世家的女人,自然不会如同一般小女人那样,一点身手都没有。 她的拳脚功夫或许不是很厉害,但这些家仆谁敢真的对她动手?冲上来,那就是一群找打的货。 一番战斗中,蒙雪已经撂下十几个,大有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威猛气势。 眼看前面挡路的人都被打趴下了,蒙雪手持一柄长剑,转身就朝着蒙府大门走去。 却在这时,一道呵斥声响起:“雪儿,你做什么?” 话音落下,嬴萍从拐角处快速走了出来,满脸怒容的盯着蒙雪。 “娘,今日无论如何,我必须去大顺客栈。我是大顺客栈的女主人,白琰不在,我必须随时关照!” 蒙雪目光依旧清冷,但却不知何时,这清冷中又掺杂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抹坚定,看得嬴萍心中一惊。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女儿这么看过自己了?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难道这半个多月近一个月的时间来,为娘给你说的话,你都没放在心上吗?” 嬴萍怒了,为了做蒙雪的功课,这半个多月来,她可是一天也没有闲着,没想到,最后自己这女儿,竟然强行出手,妄想打出去,简直岂有此理。 在嬴萍身后,锦娘却是心中暗暗有些得意。 的确,这段时间嬴萍都在做蒙雪的功课,但她也没有闲着。 自那晚上和蒙雪聊过姻缘的事后,这些天有事没事,她也会说一些其他的事,终于吊起了这位大小姐帮助姑爷的心。 看到此刻被大小姐出手打倒的那些家仆,锦娘心中暗自叫道:“姑爷,如此一来,我也不欠你了。大小姐终于属于你了!” 想着,锦娘强忍心中振奋,再度把目光看向蒙雪。 第194章 温柔被撕裂 “娘,您的教诲,雪儿不敢忘。但在府中沉闷许久,雪儿想出去散散心!” 在锦娘和嬴萍的目光注视下,蒙雪缓缓抬头,神情依旧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语气不带丝毫感情道。 “你想出去散心?” 嬴萍眉头微皱,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缓缓朝着蒙雪走来,道:“那好啊,你等着,我这就让权儿过来,让他带你踩秋!” “嬴权?” 蒙雪心中微微一颤,多熟悉的名字?可是现在听起来,为何这般恶心? “不必了,娘,雪儿已是有夫之妇,踏秋,自有夫君为伴,不需要他人指引!” 蒙雪微微摇头,语气更冷了几分。 “放肆,看来为娘的话,你真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到现在,你还敢跟我提那废物!” “好,既然不知悔改,那你就继续在府上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嬴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即面目含煞,一声呵斥:“来人,给我把这忤逆女抓回去,随时看着,不许他出蒙府,不对……不许他出院子一步!”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顿时响应一片应诺声。 紧随其后,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快速席卷而来,那些守护在府邸外围的家将侍卫们,瞬间冲了进来,数十个人紧紧把蒙雪包围在中间。 蒙雪秀眉微蹙,眼中冷意更甚。 “所谓姻缘,选定了你,结合了他!” “女人,从出生开始,一切都不是你的,只有成婚之后,属于你的,才会慢慢到来!” 忽然,锦娘的声音仿佛魔音一般在脑海中响起,让蒙雪一双小手情不自禁攥紧在一起。 人言可畏,有时候,一个人的决定往往源于生存环境。 当环境之中,处处充满安逸,无论此人是什么性格,都将被埋没在这份温暖之中。 可是,当环境之中,处处充满着提醒,此时,无论一个人再怎么执着,也逃不掉思想争斗的漩涡。 曾几何时,对于蒙雪而言,蒙府就是温柔乡,是最温暖的怀抱。 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对她毕恭毕敬。 她是蒙府的大小姐,是蒙府的掌上明珠。 所有人都要护着她,捧着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让她只是一心沉着于自己编织的梦境中不愿醒来。 她的心里只有诗和远方,唯心主义,让她与现实中的残酷格格不入。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当有足够的力量冲击而来,再温暖的怀抱,都将暴露在残酷之下。 人永远摆脱不了七情六欲,贪念根深蒂固,伴随着人性而生。 以前的公孙琰与蒙雪差不多,都是唯心主义者,面对残酷的现实,公孙琰被温暖无情抛弃,暴露在残酷中,死于内忧外患。 他的一切经历,对依旧处于温暖世界的蒙雪而言,起不到丝毫波澜,因为这份温暖,足以把他们的世界彻底隔开。 可现在不一样,蒙府的温暖来自于蒙府的权势,蒙府上下,无人胆敢违背蒙府主家的意愿。 主家要温暖,蒙府就只能有温暖。主家要残酷,蒙府就只能剩下残酷。 可是,权势也有敌人,便是金钱。 当白琰金钱的力量冲击而来,权势的包裹无形之间已是千疮百孔。 温暖透风,便不再是温暖。唯心主义得不到足够的支撑,便会逐渐朝着唯物发展。 在千疮百孔的温暖中,各种提醒的声音开始传来。 醒醒,不要再做梦了,你以为的美好,仅仅只是你以为。 一切的美好,终究逃不过利益二字,逃不过价值衡量。 人爱钱,所以会加以收藏,加以保护。 人爱权势,所以哪怕千刀万剐也绝不松手。 当你以为这是你的温暖时,殊不知,你不过就是别人手中交易的筹码。 你不是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不该任人摆布,你应该闯出去。 自之前锦娘的提醒后,长达大半个月的时间里,蒙雪几乎都在思考此事。 当她真正的沉思时,才发现现实残酷的嘴脸已经对自己展露。 原来,自己以为的温暖,真的这般不堪一击。 院子外,蒙府中,四处盯着自己的人,就仿佛一件温暖衣物中隐藏着的刺,随时刺挠着自己。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这一刻,听到母亲的怒斥,看着周围围拢上来,把自己包围在中间的那些侍卫。 这就是一直以来,自己心目中的温暖吗? 如今,这份温暖,终于赤果果的化作束缚,笼罩在自己头上。 一种失望的情绪由心而发,蒙雪脚下一动,一柄长剑突然飞起,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娘,雪儿现在连出府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蒙雪再次开口,这次,她的语气带上了些许质问。 说到底,这还是她的母亲,她岂能刀兵相向? 可为何,她就要如此对待自己?难道自己的贞洁在她眼中,真的一文不值吗? 难道已经嫁人的自己,还要继续做她换取荣耀的筹码,被她送到别人的怀抱?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宋元明清那般多的规矩,但传统是有的,一个女人,岂能做出这般龌蹉之事? 蒙雪自问,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没错,你没自由了!” “既然你爷爷不愿意解除这份婚约,而你又要执迷不悟,就不要怪为娘心狠手辣。那废物什么时候死了,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 嬴萍冷哼,言语森然,尖锐刺骨。 “呵呵呵,我明白了!” 突然,一脸冰冷的蒙雪笑了。 她轻轻摇头,道:“原来,蒙府给人的从来都不是庇护。雪儿没有想到,这番话竟然会从娘的嘴里说出来!” “既然如此,雪儿不妨告诉母亲,想要白琰死,先问问雪儿答不答应!” 话落,蒙雪眼神一厉,脚下一动,整个人顿时冲了出去。 “你敢!” 一声爆喝,嬴萍眼神凌厉,喝道:“给我拿下!” “诺!” 四面八方,应诺声同时响起,那些侍卫手持大秦长战剑,手握长戈,行动之间,宛如兵墙,朝着蒙雪排挤而来。 第195章 准备 “滚开!” 一声呵斥,从来不曾口吐粗言的蒙雪,终于爆发怒火。 她挥舞着手中长剑,在包围圈中来回突击,一手巧妙的剑术被她施展开来,便宛如仙子起舞一般,妙曼无双。 她的剑术凌厉,飘逸,已然有了一定造诣。 然而双拳难敌死手,数十个人的包围圈,岂是一个人想突围就能突围的? 更何况这些侍卫都是正规军的战士,行走出手之间,相互配合,便如层层浪叠,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攻破,唯有以更强大的力量强势碾压。 意图逐一攻破,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这样的力量之下,蒙雪的挣扎显得那般徒劳,片刻之间,她一退再退,连伤人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被逼到绝路。 打斗中,只听一道闷哼声响起,蒙雪手中长剑终于被一支支四面八方探出的长戈击落,下一刻,无数长戈,直接笼罩她浑身上下,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嬴萍在一旁静静看着这毫无悬链的打斗,见状,抬手一挥,喝道:“绑起来,送回院落!” “诺!” 那些侍卫应诺一声,很快,蒙雪被五花大绑,在两个侍俾的押解中朝着院子而去。 蒙雪目光冰冷,上下红唇紧紧抿着,她没有再说话。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身上这些绳索才是自己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温暖。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能体会到那些联姻女子的经历。 原来,强迫就是这样的感觉。 可惜,自己似乎比那些人更加不堪。 再怎么样,他们联姻的对象永远都只有一个。 可自己联姻的对象却有两个,各有不同。 别人联姻,一生只需要受一次的折磨。 可自己,面对不同的人,却要面临不同的压迫。 一份筹码,似乎恨不得被人拆开当做两份来用。 爷爷那里一份,母亲这里又是一份。 她失望,失望到连说话的意愿都没有,最后被关进那依旧冷清的院落中。 …… “什么,公子准备明晚出宫?” 大顺客栈,为白琰预留的那间院落中,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芈典连忙叫道。 “没错,方才进宫,小公孙是这么说的。他让你们做好准备,明晚接他出宫!” 王紫嫣坐在上首位置,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在扫视到曲岩的瞬间,她目光稍微停顿了一下,显得有些复杂。 “我这边已经准备了二十多个好手,随时可以调动。你们那边有没有问题?” 接着,王紫嫣又加了一句。 “这个,紫嫣小姐,你也知道,在下就是一个帮工。这客栈里面又都是一些普通小斯与歌舞姬,可没有什么好手!” “此番既然是迎接公子为名,去的人当然不能太多,而这些人带少了也没用,这事客栈可能无法参与啊!” 芈典摇头,苦笑道。 “没错,客栈这边不必出手,毕竟是去接人,又不是逼宫,带这么多人没用!” “不过曲岩,你这边呢?我可听说了,现在公孙府上的人都是曾经武安君府的旧仆,不可能连几个好手都找不到?” “而且小公孙说了,让你把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过来,这次若有机会,可以屠灭相府城南死士!” 王紫嫣微微点头,说话间,目光看向曲岩。 曲岩一直保持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 闻言,他连忙起身,拱手笑道:“这点没有问题,现在府中大概能凑出十来个好手,再加上我与张大通,足够让公子安全离开王宫了!” 王紫嫣目光一闪,心中略微满意。 说到底,这曲岩终究还是从武安君府出来的人。 哪怕现在背着公孙一门在做事,但公孙少主的命令他还是听的。 “如此就好。接下来就听我的,明晚开始,曲岩、张大通还有血伯,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宫门前迎接小公孙。稍有异动,其他人立刻冲出来。这相府如此欺人太甚,抓住机会,都别给我客气!” 当即,王紫嫣也不废话,猛地站起身来,直接下令道。 “诺!” 众人拱手应诺,最后在王紫嫣的挥手中纷纷退去,只留下王紫嫣、血奴和丫鬟小芹。 “小姐,如此私自调动人马,这可不是小事,您要三思而行啊!” 见没了外人,血奴皱眉道。 “是啊,大小姐,福伯说的没错,这事要是让老将军和老爷夫人知道,可就麻烦了!” 一旁,小芹也忍不住说道。 血奴,究竟叫什么名字,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在很多人眼里,他是血战士,也是血奴。而一些亲近的人,大多会称呼他一声血伯,或者福伯。 因为他的名字,很多人都只几个一个福字。 王紫嫣大多时候都称呼血伯,但偶尔也会叫福伯。至于小芹,则一直都称呼福伯。 “不必多说了,父亲和母亲已经答应过,这三个月时间,咸阳城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既然我是来为小公孙出头的,自然要给一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王紫嫣抬手,阻止了两人的劝解。 对于小芹和血奴的心思她懂,这里毕竟是秦王脚下,在这里聚众,简直等于找死。 但此番,他们只是为了自保,可没那么多顾忌。 再说了,她王紫嫣闹事什么时候消停过?只要不是太过分,别人连找她麻烦的心思都没有。 这种时刻,岂能放弃这强势的优势? “哎!” 闻言,血奴叹息一声,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站着。 …… 次日,傍晚时分,章台宫偏殿中,白琰在常管事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白琰拜见我王。我王万年,大秦万年!” 还是那个老人,还是那昏暗的大殿,那殿堂威严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让人显得十分渺小。 白琰站在偏殿中间,拱手参拜。 “不打算多住几天,就这样离开了?” 老人手里面握着一卷竹简,正在批阅竹简上的奏报,头也不抬,仿佛自言自语道。 “回禀王上,生意事多,此番白琰准备亲自出去联系各国行商,看看能否通过他们的手,率先带一些粮食进入我大秦!” 白琰拱手,笑着说道。 第197章 冲出去 马车前,道路上,两道黑衣身影并排而立,站在当场。 眼看马车越来越近,这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抬起手来,猛地一挥,喝道:“杀……”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一道道铿锵之声接连响起。 与此同时,驾车的车夫血奴猛地勒住缰绳,喝道:“吁……” “小姐小心,动手了!” 紧接着,血奴又是一声低喝,即便隔着车帘子,白琰也能看到他手中双刃反射进来的剑光。 随后,只见血奴身形一闪,已经冲下车撵。 “找死!” 与此同时,马车后面,曲岩和张大通的低喝声传来。 此时,四面八方的刺客已经把马车包围得水泄不通,拔出长剑后,纷纷杀向车撵。 曲岩和张大通眼神一厉,顿时从快马上飞身而起。 两道剑光闪过,曲岩手中长剑挥出,宛如吸引无数月光笼罩而来,气贯长虹的气势,让他宛如一条游龙般,杀进人群之中。 同时,张大通虽然一瘸一拐,但出手也不弱。 一柄长剑挥舞之间,四面八方撕裂开去,只知出手,不知何为防守。 不过这等狂暴的打法,很快便被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人影压制下去。 一道道密集的剑光闪过,双拳难敌死手,对方人数占据太大的优势,哪怕三人出手再快,再猛,也只能处于被动的还手中。 短短片刻间,血奴、曲岩、张大通三人围绕着车撵,只能尽力保护车撵的安全。 “怕不怕!” 在白琰怀中,王紫嫣还在趴着,但白琰能感觉得到,她的手在轻轻动弹着,似乎是在解裤腰带。 不过仔细一看,那压根不是什么裤腰带,而是一根长鞭,只是平日里,她都喜欢绑在身上。 “这刺客未免也有点太多了!” 白琰没有回答,而是皱眉,继续看着外面。 “是很多,和你说的不一样,这绝不止六七十人!” 王紫嫣点头,虽然有架打让她很兴奋,但看到外面的场景,还是忍不住警惕起来。 白琰得到昭襄王的提点,这才知道相府手下的东南西北四方城死士。 这些死士,每一块令牌调动一方,据说一方有九部,一部十三人。 城南令九部,此前范奎对白琰出手,已经调动三部,如今只剩下六部。 据说此次在王宫外等着杀白琰的,便是这六部。 六部人马,一部十三人,按照道理应该只有七十多人,八十人不到才对。 可现在,粗略看去,周围这哪里只有七八十人?怕是一百五十人都有了。 密密麻麻,完全把整个车撵包围在其中。 任凭曲岩三人围绕着车身出手,极力把这些人阻拦在外,但面对潮水般汹涌冲来的刺客,三人依旧难以抵挡。 甚至就这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一退再退,被周围那些刺客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公子,人数不对。稍后咱们的人出来挡住对方,你立刻驾驭马车,快些离去!” 突然,外面曲岩持剑游走在人群之中,回头对着车撵大声喝道。 白琰眼神一凝,还没说话,一道道咆哮声已经传来。 白琰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股人马杀出,差不多三四十人左右,正是此次王紫嫣带来的一群好手。 这里面有将军府的人,也有公孙府的人。 这些人一出现,立刻朝着马车前方的道路杀去,直接和挡在马车前方的那些刺客死士打成一团。 有这些人的出手,倒是稍微分担了一点曲岩几人的压力。 不过也仅仅只是稍微缓解而已,毕竟曲岩几人的压力是在那些和他们交手的人身上。 一百多个人围拢过来,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在同一时间出手。 王紫嫣准备的这些人手,顶多也只能挡住五六十人,其余的依旧给曲岩等人造成前所未有的压力。 “小公孙,咱们先出去,随时准备离开!” 正观察着外面的战况,突然间,一道低喝声响起,王紫嫣终于起身朝外面走去。 白琰见状,也走了出去,在马车驾驶位置上坐了下来。 王紫嫣腰间的长鞭已经解开,此刻正紧紧握在手中。 她看着前面的战斗,白琰也在看着前面的战斗。 只见他们准备的人手,此刻正与前面的挡路者打成一团,难分难舍,想要清理道路,可谓难上加难。 “能不能冲出去?” 王紫嫣秀眉微蹙,回头看向白琰道。 她虽然喜欢打架,但并不是一个冲动的傻子。 今晚上,她要做的是成功保护白琰离去,所以她一直呆在白琰身边,从始至终都没出过手。 “我试试!” 白琰微微点头,他虽然没驾驭过马车,但前身身为儒家学子,驾车御马身为儒家学术,也全都学过,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走!” 闻言,王紫嫣低喝一声,也不废话,长鞭一抖,猛地飞出,化作一条灵蛇,在前面一阵摆动。 “啪啪”两声,长鞭直接抽打的前面两个黑衣刺客摔倒在地。 白琰见状,目光四处扫视一圈,只见此刻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数量完全超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仅凭他们准备的人手,能挡住片刻时间就不错了,想要搞定这些人根本不可能。 这个时候能冲出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当即,白琰抓起一旁的马鞭,直接抽打下去。 “驾……” 顿时,四匹快马拉着马车,立刻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快闪开!” 一道低喝声传来,前面战斗的人群中,王紫嫣准备的那些人立刻朝着两旁闪去。 那些被他们缠住的相府死士,眼看马车冲来,也本能的闪到一旁。 因为刚才被缠住的原因,此刻面对冲来的马车,他们根本没时间做出应对。 随着众人这一闪,本来拥堵的道路上,反而清空出一条大道。 白琰眼睛一亮,更不迟疑,抓住缰绳,挥舞马鞭,驱赶得四匹快马用尽全力,车速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不知,如狂风一般,直接从所有人身前冲了冲过。 第198章 揣测君心 “驾……驾驾驾……” 策马扬鞭的声音在这黑夜中显得十分响亮。 周围的厮杀声,惨叫声络绎不绝。 无数剑光闪烁,血光四溅。 白琰驾驭四马狂奔,马车跑得飞起,顷刻间便已经冲出包围圈,扬长而去。 “追……” 一道怒吼声响起,那些黑衣死士转身便要朝着马车追去。 “拦住他们!”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是曲岩的声音。 顿时,王紫嫣准备的那些好手纷纷出招,阻拦在前面,再次和那些黑衣死士战作一团。 此次,王紫嫣带来的人不过三四十个。 其中,将军府有二十多个,公孙府有十多个。 毕竟王家的根基力量不在咸阳,能在咸阳调动这二十多个人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公孙府更不用说,这些都是曲岩手下的力量,也是武安君府最后留下的一点力量。 可以说,这三四十人,已是他们此次能调动的最强力量。 按照原先的计划,相府只调动城南令六部死士,有这股力量在,再加上王紫嫣本身身手,以及曲岩、血奴、张大通几人,完全可以抗衡得下去,安然无忧的带着白琰离去。 可是,真的到了这里,才发现相府派出来的人多了一倍不止。 一切都不在计划中,所以此刻,他们根本没有抗衡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看看白琰是否有逃脱的机会。 战场不远处,便是王城。 正常情况下,王城外面发生这样的战斗,无论如何也会惊动王城禁卫军。 然而今晚上却显得很诡异,王城军队一动不动,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声,却没任何人动弹半分,一个个仿佛看戏一样的看着战场。 在城头上,一行人走了上来。 当先一人正是秦王,在其身后,除了随身保护的廷尉将军之外,还有毕恭毕敬的范雎。 “豁,应候,看来你此次还真是非杀这小子不可啊!” 秦王望着外面的场景,虽然人已老,但眼神非常犀利,借着这亮如白昼的月光,竟是把场中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惊动王上,臣下该死,还请王上责罚!” 范雎拱手,站在身后小心翼翼道。 虽然他的手段没有任何隐藏,显得光明正大,但他也不得不随时小心翼翼。 此时,但凡身前这位说一句话,他立刻就会把人撤走。 “罢了罢了,你们自己的恩怨自己了结,寡人看看就好!” 秦王摆摆手,一脸笑意,似乎这一场发生在王城之外的战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一个看客一般。 这一幕若让其他人知道,怕又少不了一场争执风波。 范雎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他又警惕起来。 他很清楚,这位看似偏向自己一边,眼看着自己用这种手段报仇也不阻止。 实际上,这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今天,他可以不管自己复仇,来日,他同样可以不管别人如何针对自己。 这是警告,也是疏离。 莫非…… 想着,他的眼神一冷,再次看向了场中那辆马车。 什么情况下,才能让这位对这种事还能无动于衷? 只有一种情况,坐山观虎斗。 只有最强者,才能成为王真正的心腹,莫非在这位的眼中,那公孙家的娃娃已经能与自己抗衡? 不行,必须杀了他,无论如何,这公孙家的后人也不能活着!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范雎顿时警惕起来,眼中杀机四溢。 “哎,应候,你看!” 突然,秦王的声音传来。 范雎再次朝着场中看去,只见那被包围在中间的马车竟然扬长而去,冲出了包围。 “跑了,呵呵,看来这娃娃命不该绝啊!” 秦王一脸笑意道。 范雎没有说话,但脸色却猛地阴沉下来。 “想跑,这般容易的吗?” 范雎心中暗道一声,眼神再次凝视场中。 只见那驷马拉车刚冲出包围圈,那些死士便要追上去。但很快,便被王紫嫣带来的那些好手给当场拦住。 可惜,王紫嫣带来的这些好手虽然都是王家精锐,以及公孙府的高手。 但双拳难敌四手,相府的那些死士也不是吃素的,凭借他们能纠缠五六十人就算不错了,哪里能挡得住一百多人? 即便有曲岩、张大通和血奴这些高手在场,同样没用。 仅仅阻拦了片刻,便有不少人冲了出去。 这些能轻易摆脱纠缠的人,更是相府死士中最精锐的存在。 这些人摆脱曲岩等人纠缠,立即吊着马车追了上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好,曲岩、血奴,我和其他人在这里拦着,你们两个速度快,赶紧追上去!” 慌乱中,张大通回头看了一眼,见追上去的差不多有四五十人,立刻惊呼一声,对曲岩和血奴喝道。 曲岩和血奴也回头看了过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哎……” 血奴叹息一声,一脸无奈。 他真弄不明白,这好好的,大小姐非要趟这浑水作甚。 瞧这架势,连那位都放纵了,相府如此力量,岂是轻而易举就能抗衡的? 今天这事若不连累到小姐还好,连累到小姐,他可如何交代? 想着,没有丝毫客气,血奴转身,手中双刃挥舞,就如两道剑轮,所过之处,铿锵声一片,硬生生逼出一条小道,脚下一跃,立即冲了出去。 “张大通,小心点,不行就撤!” 和血奴不一样,血奴本就不想插手这事,是被王紫嫣逼的,他心里只关心王紫嫣。 曲岩则不一样,今日为救白琰而来,若可以少损失一点,他当然不愿意过多损耗。 毕竟武安君府留给他的力量,真的不多,用一点少一点。 “废话真多,滚!” 张大通头也不回,一声怒吼,压根不理会曲岩的关心。 见状,曲岩撇撇嘴,也不废话,身体一旋,手中长剑快速飞舞,一道道剑光四处挥洒,震得周围扑上来的一道道身影不断倒退开去。 但这些相府死士出手也是狠辣,为了防止他追上去,刚被逼开,只要他的剑光过后,又立刻一个个仆了上来。 正是这样的打法,一直让曲岩疲于应付。 毕竟这些死士要阻拦他,他刚才也要阻拦这些死士。 但现在,他变成了突围的一方,岂能再如方才那般应对四面八方的出手? 找个方向,直接打出去,可比应对四方出手来的简单多了。 第199章 追杀 “想拦我,拦得住吗?” 看着四面八方冲来的黑衣死士,曲岩一身冷笑,找准方向,脚下一动,整个人宛如箭矢一般飞掠出去。 “锵锵锵……” 下一刻,他手中长剑气贯长虹,如潜龙出海一般,所过之处,剑招犀利而快到令人难以想象。 剑身上反射的月光闪耀得人眼花缭乱。 “噗嗤噗嗤噗嗤……” 长剑碰撞的铿锵声中,只听无数撕裂声传来,阻拦在曲岩前面的五个黑衣死士血溅当场,身躯软到在地。 最后一眼,这些人只能看着曲岩身体快如疾风一般从自己面前冲过去。 接着,黑暗笼罩而来,一个个闭上眼睛,与世长眠。 进攻永远比防守来得更加简单,杀人永远比防止被杀更加容易。 但局势不同,攻防也是不同。 方才,白琰还在这里,曲岩要做的只是尽量多挡住一些人。 他的对手远不止一二十个,即便他再厉害,同时面对三十多人,依旧被逼的手忙脚乱。 可是,真当他突围的时候,只要速度够快,面对的压力就会瞬间大减。 他的对手只有前面数人,至于左右后方,谁有机会追得上他? 一路撕裂而过,在曲岩身前的人,面对曲岩疾风骤雨的进攻,根本没有一合之敌,所过之处,血腥一片。 连续放倒七八人后,曲岩扬长而去,把那些将他包围在中间的黑衣死士甩在后面。 …… “驾驾驾……” 策马声一路响起,月光之下,马车终于冲出王城前的空地,驶入闹市中。 此时,天色刚黑,距离咸阳宵禁差不多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 虽然很多街边摊贩都已经撤下,但街道上依旧十分热闹。 卯足了劲狂奔的四匹战马,刚冲出空地,便来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这里毕竟是闹市,在这里策马狂奔,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甚至于因为人太多的缘故,这马车行驶的速度,比一个人漫步都快不了多少。 王紫嫣见状,不禁秀眉微蹙。 她坐在车沿上,回头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只见数十道黑衣身影速度奇快的也冲进了闹市中,瞬间引起一片惊呼声。 那些街上百姓,纷纷冲到旁边,给这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放开道路。 这种配合之下,那些黑衣人的速度一点不减,正快速的和马车拉近距离。 “小公孙,这下可麻烦了。赶紧把车停在旁边,跑路!” 王紫嫣微皱的眉头慢慢越皱越紧,突然回头,对白琰说道。 白琰也回头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一把勒住缰绳。 马车停了下来,白琰刚要下车,但就在这时,王紫嫣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提着他立即飞掠而出。 白琰一怔,还真别说,这女人不愧是练家子,一般女人,别说拧小鸡一样的拧着一百多斤重的一个男人,抱起来都费劲。 结果在这女人的手中,提着自己还能跑得这么快。 “大姐,放下我,你这样跑不远的……” 这一愣神的功夫,王紫嫣提着白琰已经冲出四五十米的距离。 回过神来,白琰连忙道。 毕竟王紫嫣速度再快,力量再强,这样提着一百多斤的人,那也是一个负担,拖垮她的速度不算,也会让她的力气快速消耗。 “闭嘴,放下你怕就跑不出去了!” 王紫嫣低喝一声,此刻,她健步如飞,提着白琰,这已经是她最快的速度。 “放下,我逃命的速度不比你慢!” 白琰无语,他很清楚,无论在谁的眼中,他都是一个弱鸡。 平日里别说打架了,别人想打他,他跑都跑不了。 当然,那是过去的公孙琰,可不是现在的他。 “别废话!” 王紫嫣再次低喝一声,和白琰所想一样,此刻在王紫嫣的眼里,白琰和一个弱鸡差不多,保护白琰心切的她可不敢把白琰放下来。 扛着白琰,她速度虽然慢了一点,消耗也快,但至少能多跑出一段距离,或许还有机会摆脱追击。 放下白琰,速度慢了不说,跑不了几步,白琰累趴下,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当即,王紫嫣不再理会白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见那些黑衣人一声不发,紧紧吊在身后。 所过之处,那些黑衣人横冲乱撞,引得惊呼声一片。 “啊……” “快闪开……” 惊呼声中,那些百姓脸色大变,有人被那些黑衣人撞得飞了出去,有人直接被踩踏在地上,骨断筋折,哀嚎不止。 这种横冲直撞下,相比于王紫嫣偶尔还要绕过行人,并且提着白琰,这些黑衣人的速度显得越来越快,距离白琰和王紫嫣也越来越近。 或许是提的手软了,王紫嫣用力一甩,直接把白琰甩到肩膀上,扛着又是一阵狂奔。 白琰感受到小腹间顶着自己的那瘦弱肩膀,一脸无奈。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保护不说,还要落到拿一个女人当坐骑的地步了? 趴在王紫嫣的身上,白琰一抬头,正好面对那些紧追不舍的黑衣人。 看着那些黑衣人越追越紧,白琰眉头微皱。 耳朵微微一动,王紫嫣呼哧呼哧的声音已在耳边响彻不同。 就这短短片刻的功夫,王紫嫣扛着他已经跑出了近一公里距离。 一般人在急速奔跑虾,跑八百米长跑都要累得趴下,王紫嫣强归强,但扛着他,能跑千米,本身就很了不起了。 在王紫嫣这里,他终究是一个拖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了几百米,王紫嫣就得累趴下不可。 白琰心中一暖,虽然被女人这样扛着有些尴尬,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保护,的确很让人心动。 可是,他白琰又岂是曾经的公孙琰?岂能再如同一个累赘一样吊着一个女人? 眼看后面的黑衣人距离他们已不足百米距离,并且随着王紫嫣的速度越来越慢,双方正在不断拉近。 猛地,白琰一伸手,一把便抓住了王紫嫣的纤腰。 王紫嫣正凝神逃遁之中,哪能想得到白琰会对自己动手? 一声惊呼,王紫嫣本能的一把将白琰甩了出去。 然而在她甩出的瞬间,白琰用力在她腰上一撑,身体立刻宛如猿猴摆动一般,轻巧落地。 第200章 逃窜 “你做什么?” 王紫嫣大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摸腰呢。 虽然她立志要做女中大丈夫,不拘小节,但这种被男人侵犯的事情,岂能任其发生? 不过,王紫嫣话音刚落,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被自己这般用力一甩,白琰竟然稳稳落地。 换做一般人,即便是练过的也得摔一跟斗才对,白琰竟然丝毫无碍。 不仅无碍,她声音刚落下的瞬间,白琰更是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喝道:“跑……” 话落,王紫嫣顿觉一股大力袭来,自己的身体竟然被白琰硬生生拖着离开了原地。 反应过来,王紫嫣调整身形,双脚用力,速度顿时提了上来。 没有白琰的负累,她方才慢慢减缓的速度暴涨了不说,比一开始逃跑的时候更快几分。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发现,自己竟然跑不过白琰。 白琰逃在他的身前,一双脚宛如猿猴蹦跳,一步飞掠,便是丈余距离。 这一幕,让王紫嫣不禁怀疑,若不是拖着自己,这家伙的速度是不是更快。 目瞪口呆的一幕,令王紫嫣心中惊讶,同时,一个个疑问涌上心头。 这家伙从小弃武学文,什么时候开始有这般耐力,这般速度了? 正想着,白琰的声音响起:“逃命要紧,大姐勿怪。刚才我大概数了数,此次追上来的有五十多人,绝不是你我所能阻挡!” 王紫嫣从疑问中回过神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没错,这粗略看去,的确有四五十人。 一旦追上,任凭她出手再强,也不可能挡得住这些人。 好在白琰的速度够快,放下白琰后,她的速度也提升了上来,让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远。 “敢占姐姐的便宜,回头我再收拾你!” 冷哼一声,王紫嫣深吸一口气,猛地憋住,脚下速度再度暴涨几分。 本以为如此,应该可以跑到白琰前面。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快,白琰的速度越变得更快。 这一幕虽然惊讶,但也让王紫嫣惊喜,至少不用担心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毕竟是人都会累,这些死士固然经过严苛训练,速度身手以及耐力远非一般常人所能比拟,但也仅仅只是比一般常人更强而已。 与她王紫嫣岂能相提并论? 量这些人再有耐力,此时已经追了四五里地还多,再加上之前追马车也追了两三里地。 前后加起来,差不多八九里地。 相信这些人此刻也在耐力的边缘徘徊,最多再跑出两三里路,这些人再能忍耐,也得累趴下。 到时甩开这些人就容易多了。 想着,王紫嫣笑道:“跑,往前面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白琰目光沉重,虽然王紫嫣在笑,但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她能感觉得到,王紫嫣的耐力也快到极限了。 刚才王紫嫣扛着他倒是英姿豪迈,但至少消耗了一半以上的耐力。 此刻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好……” 白琰应了一声,他本身就在往人多的方向跑,此刻同样如此。 …… “首领,下面的兄弟们跑不动了,怎么办?” 在前面,白琰和王紫嫣撒腿飞奔之际,后面,那些黑衣死士也如同王紫嫣所预料一般,在他们绝对的速度下,追赶不上不说,反而一个个累得气喘如牛,很多人浑身衣服都已经湿透。 短短不过两刻钟的拔腿狂奔,让这些人手软脚软,跟一群软脚虾似的,浑身汗水被逼了出来,只恨不得当场摔到在地。 当先两个黑衣人听到身后的声音,回过头来,只见十二个黑衣人虽然气喘如牛,但依旧在紧紧跟随,其他人的速度则越来越慢,已经落下他们两百步外。 甚至,这个距离还不断被拉近。 当即,两个黑衣人眼神一沉。 “真是一群废物!” 左边一个黑衣首领低声喝道。 “别管他们,全力追赶,咱们先追上去拦住再说!” 右边一个中年人回过头来,再次看向前面百步之外还在人群逃窜的一对青年男女,冷冷说道。 “诺!” 闻言,身后十二个黑衣人应诺一声,虽然气喘吁吁,但憋着一口气,又硬生生把速度提升了三分。 至于那两个黑衣首领,一咬牙,速度也变得更快。 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除非下令阻止,否则必须杀了白琰。 因此,这一路追赶毫无顾忌,完全不会像王紫嫣和白琰那样还得绕开行人,完全是冲到哪里算哪里,谁挡在面前,直接撞开。 这样,虽然因为冲撞减缓了些许速度,但也比白琰和王紫嫣绕开行人来的轻松多了。 渐渐的,双方距离又开始不断拉近。 …… “看来咱们这次是遇到高手了!” 慌乱逃窜中,王紫嫣屡次回头,见大部分人已经被甩开,但还有十几人紧追不舍,其中两个人更是越追越紧,不由皱眉道。 “还能不能坚持得住?” 白琰没有废话,低声问道。 “没问题!” 王紫嫣在剧烈的喘息两声后,回应了一句,强忍胸口火辣辣的感觉,继续闷头狂奔。 “没问题就行!” “不过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两个高手,想要摆脱绝不容易。前面找个巷子,咱们逃进去,试试能不能绕路甩开!” 白琰点头,此刻他也是憋着。 毕竟这身体操练没几天,扛了这一刻钟的狂奔,他也达到了极限,甚至速度都开始逐渐减慢。 至于王紫嫣,前面本就因为扛着他消耗得过快,现在同样也在不断减缓速度。 再这样下去,摆脱其他人固然没有问题,但那当先两个黑衣死士明显是高手,想要摆脱纯属痴心妄想。 一旦被追上来,累得虚脱的两人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又是一阵逃窜,不知不觉,一追一逃中,双方又来到一处闹市。 此刻,这闹市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人数特别多,比其他街道要多出两三倍有余。 白琰和王紫嫣一冲进去,便只能看到一片人头涌动,差点找不到人。 后面紧紧吊着的那两个黑衣人心中一惊,面对如此拥堵的人群,他们横冲直撞的效果也在大大减弱,速度反而比白琰和王紫嫣的绕行更慢。 当即,两个黑衣人只能改变策略,一路绕行过去。 第201章 偶遇蔡泽 “机会来了!” 人群中,白琰眼前一亮。 他也没有想到,这逃着逃着,竟然会遇到这么多人。 这般人流涌动,加上夜幕的掩饰,正是摆脱追击的好机会。 他抬头四处看去,不远处刚好又一处幽深的小巷子,立即指向那边,道:“大姐,这边跑!” 两人这一停顿,王紫嫣立刻本能更多弯下腰来,用手拍着胸口,剧烈喘息着。 闻言,应了一声,两人就要转向那巷子之中。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跟前,挡住两人的去路。 “哎,公孙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此人手中提着一柄佩剑,对白琰拱手笑道。 “还有这位便是名震咸阳的紫嫣小姐,在下见过紫嫣小姐!” 王紫嫣秀眉微蹙,喝道:“滚开!” 话落,身手便要推开此人。 白琰也是心中一沉,这个时候,岂能被人阻拦? “原来是蔡先生,此刻不便,改日再聚!” 白琰屏住一口气,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黑衣人正在人群中不断跳跃观望,朝着这边追来,连忙说了一声,便想绕过来人,逃进那巷子中。 “哎,公孙公子如此着急作甚?” “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咱们不妨坐下来慢慢聊,看看有没有蔡某帮得上忙的!” 这挡在前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入住大顺客栈的蔡泽。 这段时间离开客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刻,他除了手中长剑还看得过去,一身灰溜溜的长袍,披头散发,毫无半点君子风度,反而跟个疯子差不多。 “不必了!” 白琰这个时候哪有心思会客?一阵狂奔,突然停下来,那酸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再歇息下去,稍后可能连抬脚的力气都没了。 “哎,公孙公子,你这可就客气了。我刚才远远看到,好像有人在追你们。这有什么好跑的?过来坐下,交给我好了!” 面对白琰的婉拒,蔡泽一脸热情,不仅不让开,反而一把拉住白琰的手,径直朝着一旁比较清静的一块空地走去。 白琰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之前和蔡泽接触过,多少了解过一些蔡泽的性格,他甚至都会怀疑对方在刻意祸害自己。 “让你滚开,听不见吗?” 白琰好说话,王紫嫣却没那么好说话。 见这紧要关头,蔡泽不离开就算了,还把他们往一旁的空地上拉,这还了得? 当即一抬手,直接抓住蔡泽的手臂,一抬一拉间,便想制住蔡泽。 结果这一用力,却发现蔡泽的手臂宛如铁打一般,纹丝不动,竟是没办法拉扯。 “紫嫣小姐这是作甚?” “都这么累了,力气没剩几分,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过来坐着,后面那几个东西,我来帮你们收拾!” 蔡泽一脸好笑,看着王紫嫣说道。 此刻,王紫嫣前后跑了已经不下六七公里,一般人别说跑这么远,走这么远都得喊累。 这种急速狂奔之下,她浑身都是一阵发软,哪能轻易动得了蔡泽? 说话间,蔡泽强行拉着白琰,已经来到那片空地上。 王紫嫣见状,也只能跟在后面走了过来,一脸警惕的看着蔡泽,手掌不自觉抓住腰间的长鞭,随时准备动手。 “来,两位坐下歇息片刻,剩下的交给我!” 蔡泽微微一笑,指向旁边,一座店铺前面的阶梯,笑着说道。 此刻,街道中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街道上的人,全都被吸引了过去,倒是让街道其它地方显得空荡荡一片。 闻言,白琰看了看蔡泽,忽然摇头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劳烦蔡先生了。稍后还请客栈一聚,白琰定当好生谢过先生!” 蔡泽摆摆手,笑道:“小事一件,何必这么客气?对了,追你们的是什么人?” 此时,白琰也已经反应过来。 这蔡泽可不是一般人,本身也是一个剑术高手。 刚才,若蔡泽要害他们,直接动手就完事了,精疲力竭的他和王紫嫣根本没什么还手之力。 既然蔡泽没出手,必然是来帮忙的。 此刻,他和王紫嫣都累到如此地步,后面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即便那一直紧追着不放的两个黑衣人很强,但跑这么远,也足够让对方累得虚脱。 反倒是蔡泽,以逸待劳,想收拾两个疲惫的人,简直轻轻松松。 当即,白琰也不客气,一屁股在那阶梯上坐了下来,深深的喘息两声,这才笑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狂徒,非得追着我们不妨,烦劳蔡泽先生援手了!” 蔡泽笑道:“哦,这咸阳城还有这般张狂之人?既然如此,我倒是真想会会!” 王紫嫣奇怪的看了看蔡泽,又看了看白琰。 见白琰刚才还一脸着急,此刻却有恃无恐的坐了下来,她也来到白琰身旁坐下,深深喘息几口,稍微平复了一些,这才道:“小公孙,此人是谁?” 虽然当日王紫嫣和蔡泽一同住进大顺客栈,但第二天,白琰就被秦王招进宫中,蔡泽也离开了客栈,所以王紫嫣并没有见过蔡泽,也不认识蔡泽此人。 此刻见白琰如此放心蔡泽,自然一脸好奇。 “蔡泽先生,大顺贵客!” “有他在,咱们没事了!” 白琰摆摆手,笑着说道。 “如此就好!” 王紫嫣闻言,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打斗追杀,最忌讳的就是精疲力竭。 虽然她可以确定,身后的追击者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 一旦被缠上,那当先两个黑衣人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对付的,再等后面的人到来,可就更加危险了。 此刻,突然出现一个帮手,绝对是对他们最有利的。 这说话的功夫,那两个黑衣人也紧紧吊在他们后面,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因为太过粗暴,引得无数路人不满。 两个黑衣人对此不加以理会,这一冲出来,见王紫嫣和白琰竟然当场坐下,两人也停了下来,弯着腰就是一阵剧烈喘息。 那声音,跟拉风箱没什么差别。 第202章 无视 “呼……呼……呼呼呼……” 喘息声剧烈传来,两个黑衣人弯着腰,提着剑,浑身都在颤抖,一阵虚汗直冒,只恨不得也学白琰和王紫嫣一般当场坐下。 可是,好不容易追上,两人岂能在这个时候歇息? 喘息中,两人死死盯着白琰和王紫嫣,眼神中闪烁着浓浓的杀机和戏谑,似乎在说:“跑啊,你们倒是继续跑啊!” 那眼神,仿佛在他们眼中,这天地间已只剩下白琰和王紫嫣二人,其他人全当空气,忽略不见。 连站在白琰和王紫嫣跟前的蔡泽,也被两人直接忽视,仿佛压根不存在一样。 “两位,要不要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白琰咧嘴一笑,这一坐下来,只觉浑身虚汗直冒,擦了又擦,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但依旧止不住汗水冒出。 不过虚弱的可不仅仅是他与王紫嫣,他能看得出来,此刻那两个黑衣人甚至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双手颤抖着,剑都几乎握不住。 “杀了你们,我二人自会歇息!” 突然,当先一人猛地直起身来,强行止住浑身肌肉颤抖,抬起手中长剑,指向白琰。 “没错,都说公孙家的娃子是个废物,倒是没有想到,逃起命来速度如此之快。可惜,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另一人也缓缓站起身来,深吸几口气,强行平缓呼吸,看着白琰冷冷道。 两人说话间,依旧没有注意到站在白琰跟前的蔡泽。 或者说,两人注意到了,只是本能的将其忽视了。 蔡泽那其貌不扬,脏乱不堪的装束。即便提着一把剑,也没人会把他当回事。 而且此次行动,范雎本就下达了必杀令。 在这咸阳城,但凡范雎留意的事,想要瞒过范雎,几乎没有可能。 就如此番范雎派出的人手。 此前,秦王给白琰的消息,范雎只是派出六部死士,算起来七八十人左右。 所以,王紫嫣准备的人应付起来错错有余,甚至王紫嫣还打算把范雎派来的人赶尽杀绝。 可是,在王紫嫣这边做准备的时候,人手一经调动,范雎那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可以说,王紫嫣这边能动用的力量,范雎那边都调查了一遍,所以才会临时又派出六部死士加入其中。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本来游刃有余的白琰,此番出宫,却被追的狼狈逃窜,别说还手之力,连还手的心思都没有。 而在范雎的调查中,根本就没有蔡泽这个人,所以,这两人忽视蔡泽,一点也不例外。 倒是蔡泽,在几人中间站了这么久,却被人如此忽视,不禁有些郁闷。 几个意思,是自己太不起眼了吗? “两……” 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蔡泽刚想开口,提醒这二人能不能注意他。 但是,刚张嘴,一个“两”字还没说完,却见那两个黑衣人目光凝视到他身上。 左边一人冷冷道:“前面的滚开!” 那语气,好像在不耐烦的驱赶一条狗,一只苍蝇。 蔡泽脸一黑,他知道自己在这秦国没有什么声望,属于那种丢进人群中就难以找出来的存在。 可是,再无视自己,也没必要无视得这么厉害? “呵呵呵……蔡泽先生,这是看不起你呢!” 在蔡泽身后,白琰忍不住咧嘴一笑。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范雎派出来的人的确倒霉。 不可否认,范雎的准备,对他来说绝对是杀招,几乎面面俱到,任何层次都想到了。 若是不出意外,此番自己必死无疑。 可惜,范雎的手哪儿都敢伸,就是不敢往王宫里伸。 他哪儿都能算,就是不敢往王宫里算。 所以,范雎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他白琰在王宫中住了大半个月,已然脱胎换骨。 换做曾经的公孙琰,面对今天这般场面的包围,别说驾车逃走了,怕是当场就得吓得瘫软在地。 即便侥幸逃出来,在追赶之下,除了成为累赘,让王紫嫣扛着跑一段,最后彻底把王紫嫣累趴下之外,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这一连六七公里的路,并不是谁都能用最快速度坚持下来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没有想到,所以,白琰的计划成了笑话,王紫嫣的反杀成了空谈。 但范雎的捕杀计划,同样意外丛生。 整场追捕下来,双方不像是在厮杀,反而有点类似于急速马拉松比赛。 跑到最后,双方都累得跟狗一样,局势转变结果,反而落在一个闲人掌握之中。 “噗嗤……” 白琰身旁,王紫嫣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本以为那两个黑衣人会比她好一点,但看这模样,还不如她和白琰。 此刻的他们几个,要说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拿下那是假的,但稍微有点力气的人,三两下把他们几个收拾了倒是没有问题。 这种情况下,这两个黑衣人还敢如此无视站在面前以逸待劳的人,简直不自量力。 “咳咳……两位,你们都这样了,确定要动手?” 被白琰这一说,再听着王紫嫣的轻笑声,蔡泽老脸一红,忍不住尴尬的咳嗽两声。 虽然在秦国,他是名副其实的落寞士子,但在燕国,可一点都不落寞。 再怎么着,他也是集荣华富贵于一身的存在,身边的人,谁敢如此忽视他的存在?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让人如同无视苍蝇一般的无视,简直岂有此理。 “怎么,你要帮他?” 两个黑衣人闻言,左边一人厉声喝道。 “你和此人什么关系,难道真要多管闲事?” 右边一人声音低沉道。 从蔡泽的语气中,两人感到不妙。 什么叫做确定要动手? 这不是要保人的意思嘛? 自身的情况自身清楚,两人也明白,跑了这么久,他们或许还能对同样疲软的白琰和王紫嫣动手,但再有其他人出手,他们可就麻烦了。 “哈哈哈,有道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两位,这秦国律法严苛,禁止私斗。如今,你二人竟敢持凶追杀他人。我要是将你二人拿下,送往官府,你们说我会不会得到什么赏赐?” 蔡泽哈哈大笑,虽然站出来帮助白琰,却没有杀人的心思,反而把前面两个黑衣人当做赚取赏钱的货物。 第203章 不知好歹 “你敢……” 两个黑衣人眼神一凝,异口同声喝道。 只是,话音落下,两人却警惕起来,目光上下的打量着蔡泽。 军士佩剑可以理解,然,除军士之外还随身佩剑之人,无非两种。 一为剑客,二为士人。 或者说,两者都可以称之为士人。 在这个时代,剑术不是谁都能学,有些机会就能学的。 同样,一柄剑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只有士人,哪怕落魄了,也会倾家荡产买一柄剑放在身边,以标榜自己的身份。 剑,在这个时代,就如同玉一样,代表的都是身份象征。 所以,只要碰见佩剑的人,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得小心对待。 这种人,可能是剑术中的高手,也可能有着不俗的身份背景。 以上两种人,招惹之,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也可能引来灭门之劫。谁能知道面前此人,究竟是不是以上两者? 当然,试探方法也很简单。 要是正常人,此刻只要报出相府的名号,就能一试对方的深浅。 对方若连相府的人都敢招惹,必然不是善茬,若是被相府声望吓退,也没必要在乎。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正常,他们是死士,一群死士。 任务失败或许还能活,但若是被人发现,或者控制,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是死,也不能透露身后之人。 “呵呵,敢与不敢,两位可以试试!” “奉劝一句,二位哪里来回哪里去。累成这般,你二人于我而言,已无还手之力!” “公孙公子乃我酒友,今日我在,谁也别想动其分毫!” 蔡泽摇头一笑,仿佛在和朋友谈天说地一般,善意的对面前二人劝解道。 “喂,我说你这人废什么话?这就是两个死士,专门为了杀人而来。你现在不动手杀了他们,还留着作甚?” 后面,王紫嫣不满的声音响起,似乎很不高兴蔡泽的态度。 白琰见状,眉头微微一皱,赶忙一把抓住王紫嫣的小手。 “你抓着我作甚,小公孙,你这朋友不行啊!别人都要杀你了,他还废什么话?” 王紫嫣有些不满的朝着白琰看来,无语道。 “大姐,蔡先生出身道家,若非迫不得已,无心伤害一花一草。今日能出手相助,已是你我情分,莫要再说!” 白琰急忙开口,阻止王紫嫣继续说下去。 虽然按照他的性格,有机会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让追杀他的这些人继续活下去。 可问题是,现在对方杀不了他,他同样也没力气出手。 至于蔡泽,本身和他也不过一面之缘。 而且蔡泽刚才还说了,两人是酒友,说的难听点就是酒肉朋友,能在这个时候出手保他已是仁至义尽。 蔡泽如今来到秦国,必然是想在秦国发展的,这个时候逼着蔡泽杀人犯事,那可就不是情分上的事了。 哪怕这些人是死士,就算杀了,也不会遭到秦国律法针对。 但官府能放过蔡泽,相府又岂能放过蔡泽? 他刚才刻意不说出这两个黑衣死士的身份,就是怕蔡泽知情会心生退意。 现在他别的不求,只求先度过难关再说。 杀不杀人,那都是以后的事。 “真啰嗦……” 王紫嫣撇撇嘴,还是有些不满。 但白琰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再说些什么。 “多谢公子谅解,放心,若这二人执迷不悟,在下自会为公子除去祸害!” 蔡泽回头一笑,他很喜欢白琰。 不仅仅是喜欢白琰的酒肉,更喜欢白琰这个人的识大体,远非一般小人所能相比! 然而,就在他这一回头的瞬间,对面两个黑衣人却猛地眼睛一亮,下一刻,两人身形一动,欺身上前,长剑直指蔡泽心口和咽喉而去。 一上一下,可谓致命。 可惜,此刻疲软的两人,连全盛时期十分之一的速度力量都发挥不出来,虽然出手很快,却又怎么奈何的了蔡泽这样一位剑术高手? 骤听耳边风声响起,蔡泽猛地回头,眼看两柄长剑无情的袭杀而来,他眼神顿时一寒。 “找死!” 一声低喝,本不欲杀人的蔡泽,面对两人的出手,左手抓着剑鞘的手掌大拇指一动,长剑出鞘。 右手一把扣住剑柄,长剑如出海游龙。 月光笼罩之下,剑身反射光芒,仅仅只是一闪。 “扑哧扑哧……” 连续两道撕裂声响起,那两个黑衣人的剑尚未刺中蔡泽,蔡泽已经抽身而退,一连退出三步。 那两个黑衣人浑身一颤,眼神顿时凝固下来,随后瞳孔慢慢扩散,身躯慢慢软倒在地。 在倒下去的瞬间,两人的咽喉,鲜血慢慢渗出,染红地面。 蔡泽手中长剑挥舞,一滴滴鲜血滚落在地,眼神中再无之前的善意,而是冰冷冷的看着面前两具尸体。 “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喃喃自语,猛地将手中长剑收了起来。 “好,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如此快意恩仇,何须啰啰嗦嗦?” 王紫嫣眼前一亮,蔡泽这突然间的转变,让她刚才的失望化作惊喜。 白琰也是眼前一亮,倒是没有想到,这蔡泽杀起人来,果真如酒楼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 和平日里嘻嘻哈哈,游戏天下的姿态判若两人。 “好了,咱们走!” 蔡泽转身,擦了擦手,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看着白琰,道:“公孙公子,这些天你可把在下害惨了!” 白琰一怔,起身笑道:“蔡先生这是何意?” 蔡泽苦笑道:“自当日公子离开客栈后,在下便也离去,本想在咸阳到处走走。奈何这大半个月来,吃吃不好,睡睡不香,心心念念竟是大顺席!” “本想着明后两天找个时间,厚着脸皮再去蹭一顿席,不曾想,这上天反倒是给在下如此好的机会!” “如今在下救公子一命,讨公子一个月的酒钱不为过?” 白琰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看来大顺席救了在下一命。蔡泽先生,别说一月,就算一年……不,以后只要蔡泽先生乐意,只要我大顺还开着,无论何时何地,蔡泽先生想用多少,随时来,随时用。若要白琰相陪,只管吩咐一声,白琰定无拒绝的道理!” 第204章 拜月传说 “哦,这可是公子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晚公子必须作陪,一醉方休!” 蔡泽嘿嘿一笑,伸手搭在白琰肩膀上,便如熟识多年的好友一般。 “一言为定!” 白琰点头,说话间,几人便要离去。 但还没起步,白琰又停了下来,目光奇怪的看着街道中间。 此刻他们距离人群并不远,差不多也就四五十步的距离。 但抬头看去,街道中间差不多有数千人汇聚,却无人注意他们这边。 这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别说此刻街道两旁家家户户的店铺灯火通明,哪怕没有任何灯火,在这明月之下,场中之事依旧能看得清楚。 这么多人,不应该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对。 结果这边都杀人了,那边人群在经过一阵吆喝之后,不仅没有丝毫注意,反而一个个拱手作揖,深深的弯着腰,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在祈祷什么东西,对外界事物完全做到了无动于衷。 “他们这是作甚?” 白琰微微皱眉,有些不解道。 “是啊,这些人在做什么?” 王紫嫣也注意到这些人的奇怪举动,不禁奇怪道。 “他们啊,拜月呢!” “难道你们没听说过?” 蔡泽转头看去,笑着说道。 “拜月?” 王紫嫣秀眉微蹙,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拜月节?” 白琰心中一动,前身留下的一段知识点也涌现在脑海之中。 拜月是一种祈祷仪式,源于拜月节。 拜月节,近几十年才出现,盛行于齐国,虽然也流传列国,但行这一套的人特别少。 很多人,甚至压根没听过拜月节之说,更别说见过了。 白琰的前身公孙琰,对于拜月节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实。 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意外的碰上了。 不过看了看这天上的月亮,再算算时间,白琰又想到了什么。 拜月节,这不就是后世流传的中秋吗? 相传,中秋始于汉朝,定于唐朝,兴于宋朝。 然而,在汉朝之前,中秋的雏形其实早就已经出现在战国后期的齐国,正是这拜月节。 古书早有中秋夜迎寒,中秋献良裘,中秋夕月的说法。 虽然这种说法也是后世古书记载,但描述的本身就是中秋节的来源。 中秋节前身,名为拜月节,也叫夕月节,八月半等等名字。 而且因为阶段的不同,对于拜月的传说也是不同。 在唐朝后,相传中秋神话乃是嫦娥,但现在不是,现在的拜月传说,拜的是月神。 这个时代,诸子百家中的道家虽然是后世道教的前身,但从不搞那么多神神怪怪的东西。 反倒是阴阳家,最喜专研天地万物,阴阳五行,乾坤星辰节气。 也不知是喜欢糊弄人还是喜欢讲故事,研究星辰节气,天地运转之类的东西久了后,阴阳家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故事呈现在民间。 如拜月节就出自阴阳家,月神传说也出自阴阳家。 一般士族对此不屑一顾,但民间百姓闻之,却有一些深信不疑。每到拜月节,便会拖家带口,带着粗粮饼,来到一处指定地点焚香膜拜,认真祈祷月神能让在外征战,或者经商的家人能安全回来,一家团聚。 最后,再把带来的饼相互赠送,以表虔诚。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粗粮大饼便是后来的月饼。 看着此刻还在虔诚祈祷的这些人,白琰明白了。 难怪这些人不曾注意周围的局面,一群信徒在膜拜的时候,天塌了都可以无动于衷,谁会注意他们杀人的事? “原来如此,看来这些人对月神传说还真是深信不疑啊!” “走,乘他们不注意,咱们快走。免得待会儿这些人回过神来,再想抽身就麻烦了!” 白琰点点头,笑着说道。 大秦铁律,一人犯法,三族连坐,人人都有监督职责。 若你亲眼看到别人在你面前杀人犯法,却无动于衷,按照秦律,便是同罪。 所以,这些人不注意还好,一注意到,为了不受牵连,无论如何也会把白琰等人强行留下,直到交付官府。 这就是秦国。 “没错,赶紧走!” 王紫嫣点头,虽然手脚一阵发软,但还是当先离去。 要说这大秦,谁对秦律更加清楚,怕是就连司法官出来,也比不上王紫嫣。 这就是一个专门惹事,还能无数次逃脱律法规则的人。这种坐等麻烦到来的事,她当然不会干。 见他离去,白琰和蔡泽相互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一场追杀,来的激烈,过程滑稽,结局却如此的简单。 兵家有云,兵法之道在于网开一面,杜绝困兽之斗。 范雎显然深谙此道,整体计划中,的确让白琰找到机会突出了包围圈。 然后再以兵法之道步步蚕食,慢慢消磨,基本上百分百可以灭掉白琰。 可惜,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白琰的变化。 若白琰还是以前的公孙琰,逃出来后,同样也等于脱离曲岩等人的保护,基本上必死无疑。 但白琰的速度太快,耐力也超乎想象,最终愣是逃过一劫。 再加上蔡泽这个意外之客,更是扭转了一切局势。 以至于最终,一场策划,就此完败落幕。 而且因为白琰速度太快的原因,后面只有两个黑衣首领追上来,其它十二部首领,全都被甩开了。 剩下那四十多人,更是被甩的要多远有多远,连白琰等人逃到了那个方向都找不到。 随着白琰等人回去,没过多久,咸阳城内终于因为今夜之事引起震动。 那些黑衣人一路上提着剑左冲右撞,在街上引起的麻烦可不小,早早的就有人报了官。 只是这一路横冲直撞的,当官府衙役到来的时候,只能处理后面的事情,场面的经过,注定和官府没有关系。 甚至这场麻烦,本身就是有人默许的,官府除了处理后事之外,连追查的资格都没有。 白琰等人离开现场,便等同于逃过一劫,剩下的一切都和他们彻底没了关系。 第205章 一个不留 王城外,混乱早已平息, 之前混战的地方,除了留下一地尸体之外,其余皆已消失无踪。 城头上的秦王,范雎等人,此刻也不在此处,而是回到了章台宫偏殿内。 火盆中的火在噼噼啪啪作响,老人靠在卧榻上,范雎坐在旁边,正一字一句的读着奏折内容。 突然,廷尉将军快速走偏殿,拱手道:“启禀王上,结束了!” 话音落下,一旁范雎读奏折的声音也跟着停下。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笑道:“那娃子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句话,老人说的很轻巧,仿佛白琰的死活,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问号。 对此,一旁其他人没有任何的意外,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倒是范雎,心中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他知道,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若不成功,这位将不会再给自己任何机会。以后再想为自己的儿子复仇,将会变得更加困难。 “回禀王上,逃出去了!” 在范雎观望中,廷尉将军再度拱手道。 此言一出,范雎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此番他共调动十二部人马,十二部人马,共计一百五十六人,再加上两大首领,足足一百五十八人! 这么多人白白损失,竟然让公孙家那小娃子给逃掉了? 怎么可能,王家那女娃子再厉害,她自己逃掉没问题,但带上公孙家那小娃子,她们又是如何逃出去的? 一个个疑问,瞬间涌上范雎的心头。 可惜,这事他永远无法得到答案,他也没有抱着能得到答案的机会。 “事情处理干净了?” 耳边,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让范雎不由心中一沉! “回禀王上,此番动手之人已全数控制,并且斩首当场,一个不留!” 廷尉将军再次回道。 老人点头,笑道:“如此就好,你下去!” 那廷尉将军拱手应了一声,这才告辞离去。 待得廷尉将军走后,老人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范雎,笑道:“应候,此事你怎么看?” 范雎心中一沉,这话问得,简直就是给了自己一巴掌,还问自己开不开心嘛! 这让人如何作答? “回禀王上,乱臣贼子,竟敢在咸阳枉顾王法,就该如此处置!” 范雎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恭维道。 只是,心中却有种滴血的感觉。 他太清楚那廷尉将军那句一个不留的意思了。 此番做违法之事的是他,这里面的一个不留,当然不是对白琰准备的那些人手一个不留,而是对他带来的人一个不留。 对于此事,他早就有心里准备。 毕竟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调动死士的代价,基本上就是抱着有死无生的心态。 尤其此番,当着老人的面光明正大动手,这些人无论任务失败或者成功,全都只有死路一条,没有生还的机会。 可是,有心里准备是一回事,真的事到临头,心中依旧止不住滴血的感觉。 那些人可都是他精心培养的底牌啊,如今就这样损失了一百多人,而且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损失,谁能受得了? “哈哈哈,应候说得对,乱臣贼子,就该如此!” 老人哈哈大笑,随即话锋一转,道:“既然应候如此觉得,从今日起,这咸阳的安危便交给应候了。寡人不希望咸阳再次出现这种围追堵截,骚乱行刺之事,明白?” 范雎心中一紧,果然,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以后再想调动这么多人手,那就是找死了。 “诺!” “王上放心,今日起,臣下定不会再让此类事发生!” 范雎拱手应诺,他是一个聪明人,对于王的话,从来不会有任何质疑。 …… 半个时辰后,学府街,大顺客栈。 那套时刻空出来为白琰准备的院子中,客舍里,昏暗的灯光下,白琰和王紫嫣正静静的躺在席子上。 虽然喘息已经平息,但浑身依旧显得有些酥软,让人有种想要躺着好好睡一觉的冲动。 旁边,小芹伺候着自家小姐。 两个酒楼歌舞姬则围绕在白琰身旁,为白琰按摩揉搓全身肌肉,以达到放松的效果。 许久过去,两人终于舒服了许多,浑身的疲惫似乎都散去了大半。 “你们退下!” 突然,王紫嫣坐起身来,对伺候白琰的那两个歌舞姬道。 两个歌舞姬一愣,忍不住看了看白琰。 毕竟在这里,白琰才是主人,主人不发话,她们岂能听从一个外人的吩咐? 白琰也是一怔,坐起身来,见王紫嫣正目光上下的打量着自己,顿时明白过来这位的意思。 看来质问的时间到了。 “下去!” 白琰摆摆手,两个歌舞姬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小芹没走,毕竟是王紫嫣的贴身丫鬟,很多事,王紫嫣从来不会避讳。 “小公孙,看不出来哈。从小到大,一直柔柔弱弱的小屁孩,原来都是骗人的!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练就的一身本事?” 客舍中安静下来,昏暗的灯光下,王紫嫣微微眯着眼睛,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白琰。 似乎白琰再敢欺瞒半句,她就要收拾人的架势。 “嘿嘿,大姐这说的哪里话?逃命的本事而已,算不上什么本事。要真能如大姐那般,能打能追才叫本事呢!” 白琰有些心虚,毕竟现在的他和曾经的公孙琰不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位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 “啪……” 白琰话音刚落,回应他的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不是打脸,这位大小姐谁的脸都打,就是不会打他的脸。 这一巴掌,直接拍在他的脑门上,拍的白琰一阵晕乎乎的,简直一点也不手软。 “别给我胡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就你现在的身手,等闲个人,怕都近不了你的身?” 王紫嫣把手收了回去,语气不善道。 毫不怀疑,白琰再胡扯,她再下手就不是拍得白琰晕乎乎那般简单了。 正所谓窥一斑而见全豹,同是练武之人,一个人的实力如何,从脚力上就能看得出来。 她才懒得听白琰的马屁! 第206章 战损 “咳咳,我说大姐,咱好歹也是出身将门之家,怎么就柔柔弱弱了?” “再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从小有大姐这样的榜样在前,咱再怎么废物,也该学会一些。只是一直以来,打架都有大姐冲在前面,也没咱出手的机会不是?” 白琰尴尬的咳嗽两声,眼看敷衍不过去,立即找个理由搪塞道。 王紫嫣闻言,微微点头。 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从小到大,她就好像老母鸡护犊子一样把白琰保护在后面,好像还真没有给过白琰出手的机会。 再说了,白琰好歹出身将门世家,外面怎么流传他不打紧,事实上,将门世家出身的人,会点身手怎么了? 这一点也不奇怪啊! “慢着……” 正想着,王紫嫣突然发现了什么,抬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拍在白琰的脑门上。 “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在说我是猪?” 白琰一阵无语,赶忙捂着头。 不得不说,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对待自己人下手也这么狠。 再这么下去,非得被她给打傻了不可。 “嘿嘿,这可是大姐自己说的,跟我可没半点关系!” 白琰咧嘴一笑,随即猛地站起身来,逃也似的躲到一旁。 王紫嫣本能抬起的巴掌,一时间没了去处。 “臭小子,你给我小心点!” 恶狠狠的瞪了白琰一眼,此时的王紫嫣也有些疲软,懒得起来追着收拾。 接着,两人又休息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曲岩等人这才赶到。 “见过公子,见过小姐!” 曲岩、张大通、血奴三人同时进来。 此刻,三人衣服上都染着些许血迹,神情显得有些狼狈。 “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咱们损失多少人?” 看到三人,王紫嫣立刻坐起身来,当先问道。 一旁,本欲开口的白琰立即闭嘴。 他很清楚王紫嫣,这是一个闲不住的女人,既然她开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她询问,反正自己听了,心里有个底就行。 “回禀小姐,咱们总共带出去四十一人,死了十三人,重伤五人,轻伤十五人!” 曲岩拱手,对王紫嫣回道。 说话间,他眼中闪过一抹幽深杀意。 这杀意只是一闪而过,而且隐藏极深,王紫嫣丝毫没有察觉,但一旁一直盯着曲岩的白琰却察觉到了。 “伤亡这么多?” “对方呢?” 王紫嫣秀眉微蹙,今晚上没有机会出手让她多少有些失望,但这次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救人,所以她现在更关心的还是双方战损问题。 “回禀小姐,对方全军覆没!” 曲岩神情凝重,低声道。 “全军覆没?” 王紫嫣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一百多号人,竟然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难道这一百多号人如此不禁打? 这个想法,她甩了甩头,直接就扔到了脑海之外。 开什么玩笑,那些可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死士,而且其中各部统领也堪称剑术中的高手,那追着他们前来的两大首领,最少也是一流剑客高手。 若不是最后精疲力竭让人捡了便宜,王紫嫣自问,即便自己出手都难以抗衡两人。 这样一只队伍,怎么可能是他门区区四十多人能团灭的? “没错,全军覆没了!” “不过不是咱们灭的,而是虎贲军出手了!” 曲岩点头回应,说话间,他把当时的情况讲解了一遍。 原来,当时白琰等人逃离后,后面立刻有追兵四五十人追赶上来。 曲岩和血奴见状,留下张大通带人抵抗剩下的人,两人则一同追了出去。 白琰和王紫嫣一路狂奔,在经历一段路程后,成功甩掉四十多人,只剩下那十二部统领和两大首领依旧继续追赶。 那四十多人追不动了,却被后面的曲岩和血奴赶上。 为了阻止曲岩和血奴救主,这些人赶不上白琰和王紫嫣,自然出手阻挡曲岩和血奴。 结果,一个个本就累得跟条狗似的,再加上处于防守阶段,压根抵挡不住曲岩和血奴的攻势。 反倒是曲岩和血奴,之前在王城外的时候,因为全心需要护住马车,相对来说,马车上白琰就是他们的累赘。所以他们的出手更多是为了保护,杀伤力自然大大减弱。 这一下倒好,攻防转换,他们没了任何弱点,不需要保护任何人,反倒是那些死士要阻挡他们,以做到保护追上去的人能成功击杀白琰和王紫嫣。 于是,一个个出手有了束缚,面对曲岩和血奴的全力出手,没多久便被杀得片甲不留。 紧接着,曲岩和血奴继续追上去。 很快,两人又遇到了被白琰和王紫嫣甩开的十二部首领,这十二人也追不上了,同样想要阻拦曲岩和血奴。 但在曲岩和血奴的剑下,最终同样饮恨当场。 当曲岩和血奴继续追下去,跑到白琰等人落脚的那条街道上时,拜月仪式已经结束,无数百姓惊呼慌乱,赶忙报官。 此时,他们才知道,白琰和王紫嫣已经逃过一劫。 但很快,官府来了,虎贲军也来了,直接全城围剿那些黑衣死士。 另一边,王城下面。张大通等人阻拦住剩下的黑衣死士,待得曲岩走远后,大家想要撤离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百十号黑衣死士岂能容得下他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四十多人在一百多人的攻势下,即便他们出手更加凌厉,但双拳难敌四手,终究免不了伤亡。 要不是最后时刻,虎贲军出手,怕是此次带出去的这些人,就不是战报上那点伤亡了。 “不是说这事王上不管吗?” “既然如此,虎贲军怎么也出来了?” 待得听完,王紫嫣不禁秀眉微蹙,一脸不解道。 这一下,曲岩不说话了,反而静静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他的使命只是回禀战报,至于其他的事,就不是他应该想的。 张大通本身就是一个闷葫芦,血奴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参与猜测这些东西。 第207章 一网打尽 “哼,有个东西叫做机会。机会,很多时候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注定永远失去,不会再有下次!” “王霸之道,在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同样贴心之人,更强者才有机会立足!” “此番之事,那位的确没有插手。可惜,咱们逃了,范雎输了。失败者,就该接受失败者的处罚!” “同样,这世间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范雎换取此番出手机会的代价,便是一百多条人命。这是他该还的,无论胜败如何!” 白琰的声音响起,冷冷笑道。 王紫嫣心中一惊,猛地转头看向白琰,突然发现,这一刻的白琰好陌生。 这话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吗? “你是说,以后这种危险不会再有了?” 王紫嫣凝神看着白琰道。 “放心,范雎不会再有任何机会,那位也不会再给范雎任何机会!” “当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危机无处不在。该小心的,咱们还得继续小心。只是接下来,咱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一些事了!” 白琰嘴角微杨,摆摆手道。 王紫嫣奇怪的看着白琰,自从再次回到咸阳,她就发现白琰有些不对劲。 今晚上,白琰给她的感觉更是处处透露着诡异,仿佛一切都变了。 她很想问问,放心大胆的做一些事是什么事! 就现在的白琰,只能沦为一个商人而已,除了想办法赚钱,还有什么事好做的? 不过她没有问,而是迟疑片刻,看向曲岩三人,道:“好了,你们下去。找来医师好好瞧瞧,今日出手的弟兄们要好好照顾!” 曲岩三人闻言,拱手应了一声,纷纷离去。 待得三人走后,王紫嫣目光看向白琰,凝重道:“小公孙,正事你可别忘记了。有些事能做,有些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白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位还是放不下秦赵之战的事。 “放心大姐,先休息,明日我会找曲岩好生交代一番。你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 白琰咧嘴一笑,嘴上这样说着,但心中如何想,却不是王紫嫣所能察觉的。 “如此就好,今晚也真够累的,你还要去陪酒呢,我就不打搅你了!” 王紫嫣点头,说话间,对一旁的小芹吩咐了一声,离开客堂,回到房间便准备焚香沐浴,早早歇息。 白琰也离开了,却是去了蔡泽的房间。 面对蔡泽的酒量,即便白琰也有些甘拜下风。 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琰晕乎乎的回到房间,连澡都懒得洗,直接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白琰起床,泡了个澡,洗漱过后,立刻叫来曲岩。 “曲岩拜见公子!” 曲岩并不住在客栈,而是住在公孙府,在白琰的招呼下,立刻赶了过来。 此时,两人站在院落中那颗枫树下。 枫树上的叶子已经掉落大半,显得有些悉数。 白琰面对枫树,背负曲岩,负手而立。 一阵细微冷风袭来,白琰披着的一头乌发轻轻扬起。 “曲岩,你说,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一个做臣子的永无翻身之地?” 突然,白琰开口说道。 曲岩一愣,不由奇怪的看着白琰。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迟疑片刻,曲岩笑道:“不好说!要看什么样的情况!” 白琰抬头,仰望着树梢上一片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的枯叶,冷笑道:“那我给你举个例子。如王害武安君,应候召军回师!” “轰……” 闻言,曲岩只觉脑海一阵轰鸣,内心狠狠一颤。 他看向白琰的目光中,一双瞳孔骤然凝成一线,浑身肾腺素直线飙升。 “公子慎言!” 曲岩连忙抱拳,低声说道。 “不用怕,这院子里没人。紫嫣小姐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向来好动。这些天我在王宫中,她心中忧虑,倒是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天。现在我已经出来,她天没亮就出去了!” 白琰头也不回,声音淡漠道。 顿了顿,又道:“言归正传,你说要同时做到以上几点,最好的结果是不是如同武安君所言,让秦国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变?” 曲岩身躯一颤,脸色有些发白。 他再次抬头,死死的盯着白琰。 这一刻,他眼神中包含着凝重,迟疑,惊疑不定等等神情。 他不明白,白琰为何突然说这些话。 难道这位察觉到了什么? “咳咳,公子切莫胡思乱想,这种事万万说不得!” 曲岩尴尬的笑了笑,还想继续遮掩。 “是吗,想不得,那不知该不该做呢?” “我可是听说了,这曾经的四国通缉要犯,如今又开始搞事情了!” 白琰冷笑,见曲岩还想敷衍,再度挑明。 曲岩心中一惊,眼瞳再度凝聚。 但很快,他慢慢恢复正常,就连刹那间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缓下来。 “公子,您是不是听到一些什么?” 许久后,曲岩这才轻轻一笑,看着白琰道。 “你不应该问我是不是听到一些什么,你应该问我到底知道了多少?” “当然,你不用问了,你所作所为,我全都知道!” 白琰冷笑,说话间,他终于缓缓转身,目光凌厉的盯着曲岩,冷冷道:“曲岩啊曲岩,真没想到,你的手段竟然大到如此地步。小小百余人,在你手中,竟能撬动整个天下的布局!” “你这一网,可是把这天下一网打尽啊!” 曲岩呼吸一滞,他看出来了,这位所言,绝无虚言,自己的事,他果然全都知道了。 曲岩并没有问白琰从何处得知,白琰若真想说,不问他也会说。 不想说,问了也没用。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看白琰何等态度。 究竟是害怕连累公孙一门而逼着自己停手,还是不甘心,要自己继续动手。 有些事,能隐瞒的时候,他会隐瞒着一直做下去。可真到了不能隐瞒的时候,作为公孙一门的家臣,他也不会违抗主子的命运。 “曲岩有罪,还请公子责罚。公子放心,若公子不喜,曲岩立刻收手!” 想着,曲岩拱手,郑重其事道。 第208章 损人利己 “收手?” “为何要收手?” 白琰冷哼,道:“我知道你在信陵君府安插了人手,可惜,凭你安插的人手,想要做到这一点觉不容易,甚至绝无可能!” “现在我就再问你一遍,此事你是否要继续下去?” 曲岩心中一动,本以为白琰回阻止自己,却没想到,白琰竟然比自己还希望这件事发生。 不过想想也是,他本身就是在为主家复仇,如今,主家的人又有什么道理阻止? “当然希望,可是少主,您既然觉得没有可能,是否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曲岩拱手,这一刻,他对白琰的态度似乎没多大变化,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但白琰能看得出来,他恭敬的态度之下,那颗高傲的心也开始逐渐发生变化。 “我给你推举两个人!” 白琰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魏国作为我大秦人才输送地,这人才可是源源不断的。前有商鞅,再有张仪,后出范雎,一个个皆乃平凡之身。如今,就连城卫将士,也是人才济济,不加以利用,岂非可惜?” 曲岩一愣,道:“莫非公子所言乃信陵君府上食客,候嬴?” 白琰心中一喜,他方才说出城卫二字,就是在刻意试探。 随着曲岩这句话说出,也就表明着历史上的情况不差了。 如今的魏国的确有一个叫候嬴的人,而此人,注定成为这场战争的主导。 “没错,候嬴。你觉得此人如何?” 白琰点头道。 “候嬴,清高自傲之辈,成不了大事!” 曲岩皱眉,给出这样一个评价。 “这就是你对他的看法?” 白琰一愣,按照道理,这候嬴可是一个人才,怎么还成了清高孤傲之辈了。 这清高孤傲两个词,很多时候看起来是在夸赞一个人。 但在白琰眼中,这简直就是贬义词。 什么人才会清高? 只有一无所有,故作姿态的人才能称之为清高。 所谓清高,和高冷,清冷是不一样的。 还有孤傲两个字,自古成大事者,有几个是孤傲的? 孤傲的人,再大的本事,也没机会施展。即便运气好,碰到伯乐,有机会施展一二,最终都没什么好下场。 细数历史,韩信、关羽之流便是典范。 “当然,候嬴此人,故步自封,自以为是。实则因陈守旧,墨守成规。只贪图眼前安逸,在魏国是否出兵这件事上,屡屡劝阻信陵君,让信陵君犹豫不决。若此番之事定下,改日必杀此人!” “此人不死,信陵君绝不可能出兵!” 曲岩眼中杀机一闪,沉声说道。 白琰心中奇怪。 这不对? 怎么曲岩说的候嬴,和历史上的候嬴如此背道而驰? 历史上,可是候嬴坚持出兵,一力促成此事的。 要真实的候嬴就如曲岩所说,秦国那场大败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在你眼中,候嬴此人就没什么可利用之处?” 沉吟片刻,白琰皱眉道? “哼,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看似高雅,实则一心向往名利。信陵君但凡对其冷淡,便不高兴,四处张扬,有损信陵君之名声,以至于信陵君只能供着养着!” “说起来,有时候我倒是挺佩服这信陵君的,门下三千食客,各有奇才。但有时候,我又十分鄙夷此人。此人同样太过在乎名利。否则,若换做我,如候嬴这般人,早就杀了千百次,岂能让他要挟?” 曲岩冷哼,提起候嬴,便是满脸不屑。 甚至于因为候嬴的事,他对那信陵君也是一脸鄙夷。 倒是白琰,听到这里,突然发现了什么。 “原来如此!” 忽然,白琰笑了。 “公子,怎么了?” 曲岩一脸不解,怎么说着说着,这位还笑了? “候嬴此人,万万杀不得!” 突然,白琰说道。 “哦,公子何意?” 曲岩一脸怪异。 “向往名利之人,必生名利之事。尤其这候嬴,更是号称名士。既是名士,为名所累,为名而死又有何不可?” “此人不仅不能杀,还必须要重用。不过此时万万不能与你我粘上关系,也不能与任何人粘上关系,必须引导才行。” “这样,我给你一个计划……” 说着,白琰眼中闪过一抹诡异,把心中动念说出。 待得说完,曲岩一惊,双眼瞪得大大的。 虽然他已经有所计划,但听完白琰的话后,他却发现,自己的计划在白琰跟前,简直不值一提。 何为算死局? 这才是真正的算死局啊。 本来一些不相干的人,却能被他利用得如此淋漓尽致,甚至于就连对手,只要成功,都能成为最大的助力。 “公子英明,曲岩这就去办!” 曲岩心中惊喜,拱手抱拳,告辞一声便要离去。 但还不等他离去,白琰又道:“记住,此事要快。据我所知,半月前,范雎已经派出使臣前去魏国震慑魏王,不出意外,秦国使臣前两天就已经抵达了!” “秦赵之战停下不到一个月,或许再过半个月便要开打,此事必须抓住机会,不可错过!” 曲岩脚下一顿,回头应了一声,这才彻底离去。 待得曲岩走后,白琰眼睛微微眯起,喃喃自语:“作为后世来人,一切只是往历史轨道推动,这不算叛国?” “秦王啊秦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我的生意做得好,就只能牺牲你的宏图霸业了。待得秦国大败之日,便是列国放心之时!” “秦国太强,列国终究要小心对待,孤立秦国在外,这很容易让我的生意不好做!” 说着,白琰转身进入客堂中。 刚坐下没一会儿,芈典来了。 “见过公子!” 才走进客堂,芈典立即拜见道。 “怎么了?” 白琰坐在火盆旁,正烧煮着茶水,见状抬头问道。 “回禀公子,百万商行老板,朝百万听闻公子回来,正在外面求见公子,还说万望公子召见!” 芈典拱手笑道。 “呵呵,看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 “去,告诉他,我大顺如今被各大商行封锁,为了不连累他,就让他别来了,赶紧回去。免得到时候百万商行也遭受池鱼之殃!” 白琰闻言,也笑了,却毫不客气回绝道。 第209章 难啊 “诺……” 芈典拱手应诺,转身告退。 很快,来到客栈前厅中,只见朝百万身后跟着两人,正等待在那里。 眼见芈典走来,朝百万连忙迎接上去,笑道:“芈掌柜,怎么样,公孙公子可曾召见?” 说话间,这位秦国三大顶级商行之一,百万商行的老板,竟是一脸讨好之色。 这副脸嘴,在这秦国可是很少见的,一时间让芈典心中大为畅快。 “朝老板,真是抱歉。我家公子说了,最近天下商行对我大顺封锁得厉害。此刻谁接近大顺谁倒霉,为了不殃及池鱼,还请朝老板回去。免得到时候因为大顺得罪了一些人,朝老板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芈典冷笑,虽然很享受朝百万的恭维,但又岂能让朝百万好过? 女子尚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说。 芈典虽然曾经身为半个士族,但如今也只是白琰契约下的奴隶,该跟谁,不该跟谁,他比谁都清楚。 同样,作为从小经营生意长大的,在见证了白琰这么多手段后,他很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才能让大顺客栈的利益最大化。 不先把这些人镇住,以后谁还会把大顺放在眼里? “呵呵,芈掌柜的,咱此次前来,诚意拳拳,还望芈掌柜再通报一声才行啊!” 朝百万脸一黑,哪里能听不明白这芈典的意思? 说到底,虽然大顺的危机解除了,但对于各大商行的封锁可还没解开呢。 再说了,之前谁都没对大顺动手,大顺就不搭理任何人。现在,各大商行对大顺的封锁都没解开,看来想从大顺客栈拿到好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算了,朝老板,我大顺的情况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这秦国商界的龙头人物还不清楚不成?” “这个时候,我大顺还是安安静静的做生意比较好,就别来这些弯弯绕绕了,行吗?” “请回,快请回!” 芈典摇摇头,说着,上前推搡着朝百万,直接撵出客栈。 “哎哎哎……” 朝百万一连叫了几声,却丝毫没用,最后被孤零零的仍在了客栈之外。 “嗨……” 苦笑一声,朝百万不禁垂头丧气,一脸苦涩。 大顺客栈的利润本应该全都是他的,结果就因为某些人的祸害,现在好了,一点得不到,还得受尽白眼。 不行,决不能继续下去,无论如何,这大顺的东西该拿下,他还得拿下。 想着,朝百万眼睛微微一眯,喝道:“来人,再去准备点东西,改日再来拜访。另外,帮我联系一下各大商行!” 在他后面,两个随身护卫应了一声,朝百万这才离去。 客栈中,芈典一脸得意洋洋。 “小样儿,坏事做绝了,现在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想拿好处,简直可笑!” “我大顺没有被打趴下,尔等还不流血,更待何时?” 喃喃自语一声,芈典哼唱着小曲,便要转身离去。 却在这时,又是一道笑声传来:“哎呀呀,芈掌柜,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芈掌柜的!” 芈典脸一黑。 这谁啊! 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自己作为大顺客栈的掌柜,在这里碰不到自己,那该在什么地方碰到自己? 一回头,看到来人,芈典也乐了。 “哎哟哟,原来是高老板,快快里面请,里面请。不知高老板今日前来,准备用点什么?” “就高老板这身价,少说也得来一桌大顺席?” 芈典连忙迎接上去,一脸笑容可憨的表情道。 高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已经是白琰进宫之后,他第三次前来了。 前两次就让这芈典忽悠着死磨硬泡来了两桌大顺席,现在还来,简直无耻。 一桌大顺席,整整三十金啊! 他是天下第一商行,高家商行在秦国的代理人没错,但这高家商行的钱也不是源源不断的。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顿饭三十金,即便大顺客栈的大顺席再怎么令人难以拒绝,但偶尔享受一顿还行,哪有来一次吃一顿的? 这样吃下去,即便高家商行有百万身价,也扛不住啊。 “咳咳,这个芈掌柜的,刚在府上招待客人,已经用过膳,暂时就不用了。只是听闻昨晚公孙公子回来,不知可否引荐引荐?” 高远轻咳两声,心中暗暗发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勒紧裤腰带,除非生意谈成,不然绝不给大顺客栈做贡献。 太吃亏了。 瞧瞧,现在这客栈中,还有几个点大顺席的? 基本上压根没有。 吃不起的,来大顺消费一段时间后,一个个都勒紧肚子过日子了。 吃得起的,终于蹭到一顿大顺席,后面也不抱希望再吃一顿了。 别人都不做冤大头,他凭什么做冤大头? “哦,原来高老板是因为此事而来,那可能不行了!” 芈典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高远道。 “为何?” 高远眉头微皱,不过也不在意。 虽然高远平日里比较高傲,也比较强势,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 各大商行逼迫大顺这么久,一点好处都没拿到,谁都看得出来,想要压迫大顺,简直难上加难。 以至于现在面对大顺,他的脾气都收敛了不少,只希望能想办法,看看如何搞定此事。 “哎,高老板你是不知道啊,我大顺真的难啊!” “这一会儿是官府针对,一会儿是各大商行针对。现在大顺客栈麻烦不断,一个个接踵而来!” “我家公子刚回来,就因为此时气得肝疼,现在还躺着懒得起来呢,更别说见客了!” “这不,刚才朝百万朝大商人才来过,我家公子说了,为了不殃及池鱼,就不见大伙儿了。等等,或许运气好,各大商行解除了封锁,一切都好了,到时候再见诸位!” “这样,若是高老板不介意,不妨来一桌大顺席,边吃边等,如何?” 芈典摇头晃脑,叹息一声,立即滔滔不绝的说道。 高远脸一黑,不由一脸厌恶加鄙夷的看着芈典。 好家伙,想忽悠人吃饭就忽悠人吃饭嘛,偏生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再说了,这话里话外明摆着告诉自己,对于高家商行参与封锁之事很不满,分明想逼着他立刻回去操办。 这个时候还坐下来等,等毛线啊? 封锁不解除,有机会吗? 第210章 再见群商 “芈掌柜的,这用席就免了!” “在下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针对大顺,这样,为表诚意,此事就交给在下了。等解除各大商行对大顺的封锁,在下再来求见公孙公子!” 高远赶忙摆手,说话间,也不急着求见白琰了,转身直接离去。 之前白琰没回来,芈典也做不了主,对于各大商行的拜见求合作,他只能一推再推。 现在白琰回来,从芈典的话里话外,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公孙家的公子不会拒绝合作,只是想让各大商行服个软而已。 这个时候再谈封锁,那不是自找没趣嘛。 商人被人称之为贱商,有鄙夷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是名至实归。 为了赚钱,谁还不懂得服软? “哎,高老板,别急嘛,坐一会儿再走啊!” 芈典一脸贱笑,在后面大声叫道。 眼看着高远彻底离去,他这才回头,喃喃自语的算了算:“得,又少赚三十金,亏啊!” 在旁边,一个客人刚走过去,脚下不由一个趔趄。 回头看了一眼芈典,心中不由暗骂:“真黑!”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就如白琰所预料那般,范雎那边再没有找任何麻烦。 同时,各大商行络绎不绝,一家接着一家,一天连着一天,不断登门拜访。 显然,经过此次对大顺客栈各种打压过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想要压迫大顺客栈低头,根本不可能。 而且随着大顺客栈与秦国朝廷展开合作,这样的压迫更是显得苍白无力。 与其继续交恶,倒不如各家自己退出封锁联盟。 至于范雎那边,现在封不封锁也不打紧了。 原本范雎联络这些人,就是为了给大顺客栈造成各种麻烦,他不仅要白琰的命,更要公孙一门彻底一无所有,家破人亡。 结果倒好,白琰逃过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面对他釜底抽薪的招式,白琰耍的比他还要更加彻底。 同样是釜底抽薪,他断了白琰所有出路。而白琰则断了他的所有手段,有秦王一句话,他的任何想法都只能是空谈。 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尽在白琰,他再谈各种封锁,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所以,面对这些人接连退出封锁联盟,他自始至终没有丝毫表示。 直到这一天,各大商行,所有封锁全部解开。 甚至于为了表示诚意,这些人主动的把合作契约送到大顺客栈。 当然,这合作契约不是他们想要的合作,而是让利的合作。 例如这家五谷,让利多少,诚邀酒楼与其合作。 再如那家的菜场,让利多少,诚邀客栈与其合作。 各种各样的合作,都是让利,实打实的服软。 最后,所有人一同汇聚客栈,白琰这才出来。 “见过公子!” 还是那些人,还是那座院子中。 只是今天秋雨连绵,众人不便继续坐在院子中,于是全被白琰邀请进客堂,纷纷对白琰拱手行礼。 “哎呀,诸位客气了,没想到我大顺还能有如此蓬荜生辉的一天,竟让诸位都来了!” “来,请坐请坐!” 白琰咧嘴一笑,一副热情客套的架势,心中对这些人的态度倒是满意了不少。 不像之前的见面,这些人一个个根本不把大顺客栈放在眼里。 毕竟都是各大商行的主事人,手下像大顺客栈这样的产业有的是。 但这次不同,经过这段时间,一系列的事件发酵后。 大家都看出来了,大顺虽然只是一间客栈,但盈利几乎能追赶一般一流商行不说,抗打击能力更是远超一流商行。 这个时候,再高傲的来给大顺施舍,那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所以此刻见面,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再无之前那般与大顺合作是大顺荣幸的姿态。 “公子客气了!” 众人恭敬回了一声,随后各自坐下。 见状,白琰也懒得过多唠叨,不等众人开口,便直言道:“诸位,今日大家前来是为何意,相信各自都心里清楚。咱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如何?” 众人一怔,这还准备客套客套呢,没想到这位会突然如此痛快。 “嘿嘿,公子说得对,谈生意嘛,就该痛快一点,开门见山才行。这样,有什么条件还请公子开,我高家商行必当满足公子!” 一道笑声传来,高远率先拱手道。 “你高家商行倒是着急,好像就你高家商行有诚意似的!” “公子,您说,咱们本就是一家,如今只要公子有要求,我陈氏商行定然有求必应!” 一道不满的声音传来,陈氏商行在秦代理人芈迁开口了,连忙说道。 这开口闭口,就一句本家人,想要借此站住优势。 “呵呵,什么本家人不本家人的?生意场上,利益为重,谈感情又有何用?” “公子,你我本身就有合作的基础在,还请公子再给我百万商行一个机会,此番,在下定不让公子失望!” 朝百万冷笑,起身对白琰说道。 “瞧这话说的,你百万商行是和公子有过合作基础,但结果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一个撕毁契约的人,还敢要机会,简直恬不知耻!” “公子,有什么事,您只管说来。我魏庄承信陵君府,有信陵君相助,保证有求必应!” 一个矮胖汉子站起身来,说话间鄙夷的看了朝百万一眼。 此人名为魏谦,乃魏国大商,商行取名魏庄,据说是魏国信陵君府下供养的商行。 说话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一个个对白琰恭敬有加,但互相拆台的局面依旧免不了。 白琰坐在上首,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表示。 眼看众人吵得激烈,他提起一旁的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品尝。 慢慢的,众人突然发现,他们吵了半天,这位竟然丝毫不在乎。于是,争吵声慢慢的开始减少,最后彻底停下,让整个客堂安静下来。 “呵呵,诸位看来很有诚意啊!” 见状,白琰这才放下手中茶盏,笑着说道。 众人讪讪点头,看清楚这位的冷漠,一时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了。 第211章 粮食 “好,既然大家都不吵了,我就说一下合作的基础!” “方才诸位说得对啊,商人为利,合作本就是为了共赢。可是合作这东西也是需要选人的!” “事实摆在这里,合作对象越有实力,我大顺就能获利更多。你们说,这有更强者,我凭什么要与弱者合作,对?” 白琰微微一笑,语气淡然道。 “没错,是这个道理,毕竟都是为了赚钱,当然要选择更有利的条件!” “是啊,公子,那不知公子的要求是什么,还请说说?”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白琰的说法。 不过有些人却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这说法是没问题,可要选最强者,那目标就明确了。 天下第一商行,当属齐国第一商行高家莫属。 这样一来,基本上目标都选定了。 当然,除了齐国第一商行高家之外,魏庄、百万商行、陈氏商行等等都有机会,毕竟一家家的势力都不弱。 关键问题是要看白琰如何验证实力。 “我的条件嘛,很简单,既然是争取合作,当然免不了竞争。我总不能说看哪家商行做的大,就选择谁。有时候实力不代表执行力,只有执行力才能代表心意,诚意。所以,这场竞争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有机会,自然公平!” “今日这场竞争,我定义为竞标,以竞争的姿态,拿到诸位各自想要的目标,如何?” 白琰沉默着,等众人说完后,当即就提出了竞标的说法。 其实也就是给一个名字而已,本身这竞标,现在大家都在做。 只是,这个名字一出来,众人都不禁眼前一亮。 竞标,竞争目标,还真别说,这个词用得十分恰当。 “没问题,公子吩咐!” 众人想了想,纷纷应和道。 白琰点头,继续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按照以往惯例,竞标这东西,向来以让利为主,谁家让利得多,便与谁家合作。但我大顺不需要,合作一旦定下来,出货价格,售货价格皆有定律,只能高,不能低。至于生意如何做,这是自家的事,我不管!” “我现在要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看诸位的诚意,也就是诸位的执行力!” “其实大家想与我大顺合作,更多的还是看重我大顺的配料,以及酒水!” “当然了,这配料不成问题,消耗不了多少,可酿酒就是件麻烦事。尤其是我大顺的酒,说句不客气的,我称天下第一酒,总没问题?” 说到这里,白琰顿了顿,目光扫视众人,似乎等待众人的回应。 众人不解其意,这说了大半天,还是没说到正题。 但见白琰看来,还是一个个赶忙点头,认同白琰的说法。 笑话,这大顺的酒要是还不能称之为天下第一酒,这其它的酒简直就不用喝了,都是垃圾。 见状,白琰这才继续道:“看来这天下第一酒之名,大家都是认同的。可是大家也该知道,这酒酿得越好,工艺就更复杂,其中付出也会更多!” “多的不说,就说粮食的消耗。寻常人家,粮食浑身都能酿酒,可我大顺的酒,只取精华,拿当先一滴!” “结果就很明了了,我大顺酒酿一坛用的粮食,就远超其他酒水所需要的粮食至少二十倍近三十倍。所以,这酿酒的粮食,始终是个大问题啊!” 众人静静的听着,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高远急忙道:“所以,公子想要更多的粮食?” 白琰点头,笑道:“没错,大顺的酒之所以贵,就贵在这里。想要有足够的酒卖出去,就得有足够的粮食收入进来。所以,今日给大家的要求就一个,粮食!” 说话间,白琰前面已经铺垫了一堆,接下来再不客气,直接提出让众人收集粮食之事,道:“接下来,我给大家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大家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征集粮食,我大顺原价购买。” “一个月后,我会视情况而定下合作者。拿不到机会的不必气馁,拿到机会的,从今以后,便是我大顺的合作者,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听完,顿时沉默了。 一个个忍不住紧皱眉头。 这收集粮食几个字,白琰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说的倒是简单,但真做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这个时代,粮食就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商人可以做粮食买卖,但想要大批量的弄到粮食,其中波折也是不少的。 可是白琰也说的很清楚了,没有粮食就酿不出酒,很显然,接下来的合作都要与粮食挂钩。 谁家能给大顺源源不断的供应粮食酿酒,大顺酒能源源不断的给谁家提供酒水合作。 这是相辅相成的一件事,大家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 “放心公子,此事交给我,我高家商行一个月内,定送来最多的粮食!” 沉吟许久,高远第一个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没错,公子放心,此事我百万商行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有人第一个开口,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以至于后面所有人。 随着高远和朝百万点头,众人也不再迟疑,纷纷应下此事。 白琰笑看众人,待得所有人都认同这个条件后,他这才站起身来,笑道:“既然如此,那白琰就等候诸位佳音了。今日白琰也不强留诸位,诸位回去准备!” 众人闻言,虽然心中苦涩白琰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但也不再多说什么,一切以合作目标为准。 不怕白琰提条件,就怕白琰没条件还不同意合作。 粮食很难搞,但真正的大商,做粮食生意的也不少,此次出手,还指不定谁有机会,谁没机会呢。 当即,众人告辞一声,飞奔而去,恨不得抢先一步,占据先机。 目送众人离开,白琰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人不怕被利用,就怕没用。 他在利用这些人,这些人很乐意效劳。同样,他也在被利用,还要精心尽力的让人利用。 只有在那位的心中奠定价值,才能得到更高的待遇,更大的好处。 第212章 粮食风波 “公子,全都走了!” 芈典作为客栈掌柜,也是白琰手下头号商人,此次谈判也是全程观看,但一直没说话,也没任何表现。 在白琰谈完事后,他亲自送走众人,立刻回来白琰身旁复命。 “知道了!” 白琰点头,道:“话说芈典,如今这客栈的生意基本上已经形成定局,接下来半年之内,注定盈利有限,不必耗费太多心思。以后,这客栈你就不用操心了。调个人过来担任掌柜,你就专心准备各大商行竞标之事!” 芈典皱眉,有些疑惑的看着白琰,道:“公子,属下不解,这合作讲求的是利润问题,为何公子却要以收购粮食作为条件!” 说着,芈典看向白琰的目光更为热切,只当白琰又有了什么好主意。 毕竟白琰这一套实在太不正常了,哪有人找合作会提这种要求的? “怎么,受制于人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再来一次?在这个世道,粮食作为万物之本,掌握粮食,便等于掌握本钱。好好做,只有成为大秦第一粮商,天下第一粮商,咱们才能真正摆脱他人限制!” 白琰蓦然一笑,张嘴就是一个理由。 关于秦王让他筹备粮食的事,他可不能随便说出来。 哪怕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并不怀疑芈典,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用他的名义收集粮食会比较方便,可一旦扯上国策政治,列国除非是傻子,否则一颗粮食都不可能放给他。 芈典眼睛一亮,他可不知道白琰这是在忽悠他,反倒是把白琰的忽悠当做目光远大。 一时间,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这才开始呢,就能想得这么远了。大顺商行,未来必将前途无量啊! “属下明白了,公子放心,属下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想着,芈典应了一声,也不迟疑,立即前去准备此事。 …… 晚间,章台宫内,一道身影快步走来,常管事早已经等待在偏殿前。 此人来到常管事身前,低语几句后,转身离去。 紧接着,常管事也离开这里,进入偏殿中。 “启禀王上,结果出来了!” 偏殿中,老人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怎么回事,平常歇息,基本不回房间,就喜欢在这偏殿内。 此刻,老人正在闭目养神。常管事快步走到老人身旁,柔声说道。 老人眼睛依旧闭着,看上去像睡着了一般,嘴唇却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活动嘴皮子。 片刻后,苍老的声音传来,道:“说……” 常管事赶忙应诺,道:“回禀王上,与您所想一般无二,此番那些行商大肆收集粮食,皆是因为公孙公子!” 老人闻言,眼睛缓缓睁开,脸上挂起一抹若因若无的笑容。 “这娃子还真是不错,这么快就办成了,还这么多人帮他!” 老人喃喃自语,眼中带着满意之色。 之前在客栈中,白琰虽说是在忽悠芈典,但有一点,白琰并没有说错。 无论是在任何时代,粮食都是天下之本,尤其是在这农耕时代,粮食本就是稀缺珍贵之物,任何一国都不敢忽视,包括秦国也不例外。 这突然间,国内大量行商疯了一般的收集粮食,放在一国都会瞬间引起上面的警惕之心。 这不,各大商行刚开始行动,便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甚至连宫中这位也注意到了。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老人就觉得此事或许与白琰有关。不过这种事可不能全凭猜测,得调查清楚才行。 此刻得到的答案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般无二,老人自然高兴。 关于动用列国商人收集粮食这种事,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无奈于身份的尴尬,无论是他亲自下令也好,动用下面的臣子也罢,一旦消息传开,列国都不可能放开粮食通道。 这种事,也就白琰这样的商人做起来才最合适。 “不过王上,虽然公孙公子让各大商行为他收集粮食,但这些商行只想捡便宜,一直在咱们大秦下手也不行啊!” 看着老人脸上的喜悦,常管事虽然不忍破坏,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放心,有些事不能说太透,有些事不能做太绝!” “这些人想在大秦做手脚,由他们去就好了。如今粮食皆在国库粮仓之中,百姓余粮也得从粮仓发放,没有朝廷的允许,想从这里收到粮食,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内没有成果,这些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老人嘴角笑容更浓,甚至嘴巴都慢慢裂开成两半,略显得意道。 常管事反应过来,赶忙笑道:“我王圣明,如此一来,有各大行商帮忙,只要从列国调来一些粮食,也足够解燃眉之急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不错啊,都学会那娃子的恭维之词了!”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昭襄王所言,虽然各大商行在疯狂的调集粮食,形成了一种竞争模式。 但很快,令人无可奈何的情况出现了。 这市面上的粮食,本身就掌握在这些商行手中。 但他们的粮食,也得从官府粮仓中领取。一开始,各大商行还能仗着自家粮铺的便宜,收集到一些粮草。 但当他们第二天想借用粮铺之名从秦国粮仓大肆收粮时,却发现规则依旧,粮仓根本就不放多的粮食出来。 甚至于,秦国粮仓不放出多的也就算了,还直接消减了三成。 理由很简单,秦国的粮食,不容大肆酿酒。 这一下,粮铺里的粮食本就被这些商行收缴一空,秦国粮仓还不放粮,而城内百姓还等着卖粮的。 粮食一不够卖,各种危机问题就出现了。 秦国的粮仓放粮,那是视情况而定的,基本上都会够,如果不够,那就是粮商出问题,抓到了,粮铺就得查封,商家还得赔各种罚款。 那些有经营粮商生意的各大商行眼看情况不妙,顿时警惕起来。 最后囤积粮食不成,反倒是把家里的存粮都提出来供应百姓销售。 如此一来,一个现实的情况出现在众人面前。 想从秦国抢粮,基本上是无望了,只能把希望放在其余列国身上。 于是又过去一天,各大商行的目标开始朝着秦国之外的山东六国看去。 一场粮食大战,由此拉开序幕。 第213章 慈母为难 在这边,各大商行因为筹措粮草之事犯愁时,另一边,白琰也没闲着。 好不容易搞定了头上那位,现在正是大顺大刀阔斧搞发展的时候,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出来王城的第三天,大顺商行正式成立,直接从原来的客栈酒楼营业,转换成真正的商行。 看起来都是经商,两者之间似乎没什么不同。实际上,这中间的差距十分之大。 说得简单点,就是小作坊和大集团的差距。 一个是多项生意投资,一个就是按照固定行业赚着固定的钱,成不了多大气候。 这一天,公孙府内,一大早,芈沁便带着公孙玉儿走进白琰房间中。 白琰昨晚上刚住回来,此时才起床洗漱,见状,赶忙迎上去问好。 “娘,您怎么来了?” 说话间,白琰一把抓住芈沁的双手。 也只有在这个家,他才能体会到前世今生都没有体会过的家庭温暖,享受母亲的关怀照顾。 “哥哥,娘要赶你走!” 白琰话音刚落,一道不满的声音突然传来。 白琰抬头看去,只见芈沁身后,公孙玉儿一脸委屈巴巴的站在那里,红着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舍。 白琰一怔,赶自己走? 他看了看芈沁,只见芈沁微微点头,虽然眼中满是不舍,但还是道:“琰儿,你离开蒙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蒙家女婿,一个多月不着家,你这让人怎么想啊?” “此番回来,娘想过了,你这两天就回去!” “东西娘都为你准备好了!” 说着,芈沁挥了挥手,身后立刻有人抬进来两个箱子。 白琰心中一睹,他能看得出来芈沁的不舍,还有不忍。 但作为母亲,她终究还是说出这番话。 白琰笑了笑,走上前去,打开两个箱子,只见里面满满的都是衣物,床单被褥之类的东西。 回头,白琰又看到母亲手上一道道细微的伤痕。 这些伤痕虽然细微,但数量一多,看起来还是令人有种心惊的感觉。 很显然,这些衣物被褥,都是母亲这一个多月来连夜亲手所弄。 “娘,琰儿知道了。这两天还有事需要忙,待得忙完,琰儿就回去!” 白琰鼻梁一阵发酸,内心却莫名温暖,脸上挂着一抹微笑,用尽量柔和的声音回应道。 母亲说的没错,他再怎么着也是蒙府女婿,而且是上门的赘婿,本身就跟嫁出去的姑娘似的。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不回家,别人会怎么想? 有些事,或许是自己不愿,母亲的不舍,但作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母亲不可能容忍这样的错误一直犯下去。 “琰儿能明白就好,听说王家小姐也来了咸阳,这些天对你多有照顾。找个时间,请她过来府上坐坐!” 见白琰没有多问,芈沁微微点头,柔声笑道。 只是这话说出来,她声音却略显哽咽。 若不是走到绝路,谁会舍得撵自己的儿子走? 若不是没有办法,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把自己儿子送到一个处处充满敌意,厌恶的地方做上门女婿? 白琰在蒙府的处境,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可是,无论为了报恩也好,又或者名分也罢。白琰偶尔回来住一段时间可以,但绝不能真的把这里当家。 从入赘蒙府那一天开始,公孙府就已经不是他的家了,蒙府才是。 “知道了,娘放心,改天有时间,我会请大姐过来的!” 白琰点头,接着,母女聊了一会儿,白琰这才送走母亲和小妹。 自始至终,小妹都没怎么说过话。 尤其是白琰答应要回蒙府后,这小丫头更是嘟着个小嘴,一脸气呼呼,不愿意搭理白琰的姿态。 白琰倒是注意到了这丫头的神情变化,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搞定头上那位后,公孙一门的生死劫算是勉强扛过来了,可他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呢。 现在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那些麻烦,也只能找时间一件件解决了。 母亲离开后,白琰洗漱完,立刻开始在院子中操练五禽戏。 这已经成为他这段时间必做的功课,慢慢的,也成了一种习惯。 中午时分,白琰这才离开公孙府,来到大顺客栈。 今天的天色十分阴郁,风也很大,让街道上的摊贩日子都很不好过,很多人干脆直接收摊不干了。 不过风虽然大,云也很阴,但并没有下雨的征兆。 来到客栈时,刚走进后面,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不满声接连响起。 “这混账东西还真是能躲,简直太不像话了!” “血伯,传令下去,给我随时盯着王城,只要嬴权那混账东西敢出来,立刻通知我!” “我倒要看看他这缩头乌龟能当多久,只要他敢出来,我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白琰抬头看去,只见王紫嫣横眉竖目,一脸暴躁,恨不得找人打一顿的架势。 在他身后,血奴和小芹一脸无奈,只能恭恭敬敬的伺候着这位大小姐。 “怎么,大姐又去渭阳君府找麻烦了?” 白琰轻笑一声,上前说道。 王紫嫣回头看来,见到白琰,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臭小子,都被人家欺负成啥样了,亏你还笑得出口!” 横了白琰一眼,王紫嫣没好气道。 “是啊,公子,要不是你,小姐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去渭阳君府找麻烦了!” 一旁,小芹忍不住抱怨道。 到现在为止,王紫嫣回来也快一个月了。 除之前因为曲岩的事,难得安静过几天之外,她基本上有事没事就跑去人家渭阳君府堵着。 这位大小姐的不讲理,那可是咸阳城威名遐迩的,有王命在手,打人不犯法的他,找上门去,人家渭阳君府也拿她没有办法。 奈何,她想打的人这段时间一直藏在宫里,想动手都不成。 于是有事没事,就只能跑去渭阳君府耀武扬威,做做姿态。 一开始还好,还挺有趣,但久而久之,她自己也感到无聊。偏生想揍的人揍不了,再加上各种消息来源,听到越来越多公子权对白琰的欺负,羞辱,更是心里堵得慌。 第217章 东山月 “别废话,侯爷有令,让你们杀个人!” 园丁冷哼一声,不满道。 “哦,杀人?什么时候?” 女子来了兴趣,就好像一个生意人突然接到订单一样。 “目标今日午时七刻出的咸阳,向西北方而去,据判断应该是去关山牧场!” “你等此刻出发,追上后立刻动手!” 园丁缓缓坐起身来,颐指气使,仿佛在对下人说话一样。 那女子秀眉微蹙,随即摇头,道:“不行,过些日子可以,现在东山七友走不开!” 园丁闻言,眼神顿时冰冷下来。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女子脚下,那大汉一双浓眉微微一挑,喝道:“我大爷说了,暂时走不开,你是聋了吗?” 园丁眼睛微微眯起,一抹杀机浮现,手中握着的长剑轻轻颤抖,似乎随时都可能冲出剑鞘束缚,当场暴走杀人。 “呵呵,东山月,我再给你一个警告,管好这糙汉子,否则惹怒了我,下场不是你东山七友所能承受的!” “今天,这个人你东山七友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此人不死,应候府并不介意铲除你小东山!” 一声冷笑,园丁语气凌人,对于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怎么,园丁大人这是在威胁我小东山吗?” 那女子名唤东山月,闻言,眼神也冰冷下来,毫不客气的反怼回去。 “是否威胁,你可以试试!” 园丁仰头,看似在仰视东山月,但眼神却十分蔑视。 东山月银牙轻咬,看似对应候府丝毫不惧,但他很清楚,如果应候府真的决心要铲除东山月,一句话就足够了。 哪怕小东山的人能逃走,也注定成为丧家之犬。 在秦国,他们这一类人是不应该存在的。 之所以还能存在到现在,而且还在咸阳城外耀武扬威,吃香的喝辣的,说到底就是因为有些人想让他们存在。 这些想要他们存在的人,既能让他们存在,也能让他们不存在,关键就看他们有用没用。 面对这些人的号令,他们是没有资格反抗的。 这其中就包括应候府,也就是相府。 只是在咸阳,别人都习惯称呼相府,而在其他地方,别人都喜欢称呼应候府。 “园丁大人,此时我小东山还有任务在身,若不能成,小东山也活不了!” 沉默良久,东山月无奈的叹息一声道。 “你说的任务,应该是渭阳君府的任务?” 园丁冷笑,不屑一顾道。 “你怎么知道?” 东山月心中一惊,忍不住警惕起来。 “呵呵,我怎么知道你不用管,但你小东山竟敢参与王储之争,简直胆大包天!” “当然,我对王室那点破事也没兴趣,他们爱怎么挣那是他们的事。究竟是渭阳君杀了公子异人,荣登长公子之位,还是异人回到咸阳,成为最后的长公子,这一切都与我没关系!” “我只是警告一声,今日不去,小东山便只有死路一条!” 园丁缓缓走到篝火旁,毋庸置疑到。 东山月秀眉紧蹙,本能的身手挽着耳边一缕秀发轻轻转动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良久后,她道:“可是今日离去,一旦任务失败,渭阳君府也不会放过小东山!” 园丁轻笑,道:“帮侯府做事,你以为渭阳君府能动得了小东山?” 这话,园丁说的很自然,也很自信。 似乎在他眼里,什么所谓的渭阳君府,在侯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哪怕这侯府乃是王族嫡系。 不过这话听在东山月耳中,倒是没有引起半点鄙夷。 本身就是如此。 在这天下,身份的象征永远都只是一种象征,只有权力才能代表一切。 那渭阳君或许会成为未来的长公子,然后成为太子,最后成为秦王。 但这一切都是以后,而且还是一个不定数。 不到紧要关头,他也只是一个公子。 相对来说,渭阳君这个名号,反而比他王室公子的名号更有用。因为这是爵位,代表着权力。 可惜,渭阳君的爵位之下,现在挂着的不过就是一个都尉的职位,其真正的权利也只是咸阳三万大军。 这权利,在应候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应候一声令下,渭阳君府也只能乖乖听话,除非有一天他成了王,否则当太子都没用。 念及至此,东山月微微点头,道:“好,我东山七友即刻动身,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要我东山七友一同出手!” 园丁很满意这个答案,脸色也逐渐恢复过来,沉声道:“公孙家的后人,公孙琰!” “公孙琰?” 东山月秀眉微蹙,低声道:“这个名字我听过,是白起的后人。不过传闻他只是一个文弱士人,不修武艺。大婚之日还差点死于情敌之手,这样的人,配我东山七友出动?” 园丁冷冷道:“别太多问题,让你们动手,你们动手就是了。东山七友,谁敢不出,别怪我不客气!” “你……” 东山月语气一噎,无言以对。 势大压人,有时候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东山七友逍遥法外,但面对强者也只能低头。 在交代完事后,园丁离开棚子,跨上快马,慢慢行至秦驰道方才一路疾驰而去。 …… “咚咚咚……” 咸阳西北一百二十里外,山间一个村落中,距离山口最近的一家泥胚茅草房前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晚间风大,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守着一盏灯。 现在时间还算比较早,所有很多人都没有睡觉,就坐在篝火旁,或者说故事,或者聊天。 敲门声响起不一会儿,主家开门走了出来,只见门口站着三个人,分别是一个老者,还有一对年轻男女。 那女子看上去二十多岁左右,生的好生俊俏,却不知为何,非要做一身男装打扮。 可惜,什么女扮男装这种说法,在书上听听还行,现实中,女扮男装,除非瞎子,否则都能看得出来。 至于那真正的男子,却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琰等人。 虽说秦国的驰道堪称天下之最,但这古代的交通就是令人无奈。 即便快马疾驰,连续跑了三个多时辰,也就是六七个小时的时间,也就跑出一百多里。 天色已经黑暗,再跑下去就不合适了,只能来到驰道旁的村庄找个住所。 第218章 山间客栈 “三位贵人这是?” 开门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糙汉子,行走之间,腿脚一瘸一拐,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他走到白琰等人跟前,一脸奇怪的看着白琰等人。 “这位大叔,我三人行至此地,天色已经黑暗,不知可否在这村里找一个落脚之地?” 白琰拱手,上前笑道。 “哦,是来借宿的。这乡下人家怕是都没多余房间,倒是村子距离驰道不远,常有商贩夜间赶路到此借住,所以村子合力开了一家小客栈。诸位不妨沿着前面这条路,再走两里地就能看到一座大院子,去哪儿歇息!” 那糙汉子闻言,顿时看出白琰等人不熟悉这里,伸手指点道。 “多谢大叔指点,请了!” 白琰微微再次拱了拱手,这才转身,道:“大姐,没想到这村子里还有客栈,咱们过去!” 黑暗中,也只有那糙汉子手里的火光能让几人看得明一些。 火光前,王紫嫣微微点头,突然上前,道:“借他手里面的火用一下,这晚上赶路太麻烦了!” 白琰见状,身手从怀中掏出两枚奇形怪状的铜板,朝着那糙汉子递过去,笑道:“麻烦大叔了!” 糙汉子低头啃了看,咧嘴笑道:“客气,真是客气!” 嘴上说着,受伤却很老实,伸手接过两枚圜钱后,这才把手中火把递给白琰。 拿到火把,几人这才继续赶路。 “借个火而已,干嘛还要先给钱呢,人家又没找你要!” 路上,王紫嫣一脸无语,只觉白琰钱多烧得慌! “能用钱解决的事,何必谈一个借字?” 白琰摇头,说话间,他把手中缰绳递给一旁的血奴,然后又掏出一枚铜钱在手中边走路边打量着。 这铜钱很古怪,和后世人们心目中外圆内方的铜钱完全不同,这是外圆内也圆,上面雕刻的符号,白琰也看不懂。 不过这正是秦国的通用货币,圜钱。 别看白琰赚钱都以金为单位,但金这东西也就适合做生意的时候用,或者在上流社会流通。放到这个时代下面底层社会,那就完全用不了。 一金等于一万钱,大概的估计,一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三块钱。 在这个时代,你去民间买东西,拿着一金就等于拿着三万块钱买东西,有几个人能找的起钱的? 基本上就没有,更别说还拿金饼了。一块金饼等于十金,拿着三十万,谁也没办法找零。 所以此番出来,白琰几人身上带了金,但也带了钱。 甚至为了用起来方便,在血奴身上满满背了一包裹的钱,走起路来哗啦啦的,简直悦耳至极。 走了没一会儿,几人来到了村子正中间。 这村子并不是很大,占地倒是不小。 不过三十多户人家,但零零散散的分布开来,却占满了整个山坳还有周围的山腰。 至于村落中间,只有三四户人家。 在这三四户人家后面,就是那村民所说的大院子。 院子的确挺大,放眼看去,怕是有着十几间房,只是和大顺客栈这样的地方比起来,这里就土的多了。 通体的泥土墙体,还有那茅草屋屋顶,对于咸阳城那些公子哥来说根本上不得台面,但放在这样的村落里,绝对是最豪华的地方。 “汪汪汪……” 白琰几人刚走进,一阵狗吠声立即响起。 前面四户人家,纷纷有人走出。 “哎呀,有客人来了?” 这些人举着火把,看到白琰等人,立刻笑着迎接上来。 能来到这个地方的,不用想都知道是客人。在这山里想做生意,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哎哟,好俊俏的姑娘,好帅气的客人!” “几位客官里面请!” 当先迎上来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走到面前,立即对着白琰和王紫嫣一阵夸赞,然后在前面引路,牵引着白琰几人朝着前面走去。 王紫嫣似乎有些不喜欢这种地方,也不习惯和这些山里人接触,不由皱了皱眉,退到一旁闭嘴不言。 白琰见状,笑道:“大爷,我等刚从咸阳出来,还请给我们安排三间上房,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都送上来!” 那老者一喜,连连点头,带着白琰等人进入客栈中。 今晚上,客栈里面似乎没有其他的客人,所以黑灯瞎火的。 在白琰几人进来后,其他人这才一个个前去点亮客栈中的油灯,让客栈里面亮堂起来。 这客栈布置得简单,进入主厅,四面墙壁上挂着一些牛角,野鸡羽毛之类的东西装饰,其余的便是那灰黄的土墙,给人一种古老的厚实感。 “几位客人是要去房间里面用膳,还是在这里用膳啊!” 待得周围油灯点亮,差不多十来人立刻走到老者身后站立。 老者则一脸笑容满面的看着白琰说道。 “就在这里!” 白琰四处看了看,径直走到一旁筑起的台子上坐下。 这些台子上面都摆放着桌案,明显是用来招呼客人用宴的。 “好嘞!” “今天客人来得巧啊,刚好秋猎,村里正好弄了一些野味,不知几位可否尝尝?” 老人应了一声,但却没有离开,而是一脸奸笑的来到白琰身旁道。 白琰一怔,反应过来,不禁为这个时代的人感到心疼。 也就这个时代的人,吃点肉还能搞得更多了不起的事一样,神神秘秘的。 “喂,我说店家,你们村子里还敢藏着肉?” “难道你们不知道,百姓节日之外食肉于礼不合吗?” 王紫嫣在一旁蹙眉说道。 “嘿嘿,瞧姑娘这话说的,这周朝都灭了,谁还在乎周朝的礼啊?反正我大秦的律法上又没这一条!” “再说了,咱们村子的男人有几个没上过战场的?谁家还没拿过几个功勋,得过爵位?这有爵位的人吃肉怎么了?就算秦法有规定,咱们也是功爵之家,那也不犯法啊!” 老者咧嘴一笑,连忙说道。 “好像是这个道理哈!” 王紫嫣偏头想了想,忍不住笑道。 她刚才说起此事,可没有仗势凌人的想法,只是怕这村子乱来,到时候惹人攻坚。 不过听完老者的话后,她也觉得有理。 大秦男儿人人征战,大多数人家都有功爵在身,在一定程度上,还真算不得平常庶民。 第219章 消费观念 “老大爷,你们吃也就算了,随便拿出来招待客人,你们也不怕出事?” 眼珠子一转,王紫嫣又道。 “姑娘这话更严重了!” “这不才说了嘛,大秦又没这条律法,咱们能出什么事?” 老人撇撇嘴,似乎有些无奈王紫嫣的胡搅蛮缠。 “好了大姐,就别耽误人家了,让十几个人在这里陪咱们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白琰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虽然王紫嫣很不喜欢这种山涧,但他知道,王紫嫣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不习惯而已。 突然间对别人说这么多话,也就是想融洽融洽。 但这客栈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客栈,待客的就是前面这三四户人家。 此刻,他们一来,三四户人家全都出来了。 除这个大汉之外,其余老老少少十几个人,上到三四十岁,下到五六岁都有。 让这么些人在这里耗着,明显不合适。 当即,白琰打断王紫嫣话,看着老人笑道:“老大爷,我大姐就是这样喜欢找人说话,你们可千万不要计较!” “既然有肉,那当然要上。去,还是那句话,好吃好喝的随便上!” 说着,白琰解开身上包裹,从里面直接拿出一吊钱拍在桌案上,道:“看够不够!” 老者眼睛一亮,赶忙身手接过,点头哈腰,笑道:“够了够了,这钱几位住三天都够了。放心,这三天内,我等定让诸位贵客满意!” 说着,老人招呼一声,立即带着其他人前去忙活。 王紫嫣在一旁看着,待得老人走后,不满道:“一吊钱就住三天?这店有点太黑了?” 和白琰不一样,白琰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对于钱的消费观念还没那么强,大多还停留在金子上。 相对来说,王紫嫣的消费观念就正常多了。 走在街上,她用的钱也是圜钱,最多也不过就是碎金。 这一捧钱等于一百圜钱,一吊钱等于一千。 这么多钱,在一般小城里面,住三天豪华客栈都足够了。 结果在这破地方竟然只能住三天,在她看来的确有些黑了。 “大姐,咱们是三个人呐。而且有吃有喝,更有这应急的地方,不多了!” 白琰不由有些好笑,这短短一天之内,对于这位大小姐惜财的表现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本来以白琰的性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花钱都不喜欢那么多麻烦事。 前世,他无论走到哪里,随便吃个饭找个乐子,几十万上百万的花,那都是开开支票刷刷卡的事。 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随身带着几百万去吃饭找乐子? 今生同样如此,才来没多久他就开始赚钱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大数据,搞不了支票,搞不了刷卡,甚至还连钱庄都没有,连银票都弄不出来。 自然而然,在他手里面最方便,最流通的钱就成了金子。 正常数额十金,最小也是碎金,拿着就当支票用,找不开,大不了就不找了。 但这种消费观念,这位大小姐可就看不过去了。 在准备和白琰出门后,她立刻召来芈典准备散钱,就觉得用碎金太奢侈了,毕竟大顺客栈只有一个,哪怕到咸阳城其它客栈酒楼,一块碎金都是高消费,一般地方,更是用不到碎金。 圜钱,才是秦国真正的流通货币。 于是,无论白琰说什么都没用。 这位大小姐又想出来玩的好,又不舍得浪费钱。 于是大包小包,弄了三个包裹。 她和白琰身上的包裹,各自就背着一万圜钱。 血奴身上更是背着三万圜钱,那真跟负重前行没什么两样。 想象一下,用后世的硬币背一万个是什么感觉就知道了。 也只有血奴这样的人,才能一路上一声不吭的负重前行。 “好像也是哈,忘记了,咱们是三个人!” 闻言,王紫嫣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笑道。 正说话间,外面喧闹的声音响起。 几户人家离开后,立刻凑在一起,又是烧火,又是杀鸡宰兔的,一切都是临时开干。 白琰几人差不多足足坐了一个时辰,饭菜这才弄好。 不得不说,这山间客栈还真不是一般的良心。 一吊钱住三天不说,饭菜还能弄得这么丰盛。 主食粟米粥,菜有烤野兔,炖野鸡,搭配一个水果盘。 看起来不多,但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顶一的丰盛。 就连白琰看了,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豁,还真别说,这山间客栈还真是舍得啊。一吊钱可以连吃三天这么丰盛的东西?” 待得众人离开后,白琰忍不住笑道。 “你以为谁都和你那客栈一样心黑啊?” 王紫嫣翻了翻白眼,在大顺客栈住了一个多月,她都发现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好像堂堂王家大小姐突然变成了乞丐一样,要不是可以在客栈白吃白喝,她连饭都吃不起。 直到此时,她才有种自己恢复正常的感觉。 这才是正常的消费嘛! 一顿大顺席就要人三十万钱,这三十万钱,多少人费尽一生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不是心黑是什么? “大姐,你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咱做的又不是一般人的生意。而且丰盛归丰盛,那味道也不是一个层次啊!” “你尝尝!” 白琰笑了笑,夹起一块鸡肉放倒王紫嫣碗里。 王紫嫣尝了一口,顿时大失所望,胃口都提不起来了。 的确,这两者之间的品味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吃惯了大顺席手艺,再来尝其他人的手艺,简直味同嚼蜡。 当然,味同嚼蜡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了,但提不起什么食欲倒是真的。 看着王紫嫣瞬间苦下来的笑脸,白琰忍不住哈哈大笑。 “来,蘸着这个吃!” 接着,白琰赶忙拿出一小包调料打开,倒了一些在一旁的碗中,再淋一点鸡汤,搅拌搅拌。 接着,夹一块鸡肉在里面蘸了一下才递给王紫嫣。 王紫嫣又尝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 这味道,似乎瞬间就升华了十倍不止啊。 “好吃!” 王紫嫣连连点头,这胃口瞬间上来不少。 接下来,几人纷纷动手,待得吃饱喝足,这才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第220章 天降暴雨 清晨,天气雾色茫茫,突然一阵惊雷声炸响。 空中雷鸣闪电接连不绝,不像春雷半天才炸响一次,反而如同擂鼓一般,一道接着一道。 顷刻之间,大雨滂沱而下。 “驾……驾驾驾……” 雨幕中,远处的雾气深处,一连八匹快马冲撞而来。 这八匹快马在跑,但好似跑了好长一段时间,已经跑不动了。那速度在不断的减缓,马儿嘴里不断冒着白泡,毫不怀疑,随时都可能会被累死。 在马背上,八个人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仿佛落汤鸡一般,好生狼狈。 突然,跑在前面的一匹快马停了下来,在后面七匹快马也急忙停下。 “嗨,老鹰眼,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那七匹快马中,一个独眼龙手握一支短戟,指着前面那人说道。 那所谓的老鹰眼不是别人,正是小东山下草棚子里的那个老者。 老者举目四顾,只见此时已天色茫茫亮起,大概的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已到辰时。 于是,老人掐指算了算,眼睛一亮,道:“走,咱们这就出大道。前面有一座小孤村,小孤村内有一座客栈,那公孙琰等人应该就在小孤村客栈中!” 众人闻言,不禁一怔,随即一个个纷纷点头,似乎对于老者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一点也不奇怪。 “走,为了保险起见,先杀了公孙琰,咱们还得立刻赶回去,务必截杀公子异人!” 人群里面,一身白衣被雨水淋湿,紧紧贴在身上的东山月点头,沉声说道。 “大爷说的没错,咱们这就赶往小孤村!” 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手持一对铁锤的胖子点头说道。 “那走!” 其余人也没有意见,应了一声便纵马朝着小孤山走去。 小孤山中,那座客栈内,白琰等人一大早便被这连绵不断的惊雷从梦中惊醒。 不仅他们,连小孤村里面的村民们,也一个个惊醒过来。 看着外面的大雨,村民们都是一脸颓丧。 得,又是一天时间要浪费了,看这雨势,怕是一整天都停不下来,别想下地干活了。 客栈中,白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狂风暴雨。那雨幕就仿佛瀑布洒落一般,如此大雨还真是少见。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打开,王紫嫣也走了出来,看着外面的大雨,又看了看白琰,一脸无奈,道:“得,交了三天的房钱,看来咱们还真要多住两天了!” 白琰回头,耸耸肩,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此大雨,必将造成驰道积水湿滑,两天内怕是走不了了!” 王紫嫣嘟着小嘴,似有些不满这天气,道:“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咸阳多玩两天呢。在这破地方,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真没劲!” 说着,王紫嫣摆摆手,道:“回去,睡觉!” 白琰一怔,看着说话间自顾自回到房间的王紫嫣,不由笑了笑。 的确,在这缺乏各种娱乐项目的时代,出不了门,打发时间就成了一件无聊的事。 就在这时,前面几户人家中,那负责照看客栈的老人顶着大雨小跑而来,看到房檐下的白琰,急忙也冲了进来,笑道:“客人这是被惊雷吵醒了?” 白琰微微点头,笑道:“还真别说,这雷声可真大!” 说话间,又是一阵惊雷炸响,几乎把白琰的声音都给掩盖过去。 好在白琰和那老者相隔较近,老人勉强听了个清楚。 “是啊,不过这场雨来得也好啊。也不知为何,两年秦国越来越旱,已经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的下雨了。要是明年再如此下去,秦国可能就得闹旱灾了!” 老人点头,虽然这场雨可能耽误一天的劳作,但他却很开心。 白琰心中一动,老人这一句旱灾,让他想到了什么。 是啊,这可能是近几年来,老天赐给秦国的最后一场暴雨了。 按照历史记载,接下来的几年里,秦国的旱灾可不小,几乎整个秦国都在依靠巴蜀粮仓救济,差点把巴蜀也吃垮了。 据说,秦国邯郸大败而归,天降大旱,民不聊生,以至于秦国东进步伐就此停住。 从此,秦国不仅没了东出之力,反而一直被列国轮番上阵敲打。 直到昭襄王,孝文王两代秦王先后薨逝,庄襄王异人上位,秦国方才天降甘霖,解了秦国之困。 后来,秦王嬴政上位,为了再不受这天灾之困,不惜一切代价,强行挖凿郑国渠。 直到郑国渠建成,先后停了将近二十年的东出战争,这才再度从秦国打响。 可以说,昭襄王一代雄主,秦国本可在他这一代一统天下,平定六国。 可惜天灾人祸之下,首先失去白起这样一员踏破乾坤的魔将,后来又被年年天灾阻挠,失去了所有机会。 这或许就是就是一代雄主昭襄王到死都不能弥补的遗憾。 二十年的时间,秦国寸步难行,内部天灾人祸不断,短短几天内四王轮番上阵,一点发展也没有。 反观六国,好不容易被秦国先后三代先王不断削弱,却借着这二十年的时间不断壮大,恢复了不少元气,当真是给秦始皇一统天下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旱灾旱灾!” 白琰低声念叨着这几个字,突然间,他发现一个好机会或许就在眼前。 这个机会若不抓住,岂不可惜了? “贵客,您要不要继续歇息?若不歇息,老汉这就打水过来给公子洗脸!” 正想着,老人的声音传来,惊醒了白琰。 “啊,洗漱一下!” 白琰笑了笑,点头说道。 “好嘞!” 老人应了一声,连忙离去,开始准备起来。 白琰回头,刚想回去房间,却见不远处大风之下,一片发育得十分之好的竹林在疯狂摇晃。 那竹林里的竹子都是细竹,一根根的差不多大拇指粗细。 他眼前一亮,回头对一旁正在打水的老者道:“老大爷,那竹子麻烦给我弄几根过来,多谢!”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好嘞,贵客稍等!” 第221章 东山七友 半个时辰后,电闪雷鸣已经停歇,唯有大雨滂沱之声络绎不绝。 房间内,床榻上,王紫嫣被雷鸣之声折磨得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此时,雷声虽停,她却已经没了睡意。 “啊……” 坐起身来,王紫嫣忍不住低吼一声,伸出一双好看的小手揉了揉脑袋,弄得一头秀发乱糟糟的,仿佛疯子一般。 太无聊了。 在这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甚至连电视都没有的时代,枯坐在家里,简直无聊到极点。 为何古代小说总是那般盛行? 为何小说中,总是逃不了神仙眷侣双双飞,逃不了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的套路? 原因很简单,倚楼听风雨,本身就是古人的真实生活写照。就好像二十一世纪,狂风暴雨之下,没事做的人们宅在家里玩手机,看小视频打游戏一样。 关键问题是,二十一世纪手机网络随便消遣,古人就不一样了,纯属傻傻的坐着晓看天色暮看云。 这样无聊的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成了人们向往的诗和远方,但真这样傻傻的孤单一人,换做谁都得被憋疯。 就好像此刻的王紫嫣,才坐了一小伙儿,已经恨不得飞出去大闹一场。 这种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男人身旁多个美女,女侠身边来个白面书生。 没事吟诗作对,高歌一曲,舞剑一番,何等美妙? 再不行,房门一关,红帐一盖,翻云覆雨,展开造人工作。既不耽误大好时光,青春岁月,春宵一刻值千金,同时还应景。多美好的神仙境界?这才是诗和远方嘛! 如王紫嫣这样的老剩女,放在这样的神仙意境中,完全属于前者,那孤单寂寞到发疯的一份子。 “好烦呐!” 王紫嫣一脸失魂落魄翻身下床,整个人呆呆的,似乎除了出去打架闯祸,她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乐趣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美妙的笛音传来。 这笛音优美而清亮,连绵不绝,响彻心扉。 王紫嫣一愣,好美的音乐? 为什么以前没听过? 这是哪儿传来的? 这音乐一出,瞬间就吸引了王紫嫣的注意。 和这个时代的音律不同,这个时代的音律是真正的古音律,而此刻这笛音虽然也是音律,但其中的元素更加丰满。 王紫嫣作为女中豪杰,最是不屑欣赏那些文人所谓的音律。 什么高山流水,叮叮咚咚,别人享受其中的意境,在她听来,却仿佛耳边噪音。跟把她关在这房间里面,听着外面的暴雨倾盆,雨水哗啦啦没什么区别。 她不明白,这种音律有什么好听的? 本身就是因为无聊才找东西打发时间嘛,结果这些音律一听起来就更加无聊了。 想来想去,还是打架舒服。听着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浑身都运动舒展了一番不说,那惊心动魄的感觉更是令人刺激到血脉喷张,多爽? 所以,这位大小姐从来只爱戎装不爱红妆,修武不修文,从来惹事无数,以至于到现在都没人敢要。 可是现在不一样,这笛音好生美妙,和那些催眠的音律不同,但具体有什么不同,她也说不出来。 只知道,听着这音乐,她整个人的心思似乎都放飞起来了一样,竟莫名的产生一种向往,痴迷的感觉。 音乐在变动,时而悠扬绵长,时而清脆过度,不知不觉,令人脑海中构思出一副美妙的画面。 好似一对神仙眷侣逍遥世外,纵马狂奔,你追我躲,你依我浓,最后又亲亲我我。 这种画面,不知不觉,竟让王紫嫣痴迷进去,俏脸微红,似乎也有点向往这种想象中的生活了。 小孤村中,客栈之外,大雨蓬勃下,一群不速之客到来,瞬间引起小孤村中很多村名的注意。 不过客栈虽然是村民们联手建造的,但却交给客栈前面四家农户负责,再由那老汉主持,相当于客栈的掌柜。 因此,其它村民基本上都不管客栈来不来客的事,有客人问路,指点一下还行,招待客人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不过今天来的这些客人却格外吸引人眼球,不为别的,实在是这些人太奇怪了。 放眼看去,一个比一个奇怪,好像一群妖怪似的。 那当先第一人,美艳不可方物,宛如雪山之巅的白莲花,圣洁令人不敢亵渎。 在其身后,一个老人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粗布大衣,好像是一个下人,佝偻着身体牵着马,一路东张西望。 很难想象,此人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模样,这一大把年纪,究竟是怎么做到不惧风雨在外面晃荡的。 关键他步履如飞,和其他人走在一起,还一点都不掉队伍。 除了这个老者和那美女之外,还有一个满脸狰狞的独眼龙。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仿佛诸一样的胖子。 更有一瘸一拐的跛脚中年人,皮肤黝黑宛如煤炭的黑大汉,以及一个身材短小精悍,不过一米一二左右的矮汉子,和一个小山一般的魁梧壮汉。 这些人,正是冒着大雨刚走到小孤村的东山七友以及那千里追魂老鹰眼。 “哎呀,几位客官看来是要留宿啊!快快快,这边请!” 几人刚进到村子中间,那前面的四户人家就注意到了。 这大雨滂沱之下,来这里的人不可能只是吃饭,必须得留宿,岂能不好好招呼着? 当即,那老者冒着大雨赶忙迎接出去,一脸热情洋溢。 见到老头,众人刚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东山月却抬起手,阻止了众人。 顿时,后面的几人全都闭嘴不言。 那客栈主事的老者见状,不由一怔,还待开口,却见旁边一个体型如山的壮汉横眼看来。 那眼神,就好像一只大猩猩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看着自己一样,顿时让老者还没说出来的话又全都咽了进去。 “咕噜”吞咽了一口唾沫,老者识相的退到了一旁,不敢在说话。 前面,东山月秀眉微蹙,这暴雨之中,哗啦啦的声音之下,她竟听到了一曲若有若无的美妙音乐。 这音乐好生优美,又不似一般音律那般讲究音律,更多的是一种刻画,引人心生向往。 似乎不满足这音乐声越来越小,东山月玉手轻抬,把手中缰绳丢给一旁老鹰眼,然后逐步朝着音乐传来的方向走去。 第222章 笛音 不知不觉,东山月竟然绕过前面四户人家,来到了客栈前院。 放眼看去,客栈前院中,马棚底下,三匹快马正在用着草料。 在那客栈屋檐下,木质台阶上,一个十七八岁,尚未加冠的少年,此刻身着一身黑衣长衫,披头散发,手中握着一根管子,横放在嘴边。 那音乐的声音,似乎就是从这管子里面传来的。 东山月秀眉微蹙,目光瞬间凝固在少年身上。 好生俊美的少年,可惜年纪小了一点,但那出尘世外,却又逍遥世间的气质,却令人有种暗暗折服的感觉。 是他! 公孙琰。 东山月没见过这个少年,但在园丁的描述下,她认出来了,这少年正是园丁口中的公孙琰。 “大爷!” 这时,后面七个人也走了上来,同样注意到了白琰,那身材魁梧如山的大汉,再次操着他那少年般幼稚的声音叫道。 然而,大爷两个字刚出口,东山月便抬手阻止了他。 众人不禁一愣,这目标已经出现了,据说公孙家的这个后人不修武,只修文,纯属手无缚鸡之力。 此刻没有王家那位大小姐以及老仆在身边,不抓住机会直接斩杀,更待何时? 但是,东山月不开口,其他人却也不敢动。 甚至于因为东山月站在雨中淋雨,其他人也全部留了下来,一同站在雨中淋雨。 大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东山月却仿佛已经痴迷在音乐中一般,竟是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忽略了外面的大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音乐声终于停下,仿佛台上戏曲落幕,东山月这才回过神来。 再次抬头看向那少年,却只见客栈中,又是一个房间打开房门,一个绝美女子走了出来。 是王紫嫣。 此刻的王紫嫣,情绪和东山月有些相似。 她俏脸微红,一代女中豪杰,竟是难得的表现出小女儿姿态。 她惊讶的看着白琰,道:“小公孙,这……这音律是你吹奏的?” 说罢,她看了看白琰手中的笛子,不等白琰说话,她又道:“这是笛子?好奇怪的笛子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孔?” 笛子在华夏的流传年代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的黄帝时代,现在也同样流传。 只是和白琰手中的竹笛不一样,这个时代的笛子只有七个孔,分别的一个气孔和五加一音孔。 所谓五加一音孔,华夏音律,本身就只有五个音,宫商角徵羽,放在后世就是! 五加一音,就是在这五个音上再加一律。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笛子文化不断变化,最后发展成戏曲上最主要的乐器之一,到二十一世纪,已是白琰手中这种十一孔笛最为普遍。 这笛子乃是白琰之前让老人砍竹子下来后,亲手所做,所以王紫嫣见了,虽然认出来是笛子,依旧感到惊讶。 “刚做的笛子,试了一下,好久没吹奏了,感觉还不错!” 白琰微微一笑,横了横手中笛子,笑道:“怎么,大姐喜欢?要不送给大姐?” 王紫嫣翻了翻白眼,只觉白琰这是在调侃她。 “得了,你明知道我不懂这些,给我有什么用?” “但你还真别说,你这笛音真好听,比那些所谓乐师的奏乐好听多了!” “快快快,再给姐姐吹一曲!” 王紫嫣撇撇嘴,不满的说了一声,随后连忙拉着白琰在一旁坐下,一脸期待道。 白琰笑了笑,对于王紫嫣这位从来不善音律的大小姐会喜欢自己笛音,他一点也不例外。 毕竟同为音律,但他吹奏的笛音和这个时代的音律完全不同。 华夏古时候的音律,主要讲究的便是陶冶情操,修身养心。 说的简单一点,就好像把音律做成了学问。除了那些专心研究学问的大学究之外,没几个人是喜欢研究圣人古训的。同理,除了真能陶冶情操之人,没几个人真正能品得了音律。 相反,白琰的笛音就不同。 这音律的转变,还得从宋元时期说起。 有道是唐诗宋词元曲。 在唐朝的时候,诗便已经逐渐被民间用作歌词,配以音律,形成了戏曲的原型。 后来到了宋朝,宋词一出,基本上就相当于歌词出来了。那些有名的大学者,随便一首词都能引起无数烟花巷柳之地不断翻唱。 再经过后来,元曲一出,这华夏的音乐文化彻底发生了大变革,从此往戏曲之上延伸。 曾经,别人玩音律,那是一个人在玩,或者约上个别知音一同欣赏。 为何说知音难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经过唐宋元的发展,这种深邃做学问的音律,逐渐朝着世俗发展,人人都听得懂,表露的无非情情爱爱,这才是身怀七情六欲的世人所能欣赏的。 自然而然,很多听不进古典音乐的,听戏曲音乐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到了宋元之后,所谓的知音难求,基本上就没再怎么出现过。 想要知音那还不简单?怡红院、凤仪阁之类的烟花巷柳之地走一走,到处都是知音。 所谓文人骚客,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得以出现。 白琰的音律,出于戏曲,更融入七音,演奏起来或许没古乐,甚至戏曲那般古典,但更加简单易懂,可谓人人都听得懂。 说得简单一点,这个时期古人的音律是文言文晦涩学问,那白琰现在演奏的音乐就是白话小说,只讲情情爱爱,又或者激情滂湃。 如王紫嫣这般欣赏不来音律的人,听了白琰的音乐,就好像一个小学生被逼着看过一对文言文后,突然间看到小白爽文一样,想不喜欢都难。 “快快快,再吹一曲!” 王紫嫣压着白琰坐下,一脸迫不及待。 “呵呵呵……” 白琰笑着摇了摇头。 他本就是刚才看了王紫嫣无聊的姿态,又见到竹子,才决定弄一管笛子,在无聊的时间里消磨消磨时光。 现在,这位闲不下来的大小姐既然喜欢,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得照顾好这位大姐的需求。 当即,白琰便要再度吹奏一曲。 “慢着!” “刚才那曲子叫什么名字?” 突然,王紫嫣想到什么,又抓住白琰问道。 第223章 美人吟 “美人吟!” 白琰微微一笑道。 刚才他吹奏的曲子正是《美人吟》的笛音版纯音乐,乃是一曲二十一世纪现代得不能再现代的歌曲音乐,曾经就是为了一部电视剧《孝庄秘史》而创作,讲的便是《孝庄秘史》中,孝庄皇后与多尔衮的爱恨痴缠。 虽然这首歌中没有刻意描写,但整首歌,整首曲子听下来,依旧把孝庄皇后蒙古人的马上奔放,还有多尔衮的英雄豪迈描述得淋漓尽致。 再加上里面的爱恨痴缠,完全可以抓住每一个少女的心。 谁家少女不怀春? 谁不想美女配英雄? 可实际上,真正的美人有几个? 真正的英雄有几人? 美人少而红颜薄命。 英雄缺而天妒英才。 美女配英雄,只能成为绝唱,成为戏曲,供人缅怀。 王紫嫣,将门世家出身,绝色美人,一生向往纵马扬鞭,笑傲江湖,纵横疆场。 她性格豪迈,如草原上的姑娘,自命不凡,岂能是一般男儿所能配得上? 她不是不想嫁人,只是二十多岁,遇到的男子无一人能征服她,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也想美女配英雄,可放眼看去,她的长鞭之下尽是一群软脚虾,何来英雄好汉? 此刻,这首音乐,简直把她梦中之情描述得淋漓尽致。 “美人吟!” “好……好名字!” 王紫嫣咧嘴傻笑,道:“就美人吟,再给姐姐来一曲!” 看着王紫嫣这突如其来的傻劲,白琰有些发蒙,随后反应过来,倒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他正要吹奏,却在这时,院子中一群人走来,顿时引起他的注意。 白琰目光看去,只见这些人也几乎都在看着他。 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这些人的目光,隐隐间似乎带着敌意。 不对,那不是敌意,是杀机。是一群猎狼看着自己猎物时,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捕杀的杀机。 “嗯?” 白琰微微一愣。 王紫嫣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眯,朝着这些人看了过去。 在雨中,那迎客的老者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这大下雨天的,他虽然穿了一身斗笠,但一大把年纪的,谁能受得了这风吹雨打? 也就这群人里面,那老鹰眼能顶得住。 眼看众人终于走进客栈,老者一喜,急忙迎接进去。 “嘿嘿……” 老人一笑,又要开始招呼众人。 但是,他话还没开说,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看什么看,这是想吃人吗?” “把眼睛给我收回去,再看给你们挖了信不信?” 这声音出自王紫嫣,老人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王紫嫣正一脸不爽的看着这些刚进来的客人。 “你说谁,再说一遍,我把你脑袋拧下来你信不信?” 人群中,那身材魁梧的大汉再次发出那娃娃一样清脆的声音,横眉竖目,瞪着王紫嫣道。 别看他声音和体型对比起来有些滑稽,但这说话的语气,可一点不比王紫嫣差,都是张狂到极致。 “嘿,一个个的进来就瞪,现在还不服是?” “刚好大小姐我手痒痒,过来,咱们切磋切磋!” 王紫嫣冷笑,这些人眼中的杀意,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也不是喜欢隐忍琢磨别人在想什么。 既然别人不怀好意,那就打呗。 “哈哈哈,小七,这大美人要和你打架呢!” 人群中,那肥头大耳的胖子咧嘴一笑,手中一对铁锤敲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被称之为小七的大汉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愤怒之色,似乎就要和王紫嫣大战三百回合。 “好了,老四小七,全都给我住口,进来!” 就在这时,东山月低声喝斥。 那号称东山七友排行老四的胖子缩了缩脖子,那排行老七的魁梧大汉小七也舔了舔舌头,回过头来,不再与王紫嫣对视。 似乎这两人都非常惧怕东山月,对东山月十分尊重。 “知道了,大爷!” 两人应了一声,这才随着东山月一同进入客栈。 后面,那负责客栈的老者此刻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迎接了进去。 “嘿嘿,各位客官,不知是用膳呢还是住宿?” 很快,里面响起老者招待客人的声音。 白琰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一旁冷冷望着客栈大堂的王紫嫣,低声道:“大姐,这些人来者不善,似乎是冲着咱们来的!” 王紫嫣微微点头,表示认同,道:“的确有这种感觉!” 说罢,王紫嫣突然身手解开裤腰带。 不对,是经常绑在腰间的长鞭,提着长鞭便道:“管他呢,既然他们来着不善,那就先废了再说,你等着我!” 话落,王紫嫣提着长鞭便要走进去。 白琰吓了一跳,赶忙一把抓住王紫嫣的小手。 “大姐,不要冲动,人家还没动手呢,你现在冲上去,无论结果是杀了他们还是废了他们,后果都不堪设想,咱们决不能乱来!” 白琰急忙道。 “人家都要杀你了,你还要等他们动手?” 王紫嫣有些无语,嘴上这样说,但他不得不承认白琰说的有道理。 秦国禁止私自斗殴。 王紫嫣在咸阳城的时候,奉王命收拾士族公子倒是没事,在这外面,即便没有王权束缚,但律法她也不可能不顾。 毕竟是秦人,违反律法,那就是给自家人找不痛快了。 不过刚才那些人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只觉得自己要不表示表示,都有些对不住自己。 “再说,大姐,这些人都奇形怪状的,谁知道本领如何?”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咱们还是不要冒险,免得吃亏!” 见状,白琰再次劝道。 王紫嫣闻言,这才轻轻点了点头,道:“算这些人运气好,待会儿再遇到他们,若还用这种眼神看人,那就杀了!” “真是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 说罢,王紫嫣临时还抱怨两句,对于十分敏感的她来说,她真受不了这些人凌厉的眼神。 第224章 江湖草莽 “好了好了,大姐犯不着动怒,你不是喜欢这笛音嘛,我再为你继续吹奏如何?” 白琰摇头,好笑说道。 “好啊,快点,继续继续!” 王紫嫣眼睛一亮,白琰的笛音对她而言,就如新鲜事物般,还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动听的音乐,一时间忍不住还想再品品。 笛音再次响起,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客栈大堂中,东山七友对老者吩咐了一番后,各自找了个房间住下。 换好衣服,方才再度出来,又汇聚到客堂中,七个人围坐一团。 “大爷,您不是着急动手之后赶回去吗?” “怎么突然间又不动手了?” 突然,一道疑问声发出,引起所有人的目光注意。 说话的正是那跛脚汉子,在东山七友中排行老三。 战乱年代,年年征战,国与国之间难以偃旗息鼓,江湖上同样血雨腥风。 在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有一个特征。很多人,基本上都是缺胳膊断腿的。 伤痕累累的人,走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像这跛脚三爷的,满大街都是。 众人看了看跛脚三爷,又将目光凝视在东山月身上。 东山月秀眉微挑,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视过众人,冷冷道:“赶了一夜的路,吃点东西后歇息!” 众人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众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东山月突然抬手,顿时,所有人都只能乖乖闭嘴。 东山月背靠着墙壁,仰着头,那修长玉润的脖颈,仿佛白玉雕刻二人,即便阴云天气,依旧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泽,简直诱人之极。 可是,在场众人却不敢去看,全都乖乖低下了头。 东山月的一双眸子缓缓闭上,似乎是在凝听外面传来的音乐,很享受,享受到几近将自己封闭。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客栈老者的声音传来,一行人带着饭菜走进客堂,东山月这才睁开眼睛。 同时,外面的笛音也停了。 “几位贵客,你们的膳食准备好了,还请用宴!” 那客栈老者招呼完东山月等人后,来到外面,对白琰和王紫嫣毕恭毕敬道。 王紫嫣秀眉微挑,瞪了老人一眼:“你这老汉真不懂事,没看见人家在品评音律呢?这个时候来打断,真是扫兴!” 老者一怔,不由苦笑。 他也喜欢这个音乐,可是也得照顾客人啊。 怎么到最后,还成自己犯错了? “贵客说的是,贵客说的是!” 老者连忙赔礼道歉,只是脸上笑容不减,一副热情的架势,看得王紫嫣情不自禁又翻了翻白眼。 “呵呵呵……” 白琰摇头一笑,吹了半天的笛子,他也口干舌燥的,舔了舔舌头,道:“大姐,你就别为难老大爷了,先吃饭!” “还有,老大爷,你们先去忙,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老者闻言,点头应诺,这才退去。 “走大姐!” 白琰好笑的看着王紫嫣,别看这位大小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那心眼小的跟针一样,就巴不得人人都依着他。 为什么天下那么多人,她就对公孙琰好? 可以说,公孙琰就是她从小培养起来的马屁精,各种好听的话,简直太顺她的心了。 现在的白琰说不出那些恶心人的马屁话,但弄些小玩意儿逗逗她还是可以的。 “哼,真是无聊的一天!” 王紫嫣撇撇嘴,这才跟着白琰走进客堂中。 来到客堂,只见那边的东山七友端着大碗闷着酒,手撕肉块大快朵颐,一看就是江湖草莽出身。 倒不是说这吃相还分什么人,讲什么规矩。 只是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的习惯。 这出身士族子弟,讲究身份,讲究排场,同样是大块肉,但吃法就不同,都是拿着刀片一小片一小片的割着吃,好像唯有如此优雅的吃相才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军伍之人,之气豪放,训练打仗的时候要较劲,吃饭喝酒也得较劲,所以吃相较为豪迈,当然,这军中规矩是不能丢的。 草莽之人不一样,就好像叛逆期的少年,本身就是叛逆者,自然处处都想要别具一格。 吃饭嘛,去你大爷的穷讲究,我就喜欢豪迈,江湖儿女,豪情万丈,咋地? 你军伍之人豪爽是? 你来瞧瞧,看看什么叫豪爽。 只有抛却规矩,这才叫豪爽。 不过这些人豪爽倒是豪爽了,但那唧唧的声音,却听得王紫嫣不禁秀眉微蹙。 这都一些什么人啊,吃饭跟捅猪食似的。 回头看向一旁,那边也摆放着一桌丰盛膳食。 只见一直以来都不曾出现的血奴,此刻竟不知何时而来,从何出现,正坐在那桌案前。 不过白琰和王紫嫣没来,他并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 直到白琰和王紫嫣坐下,他这才声音低哑道:“小姐,公子,用膳!” 王紫嫣轻轻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朝着那边桌案上又看了一眼,那唧嘴的声音,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 血奴似乎察觉到她的举动,低声道:“小姐莫要多看,这些人不好招惹,也不知道此次的目标是谁!” 白琰心中一动,王紫嫣也是一愣,两人同时看向血奴。 今日的膳食是一只烤獐子配粟米粥,血奴早已经把白琰的调料拿过来做好蘸水。 此刻眼见白琰和王紫嫣坐下,他拿出一把匕首便轻轻在烤獐子上切割起来,一边弄,一边道:“这些人乃是江湖草莽,号称东山七友,手下有百十号人,就聚集在咸阳往东八十里外的小东山上!” “那个女子你们看到没有?” 王紫嫣和白琰目光不自觉的朝着东山七友中,那唯一的女人东山月看去,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她叫东山月,曾经是楚国一位神秘杀手,来无影去无踪。后来不知为何,定居于小东山,建立起东山七友。这些年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在一定程度上,不属于朝廷的人,但又常为朝廷所用!” “因为有心人的照顾,朝堂上诸位将军多次想要剿灭小东山,最后都没机会!” 血奴切下好几块肉,稍微蘸了点蘸水,放到白琰和王紫嫣的碗里面,低声介绍道。 第225章 如数家珍 “小东山,东山月?” 王紫嫣低声呢喃,一脸奇怪,听起来,这些江湖草莽似乎很厉害的样子,竟然能让朝廷有些人利用,这可就不一般了。 “没错,东山月,小东山的大爷。此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被她盯上的人,从没有活命的道理!” 血奴点头,手上依旧还在切割樟子肉,瞧那手法,可谓十分熟练。 “大爷?” 王紫嫣秀眉微挑,眼中顿时露出一抹不满。 同样是女人,对方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甚至样貌上看,和自己年纪也就相仿。 自己在咸阳都只敢称大姐,这位竟然敢称大爷? 简直岂有此理。 一时间,本就逞强好胜的王紫嫣,顿时就有些受不了了。 这大爷可比大姐高两个辈分啊! “小姐莫要胡来,此人老奴没把握能战胜她,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 血奴低声提醒了一句,道:“再看她旁边,那瞎眼汉子,人称独眼二爷,在山东七友中排行老二!” “还有那大腹便便的胖子,人称钱老三,曾经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后来落草为寇,如今排行东山七友中的老三!” “接着是那跛脚汉子,人称跛脚四爷,东山七友中排行老四!” “那黑得跟碳似的汉子,人称黑五爷,东山七友中的老五!” “那小矮子,人称矮六爷,东山七友中排行老六!” 说话间,血奴如数家珍,把这些人的身份名号一一抖露出来。 “老大到老六都有了,那这老七是谁?” “不会是那大个子,或者那老头?这俩人咋看也不像是老七啊!” 王紫嫣有些傻眼,惊讶道。 咋看,在她眼里,这老大都应该是那魁梧大汉,或者那老头才对。 不过想想之前那魁梧大汉说话的声音,她又不免有些滑稽。 这大汉的声音和身形太不搭了,或许他那声音做老七也是对的。 “小姐说对了,那大个子便是东山七友中的老七,不过东山七友都喜欢叫他小七,只有外人才叫七爷!” 血奴点头,说话间,这不知不觉,一整只獐子都被他剃干净了,那一块块肉摆在一旁的器皿中,白琰几人只需要用筷子夹起蘸点蘸水就能直接吃。 “小七?” 王紫嫣忍不出噗嗤一笑,这样一个小山一样壮的大汉,竟然有这么娘里娘气的称呼,真是不一般。 “那老头呢?” 王紫嫣不禁好奇道。 “他,一个看门的。据说是东山月的家仆!” “不过虽然是一个看门的,却号称算无遗策,千里追魂老鹰眼,更加容不得小觑。相传,他不属于东山七友,但东山七友中,论能力,唯有东山月压他一头!” 血奴斜撇了一眼那边,说话间,眉间闪过一抹忧色,低声道:“这次我有种预感,或许这些人是冲着咱们来的也未尝可知。若真是如此,麻烦就大了!” 王紫嫣正听得感兴趣,一听这话,眉毛顿时蹙成一团。 “什么,冲着咱们来的?” “他们敢!” 王紫嫣冷哼一声,不过想起之前门口那眼神,她又显得有些愤怒。 莫非真是冲着自己等人来的? 那可真是岂有此理了! 从来都只有她收拾人的时候,什么时候开始,还轮到她被人针对了? 王紫嫣这主仆二人说话,看似在低声议论别人的身份,实际上,她们的声音根本就算不得压低。 这客栈就这么大,客堂也就那么块地方。两人的声音,站在客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似乎压根就不担心这些人听了不高兴一样。 至于白琰,则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静静的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一双眼睛,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隔壁桌上那些人。 他发现,随着血奴和王紫嫣的谈话继续下去,这些人吃饭的唧声音慢慢变得小声,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尤其是在王紫嫣最后一句话说出后,这些人的目光,一个个凌厉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好似狼的眼神一样。 之前客栈门口,那杀机密布的眼神再次出现了。 白琰眼瞳骤然一凝,刹那间,只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下来。 王紫嫣和血奴似乎也察觉到了周遭的眼神,再次回头看去。 “找死……” “啪……” 王紫嫣瞬间就炸裂了,玉手一抬,长鞭破空而来,直接抽打下去。 众人一哄而散,王紫嫣长鞭砸在那条长案上,直接把整条长案抽飞出去。 “呼呼呼……” 下一刻,一道道破风声响起,东山七友众人纷纷挥舞手中兵器,一个个眼神凌厉的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小娘们,你找死!” 黑老五龇牙咧嘴,因为皮肤太黑,反倒是显得两排牙齿很白,搞得跟黑人牙膏似的。 “女人,你信不信我生撕了你!” 东山小七的声音传来,一个魁梧大汉,发出来的声音依旧娘里娘气,简直令人想笑。 可是,现在的王紫嫣、血奴和白琰几人都笑不出来。 这些人充满敌意,不对,是充满杀意的眼神一而再再而三的朝着他们看来。 虽然没有表明,但按照血奴的说法,这些人就应该是冲他们来的。 本身就是来杀他们的,他们还有什么好笑的? “诸位这眼睛,我看是没必要留着了。既然想打架,那就来!” 王紫嫣扯了扯手中长鞭,怒目喷张。 从来都只有她挑衅别人的时候,如此被人挑衅,还是她二十多年来头一次碰到,真是岂有此理。 “打就打,本就是来杀你们的,也没什么好废话了!” 那跛脚老四咧嘴一笑,说着,看向东山月,笑道:“大爷,动手!” 其余人也纷纷看向东山月,异口同声道:“是啊,大爷,动手!” 很显然,虽然都知道出来的目标是什么,但东山月不开口,众人也不敢直接动手。 然而,面对他们的请求,东山月却没有说话,反而缓缓转身,朝着众人走来。 “啪啪啪……” 下一刻,一道道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东山月目光冰冷,上前对着众人就是一人一嘴巴子下去。 第227章 卑鄙无耻的东山月 空气中暴雨的声音连绵不绝,长鞭抽打,铁索铿锵,络绎不绝。 “汪汪汪汪汪……” 一阵犬吠声响起,前面三四户人家的狗纷纷叫嚣起来,不断咆哮。 那三四户人家全都被惊动了,一个个的都忍不住跑了出来。 但看到这架势,很多人又连忙缩回去。 只有那老者,脸色一变,连斗笠都来不及披上,直接便冲进客栈院子中。 “哎哟,两位贵客,你们这是做什么哟!” “快停手啊快停手,小店可经不起折腾哟!” 老者快哭了,一冲进来便捶胸顿足,恨不得冲上去拉着两个女人。 但此刻两人越打越猛,逐渐的谁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个时候,谁敢停手,基本上就只有挨打的份,谁会在这紧要关头听他诉苦? 东山月眼中惊骇之色越来越浓,逐渐的,她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这王紫嫣绝不是一般的富家女,其身手,上战场堪比一员大将,入江湖,堪比一流高手。 眼看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对方,突然间,东山月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眼神一撇,下一刻,她手中铁索直接朝着那老者抽打过去。 那老者还在捶胸顿足,却骤然间看到一条铁链朝着自己脑门抽打过来,顿时就吓傻了。 这速度,根本就不是他所能闪避的。 王紫嫣在和关上月的交手中,心中震撼丝毫不弱于东山月。 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纵横无敌多年,终于碰到对手了。 但是,她不服,反而有些兴奋。 既然碰到对手,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今日也必须打得痛快了才行。 这才是无聊时光中,消磨时间最好的消遣嘛! 然而,她越打越兴奋之际,却没有想到东山月会对一个无辜之人出手。 骤见东山月招式一变,铁锁直奔那老者而去,王紫嫣脸色也是一变。 “无耻!” 她手中长鞭一抖,面对东山月的闪躲,她一时间也拿不下东山月,只能长鞭一挥,朝着东山月的铁索缠绕而去。 然而,她一击发出,再想收回来,就需要更多的时间等待去势尽了才行。 反倒是东山月早有预谋,见她出手救人,手中铁链一抖,顿时绕了个弯,快速绝伦,直接朝着王紫嫣抽打而来。 “小心!” 白琰这血奴见状,异口同声咆哮道。 在声音发出的瞬间,白琰和血奴本能的冲上前去。 然而,血奴脚下刚动,一只铁爪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直奔血奴面门而去。 “想插手,问过我先!” “嘿嘿嘿嘿……” 老鹰眼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佝偻的身形这一刻十分挺拔,出手之间,可谓十分凌厉。 血奴大吃一惊,身形一扬,勃然大怒,手中双刃出现,一手挡住鹰眼的铁爪,一剑刺向鹰眼的小腹。 只听“锵锵”两声轻响,鹰眼的铁爪架在血奴跟前,被他左手中短刃挡住。 而血奴右手中的短刃,却在刺到血奴小腹的瞬间,被血奴左手中的鹰爪死死抓住。 两人的兵器同时顶住对方要害,却也同时被对方阻挡了下来。 自始至终,老鹰眼就没有顾及过白琰,任由白琰冲上去。 似乎在他眼里,白琰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废物。 这样的废物冲上去,顶多只能拖累王家大小姐,想要帮忙,纯属笑话。 而且就算他想帮忙,能帮忙,但现在冲上去也来不及了。 果然,就在血奴老鹰眼交手的这瞬息间,白琰才冲出两步。 那边,王紫嫣来不及回招,而且因为刚才救人心切,步伐大乱,现在想要闪避都来不及。 只听“砰”的一声,东山月手中铁索相隔三米之外,直接拍打在王紫嫣的胸口上。 “唔……” 王紫嫣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退两步,仰头便倒了下去,一大口鲜血控制不住地喷出。 在到底的瞬间,她强忍着胸口火辣辣的剧痛,还有那骨骼撕裂般的痛苦,猛地又站起身来,一脸又惊又怒的盯着东山月。 “无耻!” 咬牙切齿间,王紫嫣忍不住怒骂道。 “哈哈哈……小妹妹,江湖险恶,不是谁武功高就能无敌的。和姐姐斗,你还是太嫩了!” 东山月哈哈大笑,声音十分清脆。 虽然是杀手,是反派,但她这声音就是令人生不起反感之心。 “还不滚!” 王紫嫣怒发喷张,猛地看向那老人。 要不是那老人出来捣乱,她哪会吃这个亏? 这女人心底是善良,但对人说话那是一点也不客气。 救人是时候是一回事,看人不爽的时候,吼起来又是一回事。 那老者吓了一跳,想到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哪儿还敢继续阻止? 一转身,连滚带爬,直接逃离出去。 “再来!” 王紫嫣强忍着剧痛,眼神中怒火燃烧,满是不服的看着东山月。 “呵呵呵,小妹妹,看来你还是不服啊!” “都说了,你不配与我斗。你以为把他呵斥走就够了吗?” “别忘记,你现在已经伤了胸口,提不起多大的气,你是打不过我的!” 东山月轻轻一笑,顿了顿,又道:“再则,就算安然无恙,别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呢!” 说着,东山月手中铁索一抖,顿时朝着王紫嫣身边刚站定的白琰抽打过去。 “你敢……” 王紫嫣顿时目眦欲裂,这卑鄙无耻的女人,前面伤害无辜就算了,现在还敢对自家小公孙动手? 简直岂有此理。 一声暴喝,王紫嫣怒发冲冠,手中长边挥舞,直接撞向东山月的铁索。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允许这铁锁链砸到白琰。 “放肆!” “大姐,揍她!” 白琰眼神一厉,一个大男人让女人保护就算了,还动不动就让人当做软柿子捏,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声低喝落下,白琰双腿弯曲,双手一抬,抱残守缺。 “锵锵锵锵……” 铁索的声音凭空传来,瞬间抽打到白琰跟前。 然而,在即将触碰到白琰的瞬间,白琰却发现这铁索旧力已去,正在收回。 很显然,这东山月根本就没直接砸死自己的想法,突然对自己出手,就是想要吸引王紫嫣的注意力,和刚才砸那个老者性质一样。 第228章 围殴 “混账!” 白琰眼中怒火中烧。 此时此刻,饶是他这从来不轻易发脾气的人,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勃发。 要说这东山月真打他也没事,关键这东山月纯属把他当做诱饵戏弄别人,这可就过分了。 从来都只有他白琰玩弄别人的时候,什么时候开始,他反而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眼看东山月想要收回铁索,白琰手疾眼快,太极旋转,一手猛地探出,骤然间一把扣住铁索。 虽然铁索去势已尽,但锁头的力量再怎么减弱,真要抽打在人的手臂上,也足够把人的手骨打断。 东山月万万没有想到,白琰这个传闻中修文不修武的文人公子,竟敢在这个时候逞能抓自己的铁索。 冷哼一声,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伤害白琰,但对方找死,也怪不得她了。 当即,铁索一抖,那锁头的力量更甚。 虽然白琰抓住铁索,但锁头缠绕之间,还是快速朝着白琰手肘砸去。 “小公孙放手!” 一旁,王紫嫣气得跳脚,这笨蛋,没事去接什么铁索? 即便是她,也不敢轻易接这铁索啊! 然而,就在东山月以为一击得逞,即将砸断白琰手肘,而王紫嫣心惊胆战之际,突然间,白琰身形一转,竟是一跃而起,凌空旋转,随着那锁头的缠绕,不断转动着。 连续好几圈后,那锁头去势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白琰这才猛地落地,双手一拉。 “哗啦啦……” 铁索一阵晃荡,发出阵阵铿锵之声。 王紫嫣没有想到白琰竟然还有这样的出手,那东山月更加没有想到。 一时之间防不胜防,竟让白琰借力打力,整个人给她拉飞起来。 “好……” 王紫嫣大喜,冲到一半的长鞭猛地一抖,直接朝着东山月抽打而去。 “啪啪啪……” 长鞭毕竟还是比铁索更加灵活几分,那东山月凌空飞起,脚下无处借力,瞬间被王紫嫣前后连续抽打两鞭。 鲜血四溅,惨叫一声,待得应过来后,放弃铁索,东山月才整个人落在地上积水之中。 眼看王紫嫣长鞭还来,她双手撑着地面,快速闪避,连续躲开四五鞭之后,这才找到机会冲出十米开外,彻底躲开王紫嫣的攻击范围。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东山月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不远处,大雨中,白琰微眯着眼睛,手中抓着东山月的铁索,同样也看着东山月。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王紫嫣这个女人下手真的太狠了。 这两鞭子下去,真正是打得人皮开肉绽。 尤其是胸前这一鞭子,血淋淋的,让白琰都不得不怀疑,那两个馒头会不会被打坏了。 当然,疼痛肯定是有的,但一种属于男人的兴奋,也让白琰心中冒起一种邪恶的念头。 这种女人,似乎天生就该如此调教啊。 想着,这位老司机竟然莫名的想入非非起来。 “哼,现在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咱们再比比!” 王紫嫣倒是没白琰那么多想法,死死盯着东山月,冷笑道。 她和东山月的兵器虽然都是长兵器,软兵器,但打人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王紫嫣从小在年轻一辈难逢敌手,打架顶多就是折磨一下别人,从来不会想着往死里打。 所以,她的兵器是长鞭,打下去能让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但不会致命。 除非伤势太多,太重,最后发炎得破伤风而死。 至于东山月则不一样,东山月是江湖上混的,打架本身就是拼杀,当然要招招致命。 所以她的兵器是铁索,砸中要害,随时都能把人打残。砸中头骨之类的,更是能让人当场致命。 刚才东山月铁索砸下,王紫嫣肋骨隐隐作痛,几近断裂,现在深吸一口气都是火辣辣的痛,让她的实力瞬间大打折扣。 毕竟提不起气来,行动就会减缓,出手的力道也会减弱。 但现在,东山月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虽然东山月没有伤及骨头,但早已皮开肉绽,稍微动弹一下,前胸后背都是火辣辣的剧痛,本能的也会延缓一个人的速度,还有力量。 这种情况下交手,倒是谁也占不到便宜,也谁都不吃亏,可谓半斤八两。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东山月一个江湖中人,岂能和王紫嫣讲什么君子公平之道? “哈哈哈哈,小妹妹,你太天真了!” “真是没有想到,你身手竟然如此凌厉!” “更让姐姐意外的是,你旁边这小公子,竟然也有如此身手,倒是姐姐大意了!” “可惜,你们再怎么着也就三个人,而我这边八个人,你说我干嘛要二打三呢?” 东山月哈哈大笑,一脸打趣的看着点王紫嫣道。 “你……” 王紫嫣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说话,东山月那边便已经低声喝道:“一起上,全部给我拿下!” “哈……” 话音落下,瞬息之间,一道道身影从客栈中各个房间内冲出,一拥而上,把白琰几人包围在中间后,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动手。 “你们敢!” 王紫嫣脸色大变,从来都只有她持枪凌弱,什么时候开始轮到别人对她以多欺少了? 可惜,江湖险恶,远不是她曾经的圈子所能相提并论。 眼看四面八方有人围困而来,对白琰出手的便有三个。 这些人一看身手便知不凡,即便不如东山月也差不了多少。 三个人对白琰一起出手,白琰岂能挡得住? 保护白琰心切的她没有丝毫迟疑,便想冲上去。 但身形刚动,那魁梧大汉小七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一只蒲扇般雄厚的巴掌照着她面门就拍了下来。 王紫嫣大吃一惊,脚下一动,整个人快速退开。 然而,刚退出不到五步,一道暴喝声响起,身后那黑老五凌空跃起,一双大脚直接朝着她背心袭击而来。 速度之猛,简直令人难以闪避。 王紫嫣强忍着胸口剧痛,一口气提起,用尽力气这才堪堪避过。 却在这时,那胖子钱老三出现在她身前,手中一只铁锤直接砸下。 这瞬息间,王紫嫣已经连续闪过两次攻击,现在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哪儿还能闪避得了? 第229章 全军覆没 “嘭……” 一声闷响传来,王紫嫣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胸口处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倒飞出去。 “噗……” 仰头一大口鲜血喷出,王紫嫣身形重重砸在积水之中,水花四溅,却是再无爬起来的迹象。 “小姐……” “大姐……” 白琰和血奴同时回头,忍不住高声叫吼。 然而,此时的血奴在老鹰眼缠斗中根本脱不开身。 这老鹰眼看似年纪苍老,但动手之间,却真仿佛神鹰一般,招招锋利,招招致命。 其动作之敏捷,难以想象这竟是一个念过六旬之人。 “滚……” 一声咆哮,血奴手中双刃连连出手,招招致命,想要逼开老鹰眼。 然而,老鹰眼身形活跃,一双鹰手铁爪活灵活现,任凭血奴招招致命,他依旧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招接着一招全部抵挡下来。 这让血奴想要上前一步都不可能,更别说去解救王紫嫣了。 那边,白琰更是苦不堪言。 在他周围,独眼老二、跛脚老四、矮子老六三人同时出手。 别看那独眼老二只有一只眼睛,但出手之间,手中的短戟更是来无影去无踪,招招致命,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还有那跛脚老四,一条腿已经残缺,但却让他的另一条腿发力更加迅猛,弹跳之间,配以拐杖,一脚起而风云变色,其力量之大,可谓难以阻挡。 最后便是矮老六,因为个子矮小,反而更显灵活,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每每出手,其角度之刁钻,总是令人难以防备。 这三个人,任何一个摆出来,在江湖上都是堪当一流的高手。 白琰算什么? 不过是刚入武行一个多月的菜鸟,这一个多月的爆炸训练,的确让他突飞猛进,但又岂能与这些练武几十年的行家所能相提并论? 对上一个,对白琰来说都是难以战胜的对手,更别说同时应对三个了。 面对这三人的出手,白琰根本就不敢硬碰硬。 只见他双腿弯曲,身形摆动,时而快时而慢。 游走之间,双手抱圆,凭空而动。 似风,时而细微,时而狂暴。 前面,独眼老二短戟忽高忽低,速度快到极致,迎面便如梨花暴雨般席卷向白琰面门。 他的速度太快,然而,白琰双手摆动之间,却总能每每及时扣住他的短戟。 在扣到短戟的瞬间,白琰双手轻轻一拉。 这本身就是短戟老二的着力点,白琰借力打力,一拉一甩,直接将所有力道甩出去,不仅仅避过伤害,更是不断减缓独眼老二的速度。 可是,白琰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独眼老二。 只听一声闷响,一旁,瘸腿老四一手拄着拐棍,整个人飞身而起。 那完好无缺的一条腿就好像天残脚一般,瞬间踹出足足八脚,脚脚直击白琰面门。 白琰双手画圆,左一档右一档,每每想要借机抓住瘸腿老四那只天残脚。 然而,这腿身为人体的器官,从小控制到大,运用起来,可比独眼老二的短戟更加灵活。 一时间,连续挨了七脚,白琰连连倒退,根本就抓不住。 要不是他双手画圆,以太极阴阳游动之势化解了不少冲击力,这七脚已足以让他吐血倒飞。 终于,瘸腿老四第八脚飞掠而来,这已经是瘸腿老四最后的力量。 这一脚踹出,瘸腿老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 白琰抓住机会,横档一圈,双手一抬,一把扣住瘸腿老四的脚掌,猛地一拉,借着瘸腿老四的旧力,再帮他续上新力,直接将其甩飞出去。 瘸腿老四大吃一惊,身体凌空旋转,在落地的瞬间拐杖一撑,这才险之又险的避过四面朝天的局面。 但依旧无法避免屁股落地,砸的水花四起。 白琰松了一口气,这一番交手说起来缓慢,实则尽在电光火石之间。 不过因为白琰的奇招尽出,倒是吸引了一旁东山月的注意。 只见东山月微张着小嘴,一脸惊讶。 她能看得出来,白琰的身手并不是很强,至少他的基本功并没有达到要求。 就白琰这三两下,换做平日,他们几个里面,随便来个人,三招两式都能把白琰放倒,让其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白琰的出手太过奇妙了,招招新奇,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不过投机取巧也仅仅只能如此,胜利终究不会属于投机取巧者。 在这边,白琰暗暗松口气的瞬间,这口气还没吐完,身前身后却同时响起阵阵暴击。 那矮子老六出手,一双手仿佛无影手一般,铺天盖地朝着白琰袭击过来,所攻打的目标包括白琰脖子、面门,肋下、胯下、双腿膝盖等等。 招招刁钻,招招狠辣,但凡被其攻击到,瞬间就得失去战力,非死即伤。 白琰连连阻挡,一时间竟是步伐大乱。 “砰……” 一声闷响,暴雨之中,白琰浑身已经湿透。 他只觉背后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仿佛自己的脊梁骨都活生生被人震断一样。 他身躯一颤,所有的力量戛然而止。 “砰砰砰……” 紧接着,跟前又是一阵阵闷响传来。 白琰左右肋下,左右双腿膝盖弯曲处先后遭到暴击。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白琰整个人跪倒水中。 肋下重创,仿佛有一股水流倒冲而上。 白琰一张嘴,一大口鲜血喷出。 眼前天旋地转,白琰只觉自己意识模糊,浑身上下的剧痛,瞬间将他拉向无尽的黑暗深渊。 “啪……” 一声轻响,白琰面朝地上,扑倒下去。 地上积水四溅,直接把白琰淹没其中。 这边,白琰和王紫嫣先后被拿下,其余人也不客气,没有丝毫休息,立刻一拥而上,席卷向血奴。 血奴暴怒,然而他身手虽然了得,可双拳难敌四手,一人面对这么多高手,别说他,就算一个顶级剑客来了也得饮恨。 一时间,血奴处境越加艰难。 四面八方,人影绰绰,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挡。 不过短短片刻之间,血奴浑身连连震动,如遭雷击,也跟白琰和王紫嫣一般,倒在积水之中,不知是死是活! 第230章 女流氓 痛…… 前所未有的剧痛,令人睡梦中依旧止不住倒吸冷气。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剧痛中的白琰突然睁开双眼,本能的便想坐起身来,但肋下剧烈的疼痛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根本使不上劲。 “你醒了?” 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琰一怔。 此时,他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那声音似乎隔自己很近,好像就是从自己身边传来的。 稍微动了一下身子! 不对! 这感觉不对…… 他的头好像在枕着什么东西! 温温热热,略带q弹,空气中似乎还传来阵阵清香。 那是女人身上的香味,还有,他头下面压着的好像是一双腿。 这感觉让白琰瞬间愣住! 却在这时,一只修长圆润的小手轻轻在他脸庞上抚摸而过。 白琰本能的双手一动,连忙扣住这只手,却牵动了肋下的疼痛,忍不住又倒吸一口冷气。 “咯咯咯……” 突然,一道清脆悦耳的笑声传来。 白琰浑身不由一紧。 这是东山月的声音。 此刻,他就躺在东山月的腿上,那抚摸着他的手,正是东山月的手。 周围摇摇晃晃,外面还有马蹄声和车轮子滚动的声音。 不用想白琰也知道,此刻他整处于一辆马车上,还和东山月住在一起。 自己没死?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山七友,你们这是何意?” 肋下剧痛让白琰双手无力,死死抓住东山月的手掌,却仿佛在抚摸一样,让东山月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咯咯咯,小弟弟可真是会玩。原来小弟弟也喜欢姐姐啊!” 东山月的笑声传来,仿佛一个色狼调戏良家妇女一般。 这笑声,这语气,让白琰脸一黑。 此刻,但凡这车厢里面有一盏灯,都能看得清楚白琰那阴沉到极点的脸色。 白琰是一个正常男人,也有男人的兴奋点。 但是,这兴奋点从来都只有他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什么时候开始,能轮到一个女人来调戏他了? 白琰想说什么,可现在的处境,他根本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什么资格说话? 东山月轻笑了一阵,这才停下,顿了顿,吐气如兰道:“小弟弟,你知不知道,有人花重金请姐姐杀你呢?” 白琰心中一紧,果然是冲着自己等人前来的。 之前,即便没有王紫嫣的突然出手,这些人也不可能放过他。 “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白琰牙齿紧要,冷冷说道。 前世今生,他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要怪也只能怪此次大意了,本以为有昭襄王的桎梏,那范雎短时间内不敢动手,到头来,他终究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实际上,或许昭襄王根本就没他想象中那般重视他。 否则,粮食未到,范雎何敢轻易动手? “哟,小弟弟好有气魄!” “姐姐就喜欢这样的男儿气概!” “只是小弟弟,难道你就不好奇,到底是谁要姐姐来杀你吗?” 东山月有些好笑,都说这公孙家的后人无能,大婚之日被人刺杀,吓得尿裤子。 可自从见面到现在,所见与所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让她对白琰升起巨大的好奇。 这真是传闻中那公孙家的废物吗? 不过这不打紧,不管他是公孙家那个废物也好,或者是自己所见之人也罢,仅仅这副皮囊,她便不可能伤害白琰半分。 “哼,这很难知道吗?” 白琰冷哼,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了。 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是范雎。 毕竟整个咸阳,真的想置他于死地,而且敢这般肆无忌惮,说动手就动手的,目前来说,也就只有一个范雎。 无论是范雎对他的杀父之仇,杀祖之仇,又或者他对范雎的杀子之仇,范雎都没有理由放过他。 无论是为了斩草除根,还是报仇,他都必须要死。 可是,令白琰错愕的却是,这些人分明可以杀了他,为何却要让他继续活着? “呃……” 东山月发出一阵惊愕的声音,似乎被白琰怼得无话可说。 片刻后,黑暗中又听白琰的声音传来:“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女人让陌生男子枕着腿,你可知羞耻?” 这话说出,白琰自己心中都有点作呕。 醒掌天下权,睡卧美人膝,这是多少男儿的梦想? 前世,掌权后,白琰就是这样的生活。 他终生未娶,但什么样的齐人之乐没有享受过? 无数美人为他奉上玉臂,献上双膝。 享受的时候,他可不管是不是什么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曾经都是他掌握主动,现在却处于被动。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而且时代不一样,现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宋元明清时期那么多规矩,但女子还没后世那般开放。 或许这句话,能让这个女人稍微忌惮。 然而,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东山月更加笑得肆无忌惮。 “咯咯咯……” 清脆的笑声,一时间传的整个车厢都是。 “小弟弟真可爱,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何来光天化日之下呢?” “再说了,姐姐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你等着,等伤好了,姐姐就和你拜堂如何?” 笑了好一会儿,东山月也不知道是开玩笑打趣白琰,还是刻意刺激白琰,说话竟是越来越大胆。 白琰脸一黑,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简直就是流氓口吻啊! 眼看这个女人油盐不进,白琰突然想到什么,冷冷道:“我大姐呢?” “哎哟,小弟弟,这么快就叫上大姐了?” “姐姐我不是在这里吗?” 东山月调笑道。 “我再问你一遍,我大姐现在到底在何处?” 白琰语气一冷,强忍剧痛,低声吼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现在他叫王紫嫣大姐反而越来越顺口了,再也没有当初的生涩感。 似乎听出白琰的语气不对,黑暗中,东山月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说话的声音却让人一阵恶寒。 “哼,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你那小姐姐,我帮你照顾着呢,死不了!” 第232章 威胁 帐篷中,两根柱子下面,血奴和王紫嫣被仅仅捆绑柱子上。 那血奴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王紫嫣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但嘴边挂着鲜血,脸色惨白,嘴唇干涩,呼吸急促之间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还不间断的虚弱下去。 一看就知道,王紫嫣身受重伤,而且是内伤。 相比起来,同样是俘虏,这主仆二人的日子可就比他惨多了。 白琰看着这一幕,尚未反应过来,东山月已经一把将他抱在怀中。 “东山月……” 一道低吼声传来,是王紫嫣的。 她怒目而视的看着东山月,似乎很不得挣脱身上捆绑,上前好好教训东山月一顿。 奈何身受重伤的她别说被人捆绑了,就算放她下来,她也没有任何力气动弹。 白琰眉头微皱,如今他身上伤势似乎已经全好,身上用力,便想挣脱东山月。 但就在这时,东山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小七,教训教训这大美人!” 那边,东山小七咧嘴一笑,应了一声,举着蒲扇般的手掌,上前就要收拾王紫嫣。 “住手!” 白琰眼瞳骤然凝聚一线。 都说滴水之恩,泉涌相报。 白琰虽然不是曾经的公孙琰,但王紫嫣来到咸阳一个多月来是怎么对待他的,他比谁都更加清楚。 那是真的把他当做亲人一样照顾,当做自己的亲兄弟在照顾。 他岂能眼睁睁看着王紫嫣受人欺辱。 不过还真别说,他这一声低吼,似乎还挺有效果,竟是硬生生镇住了那大块头小七。 只是再仔细一看,却又不对劲。 这哪里是镇住了,别人分明是在戏弄他。 “小弟弟乖,让姐姐抱抱。这王大小姐好不好,可就看小弟弟的了!” 白琰的连瞬间阴沉下去,但身上的力气却收了回来。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东山月抱着。 一时间,完全搞不懂这东山月究竟是什么心态,到底想做什么。 莫非是奉命来追杀自己,却在见到自己之后被自己美色所迷,看上了自己,想和自己成双成对? 这种剧情,好像很熟悉。 但仅仅只是想想,白琰就否决了。 他不可否认,他这个身体的确有做小白脸的潜质,但要凭借这张脸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未免可笑了。 他还没美到那种程度。 难道是自己气质太迷人了? 各种念头一闪而过,让他更加迷茫。 “你想做什么?” 最后,白琰冷冷问道。 “呼……” 没有理会他,东山月趴在他身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把他身上的味道全部吸到肺里。 半响后,这才放过他,走到一旁,笑道:“嗯,不错,小弟弟挺配合的!” “来人,松绑!” 话音落下,周围众人立刻上前,为王紫嫣和血奴松绑。 只听两声轻响,王紫嫣和血奴的身体直接摔倒在地,竟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白琰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搀扶着王紫嫣。 “大姐,怎么样,没事?” 王紫嫣用力起身,却牵动胸口伤痛,忍不住就是一阵剧烈咳嗽,隐隐间喷出一些血沫。 “小公孙……姐姐没事……不用担心……” “今天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如何!” 王紫嫣剧烈的喘息一阵,咬牙切齿道。 白琰抬头看去,只见周围,那独眼老二、钱老三、瘸腿老四、黑老五、矮老六几人一个个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不过这些人虽然在笑,白琰却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疑问。 很显然,不仅白琰搞不清楚东山月的心态,这些人也没弄清楚东山月到底想做什么。 “小弟弟,过来!” “这笛子你拿着,好好为姐姐吹奏一曲!” 就在这时,东山月的声音响起。 白琰转头看去,只见东山月来到帐篷深处的席子上坐下,手中拿着之前他制作的那根竹笛。 白琰眼睛微微一眯,这东山月的态度真是令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她到底想干嘛? 白琰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一旁,王紫嫣更是低声吼道:“小公孙,别搭理她……一个贱人,算个什么东西?” 王紫嫣哪怕落得如此下场,依旧一如既往的强势,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生死问题,脸上的高傲始终抹不去。 白琰微微点头,他也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 今日,他也想看看,这东山月究竟能弄出什么花样。 可是,东山月没有在说话,而是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只是渐渐的,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东山月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慢慢淡化,最后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而冰冷。 “呵呵……” 突然,东山月冷笑出声。 “看来,小弟弟还是不够听话啊!” “去,把这主仆二人捆起来!” 说话间,东山月一声令下。 “没问题……” 众人应了一声,立即嘿嘿笑着上前。 白琰脸色一变,猛地起身,便要阻拦这些人靠近王紫嫣。 然而他刚起身,便眼前一黑,从老二到老七,七个人一起出手,白琰连阻挡的机会都没有。 “砰砰砰……” 一阵闷响,白琰整个人摔飞了出去。 下一刻,他的身体被小七高高提起,丝毫挣扎不得。 “东山月,你究竟想做什么?” “有本事就放出话来!” 白琰低声怒吼,挣扎不得的他,只能看着王紫嫣和血奴再次被人捆绑在主子上。 血奴此刻已经身处般昏迷中,随着脑袋一偏,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 “小七,放开他!” 东山月没有回答白琰,而是看着提起白琰的彪形大汉,笑着说道。 “嘿嘿……” 小七笑了笑,一松手,白琰整个掉在地上,砸的浑身一阵痛苦不堪。 他连忙爬起身来,眼神冰冷的看着东山月。 “咯咯咯,小弟弟,来……过来为姐姐吹一曲……” 东山月再次笑眯眯的看着白琰,很温柔很温柔的说道。 白琰眼睛微微一眯:“我若是不吹呢?” 东山月耸耸肩,一副我很无奈的样子,看向一旁的老鹰眼,道:“老鹰眼,话你没转告他吗?” “回禀大爷,说了!” 老鹰眼赶忙回应,开口之间,小姐又变成了大爷。 第233章 别亦难 “那可就怪不得咱们了?” “看来这小弟弟还是很不懂事啊!” “去,你亲自出手,给我打。今天务必让这王家大小姐的身上多一些伤疤!” 东山月一脸无奈的表情,说话间,下令却一点也不客气。 “诺,大爷!” 老鹰眼应了一声,上前提起王紫嫣的鞭子便要动手。 “够了,东山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琰脸色阴沉如水,怒声咆哮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此刻的王紫嫣和血奴,俨然成了东山月手中的筹码,用来威胁自己的筹码。 什么他不敢动王家的人,看起来都是屁话。 随着白琰这一吼,那老鹰眼住手了,只是目光却朝着东山月看了过去。 “小弟弟这是不忍心呢?” “那好,就看小弟弟如何表现了!” 东山月嘻嘻一笑,一副我吃定你的架势看着白琰。 “东山月,你要杀就杀,何必废话!” “小公孙……别搭理她……” 王紫嫣低声怒吼,此刻她胸口阵阵剧痛袭来,呼吸几乎供应不上。 眼前一阵眩晕,让她几乎昏死过去。 白琰回头看了看王紫嫣,又转头看了看东山月。 迟疑片刻,这一次,他没有听王紫嫣的,也没有遵照自己的喜好,而是一步步走上前去,从东山月的手中接过笛子。 “小公孙……” 王紫嫣脸色一变,低声叫喊,眼中不由露出深深的无力。 公孙琰,她从小保护到大的孩子。 那些年她不在,受尽欺负也就算了。 现在她回来了,竟然亲眼看着他受尽屈辱。 王紫嫣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这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有的人守护钱财,有的人守护权力,有的人守护家室。 而王紫嫣,一生只有一个守护,便是公孙琰。 “不……不要……” 她低声嘶吼,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白琰在自己面前受人强迫而妥协。 然而,白琰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身手接过笛子,突然笑了起来。 “东山月小姐?不知您想听什么曲子?” 白琰笑看着东山月道。 “咯咯咯……” 东山月一阵咯咯娇笑,似乎对白琰这态度很满意。 “随便,来一曲讨女人欢心的。你若让姐姐高兴了,姐姐也一定会让你高兴哦!” 笑声过后,东山月满脸热切的看着白琰。 白琰抿了抿嘴唇,笑道:“好,且让在下想想!” 说着,白琰沉思片刻。 要说女人,本身就是一种奇妙的生物。 无论是贵是贱,无论强势还是悲弱,无论高尚还是无耻,似乎永远都逃不掉一个情字。 当然,这不是每个女人都会为情所困的意思,只是说,每个女人,似乎都喜欢听一个情字。 不管自己有没有,反正就喜欢听跟情自有关的事或者故事。 自古才子佳人多伤春悲秋,其实都是为了女人。因为女人喜欢,所以才子也喜欢,毕竟是为了讨好女人嘛。 细数古往今来,伤春悲秋的诗句,大多虽然都是男人才子所着,但哪一句跟女人没关系? 女人就喜欢这一套,想要满足还不容易? 想着,白琰舔了舔嘴唇,把笛子搭在嘴边,很快,一曲凄美而荡气回肠的音乐响起。 《别亦难》 戏曲歌舞。 音乐出,天地暗,春秋感伤,令人欲罢不能。 凄美的音乐,荡气的回旋。 顷刻之间,似整个帐篷内都充满了浓浓的悲意。 那边,王紫嫣虚弱的呼唤停止了,她惨白的脸庞上,一双虚弱而无神的眸子突然凝聚一抹神光,死死的盯着白琰。 曲子继续,道尽悲欢离合,最后只剩春秋,只余伤感。 听着听着,王紫嫣突然发现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这首曲子中,似乎永远蕴含着一个人,一个在她心底从不存在的人。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让她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连孤寂的资格都没有,只剩下孤独。 很矛盾感觉,却又令人感伤。 但是,逐渐的,她发现自己心中好像不是没有人。 有是,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那是一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拍尽了马屁,说惯了好听话的人。 那一声大姐姐,此刻似乎还在耳边盘旋,叫得她心都碎了。 她看着白琰,不知不觉,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这突然之间占据她的内心深处。 不远处,东山月的眼眶已经通红,两行泪水也不知何时滚落下来。 她同样在看着白琰,眼神已经陷入痴迷,似乎在看自己离别多年的恋人。 强烈的心酸,令人见之流泪。 不知不觉,一曲完毕,其他人似乎没什么感觉,然,两个女人已经低声落泪。 女人是一种很感性的动物,尤其是对于戏曲中的感情,往往能够深深代入进去。 男人不同,男人顶多只是看看热闹,现实与感情,永远看得十分清楚。 只是,东山月这情感的散发,却引起老鹰眼暗自叹息一声,似乎是在为自家小姐心疼。 一曲毕,白琰放下竹笛,看着落泪的东山月,心中不由惊讶。 这女人咋回事? 再怎么代入,也没必要如此? 不说她是一个杀手吗? 一个女杀手,如此悲春伤秋,真的好吗? 当然,这不是白琰在乎的问题,眼看女人陷入曲子的悲情之中,白琰突然吟诵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首诗吟诵出来,更仿佛瞬间直击东山月的内心深处一般。 猛地,东山月站起身来,毫无半点征兆,直接扑进白琰怀中,竟是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那边,王紫嫣反应过来,顿时如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锐的声音直接叫了起来。 “贱人,放开他……” “小公孙,把她推开,把这个贱女人推开!” 说话间,王紫嫣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把两人拉开。 奈何,无论她再怎么忍痛挣扎,但身上的绳索绑的死紧,根本不容她挣脱。 第234章 我要和他成亲 周围众人一阵错愕! 这是什么意思? 大爷竟然哭了? 还趴在这公孙家后人的怀里哭? 这还是大家认识的大爷吗? 下一刻,很多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抹忧虑。 唯独老鹰眼一人,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又叹息一声,转头看了出去,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白琰低头,看着怀里痛哭流涕的女人,眉头微微皱起。 他本能的伸手想要推开对方,但刚动,他又停止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女人哭的令人心伤,还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威胁。 许久后,王紫嫣的嘶吼声消失。 她无力的垂下脑袋,似乎昏死过去,又似乎彻底无力挣扎。 同时,东山月的哭嚎声也消失了。 她静静的趴在白琰心中,似乎苦累了想歇息一会儿,又似乎很享受白琰的怀抱。 面对周围的目光,她并没有任何的尴尬。 许久之后,她方才缓缓坐起身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白琰。 “臭小子,说了让姐姐高兴,结果你让姐姐哭,你说姐姐该怎么惩罚你呢?” 抬头,东山月看着白琰,一脸娇嗔的模样。 白琰脸一黑,这刹那间,在这女人身上,他已看不到半点伤情的模样。 “好了,看你板着个脸,姐姐不欺负你了行吗?” “不过你要答应姐姐一个条件,以后你的胸口和肩膀要经常给姐姐靠,怎么样?你答应姐姐,姐姐就放了他们!” 突然,东山月噗嗤一笑,身手指着王紫嫣等人笑道。 白琰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这还真是看上自己了? 一时间,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到底是该为自己的绝世容颜感到自豪呢,还是该为自己被一个女人强迫感到悲哀。 堂堂男子汉,竟然如一个小女人一般,要受到这种调戏,简直岂有此理。 “放人!” 白琰心中念头千回百转,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道。 “听不见吗?” “把人放了,好吃好喝,好生招待!” “对了,手脚还是绑着点,免得不老实!” 东山月见状,连忙回头,不容抗拒的对其余人喝道。 最后似乎想到什么,又对众人提醒了一句。 “大爷,咱们此次是来杀人的,您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再这样下去,您要想想后果!” 然而这次,面对东山月的命令,终究还是有人提出异议。 只见那独眼老二一步跨出,一脸不满的说道。 东山月眼神一冷,猛地朝着独眼老二逼视过去。 这眼神,惊得独眼老二心中一震,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连忙把头转过去,不敢对视东山月的眼神。 “我再说一遍,放人,好生照顾。谁敢质疑,杀!” 东山月声音彻底冰冷下去,仿佛周围这些不是她的兄弟,只是他的下人一般。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但相互对视一眼,还是应了一声,这才将王紫嫣和血奴放下,并且带了出去。 “呵呵呵……” 见状,东山月脸上再次浮现笑容,看向白琰,伸出两根纤细修长的玉指,轻轻挑起白琰下巴。 随后,她那绝美的俏脸猛地凑了上去,那上下两片红唇,几乎贴在白琰的嘴唇上,距离不过短短几厘米。 白琰眉头微皱,并没有过多挣扎,而是眼神死死的盯着这个女人。 “小弟弟,接下来你好好陪陪姐姐如何?” 东山月吐气如兰,笑嘻嘻道。 白琰心中一阵狂跳。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真的很美,这一颦一笑,简直动人至极。 可是,这样的美人,什么人嫁不了,有必要来勾引自己? 不对,这不叫勾引,纯属就是赤果果的占有,而且是强占! 这其中必然有自己意想不到的原因!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好……” 心中如是想着,白琰也不知道是为了应付这个女人,还是被这个女人的美色所诱惑,竟然点头应下。 “哈哈哈……”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弟弟,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 下一刻,哈哈大笑生响起,引得外面的小东山兄弟们纷纷朝着帐篷这边看来。 “这大当家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老五脸本就黑,现在更是阴沉到极点,不满道。 “是啊,莫非他真看上那公孙家的小子了?” 矮子老六冷冷道。 “谁知道呢,只希望大当家不要胡来才行。否则,咱们可就得陪她去死了!” 钱老三手里面捧着两个金饼,正把弄着,沉声说道。 说话间,一股不满的气氛凝聚到一起。 晚间,不远处一座山丘上,青草依依,奈何伸手不见五指,无法欣赏这美妙的自然风景,只能看到天边的无数繁星。 “小姐,切莫陷得太深,下面的人已经开始不满了!” 一道声音响起,是老鹰眼。 只见此时,老鹰眼正静静的跟在东山月身后。 东山月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自然,拥抱天空日月星辰一般。 她一脸的痴迷,就如天地间的自然精灵,美艳不可方物,洒脱令人爱慕,活脱脱一个陷入热恋的小女人状。 “嘻嘻嘻,老鹰,我决定了,我要和他成亲!” 面对老鹰眼的话,东山月似乎压根没听进去,反而猛地转头,一脸欢喜的看着老鹰眼道。 老鹰眼脸色一变,急忙道:“小姐,醒醒,他不是林桓!” 东山月欣喜的脸色突然一变,整个人的动作瞬间凝固。 林桓两个字,就仿佛一根刺般,瞬间穿透她的内心。 东山月僵硬着,一张绝美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狰狞。 “哈哈哈哈……” 片刻后,狰狞消失,她又大笑出声。 “谁说他是林桓了?” “我要的是公孙琰……不,他叫白琰,不是林桓!” “林桓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 “让他去死!” “哈哈哈……” 说话间,东山月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大小姐,他只是和林桓相似,不是一人啊!” 后面,老鹰眼连忙叫唤。 可惜,他的话也不知道东山月有没有听到,总之没了回话! 第235章 搞什么鬼事 “大姐,你怎么样?” 一顶帐篷中,油灯摇曳,白琰再次看到王紫嫣。 此时,王紫嫣双手绑缚在一起,双腿也被绑缚在一起,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呼吸不畅的她,脸色憋得通红。 骤然看到白琰,王紫嫣剧烈挣扎,似乎想要坐起来,但一用力,胸口上本就断裂的肋骨顿时疼痛袭来。 “咳咳咳……” 难以控制,王紫嫣一阵剧烈咳嗽,嘴角又流出些许嫣红。 “大姐!” 白琰心中一惊,王紫嫣这伤势不容小视啊! “让我看看!” 本能的,白琰一把拉开王紫嫣的衣服,从她那雪白的脖颈看了下去,只见她胸口淤青到发黑。 那重伤程度,让白琰眼瞳骤然紧缩。 如此伤势,这个女人还能撑到现在,并且保持清醒,真是很不容易了。 “唔……” 王紫嫣闷哼一声,整个人顿时傻住了。 下一刻,她惨白的俏脸上浮现一抹嫣红,傻傻的看着白琰。 这臭小子干什么? 他竟然…… 此刻王紫嫣的伤处,被白琰这一拉,某些风景完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作为一个未嫁女人,哪儿能受得了? 可是不知为何,这一刻的王紫嫣并没有任何挣扎,甚至连话也没说,羞红着脸,反而轻轻低下头去,一副娇羞姿态。 “咕噜……” 白琰暗暗吞咽一口唾液,作为一个什么都有涉及的人,这岐黄之术,白琰自然多少懂一些。 用前世父母的话来说,真正的奇才,应当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而白琰,就相当于父母从小培养的机器。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前世的父母,学了那么多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接骨之术,医治如此严重的伤势,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 “小公孙!” 终于,王紫嫣还是有些受不了了。 这臭小子,看就看了,竟然还吞咽口水,简直岂有此理。 “嗯?” 白琰抬头,却见王紫嫣目光一闪,急忙低下头去,似乎不敢与他对视。 不过她脸上的红润白琰倒是看到了,还以为又是气血翻涌导致,让白琰心中不由一惊。 这心口受伤可拖延不得,尤其是肋骨断裂,更是危险。 好在这是伤在中间,明显没有伤及心肺,否则王紫嫣早就没命了。 但即便如此,再拖延下去,依旧危险。 “大姐,稍微忍耐一点!” “砰砰砰砰砰……” 刹那间,王紫嫣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响起,那剧烈的跳动,仿佛心脏都要从喉咙眼蹦出来一般。 她浑身一紧,内心深处的紧张,竟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话还没出口,已经化作一道惨叫声。 “啊……” 一阵操作之下,王紫嫣痛的天旋地转,连气都喘不上来,最后,那呻吟声更是变成了哼哼唧唧的声音,无力到极点。 帐篷外,正在往回走的东山月突然听到什么,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这声音听起来,怎的如此销魂? 她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一看,顿时,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他们在做什么? 从东山月这个位置看去,只见王紫嫣躺在地上,衣衫不整,低声哼哼着。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都伤成这样了,还干那鬼事。 难怪彼此之间如此关心对方,原来还有如此私情。 亏得这小子还能一口一声大姐的叫着,简直不要脸。 一股怒火冲天而起,东山月气愤填膺,猛地冲了进去。 白琰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却没有任何动作。 双手一提,只听“咔嚓”一声,终于,王紫嫣的骨头算是接上了。 却在这时,王紫嫣似乎看到什么,连忙摇头,想提醒白琰,但压根开不了口,或者说没有力气开口。 白琰注意到她的举动,正要回头,却只觉背上一阵剧痛,整个人猛地飞了出去,掉到两米之外的地面,砸的浑身一阵酸痛。 “谁让你碰她的?” 白琰赶忙抬头,立即迎上东山月那双暴怒的眸子,还有东山月的嘶吼。 “咕噜……” 这声音太大,让白琰忍不住暗自吞咽一口唾沫,连忙低头看去,却见王紫嫣的伤处还暴露在空气中。 害怕这里的动静会引来外人,白琰来不及说话,急忙起身,冲上去便拉上王紫嫣的衣服。 这一幕,让王紫嫣心中不由一暖,方才的紧张,瞬间化作一抹笑意,嘴角竟微微勾勒起来。 “笑……” 东山月心中更怒了,被自己抓到了,王紫嫣还能笑得出来? “放开,没我的允许,谁让你乱来的?” 东山月猛地探手,一把扣住白琰脖子,将白琰整个人提起。 白琰眉头微皱,这女人疯了? 陪了她一天,好不容易可以来见王紫嫣,自己为王紫嫣疗伤怎么了? 要杀就杀,没必要这么折磨人? 不过他并没有挣扎,他看得出来,东山月是很愤怒,但好像没有杀人的想法。 东山月咬牙切齿,眼神怒火中烧,充满质疑的看着白琰,似乎想要把白琰掐死,但挣扎良久,却是一把将白琰扔了出去,又一次与地面亲密接触。 “我再说一遍,以后你再碰这个女人,我立刻杀了他!” “不要质疑我!” 收回手,东山月猛地转身,死死盯着白琰。 白琰爬起身来,喉咙放松,忍不住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呵呵呵,知道了,东山月小姐……哦,不对,应该叫月儿!” 咳嗽停下,白琰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甚至没有半句争辩,而是一脸笑容的看着东山月,叫出那令他作呕的称呼。 不得不说,刚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接触不久,就叫得这般亲密,的确令人很恶心。 但东山月就喜欢这个称呼,他也没有办法。 第236章 喜欢黑夜 “哼!” “走,这里我会派人过来照顾。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再过来!” 东山月阴沉着脸,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小公孙!” 地上,王紫嫣的声音响起。 白琰回头看去,不禁一怔。 这是什么眼神? 在白琰的印象里,这女人就是妥妥的暴力狂。 说句不客气的话,有时候就连白琰都觉得她活该单身。 好好一个女人,没半点情趣也就算了,更连丝毫温柔都没有。除非脑子抽抽了,不然再好看,也没哪个男人会要这女人。 但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好温柔的眼神,似乎要滴出水来!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暴力到让人发狂的女人吗? “大姐,等我!” 白琰舔了舔嘴唇,不得不说,这女人突然间的转变的确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眼神温和下来,简直能把人融化。 说话间,白琰转身离去。 “小公孙!” 王紫嫣目光一闪,低声呼唤,似乎想要留下白琰。 但白琰并没有任何停留,三两步间,已然离开了这里。 …… 咸阳,蒙府! 这天晚上,突然一则消息传来,震惊蒙府上下。 “什么?” “那混账东西死了?” 长公主嬴萍的院子中,嬴萍猛地站起身来,一脸惊讶。 “回禀长公主,小孤村那边的人是这么说的。如今村里的里正已将此事上报官府,又传到咸阳城内。得知姑爷的身份后,当地官府又将消息送到咱们蒙府!” “据说姑爷入住小孤村客栈第二天,便有一群人追杀上来。瞧那描述,当是小东山的东山七友!” “此行,一同受害的还有王家大小姐王紫嫣以及老仆血奴!” 嬴萍身前,一个甲士毕恭毕敬道。 “呵呵……” “呵呵呵呵……” 嬴萍似乎有些傻眼,但逐渐的,脸上突然冒出兴奋的笑容。 “死了……死了……” “死得好啊……” “你先下去!” 说话间,嬴萍挥了挥手,一脸迫不及待道。 那甲士拱手应诺,转身离去。 甲士前脚刚走,嬴萍后脚迫不及待的便招呼一声,带上锦娘一同离去。 锦娘也是一脸震惊之色,同时,眼中又闪过一抹惊惧。 之前收了白琰各种好处,她也是不留余力的在后面帮助白琰。 本想着这边若是出问题了,或许还可以投奔白琰。 可如今,白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说死就死了,这让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或许是这段时间白琰的改变很大,大到让很多留意他的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甚至高估的他的实力。 此刻反应过来,锦娘才发现,自己好像站错队了。 倘若自己做的事让这位长公主发现,自己还能讨得到好吗? 应了一声,锦娘心中慌乱,跟在嬴萍身后,没多久便来到了蒙雪的院子中。 此时,蒙雪的房间中,在丫鬟阿兰的侍奉下,蒙雪一边听着阿兰讲述前些日子阿兰在大顺客栈的所见所闻,一边让阿兰伺候着沐浴。 当日,阿兰从大顺客栈回来,的确遭到不少为难,甚至差点又被送到官府。 直到蒙雪的出面,此事才出现转机。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母女的关系并不是很和睦,为了挽回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一次,嬴萍倒是给足了蒙雪面子。 除了不让蒙雪离开蒙府去见白琰之外,甚至可以不计较阿兰的事。 因此,阿兰倒是保下来了,但主仆二人也失去了自由,只能一直呆在这院子中。 也或许是因为心态的变化,这段时间,蒙雪十分留意白琰的消息。 阿兰没有回来之前,蒙雪抓住机会就会找那几个人询问白琰的事。 虽然得到的消息不多,但有多少,蒙雪就会听多少。 而阿兰回来后,带来的消息更多。 虽然这些消息很快就会说完,但蒙雪还是一遍接着一遍的听,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态,似乎听不腻一样。 待得阿兰说完,浴桶里的水已经冷却。 蒙雪缓缓起身,一身雪白的肌肤即便在昏暗的油灯下依旧显得耀眼。 在阿兰的伺候下,她换上一身衣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窗前,看着天上繁星,目光越来越深邃。 “小姐,今夜的星星好多啊!” 阿兰走了上来,这几天,她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小姐的心情一天不如一天。 这两年,小姐虽然很清冷,但也只是清冷,沉默而已。 可是这两天不一样,小姐的话似乎越来越多了,但心情却似乎越来越糟糕。 “你喜欢黑夜吗?” 蒙雪双手撑在窗台上,失神的看着满天繁星,低声道。 “不喜欢,乌漆嘛黑的,走路都要小心摔倒,谁会喜欢黑夜?” 阿兰一怔,反应过来蒙雪是在问自己,不由撇撇嘴道。 是人都向往光明,除非不正常,否则没谁会向往黑暗。 蒙雪嘴角微微上扬:“是啊,乌漆嘛黑的,谁会喜欢黑夜呢?” 阿兰一愣,错愕的看着自家小姐。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怪? 正想着,却听蒙雪的声音再次传来,幽幽道:“我以前也不喜欢,可是这两年,我却越来越喜欢黑夜了!” 阿兰心中一动,更加怪异。 可是随着蒙雪的话想了想,她又不禁点头。 是啊,以前向往光明,向往无尽世界的大小姐,这两年来,似乎越来越沉默,已经很少踏足蒙府之外,更很少奔向那无尽光明,花花世界了。 她好沉默,沉默得就如夜里的黑,孤寂到令人害怕。 这一切都是因为姑爷吗? 或许! 小姐的光明始终只有一个人,公子权。 小姐的黑暗同样只有一个人,姑爷。 一个被捆绑在黑暗中的人,除了适应黑暗,还能怎么办? 可是,小姐应该很厌恶黑暗才对,就好像厌恶姑爷一般,为何突然间说喜欢黑夜了? 难道是对姑爷回心转意,有了变化? 阿兰心中如是想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蒙雪。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闭嘴,继续观望。 第238章 大爷要做新娘子了 “娘,他在何处遇害?尸体送回来了吗?” 蒙雪缓缓闭上眼睛,尽量平缓声音,却控制不住嘶哑,低声问道。 “尸体?” “哼,一个祸害人的东西,也配有尸体?” “在咸阳城内,有我蒙府,无人敢动他也就罢了,离开咸阳,注定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你就别指望尸体了!” 嬴萍冷笑。 之前那甲士回禀得很清楚,小孤山客栈中,白琰、王紫嫣。血奴三人当场被人打死。 后来尸体被人带走,但具体带到什么地方,没人清楚。 “死无葬身之地?” 蒙雪秀眉微蹙。 耳边,母亲喋喋不休的声音再度传来,又开始描述各种美好的前程,未来。 许久后,说的口干舌燥,嬴萍这才安抚了蒙雪几声,离开了这里。 从现在开始,蒙雪自由了。 没有白琰,嬴萍也不打算继续禁锢他。 空荡荡的房间中,没了嬴萍的声音,显得寂静了很多。 阿兰静静在一旁站着,眼中闪过一抹怜惜,看向自家小姐。 好不容易适应黑暗的人,突然黑暗褪去,她真的能承受光明吗? “小姐?” 阿兰自始至终不曾说话,在夫人和小姐面前,不问话,她根本没有开口的资格。 “没事,休息!” 蒙雪缓缓转头,轻轻一笑,似乎没有收到任何的打击,转身自顾自的朝着床榻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脚下一个趔趄,却差点摔倒。 阿兰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阿兰醒来,准备去伺候蒙雪起床洗漱的时候,却发现蒙雪已经消失不见。 在蒙雪的床上,一卷逐渐摆放。 阿兰小心翼翼走上前去,翻开竹简仔细看了看。 蒙雪是一个才女,阿兰从小跟随在她身边,或多或少也认得几个字。 看完竹简上的内容后,阿兰脸色豁然大变。 “小姐……小姐……” 阿兰连忙冲出房间,大声叫唤了几声。 最后跑出院子,去找老夫人和长公主。 “娘,人生于世,为万物灵长!不同于猪狗之处,只因知书达礼!” “人性如兽性,人不同于兽,只因责任二字!” “雪儿与白琰,终究夫妻一场。生也好,死也罢,不见人便见尸!” “身为妻者,若任由丈夫抛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其不惹人指骂?” “女儿去了,何日寻到尸首,何日回府!” 嬴萍看完竹简上的信,一时间气得胸腔颤抖。 “好……好个逆女……真是不知好歹……” “去,去好了……” 嬴萍红着一双眼睛,说话间,猛地看向阿兰。 “来人,这没用的东西,连一个人都看不住,留着何用?” “压下去看着,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放开。若小姐有什么事,就让她陪葬!” 阿兰脸色豁然大变,周围几个家仆冲上来,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她押解下去。 “夫人……” 阿兰大声叫唤,却已经没有任何人再理会她。 …… 相府中,范雎得到的消息比蒙府更快。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范雎立刻名人前往小东山检查人头。 按照道理,人既然已经杀了,小东山的人会把人头送到他的面前才对。 但小东山没有把人头送来,他只能亲自派人前去检查。 可是,早朝之后,刚回到家,见到那园丁,却得知消息,小东山的东山七友并没有回来。 这个消息,顿时让范雎心中咯噔一声。 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 按照时间计算,小东山杀了白琰等人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三四天时间,即便不来咸阳,也早就回到小东山才对。 为何没有回去? 甚至连验证的人头都没有。 “去,调查清楚,看看这小东山一伙究竟去了何处!” “另外,小东山此次杀那公孙琰也就算了,竟连王家那丫头也没放过,简直是胆大包天。此事今日已引起朝堂震动,虽然被王上压下来了,但迟早会传到王龁耳中!” “为了避免意外,找到小东山一伙人,立刻杀了灭口,绝不允许他们落入别人手中!” 范雎沉吟良久,突然下令道。 “诺……” 园丁拱手应诺,随后转身离去。 …… 关山草原,自那天晚上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过得异常平静。 白琰这几天的工作就只有一个,伺候东山月,惹这女人高兴。 但不知为何,这个女人跟在他的身边,似乎就永远高兴不起来。 她脸上经常挂着笑,但白琰能看得出来,这笑很勉强,似乎是刻意笑给自己看的。 又好像是笑给他人看的! 或者是笑给她自己看! 更多的时候,她要么沉思,要么含泪。 但她就好像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越是如此,越是不容白琰离开她分毫。 一时间,两人就好像双生婴儿一样,整天形影不离。 甚至于就连睡觉,这女人还要白琰在床边讲故事哄她。 原因很简单,她喜欢听白琰的曲子,而每首曲子都有独特的故事。 无论是古音律,还是戏曲,都会又故事。 尤其是戏曲,本身就是戏曲,自然是为故事而诞生的。 听完白琰的曲子后,她就会问有没有什么故事。 结果听着听着,还迷上了。 当然,白琰如此伺候,倒也不是没有回报。 这几天,他又陆续见过王紫嫣和血奴几次。 两人的气色好多了,伤势也不断好转。 除了手脚一直被捆绑,防止逃脱之外,关山月等人待他们还算不错。 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又是疗伤又是照顾,就差没把人养得白白胖胖的。 直到这一天,东山月的一则消息宣布,连续数日来的平静终于彻底打破。 “什么……成亲?” “大爷,您想做什么?这是要害了兄弟们啊!” “大爷,那公孙琰可是范雎要杀的人,咱们是奉命来杀人的。您这样,相府岂能放过咱们小东山?” 那座大帐中,东山七友,从老二到老六,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东山月。随后,一个个眼神变得激烈,语气亢奋,反对东山月的决定。 只有小七,傻乎乎的在一旁咧嘴笑着:“成亲……成亲……嘿嘿嘿,大爷要做新娘子了啦!” 第239章 成亲通知 刚才东山月宣布的消息不是别的,正是要与白琰成亲的消息。 关于此事,就连白琰都不知道。 但东山月就如同之前深夜里在草原上对老鹰眼宣读消息一般,把众人叫过来后,直接提起此事,不含半点女子羞涩。 宣布完消息后,她就等待着众人的发言。 对于面前反对一片的场景,她没有任何意外。 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任由下面众人提出异议。 旁边,老鹰眼无奈的默默站立,时而看看东山月,时而又看看下面的众人,一脸戒备之色。 待得下面众人说完,所有声音都停下后,东山月突然笑了。 “呵呵呵……” 她轻笑了两声,微微摇头。 随后,她缓缓起身,一双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冷冷扫视下面众人。 “明日启程,前往大顺牧场,准备成亲!” 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出不容抗拒的消息。 说罢,她转身离去,不带任何废话,她径直转身离去,似乎她今天来只是为了通知大家,不是为了和大家商量。 众人脸色豁然一遍,连忙看向东山月离去的背影。 “大爷……” “大爷……” 一道道呼唤声传来,东山月自顾自离去,没有丝毫停留,更不带丝毫回应。 “成亲咯……成亲咯……” “大爷要做新娘子咯!” 稚嫩的声音响起,大块头东山小七再次操起那与他体型不符的声音蹦跳着,一声声吆喝,追了上去,紧紧跟在东山月身后。 似乎东山月成亲,他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老鹰眼,这是怎么回事?” 大帐中,眼看东山月离去,众人猛地看向老鹰眼,一个个眼神凝重,逼视着老鹰眼。 “大爷的决定,诸位遵守就是!” 老鹰眼目光一沉,虽然对于此事他也不认同,但他终究是东山月的仆人。 这种时候,他当然是站在东山月这边的。 “哼……” 众人闻言,一个个冷哼出声,大袖一甩,纷纷转头离去,留下一群愤怒的背影。 老鹰眼眼睛微微眯起,真如鹰隼般,精芒在眼中闪过。 “大小姐啊大小姐,您可得留心才行啊!” 喃喃自语一声,老鹰眼转身也离开了大帐。 大帐外,东山小七一路尾随,很快追上东山月。 “大爷,你成亲,小七有没有好吃的……嘿嘿……” 跟在东山月身旁,小七身手挠了挠头,一脸傻笑道。 东山月回头看来,脸上的冰冷褪去,换上一抹宠溺的笑容。 突然,她纵身一跃,飞身而起。 小七见状,急忙双手抬起。 东山月一双玉足轻轻一点,踩在小七手掌中,一跃而上,稳稳站在小七肩头。 她举目四望,周围尽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 草原上有不少牧民,正四处驱赶羊群。 冷风微微吹过,肥美的草儿纷纷弯腰,露出一只只白羊后背。 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令人有种一观天下,融入天地自然的感觉。 东山月缓缓张开双臂,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往那边走!” 突然,东山月开口,伸手指向另外一个方向。 小七应了一声,转身便朝着那边慢悠悠走去。 很快,绕过一座小土丘,只见平原上,一道身影在草地中舞动,时而如虎扑,时而如猿猴眺望。 那身形活跃之间,看似缓慢,但每一次动作,却都带着一种震动空气的震动感。 一系列动作看下来,简直把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以及潜力挑战到极限。 看到那身影,东山月的脸上洋溢起一抹温馨笑容。 很青春,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她张开双臂,似乎要将对方拥抱在怀中。 白琰注意到她的到来,但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操练这套五禽戏。 直到一整套五禽戏练完,白琰汗水挥洒,方才转头看来,只见小七宛如一根木桩一样站在十米开外。 而东山月,则一直站在小七身上,那姿势怎么看怎么令人怪异。 “怎么来了?” 白琰微微一笑,虽然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但这几天的相处,对方并没有任何恶意,白琰倒也逐渐放心了。 当然,这放不放心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现在本身就是别人的俘虏,是杀是刮,全凭对方一句话,他担心也好,放心也罢,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来通知你一件事!” 东山月高高在上,看着白琰,脸上笑容切切,好像即将宣布什么好事。 “哦,你决定放过我大姐和血奴了?” 白琰心中一动,笑着回道。 这几天,他相对来说还是很自由的。 这自由程度,如果他想走,随时都可以逃掉。 草原这么大,这些人想追都找不到方向。 可是,他一直没有逃走。 倒不是沉入这个女人的温柔乡,关键王紫嫣和血奴还在对方手中,他真要逃走了,这二人怎么办?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咯咯咯……” 东山月一阵轻笑,笑得娇躯颤抖。 她目光上下打量着白琰,眼中似乎带着一抹不满。 好像是不满白琰这些天动不动就心心念念的挂念着王紫嫣。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轻笑一阵后,东山月道:“小弟弟真聪明,没错,姐姐打算放了他们!” “不过究竟放不放,就得看弟弟听不听话了!” 白琰脸一黑! 得!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又来了。 每当这个女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基本上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看来这今天这场威胁,自己还是逃不掉。 “月儿,这话说的白琰可就不喜欢了。你我之间,还存在什么听话不听话?” 白琰轻笑,明知道这个女人不安好心,但早已经习惯的他倒也不在乎,开口闭口间,这之前恶心的话语,此刻说出来竟显得十分和谐。 这种态度的转变,让他自己都有些惊愕。 “是吗,姐姐就喜欢弟弟这么识时务的人!” “既然如此,明日姐姐就陪你去大顺牧场。对了,到时候要好好布置一下哦!” “姐姐可是听说了,你挺有钱的,这场婚礼,由你准备!” 东山月目光一闪,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琰。 她对自己的手段很满意,一点点的磨,总算是把这家伙的棱角给磨掉了。 要是换做之前的白琰,岂有这般好说话? 第240章 他是大爷 “什么,婚礼?” 白琰一愣,有些懵逼。 这好好的,也没听说谁要成婚,怎么就要自己帮忙布置婚礼了? “这是好事啊!” “月儿放心,此事交给白琰,保证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心中想着,白琰咧嘴一笑,对于东山月的要求,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一口答应。 甚至于,在他看来,东山月这个要求简直就是这几天以来最简单的要求。 能花钱办到的事,那都是小事。 婚礼啥的,不过就是花点钱布置布置罢了,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 “哦,你没意见?” 东山月一怔,这次倒是换做她惊愕了。 这白琰答应的好像有些太痛快,痛快的超乎她想象之外。 “当然没意见,这种跟着沾光的好事,还有谁能拒绝?” 白琰一脸热切,说话间,他快步上前,笑道:“对了,谁成亲?” 东山月脚下一滑,差点没从小七肩膀上摔落下去。 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高兴得昏了头。 这家伙痛快是痛快,但还连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呢。 “当然是你我的婚礼!” “怎么样,和姐姐这样的大美人成亲,你高兴?” 东山月脚下微动,从小七肩膀上跳下,说话间三两步来到白琰跟前。 白琰只觉一阵香风袭来,但此刻的他却顾不上这味道是香还是不香。 他呼吸一滞,只觉脑海一阵轰鸣,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什么,自己的婚礼? 开什么玩笑? 婚姻大事,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关乎人一生的重要之事。 一个人没有丝毫准备,却突然间跑来一个女人通知你要结婚了,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白琰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之前他只是怀疑这女人贪图自己的美色,现在看来,不用怀疑了。 可问题是,这女人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回过神来,白琰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东山月,似乎想从东山月的神态举止中看出一些什么东西。 但是,他失望了。 东山月在他面前,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似乎除了喜欢他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女人,复杂到让人看起来简单,但却永远看不通透。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在白琰的目光注视下,东山月轻轻抬起玉手,两根手指挑起白琰下巴,一如既往,女流氓一般的看着白琰。先是对着白琰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柔声笑道。 “呵呵……” 白琰干涩的笑了两声。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了啊! 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谁不喜欢? 关键弄不清楚对方,谁有能承受? 对于白琰惊讶的表情,东山月没有丝毫意外,反而一脸绕有兴趣的打量着白琰,等待白琰回话, “咳咳……” 又过了片刻,白琰突然轻咳两声,笑道:“那个……月儿,你不是再开玩笑?” 东山月一怔。 这个时候白琰笑,她能理解。 毕竟就算为了应付自己,他也应该笑。 可是,白琰的笑容不像是应付,反而很惊喜的模样,这就让她有些不能理解了。 “当然不是,怎么,你不愿意?” 东山月眼睛微微一眯,凝视着白琰,似笑非笑道。 “不是不是,只是惊喜来的太过意外,令人有些手足无措!” “月儿,要不你看这样如何?既然你愿意,咱们不放简陋一些,也不必回大顺牧场了,就此拜天地,今夜入洞房怎么样?” 白琰连连摆手,随后一脸着急而兴奋的看着东山月。 “呃……” 东山月一阵惊愕,只见白琰说话间,伸手便要将她抱住。 这热情的一幕,反倒是吓住了东山月,让东山月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你真没意见?” 反应过来,东山月停下了,任由白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小手。 她有些痴,本以为白琰会拒绝,会反抗,或者会找理由推辞。 没想到白琰的表现如此反常,反常到她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害怕。 “当然,月儿,只要你愿意,现在开始,我就放弃大顺商行!” “什么商行,什么蒙家女婿,岂能与你相比?” “咱们现在就拜堂如何?” 白琰一脸认真的点头,说话间真情切切,似乎早就想向东山月表白一般。 东山月轻轻吞咽一口唾沫,只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 许久后,平缓了呼吸,她脑子立即飞快的旋转起来。 “哈哈哈,小弟弟,你未免也太着急了!” “不行,姐姐不答应,大顺牧场必须去!” “办婚礼就得风风光光的,你必须明媒正娶!” 片刻后,东山月哈哈大笑。 刹那间的沉思,她反应过来了,这家伙还在敷衍自己。 但她不在乎,也不管白琰是不是真的听话,只要在她的掌控之中就行。 “月儿……” 白琰脸一沉,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结果。 但想说什么,东山月却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径直离去。 一边走,东山月还一边摆了摆手,笑道:“等着,明日启程,不容商量!” 白琰一脸无奈的站在后面,好似有些迫不及待。 待得东山月和小七走远后,他的脸色却慢慢阴沉下来。 “看来等不及了!” 喃喃自语一声,白琰突然转身离开此地。 …… “大爷,以后你和那个小白脸成亲,我叫他什么?” 小七和东山月一同离开,走远后,小七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追上东山月叫道。 东山月走在前面,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言,她回头微微一笑,抬起手,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那比她还要高得多的肩膀,道:“以后他是大爷,叫我奶奶!” 小七仰头,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挠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低声道:“他是大爷,你是奶奶!” 东山月噗嗤一笑,道:“没错,他是大爷,我是奶奶。来,叫奶奶听听!” 小七一脸憨厚,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东山月,咧嘴一笑,道:“奶奶!” 东山月再次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乖……哈哈哈……” 说话间,东山月仰头哈哈大笑着离去,一副捉弄完人的小女儿姿态。 第241章 东山月的固执 是夜…… 这几天,自那场暴雨之后,秦国的天就异常的干燥。 在一场场的冷风之后,那场暴雨到来的湿润早已消失不见。 草原上,尤其是关山草原,真正的牧羊好季节并不是春天,而是夏秋! 有道是冬春相连,夏秋相接。 草原上,冬天是牧民的灾难,春天更是牧民痛苦的时光。 游牧民族看似牧马放羊,顿顿有肉,生活比中原百姓更好,但实际上,过得也比中原百姓更苦。 所以,自古以来,游牧民族都恨不得把中原占为己有。 没办法,一到冬春季节,天气寒冷,人本身就很难熬了,再加上大批牛羊冻死,不知多少人哭得死去活来。 反倒是夏秋,尤其是秋天,虽然树叶凋零,但却是草儿最为肥妹的时候。 这个时候,牧民往往最为高兴,牛羊也都养得肥肥的。 很多人一大晚上,这才开始赶回牛羊,收工回家。 这天晚上,因为干燥,天空异常的晴朗,除了疯有些冷之外,几乎能让人误以为这还是夏天。 晴朗的空中,月明星辉,东山月独自一人坐在山丘上,抱着双腿,仰头看天,一副孤独天真小女孩的模样。 在其身后,一道身影佝偻着缓缓走来。 是老鹰眼! 他走到东山月身旁,缓缓坐了下去,低声道:“小姐真的决定了?” 东山月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旧怔怔的看着天上星月。 只是过了片刻,东山月的声音这才响起:“你要反对我?” 老鹰眼转头看了看东山月,只见东山月依旧坐在原地,抱着膝盖,还在看着星星,仿佛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不是她一样。 “没有!” 老鹰眼摇头,顿了顿又道:“只是小姐想过没有,若与他成亲,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容得下咱们?” 东山月眼睛眼睛突然瞪大,眼孔却在疯狂凝聚,缩小,最后如同一根针一般。 是啊,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容得下他们? “这里很好!” 沉吟片刻,东山月缓缓躺下,用手垫着脑袋道。 老鹰眼摇头轻笑,道:“小姐可否想过,小东山能存在,那是因为有人想让小东山继续存在。可小姐成亲后,小东山还能存在吗?” 说着,老鹰眼自问自答,又道:“不……小东山不可能存在了,也没用了。届时,秦国谁能容得下小姐?” “范雎?” “宗室?” “或者小姐想没想过,那白琰乃是蒙府女婿,他与你成亲,蒙府又岂能放过他?” “秦国注定没有你们容身之地!” 说到最后,老鹰眼给出一个结论。 东山月静静的听着,眼中浮现一抹怅然,又道:“回家!” 老鹰眼一怔:“家?” “闽国?” 东山月扭头看向老鹰眼,道:“不,是越国!” 老鹰眼摇头,哑然失笑,道:“越国?” “早几百年前就没了!” 东山月脸色一沉,似乎很不愿意听这话。 但老鹰眼却不顾她,依旧自顾自道:“大小姐,百越之地早已破败,越国早已不复存在。你我不过是楚越的牺牲品罢了,百越之地早已没你我容身之所!” “别忘记,当年您是如何被闽国送到楚国的!” 这话很刺耳,让东山月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事实。 越国的辉煌,早已经成为过去。 什么吴国越国,如今早已成为楚国的地界,百越其余部落,也早已惶惶如丧家之犬,谁敢得罪中原列国? 在她脑海中,七年前的一场惨案开始浮现。 熊熊烈火中,越王最后一脉彻底消失殆尽。 他落入闽王手中,最终由自己的心爱之人给亲自押送前往楚国,送向楚王的宫中。 与楚国不共戴天的她,似乎主动要成为楚王的女人。 可是,她不甘,她不愿! 那些年,她逃出去了,从此在楚国兴风作浪,惹得楚国四面追击。 直到那一天,听说那个人进入秦国,她终于离开楚国。 可是在这里,她没有找到那个人,反而阴错阳差,遇到另外一人。 她沉寂多年的心终于动了,曾经那个人带来的伤疤,似乎被这个人完全治愈。 只是心动又能如何,他们又能去往何方? “小姐,您想过没有,就算您和他能走得了,咸阳城内,他的亲人怎么办,能走得掉吗?” “与他成婚后,你真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老鹰眼再次说话。 东山月心中狠狠一颤,是啊,自己真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小姐……” 老鹰眼似乎还想开口继续说下去。 但这一次,小姐两个字出口,东山月便猛地坐起身来。 “够了……” 一声轻斥,瞬间阻止了老鹰眼没说出来的所有话语。 老鹰眼皱眉,忍不住叹息一声。 东山月却没理会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道:“有你在真扫兴!” “以后怎么样我不管,好好看着他们,我只要他!” 老鹰眼无奈,却见东山月顿了顿,又道:“对了,他们可有什么举动?” 老鹰眼一脸苦涩,摇头道:“暂时没什么举动,但大小姐,再如此下去,小东山可就要离心离德了!” “这些人不过就是半路兄弟,合得来的时候合,合不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东山月脸上浮现一抹冷笑,道:“离心离德?” “你能说出这种话,看来这些人的怨气不小!” “这样,容得下就容,容不下就全杀了!” “我不希望给任何人背叛我的机会!” 说罢,东山月转身,毫不停留,径直离开此地。 老鹰眼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看着星光之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莫名心中一寒。 疯了,这位大小姐疯了,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可是,他并没有反驳什么。 大小姐如是,他又合成不是如此? 越王一脉,这百年来遭受的背叛太多了,这七年时间,若没铁血手段,这最后的一滴血脉岂能存在到现在? 宁可我负天下人,勿让天下人负我。 越王一脉,未有如此才能生存。 可是,大小姐终究还是心软了,她终究还是沦陷那一段感情而无法自拔。这不是在祸害她自己吗? 第242章 东山月的固执 (2) 冷风轻轻吹,草地左右摇摆。 草丛中,一道身影快步而来,在距离一处帐篷外不远的草丛里猫着。 白琰微眯着眼睛,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帐篷。 那是关押王紫嫣和血奴的地方。 此刻,帐篷里面灯火摇曳,透过灯火光芒能看到两道身影映照在帐篷上。 那是王紫嫣和血奴。 可是,在帐篷外面,小七魁梧的身体横亘在那里,让白琰根本没有丝毫接近的机会。 白琰眉头紧锁,别看他早上答应婚事答应得痛快,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一个女人给逼婚了? 对方再好看,自己也不是受。要泡也只有自己泡对方的道理,岂能让对方给强占了? 嘴上说得好听,一回头,白琰的救人计划立即提前。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等王紫嫣和血奴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有足够的反抗力了,到时候在逃。 但现在他等不及了,再等下去,真被逼婚了,咸阳蒙家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到时候,昭襄王出面,怕都没用。更何况那位还不可能为了他的事情出面! 所以,天色刚黑,白琰就来了。 可是往日没有守卫的帐篷外,现在小七在那里守着,很显然,东山月早就料到他这一招。 在草地中猫了半天,放眼看去,只见那小七静静的坐在地上。 似乎是饿了,小七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饼几大口吃完,然后又一动不动的傻坐在哪里。 还真别说,这大块头脑子憨是憨了一点,但对东山月是绝对是忠心。东山月一句话,他就跟木头似的,坐在这里说不动就不动。 “哗啦啦……” 就在白琰等的干着急时,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 白琰心中一惊,连忙爬的更低了,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两道身影也如他一般悄悄而来,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另外一处草丛里猫着。 “是他们?” 昏暗的星光下,白琰虽然看不出这些人的样貌,但通过身形还是认出了这两人。 不是别人,正是东山七友中的钱胖子和小矮子。 “这两人想做什么?” 一个问号出现在白琰脑海中。 却听耳边,那两人的嘀咕声传来。 “这傻老七干什么,他在这里挡着,咱们还怎么救人?” 这是那小矮子的声音。 白琰听完,不禁一愣。 这两人也是来救人的? 救谁? 这个问题有些傻,白琰压根就不需要想。 在这里,需要救的只有王紫嫣和血奴,还有自己。 莫非这两人是来帮他的? 这两人背叛小东山了?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却在这时,那钱胖子说话了。 “无论如何,王家那丫头必须救出去。不然待会儿老二他们杀了那公孙家的小崽子后,那女人发疯,把王家那丫头也杀了,咱们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此言一出,白琰心中顿时狠狠一颤,差点没爆出粗口。 果然,想象这东西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看来这些人是得到东山月要和自己成亲的机会了。 此番范雎差遣他们来杀自己,任务失败的后果,他们应该都能想象得到。 所以,东山月疯了,这些人却没疯,无论如何,自己也得死。 当然,他可以死,王紫嫣却不能死。 毕竟是王家的独苗大小姐,真要死在这里,那王老将军非得带兵踏平小东山,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不可。 所以,这些人只想在成亲之前杀了自己,同时救出王紫嫣。 如此一来,既不给自己和东山月成亲逃得一命的机会,还能放过王紫嫣避开一劫,同时更能逼迫东山月看清楚现实。 不得不说,站在这些人的角度上,这是最好的行事方案。 可站在白琰的角度上,这就是个麻烦事了。 他可不想死。 得亏他出来救人了,否则可能还不知道威胁已经接近。 正想着,那边钱老三和矮子老六嘀嘀咕咕交流了一会儿,突然,钱老三站起身来,径直朝着前面走去。 “是谁?” 帐篷前,东山小七听到动静,猛地起身,警惕的朝着这边看来。 “是我!” “小七,你在这里做什么?” 矮子老六大摇大摆上前,笑着说道。 “嘿嘿,原来是六爷啊……” “大爷……不对,大奶奶说了,今晚上让我看着里面那个大美人!” 小七看到矮子老六,立刻迎接上去,嘿嘿笑道。 “大奶奶?” 矮子老六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小七。 草丛中,白琰也是一愣,这大奶奶是什么鬼? 却听小七笑道:“是啊,大奶奶!” “是这样的,大爷说了,以后公孙家那个小白脸就是咱们的大爷了,她是大奶奶!” 此言一出,白琰差点没让自己一口口水给呛死。 小白脸? 自己在这些人的眼里叫小白脸? 前世今生,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 一时间,他差点没喷死前生公孙琰。 要不是这家伙立志要做白面书生,自己何至于成为小白脸? 这也就罢了,那东山月什么意思? 让自己做东山七友的大爷,她做大奶奶? 这安排得可真妥当,连身份都给自己安排上了。 那边,矮子老六的惊讶也不比白琰小。 听到小七的话,他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他们自称爷是一回事。 现在倒好,东山月还真把他们当做孙子了,还想当他们的奶奶,真是岂有此理。 “原来如此!” 矮子老六笑了笑,道:“算了,不管这些,小七啊,走,咱们出去找个地方玩怎么样?” 小七眼睛一亮。 别看他块头跟山一样大,但心智发育不成熟,跟四五岁的孩子也没是很么区别。 一听到好玩的,顿时来了兴趣。 可是迟疑了一下,他又摇摇头,嘟囔道:“不行啊,五爷……大奶奶说了,让我不能离开的。你去玩,我要在这里看着大美人!” 矮子老六脸一沉,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快走。你是听大奶奶的还是听我的?” 说话间,矮子老六毫不客气,上前就要拉着小七离开。 “你干嘛?” 小七浑身一紧,似乎很不喜欢被人拉扯,一把甩开矮子老六,叫道:“不走,我要听大奶奶的!” 第243章 东窗事发 “你说什么?”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矮子老六脸一沉,等着小七道。 小七似乎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但紧接着,又耿着脖子道:“干嘛要听你的,我要听大奶奶的!” “你……” 矮子老六无言以对。 小东山上,谁都知道,这家伙脑子不正常,把东山月当娘一样孝敬。 有东山月的命令,想要把他骗走,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哼,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不过今晚不出手则已,出手,岂能功亏一篑? 冷哼一声,矮子老六不顾一切,再次拉上小七便要离去。 “你干什么?” 小七那稚嫩的声音传来,猛地一巴掌抽了过去。 矮子老六明显没想到小七会动手,一个错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被拍飞了出去,砸在地上一阵痛呼。 “小七,你大胆,你敢对我动手!” 爬起身来,矮子老六脸色阴沉,怒声吼道。 显然,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计划,自己会栽在这傻子的手上。 被他这一声怒吼,小七脖子缩了缩,似乎被吓到了。 眼睛一红,竟是当场嚎啕大哭。 “呜呜呜……” “你凶我……” “我要去给大奶奶讲,你欺负我!” 说着,小七转身呜咽着便离开了这里。 白琰见状,不由一喜。 在另一边,矮子老六也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不远处草丛中,钱老三也急忙冲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噙满笑意。 显然都没有想到,惊喜会来的如此突然。 本以为会是个麻烦,结果这傻子哭着哭着就走了。 当即,两人也不迟疑,便要冲进帐篷救人。 但就在这时,小七那魁梧的身影又走了回来,挡在两人的身前。 “呜呜呜……三爷,你怎么也来了?” “六爷凶我……” 小七还在哭,但看到钱老三,却连忙告状,似乎希望钱老三给他讨回公道。 钱老三一怔! 矮子老六一愣! 草丛中的白琰也有些傻眼了。 你说你个傻子,走就走了,好不容易救要把人救出来了,你回来干嘛? 钱老三阴沉着脸,冷冷道:“你回来做什么?” 小七憋着嘴,一脸委屈,道:“大奶奶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我要守着大美人!” 众人差点绝倒,包括草丛中的白琰在内,都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大块头。 不得不说,这家伙傻是傻了点,但有时候还真是固执啊! “杀了他!” 突然,白琰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涌现而出,死死盯着场中三人,竟希望钱老三和矮子老六立刻动手,直接杀了那小七。 毕竟无论这些人做什么,现在和他的念头都是一样的,先救人。 说起来,他们倒也算是站在统一战线了。 当然,这个念头不仅他有,钱老三和矮子老六也有。 听到小七的回答,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不禁闪过一抹凶光。 随后,两人慢慢分开,一左一右,朝着小七左右两边同时走去。 小七尚未发现危险到来,天真的他好奇的看着两人,道:“你们干什么?” 钱老三咧嘴一笑,道:“嘿嘿,小七,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小七眼睛一亮,道:“好啊好啊,但不能离开这里!” 说着,刚才的委屈似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只有一脸兴奋。 “不用离开!” “来,你闭上眼睛,我数到一百,然后你在这周围找我们好不好?” 钱老三点头笑道。 “好啊……” 小七连忙双手捂着眼睛,道:“快点啊……” 草丛中,白琰眉头微微皱起,内心莫名有些紧张。 说实话,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小七的天真有时候是挺讨人喜欢的。 现在,却让两个人骗着要杀害,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他并没有动,依旧静静的趴在草丛中,悄悄看着这一幕。 帐篷外,钱老三的手中,一对拳头大小的铁锤从袖中话落。 矮子老六双手一紧,能的攥成爪型。 危险的光芒在两人眼中闪过,相互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随后一同出手,径直朝着小七杀去。 小七还在等待两人躲藏,听到动静还以为两人在找位置,却丝毫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他的头顶。 眼看老三和老六就要得手,却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混账,你们想做什么?” 老三和老六大吃一惊,猛地收手,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快速而来。 钱老三连忙收回兵器,和老六退到一边,讪讪的笑了笑,眼中却流露出紧张之色。 “大奶奶……” 小七睁开眼睛,看到东山月,急忙迎接上去。 “大奶奶,六爷欺负我!” 小气的小七,刚才还玩的好好的,这一转头,直接把对方告上法庭。 东山月脸色一沉,走上前去,看着钱老三和矮子老六,冷冷道:“说,你二人想做什么?” 钱老三和矮子老六心中一紧,暗暗吞咽一口唾沫。 东山七友,说是七友,实际上,他们每一个都是东山月收服的,对东山月多少都有一些恐惧,此刻也不例外。 “嘿嘿,大爷……这个……” 钱老三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想找个理由,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刚才两人动手,那是东山月亲眼所见,这个时候,一切的理由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说那么多作甚,大爷,坦白了说!” “老二老四老五已经去杀那公孙琰,我们要放了王家那丫头!” “毕竟此次,我等前来是为了杀公孙琰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活着!” “同样,王家的人也不能死,否则我们吃罪不起!” 矮子老六猛地站出来,打断还在找理由的钱老三,沉声说道。 在他算来,现在杀白琰的人应该已经得手,现在捅出来也没事了。 这大爷再怎么疯狂,再怎么想嫁人,总不能嫁一个尸体? 一切已成定局,这位想不认也得认! 第244章 反目成仇 “什么?” “你们找死……” 东山月脸色豁然一变,只听“铿锵”一声,手中铁链浮现,毫不迟疑,直接朝着钱老三和矮子老六抽打而去。 钱老三和矮子老六也是脸色一变,急忙推开,避过东山月手中铁索 “砰……” 只听一声炸响,东山月手中铁索砸下,硬生生在地面砸出一条沟壑。 看得出来,这一出手,东山月没有丝毫留情,真要给砸中了,基本上必死无疑。 “大爷……” “大爷……” 钱老三和矮子老六脸色难看到极点,异口同声叫道。 然而,东山月却仿佛疯魔了一般,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怒吼道:“我的人也敢动,去死!” 话落,只听一阵呼呼声响,东山月手中铁索挥舞,化作道道残影,瞬间笼罩向矮子老六和钱老三。 “大爷,你再动手,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钱老三和矮子老六脸色难看到极点,游走之间,不断闪避,却是不敢还手。 “不客气试试!” 东山月咬牙切齿,双眼瞬间通红,宛如嗜血的魔鬼。 说罢,她出手更为凌厉。 只见铁索摆动只见,矮子老六和钱老三刚避开以及,他手中铁索便又横扫而来。 其速度之快,就如蛟龙出海一般,来势凶猛。 钱老三体型肥胖,一时间闪避不急。 “砰……” 一声炸响,这铁索直接抽打在钱老三的肩膀上,瞬间砸的钱老三肩膀碎裂,整条手臂完全掉落下去。 不是骨头砸断,手臂垂下,而是仿佛被刀切开一般,手臂直接掉落。 只是那伤口处稀烂一片,完全没刀切的那般整齐。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钱老三的眼镜顿时通红。 强烈的痛苦,直接让他摔到在地,整个人遍地打滚。 “老三……” 矮子老六大吃一惊,连忙叫吼。 然而,钱老三倒下,迎面而来的铁索却更加密集。 这次对付的只有他一人,任凭他散躲的再快,依旧被逼的手忙脚乱,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大爷,你太狠心了!” 一声咆哮,矮子老六脚下一动,整个人朝着东山月仆了过来。 但是,刚冲出两步,东山月手中铁链一收,又如蛟龙出海一般砸了出去。 矮子老六大吃一惊,急忙闪避,却发现已经来不及。 那铁索来势迅猛,真要被砸中,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胸口会被砸穿。 吃惊中,矮子浑身汗毛直竖,眼看自己避无可避,却在这时,空中一阵呼啸声传来。 一只短戟不知从何而来,砸在那铁索上,把铁索砸的一偏,坠落在地。 矮子见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找死……” 又是一声低喝,东山月没有再动手,却猛地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行三人快速而来。 “大爷,你想做什么?” 这当先一人,正是独眼老二。 刚才的短戟,正是他所扔出。 说话间,他急忙捡起地上插着的短戟,一脸戒备的看着东山月。 不仅是他,瘸腿老四、黑老五两人也警惕的看着东山月。 一时间,三人竟与矮子老六形成合围之事,把东山月包围在中间,似乎稍有不慎,三人就要动手直接杀了东山月。 东山月可不想小七一样是个傻子,别人合围了都看不出来。 “呵呵呵……看来,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啊!” 东山月笑了,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四处扫视着几人。 说话间,地上的钱老三强忍剧痛,也爬起身来,一手提着锤子,不顾另一只手鲜血淋漓,满脸怒容,喝道:“杀了她,她不配做咱们的大当家,杀了她……” 看得出来,此刻这位已经崩溃了。 习武之人,断了一臂,基本上就形同废人一个。 就好像战场上的战士,缺胳膊断腿的,基本上跟废人一样。 被自己人打断一条手臂,换做是谁能承受得了? 独眼老二、瘸腿老四、黑老五三人看了看钱老三的惨状,眼神猛地又是一寒,看向东山月的眼神已充满杀意。 今日,东山月能如此对待钱老三,来日,对他们又何尝不是这般? 没错,这东山月不配做大家的大当家! “说,白琰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众人沉默,似乎在衡量该怎么做,却在这时,东山月冰冷的声音传来。 草丛中猫着的白琰,看到这些人自相残杀,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振奋。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等这些人打个两败俱伤,自己岂不是渔翁得利? 正高兴着,突然听到东山月这冰冷的声音,他不由心中狠狠一颤。 东山月的声音很冰,很冷,杀意毫不掩饰。 可是,这其中包含的也是浓浓的关心。 这个女人,竟然为了他,对自己的兄弟动手? 白琰眉头微皱,一种很不适滋味的感觉涌上心头。 “哈哈哈,东山月,你欺我兄弟几人太甚!” “你想嫁给那小白脸是?你做梦!” “你想知道那小白脸如何了是?好,我告诉你,他死了,被我兄弟几人大卸八块,死了!” 正想着,突然间,一道大笑声传来,独眼老二神态张狂,盯着东山月,怒声吼道。 “你找死!” 东山月撕心裂肺,一声怒吼,手中铁索再次拍出,直接杀向独眼老二。 “你去死!” 独眼老二也是一声怒吼,脚下一动,整个人飞身而起。 面对东山月的铁索,不闪不避,直接迎击上去。 “锵……” 他手中短戟挥洒之间如使臂指,挡下东山月铁索后,一跃而起,直接杀向东山月。 “兄弟们,还愣着做什么?”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杀了他,咱们前去投奔应候府!” 矮子老六一声咆哮,紧随其后,也跟着出手,对东山月杀将而去。 “动手……” 钱老三一声怒吼,不顾伤势,提着铁锤也冲了上去。 紧接着是瘸腿老四和黑老五,迟疑片刻,也杀了上去。 东山七友,至此彻底反目成仇。 五个人一同出手,四面八方而来,东山月再厉害,一时间倒也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任由他铁索如何挥舞,但双拳难敌四手,依旧不断让这些人层层逼近。 “你们敢欺负大奶奶!” 小七在一旁看得有些傻眼,见这些人竟然不顾一切杀向东山月,大叫一声,整个人仆了上去。 第245章 东山月疯了 “东山月,去死!” 一声怒吼,拼命最厉害的还是钱老三。 眼看东山月被人缠住,他不顾一切冲上前去,举起手中一只大铁锤,当头一锤便要朝着东山月脑门砸下去。 东山月连忙回头,却已经迟了。 同时应对无人,他根本不是对手。 此刻他铁索缠斗其余四人,想要回手根本来不及。 眼看这一锤子砸下,她必死无疑之际,突然间,一道怒吼声跟着传来。 小七猛地出现在他身旁,抬起手,那蒲扇般的手掌直接抽打出去。 “砰……” 一身闷响! “咔嚓咔嚓……” 这一巴掌,直接拍在钱老三的胸口上。 钱老三浑身的骨骼,似乎都被直接震碎,铁锤还没砸下,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 在砸落地面的瞬间,他浑身一阵阵抽出,白琰乱翻。 本就身受重伤的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瞳孔瞬间消散,死的不能再死。 东山月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想出手。 然而,就在她刚才一愣神的瞬间,其余四人已经冲上前来。 见状,东山月快速倒退。 她用的乃是长兵器,软兵器!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铁锁链之强,相隔较远,便能发挥出她最大的威力,让人逃无可逃,进无可进。 可一旦被人逼近,她的优势瞬间消失,一身实力难以发挥三成。 这个时候,她唯有拉开距离。 然而这些人既然欺身而上,拉近了距离,又岂能容她退后? 见他要走,四人立刻合围上来,让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四面八方,短戟、腿影、铁拳、铁掌扑面而来,直接把他压迫在其中。 “滚开……” 小七稚嫩的声音大叫出声,挥舞着蒲扇般的巴掌保护着东山月,当场朝着黑老五、矮子老六拍过去。 东山月压力大减,可近身之下,即便单独面对独眼老二和瘸腿老四,依旧让她左支右拙,难以抵挡。 片刻之间,铁链无法收回,他刚挡住独眼老二数次攻击,一边,瘸腿老四却是毫不留情,一脸数脚踹出。 “砰砰砰……” 一阵闷响,东山月整个直接倒飞而出,凌空一口鲜血喷洒。 “大奶奶……” 小七一声惊呼,转头看去,只见抓住机会,独眼老二毫不迟疑,挥舞手中短戟,欺身而上,便要刺杀东山月。 没有丝毫迟疑,小七脚下一动,整个人立即扑了上去。 “噗嗤……” 下一刻,只听一声撕裂的声音传来,那本该插进东山月胸膛的短戟,直接插进小七的后背。 “小七……” 东山月本就通红的眼睛,此刻更红了,忍不住尖锐的叫唤出声。 “滚……” 小七趴在东山月的身上,一声怒吼,反手一巴掌拍出。 独眼老二一脸惊骇,显然没有想到,受到如此重创,这小七还能还手。 一时间,他根本来不及防御,那蒲扇般的巴掌,直接抽打在他的身上,将他拍的远远飞出。 “噗……” 小七一大口鲜血喷出,喷的东山月衣服上鲜红一片。 他赶忙站起身来,却是一阵剧痛席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惨白,就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 小七这突然间的出手,还有这惊人的爆发,令其余众人都是一脸惊骇,一时间竟全都忘记出手了。 东山月急忙爬起身来,看着小七的惨状,脸色难看到极点。 黑夜中,她看不清楚小七背上的伤势如何,但只是轻轻一碰,小七的衣服都湿透了,这伤势可想而知。 “小七,怎么样?” 东山月声音嘶哑,低声叫道。 “嘿嘿嘿……大奶奶,我没事……” 小七回头,咧嘴一笑,声音依旧稚嫩,但笑得更加傻了。 “废话什么,继续动手……” 一旁,矮子老六、黑老五、瘸腿老四、独眼老二四人反应过来,哪会给这二人继续唠叨的机会? 随着独眼老二起身一声咆哮,众人再次出手。 “小七快走……” 东山月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小七,竟然拧着那大块头直接扔了出去。 “大奶奶……” 小七大吃一惊,连忙惊呼,然而,东山月已经在死人的围困中再次大战到一起。 近战之下,凭借东山月的手段,对付一个人没问题,但同时对付两个,她压根没任何机会。 同时对付四个,她更是连阻挡的能力都没有。 顷刻间,只听一道道砰砰声作响,东山月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 众人见状,一拥而上,便要将其斩杀当场。 却在这时,又是一道嘶吼声响起。 “谁敢……” 话落,气破长空,如鹰隼嘶鸣,瞬间冲入人群中。 老鹰眼来了,他双手套着铁爪,挥舞只见,接连挡住数人的攻击。 紧接着,她一把提起东山月,飞掠而出,瞬间跨出数十步外。 黑老五等人脸色一变,再次抬头看去,东山月已经出现在远处。 “咳咳咳……” 东山月剧烈的咳嗽着,明显接连遭受创伤,已经有些扛不住。 但她站起身来,没有丝毫废话,手中铁索一抖,红着眼睛,又一次杀向人群。 “呼呼呼呼……” 铁锁挥舞,虎虎生风,瞬间笼罩向四人。 “我的男人你们也敢杀,我要你们偿命!” 挥舞中,东山月咆哮出声,宛如一个疯子一样,已无半点正常可言。 老鹰眼见状,叹息一声,也跟着杀了出去。 “找死……” 黑老五等人脸色一沉,再次拉开距离,他们还想如刚才一般针对东山月就难了。 好在东山月已经身受重伤,十分力量打不出七分,倒是让几人压力大大缩减。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没有东山月全身时期的压迫,即便加上一个老鹰眼也没用 四个打两个,久而久之,还是他们胜算更大。 至于小七,此刻鲜血流淌,短短片刻之间,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说他有没有力气爬起来加入战斗,计算加入进来也是徒劳。 当即,众人大战在一起。 纵横之间,不知不觉,已远离那个帐篷。 不远处,草丛中,白琰脸色阴沉不定。 东山月今晚上的举动,怎么看怎么像个疯子,可是,东山月的话一句句听在他耳中,却仿佛要撕裂他的内心一般。 第246章 王紫嫣哭了 “哈啊……” “豁……” “呼呼呼呼……” 夜幕中,数道身影纵横来回,打斗的喝气声,破空声络绎不绝。 白琰看着越打越远的众人,眉头紧锁,凝成一个川字。 突然,他身形一动,悄无声息而来,直奔帐篷而去。 帐篷中,昏暗的灯光在摇曳,两根柱子上,王紫嫣和血奴二人不知何时再次被捆绑起来,嘴也被死死封住。 难怪刚才外面闹得如此厉害,这里面丝毫动静都没有。 否则,凭王紫嫣的性格,在听到白琰被杀时,怕是早就在这里面闹翻天了。 只是此刻,她身上捆绑得死紧,白琰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疯狂挣扎,但一点用都没有。 “大姐……” 白琰心中一动,不忍叫道。 此刻,也不知道王紫嫣挣扎了多久,身上已经多处血迹,一看就知道是挣扎中被绳索割裂所致。 正在挣扎的王紫嫣,骤然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来。 见到白琰,她娇躯猛地一颤,下一刻,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滞,一双美丽的眸子通红一片,竟是落下两行清泪,死死的盯着白琰。 “呜呜呜……” 透过鼻音,她低声的哼着,不知是在述说一些什么。 白琰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撕开绑在她嘴上的布条,解开绳子。 正要转身去解救一旁的血奴,却猛然间身体一紧,被王紫嫣死死抱住。 白琰一怔,尚未反应过来,王紫嫣的小脑袋已经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哭了出来。 “臭小子……你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死了……” 喜极而泣的哭声,令人有种心碎的感觉。 白琰心中微微一颤,一脸错愕,原来,这个女人也会哭?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天下奇事啊! “咳咳,大姐……你哭了!” 事态紧急,白琰一时间没顾得上儿女私情,倒是忽略了王紫嫣此刻的情绪,忍不住善意提醒道。 “闭嘴……” 哪知,他话刚一出口,王紫嫣对着他的耳朵便吼了一声。 这本身就隔得近,王紫嫣的嘴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这一声吼,直吼得白琰振聋发聩,脑袋都不禁一阵晕眩。 不得不说,这噪音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白琰有些傻了,一旁还在捆绑中的血奴也有些傻了。 经过这些天的治疗和修养,血奴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毕竟他的伤势虽然重,但大多都是皮外伤,精心调养,很容易便可恢复。 此刻,他的面色可比王紫嫣好看多了。 只是看着此时的王紫嫣,一把年纪的血奴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这位大小姐怎么哭了?” 一个念头在内心深处闪过,此时血奴的想法,和白琰简直一般无二。 面对王紫嫣的哭泣,两人都仿佛碰见了天大的奇事一般。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小魔女,在她面前,从来都只有别人哭的道理,什么时候轮到她哭了? “咕噜……” 血奴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液,本就被封住嘴说不出话来的他,此刻更是闭上眼睛,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架势。 只是,脑海中却不由闪过刚才帐篷中外人所没看到的一幕。 方才,帐篷外乱起来时,他和王紫嫣皆被捆绑,封住了嘴,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但毕竟能听得到嘛! 面对东山七友狗咬狗,他们当然乐意。 可是渐渐的,情况就不对了,在钱胖子和那小矮子说出其他人已经去杀白琰时,王紫嫣就不淡定了。 不仅不淡定,更是在帐篷内疯狂挣扎,几乎要把整个木桩子都从地面上拔起来。 再后来,外面传来的声音直言白琰已死,王紫嫣便如疯魔一般,挣扎得更加疯狂,似乎意图崩断身上的绳索。 可是,这绳索又岂是说崩断就能崩断的? 连牛马都能轻而易举绑死的绳索,用力挣扎,最后痛苦的只能是她自己。 挣扎中,绳索摩擦,不仅没有断,反而勒得王紫嫣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一旁,血奴看着都不禁双眼通红。 这战场上受什么样的伤害都不可怕,毕竟上了战场,受伤本身就是注定的。 战斗中受伤同样也不可怕,毕竟打斗本就会受伤。 可如同王紫嫣这般自我折磨,就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 至少,血奴自问做不到。 奈何嘴被封堵,让他想劝一句都劝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紫嫣受尽伤害。 此刻,这一幕幕不断从脑海中闪过,血奴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 难道…… 猛地,他睁开双眼,再次看着面前这对年轻男女,彻底傻眼了。 这两人真是普通的姐弟之情? 可怕的念头在血奴脑海中浮现,一时间让血奴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苦恼。 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件事无论如何,必须今早禀报回去才行啊! “呜呜呜……” 想着,血奴连忙呜呜呼唤几声,似乎是在催促面前这对小年轻别再卿卿我我,赶紧前来救人。 白琰浑身紧绷,在王紫嫣的怀抱中,一时间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现在情况紧急,本就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再加上搞不清楚这王紫嫣什么意思,更是让他内心煎熬。 骤然听到血奴的呜咽声,白琰这才回过神来。 “大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咱们还是先走!” 白琰小心翼翼问道。 此时,在他背上抽泣的王紫嫣也哭得差不多了。 闻言,一把推开他,骂骂咧咧道:“臭小子,都是你,害我白担心了,你怎么还不死啊!” “还不快去给血伯解开绳子?” 白琰翻了翻白眼,瞧这说得是人话吗? 一边,血奴也是一脸无语。 白琰背对着王紫嫣,看不清楚王紫嫣的表情,但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说这话的时候,小姐分明是害羞了,小脸红红,还忍不住遮面。 这一副小女儿姿态,曾几何时,大小姐什么时候表露过? 如今,竟然因为这臭小子,一向霸道的大小姐竟然害羞了。 血奴一脸不可思议,连白琰上前已经为他解开了绳索,他还没反应过来。 第247章 撕心裂肺 “咱们走……” 白琰推了血奴一把,催促一声,血奴这才回过神来。 一抬头,只见白琰已经冲出帐篷,王紫嫣也抹干脸上泪痕跟了上去。 没有丝毫迟疑,血奴急忙追上。 来到外面,冷风嗖嗖,只见东山月等人越打越远,已距离帐篷数百步开外,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倒是距离帐篷并不算太远,只有数十步,却身受重伤坐到在地,无力起身的小七听到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大奶奶……大爷……大爷在这里……” 没有任何征兆,小七双手撑着地上,突然用那稚嫩的声音大声叫道。 只是,此刻身受重伤,这一声喊出,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快走!” 白琰脸色一变,来不及看热闹,一把拉着王紫嫣和血奴,转身便朝着右边逃窜过去。 这几天他是自由的,对周围的环境都游走了一遍,比较熟悉,很清楚大伙儿的马都放在什么地方。 王紫嫣小手一紧,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白琰拉着逃离出去。 她心中一紧,小脸不由微红,看着跑在前面的白琰,脸上竟满是羞涩。 一旁,血奴回头,一边跑一边把注意力放在王紫嫣的身上,见到这架势,心中一沉。 完了完了,这大小姐算是中毒了。 “白琰,你站住!” 然而,白琰这边刚跑出去没几步,另一边,一道尖锐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这声音给人一种撕裂般的感觉,仿佛一个人走到绝路时疯狂的呐喊,令人不禁心酸。 白琰,王紫嫣、血奴三人同时停下脚步,本能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星月光辉之下,茫茫一片,三人目光所过,只见数百步外,战斗中的众人突然停下了手。 被小七那用尽力气的一声提醒,虽然声音断断续续,十分虚弱,但那边的众人都听的真切,此刻正一个个盯着白琰他们这边,俨然已经看到了白琰等人。 “走,别管他们……” 白琰眉头微皱。 东山七友毕竟是一伙儿的,方才虽然闹矛盾,但此次前来对付的本身就是自己。 现在自己出现了,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突然间化干戈为玉帛,再次对自己出手? 经过几天的调养,血奴和王紫嫣的伤势虽然已经恢复大半,但毕竟没有全恢复。 要是这些人突然联起手来,他们本就人少,吃亏之下更不是对手了。 说话间,白琰没有丝毫迟疑,拉着王紫嫣和血奴转身就逃。 血奴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这小子的反应倒是不错,总算没有被那个女人这几天的温柔所融化,否则可真就坑死人了。 王紫嫣更没有意见了,这几天看东山月和白琰你侬我侬,跟双生儿似的,谁也离不开谁的样子,她早就狠的咬牙切齿,现在抓住机会,谁还搭理那东山月? 想着,血奴和王紫嫣跑起来的速度,丝毫不比白琰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琰,你敢负我……” 东山月看着这一幕,本就通红的眼睛,更是瞬间血丝密布,脚下一动,立刻朝着白琰这边飞奔而来。 “大小姐,小心!” 一旁虽然已经停战,但老鹰眼一直防备着周围几人。 在东山月冲出去的这一瞬间,距离东山月最近的小矮子动了,飞身而起,宛如飞鼠一般窜出,那速度简直惊人,顷刻间便冲到东山月身后,一拳朝着东山月背心砸去。 老鹰眼一声嘶吼,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东山月的心思全放在白琰身上,俨然忽略了周围的战场,对于这一拳毫无防备。 待得听见老鹰眼的声音时,一阵剧痛已经袭来。 只听“嘭”的一声,东山月只觉一股大力涌入自己体内,五脏六腑剧烈翻滚,脊梁骨几乎被打断。 “啊……” 一声惨叫,东山月整个砸落出去,仰头便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白琰……” 东山月红着眼睛,厉声嘶吼,不顾一切的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把白琰再抓回来。 “嘭……” 然而,一声闷响,小矮子再次出手了,脚掌一踩,直接踩得东山月肩胛骨断裂。 “啊……” 又是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东山月伸出去的手软绵绵垂落下来。 “东山月,去死!” 小矮子面露狰狞,所谓东山七友,实际上都是东山月的奴隶。 今日,大家终于解脱了。 等杀了东山月,再去杀了公孙琰,转投应候府,从今以后,谁还敢招惹他们? “白琰?” 面对周身的危险,东山月似乎已经察觉不到,草地中,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琰逃离的方向,另一只手伸出,似乎还想把白琰抓回来。 眼眸深处,曾经挥之不去的记忆,此刻再次浮现。 是他,还是那个男人。 当年,大火之中,他逃了,他毫不回头抛弃了自己。 后来,楚国境地,他走了,又一次毫不回头的抛弃自己。 如今,他真的还要再抛弃自己一次吗? 不……不可以? 记忆让人疯狂,东山月嘶声咆哮! 名字不一样了,但是,在她心目中,似乎人还是那个人,情还是那份情。 逃遁中,白琰脚下连续几个趔趄。 这声音,简直太折磨人了。 都什么关系啊? 分明是胜利者与失败者,侵略者与俘虏的关系,有必要这么深情款款吗? 白琰回头看来,黑夜中,数百步的距离让人看得不是很清楚怒,但多少也能看到一些情形。 眼看东山月危在旦夕,白琰瞳孔情不自禁的骤然紧缩,突然停了下来。 一旁,王紫嫣和血奴见状,也跟着停下,转头看去。 看到这一幕,两人也忍不住倒吸凉气。 眼看东山月就要死在矮子老六脚下,就在这时,一道咆哮声响起:“你敢!” 话音落下,老鹰眼冲出,一双鹰爪快速撕裂向小矮子。 小矮子猛地回头,大吃一惊。 此刻,周围的其他人也冲了上来,追在老鹰眼身后,似乎想要拦住老鹰眼。 只是,已经晚了。 此刻,除非小矮子收手闪避,否则,东山月死,他也得死。 小矮子当然不想死,眼见老鹰眼已经杀到跟前,他大惊失色,浑身汗毛直竖,来不及踩死东山月,整个人立即朝着一旁窜出。 第248章 快追 “小姐,你没事?” 一招逼退小矮子,老鹰眼一脸急切,急忙道。 “老家伙,你找死……” 然而,东山月并没有回应他,反倒是身后追来的独眼老二、瘸腿老四、黑老五三人咆哮出声,连连攻击朝他铺天盖地而来。 来不及等待东山月的反应,老鹰眼目光阴沉,转身连连招架,把东山月保护在身后。 然而,双拳难敌死手,他一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四个人? 一旁的小矮子也再次出手了,只是他出手的目标并不是老鹰眼,而是东山月。 老鹰眼见状,更是连连阻拦,一时间压力大涨。 还是那句话,战斗中,出击永远比防守更加容易。 同是面对四个人的出手,若没有东山月,此刻的老鹰眼或可闪避,选择性出手,可以大大增加自保之力。 可是,有东山月在这里,他必须保护。 如此一来,面对四人的攻击,他丝毫不敢闪避,还得全部拦下。那压力的暴增,简直如同面对十个敌人一般。 顷刻间,老鹰眼被打得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白琰……” 又是一声嘶吼,东山月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没了世界,只有白琰一人。 白琰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内心狠狠一颤。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可真他娘的说得太准了。 不管动情也好,不动情也罢。 看着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受尽折磨,在生死之间徘徊,哪怕是一个陌生女人,也没人受得了啊! 更别说这女人这几天待他还不错。 说得不好听一点,两人除了没圆房,都跟夫妻没啥两样了。 “算我欠你的!” 白琰叹息一声,脑海中不禁浮现刚才东山月因为他的生死而数次撕心裂肺的场景,脚下一动,整个人立即冲了出去。 “公子……” “小公孙……” 血奴,王紫嫣大吃一惊,同时叫唤出声。 “哎,真是冲动!” 血奴一脸无奈,刚才还觉得这小子够果断,没想到还是不够铁石心肠。 一旁,王紫嫣更是差点破口大骂。 这臭小子,被人折磨了这么多天还不够,现在还想着救人,这是犯贱呢? “走……” 一阵怒气上涌,王紫嫣脚下一跺,整个人立即追了上去。 “小姐!” 血奴叫唤一声,更加无奈了。 这一个个还真是痴情种啊! 无可奈何,护主心切,他也只能跟着冲上前去。 数百步的距离,对他们来讲,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那边,在四人的连番轰炸之下,老鹰眼左右低档,连连败退,眼看招架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大喝声传来。 那小矮子刚找到机会,飞身而起,便要一拳打爆老鹰眼的头颅。 却在大喝声中,一道身影骤然出现,一只手掌猛地探出,一把扣住小矮子的手臂。 轻轻一拉,一扯,小矮子的拳头依旧向前,但却被带偏了位置。 小矮子脸色一变,回头看去,只见白琰竟然杀了回来。 “你……” 小矮子惊呼一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话还没说完,却见白琰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下一刻,白琰双手一个横推,太极旋转,卸去小矮子浑身之力,并且将小矮子以最快的速度拉向自己。 那速度,说是撞向自己也不为过。 然而,就这电光火石之间,白琰那温柔的太极拳突然转变,身形一动,双脚猛地跺地,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冲出。 他一手拉着小矮子的手臂,另一手提起手肘,爆发而出,太极拳化作八极拳,顶心肘爆发。 “嘭……” 只听一阵闷响,两人相撞的力道,白琰铁肘瞬间撞击在小矮子的胸口。 强大的力量,直接让小矮子肋骨根根爆裂。 其中一根肋骨,直接贯穿心脏,从后背飞出。 “啊……” 小矮子仰头一声咆哮,痛苦的惨叫声发到一半戛然而止,脑袋一偏,瞳孔瞬间散尽,死的不能再死。 “嘶……”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一脸惊骇的看着突然杀出来的白琰。 战场上的打斗停止了,众人看着白琰的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几个字。 小矮子是谁? 虽然矮小,但一手拳脚功夫了得,正面相抗,哪怕是世间一流高手面前,他也能走个十几回合。 如今,在白琰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独眼老二震惊了! 瘸腿老四震惊了! 黑老五也震惊了! 就连老鹰眼、还有后面赶来的王紫嫣、血奴几人也震撼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走……” 黑老五目光闪烁,眼看没杀掉东山月,老鹰眼更是站在那里,再加上白琰、王紫嫣和血奴几人。 如今局势已变,四个打他们三个,他们毫无半点胜算。 毕竟他们几个虽然能与一流高手对阵,但毕竟不如真正的一流高手。 相反,血奴和老鹰眼,以及王紫嫣都是真正的一流高手。 尤其是那王紫嫣,能与东山月打得平分秋色的存在,哪怕现在伤势未愈,和一般一流高手较量也不会落入下风。 再有白琰这看不清深浅的家伙,现在再动手,可就是自讨苦处了。 没有丝毫迟疑,话音一落,黑老五转身便逃离此地。 一旁,瘸腿老四和独眼老二反应过来,也是毫不迟疑,转身就逃。 别看这两人一个瞎了眼睛,一个瘸了腿,但这跑起来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不能让他们跑了,快追!” 老鹰眼回过神来,急忙大喝一声,立即追了上去。 可是刚跑两步,却发现后面没人追来,不禁一愣。 正要回头,白琰的声音也传来了:“快追!” 话落,白琰也一同追了上去。 老鹰眼见状,顿住的脚步再次冲出。 可是两人跑了一段距离,同时发现,王紫嫣和血奴竟然丝毫未动,不由的,白琰停了下来。 老鹰眼一脸错愕,也停了下来。 “公孙公子,你作甚?” 老鹰眼急切道, “追上去咱俩也打不过,逃!” 白琰无奈。 刚才他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鹰眼见状,也是一脸无奈,走了回去。 “你们两个作甚,岂能让他们三个逃了?” 老鹰眼回到原地,见王紫嫣和血奴仿佛事外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怒斥道。 第249章 央求 “哈哈哈……老鹰眼是?” “究竟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们脑子不灵光?” “这一路上都是你在对付我们,现在我们以德报怨,追上来帮你们赶走对手也就罢了,还要我们帮你赶尽杀绝?” “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有毛病!” 王紫嫣哈哈大笑,一脸嘲讽的看着老鹰眼,最后又看向地上坐起身来的东山月。 “你们……哎……真是愚蠢……” 老鹰眼一脸怒气,却只能挥袖而去,来到东山月跟前,恭敬道:“小姐,您怎么样,没事?” 东山月没有回话,而是一脸笑意吟吟的看着白琰,那眼神似乎在说:“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紫嫣可没有搭理东山月的心思,一听到老鹰眼这话,顿时就怒了。 这老头莫非真是脑子有毛病,看不清楚现实吗? 如今自己这一方可是三个人,他那边东山月和不远处的小七都废了,他本身也受伤了,还把他当做大爷,真以为自己这边杀不了他? “够了,由他们去!” “咱们的确不该放过那三个人,接下来,咱们麻烦可能更大了!” 一旁,白琰无奈道。 “公孙公子倒是不蠢。此番小孤山动手,我等毫无掩饰,相信消息早已传到咸阳!” “应候府得知,必然会找小东山要人头。而我等不在小东山,凭应候之能,岂不怀疑?” “现在,怕是应候已经亲派杀手追踪而来。遇到他们三个,你们还想好过?” “哼,此生,你们怕都别想回到咸阳了!” 一旁,老鹰眼抬头,冷冷笑道。 此言一出,王紫嫣和血奴脸色微微一变。 的确,刚才两人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怎么办?” 两人心中一动,不禁对视一眼。 这里可不比咸阳,之前在咸阳,他们只需要逃过一时,便能一直逃过去。 出了咸阳,范雎便可肆无忌惮,想要怎么玩弄他们就怎么玩弄他们。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啊! “走,咱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已算得上报答他们此次不杀之恩!” 白琰摇头叹息一声,此刻他也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就能如此托大,说走出咸阳就走出咸阳呢? 目前来说,只有逃命最要紧了。 说话间,白琰带头便要离去。 “不……你不能走……你说过要和我去大顺牧场成亲的,你不可以走!” 但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下一刻,白琰脚下一紧,东山月整个人扑了上来,死死抱着他的小腿,一副坚决不让他走的架势。 白琰一怔,有些无语的看着东山月。 这女人脑子有病? 自己被逼的,这也算? 如今自己已经逃脱她的魔爪,反转了局势,还用遵守承诺? “喂,东山月,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呢?” “滚开!” 王紫嫣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上前一脚,直接揣在东山月的腰间。 “唔……” “咳咳咳……” 东山月轻哼一声,本就身受重伤的她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你敢!” 老鹰眼见状,顿时就怒了,红着眼睛看向王紫嫣。 “看谁敢!” 又是一道怒吼,倒是血奴站出来了,挡在王紫嫣跟前,与老鹰眼对视在一起,似乎两人随时都会缠斗在一起的架势。 “老鹰……咳咳咳……不许动……” 东山月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急忙叫道。 随后,她继续抱紧白琰的腿,双目死死盯着白琰,异常坚定。 “不许走,你不可以走,我求求你……不能走……” 说罢,这女人竟是当场落下泪水。 白琰眉头紧皱,这东山月似乎也算得上一代江湖豪杰,有必要如此多情吗? 这份多情,还真是令人难以承受。 可是,女人的眼泪,似乎天生就有巨大的杀伤力。 东山月这一落泪,连厌恶的王紫嫣都忍不住有些心软了。 老鹰眼见状,更是忍不住眼眶一红,深深叹息一声。 突然间,他转身对着白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公孙公子,算老奴求您了。您就带上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这些天待您如何,您是知道的!” “还请公孙公子收留,从今天开始,老奴必将为公孙公子鞍前马后,死而后已,绝无怨言!” 白琰眉头紧锁,看着这主仆二人,一时间有些风中凌乱。 这种走到半道,有人来投的场景,向来都是小说和游戏里面的情节,现实中何时有过? 当然,现实中也有。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一个人有足够的财力,权利之时,来投效力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如前世的白琰,只需要一声招呼,天下雇佣兵,杀手团,各方奇才他想要多少有多少。 再如这个时代,像信陵君之类的人物,门下食客三千,高手如云,大才无数。 这些人不是奔着钱财而去便是奔着名声而去,总之,他们投奔的人都有足够的能力满足他们的理想。 可是现在的白琰有什么? 一个还没正式起来的大顺商行? 一个四处逃亡的丧家之犬身份? 他身上根本没有值得别人贪图的东西,这主仆二人有必要吗? “不要走……” “你终于为我回头了……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东山月的声音再次传入白琰耳中。 白琰低下头去,却发现东山月已经逐渐陷入昏迷中。 此刻的呢喃,似乎是在梦吟。 东山月的声音令人有种心碎的感觉,仿佛一个被困绝路多时的人,突然间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断的求着救命稻草不要断。 “哎……” “我不管你主仆二人什么心思,最好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否则我不介意随时杀了你二人!” 突然,白琰叹息一声,弯下腰去,一把将东山月抱了起来。 “小公孙,你真要带上他们?” 王紫嫣秀眉微蹙,有些不满道。 “带上,他们翻不了天!” 白琰微微摇头,看向老鹰眼,道:“去看看小七!” 第250章 演算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老鹰眼一喜,连连磕头。 随后,他站起身来,急忙跑向不远处的帐篷。 在帐篷前不远处,他蹲在小七身前。 过去这么久,小七的呼吸已经断绝。 老鹰眼眼睛一红,东山七友,他一直都很了解,全都是半道兄弟,唯有这小七对自家小姐最为忠心,他也一直把小七当做自己人。 可是这一次,为了保护自家小姐,小七那一档,受伤真的太重了。 独眼老二的短戟从后背直插心口,虽然没刺破心脏,但肝肺已经受到重创,能挺到现在才断气,也算得上小七身体素质强大了。 “哎……” 老鹰眼声音颤抖的叹息一声,两行老泪止不住滚落下来。 难道自家小姐真的这般命苦,一辈子只能在逃亡中过活吗? “小七……去,老夫对不住你了!” 轻轻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老鹰眼猛地站起身来,朝着白琰走去。 “公孙公子,咱们走,已经咽气了!” 抹干眼角泪痕,老鹰眼站在白琰跟前道。 “呵呵,自己人死了,也不打算埋葬一下,就这般任其暴尸荒野?” 一旁,王紫嫣鄙夷的笑道。 “走,时间过得够久了,咱们已经来不及了!” 白琰倒是能理解老鹰眼,甚至对于老鹰眼的做法不仅没半点鄙夷,还高看了几分。 这是一个不同凡响的老人。 他是实力只是一方面,更厉害是还是他的脑子。 “有这么着急吗?” 王紫嫣撇撇嘴,一向没有逃亡经验的她对于所谓的危险,并没有那么大的感触。 “距离小东山事发已过去十来天时间。” “这十来天,你以为应候府的人会找到什么地方?” “算一算,这关山草原上,怕是早就布满应候府的人了!” “那三人逃出去,不出三个时辰,必然会遇到应候府的人,那时才是危机真正到来的时候,你以为你到时候还能跑的了吗?” 老鹰眼鄙夷的看了王紫嫣一眼。 他真的很不明白,就这王家大小姐,怎么就能被人称之为一代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甚至还拿来与王老将军相提并论。 有道是为将者,算天算地,算尽天时地利人和。 结果,这一切能力,他都没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 “你……” 王紫嫣很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被人怼的感觉,一时间恨的咬牙切齿,便想上前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头。 “走!” 白琰摇头,不给王紫嫣丝毫内乱的机会,抱着昏迷过去的东山月,转身便离开了此地。 见状,王紫嫣也只能冷哼一声,跟着离去。 路上,老鹰眼一边走,一边掐指推算着什么东西。 待得几人回到主大帐那边,把东山月安排上了马车,即将出发时,老鹰眼道:“不行,咱们还是得去大顺牧场一趟!” 王紫嫣和血奴不禁一愣。 “为何?” 王紫嫣皱眉道。 在她看来,如今要么想办法回到咸阳,要么想办法前去秦国老家雍城。 如今,她的父母就住在雍城。 到了雍城,相府再厉害也得盘着,否则真惹怒了将军府,直接带人就打到咸阳去,非闹得相府鸡犬不宁不可。 很显然,目前的情况回咸阳是很难的。 既然他们出来了,相府要对他们动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回去。 所以,雍城成了最好的选择。 “王大小姐这是想去雍城?” 老鹰眼斜撇了王紫嫣一眼,冷笑道:“你以为应候范雎会阻止咱们会咸阳,就不会阻止咱们回雍城吗?” “你以为回到雍城和回到咸阳有什么区别吗?” “你又以为那范雎连这点都看不清楚吗?” “如今,我等哪儿也去不了,只能想办法回咸阳!” 说话间,老鹰眼看向白琰,似乎想看看白琰的想法。 “没错,我认同老鹰眼的意见!” “如今我等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会不可避免的与应候府杀手对上!” “相反,我等出来的目的,谁都能算得出来,便是大顺牧场!” “只要那三个人与应候府的人碰面,必然会找到这里!” “来到此处,见我等连尸体都来不及掩埋便匆忙逃离,便知道我等已经有了警惕之心!” “这个时候,正常人断然不会再去大顺牧场自投罗网。所以,他们或许会在大顺牧场留下人手,但绝不会多!两害相权取其轻,去大顺牧场,对咱们的威胁最小!” 白琰微微点头,说话间,他也看向老鹰眼。 对老鹰眼的目光,他暗自佩服,又道:“如果我没猜错,去完大顺牧场后,咱们的下一站便是小孤山客栈?” 老鹰眼眼睛一亮,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琰。 刚才这一路上,他算了良久才算出来的东西,没想到白琰早就看出来了。 古人所谓推算,在很多人的眼里都被神话了,实际上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东西,跟算数学题没什么两样。 什么算人吉凶祸福,在一定程度上是能算出来的,但要算人的命运,那就是纯属的吹牛不打草稿了。 如之前,老鹰眼带人追杀白琰等人的时候,跑到半道,掐指一算就知道白琰等人在小孤山,看起来异常神奇。 实际上,这就是一道数学题。 白琰等人午时过后出发,正常人赶路,天黑了就得找个地方休息。 短短两三个时辰的时间,一人一匹马,顶多跑出百里开外。 而小孤山客栈,刚好就在咸阳沿着驰道百多里开外的地方,白琰等人除了在那里落脚也没别的去处。 而他们连夜狂奔,因为距离咸阳反方向八十多里,所以跑了六七个时辰,马越跑越慢,加上黑夜阻挠,狂风暴雨,顶多也只能跑出两百多里,刚好也在小孤山附近。 如此一算,在什么地方能碰到白琰等人,一目了然。 此番同样如此,通过对人心思的揣测,对危险的预判,仔细一算,哪儿最为危险,哪儿比较安全。吉凶祸福之路,自然一眼可知。 这才是推演之术,更是行军打仗必备的算尽天时地利人和之法! 第253章 湖泊旁 “锵锵锵……” 长剑碰撞的声音激烈响起,空中火星四溅。 蒙雪身形飘忽不定,来回腾挪,时而左,时而右,速度之快,身形之缥缈,令人震惊。 那两兄弟虽然一同联手,却发现两人加在一起的速度,竟然都比不上蒙雪。 甚至一时之间被蒙雪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脸色大变,那矮子心生悔恨,不该如此托大啊! 怎么两年不见其人,就忽略了这蒙家大小姐的身手? 那胖子更是一脸绝望,都说这蒙家大小姐琴剑双绝,但一直以来没人见过她出手,此番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再斗下去,三兄弟可就不是死一个那么简单了,或许三个都得葬身此处。 但现在已经打在一起,想要抽身而退又谈何容易? 兄弟二人一边打,一边暗自想着。 这思绪一飘忽,出手就略显缓慢。 蒙雪见状,眼神一寒,骤然飞身而起,同时对两人出手的剑,立刻收回,转而铺天盖地朝着那矮子攻击过去。 矮子脸色大变,蒙雪同时对付他们两人,他都难以抵挡,现在所有压力压在他的身上,瞬间让他再无反抗之力。 一阵铿锵声中,他的出手完全跟不上蒙雪。 片刻之间,只听一道撕裂声传来。 他的脖子处,一道血丝浮现,整个人身躯一颤,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一般。 那胖子回过神来,急忙追在蒙雪身后出手。 可惜一切已经太晚了。 不等那矮子倒下,蒙雪身形疯狂后退,如秋风撕裂而来,瞬间冲到胖子怀中。 “锵……” 长剑碰撞,火星四溅。 蒙雪一击震开胖子的长剑,回身一剑,长剑凸出,彻底贯穿胖子的胸膛。 胖子浑身一震,眼孔骤然放大,一身的力气宛如洪水流失殆尽。 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蒙雪。 这女人的出手,绝对是一流高手。 据说那王家大小姐就是一流高手,如今又出来一个蒙雪。 难道这咸阳城的女人,都这般难以对付吗? 思绪很快戛然而止。 “砰……” 一旁,那矮子的身体倒在地上。 蒙雪手中长剑一拔,胖子的身体也如同矮子一般,当场软倒在地。 蒙雪从身上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在长剑上用力一擦,鲜血滴落一地。 收回长剑,蒙雪目光依旧清冷,扫视地上三具尸体。 “真是不知死活!” 留下一句话,蒙雪转身离去。 回到牧场看守处,蒙雪直奔马棚而去。 “夫人,您不是歇息了吗?” 那汉子和那老人继续在棚子中照料牲口,同时巡视四周,见蒙雪前来,急忙迎接上前。 “给我重新挑选一匹快马,若公孙琰前来,立刻让他赶往关山君府!” 蒙雪目光清冷,望着两人道。 “关山君?” 两人心中一惊,随即连忙应诺。 虽然他们没怎么质疑蒙雪的身份,但还想着改日管事的来了,通秉一声,让管事的确认一遍。 但现在一提到关山君,两人再不质疑。 挑选了一匹马交给蒙雪后,蒙雪当即离去。 …… 寒江孤影,江湖路人。 大顺牧场往北百里之地,一座湖泊旁,冷风习习,湖面上的湖水凌波微动。 一道身影站在湖水旁,身上披风摇摇摆动。 男子手中握着一柄剑,不知在等待什么。 突然间,不远处一行十几人走了过来。 当先一人目光凌厉,宛如毒蛇一般。行走之间,步伐飘忽不定,给人一种幽灵一样的感觉。 “见过大人!” 那目光如蛇的男子走到近前,拱手道。 此刻,站在湖面旁的这个男子正是应候府园丁。 没错,是应候府,而不是相府。 相府暗地里隐藏着四方城死士,可是,这也只是相府的力量。 范雎被册封应候,他真正的实力大本营并不在咸阳,而在应城。 应城的应候府,那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此番出来,园丁共带有七大高手,每个高手统御十人,共计七十多人。 这么多人想在茫茫草原找到一个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能被应候府圈养之人,哪怕是一般小喽啰,又岂是一般人所能相提并论? 这些人,如不出意外,足够了。 “有消息了?” 园丁冷冷道。 “回禀大人,刚抓到三个人,乃是东山七友中的老二、老四和老五。据消息得知,此番那东山月似乎看上了公孙琰,竟嚷着要嫁给那公孙琰,不忍对其下手!” “为此,其它人害怕惹怒咱们应候府,于是闹得内部分崩离析!” “此次大战一场,那矮子和胖子已死,只有他们三个逃出来,请求面见大人!” 园丁闻言,眉头微皱,冷冷道:“真是三个废物!” 顿了顿,他又道:“这三个人真是你们抓的?” 这话倒是不怪他质疑,毕竟这毒蛇男子的能力他很清楚,要说单独对付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个,绰绰有余,但要同时对付三个,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哪怕他随身带着十个属下,也不可能是那三人联手的对手。即便是,三人想逃也是轻而易举,不可能让他们说逮到就能逮到。 “大人,这三人都有伤在身,而且并没有想逃的心思。在得知我等身份后便无心反抗,只求面见大人!” 毒蛇男子目光一闪,吐了吐舌头,如毒蛇吐信一般道。 “这就对了,看来这三人还不算太蠢!” 园丁冷笑,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让他们过来!” 挥了挥手,园丁沉声道。 “诺……” 那毒蛇男子拱手应诺一声,大手一会,东山七友中的独眼老二、瘸腿老四、黑老五三人立刻被五花大绑的推上前来。 “小的见过园丁大人!” 那独眼老二急忙抬头,一脸谄媚的笑容,道:“真没想到大人已经到此,早些知道,我兄弟几人早就过来投奔了!” “大人,此番您可无论如何要收留我们兄弟几人,我们兄弟几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园丁背对着三人,没有丝毫转身的意思,冷冷道:“说些有用的东西,否则你们怕是没有赴汤蹈火的机会!” 三人一惊,还没开口的瘸腿老四和黑老五顿时选择乖乖闭嘴。 第254章 星夜驰骋 “大人,那公孙琰等人距此不到二十里,还请大人允许,我等这就引路带大人前往!” 独眼老二单独的一只眼睛目光转动,急忙道。 “呵呵……” 园丁嘴角微杨,发出一道轻笑声,终于转身朝着三人看来。 “很好!” “胡信,立刻传令下去,让附近的人得令后即刻赶来,咱们先过去看看!” 园丁抬头看向那毒蛇一般的男子道。 “诺……” 胡信拱手应诺,立刻大手一挥,身后三道人影急速离去。 “走!” 园丁的目光再次看向地上躺着的独眼老二三人,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胡信手中长剑一出,瞬间斩断三人身上的绳索。 “多谢大人!” 三人赶忙起身,连连道谢,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先朝着前面走去。 …… 这一夜似乎很漫长,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 但时间并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 众人出发之际,已是凌晨三更十分。 虽然短短二十里路不远,但当众人赶到时,天色已经大亮。 此处,白琰、东山月等人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地上几具尸体,来不及收拾就跑了。 “大人,看来这东山七友闹矛盾之事没错了。那东山小七,看伤势的确是死在独眼老二手中!” 胡信带人四处检查了一圈,来到园丁身前,拱手道:“另外,那东山月、公孙琰等人似乎已经离去,一匹马也没留下!” 园丁负手而立,迎面朝阳,冷冷笑道:“如此说来,那东山小七是选择站在东山月那边的?” 胡信点头,道:“没错!” 园丁冷笑,道:“离去得可真是着急,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不用掩埋了!” “都说东山七友,最强者乃东山月,最睿智者却是一个仆人。看来这老鹰眼已经算到了什么,警惕心倒是挺强!” 胡信静静站在身后,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待园丁的下一步指令。 “可惜啊可惜,东山月,你若乖乖听话,说不定还能让你多活一段时间。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忽然,园丁猛地转身,一双眼睛冷冷盯着胡信,道:“传令下去,他们跑不远,以此地为中心,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人找出来!” 顿了顿,园丁又道:“另外,通往雍城与咸阳,还有关山君府的三个方向必须严加看守!” “此番这些人既然惊醒,不是逃往咸阳便是逃往雍城。那公孙琰再怎么说也是蒙家姑爷,而关山君乃是长公主同母兄弟。若他们逃亡关山君府,关山君得知此事,难免包庇,绝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 胡信闻言,连忙应诺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很快,独眼老二等人前来,走到园丁身后,一脸毕恭毕敬。 “大人,我等与那东山月相处三年,对其秉性多少有些了解。此番,我兄弟几人必将拼尽全力,助大人一臂之力,抓住那东山月,公孙琰等人!” 独眼老二嘿嘿一笑,谄媚道。 “最好如此,否则你们三个也不用活了!” 独眼老二冷笑,说话间,大袖一会,转身离开此地。 …… “驾驾驾……” 草地翻涌,似云海波涛。 远处,一辆马车和七匹快马疾驰而来。 只是,这七匹快马上面,只有三匹快马载着人,其余四匹快马,全都处于被拉着跑的状态。 马车上,老鹰眼驾车,目光四顾,宛如鹰隼巡视天下,搜索猎物一般。所过之地,任何细微之处都难逃他的法眼。 几人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毕竟跑了一夜了,这马儿即便换着骑,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小公孙,咱们走了这么远,根本就没上路,这老家伙是不是故意耍咱们?” 王紫嫣快马来到白琰身旁,一边驰骋,一边皱眉道。 三人走了这么久,基本都在草地上践踏驰骋,根本不见半点道路,这可不像是赶路的样子。 而且现在她已经知道,他们在草原的偏北方,出发之地距离大顺牧场不过百多里距离。 这一夜的赶路,哪怕再怎么样,现在也该到了才对。 可现在几人越走越远,反而距离大顺牧场近两百里,这不是在耍人是什么? 白琰微微一笑,有些无奈的看向这位大姐大。 这位大姐大向来生性豪迈,就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很少去想问题的关键点。 不过也正是这样,白琰倒是越来越适应这位大小姐了。 有时候看上去,蛮横不讲理的外表下,倒也透着几分可爱。 只是一旦出门,遇到危险就很容易吃亏。 “草原之大,辽阔无边,想要封锁排查草原,非百万雄兵而不可!” “相府虽强,但还没这等排山倒海之力。即便竭尽全力,他们也只能守住各个路口,四处搜索!” “咱们既然在草原上逃亡,当然要借用草原的优势!” “倘若贸然上路,自是难逃相府追踪。只有避开驰道,才能如鱼得水。绕路一圈,相府再如何封锁,也是徒劳!” 沉吟片刻,白琰笑道。 王紫嫣撇撇嘴,一脸无语道:“就你们事最多,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那范雎怕是吃了狗胆才敢四处行凶。依我看,你们多虑了!” “可惜,说来你们不信,我就跟着你们四处跑跑!” 白琰无奈,想着有关范雎的经历,那可不就是吃了狗胆嘛! 这世上,但凡位高权重之人,哪一个不是胆大包天之辈? 当年,范雎不过是一个被魏国相府抛弃,几乎杀害的流浪汉,却敢跑到咸阳挑战秦王的底线,最终一步登天。 这种人的胆子,当然小不了。 又跑了一段,差不多十余里地后,突然间,前面的车厢中传来一阵滴滴的呻吟声。 “别走,别走……” “啊……” 猛地,昏迷不醒的东山月突然坐起身来,牵动身上的伤势,忍不住痛呼出声。 “吁……” 老鹰眼听到声音,急忙勒住缰绳,停下马车,走进车厢中。 “大小姐!” 看到一脸痛苦,倚靠在车厢壁上的东山月,老鹰眼急忙上前搀扶着叫道。 第255章 家花没有野花香 “老鹰……” 东山月一把抓住老鹰眼的手,举目四顾,却不见那道身影,忍不住叫道:“白琰……白琰呢……他在哪儿,在哪儿……” “快让他来见我,快点……” 老鹰眼苦涩摇头,这位大小姐中毒越来越深了。 都怪那公孙琰,要不是他的出现,岂能揭开大小姐心中的伤疤? “放心大小姐,公孙公子并没有走,他就在外面护着大小姐呢!” “您等着,我这就去请公孙公子!” 叹息一声,老鹰眼安抚一番,放下公孙琰后,这才走出车厢。 “真是不要脸的女人,都多大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 车厢外,王紫嫣和白琰等人也停了下来,听到车厢里的声音,王紫嫣撇撇嘴,一脸不满道。 “我家小姐与大小姐你相差不多,能有多大年纪?” 这时,车厢里,老鹰眼出来了。 刚好听到王紫嫣这话,忍不住反驳道。 “那也是老女人!” 王紫嫣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 “呵呵呵,那大小姐呢?” “您也是?” 老鹰眼咧嘴一笑,毫不客气道。 “你……” 王紫嫣脸一黑,以前倒是不觉得她二十五岁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不知为何,一有人提起她的年纪,她心中就有些受不了。 她情不自禁的朝着白琰看了一眼,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血伯,他再废话,杀了他!” 冷哼一声,蒙雪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诺……” 血奴拱手应诺,立即目光锐利的看向老鹰眼,似乎老鹰眼再敢说话,他立刻就会出手废了老鹰眼一般。 老鹰眼撇撇嘴,倒是没把血奴放在眼里。 两人交过手,虽然这血奴也是一流高手,但两人不过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想杀他,这血奴还办不到。 “公孙公子,之前您为王小姐接骨疗伤,可谓厉害。我家小姐现在已经醒来,可否请公孙公子出手?” 转头,老鹰眼目光近乎哀求的看着白琰道。 白琰微微点头,本来昨晚老鹰眼就已经求他为东山月接骨,毕竟逃亡中,可不好找医师疗伤。 但当时的东山月还在昏迷中,可不能乱来。一切都得等东山月醒来后配合才行。 现在东山月既然已经醒了,他也没有推辞,微微点头,翻身下马,立即爬上马车。 “小公孙……” 在后面,王紫嫣叫唤了一声,忍不住嘟着小嘴,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架势。 马车车帘掀开,白琰走进里面。 “白琰……”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东山月一脸情真意切的看着白琰。 白琰一阵无奈,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不清楚这女人经历过什么,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魅力无法抵挡,动不动就让这个女人流露出这种眼神。 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以令人消受。 “醒了?” 白琰来到一旁坐下,废话道。 “咯咯咯……” 东山月惨白着小脸,不禁一笑,却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剧烈咳嗽出声。 白琰无语,道:“很好笑吗?”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骨头碎了,再修复就难了!” 东山月闻言,脸上笑容更胜,却不敢笑出声来。 “人家开心嘛!” 许久后,东山月这才笑盈盈的说道。 话音尚未落下,她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突然抬起,毫不客气,一把搂住白琰的腰,似乎恨不得整个人直接爬到白琰怀里。 “别动!” 白琰皱眉,一声低喝。 这女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发现不了自身的情况? 昨晚上接连战斗,被打成那样,连肩胛骨都被人打断了,其它地方也是伤痕累累。 重伤未愈之下,这般乱动,不是自找死路吗? “嘻嘻,我就动……我就动……” “你真好看,发脾气都这么好看!” 然而,面对他的呵斥,东山月却是当场撒娇。 白琰脸一黑,这女人有病,绝对有病。 一代江湖人,竟然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简直厉害了。 要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和能力,白琰说不定还真会被她魅惑。 毕竟这样的美人撒娇,谁也扛不住。 可偏生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一个杀手,一个江湖人,刀口上舔血的存在,正常人,谁会这般矫揉做作? “你们够了没有,要疗伤快疗伤,别再里面卿卿我我的!” “小公孙,别忘记你是有妇之夫!” 外面,王紫嫣有些听不下去了。 这东山月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消停,简直气人! 白琰抬头,刚要说什么,却听东山月叫道:“要你管,三妻四妾大丈夫,家花没有野花香,谁规定白琰只能吃家花,不能采野花的?” 王紫嫣闻言,一张脸顿时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想到了什么,她又不禁偏过头去,心道:“好像还挺有道理哦,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不要脸!” 想着,双标的王紫嫣冷哼一声,似乎懒得再听这二人调情,翻身下马,便朝着远处走去。 外面终于安静了,但车厢里面的白琰却差点没喷出来。 这鼓励男人三妻四妾采野花的,怕也只有古代的女人能做到了。 毕竟古代,尤其是这战乱时期,男人大多死在战场上,或者各种混乱中。 和后世女人要求的男女平等不同。 在后世女人的眼中,女人自古地位低下,一切都由男人主导,这是对女人最大的不公。 实际上,万事有利有弊,在这男人主导一切的世道,伤痛和灾难,永远都是男人在前面顶着。 女人柔弱,向来是男人守护的存在。 所以,男人死了大片,却有大批女人嫁不出去,或者守着活寡。 为了均衡,朝廷自然鼓励三妻四妾,女人们也得相互容下。甚至有时候,逼都要逼着男人三妻四妾。 时代的不同,这一切与后世人的理念也完全不同。 虽然白琰差点被东山月这话给说喷了,但想想,似乎这也是好事啊! 前世一生未娶,他不是没有喜欢的女人,但似乎是习惯了父母的精益求精,认识的每一个女人都达不到要求。 如今可以三妻四妾,还追求那么多完美作甚?取长补短,多几个搭配不好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作为一个上门女婿,他可能是这个时代唯一没有资格要求三妻四妾的人。 第256章 琰哥哥 “别废话了,疗伤!” 白琰叹息一声,懒得多想,也不想搭理这个女人。 先把伤疗好再说,说不定遇到麻烦的时候还能多个帮手,否则一直带着重伤的女人也是一个累赘。 “嗯嗯!” 东山月赶忙点头,说话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放开白琰,用这唯一能动的手,直接解开自己的衣物,拉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大片雪白。 白琰心中一颤,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 这女人再扯,兔子可就要蹦出来了。 “你做什么?” 白琰低声叫道。 “接骨疗伤啊!” “你之前为王家那位小姑娘接骨,不也是扒了衣服接的吗?” 东山月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白琰,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道。 白琰一脸黑线垂直而下,这个女人还真是奇葩。 之前,白琰为王紫嫣接骨的时候,曾经引起这个女人的误会。 后来得知了真相,这个女人倒是解气了,没想到现在反而把这一套用出来了。 的确,没有衣服的阻隔,接骨更加准确。 可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该这么开放啊,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说扒衣服就扒衣服了。 “好了,这样差不多了,会有些疼,你尽量忍着!” 微微摇头,白琰阻止了东山月,沉声说道。 “嗯……不,人家怕疼!” 东山月哼哼唧唧,一副扭扭咧咧的姿态。 白琰皱眉,这个女人怕疼? “那不接了?” 白琰无语道。 “你要是忍心这么个大美人残废,那你就看着!” 东山月目光闪动,灵气十足,嘟着小嘴,一再挑战白琰的忍耐。 “你……” 白琰无语,这个女人可真是缠人。 “那你说怎么办?” 白琰无奈道。 “听说分散注意力可以减轻疼痛,要不你亲亲我,或者讲故事哄我!” 东山月心中一喜,毫不客气,急忙道。 白琰沉默,这个女人一套一套的,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她说的也的确没错,分散注意力,只要速度够快,的确可以让人来不及疼痛。 想着,白琰微微点头,把手轻轻搭上东山月那纤细的肩膀。 这一触碰,东山月不禁娇躯微微一颤。 平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摸到自己的身体,东山月一时间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娇滴滴的哼了一声。 这声音简直销魂蚀骨,她自己还没分散注意力呢,白琰倒是第一个有些受不了了。 一股邪火蠢蠢欲动,穿越过来两个多月,至今尚未碰过女人的白琰,摸着这精致的肩膀,再听着这销魂蚀骨的声音,哪儿还能受得了? “闭嘴……” 白琰低喝出声,却引来东山月一脸好笑的表情。 她很喜欢白琰这反应,真的很喜欢。 在他脑海中,一道身影不禁浮现。 倘若当初,自己没那么保守,早早的让他触碰自己,把身子给了他,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对待自己? 正想着,白琰的声音传来了:“你对每个男人都是这样,动不动就拉开衣服吗?” 东山月本来一脸笑意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你说什么?” 她一声厉喝,这混账家伙把她当做什么人了,竟然问她这样的问题,简直岂有此理。 “咔嚓……” 然而,她喊声刚落,一道骨骼摩擦的声音顿时响起。 “啊……” 下一刻,东山月惨叫出声,一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你……” 她愤怒的看向白琰,却见白琰已经收手,并且温柔的为她拉上衣服。 “骨头接好了,我是一个男人,别再我面前挑战的我极限!” 白琰目光沉着,说话间,转身就要离去。 东山月一怔,反应过来,心中一股暖流划过。 这家伙,真是气人。 不过他温柔的样子好好看! 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骨头接上后,疼痛的确减少了很多。 眼看白琰就要起身离去,她急忙一把抱住白琰。 “不要走,我不许你走!” 白琰皱眉,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骨头都接上了,强行挽留自己作甚? “你放开,现在你需要休息,再妄动,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白琰冷冷警告道。 “我不……” “我就不放手,有本事你就用力,大不了让我再痛一点,反正我死也不放手!” 东山月盯着白琰,意志坚定道。 “你……” 白琰阴沉着脸,她算是见识这个女人缠人的本事了。 之前当俘虏的时候,他还有理由自己是在卧薪尝胆,无可奈何充当一会男宠。 现在倒好,局势已经反过来,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这个女人? 女人似乎再笑,但她眼中隐藏的哀求,却让白琰忍不住叹息一声,只能乖乖坐下。 “准备出发!” 叹息一声,白琰无可奈何道。 “嘻嘻,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小弟弟!” 东山月嘻嘻一笑,顿时一脸满足。 “我不喜欢小弟弟这个称呼,再这般叫唤,我不介意杀了你和外面呐老头!” 白琰目光一寒,之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凭什么还让人一口一个小弟弟的叫着? “呃……” 东山月一怔,反应过来笑道:“那我叫你琰哥哥可好? 白琰一惊,这个女人还真叫得出来,一大把年纪了,叫自己一个未成年哥哥? 勾引,赤果果的勾引! 可惜,再想反驳已经迟了。 东山月毫不客气,抬起小脑袋直接枕在他的大腿上,低声道:“琰哥哥……你真好……人家好累,想休息了!” 白琰皱眉,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见她眼皮子颤抖,似乎又要昏睡过去。 一时间,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没多久,王紫嫣回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就抱怨了一番,更是当场指责白琰负心汉。家有娇妻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一时间,原本对蒙府大小姐不满的她,现在反倒是帮蒙雪说上话了。 但无可奈何,面对一个昏迷的女人,她也没办法。 抱怨了几句后,几人稍作准备,继续出发赶路。此番不知又会绕到何处。 第257章 关山君 太阳东升西沉! 这受伤的人,似乎都比较嗜睡。 身体的疼痛,总能让人陷入疲惫,而睡得越久,疲惫感越重。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时间过去,昏迷中的东山月肚子一阵咕咕直叫唤,终于醒转过来。 白琰一路上盘膝而坐,不知不觉,双腿早已血脉不通,动弹不得,看到终于醒来的东山月,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却见东山月脸上已经挂起那洋溢的笑容。 “醒来第一眼能看到你,真好!” 她声音温柔,吐气如兰道。 白琰无语,正要说些什么,东山月又道:“琰哥哥,我饿!” 白琰皱眉,到嘴边的话一次次被堵了回去,索性也懒得说了。 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一天一夜的奔波,别说东山月,其它人也饿了。 大伙儿这正想办法找地方弄点吃的呢。 “老鹰眼,寻到烟火没有,赶紧找地方先弄点吃的,歇息一晚!” 白琰抬头,对着外面道。 “公子,前面有人烟,马上就到了!” 老鹰眼赶忙应道。 白琰微微点头,看向东山月,道:“可以起来了?” 东山月却不动弹,反而更加亲昵的趴在他怀中。 “不要,你照顾人的样子真好看,我还想看!” 白琰一脸黑线,这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生物,不明事理的时候,更特么难缠。 东山月已经走火入魔,白琰也懒得说了。 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差不多两刻钟后,众人踏足一片牧场。 这是一处商业牧场,此刻牧民们也在收关撵羊。 见白琰等人车马到来,管事的立即迎接上去。 “哎呀,几位客人这是从何而来?快里面请,里面请!” 在草原上,常有行商游人经过,所以这些为商家工作的人不仅肩负着牧马放羊的责任,有客人到来,还得时刻招待着。 毕竟本身就是商业游牧,一切都是为了钱,一些客人大方一点,说不定一整只肥羊就推销出去了。 白琰并没有下车,马上的王紫嫣和血奴也没有下车。 倒是老鹰眼翻身下车,来到近前,随后拿出一块碎金,道:“五只羊,够了?” 那管事的眼镜一亮,急忙伸手结果,连连点头哈腰,笑道:“够了够了,贵客稍等!” 很快,五只大肥羊送来,老鹰眼将其绑在马车后面,拉着径直离去。 又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彻底黑暗下来,众人这才在一处山丘下停住。 “小姐,您怎么样,感觉如何?” 东山月终于在老鹰眼的搀扶下起身下车,看着自家小姐脸色总算红润了些许,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白琰照顾我呢,你担心什么?” 东山月抿嘴一笑,当真一个幸福小女人的姿态。 “要下不下,快点,别挡在前面!” 就在这时,一道不满的声音传来,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老鹰眼急忙搀扶着东山月下车,后面,王紫嫣也搀扶着白琰走了下来。 这盘腿坐了一天,双腿都几乎快没知觉了,愣是让王紫嫣拖下来的。 “怎么样,小公孙,你好点没有?” 王紫嫣一脸心疼的看着白琰,忍不住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东山月。 都是这个女人,要不是他,白琰何至于受这个罪? 到最后,她自己倒是舒服了,还恶心得跟个啥似的。 “无碍无碍,你们先准备生火,弄点吃的。让我坐一会儿,缓一缓就好!” 白琰摆摆手,在一旁坐下道。 “好,我在这里照顾你!” 王紫嫣点头,随后看向血伯,道:“血伯,你去前面的湖泊杀羊洗羊。喂,那个老鹰眼,你快去弄些柴火过来,听到没有!” 说话间,王紫嫣一脸颐指气使的架势,丝毫不在乎老鹰眼是不是她的人。 “诺……” 两道应诺声传来,老鹰眼倒是没有反对。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跟着人混,就得有点跟着人的样子。 当即,众人开始忙活起来。 …… 关山草原,最西边有一座关山城。 说是关山城,到不如说是一座寨子更加合适。 在这城里面,大多房屋都是账包,少有一些泥土房,至于木质房就更加稀少了。 要说秦国的老家,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雍城。 因为那里是秦国最老的国都,可实际上,秦国真正的发源地还在这里,这座关山城中。 当年,秦国王室是在这里被分封诸侯的,也是从这里开始打天下,数百年过去才累计出如今的家业。 这关山君乃是芈王后所生,其有一个哥哥跟一个姐姐,哥哥乃是前太子、姐姐就是长公主嬴萍。 其实嬴萍在昭襄王膝下,并不算最为年长的公主。 相反,她是昭襄王膝下最年幼的公主之一,只是当年芈王后在,她成了唯一的嫡系公主,所以这长公主之名,自然属于他。 所以,同样是昭襄王膝下,人家安国君如今早就儿孙满堂,甚至前太子都老死了,长公主的两个儿子还十分年幼。 关山君,作为前王后的子嗣。 这芈王后本身就不讨昭襄王喜欢,后来太后芈月失去政权,王后也走了,前太子同样撒手人寰,这关山君遭到冷落。 本来有大好前途的他,最后只得到这片毫无油水的关山草原便算打发了。 这些年,他多次想要回到咸阳,却根本没有机会。 这一夜,关山君赛马回来,刚回到关山君府,便有下人来报:“启禀君上,蒙大小姐求见!” 此时,关山君一身大汗,正打算找个地方洗洗,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你说什么,蒙家那小丫头来了?” 那下人急忙点头,道:“回禀君上,是的,蒙大小姐来了!” 关山君咧嘴一笑,嘿嘿乐道:“好啊,这小丫头片子,都两年没来看过本君了。快快,前面带路!” 说话间,关山君一脸兴奋之色。 那是一种多年未见亲人,久违时,亲人突然到来的兴奋。 很快,关山君来到府中大殿前,还没走进去,便大声吆喝道:“小雪……小雪,你这死丫头,快给我过来,你给我好好说说,有多久没来看我这个舅舅了!” 第258章 关山君大怒 大殿中,蒙雪面色疲倦,正撑着桌案打盹。 骤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连忙睁开眼睛,朝外面看去。 顿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冲进大殿,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哈哈……你这死丫头,你可算来了。知不知道舅舅有多想你?” “快点过来,让舅舅好好看看你是胖了还是廋了!” 关山君张开怀抱,十足一个顽童气派。 他年纪并不大,作为嬴萍的弟弟,如今嬴萍也不到四十岁,他更只有三十三岁,十足一个大好青年。 “噗嗤……” 蒙雪噗嗤一笑,本来一脸清冷的她,看到关山君,整个人都变得热切了。 她起身朝着关山君走来,待得走进,方才行礼道:“雪儿见过舅舅!” “哎,你这死丫头,跟舅舅还这么多虚礼!” “快,让舅舅好好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关山君摆摆手,明显不喜欢这一套。 上前,毫不客气,一把抓住蒙雪的肩膀,目光上下在蒙雪浑身上下打量起来。 看着看着,他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可比两年前瘦多了!” “还有,这眼睛怎么这么红,脸色怎么这么憔悴?” “说,是不是夫家欺负你了?” “我就说吗,你成婚之后就没来看过舅舅,看来这夫家对你不好啊!” 突然,关山君放开蒙雪,眼神中冷芒肆意,咬牙切齿道。 蒙雪一怔,笑道:“舅舅,你说什么呢,我又没住在夫家,夫家如何欺我?” 关山君愕然,是啊,那公孙琰又不是娶媳妇,分明是嫁给蒙雪的。要欺负也是蒙家欺负他,哪轮到他公孙家欺负蒙雪的道理? 那这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自家这外甥女这两年过得不怎么好啊! 对了,一定这场婚姻的问题。 突然想到什么,关山君没好气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蒙家老爷子的问题!” “你说这蒙老爷子,他喜欢公孙家那小子就喜欢嘛,把你嫁过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入赘?” “这让一个大男人上门做女婿,阴阳颠倒,日子能好过才真是怪事了!” 蒙雪一脸懵逼,这舅舅还真是脑洞清奇,怎么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小雪,听舅舅一句劝,此次回去后,无论如何,第一时间分家……必须分家!” “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公孙琰那小子住在蒙府。你们要是没地方可以去,来关山城,我送你们一座公孙府!” “你说你一个女人家,你不嫁人,娶什么丈夫?这阴阳绝不能颠倒,否则一个大男人背负着入赘的名声,没有出息,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来这边,有舅舅照料者,至少不会让他颓废。另外,他要敢欺负你,舅舅就帮你打断他的腿!” 本来一脸懵的蒙雪,骤然听到这话,不禁娇躯微微一颤,目光闪过一抹奇异的看着关山君。 怎么连舅舅也说这话? 莫非这些年,真是蒙府错了? 虽然关山君的话和锦娘的挑拨不同,但主题都是一样的,便是让她以男人为主,以白琰为主。 这话要是锦娘一个人说也就罢了,如今连舅舅都这么认为,更是让蒙雪心中一时间思绪混乱。 “舅舅,我没事的。只是这两天一直在赶路,没有休息好罢了!” 回过神来,蒙雪轻轻笑了笑,柔声说道。 “什么事这么着急,还要连续两天赶路?” 关山君一怔,皱眉道。 瞧蒙雪的样子,除清瘦之外,面容疲倦,的确像是赶路造成的。 蒙雪沉吟片刻,把这些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旁边的桌案走去,坐下来畅聊。 待得蒙雪说完,关山君的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范雎小人,莫非真要反了天不成?” 骤然间,关山君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一脸怒容道。 关山君因为被困在关山草原,对于朝堂的事情他也不敢过多插手,对于咸阳的很多事,他更是很少去了解。 只知道前两年,曾经盛极一时的武安君府败落了。 这武安君虽然也有自己的封地,但后人却留在咸阳,并没有回到封地,反而入赘蒙府。 因为无召不得入咸阳,他连外甥女的婚礼都没机会参加,一气之下,更是连咸阳的半点消息都不想听到。 如今听到白琰被人追杀的事,他顿时反应过来。 这武安君府的后人哪里是不想回到封地,分明是不敢出咸阳城嘛! 如今才出咸阳就被追杀,可想而知公孙家的后人这些年的处境是何等艰难。 不过更让他愤怒的还是蒙府的态度,这自家女婿被人伤害了,一个个竟然毫不发声,简直岂有此理。 虽然蒙雪没说蒙府的事,但他不相信连蒙雪都得到消息了,蒙府的其他人会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这蒙府当家做主的可不是蒙雪,她的消息不可能比别人来的快。 “雪儿,你敢确定那公孙琰没有死?” 沉吟片刻,关山君抬头看向蒙雪道。 “不清楚!” 蒙雪微微摇头,目光飘远,柔声道:“只是根据小东山官府报案,应该是凶多吉少。可是来这里之前,我曾经去过一趟小东山,发现那东山七友并没有回去!” “按常理来说,他们既然奉命追杀公孙琰,得逞后自然应该回到小东山。没回去,这其中就必然会有意外!” “接着我又去了一趟小东山,得到的消息是,公孙琰、王紫嫣和那老仆一同被带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所以,此番前来,无论是尸体还是本人,我都要把他找到!” 说话间,蒙雪深深叹息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只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的责任,一个为人妻者的责任。 “嗯,如此说来,倒还真可能有一线生机!” 关山君微微点头,低声沉吟道。 说罢,他突然抬头看着蒙雪,又道:“丫头,你做的很好,此事舅舅支持你。有件事你得明白,无论你曾经再怎么喜欢那公子权,但此生注定有缘无分。无论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公孙琰才是你的丈夫!” 第259章 求求你啦 “作为妻子,你可不能跟着你娘的想法走!” “这些年,你娘因为你外婆和大舅的事,一直不甘平庸,俨然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她可以不管你丈夫的死活,但你决不能如此。无论公孙琰是死是活,你都必须把他找到。这是你的责任!” 蒙雪目光一闪,好熟悉的话,这简直跟锦娘所说的一模一样。 只是锦娘可不敢这么说她母亲,这位反而一点顾忌都没有。 “雪儿知道了!” 蒙雪微微点头,虽然她不愿意别人这般数落母亲,但也不得不承认,为了提高蒙府地位,这些年,母亲的确走火入魔了。 甚至于为了让她做未来的王后,这边白琰的死讯还没确定,便不惜她的名声,迫不及待的想让她改嫁。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又岂能做出这种事? 或许真如锦娘所言,一个女人,在娘家永远只能沦为筹码! 反倒是舅舅这个局外人,竟是丝毫不赞同母亲的所作所为。 “好了,你放心丫头。吉人自有天相,该死早就死了。要是没死,暂时也死不了!” “跑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听舅舅的,你先去沐浴,然后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舅舅给你一千人马,再给你派遣一些高手。遇到相府的人,什么也别说,全部给我宰了!” 这时,关山君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袖,冷冷道:“范雎这混账东西,还真是不把本君放在眼里。跑到本君的地盘上追杀本君的侄女婿,这次要不给他一点教训,别人还真当本君怕了他!” 蒙雪摇头一笑,她很清楚这位舅舅的脾气,一向十分洒脱。但要是有人敢招惹,报复起来也是不要命的。 这次,那范雎算是惹到这位了。 蒙雪微微点头! 很快,在关山君府下人的照顾下,蒙雪焚香沐浴,吃了一些东西,回到关山君给她安排的房间,倒头便呼呼大睡。 次日一早醒来,疲惫的身子总算精神饱满了。 洗漱一番,刚出门吃了点东西,东山郡便把她拉到了府中校场。 只见此时,校场上早已经站满了人,略微打量,这哪里是一千人马?怕是都快三千人了! “舅舅,您这是?” 蒙雪惊讶道。 “丫头,舅舅有政务在身,可不能陪你出去找人!” “你也知道,这几年战乱频繁,年轻的儿郎们都送上战场了,能凑出这两千五百人属实不容易!” “带上他们,就当给你一次历练的机会。看到相府的人,多的别管,全给我宰了。找到公孙琰后,立刻把他带回来!” “在我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他应候耀武扬威!” 关山君负手而立,霸气侧漏道。 “多谢舅舅!” 蒙雪目光闪烁,心中一股暖意流过,连忙墩身行礼道。 “你这丫头,跟舅舅还客气上了!” 关山君瞪了她一眼,连忙将其搀扶起来,笑道:“另外,这里有十大高手,个个剑术一流,可都是舅舅这些年培养而成的。把他们带上,天王老子来了,也伤不了你分毫!” 话落,在关山君身后,十个男子一同跨出。 关山君指着这几人,笑道:“丫头,他们几个的名字你也不必多问,以后喊他们,从一喊到十就行。” 蒙雪上下打量着这几人,蹙眉道:“舅舅,你把这么多人调给我,连身边的高手也给我,若有事怎么办?” 关山君咧嘴一笑,伸手在蒙雪的小脑袋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臭丫头,舅舅的事还用你操心?” “去,在这关山草原,还没谁敢给舅舅找麻烦!” 说话间,关山君也不停留,转身就走,俨然把人交到蒙雪手中,撒手不管了。 蒙雪心中感动,看着关山君潇洒离去的背影,脸上突然洋溢起多年未曾出现过的温柔笑容。 “走!” 回头,蒙雪看向面前十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只能开口说道。 “诺!” 十人同时拱手应诺一声。 随后,当先一人转身,看向下面校场中的两千五百人,喝道:“大小姐有令,出发!” “诺……”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很快,所有人离开关山君府,离开关山城,跨上快马,疾驰而去。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马,这些人,每一个都在草原上长大,都是马疯子,跑起来,个个骑术精湛。 …… 在这边,蒙雪出发之际,另一边,白琰等人也收拾好行装继续赶路。 车辇“吱呀吱呀”的摇晃着,王紫嫣骑在马上,目光时不时的朝着马车这边撇来。 一向豪迈,充满巾帼气概的她,如今就仿佛变成一个小怨妇般,目光幽怨到极点。 尤其每当车里传来东山月心满意足的声音时,她真恨不得上前直接踹翻马车。 太不要脸了,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才第一次见面就投怀送抱,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琰哥哥,好不好嘛,好不好……求求你啦……” 又来了,那声音又来了。 王紫嫣眼中怒火中烧,简直欺人太甚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的奸夫是一对模范夫妻呢。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驾……” 一声呵斥,双腿一夹,胯下马儿快速奔走。 王紫嫣真怀疑,自己要是再听下去,会不会拔刀杀人。 “小姐……” 血奴呼唤了一声,急忙策马追上去。 他的人物是负责保护大小姐,可不是保护其他人。 在场众人,包括白琰是死是活他都可以不用管,首先得照顾好自家大小姐。 “好不好嘛……琰哥哥,人家求求你了!” 车厢内,那嗲得让人汗毛直竖的声音依旧不决。 就连赶车的老鹰眼,此刻也有些受不了了。 一路上,他只管眼观鼻,鼻观心。 连旁人都受不了,更别提当事人白琰了。 看着面前这恶心人的女人,他恨得咬牙切齿。 偏生男人就是一种犯贱的动物,对于女人发嗲,很多时候都会本能的感到恶心,偏生又会情不自禁的接受,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例如此刻的白琰。 第260章 无巧不成书 望穿秋水般的眸子,水汪汪,圆溜溜。 绝美的面容,小嘴嘟起,央求的模样,令人欲罢不能。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能扛得住? 那真不是一般的媚,不是一般的难缠。 “好不好嘛,求求你了,人家就想听你吹奏嘛!” 见白琰盯着自己,东山月更加肆无忌惮,整个人完全依偎在白琰怀里,恨不得融进白琰身体中。 经过昨夜,她算是看透这个男人了。 之前被逼无奈的时候,这个男人是忍辱妥协。 现在一朝逃脱魔爪,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不过这个男人似乎有一个弱点,就是扛不住别人的哀求。 或者也不能说是扛不住哀求,应该说扛不住软磨硬泡。 在他面前,只要放得下身段颜面,总能把这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哎呀,好难受啊!” 眼看白琰还是不说话,她一手捂着胸口,突然叫道。 白琰冷眼看着她,哪能看不出她的这些鬼把戏,根本不加以理会。 “哎呀,要死了要死了……琰哥哥,人家心好慌啊!” 还是恶心的话语,白琰眉头越皱越紧。 “好了,给你吹!” 白琰的铁石心肠,这个女人化不成绕指柔,但面对这个女人的恶心,他是真的无力抵抗! 一番软磨硬泡,他算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再让她哼哼唧唧的,自己非得被恶心死不可。 关键是恶心就算了,那身子在自己身上磨磨蹭蹭的,真不拿自己当男人呢? 也亏得大庭广众之下,否则白琰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之事。 “琰哥哥真好,谢谢琰哥哥!” 白琰一开口,东山月心口不闷了,人也不痛了,嘻嘻一笑,对着白琰的脸就是一口波了下去。 白琰身躯一颤,眼中冒火。 这个女人简直岂有此理,这是在玩火呢! “我劝你别碰我,否则后果自负!” 白琰冷哼一声,以前别人这么发嗲,他都是开心的玩乐,还真从来没这般恶心过。 没多久,车厢内笛声响起,车马摇曳。 动人的音乐中,众人享受着,继续赶路。 …… “大人,大顺牧场那边出事了!” 距离白琰等人百里之外,一大早,园丁等人收拾了一番,正要出发,突然间,一则消息传来。 “什么事?” 园丁皱眉,冷冷道。 “回禀大人,大顺牧场那边报官,有三个人被杀,经过验证,正是咱们留在大顺牧场那边的人!” 园丁身后,胡信目光阴沉道。 “什么,咱们的人?” “真是三个废物!” 园丁眉毛一挑,猛地转身,眼中怒火中烧。 “大人,还有一则消息,据说那三人被杀当晚,蒙家大小姐曾经到过牧场。不过这事也就大顺牧场的人在说,也不知道是否属实!” 胡信沉吟片刻,又道。 “你怀疑,这是有人放出来的假消息?” 园丁目光一冷道。 “大人,这蒙家待公孙家后人如何,谁都知道。即便公孙琰真的死了,这蒙家也不可能去管才对,您说,蒙大小姐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孤身赶来?” “要知道,即便蒙家要管,蒙大小姐要来,也应该有人随身保护才对!” “所以,小的怀疑,会不会是那公孙琰等人连夜赶回牧场,刚好见到那三人,于是杀人灭口。而蒙大小姐的消息,不过是放出来迷惑人的罢了!” 胡信拱手道。 园丁沉吟片刻,低声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都说小东山老鹰眼能掐会算,谋略超人,反其道而行之的事,在他身上发生倒也不意外!” “这样,立刻调集人马,杀向大顺牧场!” 说话间,园丁下令道。 “诺……” 胡信拱手应诺,立即转身前去调兵遣将。 很快,四十多人的人马驰骋而出,直奔南面而去。 一场误会,一个巧合,谁也没有想到无巧不成书,白琰等人的计划想法,就此无声无息的被人打破。 蒙雪不会想到,她的到来,把白琰等人预备的退路打断。 白琰也没有想到,好好的计划,会因为蒙雪的出现而成为危机四伏的荆棘之路。 一番绕路之下,本来两三个时辰就能赶到的路,白琰等人愣是绕了两天两夜。 本来这般做法是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开被人封锁,可是,这天傍晚,当他们感到大顺牧场不远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慢着!” 突然,前面的马车上,老鹰眼的声音传来。 众人急忙停下。 王紫嫣纵马上前,看着老鹰眼,不满道:“慢什么慢?” “又怎么了?” 老鹰眼目光阴沉,盯着远处一座山丘上。 只见哪里,一道身影站立,正盯向他们这边。 接着,老鹰眼目光一转,又看向另一个方向。 在那边,夕阳西下的余晖照耀下,一道身影很细微,但还是被老鹰眼看到了。 那里有两道身影,但其中一人正小跑着转身离去。 还有另一个方向,同样是两个人,但其中一人已经离去。 连续三个方向,那山丘上,刚才也是两个人,只是再看,其中一人已经下了山丘,所以只能看到一个人。 而这些人跑去的方向,都是大顺牧场方向。 “咱们被人盯上了!” 老鹰眼阴沉着脸说道。 王紫嫣有些好笑,道:“老家伙,你怕是脑子有问题,咱们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然而,王紫嫣话音刚落,一直以来都跟着王紫嫣说话的血奴,这次却难得的反驳了王紫嫣一次。 “大小姐,咱们可能真的被人盯上了!” 王紫嫣一愣,奇怪的看着血奴。 “血奴,怎么连你也……” 她有些奇怪,要说老鹰眼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怎么连血伯也如此? “三个方向,六个人盯着咱们,其中三人已前往大顺牧场报信,只有一个可能,大顺牧场已经埋伏大批人马,和咱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老鹰眼预判道。 “没错,我有预感,前面是一条死路!” 血奴跟着说话。 他没有老鹰眼敏锐的观察力,但战场上的厮杀,让他对危险天生就有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感应。 这一刻,前面给他的感觉就是危险,十分危险! 第261章 追杀序幕拉开 “掉头!” 车厢内,白琰的声音响起,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一种危险的气氛,逐渐在众人之间滋生。 王紫嫣不说话了。 她很自负,但还没自负到蔑视天下人的地步。 一个老鹰眼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这血奴可是从血与火的战场上爬出来的修罗,他说的话,永远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哪怕只是估计,也足以令人深思。 连白琰都认同了两人的话,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弃车!” 就在这时,车厢内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是东山月。 王紫嫣心中一惊,不由再次看向车厢。 她看不到车厢内的场景,但一双明亮的眸子,却仿佛要透过车厢壁看进去一般。 “你的伤?” 车厢中,白琰也看向了东山月,皱眉说道。 “琰哥哥,就知道你关心人家!” “不过可不能因为人家的伤而害了琰哥哥哦,否则,还不如让琰哥哥你现在就抛弃人家,让人家死在这里呢!” 东山月抬头,对白琰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笑意盈盈道。 白琰心中一颤。 这个女人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令人止不住浑身汗毛直竖。 可是这番话,却着实令人恶心不起来,反而让人有种心中温暖的感觉。 是啊,再重的伤势,当危险来临,岂能乘车? 车是很重的,跑起来,速度永远跟不上单独快马。 此时若还撵车逃走,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追上。 白琰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鹰,扶我出去!” 东山月回头,看向外面,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下来。 “小姐!” 老鹰眼掀开车帘,不忍的朝着里面看来。 “快点,别废话!” 东山月轻斥出声,不容置疑道。 “诺!” 老鹰眼拱手应诺,上前将东山月搀扶出车厢。 白琰醒过神来,出车厢时,东山月已经跨上一匹快马。 “琰哥哥,走了!” 东山月面色惨白,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呼吸不畅,但却笑意盈盈的看着白琰,柔声说了一句,目光转向老鹰眼。 不用吩咐,老鹰眼调转马头,换了一个方向,立即驰骋而去。 “驾……” 东山月也不废话,一声呵斥,双腿一夹,快下快马已经飞驰离去。 “这……” 王紫嫣看着这一幕,不禁惊愕。 这东山月的转变,未免也太快了? 上一刻还是一种姿势,下一刻又换了一种态度。 “血伯,拉上马,走!” 白琰猛地翻身,爬上另一匹快马,一声呵斥,追了上去。 “走小姐!” 血奴看向王紫嫣,叮嘱一声,后面牵着三匹马也追了上去。 紧接着是王紫嫣! 顷刻间,五人先后离开,仅仅留下一辆马车原地驻足。 远处,三个方向,三道身影看着这一幕,突然之间,一个个翻身上马,也追了上来。 …… “报,启禀大人,前面发现公孙琰一行的踪迹!” 与此同时,另一边,大顺牧场,三道身影先后来到牧场驻扎地,拱手禀报道。 从之前白琰等人的驻扎地点赶到大顺牧场,前后不过一百多里的路程。 快马驰骋之下,只需要两三个时辰便能感到。 所以,白琰等人绕了两天的路,园丁等人今早才出发,反而在白琰等人面前到来。 之后他在一张大网立刻撒开,在这牧场四周等待白琰等人。 倒是没有想到,好巧不巧,就撞上了赶回来的白琰等人。 “什么?” 原定闻言,猛地回头,随即,不等下面的人回答,便厉声喝道:“追!” 很快,一匹匹快马驰骋而出,直奔白琰等人前来的方向而去。 两刻钟后,园丁带着人来到白琰等人马车遗落处。 胡信有着毒蛇般的敏锐,亲自上车搜查了一番,倒是找到不少好东西。 白琰此番出来,带有不少调料,还有不少钱。 光圜钱便有数万,碎金也有数十,在被东山月等人拿下后,这些东西都被放在车里面。 此刻,钱都让胡信搜出来了。 “大人,这些人的反应还算不错,跑的很急,连东西都没收拾!” 胡信将东西全部扔到地上,对园丁拱手道。 园丁低头看去,冷冷笑道:“商人就是商人,果然有钱。这出一次门,随身携带的圜钱就有数十万!” 说罢,他挥了挥手,道:“分给下面的兄弟们,沿着前面人留下的标记,给我追上去!” 胡信应了一声,很快,一行四五十人再度追了上去。 策马声响起,一场追杀,由此拉开序幕。 …… “咳咳咳……” 夜幕降临,白琰等人马不停蹄,已然奔袭三四十里。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马背上,东山月的身形慢慢弯曲,整个人无力的趴在快马上,任由马儿驰骋,却已经无力驾驭快马。 在她身边,一直照料着的老鹰眼见状,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叫道:“小姐,您怎么样?”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噗……” 突然间,东山月仰头一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从快马上摔落下去。 “吁……” 众人急忙勒马停下。 白琰、王紫嫣、血奴、老鹰眼几人连忙翻身下马,冲了回来。 “小姐!” 老鹰眼距离东山月最近,当先一个冲上前去,一把搀扶起东山月。 之前虽然隔得近,但夜幕下看不清楚,此刻如此近的距离,方才发现,东山月怕是已经不止一次咳血了,胸前都已经尽数染湿。 “小姐!” 老鹰眼大惊失色,一脸惊恐之色。 从大小姐受伤开始到现在为止,压根就没好好治过。 此刻瞧这姿态,小姐的伤势怕是远超想象,必然震伤了五脏六腑。 “咳咳咳……” 东山月无力的又咳嗽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昏暗之下,她只觉自己五脏六腑翻滚不休,体内火辣辣的痛,脊梁骨也是阵阵刺痛袭来。 胃部翻涌间,仿佛要把胃酸都给吐出来一样。 “没事……咳咳咳……继续赶路,快走!” 待得咳嗽松了下去,东山月秀眉紧锁,低声催促道。 第264章 白琰的心思 “小公孙,你怎么样,没事?” 王紫嫣急忙搀扶起白琰,一脸关切道。 一旁,血奴冷眼相对,警惕的看着四周。 对于白琰有没有事,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触。甚至于随着连夜来的逃亡,他对白琰心生厌恶。 若不是与这公孙家的人扯上关系,自家小姐何至于沦落至此,还要四处逃亡? 甚至只要现在王紫嫣离开白琰,一切的危险都会消除。 没有白琰拖累,没人敢对王紫嫣如何。 都是因为白琰的事,终究拖累的王紫嫣。 “我没事!” 白琰摆摆手,站起身来,把手从王紫嫣搀扶中抽出。 他目光远眺,一脸疲倦。 从那晚上出发开始,到现在为止,大家几乎都没好好休息过。尤其是昨天到现在,一天一夜的奔波,铁人都得被颠簸得散架了,谁都很疲倦。 在白琰身后,东山月早已昏迷不醒。 白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背着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具尸体。 “大姐,咱们分开走?” 突然,白琰说道。 王紫嫣一怔,分开走? “什么意思?” 下一刻,王紫嫣秀眉微蹙,语气变得冰冷下来。 白琰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望着天边升起的朝阳,哈出来的气带起一阵气雾。 “一夜奔波,我想过了,咱们的确该分道扬镳了!” “你毕竟是王老将军府的人,只要不插手此事,谁也不敢动你。可你若质疑插手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现在谁都知道咱们是走在一起的,你一出现,必然可以吸引大部分的目光,如此,我倒也更好金蝉脱壳,才有机会回到咸阳!” 沉吟片刻,白琰道。 王紫嫣秀眉越蹙越紧,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下来。 “当真” 半响后,王紫嫣冷冷道。 “嗯……” 白琰点头,一脸决然。 然而,声音尚未落下,却突然间眼前一黑。 “啪……” 下一刻,清脆的把掌声传来,白琰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大姐!” 他连忙抬头看着王紫嫣,这女人下手未免也太毫无征兆了? 一点准备都不给人! “呵呵,小公孙,好啊,想不到才几年不见,你连我都敢利用了!” “让我帮你引开敌人,你自己先逃,这种事亏你能想的出来!” 王紫嫣上下打量着白琰,一脸我很失望的表情。 一旁,血奴也是心中一寒,看向白琰的目光冰冷到极点。 这混账东西,竟敢如此利用自家小姐,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沉吟片刻,血奴心中一动,反而看向王紫嫣,道:“大小姐,我倒是觉得公孙公子说的不错,再如此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倒不如咱们换个方向光明正大的走,公孙公子乘机潜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就咱们两个人,根本就帮不上公孙公子!” 说罢,血奴一脸期盼的看着王紫嫣。 他即希望王紫嫣会因为白琰的利用而感到失望一怒之下离去,也希望王紫嫣会听从此言帮助白琰吸引敌人。 反正无论如何,只要离开白琰,王紫嫣基本上就不会有危险存在。 “血伯,你闭嘴!” “这混账玩意儿都敢跟我这么说话,敢这般利用我了,你还要我帮他?” “岂有此理!” “我今天还就不离开了,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王紫嫣一声轻斥,不容反驳道。 血奴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但还不等他开口,王紫嫣便抬手打断了他。 “不要说了,我意已决,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如何赶我走!” 说罢,她一脸怒容的盯着白琰。 白琰同样皱眉,回头看了王紫嫣一眼。 王紫嫣很愤怒,可是从王紫嫣的眼神中,他看到的愤怒和他想象的愤怒不一样。 “大姐,你……” 白琰沉声道。 “你什么你,既然还知道是大姐就听我的。小子,想利用我,你想的倒是挺美!” “这一整晚,你和这大美人倒是卿卿我我的舒坦了,我却陪你们逃来逃去的。现在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想一脚踢开,想的倒是挺美!” “看你后面这大美人,现在都快咽气了!” “你走不走,再不找个地方医治医治,那我也只好看着你给她收尸了!” 王紫嫣恶狠狠的瞪了白琰一眼。 此时,她的确很生气,倒不是生气白琰想利用他。 白琰的话说得很直白,但王紫嫣可不是傻子。 这一夜的逃窜,王紫嫣也逐渐意识到此次的追杀有多残酷,相府的人明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种情况下,危机只会越来越多。 目前他们还有逃的能力,到后面,或许连逃的能力都没有。 白琰说这番话的那一刻起,明显对未来都不感到乐观,只是想找个理由把她赶走,远离这场漩涡。 可越是这种时候,她又岂能离开这小王八蛋的身边? 一个从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只懂得一味摇头晃脑死读书的书呆子,脱离了自己的保护,什么时候好受过? 如今真要离开自己,他还不得死路一条? “混小子,真是不自量力,看来找时间,还真的好好收拾一顿了!” 想着,王紫嫣心中不禁暗骂一声。 白琰叹息一声,他的确有意让王紫嫣远离此事。 关于范雎这大胆的行为,一开始他也是没有想到的。 不过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只能越来越大胆,绝无收手的可能。王紫嫣一旦继续跟着,后面还保不准范雎会做出多大胆的事。 可是王紫嫣的回答,明显不可能离开,哪怕自己把话说得再难听,再直白也没有用。 而且他背后的东山月此刻呼吸越来越微弱,昏迷过去已经两三个时辰。 的确,再不医治,他们或许就只能收尸了。 “哎,大姐既然不愿,那先如此。可是现下四处荒无人烟,方圆数十里内没半点人迹,去何处找人医治?” 白琰叹息一声,现在他的确没时间慢慢纠缠这事。 但四处看了一圈,他又不禁犯难了。 人命关天,生死大事,的确需要紧急疗伤。 可目前的情况,方圆几十里内,去哪儿疗伤? 第265章 人烟 “哼,连利用我的法子都能想到,你还有什么办法是想不到的?” “自己想,想不到就收尸!” 王紫嫣冷笑一声,撇头看向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实则,心中又不禁暗暗得意。 让你个小王八蛋敢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这种话,你活该! 王紫嫣的动作,白琰全看在眼里,不禁心中无奈。 “罢了,一夜潜行,除非对方千军万马,否则找到并且追上咱们的可能不足万一!” “接下来咱们慢慢走,尽人事听天命!” “若真是天要她亡,咱们也的确只有收尸的份了!” 沉吟片刻,白琰摇了摇头道。 王紫嫣一怔,忍不住回头朝着白琰看来,眼中的怒气减少了些许。 算这小子还不糊涂。 她还以为这家伙被美人迷晕了心智,不知好歹了呢。 对于白琰非要带上东山月,她并不赞同。 但也能理解白琰,虽说之前他们被这个女人袭击,但这个女人也是为了他们,准确来说是为了白琰才和下面的人闹得分崩离析,被偷袭至重伤。 如今,更是因为白琰沦为相府追杀的人。 这个时候,一旦落入相府手中,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她对白琰或许没有多大的恩情,但白琰但凡还有一点心,也不该把人放下。 当然,这是一种你情我愿的事,可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种时候,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别人? 她就怕这家伙死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这个时候还死搂着这个女人不放,非得要救活不可。 好在这家伙还没走火入魔,懂得尽人事听天命,没有太过执着。 “那还不走?” 迟疑片刻,王紫嫣撇撇嘴道。 人都是偏心的,她只愿帮白琰,可顾不上东山月。 但白琰顾及东山月,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微微点头,白琰没在说话,随便确定了一个方向,几人没了马儿,只能徒步前行。 本就疲倦的众人,尤其此刻还背上一个累赘,这速度当然不可能太快。 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就如沙漠中的几只蝎子,几乎看不见如何移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时辰后,烈日当空,竟给这寒冷的秋天带来了些许暖意,甚至还有些燥热。 白琰几人口干舌燥,双腿都是阵阵打颤发软。 王紫嫣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额头,嘴唇一阵干裂,嘴里几乎一点水也没有,让她有种随时都会晕倒的感觉。 一旁,血奴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他神色冷酷,仿佛一点也不感到疲惫。 毕竟是当兵打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忍耐力,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提并论。 若不是清楚的看到他嘴唇干涩到几乎张不开,一脸风尘仆仆,眼皮子只打颤,还真让人以为他精神饱满了。 白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身后两人一眼。 血奴也看向白琰,虽然心中对白琰有些厌恶,但此刻也不禁暗暗咂舌。 记忆中的公孙琰,那是真正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可如今的公孙琰,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这般一路行来,自己都疲倦不堪了,这小子背着一个人,竟然一点也不喊累。 这真是记忆中,那公孙家的废物吗? “哎……你们看那是什么……” 就在白琰和血奴对视在一起的瞬间,突然,王紫嫣的声音传来。 白琰和血奴一怔,顺着王紫嫣指的方向看去。 烟! 那是烟! 白琰和血奴眼睛一亮。 所谓人烟! 有烟的地方必然有人,几人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走了十几里路,本以为还要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烟火了。 “走!” 白琰目光一闪,没有丝毫迟疑,当先背着东山月便朝着那人烟之地走去。 …… 五里地外,一座山丘下,一潭湖水波光粼粼,边上屹立着十几座大的帐篷。 看得出来,这些帐篷中住着的人并非草原上的牧民,从他们手中的长戈,长剑,还有弓箭战车等装备上判断,应该是一群士兵,还有剑客。 这些人共计百余人,此刻正在生火造反,似乎是为了迎接什么人。 那为首的帐篷前,一行人漫步朝着帐篷走去。 当先两人,分别是一个四十多岁长着一脸络腮胡,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 还有一个年约三十多岁左右的男子,高高挽起的发髻,扬起的发冠,虽然穿着不甚很好,但气度非凡,气质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不韦先生总算回来了。怎么样,华阳夫人那边怎么说?” 那气度非凡的男子面带笑容,挽着那发福中年男子的手,笑着问道。 中年男子笑而不语,两人牵着彼此的手,快步走进大帐中。 其他人,此刻全在帐篷外停了下来。 眼看四下无人,发福中年男子猛地抱拳,拱手作揖道:“不韦见过太子嫡子!” “长公子,华阳夫人有令,即刻起程咸阳!” “咸阳那边,该布置的华阳夫人已经布置妥当,长公子可以安然回家了!” 说着,中年男子突然咧嘴一笑,一脸畅快之意。 一声太子嫡子,一声长公子,让那气度不凡的男子浑身一震,再难保持一身气质。 他瞳孔骤然放大,眼中喜色难以掩饰。 “真的,不韦先生全办妥了?” 男子一把抓住中年人的手,再次确定道。 “全办妥了,只等公子回到咸阳,认母之日,公子便是太子嫡长子了!” 中年男子郑重其事的点头,说话间,他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倾家荡产,一场天大的博弈,终于看见曙光了。 “好……好啊……” 男子双拳猛地一握,再难掩饰兴奋之意。 正说话间,突然,外面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启禀公子,外面有人闯入!” 话音一落,大帐里,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怎么回事,莫非是我兄长子溪找到此处了?” 那气度不凡的男子微微皱眉,低声说道。 “公子莫急,这一路行来,不韦敢断定没人能够跟踪。况且谁能想得到,公子从赵国回来,竟会绕过咸阳,来这人烟稀少的草原偏僻之地?咱们先去看看!” 那发福男子摆摆手,说罢,当先朝着外面走去。 第266章 司马英 “怎么回事?” 发福男子来到营帐外,冷冷道。 前面,一个布衣汉子连忙拱手道:“启禀不韦先生,前面不远来了四个人,分别两男两女。看得出来,这些人风尘仆仆,应该赶了不少路。其中还有一个女子重伤昏迷不醒,说想来这里讨碗水喝,若有医师,希望能帮忙治疗一下那个女子!” 发福男子皱眉,道:“让他们走,告诉他们没有医师!” 那布衣汉子迟疑道:“先生……这已经说过了,但他们不走。司马先生得知消息,已经赶过去了。但见到这几人后,死马先生让小的来通禀先生,说着几个人不简单,希望先生与公子能去看看!” 布衣汉子话音刚落,一道惊疑声响起,那被称之为太子嫡子的公子走了出来。 “哦,很不简单?” 公子笑道。 “没错!” 布衣汉子点头道。 “这倒是有点意思!” “不韦先生,咱们去看看如何?” 公子眼中闪过一抹好奇,那布衣汉子嘴里的司马先生可不是一般人。 其人本名司马英,乃天下顶尖剑客,一生纵横江湖,少有人敌。能被他说上一句不简单,看来这些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人。 那被称之为不韦先生的中年男子回头看来,他能看得出这位公子眼中的招揽之意。 眼下,他们刚从赵国归来,正是根基未稳,需要用人的时候。 若真是什么奇人异士,能收为己用倒也是好事。 “公子请!” 沉吟片刻,不韦先生笑道。 公子应了一声,两人当即跟在那布衣汉子的身后走去。 很快,绕过山丘,他们看到了那所谓不简单的几个人。 只见此时,场中四人相对而立。 那当先一人,乃是一个中年男子,一头长发随风飘荡,手提一柄长剑,冷冷注视着面前三人。 这男子,正是不韦先生和那公子嘴里的司马先生,司马英。 在司马英对面站着的三人,则分别是白琰、血奴以及王紫嫣。 此时,白琰身上的东山月已经放下,正躺在草地上。 他双拳紧握,正目光冰冷的注视着面前之人,眼中满是警惕。 不仅仅是他,包括一向自以为是天下无敌的王紫嫣,还有作战经验极为丰富,被人称之为血战士的血奴,此刻同样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中年男子。 要知道,白琰暂且不提,这无论的王紫嫣也好,血奴也罢,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能与他们交战的人并不多。 但此刻,在那中年男子面前,两人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中年男子手持一柄长剑,也不见如何动弹,就静静的站在原地,但一股铺天盖地的冷意却朝着几人袭来,仿佛面前刀光剑影,只需这个中年男子稍微一动,便能将他们斩尽杀绝一般。 “血伯……你可认识此人?” “好危险的气势!” 冷风袭来,王紫嫣只觉浑身一阵冰冷,不知不觉,身上已经冒出阵阵冷汗。 她悄悄转头,低声对一旁的血奴问道。 血奴轻轻摇头,低声回应道:“是啊,好危险的气息,此人之危险,以我毕生所见,怕也只有曲岩能与其相提并论。大小姐不可鲁莽行事,否则咱们可能会死!” 王紫嫣心中一惊:“曲岩,他不是与血伯半斤八两吗?” 说话间,任由气氛紧张,王紫嫣还是情不自禁的朝着血奴看了一眼。 她之前可是亲眼见过曲岩和血奴对敌的,在她看来,两人不过半斤八两。怎么现在听起来,在这血奴心中,那曲岩反而成了一个不可力敌的高手了。 血奴心中苦笑。 他明白在王紫嫣的意思。 可是说他与曲岩半斤八两,终究还是太抬举他了。 或许两人动起手来的时候,看起来是半斤八两。 但杀起人来的时候,就不是半斤八两这回事了。 曲岩通常不动杀心,可一旦动杀心,他要杀的人,绝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很危险,但与真正的曲岩相比,却依旧弱上半分,这是血奴的评价。 可以说,面前此人,是他毕生所见,除曲岩之外最强者。因为他的出现,才让血奴再度想到曲岩。 “小心一点!” 没有再回答王紫嫣的话,血奴目光凝重的盯着面前中年剑客。 中年剑客一直没有动手的意思,这让血奴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是,中年剑客一直不动手,却也让他心中暗暗打鼓,只觉面前此人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位兄弟,有道是江湖风雨,相互扶持。我等并无为难之意,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贸然打搅。此时,我这朋友性命危在旦夕,只求这位大哥行行好,救人一命!” 白琰的声音传来,他也警惕的看着面前中年剑客,说话间,尽量用江湖人的语气口吻。 “哼哼,我若不行这个好,不救这个命呢?” 中年剑客司马英冷笑,看着白琰道。 “若阁下当真不愿,在下也无可奈何。但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若可以,何不交个朋友?” “再说了,天下息壤,利益来往。若阁下真看不上我等倒也不打紧,阁下不妨开一个条件,要多少钱好说,等度过此劫,白某定然双手奉上!” 白琰警惕的防备着司马英,再度道。 “呵呵,听这意思,你很有钱?” 司马英冷笑。 白琰等人警惕他,他也在打量白琰等人。 从几人的气息上,他能判断的出来,白琰或许算不了什么,但那年轻的女人,王紫嫣却是一个一流高手。 还有那老人也是一个一流高手。 这世上,顶级剑客少见,一流好手也不多。 瞧这几人的模样,明显一路逃窜,风尘仆仆。若不韦先生感兴趣,可以收为己用,倒是挺不错的帮手。 若看不上,他也只能杀了。 公子的行踪是隐秘的,不韦先生的计划也是保密的,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大钱没有,小钱还有一点,自信还是够买几条命的!” 在司马英的冷笑注视中,白琰默然道。 第267章 公子异人 “买几条命?” 司马英笑了,一脸绕有兴趣的看着白琰,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此时才真正的注意到白琰一样。 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年纪轻轻,三个人与自己对峙,竟只有这个年轻人敢在这个时候不知死活的说这些有的没的。 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别的。 “那你说说,你们几个人的命值多少钱?” 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琰,司马英笑道。 “当然越值钱越好,可现在我等性命值多少钱,不是我们说了算,就得看阁下开价多少了!” 白琰轻笑,茫茫草原就如无边沙漠,若找不到水源,找不到食物,如此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好不容易碰到有人,无论如何,也必须得先把这条命讨活下来。 “我开价多少就是多少?” 司马英越来越有兴趣了,这小子虽然说话不着调,但很有意思。 “阁下请说,当然,得在下付得起才行!” 白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似乎在他眼里,没什么东西是用钱谈不拢的,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包括他自己的命。 “那好,一人千金,这个价钱公道?” 司马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似乎是在和白琰开玩笑,又似乎很认真的样子说道。 “公道,一言为定!” 白琰点头,痛快道。 “真给?” 这一下,倒是轮到司马英惊讶了。 千金可不是小钱,在这个时代,别说买一条人命,哪怕十条,百条都足够了。 这小子年纪轻轻,谈论千金竟如此眼皮子也不眨? 正当这时,突然间,一道声音传来:“司马先生,什么东西价值千金啊!” 司马英转头看去。 白琰、王紫嫣、血奴三人也跟着转头看去。 “见过公子、见过吕先生!” 司马英上一刻还在与白琰调侃,此刻见到走来的两人,立即上前抱拳拜见道。 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公子。 “司马先生免礼!” 那公子摆了摆手,随后目光看向白琰等人。 不过这眼睛一转过来,他顿时就愣住了,所有目光,似乎都被王紫嫣吸引了过去。 这一刻,王紫嫣和血奴也惊愕了,目光同时凝聚在他身上。 “是你,公子异人?” 王紫嫣惊呼出声。 此言一出,白琰不禁一愣。 “什么,公子异人?” “面前此人是历史上秦始皇的父亲,嬴异人?” “那旁边这位是谁?” “莫非?” 无数念头,瞬间在白琰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一刻,不仅白琰惊讶,那发福中年男子,还有司马英也一阵惊愕。 这个女人是谁?竟然认得公子? “你是王紫嫣,王姑娘?” 嬴异人也愣住了,上下打量王紫嫣一番,突然眼睛一亮道。 “哈哈哈,没想到啊,一别多年,异人你终于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啊!” 王紫嫣乐了,之前还防备着司马英,此刻说话间,直接把身上铁链收起来。 一旁血奴也认出了嬴异人,当即缓缓收剑,脸上再无半分敌意。 “公子,你们认识?” 司马英奇怪的看着嬴异人,惊讶道。 “是啊,公子,你们认识?” 那发福中年汉子也奇怪问道。 嬴异人一怔,不由看向司马英。 这不是司马英给自己的惊喜吗?怎么他不知道自己和这王紫嫣的关系? 不过转念一想,对了,这不韦先生与司马英根本没见过王紫嫣,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和王紫嫣认识呢? 或许,司马英所谓的不一般,不是他们关系不一般,而是这王紫嫣的身手不一般,是想让自己收为己用。 嬴异人也不傻,三两下便将其中关系想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如此剑拔弩张!” “来,我为大家介绍一番!” 回过神来,嬴异人哈哈大笑,上前道:“不韦先生,司马先生,这位乃是王龁老将军的孙女,王紫嫣。在我大秦,那可是女中豪杰,咸阳难逢敌手啊!” “还有这位,血战士,号称战场上不死的将士,可是当年王龁老将军手下一等一的悍将!” 说着,嬴异人上前,对着王紫嫣拱了拱手,笑道:“紫嫣小姐,我来为你介绍这二人!” 说着,嬴异人背对着王紫嫣,指向那微胖中年男子,笑道:“这位乃吕不韦先生,卫国大商,此番秦赵交战,在下危在旦夕,乃先生舍命相救,方才得以逃脱邯郸!” “还有这位,司马英,天下第一剑客。这一路上,若没他保护,在下怕是早已命丧赵国境内了!” 白琰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些人说话间,完全把他忽略在一旁,压根没人认识他。 不过此刻,他心中倒是连连震惊,没想到自己的逃亡路上,竟然也遇到了同为逃亡众人。 按照历史记载,嬴异人应该在两年前就已经回到秦国了。 可因为历史种种出入,嬴异人现在还没回到咸阳,白琰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让他略显惊讶的是,他一直以为嬴异人现在应该躲在咸阳城的某个角落,在彻底搞定华阳夫人之前不敢出来。 却没有想到,嬴异人一直躲在这关山大草原。 看来想对付这位,对于咸阳城中那位渭阳君子溪来说,还真是天大的难事。 这段时间,据说子溪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咸阳城,怕就是为了防备这位在咸阳。如今应该还在咸阳城内翻天覆地的寻找呢。 谁能想得到,这位从赵国回来后,竟会绕过咸阳,躲在这关山草原?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防自家人,不韦拜见紫嫣小姐!” “呵呵,在下的错,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把小姐当做敌人,还请紫嫣小姐恕罪!” 说话间,吕不韦上前抱拳见礼,司马英则抱拳请罪。 不知不觉,几人熟络的聊在一起,完全把白琰忽视在一旁。 “咳咳咳……” 突然,一旁草地上昏迷不醒的东山月发出一阵轻微咳嗽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白琰转身,连忙走上前去。 其他人也急忙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嬴异人奇怪道。 “先别说了,异人,你们这里有没有医师?先帮我救人!” 王紫嫣急忙开口道。 “有……” 嬴异人应了一声,立即招呼几人上前,带上东山月离去。 第268章 老情人 深夜,嬴异人驻扎地,大帐中,嬴异人、吕不韦、司马英、王紫嫣、血奴白琰等人相对而坐。 “哈哈哈,真是没有想到,当年离开咸阳时,公子琰才这么大一点。如今一晃八年过去,公子琰都长这么大了。今日一时没有认出,是在下眼拙。来,在下敬公子一爵!” 嬴异人坐在上首位置,目光闪烁的打量着白琰,笑着说道。 “公子客气了,在公子面前,白琰岂敢自称公子?还请公子以后莫要再唤公子琰三个字,叫在下白琰便可!” 白琰举起酒爵,一口喝个干净,笑着说道。 “白琰?” 嬴异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好,白琰!” 说话间,嬴异人放下手中酒爵,一旁的吕不韦却举起酒爵,笑道:“公子,说来你可能不敢相信,这位白琰公子也是一位奇人啊!” 嬴异人回头,笑道:“哦,此言何意?” 吕不韦笑道:“这段时间,在下一直在咸阳活动。要说这咸阳谁的名声最大,莫过于白琰公子。整个咸阳城大街小巷都在传唱大顺客栈,大顺商行。而这大顺商行,正是白琰公子的产业!” “短短不到数月的时间,能把一个酒楼发展到如此规模,且一席数十金,当真是了不得!” 说话间,吕不韦把这段时间在咸阳城的所见所闻,有关白琰之事一一说出。 “哦,一席数十金?” 这一下,倒是换成嬴异人惊讶了。 这数十金,唇齿一碰,说起来简单,但即便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前些年在邯郸,他身上莫说数十金,哪怕有十金,也不至于生活苦不堪言。 幸好最后遇见吕不韦,否则,怕是现在早已饿死在邯郸街头了。 “不韦先生过奖了,做点小生意而已,哪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白琰摆摆手,在一旁笑着说道。 “哎,白琰公子此言差矣。大生意赚大钱,这不算厉害。但小生意赚大钱,那可就了不得了。” “我吕不韦前些年也可谓生意遍布天下,号称一流商行。然,这每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数千金,还抵不过公子酒楼一天的盈利。要公子还因此谦虚,我等天下商人,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吕不韦摆摆手,说着,举起手中酒爵,笑道:“这天下,论商道,不韦谁也不服,唯独服白琰公子。你我同是商道众人,今日这一爵,还请公子务必赏脸!” 白琰打了个哈哈,也不客气,举起酒樽,两人对饮。 接下来,大帐中众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已是深夜凌晨,众人这才各自散场。 …… 一座营帐外,鸟叫虫鸣声声悦耳。 营帐中,白琰脸色潮红,一声酒气的走了进来,在床榻旁坐下,看着塌上熟睡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多少好看了一些,呼吸虽然还很羸弱,但均匀了不少,好生调养,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呵呵呵,总算是逃出来了。东山月啊东山月,你说我欠你什么,为什么就非得被你缠上?” 白琰咧嘴一笑,似乎喝得有些多了,忍不住喃喃自语。 说着,他抬头看向了外面。 这些天,这些天虽然一直在逃亡中度过,但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 外面很危险,但绝对没有咸阳城内的压抑。 在咸阳真的太压抑了。 因为身份的原因,他随时随地都得顾及某些人的心思。 相反,在这外面虽然一直被追杀,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谁又能耐他如何? 如今遇上嬴异人,他们这一行也算是逃出来了。 嬴异人此次逃出咸阳,带的人并不多,也就十几个剑客高手,其余人都是路上王龁将军派遣保护的护卫。 所有人加起来,共计一两百人。 有这么多人在身边保护,相府的人再想对他们动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这心一放松下来,想起这几天的经历,他反而有些怀恋不舍的感觉。 就在这时,营帐帘子掀开,又是一道浑身酒气的身影走了进来。 白琰抬头看去,笑道:“大姐怎么也来了?” 王紫嫣今晚上喝得很多,走路有些发票,走着走着,一跟斗就摔在了地上。 白琰已经,急忙上前搀扶着王紫嫣。 “怎么样,没事?” 白琰心中一紧。 对他来说,这个时代的酒,度数连啤酒都比不上,若不是怕喝爆了肚子,他完全能做到千杯不醉。 但王紫嫣等人可不一样,和习惯了这个时代的酒,总是会醉的。 “没事!”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又来私会美人了!” 王紫嫣从白琰怀中爬起身来,似乎异常无礼,身体一软,又靠在了白琰怀中。 白琰一怔,这位大小姐这是作甚?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不懂吗? “大姐,看来今日碰到老情人心情很不错嘛,都喝成这样了!” 白琰咧嘴一笑,说话间,语气却显得有些酸。 “你说什么,老情人?” 王紫嫣醉眼朦胧的眼睛一寒,死死盯着白琰。 “那可不是嘛,大姐,当年要不是公子异人质赵,你们怕是早就已经成亲了?” 白琰耸耸肩道。 “臭小子,胡说八道!” 王紫嫣毫不客气,当场给白琰头上来了一拳。 这女人打人,天生就不知轻重,愣是打得白琰脑袋一阵晕乎乎的。 “臭小子,我警告你,以后再不说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王紫嫣恶狠狠一瞪,似乎有些生气。 说话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离去,留下白琰一人静静坐在地上。 “呵呵……” 白琰笑了笑,关于这王紫嫣和嬴异人的关系,要不是今天见到嬴异人,他一时间都有些想不起来。 根据前身记忆,八年前嬴异人尚未质赵,那时的王紫嫣就已经属于女魔头一样的人物,正值嫁人的好年纪。 可惜没人敢娶,这士族公族的圈子中,谁见了都得逃避几分。 最后,王家人盯上了嬴异人。 这嬴异人看起来显老,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样子,实际上,现在也还不到三十岁,比王紫嫣大不了几岁。 因为母亲夏姬的原因,嬴异人从小不受宠,眼看王家有意撮合这段姻缘,夏姬也想给嬴异人找一个靠山,于是全力支持这一段婚姻。 最后,双方甚至已经达到订婚的地步。 奈何就在这时,秦赵盟约,嬴异人当场就被选定前往赵国为质。 所以这两人的关系究竟如何,那是没得说的,差点就成一对小夫妻了。 此刻想想,不知为何,白琰竟然有种莫名心酸的感觉。 第270章 关山执法 “这……” 杜衡脸色一变,这些人出现得太过及时,一时间令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大概扫视一圈,差不多十来个人,一个个气息浑厚,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 “锵……” 然而,就在他警惕扫视周围那些高手的瞬间,却突然一道铿锵声响起。 杜衡再次一惊,猛地回头,就想收起手中长剑,可惜已经晚了。 他左手抓着剑鞘,然而剑柄已经落入蒙雪手中。 谁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此刻正如出水芙蓉一般,出手却会这般凌厉。 等杜衡反应过来,他手中长剑已全然落在蒙雪手中。 只见剑光一扇,剑身已经朝着他脖颈撕裂而来。 “你敢!” 杜衡大怒,然而蒙雪这一剑来势迅猛,根本不给他丝毫阻止的机会,他只能急忙闪躲。 然而,刚闪开一剑,却见蒙雪手中长剑已经施展开来,宛如一道剑墙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杜衡脸色难看到极点,一退再退,一时间完全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赤手空拳,岂能与装备加身相提并论? 所谓空手夺白刃,那也得看什么样的情况下,面对的都是什么人。 同为一流高手,谁能更胜一筹尚未可知,想要空手夺白刃,简直痴人说梦。 “大人?” 跟随杜衡前来的那十个手下见杜衡险死还生,当即便要冲上前来帮忙。 然而,他们刚动,便只听一道冰冷清脆的声音响起。 “杀……” 声音来自蒙雪。 只见此时,蒙雪目光冰冷,毫无感情的盯着面前逃窜闪避杜衡。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面八方,那贴身保护她的十大高手立刻纵越而出。 只听一道道惨叫声传来,刀光剑影闪烁不停。 “刺啦刺啦!” “扑哧扑哧!” 没有任何的刀剑碰撞声,杜衡手下带来的那些人虽然不是常人,但也就跟一般军士差不多,或者比一般军士稍微强一点。 而他们的对手却是十个一流剑客,在这些一流剑客的手中,他们连抵挡对方剑势的机会都没有。 出剑,他们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刀剑碰撞之声。 “不……” “不要……” 不远处,牧场中的众人看得傻眼了。 那牧场管事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整个人都快疯了。 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些人打架就打架,为何非要跑来牧场这边打? 接下来这生意还怎么做? 这一架打下来,死这么多人,如何向官府交代? 他在大吼,然而没任何人理会他。 十大高手瞬间解决杜衡手下那十来人,但见杜衡虽然长剑被夺,在蒙雪的进攻下只能一路逃窜。 但这杜衡明显也不是一般人,即便如此依旧闪躲的游刃有余,蒙雪想要在第一时间拿下明显很难。 见状,十大高手猛地调转身形,一柄柄长剑撕裂空气般,形成铺天盖地的剑网,直接朝着杜衡笼罩而去。 “不……” 杜衡瞳孔骤然紧缩,只觉肾上腺分泌瞬间爆棚,整个人吓得肝胆俱裂。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十大一流高手联手合围之下,哪怕是顶级高手都得饮恨,他算个什么东西? 在那无数剑势中,完全封闭他所有的退路,让他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他赤手空拳,根本无法抵挡。 挥舞出中剑鞘,却瞬间被撕裂得干干净净。 “扑哧扑哧……” 下一刻,在无数剑光中,他的嘶吼声下,鲜血迸溅,血光飞溅。 杜衡只觉眼前一片血色,浑身撕裂般的疼痛袭来,刚刺激到神经,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溃散。 他的身体缓缓软到,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包括蒙雪在内,共计十一人,在那一刹那间,几乎每一个都在他身上留下十余剑,真可谓千刀万剐。 “咻……” 破空声传来,蒙雪手一挥,手中长剑飞了出去,定在杜衡尸体的不远处,不断摇摆着。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沾染的一些鲜血,不禁秀眉微蹙。 “大小姐,您没事?” 阿大走了过来,恭敬道。 “没事!” 蒙雪红唇轻启,神情古井无波,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川美人。 “去把此事处理一下!” 接着又随口交代一声,蒙雪转身回到营帐。 刚换上的衣服又弄脏了,还得重新换上一件。 阿大在后面应了一声,看着不远处已经因为杀人而被吓傻的牧农们,还有牧场管事,他转身走了过去。 “汝等听着,吾乃关山君手下家臣。今关山地界匪徒祸乱四起。这些人竟敢在我关山之地追杀一个叫白琰之人!” “大秦律,杀人偿命。这些人一路上不知祸害多少人。我等奉命前来剿灭!” “汝等将这些尸体稍微处理,送到当地衙门,让衙门上报关山君即可!” 来到近前,阿大拿出一块令牌,神情漠然道。 牧场众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似有惊骇,又似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关山君的人在执法。 “见过大人!” 反应过来,在那管事的带领下,众人纷纷拱手拜见行礼。 在这分封时代,一地君主便是一地的王。 关山君在秦国再怎么不受重视,但他始终是关山之地的关山君。 在这里,王令都不如他的关山令好使。 如今既然是关山君的人在执法,别说杀十几个人,哪怕再杀十几个,大家也不必担心官府的怪罪了。 阿大微微点头,收起令牌,再不废话,转身便回到原地,静静恭迎等候蒙雪。 差不多两刻钟后,蒙雪已经梳理好一头乌发,又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裳,缓缓走出营帐。 “大小姐,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阿大见状,连忙上前拱手问道。 蒙雪眸光微动,四处看了看。 她的神情依旧清雅而淡静,仿佛水中的莲花,又似冰面上的镜子,永远难有波动。 “还没消息吗?” 良久后,蒙雪并不作答,而是反问道。 “回禀大小姐,咱们的人已经派往关山各地,联络各处衙门和牧场,若有消息,相信会第一时间收到。” “不过现在还没受到消息,只能确定一点,白琰公子应该没经过任何牧场或者城镇之地。而相府的人应该也是如此!” 阿大拱手道。 第271章 推测 蒙雪微微点头,接着继续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两天,她已经把带出来的所有人手撒了出去,形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调动关山地界的官府之力,还有各地牧农之力,不断搜寻白琰的踪迹。 毕竟茫茫草原,个人的力量是很微弱的,想要凭借个人找到目标人物,无异于大海捞针。 运气好,或许可以恰巧碰到,运气不好,哪怕找上百年都不可能找到。 蒙雪天资聪颖,岂会做那等愚蠢之事? 即便她现在手底下有两千多号人,但凭借这些人想把整个关山之地搜索一遍都不可能。 而最省事的,便是动用关山之地官府的力量,还有牧民之力。 只要白琰出现过,凭借如此天罗地网,如通缉一般的搜查,一定可以把白琰找出来。 蒙雪在沉默,十大高手在等待,一旁,那牧场管事的则已经开始吩咐下面牧农,一同收拾战场,打理地上那些尸体。 就在这时,突然间,不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驾驾驾……” “嗒嗒嗒嗒……” 马蹄声越来越近,策马声越来越响亮。 众人的目光朝着快马疾驰的方向看去。 “大小姐,看来有消息了!” 阿大转头,沉声说道。 蒙雪转头,也朝着快马冲来的方向看来。 是一个甲士! 这甲士快马冲进牧场,牧场上的牧农们立刻纷纷让行。 那甲士冲到近前,立即翻身下马,拱手道:“见过大小姐!” “快说,有什么消息?” 蒙雪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阿大已经急忙问道。 “回禀大小姐,回禀大管事,昨夜属下搜查到大顺牧场,见到牧场的一众牧农!” “据说三天前,有一群人突然来到大顺牧场,并且控制住牧场上的所有人。虽然这些牧农没被杀害,但属下觉得,那些人应该是为了对付白琰公子!” 那甲士拱手回应道。 此言一出,蒙雪的俏脸瞬间阴沉下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可有他们的踪迹?” 阿大冷哼出声,他们号称关山君手下十大高手,却也是关山君手下的家臣。 他号称大管事,管的自然不仅仅是关山君府的事,还有这关山地界的事。 如今,竟然有人在关山地界追杀关山君的侄女婿,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而且一来就是大批人手,还敢控制关山地界上牧场的牧农。 即便没有杀害,但这一句控制,已经足够让这些人死一百次有余。 “没有!” 那甲士微微摇头,道:“据说三天前的傍晚,那些人突然着急忙慌的离去,好像是在追什么。如果没猜错,白琰公子应该是出现了!” 阿大闻言,脸色更加冰冷。 这些人既然去了大顺牧场,并且控制大顺牧场的人,等待白琰自投罗网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他们突然离开,唯一的理由也只有一个,便是找到了白琰的踪迹。 这些人行事,还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大小姐,是否先去一趟大顺牧场?” 沉吟片刻,阿大转头看向蒙雪道。 蒙雪扭头看向他,微微摇头,否决此事。 阿大一怔,道:“可是大小姐,如今咱们没有别的消息,除了大顺牧场,还有别的去除可以打探消息吗?” 蒙雪没有回答,而是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蒙雪沉吟道:“你大概揣测一下,此番相府追杀,大概会出动多少人手?” 阿大略微沉思,揣测道:“应该不过百人!若人数太多,引起的动静会很大,到时,即便大小姐不出手,也会引起关山君的注意,对相府的人没有任何好处!” 蒙雪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 此番,若不是她的到来,或许关山君府都不知道相府在关山之地追杀白琰的事。 这般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相府动用的力量并不会很大。 不过即便如此,但相府这次派出来的人里面应该都有不少高手。 如方才斩杀的杜衡,便是一个真正的一流高手。 这些高手,一旦形成一张大网,在悄无声息之下,完全可以置那白琰于死地了。 “阿大,若是你明知道自己被人围追堵截,你现在会往什么地方逃?” “目前而言,有三个地方最为安全,一,回到咸阳。二,前往雍城。三,去往关山城!” 阿大皱眉,沉默片刻,道:“既然是追逃关系,我能想得到了,对手不见得就想不到。明知道我会往这三个地方逃,对手自然会在这三条路上埋伏下重重杀机。是我,我哪儿也不会去!” 蒙雪点头,没错,自己能想得到的,对手不见得就会想不到。 所以,这种情况下,哪儿也不能去。 可留在草原上,就等于危机永远不会解除,不死不休,至死方休。 如此情况下,白琰真的会去大顺牧场吗? 他去大顺牧场的心思又是什么? 还有,为何那些人会觉得白琰要去大顺牧场,从而设下埋伏? 一个个疑问,瞬间出现在蒙雪脑海深处。 她缓缓闭上眼睛,沉吟着,想象着。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一道精光闪过。 “对了,一定如此!” 蒙雪低声叫道。 这一刻,一个合理的答案出现在她脑海中。 为何那些人会跑去大顺牧场设下埋伏? 或许,这些人并不是去大顺牧场设下埋伏,而是因为自己杀死的那两个人特意赶往大顺牧场。 而他们赶到大顺牧场之际,刚好碰到白琰等人赶往大顺牧场。 一切都是自己杀的那两个人引起的祸端。 可是白琰等人危机重重之下,为何又要赶往大顺牧场?这不等于自投罗网? 结果只有一个,玩灯下黑。 有时候,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咸阳、雍城、关山城三个方向三条路,谁都能想象得到白琰会去。 去了要面对埋伏,不去要面对无休止的杀机。 白琰明显选择挑战关卡,而三条路,谁都能想象得到,去咸阳最为危险,正常情况下,只需要看透这一点,谁也不会走这条路。 如此一想,这条路上必然会显得较为松懈。 而白琰就是抓住这一条,反其道而行,想借此讨回咸阳。 可惜无巧不成书,因为自己杀死的那两个人,他的计划终究还是失败了。 第272章 踏上官道 “大小姐,什么如此?” 阿大皱眉看着蒙雪,疑惑道。 “没什么,咱们走!” 蒙雪摇头,随即摆手道。 “去何处?” 阿大再问! “咸阳!” 蒙雪回了一声,话音落下,已经转身离去。 …… 这天夜里,咸阳,渭阳君府,公子权终于从宫内回来。 “权儿见过父亲!” 书房内,公子权快步而来,拱手道。 “宫里如何?” 渭阳君子溪抬头,看向自己这儿子。 “回禀父亲,王上并无插手此事的心思,任凭孩儿说再多也是无用!” 公子权微微摇头,有些无奈道。 来到咸阳已经两个多月三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他除了刚开始还有点机会接触蒙雪之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被软禁在宫中。 当然,并没有人软禁他,只是身负使命,他只能一直呆在宫里,就为了凭借自己的身份讨得宫内那位欢心,插手太子嫡子之事。 可是,这段时间任凭他再怎么巧舌如簧,那位想见他就偶尔见见,不想见他也只能等着干着急。 每每逗得那位开怀大笑的时候,只要他一提太子嫡子之事,那位便会毫不留情的让他下去。 到目前为止,对于此事,他一点进展都没有。 “无心插手此事?” 渭阳君眉头微皱,冷哼道:“哼,这太子嫡子,事关王位继承,岂能容得下一个他国为质的懦夫所能担任?” “莫非在他眼里,我连异人都不如了吗?” 下面,公子权吓了一跳,急忙道:“父亲慎言!” 渭阳君抬头,深吸一口气,虽然心中有万千抱怨,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自己这话如果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说什么他国为质的懦夫。 宫内那位,曾经就在燕国为质,随后又在赵国为质。 甚至于他的父亲,太子安国君曾经也是质子。 还有曾经的太子悼也是质子,甚至当质子当到死,才轮到他的父亲。 这些年,秦国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质子做王做太子已经形成了一个传统。 现在的秦王,前太子,后太子都是质子,如今赵国的那位质子回来,连自己的嫡子之位也要抢,简直岂有此理。 “对了,父亲,虽然王上并没有插手此事的意思,但孩儿在宫中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我那位叔叔若不出意外,应该在关山地界!” 见渭阳君一脸阴沉,公子权突然说道。 “什么,关山地界?” 渭阳君脸色一变,猛地回过神来。 “没错,大概如此!” 公子权微微点头。 “好,好啊!!宫里那位果然足不出户便知天下大小事务。孩子,看来此次让你进宫真是对了!” 渭阳君突然起身,一脸冷笑,道:“去,你立刻带领府中三百好手,还有十二管事前往关山之地,务必要好生招待你这叔叔一番!” 公子权眼睛一亮,沉寂多年,终于不负他一身本领,让他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 “诺!” 父亲放心,既然这位叔叔不愿意待在赵国,孩儿定会让他永远留在秦国这片土地上! 说着,公子权转身,径直离去。 看着公子权离去的背影,渭阳君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变得越来越深邃,仿佛深夜中挂在天空的两颗星宿一般,乌黑到发亮。 “异人啊异人,你说你,不好好待在赵国,你回来秦国作甚?” “你回来也就罢了,为何非要搭上楚国一脉这条线。想要借着华阳夫人上位,你做梦?” “不过你倒是令我惊讶,这几个月,我把咸阳城都翻了一个遍,竟没有找到你的踪迹。原来,你在跟我玩这一手!” “可惜,天要你亡,你不亡也得亡!” 突然,渭阳君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忍不住喃喃自语。 当初,他回到咸阳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对付相府。 对付相府,只不过是想在相府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让自己在朝中的话语权更大。 说到底,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地位,而真正与他争夺太子嫡子位置的,则是公子异人。 若不是因为公子异人,他现在还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岂能放过这建立功勋的大好机会? 前两天,魏国那边已经传来消息。 在秦国使臣的威胁恐吓之下,魏国已经和秦国立下盟约,绝不出手参与秦赵之战。 为了防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情况发生,魏王甚至收归各方将领所有兵权,交给自己的心腹将领,晋鄙。 魏国这边搞定,其它列国必不敢随意插手秦赵之战,即便想插手也没办法。 如此一来,相信秦赵再度开战就是这几天的事。 此时的渭阳君的确很着急,拿下赵国,必将在他的战绩上立下前所未有的功勋。 他必须尽快搞定太子嫡子之事,否则这功勋将与他毫无半点瓜葛。 当然,他也可以先去立功,只是怕到时候回来,一切都为时已晚,再大的功劳也没用了。 所以,他只能被牢牢捆绑在咸阳,先解决此事。 …… 时间如水,光阴如梭。 不知不觉,白琰等人融入公子异人的队伍已经三天时间过去。 在他们加入队伍的第二天,队伍便已经拔营启程,直往咸阳方向而去。 此次逃出邯郸,异人是在半道上遇见的秦军将领。 彼时,秦赵正在开展,派不出太多人手保护异人,但王龁还是拍出了身边最精锐的甲士近两百人追随其左右。 再加上这些年来,吕不韦以自己的身价,加上异人的名声笼络的各方高手,这支队伍人不多,但可谓兵强马壮。 有这些人护着,白琰等人的安全算是得到了保障。 而且此番异人回到咸阳,本身也是危机重重,所以并不敢大肆张扬,一路上都是能避开官道就尽量避开官道,以至于这几天时间安然无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惜,路有尽头,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属于大草原,可以随便驰骋,随便纵横。 关山之地终究有限,从踏出关山草原那一刻开始,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便是官道。 古代可不同于现代,古代人数稀少,不像后世光一个华夏就十几亿人。哪怕六国加起来,人口也不过两千多万人。 两千多万人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就如沧海一粟,根本开辟不出多大的天地。 所以,这片土地上,更多的都是远古密林,连个像样的村庄都没有。 一个人数达到百户以上的村庄,其实都可以称之为一个城镇。 这种情况下,再想饶小路,无异于痴人所梦。 所以,白琰一行人最后只能归为大道前行。 然而这一上路,该暴露的终将暴露,一切的隐秘都将再无作用。 第273章 梅关 这天傍晚,关山之地通往咸阳的第一道关卡,也是第一座城镇上,白琰等一行人停了下来。 “公子,前面便是梅关,接下来通往咸阳的路上,咱们可就不会再这般顺利了!” 吕不韦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指着前面的关卡小镇道。 一旁,公子异人同样骑在大马上,皱眉点头,目光深邃的盯着面前小镇。 “是啊,接下来可就没有小道可走了!” 沉吟片刻,公子异人沉声道。 “公子放心,无论什么危险,我等必将保护公子安全到达咸阳!” 一旁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是司马英。 随着司马英话音落下,再其身后,二十多个剑客纷纷拱手,异口同声道:“我等必将誓死保卫公子回到咸阳!” 公子异人和吕不韦同时回头看了一圈,脸上阴霾稍微散去了不少。 紧接着,两人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白琰、王紫嫣和血奴身上。 只见此时,白琰、王紫嫣和血奴也在马上观望四周。 其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更是紧紧跟随在王紫嫣身旁。 这将领,便是此番保护公子异人的两百甲士统领。 只是这些人虽然一路保护异人前来,但毕竟是王龁老将军的心腹将士。 真正让他们忠心的是王龁老将军,而不是大秦。 之前没遇到王紫嫣等人倒也罢了,如今遇到了王紫嫣等人,且得知王紫嫣等人有危险麻烦,这些将士自然要把王紫嫣保护起来。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少主人。 于是对于公子异人而言,无论是他与王紫嫣的关系也好,还是因为这些甲士也罢,哪怕这个时候再不想节外生枝,惹上麻烦,他也只能带上王紫嫣、白琰一行继续上路,算是报团取暖。 此刻,他们手下的剑士都纷纷宣誓效命,可这些将士怎么想的,就得看王紫嫣了。 在王紫嫣面前,他的话对这些将士来说,远不如王紫嫣的话来得更有分量。 “小姐,怎么办?” 那甲士统领名唤王胜,他并没有搭理公子异人那边的人如何想法,而是看向王紫嫣,沉声说道。 “既然我爷爷派遣你们保护公子异人,你们听从异人的安排便是,不用顾及我。我和你们一同上路,真有危险,相互照应就是!” 王紫嫣摆摆手,沉声说道。 说着,她转头看向白琰,道:“小公孙,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曾经,在她眼里,白琰都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弟弟。 可如今再见,尤其是这一路上行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印象中的人已经变了。 在不知不觉中,这位已经不知道避开多少危险。 若是没有这位,自己或许傻乎乎的都不知道闯入了多少陷阱。 虽然不服气,但她不得不承认,对白琰的看法,已经逐渐发生了转变。 很多时候,她都开始学会问白琰的意见了。 “此次返回咸阳,必将危机重重,但不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或许咱们只能全凭运气!” 白琰微微点头,说着,他又洒然一笑,“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心,危险是危险,但咱们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回到咸阳!” 众人一怔,不由看向白琰。 这话说的好生矛盾,既然可以安然无恙回去,又何谈危险? 却不知白琰心中也很矛盾。 如果按照历史轨迹,嬴异人回到咸阳,成为未来的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问题是,历史上并没有过多记载嬴异人的王位之争。但自古王位争夺,凶险异常,公子异人岂能例外? 据他所知,公子异人的那位对手已经把儿子都派到宫中了。 宫里是什么地方? 天下中枢之地,眼线遍布天下,别说秦国,列国都在宫中那位的监视下。 嬴异人在草原上的消息,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宫内就不知道。 一旦那位稍稍透露一些消息,此番之行必将步步杀机,截杀公子异人的人马,将比追杀白琰的人马更多,更强,更加拼命肆无忌惮。 众人看着白琰,却见白琰似乎不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只能再度回头。 “走!” 随着吕不韦大手一挥,队伍继续启程,进入梅关。 梅关是关山之地通往咸阳的必经之道,这关山草原对秦国来说,虽是一处偏僻之地,但也是秦国游牧生意的一大产业重点。 因此,来往关山草原的商人很多,这梅关只是一座小关,但也异常富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梅关中,商业客栈,各行各业的生意都做的不少。 梅虹客栈是梅关内最大的客栈,白琰等人进城后,直奔此地。 “白琰公子,这梅虹客栈可不是一般地方,乃是朝百万朝大商人所开,没钱进不去,有钱出不来,咱们真要住在这里?” 白琰身旁,吕不韦一脸苦笑道。 “哦,吕大商人据说拥有卫国一半以上的财富,难道还住不起如此小小客栈?” 白琰斜撇了吕不韦一眼,笑着打趣道。 “哎,瞧公子这话说的。吕某早已倾家荡产,这一路逃亡,身上的钱够吃几口饭就不错了,可真住不起如此客栈啊!” 吕不韦苦笑,有些无奈道。 他这话倒不是假的,曾经的吕氏商行,坐拥卫国半数财富。 但那卫国可不是魏国,一个小小国度,弹丸之地,哪怕全国财富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顶级商行,半壁财富也就让吕氏商行跻身一流商行而已。 而这些年,为了笼络各方。在邯郸为公子异人保命要花钱,来咸阳要花钱,讨好咸阳各方势力也需要花钱。 可以说,他接触的那些人,随便一个都要花费百金以上,更别提华阳夫人之流了,没个千金,你都不好意思拜见。 一来二去,饶是吕不韦万贯家财,也早已消耗殆尽。 这一次,他是真的倾家荡产,博此一次奇货可居,身上真的再没什么钱财了。 “哈哈哈……不韦先生,开个玩笑,切莫介意。既然来到我大秦的地界上,哪还有让不韦先生掏钱的道理?且此番迎接公子异人,白琰更当郑重对待。放心,这一路上,交给白琰就好!” 白琰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 第274章 梅关(下) “白琰公子,您要找的人到了!” 正说话间,王胜来到白琰身旁,拱手道。 闻言,众人连忙转头看去。 在进入梅关的第一时间,白琰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王胜派人前往梅关大顺牧场商铺。 这关山草原上的每一座牧场,在这梅关都会立有商铺,用来谈拢生意,白琰收购的大顺牧场自然也不例外。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只见一个中年人快步而来,身上背着一大包的东西。 “公孙公子,您真来梅关了?” “在下朱勉,拜见公孙公子!” 中年人名唤朱勉,乃是曾经朱氏牧场的老板,后来被白琰的合同所坑,走投无路,得到白琰一大笔钱,卖掉牧场的同时,也留下来继续为白琰打工。 如今他就住在这里,管理整个大顺牧场的所有商业事宜。 在咸阳,他曾经见过白琰,所以此刻一见面,立即就认出白琰来。 “朱勉,你不必客气,看你这春风满面的,牧场生意应该很不错!” 白琰点头微笑,上前拍了拍朱勉的肩膀笑道。 “公子说对了,最近为了讨好咱们大顺,各大商行的订单是一批接着一批,咱们牧场上的牲口都不够用了!” 朱勉咧嘴一笑。 虽然之前被白琰坑了一道,但白琰出钱也是大方,买下牧场的钱,远超市价,可谓让他大赚一笔。 而且为白琰工作,给他的工钱也令他惊讶。如今干起活来,那是相当卖力。 “嗯,如此就好,实在不行,你便回咸阳一趟。找到芈典,再让他拨一些钱。这牧场生意不做也就罢了,既然要做,就往大了做!” 白琰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如今各大商行为了和大顺谈合作,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照顾大顺商行的生意,似乎都成了一种常态,无形中又让大顺大赚了一笔。 多的不说,定金就让大顺拿的手软。 “多谢公子信任,朱勉定不让公子失望!” 朱勉一喜,有白琰这番话,接下来他必将借着大顺商行干出一番大事也来。 虽然他无法亲手缔造一个一流商行,但凭借如今大顺商行的声势,一同努力,把大顺商行打造成一个顶级商行,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好了,不说这些了。此番出行,我身上的钱财花完了,无可奈何,找你弄点。怎么样,钱带来了没有?” 白琰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入主题道。 “嘿嘿,公子来得正是时候。要再晚两天来,这钱我可就要上交咸阳商行总部了!” 朱勉咧嘴一笑,一脸得意,连忙把身上的包裹放下来打开。 众人凝神看去,不禁瞪大了双眼。 一包裹的金饼,大概看去,少说也有一两百个。 一时间,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 “这一个小小牧场的生意,竟能如此赚钱?这少说也有两千金?” 吕不韦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道。 他可是知道的,这大顺商行成立至今不过一个多月,也就是说大顺牧场归于白琰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如此一个小小商行竟然能拿出两千金,这简直就跟开玩笑似的。 哪怕是一个一流商行,一个月都不可能赚到两千金,顶级商行才有机会。 “是啊,白琰,你确定这大顺牧场真的只做了一个多月?” 一旁,公子异人也忍不住目瞪口呆道。 说话间,包括公子异人和吕不韦在内,还有王紫嫣、血奴以及那王胜、司马英等人都是一脸惊讶。 别看这一两百个金饼好像不多的样子,实际上,这是很多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是啊,朱勉,莫非这订单真的很多?” 白琰也有些惊讶,之前大顺客栈盈利暴涨也就算了,那是他精心策划的,要是没有那样的结果,反而会令他失望。 可如今成立的大顺商行不一样。 大顺客栈,他只打算做短期生意,就为了快速敛财。 大顺商行要做的是长久生意,如今尚未发展起来的大顺商行,哪怕一年纯盈利交付各种费用后,还剩下一千金他都满意。 如大顺牧场这样的小产业,一年能有个一百金的纯收入,他都该笑醒了。 可此刻朱勉拿出来的这些,未免也太多了点。 “嘿嘿,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 “咱们现在的订单都拉到后年了,几十家上门抢订单,每家光定金就交付了三十金以上!” 朱勉嘿嘿一笑,说到这里,他脸上兴奋的笑容更加浓烈。 一旁,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倒也合理,只是这生意好得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 一头羊,通常的价格差不多也就两千圜钱左右。 五头羊也才一金。 三十金,少说也能买一百五十头羊了,若只是作为定金,数量还得暴增十倍,最少一千五百只羊。 而面前两千金左右,这订单少说也该有十万只羊以上才行。 这几乎都相当于关山草原一整年肉品买卖了,大顺牧场一个月就拿到这么多订单,能吃得下吗? 这一刻,莫说作为商人的吕不韦羡慕嫉妒白琰,即便其它不懂行商的人,如公子异人,王紫嫣等人都同样惊愕的看着白琰。 之前就听说这白琰会做生意会赚钱,简直就是商界上一个不处世的奇才。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公子异人心中暗暗想道。 王紫嫣更是暗暗惊讶,专门订单就拿到了两千金,以后所有钱全部收回来,那还不达到两万金以上? 乖乖,这是何等赚钱速度啊? 自己别说两千金了,随身要是有两百金,睡觉都必须笑醒。 “嗯,看来这大顺牧场扩张迫在眉睫啊!” 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白琰却是陷入沉思中。 沉吟良久,他微微点头,把包裹打包起来,递给一旁的血奴。 血奴看向王紫嫣,似乎在询问该不该拿。 王紫嫣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自家小老弟的钱,要是自己的人还不配代为管理,还有谁能配得上? 看到王紫嫣点头,血奴这才上前接过这天大的一笔钱。 第275章 财大气粗 “朱勉听着,即刻起,前往咸阳领取万金,我不管你怎么用,一个月内,这一万金全给我花出去!” 血奴接过包裹,白琰立即看向朱勉说道。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瞪大了双眼,包括朱勉也是一脸惊愕。 但很快,作为商人的朱勉和吕不韦便回过神来了。 有道是奇货可居,钱这东西,有时候花的越多,赚的也就越多。 花钱速度,往往就等于盈利速度。 大顺牧场赚钱速度飙升,这花钱的速度当然也得跟上。 不过其他人可不了解这一点,一时间,一个个都在为万金这个数量而感到惊讶。 万金,万金啊!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一笔天文数字? “诺,公子放心,一个月内,朱勉必将拿下大顺牧场附近周边二十个牧场!” 朱勉反应过来,急忙拱手,一脸喜色。 在关山之地建立牧场,这游牧牲口的数量是有限制的。 一个牧场,通常来说,同时游牧的牲口不能超过一万只,而且因为人力的原因,通常达到七千只就算不错了。 如大顺牧场,如今也不过三四千头牲口,算是中等层次。 凭借这个产量,这一笔笔的订单,别说后年,怕是在多个两三年都无法吃下,扩张是必然的。 “好,下去!” 白琰点头,摆摆手道。 朱勉喜形于色,急忙拱手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准备接下来的大事发展。 众人收回目光,久久无法从白琰的大手笔中回过神来。 哪怕是一流商行,甚至是顶级商行,如此大手笔的时候都很少见。 而大顺商行算个什么?虽然如今在咸阳名声很响,但于列国而言,就是名不见经传,放不上台面的小商行,竟然能做出如此大手笔,简直令人惊骇。 “好了,走,进客栈好生歇息一番!” 白琰的声音响起,惊醒了众人。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白琰已经上了人群中的马车。 马车上,白琰掀开车帘进去,立即对视上一双明眸大眼。 是东山月。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她的伤势得到控制,此刻,脸上红润了不少,气息也平缓了很多。 和外面的人一样,东山月似乎也很惊讶白琰的大手笔。 但见白琰进来,她脸上的惊讶很快就化作了一抹微笑,媚到骨子里的微笑。 “嘻嘻,真不愧是我男人,以后嫁入公孙一门,再也不缺钱花了!” 东山月嘻嘻一笑,打趣道。 在外面,王紫嫣听到这声音,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死心,一心就想着嫁给白琰,真是岂有此理,难道不知别人是有夫之妇吗? 周围,公子异人,吕不韦等人一个个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紫嫣。 虽说曾经的公子异人和王紫嫣有过一段故事,但毕竟没成,如今他也不报希望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看得出来,这王紫嫣如今似乎心有所属,一心想着白琰。 奈何,一向高傲的紫嫣小姐,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结果现在面对白琰,却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 反倒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山匪,动不动就各种表白,各种调戏。这位紫嫣小姐听了也只能在一旁气急败坏的模样,让人看了,当真是一大享受。 “小姐,要不要我把她扔出去?” 似乎是看出了王紫嫣的不满,王胜作为两百甲士的统领,王老将军的心腹小将,当仁不让的上前请命道。 王紫嫣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他虽然看不惯那个女人,但也仅仅只是看不惯而已。 这个女人又没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相反这一路上处处付出,以至于和下面的人反目成仇。最后小七死了,老鹰眼也生死未卜。 这个时候,真让她抛弃这个女人,他还真做不到。 更何况白琰还护着对方。 那王胜见状,只能耸耸肩,无所事事的退到一旁。 “我可没说过回去就要娶你!” 车厢内,白琰瞪了东山月一眼。 因为东山月的伤势,本来大伙儿要紧急赶路的,但她受不了快马的颠簸,只能养在马车上。 否则,凭借众人的速度,昨天就该到梅关了。 此刻看着这累赘一样的女人,白琰是真的很无奈! “哼,真是一个负心汉!” 东山月小嘴微微嘟起,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白琰却不管她,这个女人的态度,这段时间他早就体会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伸出手,冷冷道:“要不要下车!” “嘻嘻!” 上一刻还一脸我很生气的东山月嘻嘻一笑,顷刻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连忙伸出手抓着白琰,在白琰的搀扶下,依靠着白琰走下车去。 这一幕,简直看得外面的王紫嫣咬牙切齿,差点没上来把这个女人提到一边去丢在某个角落。 “豁,这么多客人,不知是住店还是用宴?” 白琰搀扶着东山月,带着众人进入客栈。 刚进去,客栈掌柜的立即迎接出来,一脸惊喜,奉承道。 “掌柜的,店里有多少客人?” 白琰抬头,看着掌柜的道。 “我看看!” 掌柜的急忙回头,走到柜台前。 两个小厮连忙迎接上来,笑道:“诸位客官可需要帮忙?” 没人搭理两个小厮,白琰静静看着掌柜的。 “回禀公子,店里现在又十七个客人!” 稍倾,那掌柜的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去,一人一万钱,让他们换个地方住。另外,今晚上我要包店,五十万钱够不够?” 白琰漠然道。 有道是谈生意要有谈生意的气势。 和那些高层次的人谈生意,不需要太多的花里胡哨,如对百万商行的老板朝百万,谈钱直接说金,五十金包店,简单明了。 但这梅虹客栈只是百万商行旗下的一个产业,和这里的掌柜谈生意,花里花哨一点是没问题的,数字越大,越有震撼力。 同样是五十金,直接喊五十万钱,听着都令人振奋。 “什么,五十万?” 那掌柜的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虽然梅关来往的生意人不少,梅关发展得也不错,但这个客栈在这里一天能做十万的生意就了不起了,二十万的生意那叫牛气冲天。 五十万,他做梦都得笑醒。 “没问题没问题,客观稍等!” 掌柜的连连点头,说话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一脸期待的看着白琰。 第276章 传递消息 “血伯,给他七十万,不用找了!” 白琰一眼看出这掌柜的心思,毕竟五十万可不是一笔小钱,想让别人干事,当然得先给钱。 当即,他转头对一旁的血奴说道。 众人一脸惊讶,这见过花钱的,还没见过如此大肆花钱而不眨眼的。 这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要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即便钱不是血奴的,血奴都感到一阵不舍。 但白琰都开口了,他也只能从包裹里拿出七块金饼拍在柜台上。 那掌柜的见状,更是大喜过望。 不用找了,岂非自己又多赚了三万? 大客户,这是真正的大客户啊! “快快快!诸位里面有请!” 没有丝毫迟疑,掌柜的招呼一声,整个客栈所有小厮都迎接出来,仿佛接待祖宗一般,把白琰等人接进客栈。 “啧啧,大手笔啊!” “不韦先生,有你三分风采了!” 公子异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暗暗称奇,看向吕不韦笑道。 吕不韦一脸苦笑,道:“公子过奖了,在下岂能比得上白琰公子?” 说话间,吕不韦忍不住转头看向白琰。 这一刻,一股无形的压力从白琰身上散发而出,直奔他碾压而来。 没错,他吕不韦花钱的时候也很大方,只要是用在刀刃上的,他花钱从来不眨眼。别说六七十万,哪怕六七千万,说送礼也就送礼了。 可是,他大方也是看人的,如白琰这般,为了免除麻烦,根本不把钱当钱,他自问做不到。 这从另一个侧面表现了白琰的财力,即便大顺商行名不见经传,资产也绝不是当初的他所能相提并论。 而白琰的赚钱能力,必然能支撑起他的大方。 这是一个商业上令人震撼的人,若有一天,他的双手伸到朝堂,伸到公子异人的身边,公子异人是该重视自己,还是该重视这位金山银山呢? 想着,吕不韦的心情不自禁提了起来。 很快,客栈中的所有客房清空,所有客人免单撵走,白琰等人相继得到了安排。 然而,在这些客人离去时,却没人发现,其中有几道目光,不是落在白琰王紫嫣等人身上,便是落在公子异人和吕不韦等人的身上。 …… 天色彻底黑暗下来,梅关一家店面中,本来住在客栈中的一个客人走了进来。 那掌柜的见状,眼睛一亮,急忙上前关上店门,低声道:“是否有什么消息?” “快,立刻飞鸽传书,通知园丁大人,白琰等人已不在关山之地,来到梅关,就住在梅虹客栈!” 那之前住在梅虹客栈的客人没有丝毫废话,急忙说道。 “什么,他们竟然突破追击来到梅关了?” 那掌柜的一脸惊愕,随即连忙点头,转身开始行动。 同时,又是另外一座客栈中,一个在梅虹客栈用宴的客人,在被请出来后,立刻来到这家客栈。 刚进去,立即被人带到一处角落。 “怎么来了,莫非梅虹客栈那边有公子异人的消息?” 那原本就住在这座客栈中的客人拉着从梅虹客栈出来的客人,低声在角落问道。 昨天晚上,一只信鸽落在梅关,渭阳君府安插在梅关的眼线立即动弹起来,把守者各做酒楼客栈。 如梅关这样的繁华城镇,一般来说,都是各大势力安插人手的地方。 于是,今天凡是梅关上下能住人的地方,都有渭阳君的眼线。 “没错,是公子异人,他到梅关了!” 那从梅虹客栈走出来的客人连忙点头,低声说道。 “真的?” “太好了,快,立刻飞哥传传书,通知咸阳!” 另一人脸色一喜,接着两人转身离去,开始忙活起来。 …… 关山牧场商铺,这是整个梅关最大的牧场商铺,也是整个关山草原最大的牧场牲口交易所。 能用关山二字命名,可想而知这关山牧场背后的力量有多不一般。 据说关山牧场背后的主子便是关山君,作为整个关山草原的主人,这关山牧场可不像其他商行那样有游牧数量限制,基本上游牧行业,想做多大就做多大,能做多大就做多大。 整个关山草原,就是人家的后花园,人家的牧场。 一个从梅虹客栈出来的客人,径直来到关山牧场。 走到柜台前,这客人立即低声道:“快飞鸽传书,通秉君上,通秉大小姐,就说白琰公子到了!” 那掌柜的闻言,微微点头,默不作声,转身离去。 很快,连续好几只信鸽从这商铺里飞出,直奔关山草原而去。 …… 不知不觉,一场风云际会已经笼罩在梅关上空。 然,作为当事人的白琰等人却一无所知。 或者他们早就想到此事,但想要察觉,太难了,因为这本身就是无法避免的事。 “来,张嘴!” 深夜,客房中,灯火摇曳,白琰坐在床榻旁,手中端着药碗,举着汤勺,把药水递到东山月嘴边。 “嗯!” 东山月一脸满足的张开小嘴,一口喝得干净,一脸幸福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药苦。 要不是尝过这药的滋味,白琰都差点相信这药是甜的了。 他是真搞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对自己就如此痴迷? 这些天他也问过,但这个女人不说原因,他也没有办法。 再次勺起一勺药水递了过去,东山月不需要提醒,张嘴又幸福的喝了下去。 很快,一碗汤药喝完了,东山月砸砸小嘴,一脸幸福的看着白琰,嘻嘻笑道:“有你照顾,真好!” 白琰脸一黑,见过缠人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缠人的。 别人喂药她不喝,让她自己喝药她嫌苦,就非得要劳累自己。 “再如此下去,你就不怕我不管你死活?” 白琰放下药碗,无语道。 “嗯,不怕!” 东山月摇摇头,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白琰道。 “为何?” 白琰眉毛微挑,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自信了? 其实说起来,白琰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干了什么。 这个女人对自己又没什么利益价值,自己干嘛还要带着这么个拖累,这不纯属自找苦吃吗? “你不会!” 东山月一脸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满足道。 这句话她说的很自信,但要放在之前,她绝对不敢说出来。 只是经历了这些天,她越来越断定,面前这个人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绝然相反。 这才是她心目中该有的那个人。 第277章 价值 “你很自信!” 白琰长身而起,缓步来到窗户前,伸手打开窗户道。 “有么?” “或许!” “不过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相信你!” “你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你的眼中,价值衡量一切,你不喜欢吃亏,但也绝不会让人吃亏!” 东山月抿嘴一笑,看着白琰。 西北的风很大,尤其是到了秋天,风更大了。 白琰想开窗户通通风,但冷风袭来,却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他负手而立当场,背对着东山月,道:“我是一个商人,商人讲求诚信,讲求等价交换。只有不合格的商人,才会图一本万利之法!” 东山月收回目光,缓缓躺回床上。 或许是因为风大,有些冷,她受不了! 本能的,她将被子拉到身上盖住。 “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把大顺客栈的生意做大做强?” 东山月沉吟片刻,低声说道。 跟随白琰这些天,她对白琰越来越了解,白琰的很多事,她基本上也知道了不少。 她看得出来,白琰若还想继续发展大顺客栈,他还有很多手段,很多办法,必然可以大捞特捞,不断捞钱。 但白琰没有,而是离开了咸阳那安逸的地方,来到危机四伏的咸阳城外,发展其它的商业之路。 “大顺客栈很赚钱,凭借大顺客栈,我的盈利可以赶超一流商行,甚至顶级商行!” “然,一座客栈并不能代表一个商行,就如天上的流星,它比漫天繁星更加璀璨,但注定只是刹那间的辉煌,它永远代表不了满天繁星!” “商人为利固然没错,但大顺客栈一时之利,永远不可能比得上一家商行一世之利!” 白琰微微点头,不可否认道。 “可是你也不会让大顺商行彻底取缔大顺客栈!” 东山月扭头看来,又道。 白琰目光一闪,笑道:“没错,大顺客栈才是大顺商行的根本,即便有一天无用了,它也不该被取缔。没有大顺客栈的盈利,永远不会有开创大顺商行的本钱!” 东山月脸上再度浮现一抹笑意,笑得眼睛都形成了月牙。 她看着白琰,眼中满是满意,道:“所以,这就是你的公平!” “在你眼里,还有没有价值,并不是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还应不应该存在的理由。而是价值该让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存在多久,享受多好的待遇!” “我虽然是来杀你的,但我毕竟救过你的命。你是亏欠我的,所以,你要补偿我!或许你不可能永远照顾我,但至少,目前而言,你并不会抛下我不管!” 白琰心中一动,这话说的倒是新奇。 自己这些天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何要强忍着这个女人的纠缠。 此刻,答案似乎是出来了。 没错,的确有亏欠的成分在里面。 只是一直以来,他从来不把人和东西混作一谈,今日被东山月这一混,还真是这么回事。 东山月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是救了自己,也为自己付出了不少。 若当初东山七友追杀自己时,里面不曾有一个东山月,结果会如何? 白琰毫不怀疑,自己早就死了。 再如后来,如果没有东山月的庇护,自己真有机会周旋其中吗? 很多时候,有周旋的本事,不代表就有周旋的机会。 机会等于伯乐,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 是东山月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东山月为何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但至少是给了。 他的确是很喜欢衡量价值,获得了价值非凡的东西,他往往都会给出非凡的报酬。 这是做生意的诚信,若无这份诚信,以后别人又岂会把贵重价值的东西往你手中送呢? “你好好歇息!” 冷风时而急,时而缓,白琰站在窗台前,任由冷风席卷,脸上似乎都被冻僵了。 许久后,他这才伸手关上窗户,朝着外面走去。 东山月在后面看着他,美眸微动。 换做平常,这个女人一定会继续缠着他,让他伺候自己睡觉,或者给自己将戏曲故事,又或者给自己吹奏笛子。 但此时,东山月并没有再开口,而是眼睁睁看着白琰离去。 随着房门关闭,房间中陷入前所未有的宁静。 …… “咻!” 白琰走出房间,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却突然间,耳边一阵破空声袭来。 白琰心中一惊,本能的回头,却见一支箭矢射落在他的身前脚下三步距离。 远处黑暗中,似有一道黑影闪过,脚步声极快,瞬间便冲了出去。 只是深夜中的黑影,就仿佛与夜幕融为一体,根本看不清楚。 白琰想追上去,但迟疑片刻还是停了下来。 对方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否则借助身后房间的烛光,他在明,对方在暗,这一箭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闪避暗器偷袭这种话说起来很容易,但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即便顶级高手,大意之下都可能被一个普通人杀害,更别说白琰这刚练出一点根基的小人物了。 他蹲下身来,从地上拔起箭矢。 箭矢上绑着一张帛纸。 见状,白琰转身,立即离开此地。 …… 一夜无眠,天色微微泛亮。 关山之地,一座山丘上,一道身影浑身是血,狼狈不堪,逃窜而来。 “呼呼呼呼……” 这是一个老者,是老鹰眼。 此刻,他正剧烈的喘着粗气,跌跌撞撞,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到一般。 但每每摔到,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爬起身来,连滚带爬,继续前行,继续逃窜。 在后面三里之地,还有一行人在追赶。 这其中,有三个追踪者,还有园丁,有东山七友中的独眼老二、瘸腿老四、黑老五等人。 老鹰眼很厉害,可谓江湖一流高手。 但园丁身为应候府管事,其本身实力便远超一般一流高手,再加上独眼老二这些堪比一流高手的人物,连夜追杀之下,老鹰眼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 此时此刻,他还在逃,疯狂的逃。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他只知道往前面逃,不管前面是东南西北。 这是人的求生本能! 后面,那三个追踪者还吊在后面,不断跟着。 而在三个追踪者不远处,园丁与独眼老二等人则纵马缓缓前行。 他们在追杀老鹰眼,可是看他们的姿态,根本没有一点追杀的意思,反而一路上谈笑风生,好生痛快,跟猫戏老鼠没什么两样。 第279章 各方袭来 “小姐,怕是活不了了!” 蒙雪等人一路疾驰而来,骤见地上躺着的老鹰眼,纷纷勒马停下。 阿大翻身下马,前去检查了一番,皱眉说道。 蒙雪秀眉微蹙,她并没有翻身下马,而是在马上打量着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老鹰眼。 她并不认识这个半死不活的老人,但看着老人那一双大大睁着的眼睛,却莫名的有些难受。 那双眼瞳,似乎已经没有多少神采,显得一片空洞。 但空洞中,却隐藏着最后一丝牵挂。 “老九留下,想尽办法,能救就救。终究是一条人命!” 突然,蒙雪开口,冷冷道。 “诺!” 人群中,一个中年人拱手下马。 对于蒙雪的命令,他们没有任何的质疑。 虽然这些天这位大小姐几乎都很少说话,但无形的关心总在无声无息中。 一般作为下人,尤其是贴身侍卫,都当时刻护在周围。 但这位大小姐从来没有如此要求过他们,甚至每每停下,总是毋庸置疑的逼着他们先行休息。 她的逼迫只是一句话,不容反抗,可其中的关心,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这位大小姐很冷,仿佛与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得任何温暖,但却带给身边的人前所未有的温暖。 杀人的时候,她并不会留情,可是,她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如此一个无辜的老人,不管因为什么目的被人重伤,遇上了,她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大小姐放心,我这就带此人去往前方城镇,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死!” 老九下马,郑重其事道。 “嗯!” “咱们走!” 蒙雪点头,应了一声,继续前行。 在猜到白琰等人的路线后,这两天蒙雪就一直在朝着咸阳方向赶去。一路上,更是发号施令,不断调集关山君派给他的两千多人。 此刻,这些人已经化作各方人马,成群,直奔咸阳方向。 继续前行,没过多久,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启禀大小姐,梅关方向传来消息,白琰公子已经到达梅关!” 这是关山君的人。 东山月还在马上驰骋,按照道理,得到消息,她应该高兴才对。 毕竟已经连续寻找白琰十来天的时间了,这是第一次得到白琰平安无恙的消息。 可是,听闻此言,她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大小姐,情况不妙啊!” “咱们这边且能得到白琰公子到达梅关的消息,那相府怕也得到了!” 一旁,阿大灵机一动,说出蒙雪心中的担忧。 “传令下去,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必须尽快抵达梅关!” 蒙雪脸色冰冷,突然下令道。 “诺……” 众人拱手应诺,继续前行。 一切就如他们猜想那般,在他们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相府的人早已经提前得到消息。 前面,园丁等人刚离去不远,便有人前来报告此事。 没有丝毫迟疑,一声令下,此番园丁带往关山之地的各路好手,立即从各个方向直奔关山而去。 与此同时,咸阳通往关山之地的路上,距离关山之地不过一天路程的地方,公子权也得到了消息。 “好啊,叔叔,看来你还真是等不及了!” 公子权脸上浮现一抹冷笑,骤然挥手,下令道:“全速出发,赶往梅关!” 一阵应诺声响起,很快,三百余骑纵马而出,轰隆隆如排山倒海而去。 …… “什么,不走了?” 梅虹客栈,一大早,吕不韦一行已经收拾整齐,整装待发。 但随着白琰出来,却阻止了众人离去。 一时间,所有人惊愕的看向白琰。 “白琰,你这是何意?” 公子异人不解的看着白琰,眼中浮现一抹凝重之色。 如今他已经献身梅关,越快赶到咸阳越好,一旦拖延下去,必然危机四伏。 这个时候,白琰却来阻止大家继续前行,其心可诛。 “是啊,白琰公子,您没开玩笑?” “这个时候,咱们岂能停下?” 吕不韦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白琰,说话间,周围二十几个剑客高手逐渐围拢上来,将他与公子异人保护在中间。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白琰和他们终究是萍水相逢,这一路行来,他们也是看在王紫嫣的面上才多加照顾。 可谁又能说得准,他们照顾了白琰,白琰就会回报他们? 天下熙攘,利益来往,利益足够,是敌是友,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如今,与王紫嫣回合,王龁派遣来的那些将士只会以王紫嫣为中心。 而王紫嫣的态度早就表明了,她只会以白琰为中心,这个时候,白琰若心生歹意,怕是这两百多人便能将他们置于死地,他们不得不防。 “你们这是作甚?” “莫非以为我家小公孙会害你们不成?” 一旁,王紫嫣看到这些人的戒备,秀眉微挑,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怒容,冷冷喝道。 “紫嫣小姐……” 公子异人笑了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戒备的表现,一点也没有减轻。 “哼……” 王紫嫣冷哼一声,在场,她是最相信白琰的。 这段时间,他们也是运气好,遇到公子异人等人才有接下来的安然无忧。 她丝毫不觉得白琰会是那种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之人。 所以对于这些人的戒备,她十分不满。 不过她也很疑惑,白琰为何要在此时阻止众人出发? 眼看这些人防备不可化解,她也懒得询问,转头看向白琰,道:“是啊,小公孙,为何突然间要大家停下来?是否发生了何事?” 说话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白琰,眼中满是奇怪之色。 这个问题,大家必须要一个答案。 白琰负手而立,对于公子异人等一行的防备,他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也不动怒。 毕竟现在的公子异人等人,本身就比他更加危险。 前往咸阳的道路上,就如走钢丝一般,稍不注意就得半路坠倒,粉身碎骨。 这个时候,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也得草木皆兵。 第280章 退回去 “昨夜我收到一封密信,咸阳城方向,渭阳君府有三百好手,十二管事已在两天前出发,直奔关山地界!”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负手而立,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瞬间大变。 “什么?” “三百好手?” 公子异人、吕不韦和司马英等人脸色豁然一变,就连王紫嫣、血奴等人,也是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吕不韦眉头紧锁,破口而出道。 白琰微微摇头,道:“我不清楚,不过消息中还说,此番相府出动人马共计八十人,也在关山之地。相信咱们到达梅关的消息,已经传出去!” “公子异人,你我萍水相逢,半道会师,本身都是危机四伏,如今分开也好,报团取暖也罢,危机就是危机,永远不会减少!” “此刻分开,你们对付不了那三百好手,十二管事,我也对付不了那八十多人。咱们合在一起,这些人也会合在一起,无论如何,危险都不可能减轻,只会加重!” 公子异人沉默着,随着白琰这话说出,吕不韦也沉默了。 片刻后,公子异人道:“不清楚?” “你既然不清楚消息是否可靠,若这只是诱敌之策又当如何?” 白琰微微摇头,沉吟道:“所以咱们只能赌,赌这个消息是真的!” 吕不韦笑了,道:“赌,这种事能赌?” 司马英也道:“没错,这种事决不能赌。再则,就算是真的,难道咱们留在梅关就能躲过去了吗?” 说话间,众人看向白琰的目光满是质疑。 “如果是真的,咱们或许就安全了!” “如果是假的,留两天也无妨!” “而且咱们不能继续留在梅关,必须立刻回到关山之地!” 白琰微微摇头。 昨晚上看到那封信后,他就一直在迟疑,一直在犹豫。 一夜未眠,直到今天,他才做出这个决定。 “回到关山之地?” 吕不韦惊愕。 “什么意思?” 司马英问道。 “等帮手,或者找帮手!” “凭借咱们现在的力量,若全力碰上咸阳方向的敌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一旦让后面应候府的人追上,咱们更是必死无疑!” “不过咱们若先遇上应候府的人则不一样,咱们手里的力量足以反杀。所以,咸阳方向的人能挡得住咱们去咸阳的路,而关山之地方向上的敌人,却挡不住咱们去关山君府的路!” 白琰沉声说道。 闻言,众人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想找关山君帮忙?”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紫嫣惊呼道。 “白琰公子,请恕在下不敢苟同,谁都知道,这关山君的兄长乃是前太子嬴悼。如今太子悼已死,前王后早已离世,秦国大权旁落,太子之位落在安国君之手!” “这安国君子嗣之争,关山君不推波助澜已是不错,岂会在这个时候插手其中?” 吕不韦冷笑,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躲在关山君的地盘,也不是没有想过求助关山君。 在如今秦国宗室相争的局面上,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子溪那边。 毕竟这些年,嬴异人一直被囚禁在赵国,在秦国毫无根基。 相反,子溪反而在秦国打下大好的前途,与宗室子弟交好,谁都愿意推他一把。 如果有例外,怕也只有如关山君这样的人才能例外了。 可是,诚如他所言,以关山君对待安国君的态度,岂能插手平息安国君子嗣争斗之乱? “诸位怕是忘记了,这关山君也是白琰的舅舅。若诸位放心把命交给白琰,白琰自然不负诸位。若不放心,大家就此分道扬镳也无不可!” “只是到时候危机到来,怕是谁也逃不了!” 白琰轻笑。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了。 倒不是因为白琰说出他和关山君的关系。 而是因为最后一句话。 聚则强,分化则弱,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谁又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被人分而食之? 万一白琰不带走那两百将士还好,一旦带走了,仅凭公子异人他们身边这二十多个剑客,岂能护得住他们? 沉默,前所未有的沉默。 许久后,嬴异人这才开口。 “不韦先生,我觉得白琰说的有礼。这个时候,应该信其有,不该信其无。既然关山君这条路摆在这里,无论如何咱们也该试试!” 说话间,嬴异人看向吕不韦。 吕不韦抬头,和嬴异人相互对视一眼,郑重点头,道:“谨遵公子号令!” 嬴异人微微点头,再度看向白琰,笑道:“既然如此,白琰,我这条命可就放在你的手上了!” 白琰咧嘴一笑,在历史上,或许是因为吕不韦奇货可居的作为太过惊世骇俗。 又可能是因为这嬴异人死的太快太早,所以,这君臣组合,别人都只记得权倾朝野吕不韦,少有人记得嬴异人。 可凭借诸葛亮之强,尚且扶不起阿斗,没有几分本事,岂能成就大事? 嬴异人绝不是一个捡便宜躺赢之人,此人的目光,果断,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他的价值不仅仅是他未来的身份。 吕不韦是对的,这是一个很值得投资的人。 可惜自己晚了一步,但此刻投资,也不算晚。 “公子放心,既然公子愿意相信白琰,今日起,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白琰活着,定不让公子有任何损失!” 白琰咧嘴一笑,说话间,此事算是定下了。 接着,众人又整理了一下。 最后随着白琰一声令下,这昨日才进入梅关的众人,收购了一批东西后,又转身回到关山之地。 走出一座连绵山坳,眼前的高低起伏越来越稀少,最后干脆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只能偶尔看到一些土丘。 然而,进入梅关,好不容易落入各路监视眼中,某些人又岂能让他们轻轻松松逃开监视? 在众人离开梅关的第一时间,一双双眼睛也跟着离开梅关,跟了上去,远远吊在后面。 也不知道这些眼睛是敌是友,公子异人的人几次三番想要剿灭,但都被白琰阻止,众人只能在别人的监视下,换条路,长途跋涉,奔向关山君府。 第281章 凝重的肃杀 次日,深夜,队伍在草原上一家牧场驻扎下来。 没有山岭的阻隔,冷风更大了,吹动的周围帐篷摇晃不已。 冷风中,清凉的笛音响起,东山月躺在床榻上听着笛音,一脸欣赏的看着旁边坐着的白琰。 营帐外,王紫嫣手中的铁链已经换成长鞭。 她之前的长鞭早已经不知去向,所以在逃离东山七友的魔爪之后,她用的一直都是东山月的铁链,直到此刻,这才换上一条新的长鞭。 长鞭不是原来她的那根,质量也不如那根,用起来似乎不是很顺手,但也比铁链顺手很多。 挥舞中,长鞭抖动,鞭影横飞。 她在适应新的武器,挥洒之间,熟练度不断提升。 一旁,血奴静静的看着,手中抱着一对双刃,仿佛在抱着自己的情人一般。 另外一座棚子中,此刻,嬴异人、吕不韦、司马英还有诸多剑客汇聚于此。 他们眉头紧锁,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而来,一个个都很沉默。 这种沉默,从他们出发返回关山之地那一刻就开始,到现在,越来越沉默的厉害。 “启禀公子,不韦先生,东面又出现了一批人,共有十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剑客快步走来,拱手道。 此言一出,众人之间,那凝重的气氛更加浓烈。 从昨天来到草原上开始,昨夜晚间,草原上就开始陆续出现敌人。 第一批十一人在昨晚上出现,第二批十一人在半夜时分出现。 第三批十一人在今天早上出现。 第四批十一人在下午出现! 第五批十一人,此刻终于出现了。 这些都是应候府的人,但似乎见到他们人多,不敢妄动。 又好像是人没聚齐,或者说领头的人没有到来,这些人不敢乱来。 可是,这些人远远的吊着,也让大伙儿的危机越来越强烈。 众人倒是想抓住机会,先派人把这些人解决掉。 但草原上快马驰骋,岂是人力所能追赶? 即便他们这边同样有快马,但也抓不住对方。 所谓穷寇莫追,一旦追远了,对方设下埋伏,把他们分而食之,这也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所以面对这些人的吊着,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一直强忍着。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当真令人难受到极点。 “知道了!” 公子异人摆摆手。 那前来禀报的剑客拱手,也不说话,转身便退了下去。 一旁,吕不韦并没有任何言语。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虽然在嬴异人的事情上,他已经付出了所有,但谁是主,谁是仆,他一向很清楚,从来不会抢嬴异人的风头。 偶尔在嬴异人身旁,他会提提意见,但更多时候,他都只会负责办事,真正的决定权,永远在嬴异人的手中。 无论如何,这位以后终究是王,而他再成功,也只能是臣,这是命! “公子,接下来如何?” 凝重的气氛持续,许久后,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吕不韦开口问道。 “等!” 嬴异人目光凝重。 他现在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消息。 消息到来之前,他不会有任何轻举妄动。 闻言,吕不韦沉默,其他人也不在言语,继续默默的等待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后,突然,一匹快马疾驰的声音传来。 牧场外,一匹快马冲了进来,马上一个身手矫健的剑客飞身而起,快速冲向棚子。 “启禀公子,消息准确,昨夜有三百多位好手已经赶到梅关,属下多番查看,为首之人,应该是渭阳君府的公子权!” 那剑客一进来,立即拱手道。 众人看到他的瞬间,包括嬴异人在内,全都站起身来。 这就是他们要等待的人,而此人嘴里的消息,正是他们一直等待的消息。 昨天,虽然大伙儿退出梅关,返回关山之地。 但吕不韦等人可不会一点准备都不留下,为了确保消息,他们留下人手在梅关观望等待。 此刻消息传来,看来是真的准确了。 “公子权,公子,这可是渭阳君之子,您的侄儿。他亲自带兵前来,此事假不了了!” 司马英脸色阴沉道。 “是啊,看来这次渭阳君府是真打算决一死战了!” 吕不韦咬牙切齿,也忍不住道。 “哼哼,看来我这位大哥出手还真是够快的!” “如今我在秦国没有多少根基,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否则一旦回到咸阳,见过华阳太后。他有宗室作为根基,我有芈姓作为根基,他再想动我可就没机会了!” 嬴异人冷笑,负手而立。 说话间,方才凝重的气氛,竟然有种轰然消散的感觉。 似乎这个消息的到来,不仅没有加剧众人的危机感,反而让他们的危机感得到释放。 “也好,咱们终究是与白琰走到一条道上了。或许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关山君!” 沉吟片刻,嬴异人又道。 有道是敌人不怕多,就怕不知道敌人是谁。 在此之前,嬴异人的确说出把命交给白琰的话,但他不可能真的对白琰一点怀疑都没有。 他的所有危机感,一直都来自于这种未知和猜忌。 现在消息准确,一切的危机感自然迎风而解,接下来只需要权力面对便是。 “既然如此,看来咱们得全力赶赴关山君府了!” 一旁,吕不韦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没错,务必立刻赶赴关山君府!” “这样,不韦先生,明天开始,咱们不仅要光明正大的现身,所过之处,更要大张旗鼓,同传关山之地各处官府,让他们将消息传给关山君!” 嬴异人回头,郑重其事道。 之前,大家逃往咸阳的时候,他们这支队伍虽然不弱,但一路上都在前行,都在绕路,不敢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 如同今晚上直接住在牧场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今,大家开始住在牧场,本身就是为了把他们的消息传到关山君府。 但此前,嬴异人对白琰等人多少有些猜忌,所以还有些保留,现在开口,再无半点保留之意。 第282章 笛音刺耳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好大的马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生意!” “不对,你们看清楚没有,这不是生意马队,这些人全都是当兵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来了!” 次日,一支浩大的马队在草原上光明正大的现身,再没之前的躲躲藏藏,所过之地不是草原上的城镇群居之地,便是各处村落,牧场。 一路上,这支马队不知引来多少关注的目标。 同时,一则消息也开始在各地官府传开。 这支马队所到之处,只要有官府的地方,几乎都会派人通传一声。 “公子异人到!” “公子异人到!” 通传的话语中,仅有简简单单五个字,令很多人都一脸懵。 但马队的人并不在乎,似乎他们只是想告知所过之地的所有人一声,这马队的主人是谁。 当然,很多人虽然发蒙,但也有人第一时间发出信鸽,或者放出猎鹰,上报关山君。 信鸽与猎鹰的速度,自不是众人所能相提并论。 当晚,信便已经接二连三送到关山君手中。 昏暗的大殿里,关山君跪坐在大殿中,面前四个青壮年男子正跳着周朝流传下来的舞蹈【大武】 相传,这曲舞蹈乃是传扬当年周武王伐纣改编而成,有点类似于行军令。 然而,此时的关山君却没兴趣观看,而是一爵接着一爵的灌着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啪……” 许久后,他突然将手中酒爵重重的拍在面前桌案上,这一幕吓得身旁斟酒的侍女吓了一跳,脸色瞬间惨白。 “君上?” 侍女惊呼一声,急忙低声叫道。 关山君并没有理会侍女,反而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嬴异人,看来你还真是坐不住了!” “真以为在我地盘上躲了这么久,我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想用这种方法逼我出来,简直可笑!” 冷笑中,关山君喃喃自语。 在桌案对面,此刻还坐着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身材高廋,留着一缕山羊胡,右手正在胡须上轻轻捏着打转。 “哦,关山君不打算出手?” 山羊胡男子开口笑道。 “他们兄弟之争,与我有何关系?” “又道是兄弟一家亲,今日打得你死我活,明日相敬如宾,此刻插手,指不定谁惦记谁!” “要打,就让他们兄弟打去!” 关山君冷哼出声,一脸不屑。 山羊胡中年男子微微点头,道:“是啊,兄弟手足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君上既然不打算插手各方争斗,只想偏安一隅,的确不适合插手!” 关山君抬头,看向山羊胡男子,笑道:“偏安一隅?” “这话说的好,既然某些人不希望咱们插手咸阳之事,咱们又何必费力不讨好?” “关山之地不算富庶,但先生与我在此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岂不痛快?” “来,先生,咱们干一爵,不要再管外间之事!” 说着,关山君哈哈大笑,举起酒爵,与山羊胡男子轻轻碰了一下,一口喝个干净。 …… 这边,歌舞作乐,然而另一边却乐不起来了。 深夜的草原上,又是一家牧场,两百多人的马队驻扎进来。 然而,吃过饭后,牧场上的人全部躲藏起来。 同时,马队的人也开始严防死守。 两百甲士手持长戈,背负长弓,警惕的看着四面八方,将牧场营帐保护在身后。 风冷冷吹,草地摇摆伏腰,尖锐的笛音刺耳,如后世的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笛音,在队伍中几乎夜夜可听,可惜,往昔听起来,总会令人莫名心动。 可今夜听起来,却是尤为刺耳。 马队周围,四面八方,一队接着一队的人马赶到,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马队,宛如一群野狼注视着一群肥羊一般。 其中一座山丘上,一匹马儿不断的踩踏着地面,似乎要把地面给刨出一个土坑。 马背上,园丁披着一身黑色风衣在冷风之下瑟瑟发抖,仿佛旌旗招展。 “确定了,人全在里面?” 园丁的声音传来,因为疯太大,很快就被吹散,但在他身旁一个牧民装扮的男子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启禀大人,咱们一路跟踪上来,那公孙琰与东山月的确在马队中!” 男子拱手道。 “好啊,没想到这公孙琰还真是能逃,竟敢逃到公子异人的队伍中!” “可惜,一个人走独木桥危险,一群人更加危险。想借此壮大声势自保,简直可笑!” 园丁冷笑出声。 接着又转头看向另一边一个男子,冷冷道:“你可以确定,渭阳君的人就在后面?” 那男子也是一身牧民打扮,闻言拱手道:“回禀大人,可以确定。而且这支队伍日夜兼程,一直在追赶公子异人的队伍。他们的速度可比公子异人一行快多了。此刻距此不足二十里地!” 园丁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样,你们在这边守着,我去瞧瞧这些人!” 两个男子闻言,同时拱手应诺。 接着,园丁召来一人带路,纵马而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大地轰鸣,似有山崩海啸之声传来。 园丁与渭阳君府的人马回合一起,谈笑风生,驰骋而来。 此次来的渭阳君队伍,比公子异人的队伍加上应候府的队伍都要更加浩大。 这支人马一到来,立即将整个牧场死死包围在其中。 “拜见公子!” 公子权跟在园丁身后,来到园丁的阵营中,顿时,园丁的人纷纷上前参拜。 “不必多礼!” 公子权摆摆手,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他也没有想到,此番关山之行,竟会遇到白琰。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相府的人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出手。 此番相府派出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的可都是好手。其中一路人马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没有赶到,但至少还有七十多人。 这其中,园丁这远超一流的大高手暂且不说,除他之外,手底下还有六大一流剑客,再加上独眼老二、瘸腿老四、黑老五等人,对于他来说,这绝对是一大助力。 有这么多人相助,一举灭掉公子异人完全没问题,甚至还可以杀了白琰。 而且回去后,相府既然参与此事,必然要想办法全力化解。如此一来,渭阳君府的危机将大大消减。 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的大好事。 第283章 肃杀 深夜,秦王宫,宫廷乐舞响起。 作为一代雄主,这些年来,昭襄王越来越心力憔悴,朝政之事已经难以处理,早没心思欣赏宫廷乐舞。 但这一晚上,大殿内却异常热闹。 优伶们歌唱的声音,曲乐的声音,还有舞蹈,简直欢乐得令人难以想象,这还是曾经那死寂的宫殿! 大殿外,常管事耳边,一个甲士低声说着什么。 待得说完,常管事挥了挥手,那甲士转身离去。 接着,常管事也急忙回到大殿中。 来到秦王身旁,常管事低声禀报道:“大王,今早消息传达,按照预计,现在渭阳君府的人也该追上公子异人了!” 昭襄王正欣赏着歌舞,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脸享受之意。 半响后,他这才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唧唧嘴,笑道:“瑜儿那边呢,还是毫无动静?” 常管事摇头,拱手道:“回禀王上,吴华那边传来消息,说关山君并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而且不止一次两次在说此事。他说,兄弟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这种事决不能参与。他们爱死爱活,那是他们的事!” 昭襄王闻言,脸上笑容更甚,道:“好,好啊!这臭小子年纪不大,这心智倒是不小。嘴上说的好听,可惜,这话是说给寡人听的!” 常管事脸色微变,不解的看着昭襄王。 昭襄王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嘴上喊着不插手,实际上人马都交给了蒙家那女娃子。现在插手,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常管事一怔,道:“大王的意思,蒙家那女娃子会插手?” 昭襄王仰头看向天花板,长长叹息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不过他心中非常清楚,关山之地,在这些年关山君的经营中,早已固若金汤。 关山君真正的力量并不是给蒙雪的那两千多人马。 这些人马虽多,但也不过就是一种武力,并不算真正的实力。 关山君的实力是整个关山,在关山之地,他想把一个人引导向何处,谁也防不住。 如今他把兵马全部交给蒙雪,另一边,白琰等人又与公子异人合兵一处,要说这里面没有关山君操作,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 否则别说茫茫关山,方圆数百里之地,即便只是数十里之地,两批人马想要遇到都不容易,这些人凭什么就恰巧碰见了? …… 咸阳城,公孙府内,一道身影柱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府门。 此刻,咸阳城已经宵禁,四下无人。 此人走到一处阴暗角落处,很快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已经来到距离公孙府数里之外的一处街道上。 这里十分冷清,四下无人,但一道声音却突然传来。 “此刻,渭阳君府的人应该已经追上公子异人!” 这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但那瘸拐之人张大通却是眼神一厉。 他的手死死握着拐杖,似乎想把拐杖捏碎一般。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沉吟片刻,张大通又道:“曲岩那边如何?” 黑暗中,那道声音再度传来,道:“朱亥候嬴相交,三天三夜,不绝出户!” 张大通眼神一凝,接着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朱亥……朱亥……” “好个朱亥,曲岩啊,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啊!” 说着,他猛地转身,径直离去。 回到府中,迎面撞上大小姐公孙玉儿。 “哎,张叔叔,你刚才出去了?” 公孙玉儿上前笑道。 “哦,小姐啊!” 张大通一脸阴郁,但见公孙玉儿,却连忙换上笑容。 “小姐有什么事吗?” 张大通上前笑道。 “没有,就是好无聊,有点想哥哥了!” 公孙玉儿瘪瘪嘴。 提到哥哥两个字,张大通的眼中,一抹阴暗一闪而过。 哥哥,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他心中暗道一声,却身手轻轻拍了拍公孙玉儿的肩膀,笑道:“好了,小姐就别多想了。公子出去做生意,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如果小姐真的闲得无聊,现在有公子撑着,家里也不缺钱,明日老奴带小姐出去走走如何?” 公孙玉儿眼睛一亮:“真的?” 张大通笑着点头:“当然!” “好啊好啊,张叔叔,那你可一定要跟娘说清楚,否则娘可不会放人的!” 公孙玉儿整个人立即跳起来,蹦蹦跳跳,十分开心。 “放心,这点面子,老夫人还是会给老奴的!” 张大通咧嘴一笑,说话间,安抚好公孙玉儿后,他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 关山之地,草原上,肃杀之气笼罩方圆数里之地。 牧场上,刺耳的笛声依旧不停。 大帐中,王紫嫣来回踱步,一脸不满。 “吹吹吹,这小公孙莫非真被那女人迷了眼,看不清楚形势了?” “咱们都被人给包围了,他还能逃的出来?” “还有那女人,什么时候听笛音不好,非要这个时候听,脑子有病吗?” “真是不知死活!” 踱步中,王紫嫣情不自禁的句句抱怨。 一旁,血奴抱着一对双刃静静站立,并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睛中,却慢慢浮现血红。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开战之前的征兆。 曾经在战场上,每逢大战来临,尚未开打,他双眼已经见红。 有人说,他是死神,他双目流血,便是要死人的征兆。他是在为某些人流泪。 只是,因为他是死神,他是血战士,所以他的眼泪不能流出来,血红只能隐藏在他的眼中,控制在他的眼里。 这就是血战士。 不远处,司马英同样抱着一柄长剑,伫立当场。 这一刻,他就仿佛一座泰山一般,有他在这里,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似乎是他一直在凭借一己之力,抵挡这漫天的肃杀之气,让身后的公子异人,还有吕不韦等人都略显安心了不少。 没人说话! 公子异人没有说话,吕不韦没有说话,营帐周围的其他剑客没有说话,那些保护者营帐的甲士们也没有说话。 但听着那刺耳的笛音,所有人都有种莫名心头烦躁的感觉。 似乎这笛音中,本身就带着前所未有的烦躁。 第284章 大战爆发 笛音依旧,却越来越急,越来越燥,仿佛噪音一般,令人有种忍受不了,想要发狂的冲动。 太难听了,太扰人了,简直令人心智难以承受。 “好乱的笛音!” 包围圈外,公子权与园丁并排而来,不禁微微皱眉。 这笛音不说处在危险中的王紫嫣等人,就连他们听了,也忍不住皱眉。 从来就没听过这么乱的音律。 这已经不是音律了,简直就是胡吹乱揍,乱人心神。 “呵呵,以音观人,看来对面已经受不了这危机压迫,心神已经大乱,士气已经全无,公子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旁,园丁看着满脸烦躁的公子权,笑着说道。 公子权微微点头,回头对视园丁的目光,笑道:“的确乱了,既然如此,动手!” 说话间,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抬手一挥。 下一刻,一道道咆哮声响起。 “杀……” 话音落下,大地震动,数百人从四面八方,直奔牧场中间而去。 “找死!” 牧场外,两百甲士的首领王胜目光一寒,大手一挥,喝道:“动手,谁也不能靠近营帐!” 话音落下,下面两百甲士立刻放开背上长弓,拉弓达箭,对准四面八方。 只是深夜中,视线模糊,拉弓搭箭也是无用。 不过随着王胜一声令下,两百甲士也不管是否瞄准,直接对着前方放箭。 一时间,四面八方,惨叫声接连响起。 不过惨叫声并不是很多,毕竟看不清楚,放出的空箭实在太多。 待得一轮轮箭雨过后,敌方已经杀到近前。 这些甲士立刻在王胜的带领下,挥舞长戈,纷纷杀将出去。 大战一触即发,嘶吼声,咆哮声响彻四面八方,络绎不绝。 营帐内,众人连忙冲出来观看战局,一个个眼中都带着浓浓忧色。 “血伯,去,让小公孙别吹了,烦不烦啊!” 大战已起,然而笛声依旧,甚至更加混乱不堪,扰人心神。 王紫嫣终于受不了了,猛地回头对血伯命令道。 “诺!” 血奴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作为战场上的血战士,他比谁都更加清楚,这个时候,不该自乱阵脚。 可白琰却在这个时候胡吹乱奏,不摆明着让己方人马士气大减,阵脚大乱嘛! 然而,他刚走了没几步,那笛音突然消失。 另外一座帐篷中,东山月一脸难受的看着白琰。 太难听了,真的太难听了。 听了白琰这么多天的笛音,这是她听过最难听的一次,简直比一个小孩子胡吹还难听,完全没有音调可言。 不过看到白琰涨红的脸,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此刻,看着白琰突然放下笛音,她这才笑道:“怎么,想清楚了?” 白琰目光微动,抬头看来,笑道:“你知道我在想事?” 东山月一脸无语的看着他,道:“这几天你一直都在神情恍惚,今晚更甚。从一开始,你就心不在焉,根本没有认真吹奏,不是想事又是什么?” 白琰咧嘴一笑,脸上的涨红慢慢消失。 他微微点头,笑道:“的确,终于想清楚了。这一关,没危险了!” 东山月一怔! 没危险了? 这是何意? “为何?” 一个个疑问冒出,最后在东山月的嘴里化作两个字。 “因为这是关山君的地盘,援军马上就到了!” “你等着,我出去看看!” 白琰目光明亮,宛如黑夜中璀璨的明星,仿佛含有日月一般。 说话间,他转身退出营帐。 外面,刚走没几步的血奴,骤然间听到笛音溃散,他又退了回去。 外面打斗正当激烈,却见白琰大踏步而来。 “哈哈哈,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瞧这策马啸西风,两军奋战,若不来一壶酒,岂非浪费此情此景?” 白琰来到近前,顿时哈哈大笑。 众人一怔,看傻子一样的看向白琰。 此情此景,还要饮酒? “小公孙,你做什么?” 王紫嫣有些不满的朝着白琰看来。 饶是她没心没肺,此刻也感觉到危机袭来,白琰竟然还有如此闲情雅致,简直岂有此理。 “白琰,别玩笑了,生死存亡之际,先想想如何逃脱!” 公子异人这些天从来没对白琰说过任何质疑的话,但这一刻,他也有些不满了。 他就不明白,这个时候,白琰到底是脑子有毛病还是什么,竟然还能饮酒作乐。 “呵呵,瞧你们这姿势,应该也喝不下!” “既然如此,喝不下就喝不下!” “你们不喝,稍后自然会有人来陪我喝!” 说着,白琰也不搭理众人,自顾自朝着不远处的伙房走去,一边走,一遍哼道:“还好之前藏了一包料,没有全部扔掉。否则今日还真不知应该如何招呼夫人!” 众人扭头看来,一个个眉头紧锁,只觉白琰疯了。 不过此时此刻,双方已经交战在一起,倒也没人有心思搭理白琰。 白琰独自一人来到伙房,拿起两块火石打了半天不见火光,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看来是时候弄个火折子之类的东西了!” “不然这生火造个饭都是麻烦事啊!” 说着,他举起油灯来到外面,借了一把火,这才照亮伙房。 紧接着,拿起火房中早已准备好的食材,竟然当场做起了饭菜。 外面厮杀激烈,两百甲士作为老将军王龁身边的精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作为军队,他们使用的兵器都是长戈长剑。 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这并不是开玩笑的。 此番追杀而来的那些人,毕竟不是真正的军士,一个个能手提一把剑就不错了,真要敢随身携带长戈弓箭之类的战争器具,无论走到哪里,当场就得被抓住盘问。 如此一来,这场大战,白琰等人这边的兵器上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在长戈挥舞之下,敌人尚未冲到身前三米,往往就会被无情的干到。 不过优势很明显,劣势同样很明显。 对方黑暗中游走,而且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同样经过特殊训练。 若论单挑,这些甲士没一个是对面的对手。 因此,即便结阵抵挡,但依旧战斗艰难。 再加上对面人多势众,几乎是这边的两倍人数,很快便打得这边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第286章 反击 “公子权,你个兔崽子,当年没收拾过你是?” “今天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真是找死!” 公子异人和吕不韦周边,剑光绰绰,人影不绝。 四面八方,公子权等人形成包围圈,攻击宛如雨点一般倾斜而下,令人防不胜防。 司马英游走在人群中来去纵横,一柄长剑挥舞之间,仿佛已经失去了颜色,无影无踪,但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为身后两人挡下危险一击。 可是长此以往下去,纵然司马英再强也无济于事,他不可能挡得住所有的共计。 此时此刻,还是有很多攻击落在公子异人和吕不韦的身边。 不过公子异人身为秦国公子,明显也不是吃素的,一柄佩剑早已拔出。 他应对不了这些高手,但司马英的落网之鱼,他还是勉强能对付的。 就在公子权等人奋力而上,不断消耗司马英的体力之际,陡然间一道暴喝声响起,一旁,一直被众人忽视的王紫嫣出手了。 只见一条长鞭呼啸而来,宛如灵蛇舞动,瞬间抽打向公子权。 公子权一剑发出,在司马英围绕着公子异人转动一圈的瞬间,他的长剑突破司马英的剑影封锁,降临到公子异人的身上。 此刻,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两个渭阳君府管事,这两人同时出剑,已经封锁公子异人的上下位置。 公子异人手中长剑挥舞,好不容易堪堪抵挡过去,但还没反应过来,公子权的长剑已经降临胸前。 公子异人脸色一变,脚步快速后退,此刻想要抵挡此剑已经来不及。 可是,战圈就这么大点,他又能往哪里退? 眼看这一剑便要刺入胸腔,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长鞭冲天而降。 “啪……” 一声爆响,长鞭直接抽打在公子权的背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抽打的公子权皮开肉绽,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 但那长鞭一卷,下一个,直接将他整个人卷动起来。 紧随其后,一股大力袭来,公子权只觉整个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被拉扯着便朝远处扔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公子权的身体毫无半点征兆,硬生生砸在地面上。 这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咳嗽出声,一抬头,一双眼睛通红的看向战圈不远处。 那里,一道红色的身影正对着他,一双冰冷的眸子正凝视他。 好冷的眼神,好像有无尽怒火隐藏在里边一样。 “这个女人有病!” 公子权心中人不住暴怒的想道。 “王紫嫣,你放肆,竟敢对我动手!” 一声暴喝,公子权猛地站起身来,怒指王紫嫣。 今天的王紫嫣,身着一身红色长裙。 这身衣服,就仿佛她的性格一般,将她承托得更加泼辣,宛如小辣椒一般。 “呵呵,对你动手又如何?” “小兔崽子,把我惹急了,你爹我也敢打!” 王紫嫣冷笑,说着,扭头对一旁的血奴喝道:“血伯,还愣着作甚,快去帮忙?” 一旁,血奴有些迟疑。 他是做好了战斗准备没错,但他可不是去帮人打架的。 现在这伙人都去针对公子异人等人了,又不针对自家小姐,他没事凑什么热闹? 难道非得把仇恨往这边拉吗? 不过王紫嫣已经开口,并且把公子权从战圈中拉出来,想要阻止战火往这边蔓延明显是不可能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去原本的战圈战斗,阻止更大的战火汹涌而来。 “诺!”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血奴拱手应诺一声,脚下一动,手中双刃出鞘,立刻朝着司马英那边的战圈杀将过去。 司马英那边即便走了公子权,但战事依旧吃紧。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一个顶尖高手同时面对十几人的围攻都会感到吃力,更别说这些人都是堪称一流高手,甚至本身就是一流高手,以及超越一般一流高手的存在。 不过随着血奴加入战圈,人群中,独眼老二、瘸腿老四、黑老五三人顿觉一阵危险袭来。 这三人乃是小东山出身,虽然背叛了东山月,但毕竟是一起的,对别人不可能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因此,即便是战斗,三人也紧紧的跟在一起,一同面临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此刻,骤然间感到危机袭来,三人连忙回头,却见血奴已经杀到跟前。 三人大吃一惊,急忙出手,立刻跟血奴战作一团。 十四人的围攻,随着王紫嫣和血奴的出现,瞬间瓦解三分之一的战力,那边,司马英的压力骤然暴跌,整个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公子小心!” 一声低喝,司马英的眼睛彻底冰冷下来。 他出手更快了。 随着压力减弱,他也不再如同之前那般硬抗,多少已经带上些许闪避,甚至偶尔还带反击。 至于一些实在来不及抵挡的剑,他也直接放过。 毕竟公子异人也不是吃素的,大秦以武立国,战功是每一个宗室子弟唯一晋升的通道。 所以,一般士人会不会武不打紧,但大秦的宗室公子,必须人人能文能武。 渭阳君的爵位是从马上打下来的,公子异人当年若未曾被送到赵国为质,这些年也早该打下一份偌大爵位了。 他的武力,绝不低于一般一流高手。 或许面对这么多高手的攻击,公子异人会无能为力,但偶尔遗漏的一点,他完全能抗的下来。 “司马先生放心出手,不韦先生交给我!” 公子异人回应了一声,司马英微微点头,出手更加再无顾及。 一时间,敌我双方的主动与被动完全颠倒。 前面,十四人一同出手,稍不注意,就是各方面杀向公子异人,神仙也救不了,只能急迫防守。 可现在,十四人已去三分之一,司马英主动出手,可就不是被动防御那般简单了。 被动防御,即便防御十个人都是吃力的。 可主动出手,这些人就只有挨打的份。 哪怕有个别人不顾死活,想要冲上去杀公子异人,公子异人也能抵挡得下来,以至于司马英出手更加没有顾忌。 一时间,之前缠斗他们的人,此刻反而被司马英缠上,稍不注意,人人都有丧命的危险。 到了最后,这些人甚至不得不放弃再对公子异人出手,把所有的攻击力都凝聚在司马英一人身上。 第287章 无事人 “锵锵锵锵锵锵锵……” “哈哈哈哈哈哈……” 战场中,刀剑碰撞声,铿铿锵锵响起,络绎不绝。 提气吆喝声,宛如暴雷般响起,响彻不断。 刀光剑影,纵横来去,一道道身影在人群中不断来回闪烁,杀机四溢,危险无处不在。 然,战场中,却有两人,宛如不动山岳相互对视一起。 王紫嫣手中长鞭一抖,宛如灵蛇卷动,倒飞而回,被她一把扣在手中。 对面,公子权手中长剑一挥,挽出一朵剑花,目光死死盯着王紫嫣。 这个疯女人,绝对有病! 心中暗骂,公子权却丝毫不敢小觑面前这个女人。 据说前段时间,这个女人不是守在宫门口就是守在自己家门口。 那段时间,在宫里的公子权看似风平浪静,但心中要说一点忌惮都没有那是假的。 当年,这个女人发狂,连太子悼的儿子,他的叔叔都敢打。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有王命在身,打了他爹都没事,打他一顿,完全没人能为他做主。 所以那段时间,她一直躲在宫里。 不是多忌惮这个女人,怕自己打不过,只是觉得和这个女人斗,自己多少都会吃亏。 打赢了对自己没好处,打输了自己还得挨抽,傻子才会自找不痛快。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里不是咸阳,即便杀了这个女人,没有证据,谁又能奈何得了自己? “嘶……”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骤然间,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袭来,仿佛有人在伤口上撒盐后又撒辣椒面一样,直疼的公子权龇牙咧嘴。 这个女人下手太狠了,虽然不致命,但这种皮外伤最是疼的让人难受。 冷风阵阵袭来,那冰凉感似乎让伤口多少舒服了一些,但她看向王紫嫣的目光却更加冰冷。 “公子权,听说你很喜欢蒙家那个丫头是?” “为此,你甚至三翻四次想杀我家小公孙?” 陡然间,王紫嫣开口了,目光冰冷的看着公子权道。 “哼,原来是为了公孙琰那废物!” “是又如何?” 公子权冷笑,这在咸阳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丝毫没有不敢承认的意思。 “是就对了!” “可惜,你怕是有点看不清楚什么叫现实!” “我家小公孙的东西,别人不能碰,我家小公孙的人,别人更不能动!” “既然你不知好歹,今天你也可以去死了!” 王紫嫣目光一冷,说话间,手中长鞭一抖,宛如灵蛇一般,再度席卷向公子权。 公子权脸色一沉。 好个张狂的女人。 这种话,向来出自天下王族之口,没想到,今日一个小小将军府的后人,竟敢对王族之人这般说话,简直岂有此理。 面对迎面而来的长鞭,公子权提气一声暴喝,手中长剑挥出,身形一动,立刻和王紫嫣大战一起。 他的出手,直逼王紫嫣。 然而,王紫嫣行动之间,快如轻燕,永远和他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把长鞭的威力发挥到极点,不断朝着他的身上招呼。 一时间,公子权丝毫无法靠近王紫嫣不说,反倒是被王紫嫣打得节节败退,慌乱抵挡王紫嫣的长鞭。 不可否认,这长鞭抽打在身上,一下两下并不致命,关键是很疼啊。 此刻他背上的伤势,稍微动弹一下都在火辣辣的疼。 即便他咬牙强忍,依旧止不住动作迟缓。 这要是再被抽打几下,怕是连动都不敢动,只能站着任由这个女人收拾了。 …… 这边打得激烈,外围圈也打得惨烈。 然而,另一边,伙房中,白琰却仿佛一个无事人一般,已经把火生起,把新鲜的羊肉放进锅里焯水捞出洗净,然后又加入清水,倒入调料开始熬煮。 后面,门口,一道身影款款走来。 她身着一身白色长裙,行走之间,宛如灵动仙子一般,一双乌黑的眸子滴溜溜转动着,好奇的看着白琰。 只见白琰忙完了炖肉汤,又开始忙活煮饭的事。 煮的是粟米粥,黄橙橙的粟米倒进锅中,在昏暗的油灯照射下很是好看。 白琰忙碌的身形,看得她逐渐有些痴了。 许久后,饭煮上了,菜切好了,只等粥好端开,白琰便能继续炒菜。 此时,还要等待煮粥时间,还有炖肉汤的时间,白琰无所事事,这才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似乎丝毫察觉不到外面的战场。 门口,东山月缓步走了进去,笑道:“怎么,你真不打算出去帮忙?” 白琰扭头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东山月,笑道:“不去了,我这点本事别人不知道,我自己很清楚。刀光剑影中,真要打出去也只能成为别人的累赘,帮不上忙。与其上去找麻烦,倒不如在这里坐着更加省事!” “倒是你,看你这行走的姿势,伤势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东山月抿嘴一笑,曾经对白琰的各种矫揉做作,随着伤势的不断好转,似乎也在不断的淡去。 但她对白琰的靠近,却永远没有淡去的意思。 她来到白琰身旁坐下,紧挨着白琰,笑道:“女人嘛,受伤了就得柔弱一点,否则怎么会有男人疼爱呢。怎么,瞧我伤势好了,你就不想照顾我了?” 白琰一怔,顿时哑口无言。 白琰不怕辩,就怕和这种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女人辩。 跟这种女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哪怕这天下最厉害的辩士来了也没用。 “嘻嘻,不过像你这般自谦的男人,还真是少见。这段时间,在我印象中,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暴雨惊雷,可丝毫不像一个累赘!” 见白琰一脸无语的表情,东山月不禁嘻嘻一笑,紧接着话锋一转道。 “当天时地利人和尽在的时候,一个七岁小童,或许也可以杀了一个顶尖高手!” “时机掌握的对,出其不意之下,便是暴雨惊雷。可当一个人有了防备,别说暴雨惊雷,即便山崩海啸,又能如何?” 白琰摇头苦笑,对于他自己的本事,他比谁都更加清楚。 说到底,他也就是一个刚入武行的年轻人而已。 才踏足武行一两个月,就想和那些一流高手争锋,简直痴人说梦。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在别人眼中的懦弱不堪,还有他记忆深处的各种奇技淫巧,用得好,出其不意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一旦别人防备,他再多的优势都是没用的。 一力破万法,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第288章 分析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东山月摇头一笑,道:“可是现在你们这里正缺人手,你就算不去帮忙,也该想办法逃走。结果你却静静坐在这里,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白琰回头看了东山月一眼,道:“没有危险的结局,我为何要手忙脚乱,又为何要逃走?” 东山月一怔。 没有危险? 这个结论,白琰今晚上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之前在营帐中,白琰拿开笛子后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又来这一句,这是几个意思? 这别人都打到身边了,还叫没有危险?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沉吟良久,东山月迟疑道。 白琰微微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卷帛纸递给东山月。 东山月伸手接过,大致的看了一眼,不禁脸色微变。 “咱们有帮手?” “是你的女人?” 她低声惊呼道。 这封信乃是那天晚上在梅虹客栈中,那躲藏在黑暗中的人影通过箭矢送给白琰的。 上面的内容令人捉摸不透,其中透露了公子权带人前来的消息,又透露了身后追杀他的相府来人底细,还告知了蒙雪带人前来救他的消息。 这些消息,本身写的很清楚,可令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么多隐秘的消息,到底是谁,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还有,蒙雪又是什么时候来到关山之地的? 那个女人真的对自己这么好,专程跑来救自己? 蒙雪的善良,白琰从来没有怀疑过,但要说这个女人会主动的为自己做些什么,白琰也从来不敢奢望。 最重要的是,蒙雪竟然带着关山君的两千多人马来救自己,这就更加扯淡了。 一切都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事,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太过薄弱了。 说因果,或许自己和蒙雪成亲是因,蒙雪照顾自己是果。 但这一切的因果关系也仅此一点,其它的又何来因果关系? 就算蒙雪要救自己,蒙府的人能答应? 关山君真的会给她两千人马,就为了自己? 这一切,完全说不通。 所以,当晚梅虹客栈,白琰一夜未眠,都在想此事。 虽然最后,他决定搏一搏,试试有没有这一路援兵。 但实际上,他都是再赌,或者说是在找机会潜逃。 如果有机会帮助公子异人,他当然会毫不迟疑的帮忙。 有时候投资一个人很简单,雪中送炭就行。 昭襄王撑不了几年了,太子安国君也只是一个短命的王,要不了几年,按照历史记载,这大秦天下都是嬴异人的。 这个时候对嬴异人雪中送炭,未来必定好处无穷。 白琰想帮他,但要是赔上性命的那种,白琰也只能想办法溜之大吉,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做好事。 而进入关山草原,就是逃遁可能性最多的地方。 所以他决定冒险一试。 而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这其中的因果关系,直到今晚上,他终于想的通透,一时间,这些天的压抑,烦恼,似乎都统统消失不见。 在别人打得正酣的时候,他也仿佛一个无事人一般,在这里烧火做饭,好像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没错,是蒙雪,我的女人!” 白琰微微一笑,说话间,忍不住抬头看向身旁这个女人。 这些天,白琰心中一直有个疑惑,这个女人为何非得缠着自己,莫非真的看上自己了? 要是如此,此刻听到蒙雪,她应该不好受才对。 但出乎白琰的意料之外,这个女人神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蒙雪的到来,会把自己从她身边带走一般。 沉吟片刻,她反而说道:“你觉得蒙雪会带兵来救你?” “就我这段时间知道的消息,蒙府对你可没这般好心,连你那大姐都看不下去了。再说,就算蒙雪真想救你,关山君凭什么给他两千多的人马?” “这些年,列国战乱频发,尤其是秦国,几乎就没停过。各路君侯手中,能拿的出几千人马,已算得上全部家当。这关山君把全部家当交给蒙雪,就为了救你,你敢相信吗?”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正经起来的时候,的确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她的问题,句句说到关键点上,和白琰所想一般无二。 “没错,关山君不可能为了我而用出全部家当,可要是为了秦国未来的王呢,你觉得如何?” 白琰点头,笑着说道。 东山月一惊,刹那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由眼前一亮。 “你是说,公子异人?” 白琰再度点头:“没错,公子异人!” “大秦当今局面混乱,其中各派势力林立。如以范雎为首的外客势力,以蒙府和王府为首的将门势力,还有以安国君为首宗室势力,以及以华阳夫人为首的外戚势力!” “这其中,以外客实力和宗室势力最乱!” “宗室实力曾经不乱,如今乱也只因为公子异人的到来。毕竟在任何人的眼里,宗室中,最有实力继承太子嫡子之位的人都是嬴子溪。这份实力是他多年来打出来的,也是熬出来的!” “可是你不要忘记,为质他国者,于国而言是有天大功劳的。这些年,无论子溪再能打,立下多大的功勋,他的功劳也不可能比异人更大!” “如今,子溪唯一能依仗的也就是他在宗室内部的人脉。毕竟这些年,异人一直在赵国,宗室怕是早就把他忘记得差不多了,他与宗室之间,并无多少感情可言。这是子溪的优势,也是异人的劣势!” “可是有时候,劣势转变成优势也很简单。首先,他有宗室血脉,其次,他和宗室不合,对某些人而言,就更有利用价值和扶持价值!” “所以,宗室谁都可能是外戚一系的对手,唯独异人不会,以华阳夫人为首的外戚势力,最容易接纳异人。你想想,如今这个时候,谁在太子安国君的面前说话最好使?” 东山月静静的听着,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道:“当然是华阳夫人!” 顿了顿,她又道:“我明白了,所以,只要华阳夫人一句话。这太子嫡子之位,根本不是他人所能操控,一切都在华阳夫人掌握之中!” 第291章 饭做好了 静! 安静! 现场的氛围,安静得近乎死寂,令人莫名害怕。 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还激烈得难分难舍的战场,顷刻间就会陷入这般安静的状况。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相互对视着,都在四处扫视着,打量周围的局势,打量周围的敌我双方所有人物。 异人、吕不韦、司马英、王紫嫣等人在想后路。 园丁、公子权的人在想着如何解决目前的麻烦。 却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火房中铿锵声已经停下,白琰手中的锅铲已经离手。 一阵冷风吹来,众人突然一怔。 “嘶……” “好香的味道!” “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众人这才第一次把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伙房中。 只见伙房内,两道身影缓缓走出,是白琰和东山月。 此刻,两人的手中都端着托盘。 白琰手上的托盘中摆放着一份炒肉,一大碗汤。 东山月手中的托盘上摆放着一份炒野菜,一个拌羊肉以及一大碗粟米粥。 此刻,两人托盘上的饭菜都在冒着白雾,那香味就是从这些东西里面传出来的。 “咕噜!” 现场所有人,几乎都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哎,打完了……来来来,准备一下吃饭。自己盛啊!” 似乎白琰这才注意到外面的众人一样,抬头看来,咧嘴一笑,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就好像他嘴里面的打完了不是打生打死,只是在闹着完一般。 众人一脸懵逼,瞬间,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头黑线。 这是几个意思? 王紫嫣懵了,公子异人和吕不韦也懵了。 这位还真是好雅致啊,这边打得如火如荼,你死我活,他倒好,竟然真的在大摆宴席,这是在开玩笑吗? 要说这边必胜倒好,摆宴席准备庆祝没关系。 关键是这边从一开始就处于弱势,大家根本就在逃亡,现在已经走到绝路,还摆宴席庆祝? 庆祝个毛线呢? 另一边,园丁,公子权等人同样傻眼? 这家伙脑子没病? 这里打了这么久不见他的身影,还以为他已经逃掉了呢,结果他跑去伙房做饭,都不带关心一下的? 这是看不起谁呢? 尤其是园丁,心中怒火到达瞬间腾腾腾往上窜。 这可真特么的就有点过分了,自己这边拼尽全力想杀这家伙,但谁能想得到,这家伙能这般优哉游哉的做饭? 局面太紧张,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紧张的局面下,还有人能这般悠闲,因此更加无法注意到白琰会在伙房。 早知道这一点,园丁才不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来帮公子权打司马英,弄得自己一身伤痕。 直接冲到伙房里面杀了白琰,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就走,难道他不香吗? 双方本就是相互合作,相互利用,他可没帮助公子权杀人的义务,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结果现在都打完了,这白琰才出来,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他脚下微动,和手底下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不远处的独眼老二、瘸腿老四和黑老五几人一眼。 紧接着,他们这一伙人脚步轻移,慢慢朝着白琰这边靠拢过来。 此刻,无论是对于园丁来说,还是对于独眼老二等人来讲,他们都不能让白琰和东山月活着。 杀白琰是园丁的任务,杀东山月是独眼老二等人必须要做的事。 如果不抓住东山月重伤未愈的机会杀了她,万一她日后恢复,一个个找他们算账,那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想着,一道道杀机开始朝着白琰和东山月这边凝聚而来。 东山月清楚的感觉到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杀机,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移动目标,不禁秀眉微蹙,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正要说些什么,却在这时,白琰笑呵呵道:“那个,渭阳君府的诸位,麻烦你们搭把手,把应候府这群人请到一边去,我看他们挺作呕的。别我这饭刚做好,还没吃就让我先吐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愣,刚走了两步的园丁等人脚步一顿,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白琰。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公子权等人,包括嬴异人和吕不韦,以及王紫嫣等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白琰。 有病! 这家伙脑子一定有病! 他竟敢命令渭阳君府的人帮他对付应候府的人? 这是在开玩笑吗? 没人搭理他,所有人都用那无语的眼神看着他。 见状,白琰微微摇头,一手端着自己的托盘,另一只手朝着东山月伸了过去,笑道:“你的东西给我,麻烦你去收拾一下咱们这位权公子!” 东山月眼睛一亮,顿时明白过来白琰的意思。 把手中托盘往白琰手上一放,东山月转身离去,三两步来到王紫嫣身前,从腰间掏出一根铁链,直接套上痛苦不堪的公子权脖子。 “你做什么?” 公子权面色阴沉,勃然大怒。 奈何他浑身被绑的死紧,根本挣扎不妥,只能对东山月施以目光的毒打,还有嘴炮的鞭策。 “嘻嘻,我想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东山月嘻嘻一笑,看向王紫嫣,笑道:“紫嫣小姐,这论收拾人,你可比不上我这个江湖人,把他交给我如何?” 王紫嫣目光闪烁,上下打量东山月一番,微微点头,把人交给了东山月。 虽然不明白东山月想做什么,但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会折磨人。 相反,东山月这样的江湖人做事不择手段,反而更加容易。 随着公子权落入东山月的手中,那边公子权的人一个个脸色当即一变,显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别看东山月笑眯眯的,可她现在笑得越好看,越是令人有种心头发颤的感觉。 “诸位,俗话说得好,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你们说,如果我现在好好收拾收拾你们的公子爷,或者干脆弄死了,你们在场有谁活得了?” “现在你们有一求,求公子权的命。我也有一求,求自保!” “劳烦你们一下,把应候府这群杂碎给清理出去,他们在这里让我很不安心啊!” “如此互惠互利之事,你们说咱们是不是该合作合作?” 看着众人警惕的架势,东山月嘻嘻一笑,按照白琰的意思说道。 第293章 摆席 “他们呢?” 东山月冰冷的声音传来,渭阳君府的那些人目光立刻看向独眼老二,瘸腿老四和黑老五。 三人脸色一变,阴沉不定,似乎正想着要不要也跟着撤退。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 “既然不退,那就全部杀了?” “时间不多,可别等公子权被勒死了再动手就晚了!” 又是一道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这次说话的是白琰。 此言一出,渭阳君府的众人一个个浑身汗毛直竖。 他们凝神看去,只见地上被东山月踩在脚下,勒着脖子的公子权此刻已经白琰乱翻,眼看是要死了。 “杀!” 不敢有丝毫迟疑,那黑袍管事一声大喝,顿时,十道身影同时冲出,速度之快,令人惊骇。 一道道剑光,瞬间笼罩独眼老二等人周身上下而去。 “你们敢!” 三人大惊失色,浑身汗毛直竖。 明显没有想到,上一刻还并肩作战的战友,转瞬间就成了要他们命的敌人。 前一刻他们还在考虑要不要退走,现在,他们想退走已经没了机会。 三人又气又急,但根本没有办法,面对渭阳君府众人的出手,只能拼命抵挡。 但三人只是堪当一流高手,并不是真正的一流高手。 相反,渭阳君府出来的这十大管事,个个一流高手,再加上人多势众,一同出手的情况下,岂有他们抵挡的机会? 只是顷刻间,一道道血光乍现,三人惨叫连连,直接倒在血泊之中。 不远处,刚退出去的园丁等人一个个咬牙切齿,看着这一幕。 虽然园丁从来没把这三个人当做自己人,但怎么着,这三人也是跟着他来的,在别人眼中,这三个人都是他的人。 现在,就让人当着自己的面说杀就杀了。 这是打脸,赤果果的打脸啊! 他冷哼一声,似乎不愿去看,扭头转向别处。 只是一双眼珠子不断转动,却明显在想着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放开我们公子!” 冰冷的声音响起,随着独眼老二等人被杀,那黑袍管事冰冷的看着白琰等人。 “哈哈哈……” 白琰大笑,看向东山月,道:“来,让公子权喘口气,人家好歹帮了咱们大忙,可不能把人家勒死了!” 东山月闻言,手一松,公子权的脑袋顿时砸在地面上,不断大口的喘着粗气。 “呼哧呼哧!” 那喘息声,宛如牛息一般,难以想象他这口气憋到了什么程度。 “瞧,第一次合作就是这么愉快,多好!” 白琰咧嘴一笑,道:“不过诸位想让我们放人,这可不行,毕竟咱们还得接着合作呢!” “这样,你们先退下,让我想想咱们应该怎么合作,如何?” 说着,想到什么,白琰又道:“对了,提醒诸位一声,这个时候可不能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想法!” “否则,你们敢擅自动弹一步,这公子权是死是活,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渭阳君府众人心中一寒。 威胁!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虽然被迫听从白琰的吩咐,但这些人可不愿意,刚才还在想要不要抓住机会,一把扣住白琰,换取公孙琰。 可是他们距离白琰有丈的距离,这个时候出手,怕是还没冲到白琰的面前,公子权就得死。 而且就算扣住了白琰,谁有把握对面就会用白琰的命换取公子权的命? 如此想着,众人脸色阴沉,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退下!” 白琰目光闪动,打量着众人的神态变化,见状似笑非笑道。 “走!” 那黑袍管事冷哼一声,不敢迟疑,当先退出五丈之外。 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既能让白琰等人稍微放心,不会做出太极端的事,也能给他们足够的反应时间。 如果白琰等人真做出什么不可挽留的事,他们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拿下白琰等人。 公子权若有事,在场的人谁都别想活。 看着这些人褪去,虽然危机尚未完全解除,但大伙儿多少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不是立刻死,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否则现在这些人一拥而上,他们可就真的有死无生了。 “好了,你们慢慢大眼瞪小眼,我要摆宴等人了!” 一番忽悠,眼看事情摆平得差不多了,白琰急忙朝着大帐内走去。 这外面天寒风大,再等下去,饭菜非得凉了不可。 众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大傻子到底在干啥呢? 之前大家打死打活的,他跑去做饭,现在局势严峻,他又来摆席,到底想要做啥? 不过心中如此想着,但白琰这淡定的模样还是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 “司马大侠,人交给你了。如果对面胆敢妄动,杀了他!”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东山月对一旁的司马英叫道。 司马英眉头微皱,走上前来,接过作为俘虏的公子权。 他是全场出剑最快的,在他手里面当俘虏,谁也救不了。 此番,公子权本身就是来对付他们的,他可不能让公子权好受了。 把人交付司马英,东山月拍了拍小手,脸上洋溢起笑容,也跟着走进大帐中。 和白琰聊了许久,此时此刻,现场众人中,除了白琰之外,就属她最为乐观,一点也不担心面前的局面。 至少面前的局面还在可控制之中,接下来只需要安心等待就是了。 可是她和白琰能乐观,别人却乐观不起来。 见一个白琰如此,一个东山月还是如此,更是勾起其他人的好奇心。 一时间,王紫嫣、公子异人和吕不韦几人也跟着走进大帐中。 只见大帐内,刚摆好宴席的白琰,又弄来一个小火盆,当场开始煮酒。 这忙里忙外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战场,而是他自己的家一样。 “小公孙,你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王紫嫣秀眉微蹙,一脸不满道。 “是啊白琰,你到底在做什么?虽然现在公子权在咱们的手里,咱们暂时安全了,可这拖不了多久,对方必然会想办法救人。一旦公子权这张牌不好用,咱们随时都会死,你怎么还能如此悠闲?” 公子异人也有些受不了了,皱眉看着白琰说道。 第294章 蒙雪来了 “瞧瞧你们,一个个如此着急作甚?” “白琰不是才说过嘛,咱们的援兵马上就到了,你们急什么?” “人家现在还要摆宴席等媳妇呢!” 看着着急的众人,东山月撇撇嘴,说到最后,言语中却难免带着些许醋意。 “援兵,媳妇?” 众人一怔。 东山月从袖中拿出那张帛书,递给王紫嫣,道:“自己看!” 王紫嫣伸手接过,看完后秀眉一挑,惊愕道:“真的假的,蒙雪真的带人来了?” 一旁,公子异人急忙上前,拿过帛书,也和吕不韦看了起来。 一看,两人也惊愕了。 不过很快的,吕不韦眉头紧锁,道:“白琰公子,不知这信是谁给的?是否可信?” “咱们可不能把安危寄存在他人身上啊!” 很显然,吕不韦也不是一个傻子,可不会因为一封信就放松下来。 说不定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只为了骗他们放松警惕呢? 又或者一些什么其他的情况,反正没百分百的可能,他就无法松懈下来。 再说了,若这信上的内容可信,为何送信的人不出现? 这一切都是问题。 白琰得到信之后,无法放松,他现在同样无法放松。 “是真是假,等等不就知道了?” 白琰撇撇嘴,懒得解释。 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且关山君这般做法,明显也不打算张扬出去,否则到时候吃亏的可就是关山君府了。 他愿意告诉东山月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告诉其他人又是一回事了。 说着,白琰开始勺起酒糟熬煮。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酒,放在后世就是甜酒,不煮一下,味道是很难喝的。 在这里面,众人疑惑连连之际,外面的渭阳君府众人,应候府众人同样焦躁难安,一个个都在谋划着什么。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差不多一刻钟之后。 白琰的酒煮的差不多了,就在这时,大地一阵轻轻震颤,同时,若有若无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轰隆隆隆……” 那声音仿佛山洪暴发,天崩地裂。 待得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时,众人的脸色立即纷纷一变。 有人立刻趴在地上,侧耳倾听。 “不好,少说也有数千人人马!” 在园丁身旁,胡信猛地抬头,惊呼道。 另一边,那黑袍管事身边,另一个管事也抬起头来,低声道:“不知从哪儿经过数千人,似乎在朝着这边前行!” 说话间,两边的人神色都凝重起来。 “来了,哎!” 大帐中,白琰拿着酒瓢轻轻一敲,满脸笑意盎然。 此刻,不必他说,大家也听到了那轰隆隆的声音。 “莫非真的是蒙家那小丫头来了?” 公子异人低声说道。 王紫嫣秀眉微蹙,她想的没那么多,但这个时候,她也愿意相信,应该是蒙家那女人来了。 这蒙家的人,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王紫嫣心中暗自想着,却是转身径直离去。 正说话间,那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地震颤越来越明显,黑暗的天际,视线尽头,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影子汇聚过来,在接近牧场的瞬间,这群人化作两批,从两边包围过来。 “不好,咱们被包围了!”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现场所有人瞬间警惕起来。 除了白琰、公子异人几人之外,没人知道此次前来的这大批队伍到底是敌是友。 惊呼声中,包围圈已经形成。 这一次来的人太多了,别说对付在场单独一股势力,哪怕把三方全部一锅端了都轻而易举。 两千多人,足足两千多人啊! 而且这些人个个身着战甲,浑身装备齐全,一看就知道是官府的人,更不是一般江湖豪客所能抵挡。 “是关山君的人!” 看清楚了这些人的穿着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关山君的人。 在这关山之地,除了关山君,也没人有这么多的队伍,更没人敢带着这么大的队伍在关山地界上来回驰骋,哪怕同为秦国其它君侯也不行,这是挑衅。 “关山君的人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园丁眉头紧锁,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关山君这是想插手此事吗?” 渭阳君府二管事心中一动,暗自想道。 这是一个很不妙的想法,若关山君真的决意插手此事,他们将没有任何机会。 可是,这关山君这些年受尽排斥,连朝政都不敢参与,他怎么就敢插手太子嫡子之事? 一个个念头不断在脑海中闪过,所有人都在观望,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嗒嗒嗒……”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那轰隆隆的声音终于消散了。 紧随其后,一道道马蹄声慢悠悠传来,一行十人骑在马上漫步而来。 为首之人正是蒙雪,在其身后,十大高手除了老九之外,其余人都在,加上她共计十人。 蒙雪越来越近,逐渐的,借着牧场周围的灯火已经可以看清楚她的面容。 她还是那般的清冷,那般的绝艳,仿佛天上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间五谷。 美,真的太美了! “雪……雪儿……” 一道惊呼声传来,公子权也看到了蒙雪,急忙大声叫道。 蒙雪秀眉微蹙,耳朵微微一动。 好熟悉的声音。 她扭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见公子权被人五花大绑,头顶上还悬着司马英的剑,不由一惊。 “权……” 她本能的就想喊出权哥哥三个字。 可是,话还没说出,却在这时,一道大笑声打断了她。 “哈哈哈,我就说我家夫人会来救我,你们瞧瞧,来了?” 说着,白琰大踏步朝着蒙雪走去。 在其身后,东山月,王紫嫣急忙跟上。 现在周围危机还没解除,万一白琰走到半道,被人挟持,那可就麻烦了。 眼看自家小姐跟上去,血奴也不迟疑,立即跟着走了上去。 蒙雪的话还没说完,被白琰这一打断,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白琰?” 他看向白琰,脑海中,锦娘和老舅的话不自觉的又开始浮现。 如今,她已是有夫之妇,当着丈夫的面这般亲切的称呼另一个男子,真的好吗? 第296章 伺候夫人 “夫人,别理会他,咱们走!” 白琰微微一笑,一把扣上蒙雪的小手,柔声道:“这些天策马奔波,相信夫人也该累了,我已经备好热酒,准备好饭菜,就为了等待夫人前来,给夫人接风洗尘,请!” 说话间,白琰拉上蒙雪,转身径直离去。 一旁,王紫嫣和东山月看着这一幕,秀眉微蹙,眼中都闪过一抹不舒服。就好像两个小三突然看到正牌夫人到来一样。 没有任何言语,两人跟在后面,一同走向大帐。 再接着,又是和蒙雪一同前来的九大高手,也纷纷翻身下马,保护在左右两旁一并跟了上去。 进入大帐中,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酒肉的香味,令人有种食指大动,欲罢不能的感觉。 “好香啊!” 蒙雪眼睛一亮,她去过大顺客栈,吃过大顺客栈的大顺席,本以为此生只有在大顺客栈才能尝到如此美味。 没想到在这草原上,白琰也能做出如此美味。 “当然香了,逃亡这么久,小公孙有好东西都不拿出来给我这个当姐姐的尝一尝,一听说你要来,所有好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一旁,王紫嫣撇了撇嘴,一脸醋意道。 “是啊,人家为他受伤这么多天,除了灌人家苦药之外,好东西也不给人尝一点。果然,自家人就是自家人,不是咱们这些外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东山月哼哼一声,也是一脸不满。 遥想这段时间,身受重伤,连饭都吃不下去。 结果这家伙倒好,身上带着好东西,就是不拿出来。 今晚上一想通透,知道蒙雪回来,立刻屁颠屁颠的去准备宴席。 这差别待遇,简直太欺负人了。 说话间,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冷哼出声。 王紫嫣道:“算了,东山月,咱俩就别打搅别人夫妻见面了,走,免得看着尴尬!” 东山月郑重点头,道:“没错,反正又不是自家人,都是外人!” 说着,两人阴阳怪气,竟变得和睦起来,一同走出大帐。 蒙雪回头看来,一脸发蒙。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解道。 “嘿嘿,有好吃的东西吃不着,酸的呗!” 白琰咧嘴一笑,连忙拉着蒙雪的小手来到桌案旁坐下,笑道:“夫人,瞧你这小手好生冰凉,怕是现在也饿了。快,先吃点东西,这可是为夫特意为你准备的!” 蒙雪一怔,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他知道自己要来? “是啊,蒙家的小丫头,这可是白琰特意为你准备的!” “知道你要来,咱们在这里打生打死,差点没让人给宰了,你这夫君倒好,丢下我等不管不顾,就忙着在伙房为你准备宴席!” 一道声音传来,公子异人也跟着走进营帐,有些无语的说道。 他真搞不明白,这白琰有帮手不早说,非得让大家干着急一场。 却没有想过,白琰把消息告诉他们了,他们也是一脸质疑。 “谁说不是呢,白琰公子,听说你大顺客栈的美食都是因为调料的不同,你这一桌宴席用的调料,应该也是大顺客栈带来的?” “身上带着这般好东西,这些天也不拿出来让大家尝尝,就为了等你这夫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吕不韦摇头一笑,似乎有些心酸,但更多还是开玩笑的说道。 虽然说因为白琰的隐瞒,让大家瞎担心了一场。 但他是一个明白人,很清楚,仅凭一封信是不可能让他把希望放在蒙雪身上的。 如今,蒙雪来了,安危解除了,别说把好东西留给梦雪吃,哪怕付出一切他都乐意。 命都没了,吃顿好的又有何用? “走开走开,我说公子,还有不韦先生。连人家两个女人都知道避险,不该打搅我夫妻见面,你们两个在这里阴阳怪气的作甚?” “这有好东西不留着等我家夫人,难道还留着给你两个糙大汉?” 白琰撇撇嘴,回头没好气道。 “噗嗤!” 蒙雪止不住噗嗤一笑。 她算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原来白琰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到来做准备。 他心中微微一暖,没人不喜欢被人重视,即便蒙雪这样的冰冷女人也不例外。 看着别人吃味的表情,她心中多少也会有些得意。 一番玩笑中,不知不觉,气氛彻底缓和下来。 蒙雪和白琰之间再次见面的那种疏离感,也因为公子异人和吕不韦的一番话慢慢被打消了。 “白琰,多谢你。连夜奔波,的确有些疲倦,既然准备了,大家先一起吃一点!” 沉吟片刻,蒙雪笑道。 白琰转头看去,只见蒙雪营帐外还站着九个人,是此次护送蒙雪前来的保镖。 “也行!” “公子,你可是听见了,这是我家夫人大发善心,请你的。否则就算你是公子,不给钱我也不给吃的。既然我家夫人说话了,我就大方一次,请大家小酌一番!” 白琰回头,起身笑道。 “哎,这就对了嘛!” 公子异人哈哈大笑,说话间,看似讨饭和施舍,实则都在玩笑。 公子异人赶忙上前,对蒙雪拱手作揖,笑道:“多谢蒙大小姐赏饭吃!” 蒙雪一怔,不免有些好笑,急忙起身,行礼道:“公子不可玩笑,快快请坐!” 对于自己的身份,蒙雪还是知道的。 她与嬴异人虽为表兄妹,但对方乃是宗室王族公子,身份可不是她所能比拟的,这个时候不行礼已是不敬,岂能接受对方的礼? “哈哈哈,无碍无碍,想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这丫头与白琰也才那么大点,如今都成亲两年了,当真是缘分啊!” “今日得以脱险,我还得感谢你夫妻二人,稍后咱们务必喝上一爵!” 公子异人哈哈大笑,说话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接着,白琰又招呼一声,外面的九大高手纷纷拉了进来,同时又让蒙雪下令,顿时两百多人走了过来,把大帐重重守护在其中,并且看押着公子权,又把其它高手拉进来陪酒,这才彻底开席。 第297章 全部拿下 “夫人,听闻你在接到白琰死讯后甚是着急,马不停蹄便四处奔波寻找白琰,白琰心中着实感动!” “今日前来,又救了白琰一命,白琰实在感激。夫人对白琰的情谊无以为报,只此一爵热酒,干!” 酒席摆好,厨房里的东西也全都送了上来,拼成了十几桌。 在灯光摇曳下,昏暗的大帐中,白琰举起酒爵,一脸郑重其事的看着蒙雪道。 蒙雪一怔,奇怪的看着白琰。 自己今天才见到他,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不可否认,这段时间为了找白琰,她的确费心费神,从咸阳跑到小东山,又从小东山跑到小孤山客栈,再从小孤山一路打听,最后跑到关山之地,甚至几乎把关山之地都跑了一个遍。 可是这个时候让白琰说出来,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的小脸就是一红。 “这都是蒙雪该做的!” 低下头,蒙雪并没有问白琰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反而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举起酒爵和白琰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哈哈哈……” 一旁,公子异人等人哈哈大笑,现场的气氛,再没之前危机四伏的煎熬。 待得蒙雪放下酒爵,白琰又为蒙雪盛了一爵酒,众人也纷纷自己满上后,嬴异人举起酒爵,笑道:“小雪妹子,你今夜前来,可的确是救了为兄一命。借用白琰一句话,这感谢尽在酒中,你可一定要陪为兄干了这一爵才行!” 吕不韦,司马英等人纷纷点头,附和道:“没错,这一爵,我等敬蒙雪小姐!” 蒙雪见状,也连忙举起酒爵,和众人遥相一碰,一饮而尽。 “大家不必客气,今日也是碰见,在我大秦之地,尤其是关山草原,身为我舅舅的管辖之地,岂能发生这种围攻厮杀之事?今日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蒙雪定当秉公处理,把这些人交付官府,压往朝廷,等待处置。否则出了什么事,舅舅嬴瑜也难逃其咎!” 放下酒爵,蒙雪柔声说道。 众人微微点头,虽然在大家看来,今日蒙雪救了大家的确是巧合,但要说一点都不感激那是假的。 如果没有蒙雪,即便他们暂时止住了公子权,也休想逃掉。 最后,他们还得拼个鱼死网破。 但现在不一样了,蒙雪带领着关山君两千大军到来,这渭阳君府和相府的人瞬间处于弱势,想反击都反击不了,轻而易举就能拿下,在场众人,再无危机可言。 大帐中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一片和谐。 帐篷外,此刻却是尸横遍野,冷风习习,血腥味漫天。 园丁等人,一个个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四周。 公子权在关山君手下将士的扣押之下,被五花大绑坐在地上,脖子上还顶着两把剑,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公子权低头,眼中满是暴虐,痛恨。 以前要说蒙雪只是因为和白琰的关系,不敢和她走得太近,那今天,他彻底绝望了。 蒙雪到来,自始至终便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仿佛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曾经的蒙雪,怎么可能看他落入别人的手中而不管? 可现在的蒙雪,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来,而是为了救另外一个男人。 他不服,他憎恨。 可是此时此刻,一切的不服,一切的憎恨都显得那般无力。 大帐中的欢声笑语,仿佛是对他最大的耻辱,仿佛形成一种声音,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 看到了吗,你的女人在陪别人喝酒吃肉,在陪别人欢声笑语,她是为了别人而来,她的心里根本没你。 你此时此刻,就如一条丧家之犬,你只能在这里受罪,在这里吹冷风,在这里等待死亡的审判。 而即将送你去官府,送你去朝廷的人,正是你曾经青梅竹马,痴心错付的女人。 这声音仿佛一种魔障,不断的冲击着公子权的内心,让他双眼不断发红。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 营帐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声音逐渐减小。 公子权在痛苦中缓缓抬头,只见蒙雪,白琰等人也已经相继从营帐中走出。 “来人,全部拿下!” 蒙雪目光冰冷,一声令下,没有丝毫留情。 她毕竟是蒙府大将军的女儿,也是关山君的外甥女。 如今,这些人在关山君的地界上,大秦国土之内围追堵截,对大秦的公子发出致命追杀。 这是天大的死罪,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留情,也不能留情,哪怕对公子权也是如此。 “雪儿,你真就这般狠心?” 蒙雪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尚未回应,公子权的嘶吼声已经传来。 他现在也不求着能完成任务了,只求蒙雪能放过自己。 只要自己走了,没有当场抓到自己,就代表没有绝对的证据,哪怕别人嘴上说的再厉害,他都还有一丝机会。 可要是他被绑着送去官府,一切都晚了,他会死的。 这个时候,他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蒙雪手中,只要蒙雪愿意,他就还有一丝机会。 公子权话音落下的瞬间,四面八方,一道道铿锵声传来。 园丁等人在冷风中吹了这么久,此刻一个个手持长剑,他们可不会坐以待毙。 反正被押送官府是死,现在反击也是死,凭什么要乖乖听话? 蒙雪目光冰冷,回头看向公子权。 她可不管公子权是来追杀谁的,她只知道,在她到来的时候,公子权正在和她丈夫的人动手,这已经足够了。 无论两人曾经有多少感情,这都不是公子权对白琰动手的理由。 因为谁都知道两人的感情,这个时候杀了白琰,无异于在告诉天下,她与公子权奸夫勾结,谋杀亲夫。 即便她曾经再怎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这一条她也背不起。 可是公子权从来没有为她想过这一点,如今,她又凭什么要去为公子权想? 而且公子权触犯的乃是国法,她有资格原谅公子权嘛? 没有,因为她现在是秦人,是大将军府的后人! “全部拿下!” 蒙雪目光闪烁,深深的看了公子权一眼,一声轻喝。 第298章 前往土城 “诺……” 四面八方,无数应诺声响起,下一刻,大地上,无数脚步声整齐划一的传来。 包围此地的关山军将士一步步走来,长戈架起,不断收缩包围圈。 “兄弟们,左右是个死,跟我一起杀出去,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园丁红了双眼,他从来没有想过,本来是自己对别人的追杀,最后却成为别人对自己的围剿。 他不甘心,但这个时候,他除了反击突围,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没错,左右是个死,兄弟们,咱们拼了!” 一声怒吼,园丁手下的众人纷纷咆哮。 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公子权的人相互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有些暴动。 这些人似乎也想突围,可是,最后谁也没有妄动。 十大管事没有说话,公子权还在别人的手里,他们突围得掉吗?就算突围了,他们还能活得下来吗? “不知好歹,劳烦诸位先生动手!” 蒙雪目光冰冷,见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想要反击,轻喝一声,身后诸多高手立刻拔出手中长剑。 司马英首当其冲杀将出去。 紧接着是她带来的关山君手下九大高手,还有其余跟随异人前来的剑客。 之前,他们处于绝对的劣势,但现在加上蒙雪带来的九大高手,他们面对的仅仅只是园丁和手下的六大高手,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 战斗瞬间打响,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园丁等人的反击显得那般可笑。 当各路高手杀出,当四面八方数千甲士杀到,他们别说反击了,连招架之力都没有,最终只能纷纷伏法,连求死的机会都已经失去。 拿下园丁等人,再拿下公子权的人便显得简单了许多。 这些人没有丝毫反抗,很快全部落网,一个个五花大绑扔到一起,再无半点自由。 看着短短不到两刻钟便已经进入尾声的战场,蒙雪回头,对公子异人和吕不韦拱了拱手,柔声道:“异人表哥,不韦先生。手下的这些将士一路赶来,风餐露宿,已经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不曾用饭。还请大家招呼一声,让牧场的人忙碌一番,招待一下,多谢!” 白琰见状,连忙跟着笑道:“没错,好生招待,钱没问题,随时找血奴取用!” 嬴异人哈哈大笑,一步跨出,道:“白琰,雪儿妹子,你们倒是客气了。这些将士再怎么说也算救了我等一命,这吃饭的钱若还要你们掏,未免也过意不去,此事交给我们就好,你们先去歇息!” 白琰咧嘴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与公子相争了!” 说罢,白琰回头,看向蒙雪,柔声笑道:“夫人,咱们走?” 蒙雪俏脸一红,这话怎的说的如此暧昧? 要换做以前,她必然受不了,即便是现在,她也受不了。 可是想想自己和白琰的关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夫妻之间说这种话,似乎也再正常不过。 微微点头,目前来说,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也该松一口气,好好歇息一番。 当即,跟在白琰身后,两人很快便离开了此地。 这一夜忙活到了天亮,这才把两千多号人照顾过来。 次日,众人休息了一日一夜,又过了一天,这才出发。 此时,众人已经不急着赶往咸阳。 有些事,一开始大家或许都难以想通,但发生后再去细想就简单多了。 吕不韦和嬴异人也不是傻子,经过两天的深思熟虑,也想到了关山君的用意。 两人都没有宣扬,但却一同决定,先赶往关山城。 如今,关山君不插手此事也插手了,于情于理,两人再怎么样也得前去道谢一声,同时请命关山君派兵保护。 否则今日渭阳君府派出三百人对他们围追堵截,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派出三千人? 渭阳君经过今夜之事,已经注定走到末路,随时都可能做困兽之斗,临死反扑,他们不得不小心对待。 不过大家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往关山城,而是率先朝着一个名为土城的地方赶去。 这两日,蒙雪说起这几天她在草原上发生的事,在说到救了一个老人的时候,一经描述,白琰立刻留意到此人。 根据蒙雪的描述,此人十有八九便是老鹰眼。 虽说白琰对小东山没有多大的好感,但东山月好歹对他有不杀之恩,照料之情,甚至还有一定的暗许之意。 在有些人看来,不杀不代表恩情,可在白琰看来,有时候,不杀就是恩情。 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是为了利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损人利己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为了利益杀人的事也在每时每刻不断发生着。 有些人杀人,本身就是使命。 如一个人被人冤枉,但却没有证据,作为官府县官之类的,判你一个斩立决,这是很正常的事。 你死了,别人没有罪,也不会因为你的死而有任何负累,因为没有证据,你本身就该死,这是别人的工作,也是你的命。 你要怪,只能怪害你的人,不能怪杀你的人,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别人所能掌控的。 可是,当这个县官觉得你冤枉的时候,冒死也要放过你,这就是恩,天大的恩。 不杀之恩,等于救命之恩。 东山月对白琰而言,是有救命恩情的。 如今,为了白琰,他已经失去所有,只剩下一个老仆人,之前还不知死活。 现在明知得救了,当然要让这主仆二人相聚,所以,众人决定先赶往土城。 当然,这一路上也没必要带上公子权等人。 这一行人已经被两千甲士当先押送前往关山城,而蒙雪等人,仅带着五百甲士离开。 有这五百多人的保护,谁想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动手,也基本上等同于找死。 除非哪位君侯不惜带出全部兵马,做出攻打之势,但只要不傻,都没哪个君侯会做这种事。 而能当君侯的,又有几人是傻子? 有这五百多人,他们本身就是安全的。 第299章 震惊天下 “秦王令,赵国欺我大秦太甚,不守信用,杀我秦臣,占我土地。今我大秦与赵国不死不休,即刻出兵,不灭赵国,誓不归还!” 在关山之地,白琰等人度过一劫之际,秦国咸阳,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已然发生。 秦赵之战,停歇没几个月,又起开端。 在这大争之世,列国之间想找理由开战真的太简单了。 有理由找理由,没有理由翻旧账,翻不了旧账找事也要找个理由。 随便一个理由,秦国数十万大军开动,再次朝着赵国进发。 一时间,此事引起无数议论声。 咸阳学府街,各大客栈,各大酒楼,论道之声络绎不绝。 “什么,你觉得秦国必胜?呵呵,真是笑话,这些年,秦国独霸天下,可山东六国依旧屹立不倒,什么时候被秦国灭国过?” “说到底,山东六国也不傻,今日赵国灭了,明日便可能是韩国、魏国,楚国。一个个的不想坐等灭国,便只能全力帮助赵国!” “秦国是强,但想凭借一家单挑六家,简直痴人说梦!” “阁下说的有理,秦国不可能打得过六国,但据我所知,这魏国已经与秦国签订盟约。作为援赵的必经之路,四战之地,魏国站在秦国这边,如楚国、韩国,又能如何?” “再则,这些年的韩国早已经被秦国打得服服帖帖,即便魏国出兵,韩国也不敢出兵,谁又敢抗衡秦国?” “至于齐国,北临燕国,与燕国仇深似海,这些年打得不可开交。如今战火没有燃烧到两家身上,两家谁又会管这边?” “或许楚国会管,但魏国封锁之下,楚国又能如何?” “此番开战,秦国根本没把楚国放在眼里,甚至于就连驻扎在楚国边境的十万大军都已经撤回,开始援助灭赵之战,赵国注定要亡!” 各种争论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然成为这些天咸阳的主题。 甚至有些人争吵之中,当场就打了起来。 还有人直接开盘赌注,赌秦国和赵国,到底谁胜谁败。 是秦国最后灭了赵国,还是秦国大败而归。 这热闹的一幕,简直把整个咸阳城的人气推倒巅峰。 消息,很快以飞快的速度送往列国。 列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皆大惊失色。 面对秦国的霸气出手,魏王更是瑟瑟发抖。 这秦国还真是言出必践,前些天才说要攻打赵国,这转眼间就动手了。 好在自己答应了秦国的请求,否则现在坐等灭国的,可能就是自己。 这边,魏王还在庆幸,然而,还没喘一口气,下面的群臣就闹上门来了。 以信陵君为首,群臣纷纷请柬,发兵援赵。 这一次发声的臣子太多,就连魏王那些主和的臣子都拦不住。 魏王一阵气恼,这些人怕是想让秦国来打魏国差不多,这个时候,秦国不打魏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魏国还敢主动挑衅秦国,这不是找死吗? 一气之下,魏王直接宣布自己病了,不上朝,不见人了。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满朝群臣的不满。 如魏国这般的情况,在列国都有发生。 列国都有群臣请命发兵援赵,避免唇亡齿寒。 可是诸多的因素,在加上很多难以抗拒的情况,根本没有一国愿意在这个时候发兵。 以至于赵国瞬间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 赵国当然也不闲着,这列国发不发兵是列国的事,求援与否是他们自己的事。 别人可以放弃他们,他们可不能放弃自己。 于是,从赵国通往列国的大道上,各路使臣辩士纷纷出动,都想大展拳脚,搬来救兵。 甚至还有使臣直接赶往秦国求和。 一时间,这列国之间可谓风云际会,震动不已。 然而,所有人都只注意到表面上的秦国在针对赵国,却没人注意到,暗地里,一些看不见的角落中,一场针对秦国的计划已经爆发。 赵国邯郸城内,深夜十分,一个老者快步而来,走进一家肉铺中。 肉铺里,此刻一张桌案上摆放着一大碗肉,一坛子酒。 一个面容威严,身材壮硕的男子正举着酒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这老者一走进来,便一脸着急,匆匆忙忙朝那大汉走去。 “哎哟,朱兄啊,你怎么还能吃得下,喝得下哟!” 那壮硕汉子名为朱亥,闻言抬头看来,笑道:“呀,原来候兄!” 老者名为候嬴,说话间快步上前,在朱亥对面坐下,叹息道:“朱兄,这秦赵之战已迫在眉睫,不日打响。然,列国皆没有出兵相助的意思,我王更是被吓得躲进深宫,不敢见人,你瞧这可如何是好?” 朱亥一怔,笑道:“哈哈哈,我还道什么事呢?放心,问题不大,不要着急嘛。所谓后发先至,咱们有的是机会。候兄放心,这千古留名的机会,朱亥定会为你留着!” 候嬴一脸无奈,朱亥此人说话,永远是这般的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前些日子,两人才相聚三天三夜,他对朱亥也的确是服了。 此人简直就是天纵奇才,计谋百出,令人惊叹。 似乎这天底下,就没什么事情是他无法解决的。 此番信陵君朝中请命无望,找他讨计,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深夜前来讨教朱亥。 “朱兄啊,咱们也不必如此敷衍。你就直说,到底有没有办法。此事可拖不得,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也只能收手了!” 叹息一声,候嬴还是决定逼迫一番。 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了。 有道是人活七十古来稀,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死了。 身为一代名士,若不能青史留名,岂非死不瞑目? 而且就算不能青史留名,他也决不允许自己遗臭万年。 所以,朱亥实在没有办法,他也只能收手不干,放弃这所谓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瞧候兄急的,好,竟然如此,我给候兄一计!” 朱亥似乎一脸无奈的表情,伸出油腻腻的手在腰间擦拭了一番,让候嬴附耳过来,便是一阵嘀咕。 说完后,应候脸色大变,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一般。 第301章 商人的叹息 在秦赵开战,天下震动之际,另一边,关山之地,消息也飞快的蔓延过来。 土城,白琰等人刚赶到此地,便听到无数的议论传言。 “哎,又要打仗了,这生意又难做了!” “谁说不是呢,接下来又不知道要哭死多少人啊!” 来往的商人们议论纷纷,皆是一脸无奈。 一路走来,甚至可以看到很多人垂头丧气,仿佛即将上战场的是他们一样。 “这些人怎么回事,这秦赵开战是国与国之间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王紫嫣走一路,听一路,这些人的抱怨声让她不禁蹙眉。 这要说秦国挨打,这些人唉声叹气也就罢了,如今挨打的是别国,强大是秦国,这些人没事叹息什么? 他不明白,难道秦国的强大,作为国人,不应该高兴吗? 王紫嫣这不满的抱怨声,引来众人侧目。 “紫嫣姐,你很喜欢打仗吗?” 蒙雪秀眉微蹙道。 “当然,身为将门中人,便当顶天立地,沙场驰骋,保家卫国,拓土开疆!” “可惜,女儿身不得上战场,否则我岂能窝在这秦地内看着前面的将士拼杀?” 王紫嫣撇撇嘴,说话间一脸豪气干云。 “每逢开战,必将尸山血海,这不该是大丈夫所为,也不该是将门后人所为!” 蒙雪微微摇头,她也是将门之后,但却没有王紫嫣那么多执念。 相对战争来说,她更喜欢和平的生活。 “你这丫头懂什么,你也就知道闺中刺绣抚琴,真是无聊!” 王紫嫣瞪了蒙雪一眼,之前她就看蒙雪不爽,也看蒙家的所有人不爽,觉得这蒙家不干人事。 此番,蒙雪的到来救了大家,她对蒙雪的看法多少有些改观,但两人的性格迥然相反,似乎又难以融洽。 蒙雪无言以对,和王紫嫣这种战斗狂人说战争的事,她永远不可能说得过。 倒是一旁,白琰目光扫视四方,游走在街道上,突然笑道:“当海啸来临,没有任何一滴水是不动的,没有任何一缕风是无辜的!” “覆巢之下无完卵,斧劈大树人力穷。一国开战,并不仅仅是依靠前方的尸山血海,更有后方的无底吞噬!” “战争很热血,无数人可以从中建功立业,然,谁有知道,在这后面坑死的人有多少?” “有些人死在押运粮草的道路上,无功无爵,谁能记得?多少商家因为国力不支,被列国无情吞噬填充国库,谁人知晓?” “你觉得秦国强大,可以肆虐他国,国人应该高兴。可你想过没有,这一战之后,有多少商人会倾家荡产,失去一切富贵,沦为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蒙雪、王紫嫣、东山月等人同时转头看向白琰。 只见白琰顿了顿,摇头又道:“不是做生意的人想要叹息,而是人都需要吃饭。一场战争动辄百万人出动,想要供应这么多人吃饭,唯有杀羊。而商人低贱,不受人伦,便是列国眼中的肥羊!” “你们官府中人无法体会,可曾想过,今日我有数十万金,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或许明日,我便一无所有,沦为别人家的奴隶,这时候,大姐,你说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此言一出,王紫嫣愣住了。 “有这么严重吗?” 王紫嫣有些无语道。 “呵呵,你以为呢?” 白琰摇头,道:“你可知如今秦国的国库已经空虚到何等地步?你可知如今秦国的粮仓还剩多少?” “三个月内,若这一仗分不出胜负,整个秦国都得崩溃。国库难以支撑,粮仓无以为继。此时此刻,你觉得秦国是会拿你们官府众人开刀,还是拿那些穷的连饭都吃不起的百姓开刀?” “说到底,也只有我们这些商人才有被杀鸡取卵的资格!” 王紫嫣目光一滞,这句话狠狠的震颤了一下她的内心。 秦国富强的表面下,国力竟然亏空到如此地步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蒙雪,东山月都是一脸惊讶。 虽然蒙雪不喜欢战争,她在她印象中,秦国开战,后果也没这么严重。 可是现在听来,这后果简直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千百倍。 蒙雪看着白琰,目光有些惊讶。 白琰知道的事好像有些太多了,而且说出来的话,无不令人深思。 他又没经历过这些,为什么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而且作为蒙府的女婿,曾经武安君府后人,就算现在经商,谁又敢动到他的头上? “你怎么知道秦国的国力撑不了三个月?” 蒙雪比较含蓄,心中虽有疑问,但并没有问出来,可王紫嫣就一点也不客气,不服的看着白琰道。 “呵呵,你以为我大顺客栈与各大商行的合作,为何要以粮食为基础?” “不还是因为秦国需要粮食,如果秦国粮食足够,你以为那位会这么急切的让我来做此事,甚至无条件的支持我?” 白琰冷笑。 王紫嫣一惊,这才想到,之前大顺客栈遇到各大商行的刁难,似乎就是秦国动用国力给予白琰的支持,才成功的逃过所有封锁。 这件事曾一度引起所有人的质疑,不明白秦国为何要这么做。 现在,王紫嫣似乎明白了。 不过她明白了,东山月和蒙雪却不明白。 毕竟蒙雪本身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当时根本没放太多心思在白琰身上,都不知道大顺客栈的处境。 至于东山月,当时还在小东山当土匪,哪会留意咸阳发生的事,尤其是这种行商的事,她更加不在乎。 “怎么回事?” 蒙雪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紫嫣见状,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蒙雪和东山月都不由震惊的看着白琰。 一直以来,她们都以为白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经商之人,也就是靠着投机取巧才大赚特赚了一笔钱。 此刻看来,这哪里是在投机取巧? 商人多了去了,但谁见过哪个国家毫无条件的支持过哪家商人? 或许有时候国难当头,政策上会对商人比较友好,但那针对的都是全部,从来没有针对过个人。 而白琰大顺客栈这一次的经历,简直等同于秦国无条件的保护,这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人举动。 第304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好啦,我知道了!” “堂堂大丈夫,跟个娘们死的,不就挨了一脚嘛,抱怨啥?” 王紫嫣一脸无语,拍了拍白琰的肩膀,只觉这家伙的肌肉练得还挺紧致,稍微有点男人的样了。 白琰翻了翻白眼,这女人说的好听,让她自己挨一脚试试? 没有过多废话,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大家都已经起床,正在准备出发。 王紫嫣把白琰提起来,搀扶着便朝牧场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白琰挨完这一脚虽然没吐血,但五脏六腑的阵痛可不是一会儿就能消失的,即便回到牧场,依旧抑制不住的佝偻着腰。 刚走进牧场,迎面撞上东山月,东山月立即迎接上来,搀扶着白琰的另一边,一脸关心道。 “无碍无碍!” 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这陡然间被两个大美人夹在中间,白琰还真有些受不了。 这万一要让正牌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作何感想呢。 可是他想挣脱两个女人的搀扶,却发现两个女人缠得死紧,一左一右,根本不容他半点挣扎,直接把他带到营帐门口坐下。 紧接着,王紫嫣去倒热水,东山月去拿毛巾。 一个喂白琰喝水,一个给白琰擦拭身上的汗水。 弄完后,两个女人又亲手伺候着白琰穿衣。 不得不说,这种享受,简直绝了。 白琰主观上想要挣扎,但人性都是堕落的,这么舒服的事,本能怎么能抗拒的了呢? 万恶的资本主义享受,让白琰不知不觉间又有些沉沦了。 这才是真男人应该有的享受嘛! 不知不觉,白琰心中不无恶意的想道。 “怎么样,琰哥哥,人家伺候得舒不舒服?” 就在白琰享受之际,东山月那恶心的声音又来了。 好久没听到这声音了,白琰只觉浑身一震汗毛直竖,止不住猛地转头,看向东山月。 “我说东山小姐,咱们能不能正常点?” 白琰有些无语。 女人发嗲不奇怪,也不意外。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突然间发嗲,这是最为致命的。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突然间发嗲,比无事献殷勤更加令人难以承受。 “讨厌,琰哥哥,人家早就说过人家不姓东山,东山是人家的化名,叫月儿,明白不?” 东山月一双美丽的眸子白了白琰一眼,满是不依的说道。 刹那间,白琰只觉一股电流从脚底板袭来,直冲天灵盖。 “咦……” 他浑身打了个冷颤,这女人绝对有病,至少不是一个正常人。 跟别人讲道理有用,跟她说话,你越是不喜欢,她越是反着来。 “好了好了,随便你,反正我家夫人就在边上,不怕我家夫人带人灭了你,你随便怎么说都行!” 白琰一阵无奈,突然恐吓道。 “我才不怕呢,有琰哥哥保护人家不是!” “嘻嘻,琰哥哥,你说你都多久没为人家吹奏笛子了,现在还早,大家都没吃饭,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要不要先为人家吹奏一曲?” 东山月撇撇嘴,随即嘻嘻一笑,一副温柔可人的架势,让人不禁怀疑,这还是不是江湖中那霸占小东山,杀人越货的女土匪。 “吹奏?” 白琰一怔,看着东山月那渴望的目光,又见一旁同样渴望看着自己的王紫嫣。 “好,我去取笛子!” 白琰无奈一笑,只得叹息一声,男人就是犯贱的生物,面对越漂亮的女人就越犯贱。 无论如何,也总是拒绝不了美人的要求。 看着起身离去的白琰,东山月方才还温柔可人,一身发嗲的小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奸笑。 “看见没,对待男人就该展现女人的美。凭什么人人都喜欢那蒙雪,就没人喜欢你?” “多学学人家蒙雪,温柔恬静一点不好吗?” 扭头,东山月一副教导的姿态看着王紫嫣道。 王紫嫣浑身一阵恶寒,莫名道:“人家蒙雪那是真恬静,我怎么觉得你在犯贱?” 东山月小脸一变,恶狠狠的等着王紫嫣。 “你个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会不会说话呢?” 东山月没好气道。 王紫嫣抿嘴一笑。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成为一伙。 东山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对白琰而言,永远是一个外人。 所谓家花没有野花香,但她可不敢凭借一己之力去挑战蒙家大小姐。 在绝对的权力和实力面前,再香的野花也只有被践踏的份。既然想要展现野花的优势,那就得找一株有着天大背景的野花依靠,形成野花群才行。 很明显,王紫嫣就是她选择的依靠。 勾引别人家的男人嘛,手段当然要过硬,有王紫嫣打前锋,蒙家再不爽又能如何?还能灭了王家不成? 有些事有一就有二,王紫嫣成了,她还怕成不了? 东山月心中如此想法,王紫嫣同样也有自己的想法。 别看她打起架来大大咧咧,大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气质,可在男女之事上就扭捏了许多。 虽然之前一直都看东山月很不爽,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很佩服东山月。 东山月对待的人的办法不是一般的恶心,但总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今自家的小公孙不想让人占了也已经被人所占,她没有办法,只能从东山月这里学习绝招。 可是这些天来,面对东山月这一套一套的,她根本就学不会,实在是太别扭了。 两个女人无形中的联盟,正是在这样无声无息中组成。 就在两人暗自打着主意的时候,白琰走回来了。 他用竹片上撕下来的竹膜做成笛膜,刚贴好,两个女人立即迎了上来。 “嘻嘻,白琰,人家想听女儿情,你吹给人家听好不好?” 东山月开口,那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听什么女儿情,小公孙,别听他的,来一曲将军令!” 蒙雪有些不满,这个女人说话也太快了,动不动就听那些哀怨缠绵的曲子,恶不恶心啊! “来什么将军令,就来女儿情,别废话!” 东山月眼睛一瞪,在白琰身后,她猛地伸手掐了王紫嫣一下。 王紫嫣回头看来,一看到她的脸色,顿时就明白了,一时间心中不由有些无奈。 东山月那眼神似乎在说:“女人,表现得女人味一点,听将军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男人呢?” 第305章 愁绪 “好,就听女儿情!” 王紫嫣回过头,一双闪扑扑的大眼睛看着白琰,似乎是在学着东山月放电。 但不得不说,让一个女汉子做这种事,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她那故作温柔的声音,还有那眨眼的动作,简直比东山月更加令人恶寒。 白琰浑身打了个冷颤,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这两个女人。 有病,绝对有病,这两个女人都不正常了。 “好,女儿情!” 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有些动作的确恶寒,但女人这个时候的要求,往往也是令人最难以拒绝的。 说话间,白琰舔了舔舌头,把笛子搭在嘴边试吹了一下。 很快,一曲优美而哀怨缠绵的笛音响起。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笛音起,一道悠扬的凄美的歌声传来,东山月竟然在一遍跟着唱词。 这就是听曲听故事的好处。 每一首曲子都有其独特的故事,这女儿情,本身就是为八六版西游记,唐僧经过女儿国的那一段所编造。 前段时间,东山月身受重伤,每天都缠着要白琰照顾,动不动就要白琰为她吹奏笛音,而所有笛音中,她就钟爱这一曲女儿情。 听完笛音后,又想听故事,白琰就给他讲了唐僧途径女儿国的故事。 当然,他可不能说什么唐朝之类的,而且这个时代,天竺也才开始佛教没多久,并没有传入中原,中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佛,什么是僧。 所以,故事纯属虚构,僧直接理解为修行者。 久而久之,故事多听了几遍,在东山月的眼中,这僧也就成了那些规矩严禁的修士组织,类似于诸子百家,又类似于隐士,但又与众不同的存在。 听完了故事,接下来听的当然就是歌词。 作为一个聪慧的女人,没几遍就把歌词记在了心里。 如今唱出来,她那美妙的声音,搭配着那哀怨的曲调,竟真有种唐生与女王的情愫产生,仿佛无声无息间就为这首歌按上了情感,听得让人心颤,听得让人心碎,莫名想要流泪。 看着一吹奏,一歌唱的两人,一旁,王紫嫣有些羡慕,但张了张嘴,却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根本插手不进来,只能一阵气馁的坐在旁边,满心不是滋味。 却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有人比她更加不是滋味。 “好凄美的笛音,好凄美的歌!” 不远处,一座大帐门口,蒙雪听着这曲子和歌声,只觉心都快碎了。 她是一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听过这么美的曲子。 人人都说高山流水,天下绝美。后尝过白琰的广陵散,她心中莫名生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的怅然感。 可如今,再听这笛音,她突然发现,什么高山流水,什么广陵散,根本不该为人所听。 或许两相比较,广陵散与高山流水更显高尚,不占世俗烟火,乃无上天音。 可是,生而为人,岂能不占烟火?即便隐居深山的隐士,同样难逃烟火。 这女儿情对比广陵散与高山流水,哀怨缠绵,期期艾艾,低俗不可耐,简直就是玷污人的心灵。 可是,正是因为比广陵散,高山流水这等自然天籁更加低俗,才更加贴近现实,贴近人的内心,贴近人的情感。 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天音于人,岂能比得过俗音与人? 就如帝王手中的玉玺,永远比宝剑好用。 农夫手中的锄头,永远比玉玺好使。 什么样的人听什么样的音,人乃低俗之物,就当听此曲。 美妙的笛音耳边回荡,清脆哀怨的歌声令人心碎,不知不觉,蒙雪竟然听得有些痴了。 突然间,她心中莫名有种酸涩的看着远处几人,只觉得与白琰成亲,似乎自始至终就不是自己的凄凉,而是白琰损失。 似乎他与那东山月才是一对,而不应该和自己作为一对。 一唱一和,多搭啊! 念头一闪,再好听的音乐,她似乎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上下两片粉嫩的红唇,不知不觉间嘟起,她缓缓转身,回到营帐中,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或许是这两年来的经历。 后人都说,感情深的夫妻搂着睡,感情浅的夫妻背对着睡,没有感情的夫妻分床睡,相互厌恶的夫妻分房分地睡。 从白琰穿越过来开始,他就在缓和两人之间的感情,最近,蒙雪也在努力尝试。 可是两年多来的习惯,即便曾经的白琰死了,这种习惯也仿佛刻在骨子里,即便蒙雪在尝试,但这种陌生感依旧难以消除。 两人坐在一起恭维说话的时候是一个样,分开后,话说尽后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似乎谁的眼里都没有谁,仿佛对方根本就不存在。 在这种陌生的感情下,相符而言,反而东山月,王紫嫣这两个外人与白琰更加贴近,亲密。 “这夫妻二人,还真是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啊!” 这边,白琰没有注意到蒙雪,蒙雪在不自觉的回避。 另一边,另一座大帐内,公子异人却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禁微微摇头。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两人都成亲两年多了,分别许久,劫后余生,骤然重逢,应该搂在一起不分不离才对。 结果倒好,众人亲眼所见,这些天,夫妻二人就没有同床共枕过,甚至连一同进入一间房休息都不曾有过,都是分开来睡的。 这哪是夫妻?朋友都没这般生疏的,纯属就是陌生人。 看着这对小夫妻,异人目光飘远,眼中浮现一抹心痛。 “怎么,公子又想念赵国的夫人和小公子了?” 一旁,吕不韦笑道。 “哎,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把他们母女接回来。是我欠他们的,这一生,无论如何也补偿不够啊!” 公子异人叹息一声,转身回到大帐,一脸愁绪。 第306章 怠慢客人 半个时辰后,众人该收拾的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吃饱喝足,再次启程上路,直奔关山城而去。 傍晚时分,一座没有城墙的城池出现在众人眼中。 远处,那城池是因人而聚所以形成,很大,似乎比咸阳还要更大,但房屋很少,大多都是营帐。 偶尔有房屋,也都是土墙,少有木质结构的房屋。 即便是坐落中间的关山君府,也都是泥胚打造而成。 相对于咸阳这些地方,此地简直土的掉渣。 但不一样的风情,民间的豪迈,在这里却展现的淋漓尽致。 牧民们大早上出门牧马放羊,漫山遍野,放眼看去,城池的周围,竟是无数牲畜。 山歌的声音,吆喝的咆哮,左右相传,上下相连,简直热闹到极点。 有人纵马驰骋,赛马奔跑。 有人马上比箭,骑射之术可谓了得。 草原上的风情,在这里一眼尽观,比之咸阳的诸多礼节,这里才是真正让人放松,让人陶醉的地方。 夕阳西下,西风策马,关山君府外,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汉子带着十多个下人,穿戴整齐,满脸笑意盎然,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远处街道上,一行人牵着马,终于来到此处。 当先众人正是白琰、蒙雪、王紫嫣、东山月、公子异人和吕不韦。 “哎呀呀,小雪,你们可算是来了!” 男子一喜,立刻快步冲上前去,似乎在他的眼里,就只有蒙雪,一旁的公子异人等等,全都被他完美忽视。 “雪儿见过舅舅!” 蒙雪清冷的小脸上浮现一抹轻笑,连忙蹲身行礼。 她很喜欢这个舅舅,从小就很喜欢。 在家里,她是一颗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的掌上明珠。虽然珍贵,却也受到无数的束缚。 只有在关山君的这里,她才能体会到真正的无拘无束。 人的表情可以清冷,这是一种习惯,但人的心是无限的,自由永远都是人最向往的。 所以,这个舅舅于她而言,就宛如自由的标杆。 “拜见关山君!” 蒙雪行礼之际,公子异人,白琰等人也纷纷拱手作揖拜见行礼。 “不必客气!” 关山君大气的摆了摆手,随后目光落在白琰身上,上下的打量着,笑道:“小子,你就是公孙家的那个娃娃,我的外甥女婿?” “嗯,长着一张小白脸,挺好看,可惜没啥大出息,有些配不上我加雪儿!” 说话间,这关山君是一点也不客气,评头论足的,仿佛在评价一只牲口一样。 白琰脸一黑,这是看人的眼神吗? 还有,谁见过这么说话的? “呵呵,舅舅说得对,白琰配不上雪儿,此生能娶到雪儿,倒是白琰三生有幸!” 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白琰还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这里,可不是他能反对的。 再说了,不管人家之前处于什么目的,但派出去的两千多人的确救了自己,也算是救命大恩,一个晚辈,岂能在这个时候以怨报德? “嗯,算你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虽然的确配不上我家小雪,但你们已经成亲,舅舅就把你也当做自己人。以后对我家小雪好一点,敢让我家小雪不舒服,本君就能让你也不舒服!” “来,跟我走!” 说话间,关山君一左一右,一手拉着白琰,一手拉着蒙雪,径直朝着关山君府走去,留下身后公子异人等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见过怠慢客人的,还不曾见过这般怠慢客人的。 这关山君的做派,还真是令人惊讶。 众人心中有些不满,但来到人家的地方,也不好说些什么,当即就要跟上去。 可是,刚走两步,随着关山君来的那些下人立即上前阻拦。 “站住……” 毫无半点感情的声音传来,让众人的眉头不禁一皱,脸瞬间黑了下来。 “你们什么意思?” 王紫嫣秀眉微挑,一脸不满道。 “你们两个就是这一路上不断勾引我家表姑爷的女人?” 一个嬷嬷走了出来,满脸冷笑的看着王紫嫣和东山月。 王紫嫣和东山月一怔,一路上勾引他家表姑爷? 这表姑爷说的不就是白琰嘛! 两人的确有这个意思,但这种事能说出来? 大家是客,要不要这么对待? 还有,这话是谁打得小报告?都打到关山君这里来了,这关山君未免也太小气,这也要找麻烦。 却没注意,不远处,跟随蒙雪离去,又跟着蒙雪回来的那十大高手,此刻已是满脸笑意。 这一路上打小报告的当然是他们。 他们很清楚,关山君为人表面上看上去是大大咧咧的,实则一直在麻痹某些人。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他大事从来不做,专门做一些有的没的小小事情。 此番一路上,白琰和蒙雪、东山月王紫嫣等人的事,或许只是一些儿女私情的小事,连长辈都懒得管的那种。 但几人还是很勤快的把消息送了回来。 这结果当然也很明显,众人才刚到呢,公子异人这种身份的人,关山君都不管了,直接把主题按在人家小夫妻的感情上面,好像这才是天大的事情一样。 这一幕落在某些人的眼里,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 例如此刻,不仅东山月和王紫嫣觉得关山君不可理喻,就连公子异人和吕不韦也是一脸懵逼。 如此待客,这是一代君主所能做出来的事? “会不会说话,你家关山君就是这般教你们招待客人的?” 王紫嫣秀眉微蹙,顿时一脸怒容。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呢。 听这老嬷嬷的意思,分明就是在骂她狐狸精,贱人嘛! “就对你这般说话,你能如何?” “走开,关山君府,闲人免进。我家君上说了,今天没有客人,来的只有表小姐和表姑爷,都是自家人,其余人自行看着办。这关山君府,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那老嬷嬷横眉竖目,丝毫不惧王紫嫣。 “你找打!” 王紫嫣怒了,这老嬷嬷太不懂事了。 一挥手,长鞭出现在她的手中,便要当场揍人。 但就在这时,一道道铿锵声响起,之前还和大家一道而来的关山君府十大高手,骤然间跃出,提剑便挡在那老嬷嬷的身前,一个个脸色冰冷的盯着王紫嫣。 似乎稍有不对劲,就要出手的架势。 第307章 喜宴 “你们想做什么?” 王紫嫣脸色一寒,冷冷喝道。 “紫嫣小姐,我家君上既然不欢迎诸位,还请诸位在城中找间客栈住下便可,否则真要动手,在这关山城,诸位可讨不了便宜!” 阿大的声音传来,面无表情道。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这是关山君的地盘,不管你在外面是多大的人物,来到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 这话,那是一点也不客气。 王紫嫣是何等人物,哪儿能受得了? 被人怠慢也就算了,还能被怠慢到如此地步,简直岂有此理。 “混账,找打!” 王紫嫣双目含煞,一声轻斥,长鞭便要挥出。 但就在这时,她手臂一紧,在后面,血奴骤然抓住她的小手。 “血伯,你做什么?” 王紫嫣回头,一脸不愤道。 “小姐,不可胡来!” 血奴眼神阴沉,这关山君府的态度也让他很不舒服,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人家的底盘。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王家与关山君还指不定谁是龙,谁是蛇呢,在这里捣乱,太不明智了。 “血伯,你……” 王紫嫣暴怒,连血伯也要阻止自己,简直岂有此理。 “紫嫣小姐,既然关山君不欢迎咱们,咱们就先退一步,在这关山城找座客栈住下。客随主便,可别把主人家惹恼了!” 就在这时,吕不韦的声音响起,笑呵呵道。 一脸阴沉的公子异人闻言,也骤然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没错,咱们此次是来感谢关山君救命之恩的,紫嫣小姐,咱们就听从关山君的安排,先找个地方住下!” 说话间,嬴异人也上前阻止王紫嫣。 王紫嫣一脸错愕,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吃错药了不成? 人家都这般对待他们了,他们还能忍得下这口气。 但见嬴异人说话间,对她使了个眼色,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其中必有深意。 王紫嫣也不傻,顿时心中所有不愤压了下去,收起长鞭,道:“算他们运气好,既然大家都这般说,我听着就是!” 公子异人点头一笑,道:“如此就好!” 说罢,转头,公子异人看向那关山君府的众人,拱手作揖,笑道:“在下异人,此番关山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日前来,只为道谢。既然关山君不欢迎,我等在外住下便是,绝不敢打搅!” 那老嬷嬷冷笑,道:“这位就是公子异人?” “您太客气了,此番我家关山君要救的是表姑爷,可不是你。道谢就不必了,别上门叨扰就行了!” 说话间,老嬷嬷一点也不客气。 话落,转身,带着众人径直离去。 公子异人目光微微闪烁,这关山君府的怠慢的确让人很不高兴,这态度更是让人窝火。 但他不傻,被吕不韦那一声提醒,顿时反应过来。 关山君明显不敢光明正大的参与他们这些公子之争,如今不见他们,或许才是最好的相见。 既然大家都已经来到关山君府,关山君真有什么安排,有的是机会再见。 当即,公子异人也不迟疑,招呼一声,带上王紫嫣、东山月等人径直离去,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天色昏暗,夜幕很快降临。 这一夜,关山君府异常热闹,诸多门客汇聚而来,大摆宴席,在关山君的带领下为白琰与蒙雪接风洗尘。 摇曳的灯火中,灯光如炽的大殿内,众人推杯换盏,不断敬着白琰和蒙雪喝酒。 用关山君的说法,之前两人成亲,他这个做舅舅的没喝到一杯喜酒,实乃亏欠,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补上。 于是,一场宴会,不知不觉就成了蒙雪和白琰的喜宴。 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关山君突然放下手中酒爵,整座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白琰和蒙雪一怔,不自觉的回头看向关山君,只觉这刹那间,方才还热闹的大殿中,气氛似乎瞬间凝固了下来。 尤其是看到关山君的神态后,两人更是不禁皱眉,一种莫名的心慌,瞬间涌上蒙雪心头。 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白琰到还好,上下打量着关山君,并没有蒙雪那莫名的紧张感,只是对关山君这突然间的表现有些疑惑。 只见此时,关山君高坐上首,一手撑着脑袋,紧皱眉头,一手摸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后,这位坐落关山之地的君主终于开口了。 “叭……” 他先是唧了一下嘴,随即抬头看向白琰和蒙雪,郑重其事道:“小雪,小琰,有些话说来不好听,但你们也别怪我这个当舅舅的非说不可。” 蒙雪心中一紧,她从来没见过关山君这表情,不由皱眉道:“舅舅,您想说什么?” 白琰也微微拱手,笑道:“不知舅舅有何言示下,还请明说!” 关山君微微点头,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小琰,你今年也十七八岁了?” 白琰点头,道:“十八岁了!” 关山君道:“对,十八岁了,虽未加冠,却也是一个男子汉了。你说,这堂堂男儿汉,岂能一辈子窝在女人家中,像个没出息的女人一般?” “别怪做舅舅的瞧不起你,你若一辈子如此,舅舅真会觉得你配不上我家小雪,迟早,我也得让你们合离!” 白琰眉头微皱,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即便再看不上自己,也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什么叫做跟个女人一样? 不就是入赘当个女婿嘛,丢人是丢人了一点,跟男人女人有多大关系? 想着,关山君的话再次传来:“当然,别人不给你机会,阻挡你所有退路,这一点舅舅也知道,并不怪你。人生在世,很多时候就是如此。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谁也没有事事称心如意的时候!” “不过别人不给你机会,舅舅给你机会。听舅舅一句话,从今天开始,别回蒙府。无论做什么,经商也好,别的也罢,干不出一番成绩,你就别回蒙府看别人的白眼,听别人的讽刺。咱男儿汉,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凭什么就要入赘他蒙府当女婿?就算喜欢蒙府的女儿,也只能娶回家,这才是男人!” 第309章 纠结 昏暗的大殿内,灯火摇曳,映照着两道影子在地上摇摆不定。 外面鸟叫虫鸣声响起,西风嘶吼,似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咆哮。 蒙雪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今晚的天,似乎有些格外的寒冷。 她抬头,悄悄看向一旁的白琰。 这一看,她顿时愣住了,整个人仿佛触电般,目光急忙收回来,一副做贼心虚,我没看见你的表情。 只见此时,白琰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似乎是在调笑,又好像是在幸灾乐祸。 迟疑半响,蒙雪再度悄悄扭头看去,白琰还是那副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心中再度一颤,蒙雪再次扭头回来。 如此接二连三,她的偷瞧就仿佛在试探,而每次的试探,迎接的都是白琰那光明正大的眼神。 这家伙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大胆了? 以前他岂敢在自己面前这般直视? 蒙雪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但懊恼中又带着一些无奈,仔细回想,她发现,白琰自那次事件后,整个人似乎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很多不敢做的事,如今他做起来似乎十分的顺畅,好像本该如此。 以前的自卑,懦弱,无能,这些令人厌恶的东西,似乎也从那天晚上开始,彻底消失在他的身体上。 此时此刻的他,无论是眼神,还是浑身上下的气质,都透露着一种莫名的自信,相反,面对他的人,反而开始变得不自信起来。 连自己,也没了对视他的自信,这算什么? “夫人,你曾经说过需要时间考虑,不知数月过去,考虑得如何了?可愿全心全意交给为夫?” 在蒙雪心思有些凌乱时,白琰那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似笑非笑道。 蒙雪娇躯微微一颤,顿觉脸庞一阵火辣辣的。 考虑? 交给他? 考虑什么? 交给他什么?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句话蕴含的含义。 可是这两个月来,自己真的考虑了吗? 或许有! 但结果如何? 本就心思凌乱的蒙雪,被白琰这一提醒,更是风中凌乱了。 这两个月来,她听到过很多人的劝说,有母亲的劝解,也有锦娘的劝说。 很多人的意见都不同,她考虑的事情也不同。 最后,她选择了妥协,可真当事到临头时,她内心又莫名的紧张起来,自己真的能接受这个男人? 蒙雪没有说话,但不知不觉间,一张小脸却因为纠结而变得扭曲起来。 秀眉微蹙,眼睛微眯,好似在发呆,又好似在沉思。 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的表现,在她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白琰看不清楚蒙雪的全脸,却能看到一半,见状,他不禁微微摇头。 古人都遵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想要霸占蒙雪,时机已经来了。 因为蒙雪已经开始迟疑,迟疑就等于认命,认命就是他的机会。 有道是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只要他愿意,现在的蒙雪或许不会有多少反抗。 即便反抗也只是象征的意思一下,因为她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更是一个才女。而越是才女,封建时期的文化越是深入骨髓,这种女人,利用封建时期办法是最好对付的。 可是叹息一声,白琰缓缓起身,他并没有任何行动。 “看来夫人并没有考虑好,既然如此,那就过段时间再说!” 白琰长身而起,目光远眺大殿外的夜幕黑暗,沉声说道。 蒙雪猛地抬头,看向白琰。 他还愿意给自己时间? 嘴上虽然不说,但就如白琰所想,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封建的思想在蒙雪脑海中也是根深蒂固的。 这是一个男权主导一切的时代,当一个女人与男人成亲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一切都将属于这个男人,无论是否愿意,她都只有认命一条路。 或许有蒙府再后面撑着,公孙家落魄,蒙府可以随便欺凌白琰,可这就是她不履行妻子义务的理由吗? 关山君的话说的很难听,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对夫妇成亲两年尚未圆房,这意味着什么? 白琰已经十七八岁了,放在这个时代,有个三妻四妾都很正常,结果却因为自己而被隔离在外,这是做妻子的应该做的? 多的不说,就说公子权,看似对她一往情深,可离开咸阳的那两年,公子权都已经连娶三房。 唯独这个男人,因为自己,似乎迄今为止都没碰过任何女人。 无数念头闪过,蒙雪的心彻底乱了。 儿女私情最是扰乱人心,尤其在这矛盾之中产生的时候,更是让人难以挣脱。 蒙雪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半响发不出半点声音。 “走了,歇息!” 白琰微微摇头,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说话间,率先朝着大殿外走去。 “表姑爷!” 大殿外,之前在府门外针对王紫嫣等人的那个老嬷嬷一直等待在此。 见白琰出来,立即墩身行礼道。 “劳烦带我们回房!” 白琰微笑道。 老嬷嬷扭头看向大殿里面,只见这说话的功夫,蒙雪也跟着走了出来,她方才应诺一声,在前面引路,带着白琰他们来到一座土院墙前。 这院墙很土,但也很古朴。 没有木质结构的院子那般精致,却多出一种别样的雅致风情。 “表小姐,表姑爷,这是君上为你们准备的院子,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 进入院落,老嬷嬷躬身一礼,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君上说了,这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就不为表小姐和表姑爷派遣丫鬟仆人了,有什么需要的,表姑爷和表小姐自己看着办就行!” 闻言,蒙雪不禁一怔。 还没反应过来,那老嬷嬷就已经捧着一盏油灯,转身径直离去。 “哎……” 蒙雪惊呼一声,急忙叫唤。 可是老嬷嬷没有丝毫留步的意思,左拐右拐,很快,白琰和蒙雪连灯光都看不到了。 “舅舅这是作甚?” 蒙雪忍不住抱怨出声,抬头四处看去,只见这院子周围黑灯瞎火的。 而且今晚上压根没有月亮,加上云层密布,以至于星宿都看不到半点。站在这里,纯属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 作为一个女人,骤然面对这样的黑暗,换做谁都会心中不安。 第310章 火种 白琰眉头微皱。 他倒是看出来了,这是关山君的神助攻,可是这个时候助攻这些,不显得有些多余吗? 他们夫妻二人真要合得来,早就睡一起了,合不来,就算扔到一个房间里也没用。 白琰对于蒙雪没话说,这是一个很清冷的女人,虽然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但能为自己做的,她基本上都做了。 可是,正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白琰反而不好做一些强迫的事。 善良的人该得到善良的对待,有些事,白琰不打算强求,只想顺其自然。 可是这神助攻就在面前,好像自己不接受也不行啊! “白琰,你还在吗?” 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蒙雪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但声音中若有若无的颤抖,却终究让她的清冷落了俗套。 是人都怕黑,尤其是女人,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就没有不恐惧的。 蒙雪是清冷,但也是一个女人,自然不可能例外。 “在!” 在这黑暗中,白琰也看不清楚四面八方的情况,他能感觉得到蒙雪就在自己身旁,伸手就能碰到,但他也看不见蒙雪。 “哦……” 听到白琰的声音,蒙雪似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化作了一个“哦”字。 白琰摇头苦笑,这个女人看似清冷,实际上更多的还是矜持。 黑暗中,换做别的女人,第一反应就是先找个依靠。她也有这样的反应,但就是因为这矜持的清冷,反而难以言表。 “对不住,我舅舅今日也不知为何,总是这般莫名其妙!” 沉吟片刻,蒙雪又说话了。 言语中,似乎是在安慰白琰,但拙劣的语言,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这根本不是安慰,只是没话找话,想在这黑暗中找个人说说话,可以略显安心而已。 然而这一次,白琰并没有理会她。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白琰似乎走了。 “白琰……你去干什么?” 蒙雪惊呼一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顿时让她有些绷不住了,急忙低声叫道。 正当这时,一阵冷风袭来。 这西北的风还是那般的大,吹拂而来,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推动一般。 耳边风声阵阵,浑身衣裙摆动。 风很冷,也很吵,吵得如鬼哭狼嚎,冷得如冰块加身。 这种感觉,当真让人有种走在百鬼夜行街的感觉,让蒙雪浑身上下,瞬间汗毛乍起。 “白琰!” 她再也顾不住矜持,大叫一声,抬脚便要朝着白琰追去。 “别动!” 就在这时,白琰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蒙雪刚跑出去,顿时撞在大门上,忍不住惨叫出声,一跟斗摔到在地。 黑暗,总是令人无法抗拒,尤其是对女人来讲,更是如此。 无论平日里蒙雪又多清冷,有多厉害,个大汉都进不了身。 可是,在黑暗中她一样也得崩溃。 白琰以手扶额,一脸无奈。 这女人没事瞎跑什么,动不动就叫唤,再这般扰乱,他记忆深处的东西可就得慢慢模糊了。 “别动,在这里等着,我去点灯!” 叹息一声,白琰开口提醒道。 “点灯?” 蒙雪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本想起身,闻言,顿时停住了。 “你……快点……” 蒙雪伸手揉了揉额头,只觉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包,火辣辣的痛。 说话间,她心中又忍不住有些抱怨。 也不知道这舅舅搞什么鬼,偌大的关山君府,住哪儿不好,非得把他们安排到这荒无人烟的边缘地带。 这待遇和之前来到关山君府的待遇,可真是截然相反。 不仅如此,这大晚上的,甚至连个火种都不给留,黑灯瞎火的,不纯熟折磨人嘛! 想到这里,蒙雪又是一惊。 是啊,连个火种都没有,白琰去点灯,怎么点?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响起。 那吱呀的声音,让蒙雪情不自禁浑身汗毛直竖,当场打了一个寒颤。 “白……” 蒙雪连忙张口,刚喊了一个白字,却在这时,一阵敲击声突然响起。 不远处似乎有火光。 蒙雪一惊,急忙转头看去,是院子中的房间里面。 虽然火光稍纵即逝,但很快,敲击的声音再度传来,又是一阵火光乍现。 那是火星子,燧石敲打出来的火星子。 蒙雪一喜,下一刻,房间里面的火光似乎稳住了,慢慢的越烧越大,一个火盆里面,一大堆干草很快点燃。 这火光出现,院子中虽然看不清楚,但房间里面却明亮了太多太多,站在外面也能多少沾点光。 蒙雪眼睛明亮,这一霎,她只觉那火盆里的火就犹如希望之光一般,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即起身,借着火光走了进去。 房间的土墙阻挡着刺骨的寒风,火盆中的火焰驱散着四面八方的凉意。 “白琰,你怎么弄的?” 感受着瞬间包裹而来的温暖,蒙雪有些惊喜,一时间,脸上的清冷竟然消失了许多,多少带起了一些女儿家该有的神态。 不过白琰并没有搭理她,而是径直走到一旁,在那墙壁上,竟然挂着足足三十多盏油灯。 白琰摇头一笑,这关山君准备得还真是恰当啊! 火盆中的干草在燃烧,越来越旺,达到极点后,又开始慢慢减弱。 这干草是有限的,没有柴火维持不了多久。 白琰不敢迟疑,为了保留火种,连忙从墙上摘下一盏油灯,走过去点亮,借火点火,很快,墙壁上数十盏灯全部点燃,照的整个房间里面亮如白昼。 此时,火盆中的火熄灭了,但有墙壁上数十盏灯,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现在有火种了,咱们准备准备,先生火!” 蒙雪在后面静静的看着白琰忙碌,直到此时,白琰这才回头说道。 蒙雪一怔。 生火? 怎么生? 作为蒙府大小姐,从小是指不沾阳春水,有什么事只需要吩咐一声,有的事人去办,如今让她做这些,不纯熟是在为难她吗? 甚至连怎么生火,她都还没弄清楚。 不过白琰虽然开口,但并没有使唤她的意思,而是从她前面绕过,立刻开始忙活起来。 第311章 两个人的黑夜 院子中不缺干草,也不缺干柴。 有火种,很快便升起了一大盆热乎乎的篝火。 光亮驱散黑暗,令人莫名心安。 此时此刻,蒙雪这才有心思慢慢打量四周。 只见这院子相当破旧,类似于府中的拆房,又好似冷宫一样的存在。 从院子原来的模样看得出来,布置得挺雅致的,但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住人的原因,院子中道路两旁杂草丛生。 而且这院子在似乎本身就是为一个人准备的,有伙房、有柴房、有茅厕。可是,休息的房间也只有一间,便是此时此刻,他们点火的这一间。 蒙雪有些傻眼了,这还是亲生舅舅吗? 哪怕是寻常老百姓家,这外甥女到来,都得好好招待着。 关山君府不缺少好的院子,也不缺少好的房间,结果就让他们住在这里? 而且看着房间周围,干草一堆,都当成柴房来用了。 不远处一张大床看上去倒是没有问题,但上面都布满了蜘蛛网,那床榻上的床单被褥也不知道多久没人用过,都发霉发臭了,这让人怎么睡? 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再加上今晚上喝了不少的酒,虽然没有醉,但也把所有疲惫感都提了上来,显得昏昏沉沉的。 这种情况下,总不能坚持一夜不休息? 再说了,就算能睡,一间房怎么睡? 莫非那位还真要逼着他们在这里圆房? 想到这里,蒙雪一时间又急又气,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过不靠谱的,就没见过关山君这么不靠谱的。 且不说她,就连白琰,看着周围这些陈设也是一脸无语。 这见过坑爹的,坑儿子坑女儿的,如此坑外甥女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关山君是一次性把坏人都做完了,就把做好人的机会留着等他啊! 白琰很不想接受这次的安排,但要说不满意,那是假的。 人生要是多几个这样的朋友,可就真的无憾了。 在这边,蒙雪四处打量,一脸无语之际,白琰却已经起身,从柴房里抱来一堆干稻草,全部铺在地面上。 “这房子怕是住不下了,打灯出去找人也不行,将就将就,今夜睡草堆!” 白琰整理了一下草堆,抬头看向蒙雪笑道。 蒙雪看了看外面,的确,这深更半夜的,伸手不见五指,打着灯出去,还没走两步就得熄灭。 除非关山君主动来找他们,否则今晚上他们都别想见到关山君。 在这里将就,目前而言,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 蒙雪小脸有些别扭,身上一阵阵奇痒难耐的感觉传来。 这些天,大家一致都在赶路,根本没时间慢慢洗澡沐浴。 按照道理,关山君宴请他们,应该先让他们焚香沐浴才对。 结果关山君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拉着他们就去赴宴了。 几天不洗澡,浑身脏乱不说,身体上臭汗一堆,再加上喝了酒,那味道更加难闻,浑身上下更是显得不自在了。 之前蒙雪还想着,喝完酒后,好好沐浴一番歇息歇息。 结果现在这情况,别说沐浴了,怕是连喝口水都难! “你怎么了?” 看着蒙雪一身扭捏的表情,白琰不禁一怔。 一直以来,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如今天这般,还真是少见。 尤其是此刻她额头上顶着红红的一个小包,这一幕更显得有些滑稽。 仿佛一个天上的仙女,突然间落入凡尘,褪去仙女的所有荣光一般。 “我……我想沐浴……” 蒙雪有些迟疑,她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而且不说能不能有沐浴的机会,就算有,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她也放不开。 哪怕面前这个男子是她的丈夫,但毕竟还没圆房,两人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更是让她难以开口。 “沐浴?” 白琰摇头一笑,道:“也对,在蒙府的时候,你恨不得一天洗三遍,现在都快三天没沐浴了,的确难为你!” “等着!” 说话间,白琰起身,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蒙雪赶忙抬头看来,这就答应了? 很快,白琰抱着一个大浴桶走了进来。 浴桶很大,即便白琰张开怀抱,也仅仅只能抱住一半。 蒙雪急忙起身,帮扶着白琰放下浴桶,只觉浴桶虽然不算干净,但里面也就是一些灰尘,并没有发霉之类的,倒是让蒙雪稍稍安心了不少。 “旁边有水井,有伙房,有大釜,我这就去为你烧水!” 白琰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话间,转身自顾自离去。 蒙雪连忙抬头,只见这说话间,白琰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仿佛天生就伺候惯了人一般。 这深夜十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破落地方,有这样一个人帮忙,这种感觉真好。 莫名的,蒙雪心中暗自想道。 尤其是看到白琰走出房间,在一旁的火房中开始忙碌,那认真的样子,更是看得她有些痴了。 以前,她不觉得做这些小事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真当身边没人差遣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些小事她根本做不起来。 反倒是白琰的行动,令人有种被人守护的温暖感觉。 蒙雪缓步来到门口,在门槛上坐下,双手撑着下巴,脸上再度恢复清冷,一双美眸却时刻打量着白琰。 “呼呼呼……” 伙房里,灶台下,白琰拿着一根竹管不断吹着里面的火,弄得火星乱飞。 很显然,白琰的一番操作看似行云流水,早就习惯了。 实际上这只是表象,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更多的还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毕竟前世的白琰是被当做全才培养没错,甚至还送去做过荒野求生的极限运动。 可是这种运动也不可能多,在家里面,即便烧水做饭,但有的是家具电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有事没事就去用柴火? 生火烧柴,各种步骤白琰都会,都懂,也能做,但能不能做好,这就是一回事了。 这不,看似一脸认真,很熟练的样子。 但一口口气吹出去,无数火星子乱飞,烫的他浑身一震颤抖。 伴随着一股浓烟袭来,更是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出声。 第312章 寒光乍现 “喔唷……” “嘶……” 突然,白琰惊呼一声,一大颗火星子落在手背上,疼得他连忙把手背往屁股上蹭。 “噗嗤……” 蒙雪在一旁痴痴的看着,骤然听到声响,见白琰似乎被烫的很厉害,便想上前。 但定睛一看,白琰那摸屁股的模样,仿佛猴子一般,顿时忍不住噗嗤一笑。 为什么以前就没有发现呢,原来这家伙也挺有意思的! 看着白琰还在那里一本正经的生火,烧水,蒙雪又安静下来,继续痴痴等着。 此刻的两人却没有注意到,乌漆嘛黑的院落外面,好几道目光正盯着这边。 这其中盯得最紧的,便是之前把唯一火种都带着离去的那个老嬷嬷。 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院子,老嬷嬷微微点头,似乎很满意。 紧接着,她悄无声息的转身,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再次出现,已是一刻钟后。 老嬷嬷来到一套较大的院子中, 院子客堂内,只见关山君又准备了一份酒席,正在这里吃喝着。 他怀中趴着一个美人,一双眼睛,宛如狐狸的眼睛一般好看,一颦一笑,简直迷死人。 “君上,再喝一爵,来嘛!” 那狐媚子的声音,令人浑身发软,不断劝着关山君饮酒。 关山君也是来者不拒,哈哈大笑中一爵接着一爵喝个干净。 一旁,山羊胡中年男子坐在另一张桌案上,看着这一幕,眼角深处闪过一抹深深的鄙夷。 堂堂一代君主,成天不理政事,就知道怀抱美人,吃喝玩乐,也算得上昏聩二字了。 就在这时,那老嬷嬷走了进来,蹲身行礼道:“奴婢拜见关山君!” “嗯?” 关山君打了一个激灵,正在玩乐的他似乎又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东西一般,连忙坐正,笑道:“哦,徐娘来了?快说说情况如何?” 那老嬷嬷名唤徐娘,如今已有五十多岁,乃是当年关山君的奶娘。在关山君被送到关山之地后,她的儿子疆场战死,也跟着一同来到关山之地,即照顾关山君,也接受关山君的奉养。 “回禀关山君,还真别说,公孙家那孩子观察的确实敏锐。蒙家那女娃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公孙家那娃子进入黑暗,已经借着奴婢手中油灯光亮把四周的环境都看了一遍!” 徐娘躬身一礼,徐徐说道。 话还没说完,关山君已是眼前一亮,连忙打断,笑道:“接下来让我说!” 闻言,徐娘连忙闭嘴,看着关山君。 只见关山君怀中的狐美人爬起身来,关山君也站了起来,一手背负在身后,一手在身前指指点点,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火种已经点起来了?” “快说说,小雪那丫头是不是被吓到了?” “还有,公孙家那小子是不是抱得美人归了?” 说着,关山君双手一合,猛地走到那山羊胡中年男子跟前,笑道:“先生,瞧瞧,什么叫志在必得,本君这便是志在必得,经此一事,本君也算是促成一桩姻缘了!” “值得庆幸,来干一爵!” 说话间,关山君一点也不客气,从酒缸里拿起酒瓢,舀出一瓢酒倒在山羊胡中年男子面前的酒爵中,接着又舀出一瓢,端着酒瓢就要与山羊胡中年男子干杯。 山羊胡男子一脸错愕,随即恢复正常,似乎对这关山君的思路早已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端起酒爵,和关山君轻轻碰了一下,山羊胡男子一饮而尽。 关山君放下手中酒瓢,再度看向徐娘,笑道:“徐娘,快说,是不是我和说的一般?” 徐娘有些好笑的看着关山君,她对待关山君有尊重,尊敬,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慈爱。 尤其是看到关山君这顽皮的样子,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般。 “君上说的没错,火种已经点起,只是这公孙家的娃娃没君上这般会想事,现在还在伺候人家大小姐呢!” 抿嘴一笑,徐娘柔声说道。 “什么,这么说就是还没抱得美人归了?” “啧啧啧,废物,废物……这一定是个废物。你说这公孙一门,个个英雄豪迈,怎么到他这里,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呢?” 关山君眼神一凝,似乎有些不满,随后转头看向一旁那狐狸精一般的美人,道:“狐姬,你听着,明日开始,就由你来招待他夫妻二人,好好教教小雪那丫头,整天冷冷冰冰的,是一个男人也不会喜欢!” 说话间,关山君似乎在责备白琰没出息,又似乎在责备蒙雪太坚强。 否则那样的情况下,一个女人稍微柔弱一点,随时都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抱得美人归还不是动动念头的事? “诺,君上!” 狐姬嘻嘻一笑,一双媚眼流转,似乎要把人的魂魄都给勾出来一样。 一旁,听着这让人无语的话题,山羊胡中年男子嘴角一阵抽搐。 他乃关山君府的管丞,说的简单一点,关山君乃是关山之地的君主,他就是关山之地的丞相。 只不过关山之地并没有自立一国,君主是君主,也可调动下面官府,但并不设立独特的文武百官,他也只能作为管丞。 一个堪当丞相的人物,结果每一次聚会,总是看着这位君主花天酒地,不理政事,心情能好才真是怪事了。 “宝贝真乖!” 关山君宠爱的捏了捏狐姬的小鼻子,又再狐姬脸上亲了一口。 山羊胡中年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起身拱手道:“君上,臣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这两天怕是不能来见君上,还请君上允许臣先行告退!” 关山君一怔,猛地回过神来,关切道:“啊,先生感染了风寒?为何不早说?” “来人,去把本君的医官传来!” 说话间,关山君一脸关切之色。 “别别别,君上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臣已经看过医师,说歇息两日就好了!” 山羊胡连忙阻止,无奈道。 “哦,如此就好,看来是最近太过疲累了。也罢也罢,最近西北风大,天地冰寒,先生和要记得保暖,莫要出什么事才好,去!” 关山君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说话间,亲自搀扶着山羊胡送出客堂,直到山羊胡离开院落,关山君这才转身走了回来。 只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一双眼睛深处,似有寒光乍现。 第313章 大风 “君上?” 狐姬再次看到关山君,脸上那狐媚的笑容也消失了,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严肃端庄,蹲身行礼。 “阿大!” 关山君并没有理会他,在走到客堂的瞬间,突然抬手喊道。 黑暗中,一道身影飞掠而来,拱手参拜:“阿大拜见君上!” 关山君回头看来,冷冷道:“人带来了没有?” 阿大拱手,道:“回禀君上,在外面候着!” 关山君微微点头,似乎很是满意,道:“去,让他们进来见我!” 阿大应了一声,立即转身离去。 紧接着,关山君转身回到客堂。 在坐下的那一瞬间,关山君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笑容。 “哈哈哈,狐姬,过来!” 他抬手朝着狐姬招了招,狐姬嘴角一阵轻轻抽搐,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再度浮现那狐美人一般的笑容,摇曳着身姿一步步朝着关山君走去。 最后,整个人趴在关山君的怀里,似乎要与关山君融为一体,十分亲昵。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吕不韦和公子异人在阿大的带领下快步走进客堂,看着亲热的两人,公子异人和吕不韦脸色微微一变,急忙低下头。 “异人拜见公叔!” “吕不韦拜见君上!” 下一刻,两人的声音先后传来。 阿大很懂事,从一开始他就没抬过头,此刻才拱手道:“启禀君上,人带来了!” 正在亲热中的关山君身躯一僵,连忙抬头,似乎此刻才注意到还有外人一般。 “哎呀,来了,快快请坐!” 关山君一副惊讶的模样,连忙推开怀里的狐狸精,似乎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 一旁,站在他身后的徐娘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君上还真是越来越会演了,这技艺都堪比那些优伶了。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看着关山君继续做戏,热情的招呼着公子异人和吕不韦。 …… 在这边,关山君瞒天过海,暗见异人之际,另一边,热水已经准备好。 房门外冷风嗖嗖,白琰抱着双腿,卷缩在门口。 房间里灯光摇曳,雾气氤氲,照耀出一道曼妙的身姿,简直令人口干舌燥。 白琰百无聊赖的看着地上那影子,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 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你说说你,别人都给你安排得这么好了,你没事非得装什么圣人? 扭扭捏捏的,圣人没装成,反而跟个娘们似的,曾经纵横花丛的手段呢? 不过他也知道,他所谓的纵横花丛,人见人爱,也只是因为腰包够大,够鼓而已。 有些人,不是腰包就能收服的。 此时此刻,他反而有些想念东山月了。 虽然那女人明显没按什么好心,但人家够嗲啊!即便有时候嗲得让人恶心,但总比看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来得强? 女人清冷是气质,再清冷一点,那就是石头了。 正想着,突然,耳边一阵呼啸声传来。 “呼……” 本来这西北的风就够大了,突如其来的这一场大风,更是令人毫无防备。 白琰的呼吸,几乎瞬间就被止住了。 那狂风中,简直令人呼吸不畅。 “哐当!” 一声震响传来,白琰身后的房门瞬间被狂风刮开,甚至其中一扇门,硬生生砸在地面上。 “啊……” 一道惊呼声传来,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里面浴桶中正在沐浴的蒙雪大叫出声。 白琰一惊,急忙起身转头,只见里面的蒙雪也在第一时间从浴桶中站起来。 那一刹那,时间仿佛永恒了。 白琰有些傻了,目光几乎无法转动。 美,太美了,美的令人窒息。 前世,明星名媛,白琰要多少有多少,但能与此相比者,绝无仅有。 所谓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嫌瘦,凹凸有致,剔透玲珑,肌肤赛雪,吹弹可破,无数词汇在这一瞬间,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眼前之美。 蒙雪也傻了,他回头了,他看到了? 人的脑子,总会有那瞬间的卡壳,时间不长,或许一秒钟都不到,但有时候刹那就是永恒。 这一瞬间的时间,两人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直到眼前一黑,蒙雪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叫出声。 “啊……” 上一刻还在光明之中,下一刻已经深陷黑暗。 最关键的是,此刻她还站在浴桶中,不着片缕,身上湿哒哒,被那狂风一吹,简直冰入骨髓。 这种感觉,简直如同把一个人打入万丈深渊一般。 这一刻,蒙雪再也无法保持她的清冷,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简直如同要撕碎人的耳膜一般,吓得白琰都忍不住浑身汗毛直竖。 这是蒙雪的声音? 要说这是王紫嫣的声音白琰都相信,但说是蒙雪的,太不可思议了。 果然,女人还是女人。 白琰来不及多想,就在这时,那狂暴的大风再次袭来,仿佛有一个人在后面用尽力气推动白琰,差点让他一个趔趄摔到在地。 他急忙稳住身形,去抓住门板想要关门,才发现一扇房门已经脱落。 此刻,被大风这一吹,房间里的火种算是彻底熄灭完了,黑灯瞎火的,白琰用背顶着房门,但一旁敞开着,丝毫没有作用。 蒙雪尖锐的声音还在持续,让白琰只觉眼前一片眩晕。 这一口气也不知道她憋了多久,白琰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一声绝对不下于一分钟的时间。 终于,蒙雪的声音停下了。 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浑身冰冷的她,本能的急忙躲进浴桶里。 浴桶中有热水,可以暂时为她带来温暖,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在这无尽黑暗中,四下风声鹤唳,换做谁都会害怕,蒙雪也不例外。 “白琰,你在吗……白琰……” 前所未有的紧张中,一道身影浮现在她脑海深处,蒙雪本能的回想起和自己一同前来的白琰,急忙叫道。 “在!”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风?” “你快把衣服穿上!” 白琰的声音传来,让蒙雪内心稍微安心了一点。 第314章 黑暗中的恐惧 “好……好……” 蒙雪连忙点头。 黑暗中的人,就如绝路上的孤独行者,世间之大,没几个人能承受这份孤寂和恐惧,男人尚且不能例外,更别说女人,尤其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蒙雪再清冷,但也是心向光明之辈,岂能适应这般黑暗? 听到白琰的声音,她内心稍安,急忙伸出手,却觉那冷风刮在手臂上,宛如冰刀切割一般,好冰好冰。 不过她不敢迟疑,大概的估摸了一下,伸出手去,朝着一旁放衣服的地方抓去。 可这一抓,却抓空了。 那边,连放衣服的架子都倒在了她的浴桶边上,衣服早不知道吹飞到了何处。 “啊……” 蒙雪又是一声惊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她再度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 “白……白琰……” 蒙雪忍不住回头,但现在屋里屋外都乌漆嘛黑的,她根本看不见白琰,只能轻颤着声音叫道。 “好了没,快跟我摸出去!” 白琰听到声音,眉毛一挑,就要开门冲出去。 本以为一切都是安排好了,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看这般情况,今晚上想在这里将就一晚上都不行了,无论如何,必须换个院子。 “别,别走……” 不过还不等白琰冲出去,蒙雪的惊呼声已经传来。 白琰眉头微皱,这才发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自己按照记忆中之前看到的画面走都困难,蒙雪没准连门都摸不到。 “走!” 白琰转身,松开房门。 大风袭来,被他顶着的那扇门顿时哐当打开。 蒙雪惊呼一声,白琰已经顺着她的声音冲来,手一伸,直接抓去。 这一抓,还真抓住了,不过为什么这般细腻,这般滑? 白琰可以确定,这是肩膀,只是好像没穿衣服。 “啊……” 愣神的功夫,惨叫声再次传来,蒙雪大惊失色,连忙拍开白琰的手掌,再度蹲进水里。 冷,真的太冷了。 秋天本身就冷,换做任何人,穿的单薄一点都会冷,更别说还有风了。 风吹之下,寒气逼来,更是让人冻手冻脚。 尤其是一个人浑身湿漉漉,而且还不着片缕的时候,扔进秋天的冷风中,那滋味简直不要太美妙。 而像蒙雪这样,一会儿进温水,一会儿吹冷风,更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前所未有的享受。 “怎么回事,怎么还在浴桶里面?” 白琰一惊,这才发现,在这黑暗中,大风下,自己似乎也有些慌神了。 即便周围明亮,一个人也没这么快穿好衣服的,更别说黑灯瞎火的了。 “我……我……衣服……不见了!” 蒙雪低柔的声音传来,一时间不知道是紧张,羞涩,还是害怕。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大风袭来,黑暗的房间中,无数草屑乱飞。 白琰之前刚铺在地上准备用来睡觉的那些杂草,飞得满屋子都是,砸的他劈头盖脸。 不用说,在这大风下,被子都扛不住,更别说衣服了,怕是早就给吹飞了。 虽然也只能在这房间里飞,但黑灯瞎火的,谁能找到衣服飞到了何处? 浴桶中。蒙雪身子瑟瑟发抖,强烈的冷风,让她恨不得把脑袋都泡进水里。 冷,真的很冷。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竖起耳朵等待白琰的声音。 可是等了半天,不见白琰回话,反而空中无数草屑落下,弄得她劈头盖脸,让她又不禁紧张起来。 “白……白琰……你……还在吗?” 她忍不住声音有些生涩的叫道。 这种独自一人呆在黑暗中的感觉太令人难受了,谁也不知道身边上一刻还在的人,下一刻是不是就离开了,因为根本看不见。 或许,也只有声音才能让人略微心安。 “水应该还有温度,你稍等片刻,躲在里面避风,我去叫两个人过来!” 耳边终于响起白琰的声音,让蒙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还有人就好,不然这黑暗简直要把人的心灵都给吞噬进去。 可是听到白琰后面的话,她又不由一惊,连忙叫道:“白……” 话还没说完,前面不远处已经响起脚步声,似乎是白琰走了。 同时,又是一阵震动声响起,明显,黑灯瞎火之下,白琰绊倒了。 “别走!” 蒙雪心中一惊,身旁尚且有个人她就已经受不了,要是连唯一的大活人,白琰也走了,在这黑暗中,她岂能忍受? 然而此刻她的位置逆风,白琰的声音可以顺风传到她的耳中,她的声音却难以逆风传给白琰。 尤其是呼呼风声之下,白琰根本就听不清楚她的声音,从地上爬起身来,脚步趔趄,很快,就连脚步声也消失了。 “呼呼呼呼……” “吱呀吱呀……” “哗啦啦啦……” “嗖嗖嗖嗖……” 狂风声嘶吼不断,房门摇曳,吱呀吱呀,仿佛魔鬼磨牙。 无数草屑乱飞,劈头盖脸,把整个浴桶弄得脏乱不堪。 蒙雪的内心一沉再沉,陷入无穷无尽的冰冷中。 周围没有半点人的气息,仿佛她真来到了无边地狱。 耳边风声呼啸,就如恶鬼咆哮,房门吱呀,就如恶鬼磨牙。 想象力是上天赐给人的最好礼物,可是这份礼物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呈现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光明之前,人的想象是美好的,可黑暗之中,当一个人心生恐惧时,想象力带来的恐惧却能轻而易举摧毁每一个人。 “不……不要……” “白琰,回来……你回来,白琰……” 强烈的恐惧,四下无助,蒙雪再也绷不住,终于大喊出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呼喊起了作用,一阵脚步声袭来,蒙雪心中一紧,喝道:“是谁?” 白琰的声音传来:“是我,你继续喊!” 说着,脚步声又离开了。 听到白琰的声音,蒙雪本能的心中一喜,总算是回来,有个伴了。 可是一听到脚步声远离开去,她又懵了。 “白琰,你做什么?” “你回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的声音不断响起,但白琰并没有回话,逐渐的,白琰的脚步声似乎已经消失了。 又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紧张,恐惧,瞬间充斥蒙雪的内心深处。 第315章 相拥 “白琰……你……你别走,你回来啊……” 蒙雪心生恐惧,只觉喉头一紧,鼻梁一酸,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摧垮她清冷外表下,那颗善良柔弱的心,眼泪忍不住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孤独,无助,恐惧,在这一刻,无孔不入的包裹着她。 直到…… 那是什么? “火!!” “光!!” 泪眼朦胧中,蒙雪突然在黑暗中看到一线光明,是一团火光。 刹那间,仿佛绝处逢生般,蒙雪顿时来了精神,目光死死盯住这驱赶黑暗的一团火。 人不怕黑夜,怕的是黑暗。 黑暗总能蒙住人的双眼,带来无尽的恐慌和孤独,让人失去五官的感知。 可是,当黑暗中出现一道光明,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的光明,也足矣驱散所有的恐惧,让人不再畏惧。 在蒙雪的目光注视下,那火光前面,一道身影缓缓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是他! 白琰!! 蒙雪心中一暖,不知为何,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似乎在这一刻包裹着她,为她驱赶了一切。 “夫人,再叫几声!” 就在蒙雪欣喜之际,白琰的声音突然传来。 蒙雪一怔,明白了。 难怪这家伙动不动就要自己叫唤,为了让自己叫唤,甚至都不搭理自己。 感情这是借着自己叫唤声引路呢。 “我在这儿……这里……” 蒙雪连忙配合,然后透过火光,她亲眼看到那身影走出伙房时脚下一伴,整个人直接狗吃屎一伴的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蒙雪忍不住心中一紧,连忙叫道:“白琰……你怎么样,没事?” 这一下摔得,连她看着都疼。 毕竟他这里逆光可以看到白琰的声音,但白琰那边顺着火,火光照不了太远,走出伙房后还是伸手不见五指,摔到太正常了。 白琰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蒙雪隐约间听到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接着,白琰的声音传来:“我没事,你继续说话!” 白琰的声音似乎很平静,很镇定,让蒙雪又安心了不少。 她继续发声,很快,白琰顺着她的声音摸到门口,走了进去。 到了房间,蒙雪可就无法借助火光看到白琰的身影了,一时间又莫名的有些紧张。 “接下来怎么办?” 沉吟片刻,蒙雪低声叫道。 此刻风大,想要借助火种过来几乎不可能,也就代表着想找到她的衣服纯属痴人说梦。 她总不能一晚上泡在这浴桶里? 现在水已经冰凉了,再泡下去,谁受得了? 可是不泡又能如何,难道自己要光着身子出来? 一时间,羞涩,害怕,再度涌上蒙雪心头。 “起来!” 白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毋庸置疑道。 蒙雪一怔,喊自己起来吗? “白琰……我……” 蒙雪心中一紧,不免有些局促,虽说这黑灯瞎火的对方看不到什么,但如此站起来,也不怕自己着凉? “快点……” 然而白琰却没有理会她,再次开口,声音显得有些发颤,似乎是很冷,冷得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磨蹭什么,快点!” 白琰似乎不想等了,说话间,一手伸进浴桶,直接一把将她提起。 “啊……” 蒙雪大吃一惊,她也是一个练家子,本能的双手一合,猛地扣住白琰手臂,就要制住白琰。 但白琰明显没有和她比试的心思,一把抓住她,借着她用力的机会,直接将她整个提出浴桶。 蒙雪浑身一寒,狂风之下,只觉自己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太冷太冷,真的太冷了。 不过下一刻,无尽温暖袭来,她的身体似乎落入了某个人的怀中。 好暖。 不对,他也没有穿衣服! 蒙雪被白琰反擒,骤然反应过来,脸色大变。 却见白琰已经放开她,下一刻,一身衣服已经见她包裹在其中。 蒙雪一震,这衣袍很厚,很暖和,很显然是刚脱下来的,上面还有余温。 “白琰,你……” 蒙雪急忙叫唤,但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人打包抱起。 蒙雪一声惊呼,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出房间。 她能感觉得到,此刻抱着自己的白琰在瑟瑟发抖,一步步走来更是不断试探着脚下的路。 终于,短短十几步路,半响时间,白琰才来到伙房面前。 进入伙房的瞬间,白琰立刻把她放下,大门一关,整个人立刻躲到那灶台下面。 此时,蒙雪不觉得冷了,倒是白琰,浑身跟个冰块似的。 不得不说,这西北的风,真不是一般的寒冰刺骨。 蒙雪回头看来,此刻大门从里面上闩,风是吹不进来了,再加上身上有了衣物,她更是温暖了许多。 不过兴许是方才受到凉气侵袭,她忍不住鼻子有些发软,很快便一声接着一声的打起了喷嚏。 灶台前,白琰似乎得到了足够的温暖,此刻方才转头看来。 借着灶台的火光,蒙雪能看得到,白琰的嘴唇还在打哆嗦,牙冠还在打颤。 “好歹是我的女人,摸个几下,你少不了一块肉,别耿耿于怀!” “你放心,也就摸那两下而已,过来暖和暖和,我不碰你!” 在蒙雪的目光注视下,白琰声音发颤道。 蒙雪一愣,这说的是人话吗? 就随便摸两下? 不过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然反感不起来。 一生为人清白,从未触碰过任何男人,第一次被白琰如此亲密无间的拥抱,她竟然有种小小的欣喜。 不过白琰也说的没错,两人毕竟是夫妻,这般接触算得了什么? 想着,蒙雪反而有些心疼起白琰来了。 之前没有发现,如今才真正的在这个男人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做安全感。 她漫步走了过去,靠近炉灶,似乎又更加温暖了许多。 刚蹲下来,却见白琰起身,又离开了这里。 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这么令人厌恶吗? 自己刚过来就走? 却见白琰起身走到不远处,弄来一些干柴,在地上搭建起一座小塔,然后借着灶台里面的火,很快便点燃了篝火。 “来这里烤,会更暖和!” 直到此刻,白琰方才坐下来,柔声说道。 第316章 要休书 蒙雪心中一暖,漫步走了过去,在白琰对面坐下。 只见白琰浑身上下,除了一条亵裤之外,光着膀子,什么都没有,也只能借用这火才能勉强取暖。 她不由身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厚,有两层。 可是这两层,除了亵衣之外,连条裤子都没有。 若此刻把袍子给白琰,自己基本上就得完全暴露,这让她不禁有些迟疑。 “你穿着,骤冷骤热,神仙也受不了,你已经感染风寒,不必顾虑我!” 白琰的声音传来,蒙雪一惊,只见火光下,白琰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正上下的打量着他。 很显然,通过她的面部表情,白琰已经看清楚她的心思。 “嗯……” 微微点头,蒙雪轻轻应了一声,不知不觉,脱离黑暗的恐惧,她似乎又变得清冷下来。 白琰摇头一笑,倒也不介意这前后的态度问题。 很多人的气质,本身就是一种习惯形成的,是更改不了了的。 只有在无助的时候,才能突破本身的习惯问题。 “抱歉……白琰,我……我没有想到舅舅会做这事……” 突然,蒙雪的声音再度传来。 白琰一怔,这个女人竟然主动说话了? 还给自己道歉? “无碍,小问题而已!” 白琰摆摆手,大度道。 虽说今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也很无语,但人家关山君对他是好是坏,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人家在帮助自己神助攻,自己怎么能怪罪人呢? 只是这关山君的玩笑,多少有些开的太大了。 蒙雪清冷的小脸上轻轻一笑,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 可是这种笑容,在这氛围之下,反而越加显得诡异。 两人再次无话。 又沉吟了半响,蒙雪目光微微闪烁,看着白琰。 记得曾经这家伙挨鞭子之后,话总是非常多的,哪怕疼痛都不能让他闭嘴。 怎么今天会突然变得沉默。 难道如今对自己,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吗? 想到这几日赶路,白琰和王紫嫣以及东山月打成一团的场景,不知为何,蒙雪突然有种微微心酸的感觉。 自己的丈夫,能和别人玩到一起,在自己前面却只能沉默,这算什么? “白琰……你已经许久没回蒙府,是不是在责备蒙府对不住你,或者我对不住你?” 沉吟许久,蒙雪再次开口,打破沉寂。 白琰烤了半天的火,身上终于暖和了,闻言,不禁奇怪的抬头看着蒙雪。 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今天话这么多,以前都是惜字如金的,如今反而懂得开口提问了。 难得,难得啊! “嘿嘿,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对不住为夫,打算好生补偿一下?” “这倒是没问题,说说看,夫人打算如何补偿?” 白琰咧嘴一笑,一脸乐意道。 呃! 蒙雪一怔,这白琰翻脸未免也太快,上一刻还爱答不理的,转眼间就开始口花花了。 不过和之前不一样。 曾经为白琰涂药的时候,白琰口花花,她更多的是同情,无奈忍受。 但现在,她竟然有种莫名羞涩的感觉。 俏脸一红,蒙雪连忙转头看向一边,似乎不想让白琰看到自己的羞涩。 可是,她却忽略了自己的清冷。 本来就冷着一张脸,这一扭头,昏暗火光下,谁能看得清楚她的神情变化? 这放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赤果果的甩脸色给人看。 白琰刚带起的笑容,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了。 他舔了舔嘴唇,心道:“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 想着,白琰盘膝而坐,道:“最近太忙,没时间照顾蒙府。你放心,抓住机会,我会尽量安抚府中之人。我可不想每次去蒙府都得看人的脸色!” “至于怪责谈不上,再怎么着,蒙府也算救了公孙一门,小小屈辱算不了什么。你若实在想不开,等老爷子回来后你找个时间给咱一份休书就行!” “虽说自古以来都只有男人休女人的,让一个女人休了很丢人。但身为商人,咱可没那么看重面子,你不必顾虑太多!” 蒙雪娇躯微微一颤,正因为白琰的口花花而娇羞呢,骤然听到这话,便如晴天霹雳一般。 “什么,休书?” 她猛地回头看向白琰,只见白琰脸上那口花花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 “没错,休书!” “蒙府对公孙一门有救命之恩,夫人对我也有救命之恩,两份救命之恩在前,这份休书我受了!” 白琰微微点头,目光沉寂,低声说道。 蒙雪目光一闪,莫名浮上一抹微红。 休书? 他竟然要我写休书? 难道如今的自己就这般令人厌恶吗? 这么多年,自己刚做出决定,就得到这样的结果? 强烈的心酸,让蒙雪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她一双小手死死抓着身上的袍子,死死的看着白琰,半天不见白琰有其它表示,她终究还是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呵呵呵……” 这一声“嗯”字出口,蒙雪看到了,面前的男人突然笑出声来。 仿佛解脱了一般,脸上的笑容竟是那般灿烂。 难道在他眼里,和自己成亲,一直都是他的委屈? 否则,他岂能笑得这般灿烂? 蒙雪的心说不上有多痛,但却很酸,有种被现实抛弃的心酸。 “哎,夫人……呸,抱歉,叫顺口了,以后不叫夫人,就改叫蒙小姐。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毕竟也背负两年多的夫妻之名,也算得上萍水相逢!” “这深夜无话,总归无聊。我可是记得很清楚,蒙府自齐鲁之地而来,蒙家大小姐更是继承齐鲁圣人之学,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当年的蒙大小姐可没如今这般冷,现在终于可以摆脱这桩姻缘,难道还要给在下冷脸看?” 蒙雪心中想着,却听白琰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去,只见白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冷?” “我很冷吗?” 蒙雪秀眉微蹙,低声道。 “哈哈哈,自当日成亲开始,蒙府上下就没见过大小姐的笑容,整天跟一块石头似的,难道还不够冷?” “咱也知道,咱的确配不上大小姐,嫁给咱,有辱大小姐的身份。不过咱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既然无论如何大小姐都放不开,白琰也没必要继续强求!” “相对于大小姐这张冷冰冰的脸,外面的万花丛,美人笑才是男人该有的乐趣嘛!” 第317章 好烫 风还在刮。有一阵没一阵的撞击着房门,风声呼呼,令人汗毛直竖。 不过蒙雪却似乎已经感知不到外面的风声,她耳中仅有白琰的笑声。 “万花丛,美人笑?” “你有心上人了?” 蒙雪低声呢喃,忍不住问道。 在这话问出来的瞬间,她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脑海中,东山月和王紫嫣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莫非白琰喜欢那两个老女人? 蒙雪心中暗自想着,甚至连老女人这个词汇都在心中用出来了。 在这十三四岁就可以成亲生孩子的年代,不得不说,像她这样十七八岁的都是妇人了,像王紫嫣和东山月那样的,称之为老女人一点也不过分。 “没有!” 白琰摇头,笑道:“若无意外,怕是又得打一辈子的光棍。不过光棍好啊,没那么多感情债,万花丛中来,片叶不沾身,有时候想想也不错!” “总比咱们这样虎头蛇尾,有始无终的好,你说对?” 蒙雪一愣,他没有看上那两个女人? 那万花丛,美人笑从何而来? 却没有注意到白琰话语中的可以点,那个“又”字。 顿了顿,又听白琰道:“当然,我这一生或许也就这样过去了,不过有一点你应该好好感谢我!” 蒙雪秀眉微蹙,似乎从白琰说出休书两个字之后,她又开始变得惜字如金,沉默寡言了。 “什么?” 红唇轻启,蒙雪低声道。 “你应该感谢我和你成亲,若没有我的出现,你或许就真嫁给嬴权了。” 白琰抬头,对视上蒙雪的双眼,脸上浮现一抹邪魅的笑容。 “嬴权?” 蒙雪心中一动,不禁微微蹙眉。 这个人,这几天在她内心深处,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若不是白琰提起,她几乎都快忘记了。 “没错,嬴权!” “相信我,没嫁给嬴权,绝对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最是无情帝王家,王族的人,眼中只有天下,只有利益,永远不会有你!” “你是一个好女人,至少目前而言,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里面最好的。那嬴权不仅出身王族,其本质更是卑劣,成不了大器。” “他配不上你,真要走到一起,你这一生必将在悲苦中度过!” 白琰点头,说话间,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搬来一张伙房里用的桌案,整个人坐了上去。 蒙雪目光闪烁,提起嬴权,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悲愤,尤其是被白琰这一提,更是让她有种鼻梁发酸的感觉。 是啊,嬴权的心里何曾有过自己? 看似对自己一往情深,可伤害自己的时候,又何曾眨过眼睛?又何曾想过自己? 心中暗自想着,蒙雪缓缓低下头去,再没说话。 …… “你们说这风这么大,小雪和小琰那两个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事?” 关山君府,另一座院落中,送走公子异人和吕不韦,关山君抬头看了看天色,柔声笑道。 “君上不就是想让他们夫妻尝尝共患难的滋味嘛,怎么,这就心疼了?” 一旁,狐姬抿嘴一笑,却没了在外人面前那般邪魅。 “夫人这话说的,自家的外甥女不疼,还疼谁去?” 一旁,徐娘打趣道。 顿了顿,徐娘又看向关山君,沉声道:“只是君上,听说这大小姐和那公孙家的娃娃可没什么感情,你真要如此撮合他们?” 关山君眉头紧锁,负手而立,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道:“徐娘,什么叫做感情?” 徐娘一愣,一旁的狐姬也是一怔。 却见关山君抬起手,转身轻抚狐姬的脸庞,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道:“有需要才有感情,两个从小没吃过苦头的娃娃,又岂能明白什么叫做感情?” “公孙家再怎么落魄,那公孙琰再怎么废物,但他始终是小雪名正言顺的丈夫!” “作为长辈,咱们应该帮他们一把,建立起这新的感情,而不是拆散他们!” “否则,小雪面目何存,你我于心何忍?” “相信我,等吃过苦后,知道彼此的重要,两个年轻人自然会有自己的感情!就如我与狐姬,不也是真心相待嘛!” 狐姬媚眼微动,眼眶微红,关山君的话似乎让她想到了什么,本能的上前,轻轻依偎在关山君怀中。 “夫君放心,狐姬自知不能为夫君延续香火,这些年夫君一直把蒙家的孩子当做亲生,狐姬定会好生照顾!” 温柔的声音传来,狐姬的话显得有些哽咽。 关山君缓缓闭上眼睛,笑道:“什么香火?这天下,又有谁比狐姬更重要?” …… 次日,天色大亮,刮了一夜的风也终于慢慢退去。 火房中篝火已经熄灭,只余下几缕青烟还在飘荡。 白琰背靠热烘烘的灶台睡了一夜,终于幽幽醒转。 刺眼的白光,让他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半响之后,这才适应过来。 一低头,却见三张合并在一起的桌案上,蒙雪正瑟瑟发抖,卷缩在他的衣袍中。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让白琰不禁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 他走上前去,这一大早上的,还真别说,背上虽然因为灶台还有些温度,但身上其它地方就跟冰块一样,让他几乎动不了。 他这边尚且如此,蒙雪感觉到冷也很正常。 “夫人……” 昨晚才说了要改口的白琰,此刻又喊出夫人两个字。 却不见蒙雪回答。 眉头紧锁,又连续叫唤了几声。 但蒙雪就好像睡死了一样,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看她死死抓着衣袍,卷缩在里面颤抖的样子,又明显不是睡着的样子。 迟疑片刻,白琰伸出手,轻轻拉动衣服。 却骤然间,一直玉手一把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好烫! 蒙雪的手火热一片,放在白琰那如冰块一样的手臂上,简直如同烙铁一般,两者的温度差,令人难以想象。 白琰心中一惊,急忙拉开衣袍,才发蒙雪整个人卷缩在里面,脸已经烧得通红,那张清冷的小脸上,此刻清鼻涕都已经趟了一堆。 明显是因为鼻塞,呼吸只能完全依靠嘴巴吞噬。 第318章 神经病 “夫人,醒醒,你感觉怎么样?快醒醒!” 白琰一惊,急忙伸手在蒙雪脸上拍打。 再怎么说,蒙雪也是一个从小练武的高手,身体素质是摆在那里的,基本不会生病。 一场风寒,一次发烧能让她烧到如此程度,昏迷不醒,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来不及多想,白琰急忙把她身上的衣服裹紧,抱着她冲出伙房,直奔院子大门而去。 刚冲出院子,却迎面一股香风扑鼻而来。 白琰只觉眼前一黑,当场撞到了两人,还有一人惊呼一声,整个立即朝着后面跳开。 “怎么回事?” 那跳开之人长着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一嗔一怒之间,可谓天地绝品。 此时一声低喝,前面两个被白琰撞倒的奴婢立刻爬起来,急忙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白琰此刻才看清楚,面前竟是三个女人。 “快让开!” 一声低喝,白琰横冲直撞,用脚把两个婢女扒拉开,绕过那狐媚的女人,便要离去。 “慢着!” 狐媚女人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这谁啊,难道就是那白琰? 在自己家里叫自己让路? 说话间,狐媚女人一伸手便抓住白琰的肩膀,似乎想要拉住白琰。 这一抓,那紧实的肌肉让她一愣,不过手下却不停留,就要把白琰抓过来。 “滚开!” 白琰一声低喝,此刻哪还管她? 见她竟想阻拦自己,飞身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狐姬看他手中抱人,本意只是想拦下来问问怎么回事,并没有真心想要为难,哪能想得到白琰说出手就出手? 已是防备不过来,只来得及抬手一档。 “砰……” 这一脚,直接揣在她的手臂上,真的她整条臂膀都麻了,整个人更是“蹭蹭蹭”连续退了十几步,一脸惊骇之色。 “你给我站住!” 狐姬怒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住老娘的,吃老娘的,现在还敢踹老娘,简直岂有此理。 一声大喝,狐姬就要冲上去。 却见这时,不远处一道身影快步而来,直接阻拦在白琰跟前。 “怎么回事?” 这身影一出现,白琰和狐姬立即停了下来。 “白琰见过关山君!” 白琰低头,连忙叫道。 “叫舅舅,会不会说话呢,这孩子!” 关山君一脸不悦,随后看到白琰怀中的蒙雪,不由一怔,道:“这是怎么了?” 白琰一阵无语,亏得这位还好意思问出怎么了,一大晚上的也不喊个人过来看看,否则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还能怎么了?看小雪这丫头,准是昨夜这小子照顾不周受了风寒,都烧得昏过去了!” 狐姬上前,她是第一次见到白琰,还有些不认识,但蒙雪她是认识的,即便几年不见,她也是昨晚上才回来,可蒙雪那绝美的面容,看过之后,几乎都没多少人会忘记。 “这么严重?” 关山君眉头微皱,伸手在蒙雪额头上一碰,连忙叫道:“快,快传医官!” “白琰,赶紧送她回房间!” 白琰点头,便要离去,却被东山郡拉着又进入那偏僻的小院子中。 “关山君,这是何意?” 白琰有些傻了,要说昨晚上这关山君开玩笑,神助攻也就罢了。 现在蒙雪都烧成这样子了,还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让他们住在这里,这怕是想眼睁睁看着蒙雪被烧死! “别废话,找个地方先歇着!” “来人,进来打理一下!” 关山君瞪了白琰一眼,根本不给白琰任何说话的机会。 很快,一行十几个侍女闯了进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过后,也不说留点东西,只是送来一个火盆,一个药罐,然后一个不留,全都走了。 院子还是那个长满杂草的院子,不是很破旧,但却很冰冷。 白琰抱着蒙雪,站在院子中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像看傻逼一样的看着面前这夫妻二人。 这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坑人的! 好歹是自家外甥女,有必要这样往死里坑吗? “还傻站着做什么,不想要媳妇了?” “送进去睡着!” 关山君回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看着白琰,上前照着白琰的屁股就踢了一脚。 白琰一头黑线,不过此刻的蒙雪还在他怀中发抖,的确不适合一直在这外面吹冷风。 冲进房间,那脏乱的大床已经收拾干净,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铺垫,只有一张席子,而且明显是别人用过的旧席子,就这般铺在床榻上。 换做平时,这样的床榻,白琰连看都懒得看,但现在可不是傲娇的时候。 放下蒙雪,白琰就打算去找关山君理论理论。 这再亏待,也不能亏待了病人啊! 可是,还不等他走出去,医官来了。 这是一个女医官,匆匆上前,为蒙雪诊脉之后,迅速开出药方。 关山君倒也不迟疑,立刻命人前去抓药。 很快,药送到了。 关山君上前,把药全部拍在白琰手中。 “小琰啊,别怪舅舅不心疼你们,自家媳妇自家照顾去。药舅舅是给你了,但只有一顿,你可得小心煎熬,不能出任何意外。吃完这一顿,下顿自己想办法!” 说着,关山君拍了拍白琰的肩膀,招呼一旁的狐姬便转身离去。 狐姬抿嘴一笑,一双明眸闪烁,顿时明白了关山君的意思,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喂,我说关山君,这里面的好歹也是你家外甥女,你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看着!” 白琰皱眉,终于忍不住叫道。 “嘘,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叫舅舅!” “还有,说话别这么大声,我自家的外甥女我认得,不用你说。但你是他丈夫你都不照顾,你让我来照顾,那还要你作甚?” 关山君回头,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一脸无奈的说道。 白琰阴沉着脸,这家伙有病,绝对是脑子有病,至少和正常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 要说昨晚他还以为这个家伙是神助攻,现在就是一神经病。 “好了,自己照看好自家婆姨,要连婆姨都照顾不好,你活着也没啥用了!” 关山君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却带着浓浓的威胁味道。 似乎蒙雪出什么事,白琰也别想好过。 白琰浑身一寒,他能感觉得出来,这绝不仅仅只是威胁那么简单。 第319章 狠辣 “你……” 白琰怔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关山君和狐姬已经离开院子,只留下他一人在这冷风中凌乱。 一阵寒意袭来,白琰差点没破口大骂。 有这么待客的吗? 他算是彻底见识了。 好歹给自己留一套衣服啊! 这些人进来收拾一番,可连蒙雪昨晚上散落在地的衣服都没放过,现在一套衣服两个人穿,怎么穿? 昨天还觉得这蒙府的亲戚难得出来一个好人,现在看来,这蒙府的亲戚,尤其是和王室沾边的,简直就特么的没一个好东西。 可是无奈归无奈,现在蒙雪还在发烧呢。 别人可以不管她死活,自己好歹是人家名义上的丈夫,再加上多次救命之恩,岂能不管不顾? 强忍着寒意,白琰去到伙房的时候,火星子都没有了。 好在昨晚风很大,但没有下雨,他只能找来干草生火煎药。 同时又在房间里面弄了一堆篝火用以取暖。 最后去弄来凉水,找了半天,还是只能从自己衣袍上撕下来一块布,用以降温。 发烧的人最是畏寒,但又不能太热。 温度太高容易把人烧坏,可要没有温度,又容易让人承受不住。 所以白琰得一边为蒙雪降温,一边又得为蒙雪取暖,还得煎药,一时间忙得团团转。 本来挺冷的,被这一忙活,浑身发热,反而热乎起来了。 在门口,一直都有侍女盯着这边,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想喊人帮忙,但那些侍女根本就不搭理他。 这待遇,比他在蒙府都好不了多少。 “狐姬,怎么样,没事?” “这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都给你踹得淤青了!” 另一边,狐姬的院落中,关山君看着狐姬手上的淤青,一阵心疼道。 狐姬脸上泛着灿烂的微笑,却没有外人面前那般邪魅。 很天真,很甜美,仿佛一个沉寂在爱情中的小女孩一样。 “夫君别太担心,只是一时大意,他还伤不了臣妾!” 轻笑中,狐姬享受着关山君的照顾,话锋一转,又有些不忍道:“可是夫君,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这万一小雪那丫头出了什么事,你就不心疼?” 刚才,狐姬亲自带人前去,是为了见见蒙雪,而且料想这夫妻二人受一晚上的罪也够了。 谁曾想,刚到门口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而之后,关山君的举动,更是连狐姬自己都没有想到。 关山君抬头,目光深邃,笑道:“放心,狐姬都心疼,我这个当舅舅的怎么会不心疼?可惜,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磨不成对!” “医师那边已经给我说了,没什么大碍,服完一帖药就该醒了。接下来,要着急就让别人着急去!” 狐姬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过夫君,你还真别说,虽然这对小夫妻的感情不怎么样,但方才那公孙家的后人可是真的着急了。以前你们总说公孙家的后人不成器,手无缚鸡之力。今日你瞧瞧,抱着个人,还能踹开臣妾,这可和你们说的一点也不一样啊!” “我能看得出来,这公孙家的后人是关心小雪那孩子的,绝不仅仅是因为想要依附蒙家!” 关山君微微点头,道:“不管他是真关心也好,还是为了依附蒙家也罢。小雪好,他自然好,小雪不好,他也别想好!” “至于他本身,经历了这些年的磨难,要是还没一点长进,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话间,这位在别人眼中只知贪图玩乐的关山君,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透亮。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小跑而来,行礼道:“拜见君上,那白琰已经升起大伙,正在一边熬药一边为表小姐降温呢!” 关山君和狐姬的目光瞬间转移过来。 “哦,感觉做的如何?” 关山君赶忙问道。 “回禀君上,还挺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媳妇在照顾夫君呢!” 那婢女连忙笑道。 只是这话一出口,狐姬脸色顿时微变,连忙看向关山君。 只见关山君脸色一沉,喝道:“什么媳妇照顾夫君,出去,再看!” 那婢女吓了一跳,这表姑爷入赘到蒙家,可不就想小媳妇嫁入蒙家嘛! 却没有注意到后面摇头的狐姬。 狐姬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师出阴阳,最是忌讳阴阳乾坤颠倒之事。 一个小小婢女跑来这里胡说八道,不挨打已经算是不错了。 “好了,夫君还生气呢,小小俾子,也就是说错话了嘛!” 狐姬缠上关山君,言语温柔,令人欲罢不能。 “也亏得这些人能想得出来,入赘小媳妇,堂堂男子汉,迟早非得被他们折腾成窝囊废不可!” “不行,我决定,这夫妻二人还是留在关山城的好,咸阳就别回去了,免得再受人祸害!” 关山君脸色阴沉,十分不满道。 狐姬一怔,笑道:“君上,你这可就霸道了,人家小夫妻是去是留你也要管,万一是长公主要小雪回去呢?” “她?” 关山君眉头微皱,是啊,自己再亲也就是一个舅舅。 他可以把人家的孩子当做亲生孩子,但那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有什么资格困住? “那就把嬴权杀了!” “来人!” 骤然间,关山君眼神一厉,开口便要传召。 但话还没说完,一旁狐姬已经脸色大变,急忙一把按住她,一直小手死死的捂着他的罪。 “夫君,不可胡言!” 狐姬脸色一片惨白,趴在关山君耳边低声叫道。 关山君呜咽了半天,她这才松开。 “夫人担心什么,本君定让他死得悄无声息也就是了!” 狐姬一脸惊悚,低声叫道:“夫君,臣妾知道你是为了小雪好。那公子权小人,不堪大用,本就不是国君之才,更配不上咱们小雪。你是怕他耽误小雪,给长公主希望。但你想过没有,从他交到你手上那一刻开始,他就不能死,你必须派人把他安全护送到咸阳才行啊!” “否则,那位岂能放过你?” 第320章 宰大户 被狐姬死死压在身下,许久后,关山君的眉头这才微微皱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微微点头,狐姬这才把他放开。 “狐姬说得对,嬴权那小子杀不得,不过此次回到咸阳,他也注定与王位无关了!” 舔了舔舌头,关山君冷冷笑道。 “哦,夫君此言何意?” 狐姬一怔,不解道。 “哼,这数月来,我夜夜观望天象,只见紫薇西来东去,自两年前周朝灭亡,我大秦便是天子之国。这未来的天子如今自东面邯郸而来,入我关山之地,又赴西面咸阳而去,不是异人又能是谁?” “异人此番得贵人相助,回到咸阳,必将成就太子嫡子之位。那子溪失去嫡子之位,其一脉再无希望,相信我那姐姐也该看清楚现实了?” 狐姬闻言,惊喜道:“所以,昨夜夫君明着不见异人,却暗中召来一人相见,就是因为此事?” 关山君微微点头,怅然一叹,道:“我曾经说过,要带你看遍这世间花开花落。可惜,关山之地很大,却仿佛一座大的球笼,一日背负关山君之名,你我二人便永远难以走出。此事还得依靠异人呐!” 狐姬目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不自觉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 …… “咳咳咳……” 中午时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蒙雪悠悠醒转,只觉浑身一阵寒冷,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宽袍大袖。 她有些迷茫的四处看去,只见周围陈旧一片,不见人影。 “站住,我家君上说了,不得君令,不得出院!”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蒙雪强行坐起身子,只觉浑身上下软弱无力。 透过门户,她看到了外面的场景,只见白琰在阿大和阿二两人的绑架下,毫不客气,直接扔在院子中,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此刻的白琰,和他的名字正好相反。 因为昨晚上睡灶台前取暖的原因,这背上跟涂了锅底灰一样,再加上这一日一夜的烧火,整个连熏得乌漆嘛黑,看上去,他就不该叫白琰,应该叫黑炭。 看到白琰这狼狈的模样,蒙雪不由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两位大哥,有些事别做的太过分了,你关山君府再怎么待客也没这种待法?你不给吃不给喝不给穿也就算了,好歹给服药,或者让我自己出去弄也行啊!” 白琰爬起身来,他今天算是真的遇到奇葩了。 前后两世,就没见过关山君府这样一群奇葩。 要说关山君府抠门,之前招待他们的时候绝对大方。 而且就算抠门,不舍得给客人吃穿用度,那好歹也给客人一个自由,让客人出去买啊。 结果倒好,他就限制在这里,连门都出不去一步。 “不好意思,这就帮不了你了!” “不过我家君上说了,要帮忙也不是不行,除了踏出院门之外,只要钱到位,其它一切都好说!” 阿大昂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琰道。 “钱?” 白琰愣住了,这些人不早说?他像是缺钱的人吗? 有钱能解决的事,那还是难事? “好,别废话,直说,我要一套衣服,你们要多少?” “还有,我要五贴药,算算总共要多少?” 深吸一口气,白琰咬牙切齿道。 蒙雪在里面看得一脸发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阿大和阿二要如此对待白琰? 还有,在这里,他们管白琰要什么钱? 正错愕间,当阿大再度开口时,蒙雪整个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嘿嘿,白琰公子就是白琰公子哈,听说最近在咸阳挺赚钱的,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家君上说了,想要衣服,成,一套布衣一千金,一套丝绸三千金!” “药也不贵,一副药三千金,先给钱!” 说着,阿大毫不客气对白琰伸出手,一副坐等拿钱的架势。 “啥?” 白琰傻了! “什么?” 里面,蒙雪也惊呼出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公子自行看着办!” 阿大耸了耸肩,一副这是上面的指示,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你们……” 白琰眼睛有些红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关山君哪里是好人,分明就是土匪! 没错,人家这不是抠,人家是来宰大户呢。 算一算,哪怕再好的丝绸缎子衣服,顶多也不过几千钱,或者一金。 这一开口,一套几十钱的粗布衣裳就要自己一千金,这足足翻了近乎百万倍啊! 还有,那一帖药不过是驱散风寒的药,再花钱也不可能超过一百金,否则一般百姓一个风寒,六贴药,一个月的工钱都不够吃的,这谁受得了? 如今到自己这里,要三千金,这是赤果果的在宰人啊! “你们做什么?” 蒙雪也被惊呆了,强行从床榻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到门槛,却只觉浑身一阵虚弱无力,缓缓坐到下去。 “夫人!” 白琰一惊,急忙转身回去,一把搀扶着蒙雪。 “白……白琰……他们……他们这是作甚?” 蒙雪脸色一片苍白,嘴唇干裂,眼中满是怒意。 在这关山君府,她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竟然有人敢在这里为难他们,简直岂有此理。 “没事没事,你先回去躺着,此事交给我去办!” 白琰摆摆手,急忙一把抱起蒙雪回到床榻上放下。 “不行,咱们怎么还在这里,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快,让舅舅过来,我……我要见他……” “不行,我得去见舅舅!” 说着,蒙雪又要强行爬起身来。 白琰眉头微皱,再次强行把蒙雪按下去。 “别叫了,关山君脑子出问题,不好使了,叫来也没用了!” 白琰一声低喝。 蒙雪脑子一声嗡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舅舅出问题了?” 话一出口,蒙雪就愣住了,白琰这语气,哪是关山君出问题,这根本就是诅咒嘛。 她也不杀,要说这和舅舅没有关系,她绝不相信。 但要说关山君如此害她,她也绝不会相信,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就为了坑诈白琰的钱? 这关山之地再穷,堂堂关山君也没穷到这等不要脸的地步,这其中必有深意。 第321章 三万金 蒙雪躺下不说话了,此刻她本就晕晕乎乎的,再一想事,更晕了。 白琰见状,无奈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径直离去。 “先来一副药和一套衣裳,不过钱我没带,打白条!” 来到院子门前,白琰阴沉着脸道。 此刻距离蒙雪服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再过两个时辰还得服药。 这风寒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病,但也不能大意了,先吃药才是最重要的。 “白条是什么?” 阿大和阿二一怔,奇怪的看着白琰。 “借据!” 白琰翻了翻白眼,这才发现,这个时代连纸都没出现,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百条。 想到这里,白琰又想到了曾经动不动就要用竹片刮屁屁,心中又是一颤,这古人的生活简直太特么的煎熬了。 不行,必须改变,必须提前改变,很多生活方式,都要力所能及的改变一下才行。 “借据啊,这不行,我家君上说了,要就给现钱,没钱就忍着!” 阿大毫不客气,不容商量道。 “你们!” 白琰傻眼了,谁特么的有事没事带几千上万金在身上到处晃悠? 关键那东西能带的动吗? 给现钱? 他怎么给? 这不纯属玩呢吗? “有没有,没有就滚回去!” 阿大一脸冷笑,不屑的看着白琰。 白琰一阵咬牙切齿,明知道这是在刁难,但他还是忍不住喊出“刁难”二字!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去,把关山君给我喊来,告诉他,我花三万金,就见他一面!” “钱,跑来我面前说钱,看清楚了,我叫白琰,我真想赚钱,一天赚的都比你关山草原一年赚的多,我缺钱吗,还不能打借据,欺人太甚!” 或许是实在忍受不了心中怒火,深吸一口气,白琰还是咆哮了出来。 这一声咆哮,阿大脸色和阿二两人脸色骤然一变。 蒙雪也猛地惊坐起声来。 好大的口气,三万金,就为了见人一面? 这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手笔。 蒙雪惊了,他是真的震惊了。 哪怕整个蒙府上下,一年到头的俸禄赏赐全部加起来,一平摊也不过千金。 这挥手间就拿出三万金,这是何等大手笔? 难道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白琰就已经变得这么有钱了? 谁都看得出来,白琰这是在生气,也是在说气话。 可有时候,说气话也得有那个底气啊! 没这个底气,白琰凭什么说出这番话。 “白琰公子此话当真?” 阿大虽然知道关山君在整蛊白琰,但听到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心动了。 三万金,整整三万金啊! 整个关山之地一年的税收也差不多就这么点了,甚至还不到。除去每年都要上交朝廷的税费之外,关山之地最后得到的税费也不过千金。这些年要不是关山君也自己搞生意,怕是关山君府早就扛不住了。 如今这么多钱要是全部拿到,那是多好的事啊! 世上就没钱砸不死的人,如果有,那就是钱还不够。 连砸死人都不成问题的钱,砸晕一个人简直太轻而易举了。 阿大这一刻,完全忘记了关山君的整蛊,他只知道,这笔钱太大了。 前面虽然漫天要价,但那只是开开口的事,可真没打算要。 要是现在真能得到这么多钱,让他去死他也愿意啊。 “去喊!” 白琰怒目而视,他不介意开玩笑,可这次关山君的玩笑开得的确有些太大了。 即便是他也受不了了。 这人命关天,总不能真让自己小夫妻二人冻死在这小院子中。 “好,公子稍等!” 阿大应了一声,吩咐阿二看着,立即转身离去。 此刻,关山君府前面的大殿中又热闹起来了。 不过今天的热闹倒不是为了迎接白琰等人,而是为了迎接两个女人,王紫嫣和东山月。 公子异人和吕不韦自昨夜见过关山君后,今日一大早就提前告辞了。 倒是王紫嫣和东山月因为没见到白琰,说不走就不走。 结果等了一早上,白琰不见出来,反而等来了关山君府的邀请函。 “紫嫣拜见关山君,不知我家小公孙犯了何事,关山君就要把他抓起来?” 王紫嫣向来性格耿直,在大殿上见不到白琰,开口毫不客气就给关山君套上一个私刑他人的说法。 毕竟抓人和刑法,这都是官府的事。 关山君属于官府的人,但并不能代表官府,他如果把白琰抓起来,完全可以按上这么个罪名。 “呵呵呵,紫嫣侄女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啊!” 关山君忍不住咧嘴一笑,王紫嫣这一套吓唬吓唬其他人还行,给他扣大帽子,简直就是开玩笑。 不仅仅关山君在笑,一旁,一同出来待客的狐姬也在笑。 “我说侄女,据我所知,这公孙家与你王家虽然是世交,但也攀不上亲戚?什么时候还成你家的了?” “再则,我自家的外甥女婿,难道本君留下来住几天也不成?” 端起酒爵,关山君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道。 “哼哼,留下来住几天,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居然是留客,却为何有不见客的道理。去,让他出来,我要见他!” 王紫嫣哼哼一声,这位大小姐横起来,那可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 “如果本君不答应呢?” 不过那也得看在谁的面前。 在别处有人让着她,在这边可不代表谁都会让着他。 王紫嫣身旁,东山月秀眉微蹙,隐隐间,他能感觉得到,四面八方,一道道强大的气息正在这边靠近。 大殿四周,之前蒙雪带去的十大高手中,其中有八个已经把这里包围过来。 此刻,老鹰眼还重伤难以行动,加上他和王紫嫣,还有血奴也不过三人。 如果关山君府真要做些什么,他们就只有倒霉的事。 不过料想这关山君也不敢对王紫嫣如何,再则这里有高手却没有杀意,这倒是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王紫嫣和关山君,听着两人的对话。 第323章 狐姬 “白琰……” 房间里,蒙雪虚弱的声音响起。 白琰回头,只见床榻上,蒙雪虚弱从床榻上爬起来。 “稍等!” 白琰微微皱眉,转身走了回去。 “好生躺着,起来作甚?” 进入房间,白琰没好气道。 现在他对这蒙家的亲戚是真的很无语,见过狠的,就没见过蒙家亲戚这么狠的。 一个长公主就够狠了,再来一个更狠的王子,这是不让人活的节奏啊! “相信舅舅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别怪舅舅,好生说话!” “还有,那……那三万金的事万万不要再提……相信我,舅舅不会当真的!” 被白琰强行按下,蒙雪只得躺在床榻上,眸光流转,虚弱的看着白琰道。 “放心,我知道怎么应付!” 白琰心中无语,他当然知道关山君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否则那不真成神经病了? 可关键他的原因是啥?不会是吃饱了撑的想要折磨人,又或者是看自己外甥女过得太舒服,让她遭遭罪? 这个到不是没有可能,这种心狠手辣的长辈,白琰见得可不少。 在很多人的眼里,身在富贵之家就是妥妥的富二代,从小不缺吃穿,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简直就是幸福的代名词。 可实际上,在他前世网络发达的时代,那些富二代们也有许多的不幸。 精英层次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主宰层次的人?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经历千难万险,方能站在主宰之巅。 多余的不说,秦国自昭襄王以来,基本上都流行质子主国,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经历的苦永远不是其他宗室公子所能相提并论,他们做事的手段也远超他人。 如当今秦王,昭襄王! 前世,白琰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困苦磨难,从小饱览全书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父母的眼中,他就必须是一个万能的存在! 除了那些搞刺激的疯子,谁见过把自己孩子扔在荒岛上生存三个月的? 基本上没有,可对于一些主宰阶层的人来说,想要主宰一切,这些都是磨炼心智所必须经历的。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种磨炼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在经历,更女人有个毛线的关系? 这关山君就算想让自家后背遭遭罪,磨炼一下,那也该等蒙恬蒙毅长大了再磨炼,没事跑来磨炼蒙雪干啥? 正是这一点想不通,白琰一直觉得关山君是一个神经病。 “那就好……白琰,我舅舅脾气很古怪的,你……你可千万不能激怒他!” 蒙雪松了一口气,再度提醒道。 她现在也不明白关山君想做什么,但可不想让白琰冲撞了关山君,否则后果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知道了,好生躺下歇息!” “别好不容易等到我答应收下你的休书,你自己先躺下了,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白琰撇撇嘴,安抚一声,起身边走。 蒙雪一怔,自己先躺下了? 这诅咒谁呢?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休他了? 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自己只是答应他的要求而已。 心中暗骂一声,待得抬头,却见白琰已经离开院子。 “公子请!” 外面,阿大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牵引着白琰,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确偏僻,几乎都快落在关山君府的大院外面了。 走了许久,这才远远看到关山君所住的院子。 然而,白琰前脚刚走,后面又是一行人走了进来。 床榻上,蒙雪又安静的趟了回去,睁着眼睛,仰头望天,似乎已经陷入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外面有人走进来,她都没注意到。 “噼噼啪啪……” 地上,篝火还在燃烧,噼里啪啦的,虽然因为是干柴没什么浓烟,但还是比较呛人。 跟在狐姬身后的两个侍女忍不住伸手捂着鼻子,似乎都有些受不了这房间中被时间腐朽的味道,还有那篝火呛人的味道。 倒是狐姬,双手合于腰间,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看着发呆的蒙雪。 一般呆滞的人,眼神都会显得空洞,瞳孔会扩散,重叠。 可是蒙雪不一样,她并没有散瞳的征兆,瞳孔依旧凝聚,仿佛在仔细的盯着什么东西,偶尔还稍微动弹一下。 这不是发呆,更像是回忆。 或许因为陷入得太深,所以才导致身边来人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狐姬轻轻上前,上下打量着她,直到许久后,身后传来一声婢女的咳嗽声,蒙雪这才骤然惊醒。 “狐姬……不是,舅母,你怎么在这里?” 蒙雪猛地回头,看到狐姬,吓了一跳,急忙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双手一阵无力,眼前尽是天旋地转的感觉。 一夜风雨倾寒,冰火交加,再强壮的人都受不起这个折磨,她终究也是扛不住的。 “好了,傻孩子,好好歇息!” 狐姬微微一笑,连忙搀扶着蒙雪躺下,柔声笑道:“你这丫头,总算肯叫我一声舅母了!” 蒙雪那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在尴尬的笑。 “舅母,真是抱歉,当年蒙府那般对你,雪儿还以为是应该的!” 沉吟片刻,蒙雪柔声道。 狐姬轻轻摇头,也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一年,狐姬还是东胡公主,在东胡一次与匈奴的交战中,不慎被俘虏,落入匈奴手中。 那一战,是东胡数百年来和匈奴交战中输的最惨的一战,也是因为那一战,东胡和匈奴两大北方霸主停止刀兵坐下来何谈,最终双双把目标放在中原列国身上。 东胡主要针对的是齐国燕国,最后才是赵国。 而匈奴要针对的就是赵国和秦国。 奈何秦国本身就是草原上的霸主,历经数百年,草原上的战争,秦国不知毁灭了多少部落,就从来没被人毁灭过。 当时,纵使赵国已经胡服骑射变法大成,但匈奴还是决定在两者之间挑赵国收拾,而东胡那边也配合,就打算以赵国作为突破口。 第324章 过往 匈奴,草原上真正的霸主,一个连秦国这种专门收拾草原部落的超级霸主都拿其没办法的存在。 东胡,东北真正的霸主,一个压着匈奴打了数百年的霸主,后世所谓的胡人,指的就是东胡后裔。 这两大霸主联合,即便中原列国都得颤抖,更别说合力攻击一个赵国了。 即便当时的赵国变法大成,已经拥有霸主国的潜力,但也难以抗衡,无可奈何,只能求助列国。 可这百余年来,列国打生打死,谁还管你外面? 倒是秦国,与赵国本就同出一脉,那些年也是联盟国,和列国都打过了,就是没和赵国打,于是秦国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援助赵国的存在。 那一战,是秦赵数百年联合最猛烈的一战,打得匈奴溃退,东胡震动。 恰逢此时,北边燕国杀进辽东,夺回被东胡占领的底盘,齐国也不客气,趁你病要你命,见燕国下刀子,齐国也跟着出手。 这前面战事不利,后面火烧屁股,本来还能坚持再打,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结果东胡扛不住了,先行撤退,只留下被打得溃退的匈奴,那是一逃在逃。 最后被俘虏到半路,还没送到匈奴汉庭的狐姬,直接被赵军俘获。 当时,狐姬并不叫狐姬,而叫胡女,这基本上是每一个胡人女子的统称,也是胡人奴隶的统称。 和秦国禁止贩卖奴隶不同,列国可没这条律法,尤其是赵国,多年来有很大一部分收入就是贩卖奴隶。 毕竟赵国面临的危险比列国都要多,一边需要防止其它六国的出手针对,一边还要防备东胡和匈奴。 这基本上就得靠打仗吃饭,要是不俘虏人来当奴隶贩卖,赵国哪儿能撑得住? 于是,狐姬也就成了一个奴隶。 当时,秦国这边派往赵国坐镇的是悼太子,还有公子瑜,也就是关山君嬴瑜。 嬴瑜初见狐姬,惊为天人,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当时,狐姬的出现可谓引起列国王公士子的震动,叫价高到千金,令人震动。 这可是历史上,一个奴隶最高的价钱,没有之一。 其它奴隶,上一金都很了不起了。 不过当时赵国和秦国交好,得知公子瑜喜欢狐姬,而悼太子又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年少轻狂的弟弟,于是赵王将狐姬赐给了悼太子,并且为两人赐婚。 这事也不知道赵王是有意还是无意,传出去后,立即引起列国嘲笑。 “秦国不愧是西方蛮子,就喜欢胡女啊!”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本身就是蛮秦,还以为学了几年中原礼仪就开化了,真是可笑!” “哼,自古以来,谁会娶一个胡女为妻,而且还是一个奴隶当正妻,简直丢尽秦国的颜面!” “有什么丢人的,胡女配蛮秦,奴隶配养马奴,不是很般配嘛!” 这种嘲笑,自古以来,在列国都很常见。 秦国和隔壁的楚国早就听的习惯了,毕竟两家自古以来都在挨骂,只是近几年强大了,别人不敢开口了。 但这些年,打得也太狠,别人还是忍不住骂。 只是这一次,因为公子瑜的原因而被骂,秦国可就不干了。 再加上这件事是赵国做主的,两家差点闹翻。 这是秦赵交战的起因之一,再加上之后,赵国不念秦国救国之恩,竟然坐收渔人之利,收下了本来落入秦国的地盘,于是两家彻底开裂,展开了长达两年的长平之战。 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些年,公子瑜是真的对狐姬痴迷。 一边是秦国的压力,一边是列国的嘲笑,一边还是狐姬本身不甘心。 三方压力汇聚而来,没人把狐姬当人看待,除悼太子心疼这个弟弟之外,昭襄王本身就看不起楚国,也把娶楚女当做自己一生的不甘,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做法更加不满。 还有长公主嬴萍那边,更是百般劝解,导致整个府上都不把狐姬当人看。 最后,公子瑜被贬为庶民,誓死护着狐姬。 狐姬一个公主,岂能甘心沦为一个奴隶? 所以她一直都在挣扎,一直都在反抗她的主人公子瑜。 直到公子瑜不惜被贬为庶民,也要娶她为妻,那一刻她才慢慢放弃了挣扎。 那些年,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哪能经历得起民间疾苦?而且还是一无所有的疾苦。 尤其是在咸阳那些地方,不仅要忍受各种疾苦,遇到熟人还要忍受别人的白眼,嘲讽。 最终,公子瑜带着她逃到先祖之地。 直到悼太子最后死在魏国,前王后也在宫中逝世,才勉强请求秦王放过公子瑜,并且册封为祖先起步地,关山之地的君主。 回想起那些年经历的痛苦磨难,狐姬眼眶不禁微红,两行热泪忍不住就滚落了下来。 “舅母……您……您怎么?” 蒙雪心中微微一颤,低声叫道。 狐姬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眼睛,擦去眼泪,笑道:“没事,当时你还小,不懂事。再说,我和你舅舅也没怪过你不是吗?” 蒙雪有些惭愧,小时候,母亲动不动就抱怨自己这个弟弟怎么怎么堕落,竟然喜欢一个胡女奴隶。真要女人,什么样的找不到,列国公主还不是任他挑选云云! 于是,听之任之,蒙雪也觉得自己舅舅不知好歹,太堕落了。 直到数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来到关山之地,看着草原上神仙眷侣的关山君夫妇,她竟然羡慕了。 没有少女不怀春,十三四岁,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蒙雪也不例外。 那时候开始,她才真正的认下这个舅母。 想到当年的无知,竟然动不动就伤害一直疼爱自己的舅舅,她就忍不住惭愧。 “好了,不说这些了!” “小雪,我前些日子出游,昨夜方才回来,没招待你,你可不要介意。不过昨夜回来后,你舅舅说了你和公孙琰的事,你老实告诉舅母,你和公孙琰到底怎么样?成亲到现在,是否一直没有圆房?” 摆摆手,狐姬突然话锋一转道。 第325章 他是什么样的人 “舅母,你说什么呢?” 蒙雪惨白的俏脸上,竟莫名的浮现一抹红晕。 这哪有人问这种事的?而且还问得这么直白,让人怎么回答嘛! “傻丫头,还害羞上了,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狐姬摇头一笑,道:“不过你也不用说了,一看就知道你没经历过男人!” 蒙雪一怔,小脸更红了,怎么这舅母说话这么直白呢? 似乎是看出他的羞涩,狐姬也不想为难这个外甥女,话锋一转,道:“你老实告诉舅母,你对这个公孙琰有什么看法?还有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见狐姬说话终于正常了,蒙雪眸光流转,却有些迷茫。 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似乎也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是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好像从来就没了解过? 还有,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陌生?熟悉?厌恶?喜欢?同情?施舍?还是什么? 狐姬的一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引起蒙雪更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曾几何时,她似乎都没认真的思考过。 直到此刻,她似乎开始思考了。 狐姬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见蒙雪这幅表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和当年自己的迷茫不就是一模一样的吗? 她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 就好像当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很混乱,很复杂。 狐姬没有催促,就这般静静的等待着,看着。 许久后,蒙雪目光有些迷茫,道:“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狐姬眼睛一亮,柔声道:“奇怪?” 蒙雪扩散的瞳孔快速汇聚,秀眉微蹙,微微点头,道:“没错,很奇怪!” 狐姬追问:“奇怪在哪里?” 蒙雪微微摇头,似乎说不上来,但沉思了一下,又道:“我不了解他,只知道很奇怪!” “别人都说公孙家的后人是一个废物,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死读书!”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并不是如此!” 狐姬眼睛又是一亮,道:“在你眼中他,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蒙雪再次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这些年,我对他的关注太少了!” “早年,她从来不怎么出武安君府,就算出来,也是跟在王紫嫣身后,没人敢和他交往,所以,也没人了解过他,只知道他从小依靠女人!” “但是,他毕竟是武安君的后人,连宗室公子公孙都得让着他,谁又敢在那个时候议论他?” “直到武安君府破败,与他成亲当日,嬴权出手,差点杀了他!” “那时候,我……还有所有人才真正的知道,他是真的没练过武,而且太软弱,竟然当场对人跪下了!” “我很失望,爷爷也很失望,但爷爷想要庇护他,我虽然不愿,但为了爷爷,我曾经告诉过他,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说话间,蒙雪把成亲两年的事一一道来,说道最后,她眼中满是惊骇,道:“可是,那是两年里,我最后一次跟他对话。之后的近两年时间,他几乎再也没见过我!” “我以为他过得很好,爷爷想要庇护他的心意也已经达到了,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可是,直到那一天……那一天……” 说到这里,蒙雪眼孔骤然放大。 “他……竟然在我沐浴时闯进我的房间,他企图……企图……” “后来,他被我打晕了,母亲为了照顾我,把他带走,让我好好休息!” “直到晚间,我看见侍女阿兰神色不对,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似乎很愤怒,又似乎很委屈!” “最后,我强迫询问,才知道这两年,他在我们家连奴隶都不如,随便一个下人都是他的主子。那一天,他已经承受了数个时辰的折磨!” “我很惊讶,我连忙跑去,我看到他软倒在地,似乎已经死了!” “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真坚强,竟然一天不哼一声,不对……是两年不哼一声!” “当时我心里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愤怒母亲和奶奶的残忍,还是高兴他该有此报应!” “可是我都没有,最后我才发现,我竟然有一点点心酸!” “原来这两年受苦的不仅仅是我,他更苦。我想要接受他,可是我做不到!” “再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也一样,他很少回蒙府了,就算回去,不是给这个带重礼就是给那个带重礼。我很恶心他的作为,可是我也看到了,他的做法,为他带来了难得的善意!” “我不知道他做的是对还是错,我没阻止,因为我没资格阻止,是我没保护好他,他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再后来,他基本就没回过蒙府,直到在外面三翻四次遇险,他也没有回去过,从来就没求过蒙府为他做什么?” “见到我,他也没那两年的沉默,总会对我笑。他笑得很暖,他的笑容总是让人有种莫名安心和喜欢的感觉,可是我感觉得出来,这种笑有时候很近,有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真要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他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说完,蒙雪才发现,自己好像没仔细认真的了解过白琰,但说的时候,又仿佛特别了解。 这种感觉很矛盾,但又很真实。 一旁,狐姬也沉默了,似乎是在脑海中组合,想看清楚白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半响后,她轻轻摇头,笑道:“丫头,看来你对他有过心动!” “至少你有认真想过他,否则你怎么可能说的这么仔细?” 蒙雪一怔,想过他? 有吗? 狐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道:“好了,不说他了,就说说你,你舅舅这么待你,你有没有很愤怒?” 闻言,蒙雪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舅母,舅舅这是作甚,为何要这般待我!” 蒙雪强行起身,问出心中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快快躺下,我告诉你就是了!” 狐姬眼睛一瞪,有些哭笑不得,略带疼惜的安抚下蒙雪。 第326章 做梦 “小雪,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再回答舅母一个问题!” “你告诉舅母,你是否有厌恶过你的丈夫公孙琰,或者说恨过,甚至想过要杀他?” 安抚蒙雪躺下,狐姬沉吟片刻又道。 “这?” 蒙雪心中一惊,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在狐姬面前,蒙雪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她沉吟片刻,微微摇头,又微微点头,道:“或许有过,也或许没有过。曾经我的确很不喜欢他,恨他,甚至想杀了他。是他的出现毁了我的梦,毁了我一生!” 狐姬一惊,她能感觉得出来,蒙雪说这话的时候很激动。 可是很快,蒙雪又软了下去。 狐姬抬头,对前面两个侍女挥了挥手,两个侍女下去后,这才再次看向蒙雪。 蒙雪似乎又有些痴了,静静躺在床上,无力道:“可是仔细想想,他也是一个可怜人,无辜的可怜人。若没有武安君府破败,他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从来就没伤害过我,这一切也不是他逼我的,我恨他又有什么用?” 狐姬微微点头,笑道:“是啊,你恨他又有什么用?就好像他恨你又有什么用?” 蒙雪一怔,回头看来,只见狐姬心疼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自怜自艾还是什么。 许久后,狐姬才继续道:“梦总归是梦,破碎也就破碎了,人总归是要面对现实的!” “不懂得面对现实的男人,注定是一个长不大的男人,一个废物!” “不懂得面对现实的女人,注定一生一世,郁郁而终!” “当年,你舅舅妥协了,我也妥协了!” “如今,你丈夫妥协了,你同样也妥协了,不是吗?” 蒙雪蹙眉,低声道:“妥协?” 狐姬点头,道:“没错,妥协!” “你说你丈夫每次回到蒙府,总会带去贵重礼物。你觉得,若是你回家,需要带贵重礼品吗?或者说,你去拜访谁,需不需要带去贵重礼品?” 蒙雪一惊,是啊,自己回家需要带礼品吗? 有什么喜欢的,带回去给家人分享一家就是了,哪有专门准备礼品的? 可是去别人家,不带礼品合适吗?只带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分享,又合适吗? “舅母的意思,他……” 蒙雪惊呼道。 “没错,他已不当自己是蒙府之人,自然没有空手拜访的道理。可他终究还是蒙府的女婿,不去又算怎么回事?所以,他必须去,而且必须带重礼。唯有这样的客人,才会有人喜欢。他只是蒙府的客人!” 狐姬点头,说话间,想到了什么,笑道:“就好像你,你到现在还没接受他,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跑到关山?你为什么要为他日夜操劳?你为什么要为了他,亲手毁了自己的梦,公子权?” “只因为你也看透了现实,无论如何,梦总归是梦,他靠不了蒙府,但你们夫妻名分依旧存在。你渴望梦,但这夫妻之名同样牵绊着你!” “人不可能一辈子为梦而活,现实才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事,而现实就是责任。他回蒙府是他的责任,你来救他是你的责任。倘若连这样的责任都没了,人岂配为人?” 蒙雪再次震惊,原因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梦可以有无数个,没了一个,再换一个就是了。可是现实只有一个,错过了就真的永远错过了!” “你舅舅心疼你,不想让你做第二个公孙琰啊!” 狐姬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第二个公孙琰?” 蒙雪蹙眉,有些不解其意。 “对,就是第二个公孙琰!” “人这一生有三宝,名声,地位,财富!” “这三者,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有不同的用处。而三者具备是为男人,女人只有一样,名声!” 狐姬点头。 “名声?” 蒙雪又道。 “是的,名声!” “女人从一出生开始,财富也好,地位也罢,家族的什么东西都与女人无关,唯独名声才是一个女人所能经营的宝物!” “公孙琰是男人,他从出生开始,不需要任何努力,因为他是武安君的孙子,所以财富,名声,地位他应有尽有。只要武安君府还在,别人就只能仰望他,崇拜他!” “可是,当武安君府消失的那一刻起,他的一切也失去了,所以他只能任由命运操弄,包括入赘蒙府,受尽屈辱。这是一个男人失去一切之后的后果!” “女人不同,女人没有地位,财富,可只要名声还在,再加上几分运气,哪怕是一个庶民女子,也能嫁入士族豪门,平步青云,地位财富应有尽有!” “反之,一个女人若连名声都不在了,她还有什么值得让人重视的?” “你的梦是嬴权,你的依靠是蒙府,可你觉得蒙府能一辈子包庇你?还是你觉得,你一个成过亲的女人,嬴权这样的人能让你做未来的王后?” “小丫头,你太善良了,嬴权这样的人不是你能招惹的。你真要有本事,不必追求至高无上的地位,你本身就能创造至高无上的地位!” “你真要没本事,即便嬴权将来想要你做王后,你以为你就能斗得过其他人嘛?” “公孙琰是你一生的不辛,但也是你最大的幸运,你的未来,无论是谁,也不该是嬴权!” 狐姬看着蒙雪,一双眼睛郑重其事的盯着蒙雪,说话间,她缓缓站起身来,玉手一抬,看向外面,道:“女人不是依靠男人,而是创造男人。女人可以做梦,但绝不能沉醉于梦。你的梦该醒了,重新编织一个!编织一个属于你和公孙琰的梦,一个现实的梦!” 蒙雪静静的听着,骤然间,她只觉脑海一阵轰鸣。 刹那间,仿佛面前天旋地转。 遇上白琰是自己一生的幸运? 这句话白琰说过。 蒙府不可能包庇自己一辈子,这话锦娘说过。 自己的未来不该是公子权,这话舅舅说过。 这么多话,如今似乎终于被人连贯起来了。 梦,自己还有梦吗? 自己的梦不是早被现实取代,早就被自己亲手打破了吗? 第329章 无情 关山君走了,留下白琰一人在风中冰冰冷冷,脑子一时间有些转动不过来。 真的是如此吗? 看上去不像是在演戏。 这么说,蒙雪岂不是有危险? 陡然间,白琰脸色微微一变,便想朝着蒙雪所在的院子跑去。 却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远处刚离去的阿大回来了。 “公子,我家君上说了,院子你就别去了,表小姐已经送出关山君府,不想让表小姐冻死,就得看你有没有那能耐了!” 站在白琰身后,阿大满脸冷笑。 白琰刚抬起来的脚步猛地一顿,一转头,直接朝着阿大的目光看去。 他心中还是有疑心,他想看清楚一点。 可是,这一转身,却见阿大也转身了,背对着他,径直离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好无情,好冷漠,好冰冷。 白琰心中再也生不起任何疑心,猛地转身,径直离开此地。 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快,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耳边,阿大这才猛地转头看来,见身后已经没了白琰的身影,他不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好险好险!” 他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幸好刚才自己反应的快,否则可就真让这家伙看出来了。 刚才白琰没看到他的眼神,但白琰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却是看到白琰目光的,仿佛一道透明光芒一般照射过来,他毫不怀疑,真被那凌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非得被看得通透不可。 再三确认白琰已经离开,阿大这才再度转身,小跑着离开此地。 进入院子客堂中,只见那里,关山君已经跪坐下来,正在煮茶。 见阿大前来,关山君抬头一笑,道:“怎么样,没发现什么破绽?” 阿大连连点头,拱手笑道:“回禀君上,多亏君上率先提醒,否则这次可就真要被他看透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眼神,着实令人可怕!” 关山君冷笑,道:“我夜观天象,早就说过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今日一见,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难以对付。以后你对上他,尽量小心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可以让任何人生不起反抗之心,并且看透任何人的一双眼睛。真让他看到你的眼睛,一切可就晚了!” 阿大拱手,笑道:“君上说的有礼,不过君上似乎并不害怕这双眼睛!” 关山君咧嘴一笑,道:“本君纵横多年,说的话,做的事,要这么容易就让人给看穿了,岂能活到现在?” 正说话间,外面一道身影款款而来。 是狐姬。 只见狐姬纤腰轻摆,柔声笑道:“是啊,若君上不愿,其技艺堪称天下顶尖优伶,连王都看不出真假,岂是一般人所能猜透的?” 关山君哈哈大笑,道:“狐姬,你又过誉了!” 狐姬轻轻一笑,没有继续说话。 “对了,小雪那边如何了?” 想到什么,关山君又道。 “放心,那丫头还迷茫着呢,不过该说的也说了,她也同意了,现在我已经派人把她送她送出府外,公孙琰,不对……应该叫白琰。只要白琰离开府门便能见到她。” 狐姬来到关山君身旁坐下,柔声道。 “这就好,接下来就看小雪那丫头了!” 关山君咧嘴一笑,说话间,眼睛微微眯起,大有玩弄天下的意思。 关山君府外,四面空旷,百丈范围之内没有任何街道,任何人家,尽是一片宽阔的草地。 冷风袭来,蒙雪无力的躺在地上,天寒地冻,即便身上裹着白琰那套衣服,也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 人一旦感染风寒,服药之后便会不断出汗,是为排毒。 风寒之毒排尽,病也就好了。 所以,当一个人治病的时候,衣服单薄一点的,通常都会直接被汗水浸透。 很多人连被褥都得湿一大片。 如蒙雪此刻,药效正在发挥中,身体流汗不止,衣服里面已经湿了大片,额头上冷汗淋漓,再被这冷风一吹,那是真正的雪上加霜。 这等寒冷,一般男儿尚且难以忍受,更别说一个女人了。 短短片刻间,她已经牙关打颤,浑身发紧,死死卷缩在一起,肌肉的冰冷刺痛,酸软无力,让她受尽折磨。 当白琰走出关山君府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奄奄一息,病情反复发作,陷入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 一双眼睛微眯着,瞳孔涣散,简直令人心疼怜惜。 “夫人?” 白琰心中一惊,急忙冲上前来,一把将蒙雪抱住。 他能感觉得到蒙雪浑身的颤抖,这是冰冷到极致,连控制都不可能做到的颤抖。 蒙雪似乎已经认不出白琰,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就这样静静的任由白琰抱在怀中。 若说此前白琰还是多少有点疑心的话,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怀疑关山君对蒙府的恨意。 这一幕,绝不是开玩笑能开出来的。 若没有这份恨意,岂能做出这般无情之事? 把一个身患重度风寒的女人单薄的丢在寒冷的草地上,这是随时随地都会出人命的。 别说是亲舅舅了,就算是一个外人也做不出来啊! 白琰回头,深深的看了关山君府一眼,目光复杂而尖锐。 关山君,好狠的心。 可是对于关山君的做法,他说不出什么。 没错,关山君能救他一命,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若换成自己,被亲人雪上加霜的对待,自己真能以德报怨吗? 即便不报复,也只能视同陌路,绝无以德报怨之说。 抱着蒙雪,白琰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也很冷啊! 这天寒地冻,西风萧瑟,赤身果体,谁能受得了? 咬咬牙,白琰强行把蒙雪抱起来,离开此地,朝着远处的街道上走去。 街道上很热闹,有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商人,在这里贩卖各种中原物品。 如草原上难得的食物,草原上根本不存在的茶叶,来自各方的丝绸,甚至齐国的齐纨等等。 吆喝声络绎不绝。 这些商人卖出手中的货物后,转手又从本地商人手中进货各种牲畜。 第331章 请人帮忙 在秦国,得罪秦王,便是违背律法。 在关山之地,和关山君交恶也是违背律法。 所谓的利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笑话。 如今在关山城,白琰想都没想过利用这套规则,相反,他还得防止别人利用。 “呵呵!” 白琰笑了。 “好……好好……” 他微微点头,斜眼看着两个小厮,转身离去,在现场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 半个时辰后,白琰走遍周围数条街道,却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也没有任何客栈收留。 在城中,还有王紫嫣一行。 那王紫嫣身边的血奴身上更有千金之钱,只要找到,任凭他如何消遣,这关山城内,任他予取予求。 可是找不到。 按照道理,这些人没有进入关山君府,为了等待他,也不会距离关山君府太远。 但附近他都找过了还是找不到。 天很冷,而且越来越冷。 风很大,而且越来越大。 街道上,来往多为行商,街边多是交易。 交易场所,从没有仁善二字。 白琰的身躯越来越僵硬,他的头似有阵阵疼痛袭来,左右两边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呼吸道似乎已经开始逐渐被什么东西堵塞。 他有些眼花缭乱,走路的步伐越来越慢,身体再也抑制不住,走一路颤抖一路。 因为呼吸道堵塞,他只能依靠嘴巴呼吸。 因为怀中抱着人,他连鼻涕也擦不了,只能任由两串清水一般的鼻涕不断掉落而下,几乎流淌到下巴,一路上更是引来不少人恶心的注视。 寻找无果,他离开了街道这种商业汇聚地,走出关山城。 “驾驾驾……” “咯咯咯……” “来啊……我赢了……” 一阵清脆的欢笑声传来,远处,三个草原上的女子纵马驰骋,飞掠而来。 当先一个女子转头看着身后两个正在狂追的女子,大声的欢笑着。 “小心!” 后面两个女子也在笑,但陡然间发现了什么,眼神一变,同时大声叫道。 那前面的女子转头看着后面,没发现前面有什么。 闻言,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白琰只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混乱,自己的脑子越来越迟钝,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僵硬到麻木,耳边似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当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阵欢笑声传来。 当他抬头看去的瞬间,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一黑。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力量爆发而来,他身体一飘,整个人似乎已经飞了起来。 人不是铁打的,终有极限。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这里很冰,很冷。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种温暖的感觉袭来,在冰冷黑暗中承受折磨的白琰,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睡着了,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许就和电视剧,小说里面一样,一睡就是三天三夜,或许七天七夜,又或者十天半个月。 反正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很死。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座蒙古包中。 他身上盖着一层层褥子,好暖和。 旁边还有炭火燃烧,更暖和了。 脑海中想着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身体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现在的他,浑身酸软无力,一点也不想动弹,只想这样好好歇着。 虽然睡得很舒服,脑袋也不昏沉了,但还是很痛。 呼吸道也没有松开,只能靠着因为呼吸而干燥的嘴巴继续呼吸着。 毫无疑问,他步入了蒙雪的后尘,也感染风寒了。 他并没有大喊大叫,没有见到蒙雪他也不着急。 既然自己都被好心人救了,蒙雪又会出什么事呢? 一阵脚步声响起,帐篷掀开,一个穿着短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咦,你醒了?” 女子眼睛一亮,端着一碗药来到白琰身旁,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惊喜道。 白琰转头,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处,淋巴的位置一阵剧痛袭来,发声都是痛苦的,以至于说出来的声音也十分嘶哑。 “多谢姑娘相救!” 白琰强忍着剧痛,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呵呵呵,倒是挺温柔,可惜声音嘶哑了!” “不过你就不关心关心你的伙伴?不对,她说了,她是你妻!” 女子轻轻一笑,她似乎才十五六岁,很清纯,很美丽,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惹人喜爱。 “既然好心人救了我,又怎么会放下她不管。也多谢姑娘救我夫人!” 白琰眼睛微微眨动,再次柔声笑道。 “你倒是会说话!” “不过,你夫人真好看!” 女子撇撇嘴,似乎想到了什么,由衷的夸赞道。 “那当然!” “不过你也很好看!” 白琰倒是不客气,他从来不否认自家夫人好看,不过顺带着也夸赞一下对方。 毕竟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嘛。 果然,女子又笑了,起身道:“我叫阿雅,你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喝药。另外,你夫人也醒了,正念着你呢!” “只是她身体比不上你,好像更加严重,一时间起不来,你要能起来就过去看看!” 说完,阿雅回头对白琰眨了眨一双大大的眼睛,转身便小跑着离开了帐篷。 “醒了?” 白琰眼神一凝,深吸一口气,强行爬起身来。 此刻,他身上穿着草原上的服饰,很干脆利落。 随意套上靴子,他有些手脚发软的来到桌案前,端着药水,一大口喝完。 药很苦,喝完后,半天不敢呼吸一口。 等缓过劲来,从一旁取过一顶帽子带上,他这才走出帐篷。 帐篷外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四面八方有不少栅栏,看得出来,这是一座很大很大的牧场,比一般牧场大两三倍还多。 距离白琰帐篷不远处,一座更大的蒙古包中,帘子打开,一群人正围拢在帐篷里面。 其中一人,正是刚才那叫阿雅的姑娘。 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再面临外面的冷风,白琰暖和了很多。 他来到那帐篷前,立刻引来帐篷中那叫阿雅的姑娘注意。 “哎,你们快看,他来了!” 话落,在阿雅身旁的两个姑娘,一个差不多二十多岁一点点,一个十七八岁,明显都是她的姐姐,同时转头朝着白琰看来。 同时,另一边一个十六七岁,明显比阿雅大一点的年轻汉子也看了过来。 还有床榻前,一个独眼中年人,还有一个中年妇人,也同时转头看向牧场。 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大家子人,而且还是这个牧场的主人,一同经营着这座牧场。 第332章 阿雅 “哎呀,你可算醒了,真是抱歉,小女不懂事,横冲直撞,撞倒了阁下,还请阁下千万见谅!” 那独眼中年人看到白琰,立即带着一家人起身,朝着白琰走来,拱手笑道。 “客气客气,若不是几位姑娘,白琰现在怕是已经冻死了,哪还有责备之理?应当是白琰感激不尽才对,多谢诸位救命之恩了!” 白琰拱手,说话间喉结上下滚动,因为鼻塞喉咙痛声音嘶哑,说话的声音十分怪异。 “哈哈哈,不必客气!” “来,过来看看,你夫人也醒了!” 中年人哈哈大笑,说话间,拉着白琰来到床榻前,只见床榻上,蒙雪已经苏醒,但脸色憔悴,似乎是因为太冷,已经冻得通红,甚至隐隐有裂开的迹象。 白琰看着她,她也看着白琰。 她的目光很柔,很温柔,看得白琰不禁一怔。 “感觉如何?” 白琰走上前来,在一旁坐下,一把抓住蒙雪的小手,柔声说道。 “你……也染上……风寒了,咳咳咳……” 蒙雪的声音比白琰更加嘶哑,说话间似乎比白琰更加艰难,话落,忍不住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似乎是咳嗽牵动了喉咙疼痛,她秀眉微蹙,眼中满是痛苦的神情。 “无碍,好好躺着歇息!” 白琰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安慰一声,道:“剩下的交给我!” 话落,也不问蒙雪究竟发生了什么,起身来到一旁,中年人身前,拱手笑道:“多谢这位大哥相救,不知可否移步一聊?” 中年人点头,笑道:“这边请!” 说话间,两人朝着一旁走出,离开了大帐。 “白琰再次感谢大哥一家相救,可惜白琰此刻身无分文,正当落难,且不知该如何报答。目前还请大哥帮个忙,不知可否?” 在帐篷外不远处停下,白琰再次拱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中年人。 “阁下请说!” 中年人倒是豪爽,也不在乎白琰感谢与否,伸手一引,笑着说道。 “大哥,在下乃大顺牧场的场主,只因为出现一点事,暂时怕是难以回去。还请大哥帮忙派个人前往大顺牧场,把当地管事的叫来。好像这关山城里也有大顺牧场的店铺,若能找到,白琰必当重谢大哥!” 白琰沉吟片刻,笑着说道。 按照道理,这关山城内有大顺牧场的分店,去那里才是他最好的落脚之地才对。 可是关山之地的店铺,对于大顺牧场来说和一个摆设没什么两样,原来的场主基本上都懒得去管,更别说白琰了,他连位置在哪儿都找不到。 此番前来,本身就是为了整顿这些事情。 只可惜,意外发生的太多,现在连近在咫尺,就在关山城内的自家店铺都找不到。 否则他岂能如此狼狈? “大顺牧场?应该很偏远?” “没听说过!” 中年人沉思片刻,微微摇头,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大顺牧场的存在。 对此白琰倒是不意外,毕竟关山之地,牧场众多,谁能一个个的都知道? 他看着中年人,正想说些什么,中年人又道:“不过没关系,你把方向告诉我,我这个牧场人多,这就给你派一个过去。还有这关山城内,你自家牧场的商铺,难道自己也找不到?还需要派人去找?” 说话间,中年人也看着白琰,一脸无语。 “大哥,实不相瞒,我就是一个捡现成的。这大顺牧场刚收购过来,原来的场主也不重视关山城的交易,所以我一时间也难以找到!” 苦笑一声,白琰有些无奈道。 “好,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是的,关山之地,这关山城中的店铺不管,就喜欢设立在外面,真是舍本逐末!” “放心,我派人帮你找找。至于报答什么的就算了,毕竟是我家小女惹事在先,阁下不责备已是天大的容忍,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呢!” 中年人有些无语。 说话间,中年人交代了一番,白琰又把方向指了一下,两人这才分开。 此时,天色逐渐昏暗。 经过了解,白琰才知道他没有睡上十天半个月,也没有睡上七天或者三天,甚至连一天时间都没有,仅仅只是睡了两个多时辰。 晚间,中年人摆下宴席,邀请白琰和蒙雪。 白琰搀扶着蒙雪前去赴宴,一番了解,才算是了解到这家人。 这个独眼中年人的父亲曾是战场上的一位将军,立下无数战功,后来去世,给他留下爵位,一笔家财。 他在战场上丢了眼睛后就回来了,凭着家势,很快建立起一片偌大农场,赚了不少钱,一家人生活倒是挺有滋有味的。 他有三个女儿,并没有儿子。 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经嫁人,只是秦国这两年来战乱不停,两个女婿都已经上战场了。 三女儿阿雅还小,但也谈婚论嫁了。 此刻还在他家里的那个少年,就是三女儿阿雅未来的夫婿。 因为感染风寒,白琰和蒙雪都喝不了酒,只能在这一家子的招待下喝一点热汤,稍微吃了一点东西,便只能放下。 自始至终,白琰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帅了,还是蒙雪太好看了,这一家子的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他们夫妻二人。 直到宴席散去,夫妻二人这才逃离开一家人的目光。 白琰带着蒙雪回到大帐中,蒙雪的身体很软,几乎无力行走,白琰只能搀扶着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 “白琰,我舅舅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 一番打理后,蒙雪转头看着白琰,只见白琰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嘴唇干裂,一脸疲惫,眼神不禁变得复杂起来。 虽然被狐姬一番提醒,她已经被说服,打算按照关山君的计划稍微尝试一下。 可是看着此刻的白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生不忍,还是心生愧疚,便想解释一下。 毕竟白琰本身就不欠蒙家什么,谁都只在意自己对白琰的看法,谁有顾及过人家当事人的看法? 如今还来考验别人,凭什么? 第333章 打出去 不必说了,此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关山君府,有些事不该发生也发生了,没必要深究!” “你放心,有我在,自不会把你丢在这关山之地无人照顾!” 蒙雪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白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 他目光无奈的看着蒙雪,随后转变为温柔,柔声道。 蒙雪一怔! 什么意思,被自己舅舅这般对待,他就一点怨气也没有吗? 还是说,他真被舅舅给唬住了? 此时此刻的蒙雪和白琰不一样,之前,两人都还没搞明白关山君的意思,但现在的蒙雪是一清二楚的。 第一次做这种隐瞒别人,欺骗别人,考验别人的事,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犹豫,还有不安。 毕竟蒙家和关山君的关系谁都知道的,她也知道关山君打算用什么理由对付白琰。 可是在她看来,这些理由都太幼稚了。 凭什么关山君随便找个理由,说为了报复当年的蒙府,白琰就会相信? 至少,这个理由她是不相信的。 一个做长辈的,即便再不满,再痛恨,也没必要拿一个后辈复仇! 再说了,真要复仇,之前为什么还要帮她? 所以,在她看来,这不该是说服一个人的理由,即便这个人表面上认同这个理由,也会随时产生怀疑。 可是,看白琰这架势,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怀疑,竟然还来安慰自己。这可真是怪事了。 难道他真有这么笨? 殊不知,她的担心纯属多余。 关山君何等人物?一个身边遍布他人眼线,却能把他人玩弄得团团转的人物。 那演技,不露破绽,就连昭襄王都看不出来,唬住白琰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想要看透一个人,最主要还是通过一个人的神情。当这个人的演技已经达到一定境界,完全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并且随意转换的地步,这个人就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关山君的演技很好,白琰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从他的神态,神情中根本看不到任何破绽,任由白琰再怎么怀疑也是无用。 相反,正是因为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反而不愿意在蒙雪面前多提这些事。 毕竟真要是这种事,谁又愿意去面对。 “休息,明天我再去关山城一趟,找到大姐他们,咱们就可以安心回咸阳了!” 沉吟片刻,白琰又道。 “你真一点也不怨我舅舅?” 蒙雪目光复杂的看着白琰,还是有些迟疑。 “我说了,往事没必要再提,既然别人不欢迎咱们,咱们走就是,你也不必想太多!” 白琰微微摇头,蒙雪越是计较此事,他越是希望此事翻篇。 倘若是他被自己的亲人这般对待,他连想都懒得去想,更别说动不动就提起来影响心情了。 “好!” 蒙雪微微点头,复杂的目光中略带一丝感动。 看来白琰还真是被唬住了。 虽然白琰出关山君府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看不清楚。 但根据阿雅一家的描述,蒙雪多少也能想象得到离开关山君府后,白琰的情况。 一路上赤身果体,连鞋子也没一双,抱着自己走出城来,所有的衣物都裹在自己身上。 这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撑得下来?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舅舅狠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一个时辰后,白琰回到自己的营帐,倒头就睡。 生病的人,头晕脑胀,精神欠佳,最是嗜睡,白琰也不例外。 然而,刚睡着没多久,却只听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琰迷迷糊糊中尚未醒转过来,却在这时,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托起。 白琰一惊,猛地醒转过来,眼睛一睁,浑身肌肉立即紧绷在一起,就想反抗。 “砰……” 但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只听一阵闷响声传来,白琰只觉浑身仿佛要散架了一般,被人硬生生砸在地上。 “唔……” 一声闷哼,白琰只觉浑身手软脚软,疼痛难忍。 他抬头四处看去,只见营帐中火光明亮,一只只火把照耀下,之前还热情的独眼中年人,此刻那唯一仅剩的眼睛正冰冷的看着他,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大哥,你这是作甚?” 白琰疼的一阵龇牙咧嘴,有些懵逼道。 “呵呵呵,我还道小女伤了阁下,心生愧疚,好心收养你夫妻二人。没想到,你二人竟是关山君的仇人!” “在这关山之地,得罪关山君,你夫妻二人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 “我牧场这些年来受关山君无数照料,你二人既是关山君的仇人,还想住在我牧场中,简直痴人说梦!” “来人,乱棍给我打出去!” 中年人冷笑一声,语气森然。 话落,在其身后,几个牧场工人应了一声,提起木棍,上前就往白琰身上招呼。 白琰大吃一惊,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眼看这些人打上来,白琰急忙起身,便想阻挡。 奈何身体本就感染重度风寒,再加上刚喝完药,药效发作,正是一个人最虚弱的时候。 这身体还没站起来,脚下一软又一屁股坐倒下去。 下一刻,一阵棍棒直接招呼上来。 白琰赶忙双手抬起,左右抵挡。 却在一阵闷响声中,一双手被打得火辣辣的疼,仿佛骨头都要断裂一般。 “唔……” 伴随着一棍子敲打在他的后脑勺,他一阵闷哼中,整个人直接软倒在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昏死过去。 虽然坚持下来,可一时间,他竟连呼吸也提不上来,只能呆呆的看着前面。 那些牧工停手了,一个个冰冷的看着白琰。 白琰能看到他们的目光,只见那中年人走上前来,似乎在说些什么,但白琰好像听不见,只能听到耳边一阵嗡鸣,整个人痛苦到极点。 在他听不见的注视下,只见那中年人对着那些牧工说了一些什么后,那些牧工上前,提着他,拖到大帐外,拉着一路走出牧场,直接扔在牧场栅栏外。 第334章 懵逼了 冷风吹,草地摇摆。 栅栏外,一行人快速退回牧场。 白琰整个人卷缩地面,半响后,那一口气方才提上来,整个人浑身一颤,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如拉风箱一般响起。 好痛,真的好痛。 本就重感冒的他,被这一顿棍棒照顾,浑身跟散架了没什么区别。 哪怕地上冰凉,寒气逼人,但这一刻,他都有种不愿意站起来的感觉。 似乎只有躺着,才能稍微舒服一点。 他轻轻翻了一个身,连力都不敢怎么用。 正想躺着闭上眼睛好好歇息一下,理清楚怎么回事,却见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是蒙雪,此刻的蒙雪也浑身卷缩在一起。 借着牧场边缘那些零散的火盆,白琰能勉强看到,她似乎也挨打了,甚至额头上还有鲜血伤口。 白琰心中一惊,这牧场主人未免也太心狠了? 面对一个女人,而且是这般好看的女人,他也下得去手? 下手也就算了,还打在脸上,额头上。 就不怕把人打死,或者毁容? “夫人,你……” 白琰来不及理会自己身上的疼痛,猛地坐起身来。 这一刻,他反而没那么疼了,所有心思,似乎都凝聚在了蒙雪身上。 蒙雪银牙紧咬,似乎极度痛苦,痛苦到她连话都说不出口,只是静静的睁着眼睛,看着白琰。 “你怎么样!” 白琰来到身旁,强行把蒙雪搀扶着做起来。 “嘶……” 蒙雪倒吸一口凉气,止不住痛呼出声。 “疼……” 她低声叫道。 这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疼。 这一刻,甚至于就连她都在怀疑,关山君是不是假戏真做了。 本来以为一切都是在演戏,都是在考验白琰。 结果倒好,她这里刚迷迷糊糊睡着过去,睡梦中直接被人乱棍打醒。 蒙雪是什么样的人? 蒙家大小姐,王公贵族,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罪? 她睡觉的时候,下人做事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怕惊扰到她。从来没有睡到一半被人吵起来的时候,更别说乱棍打醒了。 一开始她还一脸懵逼,后来得知是因为关山君,她就更懵逼了。 不是说好的自己只是配合演戏吗? 结果倒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顿棍棒招呼。 尤其是头上那一棍,差点没要她的命。 最后,刚舒服不过一天的她,直接被人跟拖死狗一样的仍在这草地上,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我轻点,轻点,没事的!” 白琰心中一震,蒙雪向来清冷,很少说话。 这还是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听到蒙雪喊疼。 女人总是令人怜惜的,尤其是一个虚弱而安静的女人,一旦受到伤害,更是容易引起一个男人疼惜。 更何况这再怎么说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女人。 虽说已经谈好找个时间就搞定合离的事,但如今毕竟还没离,她依旧是自己的女人,而且是多次救过自己性命的女人,白琰岂能无动于衷? 一番安慰,白琰能感觉得到,痛苦中,寒气袭来,蒙雪身上又一次开始发颤。 “是不是很冷?” 白琰已经顾不上搞清楚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脸色阴沉,低声问道。 蒙雪牙关打颤,微微点头。 她是很冷,却也很痛。 本身就身患重病,再被这一折腾,简直雪上加霜。 她看着白琰,这一刻,眼中满是无辜。 是的,无辜,无辜到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关山君又在做什么。 难道演戏真有必要这么真吗? 前面折磨白琰,现在连自己也不放过。 在她无辜的目光中,白琰突然上前。 她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白琰紧紧的搂在怀中。 蒙雪一惊,本能的浑身一紧,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适应被男人拥抱,即便是白琰的拥抱她也没适应。 可是她并没有挣扎,只是一紧,她便慢慢放松下来,任由白琰将她紧紧搂着。 白琰也很冷,身患重病的他,此刻根本无法抵御寒气侵袭,寒风席卷。 但他的身上还是比蒙雪更加暖和,两人相拥一起,蒙雪顿觉身体温暖了不少。 可是这还不够。 此时正值午夜,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两人都在睡觉,身上穿的本就不多。从温暖的被窝里转眼间被换到这荒山野岭,这种温差,是在太难以适应了。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白琰抱着蒙雪,哈着热气,牙关打颤,低声道。 蒙雪身子轻颤,她趴在白琰怀中,抬头看着白琰,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并没有说话。 两年多来,几乎一直把自己自闭在蒙府的她,仿佛已经失去社交能力。 她很冷,很孤独,也有属于自己的坚强。 因为冷,因为孤独,因为不知道如何交流,即便到现在,在白琰的面前,她也几乎从来不表达自己的痛苦,难受还有虚弱。 如昨夜,除了黑暗中被恐惧支配的那段时间,她难得的表现出女人的柔弱之外,基本上就再也没有表现过任何小女人的懦弱。 一夜寒冷,甚至感染重度风寒,她都没有出声说过一句,直到昏迷过去,要不是白琰醒来,还发现不了。 此刻同样如此,她似乎接受了白琰的关心,但白琰的问话她也只用点头和摇头回答。 因为她现在还是很冷,真的很冷。但她却说不出口,似乎这种表达痛苦的话语,被彻底封锁在她的嘴里,永远都吐不出来一般。 不过这也足够了。 见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浑身还是瑟瑟发抖,白琰抱得更紧,双手抓着她的小手,哈了一阵热气,立刻揉搓起来。 “没事,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一边揉搓,白琰一边低声说道。 蒙雪心中一颤,昏暗中,她痛苦的目光慢慢看向白琰。 但见白琰面色沉着,那认真的表情…… 刹那间,她心中的所有疑惑似乎都消失了。 仿佛被白琰感染一样,她的注意力只在当下。 白琰的目光很暖,神态很认真,在他的关切之下,蒙雪似乎真能感觉到浑身热乎了不少。 第335章 关山君的指示 半响后,在白琰的照顾下,蒙雪这才缓过劲来,勉强适应了这寒冷的空气。 因为一直卧病在床的原因,她身上几乎没什么衣服,只有一身亵衣亵裤。 倒是白琰,因为之前起来过,现在身上穿的虽然也不多,但也不少。 缓过来后,白琰强忍着寒冷,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再次套在她身上,方才缓缓起身。 他身体在发抖,手脚在发软,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眉头紧锁,深深看了一眼牧场,最后,他弯下身来,一把抱起蒙雪漫步离开此地。 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白琰并没有任何记恨,只给牧场留下一道单薄却坚定的背影。 牧场中,一座没有点灯的大帐里,阿大持剑而立,站在帐篷中看着白琰离去的背影,不禁眉头紧锁。 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发现自己了?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让阿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随着白琰带着蒙雪走远,那独眼中年男子快步而来,拱手笑道:“大管事,人已经走远了!” 阿大微微点头,此时方才走出营帐,满意道:“你做的很好,此事我一定如实禀报君上!” 独眼中年人一喜,连忙拱手,笑道:“如此,在下就多谢大管事了!” 顿了顿,中年人又不禁皱眉。 阿大转头看来,道:“你想说什么?” 中年人目光闪烁,迟疑道:“大管事,我很奇怪,这二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敢招惹君上?再则,既然是君上的仇人,为何不想办法解决了,却只要在下将其打发?” “要不大管事,在下这就派人追上去,帮君上把这口气出了如何?” 阿大脸色微微一变。 “你别胡来!” 猛地转身,阿大连忙提醒道。 “嗯?” 中年人一怔,有些不解。 “你想知道这两人的身份是?” 阿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道。 中年人连忙点头。 他的确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敢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找惹谁不好,在这关山之地还敢招惹关山君,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嘿嘿!” 阿大诡异一笑,道:“那少年名唤白琰,又叫公孙琰,乃当年武安君府唯一的后人。他的婆姨名为蒙雪,乃当今大秦蒙老将军的孙女,关山君最疼爱的外甥女!” 中年人静静的听着,听完两人身份后,不由暗暗惊讶。 难怪敢得罪关山君,果然来头不小。 可当他听完最后一句,脸色顿时就变了。 “什么,大管事,您没开玩笑?” “关山君最疼爱的外甥女?” 中年人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让人不禁怀疑眼珠子会不会直接崩裂开来。 阿大似笑非笑的看着中年人,满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轰……” 中年人只觉脑海一阵轰鸣,刹那间,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下了。 在这关山之地,得罪已经落败的武安君府也好,开罪如日中天的蒙府也罢,他都不担心。 毕竟这里是关山君的底盘,他是关山君的子民,在关山君的管辖之下,除秦王之外,只要关山君不发话,整个大秦谁也动不了他。 可是得罪关山君,那就和得罪秦王差不多,只有死路一条啊。 “大管事,你……你害我……” 中年人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一脸惧色的看着阿大,一时间只当阿大在刻意害他。 可是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这位大管事似乎也没仇啊。 而且这些年他也没少孝敬,他为何要坑害自己? 尤其是想到刚才阿大的那句话,一定会如是禀报君上,他心中更是一寒。 “好了好了,你怕什么,这是关山君下令,不允许收留的,和你没关系,你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看着被吓得心胆俱裂的中年人,阿大不禁有些好笑。 “真是关山君的旨意?” “大管事,您方才为何不先提醒在下他们的身份?” 中年人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暗自吞咽一口唾液,质疑道。 他实在弄不明白,既然是关山君最疼爱的外甥女,为何关山君还要如此害他们,这不是很矛盾嘛? “我要是告诉你他们的身份,你还打得下去吗?” 阿大有些好笑。 但中年人却有些笑不出来。 难道自己打下去还成好事了不成? 这事要搞不好,关山君一怒,找个理由还不得弄死自己? 中年人没有说话,就一脸怀疑的看着阿大,等待阿大的下文。 阿大也不迟疑,顿了顿,道:“有道是不经历一番磨难,岂能成人?” “这夫妻二人成亲两年,却形同陌路,君上也是用心良苦。” “只希望经历一番磨难,能让他们明白何为相互扶持!” 闻言,中年人似乎明白了,忍不住大大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可是大管事,您也没必要害我先打他们一顿啊!” 苦笑一声,中年男子有些无奈道。 “打一顿好,不多受点伤害,好手好脚,岂能算得上磨难?” 阿大摆摆手,虽然心中也有些打鼓,但还是按照关山君的说法说道。 “好!” 中年人一脸无语,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话锋一转,又道:“大管事,既然此事已经解决,要不在下这就让下面的人弄点酒菜,好生招待大管事?” 阿大摆摆手,有些无奈,又转头看向白琰等人离去的方向,道:“不必了,我还得随时照看着点他们,以后有机会再说!” 话落,阿大抬手招了招,身后一个黑衣男子上前。 阿大略微吩咐了几声,那黑衣男子领命离去后,阿大也在中年人的恭送下离开此地。 夜黑风高,不见半点光影。 即便再如何适应,也只能略微看到面前一米之内的距离。 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传来,白琰清水一般的鼻涕再次流淌下来。 他想呼吸,但两只鼻孔就好像被封死了一样,别说把鼻涕吸回去了,连空气都呼吸不到一点,只能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 蒙雪静静的趴在他怀中,只觉身上阵阵温暖袭来,似乎没那么冷了。 她没有说话,却能感受得到白琰颤抖的身体。 一路走来,此刻差不多已经走了三四里路,想来他应该很累,也很冷。 第336章 睡着了 “唔……” 黑夜中,草原上,呼啸的风声里,一道闷哼声响起,白琰双腿猛地跪倒在地,怀中蒙雪差点被他摔飞出去。 她紧紧抱着蒙雪虚弱的身子,只觉一阵剧痛自膝盖传来。 火辣辣的,也不知是否破皮,让本就手软脚软的他,一时间颤颤巍巍,竟难以站起身来。 坐到在地,他剧烈的喘息良久,这才再度用力,强行起身,继续往前走。 天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寒,一路上,如同这样的摔到,不知不觉,已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色好像越来越暗,到最后,甚至于连眼前一米之内的位置都看不清楚,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白琰脑袋昏昏沉沉,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了远处视线尽头有星星火光。 那是火炬里面的光芒,前面应该就是关山城了。 白琰还想继续走,可是他走不动了。 不知不觉走了一夜的路。虽然也就十几里地,但抱着一个人,再加上生病身体虚弱,他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而且现在天色暗到这等地步,即便能看到视线尽头的萤火之光,他也寸步难行。 伴随着一声闷响,白琰彻底坐下。 这是一座土丘之下,在这里能稍微避开一点冷风。 蒙雪昏昏沉沉中,迷迷糊糊,也有一种想要睡去的感觉。 可是她并没有睡,就这样陪伴白琰一直强撑着。 她不说话,但她的陪伴,就一直没离开过白琰。 她比白琰病得更重,比白琰更软,更累。 随着白琰无力坐下,她身子一翻,直接从白琰怀中滚落出来。 她的手脚发酸发痛发软,仿佛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寒气已经袭击到肌肉深处,影响到神经系统的征兆,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她轻轻闷哼一声,急忙转头看去,想看看白琰怎么了。 可是深夜中,他根本看不清楚,甚至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砰……” 一道闷响声传来,白琰似乎也躺下了。 粗重的喘息声从白琰嘴巴里传来,他声音虚弱而无力。 “夫人,你……怎么样……没事?” 蒙雪心中一动,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中,听到这声音,她似乎稍稍安心了一点。 微微摇头,但想到自己都看不见白琰,白琰也不可能看到自己摇头。 不等白琰再度发话,她柔柔而嘶哑的声音传来。 “没!” 很简单的一个字,算是一种肯定的回应。 “呵呵呵,好……没事就好,你再忍忍!” 白琰笑了,听到蒙雪的声音,他也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没那般紧张了。 白琰躺在草得上,他身上现在穿的少,能清楚的体会到草地上冰冷的凉意。 他抬头看天,似乎想努力的看清楚一些什么。 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夜幕就仿佛一望无际的黑暗大海,放眼看去,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蒙雪心中一动,微微点头。 一直在白琰怀中,她能感觉得到白琰的虚弱。 从一开始,白琰就在打颤。 这不仅仅是冷得,还有累的。 一个人病重,本身就没有力气,还要强行抱着百十来斤的人,并且一走就是十几里地。 看起来并不是很远,但这段路,一般人只是走走都辛苦,抱着一个百十来斤的人更是苦上加苦,基本上到达不了终点,更别说还身患重病,手软脚软了。 白琰的颤抖不仅仅是冷,更有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怎么样……” 沉默中,半响后,似乎是忍受不了黑暗中的孤寂,蒙雪低声问道。 “没事……” 白琰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尽量保持平稳,但声音中的颤抖,她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黎明前的黑夜总是最暗的,相信很快就会迎来光芒。夫人,你先忍忍,有我在,明日自有办法!” 顿了顿,沉吟片刻,白琰的声音再度传来。 蒙雪心中微颤。 有我在? 好一句有我在! 以前总觉得公孙家的后人可怜,无能,懦弱。即便最后发生了改变也只是投机取巧,面对危难迎头而上也只是不得不为,毕竟不上就得死。 可今日才发现,这个男人似乎也没印象中那般无能,那般懦弱。 至少,在这危急关头,他还有属于男人的担当。 一句有我在,似乎已经诠释了一切。 蒙雪没有说话,他就这般静静的躺着,脑海中不知不觉回想起这两年所经历的一切。 这两年来,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经历过。 身边除了孤寂还是孤寂,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与世隔绝的生活,仿佛抛弃了世界,又仿佛被世界所抛弃,简直与死人无异。 这两年的生活,真是自己选择的吗? 是为了惩罚这个男人? 还是为了惩罚替自己做主的爷爷? 可到头来,真的惩罚到他们了吗? 为何苦的却是自己? 如白琰所言,无尽的黑暗,是黎明前的征兆。 不知不觉,胡思乱想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似乎出现了淡淡的光芒。 眼前似乎没那么黑暗了。 蒙雪慢慢从回忆中醒转过来,只觉浑身逐渐冰冷,冰冷到自己几乎颤抖不起来。 无尽的疲倦席卷上来,让她的眼皮子仿佛有千斤重,似乎随时都会闭上。 “白……” 她声音虚弱而轻颤,想要叫白琰。 可是,当她转头看去,却再也叫不出来。 一旁,她看到了白琰离她目光不远的脚掌,还有膝盖。 昨晚他们是被人赶出来的,从床上赶出来的,连鞋都没机会穿。 本来昨日,白琰就抱着他走了一日,昨晚又走了一夜。 那一双脚掌,不知不觉,早已磨破,无数血痕密布,伤痕累累,简直令人看了都不禁心头发麻。 他的膝盖,昨晚一次又一次的摔到,早已血肉模糊,令人心颤。 此刻,他已经睡着,那震天雷一般的呼噜声,仿佛睡的不是草地,而是温暖的大床。 若不是看着他睡梦中还卷缩在一起,不断颤抖的身子,都让人误以为他感受不到寒冷了。 蒙雪的声音止于一个“白”字,再也没了下文。 不知不觉,她也睡了过去。 第337章 不对劲 睡梦中,无尽寒冷袭来,蒙雪如赘冰窟。 她似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想要挣扎着醒来。 但无形中,一个冰块一般的牢笼困住自己,让她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越陷越深。 睡眠中,她慢慢转为昏迷。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寒冰似乎被人融化了,紧随而来的是无尽温暖。 可是温暖中,难解被冷风带来的干燥,她的喉咙发烫,火烧火燎,仿佛要彻底干裂一般。 一阵温暖传来,从喉间流过,终于舒服了很多。 慢慢的,她似乎有了知觉,梦境似乎恢复了自由,在梦境中,她终于可以畅快的游走。 这种感觉令人舒适,向往,仿佛诗和远方。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蒙雪迷迷糊糊中醒转过来。 天色暗沉,似乎还没有天亮。 可是蒙雪看得出来,这不是没有天亮,而是即将陷入黑暗的傍晚。 不知不觉,她已经沉睡昏迷了一整天。 “白……” 一道念头闪过,她本能的便想呼喊那一直陪在身边的人。 可是,一个“白”字出口,剩下的声音便消失了。 因为她的耳边,那熟悉的呼噜声再次传来,扭头看去,一旁,那男人正紧紧的抱在她身上。 男人的左眼淤青,鼻尖还带着血迹,嘴角一个大大的口子已经结巴。 头上的头发,似乎还少了一撮,留下一个大大的疤痕。 蒙雪心中一紧,这是怎么回事? 被人打了吗? 一定是被人打了。 早上她看过白琰的脸,并没有这么多伤痕,可现在,这些伤痕却无故而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天之内,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白琰睡得很熟,很死,仿佛昏迷了一般, 那熟睡的姿势,令人不忍心打搅。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哪怕已经成亲了,也从来没和男人在一起睡过。 这一刻,睡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她竟然有种不忍挣扎的感觉,甚至还本能的依赖这男人身上传来的温度。 是的,就是男人身上传来的温度。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温度并不是正常的温度,因为太烫了,一般人的正常温度不会这么烫,这是发烧的温度。 可就是这个温度,竟让人如此心安。 而这心安中,又带着不安。 心安是因为这个男人用自己发烧的身体为她取暖,不安是怕这个男人出事,怕这个男人承受不住。 或许,也是在为这个男人心疼。 转头,蒙雪打量着四周。 此时此刻,她们两人正躺在一间破败的泥土房中,头顶上的茅草七零八落,连天上阴沉的光都遮挡不住。 得亏没有下雨,否则这里面非得被淹没不可。 周围腐臭的味道传来,显然是房子多年没人收拾,早已发霉发烂。 此时,他们夫妻二人躺在两块几乎破烂的大门上,连床都没有,身上盖着的东西,似乎是罗织营帐的布,很粗糙,但折叠起来很厚,很暖和。 这块布是从哪儿来的? 看起来很好啊! 有这块布,搭一座营帐不好吗? 为何要住在这破房子里面。 一个疑惑浮现脑海。 不过很快,蒙雪便明白了答案。 搭建一个帐篷住进去,环境的确比住在这破房子里更好。 可是住进去之后怎办? 该冷还是得冷。 这天没有下雨,地没有积水,有几面破墙阻挡着四面八方的冷风,这已经足够。 这帐篷的布,用来当做被子,裹着身子取暖,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旁边不远处,有一个新的火堆,篝火已经熄灭,但灰烬很新,应该是刚烧出来不久。 上面还摆放着一个破药罐,里面似乎还装着药。 药? 这是他弄来的? 从哪儿弄来的? 什么时候弄来的? 他哪儿来的钱买药? 哪儿来的钱请医师? 莫非是自己和他都昏迷了,所以关山君府的人出来照顾自己,准备的?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蒙雪静静的打量着周围一切,不知不觉,直到天色黑暗,她又陷入黑暗的孤寂中。 这一次,她并没有任何的发声,因为一旁,男人还在紧紧的抱着她。 男人的怀抱不仅温暖,似乎还为她驱散了所有的孤独寂寞,让她对黑夜的恐惧大大减弱。 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黑夜中转动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蒙雪听到一旁传来唧唧的声音。 似乎是白琰醒了。 第一时间,蒙雪感觉到大一只大手袭来。 白琰那一直搂着她纤腰的大手,突然抽出来放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蒙雪身子微微一紧,刚要说什么,却听到白琰的自言自语。 “好像还很烫啊!” “或许是饿了,都两天半没吃饭了!” 说着,白琰强行坐起身来,似乎很疲惫。 深吸几口气,但因为鼻塞,却发出一阵阵酷嗤酷吃的声音。 蒙雪扭头,看不清楚白琰,却见白琰一把搂着她,直接将她公主抱抱起。 “白琰……” 蒙雪低声叫唤。 黑暗中,白琰似乎也没看到她苏醒,听到这声音,惊讶了一下,笑道:“醒了?” 蒙雪微微点头。 可是黑夜中,白琰又怎能看得见? “醒了!” 于是,她连忙又追了一句。 “嘿嘿,醒了就好,看来是没事了。饿不饿?” 白琰嘿嘿一笑,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加嘶哑了。 蒙雪心中微微一颤,她沉吟片刻,道:“饿……” 白琰咧嘴一笑,黑夜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似乎能看到一点他的眼白和牙齿一样。 “好,我这就带你去整点吃的!” 说着,白琰搂着蒙雪,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一点一点的挪动,似乎是在黑夜中寻找前面的落脚地。 毕竟需要摸索的路,谁也走不出霸气威风。 走出破房子,又走了一段,终于能看到光明了。 这是城里,在他们破屋子不远处便是一条街道。 街道上店铺林立,烛火光芒从各家店铺中照耀而出,虽然昏暗,但已经能勉强看清楚地面上的情形。 可是白琰的步伐依旧很慢,很轻,似乎脚掌就没抬起来过。 蒙雪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第339章 掌柜的奸计 “你……” 掌柜的咬牙切齿,眼中怒火中烧,要不是今日已经吃过一次亏,见识过面前这穷小子的无耻,他现在非得动手再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昨夜,被赶出来后,白琰便带着蒙雪朝关山城位置赶来。 奈何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再加上黎明前的黑暗,让人寸步难行,最终昏死在关山城外。 直到中午时分,白琰方才幽幽醒转,强忍着身上酸软疼痛,拖着再一次昏死过去的蒙雪,一步步走进关山城里。 这个时候的二人距离关山城是最近的,除了来关山城里想办法,两人哪儿也去不了。 可是进入关山城,四处都是交易之地,又岂有好心人伸出援手? 白琰从不是一个依靠别人施舍的人,在别人看来,穷计,富长良心,这是对穷人的贬义词。 可在白琰看来,这可不是什么贬义词。 当一个人连活命都成问题的时候,还不懂得变通,最后硬生生把自己熬死,那也真是死的活该。 偷鸡摸狗,在一个正常人的眼里是令人鄙夷的,可在白琰眼里,活不下去还不懂得偷鸡摸狗,那就是一个死脑筋,活该冻死饿死。 安置好蒙雪后,白琰终于做出前世今生唯一的偷盗之举。 可惜,他什么都学过,就是没学过偷鸡摸狗,最终毫无疑问被人逮住了,当场就是一顿暴打。 要换成一般人偷盗挨打了,说不定也就忍气吞声,毕竟是自己理亏嘛。 但白琰是谁? 一个玩弄规则的人,竟然无耻的把被偷盗者告上官府。 这事弄得可就滑稽了,当时连官府都无语了,更别提酒楼的掌柜等人。 一件无理取闹的事,谁都不觉得白琰能够告赢酒楼,甚至于因为他偷盗,不把他抓去判刑,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可最终,白琰愣是围绕着一条主题,他犯法自有官府处置,不该私自解决。 在大秦,偷盗固然要重罚,但可判不上死刑,可私斗,那就是死路一条。酒楼聚众斗殴,持械伤人,可谓重罪。 今日要么官府给出一个判决,否则无论告到哪儿,他都得继续告下去。 这下可就让官府为难了,也让酒楼大跌眼镜。 这见过无耻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关键这无耻的家伙所言还句句在理。 愣是不惜被判刑,也要拉着酒楼所有人垫背。 咋办呢,酒楼总不能无辜被祸害! 好在酒楼和官府还有点联系,而且这本身就是无理取闹,强词夺理。 最终,经过官府同意,双方私了。 还好,白琰要的也不是很多,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几服药,一床被子。 当然,白琰也不是真的无耻到底,被褥啥的他也不做想法,只求把之前撕毁的帐篷给他就行。 于是这件事就这般解决了。 虽然付出得少,可想想无缘无故惹上祸事,这酒楼掌柜的也是有苦说不出。 没想到这才几个时辰过去,白琰又来了,大有不顾一切赖着他的意思。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白琰就是这光脚的。 面对他的无惧无畏还有无耻,掌柜的瞪着眼睛,咬着牙齿,呼吸急促,喘了大半天,脸上突然带起一抹冷笑。 “好,想进酒楼也没问题。既然你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咱们不妨立下一纸契约如何?”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晦,笑容怪异道。 蒙雪看着掌柜的,心中莫名一紧。 这掌柜的看起来可不像个好人啊! 最少目前这笑容,这眼神咋看都不想好人,大有逮着人先坑一顿的意思。 “白……” 她低声叫了一声,想让白琰防备着点。 虽然她也觉得白琰无耻,但毕竟是接受了白琰的无耻。 有时候无耻一点不见得是坏事,可要是被人针对就很容易变成坏事的。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后面的“琰”字还没出口,便被白琰打断了。 “嘿嘿,掌柜的终于便聪明了,这才对嘛!” “说说看,什么契约!” 白琰咧嘴一笑,他就喜欢契约这种东西。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契约,反正这东西他就喜欢,用得好,往往能起到救人于水火之中,也能做到害人于无形之中。 当然了,从来都只有他白琰借用契约祸害别人,或者让别人救他的道理,可没有让人借用契约坑他的机会。 “十金!” “你方才所言,定能让我一本万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之内,你若能为我酒楼赚取十金,我让你住一个月,不对,三个月都行。可你要赚不到十金,我便告你欺诈,移交官府重判!” “你该知道,我与官府的人还是有些交情的,到时候人证物证皆在,定要你无路可逃!” “你选择,是现在识趣一点乖乖走人,还是要我亲自撵你?” 掌柜的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看着白琰。 一副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别这么有勇气的架势。 这一幕,看似在逼迫白琰知难而退,实则却在激怒白琰,想让白琰答应。 今天吃过白琰一次亏,他可不愿意再吃一次。 这家伙不是擅长利用律法吗? 好啊,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什么,今日要是不想办法坑死这家伙,他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 白琰有些犹豫了。 蒙雪躺在白琰怀中的身子也是莫名一紧,小手不自觉的一把抓住白眼的衣袖。 “白琰,别答应他!” 蒙雪低声提醒道。 看着一脸犹豫,还有一脸担心的蒙雪,掌柜的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甚至于他当场退到一边,笑道:“来啊,阁下不妨里面请,只要签下契约,酒楼必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敢不敢,敢就请!” 白琰眉头微皱,微眯着眼睛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在笑,白琰越是看他,越是迟疑,他越是高兴。 让你小子逮着我坑死不放,今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色签下这份契约。 这一刻,在掌柜的眼里,白琰已经被他逼上绝路。 要么乖乖退走,要么掉进他的陷阱。 如论最后结果如何,对他来说都是大快人心之事。 第340章 立下契约 “哼哼……” 掌柜的身后,一群小厮满脸冷笑。 他们看白琰也很不爽,今日打官司输了,掌柜的不高兴,他们可没少受气。 现在这祸害终于得到惩罚,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快人心之事。 这一下,他们倒要看看白琰作何选择的。 看着夫妻二人的架势,连一件多余的衣服都买不起,今日要是退走,迟早得饿死冻死,不退走也得被祸害死。 倒是白琰怀中的那美人,长得真心好看,即便病恹恹的,但依旧美不胜收。 要这小子今日签下契约,说不定来日还得靠这个美人抵债。 要是能把她留在酒楼……嘿嘿…… 想着,谁都不觉得白琰有那个胆色签下这个契约。 毕竟契约这东西,一旦签下,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怎么样,敢不敢?” 掌柜的声音再次传来,看着白琰冷笑连连。 “哎……” 突然,白琰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蒙雪紧张的看着他,听到这一声叹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明白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绝不相信关山君会看着自己在关山城死去而无动于衷。 真要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关山君必然会出手。 现在,白琰可无论如何也不能签订这契约,否则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 毕竟三天赚取十金,白琰先前或许有这个记录,但那毕竟是在咸阳,有一定的优势基础。 现在让他赚,他真能赚到吗? 在没有任何本钱的情况下,这天下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 那些大商,一天赚十金不难,但都是用本钱推出来。 白琰现在可没有本钱一说,有也调不动,否则也没必要受这份罪了。 可是,就在蒙雪松了一口气,那掌柜的笑容更甚时,白琰开口了。 说出来的话,瞬间令全场目瞪口呆,所有人大受震惊。 “哎……” “掌柜的,白琰说过,今日帮助白琰一把,保证一本万利,看来掌柜的是没明白白琰的意思,又或者是在掌柜的眼里,这十金已是天大数字!” “也罢也罢,时也运也,掌柜的命也!” “我本欲报答掌柜的万金,但一笔连掌柜想都不敢想的数字,给掌柜的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只给十金,白琰也多少有些拿不出手。签订契约,白琰给掌柜的百金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的笑脸瞬间僵硬。 在掌柜的身后,那些小厮一个个浑身一震,眼中的讽刺瞬间消失无踪。 “什么,这小子脑子有毛病?” 连饭都吃不起,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不把十金放在眼里,动不动就万金? 有病有病,绝对脑子有毛病,无可救药了。 他们确实对白琰不在讽刺了,但看向白琰的目光,却跟看一个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掌柜的也呆滞了。 “什么,百金?” “你确定?” 他有些懵逼的看着白琰,要知道,这签约的数字越大,量刑越重,白琰这是自找死路啊! 真是见过不怕死的,还从来没见过这般找罪受,活腻味了的! “白琰!” 蒙雪刚松了一口气,陡然间浑身一紧,满脸紧张的看着白琰。 他想做什么? 疯了吗? 百金? 十天赚百金? 可能吗? 没错,在咸阳,他的大顺客栈,大顺席,一桌就能赚取三十金,三桌就近乎百金,这赚钱速度,曾经可谓创立破纪录的成绩,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能给他钱赚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达官贵人,非富即贵! 这些人也就是硬着头皮尝一时的新鲜,到现在,谁还会傻不拉几的掏钱吃大顺席? 没有,一个也没有。 在大顺客栈都赚不到这种便宜的钱了,来到这外面,白琰怎么可能赚得到? “夫人莫要紧张!” 白琰蓦然一笑,转而看向掌柜的,笑道:“当然确定,走,准备契约!” 掌柜的不由呼吸急促,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那就怪不找我了!” 想着,他连忙让到一旁,道:“请!” 白琰也不客气,说话间,大摇大摆走进酒楼。 很快,掌柜的准备好契约,和白琰画押签字后,一同送往官府存留备份。 这契约一旦到了官府,那就是向天取誓,想收都收不回来。 不同的是,对天发誓,不一定会遭到报应,可对官府递交契约备份,一旦违背,报应顷刻间就来,谁也阻止不了。 在一切完善,拿到官府证明的那一刻,掌柜的乐了。 他看向白琰的目光,就和看一个死人差不多。 此番,这小子就算不死,这一辈子也废了。 一百金,足够让他为奴为仆一百年,谁也救不了他。 “阁下走,咱们这就回酒楼,我保证好生接待阁下。阁下若有任何不满,可随时前来官府报备!” 掌柜的咧嘴一笑,心中已经下定决定,这两天,无论如何要招待好白琰。 或许酒楼会很吃亏,但只要让这小子永无翻身之地,他就高兴。 “请!” 白琰也不客气,身手一引,立即朝着前面走去。 他的脸色很沉着,看在掌柜的眼里就是在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掌柜的却不知道,每当白琰露出这一幕的时候,就是他灵思泉涌的时候。 拿到官府认证,白琰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今日有这契约在,在这无依无靠还身无分文的日子里,他算是彻底赖上这家酒楼的。 三天,只要给他三天时间,白手起家又有何妨? 摒除一切麻烦,赚取百金不过轻而易举的事罢了。 要知道,这是在帮酒楼赚钱,酒楼就是他的根基。 有根基在,有人在,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好办的? 说话间,白琰跟在掌柜的身后,很快回到酒楼。 酒楼不同于客栈,客栈是留宿的地方,而酒楼只是单纯的吃饭喝酒的地方。 当然了,客栈有酒楼的业务,酒楼也并不是真的一点客栈业务也不做。 酒楼中多少还是有几个房间的,遇到一些烂醉的客人还是得收留一下。 此时,蒙雪就被安排在这样一间上房内,躺在床上,旁边阵阵肉香传来,简直令人食指大动。 可她并没有动。 或许是因为身子酸软无力,爬不起来,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她就这般静静的躺在床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第341章 心酸 “吱呀……” 一声轻响传来,床榻上蒙雪连忙转头看去。 昏暗的油灯照射下,白琰从外面走了进来,浑身抖了抖,拍了拍身上,轻轻跺了跺脚,似乎是很冷的样子。 “你来了?” 蒙雪本能的开口问道。 “嗯,回来了!” 白琰微微点头,拍了拍衣袖。 此时,他身上已经换上一身新衣服,光鲜亮丽,再无之前的落魄。 说话间,他看着床榻前桌案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忍不住大大的咽了几口口水。 虽然因为感染风寒,喉间肿胀的厉害,稍微吞咽一口口水都疼。 但白琰就仿佛感觉不到这股疼痛一般,眼中只有吃的。 他赶忙走了过去,笑道:“好饿!” 说着,蹲下身来开始盛粥盛菜。 很快,他弄了满满的一大碗,坐到床沿上,放下碗筷,把蒙雪搀扶起来。 “夫人,这几天受苦了。现在终于抓住机会,相信我,苦难很快就会过去。等度过难关,咱们就回咸阳。先吃点东西暖暖胃,对病情会有好转!” 轻轻一笑,白琰再次端起碗筷,用汤匙勺起一汤匙暖暖的稀粥,送到蒙雪嘴边。 蒙雪目光微微一闪,双眸盯着白琰。 受苦了? 她轻轻一笑,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突然有种万千言语激荡在胸前的感觉。 仿佛这两年的沉默,一直都没有说的话,突然间堵在了胸口。 轻轻张嘴,一口糯糯的粟米粥送进嘴里,仅仅一泯,便顺着疼痛的咽喉吞咽下去。 粥很热乎,被这温度微微一烫,似乎喉咙都没那般疼痛了。 重病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食欲,蒙雪也不例外。 可是今晚上,她例外了。 不仅很有食欲的样子,而且吃的比平日里还要多两三倍。 到最后,肚子胀胀的,这才再次躺下。 腹中有食,身上也逐渐变得温暖。 看着一旁喂完自己,立刻开始大块咀嚼饭菜的白琰,蒙雪眼中莫名的浮现一抹温柔。 同时也浮现一抹疑问。 偷鸡摸狗之事他都能做得出来。 无耻至极的事,他都能做的如此顺当。 究竟是他太无耻,脸皮太厚,还是本该如此? 或许一切本就应该如此! 穷计,富长良心,原来当一个人连活命都做不到的时候,高傲其实是可以放下的,士族的尊严,颜面也是可以抛弃的。 蒙雪不觉得这有什么,或许让她做这些她做不出来,但她却支持白琰的做法。 至少,没有依靠武安君府,她和白琰落魄至此也活下来了不是吗?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谁又清楚? 或许他只是暂时的避难,并没有想到之后如何应对,但这也足够了。 蒙雪没有问白琰接下来如何准备赚取一百金的事,有些事,做得到不必问,做不到问了也没用。 她对此并不抱任何的希望,或许到最后,还得自己来处理后事。 而她不问,白琰也没说。 吃饱喝足,白琰一点都没有混吃等死的觉悟,也可能是觉悟太深了,让人看不出来。 碗筷一扔,白琰立即高声喊道:“来人,收拾碗筷,在弄一床被褥过来!” 很快,房间外面有人闯入进来。 两个小厮一脸无语的看着白琰。 这家伙都死到临头了,还能这般猖狂,简直岂有此理。 他们并没有说些什么,收拾好饭菜碗筷,一切都按照白琰的要求,对白琰有求必应。 送来被褥,在白琰点头后,这才离去。 “夫人,今日无奈,相互取暖,只为御寒。既然迟早要分,白琰绝不再这最后玷污夫人,夫人放心歇息就是!” 白琰起身,在地上铺上席子,盖上被褥,躺下歇息。 蒙雪心中微微一颤。 迟早要分? 这句话她等了两年了,可此时听来,却为何有种心里酸酸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白琰的呼噜声响起。 重病的人,通常都会很嗜睡。 即便已经睡了一天了,但白琰还是倒头就睡。 昏暗油灯照耀下,蒙雪侧着身子,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次日,清晨。 睡梦中,隐约间清亮的笛音传来,吹奏着柔美而动人心弦的戏曲。 蒙雪悠悠醒来,睁开双眼。 笛音很清亮,是从外面传来的,笛音旋律转动变化之间,似能听到凄美动人的告白,仿佛能感受到人世间至死不渝的爱情。 那是一种付出一切的情感纠葛,令人心神颤动。 “好美的笛音!” 蒙雪眼眶微红,似乎看见了一段凄美的爱情。 她知道这是白琰的笛音,因为除了白琰的笛音,这世间在无人能演奏如此俗气而美妙的音乐。 因为俗气,所以美妙。因为俗气,所以更容易动人心弦。 吹奏的人是俗人,吹奏的曲是俗曲,听曲的人也是俗人,相互呼应,最容易动人心弦。 可是,为何以前没听过这首曲子呢? 为何以前他的曲子都没这般悲凉? 他究竟还隐藏着多少? 许久许久,蒙雪已经彻底从梦中惊醒,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凝听着。 直到曲子消失,直到开门声响,蒙雪这才转头朝着外面看去。 是白琰,一大早不知何时起来,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此刻一脸的风尘仆仆,手里面举着一支新做的竹笛,已不是之前他手中那根。 “夫人醒了?” 似是看到蒙雪,白琰咧嘴一笑,上前说道。 “嗯!” “又换新曲了?” 蒙雪微微点头,吃饱喝足,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似乎好转了不少,身上勉强有了一点力气,强行坐起身来。 “新曲算不上,一首俗曲而已,也不知夫人听不听得习惯!” 白琰摆摆手,说话间,吆喝道:“来人,准备饭菜!” 话落,这才走到一旁桌案上跪坐下来。 蒙雪沉默,片刻后,方才微微点头,道:“我觉得很好听!我很喜欢!” 白琰一怔,抬头朝着蒙雪看来。 “真的?” 白琰莫名有些期待。 倒不是说蒙雪喜欢他的曲子,他有多高兴。 很多东西毕竟是第一次做实验。 虽然之前在王紫嫣和东山月那里,他已经得到证实,这后世戏曲音乐,在这个时代同样有人接受。 可具体来说,这接受的范围究竟有多大还是一个迷。 第342章 梅花三弄 王紫嫣是一个从来都不讲道理的战斗狂,武痴一般的女人。 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女人。 东山月,那就是一个土匪,山大王。 两个女人都有一个特点,不具备女人味,不具备文人气息,说到底都是俗气的不能再俗气的人。 后世的音乐,就和后世的网文小说一般,讲的是戏剧性,够直白,令人能听懂里面美妙,不像古时候文人的曲子一般,讲究超凡脱俗,讲究明心见性。 所以,后世的小说没有文言文,后世的音乐也没有古曲复杂,走得都是小白的套路,听得也就是俗人。 这王紫嫣和东山月两个俗人听得下去,这是一定的受众。 可这样的受众是很难赚到钱的,至少很难赚到大钱。 在任何时代,赚钱多少都是取决于受众的程度和层次。 这个时代,音乐受众一般庶民没什么用,只有受众那些文人,那些懂音律的人才有用。 而蒙雪恰巧就是与东山月和王紫嫣决然不同的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连她也能接受,并且喜欢这动不动就伤春悲秋,情情爱爱的小白音乐,其它的文人自然也能接受。 如此一来,再想赚钱可就容易多了。 “真的!” 蒙雪轻轻点头,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白琰一喜,赶忙起身,走到床榻前坐下,笑道:“梅花三弄!” 蒙雪秀眉微蹙,低声念道:“梅花……三弄?” 白琰点头,突然低声吟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 蒙雪静静的听着,不禁心中微微一颤。 这首歌并不算多高大上,可其中一些曲子,却来自于古人诗作填词,其中美妙,令人销魂。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蒙雪心中回荡着这句词,只觉无限美好。 看着陷入沉思品味的蒙雪,白琰又是眼睛一亮。 “果然有戏!” 白琰心中暗道一声,从头唱起。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哪的梅花扑鼻香……” “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美妙而深情的曲调,动人心弦的填词,再度让蒙雪陷得更深,如为她打开一场通往情路的大门。 人间烟火是世俗,世间皆俗人,俗人难逃七情六欲。 情之一字,自古害人不浅,却也引人流传。 每个人都有感情,每个人都有向往,都有诗和远方。 情爱的酸甜,便是俗人的诗和远方。 一曲唱完,白琰静静的看着蒙雪。 蒙雪在沉思,他在观察蒙雪。 蒙雪越陷入,他越开心。 直到开门声响,这才把两人拉回现实。 外面,小厮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安排好后,一个个瞪了白琰一眼,又退了出去。 蒙雪看着面前饭菜,又看向白琰,干涩的嘴唇微微一泯,似乎是在笑,在尴尬的发笑。 用这尴尬的笑容,来回应直勾勾盯着她的白琰。 “呵呵呵……” 白琰也笑了,猛地长身而起。 “你笑什么?” 蒙雪一怔,不解道。 “笑你!” 白琰笑道。 “我?” 蒙雪更加不解了。 “是啊,难道夫人喜欢我这曲子,我还不应该发笑吗?” “自古知音难寻,我还怕夫人会觉得此曲俗气呢!” 白琰点头,真心实意的笑道。 蒙雪心中微微一颤,因为自己喜欢,所以他才发笑? 难道这首曲子是专门为自己所做? 之前听到白琰为东山月吹奏曲子,那美妙的音调,要说她一点都不动心是假的,要说她一点都不心酸那也是假的。 这么多年了,自己的丈夫和自己成亲以来,自己都不知道他还精通音律。 到头来,却为别的女人献曲。 她不是一个圣人,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嘴上没说,可现在突然得知白琰为自己作曲,心中依旧难免甜美。 “好了,吃饭!” 白琰可不知道蒙雪的心思,说话间开始前去盛饭。 一边盛饭,一边道:“既然夫人喜欢,那就简单了!” “就怕夫人不喜欢,否则接下来想靠曲子赚钱,可就难了!” 后面,正心中甜蜜的蒙雪闻言,顿时娇躯微微一颤。 “什么?赚钱?” “这不是为自己创作的曲子,而是为了赚钱创作的?” 刹那间,蒙雪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消失了,一张笑脸逐渐阴沉下来。 她缓缓躺了回去,似乎没听见白琰说什么一般。 白琰盛好饭,走回来,正要喂她,却见她又躺了回去,不禁一怔,道:“夫人,都用膳了,为何又躺回去?” 蒙雪转身背对着白琰,微微摇头,柔声道:“昨夜吃的太饱,现在不饿,你先吃!” 她的声音很柔,很美,虽然略带一丝嘶哑,却更容忍让人产生怜惜。 只是这说话间,为何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呢? 白琰不由皱眉,一脸问号。 这是什么意思? 发生了什么? “好,既然如此,稍后你饿了便起来吃一点!” 说着,白琰也不客气,自顾自的便开始吃了起来。 他却不知道,此刻酒楼外面已经变得异常热闹。 “刚才那曲子是从哪儿传来的?” “好像是这边!” 一行住在酒楼周围的人快步走来,指指点点。 当这些人走到近前,才发现往昔并不热闹的酒楼,此刻已经多了很多行人。 这些人也不走,全都拥堵客栈外面,一脸的好奇之色。 这些人好奇,客栈中的掌柜和伙计们更加好奇。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子来到掌柜的面前,一脸不解道。 “谁知道呢,去看看去!” 掌柜的眉头紧锁,也是一脸疑问。 往昔,哪怕最热闹的中午时分,这客栈外面也没来过这么多人。 今日一大早,上百个人直接汇聚过来,那热闹的样子,似乎都想进入酒楼,着实令人有些不敢相信。 说话间,掌柜的就要先行出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 但还没走出柜台,却在这时,一行人走了进来。 “喂,掌柜的!” 当先一个大汉,身后跟着两个漂亮的女人,一走进酒楼,立刻大声吆喝道。 第343章 太能编了 “哎呀,客官里面请,不知客官有什么吩咐,都需要些什么?” 掌柜的眼睛一亮,急忙迎接出来,一脸笑容满面。 这大汉一身丝绸,一瞧就是贵人。 “方才有一阵奇怪好听的声音在这周围响起,是不是你们酒楼里传来的?” 那大汉负手而立,目光四处扫视,沉声问道。 掌柜的一怔,这客人前来,不问有什么特色,有什么酒菜,就问声音? 什么声音? 莫非是那疯子白琰刚才吹笛子的声音? 嗯,还真别说,那家伙疯是疯了一点,也和无耻,但他的笛音还真是好听,连自己这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进去,很美! 正要说话,这时,外面又冲进来一群人,三三两两,直接把酒楼门口都给挤满了。 “掌柜的,刚才这里似乎又音律声响起,是不是你们客栈的?” “是啊,掌柜的,快说说!” 说话间,一群人满脸好奇的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顿时就愣住了。 这么多人? 而且这些人里面,还以女人居多。 虽然非富即贵者没几个,但能吸引来这么多人,对这酒楼来说,也可谓是第一次了。 “嘿嘿嘿……是嘞是嘞,就是咱们酒楼的人!” “这昨夜啊,酒楼来了一个新的乐师,让我给包了,诸位可是想听音律啊?” 反应过来,掌柜的眼镜登时一亮。 他可不是一个傻子,哪里会看不出来,这是有源源不断的生意上门啊! 虽然他很想惩罚白琰,但要是白琰真能为他赚到钱,他也绝不会为了针对白琰而拒绝发财的机会。 毕竟仇恨可以忍,这没钱绝不能忍! “是就对了!” “去,把酒楼乐师喊出来,让他为我演奏一曲!” “好酒好菜只管上!” 那当先走进来的汉子身旁,两个女人听完掌柜的话,顿时眼睛一亮,纷纷抓着汉子的手臂,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见状,汉子大手一挥,立即喝道。 “好嘞!” 掌柜的大喜,连忙答应。 但还没转身,后面很多人也纷纷找位置坐了下来。 “没错,快把乐师叫出来,好生为我等演奏一曲!” “没错没错,快去!” 说话间,现场座位已经被人占据了十几桌。 这些人肺腑机会,不是当地士族众人,便是各地或者本地的行商商人。 至于那些普通庶民,或许存点钱也能来在和酒楼点菜,但可没几个舍得在这种酒楼地方花钱的。 于是,一个个都站在酒楼外面,翘首以盼。 这热闹的一面,很快又吸引来就楼外的其它行人。 这人都是充满好奇心的,而好奇心,往往会引起聚众效应。 不知不觉,这聚众效应也就展开了。 “咚咚咚……” 有道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天下熙攘,利益来往。 食人一升,还人一斗。 房间里,白琰正苦思冥想,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为客栈带来更大的收益。 却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白琰扭头看去,只见敞开的房门外,客栈掌柜的正一脸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 “哦,掌柜的有何贵干?” 白琰咧嘴一笑,怎么看这家伙的笑容,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蒙雪也注意到了掌柜的笑容,不禁一脸奇怪。 可昨天的阴冷笑容不一样,此时的掌柜的,脸上笑容显得有些谄媚,略带讨好。 “嘿嘿,那个……白琰……不,是先生……” “你是不是已经想好如何赚钱了?” 掌柜的走进房间,嘿嘿笑道。 白琰摇头,笑道:“办法倒是不少,但很多东西一旦给了你,怎么想我都觉得吃亏。这既要三天之内赚取百金,又不损我分毫,这可就有点难了。所以这办法正在想呢!” 掌柜的闻言,不由一怔。 好家伙,这口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三天之内赚取百金,还办法不少,这话也就他说得出来。 “哦,都有些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掌柜的咧嘴一笑,他倒要看看白琰还能忽悠到什么地步。 白琰倒也不客气,站起身来,笑道:“在下咸阳人,在咸阳有一家客栈,名为大顺客栈。这客栈有一宴席,名为大顺席。席上酒菜皆乃当世第一,一度开价三十金一桌,曾一连多天,每日内卖出数百桌,虽赚的是块钱,无法持久,毕竟没几个人能一直吃下去!” “可这里毕竟是新鲜地方,我若把配方拿出来,你莫说赚取百金,三天之内赚取数千金都不是问题!” “再则,往后依靠这个配方,你赚取数万金,甚至更多都是轻而易举!” “你说,我答应让你赚取百金,最后却给你这么多,我是不是亏了?” 掌柜的脸一僵,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不休。 得亏这个时代的人不懂“卧槽”的含义,也不懂得这个名词,否则怕是当场就是满嘴卧槽。 这牛逼简直吹得不是一般的大。 一个客栈,一桌席就卖三十金,唬谁呢? 还真当他是傻子了不成。 多的不说,他这酒楼,最贵的席也就三千钱,一年到头都没几个人点。 即便普通几百上千钱的席,生意都只是马马虎虎,一天能卖出去个二三十桌,他都得蹲着笑了。 三十金,那是什么概念? 一金等于一万钱,三十金就是三十万,比他这里最贵的席还要贵三十倍,结果每天都能卖数百桌,那得赚多少钱? 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做得到这一点,即便是有,这种人会落魄到来自己店里偷偷摸摸? 想着,掌柜的一脸鄙夷的看着白琰。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白琰装逼。 只见白琰又道:“要说不给你配方,其实这大顺席你也能做,就是需要从咸阳进货调料。可惜时间来不及,三天太短了,这是万万不行的!” “当然,除了配方之外,我也有不少赚钱的办法,可这要是让你学了去,我还是吃亏,所以思来想去,想要既不吃亏,又能帮你赚钱,着实难啊!” 听到这里,掌柜的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见过会吹牛的,就没见过这么能吹的。 要不是白琰身上没有酒味,他非得以为这家伙喝醉了,胡扯乱扯。 什么大顺席,大顺客栈,听都没听过,太能编了。 第344章 商人本性 “你不信我?” 看着掌柜的笑脸,白琰一脸无语,怎么说实话就没人相信呢? “没没没,先生不是一般人物,先生说的话,我当然相信!” 掌柜的连忙摆手,嘴上一口一声我信,心里一句一句信你大爷。 这吹牛都跑火车了,世上真要有这么好赚的钱,还会有这么多穷人? 白琰也不傻,哪能看不出这家伙的口不对心? 不过他也不在乎,不相信就不相信呗。 看这家伙的样,明显有所求,否则也没必要这么顺着自己。 想想昨天的待遇,还有现在的待遇,笑容都不一样。 “好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信就信,不信就不信,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直说,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白琰撇了撇嘴,懒得继续胡扯。 “嘿嘿,是这样的,先生。您呐也不必想什么办法了,那张契约咱们也可以作废,但你必须答应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掌柜的嘿嘿一笑,终于提上正题了。 “说!” 白琰翻了翻白眼,这家伙倒是懂事,还有点求人的诚意。 “是这样的,您想在我这里住,可以,废掉契约也不成问题。但你在我这里住一天,就得在我这里工作一天。当然,也不需要你刷完扫地什么的,你就奏乐,每天奏乐,如何?” 掌柜的连忙笑道。 白琰一怔,床上的蒙雪也是一怔。 奏乐? 有这么便宜的事? 蒙雪心中暗暗想着。 白琰也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家伙倒是会算账,难道自己的想法被他看出来了? 不对,不可能,自己都还没确定什么想法呢,他怎么看出来的? 有情况,一定有情况。 白琰并没有答应,正考虑着什么,突然,外面一个小厮闯了进来,一脸焦急,道:“掌柜的,不好了,外面客人催促得厉害,都想见见咱们酒楼的乐师!” 此言一出,掌柜的脸色顿时一变,急忙挥了挥手,打发那小厮,然后一脸焦急的看向白琰。 白琰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立即眯了起来。 乐师? 这说的是自己吗? 似乎除了自己,这酒楼里面应该没别的乐师? 或者说,今天在酒楼演奏的,除了自己,也没别人了? 莫非刚才自己随意吹奏一曲,还为客栈引来了客人? 准是如此。 看来自己还是有些低估这后世音乐在各个时代的适应度了。 前面还在考虑受众问题,考虑如何利用这一点赚一笔钱,度过难关。 没想到这转眼间,自己办法还没想出来,就有客人上门了。 而且看这样子,来的人还应该不少,否则酒楼不可能这么重视,也不可能这么着急。 甚至于这掌柜的还能为了这些客人而和他商量着撕毁契约的事。 这其中,或许来的客人再多也不可能让掌柜的一口气赚足百金,但三天之内,赚个一二十金,甚至更多应该是很有可能的。 对于那纸契约,或许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要命的东西。 但在白琰这样的商人眼里,那就是个屁。 只要有钱赚,只要不吃亏,什么契约,撕毁也就是分分钟钟的事。 白琰和蒙雪,哪怕在这里住个十天半个月,海吃猛喝,也不可能吃一百金,甚至十金都吃不了。 即便这酒楼也不是一般小酒楼,同样花销不了这么多。 所以,白琰不需要真的赚取一千金,只需要让掌柜的看到他三天内为客栈带来二十金以上的盈利。 接下来契约上的东西要不要执行,那都是掌柜的一句话。 除非他是傻子,不顾赚钱,非要祸害白琰。否则,接下来他只会求着白琰留下来,根本不带伤害白琰的。 这就是商人,一个合格的商人。 很明显,白琰方才一曲,还是让他看到希望了。 “掌柜的,直言,现在外面的客人应该不少?” 心中想着,面对掌柜那直勾勾的眼睛,白琰咧嘴一笑道。 掌柜的一怔,心中不由惊讶,这么快就让他看出来了。 看来这小子除了会吹牛一点,还很不简单啊! 有道是明人不说暗话,反正事实只是一墙之隔,白琰出门就能看到,他也没必要隐瞒。 “没错,你方才一曲,的确引来不少客人。我就寻思着,你奏曲若都有如此吸引力,我可以免你一切消费,哪怕你赚不到百金也不打紧,只要在酒楼好生做个乐师,住多久为我奏曲多久便足够了,如何?” 微微点头,掌柜的沉声说道。 他可是一个商人,一个合格的商人,可不会因为讨厌白琰也连带着讨厌钱。 有钱赚,干嘛要和白琰过不去呢? “呵呵呵,也行!” “不过废除契约就算了,即便我无法为你赚到百金,来日照样百金奉送!” “你是商人,我也是商人。商人逐利固然没错,但信誉第一。我白琰大顺商行,能让天下顶尖商行争先合作,却也不是一点本事也没有。若连守信都做不到,何来威严?” “你昨晚的决定虽然不算明智,但也不算愚蠢。你确实失去万金,但这百金,你该拿还得拿!” 白琰摇头一笑,对于掌柜的让步他很满意,但却没有收回百金的意思。 他白琰的命可不止百金,真要到了死路,别说白金,就算十万金百万金,他也要拿出来。若今天一文钱都不给,他反而不高兴了。 “呃……” 掌柜的一怔,这家伙有病? 这见过捞钱的,还从来没见过嫌钱多,往外推的。 一抬头,却见白琰已经起身,径直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若可以,希望掌柜的在酒楼外贴一张横幅,上书大秦武安君后人,大顺商行主事白琰于青青酒楼奏曲!” 掌柜的一愣,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面对莫名压力的感觉。 他看向白琰的脸色便了。 好淡雅的气质,好自信的人。 似乎他的话都不是吹牛,而是真实。 正是因为真实,所以他才能如此自信。 不过摇了摇头,掌柜的又笑了。 如此年轻,真有如此作为? 开什么玩笑? 如此能人,也能落得如此落魄,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武安君后人,更是可笑。 不过心中如是想着,他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赶忙起身,点头笑着追上去,道:“放心,先生有求必应,在下这就去办!” 第345章 何为曲乐 “怎么还没来,磨磨蹭蹭的作甚?” “是啊,到底能不能请来乐师,快点啊!” 酒楼大堂内,此时此刻,数十桌案已经坐满了人,一道道吆喝声响起,客人们不满的声音四处传来,显得喧嚣一片。 青青酒楼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能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非富即贵。 可是对于这些人来说,选择太多了,若真的只为了吃饭喝酒,关山城内比青青酒楼大的酒楼一抓一大把。 对于青青酒楼这尴尬的存在,这些人通常都不会来,这也导致青青酒楼庶民消费不起,贵人不愿意捧场,所以平日里的生意都会较为冷淡。 今日突然间汇聚这么多人,连掌柜的都知道这些人的心思。 他们不是冲着酒楼饭菜来的,而是冲着白琰那莫名其妙的音律来的。 此时此刻,大家自然无心用膳,都等着见白琰这个酒楼的乐师一面,想要再听上一曲。 可是等来等去,等了半天还不见所谓的乐师下来,一个个顿时躁动不安,十分不满。 就在所有人一脸不愤,吼着要见掌柜之时,终于,后院一道身影缓缓走进大堂,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此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纯属一个病秧子的姿态。 不过他面容清秀,五官精致,却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 手中提着一根大家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长笛,虽然奇怪,但看笛子,应该就是方才吹笛的乐师了。 顿时,所有人的声音全部停下,都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酒楼新来的乐师。 音律在这个时代,一般人或许难以听见,但像这些人,却听得多了,可却从来没听过这般不一样的音律。 此人的音律和别人的音律比起来,就如官方文人话与乡野方言的差别。 在后世人的眼里,古人说话都是文言文,如孔子曰,学而时习之! 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复杂,所谓的孔子曰,文言文之类的语言,那都是文人的东西,而文人大多都是士人,一般庶民百姓,哪怕有点小钱也不见得就有学识,根本没几个人能听得懂。 这些人平日里大多说话,也都是各地的方言,和文言文这种语言放在一起,就跟后世的大白话差不了多少。 当然,这样的情况,随着后世隋唐时期,科举兴起,传到明清时期,也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因为科考制度,民间也读得起书了,于是文言文在明清时期广为流传,到了后世,当伟人们要废除文言文,推广大白话的时候,还增加了不少难度。 可以说,在十九世纪之后,华夏的大白文,其实就是返璞归真,归于这个时代真正的乡野白话。 这种说法或许有些难以理解,甚至于有些可笑,但换一种说法就简单多了。 就拿二十一世纪来说,二十一世纪的人,大多都读过书,少说也能认识几个字,可是,有几个人能看得懂合同上的文字组织语言? 又有几个人能看得懂律法上罗织的陷阱? 基本上一百个,难以出现一个,这也就造就了律师这样的职业。 律师和先秦时期,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士人是有区别的,但也有共同之处,就是他们的东西,都只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用,别人想用这东西,只能求助他们。 所以,古人的主流语言并不是文言文,所谓文言文,不过就是一种比较有逼格的语言,平日里除非脑子抽抽了,不然没谁会用文言文对话。 而白琰的乐曲和古人的音律比起来也是这个区别,一个叫乐曲,一个叫音律。 就好像同为语言,一个叫大白话,一个叫文言文一样。 可问题是,这语言还好说,平日里大家都说大白话,没人说文言文,这是趋于群体受众的原因。 而音律就不一样了,在这个时代,能研究音律的,哪个不是有学问的人? 这些有些学问的人,创作的作品,书本上叫文言文,曲调上就叫音律,那都不是凡人所能享受的东西。 一般百姓平日里凑凑热闹,听一听也就算了,你真要问他能不能听懂,那就是笑话。 一群连五音宫商角徵羽都不懂的人,他能听得懂音律? 即便知道什么叫做宫商角徵羽,但不深入了解,谁又知道你奏的是什么音? 而白琰的曲子不同,没有音律那么高深莫测。 哪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要脑子会转动,都能听得入迷,没别的,就因为好听,不讲那些弯弯绕绕,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这种作品,在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出现,自然而然的就引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此前,白琰之事对关山月和王紫嫣几人演奏,还掀不起多大的风波。 可现在不一样,仅仅只是稍微传出一点,便直接引来诸多人的注意,这便是受众的问题。 “你就是酒楼的乐师?方才音律便是你所吹奏?” 随着白琰走进大堂,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了短暂的清静。 白琰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魁梧大汉。 这魁梧汉子身旁还坐着两个面容娇丽的女子,此刻也一脸好奇的看着白琰。 “对,方才的音律是否你所吹奏?” 随这那魁梧大汉话音落下,其他人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周围数十桌案,数十个人,皆一脸好奇的看着白琰。 “诸位客官,在下白琰,方才曲乐正是在下所吹奏。不过与大家熟知音律不同,方才在下所吹奏之音虽然出于音律,却不同于音律,大家可以称之为曲乐,又或者乐曲!” 白琰拱手,声音有些嘶哑,笑着对四方众人拱手作揖道。 “曲乐,何为曲乐?” 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是那魁梧汉子左边的女子,差不多二十岁上下,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年纪,此刻就如一个求学的学子一般看着白琰。 “何为曲乐?” 白琰一怔,随即微笑,走上前去,拱手道:“这位夫人问得好,何为曲乐,这是一个很讲究的问题!” 第346章 梅花三部曲 众人再次沉默,这突然冒出来的新鲜词汇,让众人都是一脸疑问。 音律大家听说过,可这乐曲又是什么东西? “所谓乐曲,以曲为乐(le),以曲抒情,以曲人生,不谈理想,不谈自然,不谈大道。所谓人生如戏,难逃七情六欲。音律以五音十二律为首,戏曲,我以七音百调为唱。唱的是人之七情,奏的是人之六欲!” “相比音律,曲乐略显俗气。然天下皆俗人,几人能成圣?演奏天下事,奉为天下曲,此为戏曲,又为乐曲!”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背负双手,仰头看着上空,笑着说道。 “以曲为乐,演奏人生!唱七情,奏六欲?” 众人眉头微皱,喃喃自语,品阅着这句话。 “这有什么讲究吗?” 还是魁梧大汉身边的女子,但这次说话的却是右边的女人,一脸不解问道。 “当然有讲究,既然是为戏曲,当以戏为主,以音为辅!” “百越之地,素有以歌传情之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曲为歌魂,歌唱人心,表的是七情,奏的是六欲,乐的是观众。只可惜,今日空有在下这个乐师,无法为大家展露戏曲的奥妙精彩之处,若来日有机会,在下定以曲配戏,请诸位一观!” 白琰点头,郑重其事道。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难怪觉得这曲子如此顺耳,如此容易理解,原来换一个说法,这就是一种山歌的曲调。 山歌自古以来就有,草原上有草原上的情歌,山上有山上的山歌,市井有市井的童谣,水上有水上的水调。 自古以来,各地山歌都为文人所鄙夷,难等大雅之堂,可却也是一方文化,郎朗上口。 有的是人以歌传情,有的是人以歌定情。 只可惜,古人庶民不懂音律,山歌怎样顺口怎样唱,不知不觉也就形成了各种各样的调。 而很显然,白琰吹奏的戏曲,就和这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了解了这一层,大家终于明白,为何这曲子会如此好听了。 “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音律……不对,应该是曲乐,这可真是有趣,有趣得紧呐!” “既然如此,来,再为我等演奏一曲,让我两位夫人再听上一听!” 那魁梧大汉恍然大悟,一脸饶有兴趣的说道。 “客官稍等,不急不急!” “大家既然都来了,想必方才也多少听到一些!” “既然是戏曲,当然不能空有曲而没有戏。这样,今日没有优伶扮戏,便由在下先为大家讲讲这戏曲中的故事如何?” 白琰摆摆手,笑着说道。 “哦,讲戏?” 众人一听,更有兴趣了。 虽然这个时代不如明清时期那般戏曲文化浓厚,但戏子这个行业却早就有了,在这个时代被称之为优伶。 因此,大家当然知道什么是戏。 所谓的戏,便是一段故事。 诸子百家中,含三教九流,下三流便有一家,名为小说家。 这小说家谱写故事,优伶借之演戏,娱乐君主,欢喜士人。 所以,戏是书,书是故事。对于一般人来说,诸子百家,各家流派都很深奥难懂,但小说家的东西,却是最简单易懂的,所以大家都喜欢。 这成了古人少有的排遣寂寞,娱乐之物。 “说……” “没错,讲讲,这里面都有什么故事!” “对对对,快说说!” 沉吟片刻,一道道声音响起,四面八方,所有客人都来了兴趣。 白琰见状,也不客气,当即开讲。 “话说百越之地,部落林立,各族列国之间征战不休,曾有一国……” 说话间,白琰开始把后世琼瑶小说,梅花三部曲拆开,换个背景,随便编造一国,讲起了其中哀怨缠绵的爱情故事。 随着故事的推进,人群开始沉默,很多女人不自觉的红了双眼。 太凄凉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感人的故事, 尤其是说完三部曲中的梅花烙,过度到第二部鬼丈夫的时候,众女都不禁嘤嘤落泪。 自古人为万物灵长,什么都能做到,唯独控制不住七情六欲。 尤其以女人为首,最是容易受到情爱缠绕。 这是一种感性,也是一种天性。 梅花三部曲,一部比一部悲凉。 酒楼后,掌柜的走了出来,看着满堂寂静,被白琰故事所吸引,专心致志的所有人,掌柜的目光闪烁,一时间也跟着沉入故事中,久久难以回神。 “此乃梅花三部曲,三段故事,唱出梅花三弄。在下这就演奏,诸君请听!” 一个时辰后,三部曲讲完,白琰提起长笛,试音过后,哀怨缠绵的笛音响起,更是让大堂寂静一片。 半响之后,随着笛音不断推进,众女以故事搭配笛音,竟不免嘤嘤抽泣起来,似被故事中的情感纠葛感动,又似乎在为故事中的主人公们感到心痛。 一场戏,一曲调,不知不觉,引来这些倾听者的无数眼泪。 当曲子终结,竟给人一种余音绕梁不绝的感觉。 直到白琰已经离去,又过了一刻钟后,众人纷纷醒转过来。 “哎,乐师呢?” 有人这个时候才发现白琰已经不在。 “诸位客官,诸位客官,真是失礼失礼!” 一道笑声传来,掌柜的连忙走出,笑道:“真是失礼了,这白琰先生啊,本身也有一段故事。此番携妻流落关山城,双双病重,此刻还在病重缠生!” “在下虽看他们夫妻可怜,加以收留,想要伸出援手照料一二,可先生也是讲究人,说什么此番收留已是天大恩情,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受恩惠。虽平日里不愿以曲换钱,但今时今日落魄至此,也只能丢下颜面,换取些许钱粮!” “今日先生实在不适,能演奏这一曲已是不易。明日,先生身体稍有好转,便会在酒楼摆下乐台,以三千花费为准,一次三首曲乐。诸位若想再听,明日再来!”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正是掌柜的。 闻言,众人微微点头。 的确,从白琰方才说话的声音,还有神态,脸色,怎么看都是重病缠身,能拖着病体为大家演奏一曲已是不容易,要再强求,就难免有些无礼了。 当即,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纷纷拱手应了一声,各自用膳后,这才离去。 第347章 掌柜的诚意 晚间,酒楼里,白琰和蒙雪的房间中,一阵敲门声响起。 白琰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站着的人便是酒楼掌柜。 “嘿嘿,白琰先生,您瞧,这是咱们官府寄存的契约备案,我给您取过来了,您收着!” 看到白琰,掌柜的立即咧嘴一笑。 今天他很高兴,真的太高兴了。 虽然白琰只是吹奏表演一场,可是赚到的钱,却比酒楼平日里三天赚到的都多。 总共二十三桌客人,每一桌点的都是酒楼里最贵的席,都是三千圜钱以上的席。 二十三桌,一天之内整整让他赚取七金。 就算刨去各种支出,也还六万七千钱。 这笔钱在白琰眼中或许算不了多少,但对于这掌柜的来说,却是难得的一笔大赚。 要是酒楼的生意每天都能这么好,他做梦都能把自己给笑醒了。 关键这还不算,这些人今日消费也就算了,竟然还把明天的场子都给包了。 没错,就是包场子。 在听了今天的三部曲之后,大家估算了一下时间,白琰明日一场三曲,一曲差不多就是一个时辰。 酒楼从早开到晚,也不过七八个时辰。 这七八个时辰,白琰当然不可能一直演奏,于是估算着四个时辰。 最后,这些人纷纷掏出四场的钱,直接买断明日的桌位。 这意味着什么? 三千钱一场,四场等于一万二千钱,等于一金零两千圜钱。 目前定下的就是二十三个桌位,一个桌位四场,这也就意味着酒楼今天收取的钱,差不多就近三十万钱,也就是近乎三十金。 这还只是目前这些人的包场,谁敢确定明日就不会有新的客人到来? 如果再有新的客人到来,明天的收入超过三十万,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天三十多万,三天一百多万,也就是白琰所谓的一百金,几乎妥妥的。 要说之前掌柜的还只是想以此讽刺白琰,坑害白琰,他现在就只剩下感谢白琰。 这白琰的大话说的的确有些离谱,可他的确有三天赚取百金的潜力。 甚至要不是他自己提出修改契约,只赚十金的话,今日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掌柜的并不傻,面对这等好事,他哪里还会记仇?于是在酒楼客人走后,他立即前往官府,取来报备,亲手交给白琰,以示诚意。 “呵呵……” 白琰结果契约备案看了看,摇头轻笑,随手丢在一旁,道:“掌柜的大可不必如此,白琰说了,言出必践,百金之数还不放在白琰眼中!” 掌柜的一愣,得,又吹牛皮了。 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如此轻佻举动的白琰,他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百金之数,自己都高兴成这样了,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他了? 一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真能做到视百金于无物? 不对不对,看来此子还真是不简单! 突然,掌柜的灵机一动,急忙上前,笑着说道:“嘿嘿,先生,您吩咐的事情在下已经办妥。那条横幅已经贴在酒楼外面。另外,今日按照公子的要求说了之后,那些客人明日都包了四场,可真是给先生面子啊!” “明日可能还得麻烦先生才行了!” 白琰回到位置,刚坐下,闻言不由一怔。 “包场了?” 他抬头看向掌柜的,此事就连他也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毕竟对于这乐曲的接受程度,并没有完全推广出去,白琰也不知道接受程度几何。 他之前想办法挣钱,想的最多的问题便是受众程度。 而现在,让他吃惊意外的也是这个受众程度。 他这边还没来得及着手推广呢,仅仅只是随意吹奏一曲,就引来了金客,这要是再出去推广一番,那又该赚到多少钱? “是真的!” 掌柜的连忙点头,一想到自己受到的钱,他笑得嘴都裂开了。 “嗯!” 白琰微微点头,皱眉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这样,掌柜的,你还想不想多赚点钱?” 掌柜的一愣,多赚点钱? 这能赚钱,还有谁不想的? 当即,掌柜的连忙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白琰。 “好,既然想赚钱,你就听我的。今晚上去借一匹马,若能借到或者租用车辇更好。明日我自有用处!” 白琰嘴角微微上扬道。 “租借马或者车辇?” 掌柜的微微皱眉,不解的看了看白琰。 沉吟片刻后,他郑重点头,道:“放心,既然先生提出来,在下这就去办!” 说话间,掌柜的起身行礼,告辞一声,立刻前去准备。 现在他也算学乖了,虽然对白琰还是少不了质疑,但今日受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钱,就算为了钱,他也会听从白琰的吩咐。 随着掌柜的离去,白琰起身,关上房门,回过头来,只见床榻上蒙雪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上裹着被子,正上下打量着他。 “咱们算是有安身立命之所了吗?” 突然,蒙雪开口,柔声道。 此时此刻,蒙雪真的很惊讶。 昨日,他们还在四处流浪,受尽风寒苦楚,风餐露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甚至于为了活命,白琰还要去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可现在,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如此窘境下,他们却再也不用风餐露宿,有了固定的居所,有了丰富的食物。 这一切的变化太快了,快到蒙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两天在关山君人为制造的困难中,她也差点就崩溃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的小公主,捧在手中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受尽万千宠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这天上人间的生活,突然间坠入地狱,换谁也难以忍受。 她能一直咬牙挺到现在还没说出真实原因,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白琰竟能凭借一己之力,轻而易举扭转一切,这自力更生的适应能力,简直是常人所难以企及。 以前,咸阳城都在骂白琰废物,可现在,在蒙雪的眼中,咸阳城那些士子,又有几人能比得上白琰? 蒙雪自问,若这两日所经历的一切不是关山君的策划,而是她真的落到如此窘境,凭她的本事,被人处处为难,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或许连一口饭都吃不上,最后只能被活生生饿死,或者冻死。 第350章 喧嚣的酒楼 白琰的车辇在城中游走,走过的地方越多,吸引来的跟随者就越多。 有很多人远远吊在白琰的车辇后面,静静倾听那仿佛能令人宣发情绪的曲乐,有些人则直接赶往城南闹市,青青酒楼。 很快,吊在白琰车辇后面的人已近千人,一直浪费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才走了关山城十分之一的地方。 看着所过之处拥堵的人群,白琰掀开车帘,一声令下,径直赶回青青酒楼。 当车辇回到酒楼时,白琰更加惊讶了,整个酒楼,几乎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在了里面,可谓水泄不通。 这热闹的场景,可比当初大顺客栈开业还要热闹几十倍。 没办法,大顺客栈热闹归热闹,但在咸阳这种寸土寸金之地,而且还开在学府街,里面的饭菜更是惊人的天价,基本上就不是一般凡人所能享受的。 青青酒楼不一样,虽然也想走高端路线,但高不成,低不就。 连和一般高端酒楼都无法相提并论,更别说和大顺客栈比了。 在大顺客栈用一桌大顺席的钱,在这里用最好的席,完全可以用百桌以上。 因此,很多人在大顺客栈消费不起,但咬一咬牙,在青青酒楼消费,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不,很多人被白琰的曲乐吸引,直接一心狠,便掏腰包走进了酒楼。 短短一早上的时间,不说酒楼外面,专门酒楼里面,三十多个桌位,几乎都完全别人占满了。 甚至很多人还是专程拼桌的。 这热闹的程度可见一般! 而且人都是有聚众性,有八卦心理的。 眼看这么多人汇聚而来,那不用说,这酒楼必然有吸引人的地方。 于是人吸引人,人传人,很快,酒楼名声直接打响,让周围汇聚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满,愣是挤到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 白琰在前门等了半天,找不到任何一条道,最后也只能从后门进入。 “哎呀,先生,您可真是神人也。短短一早上的时间,我这酒楼都快被人给埋没了!” “开酒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盛况,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见白琰回来,掌柜的立刻迎接上去,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似的。 他是真的太兴奋了。 按照他的大概顾及,此刻外面唯独的人,不说千,至少这一两千人是有了,几乎堵得整个街道手水泄不通。 周围的商铺也因此沾光,就在方才,还前来千般吹捧。 尤其是提到他家酒楼收下一个财神爷,那更是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 能不羡慕嘛,短短两天时间不到,让往昔门可罗雀的酒楼,瞬间变得人满为患,甚至于直接霸街,这等号召力,放在哪家商铺不赚钱? 甚至很多人此刻都在惋惜。 当日,那些街坊邻居是亲眼看着白琰被酒楼毒打的,当时他们还庆幸白琰没来祸害他们。 现在,他们反而巴不得白琰来祸害他们。 你说,为何这叫白琰的乐师非得去青青酒楼坑呢,要是来祸害祸害我多好。 听到这些声音,掌柜的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现在也是庆幸,更加崇拜自己的决定。 想想当晚,收留白琰,绝对是自己这辈子做出过最大的决定。 今日过后,不说青青酒楼有多牛逼,至少这知名度,在关山城内也是一时无两了,这才是赚钱最基础的东西啊! “您?” 白琰瞬间抓住掌柜的话语中这一句尊称,微微摇头,道:“好了,去招待客人,我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同为生意人,白琰掌柜的变脸意味着什么了。 之前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贼,一个祸害,一个垃圾。 但现在,自己能为他赚到更多的钱,也就成了他眼中的宝,心中的财神爷,他哪敢不捧着? “好嘞,先生您慢点没关系,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掌柜的连忙点头,一番亲切的招待问候,转身便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白琰微微摇头,嘴角上扬,带起一抹邪笑,转身便朝着酒楼中,他和蒙雪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中,蒙雪已经起床。 经过两天正常的休养,再加上客栈无微不至的照顾。 蒙雪本就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度远超他人,恢复得也快。 此刻,她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软弱无力,连做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反而可以轻松下床。 只是身上风寒还没好透,没什么大事,她并没有走出酒楼的意思。 “回来了?” 随着推门声响,看到走进来的白琰,蒙雪扭头招呼道。 “回来了!” 白琰点头,走到一旁,摘下身上披风,刚坐下,立刻有人进来为他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白琰也不客气,端起来吹了两下,一大口喝完,顿觉胃部暖烘烘的,似乎浑身上下的寒气都被瞬间驱散一般。 蒙雪扭头,走到一旁,打开窗门。 在这里能看到酒楼大堂的情况。 那里好吵闹,吵杂的声音,即便是在房间里,依旧吵得让人头疼,有种杂音无处不在的感觉。 白琰回头,微微皱眉,道:“吵到你歇息了?” 蒙雪背对着白琰,微微摇头,道:“没有,只是没有想到,你出去一趟,竟然带回来这么多客人!” 白琰一笑,道:“没有就好,若吵到你,说一声,我让掌柜的再给你安排一个安静之所,好生养病!” 说着,白琰活动了一下身子,随着一晚药汤下去,他冰凉的身体慢慢回暖,眼看差不多了,他起身走到一旁,再次戴上披风,提起长笛,便道:“你好生歇息,我先去忙了!” 蒙雪连忙回头,却发现说话间,白琰已经走出房门。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迟疑了半响,最后还是沉默了。 她继续回头,看向窗外,直直盯着大堂的位置。 只见离去的白琰,很快出现在大堂中。 他的出现,立即引起一阵轰动。 这一刻,白琰就如这个时代的明星一般,受到万千粉丝的追捧。 那一阵阵吆喝声,惊呼声,让整个酒楼的喧嚣更上一层楼。 第351章 赚钱的一天 蒙雪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人,即便曾经她最活跃的时候,也并不喜欢酒楼这种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 因为这种地方太吵闹了,即便她活跃的时候,也只是喜欢活跃在自然之间,如穿花蝴蝶,如天地精灵。 似酒楼这般地方,仿佛与她的生活中的世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可是这一刻,面对这嘈杂的一幕,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厌恶,反而心中有种莫名的自豪。 是他! 这热闹的一幕是他带来的! 外面这么多人都是受到他的号召而来。 他是别人眼中依靠家族的废物! 他是别人眼中,失去家族就失去一切的丧家之犬! 他……是自己的丈夫! 蒙雪看着酒楼大堂中,白琰那受人欢迎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莫名浮现一阵温暖的笑意,一个个念头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直到最后一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她却心中一震。 自己的丈夫? 她喃喃自语,甩了甩头,似乎不愿意去想这些,而是继续注视着酒楼中的场景。 酒楼大堂中,随着白琰抬手一压,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白琰的声音远远传来:“在下白琰,青青酒楼的乐师,今日有幸在大家面前演奏,实乃白琰荣幸……” 说话间,自是一番自贬,一番恭维。 蒙雪目光闪烁,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士族子弟,甚至还是一个比士族子弟身份更高的公族子弟,竟然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乐师这个行业,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实际上在很多人的眼里,就和优伶没什么两样,都是别人眼中的玩物。 高兴了,让你过来表演表演,不高兴了,挥挥手你就得走人。 实际上,地位真的很低很低。 当然,这并不是说会音律的人身份都很低。 懂音律的人不少,但甘愿沦为乐师的却很少,更多的,只为寻匿知音。 如白琰这般,甘愿沦为乐师的士人很少,甘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奏乐的人,更是前所未有。 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士族尊严看得一文不值,说抛弃就抛弃?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有如此宽大之心? 白琰的做法,放在任何一个士族子弟的眼里都是惹人笑话的存在,可是蒙雪笑不出来,她反而有种羡慕的感觉。 或者说是满意更加准确。 白琰不仅仅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更是不顾一个士子的身份,恭维一群贱商庶民,这般心态,可谓天下少有。 一番恭维后,白琰的笛音响起。 冷风袭来,吹动蒙雪飘逸的秀发。 她目光静静的看着场中那吹奏的少年。 少年本身就长得秀气俊俏,吹奏笛音的时候,更仿佛艺术加身,令人痴迷。 不知不觉,蒙雪看得都有些痴了。 他的笛音似乎变了令一个调,不是之前熟悉的女儿情,也不是后来听到的梅花三弄,而是一个全新的调。 可是调变了,笛音依旧好听,令人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还是一样的俗气,却也一样的贴近人心,让人听着,不禁跟着旋律游走。 直到笛音消散,直到一曲歌谣响起。 是白琰在唱歌。 他的声音还是很嘶哑,唱出的歌并不好听。 但是,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倾听。 人们听的或许不是他的歌声,而是他的歌词,他的旋律。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山坡青青草!” “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 很简单的歌词,很顺耳的旋律,唱出来的歌中,充满游牧的风情,让人脑海中莫名出现一副场景。 山坡上,水云间,草地里,羊儿跑,牧羊犬在跳。 野果很香很甜,山花很美很艳。 那自然的一幕,简直唱到了蒙雪的心里,让她不知不觉,竟在房间中舞蹈起来。 她是一个才女,曾经,宫中大宴,她因为精通音律,能歌善舞,更在宫中担任过领舞。 只是这两年,她已经忘记跳舞的感觉,直到这一刻才被带动本能,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在房间嬉戏。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另一首曲子响起,令一首歌传来,这才再度让他悸动。 “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展开你一双翅膀!” 一首《你》歌唱全场,更是唱出草原上的豪情,让人热血之际,更难逃一丝柔情。 好霸唱的歌,好肉的曲! 好美的旋律,让人心动,让人心颤。 ……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一日的蒙雪,彻底沦为白琰曲调歌声的倾听者,如外面的那些观众一般。 曲子一首接着一首,人们换了一批接着一批,到了晚间,本就声音嘶哑的白琰,经历一天的演唱,变得更加嘶哑了。 直到店门关闭,掌柜的看着这一整天的收入,差点跳起来。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本来昨天的白琰只预计今日表演四个时辰,可实际上,今日的白琰却整整表演了六个时辰。 关山城不像咸阳,这是大秦境内少有的没有宵禁的城市。 因为连城墙都没有的缘故,谈宵禁本身就是在扯淡。 因为没有宵禁,所以酒楼的生意一直做到凌晨,最后提出关门,客人这才念念不舍的离去。 昨日预计,今日可以赚三十金。 可实际上,此刻掌柜手中收到的却有两百金。 一部分是今日所赚取的,还有一部分,是有人直接包下了明日,还有后日的桌位。 一日之间,白琰,青青酒楼,这一人一楼,两个名字在关山城彻底深入人心,令人惊叹,令人追捧。 “先生,厉害啊……太厉害了,您果然不是一般人,之前说十金,真是太小觑先生了!” 掌柜的来到白琰面前,鞍前马后,短短两天之内,态度已然连续数次发生天大的转变。 之前白琰说要为他赚取百金,而且是三天之内,他只当白琰不自量力。 可现在,他再也不敢有这种想法了。 因为白琰别说一百金,三百金都快赚回来了。 这可是一笔大钱,一笔一般人穷尽一生之力,想都不敢想的大钱啊! 现在,哪怕让他拿着这笔钱退休,他都乐意了。 看着一脸赔笑的掌柜,白琰微微摇头,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他现在很累,很疲惫,一句话也不想说,甚至哼一声都不愿意。 第352章 捡马粪的和奏乐的 “什么,那小子去酒楼奏曲了?” 深夜,关山君府中。 关山君就如一个酒鬼一般,总是有事没事便来上两壶温酒,喝得正美呢,骤然听到下面的禀报,不禁一愣。 “还引来了近两千人的观赏?” “这小子还要不要点脸?” “好说歹说,他也是堂堂武安君之后,即便不怕丢了武安君府的脸,但他现在还是蒙府女婿呢,难道连蒙府的颜面都不顾了?” “还有,蒙雪那丫头就不阻止他?” 关山君手中酒爵端在空中,半响不曾放下,一脸不可思议道。 一旁,狐姬抿嘴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关山君。 似乎关山君的这幅模样很滑稽,很好看一般。 “回禀君上,这表小姐有没有阻拦属下不知道,不过那白琰好像还真是不顾颜面。卖唱卖曲也就罢了,还十分开心的模样!” “当然,虽然有些丢人,可是听说还很赚钱。之前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但这两天之内,就为那青青酒楼赚取了近三百金,简直被青青酒楼奉为上宾啊!” 阿大站在关山君前面,拱手说道。 关山君暗暗吞咽一口唾液,唧唧嘴,许久后,这才放下酒爵,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阿大应了一声,转身褪去,留下关山君还是久久无法回神。 “这臭小子,还真是没脸没皮,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还想让他们小夫妻多经历一些苦日子呢,看来又得失望了!” 又过去许久,关山君有些不满道。 “噗嗤!” 一旁,狐姬终于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似乎很开心,整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了。 “你笑什么?” 关山君扭头看去,一脸疑惑不解道。 “没……没什么!” “只是夫君,你说,一个捡马粪的人看不上一个演奏的乐师,这算什么?” “虽说这个乐师是一个士族子弟,更是公族之后。但这捡马粪的人还是王族宗室自己,那到底谁更不要脸呢?” 狐姬连忙摆摆手,看似害怕,却忍不住调侃道。 关山君一怔,随即整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好啊,狐姬,你敢取笑本君?” 他等着狐姬,语气森森,但脸上却不由浮现一抹笑容,仿佛是回忆起什么。 当年,关山君落难,为了狐姬被赶出宗室,流浪在关山之地。 草原上,向来有烧马粪的习俗,不懂得民间生存之道的关山君,要钱没钱,要地没地,最后干脆捡起了马粪。 后来有人问他,难道他就不觉得丢人吗? 他的回答也很精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顺手而动。这叫体察民生,以身作者,是为公族子弟都该尝试之大事业。 这个说法,让人一脸懵逼。 感情一个公子去捡马粪,还捡出成就感来了。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对内的说法,就狐姬一个人知道。 这都快要饿死了,再不找点事干,难道带着婆姨一起去死不成? 那段日子很苦,却是关山君和狐姬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此事,接着白琰之事,被狐姬提出来调侃,一时间让关山君有些哭笑不得。 打闹一阵后,狐姬衣衫凌乱,赶忙投降,道:“好了好了,夫君,奴家求饶,您就绕了奴家!” 关山君身躯压在狐姬身上,嘴角上扬,眼睛微眯,带着危险的光芒,嘿嘿笑道:“知道投降就好,说,以后还敢不敢调侃为夫?” 狐姬嘟着嘴,身体被关山君弄得极度敏感,一双美眸流转,委屈巴巴道:“错了错了,奴家错了,奴家以后再也不敢调侃夫君了!夫君,您就绕了奴家!” 不得不说,人如其名,呼吸长得本就天生绝丽,一颦一笑,无不风情流转。 这委屈巴巴的模样,简直令人心疼怜惜。 “小妖精,这次就放过你了!” 关山君猛地请问下去,深吸一口,抬起头,用手在狐姬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又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屁股,这才坐起身来。 “哎哟!” 狐姬底叫一声,美眸白了关山君一眼,也跟着坐起身来,却是直接趴在关山君的背上。 “夫君,你说公孙家那孩子演奏的是什么,竟能引起那么多人围观!” “要不咱们明天去听听如何?” 关山君心中一动,他知道,狐姬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相反,她是一个很小心翼翼的人,换做平时,绝不会因为某个人引起关注就非得去看看。 此刻提起来,纯属是在为自己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这份好奇心其实是他的,他更好奇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来此番磨炼,他是希望白琰能知道一个男人的担当,当一个人到了生存不下去的时候,应该放弃尊严才行。 毕竟什么士族公族尊严,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根本不需要长时间的折磨,白琰这小子的反应就比一般人还要快得多。 试想一下,哪个士族之后会去干偷鸡摸狗之事? 没有,这个时代的士族公族都有极强的自尊心,就好像很多人打仗,宁死不降,士族子弟就是如此。 哪怕平日里多不得人心,但真要面对生死尊严的选择,他绝对会选择尊严。 可白琰不同,这小子都不需要过多的磨炼,直接就把尊严丢粪坑里了,还干出那种偷鸡摸狗的事。 偷盗也就算了,被人打了,他还不服气,直接告到官府,理由还很充分,简直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比自己还无耻。 这还不算,这小子现在更是不客气,直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仿佛一个优伶一般供人娱乐。 这是要是传出去,蒙家没有颜面不说,公孙一门的脸也得被他丢尽了。 当然,这些在别人看来或许很丢脸,但在关山君看来,却值得赞赏。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白琰究竟演奏的什么曲子,能这般吸金! 当年他也落魄过,也想过学那些乐师奏曲赚钱,毕竟身为宗室公子,琴棋书画他还是懂的。 可是有权有势的时候,有人捧他,失去一切后,根本就没人听他的曲子。 莫非这小子奏乐比自己好听? “好,咱们明天就去听一听!” 想着,关山君微微点头,回头笑看狐姬道。 第353章 关山君驾到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流……” “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 次日,青青酒楼,笛音搭配着清亮的歌声传来,引起满场悸动。 整个酒楼内外,人山人海,汇聚数千之众,无一人愿意发声,似乎都害怕打破美妙的笛音和歌声。 酒楼后院,一辆车辇缓缓行来,最终在后门处停下。 在这里,尚且已经可以听到酒楼里面的笛音和歌声,一时间,车上的两人都惊呆了。 “好清亮的歌声,好美妙的笛音!” 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关山君身旁,狐姬不可思议道。 不仅仅是狐姬,就连关山君也是一脸错愕。 “这首歌与你们胡人的歌好相似!” 眨巴眨巴眼睛,关山君低声道。 狐姬微微点头。 胡人向来豪放,马上走天下,马下唱山歌。 他们有马上的英雄好汉,也有马下的柔情蜜意。 此刻,酒楼中这一曲美人吟,似唱出胡人的英雄豪情,又似唱出胡人的女儿柔情。 有点类似胡人的歌谣,但却比胡人的歌谣更好听,更美。 关山君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自问,听了一辈子的音律,从来没听过这般令人动心的笛音。 听了一辈子的歌,也没听过这般朗朗上口的歌声。 难怪这小子奏乐会有这么多人捧场,和当初自己那死寂的琴声比起来,这笛音对于很多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籁,想不捧场都难。 甚至于一时间,他都听得入迷,忘记今日此行的目的了。 直到酒楼中,笛音落下,歌声停唱,关山君这才反应过来,带上狐姬,两人来到后面。 驾车的车夫不是别人,正是阿大,见状立刻上前敲门。 可是现在的酒楼伙计都在前面忙活,谁又管得了后面? 敲了大半响的门,不见有人回应,阿大微微皱眉,猛地一掌派出,房门后面不粗的门栓顿时断裂,房门径直打开。 “君上请!” 让到一旁,阿大恭敬道。 “真粗鲁!” 关山君瞪了阿大一眼,言语间看似责备,脸上却浮现一抹胆小。 “嘿嘿!” 阿大也连忙嘿嘿两声,这才看着关山君走进酒楼后院。 见状,阿大连忙跟上,在前面引路,道:“君上,怎们已经探查过,表小姐就住在那边的房间里面,您请!” 关山君微微点头,也不说话,很快便在阿大的带领下走到蒙雪和白琰的房间外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后面,狐姬依靠在关山君的肩膀上,阿大在前面敲门。 此时此刻,整个酒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前面大堂中的情景给吸引,根本没人注意到关山君一行人前来的事。 片刻后,一阵“吱呀”声响起,房门打开,露出蒙雪那张绝美的容颜。 经过几天的休养生息,蒙雪的病情终于好转,此刻脸上也多了一些血色,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变态的惨白。 “舅舅,舅母!” 看到门口站着的关山君和狐姬,蒙雪一怔,惊愕道:“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说着,蒙雪连忙让到一边,请两人进房。 关山君也不客气,牵着狐姬的收,径直走进房间,举头四处观望。 看到一旁倒立的席子和被褥,关山君不禁眉头微皱。 一旁,狐姬也注意到了什么,也是不由一怔,随后同时转头,看向身后的蒙雪。 两人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同来到依旧敞开的窗门前。 两人透过窗门朝着外面看去,很热闹,只见站在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酒楼大堂的场景,那边,白琰吹笛,一旁似乎是酒楼新聘请的优伶。 按照道理,优伶这种职业,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受他们的表演,一般庶民根本没有资格,哪怕有钱也不能请。 不过此次酒楼中,白琰的粉丝可不少,其中还有一些,刚好就是士族子弟。 这些人把优伶请来,配合白琰一同表演,倒是再正常不过。 这短短时间里,酒楼中的歌声只停顿了一会儿,便又响起了令一首歌。 看着一唱一和,吹奏与歌声同起,配合极好的两个人,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似乎那白琰本身就不是什么公族之后,他天生就是一个优伶,一个供人娱乐的优伶。 他的表演太认真,太敬业了,敬业到让关山君都有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观望半响,一曲终结,关山君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身后一脸尴尬的蒙雪。 “看来离开关山君府,身无分文,你夫妻二人过得还是挺滋润的。短短几天之内,都住得起酒楼,还吃的这么好!” 关山君咧嘴一笑,说话间来到一旁坐下。 蒙雪一怔,她自然看到了刚才关山君等人望着那席子的表情。 作为一对明媒正娶的夫妻,结果还要分床睡,这种事让别人抓住,的确很尴尬。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夫妻感情不和的事。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夫妻不和算不上什么,可在这个时代,夫妻不和,本身就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也是一种家族破败的表现。 有道是家和万事兴,一个家族是否兴旺,还得看这个家族是否和睦。 如果一个家族,连一对小夫妻都无法和睦相处,何来未来的兴旺? “我……” 顿了顿,蒙雪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舅舅怎么突然来了?” 又迟疑半响,蒙雪这才答非所问道。 “怎么,看这样子,你是不太欢迎我这个舅舅!” “是不是喜欢上这段时间的经历,害怕被人打搅了?” 关山君和狐姬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过来人,哪还能不了解蒙雪那点小心思? 蒙雪俏脸微红,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心思瞬间就被看穿了。 的确,这短短几天之内的经历虽然很苦,但也很刻苦铭心。 一开始,她并不是很赞同关山君所谓的考验。 可是几天下来,她逐渐有些痴迷了。 这才发现,原来苦难不仅仅只是苦难,苦中也有甜蜜的时候。 难怪当年舅舅能与狐姬走到一起,若没有当年的苦难,他们怎么可能相互容纳? 就好像自己,若没有这一次的遭遇,她又怎么能看得到他的闪光点? 第354章 负责任 “跟你舅母好生聊聊,我出去看看!” 看着蒙雪那一脸羞臊的表情,关山君微微摇头,吩咐一生,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毕竟有些话,男人好对男人说,女人好对女人说,突然间的插手,总归不适合。 蒙雪没有说话,扭头静静的看着关山君带上阿大离去,最后房间里只剩下蒙雪和狐姬二人。 “傻丫头,过来坐!” 狐姬笑意盈盈的看着蒙雪,突然抬手对蒙雪招呼道。 蒙雪回过头来,只见狐姬已经毫不客气的来到床沿上坐下,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迟疑片刻,蒙雪走了过去,在狐姬身旁坐下。 正想找些话题与这使人亲近的舅母聊聊,却听狐姬笑道:“怎么样,我可听说了,这小子还挺负责,拖着病重的身体,这几天把身上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觉得这几天的经历如何?” 蒙雪一怔,这舅母未免也太开门见山了,一来就询问他们夫妻间的事。 对于关山君府的监视,她当然是知道的。 甚至这一路上,怕是都少不了关山君府的插手捣乱。 否则当初他们就不会刚住进别人家的牧场,就被人家给撵出来了! 不对,说的准确一点,应该是打出来,而不是被撵出来。 蒙雪秀眉微蹙,似在犹豫应该如何回答狐姬的话。 但沉吟片刻后,还没开口,却听狐姬又道:“舅母也知道,你这小丫头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何时受过这般苦难?” “这几天的经历对你来说,或许很刻苦铭心,但更多的也只有苦而已。若你真适应不了,只需开一个口,你舅舅怎么可能让你继续受苦?” “至于你二人,真要融合不了,那边选择合离!” “你舅舅终归是为了你好,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你受折磨呢?” “若你夫妻二人安好,一切好说。若无法安好,强行容纳,或许也只是害了你罢了!” 蒙雪心中一惊,合离? 曾几何时,她的确有想过,甚至这就是她毕生的愿望!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这个想法了。 似乎是慢慢接受了,又似乎是已经淡忘。 有些事,在时间的冲刷下,似乎就没有抹不去的,无论是记忆也好,思想也罢。 此时此刻,突然间提起合离,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有种莫名慌乱的感觉。 狐姬坐在一旁,扭头似有似无的打量着蒙雪,看着蒙雪那陡然间微微一变的小脸,不禁轻轻摇头,似有些好笑,又似等待什么,并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半响后,蒙雪终于开口说话了。 “舅母,其实这些天的经理虽然苦,但也让雪儿明白了一些什么。或许当年外公把舅舅与你赶出咸阳也是一件好事!” “若没有此事,舅母与舅舅岂能有今日?” 蒙雪红唇轻启,突然说道。 狐姬一怔,这说她的事呢,怎么还扯到自己和关山君身上了? 不过洒然一笑,狐姬便明白了什么。 她一双如同狐狸般修长的眼眸微微眨动,似笑非笑的看着蒙雪,道:“所以……” 仅仅只是所以两个字,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些答案不是问出来的,而是让人主动说出来的。 “我与他毕竟做了两年的夫妻,无论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这夫妻之名总是名正言顺的!” “曾经我的确想过合离,可后来,我已经不抱希望!” “就如舅母所说,雪儿毕竟是有夫之妇,若真合离,以后又叫天下人如何看待?” “他并没有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甚至从来就没伤害过雪儿,终究是无辜之人,若真合离,岂非为公孙一门抹黑,为蒙氏一族抹黑?” “人生苦短,岂能万事如愿?凑活着,说不定也就过去了!” 叹息一声,蒙雪柔声说道。 “噗嗤……” 一声轻笑,狐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说,咱们雪儿这是可怜公孙家那孩子,准备着凑活过一辈子?” “哎,看来还真是我与你舅舅帮了倒忙了,人这一生短短数十秋,若事事都为他人着想,岂非活的太累!” “如果雪儿真是这样想的,算了,我还是和你舅舅说一声,让他与你合离!” 说话间,呼吸一脸唉声叹气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总是挥之不去。 “舅母!” 蒙雪心中一惊,这是非逼着他们合离呢。 若是以前,她高兴还来不及。 可如今已经看开了,再加上经历这些天的事…… 想着,蒙雪心中一急! 但话刚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 瞧狐姬这模样,哪有非要他们合离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在调侃她嘛! “臭丫头,看透了就是看透了,还非得说的那般好听!” “虽说女儿家矜持一点是好的,但若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表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顿了顿,狐姬又叹息一声,道:“丫头啊,或许舅母和你们不一样,舅母终究是胡人,并不喜欢如你们中原女子这般藏着掖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有些事强求不来,该合自然能合,真要散了,谁也拦不住!” “舅母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心软的丫头,那公孙家的孩子有时候做事的确过激了一点,但从这几天的经历来看,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至少比那嬴权强太多了!” “你也说了,你们毕竟做了两年的夫妻,有些事就别执拗了。你们还年轻,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好好磨合!” 蒙雪小脸一片羞红,闻言却忍不住沉思起来。 负责任? 她脑海中不仅回想起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 是的,她也不得不承认,曾经让她瞧不起的那个男人的确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若换成咸阳城内那些士族公子哥,谁能在他们这般处处被人针对的情况下活下来? 或许根本就没有! 可是这些天,白琰不仅活下来了,更是拖着病重的她东奔西走。 那一脸坚毅的表情,与传闻中咸阳城内那依靠女人的废物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难受吗? 他难受,或许他的病比自己更重,可是他撑下来了。 当初他曾经说过,等这次回去,等爷爷从秦楚边境回来,便提出合离之事。 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夫妻之名已经名存实亡。 此时此刻,自己的死活对他来说,或许根本就没那么要紧。 可是他没有放弃自己,是为了报答蒙府的恩情?还是别的? 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负责任这几个字! 第355章 闺中话 “当然了,舅母也知道,两年的冷落,就算再滚烫的心,也该冷却了!” “那小子负责任是负责任,但想要他再出手挽回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或许已经不大可能!” “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来做这种事,也终究抹不开颜面。可是有些事,终究不是颜面二字所能禁锢的!” 看着沉思的蒙雪,狐姬再度开口,柔声说道。 蒙雪回头,秀眉微蹙!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她亲自挽回? 没错,这些天她也有这个念头,毕竟有些事看开了就是看开了,总是需要付出行动的。 可是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蒙府当初的所作所为的确救了公孙一门,也救了白琰。 但那是蒙府对白琰的恩情,准确来说,应该是她的爷爷蒙骜对公孙一门,对白琰的恩情。 再看她,她这两年来对白琰都做过什么? 背负着夫妻的名声,何时做过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 是孝敬过婆婆了,还是伺候过丈夫了? 甚至于两人连夫妻房事都没经历过。 遥想数月前白琰的发狂,或许那一天,已经是那个男人最后的挽留。 若那一天自己从了他,将会如何? 或许一切也就这样了。 可是正因为那一天自己的反抗,一切似乎都变了。 从那一天开始,他对任何人报上姓名都是白琰,而不是公孙燕。 哪怕对她这个妻子也是一样。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很少在回过蒙府! 不对,他有回过。 在那事之后,他好像还对自己道过歉,并且还百般纠缠自己,甚至于连上药都要自己这个手生的人帮忙。 明知道自己上药很疼,可他就是愿意强忍着。 他的脸上似乎一直都在笑,而且还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叫到最后已经成为习惯,甚至于就连如今谈合离了,他还是习惯称呼夫人。 在那之后,他其实是有挽留过的。 直到…… 直到公子权的到来,直到公子权去过蒙府,直到自己见过公子权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从那以后,数月时间,他似乎都不曾再回过蒙府几次。 是啊,两年的时间,再加上这么多事,就连自己当初冰冷的心都融化了,就连当初期盼着合离的自己,如今也都放弃了。 他那颗心哪怕当初抱着再多的希望,如今又岂能不冷却? 两人之间,似乎真的到了合离的时候,无论他如今对自己多好,多温暖,也仅仅只是为了报答孟府的救命之恩。 这是两人如今唯一的牵连,因为他们还有夫妻之名,因为她是蒙府的人,因为白琰受过蒙府。 可是再想靠他挽留这段感情,谈何容易? 然而,让自己一个女人家来做这种事,又岂非强人所难? “舅母……我应该怎么做?” 沉思良久,蒙雪眼中带着深深的哀思之色,柔声问道。 “这就对了嘛!” 狐姬洒然一笑,她可不像中原女子,做事总是喜欢瞻前顾后,喜欢矜持。 胡人女子向来奔放,敢爱敢恨。 如今蒙雪所经历的事,当年她也经历过,甚至比蒙雪来的更加猛烈。 可如今,不也一样过去了? 当年,她被当做奴隶一般推来送去,最后落在关山君手中。 对于关山君所谓的示爱,她根本不屑一顾。 一个宗室公子对一个奴隶示爱,这不是开玩笑吗? 哪怕她曾经是东胡高高在上的公主,但她当时毕竟是奴隶,说的难听一点,跟畜生差不多。 像一条狗长得好看一点,人人见了都喜欢,呼来喝去,玩腻了,一脚就踢开。 这种当奴隶的感觉,绝不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忍受的,至少她就忍受不了。 这个时候,谁越喜欢她,她越愤怒,所以关山君对她疯狂示爱,可她却不止一次两次的刺杀关山君。 甚至于最后关山君为她放弃一切,她都没停止过对关山君的反抗,多次伤害关山君,甚至又一次差点把关山君逼上死路。 直到关山君心死了,放手了。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内心空落落的。 那一刻她才直到,自己在关山君面前,从来就不是一个奴隶。 她心动了,她后悔了。 若是一般中原女子,或许这样也就过去了。 可她不喜欢的时候,可以随便伤害,真要动心了,岂能让这个男人说放手就放手? 她是胡人,不是狐狸。 以前别人都喊她胡姬,而不是狐姬。 是她冰冷了关山君的心,又焐热了关山君的心,所以关山君曾言,她就是一个狐狸,一个令人又爱又恨又心疼,欲罢不能的狐狸。 所以如今,她叫狐姬。 作为狐姬,别的事她或许无能为力,对付男人,岂非手到擒来? “傻丫头,附耳过来!” 神秘一笑,狐姬招了招手。 蒙雪把耳朵凑了过去,狐姬嘀嘀咕咕了几声,顿时,蒙雪俏脸瞬间一片通红。 “舅母,你……” 她忍不住低喝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发现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很为难?” 狐姬小脸一沉,似笑非笑的看着蒙雪,道:“办法舅母可放在这里了,做不做那是你的事!” “你要知道,男人什么都不吃,就吃这一套。当年我就是这么对你舅舅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做不做,你看着办!” 蒙雪小脸更加羞红了,一时间结结巴巴的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狐姬却没有再说什么,就这般静静坐在一旁。 同是女儿家,对于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她太了解了。 这小丫头看似一脸不愿,但从她那羞红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此事算是成了。 毕竟一个女人真没那个心思,变化不应该是这样的。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据说,这是一个刻在石头上的故事……由于岁月的剥蚀,朝代,纪年,地域,邦国都已经失落无考了……” 酒楼大堂中,白琰嘶哑的声音响起,说话间,不时便是一声震响。 他手中惊堂木豁然拍出,一副后世说书人的架势。 没错,他在说书,在为大伙儿讲故事。 方才演唱了一段梦红楼,于是说起这一段红楼梦的故事。 第356章 武安君之后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据说,这是一个刻在石头上的故事……由于岁月的剥蚀,朝代,纪年,地域,邦国都已经失落无考了……” 酒楼大堂中,白琰嘶哑的声音响起,说话间,不时便是一声震响。 他手中惊堂木豁然拍出,一副后世说书人的架势。 没错,他在说书,在为大伙儿讲故事。 方才演唱了一段梦红楼,于是说起这一段红楼梦的故事。 下面大堂中的人,经过两日的熏陶,已逐渐适应白琰表演。 一首曲子一首歌,一段故事一段情。 此前是白琰一人在唱独角戏,而如今,赫然有人为他配上优伶。 不过优伶唱歌还行,若想把故事讲出,让优伶一一记住再加以表演,便有些为难了。 这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所以,说书人还是白琰,除了吹曲唱歌的时候有优伶帮衬之外,说书时,他还是在唱独角戏。 随着故事的深入,下面的人越来越安静,逐渐的,甚至连倒酒的声音都没有了。 外面人头涌动,很多人都想挤到前面,可是即便再拥挤,也没人愿意发出半点声音,就害怕惊扰了白琰的故事,打断了故事的续集。 正讲到精彩时,白琰手中惊堂木猛地一拍,目光四处扫视过去,笑道:“后来诸位猜怎么着……” 这“着”字的音尚未落下,白琰的声音顿时就被一道人影给打断了,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酒楼后面,一道熟悉的声音走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琰。 白琰眉头微皱,剩下的话,瞬间被打断。 “是他,关山君?”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山君。 白琰在打量着关山君,关山君也在打量着白琰。 白琰眉头微皱,回过神来,眉头舒展开,微微点头笑了笑。 关山君脸上面带笑容,似乎是在打趣白琰,又似乎是在看白琰笑话。 可是,当白琰笑容展开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反而僵硬了。 这小子做什么? 他在对自己笑? 笑什么? 很好笑吗? 不对,这笑容不简单,好像是在表示着什么。 不知为何,关山君突然有种莫名的质疑感。 回过神来,他也报以一笑,却没有再离开的打算,而是在后面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白琰。 白琰虽说了让下面众人去猜故事的情节,可是下面的人虽然脑子动,但谁有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打搅? 可是半响不见白琰继续,下面的人又有些着急了。 他们听故事听得正精彩呢,怎么能听? 刚有人想要出声催促,却见白琰手中惊堂木一拍,目光收回,又开始了。 故事还在持续,红楼梦,又称石头记,一段漫长的故事,根本不像之前白琰的其他故事那般,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就能讲完。 通篇说下去,甚至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是观众买账啊,诸子百家中,小说家作为这个时代唯一的娱乐圈,本身就是最受追捧的。 平日里,很多人想听小说家写的故事都听不上,即便听得上,又有几个能比得上这部石头记? 现在,大家可以放肆的听,随意的停,谁还不乐意。 一直到了天黑,一直到了深夜,终于,故事散场了,酒楼打烊了。 众人客官们意犹未尽,纷纷离去。 掌柜的笑容满面,一一送别。 今日,他似乎又学到了新的东西,看来以后想赚更多的钱,还得每天都要找人过来说书才行啊。 可是这能写书的都是士人,能识字的即便不是士人,也迟早是士人,这些人该怎么请呢? 这是个问题。 “客官,您慢走!” 送走了所有人,却见大堂角落里还一站一坐两个男子,掌柜的急忙走上前来,一脸笑容满面道。 可是他话音刚落,待得捧上油灯来到近前,看清楚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男子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啪嗒……” 只听一声轻响,他手中的油灯直接掉落在地,整个人连忙拱手:“不知君上驾到,小人招待不周,真是该死!” 在其他地方忙活的小厮们,这一整天下来,也几乎都忽略了关山君,听到掌柜的话,这些小厮猛地回头看来,急忙上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后,也纷纷吓了一跳,连忙拱手作揖行大礼。 “拜见君上!” 关山君,关山之地的王,关山之地的君。在这关山城内,不能说无人不识君,偶尔气场小了,或许没人注意,但只要被人看清楚,基本上都能认得出来。 今日坐在这里,一直没被人注意,要怪也就怪下面的客人们听故事听得太过入迷,否则,这些人倘若看到关山君,谁还敢继续站在这里听故事? 在关山君身旁,阿大抱着一柄剑,直立当场,冷哼一声。 他很不满,今日满堂座上宾,竟让关山之地的君主坐在这犄角旮旯,此事若是传出去,岂非有损关山君颜面? 看来这关山城内是该整顿整顿了,一群目无君主的狗东西,真是不知好歹。 关山君到没这么多在意,他今日本身就是偷偷摸摸出门的,在这里等待也是临时决意,本就没有想过引起他人的注意,其他人注意不到自然是好的。 他缓缓起身,才发现坐了一天的地板,这屁股都冰凉得快没知觉。 跺了跺脚,拍了拍衣裳,正要说些什么,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白琰见过舅舅!” 此言一出,酒楼掌柜和那些小厮纷纷回头看来。 是他? 白琰! 他叫什么? 舅舅? 他叫关山君舅舅? 众人惊讶了,这是怎么回事? “哼,别来本君这里套近乎,一个破败的武安君府后人,跟我可搭不上关系!”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冷哼声响起,关山君不屑的撇了撇嘴,鄙夷的看着白琰道。 掌柜的猛地回头,脸色瞬间豁然大变。 “武安君后人? “他真是武安君后人?” 之前白琰就不止一次两次说过自己来自咸阳,乃武安君后人,手底下有多大的产业,现在落难,只为了先混口饭吃,后面必将报答。 可是掌柜的选择是怀疑,或者说根本就不相信。 什么武安君后人,能落得如此地步? 手底下有那么大的产业,能落到饭都吃不上的窘境,随时都可能被冻死饿死? 这真是开天大的玩笑,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这话从白琰嘴里面说出来他不信,从关山君嘴里说出来呢?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武安君府已经破败,这武安君之后也是公室之后啊! 第357章 有条王令 “舅舅,有些事做一次两次,持续个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如今再这般,可就没意思了?” 在掌柜的心中波涛汹涌,暗自惊骇欲绝时,白琰的声音再度响起,蓦然笑道。 此言一出,掌柜的脸色再次一变。 而关山君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有些事做一次两次,持续个一天两天也就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已经看出来了?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既然已经没有热闹可看,本君就先退了!” 关山君冷哼一声,大袖一甩,转身便要绕过白琰等人离去。 “听不懂不要紧,可舅舅你若还想玩,不妨等下一次!” “还请舅舅先把我家夫人带走,白琰此番赶回咸阳还有急事,否则真等王令到来,在做出发,可就显得有些大不敬了!” 白琰负手而立,笑着说道。 关山君脚下一顿,猛地看向白琰。 掌柜的眼神,也猛地凝视向白琰。 王令? 王令?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 他能接到王令?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掌柜的只觉自己双腿都在发软。 这天下,能接到王令的有几人? 哪一个不是有权有势,有能耐的人? 倘若白琰真是这样的人,那之前自己那般对待白琰,有朝一日,岂非要受到他的报复?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而且这几天,自己竟然还敢不知死活的利用他赚钱,仿佛优伶一般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各种表演。 真是罪上加罪,罪加一等啊! “小子,你说什么?你能接到王令?” “敢问这王令是抄家呢,还是灭族呢?” 关山君也有些惊讶了,他可不觉得白琰敢在王令上面胡说八道。 既然他敢提出王令这两个字,十有八九还真可能会来。 可是他想不出来,他的父王凭什么要给这小子下达王令。 当年父王给武安君府的最后一条王令便是要武安君自裁,可以说,武安君府就是坏在父王的手中。 如今再度下达王令,莫非是想斩草除根? 这个念头一出,关山君心头莫名的就是一紧。 可是想想又不对,真要是抄家灭族,这小子能说的这般理直气壮,这般高傲不可一世? 不对不对,这里面必然有自己意料不到的事。 可到底是什么呢?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些年来只想逍遥世外,掌管着自己的封地已经够累,根本没想过把手伸到其它地方。 要早做安排,哪会面对这般窘境? “月前,天下列国各级商行争先觊觎我大顺客栈的配方配料,想与我大顺合作。恰巧我王托我想办法从列国收取粮食。于是白琰就想,不如让天下商行代劳好了!” “如今早已过了规定的时限,若各大商行的粮食已经筹集到,舅舅觉得,这条王令是该送达还是不该送达?” 在关山君质疑的目光中,白琰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 此言一出,那掌柜的又是一惊。 自始至终,他似乎已经被排除格局之外,只顾得上惊讶了,根本就没插嘴的机会,也没说话的资格,只能看着白琰和关山君的一问一答。 关山君心中也是一惊。 按理说,这秦王与武安君一家也算结下世仇了,怕是世人都不会想到他会启用武安君府的后人。 如今看来,这事简直出乎天下人的意料之外。 可是那又如何? 让天下商行为你大顺客栈打工? 开什么玩笑? 你大顺客栈有那个资格吗? 就算天下商行都做了,又能筹集多少粮食? 而想要惊动那位,又需要多少粮食才行? 心中这般暗自想着,关山君不屑道:“那好,就等王令到来!” 说话间,他转身便要离去。 白琰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这般静静的看着,他就不相信,今天关山君就能如此轻松的走出酒楼。 果然,又走了几步,关山君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回头,转身朝着白琰看来。 “小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疑问其实已经解开了,但他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必须弄得一清二楚才行。 他不想心中存疑,不想有任何的顾虑想法,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掌柜的,劳烦准备一桌酒菜,让白琰好生招待这位家中长辈可好?” 白琰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掌柜道。 此时此刻,掌柜的和那些小厮早已经吓得肝胆俱裂。 想着此前对待白琰的态度,还有对带白琰的殴打,再加上今日的所见所闻,他们想不害怕都不可能。 要是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还是之前的白琰,一个连饭都吃不起,只会说大话的东西,他们当然可以不在乎。 可事实证明,此人不是说大话,他真有足够的实力背景,这个时候,他再吩咐,谁还敢不从? “诺诺诺……” 掌柜的赶忙应了一声,他几乎都快哭了。 说话间,忙不迭的招手,带着下面的人便开始前去忙碌。 酒楼大堂很快空寂下来,只剩下白琰、关山君和阿大三人。 白琰走到一旁,从地上捡起掌柜掉落的油灯,来到另一旁挂着的油灯前面点亮,最后把整个大堂中的油灯全部点燃,一时间,整个大堂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舅舅,请坐!” 最后,白琰来到大堂中间最大的一张桌案前,笑着说道。 关山君目光闪烁。 好闲庭信步的一个年轻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在自己面前还敢这般自信的,别说小辈中人,连他这一辈,也没几个了! 心中暗暗想着,关山君迟疑片刻,来到桌案前跪坐下来,再度看向白琰。 他还在等着这小子回话呢,可这小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回话的意思,反而一直在做他的事。 果然,白琰还是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见他坐下来后,也跟着跪坐下来。 虽然白琰很不喜欢这个时代的坐姿,一直想要改正,但现在还没开始,他也逐渐习惯了。 坐下后,白琰笑道:“舅舅,这些天我发现一个问题,这关山之地虽然地处偏远了一些,但民风习俗很好。” “若再加上我的一些想法,开发出来,或将成为这天下最富饶之地,必将超越那齐国临淄,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城,不知这话舅舅听了,有何想法没有?” 第358章 关山之地的苦 “什么意思?” 关山君一怔,这小子看来真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净扯些没用的。 不过白琰这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毕竟身为君主,谁不想作为一个有为之君? 即便关山君,也不愿意碌碌无为一辈子。 只可惜,他的身份太过尴尬。 按照道理,在悼太子死后,他才是嫡长子,才是当今的大秦太子。 但最后,他没有成为太子,反而是安国君嬴柱,那位比他还要年长近乎二十岁的兄长当了太子。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可是很严格的,尤其是嫡庶关系更加泾渭分明。 虽然安国君嬴柱比他年长,但按照道理,安国君嬴柱也得喊他一声兄长。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嫡出。 可是并没有,在王后死后,昭襄王转眼就册封赵国公主做了王后,这安国君的地位也瞬间从庶长子变成了嫡长子,反倒是他,直接过气了。 这些年,他生存不易,老实本分还好,若有任何贪念,瞬间就会被他人攻伐,所以他不得不碌碌无为。 当然,碌碌无为,不代表就要放任自己的封地不管。 这是一个君主的责任,就好像一个男人必须背负起家庭责任一般。 如果能让自己的封地发展的更好,何乐而不为呢? “什么意思?” 白琰摇头一笑,看着关山君,道:“舅舅作为关山君,应当知道,为何这关山之地,牲畜成千上万。在外面人人都为一口油水奋斗时,这边却能大块吃肉,大口喝汤。然而实际上,外面富庶万千,这边却贫瘠到令人发指。” 关山君目光一闪,这不是废话吗? 别说他是关山之主,就算不知道,这点道理,他难道还能不懂? 为什么塞外匈奴,还有曾经的犬戎动不动就想入住中原? 道理很简单,塞外草原,有的是肉,有的是油水。 可是在塞外生存,比关内严酷得太多太多了。 多的不说,关内想要活下去,在很多人看来得看老天赏不赏你一口饭吃。 一旦出现大旱,或者大洪,一些地区基本上就等于报废,不知要死多少人。 可这等天灾,并不是不能扛下来的。 关内人吃饭,固然要看天,可还有自主更生的机会。 这边出事,从那边调动人力物力帮忙,抗一抗也就过去了,苦是苦了点,但没有过不去劫难。 毕竟这粮食多少,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在自然顺序之下,基本上就得看人的劳作如何。 可在塞外不一样,你劳作再多,做的再多都是无用的。 不需要任何的天灾人祸,一年下来,冬春两季就能把你熬得半死不活。要是遇到一些病情啥的,说让你吃土就让你吃土,简直让人欲哭无泪。 秦国本身也属于游牧民族,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朝着农耕方向发展? 正是因为这里面不可抗拒的因素太多了,不改变方向,不知哪一天就得面临灭顶之灾。 即便没有灭顶之灾,一生一世受苦,也不是谁都愿意的。 所以,关山之地成了如今秦国最贫瘠之地,最困难之地。 或许偶尔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会引起他人的羡慕。可这边连一口烂肉都吃不起的时候,谁又在乎过? 说到底,最后别说进贡朝廷了,不需要朝廷的资助已经很了不起了。 想着,关山君静静的看着白琰,并没有说话。 白琰见状,摇头一笑,他也知道自己这一问属于废话。 可这句废话很关键,若没有这句废话打头,接下来的内容可就不好开口了。 “世人皆知,关山之地,牛马羊群无数,每年上供不知凡几,大秦的牲畜肉类,耕牛战马,近半来自于关山之地。可最后换来的,也不过就是困难时的几斤粮草,得过且过,能活多少算多少!” “可即便如此,关山之地想要存活,依旧不得不依靠朝廷的抚恤,不得不依靠大秦各地封住的帮助。” “所以,即便关山之地再苦,最后这里的庶民也得勒紧裤腰带,把大批的牛马羊群贡献出去。只有让那些人高兴了,才能在危难的时候得到帮助!” “然而舅舅你想过没有,这真的是长久之计吗?” “与其把生存权利交给他人主宰,为何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沉吟片刻,白琰笑看着关山君道。 关山君心中一凸,白琰所言,句句属实。 的确,为了讨好朝廷,为了讨好各地封住,关山君的子民的确太苦了。 夏秋之际有大块肉不敢吃,得送出大半,冬春之际,苦难不堪,却只能凭借曾经送出去的东西,讨来一点乞食。 这样的施舍,简直不是人能够接受的。 可是关山之地的人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家人冻死饿死? 这绝对不可能。 他也曾经想过改变,为了改变,他大肆的鼓励各家建立牧场,搭建行商,换取钱粮。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效用似乎并不是很大。 外地前来的行商,基本上都在打压这里的牧场牧农们,最后反而会逼得牧农们生存不下去。 无可奈何,他不得不做出应对,把关山之地的牧场做出等级排列。 这等级摆列看似不公平,让很多牧场能饲养的牲口变少了。 可实际上,这也是在保护所有人。 试想一下,你连一千头牲口你都卖不出去,最后却养了一万,甚至数万,到头来,这些牲口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或者异常疾病全部带走,谁能受得了? 说到底,你有多大能耐,你吃多大碗的饭。你要是能全卖出去,你开再大的牧场都没问题,我这里收税,反而乐见其成。 可即便这样还是没用,最后,关山君不得不亲自开设牧场,就用来打压外面的行商。 意思很简单,你一个个的给我老实一点,想在我的地盘上卖肉,我的牧场多少价,其他人的牧场就是多少价。哪个牧场敢减少,我灭了他。 我允许你挑肥拣瘦,但想在我这里压价,做梦。 牲口在这里,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倒。不行,我送人总可以! 如此,才总算勉强有了一点效用。 毕竟关山之地没有粮食不行,外面没有肉类也不行,大家本来就是公平的交易,就得看有没有人能稳住场面。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全面改善关山之地的窘境。所以,这一度成为关山君心头最称重的包袱。 第359章 历史的必然 “掌握在自己手中,说起来倒是好听也容易,可你小子上下嘴唇一碰,难道就成了?”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关山君撇了撇嘴,一脸无语的看着白琰。 “当然能成!” “凭什么不能成?” 白琰咧嘴一笑,眼神顿时明亮起来。 他此番进入关山之地,本就是为了发展自己的游牧业的。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却有了一些奇思妙想,为什么不利用这里的资源整合,创造一个天下最富庶,最大的城呢? 在他前世的历史上,汉朝时期,这天下要说最富庶的地方,汉朝算不上,匈奴也算不上,西域更算不上。 虽然这份富庶的汉朝和西域同时打造的,但人家资源整合,就是富庶得流油。 这个地方号称楼兰,正是丝绸之路上的必经之地。 要知道,楼兰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的弹丸之地而已,别说大汉朝和匈奴国了,就算西域列国,轻而易举也能灭了他。 可在各方利益之下,谁敢动楼兰? 楼兰就是抓住这一点,可谓成了那个时候列国都要拉拢,都要给好处的存在,其财富,简直令人惊讶。 一条丝绸之路能创造楼兰,同样能够创造关山。 关山的地理形势,或许比那个时代的楼兰差了很多,但放在这个时代,那就是另一个形势的楼兰。 北临匈奴,向西就是西域。 当然,谈什么西域啥的,那太遥远了, 可要是想办法,打通秦国与匈奴的丝绸之路,结果又会如何? 在历史上,匈奴蛮人,那是烧杀抢虐,无恶不作,时时刻刻想着入侵中原,可谓狼子野心。 但有些事,从来没有偶然,永远都是必然。 例如秦国和楚国。 秦国也是游牧民族,曾经也被骂作西方蛮子,他们中间,包含的犬戎牧民太多太多了,跟中原人完全格格不入。 可为何最后,大周朝会承认秦国,列国会承认秦国? 说到底,只是手段不一样而已,但结果都是一个字,打! 秦国的天下是打出来的! 楚国更甚。 要说春秋战国,哪一国灭国最多,不是秦国,而是楚国。 楚国灭中原和百越大大小小数十国,最后才有方圆五千里,带甲百万。 更有楚庄王问鼎天下这样的典故。 要知道,曾经的楚国,比秦国还不如,秦国好歹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这楚国压根就是外面来的蛮族,一度被骂为沐猴而冠。 可最后,为何中原周朝会接受楚国? 说到底,中原列国都被楚国打怕了,就这么简单。 同样是打,在历史上,最后的秦国自西边而来,灭掉中原,一统天下,是为大秦朝。 楚国旧族造反,灭掉秦朝,一路过关斩将,坑杀大秦居民将士无数,最后却成就西楚霸王一代佳话。 而匈奴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仅仅只是骂名而已。 说到底,他们大家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秦国想要安稳,必须拿下中原,避免再有大敌,所以一统天下后,连接万里长城,只为打造铁桶江山,还天下太平。 西楚霸王更甚,灭掉秦朝后,说分封就分封,只想安安心心的当天下共主,享受太平时光。 秦国和楚国如是,那匈奴同样也不例外。 同为草原,匈奴之地的窘境比关山之地更甚,他们觊觎中原之地,不仅仅只是为了野心,也是向往中原的富庶。 只可惜,春秋战国时期匈奴面临的是秦国,是赵国,还有来自于东边的胡人。 一个胡人就能打的匈奴抬不起头,一个秦国就能压得匈奴喘不过气,一个赵国就能让匈奴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匈奴版的秦始皇,冒顿,一统匈奴各部,反败为胜,战败数百年的强敌,灭掉东胡,实力大涨。恰巧又遇到刚建国的大汉朝。 终于可以耀武扬威了,那是时时刻刻想要入住中原享福,学曾经的大秦,学曾经的楚国。 可结果,这大汉朝刚建国的时候,虽然屡战屡败,甚至于连刘邦都屡屡遇险,但人家大汉朝也不是吃素的,从强敌环肆中杀出来,不可能一点反抗力都没有。 最后再加上大汉朝年年进贡,让匈奴人的日子好过了,他们似乎也挺享受,于是入住中原的步伐停滞了。 匈奴的单于每年抱着中原来的美娇妻,穿着中原人的丝绸,喝着中原进贡的美酒,那真是喜滋滋,好美妙。 奈何好日子不长,不过百年十年,中原又出现一个堪比秦始皇一样的霸主人物,汉武帝刘彻! 这近百年的发展,汉朝内部也是越来越富庶,兵精粮足,再加上汉武帝手下人才辈出,大元帅卫青,冠军侯霍去病,哪个不是威震千古的存在? 下有兵精粮足,左右将帅威风,汉武帝刘彻更是个暴脾气。 你大爷的,一群匈奴狼崽子,你跟谁横呢? 知不知道我是干啥的? 我是天子,大汉朝的天子,这大汉朝的女人都是我的。 敢睡我的女人,来碰一碰,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要是输了,我睡你家女人去。 说打就打,一个卫青,打得匈奴痛苦不堪,再出来一个冠军侯霍去病,深入敌营转战八百里,如入无人之地。 如龙城如闲庭信步,打得匈奴抱头鼠窜,欲哭无泪。 汉武帝一看,嘿,乐了! 你大爷的,睡了我大汉朝这么多漂亮的女人,现在该你们进贡了? 没错,匈奴臣服了,可是没接受什么进贡,汉武帝又不爽了。 不对啊,想当年冒顿在的时候多嚣张,差点就让我加老祖宗的媳妇吕后当他老婆了,可后来就是享受我大汉朝的东西太多了,如今才能这般挨打。 如今老子要是睡了这匈奴的女人,享受了匈奴的进贡,万一哪天自己没了,后世子孙也让匈奴这般欺负咋办? 得,为了万世太平,继续打,不灭匈奴,老子怕哪天走匈奴的后路啊。 于是,立志不做第二个冒顿,打死不让汉朝做第二个匈奴的汉武帝又动手了,亲自带兵杀进匈奴,最后逼得匈奴退出草原,从此销声匿迹,只留下一脉彻底归附汉朝,成了汉朝手下之民。 第360章 天下更迭的缘由 回想起前世历史上关于匈奴的历史,在别人眼里,匈奴就是恶魔的代表,大汉朝战胜匈奴,就是神圣之战! 可在一般人的眼里如此,在白琰的眼中却不一样。 什么神圣之战,只不过胜者王侯败者寇罢了。 什么恶魔天使,不过是忽悠普通人而已。 没错,匈奴的确犯下不少恶行,但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个朝代的成功不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 多余的不说,就说项羽,背负万世英雄之名,可谁想过,他为这世间带来的混乱有多少?他一生中坑杀的人又有多少? 这样的人也配做英雄? 说到底,只因为周朝接受了楚国,中原承认了楚国,所以楚国成为了中原的一部分,自家人内斗,后人根本就不计较罢了。 匈奴的所作所为,同样也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过好日子,谁对谁错,谁又能够分辨? 这种事是没办法分辨的,战争固然有野心的存在,但一个人的野心往往不足以驱动一国,哪怕是一个王也不行,只有当一国的人都因为天时地利环境而发生野心变化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无坚不摧,无往而不利。 否则,哪怕强如始皇帝,一生南征北战,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千秋万世的暴君骂名! 强如汉武帝,一生驱逐匈奴,打下大大的疆土。 最终换来的是什么,也只是民间的各种埋怨,各种不满,最后不得不写下罪己诏。 为何自古以来,都只有外敌入侵中原,稍有中原入侵外敌的例子? 原因很简单,普通人得过且过,能吃饱穿暖,谁特么的有闲情雅致陪你君王动不动就打仗的? 难道活着不香吗? 所以君王有野心没用,下面的人日子好过了,没谁管你。 当然,有些人就回想,那就让下面的人日子不好过呗。 你试试。 下面的人日子不好过,马上就会跳出一个陈胜吴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们不去打外面的人,就打你。 对此,历代君王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只要中原一统,在他们眼里就是天下一统了。 野心,他们敢有吗? 有也没用,只能得过且过。 而且关内这么富庶,咱为啥要吃饱了撑的去打那些贫瘠之地,打下来之后再之力,分摊关内的好东西,这不自找罪受吗? 于是,中原之地,翻来覆去也就那方圆数百里。 直到隋唐两朝的时候,中原百姓才与胡人合二为一,难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衍生后人,本身已是一家。 如那隋朝皇帝,唐朝皇族,本身就含有胡人血脉。 反倒是曾经的百越之地,才难得的有一些纯种汉人,但大部分也都和百越旧民融为一体。 这个时候,连人都不分家了,这地域还分什么分? 什么东北苦寒之地,什么西北大漠,那都是自家的,分什么分? 所以隋朝的两代,一直在打,打到灭国了还没停手。 到了唐朝,打得更加猛烈了。 一直打到最后,东南西北,各方列国称臣,唐朝才慢慢停手。 但谁要是不听话,还是继续打,所以中原要说最鼎盛,还得数唐朝时期。 但这也是中原唯一的鼎盛时期了,到后面也就逐渐不行了。 唐朝万国来朝,后面唐朝衰败,经历数百年战乱,宋朝出来了,却没能拿下整个天下,又开始得过且过,而且还把各地规划的一清二楚。 大漠是大漠,胡人是胡人,我中原是中原,别他娘的动不动就把你们与我混为一体,我宋朝百姓安居乐业,不稀罕你们。 所以,宋朝的时候,借助中原之地利优势,发展的那真叫一个好,富的流油。 结果这宋朝想安心过日子,外面的人可就不答应了。 你这么有钱,干嘛不分一点呢,大家都是兄弟对不,王上数三代,咱们说不定还是统一老祖宗呢。 啥,你不分? 见外了不是,那就打! 于是,东北的辽国和宋朝打起来了。 一看战场上吃亏,还有打仗动不动就要提心吊胆的,宋朝也是破罐子破摔。 兄弟,咱俩别打了,坐下来聊聊。你别让我担惊受怕,我把打仗的钱送给你买酒喝,他不香吗? 辽国一听,嘿,好啊,正合我意。 于是辽国一不舒服就打宋朝,宋朝一挨打就进贡,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后来金国灭了辽国,也来这一套。 毕竟都知道,宋朝虽然不愿意打,但并不是真的没能力打。要是一直坚持着打,非得自讨苦吃不可。 尤其是靖康之耻后,被岳飞暴揍的金国更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金国只敢吓唬吓唬宋朝,不敢真的往死里彼 于是宋朝又继续延续。 直到蒙古起来,灭了金国。 这蒙古可就不管你能不能打了,先灭了再说。 结果在外面征战无往而不利的蒙古,愣是被宋朝耗死好几代王,才终于勉强拿下宋朝。 蒙古一同中原,建立大元朝,可就不学中原人那一套得过且过了。 哪儿有强敌我往哪儿打,万一要是他们有一天比我强大,又灭了我呢。 所以,这大元朝堪称中原历史上版图最大的王朝。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外面彩旗飘飘,家中大火不断,没多久,竟然让一个叫花子和尚把江山给抢了。 于是大明朝开始了。 这大明朝初期,还有点骨气,一路打进漠北,那是一点也不留情。 到后面也逐渐不行了,中原老毛病不该,得过且过,过好日子他不香吗? 于是,大元朝版图一千四五百万平方公里,到大明朝直接锐减近乎一半,只剩下九百多万。 而且最后,大明朝又开始区分关内关外了,结果关外一分,女真人后裔,满洲大清国出现了。 一咬牙,一跺脚,灭掉大明朝,建立大清朝。 这结果很显然的,关外来的人,就是和关内的人不一样。 关内的人永远得过且过,关外的人,那就是有骨气,本就是从苦寒之地来的,我还怕什么苦寒之地? 于是,从大明朝手中遗失的地盘,又在大清朝捡起来了,地界直奔一千四百多万平方公里,奠定后世的华夏板块。 第361章 论商 在历史上,大清朝的功过充满着争议,有人说大清朝是历史上的耻辱,一路上只知道割地赔款。 这一点没错,可大清朝割地赔款是打不过,但也从来没有放弃反抗,好多遗失的地,转眼间又去夺回来,直到最后终于无能为力,彻底灭亡了为止。 功过永远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敲定的,后人一张嘴,低过白世功,这话在任何时代都是能说得过去的。 不贪功果,放眼历史就会发现。 中原之地,但凡底盘变大的朝代,和关外之人都脱不了关系。 隋唐时期,本身就是民族大一统的时期,不分你我,扩大版图是必然的。 大元朝时期,蒙古一统天下,野心勃勃,扩大也是必然。 大清朝同样如此。 这些朝代走的路,基本上都是战国之后,秦国走的路线。 他们或许造下过不少罪孽,但也为中原历史发展添上浓厚的一笔,是中原的一部分。 中原文化从来都讲求包容,正是因为包容,才有这一幕幕的历史烟花绽放。 匈奴是这些诸多例子中,最失败的例子,所以注定受完事唾骂。 可在白琰这里,他对匈奴并不是那么反感。 因为在后世,匈奴虽然被赶出了大漠,但那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早已经融入中原民族。 人不应该忘记国仇家恨,但那时当代面临国仇家恨的时候,但对于白琰而言,他与匈奴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国仇家恨。 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化解匈奴之难,控制匈奴,同时发展关山之地,难道不好吗? 无论他和秦国有什么样的恩怨,他毕竟还是秦人,血脉中藏着的也是秦国公室血脉。 这关山君为他做的也不少了,能帮助关山君一点,难道不好?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想起历史上匈奴的起伏跌宕,响起历史的经过必然,最后一切都在白琰最终化作幽幽一叹。 “舅舅,你可知何为商人?” 突然,白琰开口,目光死死盯着关山君道。 关山君看着白琰沉默半响,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终于说出一句话,却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不禁皱眉。 “如你这般没脸没皮,一代士人,却能不顾惜颜面为人奏曲,为人歌唱,供人娱乐者,低贱无耻者便是商人!” “你是一个很合格的商人!” 撇撇嘴,关山君没好气道。 白琰一怔,这位看起来,好像火气挺大啊。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呢? 什么叫做自己没脸没皮? 什么叫做自己低贱无耻? 这话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不过摇摇头,白琰并不计较。 本身在这个时代,商人就是厚颜无耻,低贱的代言词,这般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没错,如我这般没脸没皮,低贱无耻者便是商人!” 微微点头,白琰洒然一笑。 这一下,反倒是关山君惊讶了。 这小子什么意思,被人骂了还能如此开心,如此飒然? “可是舅舅,你想过没有,天下人都鄙夷商人,天下列国都在打压商人,但到最后,为何无论是天下列国,还是天下百姓都离不开商人?” 话锋一转,白琰又道。 关山君一怔,这是一个问题。 “你想说明什么?” 关山君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原因很简单,打压商人,从来都不是列国的目的。贱骂商人,只不过是某些人的自我安慰!” “列国需要鼓励农耕,只有农耕才能让一个家有吃饱饭的本钱,只有粮食,才能让一个国家有抬头挺胸的勇气!” “可是你想过没有,一个百姓之家,吃饱饭就足够了吗?” “他们需不需要穿衣服?他们需不需要农具,他们需不需要更多外来的物质?” “需要,他们太需要了,所以,他们需要商人。只有商人,才能让他们得到这一切。当所有人都不为商,衣就是衣,食就是食,永远没有衣食一说!” “是因为有了商人,才能让做衣服的人有饭吃,才能让种粮食的人有衣服穿,这就是衣食!” “同样,对于列国来说也是如此,只因为有商人的存在,才能形成一条线,串联一切行业,这是他们最需要的。所以他们要一边打压商人,一边利用商人。商人这边受尽无数委屈谩骂,最后却赚的盆满钵满,到最后,大家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 “一个国家的各行各业,因为有了商人的支持,于是串联在一起。那些庶民,因为骂商人,所以找到了存在感。而商人因为别人不愿意行商,所以赚到更多的钱。因此,三者之间,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可或缺!” 白琰轻笑,声音嘶哑道。 “你小子看得还挺明白,可那又如何?” 关山君微微蹙眉,沉思片刻,还真是这个道理,没想到这小子看得如此明白。 可即便是这样,他又想说些什么? “如何?” 白琰笑了,微微摇头,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关山君。 关山君眉头紧锁,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要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 不知道这眼神看得人很不爽吗? “说?” 一声低斥,关山君不满骂道。 白琰也不再继续弯弯绕绕,话锋一转,笑道:“我再问一个问题,舅舅看能否答得上来!” 关山君脸一黑,没好气道:“臭小子,本君今日问了诸多问题,你一个没答,怎么反而这么多问题?” 白琰嘿嘿一笑,道:“这个问题很重要,舅舅可以选择答,还是不答!” “方才说了这么多,无非一点,一个国家想要发展得好,有两样东西是无可或缺的。” “即便不能全部得到,但只要把一点发展到极致,也足够然让一个国家富得流油!” “这其一便是粮食,其二便是机会。有粮食,需要又机会才能换取其它东西,有机会,也得有粮食。这天下的金银珠宝不过尔尔,真正的硬通货还是粮食。你可以把粮食看做金钱,把机会看成商人,敢问,这关山之地,到底是有粮食,还是有机会?” 第362章 东开六国商道 “这……” 白琰这个问题,顿时让关山君脑海一阵轰鸣,一时间哑口无言。 是啊,这关山之地到底是有粮食,还是有机会? 好像什么都没有! 关山城,作为关山之地的枢纽,中心地带。 按照道理,本该带着整个关山之地一同发展,可是关山之地的交易场所,几乎都落在关山城外的梅关和其它城镇,相反,愿意在关山城做交易的反而没几个。 就算有,大多也都是来视察的。 似乎是为了报复他,又似乎是瞧不起关山之地,他想在关山地界上收取一些外来人的商税都难以得到。 想从这些商人的手里面得到粮食,更是难上加难。 久而久之,甚至关山之地的牧场主人们都把生意放在关山之地外,如梅关这样的地方,反而冷落的关山城。 此刻,白琰这一句你到底是有粮食,还是有机会,算是彻底问住关山君了。 见关山君陷入沉默,久久无法言喻,白琰又是一笑,道:“既然久久不想说,那就让白琰来说!” “直白之处,还望舅舅勿怪!” “这两样东西,关山之地一样也没有,所以关山之地活该贫瘠,活该被人瞧不起!” 关山君脸色微微一变,这小子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什么叫做活该? 真是没大没小! “我关山之地又战马无数,有耕牛万千,有牛羊成群,这还不够?” 冷哼一声,关山君不满道。 “你觉得呢?” 白琰不答,反口问道。 关山君再度哑语。 人类本身就不是食肉动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念上了吃肉。 可是即便如此,但人不吃肉能活,不吃饭却不能活。 一直吃肉,总归不是好事,更别说草原之地,也不见得一直有肉吃。 天气总会变化,灾难总会来临,一年之内,草原最少要经过一次以上的难关,此次都能让人生不如死。 他嘴上说的厉害,但实际上够不够,他自己一清二楚。 “怎么,舅舅也说不出来!” 白琰摇头一笑。 一旁,阿大眉头微皱,他还是第一次见关山君被人逼得如此哑口无言。 若此刻面前之人换做别人,他直接就动手了,岂能让自家君上被人这般挤兑? 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说的话也不是其他的话,谈的是关山之地的发展,而且和关山君的关系,根本不容他动手。 有些事关山君可以做,那是长辈对晚辈的考验,但绝不是他一个家臣能做的。 “哼!” 关山君冷哼一声,虽然并不想承认白琰的话,但也算是接受了。 他的确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状,白琰再次一笑,道:“其实机会和粮食,看似分开,但实际上也是不分的。两者得其一可以强国,但把一样发挥到淋漓尽致,同样可以吸引另一样东西。就与衣食一般,本为两物,却能混为一谈,缺一不可。有其一必有其二!” “如今,关山之地因为没有粮食,不够富庶,所以没有商人。而也是因为没有商人,所以才缺少粮食。最终两者相乘,反而成了负数!” “不过有一点舅舅说的也没错,以上两点舅舅都没有,但这关山之地有牛羊千万,马匹无数,这本身就是关山之地的一种优势。” “所以现在的关山之地缺少一个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关山之地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何愁不兴,何愁不旺?” 关山君目光一闪,本来心中万千不爽,却猛地化作好奇。 “机会,机会在哪里?” 心中一动,关山君还是忍不住了,急忙问道。 白琰微微一笑,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笑道:“莫非在舅舅眼中,一个能够调动天下行商的人,还不够成为这个机会?” 关山君心中一震,他? 他上下打量着白琰! 虽然白琰的话有些夸张了,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白琰好像还真够资格做这个机会。 没错,他是怀疑白琰调动天下商行能不能筹集到多少粮食,但从来不怀疑白琰调动天下商行为己用的事。 毕竟这事关国本,白琰若敢拿秦国开玩笑,那可就真的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你想怎么做?” 关山君心中一紧,再度问道。 “很简单,把大顺商行移出咸阳,落地关山,吸引天下商行不得不来。东开六国商道,北开匈奴牧场。关山很大,牛羊马匹无数。这些东西,在某些人眼中,只有肉还能有点价值,只有借力还能有点用,但在白琰眼中,这些牲口浑身上下都是宝!” “我有办法,不需十年,关山之地,必将因此成为天下行商汇聚之地。那时,天下行赏,天下列国都有求于关山之地,岂非任由关山之地予取予求?” “想要粮食,想要钱财,岂非轻而易举?” 白琰神色一阵,说话间双臂展开,一股无形的气势呈现范围式的散发开去。 关山君心头一动,死死的看着白琰,只觉这一刻,站在他前面的已经不是一个小辈,也不是一个夸夸其谈之辈,而是一个身怀远大抱负,一腔豪情,胸中计谋万千的英雄好汉,无上谋士。 他太自信了,自信的让人生不出怀疑的心思。 他太自信了,自信到让人甘拜下风,莫名认可,想要跟着他干出一番天大的事业。 这种感觉一出,吓了关山君一跳。 他是什么人? 关山君的王,岂能让一个小辈给吸引了? “北开匈奴牧场?” 沉吟片刻,关山君冷冷一笑,还是觉得这小子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这不着急,目前而言,关山之地的存活就是一个问题,还没资格牵扯这么多。最重要的是率先东开六国商道!” 白琰摆摆手,沉声说道。 “如何东开?” 关山君问道。 “我来,就是东开,不过需要关山君帮忙,否则大顺商行怕是走不出咸阳?” 白琰自信道。 “如何帮忙?” 关山君又问。 “说服王上,此事谁来都行,就是不能我来。而关山君你比谁都更加合适,因为你乃关山之君!” 白琰眉头微皱,自信的声音突然压低,却显得更加自信,目光灼灼的看着关山君道。 第363章 土味情话 酒楼大堂中,白琰与关山君的谈话终于步入正题。 那边,酒楼丰盛的饭菜也准备好了,正要送来,便被阿大自觉的上前阻止了。 此时的白琰和关山君已不是在聊家常,而是在谈公事,可容不得打搅。 没办法,酒楼的众人也只能在外面吹着冷风,小心翼翼的陪同着,随时等待关山君诏令。 这边,关山君来了一整天的时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那边,狐姬早就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蒙雪说了一遍,早就等待着离去。 但直到现在,关山君还没退回来的意思,反而和白琰聊起来,她也只能静静的等待着。 窗户前,两个女人站在这里,刚好能看到远处大堂中,秉烛夜谈的两个男人。 不知为何,这一刻,蒙雪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狐姬目光闪烁,一边盯着大堂那边,一边又看着蒙雪,见蒙雪如此表情,她不由唉声叹气一声。 “看来你们该回关山君府了!” 突然,狐姬开口道。 蒙雪心中莫名一紧。 该回关山君府了吗? 若是此前,她高兴还来不及。 因为这所谓的考验,一开始就不是她愿意的,她也只是听从舅舅和舅母的安排。 而且当初,就算他不听从,按照舅舅那脾气,怕也是由不得她。 可是现在,她反而有些不高兴了。 莫非自己还喜欢上这苦日子了? 这个想法念头一出,蒙雪心中都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好笑。 可是真的好笑吗? 或许悲凉更多一些。 她才刚开始接受这个男人,才刚感受到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温暖,莫非一切就要结束了? 有时候,接受一个人,接受一个新的习惯,接受一段新的生活都不容易,很多人永远适应不过来。 可真要适应了,再想改也很难。 沉吟许久,蒙雪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是认同狐姬说的话,还是否认狐姬说的话。 两个女人就这般静静的站在窗户前,一等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大堂中两个男人站起身来,酒楼中的伙计们又把饭菜宴席热了一遍,终于送上桌案。 很快,白琰亲自起身,似乎是朝着房间这边走来。 果然,没多久,他上楼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蒙雪转身,亲自打开房门。 “夫人!” 白琰满脸笑意盈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然而,蒙雪却有些开心不起来,只是面对白琰的笑容,她还是微微回以一笑。 笑得有些勉强,却看得白琰一怔。 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又对自己笑了? 而且这一次还是自发的笑! 虽然笑得有些勉强,但一个人能主动对你笑,这意味着什么? 当一个人连笑脸都不给你的时候,要么觉得你陌生,不配这一笑,要么厌恶你,不给你这一笑。 可当一个人强迫自己给你笑的时候,要么你有利用价值,要么接受你。 因为接受你,所以无论多难,也要强自笑一笑。 白琰和蒙雪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对这个女人,他自问还是了解的。 要说她笨,她并不笨,要说她软弱,她也一点都不软弱。 她只是比较善良,真要做什么事,一般男人根本就比不过她。 她并不是一个会随意利用别人的人,这种事她做不出来,那她这一笑意味着什么? “哟,看来果真夫妻情深啊,都不顾及我这个外人了。这是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突然,一旁响起一道轻笑声,打断了白琰的目光凝视。 蒙雪也被白琰看得一阵错愕,不明白白琰为何要如此盯着自己看。 直到狐姬这一声响起,她的笑脸刷的一下,瞬间就红了。 白琰刚要转头过去,见她脸一红,再次看得愣住了。 不得不说,蒙雪不愧绝色,这一颦一笑,一嗔一怒,脸色一个变化,都可谓令人心神大动! 太美,真的太美了! 被他这一看,蒙雪的小脸更红了。 白琰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简直如同刀锋一般,似乎想要撕开她的一切。 本就羞涩的她,哪儿能忍受得了这等目光? 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地自容。 “哈哈哈……” 就在蒙雪羞涩不能自己时,突然,白琰大笑出声,转头看向狐姬,拱手笑道:“哈哈哈哈,白琰见过舅母!” “舅母还真说对了,我家夫人长得这般好看,白琰是千看不厌,万看不倦。说夫妻轻声或许有些言过,但白琰对夫人的感情,绝对雷打不动,如那礁石海冲不走,山搬不动!” “哎……这一天没看到夫人了,此次上来,本事为了拜见舅母,结果看到夫人,这一看有些痴了,的确忽略了舅母,还望舅母勿怪才好!” 此言一出,蒙雪浑身一震。 好俗的话,好动人的情话。 千看不厌,万看不倦,其情如石,还冲不走,山压不动,这话太肉麻了,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吗? 蒙雪感觉自己快崩溃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这么恶心的话。 可是好好听的。 这个时代的人,那可都是要脸面的人,谁说情话能如白琰这般不要脸,而且是在别人亲眼看着的情况下。 不得不说,白琰的大胆,的确有些太过动人了。 就连一向豪放,以妖媚示人的狐姬,此刻也忍不住一脸惊愕。 这小子这么会说话的吗? 好像比瑜哥还要更加会说话啊! 在她眼里,关山君,也就是公子瑜,已经算得上中原士族,宗室中最不要脸的存在。 说起情话来,那是一套接着一套,可跟白琰比起来,那简直都是矜持的。 这见过不要脸的,还从来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不过这种男人她喜欢。 这样的男人,才配称之为男人嘛。像中原其它男人那般,扭扭咧咧,连情感都不敢流露,拿来作甚? “嘻嘻,你这小子倒是挺会说话。雪儿啊,看来你是难逃这小子的魔爪了!” 轻轻一笑,狐姬看向蒙雪说了一声,转身就走,似乎不愿意打搅这一队甜蜜的小夫妻。 虽然很清楚两人的关系,但她也是女人,哪能不了解女人? 这情话很土,很俗,有些女人平日里看起来清高孤傲,但谁能抵御得住这种土味情话的诱惑? 无论身份在高贵的女人也抵御不了,至少她自己不行。 既然情话都说出来了,哪能不给人家小夫妻腾个地方呢! 第364章 她脸红了 “舅母……” 蒙雪低声叫了一声,太羞人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和这家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呢? 已经走出房门的狐姬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来,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眨动了一下,狐媚之态尽显,眼神中似有所暗示。 蒙雪也不傻,顿时想到什么,一张小脸更是如同火烧一般,火辣辣的,通红一片。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狐姬转身,再度潇洒而去。 终于,房间中,外面的走廊上都已经没了外人,蒙雪只觉自己的胸口似乎都要被心脏撞破。 那莫名的紧张,太让人难受了。 她似乎都能把自己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宛如一头小鹿在胸口疯狂乱撞一般。 好奇妙的感觉,为什么以前不曾有过呢? 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之前舅母的叮嘱,蒙雪猛地转身,看向白琰。 这一看,她愣住了。 空气中,昏暗的油灯照射下,四目相对,蒙雪只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 他竟然还在盯着自己看,难道就看不够吗? 关键看也就看了,为何非得看得这般放肆,目光为何这般充满侵略性。 这目光太让人难受,太让人不舒服了。 若是以前,她必然会有所动作,但这一刻,她却只觉自己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在这双目光下只想逃离。 可是逃离,自己又能逃离到哪儿去? 逃不掉的! 甚至于,她连转头避开那道目光都做不到,仿佛自己浑身上下,都被那道目光禁锢了一样。 “咕噜……” 蒙雪修长的玉颈轻轻蠕动了一下,暗自吞咽一口唾液。 这一幕,更是让白琰眼睛一亮。 这么久了,白琰不得不承认,就今晚上的蒙雪最美。 没错,蒙雪天生绝色,清冷高傲,绝世无双。 可是一个人清冷有清冷的美,但清冷时的美再美,又岂能与娇羞时的美相提并论? 红不一定是艳,白不一定的冷。 白里透红,方为花中绝色。 这一刻的蒙雪,高傲中透露着娇羞,清冷中略带着火热,简直就是一个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与一个受人欺负的小丫头融为一体。 令人仰望,让人怜惜。令人不敢靠近,又让人莫名想要接近。 好矛盾的感觉,可就是因为这种感觉,才让人更加欲罢不能。 “夫人,你脸好红啊!” 突然,白琰一笑,声音嘶哑,略带发颤道。 蒙雪胸口小路撞击,思绪似乎已经被锁定,又仿佛在极度流逝。 她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让自己正视面前这双眼睛。 可是一切的打气似乎都没有任何作用,尤其是当那道声音响起的瞬间,她的所有打气,瞬间就烟消云散,彻底不堪一击了。 “唰……” 他只觉自己的小脸上,仿佛被人瞬间泼了一桶热油一般,好烫,好难受。 白琰一怔,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 这女人家脸红成这样了,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娇羞。 或许是自己长得太帅了,今日再见,自己这夫人终于看出来了,难免娇羞,这个时候非得提醒,这不纯熟是在破坏气氛的吗?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这气氛怕是已经破坏到彻底了,没看到人家小脸更红了吗? 就在白琰心中想着如何摆脱尴尬时,蒙雪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喜欢吗……” 她声音很颤,太颤了,犹犹豫豫的模样,似乎这一句话用尽了她的所有力气一般。 白琰心中一动,不可思议的看着蒙雪。 这话是她说出来的? 这个女人竟然会说这话? 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此刻的蒙雪,犹犹豫豫,明显说不出来,却又强行说出来,那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简直能要了每一个男人的命。 “咳咳咳!” 看着蒙雪,白琰突然有些尴尬了,反而不自觉的有些老脸发红。 这女人是在调戏自己吗? 自己该怎么做? 换做曾经前世的白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搂着,该干啥干啥去? 可那是别的女人,和面前这个女人不一样。 名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玄妙,让人说不出来,想不明白。 无论是君臣名分也好,父子名分也罢,又或者夫妻名分,只要和名分沾边,似乎任何事情都会发生不同。 没名没分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做。 可当名分两个字确定的时候,很多事情似乎就凭空产生了桎梏,但也因为这个桎梏,会让相互之间的关系莫名拉近。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什么东西是比确立名分关系更加近水楼台的吗? 没有! 这关系虽然有时候让人很尴尬,但也让人的关系无限拉近。 可俗话又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好意思说下手就下手呢? 这一刻的白琰和蒙雪,纯属就陷入了这样的关系。 如果是其它女人,用钱就能解决的女人,白琰当然不会客气。 你有需求,我有需求,互补需求,多公平。 可是他和蒙雪相互的需求是什么? 正是因为关系太近了,白琰从来没有成过亲,对于此刻蒙雪的反应,反而有种无从回应的感觉。 蒙雪一双小手不自觉的紧握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安静,带来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双手之间已经湿哒哒一片,那是汗水,紧张的汗水。 从小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这般紧张过。 她屏着一口呼吸,紧张的看着蒙雪。 方才短短的几个字,已经耗尽她的勇气,她在等待白琰的回答。 或许白琰此刻的回答,将会决定她以后的一生。 白琰接下来的话,到底是会给她无限的勇气,还是望而却步呢? 可是等了半天,没有等待白琰的回答,反而等到白琰那尴尬的咳嗽声,还有…… 她看到了什么?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竟然脸红了…… 没错,他脸红了…… “咳咳,夫人,这舅舅和舅母驾到,咱们作为晚辈的,是否该好生接待一下?” “快准备准备,下去陪陪舅舅和舅母!” 白琰赤果果的目光闪烁了,他转头看向了别处,略显尴尬,似乎已经不敢去看蒙雪,只能尽量化解尴尬道。 第366章 为什么 “舅舅,舅母!” 坐下,蒙雪微微点头,看向关山君和狐姬,柔声打招呼道。 此时,她才把注意力放在面前两人的身上,打完招呼后,清楚的看到,关山君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似乎很不高兴,很不舒服。 反倒是狐姬,一脸笑意盈盈,上下打量着自己身边的白琰。 “舅舅这是怎么了?” 一脸疑惑,蒙雪忍不住问道。 “还能怎么了?” “今天坐了一天的地板,就想问一问你这丈夫一个问题。结果问了半天,不给答案也就罢了,反而问了本君一堆的问题。你说,在这关山之地,到底谁是君,谁是臣?在这家里,到底谁是长辈,谁是晚辈?” 关山君冷哼一声,不满道。 虽然刚才的一番交谈,白琰的话让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但对于他的问题,白琰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作答,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小子是彻底把自己的问题当做废话,不予回答呢? 这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 蒙雪一怔,还有这么回事? 他看向一旁的白琰,却见白琰一脸怪笑。 那笑容,简直与狐姬一般无二。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白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连忙把头转过去,似有意无意的闪避她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 “白琰,什么问题?” 蒙雪心中一乐,忍不住问道。 这家伙连舅舅都敢不尊重,却不敢对视自己,这是害怕自己吗? “咳咳……” 白琰尴尬的咳嗽两声,这关山君的问题他的确不像回答。 开玩笑,你耍了我这几天,让我受尽折磨。 怎么,现在我连反击一下都不行? 我这又冷又饿,差点就死在草原上了,现在只是给你卖个关子你就受不了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就是不想告诉关山君,刻意想让关山君难受。 当然,他也知道关山君不是一个傻子,有些事情,关山君不可能一点也想不清楚。 关山君要的,只是一个确切的答案。 毕竟有些东西,自己想清楚是一回事,让别人告诉自己又是一回事。 这自己想清楚的,那是自己的事,如果是挑战什么东西,当然会有一定成就感,但自己布局被人破解,那就没有成就感可言了。 相反,逼着对方说出来如何破解的,才能勉强有一点点让对方臣服的感觉,会让内心平衡一点。 这是人之本性。 可是白琰偏不如他的意,就是要让他难受。 但现在,自家媳妇都问起来了,这事自然不能等同对待。 “舅舅问我,如何看出来他是在耍我的!” 轻咳两声,白琰撇撇嘴,无耻笑道。 “嗯?” 蒙雪一怔,他看出来了? 这一下,蒙雪的好奇心也勾动起来了! 他既然看出来自己和舅舅联合捉弄他,为何此刻还是这般表情,似乎一点都没有责备的意思。 而且这一路上,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为何自己一点也没发现他看出来了? 这真要看出来了,剧情就不应该如此啊! 难道早点去找舅舅说明白,不好吗?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想着,蒙雪忍不住道。 白琰一怔,这媳妇的问题未免有点太多了。 你就算想问,晚一点问不行吗? 看不出来我在晾着你舅舅呢? 不过媳妇的问题,和舅舅的问题可不能等同对待。 他撇撇嘴,不屑道:“有道是不靠谱的人做不靠谱的事,夫人,你这舅舅是真心不靠谱啊。为了戏耍我个小子,连你这个外甥女都能牺牲,以后还是尽量小心点的好!” “还有,正所谓做戏做全套,你见过谁讨厌一个人,还非得派人在后面盯着的?” “能让人随时盯着,随时监视的人,不是仇敌,便是挚爱!” “你这舅舅真要把你当做仇敌,你岂能走得出关山君府,之前又岂能那般帮你?很显然,无论他再如何厌恶蒙府,也只是厌恶而已,不可能当做仇敌,但他偏生就派人跟着了!” 说话间,一旁的关山君连忙侧耳倾听。 这一听,他的连瞬间就黑下来了。 这小子骂谁不靠谱呢?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着。 只听白琰又道:“一开始,我还真信以为真了,直到牧场发生那件事,若我还看不出来,那可就跟他一样不靠谱了!” “若他不派人跟着,怎么知道咱们进入那家牧场?而且不靠谱的人养不靠谱的人,咱们被赶出来,用的也是关山君府的名声,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既非仇敌,还能如此对待,那便是挚爱。可惜这份给予挚爱的疼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啊!” 说完,白琰眼眸一撇,看着关山君,一脸挑衅之意。 关山君脸色微微一变,似浮现一抹红晕。 这小子说话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原来这小子还真是从这里开始看穿的! 此刻他也说不出一些什么,或许真是他把天下人想的太简单,把这小子想的太简单了。 即便早知道这是一个破绽他也没有在乎,还觉得这小子傻傻的被自己玩弄得团团转。 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夫君,看来这孩子可比你想的要聪明多了!” 似看出关山君的尴尬,一旁,狐姬柔声笑道。 关山君冷哼一声,不予回话。 他心中还有疑问,只是看得出来白琰有心晾着自己,有些不乐意继续问了。 不过狐姬是什么人,两人夫唱妇随这么多年,骗过了所有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看他神情,立即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转头望向白琰,道:“白琰,既然你已经看出你舅舅的想法,为什么这些天还一直带着雪儿流浪,为何不早点回关山君府?” “你莫不是在与你舅舅置气?” 这个问题一出,关山君不动声色,目光却情不自禁的看向白琰。 这才是他真正好奇的问题。 一旁,蒙雪也情不自禁的朝着白琰看来。 是啊,为什么? 这一刻,本来自信的蒙雪,心中又莫名的紧张起来。 她本是一个善良的人,平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与他人合谋,戏弄另一个人的事。 此刻东窗事发,她大有一种做贼被人抓脏的感觉。 虽然对方并没有计较的意思,但不问清楚,心中总是有个疙瘩,忐忑不安! 第367章 秋后算账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的看着白琰。 关山君在注视着白琰,狐姬在注视着白琰,蒙雪也在注视着白琰,甚至就连一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的阿大也在注视着白琰。 尤其是蒙雪的目光,仿佛针扎一般,瞬间降临到白琰的身上。 要是之前,白琰倒是不在乎,大男人的,有什么可怕? 面对蒙雪,他调戏还来不及,哪会让对方给拿捏了? 只是当一个高高在上,清冷的女人突然变得不那么矜持了,反而让白琰有些无从适应。 此刻面对她的目光,再想到心里面那点小九九,更是有种难受的感觉。 不自觉的,他老脸微微一红。 “舅母,这有些事不想发生,终究也是发生了!” “虽说舅舅不大靠谱,但这似乎也是一个机会!” “夫人整天闹着合离,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挽留一下,终究也是好的,你说是?” 沉吟半响,这个想法有些尴尬,白琰不想说。 可他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还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对于蒙雪的感情,他一直都感觉到很复杂。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呢,还是不爱。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这个女人是有好感的。 一个有好感的女人,而且长得漂亮,更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再谈放弃,似乎没人受得了。 换一种通俗的说法,这就是他的私人产物,而且是最好的,是用金钱难以衡量的,怎么能说放弃就能放弃呢? 这话一出,反倒是蒙雪有些不自在了,小脸顿时一片通红。 原来原因竟然是这般简单,她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心中莫名一阵甜蜜,又带起些许羞涩,但见白琰尴尬而闪躲的目光,蒙雪又自信起来。 她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带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夫君,听到了,人家嘴上的不靠谱只是说说而已!” 狐姬抿嘴一笑,伸手推了推关山君道。 关山君一脸没好气的看着白琰。 这臭小子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享受着自己为他营造的福利,一遍骂自己不靠谱,还给自己甩脸色,真是不知好歹,岂有此理。 “哼……” 冷哼一声,关山君也不知道自己是好笑呢还是不好笑,总之再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很快,那边掌柜的又弄了一桌饭菜,众人这才开始动手。 推杯换盏之间,白琰前面虽然置气了一番,但真正动手,那是一点也不客气。 一番言语之下,再次让关山君冷峭的脸变得笑意盈盈。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掌柜暗暗心惊。 看来这一家子感情不一般啊,前面还好像有矛盾的样子,瞧瞧,现在都开心成啥样了? 白琰和关山君的关系拉的越近,他越是心惊胆战,就怕白琰接着关山君的势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琰的目光转而看向掌柜的,掌柜的心中顿时一沉。 “掌柜的!” 白琰开口了。 掌柜的浑身一颤,连忙起身,恭敬的上前。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掌柜的服服帖帖站在白琰身旁,宛如一个下人一般,当真恨不得把那腰杆弯的再深一点。 “不必如此客气!” 白琰摇头一笑,他也不傻,哪能看不出掌柜的此刻心思?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从始至终,他就一直晾着掌柜的,这也算是一种敲打。 现在,敲打似乎也足够了,他再不卖关子,笑道:“我这里有一笔生意想和掌柜的谈谈,不知掌柜的是否乐意?” 掌柜的心中一惊,整个人都快哭了。 谈生意? 这不等于算账吗? 秋后算账? 果然,自己的报应来了。 “白公子,此前是在下有眼无珠,门缝里看人,不是东西啊!” “您说,无论什么惩罚在下都认了,还求公子宽宏大量,放小的一条生路!” 扑通一声,掌柜的直接跪下了。 在这不流行跪拜之礼的时代,这下跪的代价,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一旁,关山君一怔,蒙雪等人都是一愣,不自觉的看向掌柜的。 这是什么意思? 白琰什么时候说要惩罚他了? 不过众人都没说什么,尤其是知道内幕的关山君,反而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这是他的子民,但他并不想过多解释。 接下来白琰要做的事,将是关山之地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掌柜的只是一小步,若连他都无法掌控,后面的事还怎么继续坐下去? 看着一脸紧张的掌柜,白琰也是心中一怔。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同样没有解释的意思,更没有搀扶的意思。 “掌柜的,你这话可是当真,只要放你一条生路就成?” 白琰是一个习惯利用一切的人,关山君的事他能将计就计,这掌柜的如此害怕,他同样可以利用掌柜的心态。 “还请公子吩咐!” 掌柜的欲哭无泪,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要这酒楼,还有你!” 白琰也不废话,大袖一挥,沉声说道。 “嗯?” 掌柜的一愣,要这酒楼,还有自己? 好重的惩罚! 不过他也奇怪! 要说白琰想要走这酒楼,他能理解,无非是剥夺他的一切,让他连最后的家底都没有。 可要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慢慢折磨,这可就有点过分了。说好放他一条生路的呢? 正想着,还不等他提问,白琰又道:“你这酒楼,我满打满算,最多不过三十万钱便可拿下!” “没办法,关山之地本身就贫瘠,这关山城内虽然好一点,但生意也不好做。很多生意人前来,也只是观望。若你这是客栈,还能留点客。奈何你这是酒楼,若没我的招呼,连个客人都难得留住!” “所以三十万,已是这酒楼最高的价值!” “当然,我愿意出四十万购买。另外,如果你愿意为我办事,我愿意出月钱一万……不,三万!只要你把事情办好,咱们现在就可以定下契约,以后每月给你三万钱当做是你的月钱。当然,办不好,那也是要罚月钱的,如何?” 第368章 回关山君府 “真的?” 掌柜的正瑟瑟发抖,等待着白琰所谓的惩罚,却听到这话,顿时一愣,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琰。 他并不是要惩罚自己,没收自己的一切,而是要购买自己的酒楼,聘用自己。 而且酒楼他就愿意出四十万钱,拼聘请自己就愿意出月前三万。 这是何等价值? 要知道,一万钱等于一金,这酒楼就能卖出足足四十金,每个月的收入还有三金,那可是很了不得的。 以前他这酒楼,每个月刨去人工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还有交税等等,别说留下一万钱,也就是一金了,能留下八千钱,他都能笑得合不拢嘴。 现在,白琰不和他计较,这几天赚的钱就等于全归他了,而且卖掉酒楼又那四十万,再被聘用,一年就能在拿四十万,如果自己再干十年,那岂非四百万? 这么一算,他心顿时火热起来。 可是火热的同时又不免紧张,若他只是在戏耍自己该怎么办? “当然是真的,此时有关山君作证!” 白琰点头,笑着说道。 掌柜的连忙转头看向关山君。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关山君作为关山城的君主,这点威严他还是有的。 见掌柜的看向自己,关山君微微点头,道:“没错,本君可以作证!” “这小子方才与本君说了,他想收购这间酒楼,另外,这整条街的店铺他也打算收购,本君皆已同意!” “你接下来要做的也很简单,要多少钱,只管开口,本君会派人前来核查,他也会派人前来核查,没问题,钱他立刻给你带过来!” “这小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家里有几十万金放着,别说这一条街,只要允许,十条街,百条街他都买得起!” “你只需要花钱,买下这一条街,把街道上所有建筑全部推翻,或者翻修,全部建造成三层土楼或者木楼。相互连接,相互容纳!” “至于图纸,这小子也会给你,接下来,匠人有你找,工程有你监视,务必在一年之内给出个结果,能否办到!” 说话间,大堂中的气氛顿时凝重下来。 一旁,那些小厮们的呼吸声,几乎都要停滞了。 就连蒙雪,狐姬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琰。 这家伙想做什么,莫非他疯了不成? 在这关山之地开这么大的工程,就不怕亏死他吗? 掌柜的更是只觉脑海一阵轰鸣,仿佛天上掉馅饼,彻底把他砸晕了一样。 “收收…收购…一整…整条街?”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白琰,这可不是一般的耗钱啊! 心中大概的估算了一下,这一整条街道上,商铺民宅全部加起来,最少也有三四十家,多的不说,平均下来,就算一家十万钱,那也几乎要花费四五百万,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而且人家愿不愿意卖还是一回事,想要谈拢,说不定还要更多的钱。 最后再加上翻修重建,平地起工程等等,耗费的最少也是万万钱以上。 用钱甚至已经算不清楚了,只能用金算,那都是万金以上。 要不要这么铺张浪费,这简直太大手笔了。 以前他怀疑白琰有没有钱,现在,他再也生不出这样的怀疑了。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否则,岂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自己果然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 “没错,我要收购这条街。如果你做得好,接下来周围附近数条街我都要收购,到时候完全可以交给你负责!” 没有理会掌柜的想法,白琰沉声说道。 “咕噜……” 掌柜的暗暗吞咽一口唾液,只觉自己的内心都在发颤。 这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太大手笔了,大到自己压根无法承受。 “多多……多谢公子抬爱……小人……小人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公子……公子放心,此事只管交给小人便是!” 一阵哆嗦后,掌柜的心一横,连忙说道。 一大把年纪了,这一生就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然他不知道白琰究竟想做什么,但这笔大工程做出来,必将震动整个关山城,他很乐意帮忙,而且十分乐意。就算不给钱他也愿意,更何况白琰还给这么多月钱。 看着一脸激动的掌柜,白琰转头和关山君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一抹笑意。 这事总算初始落定了。 “既然如此,掌柜的准备一番,明日前往关山君府,我有些事情交代。另外再教你一些东西,你帮我传到大顺牧场,剩下的事情,以后再办!” 又吩咐了一声,白琰等人终于起身,收拾一番,蒙雪和白琰也不必继续四处流浪了,跟着关山君夫妇二人便赶往了关山君府。 掌柜的带上酒楼一众小厮,连忙出门恭送。 这一次进入关山君府,和之前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住的是偏远院子,黑灯瞎火。 这次住的地方虽然算不上金碧辉煌,却也装修整洁,打扫的干干净净,令人心旷神怡。 精致的院落中,有小桥流水,有阁楼香闺。 四处灯火通明,可比客栈那地方好的太多太多了。 刚进入院子没多久,一连数道身影走来,王紫嫣、东山月、血奴和伤势恢复大半的老鹰眼同时走进院落。 远远的,王紫嫣便大声叫道:“小公孙,你在哪儿,快出来!” 此时,白琰正在自己房间里面整理床铺。 闻言不禁一愣。 这关山君可没有说过王紫嫣等人在关山君府。 这几天,白琰也是费尽心思想要找到王紫嫣等人。 毕竟这钱粮都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他们,真的太难受了。 直到最后,实在找不到,白琰这才不得不放弃,自力更生。 此刻听到声音,白琰放下手中事物,转身走出房间,顿时看到院子中走来的众人。 在白琰隔壁,房门“吱呀”打开,蒙雪也走了出来,抬头看向外面来人。 她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面对王紫嫣等人的到来,神情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 看清楚来人后,便关上房门,又退回了房间。 “大姐!” 白琰回头看了蒙雪的房间一眼,对于蒙雪的态度倒是不在乎。 这本身就是一个清冷的女人,与王紫嫣等人的世界格格不入,想让她融入进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即叫唤一声,便朝着王紫嫣几人迎接上去。 第369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小公孙,你怎么样,没事?” “我可听说了,那关山君真不是个人,竟然如此对待你,等有机会,大姐一定帮你找他算账! 看到白琰,王紫嫣连忙快步走来,立即捧着白琰的连,上下四处打量着。 “瞧,这脸还惨白惨白的,都憔悴了!” 看着白琰一脸的虚弱,王紫嫣忍不住一阵心疼。 之前,白琰哪有这般憔悴。 此番大病,白琰的确瘦了很多,而且此刻病情尚未痊愈,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沙哑。 呼吸间,鼻子也不通畅,显然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的嘴。 “大姐!” 白琰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大姐还真是不客气,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一来就捧着一个男人的脸,还要不要再过分一点? 不过看着王紫嫣一脸心疼的模样,白琰又忍不住有些心疼,有些感动。 说到底,这天下真正关心他的人不多。 经历此番之事,看得出来,因为蒙雪的事,关山君的确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但真正最心疼自己的,也就只有家中母亲和小妹,以及面前这个女人。 “没事,有姐在,以后谁在敢欺负你,姐跟他拼命!” 听着白琰声音嘶哑的呼唤,王紫嫣更加心疼了,就差没把白琰搂在怀里抱着。 一旁,东山月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出言讽刺道:“我说王紫嫣,人家是有女人的人,你这样搂着别人未免不方便!” 王紫嫣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东山月一眼。 “要你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这一路上你净想着勾引我家小公孙。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对我加小公孙一路加以照顾我份上,我早就要你命了!” “想做我家小公孙的女人,就你个山野土匪也配?” 冷哼一声,王紫嫣毫不客气道。 这两个人女人仿佛天生就属于一个世界的人,平日里偶尔相处的很好,但一吵起来,那也是毫不留情。 “嘿,你说对了,我就喜欢琰哥哥,哪有怎么样?” “人家好歹也长得天生绝丽,要温柔又温柔,哪像你一个粗鄙女人。你说我不配,难道你配?” 东山月撇撇嘴,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你!” 王紫嫣一怒,这女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话间,两个女人撸起袖子,便大有开打的架势。 白琰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这怎么回事? 争风吃醋吗? 最后,王紫嫣和东山月终归是没有打起来。 几人坐下后,聊了一会儿,见白琰虽然憔悴了一点,但总算完好的回来了,王紫嫣也放心了很多。 许久后,这才和东山月等人一同离开。 一夜无话,在送别王紫嫣等人后,白琰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头就睡。 这些天他本身就病重,此刻也只是稍有减缓。 拖着病重的身体表演了一天,讲了一天的故事,一番疲惫之下,嗜睡的他直到天色打量尚未醒来。 睡梦中,突然闻见一股香味袭来,他闭着的眼镜微微动了动,翻个身缓缓请来,却听到房间里一阵动静响起。 睁开眼睛,只见房间的门已经被人打开,这从来不进入他房间的蒙雪,今日一大早,竟然来到了他的房间中,卷着袖管,忙里忙外,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 “嗯?” “夫人,你……” 白琰一怔,忍不住开口问道。 “夫君醒了?” “可是我吵到你了!” 蒙雪回头,清冷的小脸上浮现一抹轻笑,柔声道。 这话说出来,她忍不住侨联微红。 这一声夫君,喊得好生羞涩。 可是白琰却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反而心中狠狠一震。 什么? 夫君? 这个女人喊自己什么?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 太不正常了。 蒙雪看着一脸呆滞的白琰,小脸忍不住更红了几分。 这什么意思,难道他接受不了? “啪……” 骤然间,一道巴掌声响起。 蒙雪已经,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白琰一巴掌抽打在自己的脸上。 “嘶……” 下一刻,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白琰止不住一阵龇牙咧嘴。 蒙雪微红的笑脸,瞬间一片煞白,一脸错愕的看着白琰。 “白……你作甚?” 对蒙雪来说,别说喊夫君了,连白琰的名字她都叫不习惯,最后还是以一个“你”字代替称呼。 “嘶……好疼,不是做梦啊!” 白琰一脸懵逼,喃喃自语。 蒙雪愕然,顿时明白过来了,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好笑的神情。 敢情这一巴掌是…… “那个夫人,真是见笑了!” 下一刻,白琰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上红红的巴掌印道。 本来心中还有些许羞涩的蒙雪,被这一巴掌,还有白琰的反应彻底给摧毁了所有的羞涩。 望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白琰,她反而一点也不害羞了。 微微点头,她笑了笑,犹豫一下,又道:“没事,夫君想必也是累了。我已经备好热水,先来洗漱一番。另外,我已经准备好早膳,尝尝味道如何!” 白琰一怔,又是一声夫君,真尼玛好听! 尤其是看到一旁丰盛的早膳,白琰更是愣住了。 鲜羊汤,豆腐乳、粟米粥。 不多,但作为早餐,别说放在这个时代,放在后世都绝对丰盛。 这是她做的? 不对,她说是她准备的,一定不是她做的。 就这娇滴滴的大美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辈子哪里下过厨房? 做饭,这不纯属开玩笑嘛! “好嘞!” 赶忙应了一声,白琰嘿嘿笑着爬起身来,却见蒙雪已经洗好毛巾,走到他面前,抬起玉手,轻轻为他擦拭着脸庞。 白琰心中狠狠一震,这种感觉,简直太不是人享受的了。 可是为何总是这般喜欢呢。 白琰承认,这一刻他有些傻眼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虽然以前是对这个女人又好感,再加上本身就是自己的媳妇,有点想挽回感情,这是真的。 但他发誓,他从来从来,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啊。 让堂堂蒙家大小姐仿佛一个丫鬟一样伺候自己,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第370章 巴掌印 很快,在白琰呆滞的目光中,在蒙雪的伺候下,洗漱完成。 蒙雪一只细白的小手拉着他径直来到桌案前坐下,笑道:“来,尝尝味道如何,我亲手做的!” 白琰心中又是一震! 她亲手做的? 一转头,只见蒙雪的左手食指上,一道道新鲜的刀口浮现。 他相信了,这绝对是她亲手做的。 “你一大早上就起来做这些了?” 白琰有些不可思议,这绝对是超乎想象之外的结果啊! “嗯,尝尝!” 蒙雪微微点头,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略显得有些不自信。 这些东西,她说是自己做的,实际上大多都是出自狐姬的手。 所谓的她亲手做,也就是亲手参与而已。 在见识过狐姬的手艺后,她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同为女人,为何自己与舅母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好,我尝尝,瞧把我夫人的收都给弄得,以后我来教夫人!” 白琰咧嘴一笑,只觉这还是在做梦。 或许梦境升级,已经能让人感觉到疼痛了! 不管他是不是在做梦了,先吃再说。 很快,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 白琰吃的那真叫一个过瘾,吃下去的东西都是平日里的三倍有余。 直到桌案上的东西全部吃完,直到肚子撑得几乎快要爆炸了,他这才一仰头,直接在席子上趟了下来。 “别叫我,谁也别叫我,让我好好躺一下,就算是梦,也让我好好做个够!” 白琰一脸傻笑,说话间,闭上眼睛就想继续睡觉。 一旁,蒙雪看得有些傻眼。 一双美丽的眸子扑闪扑闪的眨动着,好奇的看着白琰。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这吃的未免也有点太多了? 一抹甜蜜的笑容在嘴边浮现,这往昔清冷高傲的女人,这一刻,似乎平添一抹清甜。 收拾好碗筷,蒙雪全部送出院子。 刚走出去没多远,便远远看到狐姬走来。 “哎呀,怎么还亲自收拾上了?” 快交给下人! 狐姬带着下人上前,吩咐一声,立即有人从蒙雪手中接过。 “舅母!” 蒙雪俏脸微红,第一次讨好一个男人,而且是在舅母的撺掇之下,此刻见到这幕后之人,难免还是有些不自信。 “怎么样,看起来吃的挺干净啊!” 狐姬一脸笑意道。 “嗯!” 蒙雪微微点头,突然肚子一阵打鼓。 狐姬一怔。 “你还没吃?” 蒙雪再次点头,柔声道:“他吃的太快,没来得及照顾我,或许他还是觉得在做梦!” 说话间,想到白琰方才的举动,还有吃完饭后的喃喃自语,蒙雪嘴角的笑容莫名的再次浮现。 狐姬一听没顾得上蒙雪,本来还有些惊愕,有些不舒服。 再听做梦二字,就奇怪了。 “怎么回事?” 看着一连询问的狐姬,蒙雪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待得说完,狐姬顿时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你舅舅真是太像了!” 说话间,她还情不自禁的想到当初第一次给关山君做饭的情形。 当时的关山君以为是在做梦,很不高兴。 说什么现实得不到,梦里有个屁用,自己给自己两巴掌就想把自己抽醒,结果疼的自己龇牙咧嘴。 那副情形,和此刻蒙雪的描述,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他现在还在睡着?” 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后,狐姬奇怪道。 “嗯?” 蒙雪再次点头,脸上笑意更浓了。 “睡,让他睡,这种美梦,让他多做做就习惯了!” 狐姬摆摆手,道:“来,陪舅母到处走走!” …… 晚间,下午时分,白琰走出院落。 并不是他想走出来的,而是被人喊出来的。 躺在房间里,他并没有再一次睡去,只觉得这次的梦有点太难醒了。 他并不是看不清楚这是现实,可惜太难以接受了,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前来呼唤他的是阿大,看着他脸上那越来越清晰的巴掌印,阿大一阵蒙逼,一边走还忍不住一边道:“表姑爷,您这脸是怎么回事?” 闻言,白琰这才发现,一个上午过去,自己这脸上还火辣辣的疼。 都怪之前太不真实了,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够用力的。 “没事,墙上磕到的!” 白琰撇撇嘴,这要告诉别人自己自打嘴巴,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磕到的?” 阿大一脸发蒙,这磕的未免也太好看了,都磕出巴掌印了。 不会是夫妻不和,被表小姐打的? 不对不对,表小姐虽然冷是冷了点,但不是那种喜欢动手打人的。 心中疑惑,阿大也不在问,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关山君大殿前。 在那里,一群人已经等待在场。 关山君、狐姬、蒙雪、王紫嫣、东山月?血奴?老鹰眼都在。 随着白琰到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看到白琰脸上巴掌印后,众人都忍不住一脸错愕。 只有蒙雪和狐姬,一脸好笑的看着白琰走来。 “小公孙,你这是怎么回事?” “琰哥哥,谁打的你?” 倒是王紫嫣和东山月,看到白琰脸上的巴掌印,顿时就坐不住了,连忙冲上来,一脸关怀的表情。 这一幕让关山君夫妇不禁皱眉,却没有说些什么。 “是不是蒙家那小丫头打的!” 王紫嫣一脸不高兴,看着这巴掌印,顿时回头,冲着蒙雪道:“你为何要打我家小公孙?” 说话间,撸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在这关山君府当场教训蒙雪一顿的架势。 蒙雪一怔,这他自己打的,跟自己什么关系? 狐姬一脸好笑,却懒得在这个时候说话。 自家事自家操心,这白琰是自家的人,这些外人瞎着急什么? 倒是关山君,经过一开始的错愕后,很快就发现了白琰脸上的巴掌印不对。 如果是别人打的,这巴掌印应该是反的才对,拇指必然向上。 可看这巴掌印,分明拇指向下,哪是别人打的? “王家丫头,这是他自己打的,可别什么都赖给别人。再说,就算我加雪儿打的,人家夫妻间的情调,床头打架床位和,你个小丫头片子管这么多作甚?” 撇撇嘴,关山君无语道。 第371章 祸乱阴阳 “自己打的?” 王紫嫣一愣,奇怪的看向白琰,还真别说,这巴掌印仔细观察,还真是不像是别人打的。 “小公孙,你不会风寒未退,脑子烧糊涂了?” “没事你打自己作甚?” 反应过来,王紫嫣又忍不住伸手在白琰额头上摸了摸,似乎也不是很烫啊! “咳咳,大姐,手抽筋了!” 白琰翻了翻白眼,只想找个地缝转进去,这巴掌印,真他娘的太丢人了。 “抽筋?” 众人一脸问号,蒙雪和狐姬却差点没笑出声来。 “好了,不说此事了,那周大同不是来了吗?让他前来见我!” 看着众人的表情,白琰轻咳两声,急忙转移话题道。 顶着一个巴掌印,若不是有事,白琰才懒得出来丢这个人。 不过有些事既然决定了,就得做下去,这周大同今日必须见,还有些事,他也必须得率先交代。 众人见状,也不再继续询问。 很快,关山君一声令下,青青酒楼掌柜的,周大同在下面人带领之下快步走来。 “小人拜见君上,拜见夫人,拜见公子和诸位小姐!” 来到近前,周大同立即拱手作揖,对所有人行了个大礼。 “行了行了,别来这一套了!” 白琰摆摆手,他还想把手里面的活赶紧干完,躲回自己的院子呢。 说话间,他看向关山君,道:“舅舅,猪羊准备得如何了?” 关山君大袖一挥,笑道:“来,要多少有多少!” 说话间,带上白琰等人,径直朝着后面走去。 很快,来到一间院落中,一阵腥臭味传来,只见院子里面,猪羊几十头。 不过这些猪羊都是一些幼崽,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一场冬雪过后,这些幼崽也不知道还能存货多少,或许一头都不剩。 但这一次,这些猪羊都是关山君要用来做实验的猪羊,所以全部带到关山君府,无论如何也要悉心照料。 想必这一整年下来,这一批牲口将会成为唯一一个伤亡都不会有的幸存者。 众女跟着到来,看到这么多猪羊也是一脸奇怪。 不过随着白琰,关山君、周大同和阿大死人走进去后,却并没有让众人进去的意思。 “其他人在外面等着,不该看的就别看,走!” 关门的最后时刻,关山君挥了挥手,不容置疑道。 众女还是一脸好奇,但见关山君如此严肃,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耸耸肩,全部等候在外面。 没多久,院子里响起一阵猪羊的惨叫声,一连过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里面的白琰等人做了什么。 众女只知道,当他们几个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身上都非常脏乱,而且手上还带着血迹。 “掌柜的,明日一早,你便带上阿大前往大顺牧场,将今日所学全部交下去。另外,关山君准备的契约必须带上,他们若是愿意签就留下,不愿意签随时走人。可一旦签了,谁敢违背,后果自负!” 在众女奇怪的目光注视下,白琰拍了拍手,对周大同道。 周大同紧皱眉头,似乎刚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不过闻言,还是连忙点了点头,道:“放心公子,我明天一早就出发!” 白琰微微点头,周大同告辞一声,这才离去。 随着周大同一走,众女的目光再次变得肆无忌惮。 “夫君,你们都做了什么?” 饶是狐姬这很少好奇发问的女人,此刻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别人,以后这院子,你们几个都不许来,我会安排下面的人看守!” 关山君摆摆手,表情和周大同没什么两样,都是一脸恶心加愧疚的表情。 这一幕更是让众女好奇心爆棚。 可是就连关山君都下令不说了,她们又能如何? 倒是可以去问白琰,但关山君都不说,白琰会说? “小子,这般做法混乱阴阳,有违天合,真的有用?” 在众女失望的目光中,关山君转头看向白琰,迟疑道。 刚才他们在里面做的事不是其他,正是绝孕手术。 当然,这不是给人做的绝孕手术,而是给猪羊做的绝孕手术,在后世又称劁猪劁羊,说的简单一点,就是直接阉割了。 这是白琰此次前来关山之地的目的之一。 他来到关山之地,本身就是为了发展大顺商行的畜牧业。 毕竟酒楼客栈的生意,他从来就没想过当做终生主业来做。 那行业太受制于人了,一旦被人针对,时刻都会沦落为他人的掌中羔羊,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就像之前,动不动就被人针对。 可畜牧业,粮食行业不一样。 一旦掌握这两点,那就是掌握他人的命脉,甚至掌握列国的命脉。 到时候,只有别人求他的时候,绝无他求别人的时候。一个商行想要做大做强,这一点是必须参与的。 以至于这天下,但凡顶尖商行,手下必然掌握着强大的粮食行业或者畜牧行业。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掌握别人的一张嘴。 大顺商行下面已经有了一个大顺牧场,借着大顺牧场发展壮大,这是必须的。 而且不做则已,要做就得做的不同,做的更好。 而这劁猪劁羊的技术,就是白琰手中的一大亮点。 首先,这劁猪劁羊之后,养出来的猪羊味道更美了不说,而且也会长得更好,更肥。 有道是饱暖思,人是如此,猪羊同样如此。 只等长大了,那些没手术过的猪羊便会发情暴躁,公猪打斗,母猪郁郁寡欢。 没办法,错头猪圈,他们的交际圈就那么大,想搞点事都搞不了,最后吃的东西全转换成某些精力,想长肥根本不可能。 于是,没阉割的诸,一般长得瘦长,母猪瘦弱。 可阉割之后就不一样了,没了子孙根,气顺了,不暴躁了,不作他想,吃嘛嘛香,想不肥都难。 这项技术诞生在东汉时期,成熟在后世,在这秦朝尚未建立的先秦时期,根本没有,所以白琰第一次施展,关山君自然有些接受不了。 尤其是关山君学的乃是阴阳家的学问,向来推崇阴阳,在他看来这就是祸乱阴阳之事。 若不是白琰说的天花乱坠,为了让关山之地的百姓过得更好,他打死也不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第373章 震惊 “臣嬴瑜!” “庶民白琰!” “恭迎王令!” 昏蒙蒙的天色下,灯火摇曳的关山君府大殿中,白琰和关山君的声音响起,两人拱手作揖,等待王令的宣读。 “传王令,此番秦赵之战,正是急需粮草之时,公孙琰为我大秦大开粮道,从列国进粮共计两百万石有余,实乃大功,寡人甚是欣慰。特传公孙琰即刻返回咸阳,寡人必将重重有赏!” 五行令使从怀中掏出一卷信件,打开信件,抽出一块黑色的布帛,敞开后,朗声念道。 待得他念完,关山君的脸色顿时大变,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凸起,差点没掉落下来。 “什么,两百万石粮食?” 他心中震惊,如山崩海啸一般,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仅仅是他,就连白琰都有些傻眼了。 两百万石,真的是两百万石? 要知道,即便是白琰,一开始也没预料到这个数字。 在他的想法中,十几二十万石,这是起步。 而五十万石,这已经是封顶。 打死他也没有想过能拿到两百万石粮食。 这可是粮食,而且是两百万石,那是什么概念? 在后世,华夏和列国展开粮食大战的时候,放出一句话,我这边有一亿吨的屯粮,你来收试试。 这是那个时代,华夏立于不败的本钱。 两百万石,自然比不上一亿吨那般牛逼。 可这个时代的产量,也是远远比不上后世的,再加上人口等等原因,整个大秦粮仓一整年的收入,都不见得能比两百万石多多少。 说的清楚一点,一石粮食等于一百二十斤,大秦堪称列国最民风富足的大国,但百姓一年能有一百斤纯粮过日子就算了不起了。 两百万石粮食,这是大秦三百万百姓每年上缴税收之后,剩的最多的粮食。 大秦人口按照六百万来计算,再把上缴的税费按照百姓留下来的存粮计算。 基本上就等于大秦最富庶的时候,三百万人两百万石纯粮,六百万人四百万石纯粮,上缴国库粮仓再乘以二,大秦一年的生产力也就八百万石粮食。 这八百万石粮食,基本上就相当于大秦最富庶的时候,一整年的生产。 而且这要看天公是否作美,如果天公不给面子,一年下来,能有个五六百万石粮食就算不错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而白琰,一口气就给大秦购买了两百万石粮食,这相当于大秦一年的四分之一,甚至是三分之一的生产,岂能不让人惊讶? 说句不好听的,这还是大秦足够富强,换做赵国,魏国韩国这些地方,一国一年也就平均三四百万粮食收入,国库粮仓能收到一两百万那都是吊炸天的存在。 这么多粮食的输入,换做任何一国都会警惕,都会阻止,结果白琰一句话,愣是让列国都阻止不了这么多的粮食进入秦国,这也难怪昭襄王称之为大功,关山君惊掉下巴了。 就连白琰,都差点迈不动步子。 这一下,自己怕是要受尽列国的愤怒了。 “多谢吾王!” “吾王万年,大秦万年!” 拜谢一声,关山君和白琰同时起身。 在白琰接过王令后,五行令使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径直离去。 转眼间,整个大殿空落落一片,只剩下白琰和关山君。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都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小子,这一下,怕是六国活剥了你的心都有了!” 许久后,关山君猛地看向白琰,一脸坏笑的表情。 白琰心中咯噔一声,果然,这一点连这位也想到了。 “谁说不是呢,前面秦赵刚开战,后面两百万石粮食到来,怕是赵王现在就恨不得把我抓起来活刮了!” 白琰苦笑一声,要说此次购买几十万石粮食,那是一点屁事都没有。 毕竟几十万石粮食,一场战争都撑不住就能耗得一干二净。 可这是两百万石啊! 两百万石粮食,省吃俭用,足够整个大秦六百万百姓度过一整年的粮荒。 两百万石粮食,行军打仗,配以草料,俗称粮草,不下于五百万石,足够支撑一场长年累月的旷世大战。 当年,秦赵长平之战,都说白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多么的威武,多么的厉害。 实际上,那一场大战最后决定胜负的的确是白起,可真正支撑那场大战胜利的还是秦国。 是因为那时的秦国国库粮草充盈,远胜赵国,是因为秦国底蕴丰厚,远胜赵国。 否则,赵国本土作战,换做任何一国,早就耗不起了,不被赵国乘胜追击打回来就不错了。 而那一战,僵持了两年多,秦国耗费的粮草也不过就是八百万石,其中纯粮不过三百多万石。 可想而知,这两百万石粮食意味着什么。 那是比十万大军还要重要,比白起这样一员大将还要重要的存在! 有这些粮食在,秦国对赵国的战争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赵国前两年本就被耗得一干二净,现在秦国又得到这一笔支持,赵国的日子必然雪上加霜,难过千百倍。 想想,白琰都能感觉得到,这事传开,赵国对他会有多恨。 “小子,你很厉害,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返回咸阳。这次本君陪你同去,以后阿二、阿三、阿四、阿五、阿六几人就留在你身边,随时贴身保护!” 关山君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 但说话间,话锋一转,却让白琰心中一暖。 总归是自家人,瞧这位表面上幸灾乐祸,心里面更多的还是关心。 这是怕有些人怒不可遏,不惜颜面对自己展开刺杀呢! “多谢舅舅!” 想着,白琰拱手,笑着道谢道。 这边王令传达,关山君想看到的也看到了,于是两人毫不迟疑,立刻招呼上众人,整装出发。 到了中午时分,大顺客栈的芈典也来了。 得知白琰已经接到王令,而且还有王令中的信息,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位是在为秦王做事,如此也算逃过一劫了。 可是这事必然会引起列国震怒,楚国那边还不知道会如何想呢,看来以后面对楚国芈家人,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第374章 大风 大漠风烟起,策马啸西风! 狂风起,雷鸣响,喊杀声震天。 “风……风……大风!!!” 咆哮声中,一场旷世大战彻底爆发。 秦军骁勇善战,大秦铁骑所过之处,如滔滔洪流,黑压压一片,又似无尽黑海,所过之处,赵国城池,大军皆被淹没其中。 赵国自胡服骑射一来,赵国骑兵堪称天下无敌。 奈何一物降一物,遇到秦国骑兵,终究不顶用。 秦国骑射,早于赵国数百年,套上铁甲,侍卫铁甲洪流,无敌铁骑,两相硬碰,专克轻骑。 即便赵国轻骑速度快,阵型灵活,然,秦国摘掉铁甲,速度也不在赵国之下,对照过可谓围追堵截。 此番秦赵交战,秦国为攻,赵国为受,硬碰硬已不可避免。 在秦国的铁骑锋锐之下,所过之地,皆为秦土,赵国一退数百里,连战连败,毫无反抗之力。 “报……启禀王上,我军已拿下阏与!” “报……启禀王上,我军已跨国上党!” “报,启禀王上,我军已直逼邯郸,十日之内,必将包围邯郸!” 战场上厮杀声震天,大地轰鸣,擂鼓惊天动地。 大秦咸阳城,一道道捷报接连不断传来。 “好……好啊……” “传令下去,给我打,半月之内必须拿下邯郸,拿下邯郸!” 秦王稷的大笑声传遍整个章台宫,一日比一日大声,一日比一日疯狂。 终于,赵国这位大敌要灭在他的手中了。 秦国东出计划至今已策划近百年,却从未灭过六国中的一国,今日终于要打开这个局面了。 “秦王,饶了我赵国,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难道你忘记当年我赵国对你的救命之恩了吗?” “秦王稷,当年你燕国为质,几次三番险死还生,是我大赵救的你,是我大赵养活的你,是我大赵祝你登上王位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秦王稷,你执迷不悟,你不得好死,天下列国不会容忍你如此肆无忌惮的!” 秦王稷的大笑声中,伴随而来的还有赵国一位位使臣的惨叫,哀嚎,求饶。 可是,这些使臣无一例外,全被乱棍打出去。 “来,多来几个使臣,让寡人听听你赵国求饶的声音!” “赵王无道,三翻四次戏弄寡人,先羞辱我儿,又占我大秦攻略领土,更骗寡人再后。今日赵国不灭,寡人誓不罢休!” “赵国,颤抖,求饶,寡人看你还如何挣扎!” 看着一个个被乱棍打出大殿的赵国使臣,昭襄王笑声更加疯狂。 他年纪大了! 越来越大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年! 太子安国君嬴柱性格羸弱,如其母,他不知道,以后将这大秦交给嬴柱,嬴柱是否还能如今日这般威风。 若可以,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的儿子平了这天下。 今日,这赵国灭也得灭,不灭也得灭。 昭襄王的疯狂,引来秦国朝堂振奋,民间呼声大起。 同时也引来列国使臣颤抖,让列国之王震撼。 秦国越来越凶悍,已是一头不可阻挡的雄狮了。 谁还能挡得住这头猛虎,谁还能挡得住虎狼之秦? 在秦赵之战的大背景之下,很多小事,几乎都已经被人忽略不计。 咸阳城内,历经波折,在关山之地被抓住扣押的园丁等人,一个个被押送前往咸阳。 只是在进咸阳城的前一刻,这些人纷纷气断身亡,待得验尸一看,皆乃咬舌自尽。 而后不就,又是一支队伍进城,浩浩荡荡上千人。 是关山君那边的军队,护送的乃是大秦质赵的公子,嬴异人。 无论是咬舌自尽的园丁等人,还是进入咸阳的公子异人等人,皆没有引起任何震动,留意他们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如今在秦赵交战的大背景之下,昭襄王的注意已经完全放在战局上,对于这些小事,几乎不闻不问。 或许除了占据之外,能引起他注意的,也就白琰拉来的那两百万石粮食了! …… 这一日,深夜,寒风习习,灯火摇曳。 咸阳城相府中,应候范雎的书房内,寒冷的空气惊呼凝固,桌案前,两道身影佝偻的站在那里,拱手作揖,一脸小心翼翼。 范雎坐在桌案后面,脸色阴沉如水。 没有人说话! 谁都没有开口! 范雎似乎是愤怒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前面那两个人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空气中的沉默几乎让人窒息。 终于,范雎开口了。 “尔等可真是放肆,这个时候,还敢动用死士刺杀!” 范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平息心中怒火,冷冷说道。 前面两个中年男子浑身一震,头低得更紧了。 其中一个人低着头,似乎还有些不服气,道:“应候,在下不明白。如今全国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赵之战上面。这个时候杀了那公孙琰,神不知鬼不觉,我王根本就不可能过问。这等大好机会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另一人见状,也道:“没错,应候,在下也不明白,像之前园丁他们,丝毫没有引起朝堂注意,如今就算有心人想要针对,我王也不见得会听,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动手?” 说话间,两人很紧张,也很委屈。 这两人乃是范雎手下最强高手,如那园丁一般的存在。 对范雎,两人也向来忠心耿耿。 范雎唯一的儿子范奎死于白琰之手,此事就他们几人最不满。 如今,再加上相府屡次损兵折将,只为了对付一个白琰,这件事已经越闹越大,引起朝堂的注意。 换做往常,再持续下去,别说应候压不住,怕是连上面那位也压不住。 所以说,如果换做平时,相府再想针对白琰,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毕竟有些事,可以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但现在情况不同,举国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秦赵交战上面,谁会注意一个区区白琰的死活? 就算某些人想要以此针对相府,也得那位能听得进去才行。 所以他们两个策划了一番,觉得这是为相府报仇雪恨的好机会,遂准备亲自出手,截杀白琰。 却没有想到,刚动手就被范雎传回来了,还因为此事专程见了两人,责备之意,溢于言表。 第375章 借刀杀人 “放肆!” “机会,什么机会?” “难道是害死我的机会吗?” 范雎眼神一厉,差点被气笑了。 这两个奴才,还真是空有武力,没有脑子。 这也是机会? 下面两人一惊,同时抬头看向范雎,他们不明白范雎的意思。 这分明是置白琰于死地的机会,什么时候又成了害死他的机会了? “尔等可知此次随白琰回来的是谁?” “嬴瑜,是嬴瑜,听清楚了吗?” “当年那嬴瑜鏖战匈奴,如六国之地如入无人之境,其本身实力,远非一般剑客所能相提并论!” “此番出行,随白琰一同入咸阳,身边必然高手如云,护卫上千,在他的庇佑之下杀人,你是活腻了吗?” “这些且不说,尔等可知,此番白琰为我大秦招集两朝两百万石余,此时已引起我王重视!” “没错,这个时候,我王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但那白琰于我大秦是有大功的,若他再出什么意外,或者再遭遇刺杀,我王岂能不做出回应?” “到时,如何服众,如何给天下人,给我大秦朝臣一个交代?” “或许真到那个时候,也就我这颗项上头颅可以交代了,你们明白吗?” 范雎冷哼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 “什么?” 下面二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如今,关山君和白琰一同返回咸阳的消息已不是什么秘密,早就传回咸阳。 只是很多人都没有注意而已,但相府之人岂能一点都注意不到。 下面两人自然知道关山君一路同行,但对于关山君却了解不够。 当然,关山君有多厉害,这都不是难事。 最大的问题是,两人根本不知道白琰为大秦筹措粮食之事。 这事本身就属于机密,要早点透露出来,六国打死都不可能让这些粮食进入秦国,列国行商也决然不敢配合。 因此,即便现在,很多人都以为只是白琰需要粮食,根本没把这事往朝廷方面去想。 而且白琰到底拿到了多少粮食,除了朝廷那几位之外,也没人知道。 此时范雎说出,这两人顿时脸色大变,这才发现,事情的确被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 要真是白琰为大秦筹措了两百万石粮食,别说杀白琰了,就算刺杀未遂,也吃罪不起。 至于之前园丁他们被抓送到咸阳的事为何被轻而易举结果,道理很简单,有些事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那位只能假装不知道,总不能真因为这个就把范雎给拿下。 所以,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虚幻。 那位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留意,他只是故作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秦赵之战上面,这是在保范雎。 可是他的保护也是有限的,如果范雎真的找死,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想到这里,两人顿时惊得浑身汗毛直竖,才发现自己真的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应候,我等知错了!” 猛地,两人同时拱手作揖,一脸歉意。 幸好事情还没弄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否则他们可就真的害苦了应候了。 “哎……” 看着一脸歉意的二人,范雎长长的叹息一声,脸上怒气逐渐笑容,又沉默下来。 下面两人见状,也不敢说话了,就这般静静的等待着。 许久后,范雎又是幽幽一叹。 “其实要对付公孙家的那娃子也不是没有机会!” 叹息声中,范雎语气森然道。 前面两人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范雎,等待着范雎接下来的话。 只见范雎此时也目光冰冷下来,道:“秦赵交战之际,身为秦人,为秦国筹措粮草固然没错。可一旦对某些人造成威胁,明枪暗箭,无所不用其极,岂能任由其逍遥法外?” “朝堂之上,百万大军之中尚且逃不过,他一个区区奸商岂能例外?” “若让赵国知道,为秦赵之战,一个奸商白琰竟然为秦国筹措粮食两百万石,你们说,结果会如何?” 说话间,范雎嘴角微微上扬。 他是一个辩士,也是一个谋士。 他杀人凭的是一张嘴,对付人凭的是脑子。 在这天下,已经好些年没人能让他认真对付了。 之前对付白琰,他也就是小打小闹,随便派出一些人招呼而已。 可如今,白琰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首先不提白琰杀了他的儿子,就是白琰如今造成的震动,也不是轻而易举所能对付的。 他终于不再袖手旁观,不再把杀子之仇交给他人。 他准备亲自出手了。 “应候的意思是……” 下面两人眼睛一亮,他们也不是傻子,范雎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们当然听出来这里面的意思。 “应候稍等,我二人即刻把这消息传播出去!” 说话间,不等范雎回话,两人便急忙说道。 范雎一阵头疼,刚平复下来的怒气差点又涌上来,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两人。 “你二人是否能动点脑子,这事是你们能随意挑拨的?” 范雎无奈道。 两人一愣,这又怎么了? 难道自己二人又说错话了? “这件事不需要咱们去做,此番那公孙家的娃子回来,我王必然召见。此事乃是大功一件,必将传扬出去。届时,本候自有打算!” “你二人回去,没本候的召唤,谁再敢妄动,莫怪本候家法无情!” 叹息一声,范雎也懒得等这二人动脑子了,直接说道。 下面两人一脸无奈,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只能告辞一声,转而离去。 看着离去的两人,很快书房空荡荡一片,又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之中。 范雎静静坐在桌案后面,眼神凌厉而冰冷,仿佛草丛中停滞等待猎物的毒蛇,又似一动不动,随时等待爆发的豹子。 “白起啊白起,没想到你公孙一门还真是死而不僵。若你公孙家的后人一直庸庸碌碌过下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突然间,幽幽的声音响起,范雎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白琰,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子,你也想跟本候斗,那就随你的祖父去!” 说话间,范雎大袖一挥,径直离去,留下一道漠然的背影。 第377章 再传王令 “咸阳,我终于还是回来了!” 冷风萧瑟,咸阳城外,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这座高大巍峨的城墙,宛如巨兽一般,似乎无论来多少人都能完全吞噬进去,队伍前方,关山君一脸缅怀之色。 曾经,这里才是他的家! 曾经,这里才是他的根。 可如今,这里似乎已经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一旁,狐姬已经换上一套利落的衣裳,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妩媚中带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令人侧目。 她回头看了看关山君,眼中也闪过一抹黯然。 “夫君,有些事既然过去了,便让它过去,以后有狐姬陪着你,何必再想这些?” 狐姬柔声道。 只是说话间,她言语中也带着些许哀愁。 她太理解这种背井离乡的感觉了。 关山君只是被贬到关山之地,可不管怎样,那里也是大秦的地界,甚至还是大秦的老家。 可是她呢,这里距离东胡千里万里,这么多年了,她又何曾回去过? 据说父汗已经作古,可作为子女,她连一次回去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心里,丝毫不比关山君好受,甚至比关山君还要难受。 关山君扭头,看着在劝自己,本身却眼眶微红的狐姬,洒然一笑,伸手在狐姬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再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带你穿过赵国,回东胡看看!” 突然,关山君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一脸坚定道。 狐姬眼神一亮,脸上顿时绽放如花一般的笑容。 “谢谢夫君!” 她微微点头,虽然知道关山君的话很难作数,毕竟关山君身为一地君主,他的责任根本不允许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关山君的心意她愿意接受,这个男人从来不会想着欺骗她,只是很多时候无能为力罢了。 看着前面亲昵的两人,蒙雪目光闪烁,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白琰。 如今,她似乎越来越能体会舅舅和舅母之间的感情了。 只是她这边注视着白琰,白琰却把目光直直的看向一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哥哥……” 突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蒙雪一怔,转头看去,只见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在大道上仿佛穿花蝴蝶一般,翩翩起舞而来。 这身影很陌生,但也很熟悉。 熟悉是因为她见过,这是她的小姑子,公孙玉儿。 陌生是因为,她根本就没见过公孙家的人几次。 也亏得白琰和她成亲了两年,否则,她对白琰也是陌生。 “哈哈哈,这小丫头果然闲不住,消息刚送回去就来了!” 一旁,白琰的大笑声响起,蒙雪扭头看去,只见白琰双腿一夹马腹,立即冲了出去。 “驾驾驾……” 快马疾驰,瞬间数十米。 不等快马停下,白琰已经从快马上飞身而下,来到前面不远处,那小丫头的前面。 “哥哥……” 公孙玉儿一脸兴奋,看着冲到面前的哥哥,立即扑到哥哥怀中,一脸亲昵。 在后面,张大通一瘸一拐而来,看着粘人的公孙玉儿,微微摇头,目光却在白琰身上打量着。 突然冲出来的公孙玉儿,吸引了队伍的注意力。 “这是公孙家那小丫头?” “没想到几年不见,已经从牙牙学语长这么大了!” 关山君指着公孙玉儿,一脸惊讶的模样。 “谁说不是呢,当年最后再见,她还不会走路呢!” 狐姬也笑了笑道。 一旁,蒙雪看着一脸宠溺,和公孙玉儿说着什么的白琰,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羡慕。 这么多年了,她才发现,白琰似乎也只有面对公孙玉儿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般纯真的笑容。 如此前在万贤楼,这兄妹相见的时候,还有这一刻。 他笑得好纯真,好开心。 看来这两年,终究是蒙府禁锢了他。 她目光四处扫视了一圈,如今白琰回来,公孙玉儿已经亲自出来迎接。可自己回来了,蒙府的人呢。 好像一个也没有。 难道母亲还在和自己置气? 在到咸阳之前,因为他们一路上遇险的事,为了不让人担心,关山君已经先行派人通传家里人。 可蒙府却没来人接她,这让她心里面微微有些发酸。 正在这时,突然,城门中又是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这快马冲到队伍跟前,立即停下。 此人是一个中年人,穿着一声盔甲,孔武有力,威武不凡,乃是当今大秦廷尉将军。 “王上有令,关山君手下护卫驻扎城外,其余家眷留下,随白琰一同前往章台宫见驾!” 这廷尉将军目光冰冷,说话间,调转马头,径直离去,没有任何的信件,似乎只为了传一个口令,连一句多余的交谈都没有。 关山君的脸色微微一沉,对于这廷尉将军的态度,他并没有任何反感。 他唯一不满的是,直到如今,秦王还是不愿意召见狐姬。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如今他是无召入咸阳,那位不计较已经很好了,他也不敢央求其它。毕竟此次前来,他还有正事要办呢。 “狐姬,你带着所有家将在城外驻守,等我回来!” 深吸一口气,关山君转头对一旁的狐姬说道。 “夫君去,这里交给臣妾便是!” 狐姬微微一笑。 “好了小妹,王上召见,我要先进宫一趟,你先回家。晚上咱们好生聚一聚!” 另一边,白琰也听到了王令,对公孙玉儿交代道。 “哦,哥哥早点回来!” 公孙玉儿撅着小嘴,似有些不满。 但她也不是不懂事,毕竟出身士族,很明白王命不可违的道理。 微微点头,依依不舍的交代道。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嫂子也来了,带她回家!” 白琰咧嘴一笑,下巴朝着后面点了点。 公孙玉儿抬头看去,果见蒙雪已经翻身下马,朝着这边走来,顿时眼睛一亮,小跑着冲了过去。 “嫂嫂!” 来到近前,公孙玉儿立即喜悦的叫唤出声。 在她眼里,蒙雪算得上蒙府唯一的好人了。 至少这些年,蒙府都在针对哥哥,但嫂嫂没有,而且之前家里出事,也是嫂嫂在帮忙。 加上这些年,母亲动不动就说嫂嫂的好话,所以她对蒙府没有好感,但对蒙雪的这个嫂子好感却是满满的。 第378章 月姐姐 “嫂嫂……你怎么也在呀,难道你是和哥哥一起出去的吗?” 来到近前,公孙玉儿一脸天真的看着蒙雪。 女孩虽然懂事,但毕竟还小,纯真善良的天性不改,在母亲口口相传之下,再加上蒙雪的确曾经数次帮过家里,面对蒙雪,她虽然带着些许生疏感,但并不疏远,反而更加愿意靠近。 再怎么说,这也是哥哥的妻子,也属于公孙家的人。 看着小丫头脸上纯真的笑容,两腮上浅浅的小酒窝,和一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蒙雪突然内心一软,仿佛要被融化了一般。 为何曾经就没发现这公孙家的小丫头如此可爱呢? 或许是爱屋及乌,又或许是接受与不接受的区别。 当一个人心生抗拒的时候,再好的事物放在眼前,依旧只有厌恶,只有抗拒。 无论多善良的人,即便危难的时候愿意伸出援手,但不代表就会喜欢。 可接受之后,一切的事物都将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如黑夜一般,当一个人无法正面迎接黑暗时,黑夜只会成为梦魇。 他的眼中只有黑暗,他的眼中只有恐惧,永远无法欣赏黑夜中的宁静,天上的繁星点点。 可当一个人能正面迎接黑暗的那一刻,天上的星月,地上的篝火,月光之下的风吹草动,宁静的气氛,皆是诗和远方。 “恩!” 微微点头,蒙雪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之人,第一次真正的面对公孙家这纯真的小丫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所有的语言皆化作一个点头的动作,还有一声轻轻的回应。 “嘻嘻,我就说嘛,哥哥怎么会离开咸阳一个多月都不回来,原来是和嫂嫂在外面游玩呢!” 小丫头倒是不在乎,毕竟已不是第一次见面。 虽然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但蒙雪的清冷她是知道的,她并不在乎。 只要嫂嫂还对哥哥好,一切便已经足够了。 一旁,看着这对姑嫂对话的白琰和关山君二人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了一抹笑意。 随后两人走到一起,悄无声息,牵着马匹离去。 “臭丫头,就记得你嫂嫂,难道就看不见我吗?” 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对话层次不在一条线上的蒙雪和公孙玉儿二人。 “咦,是紫嫣姐姐,你也来了?” 公孙玉儿眼睛一亮,比看到蒙雪还要更加兴奋,蹦蹦跳跳,立即来到王紫嫣跟前,伸手一把抓住王紫嫣的小手。 “紫燕姐姐,你们这次到底去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么久啊!” 小丫头一脸亲昵。 要说与蒙雪是因为白琰的关系作为一家人,所以她在刻意接近,那与王紫嫣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在整个公孙一门中,王紫嫣也只对白琰好。 可身为家中的男人,白琰好了,家里自然也好,都跟着沾光,所以这丫头在王紫嫣面前是一点生疏感都没有,更多的时候,完全把王紫嫣当做自己的姐姐对待。 这一幕,看的一旁的蒙雪眸光一闪,显得微微有些黯然。 接着,众人又聊了几句,公孙玉儿邀上蒙雪,带上王紫嫣便要一同赶回公孙府。 虽说白琰是入赘,如今回家也该回蒙府才对。 但关山一行,蒙雪的思想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对于回公孙府,她并没有任何的抗拒,反而有一丝小紧张,并没有拒绝。 王紫嫣更不可能拒绝了,虽然之前都住在大顺客栈,但这公孙府就跟她自己的家里一样,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根本就不带拒绝的。 然而除了两人之外,还有一人也不请自来的加入了队伍中。 “我说东山月,你可要想清楚,这是咸阳城,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王紫嫣冷笑一声,又开始和东山月斗起来了。 “没错,官匪有别,东山月,你还是小心为妙!” 一旁,蒙雪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是不希望东山月动不动就缠着白琰,还是善意的提醒。 说话间还在官匪有别四个字上面加重了音量,似乎是在刻意提醒,这不是东山月该来的地方。 按理说,大秦严刑酷法之下,不该有匪祸为患才对。 可有一些事,出现便是必然。如东山月这样的江湖人物,山野土匪既然出现,便有其道理。 可是无论什么道理,能容许他们的存在,已经是对大秦律法的一种挑衅,若这些匪患还能随意进出咸阳城这等地方,那可就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 “哼,这天下还没我东山月来不得的地方,更没我东山月去不得的地界!” 东山月撇撇嘴,瞪了王紫嫣一眼,随后又看向蒙雪,道:“多谢蒙小姐的提醒,不过我相信,琰哥哥会照顾好我的!” 这句话,似乎是在真诚的感谢蒙雪提醒,又似乎是在挑衅蒙雪。 无形中,一场属于三个女人的战争,似乎拉开了硝烟的味道。 “嫂嫂,紫燕姐姐,这个姐姐是?” 公孙玉儿回头看来,一脸不解的望着东山月。 “一个臭不要脸,非要对你哥哥死缠烂打的狐媚子罢了,别搭理他!” 王紫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蒙雪却没说话,以她的性格,能说出刚才那番话已经不容易,再想多说,她自己也说不出口。 “别听他的,你就是公孙玉儿是?以后啊,姐姐保护你,想要什么,你告诉姐姐就是。记住了,姐姐的名字叫东山月,你叫我月姐姐就好!” 东山月再次瞪了王紫嫣一眼,接着一脸笑意盈盈的上前,捏了捏公孙玉儿的小脸,一副宠幸的表情道。 “月姐姐,那我以后又多了一个姐姐?” 公孙月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动了一下,纯真的她可没察觉到三个女人之间的硝烟,这骤然间多出一个善良的大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却没注意到,在她身后,那张大通听到东山月几个字,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他深深的看了东山月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提醒道:“小姐,公子已经进城,咱们也回去!” “恩!” 小丫头赶忙点头应了一声,拉上王紫嫣,邀上蒙雪,带上关山月,顿时宛如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一般,蹦蹦跳跳朝着咸阳城而去。 这几女个个绝世容颜,一同出现,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注意力。 第379章 群臣惊愕 “儿臣拜见父王!” “白琰拜见王上!” 章台宫大殿巍峨,左右两边,汇聚诸多议事大臣将领,白琰和关山君同时跨入大殿中,立即对着上首那位老人拱手作揖拜见道。 一旁,诸多大臣眉头微皱。 关山君嬴瑜?他怎么来了? 还有,这公孙家的小子怎么也来了? 一个个疑问,瞬间浮现众人心头。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早已过了早朝时间。 换做往常,太平时刻,这章台宫大殿早已空荡荡一片。 然,如今秦赵交战如火如荼,战场上有战场上的打法,军营中有军营中的布阵,这朝堂上也有朝堂上的布局。 占据瞬息万变,步步为营,一步也错不得。 所以前面在打,这后面也没闲着。 这些天,每逢早朝过后,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臣,大将们都会被聚拢过来,时刻等待前线的消息,以做后面的应对。 为了把这些人聚拢起来,甚至于就连他们的公事都搬到了朝堂上,随时在朝堂上处理。 不得不说,战乱时的占据紧张,任何一国也逃不掉。 此刻,大家都在等待着前线的消息,不想白琰和嬴瑜竟然一同前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毕竟这嬴瑜还好,身为一方诸侯,战乱之时奉王令前来助阵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就算好奇,也只会好奇这父子不和,为何这等时刻,秦王会想起这不受宠的儿子。 要知道,大秦人才济济,宗室内部也是高手如云,人才辈出。 当年的公子瑜,也就是如今的关山君虽然是一员猛将,战场来回纵横,少有人敌。 可如今的长孙,渭阳君子溪也不差,完全没必要专程传召关山君回来。 至于白琰的出现,更加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毕竟白琰所做的事,本身就是机密,迄今为止,知道的也不过秦王和白琰,以及百官之首的范雎等寥寥几人。 别看今日汇聚大殿的都是重臣,可里面也没几个人知道此事。 所以都很疑惑,这白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甚至有的人不禁想起白起,莫非这公孙家的事情,上面那位还不打算放过吗? 今日换来白琰意欲何为,难道是想一次警示大家? 想着,很多人都不禁心中暗自警惕起来,纷纷转头看向上座的那位老人。 老人以手扶额,似乎是撑着脑袋睡着了,但又好像没睡着。 听到下面的动静,他那双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点,仅仅只是一点点,似乎看清楚殿下站着的两人后,这才缓缓坐起身来,笑道:“小子,你来了!” 说话间,他的眼睛看着白琰,似乎完全把关山君忽略了,又或许压根就看不清楚一般。 这一幕,让旁边的其他人更加错愕。 怎么回事,这位竟然笑了? 而且还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莫非是最近大秦连战连捷,让他心情大好,连对公孙家的人态度都变了? “回禀王上,白琰路上耽误,回来得晚,还请王上降罪!” 白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吃饭之事,他必将承受难以言喻的后果,但在承受这份后果之前,该有的荣耀,该有的收获,那也是他该得到的。 “哈哈哈哈……” “降罪?” “你小子嘴上说的好听,这要是还降罪,以后让天下人如何看寡人呐?” 老人哈哈大笑,一副畅快的模样,这一幕更是让周围众人摸不着头脑。 自始至终,只有老人坐下,丞相范雎静静的坐在台阶之间,恍若未闻,仿佛没有看见白琰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王上,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心中疑惑,提出了疑问! “是啊,王上,这公孙家的小子,一无官职,二无爵禄,岂有资格踏上这大殿之地?” 说话间,有一个人提问便有十个,百个,剩下的人,也一个个满脸奇怪的看着老人。 老人见状,笑得更加畅快了。 “诸位爱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 “也怪寡人,此事机密,没来得及与诸位爱卿一一详谈。既然诸位爱卿都如此好奇,那寡人就来说道说道!” 老人哈哈大笑,说话间,目光一扫全场,看着众人一脸好奇的表情,道:“前些时候,诸位爱卿不是经常向寡人提起一事嘛。都说最近列国粮食源源不断进入我大秦,此事太过蹊跷,是否有诈!” “甚至有人私自调查,说此事与最近咸阳城内新成立的一个大顺商行有关,而这大顺商行便出自于这公孙家的小子!” “对于此事,寡人一直没有说些什么。现在,也该告诉诸位爱卿怎么回事了!” “没错,此事就是公孙家这小子干的。这公孙家的娃娃奉了寡人之号令,专程从列国调来粮食,这些粮食都将成为我大秦粮仓之物!” “在这里,诸位不妨猜猜,此番大顺商行,这公孙家的小子都为我大秦筹措了多少粮食!” 话落,老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所有人。 众人心中狠狠一颤。 “什么,原来此事是上面这位所为?” “而且还特意调遣了公孙家的后人?” “这位竟然动用起了公孙家的后人?” 刹那间,所有人的心中思绪百转,都没有想到,秦王还有动用公孙家后人的时候。 毕竟当年的白起便是死于秦王号令,这些年更是断了公孙家后人的仕途之路,在一定程度上,这已经意味着大秦再也不会用公孙家的人。 这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严惩公孙家,也算是放过公孙家。 可是如今又动用了,这算怎么回事? 莫非此次筹措的粮草太多,多到这位都已经动容的地步? 还是说大秦国库已经亏空到需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大殿为臣者都不是傻子,很多人虽然因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并不是很了解国库粮仓的事,也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转眼间,大多数人都已经猜想了个七七八八。 第380章 赏赐 “敢问王上,这公孙家的小子此番为我大秦筹措了多少粮食,竟让王上这般重视!” “是啊王上,我等可无法想象到底有多少粮草,竟能让王上如此重视!” 群臣心中暗自想着,随即纷纷拱手,对着台上那位老人笑道。 “你们这些人呐,真是无趣,猜一猜又何妨?” “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个竟然比寡人还懒,那就让寡人来说说!” 老人一笑,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灿烂。 下面群臣见状,一个个侧耳倾听,凝视着老人。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老人顿了顿,笑道:“前些日,寡人已经亲自派人前去勘察,并且把这批粮食调入我大秦粮仓,共计两百余万石!” 话落,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下面众人,显得有些深邃,又显得有些玩味。 “什么?” 然而,众人心中却是狠狠一震,刹那间,只觉脑海一阵轰鸣,仿佛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这一惊可不小,差点让左右所有人都从桌案后面站起身来。 所有人的呼吸,几乎都在刹那间戛然而止,许久后,一道道粗喘声响起,久久无言,仿佛看怪物一般看着白琰。 白琰神情有些苦涩,得,今日之后,自己怕是要天下扬名了。 这件事过不了多久,必然会传到赵王耳中。 其他列国还好,毕竟此次秦国攻打的不是他们,他们看你白琰再不爽也顶多就是不爽而已。 以后或许白琰会吃一点亏,但只要小心一点,还没到丧命的地步。 可赵国不一样,秦国现在攻打的是赵国,又被白琰这般支持。 虽然白琰身为秦人,帮助秦国并没有错。 但天下息壤,利益来往,白琰的所作所为损害了赵国的利益,他就该死,无论如何,赵国也不可能放过他。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此番大功,面前这位老人不仅要因为不偏私儿赏赐他,更要借此警醒某些人,所以这件事想要保密,根本不可能。 白琰也只能自认倒霉,这天下行商的隐藏能量,真的太强大太强大,强大到令人有些难以想象了。 和白琰的苦涩不同,关山君低着的头上,嘴角却微微扬起,挂上一抹轻笑。 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得意。 “哼,臭小子,敢戏耍我,你的好日子来了!” “哼,满朝群臣皆废物,若有三分本事,岂能让一个商人去做这般筹措粮食之事?” “如今,一个商人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搞到了两百万石粮食,尔等还有什么脸面屹立在此?” 心中连连冷哼,关山君脸上那隐藏的笑意越来越浓。 对白琰,他只是一种出于报复的打趣,更多的还是关心。 但对于这群落井下石的满朝文武,他却是心中鄙夷,压根看不上眼。 今日在他看来,白琰的成功就好像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抽打在这些人脸庞上一般。 想必此刻,这些人都应该火辣辣的疼了? “两百万石!” “王上,真有两百万石?” “这不可能,两百万石粮食,就算能弄到,列国又岂能放行?” “是啊,王上,这是怎么弄到的?” 正当关山君心中暗笑连连时,骤然间,一阵哗然声响起。 经历过刹那间的空气凝固,寂静到极点,这骤然间爆发的声音,便如排山倒海一般,一时间嘈杂的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了看上首坐着的老人,又看了看下面站着的白琰。 这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怪这些人震惊,实在是两百万石粮食,这笔数字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台上,老人笑容满脸,没有回答群臣的问题,而是看向下手位置,丞相范雎。 “应候,你来告诉大家是真是假!” 轻笑一声,老人道。 范雎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坐在那里。 闻言,赶忙起身,拱手道:“诺!” 说着,她回头看向下面众人,朗声道:“关于粮食之事,乃我亲自审查,并无出入,此番公孙琰为我大秦,着实立下大功!” 此言一出,下面的众人又安静了,只是一个个的内心起伏,却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两百万石粮食,这绝对是比前线传来一次捷报都要更加重要的事,怕是也只有拿下赵国邯郸的功绩能与此相提并论了。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白琰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看来,上面那位终究还是曾经霸气无边的王,他从来不会惧怕任何的事与物,在他眼里,只有有没有用,能不能用。 他终究还是给了公孙家后人一个机会。 而公孙家的后人也没让人失望。 虽不如其祖父那般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可是在另一个领域,却展现出不属于先祖的能力。 公孙家,怕是又要改变了。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静观局势的变化。 直到老人封赏的声音传来:“公孙琰听令!” “此番你筹措粮草,于国有大功,一切费用,寡人自当为你报销。另,鉴于此功,寡人正式册封你为商君。虽不领俸禄,不受其职,不予封地,但我大秦商道为你而开,以后大顺商行所过之地,凡我大秦境内,皆务必予以方便!” “另外,若朝堂有召,官府有事,大顺商行理当全力相助!” “以后,你若有任何行商之事,可找当地官府商议,又或上书寡人,寡人自当酌情处理!” 此言一出,下面又是一片哗然。 “什么,这般大的功劳,到头来就给一个名头?” “什么,直接封君了?” 众人一片骇然,各自有不同的想法。 有人觉得给白琰的赏赐未免也太虚了,就跟没赏赐一般。 但也有人觉得,此次给白琰的赏赐有些太过了。 但到底是太重了,还是太轻了,这就得看从哪方面着想了。 毕竟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到头来只给一个名头,不赏赐什么权利也就算了,连一点实质赏赐都没有,从这一点上来看,的确太轻太轻,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好处。 就好像是你给别人办了一件事,别人夸了你一声了不起,再给你一个外号一般。 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商君商君,这已是封君之事,又岂能小了? 第381章 杀人不用刀 君这个字,无论放在任何时代似乎都是很了不起的称呼,但实际上,本身的地位就十分尴尬。 尤其是在秦国,更是如此! 你要说君不算爵位,偏生能封君的人,都是位高权重,爵位高超之辈。 你要说君算爵位,在大秦又没君这个爵位。 如曾经的商君商鞅,再如安国君嬴柱,关山君嬴瑜,渭阳君嬴子溪等等。 甚至于白琰的祖父,武安君白起! 这些人都是以君为称号,但实际上,他们的爵位都不是君,因为压根就没君这个爵位。 如商鞅,白起,在秦国那就是侯爵,而且还是秦国二十等爵位中最高的爵位,彻候。与如今的范雎都是同样的爵位。 只是因为职责不同,封地不同,所以封号也不同。 商鞅封地在商地,所以号称商君。白起武动天下,定国安邦,号称武安君。范雎封地应城,号称应候。 安国君嬴柱乃是大秦太子,有着安定国人之心的意义,所以号称安国君。 关山君封地关山,所以号称关山君。 渭阳君子溪,本身名字就取自大秦渭水之意,定制名号也就成了渭阳君。 可以说,所谓君,在秦国就是一个称呼,根本没有任何实质的好处。 但就是君这个字,拿到外面就是好用。 一听到君这个字,无论是谁,第一反应都是大人物。 因为能配得上这个字的,基本上都是大人物。 如此一来,问题也就来了。 这君到底是大还是小? 白琰封君,到底是封过了,还是封小了? 你说封过了,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有,连个爵位都没有,公粮也吃不上。 你说封小了,就他一个小小商人,连爵位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封君? 这正是此刻周围群臣心中疑惑不满之处。 可是上面那位并不糊涂,他既然给出这样的赏赐,必然有他道理。 这种不清不楚的事,群臣反而不好在第一时间提出意见了。 白眼眉头微皱! 商君,好大的封号! 可是两百万石粮食,接下来自己还不知道要面临何等窘境,最后就换来一个封号,连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有? “多谢王上!” 脑海中闪过一丝不满,但白琰并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本身桎梏就在那里。 他不满归不满,但毕竟得到了一个封号。 而且老人的话也说的很清楚了,什么封君之类的都是虚的,最主要的还是那一句大秦官府务必予以配合大顺商行的生意,甚至如果遇到麻烦,他还能对老人亲自上书。 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好了,不必客套,你先下去,此番两百余万石粮食的收购钱,寡人早已传令下面清算,稍后便能送到你府上!” “你放心,为大秦效力,哪怕你只是一个商人,寡人也亏不了你!” 老人摆摆手,说话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就喜欢白琰这聪明的人,否则换做旁人,怕是就得一堆不满,即便不说出来,但看脸色他也闹心。 也就白琰这样的人,第一时间抓住实际的好处,没那么多屁事。 “白琰拜谢王上,白琰告辞!” 没有任何废话,白琰再次道谢一声,便要退下。 “慢着!” 但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是范雎的声音!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范雎看了过去。 就连台上的老人,也看向了范雎。 “哦,应候何事?” 老人笑道。 “启禀王上,臣觉得公孙琰之事不该如此草草了解,应当立刻下诏,传遍我大秦每一处角落,让我大秦数百万秦人都知道此事才行!” 范雎走出,拱手道。 “哦?” 众人一愣,老人也有些错愕。 这什么意思? 应候这算是在为公孙家的人请功吗? 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不说应候与公孙一门的政治敌对关系,就说应候之子死于白琰之手,他也万万没有为白琰请功的理由。 难道是? 众人都不是傻子,顿时想到了关键处。 这可真是杀人不用刀,杀人不见血。 此事一旦传遍天下,必将更为轰动,到时候列国都会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小商人利用,尤其是赵国,更会勃然大怒,岂能放过白琰? 想着,众人都是心中一惊。 却听范雎又道:“王上,请听臣慢慢道来!” “这些年,我大秦越加强盛,万民征伐列国之心越甚,可万事皆有度,若赏赐落后,终究会遭人话柄。此番公孙燕之事,正好可以警醒天下!” “必须传扬出去,让我大秦每一个人都知道,全力为国者,不分高低贵贱,哪怕低贱如商人,你一日为秦人,终生为秦人,当各司其职,各行其是,为我大秦大开方便之门!” “如此,以后我大秦商人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以公孙燕作为标榜,学而用之。我大秦庶民,也当努力劳作,增强我大秦国力,如此一举数得之事,岂能放过!” “公孙燕,当为我大秦标榜,记入史册,供万世敬仰!”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又是狠狠一颤,猛地看向上面那位。 太狠了,真的是太狠了。 这一连说出多个好处,简直让人无法拒绝啊! 除非上面的那位是昏君差不多,否则无论如何也会促成此事,哪怕明知如此会害死白琰,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而且就算其他人有异议也没用。 一国朝廷是从来不谈论感情的,倘若白琰因此而死,对于秦国来说,也是物超所值,甚至有些人还巴不得他早点死,然后秦国再举起大旗,为他扬名的同时,这个标榜也会彻底打入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白琰眉头紧皱,内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知道,自己惨了。 他没有去看老人,只是转身静静的等待着。 有些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从范雎那番话说出来的瞬间,白琰已经很清楚,今日的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果然,上面那位沉默了,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关于此事,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但他还是想给白琰一个机会,证明他的价值。 可现在被范雎这一提起,他的内心顿时活跃起来。 转头,他看着低头沉默的白琰,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笑容。 第382章 震动咸阳 “恩,应候所言有理,此事不该如此草草了解。这样,此事就交由应候去办!” 老人的声音响起,果然,不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他同意了,在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下,他欣然同意了此事。 “多谢王上,王上万年,大秦万年!” 紧随其后,白琰的声音响起,拱手作揖,山呼拜谢。 众人连忙朝他看来,脸上都带着悲哀之色。 这傻小子还真是不知死活,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 尤其是范雎,脸上笑容更甚,拱手道:“诺,王上放心,臣这就去办!” 说话间,告辞一声,白琰和范雎先后离开章台宫。 一时间,章台宫内,只剩下关山君一人静静的站在那里。 然而,老人却仿佛没看到自己这个儿子一般。 在白琰离开后,老人再次把手撑在桌案上,低着脑袋,又开始缓缓闭上眼睛,似在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搭理自己这个儿子的意思。 下面群臣见状,都不禁摇了摇头,为这位本该成为太子的关山君感到同情。 自始至终,关山君就一直保持着拱手作揖的姿态。 老人不开口,他就丝毫不敢妄动。 此刻老人更是直接将他忽视,他也只能宛如一个木桩子一般,继续静静的站在原地。 这一幕很诡异,却没人开口,让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在这边,关山君承受煎熬时,另一边,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王城内,一队上千人的精锐甲士走出,护送着数十车箱子。 这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范雎。 队伍所过之地,敲锣打鼓之声震动天地,引来四面八方无数人的观看,以至于周围好几条街,全都拥堵一片。 学府街在咸阳东城,蒙雪等人自西城而来,走路稍慢,刚绕过王城,还没回到学府街,便被面前拥堵的人群给挡住了。 与此同时,一道道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众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王有令,公孙一门再立奇功。秦赵交战,粮草正需,公孙家后人白琰自列国调动粮食两百万石余进入我大秦国库,实乃天大功劳!” “今正式册封为商君,号召天下!” 这声音走一段响一次,引起无数人的围观,也引起无数人的震动。 “什么,公孙家的人,难道是白起将军的后人?” “两百万石粮食,这么多的吗?” “好厉害,他是怎么做到的?” “好啊,有两百万石粮食入库,此番秦赵之战,我大秦也不用再征收粮草,我等也无需担心没有粮食过冬了!” 震惊之余,一道道惊喜的声音响起,无数百姓为之欢欣鼓舞,无数人为之庆幸,也有无数人为之羡慕嫉妒。 一个商人,一个卑贱的商人,竟然也有封君的一天。 这王上还真是赏罚分明啊!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高兴有人愤怒。 此刻,听到这声音,看着这么大的动静,蒙雪好看的眉头瞬间紧皱一起。 在她身后,张大通、老鹰眼、血奴几人也眉头紧锁。 这声音喊得好听,激动人心,却也是催命符啊! 反倒是王紫嫣,东山月和小丫头公孙玉儿,似乎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反而一脸骄傲的样子。 尤其是小丫头公孙玉儿,更是双手鼓掌,大声叫道:“商君,商君,我哥哥册封商君了。好厉害,好厉害!” 她的声音吸引了蒙雪几人的注意,都是一脸无奈。 这还能高兴得又蹦又跳? “瞧,我就说我家琰哥哥绝非池中之物,如此年轻就被册封君号,这天下能有几人?” 一道轻笑声响起,东山月也是一脸兴奋,宠溺的捏了捏公孙玉儿的小脸。 一番话,迎来公孙玉儿赞同的点头。 作为一个土匪,关山月并不笨,她也知道这般宣扬会为白琰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可那又如何,荣耀向来与危险同在,这样的荣耀,别人想要还得不到呢 至于麻烦,那怕什么,自己在这里,谁敢动自己的男人一分一毫? “别一口一个琰哥哥的,你叫的恶不恶心。我家小公孙封君那是我家小公孙的本事,你可别忘了,小公孙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冷哼一声,一旁王紫嫣不满的瞪了东山月一眼,随机一脸骄傲的说道。 白琰可以说是她从小带大的,此刻有出息了,她还真敢说这一句被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只是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众人都不禁一脸无语。 幸好没学的跟她一样,否则就真的废了。 这个时候要是因为别的原因高兴还好说,因为这件事高兴,那简直就是自找笑话。 王紫嫣向来豪迈,脑子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哪里能想那么多? 甚至她压根就没看出来众人无奈的表情。 正说话间,本身就是靠着脚步回家的几人,被拥堵的人群一睹,走的更慢了。 又走了一段,他们看到了那吆喝的队伍。 队伍当前,范雎一脸笑容满面,似乎是在为白琰撑场面,很高兴大秦会出现这样一个年轻人一样。 实际上内心如何想法,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于白琰,则一脸沉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件事情就仿佛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不知不觉,队伍走上学府街,更是迎来无数关注。 尤其是学府街上那些六国士子听到白琰所作所为时,顿时一个个勃然大怒。 这白琰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戏弄列国,简直岂有此理。 此番白琰的操作,对于列国来说,简直就是利用的彻彻底底。 这些士人在这里住了许久,不得秦国重用,本身就有所不满,一想到母国竟然让一个商人利用了,哪能不怒? 然而,比这些士人还要不高兴的更大有人在。 如一路上碰到的列国行商,尤其是那些大商。 一听到此番列国行商竟然为白琰筹措了两百万石粮草,所有人的脸色都吓白了。 毕竟此番竞标,大家都是竞争关系,谁也不会告诉对方自己送来粮食多少,大顺商行也不会说。 因此,大家都只知道自己送来了多少,完全不知道其他人送来多少。 此刻一听两百万石这个数目,全都吓得腿软。 尤其得知这些粮食并不是大顺商行所要,全都送进了大秦粮仓,更是让这些商人一个个脸色惨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385章 嬴萍的怒火 “夫人,有消息回来了,小姐已经跟着姑爷回去公孙府,今晚上的公孙府好热闹,所有人都在大肆庆祝!” 蒙府,深夜宁静,冷风吹拂,长公主嬴萍的院落中,房间里,锦娘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说话间,她不禁一脸艳羡。 真没想到,这姑爷在蒙府废物了两年,竟然真有出息的一天,如今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看来之前自己不惜一切帮助这位姑爷,还真是帮对了。 可是想到某些事,她又忍不住心中一寒。 这件事能说吗? 一旦透露出去,自己又将会是什么下场? 想想那位,她都感到浑身战栗。 一时间,眼中艳羡连忙隐藏下去,一副面无表情的看着嬴萍。 “什么,这死丫头,回到咸阳,不回蒙府也就罢了,竟然去了公孙府?” 嬴萍闻言,脸色一沉,冷冷喝道。 “真是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越来越目无家族了!” 说话间,嬴萍咬牙切齿。 “夫人,要不我现在就去把小姐找回来?” 锦娘低声道。 “不用了,她想去就让她去!” “一群愚蠢无知之人,大祸临头,还敢大肆庆祝,简直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嬴萍眼中冷意一闪而过,说话间更显愤怒。 “大祸临头,夫人,此话怎么讲?” 锦娘心中一惊,这公孙一门正当辉煌的时刻,而且那白琰毕竟是自家姑爷,他的辉煌也是蒙府的辉煌,蒙府应该跟着沾光才对。 怎么这位不让沾染公孙一门也就算了,还说话这般不客气,直接诅咒别人大祸临头呢? “怎么讲?” 嬴萍冷笑,道:“两国交战,你杀我伐,明枪暗箭,此起彼伏。上至君王,下至大夫将军,谁能逃得掉?” “如今,此事本与公孙一门无关,他却非要插足进来,且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以为他是谁?王的身边又有护卫数万,大夫将军身边高手如云,甲士如林,想要刺杀自然难如登天。可凭借赵国之力,想要杀他一个小小贱商,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庆祝,让他去庆祝好了。无需多久,我看他还如何庆祝!” 话落,嬴萍脸上的冷笑,几近狰狞。 这些天她的心情很不好,一直都不好。 或者不能说是这些天,而是这几个月来,她的心情都不好,只是这些天,更是不断加剧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好,原因很简单。 自己一直在为那可怜的女儿铺路,可是到头来,谁领自己的情了? 嬴权,堂堂的大秦公孙,未来的大秦公子,甚至是大秦的王。 要文能文,要武能武,哪里不比公孙家那个废物强?哪里不超过公孙家那个废物千百倍? 嫁给她,未来必然母仪天下。 可是自己的女儿竟然违背自己的意愿,终究选择了那个废物女婿,这不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又是什么? 这还不算,甚至还要为了那废物和家里决裂,最终冒着危险离开咸阳,参与外面的危机,这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不知死活。 这一切,都让嬴萍的愤怒日益剧增。 可是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她无法接受的还是另一件事。 这些年,她一直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渭阳君子溪,那毕竟是她的侄儿,更是当今太子的长子。 而且渭阳君这些年来在大秦的作为也不小,论功绩,论能力都是太子嫡长子的第一人选。 未来,只等太子上位,他便是新的太子。 无论是为了蒙府未来的飞黄腾达,在朝堂中的位置,还是因为两家本身就近的原因,她都在不惜一切代价的帮助渭阳君,期盼着渭阳君能够早日登上大宝。 可是意外往往发生在瞬息之间,她努力了多年,帮衬了多年,却比不上别人的一句话。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再次建立外戚威望的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乃是楚人,前些年,随着芈月的去世,再加上王后的崩灭,秦国外戚算是土崩瓦解了。 但暗中隐藏的力量也不小,只是需要一个人重新组织而已。 而这华阳夫人明显成功了。 其凭借着惊人的美貌,凌厉的手段,直接拿下安国君嬴柱。 做了太子的正夫人不说,更是安国君府上第一女幕僚。 很多事,这安国君都喜欢跟她商量着来,她不同意的事情,无论再好,安国君都得三思。 所以,很多人在暗中总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秦国安国君府做主的不是太子安国君,而是太子正夫人,她的话,比太子的话更加管用。 这番话,很多人曾经都只当做笑话。 包括她嬴萍也不例外。 一国太子,岂能是一个女人所能掌握? 今日也不过就是看她有些小聪明,加以利用罢了,想要做安国君的主,简直痴人说梦。 可是如今,嬴萍再也不敢反驳这话了。 因为她多年来的筹备,就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直接成为梦幻泡影。 本来最有机会成为太子嫡长子的渭阳君子溪,只因为母亲不是正夫人,所以他虽为长子,却一直不属于嫡长子。 反倒是刚从赵国回来的公子异人,本身也不属于嫡系,在家排行更在子溪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嫡长子才对。 然而,刚回来,这嬴异人便穿着一身楚服去拜见华阳夫人,引起华阳夫人的感动,赐名子楚,收为子嗣。 再过几日,便要举行认母之礼。 而安国君府也已经放出话来,认母之礼当日,便是嬴子楚册封太子嫡子之时。 没错,就因为拜华阳夫人为母,本来没有希望做嫡长子的嬴子楚,摇身一变,这太子嫡子之位,基本上已经确定,谁也阻止不了。 这也就意味着嬴萍多年来的筹备,算计功亏一篑。她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一边女儿的婚事不如意,一边自己的算计不如意,各种不如意汇聚而来,她的心情糟糕透顶,怒火万千,如今公孙一门,俨然成了她发泄怒火的存在。 “去,传令下去,府上所有人,从现在开始,不许联系公孙一门的人。他们既然找死,便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一声令下,嬴萍冷冷道。 第386章 如何应对 深夜,凌晨,热闹的公孙府中总算恢复了安静。 白琰的院子里,房间中灯火通明,院子里的凉亭下,冷风袭来,带起阵阵酒香。 一个小火盆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燃烧着,上面是煮酒的器皿。 白琰身着一身厚厚的衣裳,一边温酒,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兴许是今晚上喝得有点多了,被冷风一吹,他有些头痛,但并不晕。 坐在当场,他目光盯着眼前燃烧的火盆,显得有些呆滞,更显沉默。 不远处,蒙雪住进公孙府,也在白琰的院子中。 只是,他们依旧分房而居。 此刻,蒙雪房间的窗门前,绝丽的身影伫立再次,一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眨动,看着外面亭子中沉默的男人。 他好安静,一动不动,安静得好像一块石头一般。 他在想些什么? 突然,院子外,一道身影走来,是一个女人,是白琰的母亲。 看到凉亭中的火盆,芈沁也注意到了火盆旁边的白琰。 她转身朝着凉亭走去,来到近前,白琰却仿佛没听到动静一般,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 芈沁目光显得有些复杂,轻轻在一旁坐下,柔声道:“琰儿!” 白琰没有作答,似乎没听到母亲的声音。 “琰儿?” 芈沁又叫了一声,伸手轻轻拍着白琰的肩膀。 白琰身躯一颤,猛地转头看来,他散瞳的眼镜里面,瞳孔急剧收缩,恢复过来。 接着火盆的火光照耀,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面容,连忙起身,惊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孩儿见过母亲!” 芈沁微微一笑,柔声道:“琰儿在想些什么呢,如此痴迷?” 白琰坐起身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发呆而已,不知母亲会突然到来。母亲稍等,我这就让下人准备一下,换醒酒汤过来。母亲多少喝一点,免得冷风吹,酒伤身!” 说着,白琰便要起身前去安排。 “不必了!” 芈沁伸手一把拉住他,微微摇头。 见状,白琰这才再次坐下。 看着白琰一脸憔悴,虽然这些天,白琰的病情已经恢复,可是毕竟病了那些天,再加上一路上的奔波,白琰似乎还是瘦了一些。 芈沁伸出手,有些心疼的捏了捏白琰的脸庞。 “呵呵呵,琰儿长大了,也开始操心了。和你爷爷还有父亲当年一般,也越加消瘦了!” 轻轻一笑,芈沁眼眶微微一红,更显心疼几分。 堂堂武安君的后人,白琰上有权倾朝野的祖父,中间更有大秦第一新星,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秦第一武安君之位的父亲。 他的生活不该忧愁,就算未来要立志,那也是未来的事。 而且这个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操心才对。 可如今世态炎凉,沧海桑田,小小年纪,尚未加冠便已经受尽世间炎凉,受尽悲欢离合,受尽凄凉苦楚,凭借瘦弱的肩膀扛起武安君府曾经的大旗。 这大旗,岂是他能扛得住的? “母亲说些什么呢,顶多就是些许风尘罢了。不行,看来以后得多吃些东西,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行,否则让母亲担忧,可就是儿之罪了!” 白琰咧嘴一笑,一把抓住母亲的小手,柔声笑道。 芈沁抿嘴一笑,果然,儿子还是懂事了,都懂得逗弄母亲了。 “琰儿,你方才可是为今日之事担心?” 幽幽叹息一声,芈沁话锋一转,又道。 白琰一怔,笑道:“母亲说什么呢?如此光耀门楣之事,全府同庆,怎的还担心上了?” 芈沁摇头,责备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道:“臭小子,你还真当娘亲无知呢?如今你的确光耀门楣了,可引来的麻烦也不小。不说列国会不会放过你,至少那赵国救会与你不死不休,你如何能够应对啊!” 白琰心中一沉,不禁狠狠一颤。 如何应对? 是啊,应该如何应对? 他方才的确是在想这件事。 白琰不甘平庸,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卷进天下大势,至少,目前为止,他没这个打算,因为他还不具备这方面的能耐。 即便偶尔涉猎,那也得低调行事。 可如今,他是被放在台面上的,而且风光一时无两,已然成为这大势之中万众瞩目的存在。 他是一个商人,一个纯正的商人! 这种大势,岂是他能抵挡? 方才,他的确是在想这件事。不得不说,这次的麻烦来的太过猛烈,猛烈到他现在想做准备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呵呵,母亲,您想多了!” “这天下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连一点危险也渡不过,以后又岂能成就大事?” “放心,秦赵交战之际,赵国人力枯竭,连应对的人手都不够,就算派人来对付我,又能派出一些什么人?” “想要应对,又岂非轻而易举?” “反倒是今日之后,孩儿扬名天下,以后行商大秦,一句一国为本,谁敢不尊,谁敢不从?” “咱们公孙一门不会再卷进朝堂的斗争中,但咱们会越过越好,区区赵国,琰儿还不放在眼里!” 轻轻一笑,白琰放宽眉间,一脸安慰道。 芈沁微微摇头,哪能看不出来,自己儿子这是在宽慰自己的心呢。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担心,这也证明着白琰没有应对的手段。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不能咄咄相逼。 有些事不想发生也发生了,逼问又有何用? “琰儿,方才我听说了,你与雪儿那孩子还是分房睡的?” 话锋一转,芈沁转头看了看蒙雪的房间。 那里面,一道身影快速隐藏。 虽然速度很快,但透过窗户,嬴萍还是看到了那一晃而过的影子。 白琰一怔,得,这事还是引起注意了。 “母亲,夫人第一次来公孙府居住,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而且你也知道,女人嘛,宗室脸皮子薄,第一次回家见婆婆,害羞是正常的。过了这几天,一切都会好的!” 白琰咧嘴一笑,这番话说出来,他都有些没自信了。 这事实摆在眼前,想要敷衍欺骗,岂是那般简单的事? 第387章 能否聊聊 “你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来敷衍娘!” 芈沁瞪了白琰一眼,她可不傻,很多事情看得明摆着呢。 白琰尴尬的笑了笑,这件事的确不是他能敷衍的。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这媳妇见公婆,的确会害羞。 可谁家媳妇会因为见公婆害羞就要和丈夫分房睡的? 这不开玩笑嘛! 白琰这套说辞,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琰儿啊,娘知道,你跟雪儿那孩子是突兀夫妻,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 “说起来,也是咱们家对不住雪儿那孩子。你与她从未有过任何接触,却说成亲就成亲了。这女儿家,谁还没一个梦呢?” “是蒙府帮了咱们家,咱们家欠蒙府的,但更欠那孩子的。蒙府的恩情咱们就不说了,这不是你能报答的。可那孩子,你要记住,无论受多大的委屈,你都要保护好她。别说她是你的妻子,就算有一天你们真的合离了,你也是欠她的,明白吗?” “娘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好孩子,心地善良,很懂事,有时候甚至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别人可以不疼她,但你不行啊。为娘当年也是被迫嫁到秦国,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叹息一声,芈沁柔声说道。 这话看似在劝解白琰,但却又好像刻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白琰一怔,看着自己的母亲。 看来母亲还真不是一个糊涂人。 平日里感恩归感恩,这该利用的时候还是继续利用。 不愧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人。 “放心娘,白琰此生绝不负身边之人,谁是对,谁是错,谁有恩,谁有仇,孩儿记得一清二楚。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孩儿也清清楚楚,此生就算死,也绝不负她!” 轻笑一声,白琰低声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太晚了,你赶紧歇息,明天说不定你的第一个麻烦就来了!” 芈沁微微点头,说话间,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娘,这深更半夜的,你也不带一个下人,我来送您!” 白琰连忙起身。 芈沁刚要拒绝,可看着白琰,她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离开亭子,走出院子。 这院子中再次恢复宁静,再无半点烟火。 “吱呀!” 一声轻响传来,房门打开,一道修长绝丽的身影走出。 蒙雪目光清冷,略带呆滞,看着那座亭子。 她也不是傻子,哪里能听不明白,芈沁那番话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但她也能听得出来,此话虽然是刻意说给她听的,但句句是真,并无虚情假意。 公孙家的这位主母,终究是一个心软明事理之人。 若无她的谆谆教诲,日日灌输,屡次三番看着重伤而归,从蒙府回来的白琰,公孙家那小丫头岂能对自己这般热情,怕是早就恨死自己,恨死蒙府了! “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孩儿清清楚楚,此生就算是死,也绝不负她!” 白琰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回荡,让蒙雪清冷的脸颊上,浮现一抹微红,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轻笑。 “哼,某些人不做人事,难道我还不能加以利用?刚好我也舍不得我这夫人,若能通过此事让夫人回心转意,我倒是不介意多受点苦!” 又是一道声音响彻脑海,这是此前在关山之地,青青酒楼,白琰说的话。 对于白琰的明志,蒙雪也并不怀疑。 他说到的,曾经也的确做到过了。 一道道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陡然间,似乎想到什么,蒙雪又忍不住俏脸微红。 那是曾经闺房中的私密话,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秘密。 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个秘密每当想起来,便让蒙雪忍不住心中一阵电击般颤动,忍不住剧烈的羞涩。 自己真要这么做吗? 真是羞死人了! …… 另一边,白琰搀扶着芈沁回到芈沁的院子中,召来下人侍奉后,这才离开院子。 刚走不远,便在后院中看到一道身影独坐再次。 月暗星稀,若不仔细瞧,还真难以看清楚这是一个人。 他手里面拿着一根拐杖,仿佛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搂在怀里,一声不吭,静静的坐在路边。 要不是白琰率先注意到,走过来才看到的话,非得被吓一跳不可。 走上前去,白琰看清楚了,是张大通。 张大通在府上算是一个较为特殊之人。 说他是公孙府的家将,算不上。 说他是公孙府的幕僚,不存在。 说他是公孙府的护院,也不算。 说他是公孙府的下人,连芈沁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总之,他在公孙府似乎什么样也不是,但他要插手,什么他都要做。 “公子!” 看到白琰在自己身旁站定,张大通抬头,微微一笑,沉声叫道。 “这大半夜的喝了这么多酒还不去谢谢,咱们还在这里坐着?” 白琰摇头一笑道。 “睡不着,我能感觉得到,这公孙府外危险的气息太多,从今天开始,便让我来巡夜值守!” 张大通微微摇头,说话间,拍了拍一旁的石头,笑道:“公子,能否聊聊?” 白琰微微皱眉,在一旁坐了下来。 “今天喝酒的时候,我就能看得出来,你兴致不高,反而一直愁眉不展,是不是在想之后的麻烦事?” 沉吟片刻,白琰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 毕竟都不是傻子,这张大山能从战场上一线或者下来,而且曾经是差点封候拜将的人物,其本身的目光并不会比任何人差。 连芈沁都能看得出来的麻烦,没理由他就看不出来。 “是啊,有些事,既是好事,也是坏事。越好的事越坏,好处容易让人接受,但这麻烦也让人难以应对啊!” 张大通点头,说话间朝着白琰看去。 看来,自家公子是真的长大了。今日喝酒时,他还以为自家公子没料到麻烦的到来。 现在看来,他心里面跟明镜似的,比谁都更加清楚。 当即,张大通也不再拐弯抹角,顿了顿,又道:“公子,不如把曲岩召回来,他办法多,说不定可以应对。至少,这是也该通知他一声,让他想想办法!” “例如让他去信一封,以救赵为名,兴许可以稳住赵国。此番之事,虽然列国必当震怒,但首当其冲的是赵国。如果就连赵国都不动手了,其它危险自然迎刃而解!” 第388章 同心 白琰微微皱眉,张大通说的没错,曲岩是一个剑客,更是一个谋士,还是一个辩士。 鬼谷流派,近百年来,尽出纵横大家。 这纵横一脉,唇枪舌剑,智谋过人,凡是所过之地,天下诸侯惊,天下列国震。 这么多年过去,天下人似乎都形成了一种共识。 但凡鬼谷纵横从出手,便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没有化解不了的危机,没有对付不了的人。 当年,秦国刚起步,商鞅变法之后,虽然秦国国力大涨,但对外仍旧威势不够,受尽六国嘲讽,不屑。 是鬼谷纵横家张仪,在他的辅佐下,秦惠文王一洗大秦耻辱,纵横捭阖,打得六国震动,将大秦扬名天下。 再后来,便是燕国受齐国欺辱,几近灭国。 也是鬼谷纵横家苏秦出手,以天下为其,合纵连横,挑拨人心,最后灭了齐国。 虽然齐国如今已经复国,但毕竟也是别灭国一次。 纵横家,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就是令人恐惧的存在。 张仪苏秦二人,早已经成为过去式,人们都在等着新的鬼谷纵横出现,列国都会不惜一切的拉拢。 却没人知道,新的鬼谷纵横早已现实,可惜没有曾经某些人那般大的报复。 新的鬼谷纵横,眼中只有一人,便是武安君。 而此人,正是曲岩。 别看张大通动不动就和曲岩闹不和,与曲岩作对。 但两人确是一对冤家,抛开双方的价值观不同之外,对曲岩,张大通是一百个服气,一千个服气。 这天下,除了曲岩,还有谁能把六国当做棋子一般玩耍? 没有了! 对于张大通的提议,白琰在沉默。 这个想法,白琰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最后,他都放弃了。 沉吟半响后,白琰微微摇头,道:“有些麻烦想要解决,便的从根上去化解。此番危机,固然来自于赵国,但若没人从中挑事,觉悟如此狂风暴雨前的征兆!” “公孙一门与相府,终究势不两立。想要化解公孙府以后所有的危难,只有解决掉相府!” “曲岩不会能来,计划还要继续。此事他也不能参与,否则很容易引来有心人的怀疑,更容易为他带来性命之危!” “放心,走一步看一步,此事我自有计较,还没到绝路呢!” 张大通眉头微皱,眼中精光一闪,死死盯着白琰。 什么意思? 这位真要和那人不死不休吗?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张大通没有继续劝解,也没有继续提议。 坐了半响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道:“公子早些休息,我先去巡夜了。公子放心,只要我还在,这公孙府神鬼难进,您安心歇息便是!” 白琰眼睛眨动,微微一笑。 不愧是从武安君府出来的人物,这一身铁血自信,绝非常人所能比拟。 目送张大通离去,白琰叹息一声,也起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院子中的时候,那亭子中的火盆已经熄灭,蒙雪房间的灯火也已经熄灭。 “嗯,睡了吗?” 白琰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房间,里面也没了灯火。 微微摇头,白琰一脸疑惑,只能摸黑走进房间。 这一天奔波,又喝了这么多酒,还真别说,此刻放松下来,晕晕乎乎的,还真有些累了。 好在房间中没有什么杂物,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白琰很快摸到了自己的床。 旋即便被子一掀,直接躺在床上。 好暖和! 嗯,不对,这么冷的天,这刚躺上来,怎么会这么暖和? 有人! 下一刻,白琰一惊,浑身汗毛直竖,猛地坐起身来,喝道:“是谁!” 话音尚未落下,白琰身体一动,已经翻身压了上去,手一动,在黑夜中凭借经验,手掌已经掐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好细腻的肌肤,感受的出来,这是一个女人。 “唔……” 一道闷哼声传来,对方似乎被白琰锁喉,有些说不出话来。 白琰一怔,这声音好熟悉。 是蒙雪? 他连忙放开对方,不禁一脸错愕。 是自己走错房间了,还是对方上错床了? “咳咳咳……” 一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蒙雪声音有些不自在,道:“你作甚!” 这话略带责备,似娇嗔,又似娇羞。 白琰一头黑线,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夫人,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我这就走!” 白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急忙掀开被子,便要离去。 “别走!” 但下一刻,他手臂一紧,被蒙雪死死抓住。 女人似乎有些紧张,却非要假装正定,道:“你我夫妻,深夜不同床,你想去何处?” 这话再度让白琰愣住了。 深夜不同床,自己想去何处? 这句话问得对啊。 夫妻深更半夜的不同床共枕,自己跑去哪里? 可这话对别人来说有用,放在他们夫妻身上,怎么感觉怪怪的。 莫非这位想开了? “嘿嘿……夫人,你这是……” 白琰有些凌乱,但这种好事,即便想不清楚,也没拒绝的理由啊! 嘿嘿一笑,白琰躺了下来。 蒙雪没有回答他的话,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又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白琰不由一脸懵逼,这什么意思,怎么还不说话了? 这气氛不尴尬嘛? 对了,一定是首次献身不好意思。 那自己还客气什么? 本身就是自己媳妇,如今还心甘情愿,自己要是再客气,岂非不是人了? 想着,白琰一翻身,便要动手动脚。 却在这时,一只小手紧紧的抓着他。 “别动!” 这声音紧张到极点,似乎很害怕,还略带颤抖。 白琰一怔,不让动? 这是想干嘛? 白琰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一般,更加懵逼了。 静静的躺在原地,又沉默了良久,白琰都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微微动了动身体,见身边没了反应,另一只手又想伸出去。 “别……动……让……让我适应……适应!” 蒙雪的声音再次传来,显然也和白琰一样,已经没了任何的睡意。 白琰身体一僵,明白了。 刹那间,他只觉一股火热从小腹处直冲头顶。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美女献身适应更让人激动的吗? 第391章 好讽刺 众人眉头微皱,白琰这和沐春风的应对,让众人一时间竟有种有气无处撒的感觉。 冷哼一声,众人纷纷坐下。 有人面色涨红,便想斥责白琰坑害大家,可是一抬头看着白琰淡静和睦的表情,又沉默了。 这人家笑眯眯的看着你,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又怎么好意思直接动粗,爆粗口? 不过有些人可不会客气,尽管白琰在笑,这些人依旧忍不住心中怒火。 “白琰,你直说,此事到底应该如何解决?你要知道,我陈氏商行作为楚国第一商行,最主要的便是依靠楚国三家支持。” “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完全背离三家的意愿。此番,我陈氏商行能否逃过一劫尚且不论,就算逃过了,其损失之大,也绝非等闲,这笔赔偿是你来还是我来!” 一道怒喝声响起,芈迁从人群中站出。 作为楚国第一商行在秦国的主事,此番之事全凭他做主,结果却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位置都保不住了。 以后回到家中,家族岂能再重用他? 可以说,白琰的所作所为不仅害了陈氏商行,更深深的伤害了他,断了他所有前途! “没错,白琰,还有我高家商行。你可知此事若传回齐国,会引起何等震动?” “这些年,列国一直想方设法联合我齐国抗秦,虽然我王念在情秦齐之交,从不曾插手。” “但出了此事,列国必将问我王要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到底是你给还是我给!” 人群中,魁梧汉子高远也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随着芈迁话音落下,他猛地一拍桌案也站起身来,怒视白琰,咆哮道。 随着芈迁和高远开头,其它注入魏氏商行、韩氏商行这些代表魏国最大商团,韩国最大商团,楚国最大商团的代表人们也纷纷站起身来,怒指白琰。 毕竟大家都是商人而不是蠢人,商人谈的是生意,讲的是利。到底是吃亏了,还是赚了,大家都一清二楚。 今日发生这种事,大伙儿巨亏特亏,以后下场如何还不一定,这个时候哪会跟白琰客气? 有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别说断人前途了。 白琰不仅仅破坏了各大商行的发展,让各大商行被牵连其中,在场这些人,有一大半更几乎要因为此时而断了前程。 这股怒火,直接化作千夫所指,直指白琰。 白琰也不说话,就这般静静的坐着,迎接众人的咆哮,喝骂。 自始至终,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散过。 似乎是明知道自己做错了,接受此刻自己应该迎接的惩罚。 又似乎是因为愧疚,不好还嘴,只能报以微笑。 更好像是他压根不在意这些人骂什么,说什么,仿佛都跟他没有关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谩骂声充斥着整个大堂,在大堂外的那些家仆们一个个满脸怒容。 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了,自家公子还没说话呢,他们就一个个兴师问罪,真当公孙家的人好欺负不成? 如今一群贱商,也敢爬到公孙家少主的头上拉屎撒尿了? 可是白琰有过吩咐,不得白琰允许,这些人也不敢擅自冲入进去。 在大堂后面,一行数人缓缓走来,是蒙雪、芈沁、公孙玉儿和两个丫鬟。 “娘,他们太欺负人了!” “远远的就听到他们在喝骂哥哥,问罪哥哥,难道咱们真的不管吗?” 公孙玉儿一脸愤怒,在她眼里,这些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恶。 不仅仅是她,就连蒙雪,此刻也是秀眉微蹙。 虽说此番之事,白琰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不光彩,坑了不少人,但这些人也没必要如此泼妇骂街一样打上门来? 一点君子风度也不讲? “管,如何管,上去和他们争执吗?” 芈沁的声音传来,蒙雪和公孙玉儿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芈沁目光沉着,似有满意之色闪过,道:“玉儿,你哥哥终究是长大了!” “这些人都是商人,说到底就是一群市井之徒!” “这市井之徒有市井之徒解决事情的法子,咱们也有咱们解决事情的法子!” “面对什么样的人,就当用什么样的法。若只懂得硬碰硬,咱们与市井之徒又有何异?” “你要知道,市井之徒的争吵是永远吵不出结果的!” 说话间,芈沁低头看着公孙玉儿,一脸语重心长,满是慈爱。 公孙玉儿秀眉微蹙,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但蒙雪却仿佛听懂了,只觉内心豁然开朗。 她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婆婆,又看了看前面的大堂,似乎能从后院看穿大堂的墙,看到里面的那个男人一样。 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么久了,一直被人问罪喝骂,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骤然间,蒙雪脑海中浮现一段记忆。 对于曾经的公孙琰,她记忆并不强烈。 公孙琰给她的更多记忆,都是在那天发生那件事情之后。 从那天开始,她才真正的开始留意白琰。 记忆中,每次母亲找白琰的麻烦,白琰似乎就是如此,任由母亲呵斥,指责,从来没有半句反对。 不仅如此,甚至于他的脸上,笑容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而且被母亲指责的越厉害,他笑得越灿烂。 最后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会来一顿彩虹屁,让人有气撒不出。 很多时候,母亲都只能偃旗息鼓。 “笑!” “他现在一定在笑!” 这一幕闪过,顿时让蒙雪脑海中又闪过一道念头。 这个时候,除了笑,她实在想象不出来,白琰脸上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市井之徒有市井之徒解决事情的法子,咱们有咱们解决问题的法子。如市井之徒一般无休止的争吵,是永远解决不了事情的!” 蒙雪喃喃自语,一时间,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很复杂。 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无奈,更像是有些可笑。 原来这就是白琰解决问题的法子。 原来这一套是来自于楚国公主芈沁,自己的婆婆。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的母亲,或者说整个蒙府上下都是一群市井之徒,上不了台面。 可笑吗? 很可笑,蒙府自以为是,瞧不起人家落魄的公孙一脉,却不知,人家高高在上的心态,早已俯视这一切。 第393章 洗脑 “但看今朝!!” “但看今朝!!!” “但看今朝!!!” 白琰的声音在整个大堂中回荡,一道道回音振聋发聩,让众人心中狠狠一颤,瞬间变色。 大堂中,众人的脸色变了。 大堂外,那些公孙一门的家仆脸色也变了。 好大逆不道的话,这话要是传出去,就不怕受尽千夫所指吗? 可是,在场所有人,谁也没有愤怒,反而莫名生出一种认同感。 是啊,凭什么天下卑商? 商人哪里不如人了? 在场众人,皆乃列国大商代表,受尽天下列国压迫欺凌无数岁月,这句话他们也想说,可谁也没这个胆子。 如今,这句话竟然让这个年轻人说了,简直惊世骇俗。 在大堂外,那些公孙府的家仆们虽然无法体会商人的卑贱,但却能体会白琰这句话。 曾经,公孙一门,在白起那一代时,早已被人遗忘,原来大秦还有这一门公族。 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一脉已经不是公孙家,别人只记得白这个字,而不记得公孙两个字。 是白起一拳一脚,打出了公孙家的名声,打出了公孙家的威望,让所有人知道,原来秦国王室,还有这一脉公孙,从此,才让公孙二字永远牢记在别人的心中。 曾经,白起说过这样一句话,天下王侯,莫过于心。 人心所向,何来卑贱? 此刻,白琰之言与曾经的白起之言,何等相似? 众人沉默了,面对这一刻的白琰,似无人能够反驳,又似没人愿意反驳。 他说出了天下商人都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谁又能在这个时候反驳? 就连一直看戏的朝百万,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沉思。 “今日之事,没错,的确给大家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可后果再严重又能如何?难道列国还能翻天覆地,重建天下商行不成?” “不敢,我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否则,列国崩塌,尽在眨眼之间!” “我辈商人,天地之间的游行者,走南闯北,跨东出西,一生付出无数,才能积累到今日。这份能耐,不是谁都能有的,这份本事,不是谁都能继承的!” “想要对付我们之间的其中一个或许很简单,但想对付全部,莫说一国不行,就算是天下列国联合也不行!” “商人当自强,我辈当自立,应该让今朝之事流传天下,震古烁今。应当让今日之事流传万古,震动人心,告诉某些人,商人不可欺!” “你们问我何为所得,我告诉你们,商人的尊严便是所得。你们告诉我,你们是想做一辈子的贱商,还是想做一个抬得起头的人?” 白琰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到最后,猛地一巴掌拍在面前桌案上。 众人猛地抬头,脸色一片潮红,目光中不禁绽放火热,死死的盯着白琰,差点咆哮出声:“想堂堂正正,抬起头做人!” 可是,没人说话,最后所有人都忍住了。 洗脑谁都会,行商之人,若不会洗脑,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不可否认,白琰的洗脑,简直比他们的洗脑更强。 可是,大家都不是傻子。 堂堂正正做人,你想想就好了,还是别做的好。 做商人或许被骂低贱,或许受尽屈辱,或许危如累卵,或许时刻被人惦记。 但再怎么着,也有一口饭吃,也比寻常人过得好,也比寻常人更有钱。 一旦反抗,到时候就不是能不能抬头做人的事了,那是能不能活命的事。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傻乎乎的跟着白琰找死。 看着一个个沉默的众人,白琰并没有失望,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带起一抹轻笑。 在这些人的眼中,他看到了炙热。 在这些人的神情里,他看到了期望。 虽然炙热和期望最后都被理智压制,但这些人至少不是咸鱼,都有着渴望。 只要有这份渴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好了,或许我的话对于大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也把也罢,都是商人嘛,大家谁还不知道谁?以利为主,以利为本,若连利益都没了,连个商人都算不上,更别说堂堂正正做人了!” 幽幽一叹,白琰又坐了回去,笑道:“那就来说一点实际的!” “我知道,此番之事,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毕竟未来的祸事,谁也保不准!” “不过尔等也不是泛泛之辈,几乎每一家都手握列国财富,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真要随意动弹,避让列国伤筋动骨。所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绝对不会到让诸位家族付出血淋淋惨痛代价的地步!” “如果真有这一天,那也怪不得我了。只能说你们自己的母国早已经准备好拿你们下刀,甚至于连你们的下一家都找好了,你们自求多福去!” 众人前面听着,眼睛一亮,还以为白琰要谈补偿的事。 结果听到这里,顿时忍不住一个个怒目而视。 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在诅咒人呢?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索然一笑,又道:“当然了,让大家蒙受损失,这也是白琰所未料到的。”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两百万石粮食,竟然说筹措到就筹措到了。这一点,白琰想不到,相信大家也绝对不可能想到!” “这中间,要说损失最重的,还当属白琰。此一举,可算是把天下列国都得罪死了。指不定还有谁期盼着出手直接灭了白琰呢!” “废话不多说,虽然意外很多,虽然这一切也不在白琰的意料之中,但毕竟还是给大家造成了损失。这份损失,白琰给大家补上就是了!” 众人闻言,眼睛再度一亮,一个个立即火热的看向白琰。 这家伙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若今日讨回的利息足够,或许他们还能自保,否则,白琰可算是害死他们了。 当然,大家也不傻,都明白白琰的意思。 的确,这两百万石粮食,根本不是任何一个人能预料到的。 白琰预料不到,他们也预料不到。一个个的只知道疯狂收集粮食,就想展现自己的实力,然后一家独大,震慑白琰,让白琰以后彻底归顺。 谁知道,其它几家也不含糊,一家更比一家猛,最终竟造成如此结果! 第394章 划分地界 “哼,嘴上说的好听,如此危机之下,不知白琰公子准备作何补偿?” 冷哼一声,高远站起身来,脸上依旧带着怒容,但说话却稍微客气了不少。 之前还是一口一个白琰,现在好歹是加上了公子二字,算是一个尊称。 “没错,白琰公子,你可不能给我们空手套白狼,这补偿你得说清楚才行啊!” 芈迁虽然还是一脸不满,但也起身说道。 不怪他们,毕竟谁都不想从如今的位置上掉落下去,以后在家里面抬不起头来不说,甚至还可能连被推出去受罚。 “诸位放心,我白琰既然敢说出这话,自然有这个把握!” “此番之事,诸位不就是为了我大顺商行的调料和美酒利润嘛!” “这是此前答应过诸位的,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而作为补偿,我要给你们的利润,比这更加多十倍,百倍,甚至于千倍万倍!” “你们大可转告各自家族,我白琰和谁定下的约定,就由谁来执行。谁敢换人,那我白琰也只能把这约定作废了。毕竟约定的人不在,何来约定一说,诸位说对?” 白琰点头,说话间,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众人。 众人心中一惊,顿时眼睛一亮。 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 这么大的利润? 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此前大顺客栈拿下的商业奇迹已经堪称惊世骇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们就算拿下大顺客栈的配料与美酒,也不期待拿那么大的利润,只需要十分之一。 没错,只要有十分之一的利润,他们都能做的更强,更大。 毕竟白琰的生意只局限咸阳城,只有一座大顺客栈。 而他们的生意遍布天下,遍布大江南北,有十个,百个,甚至于上千个大顺客栈这样的店。 他们网罗的客人会更多是十倍,百倍,乃至于千倍。 到最后,即便只是十分之一的利润,也能让他们赚的本满钵满,比白琰还要更多,更强。 可是现在,白琰却告诉他们,他还有这更强千倍万倍的利润。 这代表着什么? 简直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有一座座的金山银山,随时随地都可以压下来。 这要是真的,那此次各家蒙受的损失算什么? 压根就可以不当一回事。 不过众人也就是心中一热,很快便平息下来。 白琰大顺客栈的好事,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这天下,哪还有比这更大的奇迹? 白琰这话,不纯属给大家画大饼嘛! “白琰公子,您这话未免过头了?” “什么生意,竟敢妄言利润千倍万倍!” 众人有些迟疑,想要反驳白琰,但又不敢太过讽刺。 毕竟这本身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万一他真有什么更大的奇迹呢? 有些事可以让人不敢相信,但当别人已经做出成绩,再提出更大的事,即便不敢相信,别人也会带着些许敬畏之心。 如此刻,这些人对白琰就是如此心态。 “过不过头,大家拭目以待便是。酒水和配料的生意,大家现在就可以拿去。至于其他的,最少要给白琰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白琰有一些东西,大家只管带回去,到时候值不值这个价,自然一目了然!” 白琰摇头一笑,不以为然道。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在白琰这煞有其事的目光注视下,众人心生质疑,却不敢口吐质疑之言。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沉默。 他们似乎是在思量,又似乎是在寻思,一个个的都在考虑着,犹豫着。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一道声音响起:“好,有白琰公子这句话就足够了。希望白琰公子不是在戏弄我等,我给白琰公子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来谈谈酒水与配料的生意!” 这说话的乃是齐国高家商行的高远,随着高远开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刹那间,便如起到连锁效应一般,众人纷纷起身,道:“没错,既然公子都已经发话了,便希望公子莫要让我等失望!” “公子,希望你真有办法,否则我等可真被公子害惨了!” 说话间,众人一个个站起身来,拱手抱拳,一脸郑重其事。 “好,既然此事已定,回去应当如何回复,想必就不用白琰交代诸位了。现在,咱们就来谈谈酒水生意!” “此前,白琰说过,参与者接有份,不论多寡。” “当然,做多的多,有多大的能量吃多大的饭,今日我便以诸位收集粮食的数量份额,以七国为界,以此划分。各家拿到白琰的调料,只能在自己分到的地盘上使用。谁敢越界,便不要怪白琰不客气,只能取消合作了!” “这是基础,也是为了大家的利润着想,一面出现为了生意而争夺不休之事,希望大家予以理解!” 白琰双手一合,说话间站起身来。 众人面面相觑,此番争斗,谁也没逃到便宜,反而吃了大亏,再也没人敢想着一家独占了。 当即,所有人也跟着起身,围拢一圈。 白琰大手一挥,喝道:“舆图献上!” 话落,外面两个家仆扛着一份巨大的舆图走来,最后全部铺在大堂之中,宛如一张大大的地毯一般。 众人站在舆图上面,脚踩七国江山。 白琰手持长棍,在舆图上指指点点,比比划划。 一场分割蛋糕的戏码开始,商人开始以天下为界,划分从大顺商行中流露出来的利润地界。 两个时辰后,现场争端消失了。 这两个时辰内,大家都感到不公平,你争夺过来,我争夺过去,好几次差点打起来。 最终,在白琰的估算下,方才慢慢平息,成功划分经营地界。 分完蛋糕,众人这才转身离去。 一场来自于各大商行不甘的咆哮就此平息,然而,让府上众人更加忧心的事情也出现了。 这公子的牛皮是不是吹得有些大了? 比大顺商行酒水和配料利润还要打千倍万倍的利润,这世上真的有吗? 若是拿不出来,到时候又该怎么给天下商行一个交代? 别看诸多商行曾经针对过大顺客栈,好像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那毕竟只是小打小闹,各大商行背后的人还没站出来呢。 如今,真要把各大商行得罪死了,就等于得罪这天下人,公孙府怕是要危机四伏了。 第396章 交代 “公子,何为三高?” “减肥?这世上还有人减肥?” 芈典抬头,不禁一怔,一脸奇怪的看着白琰。 从小到大,他活了几十年了,还没听过三高这个词呢。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减肥又是什么意思? 古人算命,总是喜欢说什么天庭饱满,必定是有福之人。 这个说法似乎很准,实际上全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瞎忽悠人。 古人,尤其是明清之前,各种世界作物都没有传到华夏之前,这华夏的作物生产是很少很少的。 别的不说,单说秦国,虽然耕战之法闻名于世,其中以耕种最为重要,算是七国中最富庶的一国。 然,一年的粮食产量也难以达到在千万石。 这放在后世,有些农场一年的收成都要比这多得多。 如此物资短缺的古代,别说吃饱饭了,一天能喝一顿粥的人家都没多少,谁能胖的起来? 还天庭饱满呢,地阁方圆呢。走在大街上,皮包骨头的人比比皆是。 偶尔看到一两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人,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矿。 这些人在古代,被称之为财主,豪绅,大户人家。 吃得饱了,才能胖,就算不胖也能圆润,谁敢说这种人没有福气?找打还差不多。 所以,在古代,长得胖,那叫有福气。嘴大吃四方,脚大走天下。人人都想吃饱穿暖长得胖,谁他娘的有病没病,就想着减肥? “没事没事,就是随口一说!” 白琰摆手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芈典是在担心家里的人!” “早就告诉过你,既然跟着我,就把家里人接过来,你非不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告知下去了,就算你真无法把家里人带出来,暂时也没人敢伤害他们。要不了多久,我会让你们一家在咸阳团聚!” 芈典一愣,连忙看着白琰,惊讶道:“公子,此言当真?” 白琰点头,笑道:“当然,除非陈氏商行真的想要跟我断绝合作,不要这天大的利润,否则,他们只能乖乖听话!” “当然了,有所得也必然有所付出,咱们得先有别人拒绝不了的筹码,才能有威胁别人的机会。而现在,我叫你来,便是准备这份筹码!” 说着,白琰语气逐渐严肃下来。 “还请公子吩咐,芈典必当万死不辞,必然竭尽全力完成!” 芈典一喜,跟随白琰数月,他对白琰也多少有些了解。 这位公子平日里很少许下承诺,也很少画大饼。 但他只要许下承诺,画出大饼,就从来不玩虚的。 当初,大顺客栈交给他,只是上面想要借用他的名声,捞取一定的好处。大顺商行,也就是给他混口饭吃的行当而已。 但谁能想得到,他转眼之间,就能让大顺客栈名声大噪,创下前所未有的奇迹? 在所有人都针对大顺客栈的时候,就他跟没事人一样。 他说过无须担心,并无大事。 当时,谁相信他了? 谁敢相信大顺客栈能逃得掉天下各大商行的封锁? 而且公孙一门在咸阳,本身就不受人待见。 结果如何,最后人家轻而易举就逃过了一劫,还成功搭上秦王那条线。 一次次的经历,一次次的证明,虽然芈典不明白白琰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为何这般自信,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白琰。 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年轻人,或许他真有办法呢! “好,既然如此,那你听着。我知道秦国禁止贩卖奴隶,但这天下并不禁止,我也知道你有办法。无论如何,我给你七天时间,不论你从哪个渠道入手,必须给我准备三百个奴隶。记住,我要的是签订生死契约的奴隶,不能背叛的奴隶!” “其二,我稍后给你一份单子,你按照上面的提示把一些我所需要的材料准备好,七天后全部给我送来,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芈典静静的听着,闻言,连忙拱手作揖,道:“诺,公子放心,芈典这就去办。若公子还有吩咐,随时召唤芈典!” 白琰微微点头,也不废话,挥了挥手,芈典立刻退到一旁。 紧接着,白琰提起一旁的竹简和笔,大手一挥,立刻在上面写上一些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一旁,蒙雪静静的看着,不由微微皱眉。 这是在准备东西吗?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需要这些? 确定这不是搬家? 又是要大院子,又是要大木头的,还要什么大窑子,林林总总一大堆,都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嫌弃如今的公孙府院子太小,想要换一个大一点的院子,然后翻修一遍。 不然他要窑炉做什么?那自然是炼制陶瓷瓦罐的。 他要木头做什么? 自然是做什么房梁啥的。 可是仔细看下来,又不像。 又是书简书写,又是帛书绘画,弄完后,蒙雪还没弄清楚他想做什么,这些材料单子已经送到芈典手中。 芈典结果单子,告辞一声,立刻离去,着手去办。 刚好,最近大顺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冷清了。 曾经,大顺客栈生意爆棚的时候,酒楼里面的歌舞姬都没机会表演,也没位置表演,每天忙忙碌碌,都净干一些跑堂的事情了。 之后,大顺客栈生意越来越冷清,歌舞姬们也逐渐恢复本职。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酒楼客栈生意,没人的时候,歌舞姬的歌舞也能吸引来一部分生意,甚至大部分生意都得靠他们吸引过来。 但奈何大顺客栈牛逼的时候太牛逼,落魄的时候也太落魄,当热度过去,那昂贵的席位根本就不是谁都能消费得起的。 如今,就算有歌舞姬的表演,也一点作用没有。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生意还一天比一天更差,到现在,每天有个单生意就算不错了。 赚的钱,有时候甚至还不如一般大酒楼呢,毫无当初把天下酒楼甩下的英姿。 这般清闲之下,大顺客栈养着的都是闲人,芈典有的是时间和人力去办白琰交代的事。 第397章 吃味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公孙府总算平静了下来。 王紫嫣、东山月等人终究是客人,在那晚上喝过酒后,便离开了公孙府,住进大顺客栈。 有事没事,就对白琰吆喝两声,让白琰过去表演一段。 虽然两人的确是外人,有时候也会客气,但更多的时候,那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对白琰那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东山月也就罢了,关键是王紫嫣。 说到底,对白琰可不是一般的好,真跟大姐姐没什么两样,别说吃喝玩乐了,她有什么要求,无论过不过分,白琰都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前世今生,这可是唯一一个把他当做弟弟对待的人! 然而,这表演得多了,在大顺客栈,不仅仅王紫嫣和东山月喜欢,就连大顺客栈稀缺的那几个客人也迷住了。 大顺客栈的歌舞姬们,只要一见到白琰前来,更是一个个乐得跟什么似的,一群人围拢上来。 又是讨教曲子,又是讨教舞蹈。 毕竟本身就是戏曲,这些歌舞姬虽然在客栈工作,不用如同娼馆那般招待客人,但也属于沦落风尘,雅俗共享。 对于白琰的曲子,那真是一听一个着迷,对于白琰的指点,那更是一个比一个惊喜。 燕歌赵舞,楚国小调,秦国风姿,韩国的美女魏国的汉,一个比一个能干。 东边的胡姬西边的奴,个个被人双手捧。 南边的船,北边的马,一个比一个能打! 战国时期,天下各地,天下列国,各有特点,各有不同。 而这些不同之处,往往会汇聚在一个地方,这种地方被称之为三教九流之地,便是客栈酒楼之流。 大顺客栈,本身就是咸阳城这种无上王城中的顶级客栈,里面的歌舞姬,那真是汇聚各国之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的。 啥,想看男人跳舞? 你以为就后事的拉丁舞,交际舞之类的才有男人上场的机会? 古代男人跳舞比比皆是,如《大山》《开河》等等,要多少有多少,还有很多经典舞蹈,都是男人所跳。 相反,在古代,女人的舞,反而不如男人的舞出名。 啥? 你想听七国以外的人唱歌跳舞? 大顺客栈还真有这样的人。 七国数百年来,年年打仗,年年争雄,但那只是内部的故事,和外界的故事也从来没听过。 例如赵国和秦国对抗匈奴,燕国和齐国面对东胡,韩赵魏楚等等列国动不动就被百越揍,或者揍百越。 长年累月的战争中,在这半封建半奴隶的社会,一打仗就有俘虏,一有俘虏就有奴隶买卖。 什么样的人买不到? 你就算要百越公主,胡人公主,匈奴公主,照样抓过来卖给你。 更别说只是百越歌舞姬,胡人歌舞姬,匈奴歌舞姬了。 随便抓一个女奴隶,漂亮一点,柔软一点,训练一番,要歌有歌,要舞有舞。 都是一群可怜人,说到头,只为了混一口饭吃,只为了能够活命。 此番在白琰的招呼下,这燕国的歌姬,赵国的舞姬、楚国的姑娘、韩国的美女,甚至东胡没人,匈奴美姬等等,竟然都展现出了不一样的优点。 一时间,他们的排练,竟然还为客栈带来了不少的生意。 这一点,倒是挺出乎意料之外的。 “看来找个时间,这歌舞台也得整顿一下了!” 这天傍晚,白琰从大顺客栈走出,被一群女人折磨了一天,还真别说,挺累的。 站在客栈门前,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一旁,蒙雪静静的看着他。 这些天,蒙雪几乎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连家都没回过一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此刻,她看着白琰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吃味,还是惊叹。 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你说他高傲,他能和那些俗人混到一起,市井流氓,歌舞姬等风俗女子,他都能一视同仁。 你说他不高傲,那些王公贵族在他眼里,经不起半点波澜。 真是一个让人越来越奇怪的人。 “我还道这些天夫君是玩得太开心了,都想把客栈当作家了。原来,夫君惦记的竟然是生意上的事,难道就不怕某些人听了不高兴?” 收回目光,蒙雪似笑非笑道。 白琰一怔,回头看来,一双火辣辣的目光,定的蒙雪浑身不由一紧,莫名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这眼神,当真看得人好难受。 “嘿嘿!” 一声轻笑,白琰那笑容,更是让蒙雪忍不住小脸一红。 “看什么呢?” 她身手摸了摸脸,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原来夫人也会吃醋。我还以为夫人一点也不介意呢!” “这样,以后白琰避免与其他女人接触如何?” 白琰咧嘴一笑,摆摆手道。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宽容心就是强。 放在后世,哪个男人婚后还敢去酒之类的地方鬼混,回来就等着吵架闹离婚。 甚至别说去这些地方鬼混了,和哪个女同事有点接触,都要被人怀疑,婚后的生活,简直要多压抑有多压抑。 白琰前世就是看透这一点,懒得谈感情,更懒得结婚。 结果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发生意外的一天,当场嗝屁,连个种都没留下。 这个时代的女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早已习惯了三妻四妾,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甚至于对这些,早就有了接受的心理。 别看白琰现在是个赘婿,但他要一辈子当赘婿还好,只要稍微有点出息,他也逃不掉三妻四妾的命运。 这不能说他想不想找,会不会找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拒绝的问题。 一个没出息,只能靠女人吃饭的男人,那是无可奈何。 但你自己有本事,那就不一样了。 所谓能耐越大,责任越大,放在任何时代都是真理。 在后世,光棍一堆,网上经常流传着一个梦幻的想法,要是公家给分配对象就好了。 这种事在后世,那就是痴人说梦,但在古时候,嘿,绝对是真的。 尤其是在战争年代,人口紧张,男人大部分都在战争中逝去,更是让一个国家阳盛阴衰,人口供应不上。 第398章 危机四伏的公孙府 一个国家一旦被逼急了,为了人口,也为了阴阳调合,不仅给男人分配对象,还一堆接着一堆的硬塞。 喂,张三,你家只有两个婆姨是不?看看其他几家,都四个了,还有的都五个了。隔壁村刘寡妇,你过去看看,把他带过来! 什么,你不愿意,我看你找打! 啥,都十七岁了还没成亲,你个小王八羔子,专门给国家拖后腿是? 陈家的姑娘,吴家的丫头,还有卢家的寡妇,快去给我领回来。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让女人独守空房,抓点紧的,早点多生几个! 什么,徐家的丫头,你还不嫁人?真是岂有此理! 隔壁的陈大爷上个月刚死了婆姨,你马上嫁过去,作为一个女人,你不嫁人,找罚呢? 什么,你不怕罚,你有钱?我看你是找打! 这样的例子,在古代要多少有多少。没办法,死了那么多男人,让古代封建社会的朝廷想不加重男人的地位都不行。 本身男人就比女人更加孔武有力,更加可以主宰这个世界,再加上战争需要男人,天下更需要男人,朝廷一再加重男人的地位,慢慢的,也就造成了男尊女卑的局面。 久而久之,男人三妻四妾,女人接受一切,似乎都成了常态。 古代的其他女人不例外,蒙雪也不例外。 毕竟三妻四妾,总比看着自家男人一事无成的强。 作为一个女人,你是愿意自家男人飞黄腾达后三妻四妾,还是一事无成,吃你的穿你的? 很显然,两个都不愿意,但必须选择一个,女人显然更容易接受前者。而男人也受不了后者。 所以,如蒙雪等这个时代的女人,从记事那一刻开始,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谁吃你的醋了?” 蒙雪翻了翻白眼,这家伙未免也太自信了。 冷哼一声,蒙雪转身,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白琰一怔,这个女人好像逐渐的有些人间烟火味了。 “哈哈哈……” 一声大笑,白琰追了上去。 没多久,两人来到公孙府外。 这些天,公孙府的确安静了,似乎所有麻烦都解决了一般,但只要来到公孙府周围,总是莫名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公孙府的麻烦,终究还是没有消失,相反,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压抑,周围监视公孙府的人也似乎越来越多了。 一股莫名的危机,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公孙府。 在白琰身后不远,一行五人远远的吊着,分别是阿三、阿四、阿五、阿六、阿七五人。 当日,关山君的队伍虽然被阻拦在城外,但第二天,在白琰应付完各大商行后,关山君还是把这五人派遣了进来。 毕竟千人队伍到哪里,只要动乱都会引起麻烦,可几个人就不一样了。 哪怕是高手,势单力孤,也不会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区区五个人,根本没人在乎他们。 “公子!” 看着门口脚步微微顿住的白琰,阿三走了过来,眼睛微微一眯,似有杀意闪过,冷冷叫道。 白琰回头,朝着阿三看了一眼。 他知道,这杀意并不是对准他的。 周围某些眼睛,总是盯得让人心烦,若不是他制止,怕是早就出事了。 “没事,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着。大秦律杀人不诛心,别人不动手,咱们万万不能动!” 白琰微微一笑,说完,抬脚走进府门。 大秦律很多时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堵墙,一堵保护墙。 然而,能被天下列国称之为严刑酷法,也不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在法家盛行之前,尚处于奴隶社会,士族公族们都习惯人治天下,只要有权有势,觉得你会造反,弄死你。觉得你做了坏事,弄死你。怀疑你,猜测你,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只要他觉得是你,就直接弄死你。 没有任何的顾虑,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别问杀错人了怎么办。 杀错了就杀错了,怎么,难道还要士族给你赔命? 你受得起吗? 就好像后世动不动就有打龙袍的戏码一样,别人杀错人,做错事,一个字,死。 皇帝杀错人,做错事,脱下衣服给你打两鞭子衣服就算不错了,怎么,你还想打皇帝,这不开玩笑嘛! 而秦国的法,在一定程度上就杜绝了士族的人治,甚至完全杜绝。 以前,士族感觉到危机的时候,说杀人就杀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危机扼杀在摇篮中。 但现在,你试试。 你暗杀还差不多,想光明正大的在秦国搞人,连王都不行。 就好像当年白起之事,王也只敢让他自杀,不敢下令裁决,因为没有那个理由。 如此一来,秦国的律法对士族来说,简直要多不友善就有多不友善。 就好像白琰,现在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明知道这些人都是想对他动手的,可是别人能慢慢继续力量,慢慢等待时机,慢慢和他消耗。 他却不能率先动手。 用商鞅之法来说,杀人不住心,别人想没想过杀你我不管,但别人动不动手杀你,这就是秦法的管辖范围了。 只要他动手,律法制裁,他不动手,心中怎么想,关你屁事?你凭什么率先动手? 白琰很擅长利用律法,但正是因为擅长,反而不好在这个时候动手。 至于暗杀,这在任何时代都是最卑鄙无耻下作的手段,但凡一个稍微有点品格的人都做不出来。当然,有些人被逼急了,会狗急跳墙,不惜一切代价,包括颜面。 而有些人,即便是死,也做不出来。 白琰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但至少,他还没走到绝路,还没到一切都需要动用暗杀手段的时候。 “公子!” 公孙府中,白琰刚进去,迎面一道身影一瘸一拐的走来,手中还拄着一根拐杖。 “嗯?” 白琰脚步一顿,看着张大通。 张大通是一个很沉默的人,平日里话不多,也就在曲岩面前,动不动会争吵几句。 平日里,只要开口,必然有重要的事情。 第399章 子楚光临 “公子,子楚公子来了!” 张大通看着白琰,沉声说道。 “哦!” 白琰一怔,咧嘴笑道:“这认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不赶紧准备,来我这里作甚?” 说着,白琰便绕过张大通径直朝里面走去。 很快,白琰来到大堂,果然远远的就看到大堂中灯火照耀下,嬴异人,或者说嬴子楚更为恰当一些,正在吕不韦的陪同下站在大殿中,不知在沉思一些什么。 “哎呀,贵客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还望见谅啊!” 白琰哈哈一笑,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在一旁,蒙雪脚步停了下来,并没有跟上,而是拐了一个弯,朝着后面院子走出了。 公孙府中,酒香萦绕,数月以来,整个府中就一直在不听的蒸酒,那酒香味,几乎都快把人腌制成酒香的了。 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哈哈哈,白琰公子客气了,我也是刚到,只是没想,你也出去了!” 大堂中,嬴子楚回头,哈哈一笑,立即朝着白琰迎接上来。 “不韦见过公子!” 一旁,发福的吕不韦连忙拱手,笑着说道。 “子楚公子,不韦先生,跟我就别客气了,来,快快坐下!” 白琰拱了拱手,随即拉着吕不韦和嬴子楚上前坐下。 桌上有着刚煮的热茶,显然是下面的人送上来招待两人的。 白琰也不客气,自顾自拿起酒觞,给自己倒上一觞,喝了一口暖暖身体,这才笑道:“子楚公子,会咸阳也有数日,未曾拜见,公子可不能介怀啊!” “在这里,白琰先恭贺公子一声。再过三日,便是认亲之时。届时,公子加封长公子,以后做太子,做王,指日可待!” 嬴异人摇头,摆摆手,笑道:“白琰,你这可真是说笑了。这往后的事,谁又能知道结果如何?” “实不相瞒,今日前来,异人……不,子楚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一旁,吕不韦静静的坐着,看着面前恭维的两人。 “公子何来一个求字?” “您只管说便是,白琰必将竭尽所能!” 白琰拱手,当今宗室,也就两个人可以和他相处。 这关山君本身就是自家人,这点不用说。 而嬴异人,对他又没有敌意,且别人不清楚,他却很明白,这就是未来秦国的王。 虽然当不了几天,但毕竟人家的身份马上就定了,打理好这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以后说不定还有意料不到的惊喜呢。 嬴子楚笑了笑,似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要求。 白琰也不着急,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许久,嬴子楚这才苦笑道:“实不相瞒,三日后认亲虽然是在安国君府,但认亲之后,必然是宾客云集。” “你也应该知道,家父喜欢清静,若在安国君府招待,难免有些不孝。可是去外面,又有些怠慢。思来想去,这天下能让人不觉得怠慢的地方,怕也就只有你的大顺客栈了!” 说到这里,嬴子楚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嚯,我还说什么事呢,就这……” “公子放心,明天我就吩咐下去,三天后清空客栈,整个客栈都留给公子待客。有多少宾客都没问题,客栈必然招呼的妥妥帖帖,绝不让公子丢人!” 白琰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 嬴子楚微微点头,终究还是脸皮薄了一些,有些话难以说出来。 一旁吕不韦看着,忍不住摇了摇头,突然开口,笑道:“可是白琰公子,您的好意我与公子领了,但还有一事,需要白琰公子许可才行!” “说来无妨!” 白琰扭头,看嬴异人这模样就明显还有所求。 而且瞧他说不出口的样子,指不定还跟钱有关呢。 毕竟这大顺客栈可不是别的地方,在这里吃一顿饭,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奢望,更别说来这里请客办酒席了。 一般士族来这里办一桌酒席,怕都要倾家荡产。 嬴子楚刚从赵国逃出来,吕不韦虽然有钱,但这些年打理各方,也早就倾家荡产了,想要拿钱在大顺客栈请客怕是难如登天。 但偏生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这气度也得不一样才行,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难免引人鄙夷。 所以,这大顺客栈两人吃不起,又想吃,或许真正的请求就是这个。 不过两人不说,白琰也不开口,就这般笑呵呵的看着两人。 嬴异人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吕不韦,这种事,终究还是商人脸皮厚,好商量的。 看来今天带上吕不韦,自己也是作对了决定。 “哎,实不相瞒,白琰公子。我与公子虽然想在大顺客栈请客,但奈何囊中羞涩。这些年的花销,终究倾家荡产。所以说,公子看能否赊账?” 吕不韦叹息一声,一脸无奈的模样看着白琰道。 换做一般人听到这个要求,无非两种恢复,一个答应,一个不答应。 但很显然,以嬴子楚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垫的起钱,都没人会拒绝。 谁会相信一个未来要当太子,当王的人会赖你的帐? 说不定还可以乘机捞一个人情呢。 白琰也不例外,甚至于对他来说,这钱不钱的不重要,这人情才是最重要的。 “咳,我还以为说什么事呢。公子,先生,你们这就有点瞧不起我白琰了。咱们也算得上草原同生共死的人,莫非这份感情还抵不过几个钱?” “来我这里请客,你们竟然还谈钱,那算了,请恕白琰不予招待,两位另择他处!” 白琰大手一挥,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嬴子楚一怔。 什么,不要钱? 他这次请客,怕是这咸阳城内数得上号的人都要来。 尤其是在大顺客栈,还不知道有多少蹭吃蹭喝的。 以大顺客栈的价格,怕是没有万金他都走不出来。 每每想到这个价格,他的心都在滴血,还不知道要多久,自己才能还的上呢。 他从来没有想过让白琰给他面单什么的,商人逐利,这个钱,可不是谁都能放弃的。 倒是一旁,吕不韦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第401章 兵临城下 秦国最巅峰时期,不说秦朝,那毕竟是一个朝代,不是一个邦国。 像秦国,两年前才是巅峰时期,最高战斗力也就是军队四十万,连五十万都不到。 赵国当时也是巅峰时期,军队总人数也就二三十万,可当时的大战,两国都号称百万大军,这有点虚报,但又是事实。 不为其他的,前面打仗的军队是一回事,后面押送粮草,补充物资的又是一回事。 往往开战,一万大军的军需物资,就需要三万人,甚至更多人运送。 而这些人,在这个时代,都被称之为大军。 所以,十万大军出动,号称五十万大军,一点毛病也没有。 真要三四十万大军出动,报百万大军,那都是少的,你只管往两百万以上报,一点问题也没有。 一旦开战,那可真是举全国之力出动,所有人不是上了战场,就是去押送粮草了。 这家里荒地无人耕耘,四处凄凉,残垣断壁,一点生产力也没有,就专门坐吃山空,就看谁耗得更久。 两年前的长平之战,赵国并不比秦国弱多少,有廉颇坐镇,即便是白起上来也没用。 对于廉颇的稳扎稳打,步步设防,白起也无能为力。 但就是消耗得太久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秦国几近油尽灯枯,而赵国早已名不聊生,最后这国力上的比拼,赵国先败下阵来。 廉颇明知道打不过,只能防守,但上面的人耗不起,非要把秦国打回去。 于是临阵换将,出来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拓,从此造就了赵国的衰弱。 这就是国力不济的悲哀。 这两年,因为长平四十万青壮年全部被坑杀的原因,赵国境内平添孤寡无数。 没有这四十万青壮年劳动力,还要大肆征兵,让赵国境内连恢复生机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年,赵国不是四处打劫就是到处乞食。 现在,国力空虚的赵国,本身就兵力不及秦国,再加上国力不如秦国。 耗耗不起,打打不过! 秦国大军所过之处,如跑马圈地,赵国大军节节败退,终于在这一天,赵国连最后一块防地也失守了。 秦国大军,直逼邯郸城下。 “砰……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赵国王宫,龙台宫内,赵王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长身而起,一脸怒火,整张脸都被烧的通红。 下面群臣纷纷低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说话,就怕一站出来,就被推出去送死。 这两年来,自当初赵国失约后,秦国对赵国的攻打就没听过。 时常动不动就打到邯郸城下,虽然赵国最后都撑下来了,但如今的攻势太猛,猛到几乎让人无法承受。 两年来,战死的将领太多太多,这一次更多,一般将领已经没有胆子上阵了。 “还有谁,还有谁愿意出战!” 见没人说话,赵王语气冰冷,目光扫视下方,咬牙切齿道。 然而,还是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这个时候宁愿怂一时,也比去送命的强。 “废物,难道我大赵的男儿都如此贪生怕死了吗?往昔你们立功心切的豪情壮志哪儿去了,难道都被秦国打怕了吗?” 赵王勃然大怒,这些废物,简直令人心急! “哼,王上说得对,在场之人,皆乃废物。平日里朝堂尔虞我诈,一个比一个玩得好,真当国难来临,谁有能上战场?”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大殿外,一道身影快步而来。 众人一脸怒气,但看到此人,瞬间就平息了,一个个低着头,话都不敢说一声,那忍气吞声的模样,简直怂到令人心疼。 “平原君,你来了!” 赵王眼睛一亮,急忙喝道:“你不是在家中思虑对策吗,可有办法?”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国平原君赵胜,与孟尝君,信陵君等齐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 门下食客遍布,人才无数,赵国每每危难,赵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胜,拜见我王!” 赵胜前来,拱手作揖拜见道。 “快别行礼了,平原君,这秦国又打到邯郸城外了,你可有对策啊!” “此番魏国不出兵,列国皆观望,再不想办法,我大赵亡矣!” 赵王一脸急迫,他已经稳不住自己的威严,只想着保住赵国,保住祖宗基业。 “王上……” 赵胜叹息一声,微微摇头,如今赵国的危难,比曾经来得更加猛烈。 对于秦国,他们已经欺骗过一次,再想让秦国相信他们,已经难如登天。 对于列国,帮赵国解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魏国被唬住,打死不出兵,其它列国也不敢动,的确是难以想到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面对他的摇头,赵王眼神一滞,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接软到在座位上。 没办法,连平原君赵胜都没办法,难道大赵真的要亡了吗? “天,你真的要亡寡人的大赵吗?” 一声咆哮,赵王抬头,眼中滚落下滚烫的泪水。 “王……赵国还有希望,可以再拼的!” 赵胜眉头微皱,连忙叫道。 “如何救?” 赵王低头,看向赵胜,眼中已是绝望。 “还请我王召回上将军廉颇。廉颇将军善于驻守,有他在,秦国想在短时间内攻破邯郸,痴人说梦。这再过几日,天降大雪,大雪封路,秦国再想进攻,必然难上加难!” “我料他秦国在三四个月内,难进一步!” “而此番,秦国攻势如此迅猛,必然也算到了这里。他们耗不起,所以必须在大雪之前拿下邯郸!” “只要咱们守住,三四个月的时间,耗也能耗死秦国,让他们不战自退!” 赵胜拱手,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上面赵王浑身一震,一双眼睛顿时大亮。 是啊,秦国这几年,年年打仗,即便国力强大,如今又能剩多少? 怕是也所剩无几了? 之前,秦国进攻,总是稳扎稳打,虽然凶狠,但也没这般疯狂。而如今,简直不顾将士死活,只知道疯狂的攻城拔寨,伤亡比往昔更多数倍。 这是拖不起的节奏啊。 只要几天,再抵挡几天,大雪降临,秦国又岂能奈何的了赵国? 或许守住,真就让秦国退兵了呢? 第402章 天亡赵国 “哈哈哈……” “好……有理,有理……” “快……快快快……快请上将军廉颇!” 赵王一喜,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一声,大袖一挥,沉声喝道。 群臣寂静,这两年,上将军廉颇一直在和赵王闹不和,被赵王冷落。 群臣为了争功,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廉颇。 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如今,廉颇的机会终于来了。 很快,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一道魁梧的身影走进大殿中。 此人有些许苍老,一头白发,已难见青丝。 一张老脸,沟壑遍布,早已没了年轻人的朝气。 然而行走之间,步履如风,却给人一种英雄虎胆的感觉。 “哈哈哈,听说满朝忠烈都哑巴了,看来,这是英雄迟暮啊!” 老者走进大点,哈哈大笑,听得在场众人面红耳赤,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吭声。 “廉颇将军!” 赵胜转头看来,拱手笑道。 “嗯!” 廉颇微微点头,转而看向台上,拱手参拜道:“老将廉颇拜见我王,廉颇请战!” 台上,赵王眼神一凝。 他已经两年多没再见廉颇了,没想到如今再见,一把年纪的老廉颇,竟然还有如此气势。 可是终究是年纪大了,他真的还能上战场吗?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赵王沉默片刻,沉声问道。 “哈哈哈,不能了不能了!” “这一大把年纪,要不吃点肉,怎么养身体?” “廉颇早就不吃饭了,专吃肉,吃虎肉,吃狼肉,吃虎狼之秦的肉!” “还请大王下令,让廉颇领兵拒敌,看看到底是我赵国这块骨头硬,还是虎狼之肉更加鲜嫩!” 廉颇大笑,豪气干云。 一番话,说的朝堂寂静,所有人寂静无声。 廉颇老矣,不能用膳,只能吃虎狼之肉。 好生霸气。 “好,廉颇听令,寡人封你上将军印,立刻统领大军,拒敌于外,决不能让秦国踏足我邯郸半步!” 赵王心中一阵,老将还是那个老将,可惜,当年一念之差,害了赵国。 也可惜,赵国没有成全他啊! “诺!” 廉颇拱手,一声应诺,大手一挥,喝道:“来人,请战袍!” 赵王起身,看着廉颇,也喝道:“来人,赐将军印!” 周围众人连忙抬头,一脸艳羡的看着廉颇。 廉颇老将,终于又起来了。 只怪匈奴不知好歹,非要这个时候作乱,缠着李牧将军。否则,召回李牧,能有廉颇何事? 这朝堂上有一个李牧已经难缠,如今再多一个廉颇,大家的好日子,怕是不好在继续过下去了。 众人心中念头一个个闪过。 很快,廉颇披上战甲,手托将军大印,走出大殿。 他的出现,似乎给了赵孝成王无尽的勇气,让赵孝成王的脸上,再次浮现光彩。 有老将廉颇在,秦国再凶猛,想在短时间内攻下邯郸,也是痴人说梦。 秦国啊秦国,嬴稷啊嬴稷,你又能撑得住多久? 赵孝成王心中暗暗想着,忍不住大笑出声。 下面群臣虽然不乐意廉颇上位,但如今又廉颇出现,他们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眼看赵王在笑,他们也跟着笑。 然而,所有人的笑声都还没平息,却在这时,一道身影急匆匆而来。 “报,启禀吾王,秦国商人,白起之后公孙琰利用天下行商,筹措粮食两百万石,汇入秦国粮仓!” 那人走来,在大殿手,一脸急迫。 “轰……” 此言一出,如天崩地裂,如海啸万丈,似万吨火药爆炸一般。 众人只觉脑海一阵轰鸣,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一双双眼珠子,差点没直接掉落下来。 他们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天昏地暗,仿佛随时都会全部吓晕过去一般。 “嗡……” 赵王脑海一阵轰鸣,脸色从之前的愤怒通红,直接变得惨白一片,浑身瞬息间就冰凉了下来,整个人都仿佛被僵硬住了一般。 那浑身的凉气,让他彻底定在当场,半响坐不下去。 突然,他心口一阵剧痛,似浑身上下的经络都在搜索,心口血管倒流。 强烈的剧痛,让他老脸从惨白又瞬间变得血红一片。 “噗……” 仰头,赵王一大口鲜血喷出,白眼一翻,直接软到在地。 “王!” “王!” “王!” 一道道大喝声响起,周围寺人宫娥,下面群臣武将,纷纷冲上前来,将赵王围拢在中间。 赵胜上前,连忙一把搀扶着赵王。 “天,你是不灭我赵国,你誓不罢休吗!” 赵王睁眼,剧烈的喘着粗气,仰头一声大叫,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在他面前,赵胜被喷的浑身都是鲜血,脸上都被喷红了。 “王!” 赵胜的脸色很难看,眼中也浮现急切之色。 有这两百万石粮食,秦国难道还撑不住一个冬天吗? 要知道,这是两百万石粮食,而不是两百万石粮草啊! 即便是两百万石粮草,也够秦国撑下来了。 来年开春,秦国还能继续打,而赵国人力物力国力,还能扛得住吗? 莫非真是天要灭赵? “下令,凡是参与此事的商人,给我杀!” “下令,白起,我要他死……死……” 赵王虚弱的怒吼声,宛如垂死挣扎的咆哮。 他疯狂,他愤怒,为什么老天要和赵国作对,为何秦国总有意外之喜,为何赵国救只能困难重重。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王上,是白琰!” 一旁,有人突然提醒道。 “对……是白琰……我要他死……死……” 赵王再次怒吼,他已经神志不清,白起白琰,他已经分不清楚。 或许,他脑海中只有当年差点灭赵的白起,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白琰。 然而,这白琰的所作所为,终究让一切的希望成为泡影。 他愤怒,他不甘,只有杀了白琰,才能稍减心头之恨。 “诺!” 那前来禀报之人闻言,再度拱手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退朝了,群臣离去,赵王卧病在床。 赵国龙台宫,一片凄凉。 赵胜是最后离开宫殿的,回到府邸上后,脸色一片阴沉。 进入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再坐又是一整夜。 第403章 出使合纵 “来人,请诸贤前来!” 次日一早,赵胜脸色憔悴,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一声令下道。 很快,他赡养的诸多名士汇聚而来。 赵胜目视诸贤,如点兵点将一般一一点出,最终选出十九个身手了得,且辩驳能力极强之人。 然而选到这里,他却犹豫了。 “诸位,此番秦国亡我赵国之心不死,为救赵国,本君决意亲自出手,合纵列国,共同伐秦。今挑二十个好手贤士随行,最后一人,不知谁人能够胜任?” 沉吟片刻,赵胜说道。 下面众人心中一惊,这是有任务了。 可是合纵二字说起来容易,想要做到,又岂是那般简单? 众人在沉默,就连赵胜刚才挑选出来的那十九人也在沉默,似乎并不想去。 这项任务太艰难了,合纵列国,随时都有生死危机不说,最后还难如登天,这不考验人呢吗?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之际,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在下毛遂,愿与平原君共往!” 此言一出,所有人猛地看向说话之人。 此人八字胡须,脸微长,目光精明锐利。 “毛遂?” 赵胜一怔,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啊,好像没听说过。 “敢问毛先生来赵国几年了?” 赵胜皱眉道。 “回平原君,三年!” 毛遂拱手道。 “三年?” 赵胜眉头微皱,道:“先生若为圣贤之辈,为何三年不曾被人称颂?莫非是先生无才也?” 毛遂摇头拱手,傲然道:“回平原君,吾鞘中之剑,囊中之锥,未露锋芒。今日赵国危矣,当剑出鞘,锥出囊,否则岂不是要看大赵消亡?” 赵胜心中一动,好自信的人,好一张利舌。 此人若不是夸夸其谈,泛泛之辈,便是有真才实学,大才也! “好,既然如此,还请毛遂先生与我同行!” “诸位稍作准备,胜这就请命我王,出使楚国!” 赵胜抬手,说话间吩咐一声,转而离开此地。 下午时分,赵胜请来王命,带上二十个家臣贤士,离开邯郸,在秦国包围过来之前,直奔楚国而去。 ……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秦国咸阳城内,大顺客栈,歌舞升平,一雅间中,白琰看着手中帛书,仰头看天,喃喃自语,吟诗一首。 一旁,张大通静静的听着,目光暮的一闪。 好一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好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好一段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自家公子此番志向不小啊! 那位怕是死也想不到,他眼中不值一提的公孙家后人,早已经出手布局,应付这场战争了? 张大通心中暗暗想着,眼中情不自禁浮现一抹忧色。 从白琰这首诗中,他似乎看到即将到来的列国合纵,似乎看到了即将到来的邯郸之战。 这一战,白琰早已出手准备,从曲岩离开秦国,前往魏国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在白琰的指使之中。 对于这件事,张大通一直保持反对态度。 他和白琰不一样,和曲岩也不一样。 在他看来,白琰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死,曲岩就是一个疯子,丝毫不考虑后果。 可他需要考虑。 公孙一门只剩下这一点点血脉,真的不能再出意外了。 这件事如果成功,并且全身而退还好,否则,只要稍微有一点点意外,公孙一门,在这天下将再无容身之地。 正想着,张大通突然目光一闪,只见面前,白琰双手一握,将那帛书捏成一团,直接扔在火盆中,化作一捧火焰。 书信销毁,白琰回头,笑道:“张大通,转告曲岩,以后莫要再书信来往了,按计行事便可。秦国,这次我定要秦国付出惨痛的代价。秦王稷想一统天下,痴人说梦!” 张大通浑身一寒,果然,自家公子还是没忘记来自于家族的仇恨。 “诺!” 拱手应了一声,张大通转身离去。 一刻钟后,酒楼中曲乐之声再起,白琰转头,在二楼雅间低头看去,刚好能看到下面舞台上的一幕。 只见舞姬们翩翩起舞,歌姬歌声或清脆悦耳,或温柔细腻,或美妙清甜。 在这没有污染环境生长下的歌舞姬们,与后世国家表演队比起来,毫不逊色,简直浑然天成。 白琰在雅间静静的看着,经过三天的培训,在加上之前的调教,这些歌舞姬总算有所小成了。 虽然学会的舞不多,会唱的调也不多,甚至于如古筝之类的乐器,能玩得转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但只要白琰推一把,好生表演一场,基本上是没问题了。 微微点头,白琰抬手对不远处招了招手。 很快,那边一道胖胖的身形跑来,拱手嘿嘿笑道:“公子,感觉如何?” 白琰微微点头,沉声道:“芈典,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加紧陪练。明晚上早些休息,后天可就是大宴宾客的时候。无论如何,务必让这咸阳城的贵人们知道我大顺客栈!” 芈典闻言,连忙拱手,笑道:“公子放心,如此绝妙歌舞,简直前所未见。那些贵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就喜欢欣赏这一套。这次我有把握,大顺客栈的生意,必然又能恢复巅峰时期。别忘记,咱们还有公子的杀手锏,山海席呢!” 白琰一笑,芈典有如此信心,他也放心了。 “对了,公子,您交代的事情我也办完了,三百奴隶再过三天就能送来,不知安排在何处?” 突然想到什么,芈典又道。 “就安排在城外!” 白琰摆摆手,这么早购买奴隶,只为了早做准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第404章 五万金 “公子,那些煮软的木屑呢?” 想到什么,芈典又道。 “准备的东西放在新置办的宅院中就行!另外,火窑准备得如何了?” 白琰又道,说话间,提起火窑之事。 “公子放心,这火窑也准备妥当了。我把宅院里,东西南北,四大院所有房屋的墙门都拆了,建造四个巨大火窑。一旦燃烧,里面温度不下三伏天!” 芈典回道。 白琰轻轻点头,算是心中有底了。 “那就好,另外再给我弄十头耕牛,十个大磨盘过来,等客栈大宴宾客后,我再亲自过去看看!” 沉吟片刻,白琰说道。 “诺!” 芈典拱手,正要离去,却在这时,不远处一个侍者快步走来。 “不好了,公子,掌柜的,大事不好了!” 这小厮一脸着急,说话间,声音都有些发颤。 “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真是不懂规矩!” 白琰眉头微皱,一旁芈典直接开口,冷冷呵斥道。 这下人不懂事,冒冒失失,也不怕公子看了不高兴,真是岂有此理。 白琰没有说话,就这般静静的看着那小厮,等待他的下文。 “回禀公子,回禀掌柜的,咱们送出去的请帖全被退回来了!” “不仅如此,那些人还十分蛮横无理,说什么让我们回禀公子子楚,一个弃母之人,也配摆宴请客?简直惹人笑话。若公子子楚还有几分孝心,便该自刎当场,以谢天下!” 那小厮一脸愤怒,当时那些人的回话是冲着他们说的,这份脸,他们可真是丢大了。 “什么,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芈典眼神一厉,沉声喝道。 “没错,掌柜的,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还说什么公子子楚,不尊老母是为不孝,为质于赵,不奉王命,逃回咸阳,是为不忠。欺上瞒下,夺兄长之位是为不义,老母尚在,回咸阳却不曾探望,只知去认新目,是为不仁不耻!” “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知廉耻之人,他羞于其为伍!” 小厮再次点头,悲愤道。 “而且,他们有些人还直接动手打人!” 顿了顿,那小厮迟疑道。 “什么,动手打人?” 芈典瞪大的眼睛微微眯起,隐约间似有些许愤怒。 “嗯!” 小厮就如一个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孩子回来找家长告状一般,连连的念头,脸上悲愤之余,更多的还有委屈。 “岂有此理!” 芈典大怒。 “把挨打的人叫上来,让我看看!” 突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芈典连忙转身,只见跪坐在席子上的白琰一脸漠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芈典心中一愣! 这公子就是公子,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换做别人,怕是早就气的暴跳如雷了,也就他还能如此安然稳坐。 难道这口气,他真能忍得下来? 此番嬴子楚的事,在拜托大顺客栈负责宴席的时候,其实已经全权交付大顺客栈去办。 包括散发请帖,安排客人,安排桌位等等等等,全都是大顺客栈在一手操办。 所以,这些在邀请函内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大顺客栈的人在接触,挨打的,自然也是大顺客栈的人。 作为客栈的主人,这些下面人的主子,于情于理,白琰都不能坐视不理。 否则以后谁还能为他尽心竭力的办事? “诺!” 那小厮抬头应了一声,转身小跑而去。 很快,一行五人走来,个个鼻青脸肿,好生凄凉。 芈典望之,眼神又是一寒。 这都说打人不打脸,这些人打的哪里是下面人的脸?分明就是在打主人家的脸。 或许他们真正想针对的人是嬴子楚,可最终,受到伤害的确是大顺客栈的人,白琰的人。 这一巴掌能不能让嬴子楚承受不知道,但白琰却先承受了。 “公子,这些人可真是欺人太甚啊!” 芈典冷哼一声,看向白琰,忍不住怒道。 “呵呵,多大点事,这就叫欺人太甚了?” “芈典,你怕是不知道何为欺人太甚!” 白琰神情终于变了,但不是愤怒,而是冷笑。 芈典浑身一寒,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只觉自家公子这笑容好生诡异,好生可怕。 “公子,您是想……” 芈典低声道。 “传令下去,从库房里取出五万金。今日挨打之人,每人百金。挨骂之人,每人十金。剩下的,我要大宴全城。咸阳城内,所有酒楼客栈,我全包了,所有街边小吃摊贩,我全包了。后日吃喝,全部算在我大顺商行的头上!” “所有贩夫走卒,咸阳城内,无论高低贵贱,无论士人庶人,我大顺商行一应招待。但今日拒绝邀请函之人除外!” “我白琰要的不多,就要整个咸阳城内喧嚣震天,为公子子楚喝彩!” 白琰眼睛微眯,脸上笑容更胜。 似乎是因为笑得太过灿烂,连眼睛都开始变小了一般。 “什么,公子,五……五万金……” 芈典心中狂震,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被这个数字吓软了双腿。 这五万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赚到了,兴奋个三天三夜,乐死人不偿命。 可是这突然间砸出去,非得心疼个一年半载不可。 没错,大顺商行的确是这天下最赚钱的商行,但绝不是这天下最有钱的商行。 说最赚钱,那是因为比例问题。 同样大小的资产,这天下,没有哪个商行的赚钱速度比得上大顺商行。 可是这天下比大顺商行更大的商行比比皆是,比大顺商行资产多,本钱多的也很多,谁敢这么花钱? 这简直就不是花钱如流水,纯属泄洪啊! “五万金,很多吗?” 白琰冷笑,突然大手一挥,道:“千金散尽还复来,打我白琰的脸,他们算什么东西?传令下去,五万金,我白琰只要听一声响!” “轰!” 芈典只觉脑海一阵轰鸣! 五万金,我白琰只要听一声响!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口吻,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威风。 这话,怕是就连列国诸王也说不出来? 五万金,五万金啊! 那是牵扯多少人生死的一笔钱? “诺!” 不知为何,这一刻,芈典心中震动,然而,不舍之心大退,前所未有的激动。 竟是难得的不把这五万金放在眼里了! 第405章 蒙雪受气 半个时辰后,客栈后面,为白琰预留的院子中,白琰又被王紫嫣和东山月叫来了。 原因是蒙雪回来了。 “夫人怎么了?” 白琰刚进门,便忍不住皱眉道。 王紫嫣和东山月连忙迎接上来,两个女人难得的不吵架,一脸沉默,同时抬手指向白琰和蒙雪这对小夫妻的房间。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些事不经历也就罢了,一旦经历,第二次,第三次便很容易习惯成自然。 有过第一次的同床共枕后,白琰和蒙雪虽然至今没跨出最后一步,但也不在如同之前那般分房分床,勉强倒是有了几分夫妻的样子。 白琰抬头,顺着两女所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回事,莫非蒙府那边说了什么?” 心中一动,白琰暗暗想着。 对于蒙家那边气人的手段,白琰是亲自体会过的,他能不在乎,可不代表别人也能毫不在乎! 尤其是像蒙着这样天生宁静,不喜言语,且还脸皮子薄的女人,更不可能受得了。 此番公子异人宴请群臣诸府,这其中,蒙府当然也不能例外。 虽然蒙老将军等人都在外征战,不可能来赴宴,但请蒙府一下,派出一个代表也是礼节问题,不能忽视。 恰好,这蒙雪就在这里,去蒙府送邀请函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蒙雪的身上。 毕竟回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消气了没有。 蒙雪脸皮子薄,这回到咸阳,没有家人的迎接不说,连一句召唤都没有。她知道母亲还在生气,不敢回去,也没有理由回去! 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送请帖,亲自回家打探消息的机会,哪里会放过? 按照道理,这请帖送到后,蒙雪应该来找他回报一下才对。 结果回是回来了,却没有找他,反而一个人躲进屋子里,这里面必然有问题。 白琰没有说话,而是迟疑片刻,朝着房间走去。 “吱呀!” 一道请响声传来,房门打开,里面,一道顾及的身影面对油灯而坐,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油灯,似乎是在发呆,又似乎是在沉思什么,连开门声都没听出来。 白琰转头看去,眉头皱得更紧。 转身,轻轻关上房门,白琰来到蒙雪身旁坐下,只见蒙雪脸上泪痕犹在,显然刚哭过。 “她……竟然哭了?” 白琰心中一动。 虽说蒙雪从小娇生惯养,脸皮子薄,不善言语,不善交流,但一向高傲,从小到大,几乎就没人见过她流什么眼泪。 尤其是记事以来,基本上就没流过泪水。 今日,她竟然哭了。 不用想,今日蒙府那边,怕不是一般的过分。 似乎是察觉到身边来人了,蒙雪那一动不动的眸子微微一闪,终于看向白琰。 “呼……” 深吸一口气,蒙雪连忙抬头揉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想要掩饰一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白琰的手突然紧紧抓在她的手背上。 蒙雪浑身微微一紧,目光不由紧紧的盯着白琰。 他的手好烫,好温暖。 那一刹那,蒙雪只觉浑身,似乎都被包裹在一片温暖中。 “呵呵,美人就是美人,这鼻涕泪水一脸,还能这么好看。要是换做我,怕是早就引人作呕了!” 白琰咧嘴一笑,偏头看着蒙雪,柔声道。 没有任何的安慰,似乎是在调侃,又似乎是在开玩笑。 “噗嗤!” 然而就是这句话,却让面前泪痕犹在的女人突然噗嗤一笑。 她难得的白了白琰一眼。 那一眼,似蕴含着万种风情,真如电流袭击人身一般,令人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好美的目光,好魅的眼神。 原来,这清纯玉女媚起来的时候,竟比狐狸精还要厉害。 “咦……” 白琰夸张的浑身一抖,似受到高压电击一般。 “夫人,你这回眸一眼,可真是魅惑众生啊!” “再看一眼,为夫就算百炼钢,怕也得化作你指尖柔了!” 白琰一副难以消受的模样,恐惧道。 “噗嗤……” 又是一声轻笑,蒙雪脸上笑颜如花,再次白了白琰一眼。 好恶心啊! 可是好好听! 面对白琰这种别样的温柔,蒙雪心中突然一柔,猛地扑到他怀中,一把抓起他的袖子,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擦拭。 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这一刻,似乎一切的言语都化作了这粗鲁的一幕。 片刻后,蒙雪静静的靠在白琰怀中,目光有些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琰想要安慰,可是他并不懂得安慰人,只懂得激励人。 这一套用在职场上,甚至于用在沙场上都没问题,但用在家里人身上,白琰用不出来,也受不了。 总不能激励自己的老婆奋发图强,今日不管受到什么委屈,来日都一一打回去。 这话真要说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有些人可以对付,有些人不能对付。 有些人可以硬碰,有些人注定只能避让。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依山而存,为人而活,往往就是这么简单而复杂。 蒙府里的女人,无论做的多过分,白琰终究是蒙府的女婿,他总不能一心想着如何对付自己的丈母娘。 如此做派,目光短浅且枉为人子。 没错,他不是蒙府生的,蒙府对他也苛刻。可是受不了,躲总能躲得了? 说起来有点怂,但总比某些小说里面,动不动就打丈母娘的脸来的要强。 这有些气不能受,但有些气你必须受,人生就是这么简单。 连他都做不出这种事,怂恿自己老婆对付老娘,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他没有安慰,只是静静的搂着蒙雪。 玩笑说一句两句,惹人一笑也就够了,说多了就是废话,甚至会引人作呕! 蒙雪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这一刻,他的不言语,反而让蒙雪有种心安的感觉。 靠在他的怀中,一幕幕记忆不断在蒙雪脑海中回响,一道道声音不断蒙雪脑海中闪过。 “哼,你不是去找那废物了吗,回来作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回公孙府去!”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东西和什么样的人汇聚一起。一个弃母认新,一个不知好歹,还有一个为了男人连家都能抛弃,想让蒙府参加宴会,痴人说梦!” “哼,果真是女大不中留,我也做不了你的主了。要走就走,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第406章 好难啊 “目光短浅的东西,还真以为立下一些功劳就可以耀武扬威了,殊不知,早已被人推倒前面送死。既然你想跟着他,那就跟着。”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列国是怎么对付他的,他又是怎么死透的!” “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 冰冷的声音,愤怒的目光吗,无情的面容。 那一刻,蒙雪只觉内心一阵悸动。 这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就该是一枚棋子,任由摆布吗? 想着,不知不觉,两行泪水又从蒙雪眼中滑落。 院子中,白琰和蒙雪的房间里,油灯照射下,两道身影相拥在一起,让外面两人都是一脸不满。 “哼!” 最后两人相互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嫌弃对方,还是什么原因,转身各自离去。 在这边,白琰与蒙雪相依之际,另一边,消息也传到了嬴子楚的临时府邸中。 作为大秦的公子,如今更是大秦内定的嫡长公子,然而,嬴子楚却连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都没有。 上面没有赏赐,手中又没有钱。 这偏僻而狭小的府邸,都是花钱租来的。 身边护卫林立,高手随身保护。 嬴子楚刚回来,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不小心都不行。一旦稍微出现斑点差错,别说长公子的位置了,他连命都保不住。 桌案前,嬴子楚似乎是在沉思什么,一脸愁容。 一旁,吕不韦在油灯之下,拿着一卷竹简,似乎是在认真看书,又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 扭头,看这一旁沉思的嬴子楚,吕不韦缓缓放下手中竹简,笑道:“公子可是又想赵夫人了?” 赵夫人,嬴子楚的母亲。 现如今的大秦王后乃是赵国公主,也是嬴子楚的奶奶。 在这个时代,战国大背景之下,列国嫁出去的公主,一旦得势,似乎都特别喜欢为自己的母国安排后路。 或者说为自己的亲人安排婚事。 当年,芈月在世,强行逼着秦王稷迎娶楚国公主,立为王后,生下悼太子,公子瑜和长公主嬴萍。 可惜,秦王稷对楚国公主可不喜欢,成亲多年,终究因为冷落而郁郁寡欢,撒手人寰。 这楚国公主,也就是前王后死后,赵国公主,如今的王后也就上位了。 这赵王后也断不了这个毛病,非要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个赵国公主做夫人。 奈何赵王后有心学芈月,却没那个能力。 安国君嬴柱虽然很多时候都很沉默,但又岂是他所能掌控的? 嬴柱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冷落就冷落,这嫁过来的赵国夫人没有办法,赵王后也没有办法。 嬴子楚便是这位赵夫人的儿子,如今回到咸阳已有多日,对于即将认的新母他已经前去拜见多次,偏生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根本不敢前去拜见。 身为人子,母亲尚未离世,便迫不及待认他人做母,这虽算不上认贼作父,但本身也是一种不孝。 更不孝的是,自己的亲母连都不能见。 嬴子楚也是人,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长,郁郁寡欢。 此前终于不顾一切,要去拜见母亲,却被拒之门外。 他知道,赵夫人这是为了他好,可他是赵夫人的儿子啊。 难道真要因为华阳夫人,真要为这什么所谓的太子嫡子之位,连母亲都不认了吗? “先生,我枉为人子啊!” 回头看着吕不韦,嬴子楚声音有些发颤,眼眶顿时一片通红,似乎随时都会落泪一般。 “公子,夫人既然已有决定,你何不按照夫人的意愿行事呢?” “没错,与母相隔千里之事,无可奈何。如今近在咫尺却不能尽孝,是人子的不是。然,违背母愿,难道就是当儿子的孝顺?” “夫人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她一生受尽冷落,当年更是眼睁睁看着公子被发配赵国为质而无能为力!” “求秦,她无路可求。求赵,赵国早已经打红了眼,谁还认她这个嫁出去的公主?” “夫人一生无依无靠,这是不愿公子再步入她的后尘啊。只有为王,以后公子才有选择的机会,才有尽孝的能力啊!” 吕不韦微微摇头,柔声劝解道。 嬴子楚苦笑,这些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呢? 可是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他心痛啊! 这边和母亲近在咫尺不能相见,无法尽孝。 另一边,妻儿还在赵国,不知要受到何等为难。 他真的想要放弃这所谓太子嫡子之位,决不能做一个不孝之人。 可是放弃了,做不成太子嫡子,不能给赵国足够的震慑力,又岂能救得下妻儿? 连妻儿都抛弃了,他又有何面目为人父,为人夫? “哎,真难啊!” 幽幽叹息一声,嬴子楚的脸上挂起一抹微笑,笑得很苦楚。 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真的太难了! 揉了揉眼睛,嬴子楚站起身来,笑道:“先生,你先回去歇息,太晚了,明日还有要事去办呢!” 吕不韦微微点头,有些事,旁人劝解是没用的,还得自己看透才行。 虽然对他来说,这嬴子楚是一件奇货,但也绝不是一个混用无能之人。 否则,又岂能配得上他全力扶持? 应了一声,吕不韦起身便要离去,却在这时,一道身影小跑而来。 “公子,出事了!” 此人身着宽袍大袖,面容略长,手按着剑,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寻常人。 他是一个剑客,也是一个谋士,是吕不韦这些年来为嬴子楚招揽的人才质疑。 “何事?” 嬴子楚猛地转头看来,皱眉道。 吕不韦也皱眉看着那剑客,眼神呆着一抹警惕。 如今正是天下多事之秋,也是他们的多事之秋。 大局未定,谁敢为尊? 虽然嬴子楚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嫡子,但到底能不能坐上这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可就功亏一篑了。 本身就已经倾家荡产,接下来怕就是要横尸街头了。 “回禀公子,咱们请贴上的人,全都回绝了请帖。不禁如此,他们更一个个辱骂公子,甚至把前去送请帖的大顺客栈侍者们给打了!” 那人拱手,眼睛微眯道。 第408章 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夫人,那白琰说有一件大礼,一件事关秦国芈姓前程的大礼要送给夫人!” 外面的侍俾迟疑了一下,又道。 夫人已经下令,按理来说,她应该立即离去才对,多说未免受罚。可要是不说完,发生了什么事,又岂是她能承担的? “事关秦国芈姓的大礼?” 房间中,华阳夫人一怔,不由抬头看向门口。 那里房门紧闭,她看不到外面的侍俾,不过她的眼神缺看得很认真,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呵呵,好大的口气!” “去,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公孙家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出息了,还能给我送礼!” 一声轻笑,华阳夫人沉声道。 “诺!” 那侍俾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来人!” 接着,华阳夫人站起身来,柔声唤道。 “吱呀……” 轻响声传来,房门打开,两个侍俾同时走进房间,行礼道:“夫人!” “把这茶水倒了,倒得远一点!” 华阳夫人玉手一抬,衣袂飘飘,好生美丽,但眼中看向那茶水的眼神,却充满着厌恶。 “诺!” 两个侍俾应诺一声,开始上前收拾。 而华阳夫人,已经从另外一边的房门离去。 两个侍俾见状,相视一眼,都是满脸的无奈。 她们这些跟随在花样夫人身边的人,向来都有一个好奇的问题。 这夫人分明很厌恶茶,为何却总是要浪费茶叶,浪费时间,一天天,一次次不停的弄这个茶叶呢? 每次煮茶的时候,她都很认真,可是她从来就不喝,每次煮好的茶水都要下面的人倒掉。 这要说安国君喜欢喝茶还好,作为妻子,照顾丈夫是正常的。 关键是安国君也不喜欢喝茶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没人理解! …… 外面,白琰等待了差不多两刻钟时间,终于,那守卫走了出来,拱手道:“启禀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白琰微微一笑,道:“请!” 那守卫在前面带路,白琰跟在后边,径直走进府邸中。 这不进来还好,一进来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入侯门深似海。 这只是一座太子府,便已经大的没边,难怪一个禀报,来回都得走半个小时呢! 当然,这府邸很大,和白琰前世的府邸想比,却相差甚远。 但古人,能建造如此之大的府邸,也是令人惊叹了。 差不多一刻钟后,白琰这才走到华阳夫人的院子外面。 在一阵搜身后,白琰在下面侍俾的监视下来到院子中的客堂中。 只见客堂内,灯火通明,滚烫的开水沸腾声传来,仿佛一种莫名的乐曲一般。 那是一章桌案上,小小的煮茶炉占用正煮着茶水。 白琰的到来,仿佛被人彻底忽视一般。 桌案上,面容绝美的女人,三十多岁,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却依旧给人一种十六七岁的娇嫩模样。 她在煮茶,她的手法好轻,好柔,好像是做一件艺术品,小心翼翼的模样,令人不忍打搅! 白琰一怔,好美的女人,好没的姿态。 不对! 这不对! 虽然华阳夫人煮茶的模样简直艺术到让人不忍打搅,可是不知为何,白琰就是有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 对了! 骤然间,白琰看到了什么。 她好认真! 她的神情好认真,好专注,好坚定! 没错,就是这点不对! 这个时代茶道二字尚未成熟,但白琰可是了解过茶道的。 这茶道是一种艺术,无论煮茶也好,泡茶也好,都是一种艺术,一种由心而发的艺术。 谁规定的,茶道就得配古曲? 谁规定的,茶道就得宁静,就得贴近自然? 凡是有这种结论之人,无一了解茶道。 真正的茶道,与酒道一般。 何为酒? 一醉解千愁是酒! 一乐千杯是酒! 人逢喜事是酒! 大事小事是酒! 人间万事万物都是酒! 这就是酒! 因为喜欢,所以酒才是酒。哪怕明之就是穿肠毒药,但在爱酒之人面前,她还是万物之灵,粮食之精。 何为茶? 寂静独品是为茶! 融入自然是为茶! 贴近生活是为茶! 人间百态是为茶! 真正的茶道,在于喜欢二字。哪怕耳边喧嚣震天,爱茶之人一品,便如咽喉洪流,滔滔不绝,又似自然之物,灵气顿生。 这是茶! 不是因为安静喝茶才是茶道。 不是因为融入自然才是茶道! 不是因为有古曲才是茶道! 是因为有了茶,你就有了一切。有安静,有古曲,有自然。 这才是茶道。 茶道从来不是拘泥于某种形式,也不是刻意追求某种境界。 茶道没有境界,你爱冷着喝也行,热着喝也行,煮来喝也好,泡来喝也罢。 想怎么喝你怎么喝,这才是境界。 如同华阳夫人这般,那认真的神态,根本不是在煮茶,不是在喝茶,简直就是在煎熬。 有些事不能太认真,一旦认真,对人来说就是煎熬。 只有随遇而安,随性而为,才是喝茶泡茶该有的样子。 “有道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有些东西,不是认真就能改变其本质的。烂泥就是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突然,白琰开口,柔声笑道。 此言一出,在白琰身边的诸多侍俾脸色顿时一变,一个个连忙看着白琰。 此人好大的胆子。 刚才她们忘记了,这害怕白琰回在这个时候行礼,打搅了主子煮茶的雅兴。 华阳夫人向来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煮茶,虽然从来不喝,但每次煮茶的时候,总是忌讳被人打搅。 曾经,因为有人打搅到她煮茶,没多久,此人便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下狱,最后结果如何,无人知道。 进来后,他们想提醒白琰一声,却又不敢说话。 却没有想到,白琰还没心理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这真是胆大包天,自找死路啊! 一时间,这些侍俾的眼神都满是惊恐。 看了看白琰后,他们又连忙转头看向华阳夫人,却见华阳夫人缓缓放下手中茶叶,抬头看向白琰。 “什么意思?” 华阳夫人并没有发怒,但她越是如此,这些侍俾就越是恐惧。 夫人向来如此,生气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 幸好她没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409章 冷 “如果我没猜错,夫人是在寻找一种茶技,或者说是一种茶的味道!” “可惜,味道就是味道。这草再怎么煮,也煮不出肉的味道。这土再怎么变,也变不成粮食。就好像这畜生就是畜生,永远不可能变成人一般。无论再认真,再执着,人终究不是造物主,是改变不了一切的!” 白琰拱手,笑着说道。 华阳夫人秀眉微蹙,目光闪烁,似在沉思什么。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沉吟片刻,华阳夫人摇头一笑。 “很简单,有些东西,会的人自然会,不会的人,再刻意,在认真也是不会。世上味道千万种,不一样的人手里出不一样的味道,不一样人,有不一样的体态,这是自然!” 白琰笑道。 “呵呵……” 华阳夫人摇头轻笑,似乎是认同白琰的说法,又似乎是不屑一顾。 “来人,撤了!” 突然,华阳夫人一声令下。 几个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把东西搬走。 “说,你准备送我什么?” 待得下面侍俾全部收拾妥当后,华阳夫人这才问道。 自始至终,她就没招呼过白琰一声,就让白琰这般静静的站着。 似乎,白琰在这府上,就不配有一个坐的位置。 白琰倒也不在乎,闻言,他缓缓挺直背脊,挺起胸膛,昂首道:“送你一个有用的儿子,送你一场权倾天下的造化,不知在夫人眼中,这算不算大礼?” 此言一出,华阳夫人眼神顿时一凝。 什么? 权倾天下的造化! 一个有用的儿子? 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东西! “你算个什么东西?” 华阳夫人冷哼一声! 白琰的狂妄她很不喜欢。 她是一个务实的人,若白琰说些其它的还好,偏生这般不知好歹,简直不知死活。 “当然!” 白琰负手而立,沉声说道。 “有趣,我倒想听听你的言论!” 华阳夫人冷笑,眼中已经冷意连连。 今日,白琰若敢戏弄她,她必要白琰死无葬身之地。 没错,她是和白琰套过近乎,但那只是一种利用手段。 如今人都已经利用完了,白琰有什么资格前来戏耍他? 看着华阳夫人眼中的杀意,白琰摇了摇头。 这女人就是女人,果然难成大事。 真以为前有芈月,她就能成为第二个大秦宣太后,简直可笑。 心中如此想着,但白琰也不能否认华阳夫人的能力。 这个女人的确比不上宣太后芈月,但对秦国的影响力也是不弱的。 之前她利用过自己,如今也该自己利用回去了。 “夫人,前段时间,有个人送给我一间客栈,说是什么照顾。可是照顾这种事,发生在一般人家也就算了,这最是无情帝王家,王族的公子,真会把亲人当做一种眷恋?” 白琰一笑,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偏离主题道。 “你想说什么?” 华阳夫人皱眉,她当然明白白琰的意思,这是在说前段时间,她让熊启送白琰聚贤庄,也就是如今大顺客栈的事。 可是,这和前面的主题不搭啊! “没什么,就是想说明一件事。有些人可以利用,但有些人利用了,或许就要适得其反!” “适当与适量,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真理!” “这付出与收获,永远都是对等的。若想什么事情都自己独占,最后吃不下不说,或许还会损失更多。不知夫人觉得白琰这说法是否合理?” 白琰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华阳夫人没有说话,隐约间,她似乎猜到白琰的来意了。 这是来找自己要报酬的? 是嫌弃大顺客栈的收获不够? 想着,她心中再次冷笑。 却在这时,白琰话锋一转,道:“就如夫人,膝下无子,百年之后,又能依靠谁?这秦国芈姓,又能依靠谁?” “白琰也知道,夫人已经认下子楚为子,可夫人想没想过,这个儿子真的就能依靠得住?” “这靠山,有时候也得硬一点才行,一切都由夫人自己掌握了,那就不是靠山,而是蛀虫了!” 花样夫人心中咯噔一声,是自己猜错了? 怎么又绕到嬴子楚的身上了。 “我很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你说完!” 终于,华阳夫人开口了,语气冰冷道。 “诺!” 白琰拱手应诺,目光闪烁,笑道:“夫人,前两日,公子子楚拜托我办一件事!” “对于你这个母亲,子楚公子可是十分重视,为了认母之日让夫人面上有光,他已在我大顺客栈摆下宴席,宴请整个咸阳所有士族大家!” “可是,今日送出请帖,却无一人愿意接受。甚至于还非打即骂。公子子楚,弃母认新,大逆不道,不忠不孝!” “哎,这话说的是公子子楚,可是,这个新代表的是谁,夫人可否知道?” 华阳夫人眼神一凝,猛地看向白琰。 “你说什么,他们真是这般说的?” 顿时,华阳夫人的语气彻底冰冷下来,仿佛万年玄冰要把人冰冻一般。 “夫人可不要先急着生气,这话固然难听,但可不是此中重点。重点是,夫人认子,在别人眼里,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保不了夫人的权倾朝野,反而会让夫人越加被动,被连累其中!” “试想一下,母凭子贵,这当儿子的尚且被人如此排挤,做母亲的,又能讨到什么好。以后,这太子嫡子之位,子楚真的能受得了?” “这王位,他真的有资格争夺?” 白琰的声音再次传来,顿时宛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华阳夫人身上,让华阳夫人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声。 是啊,这件事的发生,绝不是偶然,甚至已经超乎预料之外,完全不是某些人刻意操作就能达成的结果。 这是犯下众怒了。 可是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难道那些人真想造反不成,连安国君府的家事,他们也敢评头论足了? “那又如何,这与你送礼又有什么关系?” 冷哼一声,华阳夫人虽然心中不满,但对于白琰同样不满,冷冷道。 第411章 满城震动 这一夜,白琰在安国君府呆了许久许久。 后面两人的话题究竟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当白琰离开的时候,已是凌晨。 白琰并没有回家,而是回到大顺客栈。 上床时,床上的蒙雪已经熟睡。 次日一早,天色大量,客栈内早已忙活一片,喧嚣震天。 咸阳城内,更是已经闹翻了天。 “什么,大顺商行宴请咸阳所有人?” “是啊是啊,你看,上至官府幕僚,下至贩夫走卒,来多少都招呼!这真的假的?” “这还能假的了?你看看,这整个咸阳城内,大街小巷,大小酒楼,甚至所有摊贩都被大顺客栈包下了,到处都贴着告示,到处都有人宣传此事呢!” 咸阳城内,大街小巷,四面八方,无数人都在宣传大顺客栈明日要宴请整个咸阳城所有人的事。 这件事一经发酵,很快便已狂风暴雨的速度,席卷整个咸阳。 各家大小酒楼,客栈外面,侍者小厮们都在大声的吆喝着,大声的为大顺客栈宣传着。 今天,咸阳城内,所有客栈酒楼全部停止营业,所有后厨全部都被拉倒了大顺客栈,开始观摩大顺客栈的山海席。 这山海席,本来是大顺客栈的特点,秘密武器,只等明日宴请诸多贵人,再打响名声,让大顺客栈大赚一把。 可是今日,大顺客栈却把这秘密武器推了出来,甚至还组织咸阳城内,大小酒楼客栈的所有后厨前去学习观摩。 对于咸阳城内,各家大小酒楼客栈的人来说,大顺客栈的手艺简直就是秘宝。 之前,为了拿到大顺客栈的手艺,各大商行争先恐后,最后创造出筹措两百万石粮食的奇迹。 如今这些人可以学习,观摩,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幸。 为了这份手艺,别说打烊一天了,就算打烊一个月都没问题。 在这般喧闹之下,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此事,也越来越多的人好奇此事。 有人振奋,有人惊喜,有人期盼。 这吃,随便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真的太难了。 如今,不花钱就有机会,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啊!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此事已经传出,震动咸阳,也震动了无数人。 “什么,拿出五万金,宴请整个咸阳?他疯了吗?” 蒙府内,一大早,长公主还在梳洗中,就听到下面的禀报,猛地站起身来,一张脸都变了。 “启禀长公主,外面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说了,昨日拒绝请帖的人除外!” 下面,一个侍卫拱手说道。 “啪……” 嬴萍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听见有人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一样。 好无情,好讽刺。 同为咸阳士族,大家都是有所联系的。 本来潜规则内,大家几乎都是一直决定的,让公子子楚的宴会上门可罗雀,空寂无人。 她是长公主,自然也能领悟到。 却没有想到,当所有人都拒绝这份请帖之后,想象中的门可罗雀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人山人海,比所谓的宾客云集更加热闹千倍万倍。 这脸,打得那可真叫一个清脆响亮,打得真叫一个痛快!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阵脸色变化后,嬴萍突然不断摇头。 “五万金,整整五万金,听说他的确赚到不少钱,但是这么多钱,他凭什么说拿就拿,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绝不可能!” 说话间,嬴萍猛地看向那侍卫,喝道:“此事有几分真假?” 那侍卫拱手,道:“回禀长公主,应该假不了。属下派人打探过,整个咸阳城内,所有大小酒楼客栈,今天全都关门了,说是要去大顺客栈学什么山海席,明日招待宾客。还说这山海席,比大顺席更加珍贵十倍百倍!” 嬴萍脸色又是一变。 如果说前面她还能反驳,还能否认,还能不相信的话。 这整个咸阳城内,所有酒楼客栈都被调动了,这就由不得他信还是不信了。 “混账,混账,真是一个混账!” 这一刻,嬴萍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除了谩骂,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在整个咸阳城中,如嬴萍这般愤怒的比比皆是,各大士族府邸,几乎都在咆哮。 “公子,大事,大事!” 嬴子楚的临时府邸中,一道声音想起,惊醒了嬴子楚和吕不韦,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昨晚前来禀报的那个汉子,此刻又冲了进来。 不同的是,昨晚他一脸阴沉,今日,他却是一脸兴奋。 此时,嬴子楚和吕不韦还在商谈昨晚上的事情呢。 毕竟这认母可是人生大事,不仅仅关乎着嬴子楚未来的前程,也关乎着整个大秦未来的发展。 这大秦未来的王到底是谁,就看这件事了。 然而,整个咸阳,所有朝堂上的公卿士族,都没人愿意前来道贺,这意味着什么? 只能意味着嬴子楚不得人心,德不配位,那他还能得到这太子嫡子的位置吗? 就算得到了,他能守得住吗?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麻烦事,也是一件危险的事。一旦解决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何事?” 心中正当烦乱,看着此人,吕不韦沉声说道。 他脸色很不好看,面对这件事,他可是一晚上没歇息了。 “是这么回事,方才咸阳城接头从换来各种各样的消息,都说明日大顺客栈要为公子认母庆祝,决定宴请咸阳所有人。除了昨日拒绝请帖的那些人之外,所有人都可以为公子祝贺,为夫人祝贺!” “为此,我特意前去打听了一番,发现这咸阳城内,大小酒楼,甚至很多街边探访都跑去了大顺客栈,学习什么山海席。据说这山海席乃是大顺客栈新推出的大席,比大顺席更加珍贵。本事留着明日招待宾客再推出来的,但今日,全部传授下去,希望整个咸阳城的人都能尝到公子为大家准备的宴席!” 那汉子拱手,说话间眼睛一亮,笑道:“公子,昨日咱们才受尽屈辱,今日,这白琰公子可算是为咱们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还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现在满城庆祝,咱们不用为此事着急了。反而有些人,怕是当场就要气得掀桌子,哈哈哈!” 第412章 喜忧参半 看着说话间,一脸振奋,忍不住就哈哈大笑出声的汉子,吕不韦和嬴子楚却是脸色一变在变,心中接连狂震。 “什么?” “什么?”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吗,暗叫出声。 白琰竟然解决了此事? 他竟然用这样的方法解决了此事? 这得花费多少钱? 这咸阳城可不是小成,大小人口近十万,再加上每天进城出城,这人流高达十数万。 请这么多人用宴,那得花多大一笔钱? 而且还是宴! 什么是宴? 上得了台面的,那叫宴! 虽然不可能这天下的宴席都如大顺席那般贵,但能算得上宴席的,少说都要四五百钱才行。 这几乎都是一般人一个月能赚到的钱了,谁舍得拿出来吃一顿饭? 白琰请全咸阳的人用宴,就按照每人最便宜五百钱算,按照十五万人计算。 大略一算,最少也要七千五百万钱啊! 这是多少? 近乎万金! 而且这只是算席,还没算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算下来,翻倍都不知道够不够。 这白琰难道疯了吗? 再有钱也没这么花费的啊! 这一刻,两人只有一个念头。 疯了疯了,这白琰真是疯了。 可是反应过来,嬴子楚心中又是一阵狂喜。 这是何等难得的造势啊? 有如此造势,从今以后,这咸阳谁不知道他? 有如此造势,他再也不用寂寂无名,算是彻底打响了他太子嫡子的名声。 反倒是一旁,吕不韦心中有兴奋,但也有忧虑。 白琰这一手来的太可怕,太过突然了。 他自问奇货可居,投资从不手软。 可是,与白琰这大手笔一比,差的简直不是一个两个档次啊! 就在这时,又是一人走了进来:“公子,安国君府,华阳夫人派人前来传话,说公子去看看赵夫人,好生侍奉母亲。明日认母,她会与赵夫人一同出席,为你加冠!” 话音一落,来人已经冲了进来。 嬴子楚还来不及看清楚来人是谁,这心中已是狂喜,差点惊喜得昏过去了。 “你说什么,华阳夫人让我回去见母亲?” 嬴子楚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来人肩膀,大声叫道。 “没错,华阳夫人还说了,子楚公子不该背负不孝之名。明日认母,不代表弃母。双母同堂,家中之幸事也!” 那人连忙点头,说话间一脸振奋。 这些天,别人不知道,但他们这些跟随在嬴子楚身边的人却一清二楚。 公子一向孝道,回来当日,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拜见母亲。 可是因为大局,终究被不韦先生劝阻了。 为了赵国的妻儿,他不得不忍受近在咫尺,却不能见母之心痛。 不得不忍受别人千夫所指。 如今,好事多磨,华阳夫人那边开口,谁还能阻止? 从今以后,谁还敢对公子指指点点? “好……好好好……” “太好了,不韦先生,你听见了吗?我可以见母亲了,可以见母亲了!” 嬴子楚转身,看着一旁的吕不韦,忍不住激动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番惊喜之下,嬴子楚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公子且慢,此事未免太过蹊跷!” 吕不韦皱眉,身为当事人,嬴子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很正常。 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家事上,他就是一个外人,却比嬴子楚更加镇定,冷静。 毕竟即将见母亲的不是他,而是嬴子楚。 “什么意思?” 本来一脸高兴的嬴子楚,顿觉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仿佛浑身都凉透了一般。 “公子,华阳夫人是什么样的秉性,你见过,也应该有了解过。她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岂能容忍别的人与自己争夺?更不要说容忍别的女人了!” “你是因为做她的儿子才能成为太子嫡子,若来日,你成了王,这太后到底是他,还是你的母亲赵夫人?” “你以为,他真能容忍赵夫人吗?” “这其中必然有诈!” 吕不韦眉头紧皱,说话间,眼神睿智,仿佛一个看透一切的智者一般。 “轰……” 本来一脸振奋的嬴子楚闻言,脑海顿时一片轰鸣,刹那间,似乎所有的兴奋都完全消失了一般。 是啊,华阳夫人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问题出现。 她不想办法把自己的母亲置于死地,自己已是谢天谢地,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公子,华阳夫人派来的人说了,您应该多感谢公孙家的后人!” “这公孙家的后人她很喜欢,以后多带他去安国君府坐坐!” 此时,前面两人也笑不出来了,不由一脸凝重。 那代替安国君府传话之人似乎想到什么,又连忙说道。 “公孙家的后人,白琰?” “难道他又做了什么?” 又是一个念头,突然间出现在嬴子楚和吕不韦的心间。 嬴子楚有些惊愕,而吕不韦却有些忧虑。 两人的第一个想法,都是先去找白琰问问。 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看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嬴子楚突然道:“走,咱们去大顺客栈一趟!” 没多久,府邸中众人出行,直奔大顺客栈而去。 此刻,大顺客栈内,热火朝天,忙碌一片。 然来人往,人挤人,简直不要太热闹。 当嬴子楚等人赶来时,差点没记进去。 好不容易挤进去了,还找不到人通秉白琰。 毕竟太过忙碌,谁还能顾得上谁? 这一幕,更是让嬴子楚和吕不韦等人惊叹连连,这大顺客栈还来真的了,这是一点也不含糊啊! 四处走了许久,终于遇到人,打听一番,这才知道白琰的住所。 来到客栈专门为白琰留的院子前,这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前面再怎么忙碌,似乎都跟这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院子中,动人的音乐声,大堂内歌姬舞女的歌唱和翩翩起舞,营造出一副清雅盛世,与外面的忙碌当真格格不入。 第415章 只为消遣 秋风落叶,人儿翩翩起舞。 音乐凄美而不去,荡气回肠而绵绵无期! 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走一生。 二胡的曲调,无论任何音乐,似乎都能带上前所未有的凄美。 《出埃及记》 这是后世,一曲着名的音乐,是钢琴曲,用华夏各种乐器,都能奏出不同的感觉。 但是,唯独此曲中的不屈,永远不会改变。 二胡的拉响下,为这首音乐天上悲愁之意,但更显不屈。如狂风暴雨之下的哀怨,毁灭之下的浴火重生。 激荡起伏,催人泪下,却又令人热血。 这一刻,诸多矛盾的感觉,似乎都融入了这一曲二胡曲中。 白琰跟前,蒙雪身子摆动,一柄纤细的长剑在手中扭转挥舞,一曲柔美的剑舞,飘飘然。 她的身子摆动,似那坟墓中挣扎的灵魂,似那苦难中求生的众生。 出哀记这首曲子里的举族求生的意志,似乎在这一刻,被蒙雪一段剑舞提现得淋漓尽致。 好美好美,真的好美! 太美了。 她是一个天生的舞者,柔美之舞,剑舞,狂放之舞,似乎只要有音乐,她便能凭空而舞。 不需要任何的排练,那舞蹈中表现的意志,便能和音乐合二为一。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匿知音。 一舞乾坤错,海角处处寄相思! 神情的拉唱,动人的舞曲,不知不觉,两人都已经痴了。 白琰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后世的音乐带过来,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太多太多。 艺术从来就是不分国界,不分时代的。 或许在另一个地方,才能找到更美的契合呢? 今日,白琰是真正的第一次体会到音乐舞蹈之美。 在此之前,他真的不喜欢音乐,也不喜欢舞蹈。 因为当一个人把某些事物当做作业或者工作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感到枯燥,烦恼,最后厌恶。 上一世,这世间的一切,给白琰的感觉都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他之前或许吹拉弹唱都会来一点,但从来不是心甘情愿的。唯独今日,似乎是被蒙雪的舞蹈折服,融化,他竟然巴不得这一曲连绵悠长,永不结束。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曲终人散,舞尽天穹。 音乐停下了,舞蹈也停下了。 白琰,蒙雪,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眶都有些微红。 那一刻深深的注视,仿佛天地都要在这一刻用酒停留,时间都要在这一刻定格。 直到白琰嘴角微微扬起,只是蒙雪那樱桃般的小嘴轻轻牵动,一抹微笑,同时浮现在两人的脸上,两人的嘴角。 两人相对点头,这一刻,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你真的决定了?” 白琰起身,朝着蒙雪走去,笑着说道。 “夫君能做的事,我为何不能做?” “献舞之事,又不是没有过,为谁献呢?最重要的是,舞伴是谁!” 蒙雪抿嘴一笑,眸光眨动着看着白琰,一抹柔情似水,似乎在她眼中慢慢滋生。 白琰心中一动! 好美,这一刻的蒙雪,真的太美了。 微微点头,白琰没有再说什么。 他仰头看天,这一刻,也不知道是自己幸运,还是什么。 或许他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奇葩,偏生还能再遇上另外一朵奇葩! 蒙雪,身为士族,身为秦国大将军府的人,如今的决定,还有看待事情的态度,绝对是一个奇葩。 在这士族共天下的时代,阶级分明,比封建时期还要来的更加严重。 封建时期,一般人还有争取当官,步入仕途的机会。 可在这个时代,士族就是士族,谁也无法取缔。他们高高在上,宛如诸神,蔑视苍生。 即便再平易近人的士族,同样脱离不了那高高在上的目光。 他们可以对你平易近人,但你永远别想奢望他们真正的把你当人看。 可蒙雪不一样,白琰不知道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她,还是她本身就是如此。 堂堂士族后人,竟然真的愿意跟着自己经商。 如今,甚至还愿意在大顺客栈这种地方献舞。 这事传出去,必然被人诟病,白琰也可能受尽千夫所指。 毕竟哪个正常的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做这般下贱之事? 没错,在这个时代,歌舞姬,不是优伶就是娼妓的代表,哪怕是一般客栈清清白白的姑娘,也没人会把他们当做人看,只会把他们当做玩物。 在后世,引人追捧的明星,在这个时代,地位就是如此的卑微。 这是时代的影响,也是时代的必然。 可是白琰不在乎。 受万众瞩目的明星也好,受万人鄙夷的优伶也罢,本身就很美,本身就有优势,凭什么藏着掖着? 白琰没有二十一世纪,动不动就谈男女平等的习惯,也没有那种众生平等的心态,但他同样也没有古人那种男尊女卑,把阶层看得太重的想法。 人生一世,不是为了衡量平等与高低贵贱的,获得开心最重要。 我是商人,我就该赚更多的钱,这样我才开心,这才是我该做的事。 我是舞者,我就该让天下人欣赏我的舞蹈之美,我为何要藏着掖着? 难道身为美人,还不该上街? 难道有钱,我还不能大手大脚? 世上没有那么多规矩,一切的规矩都是人为锁定。什么千夫所指,万人喝骂,不过就是一群迂腐成就,踩高捧低,眼红之人罢了! “走……咱们回家!” 白琰柔声一笑,突然牵上蒙雪的小手,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本以为今日练舞,两人配合,应该很麻烦,但蒙雪的天赋,简直令白琰错愕。 一遍,仅仅只是一遍,连个彩排的机会都没有,竟然就成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何必还要跑这么远,除咸阳城外练舞? 来回多麻烦? …… 时间过得很慢,但也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有人煎熬,有人抓不住时间,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一大早,无数敲锣打鼓的声音遍布整个咸阳城。 很多人还在睡梦中,便已被人早早惊醒。 出门一看,整个咸阳城已经热闹一片,人山人海汇聚而来,四处谈笑风生,似乎这一日,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活,只为消遣! 第416章 禁区 “好热闹啊!” “今日的吃喝消费,真的都算在大顺商行头上?” “当然了,大顺商行已经给我们打过招呼了,这定钱也已经付过了,你们今天能把定钱吃回去,算你们厉害!” “豁,真的假的,来尝尝!” 街道上,无数地方都在传来各种各样的惊叹声。 很多人还是不敢相信,这天上竟然还有掉馅饼的事。 但四处一打听,这大顺商行的手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周围一条条街道上,所有的摊贩,店铺,竟然都被大顺商行打理过了。 也不知道大顺商行究竟付了多少定金,这些商铺,摊子,完全没有防备,来多少人招待多少人,一个个笑容满面,那真是乐得合不拢嘴。 没办法,今日的生意真的太好了。 整个咸阳城内,所有人只管吃,只管喝,根本都不需要考虑付账的问题,人性自私,当然都不会客气。 或许有几个腼腆的,不好意思那太多,但大多人,谁会客气? 而这些人越不客气,那些摊贩,店铺就越高兴,毕竟这都是生意啊。 这些人的确是在白吃白喝,但人家又不是吃他们,喝他们的,有人在后面买单,怕啥? 这般情况下,他们只巴不得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光顾才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咸阳城各个街道越来越热闹,最后很多地方,干脆出现了拥堵的情况。 本身咸阳城就是当世大城,人口众多,不下十余万。 再加上这等好事,咸阳城外,周边百姓能来的几乎都拖家带口前来,见世面,造成的结果便是人口越来越多,很多地方完全伸展不开。 这里的情况,自然随时被人监视。 王城内,章台宫中,刚下朝,其他该回去的朝臣都已经回去,但很多重要的文臣武将,却全都留了下来。 前方还在打仗,后面还在策划,谁都脱不了身,谁都要等待消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老人毕竟是老了,即便强撑,也免不了疲倦。 坐在王座上,不知不觉就躺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睡了过去。 “应候!” 见状,下面众人齐刷刷看向范雎。 这天寒地冻的,虽然周围有火盆取暖,但王这般歇息,难免不舒服,若是被冻着什么的,感染了风寒更是不好。 可是在场,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去惊动,伺候王? 唯有范雎,这位王最喜欢的宠臣。 看着众人的目光,范雎耸耸肩,起身朝着王走去,从一旁结果一张毯子,盖在王的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微,似乎害怕吵到熟睡中的王。 可是这人老了,受不得疲倦,睡着的时候,睡眠也浅。 即便他轻手轻脚,还是难免惊动了老人。 老人微微睁眼,看到范雎,扭头又要睡去。 却在这时,下面一个侍者闯了进来:“启禀王上,咸阳城内街道拥堵,汇聚庶民不下二十余万!” 此言一出,大殿中,所有人同时眼神一凝,猛地看向那寺人。 “什么?” “什么?”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众人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就连王座上,那位老人刚要闭上的眼睛,也骤然间张开,死死的盯着那个寺人。 “这白琰好大的胆子,竟敢真做此事,还这般铺张浪费!” “没错,真是该死,难道不知我大秦如今正在交战之时,所有人都当勒紧裤子,支持前线吗?” “王上,这白琰是不顾朝政,不顾朝局,胡作非为啊,还请王上责罚!” 很快,一道道弹劾的声音响起,这些人都不禁满脸愤怒。 唯独其中一些人,眉头紧锁,似乎有些无奈。 他们并没有弹劾白琰,毕竟与曾经的武安君府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关系交情,怎么能动故人之后呢? 可是他们也没帮忙求情,辩解。反而眼中满是无奈。 这见过找死的,还从来没见过如白琰这般找死的。 即便是故人之后,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周围弹劾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老人嘴唇轻轻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丝毫的回话。 许久许久后,当所有弹劾的声音都落下,周围陷入一片寂静时。 范雎在看着老人,下面群臣也在看着老人。 老人抬头,轻轻一笑,挥了挥手,那寺人立即转身离去。 “年轻人嘛,年轻气盛一点能有什么?让他去,也该让他造造势了!” 此时,老人方才说话,那一笑,却仿佛一个和蔼的老人一般,令人莫名有种心暖的感觉。 可是,这一笑,却也让下面所有人,包括范雎一阵惊愕。 什么?王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忍受,都能放任不管? 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公孙家的人这般宽宏大量了? 莫非,这白琰还真成了王心目中的第二个宠臣? 这个想法一出,众人心中都是一震。 毕竟都是当政之人,很多事情在别人眼中合情合理,但在他们眼里,就是不能做,不可为之事。 但凡懂点事的人,都不该触碰这个禁区。 如今日白琰的所作所为,便是大大的触碰了禁区。 没错,今日请客整个咸阳,花的是白琰的钱,请的是天下的人。白琰有钱,白琰乐意,天经地义。 其他人吃的开心,喝得爽快,你情我愿。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的。 可是拆开一看,白琰直接触碰两大禁区。 一,在这阶级分明的时代,士族是高高在上的,他们有别人没有的钱,有别人没有的权力。无论是物质享受,还是精神享受,似乎都只属于他们。 他们制定规则,下面的人,哪怕再有钱,也会如同很多大商一般,他们看不下去,都会用规则直接碾压。 如除士人之外,不能穿锦衣华服。很多别人能享受得起的,他们都不允许别人享受,一旦享受,就是找死。因为这触碰到了他们的领域,没人会愿意答应。 可是白琰不在这其中之列,一来,他是士人,二来,他是商人。 虽然他没有权力,但他完全可以跳脱规则之外,以他为主,别人也能跟着沾光,只要他给钱,别人也能暂时享受属于士族的一切。 这就是一大禁区,已经严重的侵犯的在场所有人的权力。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说白琰震动了国家利器都不为过。 第417章 他在想什么 在这农耕时代,什么东西最重要? 毫无疑问,粮食才是最重要的资源。 粮食在这个时代的珍惜程度,远超后世石油的珍贵程度。 在后世,谁要敢把石油贱卖,诸多财团国家都能要他的命,更别说在这个时代了。 谁敢浪费粮食,基本上就和叛国没什么关系,那简直就不是人该做的事情。 连士族对待粮食都要保持尊崇之心,稍有浪费,被人抓住都能弹劾,更别说一般百姓了。 当然,这一般百姓也没有浪费的机会,即便强如秦国,堪称天下最富庶的大国之一,但这百姓也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哪儿来的机会浪费? 可白琰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浪费。 看起来他浪费的东西不多,但市面上的东西,被几十万百姓一口气,如黑洞般的吞噬,最后造成的结果是什么? 市面上资源不足,就得从国库粮仓里面掏,毕竟不能让民众饿着。 可这一掏就等于震动国库,震动国库就等于震动江山神器。 在任何时代,这都是犯大忌的事情。 今日别说白琰做了,在场任何一个人做出这种事,怕都难逃一死。 结果上面这位说什么? 他竟然说,由他去,该让他造造势了! 让一个落魄士族,卑贱商人用这样的手段方式造势,这位还在后面促成,这是什么意思? 无法无天,真的无法无天啊! 众人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上面的老人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又要睡去,不想说话,众人到嘴边的话,最后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没人知道老人究竟再想什么,更没人知道,这份宽容的下面,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有人恨得牙痒痒,有人面对这份热闹却心惊胆战,而有人,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势。 公子异人,便是今日最提心吊胆之人。 不可否认,白琰此番造势,当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恭喜公子子楚认母!”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双母同堂,这公子子楚可不是什么忘本不孝之人!” “谁说不是呢,安国君家和万事兴,公子异人侍奉双亲,真乃千古佳话也!” 走在街道上,耳边总是各种各样的称赞之声。 大顺商行今日立下的规矩,不要钱,不要礼,所有人只要恭贺,便能在大顺商行的照顾下被请客。 这般局面,几十万人不间断的恭贺,简直让整个咸阳城喧嚣一片。 相信今日过后,整个天下,将无人不是子楚君,不忍不知太子嫡子嬴子楚。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今日过后,怕是连什么所谓的战国四君子,名声都不见得能超过他嬴子楚。 可是,这种好事,却也让嬴子楚忧心忡忡。 声势太大了,有时候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啊! 万一被人惦记,万一被人记恨,结果会如何? 上面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那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多的不说,怕是就连父亲安国君也容忍不了? 让这些人不高兴,岂不是自找苦吃? 他太子嫡子的位置能不能坐上去,可就看这些人的一句话了。 这些人一旦不乐意,即便华阳夫人也没有办法。 这一刻,嬴子楚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认识白琰,还是应该责备白琰。 这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呢? 怀着沉重的心情,嬴子楚带人走向安国君府。 距离安国君府越近,他的心情就越加沉重。 越来越近了,父亲真的能能放过自己吗? 直到他走进安国君府,直到他看到父亲安国君,似乎一切都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了。 对于今日之举,向来低调的安国君应该责备才对。 但今日,安国君并没有责备,反而满面笑容,面对周围上门的宾客一一招呼。 认母仪式继续,安国君亲自主持,自始至终,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仿佛今日认子的不是华阳夫人,而是他一样。 待得认母仪式结束,安国君走出,亲自抓住嬴子楚的手,目光扫视全场。 “诸位,小儿子楚,当年为了本君质赵多年。这些年来,他虽不在本君身边,却也算是尽孝了。同样,这些年,为了我大秦安稳,他受尽屈辱,也算尽忠尽责。于父,他有大孝。于国,他有大功。今日,本君宣布,从今天起,嬴子楚立为本君嫡长子!” 此言一出,周围哗然,其中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暴虐而来。 嬴子溪也在人群中,嬴权也在人群中。 这一刻,这父子二人看着面前的二弟,二叔,眼中怒火燃烧。 他们不甘,这个位置,本该是他们父子相互继承的。 那上面的王位,本该是他们父子的。 可今日,随着安国君一句话说出,一切都将与他们再无关系。 父子二人拳头紧握,强忍怒火中烧,但浑身青筋直跳,可想而知两人的怒火何等旁白。 “多谢父亲,多谢母亲!” 在两人的注视下,嬴子楚怀揣着惴惴不安之心,拜见父亲,拜见两位母亲,至此,认母仪式算是结束。 众人看着嬴子楚,目光有些变了。 之前,大家都不愿意接嬴子楚的邀请函,是想以此告诫安国君不要乱来。 毕竟上面那位不打算插手此事,这太子嫡子的位置,就是安国君说了算。 大家这些年该做的投资都做了,嬴异人突然插足而来,大家都不愿意再把资源转移,浪费在一个新人的头上。 他们以为,他们所有人对嬴子楚的不待见,就会让安国君改变主意。 毕竟安国君不是一个孤傲之人,当所有人都不待见嬴子楚时,再想让嬴子楚执掌大权就难了。 可是现在,他们的想法似乎错了。 根本没人在乎他们怎么想的,这位置终究还是落在了嬴子楚的手中。 此时,再和嬴子楚唱对手戏,真的划算吗? 很多人的心态改变,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这一刻,他们都在看着嬴子楚,都在等待嬴子楚的邀请。 前面,他们可以不给嬴子楚机会,但现在,他们需要一个机会给嬴子楚机会。 很矛盾,说到底就是一个相交。 本身就是他们先打脸别人的,这个时候,总不能贴脸上去! 只要嬴子楚再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立刻就会松手。 可是,嬴子楚为什么还不说话,他看着两个母亲在想些什么? 第418章 人山人海 所有人都在看着嬴子楚,大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可是嬴子楚并没有搭理他们。 这些人,谁待见过自己?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这些人可以。 但在其位,谋其政。如今坐上这个位置,已经定下,这些人以后都得和他共事,甚至要侍奉他。 真把这些人全部得罪了,值得吗? 后果又是什么? 嬴子楚并不是一个傻子,也不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 他很愤怒,但这个时候,他不能不压下之际的愤怒。 面对众人的目光,没人说话,但其中的含义,大家都看得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整个大堂里,似乎显得有些尴尬,就安国君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有些规矩,不许要人提,本身就应该懂。 如果他这个儿子连这点都看不懂,他反而要失望了。 “哈哈哈,诸位,子楚今日认母,从今以后,家族兴旺和睦,当此大喜之日,还请诸位给子楚一个面子,移步大顺客栈一絮如何?” 终于,一道大笑声传来,嬴子楚转身,拱手面对众人。 “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就连一脸愤怒的嬴子溪和嬴权父子二人,这一刻也强自撑着笑脸,抱拳恭贺。 身份决定地位,地位决定身份,两者相互共存。 有那个地位的时候,才有那个身份,才有那个颜面。 这一刻,无论之前所有人如何对待嬴子楚,但从今以后,他们都得换一个态度。 因为他是如今的太子嫡子,一旦上面那位走了,如今的太子安国君便是王,而太子嫡子,便是太子,也是未来的王。 谁敢再小觑他? “哈哈哈,恭贺恭贺,今日公子三喜临门,我等自当给足颜面,公子请!” “没错,公子,今日无论如何,不醉不归,请!” “公子,我可听说了,这大顺客栈一口水都是钱啊。能在大顺客栈宴请诸位,真乃天下大手笔也!” “请!” 说话间,无数恭贺声传来。 在这些恭贺声中,嬴子楚如群星捧月一般离开大殿,走出安国君府,直奔大顺客栈而去。 在嬴子楚身后,吕不韦终于尝尝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的布置,这么多年的押宝,他终于成功了。 从这一天开始,一切终于按照他的布置走上正轨。 可是,为何心中还是担忧呢? 今日造势之大,带来的结果会是什么? 一道身影浮现吕不韦的心头,让他又忍不住忧心起来。 他吕不韦费劲一生之力,好不容易赌赢了,可不能允许别人来摘取自己胜利的果实! 这一天,咸阳城内喧嚣整天! 这一日,传遍天下,无人不识君! 子楚君,商君白琰。 一个名传天下,一个名动乾坤。 两人,彻底打响了名号。 以后再提太子嫡子之位,人们不会再想到公子子溪,只会想到已经确立身份的公子子楚。 以后再提公孙一门,别人也不会再往武安君身上扯,因为,武安君白起之后,更有商君白琰! 走出安国君府,咸阳诸府的人都被街道上的热闹给震慑了,都以为嬴子楚能在大顺客栈请客,可谓财大气粗。 直到走进大顺客栈,他们才发现,他们还是小瞧了今日的盛宴。 整个大顺客栈内外,密密麻麻,人挤人,说人山人海,一点也不为过。 甚至为了维持今日的秩序,大顺客栈把官府的人都给请来了。 很多当兵的也跟在这里面穿梭,招待客人。 这一幕,更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大顺客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整个客栈内,后院,雅间,大堂,花园,全都被人占据。 那拥挤的一幕,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世上,绝没有比这更加拥挤的地方。 即便圣贤之地,稷下学宫论道,天下士子汇聚,也没这般拥挤,没这般热闹。 这大顺客栈,当真是创开天辟地之举的宝地! 热闹,太热闹了。 请来帮忙的人不下千人。 整个学府街上,列国士子汇聚,不下数千人。 有人论道,有人推杯换盏,有人谈笑风生,人间百态,各种滋味,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提现得淋漓尽致。 “哎呀呀,怎么还有这么多客人啊!”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芈典出来了,现先是拜见公子异人一番,然后惊讶道。 众人不禁一脸尴尬。 之前他们可是拒绝请帖的,本以为今日嬴子楚的大宴现场会门可罗雀,结果这热闹的一幕,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看这样子,人家是一点也不在乎,连位置都不给他们留。 这就尴尬了,毕竟现在嬴子楚已经在那个位置,为了打好关系,大家可是把家眷也带来了。 这来的一群人中,不下千人,各大府上的当权者,家中女眷男丁,基本能来的都来。 可看大顺客栈这架势,又如何能招待得下呢? 没错,是招待不下了。 可是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出去。 白琰对此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准备,似乎是在警告某些人,又似乎是在打脸某些人。 最后只能强塞硬挤,把这些人全部送进客栈中。 这一刻的尴尬,简直令人难以自容。 原本这些位置都应该是他们的,现在好了,他们反而成了插足者,连说话都不好意思了。 你说,这之前干嘛要无端端的跟别人端架子,放狠话呢? 若没有之前的事,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啊! 不可否认,很多人都开始后悔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从他们压下赌注,想要用态度决定嬴子楚能不能登上太子嫡子之位那一刻开始,从白琰一怒之下,非要促成此事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注定要落得今日局面,连个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安国君府内,嬴子楚的两位母亲,赵夫人与华阳夫人,还有父亲安国君都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在送走客人后,安国君府终于安静下来。 赵夫人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她没有办法与人争,也没能力与人争,更不喜欢与人争。 送走儿子后,她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华阳夫人没有,她来到了安国君的院子中。 第419章 请柬 “夫君,你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安静的院落中,安国君似乎并没有回宫的打算,而是优哉游哉的把玩着一柄剑。 华阳夫人上前,柔声笑道。 “嗯!” 安国君微微点头,继续笑着说道:“那公孙家的小子不错,告诉子楚,以后多多接触!” 华阳夫人一怔,虽然今日造势是她想要的,可看到今日这势头,她内心也狠狠的吓了一跳,当时脸色都变了。 今天的势头太大了,完全超乎意料之外,万一出什么事,连她都兜不住。 而且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想要平息都不可能。 之前在客堂上,她看起来很优雅,很淡定,但内心的波动没人知道。 直到嬴子楚彻底坐上那个位置,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似乎这意外的惊喜,来得也很突然。 此刻听到安国君这话,她更是一怔。 莫非这也是因为那公孙家的后人? “夫君,莫非今日发生的事情,宫内没有任何说法?” 华阳夫人试探道。 “哼哼,说法?这事你觉得应该如何说?” 安国君摇头一笑,他毕竟是当朝太子,这些年来,早就已经开始代替父亲批阅奏折。 说他是摄政王,一点也不为过。 别人知道的他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看起来,朝堂上似乎是范雎势大,可实际上,再大,又岂能大过他? 范雎不过是一个宠臣而已,他才是秦王的儿子,未来的秦王,十个范雎也比不过他。 他知道的东西,远比范雎还多。 至于白琰之事,看起来没有引起丝毫风波,说到底还是这小子太会做人了。 会做人到让人想找麻烦都没机会。 毕竟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拿自家摇钱树开刀呢? 华阳夫人皱眉,安国君这话说的有些语焉不详,但她似乎听出了什么味道。 看来那小子打理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这边,连宫中那位,他也打理了。 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连宫里的那位他都能搞定?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他了,从今以后,应当予以重视才行啊! 花样夫人心中暗暗想着,默默揣测,却没有在说什么,就这般静静的陪在安国君身边。 安国君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笑容更甚。 他喜欢华阳夫人,不仅仅是喜欢华阳夫人的美貌,更多的还是她的懂事,从不多问。 一个女人,未有如此懂事,才能让人喜欢! “软骨头,软骨头,真是一群软骨头。这就受不了,跑去祝贺了,真是可耻!” 另一边,蒙府,一阵无名怒火爆发,长公主嬴萍咆哮出声。 在一旁,一种家仆侍俾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敢低着头,任由这位发泄。 一番咆哮过去,似乎是发泄得差不多了,嬴萍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眼神暴虐。 终于,她的所有布置,从今天开始,都失去了作用。 一道声音情不自禁的浮现在他脑海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人别太自满。或许今日高高在上,受众星捧月,明日日落西山无人问津。谁敢确定,这公子权一家,真的就能继承大位?” 这句话,是当初那个废物女婿偶然间说出来的。 她当时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只有讽刺。 一个落魄士族,一个废物得只能上门吃软饭的男人,也陪指点江山,谈论君王家事?简直可笑! 可是如今,一切似乎都被言中了。 她的心终于揪起来,好痛好痛。 幸好,雪儿终究没嫁给公子权,否则,以后岂非要与长公子子楚作对? 不对,这子楚似乎还没娶妻? 听说在赵国有一个,但一个野女人而已,算个什么东西? 骤然间,想到什么,嬴萍眼前一亮。 但很快的,她又阴沉下去。 今日,这白琰可是为了嬴子楚费心费力了,要说这两人没有一定的关系,谁能相信? 他真的能做出这种夺朋友之妻的事情? 别说真做了,就算想一想,让别人知道都得唾弃。 难道雪儿就真的与王后二字无缘吗? 嬴萍一阵悲凉,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锦娘看向她的目光,已情不自禁的浮现一抹鄙夷。 这见过心狠的母亲,但完全把女儿当做筹码交换来交换去的,这嬴萍也算得上普天之下第一人了。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嬴萍抬头看去,只见门口,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婆婆!” 嬴萍一惊,急忙上前拜见。 嬴萍对任何人都很过分,但她也明白一个道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身为秦国的公主,没有嫁到列国当王后,这是一份失去,但也是一份收获。 没错,凭借秦国的强大,秦国的公主嫁到哪儿,都是主母一样的存在。嫁给君王就是王后,嫁给诸侯,就是大夫人,没人敢怠慢。 可是,秦国与列国征战不休,一旦开战,后果又会如何? 嫁到蒙府,她做不了王后,但却不会失去一切。 对待蒙府,她完全当做自己的一切在经营,对待公公孝顺,对待婆婆孝敬。 这一点,倒是丝毫不辱没她皇宫礼仪的教化名声。 蒙老夫人这些年几乎都不管蒙府的事情了,她放心嬴萍,也宠爱这个儿媳妇,几乎所有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她决定,从不插手过问。 走进房间,老妇人看着凌乱的房间,微微摇头,不由叹息出声。 对于自己这个儿媳妇,她太了解了。为人孝顺是孝顺,但有时候,这脾气比自己还大。 “呵呵呵,看来发泄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摇头一笑道。 嬴萍尴尬的笑了笑,回道:“婆婆见笑了!” 老夫人微微摇头,道:“无碍无碍,只是方才,公孙家那废物又派人送来一封请柬,想请你我前去大顺做客。这请柬没送到你手中,倒是送给了我,你来决定去不去!” 说话间,老夫人拿出一份帖子,递给嬴萍。 她看起来挺和善,但这些年,也不知道是受嬴萍的影响还是如何,反正对白琰,从来就没有正眼相看过。 甚至于说,她比嬴萍还要更加厌恶白琰! 第420章 台阶 “请帖?” 嬴萍眼神一凝,连忙身手接过那份请柬,手似乎有些颤抖。 若是在此之前,对这份请柬,她不屑一顾,不想办法捣乱就算不错了。 可是现在,看着这份请柬,她却迟疑了。 她抬头看向老夫人,目光闪烁,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嬴萍作为大秦长公主,她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骄傲到什么程度? 今日,嬴子楚认母,别人再怎么对嬴子楚不屑一顾,但好歹也是去了。 至少,不给嬴子楚面子也得给华阳夫人面子,给安国君面子。 这不去算怎么回事? 可是嬴萍说不去就不去,心中始终抱着一份期待,嬴子楚坐不上这太子嫡子之位。 那白琰如此铺张浪费,不害了嬴子楚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想帮助嬴子楚,简直可笑。 这就是嬴萍的骄傲,宁愿做梦,也不愿意迎接残酷的现实。 但是,她骄傲归骄傲,不愿意迎接残酷的现实也只是不愿意而已,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傻子。 此番,她愤怒,只因为梦境破碎了,一切的骄傲都被人打破了,却连一个台阶都没有。 嘴上骂着别人软骨头,废物。实际上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前去恭贺而已。 毕竟她做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更绝。 如今,嬴子楚好歹也是长公子,再不想办法打好关系,她的布局失败也就算了,以后说不定还会牵连蒙府。 她想去,只是缺一个台阶啊。 发泄过后,她甚至都要不顾颜面前去了。 却在这时,台阶来了。 有这份请柬在手,虽然心里面也不舒服,但至少,此番去大顺客栈,她会比任何人都更加有脸面。 其他人是舔着脸去的,只有她是手持请柬前往,这就是区别。 “婆婆,您去忙?” 轻叹一声,嬴萍似乎接受现实了,看着面前的婆婆道。 “你来决定!” 老夫人没有多说什么,仅仅只是微微一笑。 “我去,这种事,岂能让婆婆掺和其中!” 嬴萍摇头一叹,这是丢人的事情,她去就够了,决不能带上老夫人。 “傻丫头,说什么呢。你堂堂长公主都能去,老太婆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出发!” 老夫人摇头一笑,拍了拍嬴萍的肩膀,柔声一笑,拉着嬴萍便朝着外面走去。 嬴萍眼眶微红,看着这位雷厉风行的婆婆,心中突然一阵暖意袭来。 终究是自家人,岂是外人所能相提并论? 她却没有想过,在她尴尬难以接受的时候,究竟是谁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台阶。 …… 大顺客栈,喧嚣震天,比拥堵的咸阳城内还要喧嚣无数倍。 客栈唯一一座算得上幽静的院落中,白琰屏气凝神,似在打坐,但手却在一桶黄浆里面打转。 半响后,白琰睁开眼睛,把手拿出怒来,看着黏糊糊不往下掉的黄浆,微微点头。 一旁,芈典静静的侍奉着,见状松了一口气,笑道:“公子,这样算是可以了吗?” 白琰点头,笑道:“勉强,让他们加紧赶工,三天之内先制造一批出来,后面的,我再教你们!” 芈典闻言,满脸大喜,点头道:“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 说着,芈典提着桶就要离开,但似乎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回头道:“公子,这客栈太过拥挤了,何时开放旁边的两大院子?” 白琰眉头微皱,随即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冷笑。 “看来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到齐了,既然如此,这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开!” 说着,白琰挥了挥手。 芈典嘿嘿一笑,连忙点头,转身离去。 看起来,对于今天的事情,白琰似乎丝毫没有格外的安排。 但实际上,该准备的,白琰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从白琰发下决定请客那一刻开始,他就料到今日的场景。为此,他几乎把学府街旁边这一条副街都卖了下来,所有院子全部打通,整个大顺客栈,瞬间扩张三倍有余。 无论现在大顺客栈再怎么拥挤,只要开放旁边的院子,都能轻松容纳的下。 芈典离开,很快一声令下,两边院门打开,四通八达。 客栈中本来因为拥堵而不满的客人们顿时眼睛一亮,这才知道,原来客栈还准备了这样一份惊喜。 很多嫌弃拥堵的人,立刻转身,朝着两边院门而去。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列国士人。 这些人基本上是放弃在秦国混迹仕途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得离开。今天来,也只是想尝尝这大顺客栈还没推出来的山海席。 据说这山海席可了不得,比大顺席都要更加珍贵。 此生不尝大顺席,活个百年也咸鱼。 这大顺客栈手段万千,一句句名言,让人有些听不懂,但也算是打响了大顺客栈的名声。 很多人一开始都不知道咸鱼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更是让人不得不尝一尝大顺席。 就连大顺席都有如此名声,要是再尝尝山海席,岂非更加怅然人生? 所以,今日很多人都只是想的,安静的品尝大顺席,可没时间慢慢恭喜嬴异人。 相反,一些还抱着希望留在秦国当官走仕途的就不这么想了,无论再怎么拥挤,也不能立这主角太远啊。 这嬴子楚便是今日的主角,说不准一句话,大伙儿的前途就有希望了呢? 接着便是那些之前还拒绝嬴子楚请柬,今日却舔着个脸来的各府中人。 之前已经的罪过嬴子楚一次,今天他们可不敢跟嬴子楚甩脸色,一个个的都巴不得离嬴子楚更近,自然没人愿意离开。 但即便如此,随着大部分人去了两旁的院子,也让这边变得宽松了很多,安静了很多,再无之前那般喧嚣,也没了那人挤人的场景。 这让很多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都是士人,岂能如同那些贱民逛菜市场一般拥堵不堪? 第421章 长公主驾到 热闹的客栈内,四面八方,无数宾客汇聚而来! 大堂中,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欢笑声一阵接着一阵,人群穿梭不绝,你来我往。 嬴子楚作为今日的主角,早被众人围拢在人群之中。 大门外,芈典亲自主持今天的迎宾还有安排。 面对门前络绎不绝,还在往里面拥挤的客人,一个劲的抱拳拱手,来多少恭迎多少。 今日,虽然大顺商行把整个咸阳城的餐饮店铺都包了下来,请整个咸阳城所有人吃饭,但大顺客栈毕竟是中心点,也不是人人都能来的。 能进入这里的,基本上都非富即贵,一般百姓远远观望,便连忙驻足,连进来见世面的胆子都没有。 因此,大顺客栈虽然拥挤,但无论来多少客人,也不用担心挤不下。 毕竟咸阳城内士人虽多,但也就那么点,即便全部到来,以大顺客栈现在的容量也能完全融入得下。 “陈将军府夫人到!” “吴大夫夫人到!” “许大夫夫人到!” “百万商行朝百万前来祝贺!” 门外,吆喝声络绎不绝,前来捧场的人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芈典只觉自己的嘴巴都快僵硬了。 从出来之后,他的嘴就一直咧着,面对每一个前来的客人,脸上都要带着真诚的笑容。 当然,笑容很真诚,但心里到底真不真诚,这就不得而知了。 “哎呀呀,朝百万朝大商人也来了,真是稀客啊稀客,快快里面有请!” 远远的看到朝百万前来,芈典急忙迎接上去,一脸笑容满面道。 “哈哈哈,今日太子嫡子认母,大顺商行又如此出力,真是扬我商人之威,身为商人,岂能不来捧场?” “芈掌柜,你先忙,我自己进去就行!” 朝百万哈哈大笑,和芈典相互一拱手,说了两句,便在芈典的恭迎下进入了客栈。 随着朝百万这个商人到来,很快,诸多大商行的代表也纷纷前来祝贺。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平日里,这些商人可不敢在这种士人汇聚的场合出现的。 毕竟商人卑微,这不是说说而已,在士人面前,商人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但今天,一切风向似乎都变了一般,这些商人不仅来了,而且一个个皆送上贵重贺礼。 如朝百万,嘴上没说什么,但随便丢下一卷帛书,却是一份房契。 紧接着其它商人,送上的礼物,不是贵重的珠宝便是金饼上百,甚至还有一些,直接拿出数百金。 大顺商行也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给他们的,他们只是代收而已。 再说了,就算给他们的又能如何,今日大顺商行花这么多钱,收点利息也是应该。 客人还在不断到来,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客流量终于慢慢达到巅峰,后面来的人开始减少了。 就在眼看所有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几乎来齐时,芈典也准备收工,前去里面招待客人时,突然间,不远处一行车队缓慢行驶而来。 这车队前后拱卫甲士上百,其豪华程度,简直堪比王上出行。 这一幕,瞬间便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后世电视剧,小说中,这皇帝出行,似乎身边少说都有成千上万人跟随。 实际上并没有。 别说这个时代还没皇帝一说,即便有,除非如历史记载,秦始皇大举巡游天下那般,身边或许带个上万人。 但一般情况下,皇帝出行,又不出院门,身边有个几百人就算不错了。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王出行,只要不踏出咸阳城,身边都很少带着上百人的,大多都是十几个,几十个人随行。 一般大夫朝臣,那就更不用说了,身边有两三个人随行就算不错了。 今日大顺商行来了这么多客人,除了那些送大礼的会多带一些人来携带礼物之外,基本上身边都没超过六个人的。 如此刻,百人队列,当真豪华,说是王上出行都不为过。 芈典眉头微皱,难道惊动哪位了? 不对,身边没有寺人跟随,而且这些也不是王城虎贲军。 很显然,这并不是王宫那位出行了。 待得车队停下,客栈外面的所有人,目光都凝聚在了队伍中途,那辆车辇身上。 车辇上,帘子掀开,一个风韵犹存,面容姣好绝丽的女子走出。 一头柔发飘然,从车辇上走下,立即身手,迎接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夫人从车上下来。 “这是?” 芈典心中一惊,一眼就认出了这从车上下来的两人。 蒙府的蒙老夫人,还有长公主嬴萍。 不得不说,这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出行就是百人列队,也不怕别人看了不高兴。 “哎呀呀,这不是蒙老夫人与长公主嘛!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芈典急忙迎接上去,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 虽然谁都看得出来,这位老夫人和长公主对自家公子白琰并不待见,但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家公子的丈母娘,老奶奶啊! 没瞧见自家公子一怒之下,谁的请帖都不给了,就专门给她们递请帖嘛! 而且这请帖还是芈典亲自派人送去的,他可不敢怠慢这两个女人。 “站住!” 看着迎接上来的芈典,长公主嬴萍秀眉微蹙,冷冷一声呵斥,一脸嫌弃的模样。 似乎如芈典这样浑身铜臭的商人,连靠近她都没有资格一般。 “长公主!” 芈典脚下一顿,尴尬的笑了笑。 “白琰呢,没看到我与老夫人前来吗?还不快让那废物出来迎接?” 冰冷的声音响起,长公主满脸嫌弃的看着芈典,冷冷喝道。 芈典脸上尴尬的笑容一僵,不禁眉头微皱。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自家公子给了她台阶,结果她就这般跑来羞辱自家公子? 周围一片哗然,有人指指点点,有人议论纷纷,有人捂嘴轻笑。 “这就是蒙府的夫人,大秦长公主嬴萍吗?” “没错没错,就是她!她身边那位,想必就是蒙骜老将军的夫人了!” “啧啧,这蒙府的人还真是霸道啊,我可一直听说,这大顺商行的老板,那公孙家的后人在蒙府毫无地位,整天被人呼来喝去,这蒙府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呢!” “谁说不是,我也听说了,之前分明是相府的人惹事在先,这蒙府却非要那姑爷白琰前去赔礼请罪。之前我还说蒙府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看来这白琰在蒙家,果然是个废物,只能任凭一群女人呼来喝去!” 第422章 争抢献艺 听着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芈典脸色一沉,瞬间黑了下来。 倒是嬴萍,仰着个头,几乎用鼻孔在蔑视芈典。 似乎周围人的议论声,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夸赞一般。 没错,她是长公主,她也是蒙府的夫人。 霸道怎么了? 霸道,这是上位者的特权,只有上位者,才有霸道的资格。 一般人,连霸道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人议论的再厉害又能如何?说到底就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罢了! 再说了,那白琰在蒙府可不就是一个废物嘛! 真以为在外面闯出一点名堂,他就不是废物了不成? 今日就该让大家看看,最近这名声响亮的白琰,在蒙府都算个什么东西。 也让所有人看看,蒙府是何等存在! 嬴萍心中暗暗想着,不禁有些得意。 一旁的老夫人也没有阻止,反而一脸笑意的看着嬴萍,眼中满是宠溺。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前面的芈典,脸色已经难看得吓人。 有道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还有句古话,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这蒙府与主家关系如何,那是他们自己的家事,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大庭广众之下羞辱? “长公主?我家公子今日忙碌,可能没时间出来迎接长公主,还请长公主莫要介怀,里面请!” 深吸一口气,芈典强自笑道。 “嗯?” 然而,嬴萍眉头微皱,冰冷的眼神猛地看了过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嬴萍目光冰冷,仿佛一只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冲出去的母豹子一般。 “长公主……” 芈典心中一颤,只觉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 这嬴萍身为王室公主,从小骄纵惯了,如今蒙府得势,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在她目光之下,大有天下唯我独尊之意。 这等高傲,很多时候令人无奈,但也令人畏惧。 因为只有真正的不惧者,才能有这样的目光。 芈典内心有些发颤,这长公主可是一个危险人物。 越是高傲的人,越是不容践踏她的尊严。稍微有半点不如意,对她来说,或许就是最大的羞辱。 这种人是很容易发疯的! 再加上她手里的力量,一旦发疯,谁能顶得住? “贱商就是贱商,果然不知尊卑贵贱。来人,给我打回去,让他把白琰那废物叫出来!” 冷笑声传来,嬴萍目光孤傲,一声令下。 “诺!” 一旁,一个甲士一步跨出,径直朝着芈典走去。 “长公主,这可是大顺客栈,你想作甚?” 芈典心中狠狠一颤,连忙叫道。 “一个家奴,还敢如此嚣张,打!” 嬴萍冷哼,根本不把芈典放在眼里。 白琰是谁?蒙府的废物赘婿而已。 连他都是蒙府的人,他的奴才又岂能例外? 在嬴萍看来,这就是家事而已,丝毫不顾周围惊讶的目光。 好霸道的长公主! 在这太子嫡子大喜之日,他真要当场打人不成? 周围之前还在指指点点的围观者,这一刻全都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这长公主嬴萍竟然霸道至此。 看着一步步走上前来的甲士,芈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惊胆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今天这长公主带来的人可不少,想对他动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但他想还手就是痴人说梦。 别说还手了,连防备都不行。 “长公主稍等,我这就去请公子!” 目光一转,在那甲士即将走到面前之际,芈典终究还是怂了,连忙拱手告辞一声,转身说逃就逃。 那甲士一愣,这芈典长得倒是挺胖,但这跑起来的速度,那是一点也不慢啊! “长公主!” 甲士回头,拱手一礼,似乎是在等待嬴萍的意思。 “哼,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嬴萍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倒是没有让那甲士追上去揍人的意思。 她是高傲,但可不傻。 吓唬吓唬人也就算了,真要动手,她还是有些迟疑的。 这毕竟是太子嫡子的大喜之日,她今天来是打好关系的,做这么多,也只是想凸显自己的地位罢了。 那甲士见状,微微点头,暗自退了下去。 周围众人看着这一幕,再次议论起来。 客栈内,那间院子中,群芳争艳,美女如云,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白琰也在这里,却是一阵头大。 耳边争吵声不断响起,东山月和王紫嫣两个女人又发疯了,一人抱着一架古筝,非要争着抢着为今日盛会献上一曲。 白琰也不知道两个女人哪根筋搭错了,这自古以来,都只听说过士族让人献歌献舞的,还没听说过哪家士族子女抢着为别人献歌献舞的! 当然,士族子女献艺也不少见,这每逢喜事,子女为家中长辈献艺,为君王献艺,博人一乐,倒也正常。 例如今日,要是早有准备,相信献舞献艺的人会有一堆,毕竟这本身就是一场大盛会,不一定非得优伶才能表演。 很多士人为了和盛会的主角拉近关系,也会献艺,这就如后世吟诗作对一般,主要的就是展现自己的才能,既能博得主人家一笑,拉拢关系,还能在圈子中展露风头,何乐而不为呢? 可问题是,这两个女人,一个刁蛮任性,无理取闹。一个匪气缠身,打家劫舍,懂个屁的艺术? 这要是上去,还不得丢人现眼? 真以为听了一些柔情蜜意的曲子,就能弹奏?这不弹出一曲将军令,把筝弦弹断就不错了。 “东山月,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啊,凭什么让你上?你一个土匪来到咸阳城内,不藏着掖着也就算了,还敢抛头露面,就不怕惹怒了官府,让人抓了去?” 一声呵斥,王紫嫣怒视着东山月,直接拿东山月的身份说事。 “没错,你就是一个土匪,凭什么和我加小姐抢?” 一声冷哼,在王紫嫣身旁,丫鬟小芹仰头蔑视着东山月,一副你不配和我家小姐抢的架势。 要不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呢,小芹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帮自家小姐吵架的时候,那是一点也不含糊。 打架或许不行,但一张利嘴,那是逮谁都能喷一顿。 第423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呵,说的好听,还我土匪,难道你刁蛮任性,伤天害理,持枪凌弱就是好东西了?” “你都有脸献艺,我凭什么就不行?难道你比我懂音律,还是你长得比我好看?” 一声冷笑,东山月不屑的看着王紫嫣,一脸鄙夷。 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一张嘴,还真就不一定会输给两张嘴。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可不是闹的。 看着面前吵得一团乱麻的几个女人,白琰一阵头大,外面,群芳也是一脸无脑。 在这大顺客栈,敢这么不给公子面子,如此吵闹的,也就这两个姑奶奶了。 还有这小芹姑娘,在月前,王紫嫣和白琰离开后,她留在客栈,简直就是一个乖乖女,和谁都相处得好好的,怎么这紫嫣小姐一回来,立刻就变了一个脸,跟泼妇似的? 这紫嫣小姐骂不过别人,还带着帮手,这是怕大顺客栈不够闹腾啊! 唯有蒙雪,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两个女人。 这王紫嫣确实粗鲁,但毕竟出身大家,平日里说她不学无术也好,说她刁蛮任性也罢。 别看她从来不摸音律乐器等物,但要说一点也不会,那是假的。 还有那东山月,一个土匪出身,按照道理应该匪里匪气,但有时候仔细看,身上却有着一股除尘高傲的气质。 那种气质很模糊,模糊到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但仔细感受,就连蒙雪自己都惊讶。 似乎在这个女人面前,她都要低上一等,高傲不起来一般。 这种感觉很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如她的气质一般,表面上她看上去是一个土匪,好像打家劫舍才是她该有的本事。 可实际上,琴棋书画,她也不是一点基础都没有。 这几天,别人练曲练舞,这王紫嫣和东山月的确有捣乱的嫌疑,完全就是在胡作非为。 但接连几天的联手,两女倒也适应的快,目前而言,基本上已经可以勉强完成几首曲子。 或许听起来不是那么如意,对于一般士族大小姐来说,这只是入门基础,但对于一向刁蛮任性,打家劫舍的这两个女人而言,绝对是令人惊讶的。 面对此刻两女的争执,蒙雪早已见怪不怪,反而目光时不时的看向白琰,眼神深处似有深意。 在这三妻四妾的时代,蒙雪可没有想过独占白琰。 以白琰如今的成就,说不上大,至少在蒙府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顶多也就是一只稍微有点名气,比较能蹦跶的蚂蚱而已。 可是,有成就感就是有成就感,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在这个时代,谁也无法独占这样的男人。 除非她是公主,三妻四妾这等重婚之事,难免玷污王室威严。否则,即便她是蒙府的大小姐,也得接受。 这就是乱世国法。 毕竟连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庶民男子,都得多娶一个女人,为国家分担。你白琰现在这么有钱了,不让你多帮忙照料点,这算什么? 三妻四妾,在后世看来,这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但放在古代,那就是责任,就是苦不堪言的麻烦。 尤其是在乱世,很多人连自己都养不活,再拖家带口,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然后这还不算,还逼着你多几个女人,多生点孩子,这不纯属要命的吗? 要不是自古以来,一直都在推行男尊女卑这种思想,傻子才会想生儿子。 这生一个儿子是遭罪,生十个也是遭罪。最后能活多少个不知道,大多不是从小病死就是长大在战场上战死。 剩下一些,基本上都得拖家带口活生生累死。 没有人能够例外,你越有钱有势,就越要带头跟随国策,否则国家就弄死你! 如今,白琰距离三妻四妾这个标准还远着呢,而面前两个女人也未嫁,虽然平日里吵得厉害,但对白琰是真的好。 面对这整天咋咋呼呼的两个女人,他会动心吗? 一个念头在蒙雪的脑海中闪过,就在这时,突然间,外面一道身影闯入进来。 “不好了,公子,出事了!” 这话音一落,院子中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同一时间看向来人。 芈典! 来人是芈典,冲到白琰跟前,一脸悲愤之色。 这表情,看得一旁的王紫嫣和东山月微微蹙眉,蒙雪也眼睛微微眯了眯,奇怪的看着芈典。 今日,这大顺客栈举行的可是太子嫡子认母的盛事,谁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捣乱? 这出事还能出多大的事?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莫非真有人不要命,从中捣鬼? 一个个念头在众人心中想着,刚才还争吵得要命的王紫嫣和东山月相互对视一眼,接着很有默契的各自放下手中古筝,一人我这腰间长鞭,一人抓住袖中锁链,似乎随时都在准备出手战斗。 “出什么事了?” 一道声音传来,白琰一首扶额,这两个女人就够闹的了,怎么还有人敢闹事啊? 这是不要命了? “公子,蒙府的长公主和老夫人来了?” 芈典一脸无奈,悲愤之余,哭丧着脸道。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 蒙府的人? 他们来不是很正常吗? 这太子嫡子上位认母,咸阳城的权贵哪有不来的道理?除非一个个真想把太子嫡子往死里得罪还差不多。 再说了,这蒙府的请帖还是他们补发的呢! 白琰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蒙雪,只见蒙雪秀眉微蹙,似有一些不满。 这自家母亲和奶奶来了也就来了,何必这般咋咋呼呼? 难道她们来不应该高兴吗?这算什么出事了? 白琰摇头一笑,蒙雪的心思,他一眼就要看出来了。 但他心中却有别的想法,看来,现在并不是这老夫人和长公主到来的事情,应该还有其他。 否则,以芈典的性格,绝对不敢说出事两个字。 “继续说下去!” 回头,白琰看向芈典,大手一抬道。 芈典点头,苦涩道:“公子,您是不知道啊。按理说,这老夫人和长公主前来,对咱们来说也是大好事。毕竟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公子的家人,是长辈。甚至于说是这客栈的主人都不为过,咱们应该好生相迎才对!” 第426章 东道主 “咔嚓……” 喧嚣声中,没有人能听得见那指骨作响的声音,没人能听得见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人们的眼中只有嬴子楚,却注意不到,曾经被他们恭维的那一对父子,此刻冰冷的目光,更没人能注意得到,公子权眼中肆虐的杀意。 父亲在前面喝酒,喝一口,他心痛一分,再一口,他心伤一分! 凭什么? 嬴子楚疯狂,就要建立在他们父子的失落之上? 可是他能做什么? 总不能现在上去杀了嬴子楚? 不说他能不能办得到,只要他敢动手,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仅仅是他,父亲也活不了。 这是太子嫡子,不是当初失势的武安君后人。 并不是说,动手,没杀得了人,他就可以活。 一个太子嫡子和一个失势的武安君后人,身份地位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面对此刻的嬴子楚,无论他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再多的不愤,他也只能忍。忍不住也得忍。 可是,心中的痛,难道就此罢休,一辈子忍受吗? 骤然间,嬴权目光一闪,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眼神凝视而去,一股莫名的怒火更是腾腾腾的直上心头。 那里,一行人走出。 当先一对男女,手牵手而来,夫唱妇随,前后相依,好生恩爱。 “白琰,蒙雪!” 公子权的喉间,一阵低吼声传来,很低很低,低到连旁边的父亲都听不见,更别提其他人了。 但是,他眼中的怒火,却仿佛要燃烧一切一般,似乎忌惮,与他压低的声音完全不同。 嬴权目光凝视着白琰和蒙雪,只见两人步履冲冲,在他们身后,一行人面色怪异,尤其是王紫嫣,更是一脸怒容。 愤怒的嬴权突然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吗? 王紫嫣在咸阳城的名声,那可不是一般的大,曾经也是嬴权内心的梦魇。 尤其是此刻见到王紫嫣,嬴权情不自禁的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 已经过去快一个月的时间,但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到现在为止,想起来内心更痛。 这个女人下手,绝不是一般的狠,狠到让她害怕,恐惧! 可是即便当初关山刺杀,被这个女人抓住,嬴权也没见过这女人如此愤怒。 这是发生了什么? 嬴权目光顺着白琰等人前去的方向看去,骤然间,他眼神一凝。 方才没注意,此刻才发现,客栈外面,似乎一直站着一行人。 那当先一人,不就是长公主姑奶奶嬴萍吗? 还有旁边,哪位是蒙老夫人? 她们怎么也来了? 而且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一副傲然的姿态。 明白了! 骤然间,嬴权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似乎一切疑问都解开了。 他愤怒的目光慢慢冷静下来,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冷笑。 这蒙家待白琰如何,别人只是道听途说,他却是亲眼所见。 对于蒙家,对于那位长公主而言,白琰就是蒙家的污点,恨不得剥皮拆骨的污点。 如今,蒙家那位老夫人,长公主都来了,这白琰匆匆而来,还能有什么好事? 接下来,怕是有好戏看了。 可是这种好戏,不热闹一点又怎么成? 今日为了你嬴子楚,那白琰摆下如此阵仗,惊天动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现在白琰遇到麻烦了,你倒是也应该搭把手? 否则,你颜面往哪儿放? 否则,这丢人的岂不是你? 冷笑声中,嬴权猛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仿佛喝醉了一般,从拥堵的人群中走去,突然装在嬴子楚身上,惊讶道:“呀,那位不是今日为二叔摆下全城大宴,手笔通天的公孙家后人,商君白琰吗?” 这话,嬴权完全是用一副惊讶的语气说出,很大声,大声道喧闹的人群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一落,所有喧嚣的声音,似乎都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正在应付客人的嬴子楚安静了,扭头朝着白琰的方向看去。 周围的人,也纷纷安静下来,朝着白琰的方向看去。 毋庸置疑,今日的男主角是嬴子溪,但白琰的手笔,震惊万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加上他对嬴子楚的所作所为,把他立为男二,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两人走在一起,才是现场妥妥的两大男主角啊! 今日来这里的都是给嬴子楚面子的人,谁敢遮盖白琰的光芒,这不等于是在羞辱嬴子楚吗? 从白琰为嬴子楚摆下全城大宴,从今日宴会开始的那一刻起。 所有人的心中,白琰和嬴子楚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至少这一刻,两人是休戚与共的关系,谁也不可得罪,否则就是得罪全部! “白琰!” 一声呼唤,嬴子楚举起手中酒爵,对着楼下朝大门外走去的白琰招呼道。 楼下,白琰脚下一顿,扭头看来,咧嘴一笑,拱手道:“白琰见过公子,见过诸位。今日客栈做客,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哗然。 “哈哈哈,这就是公孙家的后人?许久不见,不曾想,如今已是如此风度翩翩,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白琰公子,客气客气,今日盛宴,何不上来陪长公子饮上一爵?” “是啊,白琰公子,你这就不厚道了,上来!” 有道是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往昔,被咸阳权贵蔑视的白琰,如今搭上嬴子楚这条线,瞬息间,反而成了香饽饽,一个个笑容以待,盛情相邀。 看着周围盛情的场景,嬴子楚笑意盈盈,也在看着白琰。 他能有今日,遇到的贵人太多了。前有吕不韦,再有关山君,后又有白琰。 这些人对他皆有大恩,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些人的恩情,他从来不曾忘记! “白琰,你看大家如此盛情,上来陪我一爵。今日你才是真正的东道主,可不能让客人们寒了心呐!” 轻轻一笑,嬴子楚举了举手中的酒爵。 这句话含义颇深,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今日为我庆贺不假,但真正的主人不是我,我也只是沾光的,谁敢忘真正的东道主,便是对我不敬! 第427章 卑微 “哈哈哈,多谢诸位盛情相邀。不过家母到来,白琰当先行出去迎接,以示笑道。诸位稍等,稍后白琰自罚三爵!” 白琰哈哈一笑,拱了拱手,说话间,抬头看向外面冷风中依旧伫立的长公主嬴萍,蒙老夫人等人。 她们就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一般,在这里面热火朝天时,她们却宁愿站在外面吹冷风。 对于客栈中的声音,她们自然也听见了,可是她们依旧无动于衷,反而一脸高傲的笑容。 看到了吗! 这就是身份的象征! 在所有人都巴结着白琰时,白琰在她们面前却只能如同一条狗一般,亲自恭迎,摇尾乞怜。 这是一种成就感,一种傲视群雄的成就感! 客栈中,众人顺着白琰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客栈外的长公主嬴萍和蒙老夫人。 在他们的注视下,白琰再次提步走出,来到外面,步入嬴萍跟前,双手一张,整理衣袖,接着拱手作揖,道:“白琰恭迎母亲,不知母亲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母亲见谅!” 很卑微的声音,这一刻的白琰,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极点。 客栈中,所有人都不禁微微皱眉。 “恭迎母亲?” 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为何要用恭迎二字? 恭迎长辈是对的,但没必要说出来,一般说拜见也就足够了。 此刻,白琰却说出恭迎二字,再加上有失远迎,见谅等字眼,这还是拜见亲人,拜见长辈的礼仪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一家人,而是君臣关系呢! 客栈中的众人皱眉,嬴子楚眼眉微挑,客栈外,跟着走出去的王紫嫣眼神一寒,就连蒙雪,也是内心狠狠一颤。 他们的目光先是看着嬴萍,然后又转而看向白琰。 “早就听说这白琰在蒙家不受待见,如今这般卑微,看来谣传还真不仅仅只是谣传啊!” 客栈中,众人的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好陌生,这白琰好生高傲的人,在姑姑面前,竟也变得如此卑微?” 嬴子楚心中狠狠一颤,眉头紧锁,心中似有不满。 “公子乃武安君后人,同是公族之后,凭什么如此卑微?” 客栈中的歌舞姬,侍者们也在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眼眶不禁一红。 公子多高傲的一个人,多有能耐的一个人? 他的身份,他的高傲,他的能耐,从来没让他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 他待人和善,风度翩翩,心胸四海,宽容,大气,与人亲近,这似乎都是大家对他最大的印象,可如今,他怎能如此卑微? 酒楼歌舞姬,跑堂侍者都是人,都有感情。 大顺客栈起来后,白琰怼他们如何,他们比谁都更加清楚。 他们也愿意永远追随自家公子,看着公子平易近人而高傲,心胸四海的包容,他么永远是那般的满足。 此刻,面对这卑微的公子,仿佛瞬息间,他们的世界都崩塌了一般。 这还是他们的主人吗? 这还是他们的公子吗? 一道指骨吹响盛传来,在白琰身后,王紫嫣手中握着长鞭,死死捏紧,整只小手都已经发白。 她死死的看着白琰。 莫非,这就是小公孙这些年在蒙府地位? 卑微,无助,仿佛一条可怜虫,比一个奴隶还要更加不如? 她眼中,怒火燃烧,若不是白琰挡在跟前,毫不怀疑,或许她手中的长鞭已经抽打出去。 一旁,蒙雪心中一紧,她死死的看着白琰。 “好卑微,这真的是他吗?” 蒙雪微微摇头,一时间脑海中思绪万千。 不,这不是白琰。 仔细回想前程过往,虽然到现在为止,她和白琰接触的时间也不久。 但用心认识一个人,真的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便已经足够。 白琰,从来都不是如此卑微低贱之人,他的高傲,也容不得他如此卑微低贱。 他想做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蒙雪的脑海中。 对于在场的任何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只是白琰的卑微,唯独蒙雪,似乎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所有人都在凝视着这一幕,只有人群中,一个没有被人注意到的人,此刻正在笑,他在低声的,撕心裂肺的笑。 他眼神看了看白琰,又看了看人群中被众星捧月在内的嬴子楚。 卑微吗? 卑微! 嬴子楚,你不是要为他证明吗? 来啊! 疯狂的嗤笑,在这一刻填满嬴权的内心深处。 风吹寂静,上一刻还在喧闹的声音,这一刻全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力,完全凝视在客栈门外,白琰和那两个女人的身上。 相对于白琰的卑微,嬴萍高傲而目中无人,仰着头,那修长的脖颈仿佛骄傲的天鹅一般。 她高高在上,蔑视着白琰,仿佛在看一个奴隶,在瞧一直蚂蚁。 一旁,蒙老夫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神情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然而,她的高傲却不输嬴萍,甚至于犹有过之。 两个人的目光,缓缓转向白琰身旁的蒙雪,那眼神似乎是在说:“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的丈夫。失去武安君府的庇佑,再多的成就也是枉然。在蒙府面前,他永远只能卑微如蝼蚁!” 蒙雪眸光微动,她注意到了母亲和奶奶的注视。 她转头看去,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恼怒。 可是她并没有发泄出来,甚至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整理了衣袖,双手放在右边腰间,微微一蹲,行礼道:“雪儿见过母亲,见过奶奶!” 这一刻,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也如白琰一般卑微,但仔细听,更多的却是一种愤怒。 为什么,母亲和奶奶为什么要这般过分? 这等场合之下,难道一点颜面也不打算给白琰留吗? 她们到底要把人逼到什么程度? 嬴萍低着头,她不敢去看母亲和奶奶的眼神,害怕两人看出她心中的愤怒。 她终究是一个晚辈,怎可对长辈愤怒呢? 在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时代。一个做人儿女的人,胆敢对长辈露出愤怒的眼神,这是大不敬,大不孝! 第429章 一生骂名 “滴答……” 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一刻,显得那般响亮。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 他们目光死死的盯着场中,脑海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在那里,王紫嫣依旧保持着挥鞭的手势,而在她的前面,白琰静静的看着,手中握着长鞭,头上也狂发飞舞,鲜血淋漓。 所有人亲眼所见,在王紫嫣长鞭抽打下来的那一刻,在嬴萍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在一旁蒙老夫人转过头,不忍目睹的那一刻。 白琰一步跨出,手臂一抬,抓住那宛如灵蛇一般的长鞭。 可是长鞭这种武器,本身就是以灵活助长,岂是能抓得住的? 他抓住了中间,手臂承受了大力,在王紫嫣那特制的长鞭之下,手掌直接撕裂,鲜血凌厉。 而鞭尾也没有停下,硬生生抽打在他的脑门生。 这一刻,有长发覆盖,看不清楚他头上的伤势,但鲜血凌厉,不用怀疑,头上必然皮开肉绽。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受尽屈辱的白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那欺辱他的人挡下这一鞭。 蒙雪没想到! 蒙老夫人没想到! 王紫嫣没想到! 嬴子楚没想到! 现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他们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无比的震撼。 “白琰!” 一声轻呼,蒙雪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搂住白琰,眼眶瞬间一片通红。 “小公孙!” 一道嘶吼,王紫嫣悲怒交加,丢弃长鞭,也冲了上来,满是不解的看着白琰。 她不明白,白琰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他真的是贱骨头吗? “白琰公子!” 王紫嫣身后,一直跟随的丫鬟小芹也急忙跟着自家小姐冲上前来。 她知道自家小姐心疼公孙公子,这一鞭,还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心疼多久呢。 “唔……” 一道闷哼声传来,痛,好痛。 那种头皮撕裂的疼,远不是身体肌肤撕裂所能比例的。 白琰的脸色,这一刻一片涨红。 “大姐,我知道你为我出气之心,但她毕竟是我母亲。你若为我好,岂能出手打我的母亲?” “你真要愤怒,便打我好啦!” 白琰扭头,强忍疼痛,看着王紫嫣,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只觉脑海一阵轰鸣。 “轰……” 刹那间,他们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所有人都在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琰。 原来这就是他的理由? 不知为何,所有人,在这一刻,无论是否对白琰有意见,无论存着什么样的心理,但看待白琰的目光,都有种肃然起敬的冲动。 孝…… 大孝…… 在这以孝为本的时代,白琰成功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树立起自己大孝的人设。 这一刻,谁再敢说白琰半句不是,便是不孝之人。 今日之事,必将渊源流传,传遍列国,传遍天下,传遍后世。 相反! 所有人目光凝视向依旧躺在地上的嬴萍。 这个女人,从今日起,注定沦为万世楷模。 不仁不义,为母不尊,为女不仁。 她必将遗臭万年! “母亲!”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一身鲜血淋漓的白琰缓缓转身,蹲下去,伸出双手,搀扶起地上的嬴萍。 他的声音似乎没那么卑微的了,但却给人一种无尽的宽容,仁和,仁爱! 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恨意,似乎无论嬴萍对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身为晚辈,他不该有痛恨这种逆反心理。 这一幕似乎很做作,若是发生在他人的身上,怕是早就被人鄙夷到底了。 可是在白琰身上,所有人都察觉不到做作这种感觉,似乎这一刻他的行为举止,皆发自内心,令人无可挑剔,只能让人肃然起敬。 “滚开!” 一道咆哮声传来,所有人心中又是一惊。 只见刚被搀扶起来的嬴萍,一抬手,一巴掌直接抽打在白琰的身上。 这一巴掌十分用力,直接打得白琰一个趔趄,摔到在地。 嬴萍的脸色,一阵涨紫,青红交加,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 她没有想到,今日本该高傲出场的自己,竟然被人当场这般羞辱。 她是谁? 大秦的公主,长公主! 她的身份,她的地位,不容许她受到这样的屈辱。 她的高傲,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受这样的打击。 这一刻,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白琰出气。 似乎白琰在她的面前,本身就是她撒气的出气包! “走!” 一声大喝,嬴萍再也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转身就走,一旁,蒙老夫人见状,扭头看来,也狠狠的瞪了白琰一眼,似乎一切都是白琰的错。 她也走了。 两个主子先后离去,下面的人岂能继续留下? 一个个的收拾一番,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片刻间,热闹的场景没有了。 冷风中,似乎只有白琰,蒙雪,王紫嫣等人! “小公孙,你怎么样?” “走,快进去包扎包扎!” 王紫嫣一把搂着白琰,搀扶着便强硬拖着往里面走去。 白琰没有挣扎,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 蒙雪没有跟上去,她目光看了看母亲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白琰离去的方向。 她的眼神一片迷茫,眼眶一片通红。 她目光中似有愤怒,又似委屈,最终化作两行清泪滚落而下。 为什么! 为什么就非要如此你死我活,斗得这般丢人现眼? 这一刻,蒙雪算是彻底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白琰太宽容了,可是他的宽容又岂能是无休无止的? 很多时候,他的宽容的确会让人气势高涨,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很多时候,他的宽容又何尝不是一把刀,一把杀人与无形的刀? 道家有云,大道自然,不争之争,方为最大的争! 这一刻,这不争之争,不敌之敌,让白琰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宽容,他大度,他的一举一动,合乎规矩,合乎一切。 可体现出来的是什么? 看似他承受了所有的伤害,可到最后,所有赞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落在了他身上。 而高傲的母亲,他又得到了什么? 从今日起,她只有一身骂名。 第430章 千古圣人 白琰并不是不懂得反击,只是他的反击永远来的那般虚无缥缈,近乎无形,完全让人看不出来。 他今日的宽容,算是彻底把母亲打入了耻辱坑中。 他在变相的踩着母亲,踏上那条无尘之路。 从今日起,母亲沦为万世唾骂,而他将背负千古美名。 从今以后,别人再提起白琰这两个字,将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武安君之后,不会想到贱商,而是千古孝子,万古贤婿。 这是一个礼仪伦常的时代,诸子百家,各家各派都需要一个代表。 儒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踩高捧低,把白琰梳理成孝道的典范,记录书籍之中。 道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白琰的宽容,记录在案。 墨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为白琰就是那仁爱的代表。 尤其是小说家,更不会放过这个故事素材,此事要不了多久,必然会传扬天下。 这一次,母亲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输的灰头土脸,输掉一生。 她或许还没发现,但要不了多久,她的骄傲,尊严都将被人按在地上踩踏,永远抬不起头来。 一阵心绞痛袭来,蒙雪不知道该帮谁。 帮母亲? 可今日受尽屈辱的是白琰,受尽伤害的还是白琰啊! 到临走前,母亲那一巴掌,更是自取其辱,毁了一切。她真的还是那个能让子女尊重的母亲吗? 帮白琰? 可今日,失去一切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母亲。 是他的反击害了自己的母亲,自己还能帮他什么? 他需要自己帮吗? 或许自己应该恨他! 可是自己凭什么恨他? 难道就因为他吗?还有这一切不都是母亲自找的吗? “夫人!” 不远处,温柔的声音响起。 蒙雪抬头,她内心不由一寒,又不由一暖。 白琰的眼神,还是那般柔和,那般纯洁的看着她,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的宽容已接近于无形无质,无边无际,大到令人恐惧,也令人温暖。 这份包容,似乎是针对任何人,但在里面,究竟是感到温暖,还是恐惧,似乎也要看人。 蒙雪缓缓闭上眼睛,她终究对白琰提不起恨。 这个男人,不是一个能让人轻易恨的人,也不是一个谁都能爱的人! 她走上前去,搀扶着白琰的另一边,穿过大堂,回到后院。 客栈内一片宁静,许久不曾有人言语。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一阵轻笑声传来:“哎,我白琰贤弟,千古圣人也!” 此言一出,所有人暮的转头看去。 说话的是嬴子楚,这一刻,他脸上再次挂满了笑容。 终究,此事不需要他再出面,这个结果,或许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没错没错,自古孝子无数,但如白琰这般,当真千年难遇,万年不见,当入先贤圣典啊!” “说得对,此人必须永刻史书,为吾辈楷模!” 一道道声音传来,客栈中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人群中,嬴权的目光再次变得阴沉冰冷下来。 好个白琰,简直无耻做作至极。 他眼中恨意汹涌滂湃,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白琰名声扫地,让嬴子楚威严扫地。 却没有想到,最后却成就白琰一世英名,成就嬴子楚一桩美谈。 前面,嬴子楚尚且称呼白琰性命,这一刻,直接化作贤弟。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白琰必将刻在先贤古典之中,而嬴子楚,一个掌权的人,他需要一个好名声,白琰就是他的名声。 就如这个时代的各国朝堂一样。 对于儒家的学说,列国都嗤之以鼻。 儒家想要大同世界,想要天下懂礼,想要天下战争偃旗息鼓。 可是列国都需要开疆扩土,都需要大肆发展,谁会接受儒家的思想? 可是,不接受是一回事,但这朝堂上却必须要儒家的人在。 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要说有,便是他们的名声。 当时诸子百家,华夏最正统者莫过于儒家。 其它诸如道家,墨家,也不过就是近几百年来刚滋生的新鲜派系而已。 无论他们的体系多有用,但儒家的正统是他们永远替代不了的。 儒家有多古老? 那是从商朝便开始流传下来的学派,是周文王创立的学派。 很多人一提起儒家,便想到孔子,提起孔子,似乎还曾经求师过老子,便以为儒家是孔子开创,应当在道家之后。 实则,天下诸子百家,皆分于儒家。 只不过是技能不同,理念不同,最终各成一派而已。 在这事事讲求正统的时代,列国谁也无法抛弃儒家,独自称大。 因为只有儒家承认,你才能算得上中原列国。 如秦国,如楚国,若不是接受儒家学说,早年根本无法被中原列国接受,无法大周朝接受。 再则,儒家的礼义仁智信虽然看起来无用,但近千年的传播,早已经深入人心。 你接受儒家,哪怕你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也能沾光当一个好人。 列国为了树立自己的名声,岂能排斥儒家? 就如此刻的嬴子楚,为了树立自己的名声,岂能不想方设法拉拢白琰这即将刻在圣典上的人? 这一次对决,嬴权败了,败的彻彻底底。 他眼眶通红,有不甘,有愤怒。 凭什么? 一个废物而已,凭什么三翻四次化解他的手段,甚至还造成反伤,更不断提升其影响力? 当年,他不过就是一个婚礼上,让自己打得屁滚尿流,差点丧命的废物而已。 可再一次见面,他似乎完全不同了。 王宫中,措手不及,打得自己半个月下不来床。 关山之地,借着女人的势,差点把自己逼上死路。 若他不是王孙贵族,若他不是公子权,或许如今,已经如同园丁等人一般,只有死路一条了。 今日,他与别人夺走了自己的一切,更是美名传扬,美人的抱! 自己呢? 自己还剩下什么? 愤怒的火焰,嫉妒的火焰,在这一刻相互交织,在嬴权的内心生出疯狂燃烧,疯狂滋生,几乎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第431章 一曲肝肠断 热闹的客栈内,再次喧嚣震天,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仅仅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插曲而已。 时间一点点过去,推杯换盏中,大顺客栈的山海席上来了。 宴席出场,瞬间惊动了所有人。 不愧是远胜大顺席的山海席,宴席之丰盛,简直旷古烁今。 山上走的,家里养的,梳理游的,天上飞的,无一不在。 一席近乎二十个菜,各有不同,但味道无不绝美,简直令人食指大动。 宴席彻底展开,下面论道台上,群芳争艳,歌舞姬们纷纷登台。 对于歌舞,在场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 毕竟士族,还有几个家中不赡养歌舞姬的? 可是,当歌舞展开时,所有人再次变色。 好美的音乐,好动人的歌舞。 与所有人往昔听过的音律不同,一时间,仿佛在前面的山海席都变得不香了,所有人的目光,完全被下面柔美的舞蹈,动人的音乐吸引。 清脆响亮的歌声,仿佛要让耳朵怀孕一般,不断传遍每个人的耳中。 载歌载舞的宴会,再次让所有人见识到了大顺客栈的与众不同。 这简直就不是一个客栈,而是一个刷新人三观,不断开创奇迹的地方。 很多人甚至不禁怀疑,以后还能不能离开大顺客栈。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哪怕王宫,也比不上这里啊! 一曲曲歌舞不断轮回,时间不知不觉,已来到上午十分。 所有人看着舞台,等待着下一轮的表演。 可是这次,没有任何的歌舞姬再出现,后面也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怎么回事?” “这就完了吗?” 此时此刻,众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一天时间已经过去,这大顺客栈内,歌舞已经轮番上演十余场。 所有人都有种怅然若失,意犹未尽的感觉。 就在他们准备收回目光时,突然间,一阵从未听过的音律响起。 好凄美的音质,这是什么乐器弹奏而成? 为何以前从来没听过这种乐器弹奏的音乐? 所有人的目光,四面八方瞧去,似乎想要找到弹奏之人。 可是,在场并没有这样的人。 直到一道身影从后面慢慢走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他?” “是他!” 一道道疑问,惊呼声不断传来。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那是白琰! 他不是在弹奏,说的准确一点,他是在拉响。 他手里的乐器好生古怪,从未见过,搭在身前,轻轻拉动,便能拉出催人泪下的音乐。 本来一曲威武不能屈的音乐,在这一刻,被他的乐器拉响,反而多给人一种伤春悲秋的感觉。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一步步踏上论道台。 所有人眼睛一亮。 这绝美的音乐一出,已经吸引了所有人,此刻,白琰更是踏上论道台,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的演出尚未结束? 还有一场? 而这一场,大顺客栈的这位白琰准备亲自演出? 一时间,所有人都捧场的把目光凝视在了这里。 哪怕没有任何的舞蹈,但他们都仿佛心生被牵动一般,融入了音乐中。 突然间,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掠而来。 所有人一惊,在白琰的音乐拉响到激荡起伏之际,蒙雪出来了。 她如天外飞仙一般而来,落入场中,手中一对短剑挥舞,衣袂飘飘,身形摇曳,柔美而不去,如那弯腰的小草,摆动的树枝,在风中狂舞,却不曾被风压倒。 催人泪下的音乐,坚强不屈的舞蹈,这一刻相互配合,演奏得淋漓尽致,表演的淋漓尽致。 好美! 好美! 真的好美! 出埃及记,对命运的不屈,与命运的抗衡。 为了生存,举族迁徙。 这是一种阵地转移,不是逃避。 如风吹草动,并不是草向风屈服,只是还一种方式抗衡。 你能让我摆动,却永远休想压迫我!更别想让我屈服!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匿知音。 一舞天涯,世间再无这般人。 不知不觉,人们心胸起伏,心潮滂湃,似乎已经被这舞蹈融化,变成那不屈的反抗者。 不知不觉,人们双眼通红,煽人泪下,似乎已经被这一首曲子吸入进去,变成曲中之人。 尤其是嬴子楚,八年了! 整整八年的质子,这八年来,谁知道他都是怎么度过的? 他当过狗,当过畜牲,当过奴隶,就是没当过人。 他做过被封锁的囚徒,做过被驱赶干活的奴隶,做过别人的万物,肆虐玩耍,仿佛逗弄一条狗一般,就是没做过自己的主。 很多时候,他都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 似乎他生下来就是一个囚徒,一个奴隶,而不是一个人,更谈不上大秦公子。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总会潸然泪下。 真要一直如此? 真的就这般屈服了? 自己的命运,真的就要在这种卑微中度过,最后以两国交战,自己被杀而结束吗? 不,这不是自己要的命运。 他是大秦的公子,他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凭什么要迎接这般命运? 他是王族后人,他是有机会成为王的人! 今时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对王的考验而已。 曾经,先祖秦献公也曾落魄过,被人放逐,被人圈养,被人欺辱,然,老来不也夺回君位,立下赫赫战功了吗? 曾经,惠文王也曾落魄过,遭受放逐,游历天下,尝尽世间心酸疾苦,可最后,不也打得列国瑟瑟发抖? 曾经,爷爷不也沦为质子,先流落祖国,受尽战乱之苦,生死考验。后又流落赵国,被人当做棋子一般戏耍吗? 他们哪一个不是从卑微中走向光明? 他们哪一个不是从艰苦中走向辉煌? 他们可以,凭什么自己就不可以? 一次次的,嬴子楚不断在内心深处呐喊。 他一直在观望,一直在寻找机会,最后,他找到了一个商人,把希望寄托在这商人的身上。 他成功了。 如今,他终于逃离那屈辱之地。 他不再是屈辱的质子,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嫡子,一举一动,都要让列国小心翼翼的存在。 这一曲曲子,这一段舞,似乎把他的所有不甘,屈辱,奋发图强展现而出。 他就是那棵小草,他就是那不屈的命运对抗者。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已经入迷在那曲舞之中,完全没留意到,曲子已经结束,舞蹈已经停下。 第432章 金童玉女 安静,极度的安静。 所有人,全都沉寂在音乐的美妙中,沉默着,久久不曾回神。 只有角落中,嬴权看着一曲终了,一舞终结的台上二人,目光一片通红。 白琰长发飘然,头上帮着一条绷带,不显邋遢,反而英姿勃发。 蒙雪,青翠色的衣裳,衣袂飘飘,绝美如仙,不似凡尘之人。 他们两人于论道台上缓缓走到一起,好一对金童玉女,好一双璧人。 仿佛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谁注意到此刻站在角落中的自己? 不远处的父亲,此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未有嬴权,他的内心在疯狂挣扎,右手,不知不觉已经按上了腰间的佩剑。 强烈的杀意,不断在心中凝聚。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女人,身为男人决不能容忍让出去。 蒙雪,这是他的女人啊! 凭什么如今却如金童玉女般跟他人站在一起。 若是别的事,他或许还能有三分理智,但此时,他又岂能保持理智?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白琰,当年婚礼上,杀得白琰屁滚尿流,四处闪避场景不断浮现。 不知不觉,嬴权的面容已经狰狞一片。 “诸位,今日乃公子子楚在归秦认母的大喜日子,选择在大顺客栈招待列位,白琰深感荣幸。可惜区区商人,没什么贵重之物奉献,特献上一曲《出赵记》聊表心意,还望诸位见谅,还望子楚公子莫要嫌弃!”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了场中的宁静。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皆不由哗然,惊叹连连。 “出赵记?” “这首音律的名字叫出赵记?” “好贴切,好美的音律?” 众人皆在感叹,一时间,赞美之声络绎不绝。 “白琰贤弟,何为出赵记?” 嬴子楚好奇的看着白琰,似乎不明白,为何要取这样一个名字。 “哈哈哈,有道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我大秦历经百年,先有献公奋发图强,激起我秦人铮铮铁骨。再有孝公变法图强,状我大秦声威,一跃成为天下大国。后又惠文王问鼎王位,直指山东六国!” “惠文王之后,更有武王问鼎天下,当今秦王灭西周,战六国,打得天下列国颤抖,这是何等不世之威?” “细数上下百年,我大秦的王,哪一个不是从苦寒中走出。就如今朝我王,当年亦是楚国为质,赵国为质,如今不也是一代雄霸天下的王者!” “前有先人,后又来者。今子楚公子不屈磨难,脱离赵国,回归大秦,认祖归宗,认长公子。他朝,必将征服命运,雄霸天下,傲视群雄,一统列国,为我大秦。此曲为公子独奏,是为出赵记,为大秦独奏,是为东出记,该也不该?” 白琰哈哈大笑,神色一阵,一堆鬼话吐出,直接把这一曲出赵记的搬到民族大义上。 本来出埃及记,本身就是民族对命运的抗争。用来描述一个人,终究牛刀小试,大材小用。 未有描述一国,方才贴切霸气。 这一刻,众人似乎再次面临那种大气滂湃。 “彩……” 一阵阵喝彩声传来,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看着白琰,眼神中满是热切。 还有更多人,目光更是凝聚在蒙雪身上。 “好一对璧人,真乃夫唱妇随啊!” “谁说不是呢,今日过后,白琰公子不仅要记录圣典,这一曲出赵记,一曲东出舞,怕是都要流传千古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阵赞美声传来。 众人目光明亮的看着场中夫妇二人,有人羡慕嫉妒,有人哀怨感叹,但这一刻,都不由线上一句称颂。 这称颂汇聚一片,仿佛本身就该如此。 可是,这无数的声音听在某些人的耳中,却仿佛魔音洗脑一般。 一对璧人? 夫唱妇随? 流传千古? 嬴权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手中的剑柄,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一般。 看着场中,盎然接受所有人祝福的白琰和蒙雪,他眼中血丝弥漫,缓缓站起身来,突然一步步朝着二楼走廊走去。 周围喧嚣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魔音萦绕,让嬴权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似乎已经看不见所有人,眼中未有场上那一对奸夫。 “杀……”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一个杀字,死死的占据他内心。 终于,他走到了走廊边上。 “多谢多谢!” 场中,白琰拱手,迎接着四面八方的祝福。 蒙雪笑意盈盈,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是喜欢清静,但她也是人,脱离不了群居。 她也不是真的可以脱离烟火! 她更不是真的没了女子的天真率直。 只是这些年,很多本性都让她尘封了,别人看不见而已。 直到这一刻,一切似乎都展露了出来。 迎接着周围的祝福,赞美,看着身旁风度翩翩,行为举止令人不可挑剔的白琰,她突然有种心都要融化的感觉。 从今以后,谁敢言自己的丈夫是废物? 黑夜总有发光的时候,天上繁星很美,只是无人欣赏,当所有人抬头看向夜空,谁又能不为之着迷? 蒙雪深处小手,紧紧握住身旁男人的手。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大多都是过客,他们会留下不同的影响,而最终能走到一起的,只有心灵相通之人,只有心生触动之人。 这一刻,她触动了,这个男人,彻底解开了她心中尘封的自己。 她微笑着,优雅的迎接着别人的赞美。 看着旁边男人风度的笑容,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满足感! 却没有发现,上面,后方,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目光,正冷冷的凝视着她与身旁的男人。 那眼神,死死的盯着两只抓在一起的手,仿佛无尽火焰腾腾直冒。 “死……” 突然间,在所有人恭贺的声音中,一声咆哮传来。 下一刻,一道银光照亮全场,所有人同时心中一惊,猛地抬头,朝着那银光闪烁的方向看去。 一切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只有一道破风声,一道身影在空中划过,自二楼跃下,长剑直奔台上那对别人眼中的金童玉女而去! 第433章 偷袭 “小心!” 一道惊呼声传来,嬴子楚目光瞬间瞪大,死死盯着场中。 “他想做什么?” “嬴权!” 经过瞬息间的寂静,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在死死的盯着白琰,盯着场中,盯着那冲天而降的一剑。 这一剑对准了场中那对金童玉女,说的准确一点,应该是对准白琰,剑锋所指,正是白琰的背心。 白琰恍若未觉,直到嬴子楚的提醒声传来,他和蒙雪,几乎是本能的回头。 一道亮光闪耀,仿佛要刺瞎人的双眼。 那见光其实并不亮,但其中的危险,却让人眼瞳不断收缩,几乎爆裂。 “你……” 白琰一声惊呼,谁都没有想到,这等时刻,竟然有人敢做出刺杀这种事,更不会防备嬴权。 白琰也不例外,此刻反应过来,想要防备已经来不及。 他甚至连一句呵斥都来不及说出,仅仅只是口吐一个“你”字,下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没了。 “噗嗤!” 一声轻响,长剑贯穿他右边胸膛,直接来了个透心凉。 方才,他背对着嬴权,嬴权的目标是他左边背心,一旦贯穿,心脏碎裂,白琰绝无活命的道理。 但因为嬴子楚的提醒,白琰回头了,这左右颠倒,避免了心脏破碎,但撕心裂肺的痛,也让白琰眼前一黑,刹那间天旋地转,仿佛世界都暗淡消失了一般。 他浑身一轻,整个人立刻朝着后面扬天倒去。 好痛,好痛! 痛入心扉,痛到人连呼吸都不敢,只能停滞! 痛到人连思绪都变得混乱,甚至停滞。 没有小说电影中,摆件穿心还能耀武扬威的场面。 正常人,谁也受不了这样一剑。 被一剑贯穿,即便伤到的不是要害,也足矣让一个人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 是所有的力气,包括呼吸的力量。 白琰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可是,承受了这一剑还不够,嬴权冲天而降,惯力之强,简直惊世骇俗。 这一剑刚刺入白琰的身体,下一刻,一道碰撞声响起,他凌空一脚,把所有的惯力凝聚成一脚之力,直接揣在白琰的肩膀上。 “咔嚓!” 瞬息间,白琰的臂膀骨头崩裂,整个人在那巨大的力量冲击下,毫无半点意外,直接倒飞出去。 人还在半空中,一大口鲜血已经不由自主的喷洒而出。 “不!” 一道惊呼声响起,蒙雪还没反应过来,强烈的恐惧已经充满她的内心,让她一时间傻傻的站在当场,连反应都忘记了。 “不!” “不!” 又是一道道惊呼声,酒楼后面,王紫嫣、东山月、芈典等人先后冲出,然后又情不自禁的蹲下脚步,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呈现抛物线飞出去的白琰。 这一刻,他们全都傻眼了。 那是一种面对危险时,连思绪都停滞的傻眼。 “白琰!” 一道大喝声传来,嬴子楚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看着场中,一击得逞,再度出手踹飞白琰,又紧追不舍追杀上去的嬴权,反应过来的瞬间,喝道:“阻止他!” 声音落下,人群中,不知何处,又是一道银光闪烁,一道身影冲出,剑贯长虹,直奔嬴权而去。 可是,此刻出手终究晚了,站的太远,一个人无论速度如何快,又岂能在数十米外瞬间冲到一个人的跟前。 嬴权已经追到白琰跟前,在白琰落地的瞬间,他手中长剑挥洒,直奔白琰脖颈而去。 白琰眼前天旋地转,好痛! 疼痛已经让他丧失理智,知道嬴权的剑光再次闪耀,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便如惊醒梦境一般。 他的思绪似乎苏醒了些许,虽然很微弱,但足够了。 白琰,岂是等死之辈。 看着那贯穿一切而来的一剑,他眼神一凝,在落地的瞬间,牙齿猛地要紧,双腿用力一旋,整个人直接甩起。 或许太过用力,他胸口和背上的伤口,鲜血直接呈现飚撒的状态,血洒人间。 但也因为用力,他终于在最后一刻,险之又险避开这致命的一剑。 紧接着,他一把扣住嬴权的手。 嬴权一惊,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能反应这么快? 怎么可能? 还不等嬴权反应过来,却见白琰另一只手,拳头已经迎面而来。 “砰!’ 一声闷响,嬴权眼前一阵黑暗,鼻子直接被白琰打得塌陷,鼻梁骨断裂,鲜血飚飞。 “嬴权,你竟敢如此卑鄙无耻!” 一道大喝声响起,白琰再度出手。 这一刻,他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一双拳头疯狂打出,完全把嬴权打得发蒙了。 可是,连续十几拳后,他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在最后一圈打得嬴权趔趄退出去的瞬间,白琰脚下一软,身子一颤,仰头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顿时软倒在地。 眼前一片黑暗袭来,似乎要把他拉进无尽深渊一般。 他再强忍,可是,黑暗越来越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只能目光死死的盯着嬴权。 好卑鄙的人,他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在这讲求礼义仁智信的时代,这般背后偷袭,他就不怕千古骂名吗? 呵! 千古骂名,对某些人来说算个屁吗? 一道道念头在白琰脑海中闪过。 他看着嬴权退出去,站稳身体,又朝着自己杀来。 这一刻,白琰是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 刚才的爆发,已是他最后的奴隶。 此时此刻,即便他能勉强保持自己清醒,但疼痛也让他控制不住身体,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眼看又是一剑即将杀到跟前。 就在这时,阵阵破风声袭来。 一条长鞭,宛如灵蛇摆动,突然从后面缠绕在嬴权的脖子上。 四面八方,一道道剑光袭来。 这最先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嬴权身后的人,蒙雪。 她不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但在嬴子楚那一声咆哮后,她也反应了过来,顿时杀向嬴权。 第二个出现的是司马英。 他一直隐藏在人群中,在嬴子楚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经出手。可惜,他距离太远,即便速度再快,也落在了蒙雪的身后。 接着是阿三,阿四,阿五,阿六和阿七! 他们几个就在论道台下面,只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让人反应不过来,此刻才来得及出手。 一时间,被王紫嫣长鞭缠绕的嬴权,寸步难行,还没杀到白琰跟前,已经被四面八方,无数剑光笼罩在内。 第434章 命案 “扑哧扑哧……” 一道道撕裂的声音传来。 嬴权手中长剑高高举起,眼看便要撕裂白琰的咽喉,却在这时,背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他浑身一颤,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他背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撕裂大半块背。 一柄长剑贯穿心口,从后背而入,前胸而出,稳稳的刺穿他的心脏。 这一剑,比他给白琰的那一剑更加致命。 心脏重创,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踉跄着,浑身的力气似乎瞬间消失殆尽,最后时刻,他只来得及缓缓转头,看着身后一脸鲜血的蒙雪。 蒙雪也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竟然亲手拔剑插进曾经的恋人手中。 她亲手了结了他的命! “呃……” 虚弱的低吟声从嬴权嘴里发出,他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只是看着蒙雪,那神采不断消失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似乎致死也不敢相信,蒙雪竟然会亲自对他动手,亲自杀了他! “扑哧扑哧……” 又是一道道撕裂的声音传来,司马英到了! 阿三、阿四、阿五、阿六、阿七几人也到了,一柄柄长剑,瞬间贯穿嬴权的身体。 无数学孔中,鲜血喷薄而出,嬴权浑身又是一颤,眼中的神采彻底消失殆尽,身体往后一扬,整个人四仰八叉,彻底软到在地,没了声息。 四面八方,瞬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 所有人都在呆滞的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 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回事? 死人了? 王室公族子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杀了? 公子权死了? 所有人只觉眼前一黑,仿佛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脑海一阵轰鸣,所有人先后反应过来。 “轰……” 紧接着,现场一阵喧嚣声响起,四面八方,人潮如海,议论的声音更似海啸般惊天动地,令人耳鸣,令人眩晕。 “白琰!” “小公孙!” “公子!” 喧闹的声音中,一道道惊呼声响起,蒙雪、王紫嫣、阿三等人先后将目光转移到白琰身上,一同冲了上去。 此时此刻,白琰已经陷入绝对的昏迷中,呼吸微弱,奄奄一息,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 “快,快叫医生!” “快叫医师!” 下一刻,众人连忙大吼。 楼上,公子子楚快步而来,他没有理会一旁已经软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的嬴权,三两步冲到白琰跟前,对身后司马英道:“快,快请不韦先生,传咸阳内所有医师。让不韦先生禀报母亲,求宫中医官出诊!” 司马英闻言,拱手应了一声,立即褪去。 很快,白琰在蒙雪和王紫嫣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天色逐渐黑暗,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宴,最终竟然会以如此结局作为落幕。 在大秦,聚众斗殴,持械聚斗,这都是死罪,更别说杀人了。 秦法之下,杀人者死,一场大罪,足矣惊动方圆数十里。 今日之乱,更是发生在咸阳,发生在诸多达官贵人面前,发生在如此空前绝后的盛宴上,而且死的还是王孙公子,其后果,其震动,简直惊天动地。 片刻之间,整个咸阳彻底动乱了。 本来还在盛宴上欢快的无数人,从各个街道上都能看到甲士官兵,衙门侍卫的身影。 一问之下,乖乖,这可真是了不得。 今日盛会,那盛会的中心,大顺客栈竟然闹出人命了,而且死的还是渭阳君的儿子,就连今日的东道主,商君白琰,竟然也重伤倒地,奄奄一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这一下,谁还能继续享受? 所有人都自顾自的离开了,一场盛宴,草草结束。 深夜,咸阳城,章台宫内,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渭阳君浑身一震,冰寒之下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浑身一个激灵。 “王!” 一抬头,看到前面王座上坐着的老人,渭阳君浑身一颤,急忙爬起身来,拱手作揖行礼拜见。 王宫之中寂静一片,灯火摇曳,四面八方,所有的人都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就连老人身边的常管事,这一刻也是紧紧的低着头,浑身紧绷,小心翼翼的在老人身边伺候着,连呼吸都尽量小声小声再小声。 前面,老人面容淡定,但一双眼睛,却阴沉如水,死死的盯着面前站着的王孙渭阳君。 “子溪,看来这大顺客栈的酒的确很好喝啊!” “这么多年了,寡人还是第一次见你喝醉,尤其是如此烂醉如泥,真是难见,难见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这宁静的气氛中,渭阳君身躯微微颤抖,一股无形的压力之下,让他所有的酒意瞬间消失殆尽。 “王,下臣之罪,还请我王降罪!” 嬴子溪浑身一颤,急忙低声请罪。 “降罪?” “呵呵呵,降什么罪,这死儿子的是你,寡人还能降你什么罪?” 老人笑了,似乎是再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可是声音却冰冷到了极点,隐隐间,仿佛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沉闷。 “什么?” 嬴子溪一怔,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没过片刻,他又问了一句什么,但和前面的一句什么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前面是疑惑,不解,可这一句,却是震惊,恐惧,害怕。 “我儿子,权?” 嬴子溪浑身一震,刹那间,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猛地抬头看着面前老人,这位他的爷爷。 老人眼睛微微一眯,脸上的笑容,终究还是止不住的潮水般褪去。 “砰……” 一声炸响传来,老人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别看人老,但这一掌却是力量十足,震得整张桌案都跳了起来。 “你还有几个儿子?” 一声暴喝,老人抬手,也不知道是因为拍疼了,还是愤怒到难以抑制,那指着嬴子溪的手都在颤抖。 “轰!” 嬴子溪却顾不上老人的愤怒,他只觉脑海一阵轰鸣,刹那间,眼前天旋地转,日月无光。一阵凉意从脚底袭来,直奔脑后。 他的心猛地一紧,整个人呼吸似乎都已经提不上来了。 气血翻涌之下,整个人浑身肌肉都在突突直跳,似乎随时都会昏死过去一般。 第437章 活着真好 时间线,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白琰的手,轻轻抓着她的秀发,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她在哭! 他在笑! 她在欣喜的哭! 他在心疼的笑!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或许一分钟,或许一个小时,又或许过去了大半天。 不知道,两人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说话,两人仅仅只是相拥,便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砰!” 突然,一阵碎裂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落地上。 “哥哥……” “醒了……” “哥哥醒了!” “娘……娘……娘……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一阵喜悦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惊醒了床上的两个人。 蒙雪一惊,连忙坐起身来,身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深呼吸两声,却发现鼻子一阵堵塞。 她再次看向白琰,眼睛似乎又红了几分,但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呵呵!” 白琰也在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面前美人的脸,却发现怎么也够不着。 蒙雪转头,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可不能再睡了,医师都说你再睡就醒不过来了。你一定要撑着,我好担心,真的好担心!” 蒙雪嘶哑的声音传来,紧紧抓住白琰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脸上带着笑意,但说话间,眼泪又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呵呵……” 白琰又笑了,他想说话,但说不出来,只能用笑容回答一切,但就连笑声都显得那般嘶哑而别扭。 蒙雪看这个他,盯着他的眼神。 那眼神中,似乎是在对她诉说着什么。 她的心逐渐放下,却忍不住又失声痛哭起来。 知道外面,方才远去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里面,快快快……哥哥醒了,真的醒了!” 听到这声音,蒙雪连忙再次擦拭自己眼中的泪水,回头看着门外走来的芈沁和公孙玉儿,急忙起身站到一旁。 那里,芈沁和公孙玉儿的脚步在门口停下了。 芈沁远远的看着白琰,这已经醒来的儿子,眼泪止不住便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她前面,公孙玉儿嘴唇紧紧的抿着,不断颤抖,眼眶通红,且越来越红。 “哥哥……” 陡然间,凄厉的叫声传来。 公孙玉儿三两步冲出,猛地趴在床上,一把搂着白琰,止不住便大声哭泣出来。 “哥哥……你终于醒了,为什么要睡这么就,为什么?” “嫂嫂好担心你,娘亲好担心你,玉儿好担心你啊……哥哥……” 她的眼泪比蒙雪还多,一哭便再也止不住了,如山洪暴发一般,瞬间湿透白琰的衣服。 白琰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想要安慰,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目光紧张的看着旁边哭泣的妹妹,还有远处落泪的母亲。 眼泪,又是眼泪! 不知不觉,白琰的眼眶也跟着变红了。 曾经多么渴望的眼泪啊,为何这一刻看在眼里,心里会这么酸,这么疼? 他突然间好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死。 否则,留着他们落泪,自己还是个人吗? 气氛的渲染,让白琰眼角止不住跟着落下泪水,一旁,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蒙雪,也跟着默默无声落泪。 “娘……琰儿有罪,琰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白琰不顾喉咙冒烟一般干裂的痛苦,嘶声吼道。 这一声,他用尽了力气,只觉右边肩膀下面一阵剧痛,似乎因为用力,伤口都撕裂了一般。 但即便如此嘶吼,他的声音依旧显得虚弱而无力,比常人说话还要小声。 房间里,众人一怔,同时看向白琰。 白琰目光扫视着他们,那一双眼睛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对他们倾诉什么。 曾经,白琰不懂古人的二十四孝是什么东西。 曾经,白琰的思想向来停留在更高层次。 他不明白,为什么二十四孝中会有什么儿媳喂奶,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说法。 这些简直就是糟粕。 若父母真到了晚年,躺在医院里,救活也是受罪,为何不让他死了来的轻松。 若一个人活着是痛苦,为何不能解脱,非要因为某某人活着?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这不是笑话吗? 可是现在,他懂了。 什么二十四孝,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全都是屁话,说到底,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又岂是能比喻得出来,描述得出来的。 以前,他无牵无挂,只知道为自己而活。生是自己,死是自己,利益名声比一切都重要。 真要到非死不可的那一刻,他绝不会容忍自己强行活着受罪。 与其强求于生,何不安静享受死亡? 但现在,他明白了。 人生在世,本就是生不由己,有几个人是为自己而活? 人的温暖,从来都不是来源于自己,人的痛苦,也从来都不是来源于自己,是来源于这个世界。 活了一世,凭什么要带着别人留给你的痛苦离去,最后还以为是解脱了。 实则,却遗留下别人给你的温暖,让心疼你的人流泪。 这不滑稽吗?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在白琰内心深处滋生,他不想再安静的享受死亡,他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享受亲人的关心! …… 半个时辰后,温热的米粥从喉间话落,服用了汤药,白琰的喉咙终于舒服了很多,此刻喝粥,更是感觉无比的满足。 简简单单的粟米粥,这一刻却仿佛这世间最美的宴席一般,好香,好甜。 是粥好喝,还是因为喂粥的人使得粥更好喝? 白琰不知道,他只是在笑。 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面前绝丽的人儿喂着自己小米粥。 她好恬静,她好美,被她伺候的感觉真好。 不知不觉,一大碗粥喝完了,白琰却还没喝够。 “再来一碗!” 看着要放下碗的蒙雪,白琰急忙叫道。 “够了,一次不能喝太多,身体弱,承受不住!” 蒙雪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的眼神,真是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却不知道,这一眼,简直让人连骨头都酥了。 第438章 该回去成亲了 “你说什么,回去?” 傍晚时分,大顺客栈,王紫嫣看着面前的老人,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没错,小姐,你出来的时间也够了,该回去成亲了!” “这是少主与少夫人的信,你自己看!” 血奴微微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递给王紫嫣。 王紫嫣目光一凝,瞬息间,她仿佛浑身都被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莫名的停了下来。 她看着那卷帛书,许久后,方才颤抖着手伸了出去,接过帛书。 低头,看着帛书上的内容,她眼中突然浮现前所未有的烦躁。 骤然间,她双手一用力,直接撕毁帛书。 “不,我不回去,我不答应这门亲事,我要退婚!” 猛地抬头,王紫嫣语气凝重而坚定,不容置疑道。 前面,血奴眉头微皱。 “退婚?” 他看着王紫嫣,似乎有些没明白过来。 但很快,他懂了。 “小姐,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血奴的语气逐渐冰冷下来,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曾经的福伯,也不是王府的血奴,而是王府的管事。 王府的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大小姐的婚事。 王紫嫣娇躯微微一颤,不可思议的看向血奴。 好冷! 他竟然用这般冰冷无情的声音对自己说话? 王紫嫣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老人,她不敢相信,这从小和善对待自己,宛如对待亲生孙女一般的老人,有一天,竟然会用这种对敌人说话的语气对待自己。 老人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紫嫣。 他的目光坚定而不容置疑,令人不可违抗。 “小姐!” 一旁,低低的呼唤声传来,小芹忍不住开口叫道。 不知为何,曾经洒脱的小姐,和善的福伯,今日给她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危险。 这一刻的气氛,好冷! “福伯,今天我必须回去吗?” 没人理会小芹,两人的对视中,也不知过去多久,王紫嫣方才开口,却是一脸质问。 终究,在老人的目光下,她还是受不了那冰冷的压迫。 看着服软的王紫嫣,血奴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许。 他自然不可能真用对待敌人的那一套对待自家小姐,可是此事,万万不容拒绝。婚事已经定下,一旦反悔,即便是王府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对方可不是好招惹的人呐! “小姐,你也二十六岁了,寻常人如你这般,都快儿孙满堂了,你也该懂点事了!” “你想想,二十六岁尚未嫁出去,王府的脊梁骨都被多少人戳破了?” “再则,此番与关内侯府联姻,可是少主与少夫人费劲波折才求来的,而且你也同意了。如今却骤然反悔,说退婚就退婚,你可想过后果会如何?” “损了关内侯府的颜面是小,损了宗室的颜面,宗室不会放过你,我王不会放过你,这文武群臣也不会放过你啊!” 叹息一声,血奴有些无奈道。 此番回到咸阳,一开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从小到大,能让这位大小姐保护的人也就那么一个,以后嫁人,可就再无这般自由了。 在临嫁人之前,来看看他,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毕竟若不是两人辈分相等,说那白琰是王紫嫣的干儿子都没问题。 可是,在出来后,经历一系列的事,血奴有些后悔了。 这大小姐不该出来啊! 感情这东西,从来就不是人能控制的,此番,怕是要留下无数遗憾了。 王紫嫣静静的听着血奴之言,止不住娇躯轻颤。 往昔,一向刁蛮任性,霸道不讲理的王大小姐,如今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低眉顺目,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刁蛮,她是任性,她是没心没肺,但她并不傻。 看起来很多人都能想到的事,就她想不到。 实际上,也就是懒得去想而已。 真在大事上,孰是孰非,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比谁都更加清楚。 此番,自己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三个月的时间早就过了,婚期临近,她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呆在这里? 退婚,这两个字说起来好生容易,但婚事是能说退就退的吗? “福伯!”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但再给我两天时间,可以吗?” 沉吟许久,王紫嫣抬头,不知不觉,一双眼眶已经通红。 这一刻的她,哪像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简直就是被命运捉弄的林黛玉。 一向称呼血奴的她,甚至今日一口一声都是福伯。 血奴身躯微微一颤,看着王紫嫣的眼睛,不知为何,他突然一阵心疼。 这一向欢声笑语,不讲道理的大小姐,如今仿佛突然间变得懂事了一般,也仿佛变得悲观了起来。 血奴没有说话,对于这一刻王紫嫣那近乎哀求的目光,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只能微微点头,转身离开这里。 “福伯,谢谢你!” 后面,王紫嫣的双目中,两行热泪滚落下来,蓦然开口,嘶声颤抖叫道。 血奴脚下微微一顿,回头看来,似望见了王紫嫣脸蛋上的泪水,一张老脸,瞬间蹙成一团,仿佛菊花一般。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快步的离开了这里。 小姐的变化太大,太突然,突然到他完全接受不了。 这小姐落泪,真是让人心疼啊! …… 深夜,客栈一间客房中,血奴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为何,今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不对。 就小姐那性格,她能这般容易屈服? 说落泪就落泪? 小姐是这样的人? 不对,太不对了。 可究竟不对在哪儿? 血奴摇头,他想不出来。 毕竟谁都年轻过,谁都有过自己的感情。 一个女人,为这东西流泪,太正常了。 无论平日里多洒脱的女人,一旦沾染上感情,都注定难逃心动,难道望眼欲穿,难逃心痛。 “哎,管他呢,或许小姐真的懂事了!” 再次摇头,血奴叹息一声,似乎想的有些烦躁了,转个身,盖上被子,很快便睡了过去。 殊不知,另一边,两道身影已经趁夜悄悄离开了客栈。 第439章 告别 凌晨,房间中灯火摇曳,虚弱的呼吸声有一阵没一阵的传来。 白琰终究重伤之中,虽然强行醒来一个时辰,可终究难改重伤疲惫的身子,没多久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他睡了又三四个时辰。 床榻胖,蒙雪跪坐在蒲团上,双手撑着床沿,低着下巴,眸光闪烁,痴痴的看着床上男子。 他好安静,是做什么好梦了吗? 睡着了,嘴角竟然还扬起微微的微笑。 不知不觉,蒙雪好看的嘴角也微微扬起,浮现一抹绝艳的笑容。 灯光摇曳下,就仿佛催眠的晃动一般,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呆滞的观望中,蒙雪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好像有无尽的黑暗在悄无声息的袭来。 这黑暗来的无声无息,让人难以察觉,仿佛眼皮子有千钧重一般,不知不觉的就合上了。 浑身一颤,蒙雪小脑袋一片,从手背上掉落,差点磕着。 浑身一个激灵,她猛地坐起身来。 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这些天为了照顾白琰,她几乎就没好好休息过。 如今看到白琰醒来,也放心了很多,这疲惫难以控制的就上来了。 “再撑撑……再撑撑!” 心中暗道一声,蒙雪打了个哈欠,将依靠在一旁架子上,眸子继续看着床榻上的男子。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这不换个舒服的姿势还好,一换,睡着了且不自知。 昏暗的房间中,再无一人清醒,只有摇曳的灯光,伴随着时间的流失,还在不断的燃烧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传来。 外面,一道黑色的身影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还有一人,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站在外面,似乎是两人做贼,一人望风一般! 王紫嫣仿佛做贼,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中,看着熟睡的白琰和蒙雪,不禁秀眉微蹙。 她目光在床上的白琰身上扫视着,又看向蒙雪,不知为何,突然有种羡慕的感觉。 在原地驻足良久,她方才小心翼翼,又朝着床榻前走了过去。 看着床上熟睡的白琰,她嘴角突然浮现一抹微笑。 这些天,白琰一直都在昏迷中,她也一直陪着。 直到今日,向来没有熬夜习惯的她,终于抗不住睡了过去。 刚醒来便听说白琰醒来了,正想过来看望,却被血奴从府中抓走。 不知不觉间,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三个月一晃而过,简直令人难以察觉。 看着床上的白琰,她莫名有种心酸的感觉。 “臭小子,你为什么生的这么晚?你早一点生不好吗?” 小嘴一瘪,王紫嫣低声呢喃,似乎很抱怨,很不高兴。 不过很快,她又咧嘴一笑。 “你可真是害苦我了,这一生毁在你手里,无论你走到哪里,可都要对我负责任!” “哎,这么多年都是姐姐在保护你,现在该你保护姐姐了,可别让姐姐失望啊!” 喃喃自语一番,王紫嫣轻手轻脚上前,深处细白,掌心却颇为粗糙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白琰的脸庞。 白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抿了抿嘴,熟睡中,脸上又挂起一抹笑容。 “呵呵!” 王紫嫣忍不住莞尔,看来这小子恢复得不错,就连睡梦中都会笑,身上应该没那般疼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王紫嫣收回自己的手,又瞧瞧离开了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走!” 一声低喝,王紫嫣带着门外之人,转身悄悄离开了这里。 却没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院子不远处,一道身影从暗影中缓缓走出。 张大通看着离去的两人,目光闪烁,最后又退会了阴暗中。 …… “小姐,咱们真要这样做吗?” “你就不怕少主和少夫人不高兴吗?” “还有,咱们这样跑了,少主和少夫人怎么跟关内侯交代?” “这关内侯可是大王的弟弟,咱们得罪不起啊!” 公孙府外,王紫嫣刚逃出来,便被身后的小芹一把拉住。 “没出息的小妮子,关内侯府算个什么东西?说起来爵位挺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不过就是一个闲职而已,你真以为关内侯的权利,他们能用得上?” “什么关内侯发话,连王位都能更替,屁话而已。真要有那么大的能量,还用得着跟咱们家联姻?说到底,可不是咱们家沾他们的光,是他们想沾咱们家的光才对!” “你走不走,今天你要是不走,本小姐可就要杀人灭口了!” 王紫嫣回头瞪着一脸担忧害怕的小芹,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小姐小姐,我走……我走还不行嘛,动不动就吓唬人家,难道不知道人家胆子小?” 小芹缩了缩脖子,虽然知道王紫嫣只是吓唬她,但她也知道,王紫嫣跑了,自己也吃不到好果子,还不如跟着小姐呢。 就算被抓住,有小姐在,好歹也没人敢动自己。 “这才对嘛,咱们走!” 王紫嫣脸上浮现一抹坏笑。 这一刻,她又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哪还有之前客栈中那委屈巴巴,凄凉绝美的一幕? 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魔女。 她的确不笨,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可惜,有些东西是无法控制的,不是看清楚就能做得到的。 想让她屈服,绝无可能。 很快,一阵脚步声逐渐离去,这主仆二人逐渐消失在黑暗中,不知所踪。 …… 时间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黑暗夜幕下,时间流转,不知不觉,天际迎来晦暗的光亮。 光越来越亮,最终驱散夜幕,从黑夜化作白天。 伴随着公鸡打鸣,咸阳城门大开,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无数进出城门的人,开始了新的一天生活。 公孙府外,这些天的监视就从来没有断过。 尤其随着时间不断流失,监视的目光越来越多。 这一天,一群人突然从各个角落消失不见,最终汇聚在距离学府街不远处的一座破旧院子中。 在那里,一个人面罩男子早已等待在此。 眼见所有人到来,男子没有丝毫废话,从怀中掏出一卷帛纸,喝道:“我王有令,杀白琰,取其头颅送往邯郸,悬挂城门,以示我大赵之威!” “诺!” 下面众人闻言,同样没有丝毫的废话,一声应诺,立即纷纷退去。 第440章 英雄豪迈 天越来越冷,寒风越来越急。 邯郸城外,这些天,被围困的邯郸城日夜战火不休,尸横遍野。 城墙上,城墙下,厮杀声,箭破苍穹之声络绎不绝。 鲜血把四方城墙染得通红,尸体几乎填平邯郸城下。 惨烈的战争,让邯郸城屡屡告急,赵王一次次从王座上吓得坐到在地。 可最后,在大将廉颇的阻挡下,依旧挺了过去。 可是,一开始还好,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战事越来越紧,赵国的士兵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也早就已经疲惫不堪,难堪大用。 最重要的是,战争军需消耗殆尽,已经逐渐没有还手之力。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名将廉颇再如何厉害,这士兵不行,他还能想办法。 这军需都没了,还想什么? 难道等秦军杀上城墙,与对方肉搏吗? 这一天,赵王终于还是做不出,来到了前线。 可是,还没走进中军大帐,无数的告急声已经接连传来。 “报,启禀将军,北门破损,空有破门之危!” “报,启禀将军,南城死伤无数,将士疲惫不堪,扛不住了!” “报,启禀将军,西城告急,已无兵可守了!” “报,大将军,我东城守将战死了!” “报,将军,城中滚石巨木已消耗殆尽,箭矢也所剩无几了!” “报,将军,火油没了,外面护城河已经被秦军截断了!” “报……” …… 无数急报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无数快马来回穿梭,不断在赵王的身边穿行。 赵王的脚步停滞了,他目光惊恐。 在朝堂上,便已是危机四伏,没想到来到军中,这坏消息比朝堂上还要更多千百倍。 “哼,怕什么?” “一个个的有什么好慌的,这门破了堵门,墙坏了修墙。实在修不了,就用尸体给我堵上。什么西门告急,无兵可守,本将的护卫军不是兵马?” “去,调动三千人,立刻给我堵住北门。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谁敢退后半步,杀无赦!” “什么,滚石巨木没了?哈哈哈,多大点事,拆,给我尽管拆。不管谁家房子,让城中庶民自己动手,拆就是了。房子拆了,还愁没有滚石巨木吗?告诉他们,守住邯郸城,我王双倍赔给他们。守不住,一个个就等着沦为奴隶!” “火油没了?” “没了就没了,难道没有油,这仗还不能打了不成?去,给我继续顶住,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秦贼踏足我邯郸城半步。我王万年,我大赵万年,世代英雄儿女,绝不向秦国这西方蛮子投降!” “杀,去,给我杀!” 告急声中,还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倒是让赵王略微安心了不少。 在原地驻足许久,他阻止了身边的人前去通传,而是独自来到大涨外,看着里面,那苍老而豪迈的身影。 这一刻的廉颇,就如顶天立地的战神一般,似乎无论多紧急的战报,在他这里都是轻而易举便可化解的小事。 身边快马斥候,军中将领望之,无不心安。 有大将军在,何愁邯郸不保? 赵王眼眶微红,突然笑了出来。 他看着里面的廉颇,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王?” 正在调兵遣将廉颇还没注意到赵王的到来,一旁已经响起他人的声音。 廉颇连忙抬头看去,见到赵王,立即绕过沙盘,走到赵王跟前。 “廉颇拜见我王,我王万年,大赵万年!” 廉颇拱手作揖,说话间,中气十足,丝毫没有老态龙钟,英雄末路的架势。 “哈哈哈,好,有我上将军在,何愁邯郸不保?” “上将军,还能守住多久?” 赵王哈哈大笑,走上前去搀扶廉颇。 然而,话音刚落,廉颇起身,他却脸色微微一变。 只见此时此刻,廉颇的脸上,早已疲态尽显。 虽然他在不断的压制,但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剧烈的眨动着。 那是随时随地都可能昏睡过去的征兆。 那眼眶,乌黑一片,仿佛两个煤球曾经砸在上面一样。 他的眼镜里面,血丝弥漫,已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眼白。 难怪他要一直盯着沙盘,无论说多少话,从来不抬头看人。 这一脸疲态,若是抬头看人,岂不扰乱军心? 若让人知道,自家上将军已是如此,军心何在? 士气何在? “哈哈哈,王,我邯郸固若金汤,就算他秦人死光了也休想踏足半步,岂可用能守多久前来形容!” 廉颇那疲倦的脸上,一张大嘴裂开,哈哈大笑,英雄豪迈道。 赵王眼眶微红。 他看了看周围,只见周围的人,似乎都因为廉颇这句话感到自豪。 哼,什么号称天下无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秦国铁骑,遇到我赵国上将军廉颇,不也只有吃闭门羹的下场? 七天七夜的进攻,换做这世上任何一座城池,面对秦军这样的猛烈进攻,都早该破灭了。 可我大赵邯郸,仍旧固若金汤,不曾让那秦国蛮子踏足一步,我大赵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那自豪的目光,高昂的士气,仿佛是廉颇送给赵王最大的礼物一般。 赵王心中狠狠一颤,揉了揉眼睛,使劲的拍了拍廉颇的肩膀,笑道:“好,寡人为上将军喝彩。上将军守着就是,三日之内,寡人料定冬雪降临,秦国想拿下我邯郸,简直痴人说梦!” “如今平原君已出使楚国,只要谈拢合纵,以楚国之威,那魏国就得考虑考虑合纵的事了。届时,我合纵联军到来,便要与这秦贼一较高下,一论英雄!” 廉颇抬头,拱手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一论英雄,此番,我赵国必将打得秦国丢盔卸甲,血流成河!” 苍穹豪迈的笑声自大帐中传出,引得大涨内外无数人侧目。 上将军廉颇,永远是那般英雄豪迈,令人心安。 有上将军在,我大赵还有何危机可言? 有上将军在,我大赵何愁邯郸受不住? 秦国遇到我大赵上将军,何时得过一城一地? 曾经没有过,今后也不会有。秦国必败,大赵必胜! 在这艰难的时刻,廉颇的笑声,就好像一个打气筒一般,源源不断地为军中将士输送士气。 第441章 城破了 “来人,拆,全部给我拆了。石头梁柱,全部给我带走!” “你们想做什么,住手,住手啊!” “军爷,这边,我这栋宅子你们随便拆,人手不够,我这就招呼家眷帮忙!”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打仗,我不要……我不要啊!” “兄弟们,乡亲们,秦贼已经打到城外,我大赵军士已经守了七天七夜,早已疲倦不堪,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上,誓死抵挡秦贼,誓死护我赵国!” “姐妹们,前军将士伤亡惨重,咱们可不能闲着了,你们家的饭菜做好了吗,还有你们家的伤药准备好没有?” “走,咱们这就去前面,为将士们送饭,送衣!” 邯郸城外,喊杀声连续响彻七天七夜,秦国屡屡进攻,攻势一浪接着一浪。 赵国似那海中礁石,无论潮水多么汹涌,依旧难以撼动半分。 七天七夜的进攻,秦军伤亡惨重,赵国早已濒临绝路。 可是交战依旧在继续,谁也没有后退一步,谁也没有放弃。 秦国不能放弃,一旦放弃,两年内,秦国将再无机会卷土重来。 赵国不能放弃,一旦放弃便等于灭国。 双方都在僵持,用鲜血,用人命在僵持,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一步。 喊单诚内,气象万千,人性的不屈,软弱,热血,自私,在这场战争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前方均需急缺,战时最重要滚石巨木等军械物资,早已耗费一空。随着廉颇一声令下,城内屋舍说拆就拆。 有人不甘,有人愤怒,有人阻止。 这是他们一生的积蓄,岂能容忍说拆就拆? 拆了,他们还剩什么? 可是,也有人不顾一切,全力助国。家中屋舍,但凡能用得上的,不用将士前来拆迁,便亲自带领家眷拆除,送到城墙之下。 前方将士死伤惨重,疲倦不堪,已然达到极限,急需新鲜血液注入。 刺客,城内那些少数的青壮年,甚至十二三岁的少年都被强征入伍。 有人反抗,不敢面对前面战火的恐惧,可也有人不惜一切,保家卫国,主动提刀上阵。 一个国家的凝聚力,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山东六国,人人惧秦,人人怕秦。 唯独赵家男儿视死如归,从不后退一步。 邯郸城外,秦军中军大账内,一道道急报声不断传来。 “报,启禀大将军,东城下我军死伤过半,请求援兵!” “报,启禀上将军,北城外我军打上城楼,被阻挡而下!” “报……” 与廉颇的中军大账一般,王龁的大帐内,丝毫不比廉颇的大帐轻松。 “东城军士退下,王翦,你的三万大军给我压上去!” “谁先打上北城楼的,现在就给我赏,十金,不,百金,赏赐下去,传达全军将士!” “什么,后方粮草还未送到,怎么回事?” “下雪了,真是麻烦。传令下去,三天之内,务必在大雪降临之前拿下邯郸,本将军已启禀我王,邯郸城内大宴全军!” 王龁的声音不断传来。 赵国的对手只有一个,便是秦军。 而秦国不一样,虽然兵多将广,可背井离乡作战,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秦国这边。 秦国要与天斗,与地斗,与邯郸城内的赵人斗,更要与虎视眈眈的列国斗,还要和时间赛跑。 赵国稍有不慎便有灭国之危,可秦军压力也不小,举全国之力而出,一旦列国突然合纵,打秦国一个措手不及,秦国同样有灭国之危。 即便列国不联手,霜雪降临,秦国也寸步难行,只能在这里坐吃山空,后果同样难以想象。 赵国要拖延时间,而秦国却没时间慢慢拖延。 急,必须急。 三天之内,再拿不下邯郸,此次出征,基本上只能大败而回。 两军交战依旧持续,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地上鲜血凝固了又撒上新的,尸体僵硬了又覆盖一层。 邯郸城的城门,一次次被攻破,可后面已经堆满了乱石,即便攻破城门,秦军也无法前进一步。 尸体越堆越高,宛如小山一般,几乎都快与邯郸城墙持平。 秦军甚至已经放弃攻城器械,趴着尸体,便要登上邯郸城头。 但伴随着异常大货,无数火油洒下,所有尸体化作了燃料火海中,又生生把秦军逼退下去。 战场的残酷,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秦军一次次进攻,一次次被打退。 赵国一次次步入灭国绝路,又一次次在廉颇的强行拉动下起死回生。 这一战,天下瞩目。 秦王在看着,赵王也在看着。 天下诸王都在看着。 这是属于当世两大名将,廉颇,王龁的较量。 天下有名的战将,这一刻的目光都注视着这边,推演着战场可能发展的局势。 “轰轰轰轰……” 直到这一天,伴随着无数轰鸣声响起,仿佛万吨炸药爆炸一般,邯郸西城门层层爆裂,轰然倒塌,裂开一个个巨大的口子。 “怎么回事?” 这声音,瞬间震动整个邯郸。 赵王冲到西城楼前,廉颇冲到西城楼前,就连秦军大元帅,王龁也冲到西城楼前。 “塌了,城墙塌了?” 城内,赵王和廉颇脸色刹那间一阵惨白,赵王身体摇曳,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廉颇早已疲倦不堪,浑身都在发颤,但这一刻,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破了,破了!” “我邯郸城破了!” “天,你岂能在这个时候破我邯郸,难道我大赵真要灭亡吗?” 赵王摇着头,突然仰天怒吼。 “来人,不惜一切,哪怕用身体抵挡也给档上去。为了你们的妻儿父母,为了你们一家老小,你们能让秦军杀进来,血流成河吗?” “上,给我上!” 另一边,廉颇怒声咆哮。 随着城墙倒塌,赵军士气大损,所有人的疲惫,瞬间涌上心头。 所有人都低下脑袋,眼中满是无助,恐慌。 现在连城墙都没了,如何抵挡秦军? 可是,在廉颇的咆哮声中,人们又开始缓缓抬头。 无数男儿,纷纷捏紧拳头,头上青筋直跳,咆哮着,怒吼着,冲到城门前,不惜一切代价,阻挡秦军步伐。 第443章 保住那小子 “什么,下雪了?” 咸阳城,王宫内,一场大雪,惊动了所有人。 老人不顾一切,冲出大殿,看着满天鹅毛大雪,浑身一颤,整个人顿时“蹭蹭蹭”往后退去。 “王上!” 一旁,群臣寺人纷纷上前搀扶。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这大雪,终于还是抑制不住的下来了吗? 前线战局如何,究竟拿下来了没有? 来往信息,即便六百里加急,也最少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送达,众人不清楚。 此刻他们只能期盼着,前线已经拿下邯郸,灭了赵国。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老人,似乎是在等待老人的决定。 老人强行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脸上笑了笑,道:“赵国,亡了!” 这句话,他好自信,似乎不用等待消息,在这场大雪到来之前,赵国不亡也得亡。 群臣闻言,均露出笑容。 “是啊,赵国岂能继续存在,此刻必然已经亡国!” “没错,王上等待好消息!” 众人纷纷附和,只是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牵强。 什么赵国已经灭亡了,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这些都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想而已。 老人没有继续说话,他缓缓转身,朝着宫内走去,走着走着,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顿时软到在地。 “王上!” 群臣又吓了一跳,急忙冲上前来。 …… 这一日,咸阳城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家家户户翘首以盼,看着外面的大雪,想到还在前线作战的亲人,人们心中都满是担忧。 王宫内,凝重的气氛更重了几分。 家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晚间,老人躺在房间中,看着外面的大雪,剧烈的咳嗽着。 他的脸色很惨白,毫无血色,整个人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一般。 “应候啊!” 突然,老人招了招手,对一旁跪坐的范雎呼唤道。 “臣在!” 范雎连忙跪着走上前去,拱手道。 “那公孙家的娃娃怎么样了?” 老人皱眉道。 “不知道,只是听说半死不活的。另外,赵国的那些杀手最近越聚越多,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公孙府。王上不是说了吗,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好了!” 范雎低声道。 老人眉眼低垂! 是啊,自己是说过,那公孙家的娃娃,赵国想杀,杀了便是。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王啊! 王的眼里,岂能因为用过一个人就心慈手软。 如今,那公孙家的娃娃,该利用的都利用得差不多了,或许也就他的命还有点价值。 如果真让他死在赵人的手里,不仅可以让渭阳君嬴子溪从嬴权刺杀白琰这件事上抽身,以后更能为白琰立碑竖传,立为大秦标榜,让人人效仿,大秦何愁不强? 对于赵国那边的一举一动,老人这里一直都在盯着,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出手阻止,甚至巴不得一切早点开始。 甚至于为了迎接这一天,他连碑文都命人写好了,只等白琰死亡的消息传来。 可是现在,还能让他死吗? “应候,去……传令下去,派出高手,随时守护。此子不能死,万万不能死。让他早点调理好身体,再来见寡人!” 悠悠叹息一声,老人突然说道。 范雎一怔,猛地看向老人。 “王上,这……” 范雎想问什么,但他毕竟不是一个蠢人,一猜就知道王的心思。 可是,有这个必要吗? “应候啊,寡人知道你有杀子之仇未报,寡人还有弑孙之仇呢,你为寡人,为我大秦忍耐忍耐!” “这公孙家的娃娃,倒是一个行商奇才,奇思妙想,出其不意。一场大雪,我大秦将士别说拿下赵国,怕是想回来都难了。接下来,若不撑着前面,大秦必将危如累卵啊!” “我大秦的国力,这些年都差不多打的干干净净了,或许这小子多少能解决一些麻烦!” 老人看着范雎,似乎看出范雎心中所想,叹息道。 范雎低头,眼中闪过幽默哀色,微微点头:“王上说笑了,为我大秦,臣何时寻思过?” “王上放心,臣亲自派人保护那公孙家的娃娃,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臣自问当场,以向王上谢罪!” 老人闻言,顿时放心了。 他笑着,神兽轻轻拍了拍范雎的肩膀,道:“应候啊应候,你永远这般了解寡人,你永远心疼寡人啊!” 说着,老人仰头看天,眼角泪水情不自禁的落下。 宠臣被宠,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老人高兴的时候,他身边只有范雎,在他孤单的时候,身边只有范雎,痛苦的时候,身边也只有范雎。 似乎只有范雎,才能为他一退再退,一忍再忍。 他知道范雎有私心,也知道范雎在乎名利,为了名利二字,不惜一切,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都做。 但有一点他也知道,范雎不敢背叛自己。 或许有时候,范雎会因为私心做错事,但他对自己的保障,永远都是可以相信的。 “去!” 挥了挥手,老人没有多说什么,温和道。 “诺!” 范雎拱手应诺,起身退去。 很快,范雎一声令下,相府诸多高手汇聚公孙府外,又形成一股力量,把公孙府包围起来。 范雎是一个小人,但并不是一般的小人,而是一个能看穿大局的小人。 他无耻的时候可以比谁都更加无耻,但无私的时候也同样比任何人都无私。 从他干给老人保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命已经和白琰连成一线。 对王的保证,那可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开玩笑。 一旦白琰死了,他真要偿命的! 这边,范雎的举动可没有丝毫隐藏,很快便惊动各方人手。 “这是相府的人,他们想做什么?不是说这白琰与范雎有杀子之仇吗,要知这范雎当年可是连我赵国丞相都不放过,如今他能放过这杀子仇人?” 赵国的杀手注意到了范雎的人马,顿时无数念头闪过。 “应候府的人?这公孙府外,如今早已大敌林立,这应候府还来凑什么热闹?莫非是因为杀子之仇,这范雎非要亲手杀了那白琰才甘心吗?” 咸阳城各方势力也注意到了范雎的人,不免猜想道。 公孙府内,一直巡守周围的张大通同样也注意到了相府的举动,但他并没有过多猜想,只是又加紧了巡逻。 第444章 伤势加重 冬雪飘,寒风起,大地银装素裹。 咸阳城内,放眼看去,四处尽是雪白一片。 万物凋零,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耀眼的白,再无其他颜色。 “吱吖!” 一阵轻响声传来,窗门撑开,寒风带着不少飘雪吹进房间。 蒙雪转身,来到床沿上,搀扶着无力的白琰坐起身来,又拉上被子,厚厚的为白琰裹上一层,方才放白琰靠在床架上。 “看,雪!” 蒙雪微微一笑,声音轻柔道。 白琰转头看去,看着外面四处飘飞的鹅毛大雪。 好大好大,从来没见过这般大的雪,可是也好美。 “真美!” 白琰咧嘴一笑,突然间,一抹血迹从嘴唇上流淌下来。 不知为何,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嘴唇,仿佛无论喝多少汤药,喝多少水,都只会越来越干裂。 此时此刻,甚至已经干裂到微微一裂,嘴唇便会撕开的地步。 “你很喜欢雪吗?” 蒙雪回头,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心疼和担忧,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轻轻为白琰擦拭着嘴唇的干裂。 “以前并不是很喜欢,可是今日,突然好喜欢!” 白琰回头看了看这蒙雪,气虚道。 前世,他是南方人,在家乡,从小到大,基本上就没下过雪。 只是长大后,一直走南闯北,天南地北哪儿都去,见过的东西也就多了。 他的确很不喜欢雪,因为曾经,这雪也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甚至于到最后,他也是死在雪地上。 也或许是因为葬身雪地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某些人,他突然有种想看雪的冲动。 雪是这世间最冷的东西,最是无情,可也最是纯洁无暇。 就如某些人一般,越是冰冷,越是无暇! 蒙雪俏脸微红,止不住转过头去。 “咳咳咳……咳咳咳……” 却突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蒙雪一惊,急忙看向白琰。 只见白琰嘴角,鲜血横流。 与刚才的血滴不一样,这次的血量更大,不是嘴唇肌肤流出来的血,而是从体内流淌出来的脏腑鲜血。 “白琰!” 蒙雪脸色微微一白,急忙站起身来,去关上窗门,再次回到床沿,紧张的看着白琰。 白琰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抬头望向蒙雪。 “你身子太虚,受不得寒风,还是先躺下好生歇息!” 梦雪眼中满是忧色,说话间,搀扶着他变再次躺下去。 “咳咳咳……” 白琰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但刚躺下去,又止不住的一阵决裂咳嗽。 “哇!” 咳嗽了半响,张嘴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白琰!” 蒙雪内心狠狠一颤,看着瞬间一片嫣红的床头,急忙起身,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呐……快请宫廷……” 她想喊快请宫廷医师,可是还没喊完,手已经被白琰死死拽住,往回用力拉扯。 蒙雪一惊,所有的话戛然而止。 她回头看向白琰,之间白琰惨白的脸上,因为剧烈咳嗽,眼角泪水都咳了出来,嘴角的鲜血又浓厚了几分。 “不必……不必了!” 白琰微微摇头,或许因为咳嗽的太过剧烈的原因,他的气息有些虚弱,又有些喘。 “你,你这样会……会……” 蒙雪声音有些发颤,不知不觉,眼眶已经一片通红。 “会死?” 白琰接过她的话,微微摇头,轻轻一笑:“无碍,临死之前,能有夫人陪伴,足够了。白琰可不想到死,身边还是一群医师糟老头子,那死的也太憋屈了!” 说话间,白琰笑得很洒脱,很自然。 自之前醒来,白琰的确有了很强的求生欲。 在咸阳各大医师的调理下,甚至就连宫中的那位都派遣了宫廷御医前来。 白琰也一直很配合治疗,甚至于很多地方,他还会插上一手。 毕竟全能型的人才培养可不是说说而已,前世的白琰,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三百六十行,哪一行没学过? 这医学之道,中西医他同样有所学习。要说多大的成就不敢讲,但要说急救,或者一些小问题,对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不知不觉过去十来天,这身体一点都没好转也就罢了,反而伤势越来越重。 白琰自问,他这伤势要是放在后世或许没问题,但放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基本上是无望了。 至少,那些宫廷御医治不好他,他自己的那点手段也不行,否则岂能拖到如此地步? 隔三差五就咳血不止! 这内伤越来越严重,再拖下去,怕是就连大罗金仙来的都没办法。 他很想或者,可是明知道没有希望,又何必再去整那么多幺蛾子? 倒不如临死前,再多看看,多陪陪身边的人。 前世没有体会过的东西,在这临死前好好体会个够,或许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呢! “你……你知道?” 蒙雪眼眸微微一紧,脸色更加惨白了。 虽然就连宫廷御医都不止一次两次的告诉过她,白琰这伤势回天乏术。 可是她一直都不敢让白琰知道,白琰的母亲也不让白琰和公孙玉儿知道。 此刻,白琰却仿佛早已知晓一般,这让蒙雪不禁担忧。 当一个人知道这么多,内心必然会有忧虑,这对伤势而言,恶化的会更快! “呵呵,夫人莫非忘记了?白琰可是一个书呆子。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书,岂能一点手段都没有?” “就那些医师,他们的手段还不见得比得上白眼呢,他们都能看出来的,难道白琰看不出来?” 白眼咧嘴一笑,话音刚落,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瞪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又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 “白琰!” 蒙雪脸色再变,急忙抓着他,低声叫道。 白琰没有回答,而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半响后,他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终于成功的忍住了一次剧烈咳嗽。 见状,蒙雪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眼眶却是忍不住微微一红,轻轻拍了一下白琰的肩膀:“你吓死我了!” 白琰脸上再次挂起笑容,他没有说话,而是在静静的盯着蒙雪。 或许就连蒙雪自己都无法想象,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娇嗔的模样有多好看! 第445章 立遗嘱 房间中,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两人四目相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公子,芈典求见!” 这声音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蒙雪连忙回头,伸手轻轻抹着脸上的泪水。 “张叔,让他回……” 深吸一口气,蒙雪尽量平复自己的声音,开口便要让外面的张大通拒绝芈典。 如今,白琰的伤势恶化得越来越厉害,本身就已经在痛苦的边缘,岂能再有力气处理那些大小事务? 可是,蒙雪的话还没说完,白琰的声音已经响起:“张叔,让他过来!” 蒙雪一怔,回头看向白琰,却见白琰微微一笑,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蒙雪秀眉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沉吟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 “诺!” 门外,张大通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很快,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外面响起芈典的声音。 “公子!” 白琰扭头看去,因为房门紧闭,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他并没有让芈典进来的意思。 “芈典,前面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 白琰柔声笑道。 “回禀公子,都已办妥,不知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外面,芈典恭敬道。 白琰微微点头,身体用力,似乎是想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 “夫人,扶一把!” 扭头,白琰看向蒙雪,柔声笑着请求道。 蒙雪狠狠瞪了他一眼,身体都这样了还不消停,这是怕累不死吗?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上前轻轻搀扶起白琰。 接着,白琰又指了指不远处摆放着的竹简和笔墨,道:“夫人,劳烦笔墨伺候!” 蒙雪秀眉皱的更紧了,起身走到一旁,拿起竹简,端着砚台,取来毛笔,放在床沿上。 白琰伸手接过,打开竹简,提起狼毫,颤颤巍巍的沾起墨汁,手臂发颤,在竹简上缓缓书写着。 他写字很慢,也很丑。 或许是因为没有力气的原因,捏着一根笔杆子,却仿佛捏着千斤重担一般。这每一笔下去,歪歪扭扭,轻轻飘飘,好生难看。 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白琰方才写完。 “夫人,给他,让他按照竹简上的要求去做!” 收起狼毫,白琰长长吐出一口气,将竹简递给蒙雪道。 蒙雪眼中满是心疼,伸手接过,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亲手把竹简递到芈典手中。 “多谢夫人!” 外面,芈典恭敬道谢。 房门关上后,芈典又道:“公子,小人告退!” 说着,芈典便要离开。 “慢着!” 但突然间,白琰又是一声低喝。 外面,芈典顿住脚步,不解的看着房间。 “公子还有身份吩咐?” 房间中,蒙雪也看向白琰,终于忍不住劝解道:“白琰,该歇息了!” 如今白琰的身体本身就越来越差,还要再管这么多事,这是在自找苦吃。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蒙雪不阻止,但她不能允许白琰一直如此。 “夫人放心!” 白琰回以一笑,再次看向外面,道:“芈典,稍后你去一趟官府,让官府重新拟定一份名册契约。自今日起,白琰名下所有产业转接到夫人蒙雪手中。你们这些仆役也跟着夫人。以后,万事听从夫人指令!” 此言一出,蒙雪心中顿时一颤,脸色瞬间大变。 外面,芈典也是惊呼出声。 “公子!” 此时此刻,芈典虽然看不到白琰,但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傻子都能领悟出来。 这是在立遗嘱,处理后事啊! 不是说有宫廷御医出手,公子的伤势已经一日好过一日了吗? 为何突然间口吐如此惊人之言? 莫非前面说的都是假话,实际上公子已经撑不下去了? “白琰!” 蒙雪焦急而愤怒的声音传来,白琰伤势虽然还在恶化,但他还活的好好的,没事立什么遗嘱? 再则,白琰母亲妹妹仍旧在,就算立下遗嘱,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应该给母亲和妹妹吗? “夫人,有些事没必要一直拖着,就让白琰松几天!” “白琰手中这份家业,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若交给别人,哪怕是一世为商的精明人物都难以守住,更别说母亲与妹妹了。夫人不一样,夫人背靠蒙府,没人敢觊觎这份家业!” “白琰信不过别人,这只能相信夫人。白琰别无所求,只求夫人能让母亲和妹妹三餐不愁,三冬不寒,便已足够!” “你们都是白琰最亲近的人啊!未来不管夫人改嫁也好,留守闺中也罢,还请夫人帮忙牵挂家中一二!” 似是看透蒙雪所想,白琰目光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委婉,声音微颤,柔声说道。 蒙雪内心一紧,遗嘱,他果然是在立遗嘱。 蒙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想要阻止,但又选择了沉默。 白琰的伤势,别人不知道,她却一清二楚。 就连照顾王的医师都没有办法,这天下,谁又能救得了他? 看着在读眼眶泛红,却一言不发的蒙雪,白琰突然喝道:“芈典,你听清楚了没有?” “咳咳咳……” 呵斥声一出,白琰止不住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知道了,公子,芈典知道了!” 外面,芈典脸色一片惨白,急忙点头,拱手座椅。 “去!” 半响后,白琰的咳嗽声逐渐平息,方才沉声道。 “诺!” 芈典不敢迟疑,急忙应了一声,前去照办。 他与白琰签订的乃是生死契约。 这生死契约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白琰已经走到末路,若他有半点不如白琰的意,白琰有千千万万种办法让他死在前面。 这天下为何会有生死契约一说? 本身就是因为防备某些事,倘若这个时候,他还不能做一些让白琰放心的事,他不死都没有天理了。 听着外面逐渐远离的脚步声,白琰缓缓躺回床上,闭上眼,突然一阵无穷尽的疲倦袭来。 好累好累,这浑身上下疲倦的连骨头都在发酸发疼。 “夫人,我先睡一会儿!” 白琰看了看蒙雪,说着,自顾自的闭上眼睛。 蒙雪一双小手死死攥紧,眼中泪水情不自禁滑落下来。 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心疼的看着很快熟睡的男人,轻轻为他盖上被子。 第446章 打起来了 深夜,公孙府外不远,一座院落中,两个中年汉子在此碰面。 “为何还不动手?” 低沉的声音响起,隐隐间带着愤怒。 说话的男子,身着一身暗红袍子,束发冲冠,斜眉上挑,目光冰冷。 “启禀上峰,前日我等本该动手,可不知为何,那相府范雎突然派来大批高手暗中围拢公孙府。也不知是敌是友,倘若贸然动手,会不会……” 焦急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他目光闪烁,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带着敬畏,还有惊惧。 “哼,废物,那范雎一个小人耳,岂会为了一个杀子仇人出手?就算他真要保这个杀子仇人,那又如何?若怜一个白眼你等都无法拿下,我还要你们何用?” “如今大雪已降,邯郸之危已过,正是焦灼之时。无论如何,这白琰的头颅必须早日拿下。我限二等三日时间,三日之内,拿不下那白琰的头颅,尔等也不必活了!” 那暗红袍子男人冷哼,说着,大袖一挥,径直离去,留下那黑衣男子静静主力当场。 黑衣男子眉头紧锁,双拳紧握,目光似乎有些挣扎。 但沉吟良久,他还是微微点头,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刚走出院子不远,突然,不远处一阵争执声响起。 “到底放不放人,再不放人,我可闯进去了?” 这是一道很愤怒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个老人。 那黑衣男子隐藏在黑暗中,快步上前,远远看去,只见公孙府门前的火盆照耀下,那说话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的老仆,血怒。 此刻的血怒很愤怒,这十来天,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踏足公孙府。 自当晚大小姐无辜失踪,次日他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大小姐王紫嫣岂是那般好说话的?还动不动就露出小女儿状,哭哭啼啼的,这本身就不正常。 果不其然,才一晚上的时间过去,本来还半推半就的大小姐说溜走就溜走了。 这整个咸阳城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大小姐的身影,血奴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公孙府。 毕竟这大小姐能为谁留下来,想为谁留下来,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要说这事和公孙府的白琰一点关系都没有,打死血奴也不相信。 可他一次次踏足公孙府,一次次被人阻拦。 理由永远是那个,公子白琰身受重伤,需要静养,容不得打搅,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踏足公孙府一步。 这一开始,血奴多少还能理解一点,但现在,他可理解不了了。 眼看婚期越来越近,雍城那边越摧越急,这边王紫嫣却连一点音信都没有,再拖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血奴,你休得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公孙府大门,即便你家主子王龁来了,也得恭恭敬敬的,你敢擅闯试试!” 低沉的呵斥声传来,说话的是张大通。 只见此时,血奴身前,张大通眉头紧锁,目光阴沉冰冷,死死盯着血奴。大有血奴胆敢丝毫妄动,立刻就要动手的意思。 “哈哈哈,张大通,你还真以为这公孙府是曾经的武安君府呢?” “好,我今天倒要擅闯一个试试,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血奴哈哈大笑,一脸冷意,说话间,“锵”的一声拔出手中长剑,毫无半点迟疑,径直迎面杀向张大通,直逼张大通面门。 这一剑毫不留情,让人毫不怀疑,这位战场上的血战士出手便有杀人的勇气。 即便秦法严酷,也绝对无法阻拦其分毫。 “你敢!” 一声暴喝,张大通大怒。 最近这公孙府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杀机越来越强烈,他的心本身就提在嗓子眼上,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有人突下杀手。 久而久之,这种强烈的危机感,几乎将人逼疯。 到最后,这其他人没杀进来也就算了,反倒是这王佳的老仆第一个闯过来,还敢拔剑动手,简直岂有此理。 一声大喝,张大通手中拐棍一转。 “咻……” 一柄长剑飞出,张大通一把抓过,在血奴剑刃袭来的瞬间,他长剑一抖,似游龙,如灵蛇一般,快速绝伦,势大力沉,直接当头撕裂而下。 这一剑含恨击出,似乎把这些天的所有担心,所有气氛,所有紧张都发泄出去。 快,太快了。 后发先至,甚至快到就连血奴都有种来不及反应的地步。 “你……” 血奴一声惊呼,他可没有真动手的打算,只是想逼迫一番这公孙府的人而已。 却没有想到,这张大通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是毙命杀招。 他一声大喝,却连话都无法说完,面对那意见,他手中长剑一抖,一分为二,一手一把,紧紧握在手中,王上交叉,双脚一动,立刻朝着后面飞速退去。 “锵!” 一声轻响,两人的长剑瞬间碰撞在一起,血奴勘勘避过一击,回过头来,同样勃然大怒。 “找死,一声低吼,血奴心中同样有气!” 这些天,又是担忧王紫嫣的安危,又是面临雍城那边的催促,他这火气是腾腾腾的长。 本来只是想逼着公孙府把人找出来,现在公孙府竟敢如此不知好歹,那打一场又有何妨? 低吼声中,血奴冲出,手中双刃撕裂而来,瞬间化作无数刀光剑影,笼罩向张大通。 张大通也不含糊,本来两个就都是当时一流高手,都是战场上,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修罗人物。 此刻又一个个怒火交加,这一打起来,那真可谓是六亲不认,你来我往,招招致命。 “张管家?” “这……” 一旁,公孙府的其他护院看到这一幕,不由急了。 这张大通,在曲岩走后,便成了公孙府的大管家,整个公孙府上下,几乎都要听他的调动。 这无端端的和人打成这样,万一出事了可咋整?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这对方可是王大将军,王龁的老仆,有名的血战士啊! 王家和公孙家的关系如何就不说了,就说这王大小姐,这帮助公孙一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这两个公子小姐身边的人相互动手,说得过去吗? 几个护院一脸焦急,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突然掉头就走,快速离去。 第447章 住手 公孙府大门前的打斗声,很快就吸引了府上不少人前来围观。 周围街道上的人,也被吸引来了不少。 一时间,整个公孙府门前,闹闹哄哄,无数人指指点点。 这边的动静,甚至都传到了后院。 “怎么回事!” 深夜的后院中,芈沁的院子里,芈沁静静依靠在窗前桌案上,眼角泪痕未干,看着床榻上终于沉沉睡去的女儿,不知再想些什么。 突然间,一阵喧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秀眉微簇,转头看了过去。 满怀疑惑,正要起身叫人问个究竟。 却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外面一道声音响起:“启禀夫人,张管家与那王府血奴打起来了!” 芈沁一惊,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连忙走到门前,拉开房门,芈沁低声喝道。 这公孙府最近正是多事之秋,本身就十分危险,这个时候怎么还能闹出这种事? 而且那血奴此次进入咸阳是护送王紫嫣前来的,王紫嫣就是为了白琰,为了公孙府而来。 怎么说也是对公孙一门有恩,岂能对恩人动手? “夫人,那……那血奴三番四次的登门,非说咱们藏了他家紫嫣小姐。这前面几次还好,张管家出面,倒是一次次的劝退了!” “可这一次,无论张管家怎么说都没用,他就非要闯进府中查看,问个清楚。甚至为此,还不惜要与张管家动手。张管家最近本身就情绪不对,这一打就热上火了,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还请夫人拿个主意!” 门前,护院拱手,一脸焦急道。 “还有这事?” 芈沁眉头紧锁:“那紫嫣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此事一直都不禀报于我?” 对于此事,芈沁的确一无所知。 这些天,这一家上下,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白琰一人身上。 芈沁这个做母亲的,虽然不能如同蒙雪一般日日夜夜陪在白琰身旁,但担心也是无时无刻的。整日不是往白琰的房间跑,就是独自枯坐,以泪洗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下面的人不禀报,她就如睁眼瞎一般,根本不清楚。 “这……” 那护院面露迟疑,道:“夫人,张管家吩咐了,最近公子重伤,夫人本就操心,这些小事,能处理便处理,绝不能惊扰了夫人,更不能惊扰公子,以免大脚公子休息!” 芈沁闻言,明白了。 原来如此。 可是这张大通未免也太莽撞了,这都是自己人,进来看看又有何妨?何必惹出这么大的误会? “快,带我去看看!” 叹息一声,芈沁一抬手,连忙说道。 这张大通本身就是武安君府的人,脾气如何,芈沁太清楚了。 不动手则以,一旦动手,必然拼死以赴,不是谁都能够劝解的。 这要是再晚去一步,闹出人命,那事情可就大了。 “夫人请!” 那护院见状,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前面带路,快速朝着前门而去。 刚走出院子不远,只见不远处,白琰的院子中,蒙雪也走了出来。 “婆婆,发生了何事?” 见到芈沁,蒙雪急忙迎上前来,行礼问道。 很显然,她也是被外面的动静给惊扰了。 “没事,一点小麻烦。雪儿,你看着琰儿就行,万事有娘呢!” 芈沁顿住脚步,看着蒙雪,眼中闪过一抹柔光,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香肩,低声道。 蒙雪秀眉紧促,这外面的打斗声,在这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哪回事一件小事? 在这大秦,最忌讳私斗,尤其是持械私斗,更是天大的事情。 这种事,绝不可能是小事。 “婆婆,我去看看!” 看了看芈沁,蒙雪终究放不下心,说了一句,也不等芈沁挽留,便径直转身离去。 “哎……” 芈沁一怔,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摇摇头,连忙追上去。 当几人来到前门时,只见附中家仆婢女,外面街道游人,纷纷汇聚而来,足有数百之中。 在这深更半夜的,竟然吸引了这么多人围观。 而在人群中间,一处空地上,张大通和血奴正在你来我往,相互厮杀一起。 两人招招致命,尖峰所过,直至对方面门。 虽然每每危机之下,彼此总能避开要害。 但打了这么一会儿,彼此身上也都早已鲜血淋漓,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不断在两人身上乍现。 两人衣服,此时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这……” 蒙雪和芈沁看到这一幕,不由脸色大变。 这两人出手,当真狠辣。 “住手!” 一声低喝,芈沁冲上前来。 可是前面的二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依旧你来我往的僵持着,杀机肆意,仿佛对方就是自己多年的仇敌一般。 “张大通,我命令你住手!” 见状,芈沁又是一声低斥。 那边,张大通剧烈的战斗中,脸色微微一变,突然身形一闪,收起长剑,便要倒退。 这是来自于夫人的命令。 在这当今世上,张大通可以不听任何人的命令,包括王令,甚至于公子白琰的命令。但夫人的命令,他不能不听。 可是这一退,他倒是因为芈沁的怒斥,压下怒火了。 但对面的血奴已经打出火来,哪能说收手就收手? 一道道破空声响起,血奴手中双刃一左一右,顿时如两颗流星划过一般,直逼张大通而来。 行至一半,双刃一个交叉,已然来到张大通的咽喉前,就如剪刀一般,想要撕裂张大通的咽喉。 张大通被芈沁一声低吼,战斗意识已经打乱,回过神来,已经没有机会反应。 他瞳孔骤然紧缩,眼看就要死在这一击之下,突然间,一道轻斥声响起。 “小心!” “砰……” 话音落下,芈沁身旁,蒙雪一脚揣在旁边护院的剑鞘上,长剑脱壳而出,被蒙雪一把扣在手中,整个人如天外飞仙一般,剑光划过,瞬间冲到张大通跟前。 在那双刃即将撕裂张大通咽喉的瞬间,蒙雪的长剑骤然插入其中。 “锵……” 只听一声铿锵响起,血奴的双刃交叉着停滞了。 蒙雪出手,一抬脚,凌空照着血奴的脑门便踹了出去。 第448章 往里冲 血奴脸色一变,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战斗中,所有的注意力,只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一旦多出一个人牵引心神,倘若是一般人还好,作为一个同等级的高手,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没有人可以做到一心二用,就算能做到,一个人的速度,又岂能比得上两个人? 只听一声闷响传来,血奴赶忙收手抵挡,但还是晚了。 伴随着眼前一黑,他闷哼一声,整个人立即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咻咻咻……” 一阵破空声中,蒙雪手中长剑挥舞,漂亮的挽出一朵剑花,收起长剑,目光冰冷的盯着血奴。 “放肆,竟敢来武安君府捣乱!” 一生轻斥,蒙雪目光冰冷,沉声河道。 一句武安君府,让全场一静,那血奴也猛地抬头,看向蒙雪。 武安君府? 这四个字,曾经是多么沉重的名字?可如今,在他人的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好笑? 或许也只有在蒙雪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或许还稍微有点震慑力。 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蒙府的大小姐。 公孙府再怎么落魄,只要她们这种身份的人还承认武安君府曾经的名望,这武安君府就还存在。 毕竟,武安君的名号,白起至死,那位也没撤销。 “多谢少夫人救命之恩!” 一道声音传来,蒙雪身后,张大通拱手道。 蒙雪没有理他,而是继续看着血奴,喝道:“血奴,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血奴也恢复清醒了。 不管他此次有多愤怒,多想发泄,那也得看清楚面前站的是什么样的人。 芈沁终究是武安君府的少夫人,楚国的公主。蒙雪终究是公孙府的小夫人,蒙家大小姐,两人的身份,不容他放肆,也不容他不放在眼里。 “血奴见过蒙小姐,见过公孙夫人!” 爬起身来,血奴拱手,对着蒙雪和芈沁各自拱手后,一脸气愤道:“还请公孙夫人与蒙小姐还我家紫嫣小姐!” “如今,我家紫嫣小姐与那关内侯之子的婚事越来越近,马上就到成亲典礼。家中已是三番四次的催促。两位也是识大体之人,不该做这般之事才对!” 说话间,血奴一脸气愤,似乎今日要不放了王紫嫣,即便的蒙雪和芈沁出来也不好使。 然而,蒙雪却是一脸蒙蔽。 王紫嫣? 来公孙府找王紫嫣? 这王紫嫣最近什么时候来过公孙府了? 刚要说些什么,却在这时,芈沁的声音传来,道:“血奴,你既然知道外面不该做出如此之事,便也该相信,我公孙一门绝不会做这般龌蹉之事。不该,不会,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家小姐不在我公孙府上吗?” 蒙雪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说话间,芈沁已快步上前。 血奴一怔。 是啊,以公孙府的名声,好歹也是武安君府的后身,本就不该做出如此之事。 既然不该,又岂能会? 这既是不该,又是不会,自己为何非要怀疑大小姐就被藏在公孙府? 这奇怪的念头一出,就连血奴都有些错愕。 可是如今,大小姐不在公孙府,又该去哪里? 说到底,有些事情该不该也好,会不会也罢,终究不是凭借一己猜想就可以的。 人总是希望眼见为实,总而言之,无论该或不该,会是不会,血奴总是难以相信公孙府。 可是,就当血奴想要说些什么时,突然间,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啊,不好,有刺客!” “快,快保护公子,夫人!” 这声音是从公孙府中传来的,顿时惊动了街道上围观的那些人。 “不好,公子有危险!” 声音刚传出,张大通立刻第一个反应过来。 这些天,它本身就一直在防备着什么,这心随时随地都在提着,正是最为敏感的时候,这反应想不快都难。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蒙雪也是脸色骤变,回头看去,只见平日里一瘸一拐的张大通,这一刻的速度简直快到令人难以想象,已经第一个冲进府中。 “琰儿!” 芈沁也反应过来了,脸色一片惨白,回头看去,亲眼看着张大通第一个冲进公孙府。 “婆婆,您怎么在这儿待?” 一声轻斥,蒙雪一惊来不及慢慢多说什么。 这些天,张大通已不是一次两次警告过她,公孙府的危机一日胜过一日,她也一直再防备着。 刺客,骤然听到刺客二字,她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就真配不上才女二字了。 声音落下时,蒙雪已经继张大通之后,跟着冲进府中。 这一进府,蒙雪脸色更是骤然大变。 只见之前还安静的公孙府内,此刻早已混乱一片,一道道黑影在里面穿梭,速度之快,一个个显然都是好受。 单独肉眼可见的,便不下于数十个,再加上府邸之大,其他看不到的地方,所有人加起来,怕是不下百人之数。 这些人明显都在找这白琰居住的屋子,看到有人冲上来,数十道身影立刻冲了上来,将蒙雪和张大通阻拦在外面。 伴随着一道道剑影闪过,张大通和蒙雪完全被笼罩在剑光中,四面八方都是剑墙,根本冲不出去。 好在这公孙府的下人们也不是吃素的。 毕竟曾经来自于武安君府,这武安君府的人,岂能没一点手段和凝聚力? 一看附中乱起来,就在蒙雪和张大通被数十道身影乘其不备,冲撞的手忙脚乱,一时间难以抵挡时,突然,一道道大喝声中,府上的下人们提着最近的工具,有锄头,有门栓,有石头,直接冲将上来。 那些护院更是一个个身行敏捷,显然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闪烁之间,冲上前来,一出手便尽是杀招,顷刻间就解决了蒙雪和张大通面前的麻烦,甚至直接把挡路的那些黑衣人压着打。 见状,蒙雪和张大通也不迟疑,没有任何的交流,第一时间便朝着白琰的院子冲去。 当两人来到白琰的院子前面时,更是傻住了。 只见白眼的院子,已经在一片战斗的肃杀笼罩之中。 六七十个黑衣人席卷而来,直接将院子团团围住。刀光剑影中,那些黑衣人就仿佛不要命一样,疯狂的往里冲。 第450章 高手连出 “锵锵锵锵!” 铿锵声中,蒙雪只觉面前剑影交错,密密麻麻,数之不尽,肉眼根本看不清晰。 任凭她速度再快,这一刻也只能一退再退,不断后退。 短短片刻间,他便阻挡了成千上万的攻击。 那一次次的撞击声中,蒙雪只觉自己的手臂都在发颤。 一道道反震力作用在手臂上,手臂发麻,几近无力。 “刺啦!” 伴随着一道撕裂声传来,梦雪终究难以抵挡。 一个黑衣人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她身旁,手中长剑撕裂而出,直奔她咽喉而去。 关键时刻,蒙雪快速闪避,虽然避开了致命位置,但这一剑却撕裂在她的香肩上。 一抹嫣红撒过,蒙雪闷哼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其他黑衣人连连发力。 又是一阵铿锵声中,蒙雪连连阻挡,最后虽然挡住一道道剑影,却是难以避开那些黑衣人的全掌,瞬间被击飞出去。 “噗……” 身子还在半空中,蒙雪已经一大口鲜血喷出,落地时,浑身一震剧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那些黑衣人一击得逞,谁也没有在乎她,脚下一动,除了还在围攻张大通和血奴的那些人之外,其余黑衣人乌压压一片,立即冲到白琰的房门前。 “不!” 蒙雪连忙回头看来,脸色一片惨白,怒声嘶吼。 想要站起身来,但一用力,却只觉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剧痛难忍,张嘴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不要!” 不远处,芈沁也是一声嘶吼,也不顾自己羸弱的身子,率先冲了出去。 可是,一个弱质女流,速度岂能与那些黑衣人相提并论? 更别说她还远远掉在后面。 就算她速度再快十倍,这一刻也不可能拦住那些黑衣人。 一道道掌影拍出,诸多黑衣人已经冲到房门前,便要拍开房门冲将进去。 却在这时,黑暗的夜空中,一道银光闪烁。 一柄长剑,似那天外流星,气贯长虹。 “咻!” 这一剑来无影去无踪,在人们看到那亮光的瞬间,再想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那些即将推门而入的黑衣人眼前一凝,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仔细注意那剑光,便一个个喉咙一凉。 他们甚至都感觉不到肌肤撕裂的这疼痛,下一刻,一个个的咽喉处,鲜血标飞,洒落在门上,六七个人,直接倒地。 一道身影出现在白琰的房门前,一柄长剑迎风而立。 人们眼神一凝,想要看清楚眼前之人。 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之人已经再度冲出。 他们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一道这虚幻的身影。 “噗嗤噗嗤噗嗤……” 快…… 快到在难以想象,快到极限的速度,让每个人心中都是狠狠一颤,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三个黑衣人倒地。 “不好!” 此时此刻,其他黑衣人方才反应过来,这是遇上绝顶高手了。 可是思绪是反应过来了,身体的反应呢? 身体的反应跟不上,又有何用? 就在他们思绪反应过来的瞬间,那道身影又是一动,手中长剑,就宛如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一般,所过之处,又是一道道鲜血飙飞,一道道身影倒地。 那些黑衣人惊恐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抬手呢。 这倒地是人还是鬼,速度为何如此之快? 简直快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却在这时,那身影一动,再次落在白琰的房门之外,手中长剑一挥,一滴鲜血从剑尖处飞出,掉在不远处一颗枯黄的树枝上,又从树枝上掉落。 “哈哈哈,赵狗,有我蔡泽在,我看今日谁能踏足这房间半步!” 大笑声传来,那身影说话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蔡泽。 这蔡泽乃是一位游士,常年游走天下,这些年一直在四处寻求发展之路。 进入秦国后,似乎定性了,决定留在秦国发展。 可是,他并没有去秦国庙堂,也没有与秦国的那些官僚有任何的交涉,似乎根本没有上位的心思。 相反,最近几个月的时间,不是来咸阳的大顺客栈喝酒,就是四处游逛。 快马驰骋,几乎整个秦国都差点让他走了一个遍。 之前他不在大顺客栈,也不在咸阳,就是在秦国境内四处游荡。 没想到,今日他倒是回来了。 “蔡泽?” “蔡泽?” 那些黑衣人一个个满脸惊愕。 这蔡泽是谁? 从未听闻过,这公孙府上,还有一个叫做蔡泽的高手啊! 此人跟公孙府,究竟有什么牵扯? 来不及多想,此番出手,这些黑衣人就是在冒险行动。 要是再拖下去,怕是城防军都要来了,更别提外面不知是敌是友的相府高手。 “杀,给我杀!” “谁敢阻拦,杀无赦!” 就在这时,一道道呵斥声响起。 那正在与阿三等人颤抖的五个黑衣人高手异口同声喝道。 一众黑衣人闻言,又是一声声咆哮,这蔡泽的出手虽然惊人,但他即便是一个顶尖高手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同时挡住这么多人不成? 咆哮声中,这些黑衣人再也不顾一切,又一次冲上前去,便向强行突破蔡泽的封锁,杀进房间。 不远处,随着蔡泽的出现,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的芈沁见状,又不由紧张起来。 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却在这时,外面一道道身影杀出,数十道身影瞬间冲进院子中。 “杀……”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些人一出手,便是杀招淋漓,直接笼罩着那些黑衣人而去。 足足三十多个人,每一个都是一二三流的高手,完全不是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黑衣人所能相提并论。 一时间,那些黑衣人虽然人数还是占据优势,但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在一道道惨叫声中,直接倒地殒命。 “不好!” 那五个正在和阿三等人缠斗的黑衣高手见状,顿时脸色大变,身形一动,没有丝毫迟疑,便想脱身。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冲出来的,无一不是相府的高手。 从这些人冲出来的瞬间,他们知道,此次的任务算是以失败告终了。 他们想逃,可是相府的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岂有他们逃走的机会? 只见瞬息间,十几道剑光笼罩而来,个个都堪称当世一流高手。这一出手,直接化作一道道剑墙,封锁在那五个黑衣人的周身。 第452章 扁鹊传人 “谁?” 众人眼神一凝,刚跌落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满怀希望的看着蔡泽。 或许,蔡泽的这句话,已经是这段时间,大家听到的最好消息。 “诸位可曾听过扁鹊?” 蔡泽没有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道。 “扁鹊?” 众人一怔,这扁鹊的大名,大家自然听说过。 相传,扁鹊有起死回生之能,医术震古烁今,天下无双。 在他手里,只有不愿意救的人,没有救不活的人。 可是,那都是百年前的人物了,如今枯骨可能都已经散架了,莫非还要去请他救命? “没错,扁鹊!” 蔡泽微微点头,确认道。 “可是蔡泽先生,扁鹊先生早已离世,这与他有何关系?” “而且继扁鹊之后,也没听说过扁鹊家族出过什么能人,更不见扁鹊有什么传人啊!” 芈沁秀眉微蹙,虽然找扁鹊救命是不可能了,但她第一时间还是联想到扁鹊身边的人。 蔡泽既然提起扁鹊,这事一定和扁鹊有所关系。至少,能救白琰的人,一定和扁鹊有关系。 “呵呵,夫人有所不知!” “这扁鹊离世后,的确没有留下什么惊世骇俗的后人,也没有留下什么惊艳世间的传人。” “可是这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没有传人!” “蔡泽游历列国至今,曾经也去过赵国一次。在那里,蔡泽曾经偶遇一位奇人。此人名唤夏无且,隐蔽山野,逍遥自在!” “据我所知,此人便是扁鹊徒孙。其医术虽不如扁鹊那般惊世骇俗,却也有着回天之能。若能找到他,或许公子还有救!” 蔡泽微微一笑,看着芈沁道。 “夏无且?” 众人异口同声,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这个名字,大伙儿都没听过,很显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可是蔡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或许是白琰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谁又能不重视? 房间里,瞬间沉默下去。 所有人都在沉思,所有人都在沉默。 “蔡泽先生,可否告知此人下落,我等立刻派人去请!” 半响后,张大通突然说道。 话音落下,众人再度看向蔡泽,一脸希冀。 夏无且这个名字,对中人来说似乎是一个希望。 但希望就能能否成真不知道,可他在赵国,这赵国两个字,就等于把众人打入无底深渊。 如今秦赵交战,白琰筹措粮食两百万石余,让秦国有了安心攻打赵国的储备。 这赵国对白琰又多恨,从今晚上不惜一切代价,杀入府中就能看出来。 这里毕竟是秦国,是咸阳城。在这里,赵国为了要白琰的命都敢肆无忌惮,一旦离开秦国,这赵国还不翻天了? 更别说进入赵国进内了,怕是前脚刚进赵国,后脚就得被送上断头台。 到时候白琰救不了不说,反而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自找死路。 现在,众人唯一能希望的便是把那位扁鹊传人,夏无且请到秦国,这是最妥善的办法。 “请?” 蔡泽苦笑,摇头道:“实不相瞒,诸位也知道,这夏无且既然是一位隐士,必然有着归隐的原因!” “当年扁鹊行医天下,悬壶济世,带头来却引起列国虎视眈眈,自那以后,扁鹊便立下规矩,后人传人,绝不能以扬名天下为主。所以这些年,扁鹊传人,无不是归隐山林。对于这世间达官贵人,他们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来出诊?” “若不是与公子之交情,今日蔡泽也绝不会说出夏无且藏身之地,甚至不会提出夏无且之名。所以,想要请动夏无且出诊,我劝诸位还是免开尊口!” “公子的伤势越来越重,已经不能再拖下去。诸位与其耗费时间来回奔走,倒不如现在就送公子前往赵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说到这里,蔡泽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但后面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一时间,众人再度沉默。 是啊,现在时间已经耗不起。 如果差人前去,能请到夏无且还好,要是请不到,来回折腾,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这不是在要白琰的命吗? 可是,就这样去赵国,和自找死路,又有什么差别? 芈沁的内心早纠结,张大通的内心也早纠结。 小丫头公孙玉儿眼眶一红,泪水又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瞒着自己,原来哥哥真的要死了。 如今虽然有救哥哥的办法,可是,这办法和死路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突然间,一道声音响起:“好,我去!” “我明日便带白琰出发,前往赵国!” 众人一惊,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蒙雪。 蔡泽瞳孔微微一缩,惊讶的看着蒙雪。 这倒是一个刚烈女子,说话间,竟是如此决然,当真胜过世间万千男儿。 “少夫人!” 张大通惊呼一声,也被蒙雪的决然给镇住了。 这就算要护送公子前往赵国也该是他护送才对,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家中女眷亲自上阵。 然而,他这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带着白琰冒险呢,蒙雪反而率先决定了。 而且决定得如此决然,这得多大的决心? 惊呼中,张大通目光微微一暖,准这一刻,就连看待蒙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雪儿,不可胡来!” 一声低喝响起,芈沁说话了。 自当年长平一战,白起坑杀赵国数十万大军,这秦赵的仇恨就已经达到了永世无法化解的地步。 赵人对秦人的仇恨与日俱增,这些年对秦人,几乎都是恨不得吃肉和血,尤其对公孙一家更是如此。 如今,再加上白琰所做之事,新仇旧恨,赵国恨不得随时随地让公孙一门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去赵国就是死路一条,怎能让蒙雪冒险? “婆婆,我意已决!” “白琰是您的儿子,但也是我的丈夫。从我们成亲那一天开始,这天下没人比我更有资格照顾他,包括您也一样!” “赵国既然有能救我丈夫之人,我便应当护送我的丈夫前往赵国,谁也不能阻拦。此事无须再议!” 蒙雪回头看来,不等芈沁再次说话,便柔声说道。 她的声音很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决然到令人无法拒绝。 或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她天生气质冰冷的原因。 她说话的口吻,即便是商量,依旧给人一种没法商量的感觉,更别说此刻这般决然了。 第453章 悔意 “雪儿,可是!” 芈沁眼眶微微一红,终究,自己的儿子还是遇到良人了啊! “无需可是!” 蒙雪摇头,说话间,自顾自地又坐回床上,从怀中拿出锦帕,轻轻的擦拭着白琰的脸庞。 她很安静,仿佛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对于肩膀上的伤势,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 这安静的有些冰冷的气氛,让所有人剩下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哎!” 芈沁微微叹息一声,这公孙一门,终究是欠蒙家越欠越多,欠这个女孩越欠越多了! “处理一下伤势!” 没有再多说什么,芈沁所有的话,终究只能化作一句关心的照顾。 …… 章台宫内,深夜王宫中,灯火摇曳下,老人看着手中战报。 请求退兵! 看着这四个字,他的手都在发抖,脸色一片涨红。 “错了么?”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他的面容很平静,可是内心却宛如翻江倒海一般,曾经的一幕幕记忆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当年,他下令给白起,让其征伐其妻子母国。 白起没有任何抗拒,他出发了。 因为他是秦人,他是秦国的臣子。 列国大战,不能因为任何关系就拒绝。否则凭借列国纵横交错的姻亲关系,也不可能打了数百年还不罢休。 可是,昌平一站,在白起胜利后,需要处理后世时,他却给了白起一卷空文。 这一卷空文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 通常而言,两国交战,胜利后,是继续进攻,还是退走,俘虏如何安置,新拿到的地盘应该如何治理,这些都是需要朝廷出面的。 毕竟武将负责打仗,文官负责治理,这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否则还要文官作甚? 可是,他并没有给白起任何的指令,也没有派出任何人善后。这本身就是给白起的一道难题。 没有王令,放了几十万战俘? 这后面,论罪,杀他九族都不够。 放弃地盘,这更是死罪。 可是主动拿下新得到的地盘,这不也是找死吗? 一卷空文,让白起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候,既要养着手下几十万大军,又要养着几十万战俘。 偏生此时,老人又断了大军的粮草。 这一下,局势明朗了。 就是逼迫着白起杀人。 你手中只有这么多粮草,战俘你是不能放的,可留着,你就得等死。 这个时候,白起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人,要么这造反。 终究,白起还是选择了坑杀赵国数十万大军。 一卷空文,至此让白起从战神之名,化作死神之威。 当时,白起的妻子听闻战场噩耗,当场泪流满面,哭到在地,不等白起回来,便已撒手人寰。 几十万儿郎,几十万母国青壮年啊。 自己的丈夫为国奋战,作为妻子,白起的夫人并不反对,甚至支持。 可是自己的丈夫,亲手屠戮自己母国几十万儿郎,他是怎么下得去这个手的? 此时,白起已经无路可退。 杀了几十万战俘,悲伤了人屠的骂名,白起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最后,拿下赵国。 可是此时,秦国内耗虚空,再加上赵国求饶,给出的好处,老人迟疑了。 终究,他还是选择了休养生息。 当时,白起曾经说过,他此生休想一统天下。 再后来,赵国失信,他再次启用白起,却被拒绝了。 白起还是那句话,自长平一战退兵,秦国已经没有灭掉赵国的希望。 老人大怒,面对白起的再三拒绝,终究选择了杀一儆百。 可是,如今两年过去了,似乎真应了白起那句话,他此生别说一统天下,连赵国也灭不了。 缓缓闭上眼睛,老人悠悠叹息。 自己当初如此伤害白起,真的错了吗? “不,寡人是王,岂会有错?” “是白起不知好歹,是天不助我秦国。哼,既然如此,寡人便与这天争斗到底!” 骤然间,老人又睁开双眼,一道寒芒一闪而过。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东北方向,那里是赵国所在的方向。 “赵王,就让你再歇息几个月,四个月后,我大秦铁骑,必将踏破你赵国江山。从此,天下只有我秦国赵氏,在无你赵国之人!” 说罢,房间中安静下来。 一旁的宫娥寺人们纷纷低着头,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有半点大声。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启禀王上,应候求见!” 老人眼神一凝,放下抬起的手,回头看向门前。 “让他进来!” 外面之人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很快,房门推开,范雎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座椅,拜见道:“臣范雎,拜见王上!” 老人转头看去,眼中闪过一抹诡异。 不知为何,今日见到范雎,他突然一阵莫名的心烦。 当年,要不是范雎怂恿,他岂能与白起君臣背离? 若不是范雎主张义和,秦国拼死奋战,怕是赵国早就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哪还有今日的艰难? 不过老人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道:“应候来了?” “可是有什么消息?” 没老人应允,范雎不敢起身,继续拱手作揖,保持姿势,道:“回禀网上,的确有些事。今夜公孙府,那白琰遭到行刺。虽有臣派遣的人出手保护,并没有受到伤害。但这赵国细作在我秦国咸阳,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张扬跋扈,臣觉得,是时候该给列国一个震慑了!” “否则今日之事不做出表态,列国还真以为我大秦容易欺负!” 老人眼神一凝,还真动手了? 而且看范雎这架势,今晚上闹出的动静还不小,否则他绝没有请求震慑列国的可能。 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啊! “应候过来坐下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微微点头,似乎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范雎应了一声,起身来到老人身前坐下,提起今晚发生的事。 待得说完,老人沉默了。 许久后,老人眼睛微微一眯,冷笑道:“应候说得对,这赵国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看来的确该清洗一番了。传令下去,动手!” 说话间,冰冷的声音,让整个大殿又寒冷的几分。 第454章 不曾负她 “哗啦啦……” 深夜,咸阳城内,无数甲士触动,大街小巷,四处都能听见甲叶碰撞的声音。 “砰……” 只听一道震动闷响声传来,一座宅院中,大门瞬间被人踹开。 下一刻,一行十几个甲士鱼贯而入。 床榻上,有人还在熟睡中便已经被这声音惊醒,但还没爬起身来,却发现脖子上已经架满了刀剑长戈。 “你们想做什么?” 床上的人,瞬间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哆嗦。 “少废话,赵国细作,还敢隐藏,走!” 冰冷的声音传来,很快,那床上之人被五花大绑,押解出宅院。 一座客栈中,一个士人正在书写着什么。 突然间,“哐啷”一声,客栈的门被甲士门无情装快,那士人站在窗前,刚看到外面涌入的甲士们,脸色顿时一变。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道道脚步声响起,他所在的房间已经被人包围。 “军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客人都睡着了,你们不能乱来啊!” 客栈的掌柜被惊醒了,衣衫不整,连忙跑出来,一脸惊恐。 “少废话,奉令捉拿楚国细作,再敢阻拦,视为窝藏细作之罪!” 冰冷的声音响起,领头的将军毫不客气,大手一挥,直接将掌柜的摔倒在地。 “什么,细作?” 掌柜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这客栈里面,什么时候出现细作了? 这真是害死人呐! 这一夜的咸阳城内很热闹,无数甲士都在行动,捉拿细作不下三百之数。 在这边,咸阳城内闹大动静之际,另一边,咸阳城外,一处营地中却是灯火通明。 大雪之下,关山君静静的坐在营地外,怀中依偎着美人,欣赏着黑夜中的雪景。 一片片雪花落下,在火光的照耀下金黄一片,仿佛天降黄金一般。 只是这黄金很冷,在冷风的吹拂下,拍打在脸上,更是冰冷刺骨。 但此时的夫妻二人,却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的寒冷一般。 两人就这般静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 不知不觉,两人的身上已经覆盖一片雪白,仿佛两个雪人依偎在一起一般。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关山君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呵呵……” 慢慢的,轻笑的声音传来,充满着自嘲。 似是听到丈夫的声音,狐姬缓缓抬头,不解的看着关山君。 “夫君笑什么?” 关山君摇头,笑道:“夫人,还记得半个月前,咱们才如此戏弄雪儿夫妻二人吗?没想到如今,咱们倒也成了局中之人!” 狐姬闻言,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啊,没想到转眼间,一报还一报,咱们也得到了报应!” 轻叹一声,狐姬突然抬头,目光清澈的看着关山君,笑道:“夫君,要不咱们明天就回关山?” 关山君心头微微一紧,不由回头,怜惜的看了看狐姬,深处一只大手,轻轻的在狐姬绝美俏脸上抚摸着。 狐姬缓缓闭上眼睛,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很喜欢这种被丈夫爱抚的感觉。 “夫君,其实没必要的。咱们能有今日,已别无所求,真的没必要再强求什么了!” “王上既然看不上狐姬,狐姬也不必碍王上的眼,咱们走的远远的不好吗?” 沉默片刻,狐姬柔声道。 只是这声音初始很柔,但逐渐的,却带着些许哽咽。 古话说得好,丑媳妇也要见公婆。 这连公婆都见不着,还算什么媳妇? 若说公婆不在了,倒是情有可原,但她公公还在啊,难道自己就真的这般惹人厌恶吗? 似是听出狐姬语气中的呜咽,关山君眼神一软,一抹心疼不由浮现而出。 “呵呵呵,我说过,迟早要带你回家。若连父王这边都无法敲定,又岂能完成承诺。这样,咱们明天就进咸阳!” 关山君柔声一笑,大手一挥,再次将狐姬揽入怀中。 “入城?” 狐姬心中一紧,这是想冒险吗? “没错,入城!” “父王不想见咱们,咱们不见也就是了,但有些故人总是需要拜访一二的。事情一步一步的做,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 “父王在讨厌咱们,总不能咱们一进咸阳就杀了咱们?” 关山君点头,郑重其事道。 当日,他与白琰一同回到咸阳,进宫见驾。可是自始至终,他的父亲就仿佛没看见他一般。 他在大殿中站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人注意。 又站了两天两夜,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仿佛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是空气,就是一睹无形的墙。 人人看到他,都只会选择绕道而行。 终于,第三天,他没有继续站下去,转身便走。 似乎是在赌气,也似乎是坚持不下去了。 一路离开王城,一路走出咸阳,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 本来离开咸阳后,他便打算回到关山的,可是在看到狐姬的瞬间,他又心疼了,决定留下来,继续等。 或许还有机会呢。 可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咸阳城内的那位丝毫没有召见的意思。 仿佛对于他这个儿子,早就已经遗忘在记忆的深处,根本想不起来一般。 亲生父子啊! 如今却形同陌路,关山君心中的痛,又有谁人知晓? 这一生,关山君没有什么大愿,只希望能让怀中的女人开心,能让关山的子民过得好。 他没有想过去和任何人争,可是,即便如此简单的愿望,也没人会搭理他。 “夫君想去见公主?” 狐姬心中一动,瞬间便看透了关山君心中所想。 “没错,也该去看看我这位姐姐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若有蒙府帮忙,或许,父王真愿意见你我呢!” 关山君微微点头,说话间,神情莫名有些伤感。 堂堂七尺男儿,大秦王子,最终却要低声下气,祈求别人,这份滋味,谁又能体会到? 狐姬没有继续说话,她知道,关山君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包括她也不行。但是,她心中却很暖,很暖! 这个男人,一声负了无数,却不曾负过她! 第455章 公孙家的少夫人 “噗嗤噗嗤……” 突然间,空中一阵扑腾的声音传来,一只信鸽落在关山君和狐姬不远处。 两人同时抬头,朝着信鸽的方向看去。 起身,关山君上前捡起信鸽,拆下信鸽叫上帮着的帛书。 待得看完里面的内容,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夫君,怎么了?” 狐姬缓缓上前,疑惑道。 “没事,只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赵国还真是坐不住,说动手就动手了!” 关山君摆摆手,将手中书信递交狐姬,冷笑道。 狐姬没有看,听关山君的意思已然明白,城内白琰怕是又遇到行刺了。 “他们对白琰动手了?” 狐姬低声道。 “没错,只是没有得逞。看来我那父王也并不是真的无情无义。这白琰终究还是为大秦立下大功了。” “当然,也或许是我猜错了,他只是还想继续利用罢了。毕竟如今大秦征战赵国的最佳时机已过,即便还有一定余力,但谁又能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关山君点头,冷笑道。 “明日咱们先去公孙府看看公孙家那孩子?” 狐姬又道。 关于白琰先前被公子权行刺之事,早已传遍咸阳。夫妻二人虽然居住在咸阳外面,但一直与里面保持着通讯,传信的便是白琰身边的阿三等人,所以两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又一次出事,作为关山君的妻子,关山君又十分疼爱蒙雪这个外甥女。如今,蒙雪的丈夫接二连三出事,她不能一点态度都没有。 “不必了,有宫中御医出手,白琰相信没什么问题,咱们还是先去蒙府!” 关山君摆摆手,虽然对白琰遭人行刺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但白琰本身的具体情况如何,他却并不知晓。 还以为这么多天没收到消息,白琰应该已经挺过去了。 这倒是不乖阿三等人,毕竟白琰的情况,出了白琰的家人,那些做医师的也不可能告诉别人。 这种职业道德,自古有之。 “也罢!” 狐姬微微点头,关山君已有决定,她也没有继续劝阻的意思。 多年的夫妻,不知不觉,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夫随妻愿,夫唱妇随的生活! 次日一早,夫妻二人早早起来,没有丝毫迟疑,收拾片刻,便驾着一辆马车径直入城。 …… 这边,咸阳城内,在关山君夫妇二人步入咸阳之际,一道身影也从公孙府中走出,径直朝着蒙府方向敢去。 天寒地冻,一夜飘雪,地上的雪已经厚厚一层。 每一脚踩下去,都能陷入到人的小腿肚子。 大早上的,街道上十分忙碌,各家自扫门前雪,声响一片。 冬天是孩子们的天堂,一群群的海通,在大街小巷,各个街道雪地上打滚,扔雪球。 热闹的场景中,一道俏丽的身影却仿佛天外的仙子,不入凡尘,自各家门前走过。 她冷,她美,她不食人间烟火。所过之处,引起无数的目光注视,却没人胆敢轻易靠近。 一片片雪花落下,掉在她的秀发上,掉在她的脸庞上,却久久不曾融化。 似乎她身上的温度,比那雪还要冷。 转过一条条街,绕过一条条道,不知不觉,偌大的蒙府已经出现在眼前。 蒙府门前,首位的家将护卫们远远看到来人,一个个顿时眼睛一亮。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其中一个一喜,立即冲进府邸中,四处奔走,大声吆喝道。 “什么,小姐回来了?” 附中的下人们听到在这声音,也一个个脸上挂满了笑容。 最近的蒙府很冷清,气氛也越来越怪异。 从小姐离开那一天开始,整个蒙府内,所有人的日子都很不好过。 老夫人以前偶尔还会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最近却仿佛销声匿迹了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把自己所在院子里。除了贴身的嬷嬷之外,没人能够靠近半分。 长公主嬴萍的脾气,最近也是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暴躁了。 下人们只要稍有不如己,非打即骂。 听说曾经就犯过事的阿兰,在大小姐离开后,隔天就被抓起来了,送到衙门,现在还在牢中守法呢。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开始大家还不清楚这家里的气氛为何如此紧张,但慢慢的,大家也发现了。 这家里分崩离析闹不和,这老夫人和长公主能高兴才怪,心中怕是早已满满的都是怒气。 现在好了,大小姐回来了,一旦长公主和老夫人高兴,说不定大家就不用继续提心吊胆了! 想着,很多人连忙丢下手中的工作,径直跑来前门,迎接这位家中宝贝,大小姐。 然而,众人刚来到门前,便只听一道呵斥声响起:“谁让你们出来的,滚回去?” 冰冷的声音,不容抗拒。 所有人连忙转头,只见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嬴萍。 嬴萍也是被那守卫的声音给惊醒,看到守卫如此精细,毫不迟疑,抬手就给了那守卫一巴掌,随后快步走来。 此刻,那之前还满脸兴奋,奔走相告的护卫,正垂头丧气,丢眉顺眼,盯着一张肿胀的脸,站在嬴萍身后。 嬴萍目光冰冷,一声呵斥完下面的人。 下面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颤,哪里还敢逗留? 一溜烟,全都告辞一声,快速离去,继续做手里面的活。 此时,嬴萍方才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蒙雪早已经站在大门前,见到嬴萍,立即朝着嬴萍迎接了过来。 “娘……” 她轻声呼唤了一声,可是这声音还没落下,却被嬴萍一抬手直接打断。 “受不起你这一声娘,这不是公孙家的少夫人嘛,来我蒙府作甚?” 嬴萍语气冰冷,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女儿,而是一个仇人一般。 蒙雪脸色微微一变,眼眶顿时一红。 这是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吗? 就连对一个陌生人,怕是也没必要如此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公孙夫人有什么事情就说,我蒙府小,容不下这尊贵客,你还是别踏足我蒙府的好!” 不等蒙雪说话,嬴萍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眼中满是冷意道。 第457章 哀求 “娘……” “不要……娘……” 府门前,嘶哑的声音响起,蒙雪跪在地上,不断朝着大门蠕动。 可是嬴萍已经进入府邸。 周围那些侍卫,一个个低着头,眼中都浮现一抹担忧,悄悄抬眼,怜惜的看着蒙雪。 他们难以想象,这一向深受宠爱的大小姐,如今竟然会与长公主闹到如此地步。 所有人都在为蒙雪心疼,可是长公主的命令,他们又岂能违抗? 一道道无声的叹息,在众人心中响起,他们轻轻摇了摇头,不敢停留,转身跟着长公主嬴萍走近府邸中。 “吱吖……” 刺耳的声音传来,大门缓缓关闭。 蒙雪冲到门前,却只能看到里面的场景不断变小,母亲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后。 “娘……” “你不能这样,白琰是您的女婿,我是您的女儿,你岂能如此待我!” 蒙雪眼角的泪水,不争气的宛如洪流倾泻而下,瞬间在淋湿了整张脸庞。 她用力的拍打着大门,周围尽是“砰砰”声作响。 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今天,里面的人似乎已经下定决心,非要她做出选择。要么恩断义绝,要么放弃救人。 可是,两边都是她的亲人,她又该如何选择? “娘……求求你,救救白琰,他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蒙雪哀求的声音还在作响。 风刀血剑,满脸泪流,她的脸庞好冰,脸上的泪水,没一会儿便被冻结成冰。 好冷,好痛,脸庞似乎都要撕裂了一般。 可是,她又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寒冷,只有哀求,大声的哀求。 而哀求之下,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周围街道上,本来较为冷清,但逐渐的,似乎是被蒙雪的声音吸引,逐渐开始三三两两的有人走出,不知不觉,已经拥堵在蒙府门前,指指点点。 “这不是蒙家大小姐吗?发生何事了,为何要跪在自家门前?” “谁知道呢,或许是犯下什么错误了!” “哼,这蒙家向来心疼这个女儿,什么错误能让这位大小姐如此哀求?我看八九不离十,还是为了那公孙琰!” “公孙琰,蒙家那废物女婿?” “嘘,现在可不是废物了,瞧瞧人家大顺客栈,多有名气?人家大顺商行,那也是财大气粗,前些时候,不还言情整个咸阳几十万人嘛!这是多大的手笔?换你,你行吗?还一口一声别人废物?” “嚯,再财大气粗又能如何,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卑贱的商人而已,在蒙府这等高门大户眼中,不是废物,丢人现眼,又是什么?” “哼,那人家还有商君之称呢!” “呵呵,商君,调侃人罢了。我大秦只有一位商君,便是当年的商鞅,就他也配?” “你们还不知道,这蒙府可从来不把那公孙琰当做人看。据说这大小姐一心为了公孙琰这个丈夫,早就被蒙府抛弃了。你们听她的声音,还想让蒙府救那公孙琰,真是痴人说梦!” “看来当日,公孙琰被人行刺,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议论声起,没人顾忌场中的蒙雪,当面便开始议论蒙府与公孙一门的家长里短。 蒙雪的哀求声逐渐减小,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言语之人。 如今哀求无用,天寒地冻,她的心也仿佛死了一般。 她无法理解,母亲为何要如此对待她,如此对待白琰。 渐渐的,她的声音甚至消失了,只是仍旧跪在蒙府大门前, 她在沉默,她在低头,她在思考,她在独自忍受心中的悲痛。 突然间,不远处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周围的围观群众见状,连忙远远避开。 在这个时代,一辆马车的价值,可不是后世一辆奔驰宝马的价值所能相提并论的。 在后世,有钱就能开上车,但在这个时代,没钱你开不上,有钱你也不一定能开上。 在野外,你有钱,驾驶马车啥的,没人管你。但只要进城,一般商人,谁敢驾车? 更别说咸阳王城了。 敢在咸阳驾车,已经不是非富即贵可以描述,而是本身就是贵人。 一般小官吏都不行,只有尊贵的身份才可以。 这马车能在咸阳如此肆无忌惮,上面的人身份可想而知! 谁又敢在这个时候挡道? 马车冲入人群中,最后在蒙府门前停下。 驾车的是一个木讷的彪形大汉,他目光沉着,面容坚毅,一回头,看着蒙府门前规则的蒙雪,脸色微微一变。 “君上,您看!” 马车内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关山君与狐姬。 “何事?” 见马车停下,关山君掀开帘子便要下车,闻言奇怪道。 “表小姐!” 那彪形大汉道。 彪形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阿大。 闻言,关山君彻底拉开帘子,看了过去,只见蒙府大门紧闭,门口一个守门侍卫都没有。 而在那紧闭的大门前,蒙雪身子轻轻发抖,满天鹅毛大雪飘落而下,沾满了她的衣服,仿佛一个雪人一般,静静的跪在大门前。 关山君瞳孔骤然紧缩,猛地跳下车来,一抬手,车内生出一只雪白袖长的小手,抓住他也跳了下来。 “雪儿?” 狐姬也是脸色微微一变,这蒙家大小姐,如今却仿佛一个罪人一般跪在蒙府大门前,这算怎么回事?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指指点点,仿佛看戏一般围观,简直岂有此理。 这就算儿女犯下什么错,蒙府有必要如此折磨人,羞辱人吗? 难道不知家丑不可外扬是什么意思?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快步走向蒙雪。 “雪儿!” 两人一同来到蒙雪身后,异口同声叫唤道。 门前,蒙雪静静的低着头,似乎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寂寞,无助。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她仿佛一点也听不见,一点也看不见,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 直到这焦急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蒙雪心中突然一颤。 她缓缓抬头,慢慢转身,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人,眼眶再度通红,鼻梁一阵发酸,再也呼吸不进任何气体。 第458章 滚出来 “雪儿……这……” 随着蒙雪回头,关山君和狐姬脸色再次一变。 只见蒙雪那张娇嫩的小脸上,正在寸寸干裂。 这风刀雪剑,冰凉刺骨之下,本身就很容易把人冻伤。 尤其此刻,蒙雪泪流满面,被这冷风一吹,天地一栋,数目都能冻断,更别说蒙雪那娇嫩的肌肤了。 虽然仅仅只是短短的时间内,但她脸上早已被冻得通红,一道道裂口出现在脸庞上,好生恐怖,又令人好生心疼。 如此好看的脸,岂能如此遭罪? “快起来,这都怎么回事?” 狐姬秀眉微蹙,连忙神兽,把蒙雪强行搀扶起来。 “舅母!” 蒙雪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倾述对象一般,猛地一把抱住狐姬,嘶哑的声音再也止不住,当场哭出声来。 她明白了! 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曾体会过的感受,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当年,面前这一对夫妇受尽世间白眼,受尽各种压迫,众叛亲离,人人都在指责。 那时,她还小,不懂事,只觉得自己舅舅活该,自己的舅母不知好歹。 可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当初,他们的心是这般的痛,她们的处境是这般的艰难。 狐姬修眉紧锁,感受着蒙雪紧紧的拥抱,那撕裂的哭泣声,仿佛会感染一般,让她也忍不住眼眶微微一红,差点跟着流泪。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雪儿如此坚强的女子,竟然也会如此无助? 她微微摇头,深处一双手,轻轻搂着蒙雪粉背,望向一旁的关山君。 只见此时,关山君眼中怒火燃烧。 他一生无子,而且这注定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子女。 在她心中,他只有蒙府一家亲人,只有长公主这一个姐姐,所以,蒙府的儿女,他向来当做自己的儿女对待,疼爱。 蒙府要处罚儿女,他没有意见。 可今日回来却看到这一幕,天知道他有多心疼。 今日,无论蒙府有任何理由,这都不是理由。 惩罚儿女可以,但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赶出家门,就是不行。 “砰……” 骤然间,一道闷响声传来。 关山君冲上前去,对着那蒙府的大门,直接一脚踹了下去。 这一脚,势大力沉,仿佛踹的地面都在颤抖。 可是蒙府的大门,又岂是一人一脚就能踹开的? 轻轻晃动了两下,大门寂静无声。 “混账!” 关山君双目一怒,抬脚飞身而起,又是一脚踹出。 大门又是轻轻一阵摇晃,可很快,又寂静无声。 这大门就仿佛千斤巨石一般,没有里面人的同意,任何人都休想打开。 哪怕关山君也是当世超一流高手,哪怕他的每一脚都势大力沉,同样没用。 可越是如此,他越加愤怒。 “阿大!” 又连续撞击了好几次,大门依旧毫无动静,关山君也懒得去喊里面的人开门。 里面的人真要出来,在他第一次撞门的时候,早就出来了。 “在!” 后面,阿大快速上前,拱手道。 “诺!” 阿大拱手应诺,随即目光一冷,看向蒙府高墙大院。 周围围观的群众一阵哗然,这人是谁啊,好大的胆子,连蒙府的大门都敢踹,真是不要命了。 尤其是关山君号令阿大,更是让所有人把目光都凝聚在阿大身上。 这些人胆子大是大,但这蒙府的们岂是这般好开的? 这大块头想做什么? 一道道目光注视中,众人的心头莫名想着。 却见这时,阿大动了。 他神行一晃,壮硕的身躯竟仿佛风一般,快速绝伦,瞬间冲出。 “砰……” 在冲到院墙下的瞬间,他双脚猛地用力,整个人飞身而起,飞檐走壁,直接翻进蒙府院墙中。 “来者何人!” “滚出去!” 很快,院墙内一道道呵斥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传来。 打斗声中,更有惨叫声此起彼伏。 差不多半刻钟后,沉闷的声音响起,大门缓缓打开。 此事,大门前,蒙雪哭泣的声音也逐渐低落下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只见门内,阿大双手拉着两扇门,一点点打开。 在阿大是身后,哀鸿遍野,十几个侍卫躺在地上,哀嚎不断,一脸痛苦的表情。 “君尚请!” 大门敞开,阿大让到一旁,恭敬道。 关山君微微点头,猛地回头看向蒙雪。 “雪儿莫哭,今日有何事,舅舅为你做主!” 说着,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蒙雪的小手,直接将蒙雪从狐姬怀中拉出,朝着蒙府内走去。 “嬴萍,你给我滚出来!” 愤怒的咆哮声,瞬间响彻方圆数里,笼罩着整个蒙府。 周围街道上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一时间,所有人大惊失色。 嬴萍,这不是那位嫁到蒙府的长公主名讳吗? 作为大秦长公主,又是蒙府少夫人,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直呼名讳,还让其滚出来? 所有人都在震惊,本来围观的人就多,不一会儿,围观的人更多了。 附中,所有下人,也几乎都听到了这声音,同样一个个满脸震惊。 这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蒙府大门前让长公主滚出去,真是不要命了。 很多人有心前去看热闹,但想到放在长公主冰冷的目光,又都停了下来。 方才大小姐回来,都没让长公主的心情好点,反而责备了大家乱跑。 现在明显有人来找事,这长公主本就暴躁的脾气,怕是非得气炸了不可。 这个时候还敢出去,是找死吗? 一阵惊讶后,府中在没任何动静,但嬴萍的院落中,嬴萍却是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从刚才关山君到来撞门时,便有人前来禀报。 她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还没回过神来,这声音传来,顿时让她内心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嬴瑜,这废物,色迷心窍的东西,他还敢回来咸阳?” 嬴萍一张脸紧簇在一起,显得十分难看。 猛地,她抬头,咬牙切齿一声,抬手一挥,喝道:“来人,跟我出去看看!” 一旁,方才前来禀报的侍卫顿时明白过来,急忙起身,召集大批人手跟在嬴萍身后朝着大门走去! 第459章 疯不成人 “哗啦啦……” 蒙府大院内,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近百甲士从四面八方冲上前来,警惕的看着冲进大门中关山君。 有些老人已经认出面前之人是关山君,一脸为难之色。 再怎么着,这也是当朝公子,更是长公主的姐姐,也算得上蒙府的姻亲。 如今更是带着大小姐闯进来,他们压根没有理由阻挡。 可是,没有长公主的允许,这关山君就肆意乱闯,不加以阻拦,长公主发起脾气来,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老人很少,能认出关山君的人更少。相对来说,这些守卫,大多没见过关山君。 加上老人们一脸纠结,他们更是把来着当做敌人,一脸警惕的看着,眼中有怒火闪烁。 “来着何人!” 一道低喝声响起,一个壮年甲士,眼看没人动手阻拦,当先呵斥道。 “没错,来者何人,竟敢擅闯蒙府,还不快快放开我家小姐!” 愣头青很多,在一众老人都不敢说话的情况下,有第一个开口便有第二个,很快便有数十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站出来,一个个手持长戈,阻挡在关山君的面前。 蒙雪低着头,眼中热泪盈眶,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她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或许,在这世上,真正最疼爱自己的,也只有这个舅舅! 这么多年了,他不曾为了当年的事情和蒙府闹掰,如今却要因为自己闯入蒙府,怒发冲冠。 蒙雪心中有些矛盾,蒙府毕竟是她的家,让舅舅和母亲闹翻,终究不是子女该做的事。 但她并没有说话,也不知是无法开口,还是找不到理由劝解,又或者很享受这一刻的安心感。 又或者还有其他! 很复杂,但她终究没有阻止。 “滚!” 在蒙雪的目光注视下,一个个蒙府守卫站出来,一根根长戈已经将关山君包围在中间。 然而,换来的仅仅只是关山君冰冷的一句话。 所有人心中同时一震,好霸道的人,好张狂的家伙,这是根本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那些愣头青一脸怒色,便要上前出手,但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冰冷的目光横扫而来。 关山君眼神一寒,四处扫视过去,眼神中尽是无上的霸道,无穷无尽的杀意。 这一眼,似乎能贯穿人的内心。 这一眼,似乎能撕裂人的意志。 刹那间,所有人只觉心头一寒,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僵硬,连动弹都难。 仿佛稍有动弹,下一刻便是死路一条。 关山君嬴瑜,当年毕竟是陪同悼太子打天下的一员猛将。 曾经,他参与过秦楚之战! 曾经,他参与过巴蜀平乱之战! 曾经,他参与过匈奴之战! 曾经…… 无数个曾经,让看起来还年轻壮硕的他,天生就有一种无形的杀气。 平日里,这杀气隐藏得很好,但爆发出来时,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提并论。 身为王室公子,高高在上的王霸之气。身为虎将,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两两结合,天下几人能比? 冷…… 天地之间,好冷好冷! 寒冬飘雪,目光冰寒,仿佛冻结了一切。 所有人,就连思绪,这一刻似乎都出现了停滞。 “好大的威风!”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刹那间,整个蒙府上下,所有人都只觉浑身一松。 以前,听到这声音,所有人都会感觉到紧张,但今天,却莫名的有种放松的感觉,似乎还觉得这声音很情切。 蒙府上下,一众甲士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数十个甲士哗啦啦一片,护卫着一个中年女子快步而来。 不是别人,正是嬴萍。 此时此刻的嬴萍,目光冰冷,似有煞气萦绕,尤其是看清楚关山君后,她眼中更有怒火跳跃,似乎随时都会喷发出来。 “长公主!” 蒙府一众甲士急忙迎接上去。 今天长公主的脾气似乎变得更加暴躁了,这眼神也似乎变得更加吓人了。 但这一刻,他们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心安的感觉。 来到嬴萍身后,所有人都一脸心有余悸的盯着关山君,这个可怕的男人。 这男人的气势好可怕,或许也只有暴躁的长公主才能勉强压得住! 这些人指望着嬴萍,关山君也缓缓转头,观望着快步走来的嬴萍。 狐姬抬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姑姐! 蒙雪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柔声道:“娘!” 嬴萍目光一凝,似乎是听到了蒙雪这一声娘。 她猛地回头看来,喝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一声娘,我承受不起!” “呵呵,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走在一起。一个嬴瑜,不知好歹,一个你,不知对错,一个白眼,废物低贱。你们还真是天生一伙!” 说话间,嬴萍冷笑,心中对白琰怨气很大,对蒙雪怒气很深,而对关山君嬴瑜,不仅怨气大,怒气更深。 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是她的绊脚石,没有一个让人省心。 他们但凡有一个争气一点,自己又何必这般辛劳? 蒙雪内心抽痛,看着母亲眼中厌恶更甚的眼神,她眼眶不自居的又红了几分。 “说,嬴瑜,你今天来我蒙府想要作甚。有事说事,没事滚出去,这不是你关山君府,不是你该来地方!” 没有理会蒙雪的目光,嬴萍呵斥完,立即转头看向关山君,冷冷喝道。 似乎在她眼里,关山君就是一个扫把星,倒霉的代表,她连多看一眼都不乐意。 关山君瞳孔骤然紧缩,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多年不曾见面的姐姐。 一个念头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疯了,疯了! 这个女人算是彻底疯了。 当年她虽然不讲道理,但多少还算有点人情味,如今再见,早已物是人非。 或许在她眼里,这天下无论是谁,都没有她的地位来的更加重要! 果真是应了他的话,这个女人已经走火入魔,疯不成人了! “呵呵呵,姐,看来我今天的确不该来。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就问你一句,雪儿犯下何错,你何故这般羞辱折磨于她?” “同时,我也想问问你,雪儿这个女儿,你要是不要?白琰这个女婿,你要是不要?你若要,你我姐弟之情还在。你若不要,我保证这二人从今往后,与你蒙府恩断义绝。刚好我嬴瑜膝下缺一儿一女,我不介意膝下子女满堂!” 第460章 可怜人 嬴瑜笑了! 娘亲舅大,他是真的疼爱蒙雪这个外甥女,在看到蒙雪的处境时,虽然没了解什么情况,但他也不需要了解,只有一腔怒火需要发泄。 可是,当他看到罪魁祸首嬴萍时,却发现所有怒火都消失无踪了。 面对一个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不知好歹,六亲不认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再多的怒火发泄,又有何用? 今日前来,他是想缓和关系,可现在,双方的关系还需要缓和吗? 怕是即便他跪在这里,死在这里也没用了! “你说得对,你今天就不该来。好好的关山之地你不待,你凭什么回来咸阳?” “想要白琰那个废物是,你带走便是。这不孝女,我也就当没生过,想要随便!” “从今日起,别让我在看见你,你不配!” 嬴萍冷哼,目光冰冷的看着面前两个人。 一个她的亲弟弟,一个她的亲生女儿,如今却仿佛两个外人一般。 不,在他眼里,连外人都算不上。 “轰!” 关山君身旁,蒙雪内心狠狠一颤,耳边仿佛万吨炸药爆炸一般,轰鸣声不绝。 她猛地抬头,看着面前的母亲。 她说什么? 就当没生过这不孝女? 不孝女? 多绝情的话? 蒙雪只觉心如刀绞,强烈的痛,突然让她好生后悔。 今日,自己为何要回来? 或许即便死在外面,也比听见这句话更加来的安心! “雪儿?” 关山君也被嬴萍的话镇住了。 他瞳孔骤然紧缩,不可思议的看着嬴萍,这个女人真的疯了,六亲不认,已不足以形容她的疯狂。 连忙转头,他看向蒙雪,忍不住心中一痛,一把死死抓住蒙雪的小手。 看着蒙雪眼角落下的泪水,关山君只觉内心一阵抽痛,脸上却莫名浮现一抹轻笑。 这笑容好冷,却又好暖。 暖是针对蒙雪,而冷…… 他慢慢转头,再次看向嬴萍,抬起另一只手。 “好,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我姐弟恩断义绝。我嬴瑜此生此世,若再踏足你蒙府半步,天地不容。你嬴萍,若敢踏足我关山之地半步,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当年我尊你敬你,你却欺我辱我。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念着你我姐弟之情,不与计较。可从今以后,你要记住,有你求我的时候!” “雪儿!” “咱们走!” 话落,关山君一把拉住蒙雪,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后面,嬴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嬴瑜,你放肆,都事到如今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当年,你为了一个贱人,你放弃太子之位。如今,你不过就是一个发配边陲的闲散候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大哥的脸让你丢尽了,母亲让你活生生气死了。你现在还要为一个白眼狼这般,你这辈子就注定常住边陲,你连回咸阳的资格都没有,你就是一个废物,一个色令智昏的废物!” 猛地,嬴萍太瘦,怒声咆哮。 嬴瑜脚下微微一顿,一张脸瞬间皱成一团。 一旁,狐姬自始至终不曾说话,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但是,她的目光却很少离开自己丈夫。 看着自己丈夫眼中挣扎的冷静和怒火,她轻轻伸出小手,抓住关山君的手掌。 关山君身躯一颤,回头看来。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狐姬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刹那,仿佛一股暖流涌入身体一般。身体中冰冷的怒火,似乎瞬间熄灭。 关山君一咧嘴,脸上也挂起了一抹笑容。 笑得有些难看,但渐渐的,又变得灿烂,十分满足,好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关山君慢慢回头,蔑视的看着嬴萍。 “呵呵,嬴萍啊嬴萍,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人生难得一知己,百世难得一良人。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争斗。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全在你的排挤之外。你的丈夫十年来,回过这个家几次?” “你的公公,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你?” “你以为你婆婆对你很宽容,实则你可曾想过,她宁愿撒手不管,也不与你争执。她在乎的只是你公主的身份罢了。你除了生得好,你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炫耀?” “如今,女儿长大了,离开了。入赘女婿,不屑登门。你嘴里的废物,仁孝之名传万家,而你,泼辣之名传万世,你可真是这千古留名,万世传颂!” “相信我,要不了几年了,蒙恬蒙毅,必将与你划清界限。你嬴萍这一生一世,注定只能成为你自己的牺牲者,一无所有!” “你……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关山君冷笑,说罢,转身便要再次离去。 嬴萍脸色一沉,本就难看的脸,这一刻变得更加难看,几近发青。 如今,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弟弟说话,竟是如此的刻薄刁钻。 一番话,让她心中震动连连。 好多话她不愿意承认,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自己真错了吗? 不可能,是这些人不知好歹,不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 当年,悼太子死,她多希望嬴瑜能争气一点,成为新的太子? 那样,她还是太子的姐姐,未来这国君的姐姐。 而当时,嬴瑜也的确是最有希望当太子的人。 可是,他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 若不是为了那个贱人,太子之位,如何能轮得到安国君? 如果嬴瑜是太子,她又何必处心积虑,讨好安国君的后人? 一切都是因为嬴瑜,是他不争气害了自己的一切。 前有嬴瑜,后有蒙雪,这舅甥二人毁了她的一切。 前有狐姬,后有白琰,这两个人,便如盗贼一般,取走她所有的筹码,她岂能不恨? “蒙雪,你给我听着,你若敢与嬴瑜走到一起,你若敢不惜一切救那白琰,别怪我没提醒你,从今以后,蒙府将彻底与你划清界限。这么多天不见你那俾子阿兰,你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她现在就在咸阳令衙门,想让她活,白琰必须死!” 骤然间,嬴萍目光看向蒙雪,怒声喝道。 “嗡……” 蒙雪刚要被关山君拉走,却猛地脚下一顿,连忙回头,看向嬴萍。 母亲竟然…… “走……” 她嘴唇动了动,惊愕中,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不等她开口,关山君的声音已经传来,拉住她一用力,便直接带出府邸。 第461章 咳血不止 马蹄声响,车轮滚动。 马车内一片寂静,蒙雪红着眼睛,低着头,一言不发。 关山君倚靠在车壁上,同样不言不语。 唯有狐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中带着心疼之色。 不久,车碾来到公孙府。 关山君等人还没下车,便只见蒙府前面,早已混乱一片。 “快……快快里面请,快点……” 一道道焦急的声音传来,公孙府门前,一群人忙里忙外,不断拉着咸阳城内四处的郎中医师朝府邸走去。 甚至就连王宫里的御医也被拉过来了。 “这怎么回事?” 关山君的心情很不好,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眉头紧锁。 “不好,白琰!” 蒙雪却是脸色一白,惊呼一声,急忙冲到大门前。 “少夫人!” 公孙府的人看到蒙雪,都是一阵惊愕。这边还在找蒙雪呢,这位照顾公子多日不曾离开的少夫人,怎么还跑出府去了? “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多医师前来?是不是白琰又出什么事了?” 蒙雪盯着那家仆,急忙问道。 那家仆闻言,连忙点头,回禀道:“少夫人,公子醒了,不知为何,一直咳血不止。老夫人正派人到处找少夫人呢,您快去看看!” 蒙雪闻言,本就惨白的小脸,瞬间又惨白了几分,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府邸深处跑去,甚至连身后的关山君夫妇都忘记招呼了。 “白琰的情况这版面差?” 关山君目睹一切,不禁皱眉,挥手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府内,白琰的院子中,惊呼声一片接着一片。 “哇……” “咳咳咳……噗……” 咳嗽的声音,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哥哥,你不要这样,你吓到玉儿了,哥哥……” 公孙玉儿害怕的哭喊声传来,看着床上,咳得一张脸呈现绛紫色,吐血不停的白琰,公孙玉儿眼角的泪水难以抑制,嗒嗒低落而下。 “琰儿,你怎么样,你可不要吓娘!” 芈沁皱着一张脸,眼中满是焦急之色,不断的轻轻拍着白琰后背,似乎想要平复白琰的咳嗽,但无论怎么轻拍,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旁边,医师换了一个又一个,均没有办法,全都摇了摇头,退到一边。 就连蔡泽,此刻也无奈的站在一旁。 他虽然和扁鹊传人讨论过一些医术,但这并不是他的擅长,对于白琰现在的情况,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般咳嗽之下,白琰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裂开。 他不仅嘴里在咳血,伤口上,更是流血不止,一身衣服,早已经呈现血红色,仿佛被鲜血洗了一遍。 “快快快,老夫人,宫中老医师来了,快让让!”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府中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发须花白的老人在张大通引领下朝着这边走来。 “窦医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求求你,快些,快些,否则就快不行了!” 芈沁眼眶一红,急忙站起身来,朝着老人迎接过去。 老人眉头紧锁,看了看白琰的情况,脸色显得十分不好看。 “不是说过,不能让他受风嘛,你们是不是让他受风了?” 老人低喝一声,似乎仅此一眼,便已经找到问题所在。 众人面面相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蒙雪在身边无时无刻的照顾白琰。大家在的时候,可没有让白琰受过风! 这蒙雪如此对待白琰,悉心照料,又岂能让他受风? 还不等众人多想,老人却叹息一声,喝道:“全部走开!” 话落,老人连忙打开随身药箱,从里面抽出一包银针,上前摘下一根细入牛毫的银针,对着白琰的天灵盖变插了下去。 白琰还在剧烈的咳嗽中,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喉咙的瘙痒,仿佛有一只手在里面死死抓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给抓出来一般。 那种感觉好难受,仿佛已经掩盖了伤口的疼痛,让人恨不得四分五裂,把那在喉咙处挠痒的手给抓出来一样。 一番剧烈的咳嗽中,他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眼前一震昏暗,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什么情况。 骤然间,那种感觉消失不见了。 他的身体一软,差点直接冲床沿上摔倒下去。 幸好被人搀扶,这才再次躺会床上。 闭着眼睛,白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思绪根本不容调动,整个人就好像死人一般,连动一下念头都做不到。 “白琰!” 看着床上终于安静下来的白琰,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宫廷御医正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传来。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蒙雪红着双眼,跌跌撞撞而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间会呕出这么多血?” 看着一地鲜红,蒙雪不顾一切,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捧着白眼的脸,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能咳出这么多血,这的多难受,多痛苦? 寻常人作呕尚且痛苦难受,这是咳血啊! 那医师缓缓起身,微微摇了摇头,道:“蒙小姐,公子的伤势又裂开了,还是抓紧上药止血。否则今日便有性命之危啊!” 一旁,芈沁心中一沉,连忙上前扶起跪在床沿边上,捧着白琰脸庞的蒙雪,一双眼睛也是通红一片。 但她并没有哭。 这个家里,在丈夫和公公死了之后,儿子便是唯一的顶梁柱。如今连儿子都倒下了,她这个女主人才是唯一掌握大局的人,若连她都哭了,那算什么? “丫头,先起来,先让窦老为琰儿包扎伤口!” 温柔的声音,让蒙雪心中又是一酸。 那边刚被母亲扫地出门,这边丈夫差点吐血而亡,蒙雪一颗心仿佛被人反复揉捏一般,此刻看着一脸慈祥的芈沁,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嬴萍,低声嚎哭起来。 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蒙府大小姐!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冰冷高傲,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刚开始经历世情的女人。 只有在宛如母亲一般的芈沁身前,她才能是肆无忌惮的哭出声来。 第462章 时间不多 门口,关山君携狐姬前来,没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在白琰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看着白琰身上的鲜血一点点被止住,看着伤口慢慢包扎完善,方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蒙雪的哭声已经停止,她从芈沁的怀中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白琰。 只见白琰的眼睛已经睁开,神采慢慢恢复了些许,再无之前那般眩晕迷茫。 老御医站起身来,微微摇头,道:“准备后事,老夫已经尽力了,但也只能帮他维持性命一个月。一个月后,回天乏术,大罗神仙来也没有办法了!”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真的……没办法了吗?” 芈沁忍不住开口,声音很嘶哑。 这番话,这些天她已经问了不止一遍两遍。明知道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那老御医微微摇头,再次看向众人,道:“赶紧把门关上,从今日起,决不能再让他受风了。否则别说一个月,三天他都撑不过去!” 一旁,蒙雪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道:“方才情况,是因为受风所致?” 因为刚才还没进来,蒙雪并没有听到老人所说的病因。 “恩!” 老御医点头。 蒙雪的脸瞬间一变,摇头道:“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昨日开窗,他便不会如此了!” 说着,蒙雪忍不住又是眼眶一红。 之前,医师就已经再三叮嘱,不能让白琰受风,现在白琰的身体太过虚弱。 可是昨日,白琰太想看雪,她便顾不得,打开了窗。 当时,白琰就已经开始咳血,她急忙就关上了窗。 没想到事情还是没有过去,这第二天,白琰的伤势还是爆发了。 “什么,这雪儿,你开的窗?” 芈沁一惊,连忙回头看向蒙雪。 这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啊,为何会做出这般不懂事的举动? 人命关天的事,岂能儿戏? 一时间,不仅仅芈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蒙雪。 要不是蒙雪这段时间照顾白琰都十分细心,怕是都要有人怀疑她在谋杀了。 毕竟医师之前是再三交代过的。 “都别看她,是我让她开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很虚弱,很嘶哑。 众人连忙寻声看去,只见床上,白琰的一张脸不知不觉,这些天已经消瘦得变了个样。 她眼窝深陷,眼神神光消失,奄奄一息,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一般。 他目光看着蒙雪,脸色已经难看到如鬼一般,却还在笑,似乎丝毫不为自己身上的伤势担忧。 众人一阵惊愕,就连芈沁都很不理解,这般情况下,他究竟是如何笑得出来的。 可是,白琰并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只是看着蒙雪,一开始是在笑,但渐渐的,又似乎很疑惑。 慢慢的,疑惑变成了愤怒,不知是在愤怒什么。 蒙雪被白琰的眼神盯着,一开始还好,但慢慢的就有些不自在了。 白琰的眼神越变越可怕,可怕到让她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 蒙雪眸光微闪,情不自禁的便向转过头去,有些不敢看那双眼睛。 “夫人,你哭了!” 却在这时,还不等她转头,白琰突然开口,柔声说道。 蒙雪心中微微一颤,眼神顿时定格在原地,似乎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 她强自笑了笑,道:“没有,只是方才在外面被风沙迷了眼!” 白琰微微摇头,眼神越来越凌厉。 “不像,不像!” 众人被白琰的表现弄得一愣一愣的,这自己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吗? 自己要命的事情都搞不定,还管人哭不哭? 不过大家也看得出来白琰对蒙雪的关心,只见芈沁连忙上前,柔声斥责道:“好了,琰儿,雪儿今天可算被你吓到了。你把人都吓哭了,还追问这么多作甚?” “你好生养好身体,雪儿自然宽心!” 白琰还是摇头,他的眼神越来越可怕,可怕到蒙雪受不了,芈沁受不了,其他人也逐渐有些受不了。 “还是不对,夫人虽是女流,容易关心则乱,为我哭泣,我不意外。可是……夫人应该不仅仅为我哭泣这般简单!” “再则,若无委屈,区区一点血,岂能吓得住夫人?更别说哭得这般伤心!” 白琰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彻底逮住蒙雪的眼泪不放了。 蒙雪本能的连忙擦了擦眼泪,然而,她虽然不哭了,这一擦之下,却只觉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滚落出来。 白琰的眼神很凌厉,但这番话,却让她心中一阵暖流划过,直冲天灵,使鼻梁发酸,鼻孔发堵,眼睛发涩。 若没有绝对的关心,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留意她的眼泪,揪着不放? 若没有足够的关心,这个男人怎么会在病危的情况下想这么多关于她的事? 若是平时,她只会称赞白琰的思维逻辑,凭借一眼便想到这么多事。 可是现在,她称赞不出来,她只有心中感动,心疼。 感动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心疼这个男人对她的关心。 “夫人,你若愿意说,我希望亲耳听你说。你若不愿,我也不强迫你。白琰自知命不久矣,临死前,谁敢欺辱夫人,白琰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白琰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刹那间,整个房间一阵寂静,所有人都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琰。 只觉白琰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仿佛整个房间中的温度都在急速下降,无论火盆烧的有多热,这里的温度都只会比外面更低。 “张叔,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查清楚一切。你心疼琰儿,琰儿时间不多了,你可别浪费琰儿的时间才好!” 没有理会所有人的想法,白琰的目光缓缓转向张大通。 对于别人而言,一个女人掉两滴泪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对白琰不一样,这个女人的眼泪,只能为他而流,岂能因为被人欺负而流? 如今,他时日不多了,这最后时刻,若还不作出一点反应,以后这公孙家的孤儿寡母,岂非人人欺凌? “公子!” 张大通忍不住叫唤出声。 “去……咳咳咳……” 白琰一声呵斥,却因为用力过度,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诺诺诺……公子小心,我这就去!” 张大通吓了一跳,连忙拱手,转身退去。 第464章 震惊 “白琰……” 蒙雪突然一把抓住白琰的手,刚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完,却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 张大通的声音,打断了蒙雪。 所有人,猛地回头,看向一身大雪走进房间的张大通。 白琰也看了过来,他的眼神,逐渐又开始变得凌厉。 “说!” 没有丝毫的废话,白琰声音低沉,目光冰冷道。 “诺!” 张大通拱手应诺,此刻他的目光也变得异常冰冷。 作为下,很多规矩他还是懂的。 曾经,不管白琰在蒙府发生了什么,开心也好,闹不和也罢,那毕竟都是家事。 在一定程度上而言,白琰已经不是公孙家的人,他孟家的女婿,是入赘的女婿,公孙家的人可以关心他,但绝对没有权利插手他的任何事。 所以,张大通可以调查白琰在外面的所有情况,但绝不会调查他和蒙府的任何矛盾,除非白琰亲自下令。 然而,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张大通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有些事,不闻不问,不代表毫无关注。 公孙一门某些手段还是有的,想要获取到足够的消息,也用不了什么功夫。 张大通虽然只是离开片刻时间,但只要稍加动用,很多别人知道的,不知道的消息,他都一清二楚。 此时,他的目光比白琰更冷。 自家公子,承蒙府承恩情活了下来,整个公孙一门,都因为蒙府而得以存活,这点没错,公孙府上下都该感恩戴德,包括他们这些下人。 可是,蒙府的恩情,绝不是欺凌羞辱主子的理由。 “启禀公子,据我听闻嬴权来咸阳时,长公主嬴萍连夜奔赴渭阳君府,商谈夫人与嬴权的婚事!” 张大通缓缓开口,声音一出,便冷若寒霜。 “轰!” 全场一阵震动,所有人的内心都是狠狠一颤,脸色一变,耳边似响起天崩地裂的声音,仿佛这一言惊天动地一般。 “什么?连夜奔赴渭阳君府,商谈儿女婚事?” 所有人的心中,都在不断的回荡着这个念头。 这种事,若发生在平常时候,一般情况下,并不稀奇,别人只会觉得,这女方的父母有些太过迫不及待了,这是想攀高枝呢。 不过也仅此而言,人之常情。 可问题是,蒙雪已经成亲了,她的丈夫还活的好好的,这做母亲的却要和另外一家商谈他们的婚事,这算什么? 这简直就是惊天动地,大逆不道之举,一旦揭露出去,无论是谁,都将受尽千夫所指,甚至在大秦,还可能被定罪。 在这战乱的时代,男人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尤其在秦国,如此羞辱一个男人,与找死又有何异? 这嬴萍的做法,秦国律法她过不去,道德之上,她同样过不去。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大通,包括蒙雪也不例外。 她知道,即便自己和白琰已经成亲了两年,但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把她拉回嬴权身边,甚至一直都在撮合她。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这是从一开始,就想都没想,把自己给卖了吗? 那边,张大通还在继续! “公子,我听闻,次日,嬴权登门蒙府,蒙府大肆招待。那嬴权送上不少宝物,其中有一架凤梧琴,赠与夫人,约夫人游园!” 众人心中又是一颤,目光瞬间望向蒙雪。 “什么,她收下了?” “难道她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会觉得蒙雪拒绝了。 毕竟没有收下,何来邀约? 就连关山君,这一刻看向蒙雪的脸色也都变了。 自己这外甥女,真能做出这种事? 简直岂有此理,丢人到家了!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充斥关山君的内心。 所谓爱有多深,恨有多真。 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被人绿了更加羞耻的?同为男人,面对这种事,永远不可原谅。 而做这种事的还是他一向最为疼爱,最为看重,当做宝贝一样对待的外甥女,这岂能忍?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蒙雪缓缓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歉意,自责。 当初也是情不自禁,如今想想,这是何等龌蹉之事? 这段时间,她也想过很多次这件事,她很难想象,当时的白琰,究竟是如何忍下去的,为何一点脾气也没有。 想来想去,她脑海中只有白琰当时的目光,毫不在乎。 或许当时,这个男人已经决心离去。 若不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他们岂能还有今日? 不过不念曾经,不念现在,这件事终究是她的愧疚,是她的错。如今被人大庭广众说出来,更是让她心中一阵愧疚。 而就是这愧疚的目光,更是让所有人心中一寒。 饶是向来温和的芈沁,此刻眼中也露出悲愤之情。 那公孙玉儿,更是毫不留情,恶狠狠的瞪着蒙雪。 以前还觉得嫂嫂是个好人,原来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背叛自己的哥哥,简直岂有此理。 “哼哼,凤梧琴,破烂玩意儿,我夫人岂能瞧得上。那嬴权卑鄙无耻,明知我夫人乃有夫之妇,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夫人岂是那般庸俗愚蠢的女人。当年便将凤梧琴劈碎,当做柴火烧了。此事我清楚,没必要再提!” “说重点!” 就在这时,一道冷哼声传来,众人一怔,惊愕的看着白琰? 这件事白琰知道? 那看来是想的严重了。 想想也的确如此,这蒙雪一代才女,岂能一点脑子都没有,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 再则,这件事如果发生,白琰不知道,此刻应该愤怒而已。反之,他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怕是早就不死不休了。 毕竟作为一个男人,连这点事都不敢为之愤怒,这还算什么男人。 在所有人眼里,白琰明显不是这般无用的男人。 可是,一切应该发生的都没有发生,那只能证明白琰所言属实。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再次柔和下来,看来的确是误会蒙雪了。 蒙雪急忙抬头,一双美眸盯着白琰,又止不住一阵愧疚。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岂能不知?这个男人无声无息中,又保护了自己一次。 第465章 吩咐 “公子,我听闻,夫人贴身丫头,阿兰为夫人名声着想,又念及公子颜面,遂假传口讯,代夫人拒绝游园之约。此事后被激发,蒙府大怒,长公主嬴萍将此女交付衙门,套以下犯上之罪名,几近处死!” 张大通的声音再次传来,房间里众人又是一震。 什么,这事一件接着一件,还没完没了了? 这蒙府,究竟还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不对,应该说这长公主究竟还做出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 那丫鬟倒是良苦用心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放屁,阿兰乃受夫人口令,岂有以下犯上之说?什么顾忌名声,顾忌颜面,一个无知的丫头,能懂这些?” “当日,乃我亲自前往衙门救出的阿兰,此中缘由为何,我很清楚,没必要偏听偏信!” “咳咳咳……” 一道呵斥声传来,白琰突然变得激动,止不住咳嗽出声。 这其他事情都没关系,唯独这件事情,白琰绝不能让事实成为事实。 没错,事实上,张大通说的传闻就是真实。但这个真实必须掩埋。 不仅仅是为了他的颜面,也不仅仅是为了蒙雪,同样也为了那阿兰。 否则,此事一旦坐实,前面的两个谎言,无论他再如何掩盖,蒙雪都将背负骂名。’ 若不是她不知好歹,胡作非为,岂能让一个丫鬟不知死活的为她善后? 这会毁了蒙雪,白琰的颜面,也将丢失殆尽。 同样,此事一旦做事,无论阿兰那丫头的初衷是什么,再好的初衷,也改变不了她以下犯上,替主子做主的罪名,在这个时代,这是死罪! 无论为了什么,白琰必须掩盖这个事实。 众人没有微皱,白琰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拖着如此病体,寻常人喘气都难,然而张大通说一句,他就驳回一句,这是在有意掩盖什么吗? 众人心中暗暗想着,却又不禁摇了摇头。 这事虽然很值得怀疑,但作为一个男人,真要发生了这些事,本身第一个就应该坐不住,岂能出面遮遮掩掩? 不该立即出手报复,才属正常? “没错,此事我与公子通往,阿兰那丫头的确冤枉。然,正是因此,我才为那丫头抱屈!” 张大通也不反对白琰的话,他不管白琰是否掩盖什么,既然白琰说话了,他便顺着白琰的话说下去,又道:“我还听闻,当日公子关山之地遇险,夫人心中着急,便不顾家中阻拦,赶往关山。隔日,阿兰再度入狱。此番罪名,盗窃主子之物!” 说话间,这一次张大通再无停顿,连给人震惊的机会都没有,继续道:“我又听闻,今日夫人回去,想求长公主调动蒙府高手护送公子前往赵国求医。然,长公主拒之门外,更扬言威胁,公子死,阿兰活。若夫人继续一心照顾公子,阿兰必死无疑!” 一句句话从张大通的嘴里吐出,众人早已目瞪口呆,心中震撼难以自拔。 这天下,怎能有这把不知廉耻,欺人太甚,胡作非为的母亲? 岂有此理,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门口,关山君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 这一刻,他只觉前所未有的羞愧,自己怎么就能有这般一个姐姐? 真是遗臭万年啊! 众人看向白琰,看向蒙雪,眼中都不禁流露出同情之色。 摊上这样一个娘,这二人得多不幸? 蒙雪的眼睛已经红了,这一提起阿兰的事,她便忍不住揪心。 如今想想,当初的阿兰可真是为了她不惜一切。 若不是阿兰的惊人之举,或许自己真的就一步错不不错,再无回头之路了。 可如今,也因为自己的事情,竟然把她害得如此地步。 之前能救她一次,如今母亲再次出手,自己还有机会吗? 一种无力感,突然在蒙雪心中生出。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太高估自己在蒙府的重要性了。 棋子就是棋子,又有什么资格反抗一切? “嚯,我就说嘛,回来这么久,不见阿兰那丫头。终究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这么久,竟然一直让那丫头受罪受苦!” 床上,白琰如恍然大悟,明白了什么一般,突然眯起了眼睛。 清晰了,一切都清晰了。 若没有今日嬴萍的母子断交,蒙雪岂能哭得这般伤心? 若不是嬴萍那几近变态的威胁,蒙雪岂能如此心碎? 公孙一家的命,如今在这长公主,自己丈母娘的手上,竟然成为了二选一的游戏。 白琰眯起来的眼睛中,一抹寒芒一闪而过。 “唔……” 一声闷哼,一用力,白琰想爬起身来,却发现浑身虚弱无力。 而且这一用力,伤口又撕裂般的疼痛传来,顿时让人冷汗淋漓。 “白琰!” 蒙雪一声惊呼,急忙伸手搀扶着白琰。 在她的搀扶下,白琰终于勉强坐起身来。 “夫人放心,阿兰毕竟是你的贴身丫鬟,白琰决不能让她蒙受不白之冤!” “再则,今日无论发生什么,还望夫人见谅,不要与白琰计较!” 蒙雪心中一动,还没从白琰的前一句话中回过神来,后面的话一出,她的脸色顿时一变。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见谅,不要计较? 莫非是要做什么过分之事?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白琰已经一把推开她,招了招手,那边张大通立刻快速上前。 白琰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声,张大通顿时眼睛一亮,急忙点头,连连应诺,接着退离下去。 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白琰,似乎都在好奇白琰和张大通说了什么。 但白琰并没有说出来的意思,看着众人,他嘴角再次浮现一抹笑容,却很冷。 伴随着这一抹冷笑,众人又忍不住心头一寒,如赘冰渊。 没人知道白琰想做什么,也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而这一天,将会被很多人永远铭记。 这一日发生的事,将会被无数人津津乐道,而有些人,注定要为今日的事情感到恐惧,一生一世难以忘怀! 第466章 公孙府来人 咸阳城,长公子府内,喧嚣震荡,热闹滔天。 这是子楚晋升太子嫡长子后,太子赏赐的府邸,很大,却难以容下四面八方前来投靠的士人食客。 古人说得好,人的名树的影,当一个人没名没分时,谁也不知道你是谁。 可当一个人名满天下,前途无量时,天下人都认得你,天下人都争相来投。 前有四君子门客满天下,威望震天。 如今,公子子楚一朝崛起,荣升太子弟子之位,便是妥妥的未来秦王。 作为天下最强大国未来的王,天下士人都很清楚,如今投奔,未来收获的是什么。 热闹的府邸内,拜见的声音接连传来,门前侍者不断接待,门中客人相互烤校,大有相互争雄的意思。 毕竟一座府上,能养得起的门客也就那么一些,一个国家,能圈养的臣子也只有那么一些,长公子府中不可能随便来一个人都能留下。 只有真正有本事的,才能留到最后,才能位极人臣。 吕不韦很忙碌,但脸上的笑容至始至终就没消失过。 凡是前来府邸之人,几乎都要率先拜见他。 从长公子荣升的那一刻,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倾家荡产,终于有了回报。 面对四面八方,各方士人的祝贺,吕不韦游走人群之间,应付得游刃有余。 突然,就在这时,门外一道身影走来。 “在下张大通,拜见吕先生!” 吕不韦的目光,瞬间凝视过去。 张大通,他认识,这是白琰身边的人,是公孙府的人。 在吕不韦眼里,他自己虽然尚未彻底崛起,但未来可期。这天下,能与他争雄者,唯有一人。 白琰,无论气魄之雄伟,度量之恒大,皆是这些年来,唯一能与他匹敌之人。 这张大通此刻前来,所谓何事? 莫非是那白琰? “吕不韦见过壮士,不知壮士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吕不韦心中想着,面上却神色不动,上前拱手作揖,行礼拜见。 虽作为一名商人,但这举手投足之间,礼节拿捏到位,更甚士人。 “吕先生客气,我家公子差我前来,有事拜见长公子,还请吕先生引荐!” 张大通拱手,沉声说道。 周围人的目光,不自觉的朝着这边看来。 “这是谁啊,其貌不扬,竟能让吕先生这般行礼拜见?”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此人名唤张大通,乃是公孙府上的人!” “公孙府,莫非是那公孙琰所在的公孙府?” “哦,原来他就是长公子双足之一的公孙府之人,难怪吕先生要如此客套了!” 一道道议论声传来,让吕不韦眉头微微一皱。 近几日,咸阳城内总有传闻,说什么长公子荣升嫡子,全靠脚下双足鼎立,头上贵人提拔。 这头上的贵人自不必说,便是那华阳夫人。 毕竟没有华阳夫人认子,即便嬴子楚质赵八年,但论资排辈,这嫡长子之位也万万轮不到他。 不过光有贵人还不够,若是下面的人不够稳,这位长公子怕是想从邯郸回来都难。 是因为有人为他铺好了路,摆平了一切,方有今日。 而这些铺路着,被称之为脚下双足,寓意支撑长公子之意。 双足不是别人,其一便是吕不韦,其二便是白琰。 吕不韦为这位长公子铺平了前面的路,白琰为这位长公子铺平了后面的路。 两个商人,竟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举。 有些人在发笑,而有些人却暗暗敬佩。 作为长公子脚下双足之一,吕不韦是荣幸的,因为今日他是脚下双足,未来长公子荣升大宝,他同样是脚下双足。 而能做王的双足者,是为何人? 非相位不可。似那商鞅,如那张仪,像那范雎,谁不是双足左右手? 可是,他费劲一切心思才得来的东西,凭什么最后却要分那白琰一般? 吕不韦心里有疙瘩,刺挠得慌,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哈哈哈,原来是拜见长公子的。壮士稍等,不韦这便前去通禀公子!”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吕不韦哈哈一笑,告辞一声,率先离去。 周围众人一脸艳羡,他们很多人来到这里都好几天了,根本没资格见到长公子,最多也只能见到吕不韦。 这公孙府家的下人倒好,一来,就连吕不韦都要亲自通报。 不过有些事是羡慕不来的,谁让人家是雪中送炭之人? 而他们充其量就是锦上添花之辈罢了。 “公子,那公孙府上,白琰公子派人前来求见!” 吕不韦步入后堂,快步来到公子子楚跟前,拱手道。 此刻,在影子出面前摆放着的是堆积如山的书简。 里面有朝堂上的一些折子,也有这些年,事关大秦各地的一些资料。 如今身为嫡长子,嬴子楚的麻烦也来了。 毕竟未来是要做王的人,若连自己的江山都不能了解,若连一些小事都处理不好,他又有什么资格称王? 所以,这些天他都很忙,每天沉入书海。 他必须抓紧时间,在最短的时限内把这些资料看完,然后亲自游走大秦,了解大秦的每一寸山河,以做到心里有数,遇事不慌。未来执掌天下,心中也有个底。 “哦,是白琰的人?” “快快有请,这么多天过去,也不知那白琰此刻情况如何,我正打算早点忙完,抽空前去看看,没想到公孙府的人先来了!” 埋进书海的嬴子楚猛地抬头,笑着说道。 “诺!” 吕不韦拱手应诺,转身退去。 “慢着!” 突然间,嬴子楚的声音传来。 吕不韦脚下微微一顿,回身再次拱手作揖。 如今回到咸阳了,大家的身份都不一样了,吕不韦对这位长公子也不再如同以前。 以前还能平辈伦教,他就算恭敬有礼,也就是一些小小礼节的问题。 如今天下人看着,即便在暗处,他也一丝不苟,俨然做好了臣子的准备。 “不韦先生,如今你我终于翻身,我却如此看重那白琰,你心里面就一点也没有不舒服?” 嬴子楚笑看着吕不韦,似乎是随口一问,但一双眼睛却显得有些晦涩。 第467章 费一番心思 吕不韦心中微微一颤,不知为何,这一刻,一股莫名而来的压力浮现,让他浑身都不由僵硬起来。 他低着头,沉吟片刻,微微摇头,笑道:“公子说笑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天下士人争相来投,那白琰也是一个有能者之辈。此等人物愿为公子效劳,未来公子必贵不可言,不韦跟着公子也是沾光,何来不满之说?” 嬴子楚摇头轻笑,他并不傻,很多人留意不到的东西,他都留意到了。 吕不韦的那些心思,他自然也明白。 叹息一声,嬴子楚缓缓起身,笑道:“不韦先生,真是辛苦你了。寡人也知道,如此做法,难免对不住你。可你得明白,大秦的未来需要你,我的身边也少不了你。你是寡人最重要的人呐!” “可是,你很重要,我少不了你,但你一个人又能扛得住多少?如今局势未稳,咱们还需要多多仰仗他人才行!” 说话间,嬴子楚来到吕不韦身旁,伸手轻轻拍着吕不韦的肩膀。 “公子高瞻远瞩,不韦佩服。公子放心,不韦定然与那白琰亲如兄弟,情同手足,共同为公子效力!” 吕不韦心中一震,他早就看得出来,这公子子楚并不是一个简单之辈。 如今他终于崭露头角,暴露锋芒野心了。 吕不韦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沉默。 这位公子的野心,未来必将给他带来更多的好处。可是,如此人物,他又岂能掌控得住? “好,不韦先生去!” 嬴子楚很满意吕不韦的回答,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安慰。 吕不韦再不迟疑,拱手告辞一声,转而离去。 很快,张大通在吕不韦的带领下来到此处。 “张大通拜见公子!” 见到嬴子楚,张大通立即拱手作揖行大礼拜见道。 “壮士不必客气,快快起来,不知此番白琰派壮士来所谓何事?” 嬴子楚很热情,亲自上前搀扶起张大通。 张大通抬头,深深凝视了嬴子楚一眼。 他看得出来,这位公子并不是传闻中那般懦弱,也绝不仅仅是以为吕不韦、白琰和华阳夫人的帮助提携,方才有今日。 观其神态,威武不凡,眼中藏着大报复,这是一个很有野心之人。即便没有今日的吕不韦,白琰和华阳夫人,他也能找出下一个吕不韦、白琰和华阳夫人。 这是一个注定为王的人。 “启禀公子,我家公子想求公子一事,借不韦先生一用!” 沉吟片刻,张大通拱手道。 “哦!” 嬴子楚一怔,一旁的吕不韦也是一怔。 “借人?” 嬴子楚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大通,一旁的吕不韦也是满脸好奇的看了过来。 “没错,我家公子说了,不韦先生乃是当世大才,虽商人出身,但未来注定位极人臣,高不可攀。这天下,能与其比拟者绝无仅有。” “我家公子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子与不韦先生出手!” 张大通点头,顿了顿,又道:“当然,此事有利于公子,公子也是时候展露锋芒了!” 前面的话,张大通说的嬴子楚脸上笑意盎然,一旁的吕不韦心里面也好受了不少。 可是后面一句话说完,吕不韦和嬴子楚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好大的口气! 展露锋芒? “敢问壮士,如何展露?” 一旁,吕不韦率先发言道。 张大通回头看去,道:“借华阳夫人之力,融外戚之形势,以无上之威,开蒙府之刀,为我家公子夫人讨回公道,震慑天下,宣誓公子之存在!” “什么?” 一言出,吕不韦,嬴子楚二人心中狂震。 拿蒙府开刀,为那白琰讨回公道? 这说的是什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发出质问,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张大通。 他们相信,白琰既然敢派张大通前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必然有他的用意。 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利用而已。 如果只是利用,他可以以人情交换,而不是开口就要展露锋芒,耀武扬威。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张大通没有说话,他在看着二人。 吕不韦和嬴子楚也不说话,两人都在静静的看着张大通。 …… 公孙府内,诸多下人,还有医师都已经离去。 白琰的房间里面还有很多人,芈沁和公孙玉儿母女,蒙雪、关山君和狐姬,以及蔡泽,此刻都在这里。 这些人拥挤在房间内,但谁都没有说话,让整个房间显得十分安静,只有那几个火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 众人注视着白琰,白琰看着房梁,似乎都在沉思,都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呵呵,赵国刺杀,赵国求救!” 突然,一道轻笑声传来,白琰微微摇头。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凝重下来。 一句赵国刺杀,赵国求救,仿佛把人的心都打入了无尽深渊一般。 之前赵国刺杀,白琰昏迷之中,丝毫不觉。 蔡泽谈论赵国求救之事,白琰同样昏迷之中,什么也没听见。 但方才,众人已经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有赵国扁鹊神医传人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不可否认,这赵国有人能救他,去赵国就有活路,这个诱惑太大了。 白琰并不想死,尤其是现在,他比谁都更加渴望活着。 前世对父母没有尽到孝心,没有妻儿子女,到死孑然一身,不知家为何物,只知道埋头工作,与天地万物列国各方势力争斗。 可今生不一样,他有慈祥的老母,有单纯令人心疼的妹妹,还有恬静贤惠的妻子。 这一走,抛下她们,于心何忍,谁能照料? 哪怕有关山君,哪怕还有一些故人暗中帮助,但又怎能比得上亲自照顾, 可是,去赵国真的能够求医求助? 怕是前脚刚进入赵地,后脚就得上断头台了。 这个道理,不仅白琰明白,众人同样明白。 所以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沉默。 哪怕蒙雪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送白琰前往赵国求救,但白琰若是不答应,他又能如何? “看来,这赵国是容不下我啊。想活命,还得费一番心思!” 就在众人以为白琰会放弃的时候,突然间,白琰又是一笑。 众人一怔! 费一番心思? 第470章 疯狂的胡三通 安国君府外,风大雪大,张大通静静的坐在一辆马车上,目光阴沉,默默的等待着。 那边,公子子楚和吕不韦已经进入安国君府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事情处理得如何。 张大通算是沉得住气的,但想到白琰的情况,他一刻也不想等,只想赶紧处理完白琰交代的事,赶回附中,随时听候调遣。 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安国君府大门。 这个举动,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每一次都看不到里面出来人。 越看,他的目光越加阴沉。 就在他即将放下车帘,继续等待之时。 突然间,眼角瞥见了什么,那边,吕不韦和嬴子楚终于走出来了。 一步跳下车窗,张大通朝着两人迎接过去。 “公子,先生,准备得如何?” 张大通强忍着急迫,对两人行礼道。 “呵呵,放心,咱们这就去咸阳令衙门提人!” 嬴子楚微微一笑,让张大通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去。 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终究,一切都在公子的掌控之中。 这公子可真不是一般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旦发飙,诸般大人物,似乎都在他的玩弄掌控之中。 “公子请!”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张大通并没有过多表示,急忙让到一旁。 待得嬴子楚和吕不韦先后上车,张大通立刻驾驭者马车,直奔咸阳令衙门而去。 …… 咸阳令衙门,牢狱之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传来,让整个牢狱中,所有的犯人都畏畏缩缩的躲在牢房各处角落里,大气不敢喘一个。 一个多月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这牢房里,惨叫声几乎每天都会响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这里是牢房,虽然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十恶不赦的凡人,但曾经,这牢房中也没这么折磨人的。 毕竟很多人犯法,最后不是抓起做劳役就是直接打死,哪有这样折磨的? 可是这一次不同,牢房中惨叫声连续一个多月,声音都已经嘶哑,喉咙都已经叫破。 但是,衙门的那位大人似乎就是乐此不疲,每天都要来牢房一趟,抓着那个犯人就是一通折磨。 “贱人……贱人……贱人……” 胡三通的喝骂声不断传来。 “啪啪……啪啪……” 长鞭抽打的声音不断响起。 “啊……” 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已经嘶哑到令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凉的惨叫声。 在胡三通前面,十字架上绑着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此刻浑身衣衫破烂,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脸上全是血渍,还有一个个囚徒烙印。 她低着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胡三通每每一鞭子下去,她又忍不住惨叫一声。 抽打了许久,胡三通似乎有些疲惫了,忍不住甩了甩手。 一旁,窦河连忙是行前,谄媚抓起胡三通右臂,轻轻揉捏着,笑道:“哎呀,打人了不起啊,比昨天多打了十鞭,厉害,厉害啊!” “怎么样,大人累了?要不要先歇息一会儿,再折磨这贱人?” 说话间,窦河就要搀扶着胡三通走向一旁。 “不必了,一个贱人而已,打一下活动筋骨也就罢了,为她置气还犯不着!” “可惜今日在这里的不是公孙家那废物,否则,那才真叫一个痛快!” 胡三通一脸得意,但说话间,脸色又变得阴沉下来,提起长鞭,止不住的又给了那女子一鞭。 女子浑身一颤,这次却直接连惨叫声都没了。 “嚯,都不叫了是?” “看来还是我打轻了!” 胡三通眼神一凝,顿时暴躁如雷,冲上前去,提起鞭子,又一次疯狂抽打下去。 “唔……” “唔……” 然而这一次,那女子却只剩下一道道低沉嘶哑的闷哼声。 她的喉咙已几乎叫破,没有力气再喊了。 然而越是如此,胡三通越是愤怒。 又是一通抽打,这才兴趣缺缺的丢掉长鞭,却没有放过那女子的意思,大手一挥,喝道:“来人,上刑,看看她的脸上还有什么地方没有烙印,再给我烙一个!” 周围的狱卒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看来这胡大人和公孙家的仇,真是不可化解啊,竟然暴躁到如此地步。 虽说这蒙家的侍女阿兰犯下的偷盗罪,应该受刑,但也算不上多大的罪行,顶多切根手指,达到警示的地步也就够了,无论如何也犯不着烙字。 可是,这位胡大人烙字也就罢了,寻常犯人,即便是死罪,即便发配边陲,也顶多就是脸上烙印一个字,让所有人看到此人的第一眼,都知道此人有过前科。 谁会像这个女子一般,整张脸,几乎都烙满了字? 这简直就是纯属折磨人啊! 不过没人敢说话,作为顶头上司,胡三通的话,他们只需要执行便可。 “诺!” 一声应诺,两个狱卒上前,一人提起阿兰的头发,一人拿起烧红的烙铁,直接怼上阿兰那张早已溃烂的脸。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传来,一阵白琰冒气,阿兰的脸又被烧出一片乌黑。 “哈哈哈……” “好,好……” 胡三通哈哈大笑,一脸兴奋,几近变态。 这一番折磨,他似乎心满意足了。 想到曾经那公孙琰加注在自己身上的折磨,他仿佛深深的出了一口恶气般,大手一挥,喝道:“走,回去!” 窦河在一旁陪着,点头哈腰,跟着他一同离开牢房。 刚走出去,不远处突然有一个衙役快步而来:“不好了,打人,那公孙家的人又打上衙门了!” “什么?” 胡三通和窦河的脸色顿时一变。 本来刚好了一点的心情,瞬间怒火上涌。 “好你个公孙一门,这是真不把我咸阳令衙门当回事啊!” 胡三通怒目圆瞪,大袖一挥,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作为咸阳令,他掌管整个咸阳所有政令,就如首都市长一般。 平日里,哪怕三公九卿都要给他一些面子,结果这公孙家打上一次门来羞辱也就罢了。如今还来,真当他是泥捏的,没有火气吗? 第471章 大人可以试试 天地雪白,咸阳令衙门内外,雪色更为耀眼。 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口,仿佛那天地间唯一的一抹黑,真正给人一种天下皆白,唯我独黑的墨家意境。 张大通静静的屹立着,手下拄着一根拐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默默的等待着。 和那衙门衙役禀报的不一样,张大通并没有打上衙门,相反,他很恭敬有礼。 毕竟他不是蠢货,他今天是来接人出狱的,不是来找死的。敢在咸阳令衙门闹事,别说他区区一个张大通,就算三公九卿都不行。 可是之前随着白琰而来,一番出手,震慑诸般宵小,在那些衙役心中,早已经对张大通充满了惊骇之心。他一来,就如混混上门,不是闹事也是闹事。 “白琰,你好大的狗胆,一而再再而三打上我咸阳衙门,这是不把我咸阳令放在眼里,不把我大秦放在眼里吗?”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咆哮声传来。 张大通眉头微皱,就连后面马车上还没下来的两个人,嬴子楚和吕不韦,眉头也不禁微微皱起。 两人掀开窗帘,默默的朝着外面看去,只见衙门门口,胡三通快步而来,一脸阴沉。 在其身后,还有一脸咬牙切齿,仿佛护主的狗一样的窦河,以及数十个衙役。 “嗯?” 胡三通很愤怒,可是当他看到门口只有张大通一人时,却愣住了。 就凭这家伙,他也有胆子打上衙门? 之前白琰好歹占据了一个理字,让他无言以对。 可如今,他不知道白琰的理在哪儿,甚至连白琰自己都没来,就让这样一个粗鄙大汉前来,难道真是想直接硬闯打架? “是你,怎么,你家主子没来?” 反应过来,胡三通顿时就乐了。 真要如猜想一般,那他真巴不得这张大通在这里闹事。 今天只要张大通敢肆意妄为,他就能让张大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顺藤摸瓜,让曾经身为政敌的公孙一门死无葬身之地。 “张大通拜见大人!” 不过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张大通顶着一张粗鄙大汉的脸,给人一种马匪一样的感觉,行为举止却有礼有据,温文尔雅。 且率先对他拱手作揖,行了大礼,方才道:“回禀大人,我家公子重伤在身,今日不方便拜访大人。只是听闻大人错抓我家丫鬟,特意派张大通前来提人,还望大人见谅!” 话,张大通说的很漂亮,他今天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来化解误会,解决问题,救人的。 可是这番话却让胡三通眉头微皱。 怎么一切都不按照剧情来? “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本官善恶不分,是非不辨,错判冤案是吗?” 冷哼一声,胡三通可不管张大通的话好不好听。 既然对方不想闹事,那自己就算是逼,也要将对方逼得闹事。 今日,公孙家的人来了,便休想逃过一劫。 “张大通绝无这个意思,还望大人莫要误会。只求大人放了我加丫鬟,我家公子必当厚礼相赠!” 张大通再次拱手,说出的话显得有些卑微。 “放肆,张大通,你竟敢贿赂我家大人。你当我加大人如你公孙一门,都是那卑贱的商人吗,是区区钱财就能贿赂的?” 这次不等胡三通说话,一旁的窦河抢先发言了,怒视着张大通喝道。 胡三通回头看了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窦河这一点,察言观色,把狗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大人……” 张大通眉头微皱,看来这咸阳令衙门还真如同公子所言那般难以对付啊。 根本就不会和公孙家讲道理。 他刚想说些什么,但刚开口说出大人二字,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便听一声呵斥传来。 “没错,张大通,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贿赂本大人?” “你可知在我大秦,这是死罪?” 胡三通一脸冷笑,高高在上的蔑视着张大通。身为执法者,他有的是千万种办法,把一个无罪之人退到犯罪的道路上。 张大通自以为谦卑有礼就够了,但在他面前,这就是笑话。 张大通眉头微皱,目光一沉。 好个凌厉的咸阳令,这是不把公孙一门往死里逼,誓不罢休啊! 好在公子早有准备,否则今日还真要着了这咸阳令的道。 “大人,还请不要继续误会。今日在下前来,只想接回家中丫鬟,并无冒犯之意!” 张大通声音开始从之前的卑微变得冰冷下来,隐约间,一股凌厉气势慢慢展开。 身为战场上的无敌兵王,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死神,他何曾惧过任何人? “接人?” “你说的是那叫阿兰的女子?” “今日,本官若是不放人,你待如何?” 胡三通笑了,终于还是把这公孙家的人逼急了。 急了好啊,语气冰冷不算什么,最好再张狂一点,直接大打出手,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大人,您若非要抓着一个女子不放,在下自然不能如何。” “可是你这般不分是非,黑白不辨,你可想过在我大秦又是何罪。有句话我得提醒大人一声,有些话不可说尽,有些人不可得罪。我公孙一门的确落魄,但也绝不是谁想欺凌就能欺凌的!” 张大通缓缓抬起手中拄着的拐杖,说话间,语气又冰冷的几分。 那边,胡三通眼神微微一凝,不由后退两步。 在其身后,诸多衙役立刻护在他的身前,警惕的看着张大通,严防张大通突然出手。 作为一个高手,若不防备着点,在这几十个人里面,突如其来,杀一个人,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放肆,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批判本官。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信不信,凭你这句话,本官现在就能将你拿下!” 胡三通脸色一变,想到方才心中涌上的一抹惧怕,顿时勃然大怒。 曾经就被这张大通吓唬过一次,今日又来一次,当真是岂有此理。 “大人可以试试!” 然而,之前卑微的张大通,此刻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说话越加肆无忌惮,看向胡三通的眼神,更是将之前胡三通的挑衅返还回去。 就和胡三通之前在想各种办法逼他动手一般,此时,他同样也在逼着胡三通动手。 第473章 震慑宵小 “这是阿兰?” 张大通冲上前去,一把抱住阿兰,对于这公孙家唯一一个敢站出来为自家公子讨回公道的丫鬟,张大通并不熟悉,但很重视。 可是,现在他连对方的面容都看不出来了。 这哪里还是一个人? 简直就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不对,她还有气息,只是很弱很弱,似乎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怀中,阿兰缓缓睁开眼睛。 她认得张大通,之前她就进过一次咸阳令监狱,是白琰带着张大通把她救出去的。 此刻看到张大通,她眼中的泪水,顿时忍不住滚落下来。 那张脸好生脏乱,上面到处都是烙铁烙出来的疤痕,令人无法辨认她的面容。 很难想象,一个女人,究竟是如何做到承受这么多折磨还能活下来的。 张大通英雄一世,铁血一生,从未感受过惧怕,从未心软过。 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鼻梁发酸,眼眶微红。 是了,这一定是阿兰。 她那双委屈的眼神,痛苦的神色,悲伤的神情,装不出来的。 任何人被冤枉到这等地步,受到这等生不如死的折磨,却还能硬生生挺下来,心中都会隐藏着天大的冤屈。 这一刻的阿兰已经说不出话,她只能用眼泪宣示着自己的委屈。 她并没有偷盗,也没有做过任何错事。 她的所有罪过,全都是主家的一句话,全都是官府的针对。 她冤,真的很冤。 强撑到现在,她就想等待自家小姐,想等待自家姑爷回来。 她知道,这世上谁都不会相信她,但自家小姐一定会相信她。 她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太了解小姐了。 小姐很冰冷,很孤傲,可也很善良,她不会如同主家其他人那般针对自己,陷害自己。 她回来知道真相一定会救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信念,也是唯一支撑着她活到现在的信念。 哪怕衙门的人都说小姐姑爷早就回来了,却根本不想救她,她也不相信。 她知道,姑爷的日子也不好过,姑爷已经好久没回去了。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事情。 等他们知道,一定会救自己。 可是一直等,却了无音讯,她整天受尽折磨。 眼看支撑不下去,终于,姑爷消极还是派人来了。 无声的泪水,宣泄着这一个多月的委屈。 连她自己都很难想象,这一个多月一来,自己究竟是如何坚持下去的。 “阿兰,对不起!” 看着女人那浑浊的泪水,张大通铁汉化作绕指柔,眼中雾水凝固,一把将其死死抱在怀中。 这是真正关心自家公子的人,真正为自家公子受尽折磨的人。 这一刻,就如他死去的那些战友一般,让他心痛,让他难以忍受。 他知道,是公孙一门对不住这个女人,是自家公子对不住这个女人。 要是重视这个女人,早在半个多之前就已经救下了,哪里会拖到现在。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一切的话语,也只能化作一声对不起。 “呜呜呜……” 怀中,女人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呜咽哭泣起来。 好痛,身上真的好痛。 那浑身上下,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刀山火海的折磨,她真的撑不住了,这最后时刻,她等到了来救她的人,也等到了这一声对不起。 够了,真的够了。 呜咽声中,阿兰的声音逐渐变小,气息越来越虚弱。 一个坚强的人,当她最后的一口气吐出,便已经没了牵挂。 阿兰坚持了一个多月,早就该在折磨中死亡的他,这一刻,终究咽气在了张大通宽阔的怀中。 感受着怀中身体一软,再无声息,张大通眼角的泪水滑落脸庞,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无尽怒火,磅礴而出。 他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目光看着嬴子楚。 嬴子楚抬头,对上这双目光,忍不住心中狠狠一颤。 他的牙齿,这一刻都快咬碎了。 他是王孙,身份高贵,遵循君子之道。 他也受过苦难,从来不以为还有谁受的苦难能与自己相比。 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承受的根本不算什么。 这咸阳令衙门,简直残暴无道,毫无天理,远胜商纣。 “咸阳令,你好大的胆子。你错判冤案,不辨是非倒也罢了,如今,你竟敢私下行刑,乱我秦法,你论罪当诛!” “来人,给我将咸阳令胡三通拿下,等待本公子启奏王上,杀无赦!” 低沉嘶吼的声音传来。 古人有残暴者,但也有君子之风。尤其是在这百家争鸣,儒家仁德遍布天下的年代,一切的残酷刑法,都会受到诸子百家的指责。 当年,大秦变法,被天下视为严刑峻法,不可承认。 最后,是因为大秦的公平公正,救民于水火之中,才让诸子百家看到大秦酷法带来的安稳,好处,被迫承认。 由此可想而知,这个时代,对于酷法,诸子百家保持的是何等心态,列国保持的又是何等心态。 而如今,这胡三通的刑法,更胜大秦的法千倍万倍,已经足以违背天地良知,更是破坏大秦的公平公正,若今日不杀之,如何给天下交代,如何给诸子百家交代,如何给大秦先祖孝公交代? “砰!” 一声闷响传来,胡三通双腿一软,骤然跪倒在地。 “不,长公子,不要,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了!” “求长公子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知错了!” 在看到嬴子楚前来的瞬间,胡三通就已经知道糟糕。 在嬴子楚要提出阿兰时,他已经绝望。 此刻,人证物证俱在,他连辩驳的心思都没有,只能求饶。 “给我拿下!” 然而,嬴子楚怎能放过他? 别说他本身就是受白琰所托,前来为白琰解决一切麻烦。就算没有白琰,看到这残酷的一幕,他又岂能忍受? 若以后,大秦官僚人人如此,这大秦还不得被他们祸害成一锅粥? 大秦讲究法治,不讲人治。如今,这咸阳令竟敢以人治代替法治,若大秦法治不加以严惩,岂能震慑宵小? 第474章 怒火滔天 “诺……” 一道道应诺声传来,那些衙役面露为难,但还是冲上前去,将胡三通扣压起来。 包括胡三通的爪牙,窦河,也被围在人群之中。 “不,长公子,这是蒙家的主意,不关我的事,求长公子饶命啊!” 惊骇欲绝的声音响起,方才还是高高在上的咸阳令,这一刻却沦为阶下囚,挣扎求生下,已经不顾一切。 “你放心,蒙家也好不了!” 嬴子楚冰冷的眼神扫视而来。 这一刻,他已经不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谋福利的宗室公子,他是大秦的未来的主人,执掌法律的执政者。但凡乱法犯法者,咸阳令也好,蒙家也罢,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长公子!” 惊骇的嘶喊声在后面不断作响,嬴子楚带上吕不韦,还有抱着尸体上车的张大通,一同离开此地。 …… “阿兰……” 半个时辰后,公孙府内,凄凉的呼唤声传来。 蒙雪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脏乱的尸体,浑身都已经开始发臭腐烂。 很难想象,这真的是那俊俏的小丫鬟,阿兰。 周围,一道道身影汇聚而来。 “这……” 关山君瞳孔一缩,直吓得双腿一软,蹭蹭后退了好几步。 这真的是蒙府上的丫鬟? 真的就因为自己姐姐的一句话,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狐姬一脸难看,几近作呕。 好生惨烈! 一旁,蔡泽目光阴沉,似有怒火燃烧。 这天下,究竟是何等残酷之人,才能将人折磨至此? 这简直不是人,畜牲不如,该杀,该杀! 莫说一个受到冤屈的弱质女流,就算是杀人如麻,该死的大汉土匪,也不该这般折磨啊! “娘!” 阿兰被带回来的消息,惊动整个公孙府,芈沁带着公孙玉儿也来了。 但仅仅只是一眼,公孙玉儿便被吓得一把抱住了母亲。 芈沁同样脚下一软,死人她见过,但死的如此凄厉的人,当真前所未见。 这咸阳令,究竟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看着震惊,惊恐和愤怒的所有人,公子子楚,吕不韦、张大通几人都在沉默,但他们眼中的怒火,丝毫不必其他人少。 这一刻,阿兰的死,说是亲者痛也好,说是让人不忍目睹也罢,终究激起了众人正义之心。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床榻上,白琰突然翻身下床,摔到在地,快速朝着这边爬了过来。 他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了。 这一身的伤痛,简直刺目,让人望之,浑身都在抽搐,内心都在发寒! “白琰!” “众人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搀扶起白琰,让他坐会床上。 白琰没有挣扎,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地上,那已经彻底咽气的尸体。 强烈的怒火,在他胸口燃烧。 今日,他已经足够愤怒,可现在,他更比之前愤怒千倍万倍。 他白琰的人,岂能容得下他人伤害? 帮助他白琰的人,谁又可以伤害? 这蒙府,已经伤害过一次,如今更是下定死手,让人生不如死。 今日,他若不让蒙府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以后谁又能跟着他? 他又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又岂配让人为他效命? 白琰目光中的怒火,这一刻,仿佛要燃烧天地一切,众人不禁缓缓转头。 白琰抬头,对上了嬴子楚的目光。 “公子,白琰一生别无所求,只念在你我之交,皆为缘分,从来不图回报!” “可今日,公子无论如何要帮白琰,为白琰吐出这胸中一口恶气,否则……” “咳咳咳……” 没有任何的废话,这一刻,白琰只想让蒙府也尝尝被人欺压的感觉,强烈的愤怒,让本就身受重伤的他忍不住气血攻心,一阵剧烈咳嗽,胸前伤口裂开,再次血色弥漫。 嘴角处,更是有鲜血流出。 “白琰!” 蒙雪连忙上前,眼中已是泪眼模糊,连忙轻抚着白琰的背部。 一阵剧烈的咳嗽,终于缓缓平息下去,白琰继续看着嬴子楚,低沉咆哮:“否则,白琰死不瞑目!” 嬴子楚心中狠狠一颤,这蒙府,终究是把一个宽容之人逼到绝路了。 “你要如何?” 嬴子楚皱眉,沉声道。 “蒙府,乱我秦法,以法治之名,行人治为实,该斩。此事白琰亲自书写奏报,还望公子呈交我王!” 白琰身子颤抖,拱手向天。 “没问题!” 嬴子楚没有拒绝,今日就算没有白琰的要求,这一份奏折他也会写。 蒙府与咸阳令今日作为,无论如何,不能姑息。 “拿笔来!” 没有理会周围众人关切的眼神,白琰一声低和,不容置疑。 “公子!” 张大通连忙上前,取来竹简和狼毫。 白琰大手一抬,快速挥洒。 这一刻,他虽身受重伤,浑身无力,但手上却仿佛执掌乾坤一般,片刻之间,一卷奏折已经写出。 很快,嬴子楚带上这份奏报离开公孙府,直奔王宫而去。 …… “王上!” 宫内,常管事捧着嬴子楚送来的折子,递到老人手中。 老人翻开竹简,略一看去,眼神顿时一寒。 “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拿下公主嬴萍,打入咸阳监狱!” 一声怒吼,老人手中竹简拍在桌案上,喝道:“乱臣胡三通,欺下瞒上,胡作非为,即刻起,行车裂之刑,让他体会体会,何为严刑酷法!” 说话间,整个大殿的气息,瞬间冰冷下来。 大殿下面,安国君惊讶的看向一旁的嬴子楚。 他不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到底给自己父亲看了什么,竟能惹得父亲如此勃然大怒。 他今日前来,是因为先前,华阳夫人找到他哭诉,说什么娘家人在秦国过得苦。那芈沁,膝下孩儿送入蒙府,却遭受非人待遇,如今将死,还被蒙府各种针对。希望他能前来王上面前进言,废除入赘之事。 如今,公孙府已有能力自成一家,无需再靠蒙府。 安国君向来宠幸华阳,看着梨花带雨的华阳,他来了。只是这边刚禀报完,父亲那边还在沉默,嬴子楚的到来,却又发生了逆转。 看来今日的咸阳,怕是要不太平了。 自己那姐姐,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第477章 蒙雪凌乱 “白琰,你究竟对我娘做了什么?你上报的书简中,究竟写了什么?”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蒙雪猛地站起身来,通红的眼睛,湿润的眸子,死死盯着白琰。 这一刻,她的眼神变得好生凌厉,仿佛一头暴怒的母狮子,随时都会择人而噬一般。 这刚失去从小到大,一直伺候她,包谷她的贴身丫鬟。 何为贴身丫鬟,那是从小到大,如闺蜜一般的存在。说失去就失去了,而且死的那么惨。 才刚把尸体送出去,交给下人处理,她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呢。 这边,母亲又出事了。 仿佛这一天本身就该是多事之秋,所有事都在同一天先后发生,让她如何承受? 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母亲。 胡三通被白琰送上了极刑,自己的母亲呢,最后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闺蜜,她例外不是人,几头忙,几头乱,几头都在出事,她真的绷不住了。 “夫人!” 白琰转头,看向蒙雪。 他眼中带着心疼,不是他不尊人伦,也不是他不想平息一切。只是有些事情做的真的太过分了。 虽说他不想死,也决定去赵国求医,可是这种事,谁有百分百的把握就一定能活下来? 他没有办法,只能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把该震慑的人震慑一遍,该做的事情做一遍。 公孙家,他是最后一个男儿了。虽然他不是原来的公孙琰,但无论母亲,还是妹妹,又或者妻子蒙雪,对他真的足够了。 这一走,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他能如何。 不让世人见证公孙家的手段,以后难道要任由他们受人欺凌,如曾经芈沁和公孙月儿一般? 白琰自问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心狠,哪怕要对付的人是蒙雪的至亲,哪怕要对付的人会让蒙雪感到心乱,心疼,他也只能动手。 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向世人展示他的不惜一切,让世人永远记住,公孙家不仅仅只有一个公孙起,后面还有一个白琰,谁知道除了他和公孙起之后,还会有谁? 不论时代,不论古今,这个世界,永远都是物竞天择的世界。家和万事兴固然好,和气生财固然好。 但没有霹雳手段,怎行那菩萨心肠? 没有震慑一切的手段先例,怎能让家和万事兴,怎能让人与你何其生财? 白琰不想死,但以他的情况,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家人继续遭罪! “别叫我,那是我的母亲,你到底上书了什么?” 蒙雪一声厉喝,生为人女,母亲的做法的确让她愤怒,不甘。 可是,这不是她对母亲视若无睹,再无关心的理由。 这一刻,她好害怕,若母亲也因为白琰而被送上极刑,那她该怎么办。 这可是杀母之仇啊! 无论母亲千错万错,那始终是她的母亲。 白琰皱眉,他有话想说,而且是很多很多的话。 可是,看着这一刻的蒙雪,他又该从何说起? “咳咳……” 轻轻的咳嗽声传来,白琰没有说。 他什么也没有说。 有些话,在有些人的面前能说通,在有些人面前是说不通的。 同样,有些话,在某些时候可以说明白,但某些时候注定说不明白。 此时此刻,解释不通的。尤其是面对此时此刻的蒙雪,更不可能解释得通。 “说啊……” 蒙雪眼神凌厉,骤然间,一声嘶吼,眼中热泪再也抑制不住,滚落而下。 她猛地转身,拉开房门,径直跑了出去。 她不明白,这天意究竟要捉弄她到何时。 从一开始爷爷把她当做报答人的筹码,到母亲把她当做棋子的摆弄。 再到如今,母女恩断义绝,又到母亲杀害她身边最亲近,且从小一直照顾她的丫鬟。 又到白琰出手,对付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的母亲送进大牢。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一切的一切,又该如何发展? 难道自己真要夹在中间,一辈子受尽折磨吗? 蒙雪离开了公孙府,她不知道蒙府那边情况如何了。 一路径直朝着蒙府而去,她必须了解情况。 当她跑到蒙府,浑身上下已经湿透,整个人累得几近虚脱。 还没跑到大门前,便已经摔倒在雪地中,远远看着一队甲士把母亲带走,离开蒙府。 “娘!” 蒙雪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想要爬起身来。 可是从公孙府,从学府街赶到蒙府的路何其远? 数十里路,一路跑来,即便她是习武之人,即便她能飞檐走壁,即便她身轻如燕,这一刻同样累得虚脱,哪还有力气起身? 趴在远远的雪地中,根本没有引起蒙府任何人的注意。 只能看着蒙府门口,哭天喊地,一脸紧张的奶奶,还有战战兢兢的蒙府下人,以及一脸焦急之色的蒙府的家将和守卫们。 谁都知道出大事了,可是,究竟出了什么事? 没人清楚,就连蒙雪都不知道白琰在书中写了什么,更别提蒙府上下的人了。他们甚至于连谁对付了长公主都不清楚! …… 公孙府中,张大通退下了。 看着离去的蒙雪,狐姬不由地站起身来,便想追出去,却被关山君一把抓住手臂,又拉了回来。 关山君没有任何过多的举动,他只是静静的在房间中跪坐着。 经过先前的震惊后,他慢慢平复了下来。 没有蒙雪那么激动,就仿佛一个世外之人,一切都不关他的事,而那被抓之人也不是她的姐姐一样。 只是,他真的可以不在乎一切吗? 并没有,他只是一直在等待,也一直在平复自己的心境。 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有些事既然发生了,自然有发生的必要。 他知道白琰不是那种不念人伦,胡作非为的人。 大义灭亲的事,白琰或许能做得出来,但绝不能因为一个丫鬟而把自己那姐姐置于死地。 这一点,白琰做不到。 不是嬴萍不该如此,而是因为蒙雪,也因为他。以白琰的聪明,他不可能不顾及一切,做的这么绝。 第478章 死了太可惜 “小子,你书简中,究竟写了什么?” 终于,关山君似乎觉得自己的心够平静了,他看向白琰,似乎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这是他一向对待寻常事物的态度。 作为军中大将,他这一生只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件事紧张,不惜一切过。对待其他事,向来都是以寻常事情待之。 他不能乱,因为他太清楚关心则乱这四个字的含义。 有些事,并不是关心就能解决问题的! 白琰目光飘远,看着蒙雪离去的背影,他并没有任何挽留。 他能理解蒙雪心中的凌乱。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别说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男人也承受不住。 这种事,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的! 骤然听到关山君的问话,白琰缓缓转头,看向关山君。 但见关山君目光平静,神色淡漠,仿佛根本不关心一般,只是稍微询问而已,他干涩而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轻轻笑了笑。 关山君不愧是关山君,难怪当年悼太子死后,很多人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此人若成了秦国未来的国君,或许秦国又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这是一个平常心很重,看待事物目光很大的人! 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白琰很难得的又给了关山君一个评价。 “舅舅,书中,白琰上报,请求我王宽恕母亲!” 轻笑中,白琰并没有对待蒙雪那般保持沉默,而是缓缓道。 “求情,宽恕?” 关山君一怔,一时间似乎有些没有明白过来。 就连狐姬,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白琰。 这别人好端端的都被你送到大牢中了,你还来一句求情,宽恕?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呢? 白琰微微摇头,转过头看向天花板,目光再度变得深沉悠远。 他仿佛是在自说自话,又仿佛在陈述什么,道:“白琰生来命苦啊!” “早年家道中落,家破人亡。凭着入赘,好不容易保得性命,到头来却是家中鸡犬不宁!” “在所有人心中,白琰就是一个废物,连仕途之路都断绝的卑贱商人,受千人指摘,万人嘲讽,千万人戳脊梁骨。可谁真正的知道,白琰沦为商人,所做之事,又何曾不是为了家国大事?” “有几个人真正的关心过白琰?” “有,但太少了,真的太少了。很多人只巴不得看白琰的笑话,看曾经武安君府后人的笑话。巴不得武安君府一脉死绝,又有谁真正的愿意伸出援手?” “哎……” 说着说着,白琰悠悠叹息一声。 关山君静静的坐着,默默的听着,不由也跟着叹息起来。 一旁,狐姬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低下头去。 他们没有开口打搅白琰,而是任由白琰继续自说自话,继续说下去。 一声长叹,白琰沉默了许久,方才再度开口,道:“一个丫鬟,她竟也能为我这个姑爷感到不安。可到头来,却因为她为我这个姑爷说一句话,落得如此下场!” “白琰自问不是什么天大的善人,可若是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甚至连一个公道都讨不回,白琰何以为人,白琰又有何面目做人?” “这笔人命债,白琰不可能算在母亲的头上。无论她千错万错,但她终究是夫人的亲娘,也是我的母亲!” “可是,有些债是需要人来偿还的。胡三通,他不死,白琰无一瞑目!” “以我王的英明睿智,很多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一直不管,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如今,白琰上书,不需要说些什么,也不需要挑动什么,只需要陈明此事便以足够!” “从今往后,谁都知道此事乃白琰挑起,王上不用背负任何负累,他岂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而以王上的行事作风,舅舅试想,就算母亲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又岂能放过?” 说到这里,白琰又沉默了。 那边,关山君却是浑身一震。 霎时间,他只觉脑海一阵轰鸣,似乎一切都通透了。 是啊,大秦的法乃是大秦的基础。 很多人明面上不敢触犯,但暗地里乱来的事情什么时候少过? 只是一切都没人愿意推到明面上,那位也是无能为力,不可能亲自去抓,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可如今,白琰不惜吸引仇恨,把此事捅出来,那位岂能放过? 当年,大秦四贵,一个是他的亲舅舅,三个是他的亲弟弟,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在他的面前谈血脉至亲,这不是开玩笑吗? 为了震慑这天下,什么长公主,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刀下鬼,一只鸡,杀鸡儆猴的鸡而已! 白琰不需要刻意针对,只需要阐明事实,一切都已经足够了。 那封书简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事件后的牵连! 看来还真如白琰所说,他什么也没写! 关山君有些好笑,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兰的尸体上,没有仔细留意白琰写了什么。 事后,他看似在保持平常心,实际上那终究是她的姐姐,他还是忍不住的乱了心。 否则,这么明白的道理,他为何想不清楚? “舅舅可知,我如何求情?” 关山君暗暗想着,白琰的声音又突然传来。 关山君忙抬头看去,只见白琰看着天花板的眼睛,不知何时,又转过来盯着他。 眉头微皱,关山君有些不解。 这求情就是求情,还有什么如何求情一说? 白琰轻轻一笑,道:“我言,白琰曾赶赴关山,见证关山之苦,愿放弃一切家财,交付关山,重建关山。此番生死有命,若回天乏术,不与渭阳君有关,乃天意弄人。只求临死前,让白琰再敬孝一次,放过母亲!” 关山君静静的听着,闻言,脸色再次一遍,一脸错愕的看着白琰。 这家伙,行事之间,一环扣一环,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愣是被他利用成一连串。 如此一来,很多办不到的事,基本上都办到了。 这边,他还在为如何接受白琰的产业而烦恼呢。结果在白琰手中,因为一些其他事,就直接搞定了。 这家伙看似无声无息,实际上做的比谁都多。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突然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温和的盯着白琰。 “小子,你还是活着比较好。死了太可惜了!” 第479章 忏悔 “放我出去……我要见父王……父王……萍儿冤枉,冤枉啊……父王……” 咸阳监牢中,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嬴萍手脚并用,拍打着牢门,不断嘶吼,引来其它犯人和狱卒们的注意,却没人搭理她。 明白了,来到这里,她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是公孙家那混账东西! 原来又是公孙家那混账东西。 自公孙家那废物今日蒙府之后,她便没一天顺心过。 她的一切布局,一切计划,全因他而破碎。 如今,不过一个卑贱的丫鬟身死,他竟然把自己陷害至此。 嬴萍不甘,凭什么,难道一个卑贱丫鬟的命,还比她堂堂长公主都要更加重要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在嘶吼,她在踹门。 可惜,这咸阳狱,岂是她想打开就能打开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牢房中,潮湿冰冷,腐臭的味道阵阵袭来,令人作呕。 一番挣扎,嬴萍声音逐渐嘶哑,最终软到在地,手脚阵阵发痛,阵阵冰凉。 她眼角流下不甘的泪水,眼中充斥着仇恨。 是公孙家那废物,此番若能出去,誓死绝不放过那废物!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嬴萍咬牙切齿,最终倒在草堆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小会儿,又或许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嬴萍不知道,期间,她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一次。 陡然间,耳边又脚步声传来,还有底底的抽泣声响起。 嬴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牢房外,一道修长的身影战力,以手捂嘴,轻轻抽泣着。 是蒙雪! 此时,蒙雪浑身潮湿,披头散发,好生落魄,仿佛一个女叫花子一般。 若不仔细瞧,嬴萍都差点没认出来。 “你来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响起,嬴萍连忙坐起身来,眼中厉色一闪。 都说爱屋及乌,可也有人恨屋及乌。 曾经,她给予一切希望的女儿,如今在她眼中,也如仇人一般。 她看向蒙雪的目光,再无任何的慈爱,只有冰冷,只有淡漠,还有恨意。 “娘……” 蒙雪声音嘶哑,低声唤道。 “闭嘴,谁是你娘?” “我没你这个女儿,你不是要跟公孙家那废物走嘛……滚,你滚……” “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记住,别再让我看到公孙家那废物,否则,我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一声厉喝,嬴萍猛地冲上前来,把手探出,一把抓住蒙雪的衣领,直接撕下,露出那雪白的肩膀。 周围其他牢房中,犯人和周边狱卒们都不禁看了过来。 好美的人儿,即便落魄,但浑身上下,依旧冰肌玉骨。 即便只是一个肩膀,也足矣令人陶醉了。 没人在乎此刻嬴萍的心情,也没人在乎此刻蒙雪的心痛。 她好痛。 她的心痛,头也痛。 昨夜,她在王城外跪了一夜,只为给母亲求情。 一夜风寒,此刻,她只觉自己的鲜血似乎都变得冰冷下来。 脑袋中,仿佛有一团风在里面死了一般,几乎把整个脑袋撑爆。 她强忍着疼痛来看母亲,可得到的还是母亲这冰冷愤怒的面容,甚至比曾经更加冰冷,更加愤怒。 “噗通……” 蒙雪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娘……’ 她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 “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你们都要如此惩罚女儿……” “人是爷爷要女儿嫁的,丈夫是女儿的,娘也是女儿的。你们斗来斗去,你们自相残杀,为何就没人能顾及一下我这个做女儿的吗?” “你们到底想要女儿做什么,你们说啊……难道要女儿死……你们才开心嘛?你们才能不斗吗?” “如今,女儿的丈夫就要死了,娘亲就在狱中,我该怎么办,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啊……” 一向漠然的蒙雪,这一刻再也没有克制,撕心裂肺的痛哭出声。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承受这一切。 难道真要她死,才能让所有人开心吗? 嬴萍浑身一颤,看着跪在面前蒙雪,不知为何,她突然沉默了。 尤其是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蒙雪,她心中狠狠一抽,不由转过头去,眼眶也变得有些发红。 牢中,哭泣声响彻半响,方才慢慢平息。 一番哭诉,蒙雪心中的所有委屈,似乎都已经发泄而出。 她抽泣着,轻轻擦拭着脸上泪痕,再次抬头,只见面前的嬴萍,突然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蹲在她身前看着她。 骤然间,嬴萍伸出手,一把拉过她,隔着牢房栅栏,死死将她搂在怀中。 “雪儿,娘错了……娘不该逼你,不该逼你啊……” 一声低沉的呼唤,嬴萍终于为自己这个女儿流下泪水。 “娘……” 蒙雪心中一酸,刚止住的泪水,忍不住又滚落而下。 “都是娘的错,早知今日,当初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那废物进入我蒙家!” “若没那废物,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还是王后,你还是娘最听话的女儿!” “娘不该,真的不该妥协,当初就该杀了那废物……娘后悔啊……” 嬴萍的声音再次传来,很低很低,却让蒙雪浑身猛地一颤,酸涩的心,骤然变得冰冷。 好温馨的语气,好凄凉的话。 她连忙推开母亲,恐惧的看着母亲。 “娘,到现在了,你还在想这些?” 她摇着头,不明白,为何母亲就非要让她做王后。 为何母亲就非得把她当做棋子一样摆弄。 难道,如今的蒙府还不够辉煌吗? 非要权倾朝野,非要天下至尊,才能配得上她的野心? “怎么,难道我不该想吗?”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方才还一脸忏悔的嬴萍,骤然间脸色一变,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 “雪儿,你还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你还没看出来吗,那白琰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蒙府是如何对待他的?” “公孙一门,家破人亡,是我蒙府嫁女,是我蒙府出钱出力,得罪人无数,方才救下他公孙一门。可如今,娘就在牢中,是谁害的?” “公孙琰,是他公孙琰……” “我蒙府对他恩重如山,再生父母,他是如何报答的?如此白眼狼,今日害了为娘,明日岂能放过你?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地步?” 轻轻摇头,嬴萍苦口婆心,逐渐又转化为撕心裂肺,咆哮着,嘶吼着,数落白琰百般罪行,忘恩负义。 第482章 夜访平原君 “一月之内,魏国十万劲旅出动?” 平原君闻言心中顿时一动,有些怀疑的看着来人。 不过就如那黑衣人所言,有这个前提在,的确让平原君心动了。 “阁下有何凭证?” 微微皱眉,平原君回到主位上坐下,默然道。 那黑衣人也不着急,仰头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许久后,方才幽幽道:“魏国信陵君,与阁下并称四公子之一,手下门客三千,广交闲人!” “其府上有一门客,名唤候嬴。此人志在功名,千古流颂!” “近日结交一位好友,名唤朱亥,提出一策,窃符救赵!” “故,信陵君终日陪伴君王,拒绝救赵,以麻痹魏王。只待时机成熟,窃取兵符,再有朱亥出手,杀魏国大将晋鄙,届时,十万大军皆在掌握之中。阁下以为,若换做你是信陵君,此事你做还是不做?” “大军在手,这赵国,你救是不救?” 平原君心中一热,顿时明白了什么。 好一招麻痹之策。 难怪近日,每每去见信陵君,总是遭到冷落,甚至很多时候,连面都见不上。 他这些天还一直奇怪,自己这小舅子怎么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战国四君子,哪有一个是简单之辈? 谁都不是傻子,都很清楚,秦国想要跨入山东六国,这三晋之国是迟早要面对的。 今日灭了赵国,明日就是韩国和魏国。 信陵君身为魏王的亲弟弟,又有如此贤明,不可能连这点都看不透。 这魏王害怕秦国,不敢轻举妄动,但信陵君可不是如此胆小怕事的人啊! 之前所有解释不通的疑问,此刻随着这黑衣人一讲解,一切似乎都恍然大悟了。 “阁下何人,为何知道这么多?” 平原君有些惊讶的看着黑衣人,这黑衣人道出的消息太过隐秘,不得不让他怀疑。 “在下朱亥!” 黑衣人拱手一笑,道:“此番入赵,受人所托,救赵破秦!” 平原君瞳孔骤然紧缩。 朱亥? 此人便是朱亥? “何人所托?” 平原君再问! 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他大意,一切都得以问清楚为前提。 “我家公子,白琰……不,想必公孙起之孙,公孙琰之名,这天下人知道的会更多!” 来人也不隐瞒,说话间,提出白琰之名。 他不是别人,正是曲岩。 “白琰,公孙琰?” “是白起之孙?” 平原君一惊,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的确陌生。但扯上白琰二字,他就能知道是谁了。 听说那白起的确还有后人在世,想必就是这公孙琰了! “他为何要帮我赵国?” 平原君再问! “阁下,你的问题是否有些多了?” 曲岩有些不高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一遍。 方才很多话,是为了大局着想,若是寻常情况下,他绝不可能说出。 因为这话说出去,本身就是一个把柄,带来的后患无穷。 可是为了自家公子,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平原君一默,他问的的确有点多了,关键此事容不得他大意啊。 他看着戴面罩的曲岩,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这时,曲岩又道:“当然,我也可以再说一些。这公孙一门家破人亡之仇,想必这天下人也是知道。” “我家公子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年主人白起曾经说过,错失破赵时机,秦王这一生休想踏足赵国!” “先祖既然发话了,我家公子岂能让先祖失望?这天下,秦国的未来想要统一,那是秦国未来君王的事,但当今秦王,休想再踏足山东六国半步。这个解释,阁下可还满意?” 平原君心中一颤,整个人猛地一惊。 好大的口气,如今白起已经死了,其后人无声无息间,竟敢如此搅风搅雨,这是视天下如棋盘,随意嬉戏啊! 而且按照这招窃符救赵之策,一切似乎都不在话下。 秦国,不对,应该说秦王,他好像真的输了。 而且到头来,似乎连输在谁的手中都不知道。 “阁下方才说有个交易要做,现在可以说说了!” 深吸一口气,平原君平复心境,再次看向曲岩。 如今他的确放心了许多,有这个前提在,他们的合作算是建立起来了。 “的确是一个交易,但我也说过,这或许算不上一个交易!” “我家公子为了你赵国,可算是费尽心力,来回折腾!” “没错,此番秦国发兵之前,我家公子的确为秦国筹措了一些粮草。可是,身为秦人,为国分忧,何错之有?” “若今日,我家公子是赵人,怕是你赵国早就欣喜若狂了?” “然,我家公子得到了什么?无非就是你赵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惦记,刺杀。这秦王更是昏庸糊涂,竟然想借此机会,以我家公子的命跟名为他自己树碑立传!” “呵呵,说来也是讽刺。我家公子助秦,秦王欲杀之,救赵,赵国欲杀之!” “今日在下所来也别无他想,赵国有神医可救我家公子性命。我家公子活,赵国自然有救。我家公子死,赵国就等着陪葬!” “虽然如今布局已成,但我不介意在这最后时刻觐见魏王,相信魏王对今日谈话应该很感兴趣!” 曲岩话锋一转,他今日前来,本身就是为了白琰之事。 此刻说起,言语间逐渐变得严肃,甚至带上威胁之意。 平原君心中一动,明白了。 他目光沉着,长长的叹息一声。 若早知那白琰已经在暗中布置好一切,他又何必四处奔波? 如今到头来,这赵国的命运,似乎还放在别人的手里头。 没错,如今布局似乎已经趋于大成,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 一旦白琰那边放水,信陵君随时等待死无葬身之地,而赵国,也必将因为白琰之死而陪葬。 说起来,这白琰倒也算为赵国费尽心力了,即便他的初衷并不是真的想救赵国。 “好,既然阁下愿意倾囊相告,这份情,胜记住了。白琰,我赵国接受。” “不仅于此,能力范围之内,天下神医,但凡我赵国能求者,皆求来为那白琰疗伤治病。此番你我合作大成,我不日上书王上。若他朝相遇,还望能与阁下畅饮一爵!” 沉吟良久,平原君长长叹息一声,拱手说道。 第483章 春秋书册 喧嚣声四起,深夜的咸阳城内,四处人家早已经熄灯歇息,然,一处大宅院工坊中却忙碌的热火朝天! “快快快,摆弄好没有,赶紧全部缝制起来,明日公子就要出发了,可没时间慢慢等你们!” 催促声响起,昏暗的灯火下,工匠们连夜忙活,芈典在一旁不断的催促着。 次日辰时,芈典终于离开工坊,坐上马车,直奔公孙府而去。 今日的公孙府十分热闹,咸阳内各地大小商贩,凡是能说得上名号的,几乎都来了。 “欢迎欢迎,诸位里面请!” “里面请里面请,诸位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门口,客栈的侍者们已经全部调动而来,与府上的家仆配合,迎接着来自四方的客人。 这些商人满怀期待,争先恐后,都想在府上抢的一席之位,看看这奇物百出的公孙府,今日又弄出了什么好东西。 中午时分,该来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来齐了,热闹的氛围,让整个公孙府喧嚣四起。 即便静养在后院的白琰,也能听到在前院热闹的攀谈声。 “公子,您要的书订做好了!” 芈典走近房间中,躬身献出一本书册。 蒙雪上前,接过书册,不由一脸好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呢。 她本能的反动了一下,好奇妙的东西,上面还能写字? 真是奇哉怪也啊! “这是何物?” 蒙雪捧着书册来到白琰跟前,一脸好奇道。 白琰坐在床上,靠着床壁,接过书册,翻开看了看。 书册所用的宣纸纸张并不是很好,但放在这从来没纸出现过的时代,绝对算得上前所未有了。 如此书册,绝对是天下仅此一份。 上面的字写得很好看,比在竹简上刻字,写字更加清晰百倍不止。 这,正是大半个月前,白琰承诺给天下行商补偿的好东西。 当今天下,士人为尊。 何为士人? 换个概念,当官的称之为士族,也称之为士人。这能读的上书的,就是士族和士人。 和后世的读书人不一样,后世的读书人说是士子,但水分很大。就算考个秀才,也顶多就是半个士人,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士人。 因为只有家中有官的人,才属于真正的士族。 所以说这是一个士族统治的天下,一点也没错。 而商人想要赚钱,最好赚的就是这些士族的钱。 他们掌握着天下资源,虽说很多时候,钱还不如商人多,但人家的资源够多啊。甚至人家要是一个不舒服了,拿你商人开刀,你商人的钱都是人家的。 可以说,这些人有用之不完的资源。 而对于这些士族而言,什么东西最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毫无疑问,学识才是最能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东西。 只有足够的学问,才能在列国朝堂混的风生水起,才能在列国搅风搅雨,才能青史留名,权大于天。 敢问,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学问是这个时代,开启一切密藏的钥匙,所以,学习所用的文具,在这个时代也是最值钱的东西。 虽说孔夫子把儒家学派发扬光大,推出有教无类,以至于春秋之后,读书不一定是士族的特权,庶民百姓也能读书。 可实际上,一般的庶民百姓,又有几个人能读的上书的? 世上只有一个孔夫子有教无类,并不是说每个人都不看重钱财,如孔夫子那般,打猎的随便带两只猎物就能百世求学,成为七十二贤者之一。 后人听过孟母三迁,孟子辛苦求学,但孟子本身就是士族,沦落到那一代,穷是穷了点,但士族的权益,人家有,这就远不是一般庶民所能相提并论的。 所以,即便有了孔子的有教无类,能读的起书的,依旧非富即贵,再不济也是有钱的商人。 你要没钱,谁搭理你?还教你学问,当人家的学问不值钱呢? 再说了,没钱,那几十圜钱一卷的书简文具,谁给你买? 二三十圜钱才能换取一卷竹简,而一卷竹简能写出来的字,放在后世的课文本上,顶多也就写个两页,毕竟毛笔写字,本身就大,更别说雕刻字了。 如此一来,在后世,一本课文本,少说也能写二三十个竹简的内容。 这一个竹简,三十圜钱,放在后世相当于一百软妹币,一个课文本,差不多就要两三千。 别说这个时代的庶民买不起,放在后世,百姓倾家荡产也买不起。 所以,这文具很贵,白琰书册更胜竹简,带来的价值,将会远超其他物品。 这对于那些商人来说,绝对是最好的礼物,没有之一。 有这东西,以后他们完全可以大肆从列国士族手中捞钱,那绝对比做其他买卖来的划算。 “此物名唤书册!” 白琰将书册递给蒙雪,笑着说道。 蒙雪翻开书册,发现上面书写的,正是孔子春秋。 他不由一脸好奇,道:“读书的书册?” 白琰点头,笑道:“没错,以后天下学士,皆可记录在这书册上面。曾经,一部春秋,寻常人难以抬动,想要带着它巡游列国,更是痴人说梦。而从今以后,小小一本册子,便能带走一部春秋,诸般学问!” 蒙雪目光一闪,心中不由一阵惊讶。 下面的话,不用白琰说,她都能想象的出来。 那从今以后,这书册,岂非成了士人的福音? 有道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可这个时代的学问,想要带走太难了,以至于很多人忘记了,就很难再想起来。而随身带着这样一部书册,随时都可以翻阅,简直就是读书人最大的幸运。 她回头看了白琰一眼,瞬息间,就想到了白琰下一步动作。 看来,白琰是打算靠这个赚钱啊。 这个一旦推出,这样一部春秋,少说也能卖一金以上,甚至再贵一点都没问题。 至少,换做是她,五金她都愿意买。 到时候,此物岂不是能赚尽天下钱财? 心中想着,蒙雪不禁好奇,白琰到底是哪儿来的奇思妙想,竟然能做出如此神奇之物。 不过她更加惋惜。 可惜了,若白琰没有受伤,亲自操纵此事,或许必将名满天下。奈何,明日便要踏上求医之路,怕是这份名利,都得尽归他人了。 第484章 小东山 不一会儿,关山君也来到了白琰的房间,看到书册,关山君直接目瞪口呆。 如今,白琰身受重伤,即刻赶往赵国求医,这剩下没处理完的事情都交给关山君处理了。 其中,自然包括这书册的后期运营之事。 白琰把心中的计划同关山君讲解了一遍,待得说完,关山君方才惊喜的捧着书册,前往前院。 有关山君亲自坐镇,即便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子,但下面的商人也十分老实。 在见证了这书册的神奇之后,所有商人为之心动。 只是听闻以后这书册的产地将搬到关山之地,这些商人又不禁苦恼。 但没办法,为了这书册的生意,这些商人也只能辛苦一点,前往关山。 无声无息中,凭借一款产品的捆绑销售,白琰又成功的把秦国,甚至于把列国的行商给完全的拉到了关山之地。 从这一刻开始,关山之地的经济,算是慢慢开始提上日程。 这些天,白琰虽然躺在病榻上,经常睡死过去,但只要醒来,基本上就没有闲着过。 连续几天的时间,该忙碌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操作完成。 次日一早,关山君开始启程返回关山。 虽然这一次咸阳之行,他的事情一件也没办好,但在白琰的操作下,这大顺商行的生意,也算正式转移阵地,与关山握手合作成功。 这边,芈沁也没歇着。 一大早,天尚未亮起,便已经开始亲自着手收拾行囊。 寒风大雪中,一道娇小的身影走近院子中,看着房间里忙碌的母亲,还有下人们,她静静的站着。 许久后,方才进入房间,看着收拾了一堆的东西,低声道:“娘,您为何要收拾这么多东西?” 此时,芈沁一脸憔悴。 回头看来,见到小女孩,微微一笑,道:“玉儿来了?” “你哥哥命苦,此番前往赵地,也不知后果如何,咱们或许一去就回不来了,无论如何,多带点东西。你赶紧收拾收拾,这些都是娘为你和你哥哥缝制衣服,别落下了啊!” 公孙玉儿轻轻点头,看着那一件件从娘亲手中出来的衣服,她忍不住伸出小手紧紧抓着。 母亲亲自做的衣服,不禁好看,而且比市面上买的穿着更加舒服,更加温暖。 如果可以,她一件也不想放过,真想全部带走。 又过了两个时辰,这边,公孙府上的很多人都已经跟随者关山君撤离,很多公孙一门雇佣的用人,也被关山带往关山之地。 公孙府冷清了许多,临行前,只有十几人跟随。 白琰还在昏迷中,被裹着厚厚一层,遮风避雪,送上车碾,驶出咸阳。 当白琰性转时,只觉周围摇晃。 他知道,队伍已经出发了。 此事,车门和车床锁的死死的,严丝合缝,一点冷风也不漏。 整个车厢中,在他身上铺着一层又一层的被子,好生拥堵,但也好生暖和。 一旁,蒙雪熟睡着。 忙碌了这些天,蒙雪早已疲惫不堪。 如今车队在赶路,车内不能放火,她在为白琰暖床,不知不觉,已经趴在白琰身旁熟睡过去。 看着俏脸红红,皮肤略显粗糙,有些疲惫的蒙雪,白琰不仅心疼。 哪天,关山君离去后,很快便把蒙雪带回来了。 当日,蒙雪什么也没说,似乎该解释的,关山君都已经解释过。 她只是默默的在身边照顾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女人很冷,可实际上又很温暖。 不善言辞的她,一切的温暖都潜藏在照顾与陪伴中,无声无息,却暖人心坏。 “白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仰头看天,白琰忍不住暗自叹息出声。 车队还在前行,没人进入车厢,也没人知道,车厢里面的白琰已经醒来。 …… 晚间,咸阳城东边八十里外,一座山头,名唤小东山,近百号人汇聚于此。 这些人都是啸聚山林的土匪,此时,灯火通明,一座巨大的木屋中,数十人汇聚,吆喝声四起。 “大当家的,小的敬你!” “哈哈哈,今天又做了一笔买卖,这大当家的一回来,咱们兄弟可就有了主心骨了啊!” 一群土匪,端着酒碗,敬着上面的一个女人。 女人生的好生绝美,面若桃花,只是沉默之时显得有些冷。但面对下面弟兄的敬酒,又笑容以对,一脸女痞子的模样。 在她旁边,站着个老人,看着女人一碗接着一碗,和下面的兄弟喝酒,喝到现在,已不知道喝了多少,老人不禁无奈摇头。 他想说什么,但每每欲言又止,总是在最后时刻忍住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知不觉,已喝到深更半夜,下面的弟兄都撤去了,那女人却仿佛还没尽兴一般,自顾自的继续喝着。 只是一口接着一口的酒嗝,却打的人有些难受。 看着满眼迷离的女人,老人摇了摇头,缓缓上前,叹息道:“小姐,听说公孙公子的车队已经来到小东山下,就在小东山三十里外停下,你真不去看看?” 女人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哼,他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也配姑奶奶我去看?” “你想看,自己看去,何必拉上我,滚!” 女子冷哼一声,继续喝酒,一脸不满。 老人见状,微微摇头,没再继续说话。 对位自家这位大小姐,他太了解了,看似一脸不在乎,谁知道心里再想什么呢。 自己想见,她想让自己去见才是真的。 看来,之前的事情,迄今为止,她都难以释怀啊! 沉默许久,突然,一道轻响声传来。 老人抬头看去,只见女人昏昏沉沉,似乎喝多了,趴在桌案上,直接醉死过去。 “呵呵……” 老人摇了摇头,从一旁取来一件狐皮大氅铺在女人身上,悄无声息退出了大堂。 他刚走没多会儿,方才还昏昏沉沉的女人突然坐起身来,眼睛微微一眯,抓起大氅披在身上,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待得女人走远,老人从大堂后面悄无声息出现,又是一脸苦笑,快步跟了上去。 第486章 家人团聚 光阴如梭,时光飞逝! 眨眼间,白琰等人离开咸阳已过去十来天的时间。 没有人会因为某个人而一直停留着某种念想,时间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滞。 咸阳城内,关于曾经发生的风波,已经告一段落。 大顺客栈继续营业,公孙府大门紧闭,早已人去楼空。 曾经,公孙家的仆役们已经走了大半,只有大顺客栈还留着几个人照顾着,剩下的所有人,所有产业,成功转移到关山之地,关山城中。 “来来来,快快快,赶紧打理清楚!” “这边这边,小心点,弄坏了我抽不死你!” “这东西搬到那边去。还有那些工匠,让他们赶紧按照公子的图纸,把第一批桌椅赶制出来!” 关山城,城南小街上,无数吆喝声接连传来。 芈典在忙碌着,四处指挥着人办事。 一旁是青青酒楼的掌柜周大同,满脸艳羡的看着芈典。 虽然这段时间,他奉命拿着白琰的钱,已经把周围好几条街道都买下来,好像很受重用的样子。 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白琰真正的心腹。 或许,如今刚到关山城的这批人,如芈典,才是白琰真正的心腹。 此时,这一整条街道,甚至于就连附近周围的其他几条街道都已经被白琰买下,随时准备布置。 这当先布置的,便是此刻这条街道。 白琰想把整个关山城打造成秦国的经济文化中心,首先就得有足够的商业底蕴。 当今世道,列国都城虽然繁华,但并不具备经济文化的绝佳要求,相反,这经济文化的基础,在关山城打造更加容易。 这里没有宵禁,四面八方的客人都能前来。 甚至只要想办法打通关外,还能迎接关外的胡人匈奴进来做生意。 所以,白琰把目标定在关山城内。而想把这里打造成经济文化中心,首先就得把这里打造成不夜城。 只有日夜运转的城市,才能带来更大的经济。只有让人废寝忘食,让人向往的娱乐天堂,才能成为吸金的好地方。 关山城,以白琰如今的财力,自然是无法彻底改变的,但一点一点的改变,并没有问题。 首先,就从这条街道开始。 这边,在芈典的指挥下,工匠们在忙碌,下面的人也在忙碌。 修缮街道各处房屋,甚至有的直接翻修。很多这个时代不存在的桌椅板凳,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待得弄好,这条街道,将化为新的大顺客栈,无底洞,消金窟。 另一边,一群人进入关山城。 看着这陌生的地方,车队上人人四处观望,最终来到关山君府邸前。 “拜见关山君!” 一行人,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在关山君的召见下走进大殿,看到了这位关山之地的王。 “免礼,看来你们一家子都到齐了!” 关山君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一家子。 这些人都很紧张。 他们乃是楚人,楚国和秦国近年一直不合,动不动就打,如今他们身为楚国的人,却来投奔关山君,还不知道这位会如何看待他们。 关山君在注意他们,他们也在注意着关山君。 想象中的刁难并没有出现,只见关山君突然一笑,道:“来了就好,传令,让芈典过来接他的父母妻儿回去!” 此言一出,下面的众人顿时心中一松。 城南小街上,芈典还在忙活,阿大快步而来,沉声道:“芈典,君上有令,你父母妻儿已到关山城中,让你去府上接人!” 还在忙活的芈典闻言,浑身顿时一颤。 “什么,自己的父母妻儿来了?” 芈典心中一震,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半响后,顿时通红起来。 那是兴奋的! 在此之前,他可没有得到过任何消息,自己的父母妻儿会赶到关山城啊。 “快快快,前面带路!” 芈典一喜,急忙说道。 很快,在阿大的带领下,芈典来到关山君府。 当他看到大殿中站着的一个老翁,一个老嬷嬷,还有一个面色红润的女人,以及一双儿女和四五个仆人时,他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爹!” 一声呼唤,那一双儿女,童儿七八岁的年纪,女儿四五岁的年纪,一声呼唤,朝着芈典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紧紧抱着芈典的两条腿。 看着一双儿女,芈典只觉鼻梁一酸,又抬头看了看妻子,还有父母,他突然双腿一弯,跪倒下去:“儿,拜见父亲母亲,让父亲母亲受苦,让家中妻儿受苦了!” 说着,芈典双目眼泪落下。 虽然惊喜来的很突然,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可是他也不傻,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曾经,在白琰筹措到足够粮草交于秦国时,天下大动,芈典就担心着家里面。 毕竟他是跟着白琰混的,如今弄出这一档子事,这麻烦的可不仅仅只是赵国,楚国必然也会愤怒。 万一因为他的关系,楚王牵连家人会怎么办? 当时,白琰就已经发觉,并且告知过他,家里那边,他会派人照顾。 只是没有想到,白琰竟然早就想到办法,直接把人接过来了。 而且发生了这么多事,途中一变在变,最后直接把人送到关山城,让他们一家团聚。 “儿啊!” 一声呼唤,父母急忙上前,搀扶起芈典,一把紧紧搂住。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关怀是相互给予的。芈典一度担心着家里的状况,可是,这家里的人,又何尝不担心他? 成年累月离家离国,在外奔波,如今更是做了他人的仆役,不亲眼所见,怎知他是否过得好,会不会受人欺辱,让人伤害? 此刻相见,一家人忍不住相拥而起。 半响后,芈典抬头看天,眼中闪过一抹缅怀,鉴定。 “公子啊公子,你对芈典有大恩啊。如今父母皆在身旁,芈典已无后顾之忧,必将倾尽全力,为公子效力,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 抽泣声中,芈典心中暗暗想着。 此时,大殿里并无外人,关山君早已离去,芈典连个拜见的机会都没有,显然不想打搅他们一家子。 待得又过去半响,家人团聚的激动过去,芈典方才带着一家子离开关山君府,前往他在关山城的府邸。 他们是三天前回到关山城的,当时关山君就赏赐了他一座府邸。他还奇怪,自己孤身一人要府邸作甚。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他也终于明白了。 第487章 客栈呕血 栎阳城,秦国的旧都之一。 当年,秦人老祖宗受封关山之地,建立雍城作为国都。 雍城承载着秦国的兴衰荣辱,如当年秦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时,国都就在雍城。 后来秦国衰败,到秦献公时,河西之地失守,秦国大门被破,几近被魏国灭亡。 秦献公上位,不惜一切代价,讨伐魏国,收复失地。 为了更方便作战,把秦都建立在栎阳城。 此乃秦国通往三晋的必经之地,一旦失守,秦国灭亡,只要守住,秦国便在。 秦国当时虽然算不上天子之国,但如此作为,却也算得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后来,秦献公虽然没能收复失地,但秦国的血勇之气,却也让列国震撼。 再后来,秦孝公上位,卧薪尝胆,将河西之地割舍给魏国,换取发展时间,接着重用商鞅,大肆发展,把国都迁移咸阳,发展农业军事,后期发力,一举扫荡魏国,收复河西。 至此,战国七雄之一的秦国彻底站立起来,奠定自己的位置。 栎阳城虽然被抛弃,但经过多年的发展,又处在三晋必经之路,这些年来,倒也成了秦国的经济文化中心,发展的十分迅速。 走进栎阳,各国商贩,各方豪族络绎不绝。 来自列国的货物,特产,在这里应有尽有,比之咸阳都要更加繁华三分。 甚至于,咸阳城中的很多好东西,都是从这里引入进去的。 这一天,栎阳城内,一支车队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进入栎阳,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很快便消失无踪。 在栎阳,这样的车队太多太多了,行商之人四处可见,谁知道这些人是要去何地行商的? 这只车队在栎阳城中没走多久,便在一座名为宏悦客栈的客栈中停下。 寻常商队,一般住店一天就走,很少会住店两天的。 至于住店三四天的,更是从未有过。 可这支商队,停下来后,基本上就没有离开的打算,一住就是四五天的时间。 慢慢的,客栈的人才了解到,这些人并不是商队,他们只是带着人四处求医。 只是如今这伤重之人,伤势越来越严重,也不知赶路多久,太过颠簸,再也承受不住,必须在这里多歇息几天。 晚间,客栈一间上房中,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咳咳咳……” “哇……” 咳嗽声中,伴随着的还有呕吐声。 一声接着一声,让周围其他房间的客人根本无法歇息。 “白琰……” 焦急的声音传来,蒙雪在床前伺候着白琰,看着那被白琰鲜血染红的木盆,她一脸担忧,不断轻拍着白琰的背。 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吱吖!” “大门打开,一行人闯了进来。 是芈沁,公孙玉儿,还有蔡泽以及阿三和阿七他们。 “怎么又严重了?” 芈沁急忙来到床前,捧着白琰耷拉在床前的脑袋,只见那脸色惨白犹如金纸一般,嘴唇干涉苍白,撕裂开道道口子。出气多,进气少,根本没有力气回答她的话。 “蔡泽先生,快看看白琰……这早上才好一点,也不知为何,方才睡梦中便又突然咳嗽起来,还不断呕血,你快看看!” 一旁,蒙雪一脸着急,急忙上前,看着跟进来的蔡泽。 蔡泽眉头紧锁,看着呕血不断,浑身力气都消耗殆尽的白琰,上前道:“夫人还请让一下,让蔡泽为公子诊断一二!” “好好……快……” 芈沁已经顾不上客气,此刻她就如蒙雪一般,心中只有着急。 连忙让开位置,拉住一旁冲上来的女儿公孙玉儿,让蔡泽坐在床沿上。 蔡泽连忙搀扶起白琰的脑袋,平稳的放在枕头上,抓起白琰的手腕便要号脉。 “咳咳咳……” 然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白琰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在蔡泽脸上。 一旁,众人一惊,忍不住纷纷上前一步。 蔡泽眉头微皱,伸手擦拭了一下脸庞,并没有过多的举动,继续拿起白琰的手腕,轻轻号脉。 接着,他又把手上的血放在鼻尖嗅了嗅,不禁微微摇头。 这一摇头,周围众人脸色顿时大变。 “蔡泽先生,怎么回事?” 众人现在最怕的就是看到医者摇头,这蔡泽虽然不是职业医师,但也是他们这群人中唯一的医者。 此刻摇头,这不就是代表着坏消息吗? 本来白琰吐血就已经让人紧张,再看他摇头,想不担心都难。 “你们稍等!” 蔡泽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从怀中取出几根银针,便要强行通过外力手段,为白琰止住咳嗽。 却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客栈掌柜的上楼,走到房间手笑道:“诸位,可否劳烦小声一点。这其他客人都睡不着,纷纷找麻烦呢!” 众人回头,阿三皱眉,忍不住就要呵斥。 他们在关山君的号令下,一直负责保护在白琰周围。 如今这白琰伤势如此严重,咳嗽大家都不愿意,这大声小声,岂是人所能决定的? 难道还要捂着他的嘴,把他憋死不成? 可是,阿三还没开口,芈沁的声音已经率先响起:“掌柜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儿伤势严重,打搅到诸位,深感抱歉,还望见谅。我们尽力就是了!” 那掌柜的扭头,看了看里面床榻上的白琰,这还有那一地的鲜血,不禁有些心疼。 这房间,还不知道要让这些人糟蹋成什么样。 不过看到那满地的鲜血,他又有点不忍心,点点头,道:“尽量小声点,再吵到客人,我可就得赶人了。这客栈做的是大家的生意,而不是你们一家子的生意!” 说话间,掌柜转身离去。 芈沁在后面连连点头,一脸歉意的模样。 蒙雪看着这一幕,不禁把头转过去,此时,她方才知道何为现实不由人。 “夫人,这客栈简直不可理喻,何必跟他如此低身下气?他再来,直接呵斥出去就是了,您可不能继续如此对待!” 一旁,阿三忍不住提醒道。 面前这位,无论怎么说也是武安君的儿媳妇,楚国的公主,他们奉命保护,岂能让她受一个卑贱商人的气? 第488章 晦气 “好了,壮士,咱们四处求医,落座此地,没必要与人一争长短!现在,只盼我儿能挺过这一关呐!” 芈沁微微摇头,连忙看向床前沉默的蔡泽,催促道:“还望先生抓紧,我儿如此,我看着难受啊!” 蔡泽抬头,微微拱手,柔声道:“夫人放心,用宫廷御医之针术,公子这伤势还能勉强压制!” “还请看着外面,在下这就施针!” 说着,蔡泽再不迟疑,抬手便开始忙活。 另一边,掌柜的离开房间,径直朝着另一位顾客的房间在走去。 先是敲门声响,待得房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出来。 这汉子一脸横肉,面目骄纵,愣愣喝道:“怎么还是这么吵,让他们再给我安静点!” 汉子一开口,瓮声瓮气的,那声音简直仿佛喇叭一样。 周围好几间房的房门都打开了,一道道身影走出。 “是啊,的确好吵,到底能不能让他们安静点。要没办法,掌柜的立刻退钱,我们不住这里就是了!” “没错,这忙活一天了,好不容易歇个脚,到处都是声音,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歇息了?” 说话间,众人都是一脸抱怨。 从住进来开始,一直到现在,这客栈里面就没有消停过。咳嗽的声音,吐血的声音,嘶声呐喊,半死不活的,让人想想都觉得晦气。 早知道这家客栈这么衰,谁还乐意住进来? “哎呀呀,诸位客官,你们就当行行好,这客人也不愿意啊。都是客栈的错,在这里,在下向诸位赔礼道歉,真是抱歉了!” 客栈一脸为难,这白琰等人住进来,他这里的声音就好生难做,每天晚上都有人前来找麻烦。 他到也想把人赶走,可人家又不缺他房钱,这做生意的,哪能说赶人就赶人?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滚,抱歉抱歉,大爷我在这里都住了两天了,一个安稳觉没睡到。他们倒是不消停了,考虑过别人没有?” “你调节不了,那就让我来,走一边去!” 那一脸横肉的汉子,看着道歉的掌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伸手,提着那掌柜的,直接便扔到一旁。 “哎,贵客,你想做什么?” 掌柜的脸色一变,这是客栈,可不能让人闹事了。 “滚开,再敢废话,我把你这客栈拆了你信不信?” “诸位,咱们找这家人评评理去!”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一回头,眼睛一瞪,顿时让那掌柜的双腿一阵发软。 接着回头,招呼一声。 这其他人早就受不了白琰一家子,见状,一个个吆喝一声,立即朝着白琰所在的房间走去。 …… 房间中,蔡泽眉头紧锁,一根根银针扎在白琰的头顶上,终于勉强抑制住白琰剧烈的咳嗽。 然而,还有几针没有扎完,正在动手之际,外面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出来,里面的一家子都给我滚出来!” 一声大吼,瓮声瓮气,仿佛擂鼓一般,让蔡泽的手不禁一颤,眉头微皱。 “出去制止他们!” 回头,蔡泽看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 这治病救人,最是忌讳打搅。稍有半点不对,或许就能要了人命。 尤其是这下针的时候。 要是随便扎一些其他地方还好,但现在下针的可是白琰头颅。 这头颅上岂是随便可以乱动的地方?稍微扎错一个穴位,瞬间就能要了人命。 蔡泽本身就算不上多么医术精湛,步步都得小心翼翼,哪能让人随便打搅? “一群混账东西!” 一道冷哼声传来,阿三眉头紧锁,一脸怒容。 身为关山君的贴身保镖,如今被派前来保护白琰,结果大庭广众之下,眼看着白琰被人偷袭,落得如此半死不活的下场也就算了。 如今,还连个安静的治疗空间都腾不出来,简直岂有此理。 转身,阿三带着剩下四个兄弟便要出去。 却在这时,芈沁又抢先一步,走了出去,看着外面的众人,连忙赔笑道:“诸位,真是抱歉,我儿伤势严重,还望诸位行行好,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避风的地方,就让我儿好生休养。若是有打搅之处,妇人在此向大家赔礼道歉了!” 说话间,芈沁一个女人家,却用男人礼仪,拱手作揖,对着所有人鞠躬致歉。 “夫人!” 阿三快步走出,不禁眉头微皱。 他有些不明白,其好歹是也楚国公主,就连一般士人面对这些刁民,通常都是两巴掌解决的事情,为何这位公主却要一忍再忍,还要如此低三下四。 不过看了看里面病重的白琰,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芈沁,他又不禁摇了摇头。 或许,公孙一门的落魄,才是一切的根本。 如今什么所谓的公主身份,什么所谓的武安君府后人,还能拿得上台面吗? 此一时彼一时,低声下气,或许也只是为了和气生财。 可惜,有些人想和气生财,央求别人,但有些人可不管这么多。 “滚,别给大爷我来这一套!” “大爷我在这里住两天了,两天下来,整个客栈都是你们家的声音,还能不能让人好生歇息?” “你们要住的了就住,住不了就滚,整日饶人清净是何道理?” “要死死外面去,别死在这里让人晦气!” 那大汉眼神一凝,压根懒得理会芈沁的低声下气,冷冷喝道。 “没错,要死死外面去,可别让大家沾染上什么晦气!”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都是一脸厌恶的看着这家人。 做商人的,走南闯北,本身就不太平,最怕见血。这些人非得整天在这里半死不活的,不是晦气又是什么? “你们……” 芈沁脸色一僵,他这里还在为自己的儿子着急呢,这些人竟然如此说话? 何曾想过一个母亲的担忧? “你们好欺负人,凭什么诅咒我哥哥死……要死你们自己去死……”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公孙玉儿冲了出来,一脸怒容,指着众人大声喝道。 那边,阿三等人也是眉头紧锁,这真是见过无礼的,还从来没见过这般无礼的! 第489章 杀机涌现 “嘿……小丫头片子,你们这一家子还无礼上了。看来今天不给你们一点厉害瞧瞧,你们真是不知好歹了!” 那汉子眼神一厉,撸起袖管,便要上前。 “锵锵锵锵……”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道铿锵声响起。 下一刻,一道道身影仿佛鬼魅一般闪现而来。 “咻咻咻咻……”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话音尚未落下,脚步刚抬起,便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浑身一阵冰凉。 在他左右两边脖子上,各架着一把剑。 在他的胸口处还有一把剑尖抵着。 小腹,腰后,还有两把长剑。 那长剑的剑锋冰冷刺骨,只见他周身五人,一个个眼神冷漠,仿佛死神的目光在凝视一般,让人心头发寒。 这大汉浑身一颤,双腿骤然一软,要不是担心脖子上的两柄剑割裂到喉咙,他怕是当场就得软到跪地。 此前,这一家子都是唯唯诺诺,一脸好欺负的样子,让人本能的就忽视他们身边的人。 即便有几个持剑的,但这个时代,持剑的多了去了,十个有九个拔不动剑,剩下一个,就算拔出来了,也不敢乱动。 谁能想到,这几个人竟然是如此高手?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阿三等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直接将人制住。从他们那冰冷的目光可以看得出来,再敢废话,三人绝对敢剑锋撕裂而下。 这一幕,让周围的其他人都是浑身一颤,方才还叫嚣的厉害的这些人,一个个急忙闭上嘴巴,再不敢说话,只是目光惊恐的看着那大汉周围五个人。 这五个还是人吗? 目光如此冰冷,说动手就动手,一句话都不说,与那女人的卑微,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哎……” 看着场中场景,芈沁摇了摇头,不禁叹息。 为何就非要弄出这一幕呢。 虽然有关山君的照顾,派出阿三等人随身侍奉。还有蔡泽这等高手心甘情愿陪伴,他们这一家子身边倒也算高手不少。 可是,出门在外,尤其是此番前往赵地求医,生死难料,祸福难讲。 芈沁并不想太过张扬,万事能忍就忍,尽量低调,和气生财。 可是很多时候,这世人就是犯贱,你越是卑微,他越是欺辱。 现在倒好,一个个不依不饶,终于逼得阿三等人不顾她的命令,直接动手,这才全都安静。 芈沁没有多说什么,借着这短暂的安静,他回头看了看房间中。 没有外面吵杂的声音吵闹,那边,蔡泽下针的速度变快了,很快,最后一针落下,蔡泽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在白琰胸膛上轻轻一按。 “呼……” 一口长长的浊气从白琰口中吐出,他的呼吸还是十分虚弱,却比方才顺畅了许多,至少没有像刚才那般出气多,进气少的情况。 好半响后,白琰似乎才适应过来,双目逐渐从迷茫的虚弱中变得清醒。 隐约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好浓烈的杀意,虽然不是针对他而来,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在宣示着死神就在身旁一样。 莫非是自己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死亡之气越来越浓烈了? 白琰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回头看向床前的蔡泽,便向拱手道谢。 不用想,这些人里面,就蔡泽一个人勉强算得上医者。此刻只有他再身旁,除了他,怕是也没人能救自己。 可是这一回头,眼角余光却看到外面的情况,白琰不禁一愣。 只见那边,阿三到阿七无人,各自手持长剑,架在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身上,目光冰冷,方才感受到那强烈的杀机,似乎就是从他们几个身上传来的。 “嗯?” 白琰一怔,不禁一愣。 方才的情况,他已经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离一般,对于这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他一点也察觉不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看到这一幕,他不禁微微皱眉。 “这是……” 白琰声音微弱,皱眉问道。 蔡泽回头,不禁苦笑。 都说这虎落平阳被犬欺,此话用在公孙一门的头上,简直再合适不过。 曾几何时,公孙家辉煌的时候,列国都要战战兢兢,哪像现在,一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小喽啰,也敢如此不知好歹。 “白琰,没事的,阿三他们已经解决,你好生修养便是!” 蔡泽没有说话,只有蒙雪再次来到床前,手持锦帕,轻轻为白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白琰微皱的眉头动了动,似乎皱的更紧了。 蒙雪心中一惊,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每一次,白琰只要眉头越皱越紧,便是最为较真的时候。 自己岂能再搪塞他? 曾经,白琰好端端的时候,似乎什么话都好说。乐意让她知道的,她便知道。不乐意让她知道的,她便不会询问。 他的心胸好大,仿佛海一般,能够容纳百川。 无论何事,他都可以接受,可以容忍。 可是,自从受伤,自从知道自己生死难料,命不久矣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他变得好生小气,哪怕随便一点小事,他都必须要知道得一清二楚。任何人,但凡做了一点他不顺心的事,他就大发雷霆,追究到底。 蒙雪不知道白琰究竟是性情大变了还是什么,可是这一刻,他的眼神真的好可怕。 即便是她,在白琰面前,都不敢有丝毫隐瞒的感觉。 白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静静的凝视着蒙雪,便让蒙雪这种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终究,她还是没能忍住。 “白琰,此事怪不得他们。咱们前来,的确打搅到别人清净。他们只是争论两句,并无什么大不了的。此刻阿三他们已经出手,此事便当揭过!” 叹息一声,蒙雪柔声说道。 她和芈沁终究是一路人,都是为人良善,不愿惹事之辈。如今更是自觉理亏,虽然对方很不懂礼,但为了白琰,低调行事,也不想起更多冲突。 可是,她们不想,她们不愿,不代表他们的劝解对白琰就有用。 蒙雪话音刚落,便只觉白琰那双黯然的目光中,似乎瞬间变得凝固起来,一股默然杀机浮现。 病怏怏的老虎,却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杀意。 第490章 让你们滚 “嫌吵闹吗?” 冰冷的声音传来,白琰嘴角微微上扬,冷漠的微笑,让人有种彻骨的寒意。 “白琰!” 蒙雪心中一惊,忍不住低声叫唤。 最近这段时间,白琰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古怪。 之前,因为阿兰的事,他已经把咸阳令胡三通送上死路。 如今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尤其他眼中杀意凌然,更是让人莫名想到一个杀字。若是为这点事情杀人,白琰必将闯下大祸。 “琰儿!” 门前,芈沁也快步走了进来。 这一刻,不仅仅是蒙雪担心,芈沁和蔡泽等人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白琰。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万事无绝对,谁知道一个人走到绝路,希望渺茫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呵呵,娘,夫人,没事!” 不过,在众人的担忧目光注视下,白琰脸上笑容反而又变得灿烂了几分,只是目光依旧冰冷。 他的笑容,似乎只是安慰,随即,他看到外面人群中站着的掌柜,招了招手,低声道:“把掌柜的给我叫进来!” 众人一怔,叫掌柜的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还要牵连这店家! 没人知道白琰的想法,只是面对这一刻的白琰,众人都选择了服从。即便带着些许警惕,但还是服从去把那掌柜的叫了进来。 “这位贵客……” 掌柜的一脸讪笑,满脸卑微。 此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今晚才发现,这一家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外面持剑的五人,眼神就已经足够冰冷,令人毛骨悚然了。 再看这位躺在病榻上的少年,更是冰冷刺骨,令人有种堕入无尽深渊的感觉。 在这位少年的面前,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觉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好生难受。 “掌柜的!” 白琰声音有些嘶哑干涩,低声叫道。 “哎,在呢!” 掌柜的赶忙应了一声,点头哈腰。 一旁,蒙雪等人目光复杂,略带警惕的看着白琰,真害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等随时出手阻止。 不过瞧白琰这模样,怕是就算想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做不出来,这倒是让几人稍微安心了一些。 “掌柜的,你这店……咳咳……我也看过,即便放在这栎阳,值个一百四五十金也算顶天了?” “我给你三百金,从今日起……咳咳……这客栈归我,你也归我。我要你为我打理这间客栈。生意如何不重要,能一直经营下去便可,至于需要多少钱,你随时可以找我!”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白琰沉吟片刻,突然说道。 众人一愣,不由一脸惊愕。 这是几个意思? “三百金?” 那掌柜猛地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白琰。 下一刻,一种莫名的兴奋直冲脑海,让他所有的担惊受怕,瞬间变成狂喜。 “贵客说的当真?” 掌柜的目光灼灼,死死盯着白琰。 这一刻,在他眼里,白琰的目光似乎没那么可怕了,反而给人一种相当平易近人的感觉。 没错,他的目光还是很冷,可是,这冰冷的目光中,却也带着令人毋庸置疑的气势。似乎他说出来的话,本来就是必须要发生的事情一般。令人恐惧的同时,也令人信服。 就如君王一言九鼎,绝无戏言,他这句话,也绝不是开个玩笑那般简单。 “阿三,三百金给他!” 白琰冷漠的声音传来,他没有回答掌柜的话,而是对外面持剑架着那汉子脖子的阿三说道。 “公子!” 阿三一怔,白琰的声音很虚弱,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皱眉呼唤道。 这白琰不把钱当钱,他们可做不到,就这客栈,给三百金,岂非亏得太大了? “给他!” 一声呵斥,白琰眉头微皱。 “诺诺诺……” 阿三心头一紧,这位公子如今可刺激不得,他决定的事情,大家照办就是了,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他们都不好跟关山君交代。 快步走来,阿三从房间中找出一个钱袋,直接丢在那掌柜的面前。 钱袋散开,里面一袋子黄橙橙的金饼洒落一地,足有三十多个。 那掌柜的瞬间瞪大了双眼,一双目光,似乎都完全被那些金饼吸附上去一般。 钱,好多的钱! 掌柜的心跳加速,只觉自己呼吸急促。 想到什么,他连忙抬头,看向白琰。 这位少年好大的手笔,病恹恹的,宛如鬼一般,这一出手,却是前所未有的大方。 三百金,这可是足足三百金啊! 在他手中,却仿佛几十块石头一样,说丢出去就丢出去了。 如此豪客,天下少见。 “明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契约。钱你可以先拿着,但是客栈住的人,立刻给我扔出去!” 和掌柜的欣喜若狂不同,白琰的目光依旧很冷,面色不变,显得冰冷而沉着。 掌柜的一惊! 其它众人也是一怔。 什么,给了这么多钱,又是买客栈,又是买人的,最后就为了把其他人赶出去? 不知为何,这一刻,众人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亏得他们还担心白琰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感情还是小瞧了这白琰。 这就是一个拿钱当工具用的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多想办法,也不会过多的去麻烦。 至于杀人,这更是可笑。 想到这里,蒙雪、芈沁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的确是被白琰那目光给吓住了。 和他们不同,掌柜的一脸惊讶,随即有些迟疑。 虽说这客栈已经被白琰收购,但以后也要交给他打理。 这要是做出赶人的事情,以后哪还有客人会来? 这种事情,店家可是不能随便做的。 “还不快去?” 然而,白琰却不给他任何迟疑的机会,一声低喝,语气又冰冷的几分。 掌柜的浑身一震,脸色顿时一变。 “诺!” 不敢迟疑,哪怕只是为了地上那三百金,白琰吩咐的事情,他也得照办。 “走走走,都走。一个个的不是嫌吵闹嘛。我家公子说了,让你们滚,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掌柜的连忙捡起地上金子,转身,立刻对着门外那些客人吆喝起来。 第491章 丢出去 “你……” 外面的那些客人纷纷脸色一变。 真是见过变脸快的,还从来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势利之徒,卑鄙小人,砸点钱就能让他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众人心中暗暗想着,却没有发现,他们刚才看到那三百金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这种客栈,本身就是为了来往的商人准备的。 虽说商人大多都会有点钱,但出门做生意,谁又舍得花钱住那种大客栈,大酒楼呢。 如今,白琰拿出三百金,说让这掌柜的变脸,这掌柜的就变脸。若这三百金交给他们,怕是也比这掌柜的好不到哪儿去。 商人,本身就是唯利是图的一群人,谁又能比谁高尚? “没听见吗,还不快滚?” “赶紧的!” 似乎是看出了这些客人鄙夷的目光,那掌柜的脸色一沉,更加不高兴了,怒声喝道。 蒙雪等人一个个无奈的看了看白琰,又看了看那掌柜的。这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再看看外面那些客人,他们突然有种同情的感觉。 这要是真被赶出去,这些人怕是都没脸在这栎阳待下去了。 毕竟古往今来,除非没钱,否则有几个店家会赶人的? 有钱还被赶出去,这脸想不丢尽都难。 “阿三,帮帮忙,一个个提着,从我这客栈里扔出去……记住,是扔出去!” 白琰却没那些心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半响无人动弹,一声冷哼,蓦然道。 “诺……” 阿三等人一脸冷笑,这白琰公子就是白琰公子,不愧是疯狂敛财的存在,这用钱砸人的手段,虽然看的有些心疼,但的确是爽。 这些人不是一个个嫌弃吵闹吗?现在好了,店都是公子的,还敢站在公子家的地盘上,真是自找苦吃。 一声应诺,阿大上前,一把提着那满脸横肉的大汉,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别看他身高不如那个大汉,体型也不如那个大汉,但这一动手,却仿佛拧小鸡一样,一把抓住那大汉的肩膀,直接将那大汉拧了起来。 “混账,你们好生无礼,真以为有两个破钱就了不起了吗?” 那大汉脸色难看到极点,前面才在这些人的剑锋之下颤抖,如今又要被人拧小鸡一样的拧出去,难道他不要脸的吗? “没错,你们欺人太甚,要走我们自己走就是,真以为有两个破钱了不起吗?” 大汉的挣扎怒吼,激起其它客人的火气,一个个冷哼一声,便想转身离去。 “呵呵,破钱?” 白琰冷笑,低沉着声音喝道:“那也得你们能拿得出来,我今天倒要看看,在我的地盘上,谁敢走一个事实!” 说着,白琰又道:“阿三……” “在……” 话音落下,阿三立刻拱手回应,直接将那大汉扔到地上。 紧接着,不用白琰吩咐,他一扭头,身旁的阿四、阿五、阿六、阿七几人立刻散开,站在四面,各自持剑而立。 “很好,今日谁要敢擅闯出去,直接动手,只要不出人命,打伤打残,我赔得起?” “既然这些人敢擅闯民宅,来我这里闹事,就该有被收拾的觉悟。全部用扔的,给我扔出去!” 白琰微微点头,很满意阿三等人的反应。 此言一出,外面那些客人又是脸色一变。 这见过不要脸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在场,谁不是进来住店的客人? 如今,都被打搅得受不了了,反而成了他嘴里擅闯民宅的人。 在这战乱时代,人人渴望家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生活。而大秦的律法就是为此而定。 在大秦,不受主人邀请,私闯民宅,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白琰这简直就是陷害,今日就算收拾了他们,他们也没地方哭诉。 倒是蒙雪等人,心中不由一乐。 这白琰,本身都如此了,没想到还能这么损,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们同情的看了看那些商旅,真是一群倒霉的家伙。 惹谁不好,非要惹现在的白琰? 若是完好的白琰,或许都懒得跟他们计较,奈何现在的白琰就是如此小心眼,这是要玩得所有人欲哭无泪啊。 他们并没有劝解的想法,白琰已经如此,若能让他高兴一点,哪怕再过分一点又能如何? 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怕良善如蒙雪、芈沁也不例外。 “我家公子的话,诸位听明白了?” “今日,不想受罪就配合点!” 阿三回头,冷笑的看了一圈众人。 他早就看这些人不舒服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公孙夫人一个弱女子接连赔不是,却还如此盛气凌人。 落得如此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你,跟我走……” 没有丝毫迟疑,阿三再次提起那大汉,拧小鸡一般,直接提着来到楼下,对着门外,直接一脚踹飞出去。 “哎哟……” 一声惨叫,那大汉落在外面的雪地中,狼狈不堪的爬起身来,指着里面,大声喝道:“你……你们欺人太甚!” “哈哈哈……” 阿三哈哈大笑,毫不在乎,冷冷喝道:“你若不痛快,可以再闯进来试试。不过再进来,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能被丢出去了!” 那大汉浑身一阵,阿三虽然在笑,可是这语气好冰冷,这眼神好冰冷,让他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心中万千不愤,瞬间冰冻在内心深处,再也不敢咆哮。 看着如此肆意张狂的阿三,连这大汉尚且认怂,更别墅其它商旅。 都说这路上的劫匪可怕,但这一刻,阿三等人,却比路上的劫匪更加可怕。 他们没有动手打人,也没有动手伤人,可是,看着他们,所有人都有种感觉,一旦反抗,这些人绝对能做出令人恐惧的事。 面对四面八方的刀剑,这些商旅老实的,如同被扔出去的那大汉一般,一个记着一个,很快被丢出客栈。 紧接着,整个客栈内砰砰声响,一堆东西被丢出去。还有一些马匹和车辆,直接从后院撵出去。 这些毕竟是别人的东西,白琰可不稀罕,丝毫没有强占的想法。 至此,客栈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492章 真的没办法了吗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无礼,简直无礼,真是一群市井狂徒!” 客栈外,愤怒的吼声不断传来,一群商旅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一边破口大骂。 不过古人骂人的词汇本身就比较少,再加上被人震慑,他们也不敢骂人带脏字,至少在别人能听得见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口吐狂言,骂出来的话也一点营养都没有。 “砰……” 一声轻响,客栈里的人懒得理会,直接关闭大门,将这些人隔绝于外。 “哼!” 门外的众人,又是一个个冷哼出声,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可是再气又能如何?人家有钱,财大气粗,人家武力雄厚。武力比不过,财力比不过,除了乖乖受气,还能如何? 在他们眼里,他们晃眼间,俨然成了受害者,却不知道,不远处的阴暗处,两双冰冷的目光正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一番心头大骂后,这些商旅离开了。 毕竟愤怒归愤怒,这深更半夜的,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呆着。 在这宵禁的城市里,大晚上的也只有流民会露宿街头,而这种流民,一般都会被抓去服劳役。 说的难听一点,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谁知道是哪国来的细作,抓去也是活该。 说的好听一点,就算你是秦国流民,但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把你抓去,也算赏你一口饭吃。 至于像这些商旅一样的人,即便有身份,大晚上露宿街头,四处游窜,被抓着也难免要罚一顿板子。 他们大钱没有,但要是为了省点小钱,连个住的地方都不找,白白挨一顿板子,这可不是他们乐意的! 抱团取暖,众人一同朝着另外一家客栈走去。 可是,刚拐过一个街道,却不知为何,本来就寒冷的冬天,一种莫名的冰冷更是袭上心头。 冷风吹袭,今晚的雪比较小,零零散散的飘零着。 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两个人在慢慢走着。 没错,是两个人! 待得走进一看,一众商旅不禁皱眉。 这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那男人,五十多岁的模样,那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 女人很成熟,面容却很年轻,好美,如花儿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可是,众人却欣赏不起来。 不知为何,这两人的目光好冷,尤其是那个女人,目光比客栈里,那个病恹恹不讲道理的公子还冷。 他们心中的寒意,似乎就是被这女人的目光所侵蚀导致。 众人奇怪的看着这两人,大家好像无仇无怨,为何这女人看向大家的目光,会如此充满着敌意? 没有人询问什么,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是这冰冷的目光,却让人毛骨悚然,不敢多说话。 似乎,这弱女子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一条毒蛇一般。 可是,他们不说话,不代表就能逃过一劫。 正当他们要绕过那老人和女人,继续前行时,骤然间,一阵破风声响起。 “锵锵锵锵锵……” 一条铁链凭空浮现,挥洒之间,铿锵声阵阵传来。 那女人手持一条铁链,宛如灵蛇飞舞。 “啪啪啪……” 那些商旅还没有反应过来,顿时便有七八人直接被铁链抽打在身上。 “啊……” 一阵阵惨叫声传来,其他人心中一颤,猛地回头,却只觉眼前一黑。 那条铁链席卷而来,直接在每个人的胸口处砸下。 “砰砰砰……” 连续一阵声响,又是十几个人接连倒飞出去,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肋骨似乎都要被人打断一般。 二十多个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瞬息之间,便化作一道道哀嚎的声音,躺在地上,想要用力爬起身来,却发现胸口处剧痛,越用力越痛。 尤其是那满脸横肉的大汉,不禁胸口挨了一铁链,大腿处也挨了一铁链,让他只觉大腿处仿佛骨骼碎裂般,稍微动弹一下,都不由痉挛。 好痛! 所有人惨叫着,哀嚎着,一脸愤怒与无辜的看着那个女人。 他们不明白,无缘无故,无仇无怨,这女人是从哪儿来的,为何要对他们动手。 印象中,他们似乎没见过这个女人? “今日略施惩戒,以后做人,最好收敛一点。看见病重老幼者,能忍就忍,不能忍,自己滚。再敢张狂,哼!” 冰冷的声音响起,那女子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一眼全场,转身离去。 老人微微摇头,也跟着女子离开了这里。 众人一脸懵逼,随即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刚才客栈里的那些人? 是他们报复? 本来就受气的众人,这一下更气了。 “走,报官!”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喝一声,众人纷纷点头相应。 今日这事,大家受尽委屈也就算了,现在还受到伤害,若不报官,岂不是白白受罪? …… 宏悦客栈,白琰的房间中,众人一脸关切的看着白琰,目光中尽是担忧之色。 “白琰兄,看来此番赵国之行,比咱们想象的更加困难!” “你这身体,如今已是受不得颠簸。连续赶几天的路,便落得如此岌岌可危。再走下去,怕是危险更甚!” “可要是不赶路,你这身体怕是扛不住半个月了!” 蔡泽站在一旁,皱眉说道。 众人心中一紧,刚才蔡泽就已经看出什么,此刻说出来,让众人的心头再次蒙上一层阴霾。 情况真的如此糟糕了吗? 那岂不是说,白琰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赵国那边的矛盾能不能解决还是两说,虽然白琰很自信的告诉众人,赵国那边不是问题。可是众人依旧难免担忧。 而如今,赵国那边的矛盾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白琰的身体支撑不起赶路的颠簸。 可要是不赶路,他又怎么能求医? 这赶路,很容易引发伤势剧烈恶化而死。不赶路,又得乖乖等死,简直就是进退两难。 “蔡泽先生,真的如此困难,再无办法了吗?” 蒙雪抬头,眸光戚戚,看着蔡泽,柔声问道。 第493章 身份惊人 “哎,竭尽全力,无能为力啊!” “一切全凭天意了!” 蔡泽微微摇头,他是一个豁达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帮我一分,我还人百倍。 对白琰,他已是竭尽全力,再无他法了。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一沉,这是要把人逼到绝路上啊。 “呵呵呵,没蔡泽兄说的这般严重。既然拖不得,咱们明日快马加鞭,赶路便是!” 就在这时,一道笑声传来。 众人望向白琰,都不由心中漠然,一阵无奈。 就这伤势,之前众人一天赶个几十里路都受不了,再快马加鞭,不是催命又是什么? 可是,目前而言,除了赌一把,又能如何?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芈沁没有离开房间,公孙玉儿也没有离开房间。 之前,蒙雪作为白琰的妻子,这照顾白琰的责任,当然得落在他的身上。 芈沁和公孙玉儿再如何担忧,也不能时刻不离身。 可是现在,这母女二人面对绝境的白琰,谁也走不动,哪怕不顾及蒙雪,她们也得留下。 次日一早,蒙雪、芈沁、公孙玉儿三人昏昏欲睡。 突然间,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开门……” 敲门的声音很大,外面的怒吼声更大,给人一种强势不容抗拒的感觉。 此时,客栈中的大厨小厮们都还没来上班,骤然听到这声音,掌柜的衣衫不整,便连忙起来打开客栈大门。 看清楚外面的人后,脸色顿时一遍。 这些都是衙门的衙役,突然敲门,必然有事发生。 莫非是昨天那些人? 没必要,虽然被赶出去,但又没伤人,怎么会惊动衙门的人找上门来? “诸位官爷,这是……” 客栈掌柜的连忙带上一脸笑容,点头哈腰,刚要问问发生什么事。 但话还没说完,那当先一个衙役大手一挥,便直接把他扒拉到一旁。 “放肆,听说昨夜客栈伤人,全部给我带走,前往衙门听候发落!” 一声怒吼,那当先一个衙役目光霸道,不容抗拒。 “官爷,这……” 那掌柜的脸色大变,果然是为了昨夜的事。 可是,昨晚上,客栈哪里伤到过人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来此大吵大闹?” 掌柜的浑身一颤,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昨天那五个煞星,叫什么阿三、阿四、阿五、阿六、阿七的这五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二楼走廊上,正居高临下,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些衙役。 掌柜的心中大惊,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不要命了吗? 对官府的人,还敢如此张狂。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昨天不应该接那公子的钱,现在和对方绑在一起,这要是闯出什么事,自己也难逃其咎啊! “你说什么?” 那当先一个衙役眼神一厉,猛地抬头,直接对上阿三等人。 可是不知为何,语气霸道的他,这一抬头,瞳孔却不由自主的一缩。 好冷的人,好凶狠的目光,仿佛一只豹子一样。 那衙役有种感觉,自己再废话,这盯着豹子般目光的人,绝对会直接动手。 这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他心中发颤。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身后的五个衙役跟班,纷纷把头转向一旁,根本不敢对视那阿三的目光。 “我说,让你们滚!” 阿三目光冰冷,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喝道:“此乃关山君之令,见令如见君。楼上之人,乃是武安君之后,我大秦商君白琰。奉王上之命,前往赵国求医。尔等再敢打搅,影响商君,便是犯上作乱,死路一条,都给我滚!” “轰……” 掌柜的心中剧烈颤抖,连忙抬头看去。 好高的身份。 这楼上之人,竟然是武安君白起之后。 那关山君是谁? 好像没听说过,不过听这名号,应该的执掌关山之地的君主,这也是一方诸侯啊! 还有奉王上之令。 这才是最终的底牌。 难怪这些人敢如此张狂,这三个缘由,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足够他们耀武扬威了。 那些衙役同样脸色一变,也被这一重重的身份给镇住了。 虽然大秦执法严明,但根据昨晚上挨打的那些人所言,他们也不敢断定动手的到底是不是客栈中人。只是可能性很大,但谁又知道是不是一些号称游侠的江湖痞子乱来? 他们今日前来,也只是例行公事检查而已。 再说了,有这一层接着一层的身份加持,尤其是王令之说,这些人做事基本合法,就算不合法,难道他们还能去找王上讨要说法? “呵呵,原来是商君,我等唐突了。这就告辞!” 那领头的衙役讪讪笑了笑,拱手一礼,便要带着下面的人离去。 “慢着!”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那些衙役急忙停下,只见楼上一间房中,一个身材窈窕,修长碧玉的人儿走出。 好美的气质,好美的人。 只是脸庞有些干涩,甚至开裂,似乎颇为影响形象。 但即便如此,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表小姐?” 看到来人,阿三等人纷纷回头行礼。 和蒙府的人不同,白琰和蒙雪走在一起,在蒙府的人眼里,白琰就是入赘的姑爷。可在关山君的人眼里,白琰不是入赘,他只是娶妻。 关山君并不喜欢入赘之说,他是一个敬重阴阳之人,岂能看得下去男人入赘的戏码? 就如当年的周文王,看重的便是牝鸡司晨。公鸡打鸣,母鸡下蛋,这哪有母鸡打鸣,公鸡下蛋的道理? 所以,他们报身份的时候,只说武安君之后,从不报蒙府赘婿之说。 蒙雪微微点头,随机目光清冷,看向下面的那些衙役。 这一刻,她收起了所有的良善之心,很多事,先以白琰的情况为主。 很冷漠,冷漠的比以往厉害,再无以往的单纯。 她看着下面那些衙役,沉声道:“昨夜,我丈夫已经购下这家客栈。我乃蒙家将军府,蒙骜之女蒙雪。既然诸位都已经来了,便劳烦带着掌柜的前往衙门理定契约!” “从今日起,客栈记在蒙府名下,掌柜的签订生死契约,也记在蒙府门下!” 此言一出,那掌柜的和那些衙役又是一惊。 第494章 继续赶路 蒙府? 这位小夫人,竟然是蒙府的大小姐? 这身份还真是一重又一重,引人震惊啊! “诺……” 那些衙役赶忙拱手应诺,再无人敢说些什么。 虽然无论在任何时代,吹牛的人一堆,但能接连报出这些名号的人,绝不可能是瞎扯胡扯。 否则一旦传出去、蒙府也好,关山君府也罢,尤其是秦王那边,第一个就饶不了这种扯虎皮做大衣,胡作非为之人。 没有丝毫迟疑,那些衙役不敢停留,一把拉住那掌柜的,直接便离开了这里。 半个时辰后,那掌柜的拿着一份契约回来,交付阿三之手。 此时,外面的车队已经安排准备好。 这一次,白琰是醒着上车的。 车队继续赶路,在白琰的这吩咐下,速度又提升了一些,用他能忍受的最快速度,直奔赵国而去。 “小姐,白琰公子出发了!” 另一家客栈中,东山月刚洗漱收拾好,老鹰眼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他的伤势如此严重,为何突然出发?” 东山月拉开房门,皱眉道。 “不知!” 老鹰眼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走!” 东山月见状,没有丝毫废话,一声令下。 很快,主仆二人驾驭一辆马车,也离开了栎阳。 …… 白琰的车队,还有东山月的马车先后离去。 车队没有留意到后面一直吊着的马车,而东山月和老鹰眼,同样没有留意到,暗中一直跟着的另外一个老人。 老人在城门口献身,他腰间带着双刃,一双目光死死盯着先后离去的车队。 又等待了半响,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可是等啊等,又等了两个时辰,还是没人出现,老人微微皱眉,离开了这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血奴。 虽然已经证实,这公孙家并不知道大小姐王紫嫣的下落。 但是,他能断定,以王紫嫣对白琰的关心,尤其是此番,甚至要为了白琰悔婚。 如今面对重伤垂死,随时都可能丧命,只能前往赵国求医的白琰,她不可能毫不关心。 这东山月之前赌气离开,现在都跟上来了,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可是等来等去,吊着这么多天,就是没找到王紫嫣的消息。 莫非是自己弄错了,这位大小姐为了避开自己,真的不顾一切了? 没人知道此刻血奴的心中有多着急,婚期就这两天。 结果倒好,这新娘子失踪了。 关内侯那边是一再催促,王家无奈,少爷和少夫人那边同样一再催促。 最后,所有的麻烦都落在他的身上,偏生还找不到新娘子,想不着急都难。 这是要是黄了,这王家和宗室的关系可就得极端化了。 怕是以后,以关内侯为首的宗室,非得死命打压报复王家不可。 …… 上党,曾是赵国领土,包括前面的阏与,同样是赵国的领土。 可是当年,长平一战,以此地方圆数百里作为战场,彻底划入秦地之内。 如今,大战已经过去数年,当年大战留下的满目疮痍,已被生机盎然的植被覆盖,似乎已经将当年的惨烈给隐藏起来。 可是,走到这里,又有几个人能记得住曾经那激烈的大战? 不远处,长平野间,一座供来往客人入住的客栈。 这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客栈,只能容纳六七个客人入住。 如今,本来就很小的客栈,更是被人包下。 大雪飘飞,客栈窗台上,一个女子静静的趴在那里,望着外面的飘雪,任由冷风拂面,雪飘白头,不知再想些什么。 “小姐,还在想白琰公子呢?” “先吃点饭!” 后面,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王紫嫣回头,一脸索然之色。 “能不想嘛,那臭小子,半死不活,要去赵国求医还走得这么慢。我都等好些天了!” 王紫嫣撇撇嘴,走到桌案前坐下,端起饭,大口大口的扒拉起来,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 作为关内侯与王府联姻的女主角,如今谁都在找这位大小姐,却没人能够想到,她并没有吊着白琰,而是早早的就已经来到赵国边境,甚至随时都可能进入赵国境内。 不得不说,她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行为。 如今,邯郸之战,主将王龁便是她的祖父。身为王龁的孙女,进入赵国,一旦身份败露,随时都是死路一条。 正是因为太过冒险,按照常理而言,即便她再胡闹,也不会做出这种愚蠢之事。 但他就是做了,以至于完全不敢想的血奴等人,根本就无从得知她的行踪。 不得不说,这个巧合,倒是让王紫嫣成功的避过所有追踪。 “小姐啊,这担心也是白担心。只是你与关内侯公子的婚事就在眼前,你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忌?” 小芹一脸无奈,她也算上了王紫嫣这条贼船了。 跟着大小姐出逃,被抓回去,还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能不能保得住自己呢。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为何就碰上这么个胡闹的大小姐呢? “闭嘴,就那关内侯所谓的公子,一个纨绔而已,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本小姐嫁不出去,又岂能便宜了他?” 王紫嫣眼睛一瞪,很不满。 曾经抱着得过且过,实在不行,随便嫁个人也就算了,避免父母动不动就在耳边吵吵闹闹,唠唠叨叨。 可现在,她不愿意将就了。 别人不敢娶她,她还不乐意嫁呢。 关内侯的公子又能如何,或许在他们看来,娶自己都是一种施舍,甚至是看在王府的颜面上,为了和王府联姻,才答应这门婚事。 但她就是不乐意,又能如何? “哦!” 看着小姐吓人的眼神,小芹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最近,这位大小姐的脾气是越变越古怪。 曾经虽然胡作非为,但也算性格洒脱,大气。 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越来越小气。整天有事没事就沉默。 看人的目光,还有对人说话的口吻,似乎都和曾经大有不同了。 吃饭的声音继续响起,王紫嫣三两口吃完,抬手一抹嘴,又跑到窗前坐下,目光盯着秦国咸阳城方向,望眼欲穿,继续等待着。 第495章 赵王口令 “公子那边的情况如何?” 深夜,魏国大梁城内,肉铺中,朱亥……不,应该说是曲岩,正背着双手,背对着一个中年男子,声音低沉问道。 “回禀首领,公子情况不妙。赶路颠簸,伤势恶化。在栎阳城内修养数日,不见好转,更为严重。如今正在快马加鞭赶往赵国,也不知是否能赶到邯郸!” 身后,那人拱手说道。 曲岩眉头微皱! 都这般严重了吗? “知道了,你先下去!” 微微摇头,曲岩抬手道。 “诺……” 那人拱手,转身褪去。 两个时辰后,大梁城外,平原君营帐中,曲岩再次出现在这里。 和以往一样,他脸上依旧带着面罩。 “来了!” 平原君也不意外,仿佛一个老朋友拜访一样,仅仅只是一抬头,便又低头研究面前的舆图。 最近的局势,让平原君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赵国的安危,有事没事,他就得仔细研究一番。 或许还能找到比的机会呢! 可是这舆图看多了,越看越烦。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心思,似乎都显得那般无礼。 赵国,这十几年来,天下唯一能与秦国抗衡的大国啊。 可是两年前一败,赵国真的没有抗衡之力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一点国力,再坚韧,又能撑到何时? 说到底,最好的办法还是求援。 可是这燕国和齐国,动不动就你打打我,我打打你。 齐国欺负了燕国几百年,最后让燕国给灭了。 如今齐国复国,带着燕国一不高兴就打。这燕国也不让步,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敢打你十下。 两边针尖对麦芒,那是打得不亦乐乎,完全把西方这秦蛮子抛在脑后,丝毫不顾及赵国灭亡后,会轮到他们。 再说这楚国,楚王一代比一代昏聩,这权利都让屈景昭三家给架空了,到处都是王公贵族,就楚王手里没有任何权利。 联手起来,说打,这家怕损失,那家怕吃亏。 好不容易说动合纵,还杂七杂八,一堆毛病。 再说这魏国,曾经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大国,纵横捭阖,打完秦国打楚国,打完楚国爆踹燕国。燕国打完了,又来欺负赵国和齐国,外加揍韩国。 这韩国沦落到今日,成为七国中的第一弱国,纯属拜魏国所赐。 可以说,当年这魏国就是天下列国的噩梦啊。 可是如今,瞧瞧都混成什么样的,一代更比一代懦弱,让秦国欺负得都恨不得跪地求饶了,就是不敢反抗。 越想越头大,看了许久,平原君干脆一把推开面前舆图,一脸闷气。 “呵呵呵……” 一旁,曲岩默默的看着,也不着急,见状不免有些好笑。 “阁下,这魏国窃符救赵之计,究竟何时才能完成?” 平原君抬头,有些不满的看着曲岩,这家伙,亏他还笑得出来。 “嗯,在下见过平原君。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曲岩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拱手笑道。 平原君心中冷哼一声,瞧这礼貌,多好的。 可是拜见之礼,不该进来的时候就行吗? 再说了,谁拜见是偷偷摸摸来的? 这纯属就是梁上君子。 不过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反而眼睛一亮,道:“哦,阁下准备联合信陵君出手了?” 曲岩摇头不语。 平原君心中一沉。 什么意思,要出手不出手,让自己在这边干着急,这是解决问题该有的态度吗? 正要询问,曲岩似乎是在沉吟什么,突然道:“合纵救赵,尽在在下一念之间。不过到底能否成功,就得看赵国的诚意了!” 平原君心中咯噔一声,这是打算讹诈赵国呢? 好大的胆子。 真以为此事没了他就不行吗? 心中想着,平原君不动声色,笑道:“哦,不知阁下想要什么诚意?” 曲岩笑道:“我家公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是否能感到赵国。” “我说过,我家公子活着,赵国就能得救。我家公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这赵国,或许也只能陪葬了!” 平原君眼神一凝,好大的口气。 他没有说话,继续静静的听着。 曲岩又道:“所以,再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这神医夏无且的住址我这就给阁下,还望赵国不留余力,权力请夏无且赶往赵国,或许路上还能碰到我家公子!” “黄帝内经有云,有道是小医治病,中医治人,大医救国。这赵国能否得救,就得看这位神医了!” 说话间,曲岩威胁的语气满满,让平原君眼神一寒。 他很不喜欢这种与人说话的感觉,可是,面前这个家伙未免太张狂了。 偏生张狂就算了,他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否则,这招窃符救赵一旦暴露,魏国之路断绝,信陵君遭殃,楚国援军必将难以北上。 那时,再等几个月,邯郸城破,赵国就完了。 “好,阁下放心,我这就启禀我王,请也要请夏无且出手,请不到,绑也绑了去!” 深吸一口气,平原君语气冷漠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恭候平原君佳音!” 曲岩一笑,站起身来,再不废话,拱手告辞一声,径直离去。 …… “启禀王上,平原君密报!” 这一日,邯郸城内,龙台宫中,又是一卷帛书送来。 赵王急忙起身,接过密报,看完后不由皱眉。 真是好生麻烦,想不到自己堂堂赵王,竟然要操心某些人的个人生死。 这可是他曾经恨之入骨的那个人之后人啊,也是他恨之入骨的人之一。 如今,为了赵国存亡,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甚至要求人,真是岂有此理。 “去,传令下去,无论如何,务必请神医夏无且出手。请不了就求,求不了就绑,立刻把他给我送到那白琰身边!” 一声冷哼,虽然心中有千般不顺,万般不满,但赵王并没有表现出来。 身为一国国君,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没有置气的资格。只有赵国继续存活下去,他才是王。否则,他就是笼中囚,刀下鬼,何谈天下? 第496章 神医夏无且 赵地…… 年年战乱,骸骨成堆,血溅千里。 邯郸城外,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围困邯郸。 城内百姓,苦不堪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不知冻死饿死几何。 距离邯郸百里之外,有一座梅山。 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梅花很美,宛如白雪中的鲜血,刺目而耀眼,坚韧不拔。 漫山遍野的梅花,映射得此地宛如世外桃源一般,与百里外的邯郸城格格不入,真的很美。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雪地中匍匐。看着远处雪地上奔跑的一只野兔,骤然间,整个人冲了出去,仿佛豹子一般,速度迅猛令人难以想象。 那只灰色的野兔被突入而来的人吓了一跳,一时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待得反应过来,转身就跑的瞬间,一只大手已经压在它的身上。 兔子剧烈的挣扎着,可还是被人一把揪住耳朵给提了起来。 “嘿嘿嘿,又有汤喝了!” 那人咧嘴一笑,可是骤然间,他眉头微皱,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肚子。 “哎,真是倒霉!” “哎,真是幸运!” 男人连续叹息两声,说出来的话却前后矛盾。 最后,他弯下腰来,放下兔子,任由兔子离去。 “幸运的猎物,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有产呢?” “真是倒大霉了,好不容易抓个兔子,还怀上了!” “来碗梅花汤!” 看着周围盛开的没话,男人飒然一笑,开始摘取没话。 很快,摘取了满满一口袋,转身离去。 没多久,走到一处山坳。 这里水沟成渠,两边山林茂密,此刻大树上全是冰条大雪,水沟里的水似乎也被冰住了,十分好看。 不远处有一座茅草屋,男子快步走去,便要回家。 但刚过水沟,却发现那草屋外面站满了人,足有十三个。 “嗯?” 男人眉头微皱,走上前去。 那些人也注意到了男子,急忙上前,拱手作揖,拜见道:“阁下可是神医夏无且?” 夏无且眉头微皱,这些人为何知道他的名讳? 还神医? “呵呵,神医算不上,一个山中草药医师,偶尔为山下人行医就诊罢了。诸位可是要看病?” 夏无且拱手回礼。 虽然他从来不高调自己的医术,但医师也是人,也需要吃饭,偶尔出去为人就诊,换点钱粮也是应该的。 尤其是这战乱时代,像他这样的青壮年男子,即便躲在荒郊野外也没有用。 列国战乱频发,你争我夺,为了应付战乱,都在疯狂征兵入伍。 像他这样的青壮年,就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也是因为他学的东西好,毕竟是医师。 医师这个职业,算不得多高贵,但在这一切匮乏的年代,寿命短缺的时代,那就是吃香的职业。 天下都需要医师,你要是把医师都送去打仗弄死了,那得多不好。 所以,无论是为了钱财也好,为了保命也好,他无论如何也得出去为人就诊。这也算是展现自己的用途。 所以,他在隐士,却也不能全隐,有些人还是认识他这个医师的。 只是这神医二字,还真是稍有人叫。 “在下邓禾,拜见夏神医!” 那十三人里面,为首的是一个名为邓禾的中年男子,闻言再次一拜,笑道:“我们的确想求神医救人!” “我说了,神医算不上,既然是治病救人,那就把病人叫过来。能救尽量救,救不了,诸位也比见怪。有道是医者治病,天意弄人。作为医者,尽力而为,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夏无且摆摆手,算不上多孤傲,但也算不上多随和。 他不喜欢这多人围拢在家门前,这家中孩子刚出生,可别被惊吓到了。 “爹……” 这正想着呢,一道呼唤声传来,那茅草屋中,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冲了出来,连忙跑到夏无且身旁,一脸警惕的看着周围那些人。 “爹,他们是谁啊,早早的就来咱们家守着,刚才都把妹妹吓哭了!” 男童搂着夏无且的大腿,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好了,麟儿别怕,是来看病的!” 夏无且柔和一笑,伸手揉了揉男童的脑袋,再次看向邓禾等人,笑道:“诸位,病人是谁啊!” “我瞧诸位身强体壮,气息绵长,刚强有余,并不像病人啊!” 邓禾拱手,连忙笑道:“神医说笑了,我等自然不是病人。这病人已危在旦夕,来不了这里,还请神医移步出诊!” 夏无且和蔼的脸色顿时一沉。 “我说了,我并不是什么神医。诸位若要再找神医,还请另匿他处,我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神医!” “再则,我从不出诊。病人若能来,我能救,便是天要他活。不能来,不能救,便是天要他死。诸位回去,人是斗不过天的,别痴心妄想!” 一声冷哼,夏无且一把抱起夏麟,一把推开邓禾,径直朝着茅草屋走去。 邓禾等人脸色一变。 “神……” 邓禾开口,便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完,夏无且猛地回头,一双眼睛冰冷刺骨,让他神医二字再也无法喊出。 “无且先生,这救人如救火,可是马虎不得。还求先生移步!” 邓禾再度拱手,语气谦卑道。 “我再说一遍,要死要活,全凭天意。医者治病,天意弄人,求我无用,把人带来便是!” “若带不来,诸位请便!” 夏无且再次冷哼,说着,大袖一甩,就要推开房门,朝里面走去。 “无且先生,莫非真要如此不近人情?” 邓禾有些怒了,这见过狂的,还没见过这么狂的。 这都什么狗屁规矩? 可是,夏无且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推开门,只顾自的走进去,再度将房门关上。 里面房间中,有一张竹床。 床上是一个刚分娩不久的女人,正虚弱的躺在那里,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婴。 虽然有火坑里的火取暖,但床上的人依旧裹得紧紧的。 这冬天分娩,真是太受罪了。 “夫君回来了!” 看到夏无且,床上脸色惨白的女人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第497章 双拳难敌四手 “回来了,玉房如何?” 夏无且放下手中口袋,径直朝着女人走去,一把抓住女人的小手,一脸温柔。 女人扭头,看了看一旁熟睡的女婴,柔声笑道:“玉房好乖,无碍!” 说着,女人不禁看了看外面,秀眉微蹙,低声道:“无且,这些人看样子来者不凡,要不你就去看一下!” 夏无且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他当然看得出来外面那些人来者不凡,若是得罪狠了,或许会有麻烦。 可有些事…… 想着,他摇了摇头,笑道:“无碍,祖师既然立下规矩,咱们做后人的就不能违背。你好生养着身子,我这就给你熬粥!” 话落,夏无且起身开始忙碌。 女人见状,微微摇头,也不再说些什么。 外面,邓禾等人继续等着。 可是里面除了收拾家务,还有做饭的声音之外,别无任何回应。 邓禾静静的等待着,眉头越皱越紧,眼神越来越冷。 “夏无且,你可知我是何人?” 骤然间,邓禾一声低喝。 没有任何回应,里面的人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忙碌的声音依旧作响,里面的人还在自顾自的做饭,根本没把外面的人放在眼里。 邓禾还在等待。 可是又过去半响,再无回应。 “我乃赵王所派,请你前去救人。今日,还望阁下给三分薄面,否则休怪我等动强!” 没有回应!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邓禾再度等待半响,骤然间,眼神一厉,喝道:“闯进去,把人给我带走!” “诺……” 身后众人闻言,拱手应诺,再不迟疑,直接闯入茅草屋中。 赵王的命令很简单,此事很急,一刻也不能拖。 既然这夏无且不知好歹,他们也只能强人所难了。 “砰……” 一声震响,那主子做的房门骤然打开,众人闯入进去。 夏无且坐在房间中的火坑前,正在熬煮稀粥,闻声猛地抬头。 只见其中四个大汉同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抬手便要抓他。 “你们敢!” 一声大喝,夏无且猛地起身,整个人如同发怒的狮子一样,一头怒发张扬,双手一拍,直接将四个人拍飞出去。 其爆发力之迅猛,简直令人惊骇欲绝。 “啊……” 一声惊呼,不远处的夏麟打得浑身一颤,急忙连滚带爬,跑到一边。 “麟儿过来!” 床上,那女人也急了,连忙起身,上前一把抱住夏麟。 “娘……” 夏麟惊呼一声,顿时被吓得忍不住哭嚎出声。 女人将其紧紧抱住,一脸紧张的看着夏无且。 终于,这与人闹翻的一天还是来了。 “汝等想要作甚?” 夏无且勃然大怒,一掌拍飞四人,他猛地回头看向邓禾。 邓禾瞳孔紧缩,似乎有些惊讶,倒是没有想到,这夏无且也是一个高手。 从这出手速度,反应以及力度,少说也是一个超一流高手,甚至可能是顶尖高手。 这种人不好对付啊! 不过,这又如何。 今日,带这十几个人,各个都是高手,虽然被拍飞四个,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即便夏无且是个顶尖高手,他照样可以拿下。 “哼,既然神医不愿意高抬贵手,也不愿意移步一走。那我等便只能抬着神医前往了!” “拿下!” 一声冷哼,邓禾再无之前的客气。 “诺……” 众人应诺,包括刚才被夏无且拍飞的那几个人,同时站起身来,顿时一个个宛如群狼一般,直接咆哮着,朝着夏无且冲了上去。 “你们敢!” 夏无且大怒,身形一动,双手齐拍。 “砰砰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传来,这十几人同时出手,周身拳掌脚印,就如连绵之水,络绎不绝,哗啦啦一片,仿佛雨点一般倾斜而下。 然而,人多速度也快,在夏无且面前,却让夏无且接连抵挡下来。 夏无且的速度更快,更加迅猛,力道更加强大。 一时间,倒是让十二个人难以突破半分。 邓禾见状,眉头微微皱起。 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小瞧这夏无且了,想要拿下,怕不是那般容易啊。 他看了看一旁刚分娩,身体虚弱的夏无且夫人,似乎想到一些什么,但又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的人,终究还是有很多人讲究礼义廉耻的。 或许他现在动手,拿下夏无且的家人,就能逼迫夏无且就范,至少能让夏无且束手就擒。 可是,他做不出这种事。 目光一闪,邓禾再次看向夏无且,骤然间欺身而上,一掌拍出,如排山倒海一般,强大的破空之声袭来,令人心颤。 夏无且面对周围的出手,接连抵挡。 这刚挡住四面八方的进攻,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还没反应过来,邓禾的拳掌已经来到面前。 他大吃一惊,咬牙用尽最后的力量,骤然抵挡下去。 “砰……” 只听一声闷响,他的余力终究挡不住邓禾的出手。 手臂一弯,剩下的所有力量,直接轰击在他的胸口。 “唔……” 闷哼一声,夏无且整个人朝着后面连续退后好几步。 这是,周围的人再次出手,一连串的攻击,再次如雨点般洒落下来,令人防不胜防。 夏无且只觉自己胸口沉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双腿一弯,腰间摆动,用尽力气,又阻挡了一轮进攻。 却在这时,邓禾继续上前。 他就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草一样,每每最后出手,却又让人防不胜防。 再次一拳打出,直接打在夏无且的小腹上。 夏无且一声痛哼,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仰天一大口鲜血喷出。 刹那间,他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翻江倒海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 所有的气息,在这一刻完全乱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如同雨点一般的攻击再次落下。 “砰砰砰砰……” 这一次,任凭夏无且再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的他,终究饱受了一顿拳脚,软倒在地,无力的看着面前这些人。 “带走!” 邓禾负手而立,高高在上的看着夏无且。一个小小医师,竟敢如此狂妄自大,真是不知好歹。 “你们敢!” 夏无且一脸狼狈,满是淤青,抬头怒吼。 “无且……” 担忧的声音响起,后面,那女人一脸紧张的看着夏无且和邓禾等人。 第499章 忠诚的下人 “你就是张大通?” 邓禾皱眉,此番王令,的确有张大通之名。 当即,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番,果然与描述中一般无二。 “好,既然如此,出发!” 微微点头,邓禾道。 “何人是神医夏无且?” 张大通却没有提步的意思,而是冷冷看着当场。 事关白琰生死,他不能有丝毫马虎,必须先见到夏无且。 邓禾一愣,苦笑一声,明白了。 “阁下请!” 让道一旁,邓禾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张大通也不客气,径直上前,走进队伍中。 “阁下,这位便是神医夏无且!” 来到张大通身旁,邓禾指向夏无且道。 “你就是神医夏无且?” 张大通抬头,目光凝视夏无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平平无奇的男人,能是传说中的神医夏无且,未免也太年轻了一些。 不过想到蔡泽,他也释然了。 蔡泽年纪也不大,能与神医夏无且皆为至交,两人的年纪也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哼,神医算不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番出手,能活则活,不活则死,天意弄人,由不得人!” 夏无且冷哼一声,把头瞥向一旁,懒得理会张大通。 “呵呵,这何人如此得罪夏神医?” 张大通见状,顿时就乐了。 要说先前他还有些许怀疑夏无且的身份,现在却是半点怀疑都没有了。 这夏无且的神态表情,说话口吻,脾气态度,简直与蔡泽所说一模一样。 为人高傲,却又低调。万事不说绝,却又万事不放在眼里。 这才是真正的夏神医。 “诸位都是大人物,在下岂敢口言得罪?” 夏无且冷哼,撇撇嘴,不屑一顾。 张大通眉头微皱,看起来,这位夏神医的心情很不好!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医师,怎么可能尽心竭力的救人? “怎么回事,夏神医为何如此不高兴?” 眼神一冷,张大通突然喝道。 周围众人微微皱眉,这张大通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问你话呢!” 没人回答,张大通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邓禾衣领,目光凌然。 邓禾脸色微微一变,这张大通好大的胆子。 正要发怒,却听张大通冷哼道:“赵王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戏耍我家公子吗?真以为我公孙一门不敢拉你赵国为我家公子殉葬?” 此言一出,邓禾脸色再变。 他不知道赵王都与公孙家达成了什么交易,只知道奉赵王之令,请夏无且出手救人。 此刻听来,这公孙家的人生死,似乎还关乎着赵国的命运。 如此一来,这可就不是个人生死荣辱的小事了。 “阁下,神医夏无且若是好请,你公孙家怕也不需要找上我王,更不需要赶赴赵国求医了!” “如今,是抓也好,是绑也罢,人我们已经带来,难道还不够吗?” 深吸一口气,邓禾强行抑制胸中怒火,盯着张大通道。 张大通心中一动,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蔡泽曾经就说过,想要请动神医夏无且,绝无可能。 如此看来,这些人怕是用了什么非一般的手段。 “哼……” 冷哼一声,张大通也懒得与邓禾瞎扯。 他甩开邓禾,转身面对夏无且,拱手作揖,道:“在下张大通,奉我家主人之令,求神医救命。今日这些人多有得罪,都是张大通的错,还望神医见谅!” “若能让神医心情好转,无论什么要求,神医随便提就是,在下能做到必将做到,不能做到,赴汤蹈火,也会为神医做到。” “恳求神医念在我家少主千里求医的份上,大人大量,莫要气坏了身子!” 夏无且回头,目光微微一闪,盯着张大通。 这倒是一个忠诚的下人! 他这一生,就佩服那些忠心孝道之人。 祖师曾经说过,为人不忠者,何来善意?百善孝为先,为人不孝着,何善之有? 上梁正者下梁正,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个下人尚且如此,这当主人的,定也是个好人。 倒是符合祖师救人的三大要求。 “呵呵,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 夏无且冷笑。 “还请神医开口!” 张大通一脸认真。 他当然不是说假话,为了自家公子的安危,就必须让这位高兴。为了让这位高兴,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哪怕做不到的事,他拼命也得试试。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些人,擅闯我家中,吓我妻儿。我要你把他们全部杀了!” 夏无且眼神猛地变得狠厉,冷冷喝道。 “嗡……” 张大通只觉脑海一阵轰鸣,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夏无且。 什么,杀人? 杀这些人?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神医,您不是开玩笑?” 张大通皱眉道。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夏无且冷笑,目光凝视张大通,不容置疑。 张大通沉默了。 他看了看夏无且,又看了看邓禾等人。 面对他的目光,邓禾等人突然警惕起来。 他们的目光也逐渐变得不善,这张大通要真敢做傻事,他们也不介意收拾一顿。 就凭张大通,想要杀他们,谈何容易? “神医,请恕在下食言。这些人虽说对待神医有错,但毕竟奉我家公子之令,求神医出山救人。” “他们的错,张大通愿背负,但杀了他们,张大通做不到,还请神医换一个要求!” 张大通苦笑,他自然看得出来,凭借自己一人,别说杀这些人了,不被这些人杀了,那都算好的。 而且正如他所言那般,这些人是为了白琰才得罪夏无且的,他岂能对这些人动手? 哪怕这些人的手段不够光彩,他也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 本以为他的拒绝,会换来夏无且更深的不满,却不想,他话音刚落,一阵轻笑声突然传来。 “呵呵,果然是一个可爱忠诚的下人,有底线,有原则!” “我喜欢!” “好,出发。还是那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医者治病,天意弄人。是死是活,我不敢保证,但我会竭尽全力!” 夏无且摇头轻笑,在他看来,有张大通这番话,够了。 这个人的主子,有让他出手相救的资格! 第501章 不知好歹 “你们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 寒风起,大雪落,王紫嫣双眸微眯,似有凶光闪过,冷冷盯着面前一群商贾。 “大小姐!” 身后,小芹不由自主,低声叫唤,略显紧张! “闭嘴!” 王紫嫣目光一横,小芹乖乖闭嘴,看着外面还在叫嚣的那些人,忍不住一首扶额。 这世上,为何总是有这么多不知好歹的人,找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自家大小姐呢。 她不明白,可是她知道,今天,这些人的下场将不仅仅只是露宿街头那般简单。 “你这女人听不懂吗?” “钱我们照给你,又不占你半点便宜,这房间,你让给我们一个又能如何?” “是啊,都是出门在外,何必为难他人。你需要房间,难道我们就不需要吗?” 吵闹的声音还在响起,众人指指点点,一个个十分不满的盯着王紫嫣。 王紫嫣的眸子不断眯着,越眯越小。 周围众人的声音,在她耳边似乎越变越小,逐渐的,她似乎都听不见了一般。 只是,看着面前这些人,越看越是厌恶。 “咻……” 骤然间,一道破空声响起。 没有丝毫的废话,一条长鞭从王紫嫣腰间飞出,宛如灵蛇一般,在空中摇摆,又似闪电一般,速度快到极点。 仅仅只是眨眼的时间不到,长鞭已经来到外面。 “啪……” 当先一个中年汉子还在说话,可嘴还没闭上,长鞭已经毫无征兆,直接抽打在他的脸庞上! “啊……” 一声惨叫袭来,中年汉子的声音,化作撕心裂肺的怒吼。 只见微弱的灯光下,他的脸庞上,瞬间皮开肉绽,浮现一条尝尝的疤痕,从右上角到左下巴,沿途差点没把眼睛打爆。 “你……” 中年汉子所有的话都已经停滞了,他一手捂着脸庞,一手指着王紫嫣,惨叫声中,似乎想要咆哮。 周围众人也是大吃一惊,谁都没有想到,这娇娇弱弱的女人,竟然动手如此毫无征兆,说打人就打人,一点也不留情。 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勃然大怒,似乎就要一拥而上,好好收拾收拾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然而,还不等他们出手,那游走天空的长鞭,已经宛如万道闪电,劈天盖地而下。 “啊……” “不……” “噼啪……噼啪……” 快,太快了,这长鞭游走的速度,简直令人肉眼难以捕捉,待得众人反应过来时,长鞭已经仿佛闪电一般,不断撕裂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众人只能感到一阵阵剧痛袭来,在这剧痛中,每一次察觉到疼痛,都会让他们情不自禁的浑身颤抖,脑海一片空白。 还没从空白中醒来,身上又会再挨一鞭子,又一次陷入空白。 如此周而复始。 这些普通商贾,在王紫嫣的面前,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本能的在惨叫中哀嚎。 噼里啪啦的声音,足足响彻了一刻钟的时间。 当王紫嫣长鞭收起,现场所有人,几乎没一个站着的,全都躺在雪地里爱好打滚。 他们身上的衣裳撕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这长鞭打人,虽然不伤及筋骨,皮肉上带来的疼痛,绝对令人神经崩裂。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痉挛,所有人都在颤抖。 强烈的疼痛,让他们几近失声,连叫都叫不出来。 “我给汝等半个时辰的时间,再敢赖在这里,休怪我出手无情。到时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抽一顿这般简单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一番出手,王紫嫣只觉痛快淋漓,似乎浑身都变得燥热起来。 此刻,她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就好像多日来的暴脾气,都发泄出来了一样。 外面众人躺在雪地中,绝望的看着这个女人。 这哪里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蛇蝎女人。 见过心狠手辣的,还从来没见过这般心狠手辣的,这不是土匪,更甚土匪啊! 面对这暴躁的女人,所有人再也不敢发声。 此刻,强烈的痛苦,让他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静静的躺在地上,仿佛触电一般,不断的痉挛着,等待痛苦慢慢消失。 “哼……” 看着安静下来的场面,王紫嫣再不废话,冷哼一声,径直返回。 一旁,小芹有些无奈,又略带同情的看着外面那些人。 真是一群倒霉崔的,找惹谁不好,非得招惹自家大小姐。 这要是平时,这客栈,自家大小姐一个人又住不完,分出去也就分出去了。 可如今,人命关天,尤其是白琰公子的名生死难料,自家小姐还要把房间留着等人呢。这又是担心,又是惆怅,这些人上门找事,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小姐……” 摇了摇头,一声呼喊,小芹连忙追了上去。 “咦……” 门口,掌柜的浑身一抖,忍不住暗暗吞咽一口唾液,满脸惊恐之色。 方才王紫嫣出手,他就好像一个看客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实则,早就被这小美人的手段给吓住了。 那些商旅没有想到,这小美人能有如此手段。他同样也没有想到,这小美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出手毫不留情。 真是一个令人意外而不敢招惹的女人啊! 不敢再理会外面那些商贾,他急忙关上院门。 真害怕自己再搭理这些人,到时候那女客人非得连自己也抽打一顿不可。 门口,底底的哀嚎声也不知道响了多久,方才一点点的消失。 半个时辰后,外面所有人都已经走光了。 似乎都害怕再逗留下去,再遭到一身毒打。 虽然那只是一个女人,但一番出手,谁都看得出来,那不是一般人所能招惹的起的女人。 “都走完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王紫嫣静静趴在窗前,望着秦国方向,头也不回道。 “姑娘,人都全部离开了!” 外面,掌柜的声音响起。 他一直留意着外面,就怕那些人不走,再惹来这位发怒。 此刻,所有人都走了,他就前来汇报一声。 “知道了,下去。稍后,你再往秦国方向走二十里,看看有没有车队前来。若有,问问可是公孙家的人!” 王紫嫣坐直身体,说话间,眼中忧色更甚。 半个月了,他到底能不能坚持到这里? “诺……” 外面,掌柜的应了一声。 第502章 车队慢行 深夜,雪地中,一道身影瑟瑟发抖,孤独的走着。 四处尽是狂风呼啸的声音,如鬼哭狼嚎,阴风阵阵,令人忍不住勒紧身上的衣服。 好生寒冷! 距离此人三十里外,一支车队还在雪地驰道上前行。 大雪覆盖,连马儿都难以落脚,再拉上车辆,更是寸步难行,颠簸的同时,更是让车队的速度慢到极致。 “酷嗤酷吃……” “轰隆隆隆……” 雪地被踩踏的声音,还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咳咳咳……” 一阵底底的轻咳声传来,白琰只觉脸上一阵温润,口鼻之间,鲜血完全不受控制,不断流淌而出。 胸口处早已湿漉漉一片。 那都是鲜血。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车内昏暗的油灯照射下,他眼前感到眼前逐渐黑暗,越来越黑。 似乎双目已经逐渐失去辨别光亮功能。 这些天,这种情况越来越明显。 车厢内很臭,这种臭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论蒙雪为他擦拭多少次身体,宗室无法隔绝这种臭味。 白琰知道,这是天人五衰,人之将死的征兆。 所谓天人五衰,这是一种人临死之前,总会发生的必然经过。 无论一个人多健康,多活跃,除非突然毙命,否则,一旦浑身毫无征兆变得脏乱,恶臭连连,不用想,哪怕他今天跳的再厉害,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一点,白琰很清楚,其他人也很清楚。 可是,除了默默流泪,谁又能阻止得了? 车队走得很慢,车厢内摇摇晃晃。 白琰使劲的闭上眼睛,眨了眨,眼泪都被他逼出来了。 眼前光明似乎恢复了些许,他看着一旁熟睡的蒙雪。 五天了,从栎阳出发,已经五天时间过去。 这支车队已经走了五天五夜,中途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偶尔停下来,也只是在路边换马。 冬天太过寒冷,这大雪深陷,马匹不长换也受不了。 马匹尚且如此,更别说人了。 五天五夜,所有人都在照顾着白琰,尤其是蒙雪,芈沁、公孙玉儿等人。 几天下来,几人接连累倒。 前日是公孙玉儿,昨日是芈沁,今日,终于就连蒙雪,也忍不住那无尽的困意,浑身的疲惫。 此刻,任由车厢晃动,她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深深的沉睡,让她难以醒来。 白琰扭头,静静的看着熟睡中的蒙雪。 她脸上的冻伤,似乎恢复了很多,结上去的疤痕已经慢慢脱落。 好美,这是天仙般的人儿,绝色无双。 只是,那眼圈周围的乌青,却有些影响形象。 白琰想要抬手,轻轻抚摸她的面容,却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练抬手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他只能宛如一滩烂泥一般,躺在车厢内,静静的看着一旁熟睡的美人。 好美,真的好美! 可是,她的美,自己还能欣赏多久? 自己真的能撑到夏无且面前吗? 白琰不知道,他只能强忍,能撑多久撑多久。 他不愿意认命,但在现实面前,认命与否,已不是人心所愿能够掌控。 再坚持的同时,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用剩下的时间,多留住一些身边的美。 如此刻,身边的美人,看一眼少一眼,谁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看一生?谁又能知道,自己到底能坚持看多久? “咳咳咳……” 又是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传来。 如今的白琰,喉咙几乎都已经咳哑了。 他的咳嗽声,甚至已经无法被人察觉,才出来,便已经被车轱辘的声音掩盖。 没有人留意到,这深夜醒来的重伤之人。 外面的人留意不到,车内的人早已熟睡,只有他面临这孤寂的世界。 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悲痛,反而很满足。 满足这一刻的宁静,在临死之前,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为自己奔波,还有人愿意不离不弃,在自己的身边陪伴,直至累到,依旧躺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生,自己何其幸运? 可是,他们又何其不幸? 若自己能小心一点,万世警惕一点,岂有今日? 他发誓,若此番自己能活下来,定要好生保护自己。这一生一世,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自己一丝一毫,甚至一根毛发。 他不会再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为了他们,他要让自己每天都以最完美的状态度过。 可是,真能活下来吗? 鲜血,有一次毫无征兆的从白琰口鼻之间流淌出来。 越流越多,伴随着一声轻咳,一口鲜血,直接喷洒在蒙雪的脸庞上。 熟睡中,蒙雪秀眉为促,似乎有些不适应,不由身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小脸,翻个身便要继续睡。 但骤然间,她身体一僵。 一双眼睛,毫无征兆的睁开。 她眼中还有无尽困意没有褪去,但强烈的惊惧已经袭来。 她看着白琰,看着那满脸是血,口鼻之间早已被鲜血覆盖的白琰。 “白琰!” 猛地坐起身来,刹那间,蒙雪浑身困意消失,惊惧的心,让她几乎忘记喊叫。 待得反应过来,想要招呼外面的人停车时,却见白琰微笑着看着她,轻轻摇头。 他眼中的神采几乎消耗殆尽,可是,目光依旧坚定,似乎是在告诉她:“别喊,让他们继续走,咱们不能停!” 心口一阵颤动,蒙雪眼角,泪水情不自禁的滚落下来。 她没有喊,只是伸手,一把将白琰搂在怀中,任由他身上的鲜血,染红自己的衣裳。 “呜呜呜……” 低低的痛哭声传来,蒙雪只觉心痛如绞。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白琰的求生欲她看在眼里,可是,如今接连赶路,白琰的情况,就连蔡泽也已经稳不住。 从御医那里学到的压制手段,已经完全不顶用。 这些天,白琰一直让她催促车队快速前行,从来没有让车队停下来的意思。 她知道,白琰这是再赌。 此刻,谁都救不了他,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接连不断的赶路,或许会让他所剩的时间不断减少,可是,这终究是一次机会。 蒙雪很欣慰他的坚持不懈,可是,每每看到他的鲜血,总是让人手足无措? 第503章 希望 车队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前面的路,似乎越来越难走,最后,车队几乎是走一步停一步。 车中摇晃更甚,白琰口鼻之间的鲜血,如流水一般,越来越频繁,不知不觉,已经将蒙雪的衣裳染红,浸湿。 痛哭的声音,低声呜咽。 “快走,快走啊……” 骤然间,一声低吼传来,蒙雪抬头,对着外面嘶吼。 这一夜,白琰的情况似乎已经严重到了极致。 她不知道白琰能不能挺过这一夜,为了让外面的人没那么担心,她已经足够压制。可终究,面对眼神越来越暗淡的白琰,她还是没能忍住,咆哮出声。 外面的人,正在清理面前雪地上一块大石,闻言纷纷不由一颤,回头朝着车厢看来。 “弟妹,白琰情况如何?” 蔡泽来到车前,皱眉问道。 他是一个懂礼之人,虽然担心白琰的情况,可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并不敢随意闯入进去。 “蔡泽先生,你进来看看!” 蒙雪仅仅抿着嘴,声音嘶哑道。 车帘打开,蔡泽再不迟疑,冲入车厢内。 看到白琰的情况,他脸色豁然大变。 这……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快……赶紧把石头搬开,走!” 看着此刻的白琰,蔡泽也是手足无措,大声吼道。 外面一阵骚乱,另一辆车中,熟睡的公孙玉儿好芈沁被吵醒。 阵阵呼唤声传来。 但母女还没来得及上车,便又被催促回到车上,车队继续前行。 速度似乎快了几分,但持续走了十几里路,拉车的马儿似乎承受不住了,终于。 在这寒冬大雪中,马儿一匹接着一匹,直接累得趴在地上,浑身冰冷,不断颤抖。 “不行啊,就咱们这情况,何时才能赶到邯郸?” 阿三的声音传来,一脸焦急。 听蔡泽和蒙雪的声音这般焦急,谁都知道,白琰的情况怕是又发生了异变。 或许,已经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 “下来,把剩下的两匹马绑过来,你们几个,陪我一同推着车走。不需要赶到邯郸,前面二十里外有一座客栈。咱们在那里等。若天意真能让白琰兄活,或许夏无且已经出现在哪里。若天意弄人……” 蔡泽跳下车去,招呼一声。 话没说完,他轻轻摇头,但剩下什么意思,大家已经心知肚明。 “琰儿的情况已经如此不堪了吗?” 芈沁泪流满面,她想上车去看看自己儿子的情况。 可是,所有人都在摆弄着马车。 这个时候上车,无异于会成为所有人的负担。 她没有上去,甚至还死死拉着公孙玉儿。 很快,马车摆弄好,换上两匹已经快到极限的马儿,众人拉着车,推着车,和马儿一同用力。 芈沁牵着公孙玉儿,跟在马车后。 她们帮不上忙,但也决不能上去增添负担。 “哥哥……” 公孙玉儿害怕的哭声传来,她紧紧握着芈沁的手:“娘,哥哥是不是撑不住要死了!” “哥哥不能死……不能死啊!” 女孩的害怕和哭声,仿佛一把刀一样,搅得人心慌乱。 “不会的,玉儿放心,你哥哥早就已经派张叔叔去求夏神医,或许夏神医就在前面,咱们再忍忍,很快就能遇到夏神医,没事啊!” 芈沁低声安慰,拉着公孙玉儿,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地上走着,本身却也止不住泪流满面。 车队的速度,似乎快了几分,可是,众人的喘气声,很快又忍不住传来。 又走了几里路,前面突然出现一人。 “诸位可是公孙家的人?” 一道颤抖的声音传来,那问话之人似乎是因为天气寒冷,懂得瑟瑟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了。 “嗯?” 众人连忙抬头看去。 “正是公孙家的人,阁下是?” 蔡泽上前,拱手道。 “哦,我是前面荒野客栈的掌柜。有人在前面荒野客栈等待诸位,还请诸位快些!”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一喜。 什么,有人在前面等待? 莫非是…… 刹那间,所有人的心都便得活跃起来了。 仿佛有一股劲凭空诞生一般。 “知道了,阁下先行回去,就说我们即刻就到!” 蔡泽神情惊喜,没想到白琰还真有办法请动夏神医,当即回道。 “诸位快些,我这就回去!” 那掌柜的也不多说,这寒冬腊月的,真的太冷了,能早点回去,他一刻钟也不想在外面呆着。 说话间,他转身,快步朝着来路走去。 “诸位,夫人,弟妹,白琰,你们听见了吗?有人在前面等着,定是神医夏无且!” “咱们快些,赶紧赶到前面!” 蔡泽回头,大声叫道。 不用他说,众人都已经想到夏无且这个人。 “琰儿,你听见了吗?” “夏无且就在前面,快走,咱们快走!” 芈沁抬头,喜极而泣,对着车厢说道。 车内,白琰没有任何反应,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中也闪过一抹激动。 夏无且,他真的来了! 蒙雪的哭泣中,带上一抹笑意,同样喜极而泣。 “没事,没事……就在前面,咱们快走!” 她安慰着白琰,却也是在安慰自己。 车队继续前行,众人齐心协力,把车推得跑起来,让后面的芈沁母女,差点没追上来。 又是一番赶路,二十里的距离,看似不远,但当众人赶到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远远的,终于看到孤山脚下那一座孤独客栈,众人欣喜若狂。 夏神医,就在那里等着。 可是,就在众人继续前行时,那客栈方向,两道身影快步而来。 这里距离客栈还有三四里路,众人停下来歇息一口气,还没走两步,两个女人已经同时来到众人跟前。 看到车队后面的芈沁和公孙玉儿,还有关山君府的阿三等人,两个女人脸上一喜。 终于等到了。 王紫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些人能走到这里,便证明白琰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一切事都不是事。 “白琰如何了?” 王紫嫣赶忙上前,抢先问道。 众人都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王紫嫣。 不过目前情况紧急,可不是闲聊叙旧的时候。 “紫嫣……琰儿快不行了,夏神医是否在前面客栈?咱们务必快些赶到,否则,琰儿……” 后面,芈沁连忙拉着公孙玉儿上前,说话间,那一脸泪流满面,看得王紫嫣心中一揪,只觉脑海一阵轰鸣,浑身都紧绷起来! 第504章 他要死了 “白琰……” 一声嘶吼,王紫嫣不顾一切,连忙掀开车帘,冲进车厢中。 看着车厢内,一声血红,枯坐在车厢中的蒙雪,还有其怀中,一脸鲜血,奄奄一息的白琰,王紫嫣的眼眶瞬间通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目光呆滞,轻轻摇头。 她知道白琰很危险,也知道白琰要来赵国求医,所以早早的,她便已经等待在这里。 可是,当初离开时,她看过白琰,没这么严重的! 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为何只剩下这一口气了? 此刻的白琰,目光已经完全陷入呆滞中,他似乎已经听不到外面任何的声音,甚至连王紫嫣的到来,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他睁着眼睛,依偎在蒙雪的怀中,没了半分知觉。 蒙雪缓缓抬头,这一刻,她除了满脸的泪水,眼神中也失去了所有光彩,宛如一个心死之人一般。 她抱着白琰,能清楚的感觉得到,白琰的身体在自己怀中慢慢变得冰冷,变得僵硬。 似乎这一刻,白琰的生命本身就已经走到尽头。躺在她怀中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 “小姐!” 在王紫嫣身后,小芹一脸紧张,拉了拉王紫嫣的衣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紫嫣轻轻摇头,仿佛感觉不到小芹的拉扯,她的所有心神,目光,完全被白琰吸引而去。 曾经,多活泼的一个孩子,曾经,多玉树临风的一个少年。 如今,为何仿佛一只无助的猴子,一个药罐子一般,半死不活的躺在别人怀里? 这还是那臭小子吗? 两行泪水,不知不觉,从王紫嫣脸上划过。 周围众人不禁低头,一种莫名悲伤的情绪,弥漫当场。 “紫嫣,咱们先赶路!” “夏神医就在前面客栈,咱们快些过去,否则……” 芈沁轻轻抽泣着,来到一旁,低声道。 王紫嫣浑身一紧,回过神来,连忙回头看向芈沁。 “夏神医?” 他低声叫唤着。 其实当初,白琰没出咸阳之前,她一直都藏在咸阳城内,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白琰的消息。 正是因为知道夏神医前来,所以她早早的就来到这里等着。 可是,客栈早就被他包下,哪有什么夏神医? 只有她自己而已。 莫非是那掌柜的前来,让大家误会了? 王紫嫣并不傻,无数念头闪过,顿时让她猜想到了什么。 “夏神医不是很远吗?” “为何会在前面客栈?” 王紫嫣没有说出实情,她抹了一把泪水,低声问道。 “紫嫣姐姐,哥哥早就派人去请夏神医了。昨晚,客栈掌柜的说有人在前面等着哥哥,一定是夏神医到前面客栈了。咱们快点走,再耽误,我怕哥哥……呜呜呜……” 一旁,小丫头公孙玉儿抬头,低声说着,忍不住又哭泣起来。 请夏神医? 王紫嫣娇躯一震,明白了。 “对对对,夏神医就在前面,撑着,臭小子,你一定要给我撑着!” “你个小王八蛋,姐姐等你好久了,你要是敢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撑着,马上就到了!” “我先走一步,我去请夏神医!” 连忙点头,王紫嫣回头,看着车厢内,早已经没有任何神智的白琰。 说话间,翻身下车,喝道:“小芹,把你的嘴给我闭好,我不回来不许说话,带他们先去客栈,等我!” 小芹一愣,顿时明白过来。 连忙点头,还没应声,王紫嫣已经快步离去。 她跑得很快,哪怕深陷的雪地,也阻拦不住她。 很快,她跑回客栈,拉出两匹马,一匹骑着,一匹牵着,快马加鞭,直奔邯郸方向而去。 狂风迎面袭来,飘雪伴随着冷风,如风刀雪剑一般死里在脸上,让人几乎喘息不过来,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驾驾驾……” 一声声呵斥声想起,王紫嫣就仿佛感受不到呼吸的难受,脸上的刺痛,以及那迷眼的冷风一般。 她心急如焚,仿佛在举行接力赛,两匹马轮流换着,不断狂奔。 五里…… 冲出五里外,放眼望去,茫茫雪原上,并不见任何人影踪迹。 十里…… 冲出是例外,抬头四处观望,同样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又冲出去二十里地,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量,四面八方,耀眼的雪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可是,还是没有丝毫人影。 再冲,再走…… 不是说早就派人去请了吗? 人呢,人在哪儿? 白琰那情况,他还能撑得住多久? 一刻钟,三刻钟,还是一个时辰,三个时辰? 王紫嫣不是医者,但看到方才的白琰第一眼,都能知道,这情况绝对撑不过今天。 可是,医者呢。 医者何处?神医何在? “小王八蛋,你给我等着……” 心中阵阵呼唤,王紫嫣仿佛疯狂了一般,手中马鞭不断抽打着,两匹马儿带着一路雪花,不断冲刺。 三十里,四十里,五十里。 马儿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毕竟是冬天,她连个换马的地方都没有,这两匹马儿如何能承受得住? 中午时分,两匹马呼哧呼哧着,终于跑掉六十里外。 哪里,有一队人。 终于看到人影了。 王紫嫣再冲。 来到近前,他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张大通。 此刻,这些人徒步而行,推着一辆车,比白琰那边还要更加艰难。 白琰那边好歹还有两匹马支撑着车辆,这边,全靠人力。 张大通也在人群中,就属他最为卖力。 “吁……” 王紫嫣勒住缰绳,停下快马。 她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紫嫣小姐!” 张大通抬头,不由一惊,这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叔,夏神医……夏神医何在……” 王紫嫣连忙翻身下马,冷不丁一跟斗摔到在雪地中。 才发现一路疾驰,自己双脚一惊冰冻得几乎失去知觉,一时间根本站不稳。 她急忙连滚带爬,来到张大通跟前,强行起身,一脸期待,又是一脸害怕。 白琰撑不住了,也不知道此刻到底如何,她好害怕,若夏神医没有请到,那怎么办? 张大通脸色一变,一看王紫嫣这神态,他顿时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公子!” 张大通连忙上前,搀扶着王紫嫣。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神医呢……” 王紫嫣嘶声吼出,泪流满面,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想看看谁是夏神医。 第505章 到底有没有神医 “轰……” 脑海一阵轰鸣,张大通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猛地,他回头看向那马车前用力拉扯着马车的一个中年汉子。 “神医……” 他瞪大了眼睛,低声叫着。 夏无且脸色微微一变,真的如此危急吗? “砰……” 一声轻响,王紫嫣顺着张大通的目光看去,骤然间跪倒在地。 “神医,你来了……真的来了……” “快,求求你,这两匹马先骑上,快……救救我家小公孙,我求求你,他不行了,真的快不行了!” “求求你……” 王紫嫣从来没有如同今天这般崩溃过,这一刻,她什么也顾不上,求天求地求人,她只想让神医尽快上路。 无论是否赶得及,都必须立刻上路。 “神医,夫人就交给在下,在下发誓,无论如何,一定亲手将夫人送到。公子是公孙家唯一的血脉了,求求神医,救救我家公子!” 又是噗通一声,张大通跟着跪倒地上。 他也没有想到,白琰的伤势情况,竟然恶化得如此严重。 夏无且神情有些复杂,看了看身后的车辆,又看了看面前两人。 他是一个念家之人,这妻儿在外,岂能离身? 可是…… “无且,你先去看看,救人如救火,莫让伤者等待啊!”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而温柔的声音传来。 夏无且浑身一颤,回头看了身后的马车一眼,深深叹息一声,微微点头,放开马车,道:“馨儿,为夫先走一步!” “张壮士,我家妻儿就拜托阁下了。今日无且尽力而行,无论成功与否,还请照顾好我妻儿,莫要受到半点风寒!” 来到长大通跟前,夏无且伸手搀扶起张大通,苦涩道。 “神医放心,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长大通的恩人。张大通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一缕风雪洒在夫人身上!” 张大通拱手,郑重其事道。 微微点头,夏无且不在废话,骤然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快速离去。 “神医,顺着官道,就在前面六十里地一座荒野客栈!” 王紫嫣连忙起身,大声叫道。 “知道!” 夏无且拉着一匹马,骑着一匹马,抬手一挥,应了一声,身形逐渐消失在风雪中。 “张叔,这里你照料者,我……我先走一步!” 王紫嫣回头,看了张大通一眼。 此刻她心急如焚,为了速度,夏无且已经把两匹马骑走,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尽快赶到客栈。 “紫嫣小姐去!” 张大通点头,他同样心急如焚。 可是,夏无且已经前往,无论如何,他也必须留在这里照顾夏无且的妻儿,亲自把夏无且的妻儿送到夏无且手中。 “张叔保重!” 王紫嫣回头应了一声,转身,立即朝着来时路跑去。 这一路几十里,她只能在雪地中奔跑,任由风吹雪打。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荒野客栈中,白琰等人已经住进去。 芈沁带着女儿公孙玉儿,美女二人站在屋檐下,不断朝着四面八方的雪地观望。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那一望无际的雪地中,没有任何人回来。 阿大等人站在身后,也在着急的观望着。 只有不远处,那客栈掌柜的一脸紧张,和小芹默默的站在一起,就害怕这些人突然上前问话。 前面刚到客栈的时候,小芹已经抢先上前,率先告诉他,如果有人问这里有没有神医,他必须说,他只是出去采药去了。 他倒是不想扯谎,看想到这位姑娘身后的那位大小姐,他又不敢不听话。 结果,这些人刚收拾好,立刻找他问神医的消息。 他扯谎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说多了,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比那大小姐还要可怕。 真害怕这些人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揍一顿。 小芹同样很紧张,大小姐吩咐了,让她闭嘴。 但她不傻,一听就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这是害怕白琰坚持不住,放弃挣扎,所以故意说出神医在这里,给所有人一个希望。 就是害怕她不明白,说漏嘴,特意让她闭嘴不言。 可是,这种情况下,闭嘴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帮着自家小姐,顺着自家小姐,与小姐一同扯谎。 可是,白琰公子的身体都已经僵硬,最后一口气吊在那里,上不来又下不去,这神医根本无影无踪,这个谎又能扯多久? 里面,客房中,一个个火盆架起,让整个房间温暖一片,烘烤着蒙雪怀中,那浑身冰冷的白琰。 可是,此刻的白琰,目光早已经空洞。 他已经停止咳血,似乎连咳血的本能反应都已经没了。 这是死亡最佳征兆。 只有死人,才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白琰,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蒙雪静静的搂着他,抱着他,以泪洗面,无声无息,默默等待着。 心已经凉了一大半截,可是,她还要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 至少,白琰偶尔还有细微的心跳。 即便很慢,但这已是最好的征兆。 至少,心跳完全停止之前,她不能放弃。 劝慰的话没了,说出来,白琰也听不进去,她自己也安慰不了自己。 只能一个人枯坐着,搂着怀里的男人,宛如雕塑一般,人有时间流失。 “这夏神医究竟在何处采药,都一整天了,为何还不回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暗,外面又传来喧闹的吵闹声。 阿三快步来到那掌柜的面前,一把拧起掌柜的衣领,大声喝道。 其实到了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夏神医。 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而已,他们始终还抱着一份渺茫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真的太渺茫了,渺茫到让人几乎崩溃。 风雪中,芈沁母女看似在等待,实则早已哭的不成人样,仿佛两个泪人一般。 “说……说啊……” “是不是根本没有什么神医,你在扯谎!” 看这掌柜眼中的紧张,阿三怒声咆哮,大声喝道。 掌柜的脸色一阵惨白,做贼心虚的表情,这一刻被他体现的淋漓尽致。 “小丫头,你说,到底有没有神医?” 掌柜的仿佛一个哑巴一样,半响打不出一个屁,阿三眼神凌厉,骤然看向小芹,怒声喝道。 仿佛小芹再敢扯谎,他连小芹也要收拾一般。 第506章 救人 “我……” 小芹面露挣扎,她也着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回答张大通的话,她走到一旁客房门前,轻轻拍门,低声道:“雪儿小姐,公子怎么样?” 里面没有任何人回答,蒙雪就好像枯坐化成了石头一般,没了任何反应。 这一刻,她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她搂着白琰,一只手压着白琰的心口,似乎是想要感受白琰的心跳。 可是,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跳动一下了。 至于多久,她不清楚。只是时间越久,她的脸色越加惨白,脸上的泪水越多。 “吱呀……” 不顾一切,小芹推开房门,朝着里面望去,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白琰,她浑身一颤,只见白琰身体紧绷,俨然是一个死人。 “公子……” 小芹不由惊呼一声。 “哗啦啦……” 外面,众人一拥而入,闯入进来。 “琰儿……” 一声哭嚎,芈沁双膝软到在地,整个人瞬间崩溃。 这,就算是神医来了,还能救得活吗? 怕是大罗神仙前来,也已经没有办法了? “小丫头,神医何在?” 骤然间,一声咆哮传来,阿三等人,一个个怒目而视,看向小芹。 到了这一刻,大家其实都已经知道,就算神医前来也无济于事,而且神医根本不可能在这里。 但是,他们依旧不愿意面对现实。 只有蔡泽,静静的站在不远处,轻轻摇头,叹息一声,看着外面的飘雪,暗自道:“果真造化弄人,生死由天不由人!哎,白琰兄,我尽力了!” 他转身离去,没有过多的询问。 房间里,看着阿三等人凌厉的目光,小芹吓得脸色一阵惨白,忍不住小嘴一瘪。 “我……我不想欺骗大家的……可是……可是你们……你们都以为这里有什么意思……但自始至终,这里就没来过任何神医啊!” “我和小姐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根本没有任何神医来过这里,我去哪儿给你们找神医?” 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小芹一脸委屈。 她也不想白琰公子死,而且小姐都已经去找神医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什么?” 众人脸色一变,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他们,只觉脑海一阵轰鸣,刹那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没有神医,没有神医…… 这四个字就仿佛魔咒一般,不断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回荡,让人心死。 “哥哥……”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传来,小丫头一把抱着白琰,哭的泣不成声。 “琰儿……” 芈沁彻底崩溃,趴在地上一阵哀嚎。 蒙雪眼角,泪水一滴接着一滴,仿佛雨点一般话落。 停了,真的已经停了。 他怀里的人,心跳真的停了! 悲伤的气氛,笼罩整个客栈,哀嚎痛哭声,在客栈中络绎不绝。 冷风袭来,蔡泽静静的站在外面雪地中,听着后面的哭泣声,忍不住再次摇头。 他叹息一声,推开院门朝着外面走去,似乎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却在这时,不远处一阵策马声想起。 天地一片昏暗,未有雪地还反射着一些光芒。 蔡泽扭头看去,只见两匹快马呼哧呼哧疾驰而来。 其中一匹马上没人,另一匹马上则载着一个中年汉子。 待得走进,蔡泽方才看清楚那中年汉子。 好熟悉……是他…… 无且兄…… 惊喜的声音响起,蔡泽急忙转身跑去。 快马冲到客栈前面,马上的汉子也看到了蔡泽。 “蔡兄?” 夏无且勒住马缰停下,翻身下马,惊愕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蔡泽无暇他想,急忙一把抓住夏无且,道:“咱们稍后再聊,快……看看病人,快走!” 说话间,不顾一切,一把拉着夏无且的手腕,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夏无且恍然大悟,他明白了。 感情自己所在地是这位透露的,自己的身份也是这位透露的。 难怪那些人会找到自己,逼迫自己。 一时间,他心中是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救命要紧,在蔡泽的拉扯下,他来到房间中,看着哭声一片的众人,还有那身体已经僵硬的白琰。 “这……” 夏无且吓了一跳,看来自己还是来晚了! “诸位,麻烦让让,先让我看看!” 深吸一口气,夏无且连忙道。 虽然看似人已经死了,但他还是决定检查一番,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众人骤然听到这陌生的声音,都不禁抬头看来。 “这位是?” 阿三皱眉问道。 “无且兄,这位是我无且兄,夏无且。诸位快快让开,让无且兄看看!” 蔡泽连忙道。 众人一惊,就连蒙雪都跟着众人抬头看来。 夏无且终于来了。 可是现在才来,还来得及吗? 没人说话,只是所有人都本能让开一条路。 有没有机会,他们也得让开。 夏无且拉扯了一下背上的行囊,冲上前来,从蒙雪怀中接过白琰,将白琰那冰冷的身体放在席子上。 紧接着,他一手捂着白琰的心口,一手抓着白琰的脉搏。 足足十个呼吸后,不见白琰呼吸,也不见白琰心跳,更不见脉动。 夏无且脸色一沉,又伸手摁了摁白琰的脖子大动脉。 “嗯?” 骤然间,他眼睛一亮,这里还稍微有点温热和跳动。 人还没死透。 他连忙抬头,叫道:“还有希望,人没死透,但具体能不能救活,我不敢保证,只能尽力一试!” 众人心中一颤,忙转头看来。 他这一句话,就好像一记火热的重锤砸在众人心口上一般。 还有希望。 没错,无论如何,有这一句还有希望,已经足够了。 “神医,快……快,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舅舅他……” 一直沉默不语,仿佛雕像一般的蒙雪,这一刻反应比谁都快,急忙看向夏无且,大声哀求道。 “是啊,神医,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求你了!” 芈沁一声哀嚎,几乎跪地哀求。 夏无且见状,心中一紧,微微点头,不做迟疑,猛地抬手,一掌拍在白琰的胸口。 只听一声闷响,这一掌,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打。 别说一个几乎已经死去的人,怕是一个完好的人承受这一掌,也得当场吐血。 众人大惊失色,不明白夏无且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可是,还不等他们说话,却只听一道闷哼声响起。 刚才已经断气的白琰,突然张嘴,一大口气吐了出来,随即,又仿佛抽风机一样,深深的抽了一大口气回去。 第507章 能救 众人瞪大双眼! 有反应了? 他们一阵惊愕,都没有想到,这样也行。 夏无且见状,也是一喜,连忙抬手,又是一掌拍打下去。 他看似把白琰王死里打,可是,每一次拍打,手法都是极其讲究,五根手指,总能点到一些别人或可知,或不可知的穴位。 而每次打下去,白琰总能吐出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回来。 他接连拍打,打一次,白琰呼吸一次,再打一次,白琰又呼吸一次,跟做电疗一般,甚至效果比做电疗更好。 一连来了半个时辰,夏无且满头大汗,打得手都酸了,白琰突然长长一口气吐出,接着呼吸恢复。 虽然十分微弱,但总算是有了呼吸。 而且心跳,似乎也动弹起来,脉搏也有了动静。 见状,众人眼睛一亮。 所有的哭泣声都已经停止了,连忙摈住呼吸,不敢出现半点声音,怕影响到夏无且。 他们静静的关注着,只见夏无且再次抓起白琰的手腕,捂着白琰的心跳。 又是诊断了半天,夏无且突然微微点头,脸上似乎露出轻松的笑容。 众人见状,又是一喜。 每逢医者看病,家属最希望的就是看到这种笑容。 因为这对医者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有把握,甚至十拿九稳的笑容。 “无且兄,如何?可是有救?” 蔡泽在一旁低声叫道。 “命大……命大……命大过天啊……” 夏无且微微摇头,叹息不止。 众人一怔,只见夏无且又道:“如此重伤,早在半月之前,甚至更早之前就应该死了。也不知这位小兄弟练的是何等呼吸吐纳之法,竟能将五脏六腑锻造的如此坚毅。拖到现在,甚至还有起死回生之效!” “若非五脏六腑足够强大,即便我现在把他拉回来,他也活不了几天。不过接下来,我有办法了!” 闻言,众人顿觉浑身一震,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替代之前的凄凉,笼罩整个客栈。 “真有办法?” 芈沁抬头,一脸惊喜,满是不可思议的盯着夏无且。 知道夏无且是神医,根据蔡泽所言,生死人肉白骨不在话下,但这大多都是一种过誉。没曾想,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娘,神医……神医说,哥哥……哥哥还有救,你……你听见了吗?” 公孙玉儿欣喜若狂,一把抓住母亲的手,眼中泪水又忍不住滚落而下。 “听见了,娘听见了!” 芈沁连连点头,看着哭的像个泪人儿一般的公孙玉儿和一旁跪坐着的蒙雪,突然一把伸手搂住公孙玉儿,一手搂住蒙雪。 “玉儿,雪儿,琰儿有救了,有救了!” “娘……” “娘……” 公孙玉儿和蒙雪鼻梁一酸,忍不住同时呼唤出声,欣喜的泪水再次滚落而下。 “来,咱们谢谢神医救命之恩,快……谢谢神医!” 芈沁抽泣着,拉着女儿儿媳,同时跪下,对着夏无且磕头。 夏无且一愣,急忙上前搀扶起三女。 “好了好了,这位夫人,两位姑娘莫要行此大礼!” “治病救人,行医济世,本就是医者本职。有道是医者治病,天意弄人。这位小兄弟能活下来,并不能算是无且的功劳,是天意啊!” 说着,夏无且抬头看了看众人,笑道:“这样,诸位先行出去,给无且一点时间,让无且好生为这位小兄弟调理一下身心如何?” 众人连忙点头。 这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大家自然不敢打搅医者。 “神医放心,我等就在门外守着,若神医又何需要,只管吩咐一声便可!” 芈沁站起身来,连忙擦拭脸上的泪水说道。 “没错,还请神医随时吩咐!” 蒙雪急忙跟着说道。 “放心,我会的!” 夏无且点头,苦笑一声,推搡着众人离去。 医者救人,一般小毛病还好说,但这种关乎生死的时刻,最是忌讳被人打搅。 无论医术多么高明,这个时候都需要安静,否则,稍有差池,这世上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事。 众人褪去,伴随着“砰”的一声,房门紧闭。 夏无且再次回到一个个火盆中间,看着炙热之下,身体依旧冰冷的白琰。 他苦笑摇头,真是一个命大的家伙,也不知学了医家哪门神奇的吐纳之术,竟能把五脏六腑锻炼的如此结实,硬是提供了这么久的生机而不湮灭。 从方才白琰恢复脉搏,为白琰号脉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可以确定,白琰与医家必然有所关联,所修习的也是医家功法。 别看当今世上,阴阳家、道家等研究阴阳五行的各家学派一堆,但真正会把阴阳五行学说用在身体上的,也只有医家。 只有医家的修炼功法,才能让人如此生机不绝,连绵不断。 换做任何一家的功法,现在的白琰早都死了,也只有医家的功法,才能让他撑到现在。 “也罢,算是缘分一场,今日你这条命,我救了!” 沉吟片刻,夏无且喃喃自语一声,从腰间摘下一个锦囊,倒出一颗药粒,掰开白琰的嘴,捏成粉碎,径直洒了进去。 紧接着,他讲白琰的身体搀扶着坐起,身形一动,双手立即围绕着白琰周身拍打起来。 每一次拍打,总能击中白琰一些特殊穴位,让白琰的身体轻轻颤动。 此刻,若有人能看得到白琰身体内部的情况,便会发现,白琰的身体中,一股无形的精气旋转周身。 他嘴里的药粉不断融化,顺着口水吞咽下午,在这精气的推动之下,慢慢融入血液中。 逐渐的,他的血管开始膨胀,一股热血开始顺着全身流转起来。 他胸口后背的伤口,已经被夏无且封闭。 也不知夏无且用的是什么手法,平日里,稍微震动就流血不止的伤口,如今,任凭浑身血液沸腾,却没有一丝一毫流淌出来。 白琰的小腹处,一股温热之气涌现。 肾气上涌,很快贯穿肝肺之气,又连同心脾之气。 都说人分阴阳,命分无形。心肝脾肾肺,为人体五脏,又称无形。五脏之气越强,相互均匀,人的身体就越强。 白琰受伤之前,修炼的乃是华佗所创五禽戏,本身不仅仅修炼体魄,更是内练脏腑,以至于他的体力,续航力都远超别人,这就是五脏六腑强大的好处。 如今,虽然因为重伤,五脏六腑之力几乎消耗殆尽,但余下连贯,五脏六腑也立刻活跃起来。 第508章 发疯的女人 灯火摇曳,天色已经完全黑暗。 门外,众人或站或坐,姿势各异,都在沉默着,等待着。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众人只能听到里面“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透过火光照耀,勉强能看到一道身影围绕白琰身体打转,一掌接着一掌,不断拍打在白琰的身体上。 众人不明白这是何等疗伤之法,竟然如此奇妙,不过所有人都放心了很多。 人终究还有救,总比之前的绝望来的更好。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沉默,甚至暗暗摈住呼吸。 哪怕在外面,他们也不敢弄出丝毫的动静,似乎是害怕吵到里面,又似乎是害怕里面的人打招呼,他们会听不见,或者错过一样。 在这般寂静的沉默中,丝毫没人留意到,院子外,客栈后面一道苍老的声音正对这边暗暗注视着。 无声无息间,这苍老的身影来无影,去无踪,暗暗退去,只留下地上一排排雪坑脚印。 “小姐,小姐!” 走出五里外,在一座山丘下,老人大声呼唤道。 那山丘下有一山洞,山洞外听着一辆马车。 里面火光招摇,噼里啪啦的声音作响不停。 一身白衣的女人,看着面前不断炸裂的火星子,眸光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直到老人冲进山洞,又喊了几声,女人这才缓缓抬头,目光依旧显得有些呆滞,道:“可是死了?” 老人一愣,心中一时间有些好笑。 这位大小姐,嘴上口口声声不在乎对方,但见对方从小东山下走过,他还是一路跟随护送前来。 越走越近,最后干脆吊在后面。听到哭声一片,比谁都紧张。 现在,一开口就是这句问话。 看似问得冷漠,但他能听得出来,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女人的声音已经冷漠到极点。 那是一种心都在发冷的感觉。 见老人沉默不语,女人眼眶突然一红,两行热泪滚落而下。 “混账,要死为何不早点死,凭什么现在才死?”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算什么好人,现在就死,又算怎么回事?” 骤然间,女人咆哮出声,站起身来,一脚揣在面前的火堆上,整个闪动中,火星炸裂,耀眼一片。 “他凭什么死,凭什么?” “难道我就活该被他说,活该被他骂吗?” “如今,人人都可以在他身边为他哭丧,都可以陪着他,凭什么我不在他就死了,凭什么?” 女人大声咆哮着,整个人仿佛疯狂了一般,手舞足蹈,最后趴在山洞壁上,嘤嘤哭泣。 老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微微摇头,苦笑出声。 自己这还没说话呢,大小姐激动什么。 “小姐,你就真这么巴不得他死?” 老人苦笑,上前说道。 “谁想让他死了,要死也是那杂碎去死,他死什么?我要他活,我要他活着,哪怕我去死也行,你明白吗?” “都怪你,你要是帮我看着他一点,他不就没事了吗?” “都是你,还整日在我耳边叨叨叨的,你烦不烦,滚啊你!” 女人抬头,泪流满面。 这一刻,她的话已近乎胡言乱语,毫无道理可言。 老人一脸苦涩,看来这位大小姐真是中毒太深,无可理喻了。 “哎,只期盼这位白琰公子不要再负了自家小姐才好啊!” 幽幽叹息一声,老鹰眼心中暗暗想着,道:“小姐,人还没死呢,救回来了,你哭什么?” 还在哭泣中的东山月,根本没听清楚,依旧痛哭流涕。 老鹰眼叹息,又道:“人还活着,救回来了,死不了!” 骤然间,所有声音消失了。 静…… 安静! 前所未有的安静…… 东山月的哭声停滞,整个身体一震僵硬。 她慢慢抬头,看着老鹰眼,眼中满是泪水,道:“你……再说一遍?” “他……没死?” 老鹰眼连忙点头,笑道:“他们要找的夏神医来了,把人救回来了,死不了了!” 东山月浑身又是一颤,一双泪眼扎巴扎巴的眨动了两下。 刹那间,所有的悲伤情绪,似乎都消退了下去,换上的是前所未有的欣喜。 她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现,暗暗吞咽一口唾液,突然站起身来,道:“果然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看来又不是个好东西,还不如死了来的好!” “真是……要死就死,非得弄得这么麻烦!” 一边说,她一边抹去脸上泪痕,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哭的泣不成声的人也不是他。 老鹰眼浑身一颤,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位大小姐。 这…… 变脸也太快了? “大小姐,这人都救回来了,你确定不去看看?” 老鹰眼一脸无语,上前提醒道。 这几天,他看够了这位大小姐吃不下,睡不下,日夜不安的一面。 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白琰,可若能为这位大小姐留下一生的幸福,他也可以付出一切。 看得出来,那位白琰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谁都可以在乎大小姐土匪的身份,或许他就不会在乎呢。 “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去见他?” “别忘记当初在大顺客栈,他是怎么说我的。这好人都让他当了,就我一个坏人。这种人,值得我去看他?不去!” 东山月冷哼一声,嘟起小嘴,一脸不满。 老鹰眼翻了翻白眼,这位大小姐乐得嘴角笑容都藏不住了,还能这般死要面子,也真是世间罕有了。 “也罢,不去就不去,免得在徒增感情债!” “虽说老头子我一生未娶,但男人的那点本能我还是有的。这男人啊,就是犯贱。这吃苦头的时候,尤其是受到伤害的时候,刚恢复过来,在他身边的女人,往往最能打动他的心!” “这要是去了,以后那小子赖上我家小姐,不对,应该是赖上我家公主,那可怎么办?麻烦,真是麻烦,以后这小东山之主的逍遥日子可就没了!” 老鹰眼神秘一笑,说话间摇头晃脑。 这话还没说完,却见东山月已经起身,来到一旁翻起了行囊。 第509章 可以放心了 “哎,小姐,你做什么?” 老鹰眼回头,故作惊讶道。 “再怎么说,那小子还欠我好几条命呢。当初要不是我心软,他哪能活到现在?要不是我奉命追杀,他早就被别人所杀了。说来说去,他还欠我的。如今死不了,刚好去看看,顺带讨点利息!” 东山月收拾出一套黑色深衣,回头,一副讨债的架势说道。 “哦,讨债啊!” 老鹰眼点头,语气故意拖得长长的,略带调侃之意。 “怎么,不行吗?” 东山月冷哼一声,不由俏脸一红,哪还能不明白这老家伙已经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 “没有没有,这当然可以,怎么会不行呢?” “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应该的,应该的。更别说这是任命债了,必须讨回!” 老鹰眼连忙点头,说话间,嘴角笑意更加浓烈。 “那你还不出去?” 东山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老鹰眼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语。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起身,来到外面,坐上马车。 没多久,东山月穿着一身黑色的宫廷深衣走出,一头秀发高高盘起,好生高贵美丽,与往日随意的装扮,简直判若两人。 老鹰眼眼睛一亮,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审美之心还是在的。 “啧啧啧……小姐真不愧是小姐,果然绝色天香。我可得奉劝一句,这男人最是虚弱的时候,也是最克制不住的时候。这去了,一旦让那小子迷上,凭那小子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死缠烂打的本事,大小姐可要遭罪的!” “要不,这笔债咱们就不要了?” 老鹰眼摇头晃脑,忍不住笑道。 “凭什么不讨?必须讨回来!” “想对我死缠烂打,就凭他?” 东山月哼哼两声,说话间自顾自上车,叫道:“还不快赶车?” 老鹰眼一脸无语,这真是当了一辈子的奴才,死也不退休。 没办法,谁让自己越国唯一的老奴呢。 赶车呗! 车辆在雪地中摇晃,步步而来。 没走多远,突见雪地中,一道身体摇摇晃晃,由远及近,最后倒在雪地之中。 老鹰眼一怔,不得不说,他这老鹰眼的名号,一点毛病都没有。 连忙驾车走进,低头一看,好熟悉的人。 竟是王紫嫣! “小姐?” 老鹰眼回头,冲着车厢叫了一声。 “何事?为何停车?” 东山月道。 “王府的王紫嫣小姐晕倒路边!” 老鹰眼道。 车厢内,东山月一怔,急忙打开车帘往外看来,只见雪地上,一脸风尘仆仆的王紫嫣,披头散发,已经倒在雪地中昏迷不醒。 这大雪天,毫不停息的赶路,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去的时候骑马,虽然冷是冷了一些,但好歹有个代步工具,抗住寒冷就行。 可来时的路上,她基本就是用跑的。 一个女人,哪怕武功再高,雪地上狂奔七十多里路,也足矣累趴下了。 再加上一整天滴水未进,寒气入体,此刻,王紫嫣浑身都冰冷一片。 眼看客栈就在前面不远,她却再也没有离去爬过去。 “快快快……赶紧把她扶上车来!” 东山月脸色一变,急忙跳下车去,招呼老鹰眼一声,连根合力,将王紫嫣台上车厢。 走进车厢内,东山月急忙抓着王紫嫣的双手揉搓,搂着王紫嫣,为其供暖。 一番折腾,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王紫嫣终于幽幽醒转过来。 迷茫的看着周围,王紫嫣甩了甩寒风侵袭,剧烈疼痛的脑袋,奇怪的看着东山月。 “东山月,你为何在此?” 她眉头微皱,似乎看到东山月有些意外。 这女人当日不是负起离开了吗? 今日又来做什么? “你管我,这天大地大,我在何处,还用不着你管?” “倒是你,要死就死别出去,非得跑到我车下面趴着。这要是把你碾死了,你王家是不是还得找我麻烦?” “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 东山月撇撇嘴,面对王紫嫣的问话,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两人就仿佛一对冤家,一见面,总是有抄不完的话题。 “哼,感情是怕我王家,我就说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岂会好心救人?” 王紫嫣撇撇嘴,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你……” 东山月眼睛一瞪。 一看两个女人要吵起来,这时,外面的老鹰眼发话了。 “大小姐,这白琰公子所住的客栈就在前面,可要送紫嫣小姐回去?” 此言一出,里面的两个女人顿时停止拌嘴。 王紫嫣正着急白琰的情况呢,闻言,急忙喝道:“还等什么,快些!” 说话间,王紫嫣是一点也不客气,似乎这老鹰眼不是东山月的奴才,而是她的下人一般。 “走,看这个女人可怜的份上,就送她一程!” 虽说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但一时间,东山月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去看望白琰。 老鹰眼这句话,倒是给了他足够的理由。 既不损害她自己形象,又能看到意中人的情况,何乐而不为? “好嘞!” 老鹰眼咧嘴一笑,再次驾驭马车,直奔客栈而去。 两刻钟后,车辇来到客栈外面。 此时,客栈里的众人还在等待夏无且的治疗。 骤然听到外面车轱辘的声音,都不由回头看来。 见老鹰眼带着两个女人,东山月和王紫嫣前来,众人急忙起身。 “小姐,你怎么样,为何这般满脸风尘?” 小芹一脸紧张,这大小姐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看起来,未免也太落魄了! “没事没事,我没事,怎样,夏神医先一步前来,可曾救到人?” 王紫嫣一把抓住小芹的手,顾不上自己的情况,满脸紧张问道。 “嗯!” “大小姐,夏神医早就到了,骑着你的马来的!” “幸好来得及时,否则白琰公子可就危险了!” “不过现在还好,夏神医说了,白琰公子还有救,死不了,你可以放心了!” 小芹连忙点头,一脸激动道。 这些天,小姐如何紧张,还有今早,小姐如何害怕,她全都看在眼里。现在有好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知小姐才行。 此言一出,王紫嫣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亲耳所闻,亲眼所见里面神医救人的东山月,同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第510章 回不去了 客栈内,夏无且的忙碌还在继续。 除了夏无且在里面对白琰的拍打声之外,整个客栈中,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今天的蒙雪和东山月,少有的闭嘴,没了争斗。 一连又等了两个时辰,已经到了深夜凌晨时分,里面的动静方才停歇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夏无且方才从里面走出。 伴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众人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夏无且满头大汗,一脸虚弱的走了出来。 今晚上,他连续不停忙活了四五个时辰,换做任何工作,都得累趴下,更别说救人了,稍有半点穴位错位,都得除人命。 这心力和身体上的疲惫,绝不是任何工作所能相提并论的。 而且在此之前,他已经连续数天数夜的赶路,此刻出来,只觉浑身一阵摇晃,差点没直接昏倒过去。 “怎么样,夏神医,我加琰儿如何?” 芈沁第一个冲上去,一脸紧张的问道。 众人凝神看着夏无且,也在等待他的结果。 “呵呵……” 夏无且干涩而苍白的嘴唇微微列了列,笑道:“放心,病人伤势稳住了。药方我已经开出,共两剂药。一剂外敷,一剂内用。你们先去抓药,按照药方处理,给伤者用上后,无需三天,伤者自会醒来!” 众人闻言,提着得心,瞬间放了下去。 东山月速度很快,几乎是第一个冲进房间的。 先是看了看白琰,然后一把抓住药方,喝道:“你们稍等,我这就去阏与主要!” 话落,转身便朝着外面冲去。 “小姐!” 老鹰眼叫了一声,有些无奈,这大小姐未免也太着急了一些。 摇了摇头,他只能连忙追上去。 “就她速度最快!” 心情放松了,王紫嫣脸上也挂起了笑容,一脸无语的看着离去的主仆二人身影,撇撇嘴道。 蒙雪、芈沁等人没有说话。 东山月虽然只是小东山上的一个土匪,大家心中多少都有些芥蒂,但在白琰的事情上,对她倒是放心,并不会怀疑她搞鬼。 如今在场众人都十分疲惫,再跑去抓药的确有些折腾,反观东山月,倒是很不错的人选。 “白琰,白琰……” 来到白琰身前,王紫嫣低声叫唤着,似乎期待白琰能回应一声。 但此刻,白琰的呼吸虽然顺畅了许多,但浑身扎满了银针,低着头,整个人处在昏迷中,盘膝而坐当场,根本没有半点思绪,自然听不到她的呼唤。 “傻孩子,昏睡中,如何能回答你。你瞧,琰儿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这是保住性命了啊!” 芈沁欣慰的在一旁笑道。 “呵呵……” 蒙雪抿嘴一笑,笑得有些傻,似乎也在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 “这神医就是神医,这下好了,小公孙想死都死不了,大家只管放心!” 一旁,王紫嫣跟着笑道。 “娘,哥哥好了,咱们今晚上是不是可以好好歇息了。这段时间,真怕哥哥难受,担心的人家都睡不好觉!” 小丫头公孙玉儿抓着芈沁的衣袖,纯真道。 “就你小丫头事多,睡睡,反正人又死不了,有我看着呢!” 王紫嫣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庞,没好气道。 “哼哼,我哥哥有嫂嫂看着,哪需要你啊。嫂嫂老会照顾人了!” 小丫头仰头,不满的瞪着王紫嫣。 “你个小丫头片子,眼里只有你嫂嫂,没有紫嫣姐姐了?” “信不信我抽你?” 王紫嫣眼睛一瞪,顿时将小丫头抱起来。 “略略略略……” 小丫头做了个鬼脸,顿时惹得大伙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多日的担心,这一刻了无踪迹,众人的笑声也伴随着白琰的好消息回来了。 没人留意到外面,一脸疲惫的夏无且,单独一人来到门口,眺望邯郸方向。 好些年没离开过家,也没离开过家人了。 如今出门在外,抛开家人先行一步,他不知道这妻儿现在如何。 马匹已经冻死累死的队伍,只靠人推着车辆,虽然只有区区几十里路,但今晚上是不可能到来了。 也不知襁褓中的女儿是否哭泣,顽皮的儿子是否怕生,虚弱的妻子是否担心自己。 “无且兄,又在担心嫂嫂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蔡泽这个局外人第一个注意到夏无且。 “是啊,多年不离不弃,如今分开片刻,心里却也想念的紧啊!” “与蔡兄这般大志之人不同,无且这一声,注定就是一个窝囊废,离不开和温柔乡了!” 苦笑一声,夏无且回头道。 “哎,人各有志,能在这乱世立足已实属不易,何来大志小志之说?倒是无且兄这等方外众人,才是真正的令人羡慕!” “他找,蔡泽若是退隐,定要去梅山,与无且兄把酒言欢,请教岐黄之术!” 蔡泽连连摆手,笑着说道。 “回梅山?” 夏无且摇头,苦涩道:“怕是回不去了!” “当年,祖师便说过,一如凡俗深似海,此生再无回头路。此番出山,再想回去,怕是就没那般简单了!” 说话间,夏无且目光更显无奈。 蔡泽心中一动,顿时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是啊,这人怕出名猪怕壮,当年神医扁鹊行医一时,到头来,想要隐世,天下人都不能放过他。 如今,夏无且出山,起死回生之术,伴随着白琰复活,必将震动天下。以后列国都知天下有如此神医,再有危险,岂能放过他? 这世间就是无尽海,要么不出来,出来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哎,无且兄,都是蔡泽之错,坏了无且兄一家安宁,有负无且兄信任啊!” “可是,这白琰兄弟与蔡泽又是酒中知己,看他如此危难,蔡泽岂能袖手旁观?” “还望无且兄见谅!” 想着,突然间,蔡泽转身,拱手作揖,对夏无且行大礼,请罪道。 夏无且目光闪烁,今日看到蔡泽,他的确有些愤怒,恼火。 第一时间,他就知道是蔡泽在搞鬼。 可是后来,他也就释然了。 他了解蔡泽,这是一个政客,更是一个游侠,向来生性豪爽,不拘小节。 与那白琰必定有着异同常人的关系,为了白琰,求他出山倒也无可厚非。 相对来说,能让蔡泽出手相救的人,倒也值得上他出山一趟了。 第512章 入宫 魏国大梁城,肉铺中。 这天晚上,焦急的声音传来。 “朱兄,你究竟还要等到几时?” “这些天,信陵君已再三催促动手,我是再三阻止了。你若不给个准话,一切可就只能照计行事,不再等你了!” 候嬴站在朱亥的跟前,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这些天,机会每每就在眼前,那信陵君备受姐夫平原君的催促,再顾忌赵国安危,已经好几次差点动手取来虎符。 若不是候嬴一直在其中阻止,这大梁怕是早已混乱不堪了。 可是,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唯独这始作俑者,朱亥却仿佛一个无事人一样。 “你们若有信心杀了晋鄙,夺取兵权,大可不必顾及我,随时动手便是!” 朱亥手中捏着一只酒樽,似笑非笑的看着候嬴。 他长相粗鲁,但神态却很优雅。 面对一堆生肉,却仿佛在食用一场高级宴会一般,一举一动,无不显示着高雅淡定。 “你……” 候嬴脸色一沉,忍不住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阵清风拂过。 候嬴只觉眼前一暗,面前的朱亥已经消失不见。 他连忙四处看了看,只见朱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外面。 此刻正从外面一步步朝着这里走来。 “怎么回事?” 候嬴一怔,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一脸疑惑问道。 朱亥嘴角微微扬起,抬头,目光缓缓看向他。 “咯噔!” 候嬴心中一颤,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只觉朱亥的目光好生凌厉,仿佛刀锋一般,令人心惊胆寒。 “动手!” 朱亥开口,轻飘飘的三个字传来。 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在描述一件很简单的事。 可是,候嬴的心,却仿佛突然间被人捏紧一般。 他的双目骤然间一片通红,脸庞上也通红,红的发烫。 “动手?” “可以动手了?” 他激动的看着朱亥,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许久了。 从今日之后,他就算死,也将注定永远载入史册。 甚至于,他连自己应该怎么死,什么样的死法,他都已经想好了。 都说百善孝为先,所谓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坏。 但这些东西,在万古贤名之前又算得上什么?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再不立下万世功勋,他这一辈子就注定庸庸碌碌。 这不是他想要的。 古人云,死有重于泰山,死有轻于鸿毛。 今日为天下而死,落得一个为国尽忠之名,还有什么比这更重的? 朱亥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候嬴,眼神深处闪过一抹鄙夷。 真是一个名利之徒。 不过也亏得这个名利之徒,才能让他的计划实施得如此方便。 半个时辰后,候嬴离开药铺,返回到信陵君府。 此刻,信陵君府中,书房内,信陵君在盯着一盏灯沉默着。 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目光很煎熬。 直到…… “吱吖”一声,房门推开,候嬴走了进来。 信陵君魏无忌猛地抬头开门看去。 “先生,那位壮士准备得如何?” 信陵君很激动,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未免夜长梦多,他真的不能再拖了。 此刻,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一张帛书。 帛书上乃是平原君催促的信函。 不知不觉,这秦国大军驻扎邯郸城外已有月余,再过两个月,冬雪融化,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爆发,赵国必将灭亡。 这一幕不是平原君所能允许的,也不是信陵君所愿意看到的。 一旦赵国被灭,下一个或许就是魏国。 无论如何,此番必须合纵伐秦,无论如何,必须抑制住秦国东进的步伐。 否则,六国谁也逃不掉。 “启禀信陵君,一切已成定局,动手!” 候嬴拱手,微笑道。 “好……” 信陵君闻言,双目骤然一亮,双手一拍,立刻转身,喝道:“备马!” …… 魏王城内,歌舞升平。 深夜的宫中,火盆热烈,魏王倚靠在扶手上,看着面前舞姬起舞,耳中尽是靡靡之音。 骤然间,一个寺人快步走来。 “启禀我王,信陵君拜见!” 魏王闻言,眼睛一亮,急忙坐起身来:“哦,快请!” 魏王很高兴,这些年来,他这个弟弟信陵君动不动就在耳边叨叨不听,总是扫人雅兴。 奈何这信陵君有大本事,乃大魏柱石,他又无可奈何。 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信陵君就好像开窍了一样,不再动不动就谈论什么家国大事,而是如那些臣子一般,奉承在他的身边。 前日才为自己送来绝色没美人,今日拜见,不知又要献上什么好东西。 如今的魏王,日子是真的好过了。 一边是赵国哭着喊着来求援,仿佛他才是救世主一般。 一边又是秦国的百般讨好,金银财宝,任他予取予求。 他并不傻,很清楚秦国的心思,这是害怕他乱来。 可是,正因为不傻,他也不敢随意得罪秦国。 这秦国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 与其喝罚酒,倒不如在人家好说话的时候,乖乖喝一杯敬的酒,至少脸面上也过得去。 但奈何赵国求援又太勤快,为了不遭人诟病,他派出晋鄙,带领十万大军赶赴赵国救援。 只是,这十万大军根本没有救援的意思。一天走个几里路。走走停停,照这速度下去,怕是走到赵国境内的时候,赵国都已经被人灭了几十年了。 但那又如何,这天下谁敢说他不作为? 你赵国不是想要援兵吗? 我给了,可这天寒地冻,走的慢不是很正常吗? 如此,既能堵住别人的嘴,还可以不得罪秦国,简直就是两面逢源。 别人爱怎么打怎么打,他只管享受自己的好生活便是。 再加上多了一个信陵君的奉承,他只觉自己的人生似乎都已经达到了巅峰。 这等左右平衡,才是王道嘛! “无忌拜见王兄!” 信陵君快步走来,在魏王面前拱手作揖道。 “哎呀呀,是无忌来了。快坐快坐!” “瞧你送来的这些胡人舞姬,可真是让寡人欣喜啊!” 魏王大袖一挥,十分热情。 “不了,今日前来,无忌有一物奉献王兄,还请王兄笑纳!” 魏无忌摆摆手,说话间,不远处有一寺人上前,手中捧着一个小匣子。 第513章 有病 “哦,快打开给寡人看看!” 魏王眼睛一亮,最近信陵君每每送来的东西,必然都是好东西。 他很好奇,今天,自己这弟弟又送来了什么。 匣子打开,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浮现盒子中,似乎在发光发亮一般,让那小匣子里面都呈现幽光的颜色。 “这是?” 魏王一惊,猛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顿时就看的呆了。 “王兄,此乃天下第一夜明珠,皓镧!” “前些年,卫国大商吕不韦行径赵国,在邯郸与平原君竞争此珠,最后花下万金巨资购得。那平原君心中恼怒,却在这时,吕不韦双手捧着皓镧献上!” “平原君当时很惊讶,就问,你买来就为了送给我?” “吕不韦说,此珠,唯有平原君这等英雄豪杰才能匹配!” “平原很奇怪,问,既然是给我的,为何不直接让我低价买下,反而要与我竞争到这般价格?” “那吕不韦说,若低价换取的皓镧,岂非过于廉价?配不上皓镧的价值,更配不上平原君的身价!” “平原君为之欣喜,从此对这皓镧是爱不释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看一遍。即便出门远方,也会随时带在身上!” 信陵君微微一笑,讲解着这颗皓镧的来源。 “哦,原来如此。一直以来,我都听闻这皓镧随当年周朝的皓镧公主葬身昆仑,没想到还有现世的一天!” “不对,既然那平原君对此物如此喜爱,你又是如何弄到手的?” 魏王点点头,随即又疑惑道。 “哈哈哈,王兄,这赵国如今生死存亡,他们还有什么东西是舍不得拿出来交换的?” “可惜,面对秦国,我魏国也是无能为力。与其到最后让这皓镧落入秦国手中,倒不如先行取来!” “以那平原君对赵国危局的担心,此时稍微许诺,区区皓镧,他岂不双手奉上?” 魏无忌哈哈大笑,说话间一脸鄙夷。 似乎那平原君,如今也只是丧家之犬,任他予取予求。 “好,好好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无忌啊,你现在总算是明白寡人的苦心了!” “你说,这秦国势大,如今不来找咱们的麻烦就已经很不错,咱们何必还要激怒秦国?” “这最后,万一秦国打过来,咱们可就真的自讨苦吃了!” “与其如此,何不拿着秦国的东西,安安稳稳过下去?” “等有朝一日,我魏国发展壮大,不惧他秦国,这天下谁又能奈何的了我?” 魏王很欣慰,说话间,伸手抓过那颗皓镧,放在手心把玩着。 “快快快,吹灭所有灯火!” 似乎不甘心皓镧的光芒被那些灯火掩盖,魏王又大声叫道。 很快,整个大殿漆黑一片,一抹幽光绽放,逐渐的又让这大殿明亮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 看着手中光芒万丈的夜明珠皓镧,魏王惊喜大叫。 却没注意到,他腰间的某些东西,已经被人掉包。 这一页,魏王心情很好,命人送来好酒,拉着魏无忌便是一阵推杯换盏。 凌晨时分,待得魏无忌离去,魏王早已酩酊大醉。 清晨,天色将亮未亮,大梁城内“轰隆隆”声响,仿佛千军万马行军一般。 魏无忌带着所有家将门客,已经离开大梁。 “候嬴先生,你这是作甚?” 大梁城外,魏无忌回头看着停留下来的候嬴,不解道。 “候嬴拜别君上,今日一别,终成永别。祝君上马到功成,破秦军,救赵国,绝我大魏之危机于摇篮之中!” 候嬴拱手拜别,一脸真诚。 “什么,候嬴先生不与无忌一起?” 魏无忌一惊,急忙喝道。 “不了!” “如今为我大魏的未来,候嬴唆使君上做出这等事,已背叛我王,未来必将被定在耻辱架上!” “与其就此逃生,倒不如以候嬴之血,洗刷魏王之怒,还君上清白!” “君上快走!” 候嬴摆摆手,一脸凄凉,郑重其事的看着魏无忌。 “候嬴先生,你岂能做出这等傻事?” “莫要迟疑,咱们快走!” 魏无忌瞳孔骤然紧缩,他听明白候嬴的意思了。 候嬴这是要送死啊。 “君上不要过来!” 然而,魏无忌刚翻身下马,想上去拉住候嬴一起走时,却见候嬴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喝道:“君上快走,莫要辜负候嬴,否则候嬴死不瞑目!” “今日,候嬴不想死在君上跟前。可君上若上前一步,便只能休怪候嬴了!” 候嬴目光决然,不容置疑。 “你……” 魏无忌眉头紧锁,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止住了。 他看得出来,候嬴去意已决。 今日之事,谁也说不出是对是错。 他们是为了赵国的未来,可也确实背叛了赵王。 他们是该死的,却也是不该死的。 功过已不是他们自己所能评定,或许如候嬴这般,一死摆脱,反而是最好的解决。 至少,候嬴还有选择的机会,他魏无忌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今日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作为此事的主宰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此事若是对的,他就只能一直对下去。是错的,他也只能一辈子错下去了。 “好,候嬴先生大义,无忌不敢阻拦。在此,无忌拜别候嬴先生!” 一声叹息,魏无忌拱手作揖,对着候嬴大拜。 紧接着,他翻身上马,一声呵斥,快速离去。 他没有带上候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现在没时间慢慢关心候嬴的选择。 “哈哈哈……” 看着魏无忌离去的背影,还有上千门客的背影,候嬴突然哈哈大笑。 他笑得很号脉,仿佛天下英雄,唯我无疆, 骤然间,一捧鲜血洒下。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身躯缓缓倒下。 他死的很壮烈。 至少在他看来,他死的是很壮烈的,以后,必将被人载入史册。 狂风带起地上白雪舞动,高大的城门,今天全都是信陵君的人在把守。 哪怕信陵君已经离去,城门依旧没有关闭。 一道身影牵着一匹马儿,慢慢从城门中走出。 看着地上自裁的候嬴尸体,此人停了下来。 他默默的注视着候嬴,仿佛是在盯着一块千古碑文一般。 这是为魏国而死的名仕! 何等壮烈? 深吸一口气,大风吹过,热气化作白雾,带动着来人的头发在狂风中飞舞。 他似乎是在为热血而亡的候嬴叹息,在为候嬴摇头。 最后,他看向自己的马儿,给出候嬴这位千古英雄一个评价。 “有病!” 话落,翻身上马,他眼神满是鄙夷的看着候嬴。 第515章 第二个选择 晋鄙瞳孔微微一缩,双目死死盯着魏无忌。 大好时机? 他心中在揣测着这句话的含义。 骤然间,他眼神一凝,似乎看见了什么,目光情不自禁望向晋鄙身后站着的那人。 那人宽袍大袖,好一张坚毅的脸庞。 只是稍加观察之下,这张脸庞又似乎冰冷得有些可怕。 “啪啪……” 突然,晋鄙抬手轻拍了两下。 “哗啦啦啦……” 下一刻,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大帐外,十几个甲士豁然间冲进大帐,直接将晋鄙保护在中间,目光凌然的看着魏无忌和其身后之人。 “晋鄙将军,你这是何意?” 魏无忌心中一震,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紧张。 看来,他还是有些小瞧这晋鄙了。 此人不禁油盐不进,而且随身防备。 今日想要拿下这晋鄙,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稍有不慎,这被拿下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在外面,可还有晋鄙十万大军呢! 虽然魏无忌号称手下门客三千,势力庞大,但这里毕竟是军中,不是他能胡来之地。 今日能带着一个人前往中军大账,已是手中虎符的权利。 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来,真要那样,怕是大门都还没走过,就已经被千军万马包围拿下了。 在晋鄙身后,朱亥大袖之中,一把大锤仅仅握住,眼神也逐渐变得淋漓起来。 魏无忌在看着晋鄙,他也在看着晋鄙。 同样,晋鄙也在看着他们二人。 气氛,在三人的目光中逐渐变得阴沉。 在那十几个晋鄙贴身高手的防备中,陷入一片僵持。 很明显,这晋鄙是一个心思细微之人,虽然平日在军中没有什么危险,但对于自己的安危,从来没有大意过。 哪怕是身边的人,他也随时在防备着,否则,不可能安排这么多高手在身边。 这样的安排,只有一个可能。 这毕竟是在十万大军中,若又外敌,十万大军就是最好的防护。 他针对的,防备的,全都是身边的人。毕竟身边的人若是趁机搞鬼,就算是十万大军,怕是还来不及调动,一切不该发生的后果都已经发生了。 空气很宁静,在众人的僵持中,仿佛要凝固下来一般。 “呵呵呵,看来今日,这王令信陵君是拿不出来了!” “不仅今日拿不出来,或许以后也拿不出来!” 突然间,晋鄙笑了,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一般,笑得十分灿烂。 信陵君瞳孔一缩,没有说话。 他知道,晋鄙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时候,多说无益,接下来就要看晋鄙自己的选择了。 “信陵君,你我同殿为臣,世人都称你乃魏国柱石。今日,稍有犯错,晋鄙并不怪你!” “听我一句劝,乖乖回去!” “我知你为国为民之心,你也该知我忠君无二之意!” “你有你为国为民的千般理由,可这不能动摇我忠君的唯一之心!” “请!” 话锋一转,晋鄙目光凌然,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没错,他已经看出信陵君的来意,甚至整件事的经过,他都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可是,他并不打算让步。 当然,他也不打算拿下信陵君。 毕竟两人政见不同,但始终是为了魏国。 他不想让魏国失去信陵君这样一块国之柱石。 “没有第二个选择吗?” 魏无忌缓缓闭上眼睛,他终于开口了。 晋鄙的话说的很好听,可是,魏无忌并不能认同。 相对而言,晋鄙是一个好将军,但并不是一个英雄。 他的目光太狭隘了,狭隘到只能装下魏王一人。 这是魏无忌所不能允许的。 魏无忌要守护的,不仅仅只是一个魏王,更是整个魏国。现在的魏国,未来的魏国,还有魏国千千万万的庶民百姓。 为了魏国,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有……” 出乎魏无忌的意料,本以为这已经是晋鄙最大的退让,可是晋鄙的回答,却让他一怔。 “既然今日信陵君带了高手前来,咱们便不妨赌一把如何?” 晋鄙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信陵君,又看了看信陵君身后的朱亥。 “什么意思?” 信陵君道。 “意思很简单,今日信陵君既然带了高手前来,自是没想过要善罢甘休!” “既然如此,我给信陵君一个机会。我不呼唤外面甲士,只要信陵君的人能突破我这十三位高手的保护,杀了我,这虎符兵权,自然交付信陵君!” “若杀不了,呵呵……还请信陵君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晋鄙回头一笑,说话间,一双目光显得十分睿智。 显然,信陵君准备的很多东西,早已被他看透。 信陵君心中一沉,不由回头看了看朱亥。 他目光有些无奈,似乎是再说,壮士,看来今日,此事得交给你了! 朱亥也回头,看向信陵君。 他也知道,事到如今,一切的隐藏都是那般可笑。 人家都光明正大的指出来了,再隐藏,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晋鄙,你这是在找死!”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一直没有开口的朱亥,此刻终于开口了。 “哦,你很自信?” 晋鄙有些好笑的看着朱亥,听这话,对方的信心很强! “你若与信陵君拼命,就凭你这十三位高手,别说我一人,就算再多两个也护不住信陵君!” “可你要与我拼命,别说只是他们十三个,哪怕再来十三个也保不住你。我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即便一个个把他们杀了,再来取你的性命,同样没有问题!” 朱亥冷笑着,看着晋鄙道。 “好狂妄的人,你若真有如此本领,本将军死而无憾,动手!” 晋鄙眼神一凝,嘴角的笑容越加浓烈。 不过他并不在乎朱亥的提点,而是大手一挥,毋庸置疑道。 他的人没有动手,而是一个个将他围拢在中间,继续保护着,防备着朱亥的突然出手。 见状,朱亥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为何有些人,就是如此不听劝,非要自找死路呢?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朱亥看向魏无忌,道:“信陵君还请退后,一刻钟内,必取将军头颅奉上!” 第516章 无敌 信陵君回头,目光看向朱亥。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真的可以吗? 不过看着朱亥的漠然的脸庞,他没有说话,而是乖乖退到一旁,走出账外。 这边,朱亥也缓缓退后,走出账外。 晋鄙见状,大手一挥。 “哗啦啦啦……” 下一刻,晋鄙和收下十三位高手一同来到账外。 “呼呼呼呼……” 冷风嗖嗖,雪落人间。 军营中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 营帐是白的,雪是白的,只有燃烧的火盆是红色的。 火焰升腾,光明映照着白雪和营帐,白里透红。 四面八方,有甲士在巡逻,有人在站岗值守。 突见将军晋鄙从大帐中走出,身边剑拔弩张,周围无数甲士立刻汹涌而来,将这里包围在其中。 这里的动静,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 然而,很多人还没到来,大战已经开始。 只见晋鄙的大袖中,一抹黝黑慢慢露出。 一只大锤慢慢浮现。 不,那不是大锤,更像是用来舂米的这铁杵。 只是头太大了,看着有些像锤而已。 仅仅只是那露出来的一部分,怕是已经不下于五六十斤。 若连藏在袖中的部分也算起的话,怕是不下与百斤。 “呼……” 一道破空声响起,朱亥手中的铁杵刚漏出,下一刻,他身形一动,整个人速度快如鬼魅一般,猛然间冲上前去。 “拿下他!” 一声呵斥,晋鄙身旁,十三个高手同时出手,剑光绰绰,瞬息间化作一道道坚强,速度无与伦比的快,直接将朱亥包围在中间。 这十三人,随便一个站出来都是当世一流高手,甚至还有几个出手凌厉,可谓超一流高手。 他们的速度,单个就很快,联起手来,十三柄剑齐出,更是快到让人难以想象。 相信这世上,觉没有人出手的速度能比得上他们十三个人联手的速度。 哪怕是顶尖高手也不行。 同样,朱亥也不可以。 若比速度,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是双全对战二十六只手,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得上对方。 但是,从一开始出手,他就没想过要和对方比试速度。 只见他手中,乌光绽放,大铁杵彻底展露而出。 挥舞之间,空气震荡,铁杵之下,势大力沉,排山倒海一般,直接朝着剑墙碰撞而去。 这世上,有什么样的墙是铁锤砸不破的? 没有。 这十三个高手出手虽快,但终究是落了下层。 他们害怕朱亥会绕过他们,直接对身后的晋鄙出手。 所以,从一开始动手,他们就不是进攻一方,而是防守的一方。 可是,防守哪有进攻那般简单? 他们的剑是组成了剑墙,换做任何人,敢擅闯剑墙,都必将化作千刀万剐之碎尸。 可是,朱亥没有擅闯,而是直接砸墙。 这剑乃轻灵之物,组成的墙,岂能扛得住受力铁锤? “轰?” 没有任何的华丽花哨。 只听一声轰鸣,刹那间,火星四溅。 一道道惊呼声传来,以后三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 幸好他们退的及时,否则这断的可能就不仅仅之事长剑,还有他们的肋骨。 谁都没有想到,朱亥会采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 在朱亥的大铁锤下,剑本身就是轻灵之物。剑走偏锋,以快为胜没有问题。 但硬碰硬,这就是自觉死路。 亏得他们还想用剑墙阻拦朱亥的前进之路,这不是找锤又是什么? 众人的反应也很快,心中念头一起,战法立刻发生变化。 “咻咻咻咻咻……” 只听一阵破风声响,众人立刻散开,直接朝着朱亥包围过来。 就连长剑被砸断的那三人,也快速推开,从边上其他兵卒的腰间抽出长剑,便在第一时间,继续杀向朱亥。 他们的速度很快。 这一次,不再是以剑墙的方式阻拦朱亥,而是化作无数剑光,四面八方,瞬间朝朱亥笼罩过来。 十三人以进攻的方式同时出手,换做任何人都得饮恨。 可惜,他们碰到的是朱亥,是曲岩化名而成的朱亥。 朱亥目光冷冽,看着四面八方笼罩而来,随时都能把自己削成骷髅的剑光,他嘴角微微扬起。 骤然间,手中铁锤挥舞,速度更快。 这些人若是联手组成剑墙,速度之快,天下无双。 可是,他们分开了,速度又岂能不下降? 有道是聚则强,分则弱。 朱亥一人的出手,自然比不过十三人联手。 可这十三人分开,他们的速度又能比朱亥快到哪儿去? 只见朱亥手中铁杵挥舞,阵阵破空声袭来。 “砰……” 速度快到极致,不退反进,对着最进之人,直接冲出,一锤砸下。 那人脸色大变,挥出去的剑第一时间收回,来不及退后的他,只能提剑阻挡。 可是,薄薄的剑,怎能扛得住铁锤之威? “轰”的一声,长剑应声而断,铁锤当头棒喝,直接砸得此人脑浆崩裂。 “不……” 一道道惊呼声传来,看着连惨叫都来不及,瞬间惨死当场的那人,其他人红着眼睛,速度更快了,所有剑光,同时杀到朱亥身前。 朱亥回头,手中铁锤挥舞,快速绝伦,一里破万法,瞬间逼开十二人。 他手中的铁锤,就好像随身的护盾,没有任何东西能突破他的防御。 却又仿佛这世间最无解的兵器,没人扛得住他的一击之威。 一时间,本是十三人围困朱亥的局面。 这一刻,却变成了虎入羊群,左右攻击的场面。 现在只剩下十二人了。 他们出手的速度还是很快,可惜,他们也就只有这一点点的优势,与魔神一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朱亥比起来,他们的优势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左突右撞,来回厮杀,速度奇快,力量极强的朱亥,周围所有人都震惊了。 信陵君有些目瞪口呆。 难怪此人敢号称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这一身功夫,简直天下无敌。 他很信守承诺,没有直接对晋鄙出手。 似乎是为了报答晋鄙没有下令十万大军动手一般。 他在一个一个的先对付着晋鄙身边的高手。 似乎是想告诉晋鄙,这是对晋鄙的尊重。 第517章 天下变局 晋鄙目光凝重,看着场中,好似被围困,实则虎入羊群的朱亥。 他难以想象,这天下竟然还有如此高手。 这简直已经突破天下高手的巅峰行列。 此人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这般强大? 信陵君手下的力量,真的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晋鄙的心中很是震撼,但他也是一个很信守承诺的人。 看着周围围拢上来的甲士们,他抬手阻止这这些人,并没有让这些人一拥而上。 “将军……将军……” 一道道声音传来,诸多军中大将从四面八方而来,看着这激烈打斗的一幕,都忍不住惊呼道。 他们目光凌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竟然有人敢来军中捣乱,这绝不是他们所能容忍的。 “所有人都给我站住,今日我王派遣信陵君前来接掌兵权。若我死,所有人听从信陵君号令!” 不等这些将军反应过来,也不等这些人出手,晋鄙突然开口喝道。 众将士一惊,什么意思? 这转移兵权,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要以杀人为欠揍了? 众人也不是傻子,转头一想,立即明白此事蹊跷。 可是,上将军的决定,他们又岂能反驳? 战斗还在继续,然而,晋鄙眼中的震撼,却随着手下高手一个个的惨死,最终化作欣慰。 没错,他很欣慰。 人人只道大魏惧怕秦国,救援赵国拖拖拉拉,丝毫不敢前进。 世人只道,他晋鄙打着忠君之名,实则害怕与秦军交战。 可谁人能知?他晋鄙恨不得第一个杀到战场,与秦国拼命,还魏武卒这百年来被秦国压迫的威名。 可是,他不能啊! 这天下,谁都可以背叛君主的命令,唯独他,决不能背叛魏王。 他知道,今日去救赵国是对的,是为了魏国的未来。 可是,王不允许,他便不能去。 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他都只能听从王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对于别人来说可以,但对他来说,万万不行。 他很想发病就赵,可是他做不到。 除非他死了,有人带上这份意志前往。 而今日,这个未来人来了。 他或许可以死的心安理得,不负魏王了。 惨叫声中,周围的将士看着一个个到底的晋鄙身边高手,眼中都燃烧起了怒火。 这大魏的军营,曾经被人打破过。 可那面临的是千军万马,什么时候开始,能让一个武夫如此耀武扬威了? 但上将军已经阻止,他们又能如何? 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下,惨叫声内,一道道身影倒地,横尸当场。 “众将士听令,今日晋鄙若有一死,所有人听从王上特派将军,信陵君之号令!” 当最后一人倒下,晋鄙骤然间大喝出声,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直接杀向朱亥。 “呼呼呼……” “砰……” 然而,他还没冲到朱亥面前,便只听一阵破风声中,一道黑影起来,朱亥手中的铁杵飞出,已宛如流行一般,势不可挡,直接砸在他的脑门上。 眼前天旋地转,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一般。 晋鄙眼前快速陷入黑暗,浑身虚弱无力,直接软倒在地。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他脑浆迸裂,当场气绝身亡。 “将军……” “将军……” 四面八方,一道道惊恐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红了眼睛,看向朱亥,似乎要上来将朱亥碎尸万段一般。 “众将士听令,晋鄙已死,我王下令无忌带来虎符,发兵救赵!”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咆哮声突然响起。 魏无忌第一时间取来虎符,双符合一,扬天怒吼。 刹那间,整个军营为之震动。 …… 这一夜,魏国大军发生异变。 这一天,魏王宿醉中醒来,发现随身虎符被人掉包了,再得知信陵君已经离开大梁,气急败坏,派人追回。 可惜,军权已经被信陵君掌控,一切已经晚了。 魏王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 他万万没有想到,信陵君竟然在给自己玩这一套。 如今,他拿到十万大军的兵权,自己再想阻止已经没有机会。一旦杀到赵国救援,必将惹怒秦国,届时,魏国的麻烦可就来了。 这是他一直都不愿意看到,但如今已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 “改怎么办?” 此时,有人来了。 是赵国平原君门下时刻,一个叫做毛遂的人,以赵国使臣的身份觐见。 “魏王何故如此遑遑如丧家之犬?” 见面第一眼,毛遂说道。 “什么,大胆外臣,你竟敢前来羞辱寡人!” 本就气急败坏的魏王,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毛遂,差点下令就地格杀。 然而,不等他话说完,毛遂又道:“魏王此言差矣,外臣绝无冒犯之意!” “只是想来,这大魏曾经也是天下霸主,那秦国在魏国面前,不也要俯首称臣吗?” “可如今,这都怎么回事?” “强大的魏王,竟然会担心他秦国?” “如今天下合纵伐秦已是板上钉钉之事,魏王何不拉起大旗,放楚军过境,届时,魏赵楚三国联军百万,何愁秦军不破?” “只要破了邯郸,届时何愁韩齐燕三国不参与结盟?” “当年,五国伐齐尚能轻而易举灭了齐国。如今六国伐秦,害怕奈何不了他秦国吗?” “届时,秦国落败,魏国照样可以称霸天下。我赵魏韩三家一体,还有何惧?” 毛遂先是一番恭维,随即口提天下大事。 魏王终于陷入沉思之中。 又过数日,魏国大门敞开,楚军北上。 在这寒冬之际,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局终于开始。 …… 秦,咸阳城内! “报,启禀王上,楚军出动了!魏军已到赵国境内!” 一言出,满堂皆惊。 “什么?” 群臣悸动,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 “这魏国好大的胆子,竟敢违背寡人的意志,他想死吗?” 秦王再也坐不住了,如今的秦国正是进退两难之际。 本来撑一下还可以,还有机会。 可现在,魏国和楚国竟敢发兵,一旦赵魏楚三国联军一处,秦国可就危险了。 “传令下去,让出使魏国时臣找那魏王给寡人一个交代!” “传令蒙骜,即刻发兵楚国,逼迫楚国退兵!” 在老人的愤怒声中,一道道指令下达各地。 第518章 合兵一处 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 秦楚边境,擂鼓轰鸣,号角声响。 大军汇聚,点兵点将。 “将士们,楚国竟敢背叛我秦国盟约,发兵对秦。我王有令,杀向楚国,还我大秦声威!” 蒙骜老将军的声音咆哮在点将台上。 “风!风!大风!” “杀!杀!杀!” 无数声音汇聚一处,震耳欲聋。 无数方阵集结,化作一座无边无际的大方正。 方阵中甲士淋漓,长戈长矛,铁甲军士。 有快马驰骋,有盾牌城墙,有剑指苍天,有长戈如林,威威风风,浩浩荡荡。 当一声零下,万军奔腾,直奔楚国境地而去! …… 大风起,云飞扬! 白雪飘飞,声震四方。 这寒冬腊月,在所有人都恨不得躲在家里,躲在床上的时候,大帐来的总是如此激烈。 秦国十万大军,对楚国发起了进攻。 然而,这一次的楚国意志之坚定,却是前所未有。 楚王一边派兵助手,抵挡秦国进攻。 一边发兵赵国,与赵国,魏国合兵一处。 这一场巨变来的太过突然,仿佛是突然间发生一般,快到令人难以想象。 一时间,天下列国,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秦赵魏楚四国身上。 秦军对楚国发起了猛烈的攻打。 秦国驻魏国时臣咆哮魏国王宫,却连魏王的面也见不着。 这一次的魏王,似乎也是铁了心要和秦国一争高下,连秦国使臣的面,他都懒得再见了。 当秦国使臣离开,他直接一声令下,将其给驱逐出去。 秦国对楚国的战争中,一时难以南下。 对魏国的逼迫中,毫无作用。 眼看魏楚联军越来越近,赵国这边也开始磨刀霍霍。 秦王仿佛发疯一般,再也不顾一切,一声令下,对赵国的战争再次打响。 这对楚国的战争还好,南方少雪,甚至有些地方根本就不下雪,天气还稍微好一点。 可这东北方的赵国,大雪深陷,那战争可不是这么好打的。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再难打也不再是阻止秦王的理由。 邯郸城外,停息了一个多月的战斗声再次打响。 面对魏楚两国联军杀来,秦王慌了,这伐赵大军统帅王龁也急了。 他连连上报请求退兵,不可在此地继续交战。 可是,他的奏报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得到的只有一个命令。 打,立刻打,务必在魏楚联军到来之前,打下邯郸。 邯郸城破,拿下赵王,赵国灭,届时魏楚联军也只能乖乖退去。 可是,这想想是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王龁不知道秦王是怎么想的,就算正常天气,想在短时间内拿下邯郸都做不到,否则邯郸早就被攻破了。 如今,寒冬大雪,天地混乱。 本身就在人家地盘上作战,再加上人家有一座城的依靠,这优势已经不断拉开。 就算秦军凶猛,远胜赵国,又岂能说拿下就拿下? 别说短短几天之内拿下了,打一个月,损失再多都不可能拿下。 然而,秦王的王令已经下达,哪怕有千般不愿,万般反对,他也没有办法。 他唯一能做到,就是一边不断上奏,一边派兵攻打。 王令可以上奏反对,但在王没有改变意思之前,他还得执行。 秦赵的战争再次打响。 然而这一次,邯郸城内,赵王却不担忧了。 如今,这喊单诚最是消耗不起。 要是没有别的办法,怕是熬过这已冬天,喊单诚内能活下来的人都不剩几个了。 毕竟没有外面的补给,这邯郸城内粮草不够,柴火也不够。 没瞧见,好些人已经几天吃不上一口饭了吗? 没瞧见,好些人家的大门都被拆下来当柴火烧了吗? 一座孤城,与秦国煎熬硬撑,永远不可能熬得过秦国。 可如今不一样了,魏楚联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据说双方已经合兵一处,不日便会感到邯郸。 现在,秦国攻打得越是激烈,就代表着秦国越加恐惧。 这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好的征兆。 赵国以前速战速决打不过秦国,没办法只能拖。 但现在,赵国拖不起了,反而速战速决更有利。 他们不怕打,就怕秦国不敢打。 激烈的战争,比以往来的更加猛烈。 这一战,一直打了四天四夜,秦军伤亡惨重,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讨到。 赵军已经知道,援军不日就会到来,士气大震,反击之猛烈,简直超乎想象。 而这一天,秦赵还在交战中,楚魏联军终于杀到。 没有丝毫迟疑,三国联军,第一时间对秦国打了数天数夜的大军发起进攻。 “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呜……” 嚎叫声,擂鼓声淹没整个邯郸。 邯郸城外,方圆看去,四面八方,尽是乌压压的军队。 此番救赵,魏国发兵十万魏武卒,楚国发兵二十万。 三十万大军的到来,基本上已经和伤亡惨重后的秦军持平。 再加上邯郸城内十几万士气大震的赵国大军,双方的力量已经完全反转过来。 一直处于攻势的秦军,面对四面八方,魏楚联军的进攻,开始被迫化为防守之势。 一直处于守势的赵军,终于大开城门,从后面杀向秦军。 这一战,赵魏楚三国联军四五十万。 秦军三四十万。 百万大军交战,彻底打响。 白色的雪开始变得艳红一片。 纯洁无暇的天地之间,无数尸体横陈当场。 面对四面八方,无边无际的敌人,秦军彻底急了。 以前都是大秦以势压人,如今,还如何压迫? 赵魏楚三国联军,眼看和秦军拼的不相上下,竟然和这曾经无敌于天下的大秦铁军打了个平手,无穷的信心立刻爆发。 楚国的彪悍,这个时候随着信心展现出来。 魏武卒的力量,也在这个时候,伴随着自信爆发而出。 还有赵军的骁勇,无不形成无上威压,压迫向秦军。 作为无敌于天下的大秦铁军,这人数虽然占据了劣势,但即便对方爆发再强烈,想要打破秦军,却也不是那般简单的事。 秦军虽然占不到便宜,但对方也休想前进一步。 直到这一天,八千魏武卒绕过秦军后方,截断秦军粮草,一切变局再次发生。 第519章 运粮队 大漠烽烟起,白雪落日红! 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共三万人有余,形成一条长龙,押送着粮草,直奔邯郸战场而去。 远远看去,这是一支铁军。 可走近一看,这又不像是一支军队。 说他们是铁军,因为阵型太过整齐,与正规军没什么两样。哪怕只是押送粮草物资,但这队形依旧比很多军队更加整齐。 说他们不像是一支军队,因为他们身上,大多穿着的都只是粗布麻衣,并无甲胄。真正有甲胄在身的,也不过就是两三千人。 没错,这就是秦国的军队。 或者说,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军队。 时代的不同,造就了一切的不同。 秦国,天下最强大的秦国,号称百万大军,铁骑之凶猛天下无敌。 可实际上,在这个时代,真正的军队,尤其是作战部队,任何一国都不可能凑齐百万之数,包括秦国也不例外。 此番攻打赵国,秦国出兵四十多万近五十万。 可这其中,最少有三十多万是负责后勤的。 这才是这个时代战争的真相。 秦国真正能打的军队,顶破了天也就三十万左右。 蒙骜那边对楚国发起战争,有十万大军,但其中,有八万以上负责的都是后勤。不到关键时刻,这些人是不用上战场的。 王龁这边,现在有近四十万大军,但真正的主力军只有十二三万。 此刻,情况已显得危及,那些本来不用上战场的物资军,也赫然被拉上的战场。 这大雪中的长龙,三万大军,已是攻打赵国的最后一支军队。 不过他们现在并不在战场上,他们还有一批粮草要押送前线。 可是,这一段路并不好走。 大雪深陷,车马难行,一路上,人们只能一边走,一边铲雪。 古代的交通素来非如此,正是因为交通难行,才会导致所谓的百万大军出征,十之七八都是负责押送粮草物资的列队。 没有几十万,甚至百万的人来押送粮草物资,否则根本撑不起二十万甚至三十万大军出战。 “快快快……前面这片雪赶紧铲掉。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今晚必须赶到前线,绝不能让我大秦的战士饿着肚子打仗!” “这边这边,多来几个人,赶紧把雪铲除!” 嘈杂的声音响起,列队前方,一群人在疯狂的铲雪,给后面的人开道。 即便在这寒冷的冬天,人们依旧因为剧烈的劳作弄得浑身发热,有些人更是满头大汗。 队伍在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突然间,大地一阵颤动,仿佛有山洪爆发一般,又好似地震了一样。 “怎么回事?” 众人连忙抬头,不由惊呼出声。 可是,抬眼四处看去,谁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斥候……斥候何在……” 一道大喝声传来,负责押送粮草的将军怒声喝道。 不远处,终于出现一个黑点。 这黑点很小,但在无边无际的白雪中,却显得那般清楚。 是大秦的斥候。 那斥候快马而来,冲到前面,还没到跟前,变远远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啦!” “邯郸开战了,赵魏楚大军对峙我军,有八千魏武卒骑士杀向咱们这边了!” 这声音一出,现场所有人瞬间哗然大变。 “什么,前面开战了?”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咱们打赵国,这楚国和魏国什么时候来的?” 很多人都是一脸疑惑。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但也太过不可思议。 魏楚联军杀向邯郸的消息,虽然列国上层早已关注,但这不是下面人所能知道的事情。 尤其是秦国,为了不动乱军心士气,下面的人根本连风声都听不到。 如今说开战了,大家都不怕,可是加上魏楚两国,所有人的内心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赵国,本身就是当世大国,即便一直被秦国压着打,但也是秦国一直以来的对手。 和赵国交战,能压制住赵国,已经很难。 那魏国,在如今的秦国眼里,或许不足为惧,但真爆发出来,魏武卒的传说,却也不是开玩笑的。 更别说楚国了,近百年来,这楚国一直都是当世强国。虽然和秦国的交战中总是屡战屡败,但如今的实力,即便和长平之战前的赵国都有的一比,与如今的赵国比起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这三国力量骤然间融合在一起,爆发的威力绝对惊天动地。 大秦能扛得住吗? 他们能扛得住吗? 无数念头,在这三万人的脑海中不断闪过。 有惊惧,有震撼。 然而,众人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此时,大地上的震动已经越来越强烈。 远处,地平线的尽头,一片雪花飘飞,仿佛雪崩一般,化作无尽烟尘席卷而来。 细看……再细看! 那哪里是什么烟尘雪花? 根本就是一群乌压压的人影。 那是钢铁一般的洪流,战马狂奔,人影错落,旌旗招展。 这是一支军队,一支铁血冲天的军队。 远远看去,掀起的声势,便如那百万大军一般。 “这是?” 所有人脸色再次一变。 “不能自乱阵脚,所有人拿上武器,组阵,防御!” 眼看三万运送大军自乱阵脚,那为首的将军一声怒吼,大声咆哮道。 话音落下,很快,在那将军身后,一匹匹快马冲出,在长龙边上驰骋疾跑。 “将军有令,拿上武器,防备敌军!” “将军有令,拿上武器,防备敌军!” 咆哮声在那些骑兵的嘴里喊出。 这些押送物资的百姓毕竟不是正规军,只是一群百姓临时充军而已。 面对骤然出现的敌军,心里素质稍差,自乱阵脚很是正常。 可大秦,武风及盛,铁血早已经融入每一个人的血液骨子中。 他们在家拿起锄头是农民,在草原下马是牧民。 可在战场上,当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他们就是兵。当他们跨上马儿的时候,他们就是骑兵。 这是大秦强国底气的来源,也是大秦对每一个百姓深入骨髓的改造。 大秦,耕战之国,下面的人,岂能只懂的耕种或者征战? 一声声咆哮中,混乱的列队再次镇定下来。 最后,所有人拿上武器,直面远处排山倒海而来的无数大军。 第520章 打雪仗 “传令下去,告诉大家不要惧怕,前面敌军不足万人,给我拿下,我向上将军给大家请功!” 运粮队前方,那将军微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着远处排山倒海而来铁骑军队。 待得对方越走越近,虽然气势滂湃,给人一种百万大军的既视感。 但抛却飞雪烟尘,以他的经验已经看出,这支队伍不足万人,当即连忙下令道。 “诺……” 一声应诺,很快,快马之上,传令兵再次狂奔相告。 听闻敌军不过万,下面的人果然又松了一口气。 大秦的铁军可不是被吓打的,哪怕这只是一支运粮队,但好说歹说也有三万余人。 面对万人不到的军队,岂能害怕? 士气大震,所有人严正以待。 可是,当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军队不断靠近时,众人还是难以抑制的生出恐惧之心。 对大秦的信心是一回事,对敌人的蔑视也是一回事。 可是,这正规军与杂牌军的差别就在那里。 饶是秦国铁血之师,但这毕竟不是正规军,岂能与真正的魏武卒相提并论? 而且这还是魏武卒中的纯骑兵,虽然不足万人,但威势浩荡,先声夺人,本身就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上风。 秦国这支杂牌军,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溃散,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弓弩手准备!” 一声大喝,三千甲士,五千壮士,共计八千人,纷纷拉弓搭箭。 “放……” 待得对面铁军临近三百米内的距离,那将军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箭矢立即破空而去。 瞬息间,这些箭矢便如洪流中的柱石,直接在洪流中撕裂开一道道口子。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在骑兵的面前,这些弓兵有一次放箭的机会已经很不错,少有人能放得出第二箭。 甚至于,都不等那将军继续发号施令,那洪流一般的魏武卒骑兵,已经杀到面前。 强大的冲击,化作无穷的排山倒海之力。 骑兵的面前,一切都宛如纸屑一般,不堪一击。 大战打响了。 这支军队,终究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魏武卒铁骑锁国之地,尸横遍野。 队伍乱了,有人想要逃,可是在魏武卒面前,两条腿怎能跑的过六条腿? 有人逃走无望,开始举起手中兵器,与魏武卒大战一起。 厮杀惨烈的声音直冲九霄,大雪开始变得通红。 …… 深夜,大战已经结束,地上尸横遍野,三万秦国运粮队,几近死绝。 现场,再无站着的秦人,正剩下寥寥不到两千人的魏武卒铁骑。 “好一个无敌的秦国虎狼之师,果然厉害!” 魏武卒众将士的脸色都很难看。 虽然他们人数占据劣势,但他们好歹也是正规军,是真正的魏武卒。 如今杀敌三万,但他们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足足损失了将近六千铁骑。 六千人的损失,换来三万人的死亡,看起来是大胜。 可这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上大胜,更不是荣耀,甚至还是一种羞耻,一种无以言状的羞耻。 八千铁骑正规军啊,竟然让三万杂牌军打掉了六千人,传出去,怕是要被整个天下笑话。 他们震惊,不可思议,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他们只能抢上秦国的粮草军械,杀回邯郸战场。 …… 邯郸城外,厮杀声响彻数天数夜,不曾停歇。 秦国铁军,步步为营,攻守兼备,让列国大军难以攻破半步。 四面八方,赵魏楚三国大军如洪流一般席卷而来,又不断倒退回去。 一波接着一波,一阵接着一阵。 将士换了无数,死伤惨重,可双方就是如此僵持不下。 秦国大军似乎已经走到了绝境,可是,他们还在坚持着,宛如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又过了足足五天。 这场战斗打到这个时候,已经打了十天十夜。 即便攻守双方都在不断的换人,都在轮流上阵,尽量留给己方军队足够的休息时间。 可是,这乱军中的歇息,岂能睡得安心? 十天的大战,已经打的所有人精疲力竭。 尤其是秦军,如今处于被包围的局势。 虽然他们随时都可以冲出包围圈,但并不能摆脱追兵。 而且王的撤退令还没下达,已经被逼着死战的秦军,根本不敢退后半步。 他们知道,后面的粮草已经被截断。 同时,军中的粮草已经枯竭。 现在的秦军,正处在饥寒交迫,疲惫交加中。 他们还在硬抗! 可是,这样的硬撑,又能撑到几时。 …… 雪原一望无际,天地雪白一片。 喧嚣的战场,茫茫的天际。 一片深山之中,道路边上,山野客栈并不繁华。泥土打造的墙面,茅草铺盖的房顶,很土与那些砖石铺就而成的宫殿阁楼不可同日而语。 烟雾在这白茫茫的天际中显得那般独特,阵阵的香味袭来,令人食指大动。 院子中,咯咯娇笑声响起。 打起来了! 那两个从来不对付的女人,又打起来了。 王紫嫣和东山月的战争,似乎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今天这仗两人已经打了不知多久。 院子中的雪,让两个女人弄得乱糟糟一片。 两个女人披头散发,一个个雪球,不断朝着对方砸去,砸的对方狼狈不已,却也笑声不断。 今天的战斗,打的很不一样。 以前都是铁链对长鞭,今天是白雪对白雪。 一个孩童蹦蹦跳跳的在两个女人中间,时而丢雪球打打这个,时而丢雪球打打那个,玩得不亦乐乎,但两个女人根本就不理会他。 似乎在两个人的眼中,对手只有对面的女人一样。 客栈的掌柜看着这一幕,显得十分无奈。 若不是为了看着店,他早就走了。这群祖宗根本不需要他伺候,在他的客栈中,反而他如同一个外人一样,只能任由别人想怎么玩怎么玩,他连说一句都不敢。 虽说这满地的雪,最后也不需要他打扫,但这些人把地上弄得乱糟糟的,看着也是难受! 可惜,没有人顾忌他。 外面的人在玩乐,这里面的人也在玩乐。 第523章 你是如何知道的 “公子,您看我作甚?” “您再看,我也没有办法呀!” 曲岩苦笑一声,面对白琰的目光,他有些无奈。 如今,他已把事情做绝。 本身就是把秦国往死路上送,现在秦国马上就要跌落悬崖,粉身碎骨。这个时候让他救秦国,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怎么救? 白琰目光微微闪烁,收回了眼神。 是啊,再看也没有办法。 此事又该如何化解? “哈哈哈,好……无且兄,你输了!” 就在这时,另外一间房间中,一道爽朗的大笑声传来。 白琰的目光,骤然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对了,历史上秦国危局或许本身就和现在一模一样,但秦国并没有灭亡,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 一个念头,骤然间在白琰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根据历史记载,秦军邯郸围城数月,魏楚联军杀到,秦国大败,一路退守关中,损失惨重。 至此,秦国再无东进的实力。 同年,六国伐秦,秦国危机四伏。 范雎告老还乡,蔡泽尚未,执掌秦国相印,迎接六国。 其中细节如何,并不太清楚。 因为历史上,关于蔡泽的描述太少太少了。 这是一个传说一样的人物,也是一个视钱财名声如粪土的人物。 他想做秦国的丞相,或许也只是一时兴起。做足了瘾,说退就退,和那些在位置上霸占了一辈子的人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所以他是一个传说,但关于他的传说又非常的少。 要说这六国伐秦的事件中,真有什么变故,或许就只有六国伐秦,郑安平兵败投降,范雎惶恐不安,蔡泽临时上位了。 本来无解的难题,但伴随着蔡泽上位,却让秦国存活下来,可不可以说,这保住秦国的,本身就是蔡泽本人?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立即在白琰的脑海中形成暴风,久久难以平息。 …… 晚间,外面的雪停了,一切重归平静。 风雪似乎也变小了很多,站在野外,四处看去,因为有月光映照,四面八方白茫茫一片。 两道人影静静的站在雪地中,皆负手而立。 冷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让没有绑发髻的二人,狂发飞扬。 一身衣袍咧咧,蔡泽看着一旁的白琰。 只见白琰目光沉着,脸庞刀削般棱角分明。 他和白琰认识不过数月时间,但这数月一来,这白琰无论是神态和气质,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者不能说他的神态和气质发生了变化,因为他原本就是这神态,还有这气质。 只因为曾经的他,长得太年轻,太青涩了,总能让人把他的神态和气质看混。 现在不一样,他好像长大了,脸庞都变得成熟了很多。 气质还是以前的气质,神态还是以前的神态,但因为成熟了几分的脸庞,让他的气质和神态看起来没那么怪异,越加顺眼了很多。 今天的白琰,似乎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分明是他把自己约出来的,却什么话也不说,似乎是在等待自己打破沉默一般。 蔡泽微微摇头,笑道:“白兄,这是何意?” 说着,终于还是蔡泽第一个打破沉默。 白琰沉着的目光微微一闪,似乎回过神来。 他回头看向蔡泽,目光上下的打量蔡泽,似乎这是一件绝世珍宝,令人爱不释手,只可观赏,不可亵渎一般。 这眼神看的蔡泽有些不自在,不由摸了摸脸庞,笑道:“白兄,究竟何事?” 他有些受不了白琰这目光了。 今天的白琰,实在是有些怪异。 “呵呵,没事!” 白琰轻轻一笑,摆了摆手,再次负手而立,任由冷风拂面而来。 “蔡泽兄,如今这赵魏楚三国联军邯郸大战秦军。秦军粮草已经枯竭,你说这秦国可否能胜?” 又过片刻,白琰的声音方才传来,轻声笑道。 “嗯?” 蔡泽一怔。 白琰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原地,似乎就在等待他的答案。 见状,蔡泽摇了摇头。 对于白琰说起的这个消息,他一点也不意外。 本身就是一个游历天下的学士,淡看天下风云。 别说这些天,白琰也经常和他坐在一起讨论这些事。 就算没有白琰,这外界发生的事情也瞒不住他,因此,对于战场上的局势,他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白琰突然问起,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而已。 沉吟片刻,他还是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道:“除非秦国再有五十万大军,否则必败无疑!” 白琰神情平淡,不为所动,微微点头,道:“是啊,除非再有五十万大军,否则必败无疑!” “蔡泽兄可有想过,一旦秦国溃败,带来的后果会是什么?” 蔡泽撇撇嘴,不屑笑道:“有道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锤。这无敌的秦国,足以傲视天下,压迫的人人喘不过气。” “可当这口气喘过来,明知道头顶上的山能够搬开,前面的墙能够砸开,谁又愿意让一堵墙挡在自己的面前,让一座山压在自己的头上?” “如今三国伐秦,届时必定六国伐秦,秦国就是那即将倒下的墙,危机四伏!” 白琰心中一动,这蔡泽是一个聪明人,和他说话就是简单。 很多事,本身就不必问,彼此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白琰之所以问这么多,只为了给接下来的话题铺垫。 “蔡泽兄,若是你,可有办法挽救秦国大局?” 有过片刻,白琰终于切入主题,沉声问道。 蔡泽心中微微一动,嘴角微微上扬,突然笑了。 他扭头上下打量着白琰,笑得有些奇怪,道:“白兄小人物做大事情,好不容易一步步把秦国推到绝路,眼看国破家亡,大仇得报,怎么突然间又想救秦国了?” 白琰面容一僵,双手不由自主的一紧。 他缓缓回头,看向蔡泽,眼神似乎有些惊讶,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 白琰声音突然有些没有底气了,这事他自问办得很隐秘,虽然最后万不得已,向赵国透露了。 但他是吃定了赵国不敢暴露出去,所以才有那一出。如今蔡泽却知道了,他是如何知道的? 第524章 合纵连横 “呵呵呵……” “白兄,你我真心相交,你又何苦为难?” “蔡泽此番愿意护送白兄前来赵国,便已把白兄当做兄弟,岂能伤害白兄?” “可惜,白兄的作为太明显了。一般人或许难以猜到,这能猜到的人又不在身边。但恰巧,蔡泽全程观望,若还猜测不到一二,岂非庸人?” 蔡泽轻笑,眼中燃烧着智慧的光芒。 “哦?” 白琰也笑了,但还是满脸疑问。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暴露的那么严重,以至于蔡泽一眼就看出来了。 “白兄,这赵国恨不得把你剥皮抽筋,此事蔡泽亲眼所见,绝对假不了!” “可是,一个恨不得杀了你的人,最后却不惜一切代价救你,为什么?” “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事!” 似乎是为了解答白琰的疑惑,蔡泽开始喃喃说起,道:“听闻此番魏国答应出兵,并且借路给楚军,也是迫不得已。因为魏王的虎符被人盗取了!” “这一点我不意外,以信陵君的心性,盗取虎符,挟魏国救赵国,与秦国拼命,他绝对能做得出来!” “可是,想逼迫魏王答应发兵,并且借道给楚军,并不是简简单单盗取虎符就能成功的!” “魏国可是秦国的大仇敌,这些年早被秦国打的肝胆俱裂,历代魏王对秦国又惊又惧。若不是秦国妄图灭列国,一统天下,而是简简单单做那天子之国,这魏国早就俯首称臣了!” “为了不招惹秦国的仇恨,魏王防备了一切,兵权交付晋鄙之手。想要从这晋鄙手中夺取一切兵权,绝不是一张虎符就能成功的!” “首先,虎符只是一个资格,可这位置上有人了,这资格就是多余的。想要坐稳位置,不仅要有资格,还要把位置上的人拉下来!” “可是,十万大军之中,身边高手如云,谁又能拉得动这晋鄙的位置?” “于是我让人仔细调查了一番,得知一个非常陌生的名讳,朱亥!” “这朱亥是何人,我不曾见过,天下也没有其名号,但却又万夫不当之勇。万军之中,与十三位一流高手,甚至超一流高手交手,不落丝毫下风。最终斩杀十三位高手,当场打死晋鄙!” 说到这里,蔡泽顿了顿,啧啧有声,道:“啧啧,这可是了不得的能耐。蔡泽自问也是当今顶尖剑客,但最多面对五名一流高手,便难以取胜。” “六名一流高手,足以让蔡泽落败。若是七个,蔡泽只有转身逃走的机会。八个到九个,蔡泽必死无疑!” “然而十三个人,其中还有两三个超一流的高手,却在一个人的手中变得如此毫无还手之力,我实在想象不到,这是何等人物,这天下又何时出现了这般人物?” “直到……” 说着,再则缓缓回头,看向客栈方向,笑道:“直到曲岩兄的出现,蔡泽似乎明白了!” “这曲岩兄可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虽然未曾交过手,但仅仅一眼,蔡泽已经落败!” “这天下,若问谁有这般身手,非曲岩兄不可!” “看透这一层,一切的不合理也都变得合理了,白兄觉得,蔡泽是否应该猜到答案?” 白琰静静的听着,慢慢的,心里开始亮堂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来他还是有些小瞧这蔡泽了。 本以为是一个落魄士子,却不曾想,手底下竟然还有人。 或许,当初落魄来到咸阳的他,给人的一切都是假象。 都说世人皆有面具,有的人是两张,有的人是三张,还有的人会更多。 很显然,蔡泽就是这样的人。 那如今,自己看到的他,真的是他吗? 白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这是庸人才会去想的问题,所以庸人容易自扰。 “蔡泽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沉吟片刻,白琰道。 蔡泽轻轻一笑。 白琰的问题,他已经回答了,但确实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秦国,还有救。可这救不救,不在别人!”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白兄既然能安排出今天的局面,化解危机,自然也在白兄的掌握之中!” “说实话,当今天下,列国都应该灭,但唯独秦国不能灭!” “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可白兄问起,我便要问问白兄,若你能救秦国,救是不救?” 白琰心中一动,办法在自己? 为何自己没有想到。 “怎么救?” 白琰皱眉道。 “唇亡齿寒,合纵连横!” 蔡泽开口,短短八个字,似乎已经说出他的办法。 白琰还是有些不解,可渐渐的,他心中却仿佛有了什么感觉。 又过了片刻,他骤然眼睛一亮。 “没错,唇亡齿寒,合纵连横!” 猛地,白琰忍不住笑出声来,轻声念着这几个字。 蔡泽微微一笑,他知道,白琰已经反应过来了。 没错,白琰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战国时期,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时期。 这是一个废弃一切规则的时代,也是一个建立新规则的时代。 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时代,也是一个合作共赢的时代。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时代,也是一个很混乱的时代。 列国为了灭掉敌国,不惜一切代价,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可是,最后又为了救敌国,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一个遍。 很矛盾,但就是这样的矛盾,才造就了这个时代的璀璨。 当年,六国伐秦,最后却变成五国伐齐。 为何? 很多时候,生死存亡就在转瞬之间。今天可能你是盟友,明天就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今天你可能是敌人,明天你可能就是他的盟友。 列国都很想独霸天下,都很想吞并天下,可谁又敢真正的灭掉一国? 当年齐国只是灭掉一个小国,就让所有盟友反击把它灭了。 如今对付的可是秦国这样的大国,那带来的危机,可就不是灭一个小国所能相提并论的了。 只要抓住这一点,稍加利用,就没有解决不掉的事。 唇亡齿寒,合纵连横。 谁是唇,谁是齿?合纵谁,连横谁? 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点! 第525章 策划 “蔡泽兄果真当世大才!” 白琰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蔡泽,拱了拱手,一脸叹服。 “哈哈哈……” “哪里哪里?白兄过誉了!” “很多事,白兄不是看不透,只是白兄的心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于白兄而言,秦国的生死存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国能为白兄带来什么!” “同样,对蔡泽而言,这秦国的生死存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国能为蔡泽带来什么,各取所需罢了!” 蔡泽哈哈大笑,拱手还礼。 白琰微微点头,再次抬头看向月光朦胧的天空。 他的目光有些沉着,逐渐的又有些痴迷。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真的看不透吗? 不然,只不过他的目的不在于此而已。 他不想让秦国死,并不是真的想要救秦国。 历史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无论是改变历史也好,创造历史也罢,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秦国能给他带来什么。 蔡泽同样如此。 有道是天下息壤,名利来往。 他和蔡泽看重的都是秦国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只是人各有志,他们各自想要东西不一样,而他们想要的东西,恰巧秦国又能给。 白琰志向不在理国,而在于创造。所以,秦国对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一份保障,他不会把心思过多投入到理国上面去。 蔡泽不一样,他是这个时代的人,即便他出身道家,游戏人生已成习惯,但人生岂能没一点诉求? 诸子百家弟子,最大的荣幸莫过于掌握一国牛耳,执政天下,震慑乾坤。若能一统寰宇,更是人生幸事。 这才是蔡泽所求,所以,对于治国理政之事,他永远看的比自己更远! 风在轻轻的吹,雪又开始越下越大。 天地间宛如一片苍白的熔炉,化天地万物为白银,融入这熔炉之中。 白琰衣袍咧咧,不知不觉,身上已经盖满了大雪。 他就好像一个雪人一般,已经彻底融入这片天地,一动不动。 一旁的蔡泽也是如此。 他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和白琰一般,静静的保持着沉默。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 “蔡泽兄,看来咱们告别之日不远了!” 白琰回头,身上的雪花片片落下! “嗯?” 蔡泽抬头,奇怪的看着白琰。 他这里还在考虑要不要离开的事情,自己都没考虑清楚呢,白琰却率先开口了。 “听闻蔡泽兄来到秦国后,便在秦国四处游历,了解各地。不知对于秦国河东郡守王稽,蔡泽兄了解多少?” 白琰笑道。 “王稽?” “呵呵,一个德不配位的东西罢了。奈何气运加身,竟然遇到范雎这等当时大财,也活该平步青云!” 蔡泽微微沉吟,撇撇嘴不屑道。 前些时候,他的确一直游历秦国,对秦国各地都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对各地的官员也有些许了解。 尤其是有关那范雎身边的人,更是他了解得最多的。 整个大秦,对他而言,除了秦王之外,也就曾经的武安君白起,还有如今的范雎,是最值得他了解的。 恰巧这王稽就是范雎的人,他想不多了解一点都难。 顿了顿,还不等白琰说话,蔡泽又道:“说起这王稽,倒也不得不提那范雎!” “范雎此人,当世大才。奈何小人物出身,注定成就有限。否则,凭他的能耐,再加上秦国的强大,又有当年的武安君白起相助。怕是当今天下,早已被秦国扫荡了一个遍,一统天下,绝非难事!” “范雎此人,既可恨,又可怜。你说他是君子,却心胸狭隘。你说他是小人,却有恩必报!” “当年,若不是郑安平与王稽二人,他早已死在魏国。可以说,是这二人成就了他。但此生,他注定成也二人,败也二人!” 白琰眉头微挑,不由回头看向蔡泽。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蔡泽竟然凭借现时代的目光,直接将此事看的这般透彻。 “是啊,范雎此人,注定成也二人,败也二人。当初郑安平投降赵国,范雎已被推到风口浪尖。虽有秦王庇佑,没人敢说什么。可若连王稽也守不住最后的底线,秦王纵使能为范雎挡住一切,他也再无颜面留下!” “此刻,若再出现一人,加以撩拨,这大秦的朝政,可能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白琰微微点头,说话间嘴角上扬,略带提醒的意味说道。 蔡泽眼中一点光芒慢慢浮现。 白琰的话说的很隐晦,但他却听懂了。 “赵国邯郸,秦国若大败,必将被三国联军一路追赶。待得逃回秦国,早已损失惨重,秦国注定从此元气大伤。数年之内,再无东征之力!” 蔡泽喃喃自语,道:“列国见势,必将化作六国同盟,彻底铲除这只重伤的老虎!” “这六国同盟,必将由魏韩之地出发,由河西跨越河东,届时,河东将成为第一个踏板!” 白琰笑道:“没错,河东将成为第一个踏板!而秦国本就元气大伤,再蠢也不会蠢到去河东与列国决战,他们只会龟缩函谷,伺机而动!” “蔡泽兄觉得,没有秦国亲尽全力的支持,这河东能守得住多久?” 蔡泽笑了,笑得有些轻蔑,道:“三个时辰,顶多三个时辰!” 白琰冷笑:“我猜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因为守将是王稽,此人胆小怕事,难成大事。前有百万大军,后不见秦国救援,或许连半个时辰都不要,敌军刚到,他便会开门投降。届时,范雎当如何自处?” 蔡泽笑出声来,道:“无颜见人!” 白琰又道:“若此时,蔡泽兄出面,可有把握让范雎推蔡泽兄一把,坐上权倾朝野的位置?” 说到这里,两人沉默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越来越浓郁。 这一刻,两人都不说话,但一切的话语,又似乎已经说出。 两人都是聪明人,都已经看出这其中蕴藏的机会! 第526章 秦军溃逃 “秦王令,赵国卑劣,违背承诺,不尊盟约。今盟魏楚两国,抗我大秦,实乃天怒人怨!” “赵地交战,于我师不利,今撤离邯郸,大军归国,来日再图复仇!” 战火纷飞,雪白的天地,不知不觉,早已经化作血红。 战场上,厮杀声已经响彻不知多久,一道王令,终于在秦军即将崩溃的前夕,传入军中。 “下令,撤军!” 紧接着,一道将军令下达,秦国营地,坚守将近半个月的秦国,终于开始败退。 虽然艰辛,虽然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可大秦的锐士,依旧保持着最基本的阵势,并没有露出落荒而逃的架势。 他们丢弃了所有营地上的负累! 如今的他们,能保持最基本的阵型,已是最大的坚持,再也没有力量带走哪怕一点点的东西。 可是,哪怕他们依旧保持着能反抗的阵型,但在他们撤退的那一瞬间,士气已经完全卸尽。 这一战,他们败了。一向无敌于天下的大秦锐士,终究是败了。 他们的骄傲,仿佛被人抓在地上,用脚掌在不断的踩踏。 那是前所未有羞辱,这一天,将会被历史铭记,他们将再也无颜见人。 这种气氛,让军心动摇,让军心涣散,以至于他们的队形,再也没有那种气魄,已经没有多大的震慑力量。 “秦军退了!” “秦军败了!” “将士们,天下无敌的秦军,今日败了,给我杀!” “杀!杀!杀!” 无数咆哮的声音传来,和秦军瞬间衰落的士气不一样,赵魏楚三国联军,瞬间士气大震。 在领军大将们的嘶吼下,三国大军,仿佛瞬间消除了疲惫一般,他们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一声声咆哮中,三国大军化作三条长龙,开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朝着秦军逼迫而来,一路尾随,一路追杀! 丝毫不出所料,真正激烈的厮杀,是从秦军撤退这一刻才开始的。 当秦军还在坚持的时候,双方打的都是坚守战,哪怕秦军必败,但敌军也不敢太过大胆。 没人愿意做出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可是,当秦军撤退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此时,双方胜负已经分出,秦军的反抗,将会衰弱到极点,战力不足一半,反观三国联军,士气大涨,战力大增,这个时候,才是歼灭秦军最好的机会。 在这场追杀中,秦军只有微弱的反抗,接着便是无能为力的遭受屠杀。 他们前进得太猛了,已经杀到赵国腹地。 本身就是疲惫之师,再加上路途遥远,想要逃回秦国,比登天还难。 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要埋葬在路边,不知多少人要血洒当场。 三条长龙,你追我赶,秦国数十万大军,已然成了他们手中的猎物。 …… 秦国,咸阳城,王宫大殿中。 一道重重的声音传来,老人无力的软到在王座上。 他的脸色一片煞白,浑身肌肉在不断颤抖,就连每一根汗毛,在在这一刻,也都在颤抖。 前线的情况已经传来,秦军撤退,遭三国联军追杀,一路上再也难以支撑,丢盔卸甲。 疲惫的秦军,物资早已消耗殆尽,饿死冻死不知凡几。没了足够的箭矢军需,被杀不知几何。 一路走来,秦军的鲜血已经染红通往邯郸的道路。 现在,秦军还没进入秦国领土,然,损失已超三分之一。 老人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到他的眼神都已经失去了神采。 他的呼吸很急促,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很乱很乱。 下面群臣看着上面的老人,没人胆敢开口说话。 他们的脸色同样难看,眼神中更是带着深深的惧怕。 尤其是范雎,这一刻,没人比他更加沉默。 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响起两年前,一道犹如诅咒的声音。 “王,再图伐赵,大秦必败!” 没错,这话是白起说的。 那时,长平之战,范雎挑唆秦王,针对白起,以至于失去最佳的灭赵时机。 他不能让白起越来越强,他必须抑制白起,否则,未来的朝堂上,注定是白起说了算,再没人把他这个丞相当一回事。 而抑制白起,分散白起与老人的关系,这是必须要做到的。 他成功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回来后的白起,整个人性情大变,再也没有曾经锋锐无敌的坚韧,他仿佛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一般。 赵国,一个被秦国打的割地赔款,跪地求饶的国家。却在这个时候违背盟约。 范雎的计策失误了,他只完成了坑害白起的一半,却没有完成震慑赵国的另一半。 那时,老人很愤怒,满朝上下,没人能让赵国感到恐惧,只有白起可以。 所以,老人派他亲自去请白起。 可惜,白起岂能给他好脸色? 最后,王也一起去了,而迎接王的,正是这句话。 也是因为这句话,王一怒之下,白起自尽身亡。 这些年,王一直都很疯,他不相信,这大秦没了武安君,还没人能收拾得了赵国了。 所以,这两年来,秦国对赵国的攻打,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可结果也很明显,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胜利过。 今年,这已经是第二次落败,而且是大败亏输,是秦国前所未有的大败。 这一切,都仿佛应了那个人的诅咒一般。 范雎的心很痛,他知道,今日过后,自己在秦国的地位,怕是要彻底一落千丈了。 或许,就连那位想起当年的事,心中也会对自己存有几分芥蒂。 范雎不敢说话,他在沉默着,目光疯狂转动,不知在沉思一些什么! “诸位爱卿,我大秦的危机来了。今我大军溃败,损失惨重,天下列国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日六国大军兵临城下,诸位爱卿想想该如何面对!” 就在这时,老人的声音突然传来。 下面群臣一惊,猛地抬头,看向老人。 这一下,范雎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 他并不是一个庸人,这一点,他早就已经想到。 六国的危机并不在这一刻,而是在秦军逃回来的那一刻。 大秦的危局,才是他方才一直想的问题。 该如何化解? 又能如何化解? 第528章 围困函谷 公元前二五五年,寒冬! 秦围困邯郸数月,赵联合魏楚两国,大军压境,秦军大败,损失惨重。 同年,列国合纵,六国同盟,于魏国发兵过河,直奔秦地。 河东郡守王稽贪生怕死,坚守不足半个时辰,开门投降,沦为联军俘虏,被押往函谷。 秦咸阳城震动。 秦王嬴稷,离开咸阳,直奔函谷。 …… “哈哈哈,秦王啊秦王,你秦国虎狼之心,今日该有个了结了!” 城下,以赵国为首形成的联军,在平原君赵胜的带领下乌压压一片,站在函谷关城头放眼看去,尽是气壮山河的联军部队。 此时,赵胜高骑战马,手中长剑直指城头上那位当今天下第一霸主,秦王嬴稷。 老人站在城头上,瞳孔不断紧缩,仿佛要凝成一点,刺破天地,撕裂那百万大军,焚毁那张狂的赵胜。 他没有说话,只是背负着双手,默默的站立着。 秦国,强大的秦国,无敌的秦国,如今,竟然被人大军拉倒门口。 耻辱,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是谁? 天子! 自两年前灭掉洛阳,逼死周天子开始,他便已经被列国奉为天子。 列国对他何等惧怕? 曾经匍匐在地,就为了求他手下留情。 可如今,这些曾经匍匐在地,对他叩拜之人,却敢来反他。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老人不说话,他就仿佛大雪中的不老松一般。 他的眼神不断变得凝固,看不出任何愤怒,也看不出任何恐惧。 没错,他很淡定。 或许所有的愤怒都压在他的心头,但他的心头也只会有愤怒,决不会有恐惧。 面前这群乌合之众,即便百万大军又能如何? 想在天子前面耍威风,简直可笑。 “秦王,此时此刻,你难道还不想说些什么么?” 城头上许久没有半点回应,赵胜似乎有些受不了这种被人冷漠对待的感觉,再次开口,冷冷喝道。 在他身旁,各国大将军伫立,也在冷笑的看着城头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在这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 成王败寇,如今百万大军兵临城下,秦国灭亡已是迟早之事。 没人会同情那位老人,没人会觉得他苍老便会心软。 他们眼中只有嘲讽,谁能想到,秦国也有今日? 老人还是没有说话,他就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与眼前耀武扬威。 他不需要这些人的同情,他只需要默默的看着这些人表演。 一旁,范雎双拳紧握,他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一心辅佐秦王,只盼有朝一日能一统天下。 可如今,他老了,秦王也老了,这一统天下遥遥无期也就罢了,反而让列国兵临城下。 这对王来说是耻辱,对他来说也是耻辱。 尤其是此刻,看着王在自己的面前受辱,他甚至有种与人拼命的冲动。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啊! 另一边,秦国上将军,王龁同样如此。 他双目通红,作为秦国当今执掌军权的一把手,他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受到如此羞辱? 可是他没有说话,在王的面前,还轮不到他说话。 “秦王,你是聋了吗?还是在我百万大军之下,早已吓得目瞪口呆?” “今日,你若开门投降,这天下或许可以免于战乱。否则,今日你将亲手害死你秦民无数,你于心何忍?” 又是一道咆哮声传来,赵胜的语气没了一开始的调笑,更多的还是一种愤怒。 老人闻之,嘴角微微上扬。 他似乎是在笑,无声的笑。 笑得很开心,开心到就连胡须都在颤抖。 “诸位爱卿,看到了吗?这便是传说中的四公子之一!” “当年孟尝君田文,小人一个。今再来一个平原君赵胜,同样如此沉不住气。这所谓的四公子,名声倒是响亮,本事却不过尔尔!” “这列国,全依仗着什么所谓的四公子便想与我秦国抗衡,简直可笑!” 蓦然间,老人开口了。 此言一出,身旁的范雎,王龁等人不由一怔,随机忍不住大笑出生。 他们一笑,其他群臣也跟着大笑起来。 一时间,整个城头上,哄笑声一片。 “我王说的没错,这便是所谓的四公子。仅仅一个冷落,便能让其气急败坏,就这等心胸,还想统帅百万大军。今日,这百万大军在他的手中,怕也就是一堆朽木,不堪一击!” 一道悠扬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恭维,又似乎是在贬低。 恭维的自然是大秦,是秦王,而贬低的却是外面的百万大军,尤其是身为统帅的赵胜。 “说得对,就这样的百万大军,遇得如此统帅,真如虎老掉牙,狼跑断腿,朽木不可雕也!“ 又是一道大笑声传来,这次说话的乃是范雎。 听着城头上一言一语的对话,外面赵胜等人的脸色早已经阴沉到了极限。 “秦王,你莫要张狂,如今你秦国早已濒临绝境,一个即将灭亡的国,有何资格狂言?” “没错,秦王,你等再是如何嚣张,今日也救不了你秦国!” 一道道咆哮谩骂的声音传来。 列国行军打仗,开战前总是少不了一番谩骂。 有些人喜欢在谩骂中把自己标杆为正义之师,讨伐不仁国度。 有些人喜欢在谩骂中大涨己方士气,压迫对方。 此刻也不例外! 可惜,这样的谩骂声,对城头上的老人一点作用也没有。 看着城头上的众人除了自言自语,自家人和自家人说话之外,根本就没搭理这外面的心思。 一番谩骂后,包括赵胜在内,所有联军大将的脸色都阴沉到了极点。 “秦王不愧是秦王,果然高傲,都这般地步了,还如此高高在上!” “好……” 赵胜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大手一挥,人群后面,一道身影被五花大绑,装在囚车中,被人押着前往函谷关城投下。 此刻大战尚未开始,敌我双方都只是在对峙。 除了谩骂之外,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看着有人走来,城头上依旧没人动手,就这般静静的看着。 只是当那一行人走到城头下,当城上的老人,还有范雎等人看清楚被押解在囚车中的人时,他们的脸还是忍不住变了颜色。 第531章 狂人蔡泽 西风萧瑟,大雪飘飞。 战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响。 城外的人在等待,城内的人也在等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 不同的是,城外的人在等待时机,城内的人却在借机化解一切。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范雎一直都很忙碌。 没错,他很忙,每天游走在列国使馆内,见着列国使臣。 可惜,曾经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列国使臣,如今却仿佛换了一张面具一般,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傲。 以前这些人都是争相求见他,如今却是他求着来见这些人。 他必须从列国使臣入手,挑拨列国关系,瓦解函谷关外的百万大军,列国合纵。 这一天,范雎从齐国驻秦使臣家中走出,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我说范相,你这不是为难我嘛!你秦国张狂的时候,何曾把六国放在眼里?如今你秦国生死存亡,却要我齐国帮忙化解,你告诉我如何化解?” “这六国联军就在外面,我王已经与列国结盟,若此时贸然撤军,岂非违背盟约,你将我齐国置于何地?” “这样,你若能让他国撤军,我齐国必然不会为难秦国,你看如何?” 范雎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这齐国使臣的话。 推诿的话,没有半点含蓄! 没错,这是这一个多月来,范雎听到最多的话。 不仅仅齐国在说这样的话,列国也在说这样的话。 甚至齐国都算好的,如赵国这样的,要么不见范雎,见到范雎便是各种发难。 换做曾经,列国使臣何敢这般大胆? 可如今局势不一样了,秦国才是弱势的一方,根本没人把秦国放在眼里,更没人把他范雎放在眼里。 冷风袭来,吹动范雎额前的一缕花白头发。 他闭着眼睛,仰望苍天。 大秦,真的要亡了吗?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心头,如今的范雎,不知不觉,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侯爷,咱们回去!” 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范雎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上了车碾。 车碾摇晃,带着“吱吖吱吖”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相府。 刚走近相府,范雎便发现,今日相府的气氛异常的不对劲。 没错,很不对劲。 所有相府下人,都目光奇怪的看着范雎。 有些人愤怒,有些人沉默,有些人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们都在悄悄打量着这位相邦府主人。 范雎眉头微皱。 他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些人的不对劲。 “你过来!” 抬手,范雎招了招手,冷冷道。 一个中年仆人走上前来,拱手座椅,拜见道:“小的拜见应候大人!” 范雎是大秦的相邦,也是大秦的应候。相邦是他的官职,应候是他的爵位。下面的人更习惯用应候称呼他,因为这才是他真正的身份象征。 “可是出了什么事?” 范雎申请默然,冷冷道。 那下人心中一惊,浑身汗毛直竖,急忙拱手,道:“小的不知应候所说何事?” 范雎冷哼,道:“说,尔等可是知道一些什么?” 那下人闻言,顿时明白过来了。 急忙拱手,不敢隐瞒,道:“回禀应候,今日城外有一狂人,四处放下狂言,说若他愿意,这大秦的相邦之位他想要就要!” “有人问,你这话张狂如此,将应候置于何地!” “此人说,此言并不张扬,也不是为了针对应候。若他愿意,应候定会禅位让贤,请他做到这个位置?” 范雎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这一个多月来,他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没错,他的心情不仅不好,而且差到了极点,整个人仿佛都跌倒了谷底一般。 自当初郑安平投降赵国以来,这朝堂上就无时无刻不在正对他。 后来又出现王稽投敌叛国之事,范雎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虽有王的庇佑,但朝堂上对他的讨伐之声越演越烈。 甚至于就连一直庇佑他的王,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但他也能感觉到王的逐渐疏离。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倘若长此以往下去,或许谁也救不了他范雎。 这还不够,再加上列国时辰那边,他一事无成,更是把他推到了绝路。 无力的感觉,这些天越来越强烈,一种强烈的怒火隐藏在心头,让他几乎难以自拔。 如今,竟然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大放厥词,简直欺人太甚。 “此人是谁?” 范雎阴沉着脸,冷冷问道。 “回禀应候,听闻此人名唤蔡泽?” 那下人再次说道。 “蔡泽?” 范雎皱眉,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的,蔡泽,据说是燕国来的一位游士!” 那下人应道。 “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去把这蔡泽带来,本候倒要看看这蔡泽都是何方狂人,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范雎眸光冰冷,骤然抬手下令道。 “诺!” 一旁有人拱手应诺,快速离去。 范雎回到相府书房,整个人立即沉默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暗。 书房中并未点灯,伸手不见五指。 范雎却仿佛很享受这种深处黑暗中的感觉。 或许并不是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而是处于这样黑暗的环境,根本不是他所能选择的。 突然间,外面一阵哗啦啦的脚步声传来。 范雎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黑暗中,他的手肘撑着桌案,手掌撑着额头。似乎是在沉思,又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直到一阵敲门声传来,范雎身体这才微微一动。 似乎才发现,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暗,周围已经没了任何光影。 “进来!” 黑暗的房间中,范雎坐直了身影,蓦然道。 房门打开,很快两个侍女走了进来,手中掌着灯,点燃周围的油灯。 不一会儿,黑暗的书房中灯光大亮,已驱散了所有黑暗。 “启禀应候,那蔡泽已经带来了!” 一个中年甲士上前,拱手作揖道。 范雎抬头看去,冷冷道:“让他进来!” 那甲士应了一声,退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宽袍大袖的青年男子,二十多岁不到三四岁的样子,缓缓走进书房。 他神情处之泰然,四处打量着,仿佛在打量自家的新房子一样,眼神满是品头论足。 站在范雎面前,他也丝毫没感觉到紧张。 第532章 强忍怒火 “来者何人?” 一声呵斥,范雎目光冰冷的看着面前男子。 他眼神很厌恶,这厌恶的对象,便是前面的男子。 他不知道这男子有何能耐,竟敢如此张狂,但他的举动,却让范雎生出前所未有的厌恶。 这种厌恶,就好像一只老虎,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地盘上又出现另外一只老虎一样。 这只老虎若是雌的还好,若是雄性,厌恶的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拼命。 一山不容二虎,范雎是大秦的虎,此人似乎也是一头新来的猛虎。 “在下蔡泽,见过应候!” 来人笑了,拱手作揖,行为十分有礼,似乎瞬息间,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一样。 “你就是蔡泽?” 范雎冷冷道。 “在下正是蔡泽!” 此人正是蔡泽。 月前,他便已经和白琰告辞返回秦国。 奈何秦国被百万大军围困,他只能一绕再绕才能进入咸阳,以至于这几天才到来。 “听说你想做我这个位置?” 范雎开门见山,语气更加冰冷。 现在的他,没有陪人拐弯抹角的心思,今日,蔡泽但凡有半点回答让他不满意,蔡泽就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蔡泽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意思,但蔡泽一点也不惊讶,更没有丝毫担心。 他还在笑,笑得很温和,很暖。 “没错,蔡泽此番入秦,的确非相位不可留!” 蔡泽也不客气,直言不讳道。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大秦相位,岂是你所能觊觎?” 范雎脸色一变,真是见过狂的,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狂妄无知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呵呵呵……” “应候此言差矣,这相位是谁觊觎并不是问题,谁能坐的上才是问题!” “想当年,应候不过就是魏国一个丧家之犬,如今不也在这个位置上了?” “应候尚且可以,凭什么蔡泽就不行?” 应候摇了摇头,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甚至笑得有些前仰后合。 范雎只觉头上青筋暴跳,都说打人不打脸,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到他的面前揭他的短,打他的脸。 这些话,这些年说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很多人说完后,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说了。 可最近,很多人越来越张狂了。 那六国使臣再说,他有求于人,没有办法。 可这面前的蔡泽算个什么东西,他能与代表列国的列国使臣相提并论吗? 他也敢这般对自己说话? 还是说,自己这个应候,如今已经老了,不足以震慑这天下了? 随便一个人,也敢出来奚落自己? “放肆!” “来人呐,给我拿下!” 一声怒吼,范雎手指都在颤抖,指着蔡泽,大声叫道。 “诺!” 一声应诺,只听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外面一群甲士冲了进来,一根根长戈,直接将蔡泽围困当中。 蔡泽并没有任何的举动,他就这般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恐惧,没有慌乱,也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更加没有求饶的举动。 他静静的看着范雎,脸上笑容依旧,微微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你笑什么?” “很好笑么?” 范雎如被人踩到尾巴的毛一样,心中怒气更甚,冷冷喝道。 “我在笑应候,死到临头上不自知,还敢如此狐假虎威,张扬不断!” “同时,我也在笑应候自以为是,不知好歹!” “你真以为,就你相府这些人能留得住区区在下?” 蔡泽微微摇头,说话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他轻叹道:“留不住的!” “蔡泽若是想走,应候绝不可能留得住蔡泽。可是,蔡泽这一走,应候就只有死路一条。这秦国也只有死路一条!” 范雎心中狠狠一抽。 他瞳孔紧缩,死死的盯着蔡泽。 好狂妄的人,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哦,你的意思,你是来救我,救秦的?” “你的意思,我根本杀不了你?” 范雎冷笑。 “没错,我是来救你的,也是来救秦的。你杀不了我,也不能杀我,否则你只能自取灭亡!” 蔡泽认真的点头,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 范雎眼神冷冽,若是一般人,此刻他早已经传令出手,拖下去了。 可不知为何,这蔡泽仅仅只是往那里一战,便让他无法下令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虽然他很愤怒,但冥冥中,似乎就又一道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不能乱来,绝对不能乱来。 此人说的是真的,他绝不能动此人分好。 这种呼声越来越强烈,让范雎心头的愤怒越加剧烈,却最终只能强行压制下去。 他挥了挥手,下面的那些甲士立刻纷纷退去。 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了。 范雎默默的看着蔡泽,不断的深呼吸,似乎是在平息心中的怒气。 许久后,他冷冷的看着蔡泽,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若不能说服我,这天下地上,绝无你半点容身之地!” 蔡泽洒然一笑,果然,终究是范雎先妥协了。 他缓缓上前,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在范雎对面坐了下来。 仿佛这里不是范雎的府邸,而是他自己的家一样。 坐下后,他自顾自的从一旁提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喝了一口。 有些冰,冰的让人喝不下去。 “啧啧,真是人走茶凉,世态荒凉啊!” 蔡泽放下碗,摇摇头,啧啧有声道。 “别废话?” 范雎眼神一沉,语气冰冷的提醒道。 蔡泽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不疾不徐,似乎对他来说,君子正衣冠,比什么都更加要紧。 又耽误了片刻时间,蔡泽终于开口了:“应候,听说最近应候游荡在列国使臣家中,却是受尽屈辱,毫无所获,可有此事?” 范雎双拳猛地紧握,眼中怒火几乎要焚烧一切。 这混账到底想干嘛? 莫非今日前来,就为了奚落自己,嘲笑自己吗? “何意?” 范雎强忍怒气,冷冷道。 “应候莫要见怪,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感叹。这人不能坏透,事不可做绝啊!” “这事一旦做绝,可就很容易遭到报应了。就如应候,满腔才学,在这等绝境之下,却也无处施展!” “真是应候无能吗?不,绝非如此,只能说太绝了,应候已经无能为力!” 第533章 蔡泽论道 “呼呼呼……” “咣当咣当……” 一阵大风袭来,吹得书房门板摇晃。 书房里面很安静。 范雎没有说话,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蔡泽。 蔡泽的话很无礼,但却让他有种莫名信服的感觉。 他望着蔡泽,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蔡泽的意思。 蔡泽顿住了,许久之后,这才悠然自得,继续说道:“其实应候也知道,这天下最强大的莫过于秦国,最有机会一统天下的也莫过于秦国。只可惜,秦国的事情做的太绝了!” “曾有一人,名唤白起,横扫天下,无敌于世间。战国百年,死于他手中的人便已超过一半。这是白起的心狠手辣,又何尝不是秦国的自掘坟墓?” “如今,白起已经遭到报应,秦国的报应也来了!” “可是应候的报应何在?” 说着,蔡泽仰头看天,不应该是看天花板。 他笑道:“道家有云,道法自然,讲求的便是因果循环。有一便有二,谁也改变不了!” “当年的白起,的确把事情做绝了。可应候何尝不是?” “从你逼死白起那一刻,本来一统的天下,也因为你而再次四分五裂!” “是你们把白起逼到死路,如今又何尝不是你们把自己逼到了死路?” “如应候,若如今白起尚在,敢问天下,谁人敢犯秦半步?” “此事不谈,若秦国这些年能对列国网开一面,谁又敢拼死与秦国对抗?” “此事也可不谈,若这些年,应候没有压迫列国太深,欺骗列国太多,害的列国使臣太多,又岂能如今日一般,处处碰壁?” “甚至于,应候连这秦国都不敢走出去。因为应候比谁都更加清楚,大秦强大时,谁也不敢动弹应候半分。可如今,应候出去,列国都恨不得生撕了应候!” “所以,应候纵有千般计谋,不走出这秦国,依旧无地施展,你只能在这咸阳城内,四处央求列国使臣!” 说到这里,蔡泽笑了笑,道:“我说的可对?” 范雎心中狠狠一阵抽搐。 蔡泽的话说的对不对他不在乎,前面的话,他也没听进去。 可后面这番话他却听进去了,也激起了他心中的共鸣。 是啊,想他应候,远交近攻,合纵天下,视天下如棋盘,列国如棋子,随便戏弄。 曾几何时,那是何等张狂,何等春风满面? 可是,一招鲜,吃遍天,这并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招鲜,永远是无法吃遍天的。 这些年来,他戏弄天下列国太深,如今天下列国视他如仇敌。 蔡泽说的没错,他的确还有很多办法,可以让秦国摆脱这次的危局。 可是,能扛得住责任的人并不多。 这些年因为他的排外,凡是大才之人,几乎都难以进入庙堂。凡是能与他一争高下的人,几乎都难以在秦国混出头来。 以至于到了现在,想要实施这些计划,他都没有人选可以帮忙,他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有些事他已经不能再做了。 当他整个人已经被列国恨透了,他去做永远不会事半功倍,只会坏事。 所以,连秦国都不能出的他,只能卷缩在这里,用最下策的办法,求列国使臣。 可是这样的努力,终究是无济于事的。 想要搞定列国,还得去列国的朝堂兴风作浪才行。偏生这一点,就是他不能做的。 范雎继续沉默着,目光依旧盯着蔡泽,似乎还想听蔡泽继续说下去。 蔡泽也不客气,眼瞅着范雎消化得差不多了,蔡泽继续笑道:“最近,我常听一个好友念这样一段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有些人或许心胸似海,但那是因为你顺流而下。可当你想要逆流的那一刻开始,面对的只有海涛怒卷!” “这当今秦王,的确是天下霸主,一代豪雄!” “可是应候,你应该想想,当年白起的下场如何?” “再则,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也可以想想,当年商鞅的下场如何,当年的张仪,下场又是如何?” “他们哪一个不是权倾朝野,人前富贵?那一个不比应候更加风光一世?” “今,应候或许没有逆反秦王之意。可有些事,注定不是应候所能控制。如那郑安平之事,再如那王稽之事。应候觉得,秦王对应候的忍耐,还能忍耐到几时?” “或许如今为了秦国,秦王还能再忍。可当他发现,应候救不了秦国,或者秦国得救后,应候将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就如当年,秦王早已对那白起心生芥蒂,不打算再用。可最后长平之战,不也是不惜一切,请求白起出战了吗?这白起倒是忠诚了,可其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 范雎静静地听着,到了这里,他的内心突然一阵狂跳,呼吸都情不自禁的急促起来。 蔡泽的话看似平平无奇,却让他想到了很多不愿意想,也不敢想的事。 是啊,当年的白起,和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差别? 当日函谷关大帐中,王真的就对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不,那凌冽的杀意,他是能感觉得到的。 可是,王最后还是压制了。 这是真的宽大为怀吗? 王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他自己,只有大秦,何曾有过别人? 今日他范雎是范雎,来日,何尝不能变成第二个白起? 这些事是他曾经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多想的事。 他只能不断配合着王,不惜一切展现自己的忠诚,可是,这真的有用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 终于,范雎开口了,冷冷道。 “呵呵,没什么,只是有句话送给应候。与其坐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何不急流勇退,风光归隐!” 蔡泽摆摆手,到这里,终于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没错,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范雎乖乖退隐,并且把位置让给他。 这秦国丞相的位置,他必须拿下。 “哈哈哈,急流勇退,然后让位给你?” “你凭什么?” 范雎哈哈大笑,他也终于看明白此人的目的,更加看明白此人的狂妄! 第534章 好消息 “凭什么?” 蔡泽喃喃自语,骤然间,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凌冽的盯着范雎:“就凭我之才不下于应候,就凭我没得罪过列国,就凭我比应候更为好用,就凭我能救得了秦国!” “就凭应候手下无人才可用,而我手底下,可纵横列国之人无数,这个理由,应候觉得够不够?” 蔡泽的语气铿锵,气势磅礴,让范雎眼瞳一阵紧缩,内心狠狠抽搐。 好一句没有得罪过列国,好一句他更加好用,好一句他能救得了秦国,好一句他手下人才无数。 够了,这的确足够了。 有道是只见新人笑,谁见旧人哭? 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工具总有用老的时候,人总有用废掉的时候。 范雎就是那用旧了的工具,也是那用废掉的人。 有些事,可一可二,不能再三再四。 可一可二,甚至再三,范雎都做过了。这四,他决不能再做。 就决不能三个字,便已经注定了他是一个废人。 相反,若是换了一个人,还能可一可二。这便是换新之法! 范雎沉默了,不可否认,他终究是被蔡泽说动了。 很多事情,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应候,奉劝一句,还是退了的好。如今,你若举荐蔡泽,秦国得救,你好歹也是大功一件,风光退隐!” “否则,再往后拖一拖,后果如何,应候应该比谁都更加清楚!” 蔡泽再次开口,说话间,没了半点隐晦。 那架势就好像在对一个小孩子说,你的糖给我吃,这糖很硬的,你咬不动。 这夺取他人食物的人很多,但还从来没人如蔡泽这般直言不讳过,而且还是虎口夺食。 不得不说,这蔡泽的自信,强大,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 深夜,秦王宫内,昏暗的大殿中。 秦王嬴稷去了函谷关一趟,也早已经回来。 最近,秦国噩耗连连。 为了对抗列国百万大军,秦国已经竭尽全力。 秦国的总兵力,其实在三十万上下。 当初,三万驻守秦楚边境,再凑足后方战备,所以有了所谓的十万大军。 为了防备匈奴,还有列国,秦国又抽出七万,只剩下二十多万。 最后,为了攻打赵国,秦国调动军队二十万,又配备各种后勤,用兵五十多万。 列国打仗,动不动就说百万大军,很少有人会说有多少精兵。 而战争中,这精兵又从来都是列国需要小心对待的对象。 说的简单一点,所谓的精兵,其实就是经过训练的军队。 除了这些部队,其他的都只能称之为散兵游勇。 所以,古代的精兵,并不能说是后世的特种兵,只能说他们是正规部队。而不能称之为精兵的,都是临时召唤进入部队的民夫。 这些民夫,平日里负责的就是押送粮草,急迫时还会被逼上战场。 可以说,秦赵一战,秦国已经倾尽全力。 可是,这一战秦国败了。 幸好最后时刻,有王龁的调动,才让二十万精兵之损失三万,其他的大多都是民夫。 否则,这二十万精兵一旦全部损失殆尽,如今的秦国基本上已经回天乏术,根本不可能与列国抗衡。 但即便如此,想要依靠这二十万大军守住秦国大门函谷关也是不可能的。 秦国三十万大军,最少要调动十万精兵守住各地出口,最后才是这十多二十万不到的大军守住函谷关。 而要支撑这二十万大军驻守,少说也要调动三十万以上的民夫。 这还不够,因为外面站着的乃是列国百万大军,二十万不可能守得住。 所以,三十万民夫还不够,还要继续调动。 这一个多月来,秦国不断从各地抽取民夫服役,填充兵力。 先后已经调动近百万青壮年,整个大秦的力量已经完全调动起来。 这一下,终于算是拉进了敌我双方的兵力优势。 可是,优势尚未持平,麻烦已经来了。 之前为了征伐赵国,秦国大肆收敛,百姓家中存粮本就不够,如今寒冬,病例调动,家家又是损失惨重,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这是一个劫,若抗不过去,或许都不需要列国攻打,秦国内部就得乱起来。 此时此刻,白琰的凑齐的两百万石粮食倒是派上了用场。 可是,如今把所有青壮年都调走,秦国就等于坐吃山空。 如此坐吃山空,秦国依靠在这两百万石粮食,又能支撑多久? 危局,四面八方都是危局。 外有百万大军兵临城下的军事危机,内有民不聊生的政治危局,秦国已经到了被人遏制的时刻。 秦王很愁! 没错,如今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心头,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头发已经白尽。 无穷无尽的问题,压迫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让他仿佛又苍老了十年不止。 他在沉默着! 黑暗中,灯光摇曳。 老人的目光,就好像那油灯在冷风中一般,似乎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报,启禀王上,相邦求见!”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老人抬头看去,眼睛微微一眯。 “传!” 他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那寺人转身离去,很快,范雎快步而来,在大殿下拱手作揖,拜见道:“臣范雎拜见王上!” 老人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温和的笑容,似乎先前的冰冷,并不是他所有。 “哈哈哈,应候来了?” “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秦王轻笑,事到如今,他才发现,整个朝堂上,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范雎。 无论他再怎么愤怒,他也必须忍住,否则一旦废掉范雎,他将会无人能够依靠。 或许他也能依靠王龁、蒙骜等人。 可是,那些都是将帅,让他们统兵作战没有问题。 而如今,大秦的问题,又岂是统兵作战就能解决的? 说到底,还得依靠范雎这样的大才在其中纵横捭阖,四方游说。只有瓦解列国合纵,才能救得了秦国。 “回禀王上,臣的确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大好的消息,一个能救秦国,瓦解各国联盟的好消息!” 范雎拱手,轻笑道。 第535章 取相印 “应候快说!” 老人心中一动,呼吸顿时忍不住急促起来。 这些天,他在臣子们的面前一直保持着威严,临危不惧。 可实际上,这世上哪有所谓的临危不惧? 一切要么是危机不够,要么就是故意掩饰。 如今,大秦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说他不急是假的,他只是不能流露出来而已。 若连王都自乱阵脚了,下面的群臣该如何自出? 若连朝堂都乱成一锅粥了,下面的子民军队又该如何子楚? 这天下,谁都能乱,谁都可以急迫,就是他不能,因为他是王! “启禀王上,臣有一人举荐,此人大才,定能说服列国退兵,化解列国结盟!” 范雎拱手,沉声说道。 “哦,谁?” 老人顿时就来了兴趣。 这些天,范雎是如何碰壁的,他比谁都清楚。 眼看范雎手段无处施展,他也着急,倒是没有想到,这关键时刻,竟然有人能代替范雎做他不能做的事。 没错,很多事范雎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去做。 因为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再让他做,便已经没了意义,因为没人会愿意听他的。 这就好像一个人的抗药性一样。 一种药刚吃的时候或许会有效果,但吃多了,什么病也治不了,只能再换一种药。 因为每个人都是又抗药性的,适应了,也就没用了。 范雎就是这味药,列国便是吃药的人。 治理天下,讲究的是推陈出行。国策不能轻易改变,但又必须经常改变,只有推陈出新,才能有更好的结果,所以,列国常有变法求强之事。 事如此,国策如此,人同样也是如此。 新人,有时候就是比旧人好用,这是事实! “回禀王上,此人名唤蔡泽,乃道家出身,有舌战群儒之能,纵横天下之才。今日在臣的府上一别,一番说辞,竟已让臣生出退隐之心,甘愿把这秦国的相印拱手相让,由此可见,此人何等大才!” 范雎一笑,再次说道。 “我,你要拱手相让相印?” 老人瞬间抓住范雎话中的重点。 没错,范雎这句话的重点便是这个。 他今天是来提辞呈的,也是来为秦王推举人才的。 “回禀王上,臣请求告老还乡,推举此人为我大秦相邦!” 范雎面目凝重,说话间,直言不讳道。 “这!” 老人震惊了。 他的确很震惊。 这范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更加清楚。 范雎此人,绝对是一个小人,一个追求名利的小人。 操劳多年,好不容易坐上了相位,正是享受功名利禄的时候,这天下谁敢动他的位置,他怕是都能和对方拼命。 可如今,他竟然主动相让。 那蔡泽究竟何许人也? 他凭什么能说动范雎? 一个能让范雎如此推崇,甚至能打破范雎价值观,世界观的人,此人的能耐,究竟能强大到什么地步? 范雎是一个会说话的人,他的三言两语,便已经把事情的严重性抬出来。 老人也是一个会听话的人,凭借三言两语,便已经发现了这其中惊世骇俗的消息。 …… 沉默,整个大殿异常的沉默。 老人没有继续说话,范雎也没有继续说话。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大殿中才再次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一夜,老人和范雎聊了很久很久。 知道三更时分,范雎方才离去。 次日一早,朝堂朝会上多了一人。 此人名唤蔡泽。 …… “你就是蔡泽?” 老人盯着一对黑眼圈,最近他经常难以入眠,尤其昨晚上,几乎就没睡过,眼上满是眼袋黑眼圈,眼睛中也多有血丝浮现。 他看着下面大殿中的蔡泽,冷冷问道。 一股无形的威压,不知不觉已经压迫到蔡泽的身上。 周围的群臣也在注视着范雎。 此人是谁,为何一身便装便能进入朝堂,这是想要做甚? 所有人的目光,再加上王的威压,换做任何人在这里都会感觉到紧张,甚至情不自禁的颤抖。 可是蔡泽没有。 他就好像一个无事人游走在风月场所一般,丝毫不觉得紧张,反而脸上笑容满面,春风怡人。 “启禀秦王,正是在下!” 蔡泽拱手,临危不惧,笑着说道。 周围群臣心中一动,好大的胆子。 就连他们在王的面前都会不自觉的感到重如山岳,此人却能如此轻松,觉非常人! “好大胆的蔡泽,听闻你昨日前往相府挑拨,竟能让寡人的应候拱手献上相印。看来你对我大秦的相印是志在必得。你告诉寡人,你有何能耐,也敢接这相印?” 老人瞳孔微凝,看着蔡泽,他也感到惊讶。 此人的气度风范,绝不是范雎所能相提并论。 范雎是一个赌徒,当年来到秦国时,他是一个一无所有,不惜一切代价的赌徒。 老人看重范雎的就是这一点,因为范雎有大才,什么都敢干,所以他重用范雎。 面前的此人并不是一个赌徒。 他和范雎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这一点。 范雎是没有回头路,孤注一掷,此人却是来去如风,悠然自得。大海三千,这一瓢水,他不想要,谁也逼不了。 他想要,无论如何,他也能拿到。 这是一种自信到极点的气度,这天底下,能如此自信之人,要么是一个傻子,要么是一个举世大才。 很显然,一个能说动范雎的人,不可能是前者。 老人的兴趣被提起来了,他倒想看看,这蔡泽今日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能让范雎拱手相让相印,这是他的本事,可到底能不能坐上这个位置,还得看老人能不能被他说动。 老人这句话一出,下面群臣也跟着震动了。 “什么,此人竟然想取秦国相印?” 不可否认,能挂一国相印者,无不是青史留名之人。 人人都在觊觎这个位置,但绝不是人人都能坐上去的。 尤其是秦国的相印,那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威的相印。 此人凭什么就觉得他能拿到? 还有,那范雎竟然心甘情愿拱手相让,这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令人不可思议之事! 此人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一向视名利如性命的范雎甘心情愿放弃一切? 第536章 震惊天下 “回禀秦王,我有一好友,名为姚贾,此人有惊世大才,可游纵列国,尤其是齐国,可说服齐王退出列国合纵,退兵回齐!” “我还有一好友,名唤白琰,我对其有救命的恩情,若我愿意,随时可让他前往赵国,化解秦赵两国恩怨,让组织合纵的赵国主动退兵!” “在下蔡泽,不才,有办法前往楚国,再结秦楚之好,退兵回楚!” “当今天下,七国争雄,最强者莫过于秦国。次之齐楚,再次之便是那赵国。赵国随连遭重创,却是联军中流砥柱,人才济济。若能成功让这三国退兵,王上觉得,这韩魏燕三国又能如何?”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骇的看着场中蔡泽。 蔡泽却仿佛一个无事人一般,微微一笑,口若悬河。 他没有回答秦王自己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能坐上那个位置,而是在叙述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价值。 没错,坐在那个位置上,不需要资格,要的是能力,要的是价值。 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凭什么在那个位置?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凭什么让秦国把相印拱手相送? 蔡泽,他刚好就是一个有能力,有价值的人。 “白琰?” 老人一怔,奇怪的看着蔡泽,道:“你所说,可是白起之孙,白琰?” 下面的群臣,心中也是一动。 要说这白琰何等名动天下,算不上。 但因为白起的关系,这咸阳城内的大人物,还真没几个没听说过白琰之名的。 或许更多人熟悉的还是公孙琰这个名字,但白琰两个字一出,大家也想到了那个人。 “没错,正是白琰!” 蔡泽点头,笑道:“王上,这白琰可谓惊世大才,可惜,志不在天下,而在别人眼中卑贱的商行地位!” “若一般人,或许无法在让他入住朝堂。可蔡泽对他有救命之恩,若蔡泽提出要求,即便没有任何官位爵禄,我也相信这白琰定会为我说服赵国!” “当然,有人或许会说,一个卑贱的商人,凭什么有这样的能耐。说服一国,若真要这般容易,秦国何来危局?” “可在蔡泽看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事。商人的确卑贱,但我这位朋友却有惊世大才,远胜列国庙堂群臣!” “话不好听,但绝无贬低任何人的意思,这是事实!” 此言一出,群臣脸色一沉。 这蔡泽的话何止不好听,简直讽刺之极。 这意思,他们这些满朝文武都是酒囊饭袋,还不如一个区区贱商白琰。 任谁听到这种话,都不可能高兴的起来。 “呵呵呵,好自信的蔡泽,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何办法能让赵国,齐国、楚国三国退兵?” 老人笑了,蔡泽的话很大言不惭,但他很喜欢。 现在的朝堂上就需要一个如此自信之人,尤其是一个自信还有本事的人。 蔡泽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朝堂上,便一定有着他过人之处。 若他真能为大秦化解此次畏惧,真如昨夜范雎所描述那般,别说给他相印,就算把范雎的爵位给他,老人都不会吝啬半分。 “王上请看!” 蔡泽等待的就是这句话。 此番前来,他早已经做足了准备。 说话间,他挥了挥手,外面立即有人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秦王的甲士,将竹简一一送到秦王跟前。 群臣疑惑的朝着箱子看去,只见老人伸手从箱子中拿出一卷逐竹简,低头看了起来。 很快,一卷竹简看完,老人又换了一卷竹简。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人一卷接着一卷,仿佛沉迷在那竹简的内容中一般,一看就在再也移不开双眼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伴随着“啪”的一声,最后一卷竹简落下。 老人的眼睛变了。 他的眼睛中似乎蕴含着光芒。 没错,那是一种耀眼之极的光芒。 这些天,老人就像是黑暗中孤独的游行者一般,整个大秦都陷入了黑暗之中,他是无助的。 可这一刻,光芒驱散黑暗,仿佛获得了重生。 老人眼中的光照亮了整个大殿,照亮了整个天下。 “奇……奇……奇……” 老人喃喃自语,一脸念出多个奇字,看得下面群臣目瞪口呆。 这蔡泽献上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些竹简里面写着到底是什么,竟能让这位连连称奇,真是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在好奇,包括范雎也不例外。 这一刻,他也十分想只知道,那些竹简里都写着什么。 不过上面的那位老人明显没有提的意思,一连多个“奇”字后,他看向蔡泽。 骤然间,他站起身来,喝道:“传寡人王令,即刻起,授蔡泽我大秦相印,准许应候告老还乡,退居应城!”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整个朝堂震动了。 很快,整个大秦震动了,整个天下也震动了。 秦国相位易主之事,仿佛风卷残云一般,四面八方辐射开去。 短短几天之内,天下皆知。 从这一刻起,蔡泽位极人臣,权倾天下。 他坐上了那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已经荣耀到了极点。 “什么,秦国相印易主,一个名叫蔡泽的人?” 函谷关外,列国联军统帅震动。 寒风大雪中,中军大帐内,楚国统兵将军猛地站起身来。 这个消息,简直令人震撼。 这听说过临阵换帅的,还从来没听过临阵换相的。 “这蔡泽是何许人也,竟能顶替范雎?” 又是一道惊呼声传来,齐国统帅站起身来,不可思议道。 “临阵换相,这等生死存亡之际,秦国不该弄出如此内部不合之事才对,这秦国究竟想做什么?”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这次说话的乃是韩国丞相。此次韩国大军统帅,正是韩国丞相张开地。 “没错,此次秦国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必然与针对列国有关,此事绝不是小事。只是不清楚这秦国究竟意欲何为!” 魏国统帅目光微眯,沉声说道。 说话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都很清楚,这一国将相的位置之重要。 若没有惊天动地的变故,列国绝没有轻易更变相位的可能。 尤其是在秦国如此动荡,生死存亡之际,这相印说变动就变动,若非大事,便是无知之举。 很显然,秦国能独霸天下,并不可能这般无知!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537章 小白眼狼 大帐中,所有人都一脸惊骇,唯独赵国平原君,燕国统帅似乎想到了什么。 “蔡泽,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燕国士子?” 一道声音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说话的正是四公子质疑的平原君赵胜。 曾经,燕国士人,蔡泽曾前往赵国寻求发展,却在赵国受辱。 这件事曾经还在赵国闹过大笑话。 如今,平原君赵胜对这蔡泽多少也有些印象。 “没错,这蔡泽乃是我燕国士子。据说曾经想在赵国谋求一份官位,却不曾想受你赵国奚落,最终前往秦国!” “如今,你赵国看不上的人,却在秦国接掌相印……呵呵!” 燕国统帅冷笑一声,语气略显嘲讽。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再次哗然。 燕国的士人,赵国的弃人,竟然在秦国担任相邦? 众人的脸色变了,眼神也变了。 变得有些怪异,都十分古怪的看着平原君。 这赵国究竟造了什么孽?能搞出这种事? 这百年来,魏国一直都是天下笑话。 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这魏国就是百年来,秦国的人才输送基地。 先是他们看不上的商鞅,再是他们瞧不上的张仪,还有他们视若粪土的范雎,哪一个不是纵横天下的绝世大才? 这些人才本来都是魏国的,却因为他们瞧不上,去往秦国,最终强大了秦国,打趴下了魏国。 如今,这笑话似乎又多了一个,便是赵国。 秦国挑选人才的手段,那可是天下为之羡慕的。 这些年,几乎最厉害的人才都在秦国,让天下列国恨得牙痒痒。 之前是魏国昏庸也就罢了,如今又多了一个赵国,甚至还连带着一个燕国。 这燕国没能留住蔡泽,或许是他们的无能,但赵国,人家千里迢迢来投奔,他们竟然也瞧不上。 结果让专门挑选人才的秦国看上了。 可想而知,这蔡泽绝对当世大才。燕国赵国先后遗失这样的人才,他们是何感想? 一开始震惊,不知不觉,在这大帐中化作了一种微妙的氛围! 所有人都怪异的看着赵胜,有些好笑,又有些幸灾乐祸。 瞧,你赵国连人才都留不住,你们还能做什么?活该一直让秦国压着打! 赵胜脸庞一阵通红,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他沉默了! …… 消息还在不断扩散,先震惊的是秦国朝堂,紧接着是秦国境内,最后是函谷关外,再后来席卷列国庙堂。 这函谷关外的中军大帐便是列国联合小庙堂,他们这边怪异,列国朝堂更为怪异。 尤其是赵王,听说一个名唤蔡泽的大才来到赵国,竟然被人奚落,最终去了敌国,差点没暴起杀人。 谁都无法理解,这秦国到底凭什么,所有的人才,似乎在他国,天生都会笼罩一层污泥,只有到了秦国才会绽放光芒,最后让秦国白白捡了去。 好在现在的蔡泽还没施展出什么能耐,列国还能忍受。 他们却不知道,当这蔡泽施展手段的时候,便是天下震动,列国惊恐的时候。 在蔡泽之名传遍天下的时候,一支支列队也开始奔赴各处。 魏国境内,一个魏国守门门吏收到来自秦国的任命书,毅然决然,辞呈魏国,前往齐国。 摇身一变,已然成了一个看守大门的门吏,成了秦国大夫,出使齐国。 …… 秦赵边境,乡野客栈中,一道身影默默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竹简昏暗的天色。 此地临近北风,雪很大很大,风很冷很冷。 窗户支开,阵阵冷风扑面,如刀子刮在脸上一般。 女人默默的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尽是前所未有的愁绪。 “小姐,要不咱们回家!” 一道声音传来,在女人后面,一直默默站立的另一个女人终于忍不住说道。 “回去作甚,成亲吗?” 女人回头,看着身后的小芹道。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紫嫣。 最近,王紫嫣似乎慢慢的变了性格。 以前整天动不动就惹事,没心没肺的她,最近开始慢慢变得沉默了。 别人没有注意到,但小芹作为贴身丫鬟,却是随时注意着。 她有些无奈,哪能不知道,自家小姐终究还是想家了。 “小姐,你是知道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与关内侯公子的婚事早已作废。你根本不是在担心成不成亲的问题,你是在担心秦国。老太爷在赵国已经大败,若今日秦国和列国交战再次大败,秦王绝不可能饶得了老太爷,你是在担心!” “还有老爷和夫人那边,因为你的原因,丢了关内侯的颜面,他们定不会与王家善罢甘休。你害怕他们会乘机为难咱们家!” “我说的对不对?” 小芹嘟着嘴,沉默多日的话,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王紫嫣美眸一闪,惊讶的看着小芹。 “嘿,小丫头,没想到你还挺聪明。可那又如何,我回去又帮不上什么忙,回去做什么?” 王紫嫣更愁了。 小芹说的没错,她现在满满的都是担心,恨不得立刻回去看看。 但一想到客栈中的那个男人,她又有种走不开的感觉。 这如今,就连一个小丫头都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难道他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这小混蛋,莫非真嫌弃自己老了,就知道抱着他那小娇妻不撒手? 想着想着,王紫嫣就不禁有些愤愤不平,同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自己真的老了吗? 真的和蒙家那丫头比不了? 否则,他为何都不来安慰自己一声? “小姐回去当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安心一点。一直不愿意离开,也就是为了不愿意离开白琰公子罢了!” 小芹撇撇嘴,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死丫头,就你知道得最多!” 王紫嫣翻了翻白眼,瞪着小芹,随后又忍不住有些哀怨,道:“死丫头,你说,白琰那死小子,他是不是眼里真没我这个姐姐?” “你都能看出来,他难道就看不出来?为什么一直都不来安慰安慰,真是一个小白眼狼!” 第539章 无法拒绝 “好了好了,快过来快过来!”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幅画已经栩栩如生的展现在眼前,白琰连忙抬头,看向梅花树下的蒙雪,笑着叫道。 “哗啦啦……” 蒙雪终于放开那梅花,树上的雪立刻飘落下来。 “嘶……呼呼呼……” “冻死我了!” 蒙雪小脸红红,对着双手连忙哈气,不断揉搓着。 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她急忙朝着白琰那里走去。 白琰也急忙走了过来,取下身上的袍子给她过上。 “哈哈哈,都说美丽冻人,这不冻人怎么能成!” 白琰哈哈大笑。 蒙雪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这几乎已经是这一个多月来,两人的生活。 住在那乡野客栈,下面有人伺候着,钱他们也用不完,每天除了踏冬踩雪便无所事事。 虽然很冷,但蒙雪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 每天没事,四处走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等诗情画意的一幕,与曾经她的梦寐以求何曾相似? 不一样的是,以前她梦中的人,如今却换成了别人。 她梦中人没给她的,如今,另一个男人,一个身为她丈夫的男人给了她。 “快来看看,感觉如何!” 白琰拉着蒙雪的小手,走到画板前,柔声笑道。 蒙雪抬头看向那画板,眼睛顿时一亮。 好美,真的好美。 她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穿红色的衣服。 以前她并不喜欢红色的衣服,却从来没有想过,红色搭配在她身上,竟然这么美。 蒙雪眸子有些痴,她痴痴看着那画,久久移不开目光。 直到天色越来越暗,已几乎看不清楚了。 一旁白琰已经收拾好东西,笑道:“别看了,咱们先回山洞里去!” 蒙雪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伸出小手抱着画板,跟在白琰身后,来到不远处的山洞。 山洞中还有奄奄一息的篝火,白琰连忙去取来一旁烤干的柴火添加上去,吹了吹,伴随着一阵浓烟后,火又燃烧了起来。 看着还抱着画板的蒙雪,他急忙上前,接过画板,笑道:“先放一旁,知道你喜欢,但也别一直抱着,乐此不疲。先烤烤火,别冻坏了,为夫可是会心疼的!” 说话间,拉着蒙雪上前,抓着蒙雪的小手放在火旁烤着。 一股暖意袭来,活的温度,驱散了身上的寒冷。 蒙雪哈出一口冷气,只觉身体暖和了,心更加暖和。 她扭头看着还在不断揉搓着自己手掌的白琰,好认真的模样,不知不觉,她又有些痴了。 自之前重伤恢复过后,白琰就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再也没有以前的冷漠,两人的关系也终于步上正轨。 她对待人好温柔,真的好温柔。一举一动,无不令人感到心里暖暖的。 就好像这一刻,似乎要把人心都给融化一般。 蒙雪美眸微动,突然轻轻依偎在白琰肩膀上。 那宽厚的肩膀,令人好生心安,似乎这才是一辈子的依靠。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你稍等,外面雪中,我还埋着獐子,我这就取过来,咱们烤了,吃饱喝足再歇息!” 白琰回头,柔声一笑,便要起身。 “不要!” 蒙雪一声惊呼,急忙拉住他,把他拉坐下。 “嗯?” 白琰一怔,随即忍不住一笑。 “夫人可是舍不得与为夫分离片刻?” 白琰笑容有些坏,隐隐间又带着些许得意,说出来的话,却给人一种没脸没皮的感觉。 蒙雪小脸一红,只觉心中羞涩。 但红着脸,她只是微微点头,却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是的,她舍不得,哪怕只是分离片刻她也舍不得。 她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举案齐眉,你侬我侬。 她是一个淑女,但这一刻,她已经顾不上淑女的羞涩。 白琰心中一动,有些惊讶。 似乎没有想到,这话蒙雪竟然点头了。 他能感受到来自蒙雪的依靠。 这种依靠使他心动,欲罢不能。 或许,世上就没一个男人能抵抗来自于女人全身心的依靠! 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往往就是如此。 女人不一定非要依靠一个人,而男人,一生一世,必须要有一个女人依靠着他。 这种一种本能,来自于生物的本能。 白琰缓缓张开双臂,将蒙雪搂在怀中。 既然自己的女人喜欢依偎着自己,那就让她依偎个够好了。 最好一生一世的依偎,一生一死都不要分开,都不会腻味。 篝火劈啪作响。 女人的身体还是有些冷,身上淡淡的清香袭来,让人心神陶醉。 “夫君,你说,咱们要是一辈子这样,那该多好啊?” 温柔的声音想起,有些低沉,说出的,是几千年来,女人都最喜欢的那一句话。 白琰心中一动。 前世,对他说过这句话的人很多,他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但这一刻,他的心却狂跳起来。 这句话从蒙雪的嘴里说出来,与从其他人的嘴里说出来完全不一样。 至少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只要夫人喜欢,往后百年,谁也休想将你我拆分!” 白琰微微一笑,说出的话,似乎也是那些渣男海王的口头禅,可是,这句话却带着他所有的感情。 大丈夫生于天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满足了,真的已经满足了。 “夫君,要了我,好么!” 突然,那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琰只觉浑身一紧,这一刹那,他只觉浑身血液倒流,一种名为荷尔蒙的东西直冲头顶,整个人都变得滚烫起来。 这句话,简直就是世间最烈的美酒,令人陶醉,无法自拔。 他抱着蒙雪的手不由紧了紧,似乎随时都会开始那疯狂的举动一般。 可是他没有! 他并没有乱来! 他忍住了! “改天,等咱们彻底安定下来,白琰定要重新举行一场婚礼。你我再次成亲,你情我愿的成亲。届时,我定要你完完整整的交给我,你可愿意?” 白琰下巴盯着蒙雪的小脑袋,柔声道。 蒙雪眸子微动,似乎有些小失望,但却更加安心了。 是的,她很安心,很喜欢这个男人关心的感觉。 或许,只有再成亲一次,才能弥补曾经所有的遗憾。 这个男人要给她的是温暖的婚礼,而不是将就着曾经那悲凉的婚礼。 这是男人对她的感情,也是男人对她的呵护。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交给这个男人,对男人这爱护的苛求,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也根本无法拒绝。 第542章 回来了 “呼呼呼……” “你……你是铁打的!” 小芹一脸愤恨,喘着粗气,瞪着阿六,不满道。 “嘿嘿,谢谢夸奖。是不是铁打的,小芹姑娘试试不就知道了?” “来,告诉六哥,你是不是在等情夫?要是没有,那你可一定要告诉六哥,六哥也没妻儿,正好咱俩凑一对呢!” 阿六嘿嘿一笑,没脸没皮道。 “你……” 小芹被调戏的无言以对,再想发怒,却骤然听到一阵大笑声传来。 回头看去,只见阿三、阿四、阿五、阿七四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院子中,正一脸好笑的看着这边。 一旁甚至还多了一个人,正是经常陪着妻儿的夏无且。 此刻的夏无且没在房间里陪着妻子,反而带着大儿子夏麟坐在院子中,也跟着大笑出声。 夏麟那小屁孩也不懂大人们笑什么,看见大家笑,也列着嘴,露出那换牙露出的缺缝跟着大笑不停。 “你们……你们……” 小芹气得浑身发抖。 得,又因为这小六子闹笑话了。 “你给我等着!” 小芹恶狠狠的指着小六子,银牙紧咬,猛地转身,不再搭理阿六。 要不是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好,她现在非得去找小姐给自己报仇不可! “哈哈哈哈!” 众人见状,又一次大笑起来。 “老六,看来你不行啊!” 阿三在那边起哄道。 “是啊,咱们阿六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却么想到,对方一点颜面也不给,啧啧,你这花丛老手是不是吹出来的?” 阿七跟着笑道。 “没错没错,我早就说老六对人家小芹姑娘有意思,动不动就调戏一番,你们还不信。看来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咱们老六不动心,是人家姑娘根本看不上老六啊!” 阿五笑道。 “老六,加把劲,赶紧把姑娘追上,咱们一块儿喝喜酒!” 阿四言语比较简洁,大声叫道。 前面,小芹的脸早已羞红一片。 作为女人,无论哪个时代的女人,总会希望被人爱慕。 哪怕这爱慕自己的对象是一个流氓,心里面也会有种特殊的感觉。 小芹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这群臭男人七嘴八舌的,就不想想自己的感受吗? 还有这死小六子,总是到处叭叭叭的,还想追求自己,简直痴心妄想。 “哼,我就算以后跟着小姐嫁人做陪床丫鬟,也绝不嫁给他!” 心中哼哼一声,小丫头心中没好气的想着,却忍不住再次羞红了脸。 “哎哎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逼着我追求姑娘啊!” “也罢也罢,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男人。就凭你们这句话,以后小芹姑娘可就是我内定的媳妇了,你们谁都不能抢啊!” 阿六却不知道小芹心中想着什么,一声吆喝,他大笑着四处看去。 “哎哟哟哟,这可真是便宜你了。来来来,你继续,只要你追求到,我们绝不抢。当然,你要是得不到人家姑娘的放心,那就别怪我们横插一脚了!” 大笑声传来,阿三笑道。 阿六一拍巴掌,他本身就对小芹有意思,只是一直不好表达,接着今天这个机会,他倒是放开了。 “这可是你们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天色眯眯的看着我媳妇。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念头全部打消,想都别想!” 阿六咧嘴笑道。 “好好好,你媳妇,你哄哄,看看人家搭不搭理你!” 众人再次大笑。 那边,小芹早已羞得无地自容。 这些混账东西,一口一个媳妇,自己还是一个未嫁出去的姑娘家呢。 她猛地回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刚好碰到阿六走来,差点迎面撞个正着,不由被吓了一跳。 “啊……你干嘛!” 小芹大声叫道。 “哎哟,吓到小芹姑娘了,六哥可不是故意了,来来来,六哥这就给小芹姑娘赔礼道歉!” 阿六一脸邪笑,说话间连忙退到一旁拱手作揖,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你……” “哼……” 小芹小脸再次一红,因为她又看到了不远处那群臭男人打趣的笑脸。 愤恨的冷哼一声,一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山坳处,一行人正慢慢走来。 其中一人牵着马儿,一人骑着马儿,还有一人双手垂下,慢慢走来。 小芹眼睛一亮,总算是来了。 “小姐,来了!” “白琰公子来了!” 不再理会阿六的调戏,小芹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这一声大喊,可把客栈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这公子回来也就回来了,何故如此激动? 厨房里面,正在忙活的芈沁微微蹙眉,不解道:“小芹这丫头怎么回事,你们出去看看!” 一旁,紧张动不动就抱着一把剑的张大通,难得的放下了拐剑,在伙房里帮忙摘菜。 闻言,他笑道:“夫人,这公子回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来了正好,赶紧把饭菜弄了,先用膳!” 一旁,小丫头公孙玉儿做事也十分麻利,一边收拾伙房,一边道:“是啊娘,这哥哥回来就回来嘛,有什么好看的?” “我发现啊,哥哥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么久了,动不动就陪着嫂嫂,都不陪陪咱们,哼哼,我才不去欢迎他呢!” 说话间,小丫头嘟着嘴,一脸置气的模样。 “呵呵,你们呐!” 芈沁见状,不禁摇头一笑,也没太放在心上。 另一边,东山月正仰躺在房间床榻上,手里面拿着一幅画像痴迷的看着。 一旁桌案后,老鹰眼也捧着一卷书,陪自家小姐沉迷书画。 骤然间听到这外面小芹的声音,东山月猛地坐起身来。 “嘿,老鹰,有好戏看了,快走!” 说话间,东山月上前,拉老鹰眼就趴在一旁的窗台上,一副窥探好戏的架势。 “小姐!” 老鹰眼一脸无奈,这大小姐到底怎么了,好好的看个书也要打搅自己。 无奈抬头看去,却挺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声传来。 “什么,终于回来了,在哪里?在哪里?” 话落,只见客栈中,一道身影已经冲进院子中,不是别人,正是王紫嫣。 老鹰眼一怔,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大惊小怪? 第544章 心意 “卧槽!” 白琰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嘴巴张的大大的,与众人一般无二,傻傻的看着王紫嫣。 场面一度安静到了极点。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 “说啊!” 又是一声咆哮,王紫嫣红着眼,再次挥出手中长鞭,直接朝着白琰抽打而去。 这一次,真的没人再来帮白琰了,包括蒙雪。 看着那闪电一般挥洒出去的长鞭,她眸光一闪,缓缓退后两步,一脸无奈的看着白琰。 很多事她已经提过了,现在终于爆发,她也管不了。 这是白琰的事! “卧槽!” 白琰又是一声卧槽,瞬间回过神来,脚下一动,连忙闪到一旁。 “大姐!” 他惊呼一声。 “快说,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王紫嫣手中长鞭连续挥舞,眼睛已经一片通红。 这一刻的她,再次把刁蛮两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等在告白时刻,还能以打人为背景的事情,古往今来,怕也就她一个人能做得出来了。 白琰头上冷汗直冒,这真是见过彪悍的,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彪悍的。 在房间中,趴在窗台上看戏的东山月,早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但是,当她看到王紫嫣的眼睛时,却逐渐的有些笑不出来了。 王紫嫣的举动一如既往的刁蛮任性,毫不讲理。 可是,女人的感觉,永远比男人的感觉更加来的强烈。 女人永远比男人细腻。 哪怕这个女人是一个山大王,是一个土匪也不例外。 王紫嫣眼中的感情,蒙雪看出来了,东山月也看出来了。 或许别人都没看出来,但她们两人却同时看出来了,心中都不禁狠狠一颤。 好熟悉的感觉!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东山月的心头,这一刻王紫嫣眼中蕴含的感情,可不就是她对白琰的感情吗? 王紫嫣不愿意相信,她对白琰的心思白琰看不出来。 然而东山月何尝不是一样? 同为天涯沦落人,谁有资格笑他人? 院子中,长鞭挥舞,人影闪动。 “大姐!” 王紫嫣挥舞长鞭的速度越来越快,饶是白琰也渐渐有些难以闪避,终于忍不住,再次大声呼唤。 “说……”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王紫嫣鼓足勇气,咆哮的这一个字。 没错,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男人告白,别说这个时代,哪怕在两千年后的现时代都很少见。 王紫嫣的确很大胆,敢爱敢恨,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同样也有羞涩。 这一刻,唯一能掩盖她羞涩的唯有愤怒。 而这愤怒还不是装出来的。 她唯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泄洪一般的发泄心中没说出来的话。 “说?” 白琰心中十万匹草泥马奔腾不休,这辈子,上辈子,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女人主动表白,而且还是用这样的方法表白。 他一时间根本就接受不了。 有些事好好说不行吗? 非要如此剑拔弩张? 长鞭继续挥舞,白琰继续闪躲。 骤然间,眼前一个恍惚,王紫嫣手中的长鞭已经化作道道鞭影,难以闪避。 白琰只觉腰间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浑身一颤,直接被抽了一个结实。 “唔!” 白琰一声痛呼,腰间被抽打的皮开肉绽,瞬间疼的冷汗直冒。 “啊……” 周围也是一道道惊呼声传来,众人再次傻眼,没想到还真打中了。 他们看着王紫嫣,只觉浑身毛骨悚然,这个女人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王紫嫣也是大吃一惊,刚才只顾着愤怒了,本来白琰闪得还挺好,那曾想竟然说打中就打中了! 她连忙收起长鞭,本能的跨出一步,便想上去搀扶白琰。 但很快,她又停住了。 看着一手捂着腰间,满脸疼痛的白琰,她继续咬牙切齿,冷冷喝道:“说啊你……” 白琰低头,看了看腰间瞬间渗出来的鲜血。 不得不说,王紫嫣这根长鞭打在人的身上,的确不能让人骨断筋折,但这皮开肉绽的痛苦,却丝毫不比骨断筋折来得差。 真特么太疼了。 “大姐!” 白琰有些无奈:“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吗,何必如此?” 王紫嫣眼眶通红,恶狠狠的瞪着他:“我等不了,我也说不了。你就告诉我,我的心意,你就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说话间,强烈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 王紫嫣还是那个王紫嫣,坦率而真诚,刁蛮而任性。 对于这段感情,曾经她的确只能藏在心里。 可如今已经爆发出来,她便不打算继续隐藏。 今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要一个答案。 白琰苦笑,不禁以手扶额,看了看王紫嫣,又看了看周围众人。 这么多人围观,这种儿女情长之事,让人怎么说? 他总不能当场驳了王紫嫣的脸面? 再说了,要说他心里一点也没有王紫嫣,那绝对是假的。 可是…… 白琰心中一阵苦涩,面对王紫嫣的步步紧逼,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一个大男人,看出来就是看出来,没看出来就是没看出来,犹犹豫豫,遮遮掩掩的算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直躲在房间里看热闹的东山月,不知何时,已经从客栈中款款走出。 她也在看着白琰。 她的眸子就如王紫嫣一般,也带着逼视的眼神望着白琰。 众人眼睛一亮,今天这好戏还真不是一般的精彩啊。 前有王紫嫣,后有东山月,真是好戏连连。 这王紫嫣和东山月对白琰的感情如何,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如今爆发出来,这绝对是一大看点。 唯独白琰,这个局内人,此刻哭的心都有用了。 这王紫嫣蹦出来也就算了,现在连东山月也跑出来凑热闹。 “哎,你们两个究竟要如何?” 重重的叹息一声,白琰仿佛突然放开了一样,皱眉沉声问道。 “哼,想要如何,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白琰,有些事,你今天总要给出一个答案了?” 不等王紫嫣说话,东山月已经抢先说道。 如今,前奏已经让王紫嫣打出来,剩下的话,她也不介意跟着提出。 毕竟都是同样照顾白琰的女人,凭什么到头来,他就带着一个女人四处游山玩水,把自己晾在一旁? 不就是拜了堂成了亲嘛,谁还不能拜堂成亲? 第545章 坦白 “哎!” 又是一声叹息传来,白琰看着面前两个女人,心中写满了大大的服字。 在回头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 连他的老娘,这一刻也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只顾着看热闹,就差端上一盘瓜子磕着看了。 得亏这个时代没有瓜子。 还有阿三等一群男人,那眼中既有看热闹的意思,又带着满满的艳羡,简直就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家伙。 甚至连蒙雪,此刻也是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摆脱,现在有女人想要抢你的男人,你就没发现吗? 白琰想要喊出声来,但想想,他还是败给了时代。 这个时代,女人和女人之间,或许有情敌关系,但顶多也就是争宠而已,绝没有二十一世纪那种,非要独占一个男人的想法。 这种想法,是这个时代永远生不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男人都要有三妻四妾的准备,女人更是从出生之后,便已经早早的被灌输了这个理念。 什么男女平等,什么一夫一妻制。 或许白琰一时间还没摆脱前世的观念,在他看来,包养地下情人都比三妻四妾来的正常。 但时代的不同,造就的思想观念也是不同。 白琰的观念只能是他自己的观念,永远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观念。 这个时代的女人,对于男人三妻四妾的接受程度,甚至于远超男人。 如蒙雪这般事不关己,才是最好的表现。 “大姐,东山小姐,咱们外面说!” 深吸一口气,白琰捂着腰间火辣辣的剧痛,苦笑道。 话落,他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东山月和王紫嫣这两个女人,难得的站在统一战线上。 此刻相互对视一眼,还真跟着白琰离开了。 “唉唉唉,就这么走了?” 那群那人似乎有些失望,尤其是阿六,一脸无奈的模样,急忙叫道。 “不走干嘛,让你们看热闹?”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丫鬟。 一道不满的声音传来,一直躲在一边不敢耽误自家小姐谈情说爱的小芹终于开口了,不满的瞪了阿六一眼说道。 “哈哈哈,说得对,你自己的事情还没搞定呢,白琰公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围一阵大笑声传来。 在公孙府中,曲岩和张大通虽然向来以下人自居,但从来不是真正的下人。 真要是公子出事了,他们必然会第一个出手。但这种感情债的事,看看热闹就够了,他们可不会管太多。 阿三等人更不用说,他们本身就不是公孙府的人,他们来的义务也只是跟着白琰,保护白琰,可没规定他们不能看白琰的笑话。 如今,看着这一出出笑话,那是真的精彩连连。 至于夏无且,更是如此。 放眼看去,这一群人,几乎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 未有芈沁。公孙玉儿、蒙雪几人,满满的都是无语。 …… 脚步碾碎冰雪的声音传来,客栈外,一行三人逐步远去。 待得走得足够远了,白琰方才停下。 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女人,只见两个女人也在望着他,眼神坚定,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已经写在了眼睛中。 “呵呵……” 白琰苦笑! “我说两位大小姐,你们这是何必呢?” 摇了摇头,白琰道:“你们真以为白琰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吗?” “没错,你们对白琰如何,白琰一清二楚。可是你们要明白,白琰是一个有妇之夫,你们付出再多,白琰除了心中有愧,又能如何?” 东山月和王紫嫣秀眉微蹙,两个女人本身就不是一般女儿家所能相提并论。 有些羞涩,没突破也就算了,突破后的两人,哪还管这么多? “如何?” “你既然看出来,却毫不回应,便是瞧不上。你直说不行吗,何必一直沉默?” 王紫嫣冷哼道。 “没错,我俩的确比你大一点……或许还多大一点点,哪有怎么样?” “你一直不说话,就嫌我们年纪大?” 东山月跟着说道。 白琰一阵无语,这两个女人成天打来打去,你不饶我,我不放过你。 好不容易一条心,没想到却用来针对自己。 这种感觉,还真是日了狗了。 “我说两位大小姐,你们这说的是哪里话?” “你们真当白琰是如此肤浅之人?” “你二人不过二十多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何来一把年纪之说?” 摇摇头,白琰无奈的走到一旁大石边上,扒开石头上的雪,直接坐了下去。 他仰头看天,道:“有些事,不说也就罢了,既然说了,今日便聊个清楚!” 王紫嫣和东山月心中一动,目光闪烁的看着白琰。 没错,她们也想聊个清楚。 脾气如此,她们宁可坦坦荡荡,也不愿意遮遮掩掩。 “你说!”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道。 白琰点头,脸上挂着苦笑,继续道:“说句实话,两位如此美人,相信天下就没有几个不动心的。或许你们的所作所为,一般人都不敢接受。但如你们对白琰这般温柔,天下又有几个男儿能不心动?” “至少,白琰就做不到不心动!” 两女心中一喜, 心动?他真的心动过? “其实今日的问题,昨夜夫人也曾提过!” 就在这时,白琰的声音再次传来。 两个女人一愣:“夫人?” 这个时候,怎么又提起蒙雪了? 这白琰口中的夫人,自然不可能是别人,只有蒙雪一个。而且昨晚和他待在一起的女人,也只有蒙雪。 白琰回头,道:“没错,夫人。她昨晚便提起此事,说让我向两位求亲!” “我问她为何,他说,男人迟早三妻四妾,与其找一个需要照顾的人,不如找两个能照顾自己的人!” 两女一脸怪异。 蒙雪,这位白琰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竟然提出让白琰再娶? 这可真是怪事了! 不过想想,两女也就释然了。 蒙雪说的没错,这家伙迟早都要三妻四妾,凭什么要别人不要他们? 难道这天下,还有人比她们对他更好的吗? 第546章 傻眼了 “那你是如何说的?” 王紫嫣蹙眉,语气难得压这么低,一脸担心的问道。 “是啊,你怎么说的?” 东山月也跟着说道。 不知为何,这一刻,两女突然有些紧张。 在此之前,她们从来没有想过,白琰和蒙雪在一起,竟然会提到他们。 倘若白琰昨晚已经有了主意,或者说已经同意了。 结果今天被她们这么一闹,这家伙会不会改变注意? 期待与紧张,让两个女人的目光有些复杂,死死的盯着白琰。 “呵呵,其实当时我是真的心动了!” 白琰缓缓闭上眼睛,倒也没有隐瞒,笑道:“可是有些事,想想便不可能!” “白琰的确对二位有过动心,可两位对白琰如此之好,白琰岂能让两位与她人共侍一夫?” “感情之事,永远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今日若答应了两位,来日又该如何面对?” “没错,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感情如此复杂,何必还要三妻四妾?” “两位去寻一真心人,一生守护一人不好么?” “白琰同样如此,既然一碗水无法端平,便自愿放弃所谓三妻四妾,一生守着一人,岂非大家都轻松?” 说着,白琰抬头看向两个女人。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高大上,但也决不能如此伤害对他真心的女人。 此刻说了这么多,只希望两个女人能了解他。 可是这一抬头,却发现两个女人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没错,两个女人的目光完全变了,看向他的眼神,就和看一个傻子没什么两样。 “你们两个可否明白我的意思?” 白琰皱眉,这两个女人就算不认同自己的意思,也没必要这么看人? 两个女人同时摇头,一脸鄙视的笑容。 “我说小公孙,你是这次重伤变傻了,还是变得天真了?” 王紫嫣哭笑不得道。 “没错,你是不是已经蠢得无可救药了?” “你还真以为你是谁啊,三妻四妾,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要不现在你就放弃一切,去归隐好了,或许还能实现你这个愿望!” 东山月一脸鄙夷的跟着说道。 白琰没有紧皱,这两个女人到底是啥意思? 自己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她们的话反而如此怪异? “什么意思?” 白琰道。 两个女人差点绝倒。 沉吟片刻,王紫嫣突然道:“十年赵王令,男丁十四尚未娶妻者,罚役三年。男丁十六,尚未纳妾者,罚役三年。男丁十八,未再次纳妾者,罚役三年!” 东山月微微点头,也跟着道:“百年秦王令,男丁十五未娶,罚役一年。男丁十八尚未纳妾,罚役一年!” 说话间,两女就仿佛宣读告示一般,从赵王到秦王、再到魏王、韩王、齐王、燕王、楚王,一道道号令念了一遍! 这天下诸王,竟然都下达了同样的号令。 不娶妻,不纳妾,竟然都要面临各种责罚。 其中,这秦国反而是最好的。 白琰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竟然有些傻眼了。 为何他不知道? 这不想还好,一想才发现,这个问题他是知道的。 因为前身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想这个问题,所以没有把记忆找出来而已。 甚至因为这些规定,他哪怕已经入赘蒙府,但蒙府早就给他准备了小妾。 例如已经死去的阿兰,其实就是他以后填房用的小妾。 “卧槽!” 白琰再次傻眼了,一句卧槽,不由自主的再次蹦了出来。 这一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蒙雪要让他纳妾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三妻四妾是这个时代的观念,更是强加上的习俗。 还有,他也明白了,为何这两个女人会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他竟然还痴心妄想,觉得自己不想纳妾就可以不纳妾。 这简直就是缺心眼。 这天下,由得了自己吗? 列国都颁发了类似的诏令,无论跑到哪儿,只要定居下来,都要面临这样的局面,他能逃得掉? 最主要的是,他还期盼着这两个女人能嫁给其他人,可以一夫一妻,一生相伴一人。 这简直可笑到了极点,这两个女人就算不嫁给他,嫁给别人,同样也只能填充别人的后宫。 这操蛋的制度,让白琰只觉世界观都差点崩盘了。 可是,提取了脑海中那些前身的记忆,他又有些无语。 没错,这些制度的确操蛋,但也是一个时代无奈的悲哀。 战国到现在,已近两百年。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天下可谓民不聊生,年年征战,年年死人。 举个最好的例子,整个赵国,不过三百多万人口。 这三百多万人口,老中青少四代女人,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二。 剩下三分之一就是老中青少四代男人。 没办法,年年打仗,死的都是男人,一国人口,能剩下三分之一的男人,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很多国家,连三分之一的男人都剩不下。 而像赵国这样,一百多万男人,刨除老年化,再去掉十三岁以下的少儿,十三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这个年龄段,能凑齐五六十万也就差不多了。 或许在后世人眼中,这四十岁以上到五十岁的年龄段,也不算是一个男人的衰弱期。 可实际上,古人除了生态环境比后世好之外,无论是吃喝营养,还是生活安逸都比后世人差了百倍千倍。 吃不好也吃不饱,还每天各种操劳,体力榨得一干二净。这或许会让他们在一定年龄段,因为过度的操劳锻炼,体能比后世人更好。但注定营养跟不上,四十岁都算老人了,四十岁以上,基本上就等同于报废。 所以,在这个时代,十三岁到四十岁的男人,就是一个国家最大的本钱。 赵国当年能支撑国家的男儿也就这六十多万。结果战死了四十多万,还剩多少? 撑死了,为国家传宗接代的也就只剩下二十万人。 再算算女人,十三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本身就比男人多两倍有余,足足一百三四十万! 一百三四十万女人,结果只有二十万男人。 你一夫一妻试试? 剩下的一百二十多万女人怎么办? 第547章 赶往赵国 要像后世那样,男女比例虽然失调,但幅度不是很大。 十四亿人,也就一两千万男人注定娶不到老婆,这还算好的。 毕竟两千万,在十四亿人口里面,真的算不上多大的基数。 可基数换算之下,赵国的男女失衡幅度就不是几百万中多个几万那么简单了。 那完全是六七倍的比例。 无论是为了造就人口的增长,还是为了让所有女人都能嫁人,男人都必须担当起责任。 没错,说的不好听一点,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生产工具。 至少用后世的眼光去看待,就是如此。 一个国家的兴亡,靠的就是人口。 无论如何,这些女人也必须全部嫁出去,必须提早生孩子,才能让赵国的生机复苏。 这才是这个时代的真相。 白琰竟然想用他的一心情愿去改变这一切,完全把列国的国本原因抛开,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自己不可能做到,蒙雪、王紫嫣东山月这些女人也绝不可能做到。 不,或许女人还真可以做到。 例如东山月,一辈子继续当土匪,等别人看不下去了,一路追杀到死就行,完全不需要嫁人,又或者嫁给一个土匪,自然可以保持一夫一妻。 还有王紫嫣,大不了一辈子背负一个嫁不出去的笑话,一辈子当个剩女。 朝廷征收徭役,只会要男人,不会要女人,实在不行,也就是罚几个钱,王家给得起。 关键一点,只要她爹妈不管她就没问题。 可是白琰行吗? 他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就算他想罚钱,朝廷官府也不会答应,最后只能把他抓去做壮丁。 那可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呵呵呵……” 白琰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白痴。 难怪昨晚上蒙雪会说,他迟早都会三妻四妾。 这句话的含义,并不是他能不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而是外面的人能不能让他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说,小公孙,你是想要朝廷帮你纳妾呢,还是现在自己选择呢?” 一道声音传来,王紫嫣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琰,突然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她现在也明白了,这家伙并不是没把她放在心上,纯属就是这些痴心妄想在作怪。 现在好了,一切痴心妄想的梦境都破灭了,看他还怎么选择。 东山月也笑看着白琰,一副女色狼盯着无路可逃的俊美男目光。 白琰暗暗吞咽一口唾液,操蛋的感觉,让他差点暴起。 “让我想想!” 突然,白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话,自顾自的走了。 这一次,两个女人并没有继续阻拦他。 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两个女人不仅没有半点愤怒,反而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 午时,众人欢聚一堂,仿佛今天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用过午膳,曲岩先走一步,众人开始收拾行囊,车队再次出发,直奔赵国邯郸。 一切的插曲,似乎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只是这一路上,似乎又比以前更加热闹了几分。 之前,东山月和王紫嫣都只是想呼闹闹。 现在不一样了,两人闹的对象还了一个人,便是白琰。 一路上,众人一边看戏,一边赶路。 就连蒙雪,似乎也成了局外人,看着另外两人缠着自己的丈夫,不仅没多少吃味,反而一脸欢悦。 赵国这些年,可谓列国中战乱最多的一国。 他国打仗,打完之后,好歹能休息一段时间。 可自从当年从魏国手中手下本该上交秦国的土地后,得罪了秦国,这秦赵的战争就从来没停过。 长平之战,对峙打了三年。 白起嘶吼,又你来我往打了两年多。 如今的赵国领土上,尽是一片片残垣断壁。 很多乡镇,早已廖无人烟。 路边上,四处可见腐烂的尸骨。 偶有一些活人,也早已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离死不远。 战国大背景下,如这般的人间地狱,四处可见。 没有咸阳城的繁华,没有关山之地远离战争的自由。 这里只有纷飞的战火,只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哀嚎。 残砖烂瓦不遮头,衣衫褴褛不遮身! 食不果腹任务里,寒冬大雪盖人间! 饶是蒙雪、王紫嫣这样的将门之女,也从来没见过战争带来的人间炼狱。 一路走来,当他们真正看到赵国地图上的惨况时,才知道何为真正的战场。 一处乡镇中,恶臭贬低,硝烟早已熄灭,战火的痕迹却是大雪也难以覆盖。 即便是那寒冷的冬雪,也挡不住老鸦的噗嗤。 一群人站在小镇上,只觉小腹一阵翻江倒海。 这等惨状,仅仅只是看一眼,便已经让人难以忍受,更别说亲身经历了。 “呵呵,看清楚了吗?你们列国都在骂我们土匪。可我们这些土匪,除了打劫一点财货之外,也少伤人性命。再看看你们列国,这就是你们列国战争下的场景!” 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这一幕,似乎让东山月十分触动。 只见她一脸冷笑,眼眸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竟然带着强烈的仇恨光芒。 蒙雪没有说话,王紫嫣也难得的沉默。 芈沁缓缓闭着眼睛,公孙玉儿紧紧抓着母亲的手。 “是啊,两军交锋,受伤的总是无辜百姓,这天下列国打来打去,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呢!” “倘若两年前,这秦国愿意接受天子供奉,天下也不会有这么多战争了!” 又是一道叹息声传来,夏无且坐在马车上,怀中搂着妻子,将儿子挡在后面,似乎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亲眼目睹这一切。 “天下野心不灭,战火连天不休,功名利禄,谁又能阻止分毫?” 阿三等人倒是目光漠然,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 一旁,白琰在沉默,不知再想些什么。 抬头看了看众人,他笑道:“既然天下野心不灭,那就找一个野心与实力足够之人,破灭一切野心便是。相信我,这战火烧不了多少年了!” 众人一怔,不由看向白琰。 这天下都打了数百年了,白琰还是第一个敢这般笃定说话的。 却不知,此刻的白琰,脑海中不知不觉,已经想到了某个人。 此人正是此番白琰赶赴赵国的目标。 第548章 评天下 “本就是因为野心才导致天下战火不休,用野心破灭野心,岂非笑话?” 东山月撇撇嘴,不屑道。 白琰回头看了一眼东山月,见东山月满脸嘲讽,不禁有些奇怪。 这个女人虽然是个土匪,很多时候做事也不讲道理,但很奇怪的就是,在他这里,总是前所未有的不同,本能的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如今天这般嘲讽的表情,白琰还从来没有见过。至少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嘲讽自己。 也不知她心里都隐藏着什么,似乎面对这战争下的破败,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触动。 “当然不是笑话!” “你们真以为,当年秦国接受这天子之位,平息战火,统御天下列国就能阻止战乱纷争了吗?” 白琰摇头,蓦然道。 “难道不行?” 夏无且皱眉道。 “当然不行!” 白琰回头,冷然道:“大周八百年,孔子着春秋。这大周当年一统天下,分封诸侯上百,每家的土地也就那么大一点,再加上周礼儒家教化,按常理而言,这天下应该太平无事才对!” “可结果如何?” “大周坐天下八百年,有几年太平的?这周天子压住天下诸侯了吗?” “当年的周朝尚且不行,更何况如今的秦国?” “秦国再强大,也就实力比其他列国强大一些,其他地方并不占据优势!” “纵横多年,或许现在的秦国的确可以压制着列国,再加上天子之名,正义之师,天下暂时无法妄动。但三年后呢?十年后呢?” “列国打了这么多年,损耗的都是元气,之所以害怕秦国,便是因为元气无法恢复,难以抗衡!” “可三年五载之后,十年八载过去,列国力量再生,强盛不可一世,绝不是当年周天子治下上百诸侯所能相提并论。” “届时天下大乱,只会打的更为激烈。秦国算什么?敢发天子之威,必将迎来诸侯……不,应该说是诸王!” “秦国必将迎来诸王愤怒,届时,你以为秦国能斗得过六国?别说六国,任何一国,都能让秦国无可奈何。那时,谁还能抑制得住这天下战乱?” 说到这里,白琰微微摇头:“没有,没谁能抑制得住,只有再打百年,列国无力再打,此时再出一强国,才能继续压制。可事实上,这样的压制也不会太久。长久以往下去,只会百年战争,十年平息,周而复始,络绎不绝!” 夏无且心中一阵悸动,不由陷入白琰的话中。 慢慢品尝,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些年,天下本就对秦国这从草原上转换而来的诸侯国不满意,总觉得他们是一群蛮子。 最近这两年,更是因为当年秦王坐上天子之位还不满足,非要执着灭了六国,以至于天下大骂秦国野心太大。 人人都说虎狼之秦,虎狼之心。 此刻想想,这天子之位,似乎还真没那么好用。 莫非真要一统天下,才能避免战争? “白兄说的有理,可这列国合纵连横,即便秦国强盛至此也绝无一统天下的可能。如今,秦国被人堵在门口,便是最好的佐证。想要一统天下,岂非痴人说梦?” “除非有一国强盛到足以抗衡其余六国,甚至直接灭掉其余六国,否则,一统天下,便如当年孔子的大同世界一般,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之事!” “而白兄觉得,凭借当今天下七国,真的能有一国发展到如此地步吗?” 夏无且略微沉思,不由摇头。 对此,他第一个便嗤之以鼻。 “没错,当今列国,也就那么点力量,无论如何发展求强,也不可能强大到以一对六,岂能做到一统天下?” 东山月跟着说道。 说话间,众人看向白琰,却只见白琰嘴角微扬,一脸傲然。 “万事莫要急着妄下定论,谁人敢言这天下就没有如此一国?这天下就没有这样的人?” 众人一惊:“真有这样的人?” 白琰微微点头:“当然!” 说着,他抬手一指邯郸方向:“此人已经现世,便在邯郸!” “当今天下,衡强者莫过于秦国!” “秦国自献公开始,历经孝公、惠文王、秦武王以及当今秦王,无不是精明睿智的君主,衡强天下的霸主。纵观当今太子安国君,长公子嬴子楚,又有谁是平庸之辈?” “细数下来,秦必将经历七代明主,如此天佑之国,敢问天下何曾有过?” “没有,一个也没有!” “这些年,天下列国也曾强大过。如那楚国,方圆五千里,带甲百万,何其强大?但强盛如此,却因家长里短,内争外斗,一直不温不火。面对秦国只有挨打的分。说到底,就是缺少一代明主,否则岂能让秦国如此骄横?” “再说齐国,当年与秦国横跨东西两地,称王称霸,一为东帝,一为西帝?可结果如何,齐王昏庸,强大至此,却因一个苏秦区区挑拨便落得灭国之灾。” “如今虽然复国,却已无先祖雄心壮志,只能偏安一隅,顶多就是欺负欺负燕国而已!” “还有那魏国,当年吴起变法,天下无敌,列国匍匐,与当今秦国相比,更甚三分。结果如何?代代昏庸,偌大国力最终消耗殆尽。今日巴结楚国,明日哀求秦国。朝秦暮楚,何等可笑?” “再说赵国,当年赵武灵王变法,胡服骑射,何等威风八面?最后如何?见小利而忘大义。魏国领土,本是兄弟一般的秦国辛辛苦苦打下来,却为了坐收其成,背叛亲如兄弟的秦国,以至于兄弟反目成仇,打了这么多年,赵国可曾得到半点好处?” “以上列国,但凡如秦国一般代代明君,即便无法一统天下,如今也能压得秦国难以动弹。可结果如何?他们除了抱团取暖,如今谁敢与秦国较量?” “现在尚且不行,十年后,二十年后,秦国只会强者越强,而列国只能弱者越弱。届时,秦国再出现一位无上霸主,这天下谁人能够抗衡?” 第549章 魏无忌 荒凉平原中,白琰的声音便如论道一般,评论天下列国。 这是白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侃侃而谈,说起天下,如数家珍。 众人听之,无不心中大为震动。 这不说还好,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要说这百多年来,列国变法,都有成功的案例。 其中除了韩国申不害变法虚有其表,最终让魏国破灭。还有燕国因为内乱一事无成,以及楚国因为内部派系太多,弄死了变法之人没有成功之外。 如当年的魏国,齐国、如今的秦国还有赵国,那都是变法大成的代表。 可结果如何, 这变法没有成功的,除了燕国偏远,没有被秦国揍过之外。韩国、楚国,哪个不是被秦国打的惨兮兮的? 再说变法成功的。 除了没有领土接壤,和秦国无法起冲突的齐国之外,哪国现在不是被秦国打的哭爹喊娘的? 这齐国倒是幸运,挨不了秦国的毒打。但即便如此,也非得作死,惹得天下大怒,硬生生给他灭了。 事到如今,变法成功,而且一直强盛到现在的,似乎除了秦国,还真别无二家了。 这么说来,好像这秦国还真是天选之国一般。 “白兄,不可否认,这秦国的确幸运,代代明主。可你为何就觉得,这未来一统天下的霸主在赵国邯郸?” “据我所知,这在邯郸的秦国质子,如今已经回到秦国,便是你口中的太子弟子嬴子楚?” 夏无且似乎也起了论道之心,忍不住笑道。 白琰神秘一笑。 “嬴子楚虽是一代明主,却没有真正的天子命格!” “相反,这嬴子楚离开赵国之前,曾留下一子,此子福星高照,方为天下霸主,千古明君!” “此番白琰费尽心思前往赵国,必然要带出此人!” “看着,最多三十年,天下必将翻天覆地。百年战火熄灭仅在这一瞬之间!” 说着,白琰眼中仿佛有光芒绽放。 如今,他距离那传说中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人的面容,已经可以看到他一统天下的铁血手腕。 秦始皇,这是一个名垂千古的名字,这是千古一帝的代表。 他还有一个外号,人称祖龙。 没错,白琰之前前往赵国,求医的确是一个目的,可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嬴政。 白琰无心政治,而心在天下行商。 可这行商,也得有足够的靠山的才行。 别人的靠山都是求来的,而他的靠山,必须得自己栽培,自己创造。 历史上,嬴政一统天下时,已经四十岁。 白琰等不了那么久,最多三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他必须要让嬴政一统天下。 只有足够强大的母国,才能让他的生意横扫天下。 他不仅要扶持嬴政一统天下,更要南征北战。 历史上,嬴政只是灭了六国,灭了百越,却最终没有拿下匈奴。 而在白琰手中,他不仅要嬴政灭六国,灭百越,更要嬴政灭匈奴,破东湖,西南云贵高原,一举荡平,最终直下西域。唯有如此,才能支撑他商行天下的野心! 车队继续前行,日复一日。 这一天,道路尽头,一座宛如洪荒巨兽般的巨大古城,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是一座巍峨的古城,上面填满了战火的痕迹,却抹不去它威严的霸气。 古老而荒芜的气场,自这座古城中散发。 似乎这里就是吃人的巨兽,来多少,它便能吞噬多少。 这里正是赵国邯郸,曾经吞噬无数秦人战士性命的地方。 站在这巍峨的城墙下,令人有种渺小如蝼蚁的感觉。 城内外,无数行人晃晃而过。 城门守卫,来往检查,十分忙活。 “站住!” 一道声音传来,一个守门士兵拦住了白琰等人的车队。 “诺!” 前面驾车的张大通从怀中掏出一份帛书,递交过去。 那士兵打开看了一眼,没有紧锁,抬头看向面前的车队,眼中尽是仇恨。 “哼,原来是秦国的狗,进去!” “老实点,否则被人打死,我赵国可管不着!” 冷哼一声,士兵大手一挥,直接将那帛书仍在地上。 “你……” 一旁,马上的阿三等人眼神一厉,忍不住手压腰间佩剑。 却见张大通一抬手,微微摇头。 几人纷纷冷哼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张大通翻身下车,捡起帛书,揣进怀中,这才继续赶马进入城内。 “看来这秦赵之仇是越结越深了!” 车内,蒙雪有些无奈道。 “呵呵,这秦国打了赵国五年,多次差点灭了赵国。邯郸之战杀降四十万,谁家亲人不在里面?饱受秦国蹂躏,有点脾气也正常!” “进入邯郸,咱们还是低调点的好!” 白琰摇头一笑,对于赵人的仇恨,他很能理解。 站在他的角度,自然不觉得如今的战争有什么,更不觉得秦国打赵国,甚至灭了赵国有什么问题。 毕竟这本身就是华夏的自家事,是历史。 可他这是再以后世人的角度去看。 若换做后世的华夏被某国如此欺负,他怕也非得跟人拼命不可。 仇恨算什么?不提刀上去直接把人剁了,这都算好的。 相信今天他要不是有秦国使臣的通牒文书,怕是就秦人这个身份,他们这些人都要死! 正说话间,刚走没两步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是喧闹的邯郸主街道,四处都是喧哗的声音。 在这些声音中,一道雄浑有力的笑声传来:“车内可是来自秦国的使臣,白琰白兄?” 蒙雪抬头看向白琰:“找你的!” 话音刚落,车帘被张大通掀开。 “公子,前面有人拦车!” 白琰从车内钻出,只见此时,其他马车里面,也纷纷掀开帘子,一个个脑袋不断往外张望。 在车队前站着的乃是一队人,其中有三十多个赵国士兵,还有十多个身着便衣的剑客,以及一个面容俊朗,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面带微笑,看着下车的白琰,立刻迎接上前:“哎呀,这位便是白琰白兄。在下魏无忌,见过白兄!” 第551章 信陵君府 “魏公子客气了,民妇见过公子!” 芈沁微微一笑,对着魏无忌行了一礼,气度从容,一口一个魏公子,信陵君之名,她也未曾提起。 “来,里面请!” 魏无忌倒也不在乎,急忙伸手一请。 接着,看见下车的蒙雪,他又急忙迎上前来,拱手笑道:“哎呀,这位当是琰弟的夫人,蒙雪?” “啧啧,这早就听闻蒙骜老将军有一孙女,生的那是国色天香,知书达理,为人仁义!” “此番为救夫婿,府前跪求,千里送夫求医,当为天下女子开模。今日一见,气度果然令人折服!” 说话间,一番恭维言语在这位名动天下的魏公子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觉得别扭。 蒙雪反倒是有些害羞了,微微墩身,行了一礼,笑道:“兄长客气,蒙雪该尽之责,岂能容得称赞?” 魏无忌眼睛一亮,不得不说,他的话的确有恭维的成分在里面,但蒙雪的气质态度,却也让他眼前一亮,刮目相看。 “喂,你琰弟可不止一个夫人,我们也千里送夫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魏无忌连忙转头看去,只见另一辆马车中,又是两个女人走出。 魏无忌眼睛一亮,这两个女人同样生的天香国色,好生迷人。 可是这气质和蒙雪,还真是天翻地覆的不同。 一个个看起来,行为举止大手大脚,要不是长得不像男人,都得把她们看成男人了。 尤其是这一句千里送夫,更好似在提醒着什么一样。 魏无忌不由朝着不远处的白琰看了一眼,只见白琰以手扶额,似乎是默认了,又似乎是别的。 “哈哈哈……” 魏无忌哈哈大笑,作为男人,他顿时反应过来。 倒是不得不佩服这琰弟,如此年纪轻轻,竟有这么多娇妻美眷,这一点可比他当年强多了。 “两位想必就是王紫嫣王姑娘,还有东山月姑娘?” “不不不,如今应该称呼白琰夫人才对!” 大笑中,魏无忌迎接上去。 对于王紫嫣和东山月,他这里的消息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一直不知道两人竟然也成了白琰的夫人。 好在第一次见面,突然地改口,却也没有任何别扭。 白琰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谈笑风生,与众人一一见礼的魏无忌。 他不得不承认,这魏无忌礼贤下士之名,的确不是说说而已。 难怪能够网罗门客三千,高手如云,人才无数。 就这份从容气度,说话风采,怕是就没几个人能逃脱的了他的笼络。 一番寒暄,魏无忌就好像和所有人都很熟悉一般,一一问候了一遍,方才领着众人进入府中。 府中正如魏无忌所言,早已备好了酒宴。 这酒宴很熟悉,正是大顺客栈的大顺席。 如今的大顺席,可不是大顺客栈一家独有,也不是只有在秦国咸阳才能吃到。 配方虽然没卖出去,但配料却通过天下行商,已经开始推广天下。 再加上有大顺客栈的食谱,但凡能拿到大顺客栈的配料,都能照着做出来。 而且美酒,大顺客栈也已经推广给天下商人。只要有钱,在列国都能吃得到。 宴席上,不见魏无忌的任何家人,甚至就连魏无忌府上的那些门客都没有作陪,唯有魏无忌一人,陪着白琰一家子上下。 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似乎已经到了谈正事的时候,魏无忌这才慢慢放下酒爵。 “哈哈哈,琰弟,为兄是真的不得不佩服你啊。这大顺席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出来的,尝过一顿,便只觉此生再无其他胃口,非此不可!” “只可惜,大顺席能顺人胃,却不能顺人心啊!” 白琰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放了下去。 下面的众人也同时抬头看向魏无忌。 这话里有话,接下来就是该谈正事的时候了。 与白琰一般,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 “哦,魏兄此言何意?” 白琰拱手笑道。 魏无忌笑了笑,看着众人,拱手道:“稍加感慨,诸位可别介意。实在是今日意见琰弟,便觉心中无数淤堵不得不发泄而出。若这天下还有谁能为我解忧,或许唯有琰弟尔!” 说话间,魏无忌恭维十足。 不得不承认,此人说话的水准简直不是一般的道。一番言语,绝对能令人飘飘然。 若是换做常人,此刻非得掏心掏肺不可。 不过他遇到的是白琰,在这一方面,白琰倒也不会输给他! “魏兄,你又来取笑弟了。这有何话,魏兄但说无妨。若白琰能为魏兄解忧,倒也是白琰之幸!” 白琰拱手,魏无忌在恭维,他也在恭维。 魏无忌也不客气,微微点头,叹息道:“想我魏国,曾经也是天下霸主,如今却沦落的如此地步,家不家,国不国。若再不图求变强,早晚要成为群狼口中肉。白兄,你乃天下奇才,依你之见,我魏国未来的命运如何?” 说着,魏无忌的眼睛再次看向白琰。 这番话纯属抛砖引玉,在他眼中,白琰之才早已不用多说。 这是一块隐藏的璞玉,若他真有办法让魏国变强,无论如何,必须把他送到魏国,即便是不惜一切。 白琰目光微闪,魏无忌的想法他并不清楚,但有一点他看出来了,这魏无忌是在考验自己。 这倒也正常,当今天下,是人才辈出的天下。 一个人,若胸无点墨,必难遭人待见。 相反,若此人胸中藏有大才,一旦被那些重要的人物发现,必然一飞冲天,名利顺手可得。 如当年的商鞅,张仪等人,便是这等人物。 看来想要得到这魏无忌的尊重,仅凭之前的一番作为还不够,他还要加注更多的筹码才行。 刚好,今日就算魏无忌不开口,他也要开口,倒不如借此机会,先迈开此行的第一步。 想着,白琰起身,拱手作揖,笑道:“魏兄过誉了,什么大才,万万不敢担当!” “不过说起这魏国,白琰倒也有话要说!” 第552章 论魏国 “琰弟坐下讲!” 魏无忌连忙伸手一请,目光略带火热的看着白琰。 这些年,他听过很多治国之策,但用在魏国身上皆不行,今日,白琰虽然还没说出什么,却让他异常期待。 在他眼里,白琰此前的乱世之才已经令人震惊。一个有乱世之能的人,必然有着治国之才,他能乱了秦国,救下赵国,谁能确定,他就没有救魏国之能? 白琰点头,回到位置上坐下,笑道:“说起魏国,便不得不提魏国之地利,身为六战之地,这魏国可谓宝地,却也注定成为一块大乱之地!” “用得好,当然是宝地,用得不好,自然就是混乱之所!” “如当年,魏国强大时,想打谁就打谁,出兵即可。但是问题也明摆着,别人想打魏国,同样说动手就动手。如当年围魏救赵,再如当年列国缠身!” “说到底,当年的魏国,之所以落得如此困境,并不是魏国的力量不够强大,实乃魏国缺少合纵大才。又或者换一种说法,实在是魏国从来不把合纵之事放在心上!” “都说上交伐谋,次者伐交,下者伐兵。而这三者,魏国刚好就选择了下下之策,一味伐兵,以至于最终一事无成!魏兄,你觉得弟所言对否?” 魏无忌眉头微皱,他这是想问白琰治国之策,结果白琰却胡扯乱扯,直接扯到历史上去。 这让他略微失望! 只是稍加品味,他也不得不认同,白琰此话的确有理。 当年魏国攻打赵国的时候,要是外交搞得好一点,安抚好齐国,也不会出现围魏救赵这等典故。 要是打秦国的时候,能安抚好其他列国,秦国说不定早就灭了,绝不可能会有今天。 打韩国的时候同样如此。 当时的韩国变法趋于大成,是魏国的劲敌。为了消灭这个劲敌,魏国直接发兵。虽然最后把韩国打废了,但也惹得列国由惧生恨,骚扰的魏国苦不堪言,以至于让秦国后来居上,硬生生把魏国打趴下。 “琰弟说的没错,魏国的确有些不把外交看在眼里了。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咱们不妨论论当今,这魏国遭遇的困境可不是过去所能相比。例如这秦国若是不灭,一心想着一统天下,率先就得灭了我魏国。琰弟觉得,我魏国应当如何,才能求存,才能强大?” 深吸一口气,魏无忌笑问道。 “魏兄莫急,咱们论的可不就是当今天下嘛!借鉴古人,通法当今,本身就是大智慧。放着过去的错误置之不理,就知道病急乱投医,又有何用?” 白琰摆摆手,有些无奈的看着魏无忌。 按理说这魏无忌不是一个心急之人,结果一提到魏国,就有些坐不住了。 看来还真是关心则乱。 魏无忌一怔,借鉴古今? 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他也隐隐间明白白琰的意思了,不由有些尴尬,拱手笑道:“是为兄着急了,琰弟请讲!” 白琰也不再废话,直入主题,道:“咱们方才说起历史,现在就来说说如今。不知魏兄发现没有,这魏国,强大的时候不注重外交,这弱小之后,更是不注重外交!” “人人都说魏国朝秦暮楚,但在白琰看来,这就是外交的缺陷!” “或许有人会说了,这朝秦暮楚实属无奈,一边是秦国,一边是楚国,两个大国,不找个依靠,岂能生存?” “可是魏兄想过没有?若这外交做的好,两边互为倚靠岂不更好,为何非要靠着一个得罪一个?这不纯属天生挨打的命嘛!” “咱们不说一国,就说一个人,时而交好,时而反目,这种人不打还能打谁?” 魏无忌心中一动,顿时只觉脑海一阵轰鸣。 白琰的话,不如主题则以,一如主题,便剑走偏锋,从他人向来视而不见的角度,直接抓住问题的关键点。 以前,那些自诩人才的人谈论治国之道,要么谈王道,要么谈霸道,要么说变法,各种各样的都有。似乎魏国只有改变内部制度,才能再次强大。 可是,往往这些人的意见不是被驳回了,就是失败了。 没办法,虚弱下去的魏国,如今已经到了极限,再想爬起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什么办法都顶不上用。 六战之地,谁突然心血来潮,说不定就给魏国来一刀子。魏国还没变法成功呢,一切的积累,又瞬间灰飞烟灭了。 白琰不一样,他不谈变法,直接谈外交,这所有人都没放在眼里的外交。 用这个时代很多人的说法。外交外交,下刀子前的交流,那才叫外交。 说到底,在他们眼里,外交就是为了用来打仗的,还从来没人用在治国上面。 直到这一刻,白琰提出外交,魏无忌顿时恍然大悟。 才发现,魏国的问题,似乎一直都出现在这上面。 “琰弟的意思,魏国唯有重视外交,用好外交,方能求存?” 魏无忌手心一紧,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琰。 他不相信,白琰真的直接把外交当做治国之策。 按照白琰所言,这外交做得好,对魏国的确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至少能改变不少局势。 可是,这并不足以让魏国强大,顶多只能让魏国继续挣扎求存! “当然不是!” 如魏无忌所料,白琰摆摆手,笑道:“外交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剑走偏锋,改天换地,非我不可!” 魏无忌心中一动:“如何非我不可?” 白琰摇头一笑,道:“参考齐国。如今的齐国,遭逢一次大劫,可谓实力尽损,按照道理,都已经灭国的齐国,就算复国了,又能有几分能耐?不是谁都可以来欺负一番吗?” “可实际上,魏兄,你说说看,当今天下,谁敢动齐国半分?即便是现在,也只有齐国打人的份,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敢打齐国了?” 魏无忌眉头微皱,不由沉思。 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就如今齐国的实力,要说与巅峰时刻相比,那是绝对不行的,但放在这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若把七国分三等,如今的秦国就是第一等,齐国和楚国就是第二等,其他列国都只能排在第三等。 本来赵国也是第一等,但被秦国打了这么多年,一直输,现在实力大损,同样寄居齐楚之下。 这齐国竟能做到这等地步,为何魏国就不行? 第553章 齐国标杆 “这齐国的确令人惊叹,可在琰弟看来,为何齐国恢复如此惊人?” 魏无忌有些心动了。 白琰提出外交,把整个魏国的最大问题拉出来,又提到齐国这个标杆,更是让他心血滂湃。 这齐国从复国,再到发展至如今,区区一二十年的变化,就如翻天覆地一般。 反观魏国,同样是大国衰落,还不像人家那样被灭国了,结果就是一直半死不活的吊着。 越想这齐国,真是越令人眼红。 “呵呵,魏兄难道就没发现吗?这齐国坐拥齐鲁之地,稷下学宫,人才要多少有多少,从来就不缺少外交之才。” 白琰端起面前的酒爵轻轻泯了一口,摇头笑道:“仔细观察齐国这些年的发展,魏兄必然会发现一个问题!” “这齐国也是一个多战之地,东临燕国、南面楚国、西对魏韩、北靠赵国。” “正是因为这样的地理环境,当年五国一怒,才能挥手间让其灰飞烟灭!” “按照常理而言,齐国灭亡,再想复国,列国必然不可能视而不见,一定会阻止。可这些年,谁对齐国发难过了?” “没有,相反,齐国周边的人,要么打不过齐国,要么就是各自都有着敌人!” “如赵国、楚国这两个大国,他们是最有能力再次灭掉齐国的。可结果如何?” “随着齐国复国的这些年,楚国动不动就被秦国吊打。这赵国更惨,当年刚要对齐国下手,结果,韩国一个郡守,竟然鬼使神差的就把划给秦国的土地交给了赵国,导致秦赵开战至今五年有余,打的赵国几近灭亡!”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隐秘,这一点魏兄可曾想过?” “还有,如今这齐国和秦国有多亲密,魏兄又可曾想过? “赵国和楚国没机会动齐国,魏国韩国燕国又打不过齐国,最终魏韩反而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齐国,只有和齐国深仇大恨的燕国,一直被齐国压着打,这是为何,魏兄又可曾想过?” 说着,白琰一连提出一堆问题。 这些问题一出,魏无忌更觉心中翻江倒海。 齐国! 一个不是经常被人提起的字眼,这一刻深深的烙印在魏无忌的心中。 这些年,魏国眼中最害怕的就是秦国,接着就是楚国,反倒是一直息事宁人的齐国,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此刻想想,简直凌然毛骨悚然。 “当年赵国的确是要攻打齐国,结果因为韩国之事,赵国和秦国打上了!” “当年,楚国的确联合各国,准备灭掉齐国再生之火,可结果,又是一个人的出现,导致楚国一直被秦国吊着打!” “难道!” 骤然间想到了什么,魏无忌不可思议的看向白琰。 “呵呵呵,没错,当年那郡守为何把舆图献给赵国咱们就不说了,就说这范雎到了秦国之后,他的伐交政策,远交近攻,第一个选择交际的便是齐国。而第一个被下刀子的就是楚国!” “这是范雎的大才!” “可是魏兄想过没有?这范雎本是一个应该死的人,却为何最后能奇妙的去往秦国?” “这其中向来少不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那秦国使臣王稽。是他带着范雎去的秦国。而这王稽,刚好就是从齐国稷下学宫出来的人!” “凭他的那点脑子,自然不可能看透范雎这等大才,更不可能帮助范雎做下如此大事。但若是他身后有人呢,魏兄又是否想过?” “轰……” 说到这里,魏无忌顿觉脑海一阵轰鸣,仿佛万吨炸药同时引爆一般。 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瞬间仿佛开眼一般,看的一清二楚。 “是了是了,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让人都发现不了其中的巧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这天下早在齐国的算计之中。真是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这齐国究竟有何大才,竟然能着手布局这一切?” 魏无忌连连摇头,一时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一刻,他真的好羡慕。 他实在弄不明白,齐国究竟有何人才,竟然能暗中操纵这一切。 “呵,有句话叫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在士人眼里,那些隐士高人,无不令人敬仰。实则,谁又真正把那些世间高人放在眼里?” “如当年的孔子,游历天下,谁认真对待了?可其门下七十二贤,哪个不是惊世骇俗之辈?其中有几人更有翻天覆地之能!” “结果,调教出如此弟子的孔子,又有几人把他放在心上?” “以前的孔子如此被人忽视,现如今,稷下学宫的荀子,又何尝不是被人这般忽视?” 轻笑声响起,白琰又道。 此言一出,刷刷刷,无数眼睛,瞬间盯向白琰。 今日的魏无忌,算是彻底被白琰镇住了。 不仅仅是他,就连白琰身边的这些人,此刻也彻底被白琰镇住了。 这是白琰第一次已天下为例,推敲如此震撼人心之事。 这其中的事,相信天下都没几个人想过。 可现在被白琰一一提起,简直震撼人心,一件比一件更加令人震惊。 尤其是最后这段话,更是翻天覆地。 荀子! 荀子! 一个人们熟知的名字,又是一个经常被人遗忘的人。 人人都知道此人天地大才,教化之师,可是正如白琰所言,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因为此人的存在,从来就不管天下之事。 倘若是他出手帮助了齐国复国,并且安排一切,那就合理了。 因为这天下,也只有他才能做到把列国当做棋子一般使用。甚至把范雎这样的大才也玩弄于鼓掌之间! “佩服佩服,今日听君一席话,真叫无忌茅塞顿开。琰弟之才,当真天下少有!” 魏无忌长长吐出一口气,满脸感叹,摇头苦笑。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道:“所以,在琰弟看来,我魏国当走齐国之路?” 白琰蓦然一笑,话说到现在,基本上已经说开了。 他点头道:“没错,复制一条齐国之路。让魏国称霸断然不可能,但以后天下列国再想动魏国半分,就得掂量掂量了!” “魏兄要知道一点,这齐国现在的强大,重在外交,接着便是与世无争。” “虽然经常与燕国磕磕碰碰,但那是世仇,无可避免。可除了燕国,齐国从来不与列国交恶。不卑不亢,屹立而存,这才是齐国强大的精髓!” 第554章 上钩了 “是了是了!” “齐国当为我魏国之楷模啊!” “琰弟今日一番话,为兄深感震动。可那齐国有荀子相助,我赵国现如今又有谁人相助?” “当今天下,这般目光,这般大才,为兄能想到的便只有一人,便是琰弟!” “还请琰弟受为兄一拜,无论如何,请琰弟助我魏国!” 魏无忌喃喃自语,随即骤然起身,来到白琰面前,竟是当场跪倒在地。 白琰脸色骤然一变。 周围众人瞬间哗然,一个个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魏无忌。 “魏兄这是作甚,折煞我也,折煞我也!”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白琰大吃一惊,心里面瞬间策马奔腾,无数曹尼玛奔腾不休,连忙上前强行搀扶起魏无忌。 好家伙,前面只当此人是在考验他,没想到这还真是一个挖墙脚的好手。 手下网罗三千门客还不够,今天这么热情,竟是想把自己也带走。这是在挖大秦的墙角啊! 好大的胆子! 再怎么着,他如今还挂着大秦使臣的身份呢。 “琰弟,你不能如此。魏兄求琰弟了!” 魏无忌红着眼睛。 今日他完全被白琰折服,若不能把白琰拉入魏国,他死不瞑目。 “够了魏兄,你这是何意?”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白琰了!” 骤然间,白琰一声呵斥。 魏无忌浑身一颤,抬头看着白琰。 “琰弟何意,真的不愿意答应吗?” 白琰心中曹尼玛继续奔腾,这话问的,让他如何作答? 他这边还想让魏无忌帮他办事呢。 这魏无忌倒好,这个问题一出,答应了,他的事情就不用办了,直接去魏国。 不答应,说不定就得翻脸。这家伙不弄死他就算不错了,绝无帮他的可能。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白琰没有和氏璧,但就凭魏无忌对他这般看重,不为我所用,也必定唯我所杀。 此刻,白琰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又突然间变得危险了起来。 他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在沉默。 沉默中,看着缓缓起身的魏无忌,他转身回到位置坐下,开始沉思起来。 脑子飞鼠运转,各种可能性不断略过,各种作答不断浮现。 面前,魏无忌还在注视着他。 周围其他人都没有吭声。 这里注定是白琰和魏无忌的舞台,他们该懂事的时候还是很懂事的,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搅半分。 时间一点点过去,魏无忌似乎还在等待白琰的答案,越等越着急。 就在这时,白琰突然说话了。 “魏兄,白琰不才,得魏兄如此看重,实乃三生有幸。若是可以,白琰自当答应魏兄的要求。可是为兄想过没有,魏兄觉得魏国需要白琰,但这魏国真的会觉得他们需要白琰吗?” “有些地方是不能贸然而去的,就像是有些饭不能乱吃,有些酒不能乱喝。否则,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后果白琰承担不起啊!” 白琰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何意?” 魏无忌心中一动,他已经明白了白琰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何意?魏兄难道不清楚吗?” “这吴起当年魏国变法,何等名动天下?按照常理,他能在魏国变法,就能在楚国复制,可结果如何?楚国编发成功了吗?他最后在楚国立足了吗?” 白琰摇头苦笑,道:“不是白琰不想虽兄之意,而是白琰不敢冒险啊!” “这样,魏国我就先不去了,若魏兄有办法用我之法,对魏国稍加改变。不需要多,只要能让魏国游纵列国之间,不再受到列国胁迫,能做到不看列国脸色,自强不息,白琰即刻前往魏国如何?” 魏无忌眼睛一亮:“当真?” 白琰点头,笑道:“当真!这期间,若魏兄有任何要求,可随时向弟提出!” 魏无忌面色大喜,他等的就是白琰这番话。 虽然白琰还没完全答应前往魏国,但有这番话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他定会让白琰无法决绝。 不过,这中间也需要白琰的帮助才行。 “好,琰弟请讲,这第一步该怎么办?”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魏无忌心情前所未有的大好,上前一步,直接坐在白琰对面的地板上,死死抓着白琰的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对恋人相见,难分难舍呢。 白琰心中一阵无语,但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不仅过去了,也开启了下面的谈话之路。 “好,魏兄,咱们就来说说这第一步。魏兄可想知道,现在魏国想要求存,第一步应当如何?” 白琰笑道。 “如何?” 魏无忌立刻反问道。 他不是一个喜欢不动脑的人,但这一刻,他只想赶紧知道白琰的答案,甚至心里都不愿意去想了。 至于最后是否可行,知道下文后,他自然会慢慢衡量。 “救秦!” 白琰语气沉重,慢慢说出这两个字。 魏无忌浑身一震:“救秦?” 他有些惊讶,根本没有想到,白琰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办法。 要说这东边的燕国和楚国的不死不休的时代仇人,那秦国和魏国,更是难分难舍的仇敌。 别看这些年,魏国一直都求着秦国和好,但那是无奈之举,若有办法,魏国恨不得第一个灭了秦国。 如今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白琰却要魏国救秦国,这岂非天大的笑话? “怎么,魏兄觉得不可?” 白琰轻笑,道:“我就说嘛,很多事,终究是说不开,看不透的!” “例如这第一步面临的麻烦就是天大的麻烦,魏人只怕恨不得秦国提早灭亡,怎么可能救秦?” 魏无忌心中一紧,回过神来,连忙摇头:“琰弟,你万万不可如此说话,魏兄绝无反驳之意,只是为何救秦,你总要有个说法?” 白琰心中一乐,总算是上钩了。 此时此刻,一切的局势已经掌握在他手中,魏无忌越是着急,对他接下来的话题越是有利。 他要的就是魏无忌这认真的态度。 第556章 参与朝会 白琰的话不断在耳边回档,让魏无忌一阵心潮滂湃。 “琰弟,这大势之下,魏国退不退兵,已不是一家之言,想做到这一点,可不是这般简单,接下来你有何计划?” 沉吟半响,魏无忌再次看向白琰,终究是上了白琰的贼船。 “好办,见赵王,劝退赵军。接着游说齐国、楚国、只要齐楚赵魏四国退兵,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白琰嘴角微扬,眼中光芒逐渐凝聚。 …… 是夜,白琰等人在信陵君府上住了下来。 次日一早,天色尚未亮起。 寒风瑟瑟,邯郸城内放眼看去,除了白雪的光辉,四处漆黑一片,不见丝毫光亮。 一阵敲门声响起,白琰被人从床榻上惊醒。 “吱吖!” 房门打开,只见外面已经站了一群人,是一群女子。 “公子,君上令我等前来为公子宽衣!” 领头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对着白琰微微墩身,行礼道。 “嗯?” 白琰眉头微皱:“进来!” 说话间,转身进入房间中。 众女捧着油灯,进入房间,立刻点燃房间中的诸多油灯。 油灯亮起,照耀房间。 朱红色的家具,连床都是朱红色的,让整个房间显得十分富丽堂皇。 床上还躺着一人,正是蒙雪,此刻一脸慵懒的躺在床上。 看着房间中突然出现这么多女人,四五个,她不由一怔,随即微微一笑,也不起身,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白琰。 如今的白琰,也不再脑残的用前世的习惯来想这个时代的事情。 思维稍微转换,很多事情再不习惯也慢慢顺其自然了。 这个时代与前世的不同有很多。 前世,无论多富贵的人家,娶妻之后,打拼基本都是男人,家务几乎都交给妻子。 这妻子是否贤惠,是否能照料一切,成了一个成功男人最大的基础。 世间有很多拜金女,总是想着嫁入豪门。 可是,这豪门岂是谁都能嫁入进来的?首先,拜金两个字便足以把他们筛选出去。 豪门,永远注重门当户对,不仅仅是世家之间的门当户对,更是男女心灵契合的门当户对。 男女平等,在他前世早已普及。但实际上,真把男女平等当做一回事的人,基本上永远与豪门无缘。 豪门讲究的便是传承,男主外,女主内。 那是一种文化的沉淀,一种心灵的契合,根本不是常人所能理解。 也只有那些算不上成功的男人,才会真正的雇一堆佣人,每天打理自己身上的一切,而他们的女人,注定永远只能是摆设。 这个时代和白琰的前世又不同,刚从奴隶社会转变过来,甚至很多地方,例如赵国,根本就没有脱离奴隶制。 士族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奴隶主。 在这样的时代,女主人固然要持家,但主人家的一切,几乎都交给下人打理。 像白琰这样,刚步入仕途的人,有些或许会不好意思,放不开。 可真要把前世那一套搬过来,任何事情都交给自己的妻子打理,或者亲自动手,造成的后果通常比较麻烦。 传出去让人笑话不说,下面的奴仆也会紧张恐惧害怕。 所以,此刻的白琰并没有抗拒这些女仆的照顾。 蒙雪对此也压根没有任何的意见。 本身就是身在士族之家,对这样的事早就见怪不怪。 甚至白琰要是晚上睡觉不暖和了,再叫两个女仆上床脱光了给他暖床,抱着他睡一晚上,那都是很正常的事。 就好像蒙府上的锦娘等人,本身就不仅仅只是长公主的陪嫁丫鬟,平日里更是担任着陪床的责任。 这一点在后世人看来,或许都是陋习。 但即便是陋习,却也只能经过千年的文化沉淀,再慢慢经过时代变迁而改变。靠人力改变,根本没有可能。 至少,白琰就从来没有想过改变这些,他还没自不量力到这等程度。 真要动手改变这些,基本上就等于和天下士族作对。 想那历史上的秦始皇,就是动了太多士族的蛋糕,最终导致秦国二世而亡。 再如那历史上的隋炀帝杨广,同样做的太多,最终被天下士族毁灭。 这些人仅仅只是动了士族的蛋糕,改变了一些原有的规制就落得这般下场。 白琰一旦想要改变这种士族的福利,那更是在动士族的命根子,传出去,别说就他现在这样子,就算他有天大的能力,也绝对活不过三天。 油灯昏暗的房间中,蒙雪静静的看着一群女人为自己男人梳妆更衣。 没一会儿,白琰已经绑上发髻,带上发冠,传说一身来自秦国的官袍,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玉笏,整个人摇身一变,气质都完全不一样了。 五个侍女转身退去,房间中只剩下白琰和蒙雪。 此时,蒙雪方才起身,关切道:“夫君,今日是你第一次参与朝会,而且是在敌国朝堂,面对的乃是赵王与赵国群臣,提的更是救秦之事,难免会遭到太多针对,万事小心为上!” 说话间,蒙雪伸出小手,轻轻为白琰整理了一下衣服。 岂是他的衣服已经不需要再怎么整理,本身就已经穿戴的十分整齐。 “放心,我心中有数!” 白琰微微一笑,说实话,他并不想参与太多朝政之事。 这朝堂,终究不是他的主场。 可是,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又想把商业做大做强,首先就得改变着天下的混乱局面。 在一个浑浊而路暗流涌动的水池里浮水,总是很难受的。只有肃清一切,把这变成干净的游泳池,才能让人身心活跃。 为了肃清这一摊浑水,他必须提早带出那能肃清天下之人。 今日赵国朝会,他必须参与,而且是在魏无忌的带领下前去参与。 有魏无忌在,这赵国朝堂上,他也算有个帮忙说话之人了。 蒙雪又叮咛嘱咐了几句,方才亲自送行白琰出门。 来到府上客堂中,魏无忌那边也早已经准备妥当。 两人出了府邸,上了马车,立即朝着赵国王宫方向而去。 第558章 早朝 “原来是毛遂先生,此番楚国论道,名扬天下,白琰对毛遂先生之名也是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见,真是人生大幸!” 白琰脑海中浮现各种有关毛遂的消息,脸上带起笑容,拱手作揖回礼道。 “哈哈哈,贵使客气!” “这白琰之名,毛遂倒也是闻名遐迩,早就恨不得一见了!” 毛遂哈哈一笑,摆摆手道。 他这番话倒不是恭维。 凡是了解毛遂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酒中君子,爱酒如命。 这天下哪儿有好酒,只要让他知道,千方百计都会想办法混上一口。历史上,更是因为美酒而被人算计。 一次偶然的机会,毛遂喝到了来自大顺商行推广的大顺酒,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一问之下,知道此酒的出处,在三打听,对整个大顺商行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白琰这个大顺商行的创始人,自然也成了他的关注。 “白琰兄,今日赵国相聚,若有机会,你可一定要给个颜面,咱俩痛饮一番才行呐!” 毛遂咧嘴一笑,一脸期盼的看着白琰。 周围众人也都知道,今天的毛遂就是白琰最大的对手。 眼看毛遂找上白琰,这明显是一次战前交锋,所有人的议论声都消失了,转头好奇的打量着这边。 结果一听到毛遂这话,顿时差点绝倒。 知道这位嗜酒如命,但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把重心放在酒上? 难道他就不该想方设法,先摸清楚对方的话术底气,破解对方今日论道主题? 这两国建交,吵架就是论道,各说各的道理,最后谁能说服当权者,谁就是胜利。 而这出使之人,一般都是出题之人,按照常理而言,毛遂作为白琰的对手,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打听白琰接下来想论一些什么才对。 结果毛遂这重心,简直令人无语。 白琰也是一怔,惊愕的看着毛遂。 这家伙还真是性格清奇啊! 不过转念一想,白琰顿时明白过来。 如毛遂这样的名仕,岂能如一般市井之徒一般不知好歹? 都是聪明人,相信今天如果他和毛遂互换身份,想从毛遂这里套话也绝不可能。 同样,毛遂想从他这里套话也是痴心妄想。想要套他的话,破他的局,这不是开玩笑吗? 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套话的,基本上都不足为据,完全不需要套话,对方的布局,随时都能破。 而一个布局难破的人,本身就是难缠的人,想要套话谈何容易? 说的简单一点,能轻而易举套话的人,不需要重视,都没资格让人套话。 一个需要重视的人,必然不容易套话,这种人想套也逃不出来。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没必要白费心思。 “好啊,听说我大顺商行的大顺席,如今已经遍布天下,想必毛遂先生也已经品尝过。不过我大顺客栈的山海宴,先生可能就没尝过了。来日若有机会,白琰做请,先生一定大驾光临才是!” 想着,白琰拱手,哈哈笑道。 两人的话语中,都带着一句若有机会。 这四个字看似随意,实则含义颇深。 虽说列国交战,不斩来使。 但秦国和赵国早就打疯了,这一套规矩根本制衡不了他们。 此前死在赵王手上的秦国使臣已经不少,今日白琰来到这里,虽然有魏无忌照顾,但谁知道能不能活呢? 毛遂那一句若有机会,明显是在提醒着白琰什么。 白琰回了一句若有机会,也是一种收到的信号。 说话间,两人相视一笑,瞬间明白彼此的意思。 …… “咚……” 时间过得很快,宫内深沉的晨钟声响起,文武百官立即准备好身上的一切。 “早朝开启,文武百官进殿!”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寺人的话音刚落,文武群臣立即脱去鞋子,穿着裹脚布,踏入辉煌明亮的大殿。 群臣各有位置,但谁也没有坐下,只是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前面站定。 不得不说,相比后世的很多朝代的朝会而言,这个时代的朝会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在后世,很多人都只能站着举行完朝会,见到君王就得跪拜。 这个时代完全不用,拱手作揖是正常的理解,朝堂上也会摆满蒲团,朝会上群臣各自落座。 这一点,倒是与现时代的会议有些类似。 “琰弟,好生等着!” 偏殿中,魏无忌伸手拍了拍白琰的肩膀,随即转身步如大殿中。 白琰没有进入大殿,作为他国使臣,他可以请求觐见,但没有赵王的宣召下,他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魏无忌虽然也是他国臣子,但和他不一样。 魏无忌如今也算是在赵国定居了,在赵国也算混了个理事的位置,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一个客卿大臣。 他可以不来上朝,但来了,便能随便觐见。 就好像他的身份,赵国的事情他做不了主,但提个把意见,也得引起人重视。 白琰默默地偏殿中等待着,并不能窥见大殿中的清醒。 估算着时间,文武群臣差不多都已经站好,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王上驾到!” “拜见王上!” 和电视中的情节差不多,只是没有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一套,在这个时候还不流行,甚至都没有出现过。 朝会正式开始,大殿中,赵王落座,大手一挥:“免礼!” 下面群臣立即拜谢,退到各自位置上盘膝而坐。 很快,一群寺人上前,每人递上一层褥子,让这些臣子铺在双腿上盖着。 毕竟天寒地冻的,退去靴子,独自坐着难免寒冷。 这朝会上,若是人人送上一个火盆,明显又不雅观,这褥子,倒也成了君王的最大关心了。 待得做完这一切,赵王方才开口。 “诸位爱卿,如今我赵国的危难算是过去了。那虎狼之秦欺我太甚,终作茧自缚,被我等列国围攻函谷关外,显是气数已尽,却还要垂死挣扎!” “哈哈哈……” 说着,赵王摇了摇头,摆摆手,道:“今,这秦国还敢派出使臣前来我赵国,你们说,这秦国使臣前来,所谓何事?” 下面群臣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第559章 满堂哄笑 “王上,这秦国已到了弥留之际,生死一线之间,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这个时候派出来的使臣当然是一张嘴,至于是什么嘴,大家还不清楚吗?” 一人站起身来,拱手笑道。 下面群臣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敢问这是什么嘴?” 有人起身了,就好像前面的人在说相声,此人专门出来当捧眼一般。 “什么嘴?” 先前那人笑道。 “对啊,什么嘴?” 后面起身那人又道。 “那当然是求饶的嘴!” 前面那人大笑。 “哦,为何是求饶的嘴?” 后面那人道。 “嗨,这脖子上都架满了别人的刀,这个时候的嘴,除了开口求饶,还能干嘛?” 说话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当真与两个优伶唱大戏一般,配合的十分默契,这一幕,再次惹来一众哄堂大笑。 似乎对于这样的情况,群臣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整个大殿中,唯有魏无忌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下来。 这种场面,在列国朝堂上自然是见怪不怪的。 要说这平日列国的朝堂,那也是相当庄严之地,平日里,该论政事论政事,谁也不敢胡言乱语。 但若是发生了什么大好事,朝堂上也难免会开怀大笑一番。 尤其是敌国使臣来见时,更是朝堂上最热闹的时候。 这个时候,一切的庄严都不存在,奚落敌国使臣才是这一天的正事。 此刻,白琰就在偏殿中,这番奚落的声音,明显就是故意说给白琰听的。 换做常人,还没上朝,听到这一番对话,心里面早已压力重重,上了朝堂,必然紧张兮兮,错漏白出,惹得天下笑话。 届时,丢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脸,更是一个国家的脸。 所以,这使臣的身份,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的,尤其是出使敌国,很多时候,在某个国家,或许都找不到一个合适担当的人。 看着朝堂中热闹的场面,魏无忌有些烦躁,但并没有阻止。 他知道,今天白琰怕是要少不了一番羞辱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口若悬河的白琰,口才上能行,这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别还没上朝,这心理防线已经被人攻破,到时候再好的口才,再大的能力基本上也得报废。 偏殿中,白琰自然是听到了大殿中的声音,但他并不在乎,反而嘴角微微上扬,一脸鄙夷。 就赵国玩的这一套,早就是他玩剩下的。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商业会谈,打的就是心理战。提前铺垫,就好像两军交战之前的骂战一样,扰乱的就是地方的心神。 想用这一点给他施加压力,简直可笑。 若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他就不是白琰了。 朝堂上的热闹还在继续,群臣你一言我一语,足足闹了一刻钟的时间。 眼看差不多了,赵王方才摆摆手,笑道:“没错,这秦国就是临死前的挣扎,今日派出使臣,竟还妄图求饶,诸位爱卿可想听听秦国临死前的哀嚎?” 群臣同时拱手,道:“听!” 赵王闻言,再不废话,大手一挥,喝道:“宣秦国使臣!” 白琰站在偏殿中,耳朵微微一动,立刻脱下鞋子,走出偏殿,来到大殿门口,径直步入大殿中。 所有的目光,“唰”的一声,在第一时间凝视在白琰的身上。 上一刻还热闹的大殿,这一刻显得前所未有的安静,甚至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都好像刀锋般撕裂着白琰,仿佛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一种强大的压力,无形中铺天盖地而来,恨不得把白琰碾压成齑粉。 这一动一静的转换太快,快到前后呼应压力,足以摧毁一切。 昏暗的大殿中,只有无数油灯的光亮映照着每一个人。 白琰一步步走进来,脚步声显得那般响亮。 他目不斜视,却能感受得到所有人的目光。 他心中暗暗冷笑,这是欺负他第一次当使臣呢,竟然想用如此拙略的手段压迫他。 换做一般人或许还行,但对他,简直就是开玩笑。 要连这点压力都顶不住,他也决然没有当使臣的胆子。 白琰一出走来,那排山倒海的压力于他而言,压根就不存在。 这些人花费一刻钟时间制造的压迫感,根本对他没起到丝毫作用。 看着闲庭信步,脸不红心不跳,毫无半点畏惧感走进来的白琰,群臣心中一怔。 魏无忌暗暗一笑,看来自己是有些过分担忧了。 不仅仅是魏无忌,人群中,还有一人也在笑。 毛遂,他满意的看着白琰。 这个年轻的少年,他今天第一次见,真的很难想象,大顺酒这等天下第一美酒竟然出于他的手中。 此人很年轻,真的很年轻,不过十七八岁,据说好像还没彻底满十八岁,却能视满朝文武于无物,这是一个人物! “外臣白琰,拜见赵王!”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终于走到大殿中间,拱手作揖,对着赵王拜见道。 赵王,一身王袍,头戴王冕,面容方正大气,一双同龄大眼不怒自威。 相比于秦王,他更加年轻,只是他也步入了中年,脸上满是岁月的沉淀。 “哦,这就是秦国的嘴?” “好年轻的一张嘴!” 上面赵王眼睛微微一眯,他这是第一次见到白琰,却也为白琰的年轻感到惊讶。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竟敢来当使臣,而且是在这种时刻,出使的还是他赵国,真是令人感到惊讶。 尤其是白琰这不急不躁,毫无畏惧的模样,更是令他感到惊讶。 不过这就够了吗? 心中冷笑,赵王此言一出,瞬间引得安静的朝堂内喧嚣一片。 下面群臣哄堂大笑,都看出了赵王的心思,这是继续羞辱的意思。 “外臣白琰,拜见赵王!” 白琰眉毛轻佻,不由有些鄙视,这些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不过笑就笑,他也没有阻止的心思,待得众人笑完后,他再次大声叫道。 众人一怔,此人好强的定力。 换做常人,在之前大殿去取笑的时候,怕是早在偏殿内紧张兮兮了。 他不紧张也就算了,来到大殿,面对满朝的威压还能做到丝毫不惧。 现在当面取笑,他也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一样,的确有当使臣的定力,能耐。 “免礼,说,秦使前来所谓何事?” 赵王大手一挥,这一次,他倒是没有继续取笑白琰,不过也没有给白琰任何好脸色,冷冷说道。 此言一出,下面的群臣也开始严肃起来。 第560章 臣民之本 眼看这赵国朝堂上给自己施压的下马威已经过去,白琰终于挺起身,拱手道:“多谢赵王!” 花落,他抬起头,四处扫视了一圈,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一抹笑容。 他没有急着说话,随着他这一沉默,这一扫视,反而让整个朝堂再次惊愕。 所有人都皱眉不解的看着他,包括赵王。 此人好大的胆子,王上问话,竟敢不答,还敢在这里东张西望,简直找死。 群臣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一道道冰冷的目光立刻朝着白琰对视过去。 白琰也不在乎,他一双眼眸宛如漆黑如墨的夜空,深邃无尽的黑洞。 无论这些人的目光多么凌厉,他都能瞬间将其敌意全部吞噬殆尽。 他嘴角的笑容显得有些讽刺,凡是和他对视之人,没有找到半点压迫别人的快感,反而被他嘴角的笑容激怒。 “大胆,秦使好生不懂规矩,我王问话,秦使就是这般对待的?” 骤然间,一道呵斥声响起,只见靠后的一个位置上,一中年男子猛地站起,指着白琰喝道。 白琰眉毛微挑,目光凝视了此人一番,接着继续无视,继续四处扫视。 “秦使狂妄,你想作甚?” 又是一声大喝传来。 白琰的眼神,猛然间朝着此人凝视过去。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白琰看了看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又看了看第二个跳出来的人,嘴角笑容越加灿烂。 “哈哈哈,方才我在隔壁听到两个狂人大放厥词,似那人间玩物优伶,又似那市井之徒吵闹。一直好奇是谁,现在想来已经有了答案,应该便是两位?” 白琰的声音骤然响起,传遍整个大殿。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所有人都在怒视着白琰。 此人好生狂妄,正事不谈,竟敢来这里奚落赵臣。 这是前面被人羞辱不服,想找回场子吗? 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群臣心中想着,却没人说话。 只有那两人,瞬间被白琰激怒。 当先站起身来的那人一指白琰,喝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嘲笑我大赵朝堂如市井之地,还是嘲笑我大赵朝堂如优伶舞场!” 另一人喝道:“没错,秦使好生放肆,竟敢如此嘲讽我大赵,今日要不给出一个交代,定要你秦国付出代价!” 天下局势,瞬息万变。 若是两三个月前,赵国万万不能这般张狂。 但如今,秦国遭难,赵国信心十足,压根不把秦国当一回事。 说要秦国付出代价,那是气场十足,仿佛一言不合,他们就能打秦国一顿似的。 两人的话,很得群臣认同。 现在,他们就要看看白琰如何回应。 今日是来为秦国解难,还是为秦国招灾,这就得看白琰如何应对了。 包括赵王,也在冷冷的注视着白琰。 秦国,多么可恨的字眼。 提到这两个字,他心中就是万千怒火。今日见到秦国使臣,没有第一时间爆发已是隐忍。 这秦国使臣竟敢在大赵的朝堂上耀武扬威,要说不出个一二三,他定要对方有来无回。 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大赵与秦国,谈不上这一套! “呵呵……哈哈哈哈……”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笑了。 一开始还是轻笑,逐渐的,他开始变成大笑。 周围众人眼神更加冰冷,仿佛要杀人一般看着白琰,尤其是那两个找麻烦的人更是如此。 “秦使,很好笑吗?” 那最先站起来之人咬牙切齿道。 他彻底被白琰激怒了。 “哈哈哈……不不不……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白琰摆摆手,在所有人冰冷的目光注视中,他骤然间凝视向那人,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以下犯上,无论在哪一国,你都是按律当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疯了,疯了! 所有人都疯了! 所有人都在风中凌乱的看着白琰。 这家伙怕不是一个脑残,这特么的跑到赵国的朝堂上胡言乱语什么。 谁以下犯上了? 那人也被白琰吼得一愣,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却见白琰摇了摇头,鄙夷道:“我要是你,定没有颜面站在这朝堂之上。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还找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你这是在为赵国抹黑!” “你明知道你在别人眼中就是优伶,就是市井之徒,还一口一句,非要拉上赵国。怎么,你这是一人不要脸,非要拉上整个赵国跟着你丢人吗?” 群臣脑门青筋突突直跳,在前排的魏无忌差点没站起来冲上去拉住白琰。 疯了,这小子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正事,正事呢? 他不是一向能说会道的吗? 怎么今天这么不知轻重,正是不谈,非得抓住一些细枝末节在这里张狂? 这是怕死得不够快? 倒是那毛遂,有趣的上下打量着白琰,眼中满是赞许。 他看向那两个人,也满脸鄙夷。 这列国朝堂上耍的这些小把戏,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满心鄙夷。 只是列国朝堂玩得不亦乐乎,他也没有办法。 可惜,今天遇到了一个厉害角色,这些人怕是要自取其辱了。 “秦使放肆,你来往大赵,就为了针对我赵臣的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无形中带着一股威压。 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说话之人,满是恭敬,正是赵王。 白琰也跟着回头,看着满脸怒容的赵王,拱手作揖,笑道:“赵王恕罪,白琰绝无此意。只是今日赵国朝堂,却让白琰痛心疾首。白琰虽是外臣,但也知道何为为国争光!” “若在外面,白琰做了什么值得令人称赞之事,白琰定会自曝身价姓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哪国人!” “因为白琰知道,臣民的素质关乎国家的颜面。这臣民令人称赞得多了,就是一个国家的脸面好看了!” “可若白琰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人骂了,被人打了,被人嘲笑讽刺了。白琰绝不会自曝身价姓名。因为白琰不想让母国因为白琰儿受人抹黑,这是一个臣民之本!” 第561章 朝堂论道 “国家颜面,远胜自身呐!” 白琰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让众人不禁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白琰声音陡然变得剧烈:“可是赵王,你看看这二人,被人当做跳梁小丑,还非得一口一个赵国,一口一个朝堂。这岂非一人受辱,全国遭殃?” “这天下,从来不缺少鱼目混珠之事。无论何时何地,总有好的,也有坏的。可这鱼目混珠不可怕,就怕一粒老鼠屎,打翻一锅粥!” “白琰方才所指只是这二人,若换做白琰自己,能忍自己忍,不能忍,反驳也是自己的事,绝无提起家国之名的可能,只为不给家国抹黑!” “他二人却恨不得整个朝堂,乃至于整个赵国一团黑,敢问赵王,此二人岂非该死?” 话音落下,群臣心中悸动。 他们明白白琰的意思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之辈,一件无关痛痒之事,竟能让他说的如此坦然。 得亏他不是赵臣,否则今日这番话,怕是非要把人逼死不可。 这般大义凌然,无论是谁也无法反驳。 包括此刻上面那位,赵国的王。 “呵呵呵……” “好……好好好……精彩精彩……真是精彩啊……” 赵王呵呵一笑,抬头看向下面群臣,笑道:“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群臣见状,也是一笑,喝道:“彩!” 一道道喝彩声,似乎是在回应白琰,夸赞白琰,但其中的嘲讽却十分明显。 似乎是再说,你也就巧舌如簧,可那又如何? “好一个牙尖嘴利之人,果然会说话!” “你二人退下!” 赵王再次开口,说话间挥了挥手,那愤怒的二人立刻坐下。 紧接着,赵王再次看向白琰,笑道:“秦使,该说正事了!” “说,来我赵国究竟所为何事?” 白琰看着面前明知故问的赵王,这第一回合的交锋,打了个不相上下,他也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 微微一笑,白琰道:“回禀赵王,方才在隔壁,白琰听到这么一句话。此番秦国使臣就是一张嘴,还有人问什么样的嘴!” “那好,今天白琰就来说说,这是一张什么样的嘴!” 说着,白琰指向自己,道:“这张嘴,从来不是求饶的嘴,也说不出求饶的话。他只是一张救人救国的嘴,今日前来,句句金玉良言,不仅为了救秦国,更是为了救赵国!” 此言一出,全场错愕。 “救赵?” “救赵?” “救赵?” 一道道惊愕的声音响起,赵王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白琰。 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如今要灭亡的是秦国,而要灭秦国的乃是赵国。 此人作为秦国使臣,竟然来说救赵国? 这话是大家听错了,还是他说反了? “你说救赵?” 赵王有些好笑,看着白琰道。 “没错,救赵!” 白琰拱手,郑重其事道。 “你说着,寡人且听之!” 赵王抬手,饶有兴趣的看着白琰。 经过初次的接触,他也看出来了,此人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辩士,今日倒要听听,他都能辩出个什么道理来。 群臣见状,也再次把目光放在白琰身上,都在饶有兴趣的看着白琰。 白琰也不客气,拱手一礼,方才挺直腰板,继续说道:“或许大家都很好奇,现在是赵国要灭秦国,危在旦夕的是秦国,白琰凭什么口无遮拦,竟敢扬言是来救赵国!” 众人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他们好奇的。 没人回应,他们继续看着白琰,只听白琰又道:“那今天,白琰就说说这其中的关键!” “首先,敢问当今天下,谁敢问鼎称雄?” “不用想,天下大小国数十,可真正能称雄者,当我七国。而真正能称霸天下者,当为秦楚齐赵四国……” “不对不对,赵国不算!” 白琰仿佛是在自问自答,说到最后,又自我反驳, 只是这一句反驳,却让众人目光一沉。 这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赵国吗? 还不等众人深思,白琰又道:“赵王恕罪,诸位恕罪,白琰绝无小瞧赵国之意。只是若换成六年前的赵国,当然有争霸天下的实力,但如今的赵国是否还有这份实力,天下皆知,诸位也是心照不宣!” “今日,白琰就想问一个问题,以赵国如今的国力,若是灭了秦国,这赵国以后的结局会如何?甚至延伸一下,这天下的命运走向又该如何?在这大势中,赵国这颗棋能发挥什么作用?这一颗主棋,还是一颗猛棋,又或者一颗废棋?” 说话间,今日的主题终于开始了。 白琰的声音停下,他目光扫视周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哦?” “秦使这是要论天下吗?” 一道声音传来,一直不曾说话的毛遂终于站出来了。 他轻轻一笑,看着白琰,道:“我大赵胡服骑射,北御匈奴,西抗秦国,天下兵马,谁与争锋?” “不可否认,这些年与秦国的战争,我大赵败了,可那也是败在国力不支上,而不是败在兵马战力之上!” “若问两军交锋,谁强谁弱,我大赵并不输于秦国,更不会输给天下列国!” “如今,只要灭了秦国便能手握大片土地,掌握大量人口。届时何愁国力不振?有足够的国力,足够的兵力,你说我赵国是主棋还是废子?” 众人目光一闪,满意的看向毛遂。 好个毛遂,说得好,谈论道,这白琰今日岂能论的过毛遂? 就连赵王,也对毛遂投去一个满意的目光。 毛遂这一番话,把赵国的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令人无可反驳。 可惜,他遇到的却是白琰。 “是么?” 白琰冷笑,道:“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大赵变法大成,只要有足够的国力,便能天下无敌。” “可是有些道理,赵国能看得出来,毛遂先生也能看得出来,凭什么就觉得天下人看不出来?” “莫非毛遂先生真以为天下列国会容忍赵国变成主棋,变成第二个横扫天下的秦国?” 话落,刚才还满意的群臣,脸色又是一变。 这是什么意思? 第562章 上党降赵 “毛遂先生,若你今日不是赵臣,而是齐国的臣,又或者是楚国的臣,我想问你,灭掉秦国之后,你第一步会向你的王进言何事?” 没有理会所有人骤变的目光,白琰看向毛遂,似笑非笑道。 毛遂一怔,不由沉思片刻,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他猛地看向白琰,这个问题问的太过突然,还真把他问住了。 其实要说这个问题突然,的确很突然,但要说不突然,也一点都不突然。 毛遂并不是一个平凡之辈,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好酒之徒。 能被称之为天下名仕,自然有他的道理。 白琰说的这些,他曾经都有过很多考虑。 秦国灭了之后,天下局势会发生什么变化? 列国会怎么做,赵国该怎么样,这些他都有想过。 甚至白琰问出来的这个问题,他也有设身处地的想过。 当今天下,除了秦国之外,另外两大强国便是齐国和楚国。至于赵国,打了这么多年,基本上已经崩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喘息才行。 他曾经就想过,灭了天下之后,他若是楚国和赵国的臣子会怎么做。 但最后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灭了赵国。 没错,灭赵国,第一个就是灭赵国。 原因无他,当今天下,列国基本上都被打废了,没有秦国这个大祸害之后,赵国就成了楚国和齐国两家隐藏的恐惧。 赵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喘息,一旦喘息过来,很快就能再次成为天下大国,甚至一跃追上如今的秦国,到时候必将稳压齐国和楚国。 除非是傻子,否则齐国和楚国都不可能给赵国这个喘息的机会。 而没喘息过来的赵国,正是最好欺负的时候,这个时候不抓紧灭了赵国,岂非一群蠢货? 只要灭了赵国,这天下齐楚两家争霸,魏韩燕只能挨打,随时等待被收拾。 等收拾完这些人,齐楚完全可以平分天下,又或者一争高下,那都不是事。 反正翻来覆去,赵国基本上都是第一个灭亡的。 毛遂本来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必须和白琰辨一番,结果才开始,他就发现自己竟有些哑语了。 白琰的开局,是他这段时间一直沉思的局,可也是最无解的局。 这个时候,白琰让他回答。 怎么回答?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告诉他们,第一个灭了赵国? 毛遂沉默了。 这一沉默,不禁让满朝文武一怔。 这还等着他收拾秦使呢,怎么熄火了? 这张嘴平日里不是挺厉害的吗? “毛遂先生,你是不敢说话了吗?” “还是这下面的话,不能随便说?” “那不妨让白琰来提毛遂先生说!” 白琰摇头一笑,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力。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琰笑道:“首先,若白琰是齐国使臣,灭掉秦国之后,第一个就会让楚国帮忙灭掉赵国!” “原因无他,齐国当年被灭国了,还能起死回生,更能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尖,这就是先例。” “我若是齐国的臣,第一个就不能让赵国有任何的喘息之机。我不仅要灭掉赵国,我还要把赵国的一切力量挫骨扬灰,以防止死灰复燃,而楚国必然会答应这个要求!” “这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灭掉秦国之后,我齐国一点好处也得不到,整个秦国领土,只能楚国一家独占!” “至于赵魏韩三晋治国,如今惨的惨,弱的弱,上不了台面的上不了台面,你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楚国争抢?” “可以说,齐国愿意帮你们,你们或许还有一点汤喝,齐国不愿意帮你们,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而你们觉得,楚国是愿意答应齐国的要求,然后一人独占好处,还是与你们分享,让你们壮大了再慢慢收拾他?”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哗然。 “什么?” “这……”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很多人终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到底,提早想到这些问题的,也只有如毛遂这样的一些大才。 这些人不动神色,但看向白琰的目光也变了。 此子不同凡响,看问题之深远,一针见血。 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撼,白琰继续自顾自道:“再换一个说法,白琰若是楚国的臣,也会第一个先灭了赵国!”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赵国的强大意味着什么。一旦让赵国喘过一口气,或者在秦国地盘上分到什么好处,未来必将成为楚国大敌!”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赵国来分享我的猎物,我会第一个就联系齐国,告诉他们,你先动手灭了赵国,我可以拖住他的十万大军!” “届时,赵国沦陷,列国自危,楚国在秦国的地盘上跑马圈地,震慑各方,齐国在列国的地盘上纵横来去。敢问,谁能阻止?” 闻言,众人心中再次大震,就连上面的赵王,此刻脸色也是大变。 这段时间他很忙,从来没时间慢慢想这些。 此刻被白琰这一针见血的提出,一切似乎已在不言中。 这赵国的生死存亡,似乎全在秦国的存亡之间啊! “秦使,你这话未免严重了一些。这么说来,我赵国还不能灭了秦国了?” 赵王冷笑,虽说白琰说的问题确实存在,但不代表赵国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真要那样,这赵国也不是没有能臣,不可能一个也想不到这些,怕是早就站出来阻止合纵了,还用得着白琰来这里说? “没错,秦使,以你所说,这赵国的确没了活路。可是换个想法,若能让楚国与齐国对抗,结果又会如何?” 一道笑声传来,毛遂那边也开口了。 没错,他还没有想到破解赵国危机的办法。若说有,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并不保险,毕竟赵国能否说服两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哪怕凭借毛遂三寸不烂之舌,也不敢保证能把这事办成,毕竟两国也不是真的没有大才。 “是吗?” 白琰冷笑,道:“莫非毛遂先生想学一学这齐国的手段,再来一招上党降赵?” 第563章 移花接木 “上党降赵?” 众人脸色一变,随即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白琰的意思。 上党降赵,此事发生在五年前。 当年,秦国攻打韩国,拿下上党。 韩国岌岌可危,遂决定割舍上党十七城交付秦国,请求罢兵。 这上党到此,基本上已经是秦国的领土,因为这本身就是秦国的战利品。 结果上党郡冯亭不从,暗中将地盘舆图交付赵国,把这本该属于秦国的战利品硬生生送给赵国。 至此,秦赵反目。秦国发兵夺下上党,赵国又发兵抢回来。 两家都觉得这是自己的地盘,抢来抢去,到最后发起长平之战,赵国因此损失惨重。 此刻,白琰提起这上党降赵,众人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可是他非要牵扯到齐国,这问题可就不一样了。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迷糊。 “秦使,此事与那齐国有何关联?” 毛遂皱眉道。 他也听的一脸迷糊。 “呵呵,我给你们说个故事!” 白琰一笑,道:“赵王,诸位,我来给你们说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故事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太了解,诸位自己慢慢品尝品尝如何?” 赵王皱眉,冷冷道:“你说!” 群臣没有说话,但看向白琰的目光也略带催促,似乎嫌他太过唠叨。 白琰也不废话,拿出昨天护佑魏无忌那番话,笑道:“这当年,六国伐秦,结果却演变成了五国伐齐。齐国天下霸主,一朝荡灭!” “可是没几年,齐国开始复国了。这个时候,五国坐不住了!” “这楚国不等齐国国力恢复,第一个便准备对齐国再次动手。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曾经出使过齐国的人,魏国相府的一位门客,范雎到了秦国,挑起秦楚之战,一打就是数年,打的楚国苦不堪言!” “据我所知,这范雎当年被人诬告为贼,便是因为在齐国的朝堂上出了风头,有人挑拨,想让他与魏国决裂,前往齐国为臣。奈何齐国没撑到那个时候他便已经前往秦国了!” “而这牵引范雎前往秦国的,正好是从稷下学宫出来的王稽!” 说道这里,白琰微微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视众人。 他没有说什么其他的,也没有在这里面添加任何的猜测。 但这番话说出,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阴谋的画面。 那阴谋的味道,已经浓郁到令人心惊胆战。 这什么意思? 范雎在魏国差点丧命是因为齐国? 这范雎到了秦国也是齐国稷下学宫的学子牵引的? 怎么处处都有齐国的引子? 这是想说明什么吗? 白琰没有等他们慢慢猜测,又道:“再说后来,齐国复国成功,但国力尚弱,赵国眼看着齐国越来越强大。其他列国都拿齐国没有办法,只有楚国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压制一下,否则齐国强大,必然报复!” “结果如何?” “赵国动手前夕,这本该在韩国身上燃烧的战火却莫名的燃烧到赵国身上。据我所知,那上党郡郡守冯婷,好像也是稷下学宫出来的?” 话落,所有人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一阵轰鸣声顿时在脑海中炸响。 是啊,这不说不知道,一说,怎么这么巧合? 楚国要打齐国,结果被秦国打了。 这赵国要打齐国,也被秦国给打了。 而且这里面都有齐国的影子。 赵王的脸色变了,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再也绷不住,完全被白琰的话术吸引进去,喝道:“你继续说,还有什么话,全部说出来!” 白琰拱手,笑道:“赵王,这些年,据我所知,这齐国复国之后,基本上就一直抱着秦国的大腿,两家生意来往从来没有停过。可以说,这齐国对于秦国的支持,那简直就是前所未有,比亲兄弟还亲!” “结果,慢慢发展到现在,齐国强大了,仅次于秦国。这比亲兄弟还亲的齐国,却在这个时候参与合纵,突然与秦国反目成仇,要与列国一同灭了秦国!” “赵王觉得,这是因为齐国不需要秦国了,还是真的看不下秦国的暴虐了?又或者说,灭掉秦国,对他们的好处更大?” 白琰一句接这一句的问话,让赵王眼前一阵眩晕。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好可怕的念头。 太巧合了,巧合到,这秦国简直就是齐国一件最好使的兵器。 谁要打齐国,这秦国就专门打谁。 打来打去,到最后,齐国没挨着,反而要打他的人,全都被秦国打废了,最后,齐国反而要出来帮忙收拾这恶贯满盈的秦国。 把这些东西联想起来,怎么这般可笑呢? 赵王的心在微微颤抖,群臣的脸色也越加难看。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齐国所为?” 终于,赵王再也绷不住了,死死盯着白琰。 白琰默然一笑:“这白琰可不敢妄下定论。不过,若真是如此,不知诸位有什么办法能把这移花接木的老行家给移花接木了?” 这句话,白琰说的很隐晦,但大家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啥叫把移花接木的老行家给移花接木了? 这楚国打齐国,结果移花接木,变成了秦楚交战。 这赵国打齐国,最后也移花接木,变成了秦赵交战。 可以说,这秦国似乎就是最好的木。 如今,就如白琰之前所说,齐国必然会灭了赵国,而楚国必然会帮忙。 众人妄想,把战火转移成齐楚交战,这就是移花接木。只要一成,赵国的危机自然化解。 可问题是,这齐国就是移花接木的大行家,他们还能吃这个亏,中这个计? 这一想,简直令人心寒。 就连毛遂,也瞬间毛骨悚然。 他自问,若这一切都出自齐国,想要挑拨齐楚交战,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人家早就用习惯这一套了,难道会看不出来? 这种蠢事,人家会做? 一时间,整个朝堂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坐着,没有吭声。 大殿中灯火摇曳,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慢慢亮了,到最后直至大亮,也没人说话。 第564章 进宫 下朝了! 这是历史上最沉默的一个朝会。 也是接见外使最特殊的一个朝会。 白琰和其他群臣一同走出大殿,走出王宫,上了魏无忌的车,径直赶往信陵君府。 “琰弟,你可真是让哥哥惊喜啊!” 魏无忌一脸叹息的看着白琰。 今日白琰一番话,简直挑起整个天下的震动。 整个赵国,本来谁也没有想过会放过秦国,都恨不得直接灭了秦国。 白琰的到来,对于这些人来说,就等于一个玩具,一个用来奚落秦国的玩具。 结果,群臣的奚落不成,最后反而因为白琰的三言两语,沉默了数个时辰、 马车在前行,车轮在滚动,碾压着雪,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声音。 “魏兄,白琰也只是实事求是罢了。说实话,这三晋之国本是一家,如今已经落得如此地步,当抱团取暖才行,决不能在让人分化了!” “现在,无论如何也必须保留秦国。秦国存在,三晋一家齐心,秦国难以动弹,这齐楚两国也不敢乱来!” “可是秦国一灭,打破这个平衡,三晋就算联手也于事无补了!” 白琰靠在车壁上,笑着说道。 魏无忌深感认同。 他其实也很无奈。 以他的手腕,能耐,合纵天下并不成问题。 可魏国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只能挣扎求存,今天帮这个,明天帮那个。 就好像昨天还恨不得灭了秦国,今天又不得不救秦国。因为不救,这后果他们承受不住。之前不打秦国,后果他们也承受不了。 朝秦暮楚不是他们的错,实在是实力的悬殊,现实的残酷。 马车很快,白琰和魏无忌很快回到信陵君府上。 刚下车,府前便走来一人,一瘸一拐的,正是张大通。 “拜见公子!” 张大通神情一如既往的默然,拜见白琰后,又看向一旁的魏无忌,拱手道:“见过信陵君!” 魏无忌瞧了瞧张大通,见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单独对白琰说,摆摆手,笑道:“不必客气,琰弟,我先进去了!” 白琰回头笑了一声,道:“魏兄慢走!” 待得魏无忌走远,白琰这才再次看向张大通。 “怎么,有消息了?” 白琰低声道。 “回禀公子,人已经找到了,母子平安,只是这日子有点苦!” “夫人病重,倒在家中无能为力,小公子连院门也出不去,整日只能守着母亲。你说咱们要不要帮衬一下?” 张大通沉声道。 “不行,不可乱来。在搞定赵国之前,千万不要与他们接触。放心,知道他们的住所就行了,这人死不了!” 白琰摆摆手,目光一凝,低沉道。 “诺!” 张大通拱手应诺,他是公孙家的人,对其他人或许可以起怜悯之心,但究竟要不要怜悯,还得看公孙家的。 “走,回去了。你应该刚得到消息就过来了?” 白琰咧嘴一笑,突然转身朝着附中走去。 张大通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了,的确刚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了,正好碰见白琰。 两人进入府中,很快来到一套大的院子里面。 院子是魏无忌分配给他们家的,共两个院子。此刻这院子,正是白琰和蒙雪的院子。 这院子里面,除了白琰和蒙雪之外,还有王紫嫣、东山月、芈沁、公孙玉儿等人一起住。 共四个房间,白琰蒙雪一间,公孙玉儿和芈沁一间,王紫嫣一间,东山月一间。 至于夏无且,此次则和其他人住在另外一个院子中。 此刻刚到辰时,还早,但两个院子中的人早已经起来,都汇聚到了白琰和蒙雪的这个院子中。 似乎他们住的地方永远都是最热闹的。 院子里的伙房中,芈沁正在忙碌。 除了芈沁自己,还有蒙雪、公孙玉儿、以及夏无且刚出月子没多久的妻子。 王紫嫣和东山月两个人想要讨好婆婆,倒也想去帮忙。可伙房就那么大,容不下这么多人,只能两个人坐在伙房门前,无所事事。 见白琰回来,两女立即找到事做了,一左一右,直接缠上白琰。 “小公孙,怎么样,今日朝会,这赵国的事情可算是解决了?” 王紫嫣一脸兴奋的问道。 “是啊,你可说过了,等在赵国定居下来就成亲的!” 东山月也急忙道。 这似乎是两个女人每天讨论的最多的话题。 来的路上,白琰已经把和蒙雪再次成亲的想法提出,决定接下来或许要在赵国定居数年,不如先在这边再成亲一次。 本来是他和蒙雪的事情,结果被王紫嫣和东山月横插一脚,成了四个人的事。 而且这两个女人还每天乐此不疲。 “快了!” 白琰苦笑,看着这两个女人,又看了看伙房中忙碌的蒙雪,他一时间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苦恼。 这么多大美人一起成亲,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真实呢? 很快,伙房中的众女忙活的差不多了,一餐丰富的宴席摆出,众人欢聚一堂。 刚吃饱喝足,几个女人又要缠上来,却在这是,外面一个女子来报:“见过白琰公子,我家君上请公子过去,说王上派人召见!” 闻言,众人顿时不高兴了。 这才刚回来吃完饭呢,这赵王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白琰自然不能推辞,没有理会众人,径直离去。 来到前院客堂中,魏无忌的确已经等待在那里。客堂中还多出一个寺人,默默的看着白琰。 “琰弟,走,咱们再去一趟宫内!” 魏无忌一把抓着白琰的手,直接便朝着外面走去。 白琰见状,也不多问。 两人走在前面,那寺人立刻跟上。 很快,车马前行,刚从宫内出来没多久的白琰和魏无忌再次进入宫中。 只是这一次,两人并没有去龙台宫大殿,而是去了龙台宫后面的一座院子中。 院子内,火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炸响,赵王默默的坐在火盆旁边,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火盆。 毛遂从房间中走出,对着房间再次拱手,方才快步离去。 刚走没多久,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白琰和魏无忌! 第565章 拖不起了 “毛遂先生!” 三人相见,六目相对,魏无忌和白琰先后笑了笑,对着毛遂拱手道。 “信陵君!” “白琰公子!” 毛遂也跟着拱手,脸上挂起一抹微笑。 可是他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显得一脸凝重,目光深沉的看着白琰。 面前这个少年,他自问已经足够重视,可终究还是被将了一军。 这天下局势的转变,怕是就在今日了。 “两位是来见王上的?” “毛遂就不打搅了!” 礼貌性的拱了拱手,毛遂也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告辞一声,绕过两人便径直离去。 白琰和魏无忌都没阻止,反而回头又多看了两眼。 魏无忌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似乎是在窥视着什么。 半响后,他看向白琰,柔声笑了笑,道:“琰弟,看来这次见赵王,对你而言会有不小的惊喜!” 白琰回头,看向魏无忌。 他心中微微一动,这魏无忌看人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关键是这句话,看似在描述一件事实,但白琰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当然,感觉归感觉,在白琰看来,这也确实是一句实话。 看到毛遂,他也觉得这次见赵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何尝不是魏国的惊喜?” 白琰柔声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次起步,两人很快来到赵王所在的房间外面。 一个寺人转身进入里面禀报,片刻后走了出来,拉开房门,示意白琰和魏无忌进去。 两人先后步入房间,只见此时的赵王已经坐直身影,正在整理衣服。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身体有些不好,情绪也很不好。 见到白琰和魏无忌到来,也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头也不抬,依旧在自顾自的整理着衣服。 “臣魏无忌!” “外臣白琰!” “白琰王上!” 魏无忌和白琰的声音同时传来,直到此时,赵王方才抬头,默默的看着面前两个人。 “来了!” 他语气平淡而冷漠,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魏无忌说的,还是对白琰说的,又或者根本就是直接对两人说的。 魏无忌和白琰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静的拱手作揖,保持姿势站在原地。 见状,赵王也不在乎,反而缓缓站起身来,又抖了抖身上的袍子,似乎依旧在自言自语的说话,喃喃自语道:“既然来了,那就有话直说!” “想让赵国退兵可以,但寡人要往后的十年,赵国太平,风调雨顺,蒸蒸向上!” “这或许很难,然而战争,本身就是为了利益!” “这秦国是灭或者不灭,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一切都只是猜想,目前而言,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和实质性的危害!” “寡人很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令感到无可抗拒,必须答应的理由!” “三天时间!” “三天后,理由足够,你可以活着,秦国也可以存国!” “三天后,理由不够,寡人能让人救你,同样也能拿你的鲜血祭旗!” 说话间,赵王一步步走到白琰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白琰的肩膀。 白琰眉头微微皱起,随即低着的头上,嘴角微微扬起。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被他说动了吗? 让人无法抗拒的威胁,他似乎除了服从还是服从。 这里是人家的地界,想要杀他,仅凭人家一个念头。 什么所谓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那是春秋,不是先秦战国。 白琰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看着赵王的脚再次慢慢移动。 赵王的手从他肩膀上移开了,却又轻轻拍在另一边,魏无忌的身上。 “无忌,你为我大赵可谓处心积虑,受累不小!” “你放心,你有什么心思,寡人并不怪你。只要你还在赵国的领土上,寡人就可以让你做一辈子的信陵君,谁也奈何不了你!” “不过有些事,还望无忌能认真对待,毕竟寡人不喜欢别人拂了寡人的心。就好像你家魏王,他也不喜欢悖逆的臣子,你说对!” 一旁,魏无忌眉头微皱,身躯微微一颤。 好冰冷的声音,好严肃的警告。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 魏无忌低着头,一双眼珠子却情不自禁的看向一旁的白琰。 “莫非他也看上了这位?” 魏无忌心中所想没人解答。 赵王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要解答。 说完后,赵王没有再多废话,转身大手一挥,有寺人打开房门,迎接着赵王离开了。 房间中,火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继续响彻,络绎不绝。 然而,除了火盆的声音,在没有其他任何的声响。 白琰和魏无忌两人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仿佛两个木头一般,似乎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当然,两人的呼吸并没有停滞,只是心中各有所思,深沉的思绪,让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忘乎所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甚至都没发觉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王宫,什么时候回到信陵君府的。 深夜,魏无忌来到他自己的书房,低头沉思。 这一沉思,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凌晨。 魏无忌伸手瞧了瞧桌面,没一会儿,开门声响起,外面,一个老者走了进来,拱手作揖道:“公子!” 魏无忌抬头看去,蓦然道:“立刻联系魏国方面,这些天,让他们务必接待白琰公子!” 那老者闻言,微微皱眉,抬头不解,道:“公子,你之前不是对这白琰公子还有些许质疑,说他有些敷衍吗?” “他真能去魏国?” 闻言,魏无忌眼神微微一寒。 没错,这些话他的确说过。 这两天,他对白琰可谓照顾的无微不至,对白琰的话,似乎也坚信不疑。 同样,他的内心深处,也十分看重白琰,恨不得把白琰立刻拉入魏国。 可是,看重是一回事,照顾是一回事,是否能真正的相信又是一回事。 白琰始终没有脱离秦国使臣的身份,更加没有脱离秦人的身份。 他仅仅只是口头上许诺,可以给魏国机会,魏无忌作为战国四公子之一,可不是让人忽悠长大的。 表面上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但心里面不代表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本来还想着,后面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开导白琰,一直把他送到魏国。 可是现在,魏无忌不愿意等了。或者说,他有些拖不起了。 第566章 同样的心思 今日,赵王的话虽然没有表达出什么,但魏无忌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赵王似乎和自己生出了同样的心思! 对于灭秦与否,魏无忌在白琰到来的前后,存在着的是两种不同心理。 白琰到来之前,他恨不得立刻灭了秦国,灭掉这宛如大山一般压迫了魏国百年的秦国。 白琰到来之后,一切似乎都改变了,他心里反而有些不乐意灭掉秦国了。 或许换个说法,对于他而言,这秦国灭不灭,对他们魏国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他的内心深处,最重要的国,始终还是魏国。 无论是灭秦国还是救秦国,终究都只是为了魏国。 他只要自己的母国好,自己的母国国富民强,再不受任何的压迫欺辱。 只要魏国好了,这秦国是生也好,是死也罢,他根本就不会在乎。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向白琰讨计,随后邀请白琰入魏。 因为他品得出来,白琰的那一套,只要坚持下去,的确有机会让魏国强大起来。 而白琰提出来的策略,白琰自己就是最好实施的人选。除了白琰之外,交给任何人,效果都不会那般明显。 因此种种,白琰对魏无忌而言,早已经是务必拿下的存在。 可是今日,赵王似乎也动了同样的心思。 和魏无忌一样,这秦国是灭亡还是不灭亡,对赵王来说意义不大。 以赵国被秦国打了五年的仇恨,当然是巴不得灭了秦国的,就好像魏国被秦国压迫白琰,魏无忌也巴不得灭掉秦国一样。 可身在他们这种位置的人,但凡有点脑子,又岂能让仇恨左右? 仇恨不是左右一个人决定的理由,利益与未来才是。 对魏无忌而言,魏国的未来好了,这秦国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对赵王而言,同样如此。 只要赵国的未来好了,秦国死了好,活也罢,那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迟早一天,他同样可以直接灭了秦国。 或许今日早朝一番话,白琰说动了赵王。 他给白琰的压迫,三天之内给出一个足够的理由。实际上就是三天之内,给出一个让他安心的国策。 赵国百废待兴,正是谋图发展的时候。 或许白琰的话的确让人无法反驳,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但是,这依旧不足以让赵国退兵。 毕竟不退兵,灭掉秦国,赵国可能面对来自于齐楚的各种针对打击,迟早也要大祸临头。 退兵,保留秦国,谁又敢保证秦国不会反手就给他一刀子? 所以,赵王需要一个保障,还需要又一个能强国富民的机会。 只有真正的强大起来,他才能不惧秦国,不惧齐楚。 所以,白琰有了一个再次说服人的机会,有了三天找理由的时间。 这一切,和魏无忌的选择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白琰若给不出这样的理由怎么办? 魏无忌毫不怀疑,赵王一定会杀了白琰,到时候,赵国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攻打秦国,哪怕是死,也不会放过秦国。 而白琰要是给出理由,又该怎么办? 当白琰的理由足够说服赵王的那一刻起,也代表着他将受到赵王前所未有的重视。 那时,赵王还能任由他来去自如吗? 怕是第一念头就是把他强行留在赵国。 这两种解决,无论白琰是死,还是白琰被强制留在赵国,为赵王所用,对魏无忌而言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要的结果只有一个,白琰前往魏国。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魏无忌默默的看着面前这个老人,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且越变越冷。 “能回去自然要回去,若不能回去!” 魏无忌喃喃自语,说着,眼神已经冰冷到极点,隐隐间,还有杀意在其中闪烁不停。 他的话还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差不多了。 能回去自然要回去,若不能回去,便不能为我所用,这种人,岂能继续留着? 老人似乎明白了魏无忌的意思,拱手应了一声,离开了。 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魏无忌的眼神越加冰冷,眼中杀机肆意,化作一股无形的危机,在不知不觉中,已笼罩在某个人的头上。 而这某个人,此时此刻,同样也没有休息,就如魏无忌一般,都在书房熬夜。 不同的是,两人并不在同一个书房。 院子中,东山月和王紫嫣来到凉亭下,喝着烧的滚开的热茶,一脸奇怪的看着书房。 书房那边,一道身影映照在墙壁上,以手扶额,撑着脑袋,一副沉思的样子。 那是白琰,回来后,他已经坐了足足三个小时,一动不动,仿佛一根不会说话的木头一样。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今天再次前往王宫又发生了什么。 以两个女人的脾气,当然想直接问出口。 可今天的白琰,沉默的有些过火,带给人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让人不忍心开口打搅。 面对这般白琰,两个女人也只能选择沉默,在外面默默地陪着。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灶房中,蒙雪出现了。 她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盛着一碗鲜羊汤,以白琰的炖汤配料和方法慢炖而出。 她端着鲜羊汤,径直来到书房,轻轻推开书房走了进去。 外面两女见状,不由撇了撇嘴,这女人照顾人,还真是勤快的! 不是说当年成亲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同意,丝毫看不上人家吗? 如今眼巴巴多各种献殷勤,这算什么? 两女心中有些酸涩,却没有说话。 或许是隔得远,蒙雪进入书房,也不知道有没有和白琰说话。 至少,东山月和王紫嫣一句话也听不到。 …… “夫人?” 书房中,低头沉思的白琰似乎是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到蒙雪,微微一笑,柔声叫道。 蒙雪微微点头,端着鲜羊汤上前,摆在白琰面前的桌案上。 “夫君,今日出门有些着急,回来又没吃饭,喝碗汤暖暖身子!” “不管有什么事,稍后再想!” 拿起勺子放入碗中,蒙雪柔声道。 第568章 神奇的赵国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分男女的。 以前她不愿意屈就白琰,白琰似乎也对她没有什么想法。 两人疏离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妥,哪怕两人是夫妻,在别人眼中或许不该如此,但两人心里面没有异样,便是最正常的关系。 可如今,她们不仅仅是名份上的夫妻,更是心与心靠拢的夫妻。 不知不觉,她已经将自己的全副身心交给这个男人。 可是到现在位置,他们尚未圆房不说,白琰甚至从来都不会主动的牵一下她的手,楼一下她的腰。 看看人家阿六和小芹,人家阿六多主动的。 这关系还没确认呢,抓住人家半推半就的机会就恨不得为所欲为。 再看看白琰。 蒙雪心中不由一阵狂跳。 莫非他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所谓的再次成亲只是一个托词? 还是说,他在那方面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蒙雪小脸骤然一片通红,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看似在看书,实际上在聚精会神偷偷瞄着她的公孙玉儿。 “琰儿醒了?快洗漱一番,娘给你热点饭菜!” 芈沁温柔的声音传来,抬头看着白琰,柔声说着,起身便进入灶房继续忙活。 白琰微微点头,笑道:“多谢娘!” 接着,白琰开始忙活洗漱。 等他洗漱完,芈沁的饭菜也弄好了。 大家明显都已经吃过午饭,没人来凑热闹,在没有白琰的召唤下,更是每一个人上前。 似乎大家都看得出来,白琰似乎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这个时候,白琰不开口,没人愿意去打搅他,包括正在胡思乱想的蒙雪。 “张叔,你进来一下!” 白琰招呼一声,张大通起身,来到了客堂。 “公子!” 张大通在白琰面前跪坐下来,拱手低声叫道。 白琰正扒拉着翻,咀嚼两口,咽下去后,道:“夏无且一家子呢?” 张大通回道:“在隔壁院子呢,害怕打搅到公子歇息,所以他们把孩子带去隔壁了。公子也知道,婴孩每天除了睡便是吃,现在正午时候,想必大的也睡着了!” “公子可要请他们过来?” 白琰摆摆手:“不必,我就是问问,别打搅孩子午休!” 说着,顿了顿,白琰又道:“晚上让他们搬过来,这院子收拾收拾,差不多有五六个房间可以休息,你们也别搬出去,全都汇聚在一起!” 张大通一怔,全部汇聚在一起? 白琰又巴拉了一口饭,吃完继续道:“你们几个就尽量挤一挤,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想办法腾出房间!” “接下来几天,恐有异变,咱们得随时做好准备!” 张大通心中一凝,瞬间领会白琰的意思。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另外,稍后你去联络一下曲岩,今晚上我要见他!” 又过了片刻,白琰又道。 张大通拱手应了一声,此事,白琰的饭已经吃完了。 “收一下!” 白琰起身,径直离去。 张大通笑了笑,把剑别在腰间,收拾好碗筷走出去,放进灶房,接着离开了院子。 晚间,夜幕降临,张大通早早的就已经回来了,而白琰却独自一人离去了。 …… “公子,白琰公子出去了!” 魏无忌的院子中,那个老人来到魏无忌跟前,拱手沉声说道。 魏无忌正在看书,闻言不禁眉头微皱,抬头看来。 “午时那张大通出去,这天色刚黑,他也出去了?” “身边可有带人?” 老人微微点头,拱手道:“回禀公子,他身边没有带任何人,是独自一人出去的!” 顿了顿,老人又道:“小的已经派人随时看着!” 魏无忌没有说话,沉思半天,方才挥了挥手。 老人点了点头,这才出去。 但刚走到门口,魏无忌的声音又传来了:“有消息随时来报!” 老人回头应了一声,同时拉上门。 …… 赵国,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度。 你说它不行,它偏生是战国后期,唯一一个能和秦国一较高下的大国。 在历史上,无论是长平之战前,还是长平之战后。 哪怕打过长平之战后,他依旧能屡屡抵抗秦国的铁骑。 甚至,在昭襄王后来的两年,一直到秦国打响大统一战争之前的这十几二十年,赵国虽然一度被秦国打到虚弱无比,但后期,面对秦国大军,依旧是秦国大军噩梦一般的存在。 直到赵国灭亡后,秦国的统一战争才真正的一往无前。 没灭掉赵国之前,秦国可谓寸步难行。 可你要说赵国很行,这赵国走的好像又是倒退的路线。 至少在某些方面而言,就是如此。 例如赵国变法,胡服骑射。 胡服骑射,与其说是借鉴胡人,倒不如说是借鉴秦国先祖。 因为当年的秦国先祖,本身就和胡人差不了多少,穿的是胡服,玩的是快马,骑射天下无双,打的曾经的犬戎无数部落灭国绝种。 可以说,秦国的战术,一直以来都是草原部落的克星。 但从秦国春秋称霸后,一直到现在,秦国一直都在改变。 他们在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居住习惯,从草原游牧,胡服骑射,一步步走向中原化,居家定所,农耕解放放牧的生活。 到现在位置,秦国基本上已经彻底形成转变,进入农耕文明。而且时代变迁,第一个慢慢跨入封建社会,摒弃曾经的奴隶制社会。 相反,在这一点上,赵国似乎反其道而行。 他们捡起了秦国的胡服骑射,在军事上形成巨大的改革。 在列国都或多或少,开始慢慢摒弃奴隶制的时候,赵国却将这方面不断发扬光大,甚至形成了一种经济链,为赵国带来庞大的经济支撑。 不仅如此,赵国的娼馆更是天下闻名,十分兴盛。 这一点和其他列国比,或许只是比较突出,或者十分突出。 但和秦国比,那简直就是反其道而行。 白琰离开信陵君府,仅仅只是游逛一圈,便发现这还处于百废待兴的邯郸城中,很多的娼馆都已经开业。 而且这些地方还十分繁华,仿佛丝毫没收到过战争的侵袭一般。 不仅没有任何的残垣断壁,甚至还给人一种跨入新世界的感觉。 第569章 翠玉仿 看着繁华的街道,白琰啧啧称奇。 这赵国,还真是奇妙。 其他的东西还没建成呢,这些经济链反而率先建立起来了。 难怪下一代赵王,连王后都找娼女,历史上俗称娼后。 白琰可不瞎,这些地方看似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实际上只不过就是重新修缮过而已。 在这一方面,赵国显然十分重视。 一路走在,在这些繁华的地方,往往能看到身子妖娆的女子,还有一些地方,是十分凄惨的奴隶。 这些奴隶,大部分都是匈奴的战俘,或者匈奴的美女。 尤其是近期打入秦国,这被俘虏来的秦国奴隶更是数不胜数。 按照常理,天黑时,各国都城都会慢慢步入宵禁状态。 但在赵国不一样。 赵国邯郸,同样也有宵禁,但宵禁地方很少,大部分地方是完全不会宵禁的。 这些地方,就是这个时代稍有的不夜城。 例如娼馆,例如奴隶交易所。 这些地方,一般要么是晚上营业,要么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营业。 白琰默默的走着,最后在邯郸城内,最大的一家娼馆面前停了下来。 翠玉仿! 很清晰脱俗的一个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买卖玉石的地方,然而,刚走到门口,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姬已经围拢上来。 “哎哟,小爷,您可算来了,奴家都想死你了!” 白琰刚在门口站定,一群女子已经围拢上来。 白琰只觉一阵香风扑鼻,已经被一群女人围拢在中间,似乎恨不得将他挤成一块饼。 最后,在这些这女姬的拉扯下,他被死拖硬拽进入了这繁华的娼馆。 瞧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里经常光顾的常客。 进入娼馆,上了二楼,好不容易才摆脱一群女人。 白琰四处走了走,一路上又遇到好些女人的纠缠,好不容易这才来到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 白琰推开房间走了进去,突然听到一阵阵惊呼声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房间中,灯火摇曳,一龙三凤,好不销魂。 被他这一打搅,所有人都不满的看了过来。 白琰一怔,连忙关上房门,不由眉头微皱。 “走错了?” 白琰心中暗自想着,不由抬头,看着挂在门上的一块红绸花边。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白琰身后传来。 “公子!” 白琰回头看去,只见曲岩不知何时已经到来,此刻正穿着一身骚包的大红色衣裳,仿佛新郎官一样。 他也看着白琰,不过很快,便眉头微微皱了皱,从那门上扯下那红绸花边。 “怎么回事,谁给移过来的?” 闻言,白琰脸一黑,感情是给人给乱搞,害他搞错了。 他中午派遣张大通出来联系曲岩,约定在这里见面,见面的房间记号就是这红绸花边。 刚才他一路找来,便是看到这红绸花边才推门进去的。 结果曲岩没看到,反而看到那辣眼睛的一幕。 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却是误打误撞。 “公子请!” 曲岩恭敬的说了一声,白琰跟在他身后进去房间。 隐隐约约间,除了外面的喧嚣,似乎还能听到隔壁房间颠龙倒凤的声音。 “你去了何处?” 白琰刚坐下,便抬头问道。 曲岩来到白琰身旁坐下,拱手道:“公子今日吩咐张大通联系我,我便知有事故发生,方才我就一直在信陵君府外,亲眼看着公子走出,又看到尾巴!” “现在,尾巴已经减除,看来这信陵君并不可信!” 白琰微微点头,道:“天下息壤,利益来往。信陵君感谢你此番相助是真,热情招待也是真。可惜事关天下大事,事关国本利益,信陵君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好人,他还是魏国人,更是魏国的公子!” “当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牵扯到个人利益,甚至于国家利益,能不能信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是不是自己人。因为但凡不属于自己人,一律不可信!” 曲岩目光一闪,惊讶的看着白琰。 好一句一律不可信,公子看的还真是通透。 “莫非这信陵君要对公子动手?” 曲岩沉声说道。 白琰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道:“或许,不确定!” “不过有件事,你可以想一下!” 曲岩道:“何事?” 白琰顿了顿,道:“这些天,信陵君一直在盛情邀请我前往魏国!” 曲岩一怔,道:“这是好事啊,证明他信得过公子,想靠拢公子。抓住这个机会,信陵君必然会全力相助公子,如此一来,公子在赵国就好办事多了!” 白琰不置可否,又道:“可是昨天,赵王当着信陵君的面,似乎也有邀请我的意思。虽然没明说,却要我在三天之内给出一份强国之策。这份国策,若能强大赵国,则赵国退兵,我可以不死。反之,我死,秦赵鱼死网破。你察觉到什么?” 曲岩的眉头,瞬间紧紧锁在一起。 他看着白琰:“如此,公子无论如何,基本上离不开赵国!” 白琰微微点头,笑道:“没错,要么死在赵国,要么留在赵国。若你是信陵君,会怎么办?” 曲岩内心骤然一寒。 他自问,若他是魏无忌,此刻必然会无论如何,想尽办法先拉白琰进入魏国。 可是,白琰来这里的目的,真的是去魏国吗? 去魏国也好,留在赵国也罢,这都不是白琰的目的。 如今,倘若只是面对一家的招揽,他还能虚与委蛇,可两家同时抛出橄榄枝,这选择题就出现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各种矛盾。 很多人,无论表面上对你是威逼还是理由,但当你放弃他那根橄榄枝的瞬间,面对你的都只有杀机。 想到这里,曲岩似乎明白白琰的意思了。 难怪他要如此紧急召集自己。 或许,从昨天赵王说出那番话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他的身不由己。 以前是热情招待他们的信陵君府,也是整个赵国最庇佑他们的地方。 如今,却转瞬间化作了索命的囚牢。 一家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在信陵君府,一个两个出来容易,想全部出来,怕就是痴人说梦了。 这信陵君府,现在已然是一只吞噬一切的老虎。 第570章 燥热难耐 “公子难道想先下手为强?” 沉吟半响,曲岩语气逐渐冰冷下来。 他乃是鬼谷传人,从来都只有他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时候,还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利用他。 同样,他也是公孙家的人,谁敢妄动公孙家的人,他定要谁生不如死。 如秦国,如今已经面临亡国之危。 一个国家他尚且能够对付,更何况一个区区信陵君? 什么所谓的战国四公子,听着名声不小,但就算全盛时期他也没放在眼里,只当做一枚棋子使用。 如今,信陵君不过是一个有家不能归,有国不能回的落寞公子,即便身边还有不少力量,又能算个什么东西? “这倒是不必,若无意外,我不希望创造意外。但你要提前做好准备,真发生了意外,我希望出现更大的意外!” 白琰摆摆手,驳回曲岩的意思。 曲岩一怔,沉思片刻,明白了。 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间,隔壁一阵砰砰砰的声音,那叫声似乎又更大了。 销魂蚀骨的声音,但凡是个男人听了,要说没点感觉都是假的。 白琰也是男人,曲岩也是男人。 白琰眉头微皱,朝着旁边看了过去。 曲岩也朝着旁边看了过去,却是嘴角微微扬起。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琰,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为何非要选在这个地方?” 白琰只觉小腹一阵火气直冒。 他可不是什么所谓的柳下惠,也不是那些别人小说或者影视剧中的正人君子。 什么逛青楼,看到青楼里的女人,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些都是胡扯,胡说八道。 对于青楼女子,有洁癖的人无法顺从环境是真,但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除非是太监。 只能说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洁癖抵挡了一切想法,而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没钱挡住了所有的想法。 白琰或许是属于第一类,所以他皱眉,可这不代表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嘿嘿,赵国就是这样的地方!” “秦国的酒楼,赵国的娼馆,这可都是天下有名的地方,入乡随俗嘛!” 曲岩咧嘴一笑道。 白琰瞪了他一眼,这算哪门子的入乡随俗? 要是那一天,自己去官府走一走,还非得跑去牢房里坐一坐呗? “公子,我可听说了,你和少夫人还没行房呢,要不今晚上体验体验?” 突然,曲岩凑到面前,一副不坏好意的模样道。 白琰眼睛一瞪,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尊卑之分。 不过想了想,这曲岩虽说是公孙家的人,但实际上也不能算是公孙家的人。至少不能算是下人。 当年,他选择跟随白起,可不是来做公孙家下人的,而是一个门客,幕僚。 严格来说,他们并没有上下关系,有的只是多年来,深的不能再深的合作关系。 人家曲岩也是从来不辜负公孙一门,所以才打死不离不弃。 否则,在这树倒猢狲散的世界上,哪怕是下人都不知道跑了多少了,一个门客而已,人家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牵连,说走人就走人,你能如何? 跑到别的地方,人家有足够的实力,照样一呼百应。 甚至以曲岩的实力,去往任何一国,混个三公之位都是轻而易举。 就他们这样的关系,曲岩拿他开玩笑,再正常不过。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 白琰收回目光,嘴角微微扬起,突然笑道。 “那怎么可能!” “我可没在这里面玩乐的兴趣!” 这一下倒是曲岩有些不自然了,摆摆手,笑道:“只是刚进入赵国,不得不佩服这赵国的不同!” 白琰一怔,笑道:“有何不同?” 曲岩四处看了看,笑道:“要说百多年前,这天下是没有娼馆这种地方的。说起来,这娼馆还得从百多年前的齐国说起!” “当年,齐相管仲富国强兵,就曾建立一阙阁,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 “结果,这女子越汇聚越多,最后总要找点事做。一开始,阙阁也只是阙阁,可后来,不知为何,到赵国后就慢慢形成了娼馆!” “这赵国就是擅长仿造别人,当年秦国打遍草原无敌手的手段,还有这齐国的赚钱方式,以及最大名鼎鼎的邯郸学步!” “偏生无论学什么东西,他们都能学的似是而非!” “秦国的手段,他们能弄成胡服骑射。这齐国的阙阁,本是一种酒楼,以供齐鲁无数学子讨论学术的地方,被他们搬过来,反而成了娼馆!” “不过细数下来,除了邯郸学步怪模怪样,令人笑话之外,这胡服骑射让赵国强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这娼馆的变化,带来的收益,也让赵国一跃成为强国。啧啧,你说这赵国是不是很神奇?” 白琰听着,不由点头。 还真不得不说,这赵国的确喜欢模仿别人,而且模仿就算了,几乎都能超越。 当然,邯郸学步除外。 正想着,隔壁那销魂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白琰只觉浑身一阵燥热。 想想,自己好像也好久没碰女人了。 这身边每日有大美人陪着就算了,好歹还算没有越轨。 可今天倒好,再这样下去,他还不得爆了。 一般人,看看片子都得火热缠身,他这可是身在局中。 “好了,不与你说这些了,你尽快想个办法!” “我大概还能再拖五天!” 白琰苦笑一声,突然长身而起,一脸无奈。 “公子要走?” 曲岩连忙起身笑道。 “不玩会儿?” 见白琰不说话,曲岩又叫道。 白琰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瞪了一眼。 这家伙是在诱导他犯罪! 见他目光,曲岩咧嘴一笑,不说话了。 直到白琰离去,曲岩这才嘿嘿笑了笑,一脸无趣,道:“真是妄为少年郎!” 说着,他独自来到床榻上一躺,闭目养神,听着外面的喧嚣,还有隔壁的声音,似乎异常销魂,异常相守。 对这一幕,白琰当然是察觉不到的。 一直离开翠玉仿,甚至回到信陵君府,白琰还是有种心跳加速,燥热难耐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男人憋得太久不释放,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572章 坐不住了 “啊!” 蒙雪俏脸瞬间一片通红,一抬头,白琰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然而,还是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她这一声惊呼都没落下,嘴唇骤然一紧,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堵住。 那一刹那,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蒙雪只觉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被从胸膛里面吸到喉咙。 他好粗暴! 蒙雪本能的想要反抗,想要挣扎。 但随着身体一阵僵硬,她放弃了,反而缓缓闭上眼睛,仿佛一朵鲜花,任君观赏或者采摘。 白琰在疯狂索取,内心一阵阵咆哮。 自己在干吗? 这么点诱-惑就受不了了? 不是说好重新成亲再慢慢圆房的吗? 管他呢! 谁还接受这个时代的礼仪束缚? 有些事,不发生则已,一发生便注定一发而不可收拾。 索吻不知多久,两人身上都已经燥热到了一定极限,似乎把寒冷的动弹都给融化了,刹那几年春暖花开。 白琰松开蒙雪,一把懒腰抱住,来到屏风后面。 绫罗散乱,掉落在地。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 哗啦啦的水声洗涤一切,翻云覆雨的声音响彻不绝。 这一夜无限美好! 这一晚,前所未有的体验。 次日一早,白琰又有醒来,只觉怀中温暖不绝。 以前两人分着被子睡,如今,却裹在一起。 那奇妙的触碰感,即便此刻,依旧宛如电流一般不断传遍全身,让人有种浑身酥酥麻麻,无力起身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要起身呢? 白琰笑了,再次闭上眼睛,封闭视觉,以触觉的感受,慢慢享受着这一切。 这一刻,白琰想到前世的流行网络的一句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能自律,只能说诱-惑不够。 曾经只当做一个笑话,如今才发现,这个笑话如此真实。 自己竟然连这点美色都抗拒不了。 可是反应过来,这特么就是自己老婆,干嘛要抗拒呢? 脑子有包吗? 难怪感觉如此与众不同,以前一起玩的,都是别人没嫁人的老婆,这还是第一次和自己老婆一起玩耍,这种感觉能一样才真是奇怪了。 又躺了一个时辰,外面的其他人都相继起来了,蒙雪和白琰也濑不下去了。 两人起床,穿戴整齐,蒙雪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起床被,亲自动手清洗。 这些床被,谁都不能动。 没错,谁都不能动。 那一片嫣红,岂能让别人看了去? 只是有些事情瞒得住,但有些事情注定瞒不住。 或者说有些人注定瞒不住。 看着她奇怪的坐姿,走姿,芈沁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一天下来,一向安静和蔼的芈沁,脸上突然增添了无数的笑容。 甚至还要求府上弄来一只大公鸡,亲自炖了给蒙雪补身体。 蒙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白琰却仿佛知道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增多了许多。 晚间,院子中,白琰和蒙雪一身大氅,依偎一起。 识相的人,早就已经各自回到房间。 唯独某些不自觉的人,非要在后面看着,一脸的不高兴。 似乎两人的目标都彻底转移了,以前的争斗都消失了,此刻就只管站在那里,藐视着某些狗男女。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琰弟,这么冷的天,雪又下了,为何还在这外面吹冷风呢!” 话音落下,院子中前前后后死人一同抬头看去。 蒙雪小脸有些发红,连忙离开白琰的怀抱,低着头静静坐在原地。 白琰则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魏无忌已经走了进来。 “原来是魏兄,魏兄这么晚不歇息,莫非有什么事?” “来,客堂请!” 说话间,白琰迎着来人走去。 白琰和魏无忌走到客堂前,只见客堂里面的两女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白琰倒也不在乎,迎着魏无忌,两人先后坐下。 此时的魏无忌,对待白琰,依旧一如既往的热情,仿佛两人本身就是亲兄弟一般。 可是,白琰却明显捕捉到他眼角深处的一抹寒冷。 很显然,昨晚上死的某个人,已经引起魏无忌的注意。 或许魏无忌今天一直都在等待自己拜访。 可是,他并没有拜访,所以,现在的魏无忌来了。 “听说昨晚琰弟出去了?” 刚坐下,魏无忌微微一笑,突然说道。 “没错,昨晚出去四处走了走!” 白琰也不否认。 很显然,魏无忌这是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接下来,他想说些什么? “走走?” “看来琰弟对这邯郸城的娼馆还挺好奇,随便走走都能走到翠玉仿!” 魏无忌再次一笑,说话间,他目光中的热情似乎慢慢退去,隐隐间带着一抹凝视。 没错,白琰猜对了。 他的确坐不住了。 这一整天,他都在等待白琰去找他,给他编制一个理由,一个让下面的人回不来的理由。 可是并没有等到。 现在他来,当然不是为了问这个理由的,他就是想让白琰知道,想慢着他做事,痴心妄想。 白琰一怔,倒是有些惊讶,这曲岩的尾巴,竟然扫的这么不干净。 不过很快的,白琰又反应了过来。 这有些事,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是偷偷摸摸的,谁能弄得那般干净? 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了。 “嗯,还不错!” “这翠玉仿不愧是邯郸城最热闹的地方,里面装潢摆设一绝,酒美人更美。要不魏兄,改日咱俩一起?” 白琰微微点头,一副十分向往的姿态笑道。 魏无忌死死的盯着白琰,只见白琰神态轻松,似乎都没发生过一般。 好个轻描淡写的人物。 魏无忌哈哈大笑,摆摆手,道:“若来日有机会,咱兄弟二人同去便是!” 说话间,这个话题似乎揭过了,魏无忌看了看一旁坐着的两个女人,似乎是在迟疑什么。 白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但白琰可没有避开别人的想法,而且这还是自己人。 “魏兄有话但说无妨,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不打紧!” 回头,白琰目光看向魏无忌,轻笑道。 第573章 监视院子 东山月和王紫嫣恶狠狠的瞪了魏无忌一眼。 这家伙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是不能光明正大说的? 这白琰去娼馆的事情都说了,难道还有比这不可告人的吗? 想到这里,两女对白琰有些愤恨。 这身边这么多大美女,难道还比不过娼馆那些残花败柳? 不过白琰后面这句话倒是挺不错,挺得人心的。 “也罢,也罢!” 魏无忌轻轻一笑,回头继续看向白琰。 沉吟片刻,魏无忌的脸上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看着白琰,低声道:“不知这赵王吩咐之事,琰弟准备得如何了?” 白琰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来了!” 很显然,这才是魏无忌前来的目的。 如果猜的没错,接下来他要说的便是提早前往魏国之事。 想着,白琰苦笑,摇头道:“魏兄,这赵王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啊。说不好,这就是掉脑袋的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 “莫非魏兄有什么想法?” 魏无忌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查看白琰的神情,想看出一些什么。 不过,对于他的打量,注定他要失望。 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转移目光,笑道:“如此说来,此番怕真是要危机四伏了!” 说着,魏无忌话锋一转,道:“琰弟,要不咱们准备准备,明日,或者明夜,咱们离开赵国,前往魏国!” “琰弟放心,魏国那边,为兄自会打理一切,定不让琰弟为难!” 说话间,一切就如白琰所料,魏无忌终究还是把这件事情给提上日程了。 曾经,白琰所言,拖上个几个月,等魏国那边走上轨迹再过去,他答应了。 但现在,他绝不可能答应。 夜长梦多,几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甚至不需要几个月,多几天的时间,白琰都可能被赵国强留。 魏国在与秦国和赵国的争抢中,显得太过无足轻重,他只能不惜一切,抢夺先机。 哪怕前天赵王的警告还犹在耳边,他也只能不管不顾。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母国更加重要。 但凡能帮助母国的人,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网罗。 “明天?” “魏兄,这赵国怒火尚未平息,未免有些太过仓促了?” 白琰眉毛微挑,一脸严肃道。 “琰弟,休怪为兄着急,事关琰弟的生命,为兄不得不急啊!” 魏无忌语重心长道。 “可是魏兄想过没有,若无法平息赵国怒火,秦国一旦灭了,魏国将会遭受何等结局?难道这是魏兄所愿意看到的?” 白琰又道。 说话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这里,顿时让魏无忌沉默了。 是啊,按照白琰的预判,这赵国怒火无法化解,赵国第一个就不会放过秦国,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再说不惜。 可是秦国灭亡了之后,他的一切计划都会被打破,到时候,白琰去魏国还有用吗? 可是,真要把白琰留在这里? 到时候,自己还能把他带走吗? 进退两难的局面,瞬间将魏无忌难住了。 如今魏国的态度,在六国联军中,或许还能起到一点作用,但要说对大局而言,那是无足轻重的。 所以,赵国的态度很重要。 这是不可忽视的。 “这样,魏兄,再给白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无论如何,白琰定要赵国退兵。到时候,咱们再去魏国!” “当然,白琰若连赵王都说服不了,又何德何能能帮助魏国壮大,倒不如死在赵国来的干净。” 白琰又说话了。 魏无忌目光闪烁,看着白琰。 他不可否认,这白琰的口才,当真举世无双,一字一句,简直令人无法反驳。 这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再说下去,或许就得翻脸了。 有些事,或许还得用实际行动来表明一切才行。 这一页,魏无忌的拜访终究无果而终。 然而次日,这院子中的气氛却发生了变化。 床榻上,白琰和蒙雪还在相依入睡,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白琰和蒙雪相继醒来,蒙雪一如往常,将头埋在白琰怀中,并不抬头。 白琰翻身起床,套上衣服,穿戴整齐。 那边,蒙雪也换上了一身衣服,此时,两人这才向后走出。 在外面,张大通拄着柺剑,静静的等待着,直到白琰出来,他这才看向白琰。 “何事?” 白琰问道。 张大通没有说话,不过目光却朝着外面看了看。 白琰放眼看去,只见此时,院子中已经汇聚了一堆的人。 公孙家唯一的主事高手,张大通。 东山月和他身边的老人高手,老鹰眼。 夏无且夫妇,还有站在一旁的儿子,以及怀中襁褓内的婴儿。 芈沁和公孙玉儿母子两人。 王紫嫣和小芹主仆。 关山君派遣过来随身保护的五大高手,阿三到阿七等人。 包括白琰和蒙雪在内,共计十八人,如今全都住到了这个院子里面,并且汇聚了过来。 众人的眼神都有些冷,看着外面,似乎是在警惕什么。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围拢了百十个剑客高手。 没错,就是百十个剑客高手,全部来到院子外,或坐或立或者行走。 他们好像就是随处散步,但对院子中的一切,早已经监视起来。 都说信陵君广招门客,手下门客三千人,高手才子无数。 显然,此刻正是信陵君展现力量的时候。 这些虽然只有百人,但无力绝对胜过千军。 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白琰见状,眼神也逐渐冰冷下来。 看来,这魏无忌还真是越来越坐不住了。 这么快,竟然就把手段搬出来了。 这是想给自己难看,逼迫自己吗? “传令下去,该干嘛干嘛,别如此紧张,出不了大事!” 回头,白琰看向张大通,柔声笑道。 张大通目光闪烁,应了一声,退下了。 在白琰身旁,蒙雪小手不由握住白琰的大手。 此刻,别说她不傻,就算傻也能看得出来,这白琰和信陵君之间,怕是已经没了往日的热情了。 这是一种逼迫啊! “好了,没事!” 似乎能感受到蒙雪那不经意间的紧张,白琰柔声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柔声说道。 第575章 你放屁 “呼……呼……” 赵王被廉颇倔强的脾气气的是面红耳赤,深呼吸好久,终于压下这股怒火。 在他国使臣的面前,他可不想朝堂弄得乱糟糟的,这不纯属惹人笑话嘛? “白琰,你有何想法?” 平复心中怒气,赵王看向白琰,语气尽量柔和道。 一直以来,面对廉颇的各种刁难,白琰就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除了微笑还是微笑,既不说话,也不表态。 直到这一刻,赵王问话,白琰终于有了态度。 “回禀王上,白琰不是辩士,而是使臣,不想与老将军辩!” “当然,老将军若执意想说些什么,白琰身为晚辈,静静的听着便是,就当凝听长辈的训斥,绝不自脑!” “毕竟廉颇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白琰很清楚,如此刚正不阿,为国为民为家的大将忠臣太过少见。无论说些什么,都是为我赵国,此乃赵国之幸。能被如此长辈训斥,同样是白琰之幸!” 白琰上前,拱手作揖,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一怔。 啥,不辩了? 你一个出国使臣,在他国朝堂上,你说不辩就可以不辩? 不辩你算哪门子的使臣? 还有,这使臣和辩士,什么时候能脱离开关系了? 虽说没人规定使臣就是辩士,但千百年来,但凡出使着,无不是能言善辩之辈。 这一类人,通常都被称之为辩士。 所以,在人们的印象中,辩士不一定能做使臣,但做使臣的绝对是辩士。 如白琰这般把辩士和使臣区分开来的,还真是天下少见。 关键是这家伙说些什么? 不辩,要听长辈训斥? 这要每个使臣都这么说,那还出使个屁啊? 不过很多人都没抓住白琰话中的重点,倒是不远处,一直默默无言的名仕毛遂,眉头微微一挑。 好一句王上,好一句我赵国。 这白琰果然机灵,这么快就顺杆往上爬了。 一个人能变得这么快,也真是天下少有了。 毛遂有些无语,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和毛遂的无语不同,另一边,距离白琰不远,魏无忌也听出了白琰话中的意思,眼神顿时微微一寒。 这是什么意思? 称呼从赵王变成了王上,是不是还想直呼我王? 现在就连我赵国都出现了,这算是在两方选择中表态吗? 作为出题者,赵王同样也听出了白琰话中的意思。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白琰的变化。 当日,他虽然没有开口让白琰加入赵国,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显然,白琰反应过来了,而且已经同意。 接下来就是真正考验白琰的时候到了。 “老将军啊老将军,你看看人家一个少年郎,再看看你!” 心情大好,赵王摇头笑了笑,随即故作无奈的看向廉颇。 那表情,似乎是说,你咋就不如人家这么会说话呢。 廉颇一急,看着这以退为进的白琰,差点没气的吐血。 这小子尽会捡好听的说。 被他这么一说,分明是他来祸害赵国,结果反倒是成了自己胡搅蛮缠。 不过真以为这好话对自己有用吗? 廉颇深吸一口气,拱手对着赵王道:“多谢王上成全!” 赵王也没再多说什么,似乎是允许了两人的论道。 不过在论道之前,赵王还是招了招手,道:“白琰,你那东西给寡人看一看!” 白琰闻言,应了一声。 很快,赵王召见,张大通亲自捧着盒子进来。 由寺人接过,打开,最后把这些竹简一卷接着一卷送到赵王面前。 白琰此番国策,共计抄录了十卷竹简,算不上多,但也算不上少。 “你们慢慢论,寡人先看看!” 赵王似乎无意听他们论道,又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接着认真看起竹简上的内容。 这一看,他的瞳孔顿时放大,从第一行字开始,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群臣看了看上面的王,又看了看下面一副苦大仇深看着白琰的廉颇,都有些懵逼。 “这搞什么?” 双方大臣论道,王却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竟然都不参与,这道还怎么个论法? 廉颇似乎也有些说不出话了,他论道是论给王听的,让王改变注意,别听白琰的鬼话。 结果倒好,这论道的机会是抢到了,王却不听了。 他们论来还有意思吗? 廉颇呼吸有些沉重,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忿。 王那里他是管不了了,再次一抬头,看着白琰那笑眯眯的表情,只觉这家伙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东西。 这分明是来祸害赵国的啊! 才来赵国多少天? 才见过几次赵国的王? 瞧这王上,都被他迷失了心智。 “白琰,我问你,秦国存留,于我大赵有何好处?” 一声呵斥,廉颇咬牙切齿,指着白琰喝道。 他声音很大声,似乎想扰乱上面看书的赵王,让赵王看不下去,好听他论道一般。 然而,赵王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只是瞬息间,他已经被白琰的国策吸引,哪儿还去管廉颇? “老将军,晚辈可以如实回答吗?” 白琰微微一笑,看着廉颇拱手笑道。 “你说!” 廉颇冷冷道。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面对白琰这笑脸,他是怎么看怎么想打。 这家伙笑得太欠揍了。 至少在廉颇这里,简直十分欠揍。 “也罢,那就说说白琰的观点!” “秦赵本是一家分离的两兄弟,前人就秦晋之好,谈的可不仅仅只是秦晋的交情,更是秦晋的关系!” “当年,赵国先祖与秦国先祖便是同出一脉,嬴姓一族,同为赵氏,说一声亲兄弟不过分?” “如今兄弟相残,亲者痛,仇者快,鹬蚌相争,两虎相斗,何时是个结果?” “秦国若存,必能全力庇佑兄弟赵国。敢问廉颇将军,秦国何时对不起赵国了?” “难道这秦赵的战争,不是赵国挑起的吗?” 白琰微微点头,随即慷慨道。 “你放屁!” 然而,白琰话音刚落,廉颇毫不迟疑就是一声呵斥:“你可真能胡说八道。这秦赵交战,迟早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两国战事,难道真是你一个小娃娃红口白牙就能说的干净的?” 第576章 投奔赵国 朝堂之上,群臣看着愤怒的廉颇,都是一脸无语。 这廉颇简直就是一军中,口口声声喊着跟人论道,一开口就是粗言,仿佛市井吵架一般,一点朝臣的样子都没有。 也亏得这白琰还能忍得下他。 这一刻,就连同殿为臣的赵臣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过赵王不说话,大伙儿也不说话,倒要看看他想闹到什么地步。 白琰同样一脸无语,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这廉颇,说话虽糙,但越是这种糙话,越是让人无法反驳。 好在白琰也没想过和他硬碰硬。 争辩这种东西,讲的就是一个弯弯绕绕的辩,谁真要认真,那就输了。 “老将军说得对,晚辈有点不知好歹了。以老将军的年纪,吃的盐比白琰吃的米还多,白琰这三两下,在老将军面前岂非班门弄斧?” “可是老将军,你这话就有些不对劲了。就因为秦国打过赵国,您就非得与秦国不死不休。那白琰提个意见,咱们不妨先退兵,灭掉魏国,再灭韩国如何?” 白琰还是那贱兮兮的笑容,看的廉颇咬牙切齿。 此话一出,朝堂上一阵惊愕。 灭魏国韩国? 这跟人家有毛线关系? 廉颇同样被白琰说的一愣,冷冷喝道:“灭秦与灭魏韩有什么关系?” 白琰拱手笑道:“当然有关系。难道老将廉颇忘记当年围魏救赵的典故了?” “想当年,这魏国称霸天下,横贯八方,那是何等无敌,何等威风?” “若没有齐国围攻魏国都城,这赵国早就让人家魏国给灭了。你说,这个仇该不该报?” 人群中,魏无忌眼神一寒,差点没站出来斥责。 不过他稳住了。 这白琰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让他心里很不畅快。 得亏这里是赵国朝堂,否则他岂能容忍? 此刻,魏无忌也看出来了。 这白琰怕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自己回魏国,一切都只是敷衍罢了。 想到这里,魏无忌也不禁跟廉颇一般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 只不过两人一个选择了沉默,一个选择了咆哮。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见白琰旧事重提,廉颇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这简直就是在混淆视听嘛! “哎哎哎,老将军莫要生气,白琰还没有说完呢!” 白琰见状,嘴角浮现一抹轻笑,一抬手,又道:“还有这秦国。为何要打赵国?” “理由很简单呐,若没有当年韩国的郡守转移领土交付赵国,挑起秦赵之战,如今的亲兄弟,岂能打的你死我活?” “这份仇总是要报的?” “说起来,这些仇,那个不必秦赵的仇恨来的大?” “可是这又如何?” “赵魏韩三兄弟,三家分晋一家亲。即便是打的你死我活,如今赵国遇到危险了,不也是魏国拼死相救?” “什么叫做兄弟?” “这就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难道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坚不可摧的兄弟情谊吗?” “若老将军不服,魏兄就在这里,你就说,此番赵国得以存活,是否是兄弟魏国出手相助?” 白琰嘴上说着不辩,然而这一开口,就跟开了机关枪似得,哒哒哒说个不听。 “你……” 廉颇一脸涨红,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没不知如何反对了。 “老将军啊老将军,同样都是兄弟。今日赵魏联手抗衡秦国,难道您老人家就忘记了,昔日匈奴胡人联手攻打赵国,是谁帮助赵国的?” “秦国啊!” “天下之大,连周天子都不发一言,是秦国派兵相助,与赵国生死抗敌,难道这些,老将军都忘记了?” “还有,当年赵国变法,是谁支持的赵国?” “也是秦国啊!” 难道今日的仇恨,就该掩饰昔日的兄弟情义了吗? “你……你你你……” 廉颇一阵语塞,被白琰这一怼,他丝毫没有发现,话题都已经被白眼带的跑偏了,只是根本无言以对。 “你闭嘴,口口声声提这两国恩恩怨怨。老夫与你论的是这两国的恩恩怨怨吗?” 廉颇气的直喘粗气,胸腔上下起伏,伸手颤抖的指着白琰。 “那不知老将军想说些什么?” 白琰见好就收,一副尊敬的态度。 廉颇冷哼,道:“老夫与你论的是国防。你口口声声说为我赵国,敢问你为我赵国做了什么?” “说到底,你就是在辩,你只是想救秦国罢了!” 众人一脸无语,有些不敢直视。 这老将军还真是逮啥说啥。 谁不知道列国使臣都是为了自己的国? 难道还真是眼巴巴跑来为了赵国? 这不纯属开玩笑么? 可谁都不会说出来,也就这老将军,搞得大家都跟傻子似得,非要说出来。 这样一说,还让人如何狡辩? 白琰也是一阵语塞。 就说这廉颇正义之士,直来直往,一般歪门邪道辩不过吗。 这不,直接就掐中了他的死穴。 好在他早有准备,否则还真要无话可说。 “哎,看来在老将军眼里,白琰还是一个辩士!” “也罢也罢,辩士就辩士!” “不过白琰很想问问,这天下,有哪国辩士跑到列国游说,还非要拖家带口的?” “这是怕死的不够多,还是绝种的不够快?” “敢问老将军,若换做是您,您会带上您的一家子前往他国游说吗?尤其是在这生死时刻!” 白琰摇头叹息一声,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廉颇一怔:“何意?” 白琰笑道:“如今,我白琰一家上下尽在赵国。俗话说得好,这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这家带过来了,甚至连根我都带过来了。你觉得如今的白琰,当是秦人还是赵人?” “你说,白琰如今是该为赵国着想,还是该为秦国着想?” “若无这份助赵之心,敢问上将军,白琰能拖家带口的来吗?” 又是一番话,此言一出,廉颇再次哑语。 是啊,听闻此次这家伙前来,好像还真是拖家带口的。 这是想说明什么? 是想说明,他不是来为秦国游说的,而是来投奔赵国的吗? 似乎也只有这么个解释啊! 第578章 再无后顾之忧 “白琰拜见王上!” “还请王上为白琰做主,王上给白琰一个机会,报仇雪恨!” 白琰拱手作揖,话锋一转,向赵王请命。 群臣目光一闪,本能的朝着白琰看来。 这家伙,还真是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 没人在这个时候说话,他们的心都很乱,这一刻,不知道是该准备看秦国的笑话,还是该质疑白琰的真假。 场中,唯有一人,此刻气的浑身躯体都在颤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无忌。 白琰终究是做出了决定。 可他并没有选择前往魏国,而是选择了留在赵国。 这不是他能允许的。 白琰不仅仅是在戏弄他,利用他,更是欺骗了他。 这个人,从来就没想过听从自己的安排前往魏国。 魏无忌愤怒,痛恨。 可是在这赵国朝堂上,他注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站着。 “好,白琰,寡人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寡人不给你任何爵位官职,但可让我赵国文武群臣听令与你。只要你有要求,满朝文武务必全力配合,谁敢捣乱,寡人定将其重重严惩!”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如今我大赵遭受战火荼毒,民不聊生,百废待兴!” “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你若能以最小的代价,安定我大赵内部,寡人可以许诺,听你一言,退兵!” “然,一个月后,你若还不能达到寡人的要求,寡人可就不得不怀疑你的二心了。届时,后果你该清楚!” 就在这时,赵王的声音再次传来。 群臣一惊,猛地抬头看向赵王。 这是什么意思? 这算是认下白琰了吗? “王上!” 廉颇再次开口,虽然他有些无话可说,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不愿意放弃。 “够了,寡人心意已决,谁也不可放肆!” “老将军,你若是不信任白琰,寡人让你监军可好?” 赵王抬手,阻止廉颇说下去,猛地转头,看着廉颇,冷冷说道。 廉颇脸色一阵阴沉,看着赵王,他知道,这一刻或许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哎……” 大袖一甩,廉颇一脸无奈,似乎十分愤恨,转过身去,背对着赵王,也不行礼,只是叹道:“老臣尊奉王命,只盼有一天,王上莫要后悔才行呐!” 赵王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对廉颇这无礼的举动十分不满。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 这件事的话题,似乎到此就算结束了。 接着又是一番朝议,白琰虽没有官爵在身,如今却也有了出入朝堂,参与朝议的资格。 对于诸多朝议,也不知赵王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能在最后问取他的意见。 好不容易熬到朝会结束,就在群臣告辞离去时,白琰突然请命留下。 不仅仅是他留了下来,就连魏无忌,也被他叫住,留了下来。 “王上,白琰还有一些私事请求王上做主,另希望魏兄能帮忙一二!” 此言出,赵王留下了,被赵王一眼望去,魏无忌也只能留下。 群臣该走的都走了,待得整个大殿空虚,赵王方才看着白琰,默然道:“你还有何事?” 魏无忌看着白琰,心中突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白琰把自己留下来了,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莫非…… 想着,魏无忌的内心更加寒气逼人。 “回禀王上,赵国邯郸,白琰一家初来乍到,尚无落脚之地。虽有魏兄热情款待,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如今,白琰举家来投,只盼王上能赐予一个安身立民之所!” “同时,今日之言,难免得罪于人,他日为我大赵建功立业,必然遭人窥视,危机四伏。还盼王上能调遣些许力量,保白琰一月平安,多谢我王!” 没有理会魏无忌冰冷的目光,白琰对着赵王拱手作揖,郑重其事道。 赵王眉头微皱,看了看白琰,又看了看魏无忌。 这赵王虽不如秦王稷那般天下枭雄霸主,可也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 很多其他人能看得出来的问题,他不可能一点也看不出来。 像信陵君,看起来被他赵国十分款待,但这样一个外来的公子,他岂能毫不提防? 可以说,信陵君府发生的一举一动,没人比他更加清楚。 他知道信陵君看重白琰。 也知道这信陵君不是一般人物,能让他如此看重,足以体现白琰的能耐。 所以,他给了白琰的机会,就是想拿下白琰。 甚至此前,还专门警告过信陵君一次,让信陵君消停一点。 此刻看来,明显是他挖墙脚成功了,这信陵君可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物。 如今,白琰一家老小尚且在他府上,真要让他回去,指不定就得发生什么。 没发现此刻,这魏无忌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眼神已经冰冷到极点了吗? 想着,赵王微微点头,挥手道:“白琰说得对,的确该安个家了。两位稍等,寡人这就吩咐下去!” 说话间,赵王也没让两人离开的意思,而是招了招手,很快一个寺人来到赵王身边。 赵王低声吩咐了几句后,那寺人离去,赵王不再说话。 这一等就差不多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那寺人前来复命,此时,赵王方才若无其事一般看向白琰和魏无忌。 “好了,两位就此下去!” 赵王挥了挥手道。 魏无忌心中一颤,这么长时间过去,看来,这白琰的家人已经悉数离去了,这是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留啊。 把自己留住,在自己号令传达出去之前,利用赵国的优势,直接化解自己的一切准备。 他看向白眼的目光更加冰冷了几分,才发现,自己似乎又小瞧了这位。 倒是白琰,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所想,与魏无忌相差无几。 看这情况,家里人应该都离开信陵君府了。 不在信陵君府,基本上就摆脱了潜在的危险,而且有赵国精锐护着,以后,他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至少不会受制于魏无忌。 两人心中闪过不同的念头,同时抱拳拱手,应诺一声,告辞离去。 第579章 新家 “琰弟,你可真是好心计啊!” 赵王宫大门前,两辆马车前,魏无忌对着白琰拱了拱手,一脸笑意。 只是这笑意隐隐有些冰冷,而笑容之下,隐藏更多的还是怒火。 他如此看重白琰,费尽心思,百般招揽,坦然相待。 然而,面前这个人却辜负了他,他心中的怒火,只有他自己明白。 “哈哈……魏兄过奖,只是有些事,不是人为所能控制。时势造英雄,顺应时势方为正道!” “在此,白琰有一言,不知魏兄愿听否!” 白琰打了个哈哈,看着魏无忌,依旧不减之前的客气! “何言?” 魏无忌放下双手,垂直而立,默然道。 “白琰虽无法满足魏兄,但助魏之心不见!” “无论这秦国的结局如何,如今的赵魏韩终究是三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无论将来的三家面临的是秦国,又或者齐楚,唯一的办法都是携手共进。” “所以,赵国需要休养生息,壮大自身。魏国同样需要休养生息,壮大自身,片刻不得停歇!” “白琰曾经所言,强魏之法不变,如今同样需要用在赵国身上。只盼今日过后,魏兄能利用在魏国的力量,大成我赵魏两国盟约,共同携手,共同壮大,以后方能进可攻,退可守,届时何惧列国?” “在此,白琰只盼魏兄莫要意气用事才好!” 白琰继续拱手,微笑道。 魏无忌目光一闪,嘴角笑容更加冷冽。 “琰弟放心,该怎么做,为兄还不糊涂!” 冷笑声中,魏无忌终于拱了拱手,随即转身踏上车帘。 伴随着一道轻斥声响起,马蹄踏地,车轮滚滚,魏无忌离开了。 一旁,一个寺人上前:“白琰公子,王上吩咐,送公子回家,请!” 白琰回头,看向一旁的马车。 这是魏王赐予的马车,以后这寺人将会是他的贴身车夫,至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这寺人将会随时伴随着他出行一切场面。 不得不说,赵王的这份恩赐还真是有点大。 古往今来,除了君王,还真没那个臣子敢用寺人的。 不过这或许也算不上一种恩赐,说是一种监视也未尝不可。 “走!” 白琰微微一笑,踏上马车,也离开了此地。 马车摇晃,白琰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方才魏无忌那一脸冰冷的笑容。 看来此番之事,注定要在魏无忌的心口上扎根,挥之不去了。 白琰有些无奈,平白无故,终究又得罪了一个人。 不过他不在乎,只盼着这魏无忌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才好。 否则,他真要做出什么蠢事,那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 脑海中一道道思绪不断闪过,在马车的摇晃中,不知不觉,白琰已经来到一座府邸面前。 “公子,到了!” 寺人的声音传来,让白琰从思绪中醒来。 掀开帘子,只见府邸前面早已站满了人。 芈沁、公孙玉儿、蒙雪、王紫嫣、东山月、张大通、老鹰眼、阿三、阿四、阿五、阿六、阿七、小芹、夏无且、夏夫人、夏麟、还有襁褓中的婴儿夏玉房,全都在这里。 此时大雪已经停下,但地上还有厚厚的一层积雪。冷风席卷,依旧寒冷。 白琰下车,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这座没有挂牌匾的府邸。 虽然不如魏无忌的府邸那般辉煌,却也不小。 里面还有两三个老仆,此刻也全都汇聚出来。 显然,这座府邸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住了,但因为是官邸,一直都有人打扫着。 这想必就是自己的新家了。 白琰下车,柔声一笑,朝着众人迎接上去,道:“来都来了,为何不进去?” 众人看了看后面的府邸,没有说话。 很显然,他们都在等待白琰。 白琰不来,谁又能擅自乱来? “公子,以后这里便是公子的府邸。王上已经下令,牌匾不日便道。” “稍后更会调遣百名甲士前来日夜守卫。若是公子还需要奴仆之类,王上再行调遣。当然,若是公子想自己挑选买卖也是可以的!” 身后,那驾车的寺人上前,躬身笑道。 “知道了,劳烦了!” 白琰微微一笑,对张大通招了招手。 张大通上前,从怀中掏出三块碎金递给白琰。 白琰伸手接过,转身递交给那寺人。 那寺人立刻满面笑容,点头道谢。 “走!” 接着,白琰又吆喝了一声,带上众人径直朝着府邸中走去。 府邸打扫的很干净,完全可以领包入住。 在众人各自选好房间院子之后,这新家总算是落定了。 …… 新的书房中,一个个书架上摆放着整齐的竹简书籍收录。 书房很大,然而空间却很小,几乎都被堆积如山的竹简给沾满了空间。 一盆热火在书房中书桌前燃烧着,带来炙热的温度。 桌案后,白琰提着大笔,不知是在沉思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究一个字都没有写下,而是缓缓放下手中狼毫,抬头看向前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白琰抬头看去,蓦然道:“进来!” 房门推开,首先便是一股冷风袭来,让人不自觉浑身一寒。 紧接着,张大通的身影浮现,怀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近。 “公子,前两日你吩咐的东西到了!” 张大通搬着箱子来到白琰面前,拱手道。 白琰一喜,赶忙起身,打开巷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本本折子。 没错,是折子,和这个时代的竹简不一样,这完全是后世封建王朝中,臣子们上报皇帝奏报时,呈交上去的那种书折,乃是用宣纸制作,配以外壳。 除了这些折子之外,还有不少信封和信纸。 很显然,这些东西都不是如今的赵国境内所拥有。 当今天下,能制作纸张和书本的只有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团队,便是秦国关山之地,白琰交给关山君的团队。 这些东西,早就已经从秦国运来。 毕竟白琰在赵国的一举一动,身后并不是真的没有人支持的。 秦王那边暂且不提,关山君那边就会不惜一切帮助白琰。 而这些随时需要东西,关山君都会提前做好准备。 第580章 再入王宫 “好……好!” “来的正是时候!” 白琰脸上一喜,他在这里坐等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些东西。 当即,他随手拿起一堆信封信纸,直接摆放在桌案上。 “对了,张叔,立刻想办法转告关山君,就说一切办妥,接下来就准备迎接匈奴的义和!” 白琰再次坐回位置上,笑着说道。 张大通闻言,拱手应了一声,转身退去。 随着房门关闭,白琰不再迟疑,提起狼毫,就着信纸,大笔一挥,一封封以赵国文字书写邀请函落成! 不得不说,这前身作为一个书呆子,却也有做书呆子的好处。 不仅让白琰刚穿越过来就认识这个时代的文字,更因为前身熟知列国文字,让白琰对六国的言语文字毫不陌生。 这个时代,天下文字还未统一,包括秦国的大篆在内,于后世而言,都统称金文。 因为列国文字不同,所以,很多时候的交流也不方便。 不过相对中原列国,这还算好的。 虽然有很多文字不同,但也有相通之处,并不是那般难以辨认。 一般人或许永远连一国文字都学不到,但士族书呆子,学透七国文字,并不是很难。 此刻,前身对于赵国的文字学识,刚好就帮了白琰一个大忙。 一封封书信落笔,白琰全部收起,又招呼一声,很快,阿三等人纷纷到来,领取白琰的这些书信,赶往邯郸各地。 晚间,白琰又一次前往赵国王宫。 在一座宫殿中,白琰见到刚放松下来的赵王。 此时,赵王正躺在一张巨大的床榻上,周围摆放着三个火盆,下面歌舞升平,好生热闹。 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赵国的舞蹈了。 赵国的舞步,天下无双。 在后世还经常流传着这样一个词,邯郸学步,说的便是赵国的舞蹈之美,舞步之绝,甚至于连邯郸人走路,都会不自觉的迈出舞步,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一个燕国人来到邯郸,想要学习邯郸的舞步,结果却连怎么走路都忘记了,可谓被迷得神魂颠倒。 对于赵舞,白琰并不是第一次见。 他的大顺客栈就有赵国舞姬舞蹈,但每次见到,都不得不承认,这赵国做了百年的风尘生意,在这一道上,简直就是天下无双,迷人双眼。 那物资,可比之后世各种舞蹈好看多了。 “白琰拜见王上!” 来到塌前,白琰拱手道。 “坐!” 赵王抬眼看了看白琰,挥了挥手。 下一刻,立即有人送来桌案坐垫。 白琰拜谢一声,方才坐下。 此时,赵王目光又看向面前歌舞,嘴上却道:“是来领取出使文牒的?” 白琰拱手,应道:“回禀王上,正是如此!” “另外,王上,白琰还有一个请求!” 赵王头也不回,依旧盯着歌舞,道:“说!” 白琰沉吟片刻,道:“听闻秦国长公子子楚在赵国留有一子,名唤赵政。此子乃子楚与一个卑贱商人之女所生。今日前来,白琰想请求王上,将此子赐予白琰!” 话落,正在欣赏歌舞的赵王瞳孔骤然一凝,眉头微微一跳,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一道不足为据,却又令人难以忘记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还在传开裆裤呢,还在玩泥巴。 可那孩子却仿佛天生与众不同。 他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心智。 寻常人见到赵国的王,怕是早就吓得颤抖不已,那孩子却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纹丝不动,甚至敢说出蔑视他的话。 当日,他好几次都差点把那孩子送到屠刀之下。 可以说,如今那孩子还能活着,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他得多亏邯郸城没有破,否则,他必将是第一个献祭的人。 如今,那孩子还活着,可也是赵国的人质,白琰这个时候提出讨要那个孩子,他想做什么? “哦!” “给寡人一个理由!” 赵王不动神色,然而心中已经冰冷下来。 虽然白琰的话说的很好听,白琰给他的国策也确实说动了他,但作为王,他不可能无条件的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如白琰这般,作为秦国使臣来到赵国的臣子。 他随时都在提防着。 就凭白琰这番话,今天要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无论白琰之前做过什么,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白琰目光一闪,虽然赵王不动神色,但他岂能不明白赵王此刻的心境? “回禀王上,白琰想问问,在王上看来,如今的秦国如何?” 白琰心中早已想好说辞,微微一笑,拱手道。 赵王目光转动,被白琰这一打觉,似乎也没有欣赏歌舞的心情了。 他挥了挥手,歌舞顷刻间扯下,让整个寝殿陷入安静中。 此时,赵王方才慢慢躺下。 他目光望向白琰,沉吟片刻,道:“你具体想说些什么?” 白琰也不废话,目光迎上赵王,笑道:“这秦国自当年献公之后,就可谓世代明主。其中,献公之志,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孝公之能,弱秦变法,一朝图强!” “紧接着,惠文王龙门加冕,纵横捭阖!” “其后,吾王问鼎,霸绝天下!” “今,更有秦王稷弱遍天下列国,唯秦独强!” “可以说,这秦国自献公以来,到现在位置,五代君主,无一昏庸,这一点,王上不可否认?” 赵王顺着白琰的话陷入沉思,微微点头。 这一点,他的确不得不承认,秦国简直太过幸运。 在列国都因为各种混乱的时候,这秦国总能出现一个个明主,稳住局势。 就连最混乱的时候,女人当朝,那宣太后也不输男儿,不仅没把秦国搞乱,反而让秦国更上一层楼。 这一点,真正是让他好生羡慕。 “没错,那又如何?” 赵王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白琰一笑,又道:“这上面几位,白琰已经说完。接下来就伦伦这下面两位!” “如今的秦王稷,已是暮年,指不定今日倒下,或者明日倒下,再强,怕也成不了几年。而秦王稷之后,继承者必是安国君!” “这安国君,白琰给王上的奏疏中已经提到过,想必王上也深知其能耐!” 第581章 赵王心悸 顺着白琰的话,赵王响起之前白琰在书简中写到的有关安国君的介绍。 这安国君,可是白琰说服赵王的一大利器。 以白琰的说法,安国君,乃秦王稷与赵国公主所生。 今秦国王后便是赵国公主。 赵国想躲过灭秦之后,遭齐楚针对,最好的办法就是保住秦国。 而想要保住秦国,且不被秦国反噬,安国君就是重中之重。 安国君为人低调温和,看似毫无主张,实则十分得人心,如今的秦国,大半朝臣,基本上已经归附安国君。 秦王稷一旦倒下,安国君立刻便能无任何压力继承王位。 安国君是一个海纳百川之人,看似低调,实则不失明目。广纳忠言,必然能继承秦国之志,压制,甚至横扫六国。 到这里,似乎对赵国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可实际上,赵国还真有利可图。 首先,这安国君乃是赵国公主所生。 这赵国和秦国的联姻,还跟一般的联姻不一样。 这乱世数百年,列国联姻都是政治联姻,唯独秦赵这一次联姻,虽有政治因素,却也不缺感情因素。 当年,秦王稷在燕国为质,后被赵国解救,流落赵国,与赵国公主发生感情。 等其回到秦国继承王位后,宣太后作为楚国公主,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媳也是娘家人。 可秦王稷心心念念的就是赵国公主。 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宣太后才答应让他纳赵国公主为妃,但王后之位还是楚国公主的。 结果可想而知,这秦王稷对楚国公主毫无感情,反而对赵国公主一往情深。 前些年,秦国悼太子被当做人质送往他国,最终客死他乡,而楚国公主,前王后郁郁而终。 这些事看似巧合,但很多人都不得不怀疑,这会不会秦王稷暗中搞鬼。 他就是要不顾亲情,搞死一切跟楚国有关系的人,最终只为了扶持赵国公主和其所生的儿子安国君。 到这里,足以看得出来,这秦王稷和赵国公主的感情有多好。 可以说,赵国公主并不是被迫嫁给秦王稷的,他对赵国是有很大感情的。 相对而言,被赵国公主培养出来的安国君,对赵国也会有感情。 一旦安国君攀上王位,两国交好指日可待。 正是因为安国君这个点,才算勉强说服赵王。 只是,此刻白琰又提起安国君,他想说什么? 赵王想了想,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默默看向白琰。 白琰笑了笑,道:“想必王上也想到了。这安国君虽然会亲赵,但毕竟不是一个昏庸之人。他在,赵国自然安枕无忧,但赵国想要取代秦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顶多,赵国也就能与秦国抗衡一二!” “接下来,咱们再说说秦国长公子,嬴子楚!” “这嬴子楚可就更不一般了,一个能忍受多年苦楚,最终毅然决然逃脱,一飞冲天之人,岂是昏庸之辈?” “到此,秦国必将再出两代明主。可以预见,秦国只会强者越强,弱者越弱。不知在王上看来,我赵国太子悼与秦国这两位未来的君主相比,孰强孰弱?” 赵王心中微微一颤,不由的想起赵国太子悼,他的长子。 要说早些年,这秦赵两国的交情着实不欠。 秦国有个悼太子,这赵国的太子也取名太子悼。 一个秦国的嬴悼,一个赵国的赵悼,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可谁也没有想到,最终会闹得如此不死不休。 赵王想起自家长子,这赵悼倒也是一个人才,从小饱读诗书,可惜为人太过和善温和,在这乱世,他总是烦恼,以后这儿子真能扛得起赵国的天下吗? 看起来,那那秦国的安国君似乎也很文弱,但人家已经汇聚了秦国大部分的力量。 或许再给赵悼几十年的时间,赵悼也能做到汇聚赵国大部分的力量支持,可赵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未来,两国太子即位,谁强谁弱? 每每想到这里,赵王心中就是一阵苦恼。 他已经被秦王稷压迫了一辈子,难道自己的儿子,也要让秦王稷的儿子压迫一辈子不成? 他当然不愿意,可哪有能如何? 如今这话题被白琰提起,对于赵王而言,不亚于给他狠狠一刀,让他心有余悸。 他目光冷然的看着白琰,再次说出那句话:“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白琰还是在笑。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温和。 “回禀王上,不得不说,这秦赵之间的差距是难以弥补的。不过秦国虽然占据很多优势,但有一点麻烦,永远是少不了的!” “如这长公子子楚继位的麻烦!” “不可否认,安国君未来,必将安稳继位。可安国君之后呢?” “当今大秦,有几个是对嬴子楚心服口服的?” “想必王上也知道,一个都没有。相反,更多人支持的还是另一位公子溪!” “如此一来,一场多位之争在所难免!” “可不管如何,这嬴子楚终究是正统,赢的几率依旧很大。未来一旦坐上那个位置,还是一代明主!” “而嬴子楚这边,已经出现问题,下一代又会如何?” “这嬴子楚是如何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天下皆知,是因为华阳夫人。” “这华阳夫人未来会给嬴子楚安排什么样的前程,什么样的正统夫人,相信谁都清楚,必然与宣太后对待秦王稷一般无二!” “可是,这嬴子楚的心,同样也在赵国妻儿身上。王上不觉得,这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悼太子与安国君戏码,楚国公主与赵国公主的戏码吗?” “如今,咱们若是好生调教调教这秦国的质赵公子,未来再加上嬴子楚相助,登上王位,结果会如何?” “这公子若是养废了,秦国未来又会如何?” 白琰拱手,说到这里,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赵王心中狠狠一颤,刹那间,瞳孔骤然紧缩。 他听懂了。 原来,白琰竟是这个心思。 不得不说,白琰想的太过长远了,甚至连人家三代以后的事情都想到了。 可是,这对于一般人而言是很远,但对于一个王而言,一点也不远。 一个国家要的是千秋万世,区区三代近在咫尺,若不能早些布局,如何破敌? 一个计划,延续数十年,甚至更久,对于一个王而言,太过正常了。 第585章 谁受得了 在白琰的目光逼视下,大汉连忙爬上车,解开赵政母子身上的锁链。 提着锁链下车,大汉再次看向白琰,拱手作揖,笑道:“公子,好了!” 白琰没有说话,目光也从大汉身上转移开去。 他望了望昏迷中的赵姬,又看了看一脸警惕望着他的赵政。 小小孩童,浑身脏乱。蓬头垢面,手上全是冻得裂开的伤口。脸上沾满了鼻涕,还有一条条宛如裂开的伤痕。 很难想象,这般折磨,真是一个四岁多的孩子所能承受。 换做寻常人家的孩子,怕是此刻不死,也早已经哇哇大哭不止,谁能如这个孩子一般,竟能如此警惕一切? 白琰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千古一帝,生来便与众不同,可谓天赋异禀。 “走!” 没有再理会那大汉,白琰放下车帘,吩咐一声。 很快,马车调转车头,摇摇晃晃而去。 …… 两个时辰后,公孙府。 如今的白琰府邸上,牌匾已经送来,并且挂上,宣示着从今天开始,这里便是公孙一门的根本之地。 附中,热闹的声音四处传来。 百名仆役,你来我往,四处忙活着,准备三天之后的大宴。 一座院子中,一群女人兴致冲冲而来,挑逗着泡在浴桶中的小小孩童,笑声肆意而泛滥。 “哎呀呀,好漂亮的娃娃,你叫赵政是?你爹异人可是我的好友,以后记住,叫我紫嫣阿姨,明白吗?” 浴桶前,王紫嫣伸手捏着赵政那小小的脸庞,一脸兴奋,眼中冒着绿光,仿佛一个坏叔叔拐骗天真孩童一般。 赵政警惕的看着他,不知是被捏的疼了,还是不喜欢被人这般捏着。 他在浴桶中后退一步,还摆脱不了这个女人的魔爪,抬手毫不客气,直接给了王紫嫣的手臂一巴掌。 “别碰我!” 警惕的目光,不容置疑的声音,仿佛在抗拒着一切。 然而这样的神态,语气,从一个孩童身上发出,却着实令人感到好笑,甚至喜欢。 “哎呀,太好看了!” 王紫嫣乐不可支,面对这一刻的赵政,母爱光环爆发,只恨不得一把将她抱过来,紧紧的搂在怀中。 “还有我,小赵政,以后记得叫我东山姨,以后谁要敢欺负你,记得告诉东山姨,东山姨帮你收拾他,怎么样?” 东山月也在一旁,伸出修长纤细的小手,轻轻戳着赵振的背,一脸兴奋的表情。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玉儿,以后你叫我玉儿小姨,懂吗?” 就连小小年纪的公孙玉儿,此刻也来捣乱。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一群流氓一般戏弄着小小孩童。 任凭赵政如何挣扎反抗,终究没用,最后愣是让几个女人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 再次出来的时候,头上扎了两条小辫子,身上换上一套好看的衣服,摇身一变,再无之前那小乞丐模样的落魄。 只是手上的冻伤,还有脸上的冻伤,却不是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就能散去的。 院子中,灶房内,咕噜噜的开始冒泡声不断传来,药香浓郁。 芈沁盛着一碗汤药,放在托盘上,端着进入主卧。 主卧房外,白琰负手而立,面对外面又开始下起的白雪。 卧房中,蒙雪经过一番擦拭梳洗,终于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给赵姬换上一身衣服。 见芈沁走来,蒙雪挥了挥手,三个丫鬟端着三盆水走了出去。 白琰看到三个丫鬟出来,立即朝着里面走去。 只见蒙雪已经搀扶起昏迷不醒的赵姬,正在小心翼翼的喂药。 白琰没有打搅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不得不说,这赵姬能被嬴异人这般痴迷,的确是一个世间难得的美人。 方才浑身脏乱还不觉得,此刻擦拭干净,换上一身新衣服,露出干净的脸庞。 虽然十分消瘦,几乎看不到什么胶原蛋白,而且脸上多处冻伤,惨白而憔悴,但依旧无法掩盖其绝美容颜。 可以想象,此女若恢复过来,绝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昏迷中的人,喂药总是困难的。 耗费了半响,一碗药好不容易勘勘喂完。 此时,芈沁和蒙雪婆媳方才看向白琰。 “琰儿,放心,无且先生给她看过了。虽然身上有些皮肉伤,但并无大碍,最主要还是身体过于虚弱疲惫,修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芈沁上前,微笑着柔声说道。 他知道自己儿子对这对母子有多在意。 前往赵国的路上,白琰就曾经说过,未来的天下,必然是这对母子的。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众人才发现白琰的野心。 他前往赵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这对母子。 以前,他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为了安心做生意。 如今才知道,他志在天下,这是要提前培育一代一统天下之君。 虽不知道这个想法能否实现,但儿子的志向,作为母亲的,岂能不加以支持? “劳烦娘了!” “娘先回去歇息,这里交给我和夫人便可!” 白琰微微一笑,他并不想过多劳烦母亲,但他的事,身边这些人总是希望帮忙,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否则,如今府上这么多丫鬟仆人,根本就用不着他们亲力亲为。 “无碍,若还有需要,唤娘过来就行。这其他人做事,娘总是不放心!” 芈沁点头,又交代一句,这才离去。 房间中只剩下昏迷不醒的赵姬和白琰夫妻二人。 白琰的目光看向蒙雪,蒙雪也看向白琰。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响起。 “哎哎哎,小赵政,你慢一点!” “等等我们!” 这是一群女人的声音。 声音未落,刚关上的房门又被人推开。 “娘!” 一声呼唤,小赵政扎着两条小辫子,冲进卧房中,目光第一时间看向床榻上的赵姬,连忙小跑过来。 看到母亲还在熟睡中,小赵政连忙闭上嘴巴,似乎不想打搅母亲歇息。 转身,看着身后追来的几个女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琰和蒙雪。 小赵政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紧紧把母亲挡在后面,似乎害怕被人欺负一般。 “好了,几个人抓着一个孩子做什么,先退下去?” 白琰王者赵政眼中的警惕,又看着追进来,满是眼热的几个女人,一脸无奈。 这赵政刚脱离虎口,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敌意,没有丝毫信任。 这些女人还如同老虎一般,动不动就扑上来,谁能受得了? 第586章 好香的粥 “小公孙,你什么意思呢?我们帮你照顾人,你还不乐意了是?” 白琰话一出口,几个女人顿时就不高兴了。 王紫嫣第一个跳起来,不满的看着白琰。 今日看到小赵政,她的很高兴,就好像当年照顾白琰一样,只恨不得整天吊在裤腰带上拖着走,喜不自胜。 “是啊,知道你看重别人,咱们帮你的忙,你还不高兴了?” 东山月撇撇嘴,也是一脸不满的叫道。 “哥哥,你这样做,我们可就不高兴了!” 公孙玉儿也是哼哼一声,嘟着小嘴,看着白琰撒娇道。 白琰一脸无语,这几个女人要说不是来捣乱的他都不敢相信。 洗个澡,派丫鬟去就行,他们非得捣乱。 什么照顾人,无非就是一辈子没照顾过孩子,非要来体会一番罢了。 一旁蒙雪抿嘴一笑,不知为何,看着小赵政那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她也不由自主的新生喜爱。 但她可做不出众女那样恨不得全身心的贴上去。 “好了,知道你们好心,可别人还要歇息呢。先回去,等赵姬醒来,晚点一起用饭!” “先让赵政陪陪母亲!” 白琰有些无奈,他现在还有一堆正事需要处理,可没时间陪几个女人慢慢唠嗑。 说话间,不管不顾,上前撵着几个女人就走。 虽然一个个都很不高兴,但白琰吩咐了,她们也不能不听,只能不甘不愿的离去。 很快,卧房安静下来,白琰站在门前,回头看着房间中那小小孩童。 此时,赵政同样在看着他,眼中警惕依旧,紧紧将母亲护在身后。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刻,白琰的目光,赵政那小小的心灵突然颤抖了一下,警惕的目光似乎也变得有些闪烁不定,似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袭来。 他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人,只见对方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这笑容就仿佛阳春化雪一般,刹那间,似乎心中无尽的冰冷,委屈都被融化了去。 赵政眼睛眨动了几下,眸光微微一闪。 他依旧盯着白琰,没有说话。 却听白琰道:“既然来了,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好好陪陪你的母亲,稍后会有人送来饭菜。多吃一点,养好身体才能照顾别人!” “你娘还在昏迷中,你要先把自己拖垮了,最后谁也照顾不好!” 赵政小小的心灵微微一颤,这句话好熟悉。 他脑海中,不禁想起父亲离去的时候,曾经交代过他的事。 “政儿,爹爹要走了,带不走你和你娘亲,别怪爹爹!” “你要记住,你是嬴姓一族的男儿,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母亲,等着爹爹,有朝一日,爹爹一定会来接你回去。你千万不能倒下!” 那句话,仿佛是一颗钉子,早早的钉在一个孩子心口上,注定一生挥之不去。 父亲离去的这一年里,赵政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父亲。 他讨厌父亲,他恨父亲。 父亲离开了这个狼窝,却将他和母亲推向万丈深渊。 他照顾母亲,不是因为父亲如何叮嘱,只是因为母亲才是他的唯一。 看着白琰脸上的笑容,赵政心中一暖,但紧接着,又是无穷无尽的厌恶。 这笑容和父亲临走前的笑容太像了,像到让他愤怒。 “哼!” 轻哼一声,赵政转过头去,不再看白琰。 直到关门声传来,赵政这才慢慢再次转过头去,却发现白琰已经不在房间。 看着四处空寂无人,赵政满心的警惕似乎这才放松下来,他小小的身子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不远处,火盆燃烧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赵政抬头看去,爬起身来,走到火盆旁边,伸出小小的手,在火盆上方取暖。 那个叫白琰的陌生人说得对,他必须要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的照顾母亲。 鼻孔有清水般的鼻涕流下,赵政深吸一口,吸不进去,只得用手抹去,擦在一旁的柱子上,继续烤火。 时间一点点过去,没多久,果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赵政小小的身躯一颤,连忙扭头看去。 外面,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政公子,主人令我们送饭,可以进来吗?” 赵政眸光微微一闪,想到母亲的话。 他是大秦的公子,是公子政,这公子政明显是对他的称呼。 只是这些年来,别人都一口一声小杂种,小王八蛋,小畜生的叫着,他似乎都有些忘记公子这个称呼了。 “进来!” 想着,赵政抬头,声音有些嘶哑道。 房门推开,一个侍女端着一碗稀粥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进入房间,一股浓浓的香味已经传来。 赵政瞳孔不由一亮,鼻子不由自主的上下动了动,似乎是在嗅着什么。 好香的味道,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虽然还看不清楚那托盘上的东西,但赵政知道,他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哪怕曾经爹爹在这里的时候,哪怕曾经不韦先生送来的那些烤鸡烤肉,和这味道相比,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闻过最香的味道。 那侍女走到一旁桌案上,将托盘放下,回头看向赵政,柔声道:“主人吩咐,公子不想见外人,奴婢把东西放在这里,去门外伺候!” “若公子吃完,还请招呼一声,奴婢这就进来收拾!” 赵政望着侍女,又看了看那托盘上的东西。 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碗粥。 但和曾经见过的粟米粥不一样。 曾经见过的粟米粥,除了橙黄还是橙黄。 但今天这粟米粥却不一样,里面有黄色的粟米,似乎还有白色的豆腐,好像还有一种黑乎乎的东西,以及廋肉。 那是他已经一年多没吃过的瘦肉。 赵政没有说话。 那侍女也不多说,乖乖起身,朝着外面退了出去。 赵政连忙爬起身来,走到那桌案前面,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那碗。 好烫! 滚烫的粥,连碗都是烫的。 热气腾腾,带来阵阵香味,令人难以抗拒,口水情不自禁的渗出,令人忍不住大口吞咽。 赵政轻轻勺了一点,吹了吹,放进嘴里,仅仅一口,便让他忍不住仰头。 好好吃! 可是回头看了看一旁床榻上还在昏迷的母亲,赵政并没有多吃,只是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第587章 母子温情 房间中,赵政再次回到火盆前面取暖。 闻着那诱人的味道,肚子止不住又是一阵咕噜噜作响,好饿。 这美味没接触还好,一接触,简直令人馋虫难以抑制。 可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他舍不得吃,母亲还没吃呢。 小半个时辰过去,外面丫鬟敲门的声音再次传来。 “政公子,吃完了吗,可要奴婢进来收拾?” 赵政心中一紧,不由看了看门前。 他连忙爬起身来,四处找了找,却什么东西也找不到。 最后,目光又凝视在那桌案上。 桌案上摆放着一个铁盘器皿,里面装着一些水果。 那些水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他准备的。 他急忙上前,把那些水果拿起,找地方藏起来,又将那一碗逐渐冷却,只剩下温热的稀粥端走,倒在器皿中。 接着把器皿也藏在柱子后面,才叫道:“好了!” 房门打开,侍女搓着双手走了进来,冻得小脸一片通红。 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也没多想,收拾一下离去了。 待得房门关上,赵政立即从柱子后面搬来那器皿,放在火盆旁边。 “都快凉了,娘还没吃呢,可不能让娘吃冷的!” 赵政小声嘀咕着,摆好器皿,这才再次坐下。 或许在他小小的心灵中,始终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吃得上的一顿最好的。 他舍不得吃,只能留着给母亲。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不知不觉,天色都有些昏暗了。 此时,突然一阵轻轻地哼声传来。 赵政连忙转头,只见床榻上的母亲终于幽幽醒转。 “娘!” 赵政一喜,急忙朝着母亲迎接上去。 赵姬眼前一片朦胧,但房间中有灯火燃烧,很快,她便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好精致的房间,好温暖的感觉。 这是哪儿? 莫非自己已经被打死了? 这是死人的世界吗? 骤然听到孩儿的声音传来,赵姬凝神看去,看到跑来的赵政,心中不由一紧。 “政儿?” “莫非……” 一种恐慌的感觉袭来,让赵姬一时间分不清楚真实和虚幻。 难道自己母子都死了? 还是说没死? 那这是什么地方? “娘,你可算是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赵政爬上床来,扑倒在母亲怀中,小手摸上母亲的脸庞,一脸关心的问候。 赵姬目光微闪,看着赵政那大半得光鲜亮丽的模样,感受着赵政那热乎乎的小手温度。 这温度似乎是在告诉她什么叫现实。 死人怎么能感受得到温暖? 莫非没死? “政儿,这是……?” 赵姬干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说话间,却发现自己说话已经没有之前那般艰难。 之前的她,说话时,喉咙仿佛被铁索死死勒住,好痛好痛,连气都穿不过来,说话更是十分艰难。 现在,那种喉咙的疼痛似乎消散了很多,说话也顺畅了很多。 而且,她似乎有力多了。 “这是何处?” 顿了顿,着急又问道。 “不知道,娘,他们给咱们还了地方!” 赵政摇摇小脑袋,他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换地方了?” 赵姬一怔。 之前白琰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在毒打中昏迷,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搬移的事,甚至连白琰她都没见到。 “怎么样,娘,你有没有好点?” 赵政没有过多注意母亲眼中的疑惑,一脸心疼的问道。 “还好……娘没事……” 赵姬轻轻笑了笑,她的确能感受到,此刻的自己,似乎比之前好受多了。 只是话音刚落,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突然传来。 赵政一愣,低头看向母亲的肚子。 赵姬的手也情不自禁摸向自己的肚子,却是有些心疼的又将赵政抱起。 自己尚且饿成这样,孩儿又该如何? 小小孩童,且是大秦的小公子,却从小遭受这般远非常人所能比拟的折磨。 赵姬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一般,好痛好痛。 “娘,你放开我,我有好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赵政的声音传来,却是不管不顾,连忙从母亲的怀中挣扎着爬起来。 赵姬哪有立即拉扯赵政? 只见赵政跳下床去,跑到火盆旁,很快端来一个器皿。 器皿中,温热的粥冒着淡淡热气,带来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味道。 好香! 这是什么东西? 为何这般诱人? 是粥! 可这粥熬得好奇怪! 那是豆腐吗? 还有肉? 对了,那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赵姬本身也出身富庶之家。 其父母,曾经也是商人,与吕不韦有着生意上的来往,两家交情都很不错。 当年,吕不韦带着的嬴异人来到他家中小住,于是她与嬴异人结识,发生了后来的关系,两人结为夫妻。 却没有想到,就因为此事。嬴异人和吕不韦逃走后,她全家无一幸免,全被斩首。 如今,丈夫抛弃妻子,娘家家破人亡,赵姬只剩下眼前这个儿子相依为命,却也不知道彼此能活多久。 曾经,在家中她也吃过不少的好东西,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粥。 但这味道,却着实令人食指大动,简直天下一绝。 “娘,刚才他们送来两碗粥,政儿的已经吃完了,这是留给娘的。你快尝尝!” “好好吃的!” 赵政的声音传来,大乱赵姬的思绪。 赵姬回过神,只见赵政一脸笑意,粥已经送到她的嘴边。 她轻轻张嘴,泯了一口。 真别说,这味道真的好好,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尝过。 “怎么样,娘,好吃吗?” 赵政的声音再次传来,又勺起一碗递给母亲。 赵姬看着周围的装潢布置,又看着赵政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这赵国对他们的态度又变了,似乎变得照顾了。 既然如此,想必暂时也不会亏待他们,政儿或许真的吃过了。 当即,赵姬也不在迟疑,在赵政小小孩童的喂食下,只觉心中一阵温暖,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将所有粥吃的一干二净。 却在这时,又是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来。 赵姬刚吃饱,这声音显然不可能是她的。 她的目光,登时朝着赵政看了过去。 第588章 怀疑 “政儿,你还……” 赵姬三两口下去,只觉说话也更加有力了,不由叫道:“你还未吃?” 赵政小脸一红,责备的看向自己肚子,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 他也很饿,可是看着母亲卧病在床,她哪里舍得自己吃? 现在被母亲发现,怕是又要被唠叨了。 “你这孩子,这么小,谁教你扯谎的?” 赵姬有些急了,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小家伙在欺骗自己? 赵政没有说话,就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迎接着母亲的批评一般。 “你!” “哎……” 赵姬还想再说,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下一个,未有任何通报,房门已经打开。 率先便是一阵冷风吹来。 赵政和赵姬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外面,一个身材修长,面容绝丽的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刚进门,身后立刻有一个丫鬟连忙把门关上。 女子抬头,看到醒来的赵姬,柔声笑道:“无且先生说的果然没错,真的在这个时候醒了!” 说着,女子上前,手中热气腾腾的端着一碗粥,来到床榻前,笑道:“夫人应该饿了,这是我夫君让我准备的热粥,夫人现在吃不了太过油腻的东西,不妨先喝点粥!” 赵姬凝神看去,只见女子手中的粥,和刚才赵政喂她喝下的粥一般无二。 很显然,这份粥才是人家为他准备的,而她刚才吃下的,却是自己儿子的那一份。 赵姬心中有些乱,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这走来的女人。 这个女人好美,清新脱俗的气质,无不令人感到自惭形秽。 “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半响后,赵姬强行坐起身来,柔声问道。 她称呼的是夫人,因为刚才,她听到这个女人口出夫君二字。 这把年纪,少说也有十六七岁,嫁人很正常。 “我叫蒙雪,秦国上卿蒙府之女,公孙家的媳妇。此番夫君前来赵国,与公子子楚,也就是异人乃是好友,特受子楚之托,照料夫人母子!” “既然醒了,夫人就先喝点粥!” “以后在府上,好生养伤养病,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蒙雪微微一笑,说话间已经坐到床沿上,勺起粥便递给赵姬。 赵姬目光一闪。 公子子楚? 公子异人? 那个人改了名字? “抱歉,多谢夫人照顾,方才政儿已经喂我吃过,这份留给政儿!” 回过神来,赵姬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托红,又不禁想到,自己竟然吃了人家给孩子准备的食物。 蒙雪一怔,吃过了? 之前不就只有下人送来一份粥吗? 她看向赵政。 莫非这孩子没吃,全偷偷藏着给其母了? 望见赵政手中捧着,还满是粥屑的器皿,一切已经真相大白,显然和她所想一般无二。 蒙雪有些无语,这孩子还真是…… 好像来到府上,还舍不得给他们母子吃喝一样,这点东西也要收藏。 不过她的心里又是一暖。 如此孝顺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懂的如此照顾母亲,天下又有几个? 这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倘若有一天,自己也能为白琰剩下这般孩儿,那该多好? 想着,蒙雪莫名有些羡慕,又有些羞涩。 自己都往哪儿想了? “小赵政,你的粥,全都给母亲了?” 微微一笑,蒙雪柔声问道。 赵政低着头,不敢说话,似乎是害怕母亲的责备。 “来,先吃,别让你母亲担忧了!” 见状,蒙雪又是一笑,端着托盘来到桌案上放下。 此时,赵政方才缓缓抬头,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带着警惕。 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人囚禁,被人虐待的孩子,他眼中从来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除了母亲,哪怕是父亲来了,他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信任,更何况是外人? 蒙雪放下粥,却迟迟不见赵政上前,回头看着赵政警惕的目光,有些无奈,望向赵姬,笑道:“这孩子好生防备!” 赵姬目光一闪,也看向赵政,低声道:“政儿,快吃东西!” 赵政回头,不敢迟疑,起身来到桌案旁。 现在母亲已经吃过,他也不再对自己吝啬,勺起浓稠的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蒙雪在一旁坐下,虽然孩子的警惕,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却终究难改孩子天真的天性。 那小手小脚的,真是惹人怜爱。 “你们真是从秦国来的?” 赵姬看着大口吃食的儿子,心中也安心了不少,回头看向一旁坐下的蒙雪,柔声问道。 “嗯!” 蒙雪点头,笑着应了一声。 见状,赵姬又道:“蒙府我知道,是当年从齐国前往秦国的蒙家,听说如今官拜上卿,在秦国也是举足轻重。这公孙家,难道就是当年的公孙起一家?” 蒙雪回头看了看赵姬。 虽然这个女人没有赵政那般一脸警惕,但实际上,警惕之心似乎也不弱。 这一句句问下来,明显对他们也多少有些质疑。 蒙雪也不在意,沉吟片刻,笑道:“没错,公孙家乃当年秦国公孙,久而久之,虽改头换面,却不失公孙血脉。我夫君公孙琰,正是当年公孙起的唯一血脉!” 赵姬微微点头,她对秦国并不是很熟悉,但毕竟跟了嬴子楚数年,对于秦国一些说得上名号的人,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莫非,这些真是秦国的来客,是来照顾自己母子二人的? 或许是,否则人家怎会这般招呼? 只是,这赵国怎么会把自己母子交给他们? 莫非这是异人那边和赵国达成了某种协议? 正如蒙雪所想,赵姬看上去没有任何警惕,但心中不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 只是以她目前的状况,过多的怀疑也是无用? 纵使对方欺骗自己,又能有多少坏心思? 反正长久下去,自己也是将死之人,似乎也没有值得对方利用的价值。 想着想着,赵姬心中的警惕慢慢放下。 迟疑片刻,她道:“夫人,我能见见你家夫君吗?” 第589章 公孙府设宴 两刻钟后,蒙雪离开了,白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暗。 蒙雪离去之前,已经把整个房间中所有油灯点燃。 灯火通明的卧房中,显得金碧辉煌。 吃饱喝足的赵姬,经过一天的修养,似乎恢复了不少精气神。 那赵政小小孩童,同样也恢复了不少的力气,眼中神采都灵光了许多。 只是看着进来的白琰,他依旧难掩眼中的警惕。 白琰进入房间,看了看赵政,又看了看卧榻上躺着的赵姬,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道:“白琰见过公子夫人,见过小公子!” 赵姬连忙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望着白琰,目光不由闪烁。 好俊秀的男子,好年轻的男子。 方才进来,白琰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然而,那一刹那的目光对视,却让她心中微微一颤。 仿佛白琰的目光有种天生的魔力,令人情不自禁的放心信任。 “政儿,还不快拜见公孙叔叔,这可是你父亲的亲人!” 赵姬连忙爬起身,对赵政低斥一声,随后笑了笑,对白琰道:“叔叔客气了!” 这一声叔叔,她俨然没了任何的警惕,而是把白琰当做自家叔子对待。 白琰出身公孙一门。 何为公孙? 这世上的公孙,可不仅仅只是白琰一家。 公孙这个姓氏的来由,在这个时代可是有讲究的。 无论哪家公孙,都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背景,那便是列国宗室后人。 在这个时代,不仅有公孙,还有公叔,公伯等姓氏。 这些姓氏,最主要的还是托于一个公字。 何为公? 天下为公,宗室为公。 列国的宗室,便是公祖。 随便拿一国的王举例子。 在这赵国,就说赵王。 赵王为王,却又为公。 他的儿子,可称之为公子,所以,如那太子悼可称之为公子悼。他的叔叔,也可称之为公叔,他的伯伯也可以称之为公伯。 这些人的名字前面,只需要加上公叔,公伯二字便可。 这公叔公伯二字,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同样,公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如赵王的孙子,就可以称之为公孙。 如果这孙子最后无法继承王位,然后自立一门,便可称之为公孙一族。 同理,其公叔若是后人,也可以称之为公叔一门。 公伯后人,也可以称之为公伯一门。 白琰家,本身就是曾经的秦国公室,乃公孙脱离宗室,自开一门,所以论起来,白琰一家也属于秦国公族。 虽是远亲,但当一声赵姬的叔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叔叔?” 赵政听着母亲的召唤,目光凝神的看着白琰。 虽然年少,但赵政也知道这一声叔叔意味着什么。 连父亲最亲近的人,不韦先生,自己都没有叫过叔叔伯伯。 莫非这位是自己的亲人? 他虽然警惕一切外人,但母亲的话,他从来不会之意。 迟疑片刻,赵政上前,学着白琰的样子,拱手作揖,拜见道:“政儿见过叔叔!” 白琰一怔,看着面前这小屁孩做的还挺有模有样,不禁被逗乐了。 再次抬头,他能明显的看到,这小子眼中的敌意似乎消散了许多。 “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白琰柔声一笑。 接着看向赵姬,笑道:“夫人,听说你找我,不知何事?” 赵姬目光微微一闪,她找白琰还真没什么事。 只是突然间搬到这样一个地方,想见见这里的主人而已。 “无事,只是今日叔叔救了我母子二人,不知该如何报答!” “另外想问问有关异人的消息,他现在在秦国可还好?” 沉吟片刻,赵姬摆摆手道。 虽然对那抛弃妻子的男人,她已经心生绝望,但也难免有些牵挂。 “哈哈哈,夫人客气了,我与异人乃是好友,帮助夫人理所应当。如今能照顾夫人和小公子,消息传回秦国,想必公子也能安心一些!” “至于异人在秦国如何……” 白琰笑了笑,不置可否,当即说起一些关于异人的事。 和女人的聊天,永远这般枯燥乏味,尤其是和一个已婚的女人。 接下来的聊天中,基本上就是赵姬有事没事扯一句,白琰句句回答。 毕竟赵姬只是想见见白琰这个此地的主人。 现在见着了,也放心了,一切的话语都显得那般苍白。 聊了没一会儿,白琰还有公事,便只能告辞离去。 刚与这对母子接触,有些东西是需要慢慢适应的。 白琰并没有太过着急,只等这母子二人适应了在府上的生活,再慢慢融洽也不迟。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白琰基本上没有再踏足过这间院子,倒是蒙雪、王紫嫣等人,频繁进出。 这蒙雪,自然是帮助白琰前来照顾赵姬的。 毕竟这是秦国的公子夫人,赵国如何对他们的,谁都清楚的。 如今这种事,也不好过多假手他人,还是自己人来的更加放心。 至于王紫嫣等人,更多的还是来逗弄赵政。 一开始,赵政对这些人还心生警惕。 但慢慢的,久而久之,他似乎也习惯了这些人的打搅,而且看得出来,这些人对他并没有任何恶意,反而处处心疼,慢慢的,警惕之心放下,似乎也接受了。 尤其的夏无且,时常过来观察赵姬的伤势病情,身边又经常带着夏麟。 夏麟不过五六岁,和赵政差不了多少。 两个孩子接触多了,才一两天,很快就找到共同话语,打成了一团。 这一天,一大早,公孙府上便显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府上四处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到处热闹一片。 无数美酒从外面搬进附中,炊烟袅袅,阵阵香味四面八方飘散出去,引来周围不少街坊邻居路人驻足观看。 在这国难之际,还能这般奢侈的,真没见过几个。 没人知道这府上发生了什么,为何这般奢侈。 难道就不怕王上怪罪吗? 直到早朝结束后,各路官员诸侯,从各家府上乘车而来,众人才发现,这府上竟然设下宴席,招待各路诸侯官员。 第592章 孩童决斗 “一只脚?” 赵偃顺着赵政的话,本能的提起一只脚,在原地轻轻跳了两步,脸上顿时一黑。 “你耍我,一只脚怎么决斗?站都站不稳!” “要不你干脆让我躺在地上,任你打好了!” 赵偃不服气道。 赵政见这家伙傻乎乎的,还真单脚跳起来,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坏笑。 眼珠子一转,他故作认真考虑的模样,微微点头,道:“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那好,咱们换一个规矩,你可以双脚站地,但你不能动脚踹人!” “否则,你一动脚,那就是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打人,等于用了双脚,你用的力量就比我多,不公平!” “我让你用双脚,但你都只能踩在地上,这就公平了,你敢不敢?” 赵偃眉头微皱,听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是自己凭什么要听他的? “哼,你事真多,我干嘛要听你的。我要是不答应呢?” 一声冷哼,赵偃不满道。 “那就是你不敢!” 赵政耸耸小小的肩膀,小小脸庞上,却是一副鄙视的表情看着赵偃。 接着背负双手,仿佛一个小大人一般闲庭信步,围绕着赵偃转了一圈,道:“我记得有一次,启蒙老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什么宋国和谁打架,宋公仁义公正,都不乘人之危,可比你公平多了!” 赵偃眉毛一挑,冷笑道:“宋襄公都不知道,还宋公!” “也罢,那我今天就给你公平,照你所说,不欺负你小便是。来!” 说话间,似乎是被赵政那一脸鄙夷给气到了,赵偃竟然还真同意了。 在他看来,面前这小家伙还不到自己胸口高,自己一掌就能把他推倒,那还用得着动脚? 今天就让他看看,赵人就算束手束脚,同样可以让秦人毫无还手之力。 让他们秦人以后还敢踏足赵国半步试试! 如此一想,小孩子心性上来,便是不管不顾,就要动手。 “好啊,那动手!” “决斗!” 赵政倒也痛快,赵偃刚应下,他也立刻答应。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 赵偃毫不客气,已经抢先动手。 他背负着左手,右手一抬,已经迎面朝着赵政小小的脸庞抽打过来。 这一下又快又准而且还狠,很显然,他虽然只有七八岁的年龄,却也练过几下,根本不给赵政丝毫反应的机会。 赵政心中一惊,下一个,只听一声闷响。 “啪”的一声,整个人抑制不住,直接仰后摔倒出去。 一切就如赵偃所料那般,他一只手便足以蹂躏小小赵政。 “赵政!” 一旁,夏麟见状,不由大叫一声,便要冲上去。 “郭开,拦住他!” 就在这时,赵偃一声大吼,那一直跟随他前来的伴读书童郭开一步越出,骤然间拦在夏麟身前,抬手照着夏年的脸上便抽打了过去。 都说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仆。 这赵偃平日里在邯郸城内,那也是呼风唤雨,趾高气昂的人。 有哥哥太子悼庇护着,走到哪儿都只有他欺负人的份,见谁不高兴,抬手就打。 别说一般人家的人,哪怕那些王公大臣,宗室其他公子见到他都要绕道三分,不敢与之争锋。 久而久之,养成了他蛮横不讲理的性格,同样也让他身边的书童仆役趾高气昂,狐假虎威。 如这郭开,动起手来打人,毫不含糊。 他十来岁的年龄,比赵偃还大几岁。赵王丹派他来做赵偃的贴身伴读,一来,两人差不了几岁,都是孩童,可以更好的融入。 二来,他稍微大一点,也能更好的照料赵偃。 可谁能想得到,这小子也不是一个善茬。 虽然是个书童,平日里没资格享受那些公子的待遇,例如公子们习武的时候,他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可是看久了也懂一点手脚上的功夫。 再加上平日里替主子办事也是尽心尽力,配合的极好,十分得赵偃宠幸。四下无人的时候练武也会把他叫上,以至于这手脚上的功夫比一般同龄人精深得多。 此刻一出手,那下令也就五六岁的年龄,比他还小,哪里能挡得住他? 只是一个照面,直接被他双肘接连撞胸,直接撞得摔倒在地。 而另一边,赵偃也不顾身后之事,看着摔倒在地的赵政,脸上带着蔑视的冷笑,一股热血直冲心间。 似乎今日打趴下这小子,就是报了秦国攻打赵国的仇恨一般。 他眼中带着一抹兴奋,三两步跨出,冲到赵政的面前,抬脚便想踩在赵政的肚子上,让他难以爬起来对抗。 但一抬脚又想到刚才的话。 虽然他很张狂,不讲道理,但一向说话算话。 说了不动脚就不动脚,说好用一只手就用一只手。 今日要是动脚了,或者用了两只手,这小子岂非不服? 想着,放下叫,一弯腰低头,右手便要去抓赵政,想把赵政提起来砸出去。 以他比赵政大了一半的年岁,或许一般孩童这样大,并不能做到单手提起赵政。 但他并不是一般庶民百姓。 一般庶民百姓,吃的是粗粮,三餐饥两餐,大多营养不良,身体素质不高。这样的同龄人,他们这样的公子哥,单凭蛮力,一个就能打三个还绰绰有余。 再加上他从小练过,这力量更是强大,巧劲也比别人见长,提起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小赵政,一点问题都没有。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刚才赵政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最后开口答应决战的时候都站在什么位置。 他方才有手持剑,一扔便在右边。 赵政开口答应他的时候,便站在他的右边。 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十分方便,一抬手,直接就抽打在赵政的脸上,让赵政连丝毫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这仰头退后摔倒后,赵政却重重的砸在那剑身之上。 先是头脑一阵眩晕,整个时候,他若直接动手,赵政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一抬脚,又一放脚,这一迟疑,赵政已经反应过来。 再见他动手抓来,早就已经计划好一切的赵政,反手就抓住背上压着的短剑,打了个滚,丝毫不讲武德,短剑直接挥出。 第593章 杀心 “啊……” 眼看赵偃的手便要抓住赵政的衣领,却在这时,一道剑光闪过,血光乍现。 刹那间,深入骨髓的疼痛袭来,赵偃连忙收手,已经来不及,只能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随后,整个人抱着手臂连续退后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哀嚎不止。 “公子!” “公子!” 那边,刚一掌拍到夏麟,正要乘胜追击,狐假虎威,暴揍夏麟的书童郭开听到惨叫声,脸色豁然一变,急忙转头,冲上来一把搂住赵偃。 看着赵偃那瞬间被鲜血浸湿的袖子,郭开眼中恐惧之色弥漫,整个人都不禁颤抖起来。 “你……你竟敢动剑……你……” 他指着赵政,几乎都快哭了。 这可是公子! 他是公子的伴读,平日里就是为了照顾公子的。 今日,公子竟然在他的身边被人伤到了,回去后,他还不得被活生生被打死? “哼,难怪别人都说你们赵国全是蠢蛋!” “果然好笨!” “知道宋襄公仁义,难道就不知这个故事讲的是宋襄仁义失国吗?” “公平公正,笨蛋才会跟你公平公正!” 赵政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小小年纪,小小身板,小小面庞,却显得那般语气冰冷,目如寒霜,脸含煞气。 话音刚落,他一步跨出,提剑便朝着赵偃和郭开杀去,竟是毫无留情。 一场孩童之间的决斗嬉闹,眨眼间,竟变成了生死之斗。 “你干什么?” 过来脸色大变。 有道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都是孩童,即便练过几下,但赤手空拳,岂敢与剑争锋。 眼看赵政持剑气势汹汹而来,他搂着赵偃便不断往后退去,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赵政!” 前面不远,刚爬起来的夏麟也是脸色大变。 在他眼中,这一刻的赵政眼神好可怕,整张脸都好可怕,仿佛传说中的恶鬼一般,简直太可怕了。 他真的要杀人吗? 没有理会夏麟的叫唤,也没有理会郭开的惊恐,赵政提着剑,一步步上前,一步快似一步,三两步间,已经冲到赵偃和郭开跟前,挥动长剑,便要劈砍下去。 “住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呵斥声骤然传来。 还不等赵政手中短剑完全回下,眼前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下一刻,赵政只觉手腕一震,瞬间麻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中短剑已经消失。 在一旁,王紫嫣怒气冲冲的持剑看着他。 “你做什么?” 王紫嫣一脸震撼。 这小家伙,长得这般好看,虽然消瘦一点,皮肤蜡黄一点,但只要养一养,必然是一个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家伙。 谁能想得到,就是这样的小家伙,竟能干出这般提剑杀人之事? 本来今日府中宴会,王紫嫣丝毫没有掺和的意思,她是一个闲散人,只想找这小家伙玩。 但见到这一幕,她真的被惊到了。 想她王紫嫣,从小就是一个闯祸精,走到哪儿,闯祸到哪儿。 凡是被她走过的地方,必然又她惹祸的痕迹。 从小到大,她不知打过多少人。 可是,除非真的十恶不赦,否则,她也绝不敢妄动杀心。 可这小子才五岁不到啊,他就敢动手杀人,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 不仅仅王紫嫣,此时此刻,就连一旁跟上来的东山月也被惊到了,目瞪口呆的望着赵政,完全忽略了一旁被打伤的赵偃。 …… 公孙府前厅客堂中,此刻早已汇聚满了人。 仅凭一个客堂,根本容纳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贵客们。 好在这场宴会早就已经做出准备,帘帐高抬,无数帐篷搭建而来,却不是一般帐包,而是已走廊形态,在客堂外搭建了长长的一跳走廊,期间可供三排座椅,两条过道隔开。 但即便如此,依旧挤满了人。 这些客人相互之间交流,议论纷纷。 有谈论国事朝政者,有风花雪月,谈天说地者。也有游戏人间,讲世间风貌之人。 虽未客人,但大多都没有前去拜访主人家白琰,相反,他们来这里,似乎就是为了应付了事。 当然,这般多的客人,白琰夫妻二人也定然招呼不过来。 对于这些人敷衍的上门,他也没有在乎太多。 只需要招呼好其中某些更为重要的人便已足够。 至于正事,稍后大宴过后,以会议的方式慢慢讨论就是。 他相信,这些人总会愿意的。 “啧啧,白琰公子,你可真是人生得意啊!” “如此年轻,在秦国便已被封为商君,游说列国。如今搬到我赵国,同样受我王如此高待,可谓人生得意。这也就罢了,身边还有如此美人陪伴,简直羡煞旁人!” 客堂中,啧啧声传来,毛遂是个爱酒之人,一来到府上,迫不及待的就找白琰要了两壶酒,一手一壶,那是一点也不客气,一边喝,一边来到白琰身旁。 看着一朝宴请,宾朋满座的白琰,又看看一旁落落大方,气质出众的绝美人儿蒙雪,一对贤伉俪,忍不住伸手拍着白琰的肩膀,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要说成就,区区白琰,套上锦衣也难成公子,到底不过一代贱商而已,谈不上得意之说。不过有一点,毛遂先生倒是说到白琰心坎上了!” “人生得此佳人,想不得意都难!” 白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拍着毛遂的胸口笑道。 “哈哈哈,好一句想不得意都难!” 毛遂哈哈大笑,他是一代名仕,并不是一个庸人,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 这等宴会,其他人都恨不得离白琰远一点。 这白琰虽然看似接了赵王丹的任务,但毕竟是秦人,没几个人真正的把他当做赵人对待。 不过毛遂心中并无太多想法。 朝堂上两人该对立的时候照样对立,朝堂下面,那便是各自论各自的。 私交不能取缔各为其主,然,公事也不能取缔私交。 白琰几番上朝,一言一行,早已令他颇为看重。如此人才,自是他愿交之人。 不为其他,就当时为了这天下第一美酒,他也乐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第593章 杀心 “啊……” 眼看赵偃的手便要抓住赵政的衣领,却在这时,一道剑光闪过,血光乍现。 刹那间,深入骨髓的疼痛袭来,赵偃连忙收手,已经来不及,只能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随后,整个人抱着手臂连续退后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哀嚎不止。 “公子!” “公子!” 那边,刚一掌拍到夏麟,正要乘胜追击,狐假虎威,暴揍夏麟的书童郭开听到惨叫声,脸色豁然一变,急忙转头,冲上来一把搂住赵偃。 看着赵偃那瞬间被鲜血浸湿的袖子,郭开眼中恐惧之色弥漫,整个人都不禁颤抖起来。 “你……你竟敢动剑……你……” 他指着赵政,几乎都快哭了。 这可是公子! 他是公子的伴读,平日里就是为了照顾公子的。 今日,公子竟然在他的身边被人伤到了,回去后,他还不得被活生生被打死? “哼,难怪别人都说你们赵国全是蠢蛋!” “果然好笨!” “知道宋襄公仁义,难道就不知这个故事讲的是宋襄仁义失国吗?” “公平公正,笨蛋才会跟你公平公正!” 赵政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小小年纪,小小身板,小小面庞,却显得那般语气冰冷,目如寒霜,脸含煞气。 话音刚落,他一步跨出,提剑便朝着赵偃和郭开杀去,竟是毫无留情。 一场孩童之间的决斗嬉闹,眨眼间,竟变成了生死之斗。 “你干什么?” 过来脸色大变。 有道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都是孩童,即便练过几下,但赤手空拳,岂敢与剑争锋。 眼看赵政持剑气势汹汹而来,他搂着赵偃便不断往后退去,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赵政!” 前面不远,刚爬起来的夏麟也是脸色大变。 在他眼中,这一刻的赵政眼神好可怕,整张脸都好可怕,仿佛传说中的恶鬼一般,简直太可怕了。 他真的要杀人吗? 没有理会夏麟的叫唤,也没有理会郭开的惊恐,赵政提着剑,一步步上前,一步快似一步,三两步间,已经冲到赵偃和郭开跟前,挥动长剑,便要劈砍下去。 “住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呵斥声骤然传来。 还不等赵政手中短剑完全回下,眼前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下一刻,赵政只觉手腕一震,瞬间麻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中短剑已经消失。 在一旁,王紫嫣怒气冲冲的持剑看着他。 “你做什么?” 王紫嫣一脸震撼。 这小家伙,长得这般好看,虽然消瘦一点,皮肤蜡黄一点,但只要养一养,必然是一个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家伙。 谁能想得到,就是这样的小家伙,竟能干出这般提剑杀人之事? 本来今日府中宴会,王紫嫣丝毫没有掺和的意思,她是一个闲散人,只想找这小家伙玩。 但见到这一幕,她真的被惊到了。 想她王紫嫣,从小就是一个闯祸精,走到哪儿,闯祸到哪儿。 凡是被她走过的地方,必然又她惹祸的痕迹。 从小到大,她不知打过多少人。 可是,除非真的十恶不赦,否则,她也绝不敢妄动杀心。 可这小子才五岁不到啊,他就敢动手杀人,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 不仅仅王紫嫣,此时此刻,就连一旁跟上来的东山月也被惊到了,目瞪口呆的望着赵政,完全忽略了一旁被打伤的赵偃。 …… 公孙府前厅客堂中,此刻早已汇聚满了人。 仅凭一个客堂,根本容纳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贵客们。 好在这场宴会早就已经做出准备,帘帐高抬,无数帐篷搭建而来,却不是一般帐包,而是已走廊形态,在客堂外搭建了长长的一跳走廊,期间可供三排座椅,两条过道隔开。 但即便如此,依旧挤满了人。 这些客人相互之间交流,议论纷纷。 有谈论国事朝政者,有风花雪月,谈天说地者。也有游戏人间,讲世间风貌之人。 虽未客人,但大多都没有前去拜访主人家白琰,相反,他们来这里,似乎就是为了应付了事。 当然,这般多的客人,白琰夫妻二人也定然招呼不过来。 对于这些人敷衍的上门,他也没有在乎太多。 只需要招呼好其中某些更为重要的人便已足够。 至于正事,稍后大宴过后,以会议的方式慢慢讨论就是。 他相信,这些人总会愿意的。 “啧啧,白琰公子,你可真是人生得意啊!” “如此年轻,在秦国便已被封为商君,游说列国。如今搬到我赵国,同样受我王如此高待,可谓人生得意。这也就罢了,身边还有如此美人陪伴,简直羡煞旁人!” 客堂中,啧啧声传来,毛遂是个爱酒之人,一来到府上,迫不及待的就找白琰要了两壶酒,一手一壶,那是一点也不客气,一边喝,一边来到白琰身旁。 看着一朝宴请,宾朋满座的白琰,又看看一旁落落大方,气质出众的绝美人儿蒙雪,一对贤伉俪,忍不住伸手拍着白琰的肩膀,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要说成就,区区白琰,套上锦衣也难成公子,到底不过一代贱商而已,谈不上得意之说。不过有一点,毛遂先生倒是说到白琰心坎上了!” “人生得此佳人,想不得意都难!” 白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拍着毛遂的胸口笑道。 “哈哈哈,好一句想不得意都难!” 毛遂哈哈大笑,他是一代名仕,并不是一个庸人,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 这等宴会,其他人都恨不得离白琰远一点。 这白琰虽然看似接了赵王丹的任务,但毕竟是秦人,没几个人真正的把他当做赵人对待。 不过毛遂心中并无太多想法。 朝堂上两人该对立的时候照样对立,朝堂下面,那便是各自论各自的。 私交不能取缔各为其主,然,公事也不能取缔私交。 白琰几番上朝,一言一行,早已令他颇为看重。如此人才,自是他愿交之人。 不为其他,就当时为了这天下第一美酒,他也乐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第594章 针对 白琰身旁,听着白琰和毛遂谈笑的蒙雪俏脸微微一红,不由白了白琰一眼。 这家伙,哪有这么说话的。 他倒是不怕羞,也不想想身旁还有自己。 “琰弟这话说得好啊,想不得意都难。只可惜,弟媳终究是蒙府女儿。这蒙家乃秦国将门世家,而秦国与赵国又是死对头,这有朝一日,要是两国再次打起来,琰弟面对如此贤妻,怕是不好插手啊!” 就在这时,一道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此言一出,本来脸红的蒙雪,心中骤然一冷,猛地转头看去。 这边,白琰和毛遂也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国信陵君魏无忌。 魏无忌一脸笑意盎然的走来,站到白琰身旁,还伸手拍了拍白琰的肩膀,一脸亲近之意。 只是这亲近的表现下,隐藏着的,却显然不是一颗亲热的心。 毛遂眼睛微微一眯,上下打量了魏无忌一番,嘴角挂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这魏无忌还真是一个妙人。 看上去和这白琰亲如兄弟,此前还处处帮衬白琰,真的今日宴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突然间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不是让人下不来台,把人故意祸害别人吗? 毛遂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插手的意思,而是自顾自来到一旁坐下,继续默默品酒,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不过他能无视,别人却不一定能够无视。 此刻,坐落在这客堂中的,那都是身份高贵,在赵国不可替代的一群人。 这些人虽然也没有亲近白琰之意,但以他们的身份,却不能如其他人那般外面各顾各的,多少也得照顾一下大局。 今日今日白琰发下请柬,请众人入席,称有要事商议。 那这要事必然关乎赵国的大事,毕竟赵王丹给白琰的任务,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要白琰一个月内,搞定赵国的战后安排。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打仗打仗,打的都是钱。 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哗啦啦流淌的,永远都是钱。 如今,战争已经过去,但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流亡的庶民百姓,家破人亡。 想要照顾好这些人,重建家园,奠定乾坤,需要花的钱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换做往常而言,别说一个月了,一年都不见得能搞定。 凭借目前赵国的国库而言,根本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安抚过去。 所以,这是一件天大的事,一个月内做到,更是难如登天。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赵王丹在为难白琰。 不过不管是不是为难,既然赵王丹发话了,白琰也答应了,他们就得配合。无论愿不愿意,以他们的身份,都得做出一个样子。 所以,诸如太子悼、毛遂、廉颇、平原君长公子各具代表性的人物,都不能走的太远,而是尽量靠近白琰的身边。 此刻,骤然听到信陵君的话,这些人的目光登时看向白琰和蒙雪。 “呵呵呵,有道理有道理,这白琰公子口口声声入我赵国,即为赵人,为我赵国效力。” “可哪一天,秦赵若是开战,不知白琰公子又该如何面对佳人?总不能说两不相帮,或者临阵倒戈!” 一道冷笑声传来,从始至终就看白琰不爽的廉颇开口了。 他目光若有所指,说话间,挑衅的看着白琰。 似乎对于他来说,只要找到机会针对白琰,永远都不会放弃,反而会第一个跳出来。 这份敌意,便如秦赵关系,永远不可能融洽。 他永远不会相信,白琰一个秦臣,真的会为了赵国而背叛秦国。 公孙一门真要能做出这种事,当年的公孙起就不会死了。 以当年公孙起在秦国的威望,振臂一呼,秦国顷刻间就得陷入内乱,哪怕秦王稷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哪里会自刎谢罪? 于他而言,公孙起是一个英雄,一个值得让人尊重的对手。无论是他的赤胆忠心,还是他的兵法韬略,无不是令人尊重的缘由。 但就是他太过于尊重白起,所以永远不可能相信白起的后人能做出那等背叛家国之行径。 人生不公,处处都有,谁也逃不掉。 而很多时候,不公,并不是背叛忠义的理由。 说愚忠也好,其他也罢,公孙一门真要能做出背叛秦国之举,他反而会瞧不起公孙一门。 随着廉颇这话音一落,本就因为魏无忌一句话,笑容瞬间消失的白琰,脸色更是微微一沉。 其他人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没错,白琰公子,你今日能因为秦国不公而背叛秦国,他日总不会因为尊夫人而背叛我赵国?”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 此人容貌儒雅,但说话间,眼中尽是阴沉。 他名唤赵成,乃赵国平原君赵胜之子。 这赵胜号称战国四公子之一,乃是当今赵王丹的胞弟,又称公子胜。 所以,这赵成号称平原君长公子,又称公孙成。 当然,也有人称其公子。 但公子公孙,具都是一种称呼,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深知自己父亲平原君,身为四大公子之一,平生之愿便是灭秦壮志,压其他几位公子一头。 如今秦国灭亡在即,白琰却要凭他一己之力劝退赵王。 一旦真的成了,父亲必然痛心疾首。 今,父亲还在前线,他只能代替父亲前来赴宴。 若有机会先把白琰搞趴下,破坏白琰的计划,他绝不会留情。 现在白琰开始遭人针对,他也义不容辞的站出来,倒要看看白琰如何回答。 得意,你倒是再得意一个看看。 在赵成身旁一桌,坐着的也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 这男子甚至比赵成还年轻,差不多十六七岁的年龄,却是端庄文雅,不动声色。 此人便是赵国当今太子,赵悼! 但此时,他看向白琰的目光也略带不善。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白琰,似乎也在好奇等待白琰的对答。 第594章 针对 白琰身旁,听着白琰和毛遂谈笑的蒙雪俏脸微微一红,不由白了白琰一眼。 这家伙,哪有这么说话的。 他倒是不怕羞,也不想想身旁还有自己。 “琰弟这话说得好啊,想不得意都难。只可惜,弟媳终究是蒙府女儿。这蒙家乃秦国将门世家,而秦国与赵国又是死对头,这有朝一日,要是两国再次打起来,琰弟面对如此贤妻,怕是不好插手啊!” 就在这时,一道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此言一出,本来脸红的蒙雪,心中骤然一冷,猛地转头看去。 这边,白琰和毛遂也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国信陵君魏无忌。 魏无忌一脸笑意盎然的走来,站到白琰身旁,还伸手拍了拍白琰的肩膀,一脸亲近之意。 只是这亲近的表现下,隐藏着的,却显然不是一颗亲热的心。 毛遂眼睛微微一眯,上下打量了魏无忌一番,嘴角挂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这魏无忌还真是一个妙人。 看上去和这白琰亲如兄弟,此前还处处帮衬白琰,真的今日宴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突然间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不是让人下不来台,把人故意祸害别人吗? 毛遂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插手的意思,而是自顾自来到一旁坐下,继续默默品酒,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不过他能无视,别人却不一定能够无视。 此刻,坐落在这客堂中的,那都是身份高贵,在赵国不可替代的一群人。 这些人虽然也没有亲近白琰之意,但以他们的身份,却不能如其他人那般外面各顾各的,多少也得照顾一下大局。 今日今日白琰发下请柬,请众人入席,称有要事商议。 那这要事必然关乎赵国的大事,毕竟赵王丹给白琰的任务,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要白琰一个月内,搞定赵国的战后安排。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打仗打仗,打的都是钱。 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哗啦啦流淌的,永远都是钱。 如今,战争已经过去,但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流亡的庶民百姓,家破人亡。 想要照顾好这些人,重建家园,奠定乾坤,需要花的钱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换做往常而言,别说一个月了,一年都不见得能搞定。 凭借目前赵国的国库而言,根本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安抚过去。 所以,这是一件天大的事,一个月内做到,更是难如登天。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赵王丹在为难白琰。 不过不管是不是为难,既然赵王丹发话了,白琰也答应了,他们就得配合。无论愿不愿意,以他们的身份,都得做出一个样子。 所以,诸如太子悼、毛遂、廉颇、平原君长公子各具代表性的人物,都不能走的太远,而是尽量靠近白琰的身边。 此刻,骤然听到信陵君的话,这些人的目光登时看向白琰和蒙雪。 “呵呵呵,有道理有道理,这白琰公子口口声声入我赵国,即为赵人,为我赵国效力。” “可哪一天,秦赵若是开战,不知白琰公子又该如何面对佳人?总不能说两不相帮,或者临阵倒戈!” 一道冷笑声传来,从始至终就看白琰不爽的廉颇开口了。 他目光若有所指,说话间,挑衅的看着白琰。 似乎对于他来说,只要找到机会针对白琰,永远都不会放弃,反而会第一个跳出来。 这份敌意,便如秦赵关系,永远不可能融洽。 他永远不会相信,白琰一个秦臣,真的会为了赵国而背叛秦国。 公孙一门真要能做出这种事,当年的公孙起就不会死了。 以当年公孙起在秦国的威望,振臂一呼,秦国顷刻间就得陷入内乱,哪怕秦王稷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哪里会自刎谢罪? 于他而言,公孙起是一个英雄,一个值得让人尊重的对手。无论是他的赤胆忠心,还是他的兵法韬略,无不是令人尊重的缘由。 但就是他太过于尊重白起,所以永远不可能相信白起的后人能做出那等背叛家国之行径。 人生不公,处处都有,谁也逃不掉。 而很多时候,不公,并不是背叛忠义的理由。 说愚忠也好,其他也罢,公孙一门真要能做出背叛秦国之举,他反而会瞧不起公孙一门。 随着廉颇这话音一落,本就因为魏无忌一句话,笑容瞬间消失的白琰,脸色更是微微一沉。 其他人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没错,白琰公子,你今日能因为秦国不公而背叛秦国,他日总不会因为尊夫人而背叛我赵国?”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 此人容貌儒雅,但说话间,眼中尽是阴沉。 他名唤赵成,乃赵国平原君赵胜之子。 这赵胜号称战国四公子之一,乃是当今赵王丹的胞弟,又称公子胜。 所以,这赵成号称平原君长公子,又称公孙成。 当然,也有人称其公子。 但公子公孙,具都是一种称呼,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深知自己父亲平原君,身为四大公子之一,平生之愿便是灭秦壮志,压其他几位公子一头。 如今秦国灭亡在即,白琰却要凭他一己之力劝退赵王。 一旦真的成了,父亲必然痛心疾首。 今,父亲还在前线,他只能代替父亲前来赴宴。 若有机会先把白琰搞趴下,破坏白琰的计划,他绝不会留情。 现在白琰开始遭人针对,他也义不容辞的站出来,倒要看看白琰如何回答。 得意,你倒是再得意一个看看。 在赵成身旁一桌,坐着的也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 这男子甚至比赵成还年轻,差不多十六七岁的年龄,却是端庄文雅,不动声色。 此人便是赵国当今太子,赵悼! 但此时,他看向白琰的目光也略带不善。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白琰,似乎也在好奇等待白琰的对答。 第595章 反击 客堂中,说话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琰夫妇。 上一刻的热闹喧嚣,这一刹那,似乎都变成了一种冰冷凝固。 外面还是吵杂的声音不断作响,可客堂中,却已经化作另一个世界。 看着逐渐冷清下来的客堂,又看了看挑起无声烽火,却还能笑意盈盈,一脸亲热站在自己身旁,好似亲兄弟一般的魏无忌,白琰眼睛微微一眯,嘴角骤然浮现一抹轻笑。 “哈哈哈,无忌兄说笑了!” 突然,白琰开口,轻轻一笑,拍了拍魏无忌的胸口。 以往都是一口一声魏兄的称呼,如今却变成了无忌兄。看似更加亲热,实则其中尊重已经消失殆尽,尊称早已一去不复返。 魏无忌当然听得出来这短短几个字之间,白琰的口吻变化。 不过还不等他说话,白琰又道:“不过无忌兄这话虽然好笑,但也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说起来,白琰与无忌兄倒是有着共同的经历!” “方才公子成也说话了,若白琰记得没错,这公子成的母亲,正是无忌兄的姐姐!” “此前,无忌兄为了这位姐姐,还和平原君有些交情,不惜盗取魏国兵马救赵,这份大义天下广为人知。如今白琰也想问问,咱们也算差不多的处境,若有一天,赵国和魏国打起来,无忌兄是帮魏国,还是帮赵国?”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顿时一震。 一旁,蒙雪冷冷看着魏无忌。 这魏无忌对公孙一门的态度变化,之前在魏无忌府上,大家便已经看出来。 但她也没有想到,魏无忌的心竟然这般阴沉,会在这种时候发作。 此刻,听到白琰的话,她心中冷哼,倒要看看魏无忌能怎么回答。 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毛遂,听到白琰这话,嘴角不由浮现一抹轻笑,暗暗点头。 这白琰的话,说的可真好。 论起来,魏无忌这番话看似在说白琰,但又何尝不是说他自己? 别看如今赵魏联盟很紧密的样子,但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又打起来? 战国战国,只有对手,没有队友。 在国家利益面前,今日可能是盟友,明日也可能是对手。 你魏无忌仗着高义,便想以此拿捏别人,别人反过来问你,倒要看看你怎么回答。 如今,你的命还在赵国手中捏着呢。 若不是赵国看在你救赵的大义份上留你,魏王随时都会想办法灭了你。 你倒是说说,你会帮赵国还是帮魏国。 说帮赵国,瞬间就能让你的大义土崩瓦解,落得一个背国叛家之名。 说帮魏国,赵国还能让你好受的? 想着,毛遂不由暗暗看向魏无忌,只见魏无忌笑容切切的脸上,瞬间凝固,笑容完全僵硬在了那里。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这打的白琰措手不及的话,显然也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琰弟这话可真是让为兄无言以对啊!” 一声轻笑,魏无忌摇头晃脑,仿佛开玩笑一般,道:“不过我魏国与赵国亲如兄弟,又脱于一家,岂会打起来?” “真要有那一天,为兄进退两难,自是只能从中劝解,化开恩怨!” 说着,魏无忌摆摆手,便想把这瞬间的尴尬话题转移开去。 可是他挑起的事,如今落在自己头上就想随口化解,白琰岂能答应? “哦?” “无忌这话说的就未免有些过于托大了?” 白琰一脸惊讶的表情,说话间,无忌兄三个字,直接变成无忌,直呼其名,笑道:“这天下从来没有确定只是。要说亲,这赵魏之亲还能亲过秦赵?这秦赵可是真正的一家人,亲兄弟啊,如今不也打的你死我活?” “亲兄弟尚且如此,更遑论赵魏不过曾经同殿为臣。这为臣者,勾心斗角比比皆是,哪有亲如一家的说法?更别说百年前就已经三家分晋,各开一门,谁还认得谁?” “而且当年你魏国强大的时候,打我赵国也不是一次两次,若没齐国的围魏救赵,如今我赵国早就是你魏国的名下之地,谁能说这仗就打不起来了?” 说话间,白琰一句接着一句,又是提交情,又是谈历史。 本来所有的针锋相对都在针对白琰,但随着这番话一出,却瞬间转移到魏无忌身上。 魏无忌脸色微微一僵,一时间被白琰怼得竟是转移话题不成,对答也是不成。 他眉头微皱,暗暗叹息,这白琰的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说得过的,难怪能搅得赵国朝堂顷刻间翻天覆地,朝令夕改,抛却仇恨。 这是他最看重白琰的地方,也是现在最让他头疼的地方。 不过白琰如此得理不饶人,他心中也有些大动肝火。 正寻思着如何反怼回去,就在这时,门外一道身影突然飘然而来。 此人身着素衣白装,面容绝丽,不熟蒙雪,更具成熟韵味。 她快步而来,走到白琰耳边低语两句。 刹那间,白琰脸色豁然一变,已顾不得针对魏无忌,转身便朝着客堂外快步走去。 他这一动,在场众人顿时一怔。 魏无忌忙转头看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离开了?” 魏无忌不禁一脸疑惑,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 蒙雪反应过来,身为主人家,现在白琰离开,理当她先安定住在场这些人。 但还不等她开口,魏无忌突然道:“怎么回事,琰弟脸色如此难看,莫非府上出事了?” “咱们过去瞧瞧!” 说话间,也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率先便跟了出去。 他这一动,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似乎都被白琰那瞬间变色的脸色吸引,也纷纷跟了出去。 没有惊动外面棚子中的其他人,几人很快来到后面大灶房后,那比较安静之地。 刚一到来,众人的目光顿时一凝。 包括前面走来的白琰,此刻都愣住了。 只见这边较为偏僻,如今盛宴,根本不会有几个人会注意这边。 而正是如此偏僻的地方,那地上此刻却坐着一个孩童,浑身是血,不断哀嚎。 这孩童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悼的胞弟,赵王丹的小儿子,公子偃。 堂堂赵王公子,受伤倒地,哭嚎至此,所有人的内心都是一紧。 第595章 反击 客堂中,说话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琰夫妇。 上一刻的热闹喧嚣,这一刹那,似乎都变成了一种冰冷凝固。 外面还是吵杂的声音不断作响,可客堂中,却已经化作另一个世界。 看着逐渐冷清下来的客堂,又看了看挑起无声烽火,却还能笑意盈盈,一脸亲热站在自己身旁,好似亲兄弟一般的魏无忌,白琰眼睛微微一眯,嘴角骤然浮现一抹轻笑。 “哈哈哈,无忌兄说笑了!” 突然,白琰开口,轻轻一笑,拍了拍魏无忌的胸口。 以往都是一口一声魏兄的称呼,如今却变成了无忌兄。看似更加亲热,实则其中尊重已经消失殆尽,尊称早已一去不复返。 魏无忌当然听得出来这短短几个字之间,白琰的口吻变化。 不过还不等他说话,白琰又道:“不过无忌兄这话虽然好笑,但也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说起来,白琰与无忌兄倒是有着共同的经历!” “方才公子成也说话了,若白琰记得没错,这公子成的母亲,正是无忌兄的姐姐!” “此前,无忌兄为了这位姐姐,还和平原君有些交情,不惜盗取魏国兵马救赵,这份大义天下广为人知。如今白琰也想问问,咱们也算差不多的处境,若有一天,赵国和魏国打起来,无忌兄是帮魏国,还是帮赵国?”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顿时一震。 一旁,蒙雪冷冷看着魏无忌。 这魏无忌对公孙一门的态度变化,之前在魏无忌府上,大家便已经看出来。 但她也没有想到,魏无忌的心竟然这般阴沉,会在这种时候发作。 此刻,听到白琰的话,她心中冷哼,倒要看看魏无忌能怎么回答。 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毛遂,听到白琰这话,嘴角不由浮现一抹轻笑,暗暗点头。 这白琰的话,说的可真好。 论起来,魏无忌这番话看似在说白琰,但又何尝不是说他自己? 别看如今赵魏联盟很紧密的样子,但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又打起来? 战国战国,只有对手,没有队友。 在国家利益面前,今日可能是盟友,明日也可能是对手。 你魏无忌仗着高义,便想以此拿捏别人,别人反过来问你,倒要看看你怎么回答。 如今,你的命还在赵国手中捏着呢。 若不是赵国看在你救赵的大义份上留你,魏王随时都会想办法灭了你。 你倒是说说,你会帮赵国还是帮魏国。 说帮赵国,瞬间就能让你的大义土崩瓦解,落得一个背国叛家之名。 说帮魏国,赵国还能让你好受的? 想着,毛遂不由暗暗看向魏无忌,只见魏无忌笑容切切的脸上,瞬间凝固,笑容完全僵硬在了那里。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这打的白琰措手不及的话,显然也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琰弟这话可真是让为兄无言以对啊!” 一声轻笑,魏无忌摇头晃脑,仿佛开玩笑一般,道:“不过我魏国与赵国亲如兄弟,又脱于一家,岂会打起来?” “真要有那一天,为兄进退两难,自是只能从中劝解,化开恩怨!” 说着,魏无忌摆摆手,便想把这瞬间的尴尬话题转移开去。 可是他挑起的事,如今落在自己头上就想随口化解,白琰岂能答应? “哦?” “无忌这话说的就未免有些过于托大了?” 白琰一脸惊讶的表情,说话间,无忌兄三个字,直接变成无忌,直呼其名,笑道:“这天下从来没有确定只是。要说亲,这赵魏之亲还能亲过秦赵?这秦赵可是真正的一家人,亲兄弟啊,如今不也打的你死我活?” “亲兄弟尚且如此,更遑论赵魏不过曾经同殿为臣。这为臣者,勾心斗角比比皆是,哪有亲如一家的说法?更别说百年前就已经三家分晋,各开一门,谁还认得谁?” “而且当年你魏国强大的时候,打我赵国也不是一次两次,若没齐国的围魏救赵,如今我赵国早就是你魏国的名下之地,谁能说这仗就打不起来了?” 说话间,白琰一句接着一句,又是提交情,又是谈历史。 本来所有的针锋相对都在针对白琰,但随着这番话一出,却瞬间转移到魏无忌身上。 魏无忌脸色微微一僵,一时间被白琰怼得竟是转移话题不成,对答也是不成。 他眉头微皱,暗暗叹息,这白琰的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说得过的,难怪能搅得赵国朝堂顷刻间翻天覆地,朝令夕改,抛却仇恨。 这是他最看重白琰的地方,也是现在最让他头疼的地方。 不过白琰如此得理不饶人,他心中也有些大动肝火。 正寻思着如何反怼回去,就在这时,门外一道身影突然飘然而来。 此人身着素衣白装,面容绝丽,不熟蒙雪,更具成熟韵味。 她快步而来,走到白琰耳边低语两句。 刹那间,白琰脸色豁然一变,已顾不得针对魏无忌,转身便朝着客堂外快步走去。 他这一动,在场众人顿时一怔。 魏无忌忙转头看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离开了?” 魏无忌不禁一脸疑惑,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 蒙雪反应过来,身为主人家,现在白琰离开,理当她先安定住在场这些人。 但还不等她开口,魏无忌突然道:“怎么回事,琰弟脸色如此难看,莫非府上出事了?” “咱们过去瞧瞧!” 说话间,也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率先便跟了出去。 他这一动,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似乎都被白琰那瞬间变色的脸色吸引,也纷纷跟了出去。 没有惊动外面棚子中的其他人,几人很快来到后面大灶房后,那比较安静之地。 刚一到来,众人的目光顿时一凝。 包括前面走来的白琰,此刻都愣住了。 只见这边较为偏僻,如今盛宴,根本不会有几个人会注意这边。 而正是如此偏僻的地方,那地上此刻却坐着一个孩童,浑身是血,不断哀嚎。 这孩童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悼的胞弟,赵王丹的小儿子,公子偃。 堂堂赵王公子,受伤倒地,哭嚎至此,所有人的内心都是一紧。 第597章 天生的对手 “哼,公子琰,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给我父王一个交代,你如何交代?” 太子悼目光冰冷,望着白琰冷冷道。 周围其他众人同样目光冰冷的看着白琰,大有今日一言不合,众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以此为借口灭掉白琰的架势。 一股无声的杀意,不知不觉,已经凝固而起。 白琰终究不是赵人,身为秦臣,对于这些人而言就是敌人。 奈何赵王受他蛊惑,偏听偏信。 之前有赵王令,没办法针对他也就算了,现在大好时机摆在面前,众人可不见得会放过。 对于他们而言,只有除掉白琰,赵国才能义无反顾,灭掉大敌秦国。 这种针对,这般杀机,白琰自然感受得到,一旁的王紫嫣和东山月同样也能感受得到。 两女目光一寒,手中长鞭铁链各自抓紧,同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直接动手的架势。 白琰苦笑,此刻他才真正的体会到,此番赵国之行的危机有多残酷。 进入狼窝,稍不小心,或许就得落个尸骨无存! “诸位稍安勿躁,太子也请稍安勿躁。别忘记,王上说过,但凡白琰有所要求,举国上下,务必听从。见白琰如见王上,难道诸位想要抗命吗?” 暗自叹息一声,白琰缓缓开口。 此言一出,众人一怔。 没错,赵王是说过这番话,而且还没固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如果此刻不管不顾对付白琰,那就有点犯上作乱的嫌疑了。 他们对白琰有意见,只能去找赵王,却不能直接动手。 否则,凭白琰一个无官无爵,只有一纸王令在身之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不等众人说话,白琰又道:“既然太子如此急不可耐,神医稍后便到,还请诸位安心坐下。相信有神医在,公子的伤势并无大碍!” “白琰这就前往宫中一趟,亲自向王上阐述此中缘由,请罪于王上坐下。在白琰回来之前,不希望府上有任何骚动。否则乱了白琰的助国计划,诸位应该知道后果如何!” 说着,白琰不去看众人瞬间难看下来的脸色,又望向东山月和王紫嫣,道:“两位姐姐,还请照顾一二,今日谁敢乱来,打出府去,不可留情。到时候,是非对错,自有王上评判!” 前面的话,浓浓的威胁味道,已经让在场众人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最后这番话虽然是对东山月和王紫嫣说的,却也让众人脸色更加阴沉。 好大胆的东西,站在赵国的土地上,竟还敢狐假虎威,如此威胁大家,这是丝毫不把大伙儿放在眼里。 然而白琰话音刚落,转身便去赵王宫请罪,众人却也一脸无奈。 这白琰做事,可谓滴水不漏。 一切的意外,对他而言,似乎都尽在掌握之中。 随着白琰离去,没多久,夏无且到了。 没人说话,夏无且先是为赵偃检查伤势,随后带往后院治疗。 这边,白琰也来到了赵王宫中。 此时的赵王正在处理公务,听闻白琰前来,还以为今日的宴会有什么好消息,第一时间召见。 然而,当白琰把今日发生的意外之事说出时,赵王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呵呵,白琰,你是说,这赵国的为质小公子,在我赵国邯郸,在你的府上,打伤了寡人去你府上赴宴的公子?” 幽冷的笑声中,赵王的脸阴沉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半大孩童的身影。 不得不说,那孩子虽小,但他真的很喜欢,同样也十分担忧。 如此小小年纪,在他堂堂赵王面前就已经不知畏惧为何物,其中虽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成分,然而,这种人一旦长大,又将会是何等气势? 于赵王而言,此子若是赵国公子,他必然百般疼爱,就如赵偃一般。 赵偃虽然不是太子,可自小胆大,为人又十分强势,比其兄长太子悼可强势多了。 兄弟两站在一起比对,他更觉得赵偃比较有王者威严。 在这一点上,赵偃完胜太子悼。只可惜,长幼有序,他又不能胡来,否则,这太子之位岂有太子悼的机会? 而相比赵偃,那秦国的小公子,赵政却更为不知天高地厚。 或许有时候,天高地厚并不是褒义词,但在王者眼中,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往往就是成为王者的第一步。 一个孩子,连不知天高地厚都没经历过,从一开始就唯唯诺诺,胆怯万分,小心翼翼,岂能配得上王者? 那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孩子,却也是一个令人担忧的点。 如今又做出这种事,他心中的杀机已经浓郁到极点。 “启禀王上,正是如此!” 白琰心中微微一寒,只觉一阵无奈。 这一刻,赵王想的很多,他想的却比赵王更多。 一个赵政,一个赵偃,这可是战国后期,两大针尖对麦芒的王者,没想到孩童时期,就已经开始对上。 赵政,也就是后世人们所熟悉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 嬴政有多与众不同,这一点白琰十分清楚。 这是一个不同到足以改变世界格局,改变世界文明,甚至改变人类思想的人物。 他是一个亲手结束奴隶制社会,创建封建制社会的王者。 他与众不同,完全不顾天下人的目光,不顾时代的格局,在他眼中,什么不对,他就改变什么,永远没有人或者任何事物能阻挡他的抑制。 这是赵政的与众不同。 然而,那赵偃何尝不是同一类人? 在历史上,若不是赵国相比秦国较为虚弱,若不是赵偃死得早,他是最有可能取代嬴政的人。 两个人实在太相似了。 嬴政敢废除秦国立后史册,废除立后规矩。 这赵偃更狂,直接压倒其他各国公主,王公大臣,让他们的女儿为妾,娶一个娼女为后。 赵政敢做毁天灭地之举,这赵偃同样敢做开天辟地之事。 两人可都不是好招惹的存在,如今骤然对立,白琰也多少了解过,这赵王丹对赵偃的宠爱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 如今,他还能容得下赵政吗? 第598章 就此揭过 “此事你怎么看?” 寂静的殿堂中,赵王丹阴沉的低着头,也不知过去多久,方才抬头看向白琰,冷冷道。 白琰目光微微一凝,注视着赵王丹的一举一动,每一分神态。 看着这冷到极点的目光,白琰心中微微一沉,这真正的大麻烦,看来就在眼前了。 今日要一个解释不好,这赵政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呵呵,王上,有句话白琰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琰稍作沉默,笑着说道。 “你说!” 赵王大手一挥,冷冷道。 “话说当年武王伐纣,因何缘故?” 白琰沉声道。 “武王伐纣?” 赵王丹眉毛一挑,这正说着两个孩子之间的事呢,这白琰突然扯到武王伐纣上作甚? 赵王丹没有回答白琰的问题,只是用一种疑问的目光看着白琰。 他倒是想看看,今日之事,白琰还能说出一朵什么花来。 白琰见状,也不迟疑,笑道:“话说当年纣王,好大喜功,年年征伐,年年苦战,以致大商朝内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诸侯损兵折将,对外伤痕累累,对内无力安民!” “一日,周室不甘,振臂一呼,讨伐暴君,诸侯响应,至此大商国祚结束,国运一去不复返。周朝奠定天下!” “然,不过数百年,周朝也出现一个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天下大乱,至此周朝国祚缩减,威望大不如前。” “除了名字还能拿出来用一用,诸侯谁将周天子放在眼中?” “有些人不怕胆大,就怕胆子不够大。这种人,调教好了,或许是一代王者。调教不好,或许就是一代暴君!” “秦国历代明君,然,其中也不无自大不知所云者,想想那秦武王,王上觉得,这赵政是该留,还是不该留?” 说话间,白琰也不说自己心中的想法,就问赵王要杀还是要留。 然而此言一出,赵王沉默了。 他阴沉的脸依旧十分阴沉,只是眼中的杀意却有所拨动。 什么意思? 白琰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赵王并不是一个蠢人,真要愚蠢,他也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怕是早就让人给架空了。 白琰的话没有明确表明任何态度,但他已经抓住其中重点。 是啊,孩子这东西,天生就是一张空白的白板,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他便是什么痕迹。 此子留下,或许也不是一个祸害呢? 就算是祸害,也可能是秦国的祸害。 当今天下,七雄争霸,秦国势大,独霸一方,纵横捭阖,打得列国苦不堪言。 看似秦国很强,很霸道。可有时候,不也是因为这种霸道而招惹得列国气愤不堪,恨不得灭了他吗? 如今,秦国危急关头,这危机从何而来? 不正是因为秦国的霸道招惹了列国怒火? 今日,秦国可以有一次危机,就算他化解了,难道就不能有第二次? 如当年的齐国,强大到连秦国都不放在眼里,非要招惹众怒,最后不也是一夕之间被列国灭掉? 当年的齐王,那是何等气吞山河,不可一世? 在赵王的眼中,他不就希望秦国有如此祸国殃民之君主吗? 无数念头不断在赵王的脑海中闪过,越想,他眼中的杀意越淡,最后,就连阴沉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好看起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赵王突然悠悠叹息一声,笑道:“现在群臣都在你府上,怕是你这压力不小!” 白琰目光一闪,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还是说动这位了。 “若王上不加以帮忙,白琰怕是难以活下去了!” 白琰苦笑道。 想着某些人恨不得乘机对他出手的目光,他心中也着实无奈。 在这处处都是敌人的地方,容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去,寡人这就给你一份帛书,谁敢放肆,寡人亲自派人处理!” 赵王见状,也不迟疑,低头写下一份帛书,亲手交付白琰。 白琰收起帛书,赶忙拜谢,快速离去。 回到府上,赵偃的伤势已经得到治疗。 只是因为流血过多,脸色显得十分惨白。 后院中,太子悼、信陵君、廉颇、毛遂、赵成等人尽皆汇聚而来。 赵政也无法逃脱,被围在了现场。 其母赵姬勘勘可以下床,此刻也被惊动前来,紧紧将儿子护在怀中,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众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这一刻席上这位母亲的心头。 以往,他们只是留在赵国的人质,生死还是两抉择。 可如今不一样,自己的儿子刺伤了赵国的公子,这已经不是生死两抉择的事了,一个不好,那就是死路一条。 直到白琰的到来,她依旧没有感到任何安心。 哪怕白琰受嬴子楚所托,来照顾他们母子。 可是在这里,他能照顾的了吗?他又真的能因为他们母子而和赵国闹掰吗? 或许到这个时候,白琰也只能放弃他们。 就如当初那个男人,在唯一的机会面前,不也放弃了他们母子? 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尚且能做出这种事,更何况白琰一个局外之人? “诸位还站在这里作甚?此事白琰已向王上禀明,此乃王上帛书,就此接过。若有任何疑问,去找王上便是!” “今日白琰召开宴会,发生此事,白琰万分抱歉,但此事却也不是白琰所愿。现在,还请诸位堂上高坐,且先饮宴,商议正事!” 在赵姬的目光注视下,本以为白琰会放弃他们母子,却没有想到白琰语气凌然,竟是前所未有的强势。 没错,这一刻的白琰很强势。 拿着赵王的帛书,搞定赵王那边,这些人对他而言便无半分威胁。 “什么?我父王就此揭过了?” 很显然,白琰带来的这个结果,并不是众人满意的结果。 不由自主的,一个个连忙看向白琰手中帛书。 眼见上面果然是赵王亲手笔录,一时间,一个个脸色难看到极致。 不过王令在此,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纷纷转身,继续今日的酒宴。 随着这些人退去,夏无且所在的这套院子中,很快安静下来。 底底的哭泣声传来,夏麟这小子眼见气氛放松,顿时忍不住哭泣出声。 另一边,赵政和母亲一样,目光也在凝视着白琰。 第599章 认同感 赵姬目光闪烁,看向白琰的目光略微变动,隐隐间带着感激,更有泪水在眼中萦绕。 赵政不同,他只是奇怪的看着白琰。 难道他不怪罪自己吗? 一旁,夏无且上前搂着自己儿子,一脸无奈。 他本山外人,却无意间卷入凡尘俗世中。如今不知不觉就沾染上这种事,他也不清楚,以后还有没有更多的危机。 他想要逃离,但他更加清楚,有些路一旦踏上,不管是不是自己选择的路,自己都将永远没有回头机会。 他只能就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臭小子,哭什么,爹爹在这里,谁还能伤害你?” 一把抱起儿子,夏无且看了看白琰,无奈,接着一边训斥儿子,一边离开了此地。 赵政和赵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望着依靠在父亲怀中的夏麟,赵姬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好温馨的话,这般大的事,夏麟的母亲连出都没出来过,至始至终就是夏无且一人在这边盯着。 可是再看看自己儿子,其父现在何处? 爹爹在这里,谁能伤害你? 这句话,难道不是天下所有女人和孩子都最乐意听到的吗? 可是,这样的依靠,对他们母子而言,在何处? 赵政一直冰冷的目光,此刻也是微微一闪,隐隐间带着一抹艳羡。 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父亲,可是他的父亲终究抛弃了他们,独自一人逃命去了,只留下他和母亲。 他能依靠谁? 一旁,白琰看着这对母子的目光,眼神不由有些黯然。 这一刻,赵政的目光,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 记得小时候,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一放学,家家都是父母接送,抱着孩子,那叫一个亲切。 可自己身边,每每前来的,永远都是两个面容冰冷犹如钢铁的保镖,毫无半点温度。 在别人享受父母陪伴,一家人温情的时候,他身边尽是各种各样的规矩,条条框框。 身边的人说话,或许很恭敬,但永远不含半分感情。 或许他的日子远比现在的赵政更加舒适,但心中的渴望何尝不是一样? 难道看见别人的父母逗弄小朋友时,他就不羡慕吗? 看着别人的父母带着孩子去游乐场玩,他就不羡慕吗? 现在的赵政,比前世的他更加凄惨。 至少他还有一份家势庇护,而现在的赵政,或许很有家势,但他的家势,只能成为他的催命符。 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看起来胆大自强,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呵呵!” 想着,白琰轻轻一笑,突然弯腰,一把抱起赵政。 不等赵政反应过来,他伸手轻轻在赵政那小小的鼻子上剐蹭了一下,笑道:“小子,你叫赵政是?” “啧啧,不错不错,长得比别人爱,生的比别人小,却能夺别人之剑,伤别人之身,了不得,了不得!” “怎么样,这战利品你可还喜欢?” 说话间,白琰从一旁桌案上拿起赵政的作案凶器,那柄短剑。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还有白琰的亲热,让赵政似乎有些不适应,不由小小眉头微微蹙起。 可是,当他看到白琰的目光,那小小的心灵却不由狠狠一颤。 一旁,赵姬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白琰,目光中带着些许异样。 “白琰公子,真是抱歉,为你添麻烦了!” 赵姬连忙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道。 “哈哈哈,无碍无碍,小孩子打闹而已,算不得什么麻烦!” 白琰摆摆手,说话间看向一旁的蒙雪几女,笑道:“你们几个先去前面看着,另外把我准备的书册交付下去,先让他们知道我的意思,稍后我来主持大局!” 几个女人一脸奇怪的看着白琰。 这么大的事,她们可不会真的以为像白琰说的那般轻松。 本以为白琰高低会教训一下赵政,好让他懂点事,以后不敢胡作非为。 却没有想到,白琰一句训斥都没有,反而一脸赞赏的模样。 拿起那柄短剑,还能说出战利品三个字。 这不纯属纵容孩子吗? 不过三个女人并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纷纷离去。 不远处,阿三等人也纷纷离去,开始忙活,整个院落大堂中,只剩下白琰、赵姬和赵政三人。 “小子,来,告诉叔叔,你是怎么做到夺其剑,伤其人的?” 眼看四下无人,白琰又笑呵呵的看向赵政,走到一旁坐下,继续将赵政搂在怀中笑道。 赵政没有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白琰。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但心灵的清澈也往往最能看透人心。 当他们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最容易感受到人的善意和恶意。 专注的盯着白琰半响,果不见白琰眼中有丝毫责备,赵政低声道:“娘说我为你惹祸,你不怪我?” 白琰一怔,不由好笑,道:“惹祸?什么祸?” “就你一个小屁孩,能惹出多大的祸事?” “不就是小孩子之间打架嘛,我可是大人,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如何做大人?” “现在你还小,等以后,你也懂的如何解决,不打紧的!” “不过叔叔不怪你是一回事,这事情的缘由和发生了什么,你也得给叔叔讲清楚!” “有些事情,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是对是错,当说出来让人评判。” “若是对的,继续做,无伤大雅,若是错误,就该引以为鉴,莫要再犯。否则,叔叔可以不计较,但别人不高兴啊!” “而且叔叔也很好奇,那赵偃比你更高,更大,一只手就能推到你,你是怎么做到从他手中夺剑伤人的?” 说话间,白琰一脸好奇的看着赵政。 感受到白琰的好奇,看着白琰笑意盈盈,赵政不由有种安心的感觉。 不自觉的,他的眼睛开始变得灵动起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低声说起之前发生的事。 说到赵偃突然出来,骂他小贼,还骂他秦国贱种,白琰适时的发出不满之声,道:“真是岂有此理,这是他的不该,该打,若是我在场,定要把他抓起来,送到他父亲面前讨个说法不可!” 第599章 认同感 赵姬目光闪烁,看向白琰的目光略微变动,隐隐间带着感激,更有泪水在眼中萦绕。 赵政不同,他只是奇怪的看着白琰。 难道他不怪罪自己吗? 一旁,夏无且上前搂着自己儿子,一脸无奈。 他本山外人,却无意间卷入凡尘俗世中。如今不知不觉就沾染上这种事,他也不清楚,以后还有没有更多的危机。 他想要逃离,但他更加清楚,有些路一旦踏上,不管是不是自己选择的路,自己都将永远没有回头机会。 他只能就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臭小子,哭什么,爹爹在这里,谁还能伤害你?” 一把抱起儿子,夏无且看了看白琰,无奈,接着一边训斥儿子,一边离开了此地。 赵政和赵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望着依靠在父亲怀中的夏麟,赵姬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好温馨的话,这般大的事,夏麟的母亲连出都没出来过,至始至终就是夏无且一人在这边盯着。 可是再看看自己儿子,其父现在何处? 爹爹在这里,谁能伤害你? 这句话,难道不是天下所有女人和孩子都最乐意听到的吗? 可是,这样的依靠,对他们母子而言,在何处? 赵政一直冰冷的目光,此刻也是微微一闪,隐隐间带着一抹艳羡。 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父亲,可是他的父亲终究抛弃了他们,独自一人逃命去了,只留下他和母亲。 他能依靠谁? 一旁,白琰看着这对母子的目光,眼神不由有些黯然。 这一刻,赵政的目光,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 记得小时候,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一放学,家家都是父母接送,抱着孩子,那叫一个亲切。 可自己身边,每每前来的,永远都是两个面容冰冷犹如钢铁的保镖,毫无半点温度。 在别人享受父母陪伴,一家人温情的时候,他身边尽是各种各样的规矩,条条框框。 身边的人说话,或许很恭敬,但永远不含半分感情。 或许他的日子远比现在的赵政更加舒适,但心中的渴望何尝不是一样? 难道看见别人的父母逗弄小朋友时,他就不羡慕吗? 看着别人的父母带着孩子去游乐场玩,他就不羡慕吗? 现在的赵政,比前世的他更加凄惨。 至少他还有一份家势庇护,而现在的赵政,或许很有家势,但他的家势,只能成为他的催命符。 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看起来胆大自强,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呵呵!” 想着,白琰轻轻一笑,突然弯腰,一把抱起赵政。 不等赵政反应过来,他伸手轻轻在赵政那小小的鼻子上剐蹭了一下,笑道:“小子,你叫赵政是?” “啧啧,不错不错,长得比别人爱,生的比别人小,却能夺别人之剑,伤别人之身,了不得,了不得!” “怎么样,这战利品你可还喜欢?” 说话间,白琰从一旁桌案上拿起赵政的作案凶器,那柄短剑。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还有白琰的亲热,让赵政似乎有些不适应,不由小小眉头微微蹙起。 可是,当他看到白琰的目光,那小小的心灵却不由狠狠一颤。 一旁,赵姬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白琰,目光中带着些许异样。 “白琰公子,真是抱歉,为你添麻烦了!” 赵姬连忙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道。 “哈哈哈,无碍无碍,小孩子打闹而已,算不得什么麻烦!” 白琰摆摆手,说话间看向一旁的蒙雪几女,笑道:“你们几个先去前面看着,另外把我准备的书册交付下去,先让他们知道我的意思,稍后我来主持大局!” 几个女人一脸奇怪的看着白琰。 这么大的事,她们可不会真的以为像白琰说的那般轻松。 本以为白琰高低会教训一下赵政,好让他懂点事,以后不敢胡作非为。 却没有想到,白琰一句训斥都没有,反而一脸赞赏的模样。 拿起那柄短剑,还能说出战利品三个字。 这不纯属纵容孩子吗? 不过三个女人并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纷纷离去。 不远处,阿三等人也纷纷离去,开始忙活,整个院落大堂中,只剩下白琰、赵姬和赵政三人。 “小子,来,告诉叔叔,你是怎么做到夺其剑,伤其人的?” 眼看四下无人,白琰又笑呵呵的看向赵政,走到一旁坐下,继续将赵政搂在怀中笑道。 赵政没有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白琰。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但心灵的清澈也往往最能看透人心。 当他们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最容易感受到人的善意和恶意。 专注的盯着白琰半响,果不见白琰眼中有丝毫责备,赵政低声道:“娘说我为你惹祸,你不怪我?” 白琰一怔,不由好笑,道:“惹祸?什么祸?” “就你一个小屁孩,能惹出多大的祸事?” “不就是小孩子之间打架嘛,我可是大人,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如何做大人?” “现在你还小,等以后,你也懂的如何解决,不打紧的!” “不过叔叔不怪你是一回事,这事情的缘由和发生了什么,你也得给叔叔讲清楚!” “有些事情,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是对是错,当说出来让人评判。” “若是对的,继续做,无伤大雅,若是错误,就该引以为鉴,莫要再犯。否则,叔叔可以不计较,但别人不高兴啊!” “而且叔叔也很好奇,那赵偃比你更高,更大,一只手就能推到你,你是怎么做到从他手中夺剑伤人的?” 说话间,白琰一脸好奇的看着赵政。 感受到白琰的好奇,看着白琰笑意盈盈,赵政不由有种安心的感觉。 不自觉的,他的眼睛开始变得灵动起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低声说起之前发生的事。 说到赵偃突然出来,骂他小贼,还骂他秦国贱种,白琰适时的发出不满之声,道:“真是岂有此理,这是他的不该,该打,若是我在场,定要把他抓起来,送到他父亲面前讨个说法不可!” 第600章 共鸣 白琰的话,瞬间让赵政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认同共鸣感。 这种安心的共鸣感,哪怕是在曾经父亲的身上,他都只感受到过一次。 以前,父亲做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母亲也经常要求他收敛,不要胡闹。 直到最后,父亲离开前说的那番话,才是他唯一的支柱。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父亲离开前说过的话。 “政儿,你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秦未来的王者,你现在稍微受点苦,但以后,这天下都是你的。谁敢欺辱你,长大,你定要带着大秦铁骑,灭了他的国!” “记住,你要好好照顾母亲,等着父亲来接你们!” 那是他印象中,父亲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是父亲最强势的时候。 以前,从来不见父亲说话这般好听。 他喜欢这样的父亲,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天过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 直到这一刻,在白琰身上,他又找到了同样的感觉。 这一瞬间,赵政的幼小的心灵逐渐活跃,说话间也带起了绘声绘色的表情,把当时他如何刺激赵偃,让其放下剑,然后他又怎么走到剑的旁边,找机会拿剑刺伤赵偃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待得他说完,白琰顿时忍不住大赞其口。 “好,好一个智勇双全,不愧是大秦的公子,如此方能体现一代明主之能!” 白琰大笑出声,他这话到不是敷衍应付,而是真的惊喜。 这赵政小小年纪,别人这般大的时候,几乎都在玩泥巴,谁能动这般脑经? 或许生在一般人家,这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闯祸鬼。 可他生的不是一般人家,这种性格不能压制,甚至必须鼓励。 年纪尚幼,就懂的乱人心智,废人武功,以强己身。 这可不是缺点,而是优点。 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更好的照顾自己。同样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扛起大事。 或许这做法有些卑鄙,但世人想做大事,哪个不卑鄙? “好啊,小子,你做得好。以后再有人敢骂你,就该如此治他!” “记住,从今以后,决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你,你不仅仅要保护好自己,更要保护好你母亲!” “此事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先和你娘回去歇息,叔叔还有事情要做,晚些再来陪你!” 说话间,白琰站起身,将赵政放到地上。 赵政抬着头,仰望着白琰。 看着白琰脸上的笑容,他小小的脸庞上,竟然带起一抹轻轻地笑容。 这是来到府上这些天来,他第一次在大人们的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 一旁,赵姬眼眶微微泛红,看了看白琰,又看了看赵政,心中突然一阵暖流划过,又带起一抹刺痛感。 “公子先去忙活,耽误公子,真是抱歉。政儿我会看好,定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 连忙起身,赵姬强自笑道。 “夫人言重了,孩子还小,没必要给他太多压力。以后在这府上,就让孩子放松点。真要有事,白琰自会处理!” 白琰摇头一笑,告辞一声,方才离去。 …… 前厅客堂内外,此时,一道道惊讶的声音相继传来。 “这东西究竟是何物,什么材质制造而成,诸位可能看得出来?” “不知道啊,从未见过,之前公孙府给我送来的邀请函便是这种材质,没想到今日公孙府上发下来的也是这般材质之物,你们有没有见过?” “没见过!没见过!” “你们快看这上面的内容,商盟,这是什么东西?” “别管这商盟是什么东西,这白琰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一些,竟然什么都不付出就想让我们捐钱又捐粮,这不是开玩笑吗?” “是啊,这开什么玩笑?还高回报,这回报在哪儿?” 众人交头接耳,已经无心赴宴,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手中折子上。一会儿讨论折子的材质,一会儿又讨论折子上的内容。 折子上的内容,大致也很简单,便是请在场所有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资源出资源,由白琰牵头,组建商盟。 这商盟一旦成立,凭借白琰大顺商行的优势,瞬间便能联络七国各大商行,形成一个巨大的商盘,届时,所有货物都将从商盘上流转,以此获得前所未有的利润。 当然,这并不是最大的好处。 接下来,白琰将会游纵列国,甚至七国之外的其他列国。 一般小国自然不算,当七国商盟联合起来的那一刻,这些小国都只能扒杆子往上凑。 但如匈奴,胡人这样的番外大国,便需要联络一番。 手中有足够的资本,完全可以把这些大国联合起来,到时候商盘操作之下,便能尽可能的将列国经济实力缩短。 赵国作为首位出手的国家,占据的利益自然是最大的。 到时候在场众人分红,完全可以分到手软。 白琰的内容,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能看懂,看得明白。 可是,看明白了也没用。 在场的都是什么人?连王都不能随便动用他们手里面的资源,白琰想动,简直痴心妄想。 国难当头时,覆巢之下,他们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顶着赵国。可是,现在危机已经过去,他们捂钱包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交付白琰? 对于他们而言,白琰的想法,简直就是天真。 却不知道,在他们议论时,白琰早已悄无声息来到客堂后面,把众人的议论声听的清清楚楚。 他嘴角微微扬起,不想给吗? 这可由不得你们? 白琰冷笑,心中暗暗想着。 作为一个纵横一世的大商,古往今来,各种商业套路,他早就玩烂了,各种创新,他也不输于谁。 如今,要是连这一场商业谈判都搞不定,他还算什么商业巨头? “咳咳!” 在众人议论正酣之际,突然间,白琰轻轻的咳嗽声传来。 众人一惊,急忙转头看去,顿时,所有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不见。 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皆汇聚于白琰一人身上,显得冰冷而嘲讽。 就知道今日宴无好宴,只是没想到白琰这般大胆。 想从他们身上剥皮,简直痴人说梦。 第601章 话术 “诸位,你们说,今日是先饮宴呢,还是先商谈正事?” “这今日要商谈之事,大家想必也了解了个大概,不妨说说诸位的想法!” 白琰从众人之间穿插而过,来到客堂中间,高坐主位,笑看众人。 虽说以他的身份,照常理而言,当着这么多大人物,他根本没资格落座,更别说坐在主位了。 然,他虽然无官无爵,但毕竟代表着赵王丹,一定程度上,就连太子也得居他之下,这个位置,他自然坐的。 随着他这一落座,这一开口,本就凝重的气氛,显得更加凝重。 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这气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王! 众人心中鄙夷。 虽然公孙府的宴席向来天下第一,但今日众人可吃不下。 看完手中折子,大家都知道,一场博弈即将到来。 虽然明知道这场博弈白琰必定会输,没人会跟他,可是,白琰依旧犯下众怒,谁还会给他这个脸面? “先谈正事!”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只见客堂外的棚子中,一个中年男子一步跨出。 这男子留着八字须,扎着发髻,一身宽袍大袖,目光冷然,身材魁梧,倒是给人一种行走如风,威风八面的感觉。 北原君,赵国宗室大将,镇守北方,时常调兵与匈奴作战。 此番赵国大难,虽然因为匈奴的原因,无法调动更多兵马前来助战,却也亲自赶往邯郸,与国存亡。 随着北原君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 “没错,我等还没落到一口饭都吃不上的地步,先谈正事!” “白琰,你这空口白牙,一张嘴就要我等献出所有的粮食钱财,未免有些可笑了?” 这次说话的还是一个中年人,但白面无须,面带儒雅之气,却是赵国上大夫,黎棠。 随着北原君,上大夫黎棠先后开口,其余人也纷纷涌入到客堂门前,一个个你一眼,我一语,一脸嘲讽的看着白琰。 白琰也不着急,高坐主位,默默的等待众人发言。 这一等便足足过去半个时辰,等众人差不多说完了,慢慢无声了,似乎都在等待白琰的应对,白琰脸上这才慢慢挂起笑容。 他目光扫视全场,今日来客足有百人之多,但除了客堂中的这些人,外面棚子中的人,几乎都发话了。 也就客堂中的太子悼,廉颇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好,既然诸位都想先论正事,那白琰就陪诸位论上一论!” “今日议事,白琰可没说诸位非得合作不可!” “一切全凭自愿!” “愿意合作,白琰当然欢迎,不愿意合作,白琰也不强求。只是此番入赵,白琰毕竟是初来乍到,想与诸位打好关系,以后同殿为臣,也不必那般尴尬!” “机会就摆在这里,诸位要是白白错过,以后可别说白琰没给过诸位机会!” 白琰摇头一笑,语气默然,似乎根本就没想过和众人起冲突一般。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愣住了。 什么意思?这家伙今天议事,不就是想让众人拿出钱粮,让他完成赵王之号令吗? 怎么说来说去,反倒是他施舍别人一样? 这是一个有利可图的机会吗? “白琰,你既然给我等机会,这心意我等领了,但这个机会,我等的确不需要!” “没错,这机会你爱给谁便给谁,我等不需要!” 众人冷笑,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挖苦白琰。 白琰也不在乎,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众人说完。 待得众人说的差不多了,白琰照常一笑,道:“也罢也罢,既然诸位不愿意,白琰也不自讨没趣。那今天议事就到此结束,诸位且先入席!” 又是一番出人意料的应对,这一下,彻底让众人愣住了。 啥? 这就议事结束了? 他不该再争取争取吗? 一时间,疑问瞬间填满众人心间。 然而,还不等众人发问,白琰的声音再次传来。 “开席,今日只论酒,不论事!” 话落,大席已开,外面人来人往,仆役们纷纷上菜,一时间,酒香菜浓,引得人们口齿生津。 众人各自回到位置上,却发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动手。 白琰今日的谈话态度,就好像一只猫爪子被人吞下去,时不时就挠着众人的心口一般。 你说这么大的事,你不好好争取一下,说放弃就放弃了,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这白琰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不能说清楚一点。 心中的刺挠感,让众人一时间食之无味,抬头看去,却发现白琰已经斟酒起身,遥敬众人。 这一下,众人更加难受了。 没有人起身回礼,却有人忍不住问道:“白琰,你这是何意,既然论事,便该论得清楚,这般不清不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啊,白琰,你今日邀请我等前来,莫非真的只是为了喝酒?” 说话间,有人开头,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白琰回头,眉头微皱,一副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这次,还不等众人说完,白琰骤然喝道:“够了,诸位,说好今天论事已过,接下来论酒不论事,怎么还非得抓住不放?” “机会白琰已经给诸位了,诸位要是乐意,稍后咱们签订一份契约便是。不愿意,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为何非要抓着不放?”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如同打翻了颜料一般,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尼玛,这都算怎么回事? 今日不该是白琰抓着诸位不放吗? 怎么搞来搞去,反倒是他们要央求着白琰一般。 玩呢? 可白琰越是如此,众人心中就越是刺挠,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是人都有一种心理,越是不正常的事,就越是想弄清楚。 不弄清楚,吃不下,喝不下,还睡不下。 这心中难受,岂能放过? 大堂中,毛遂看了看一脸不高兴的白琰,又看了看十分不舒服的堂外众人,心中差点笑翻了。 他暗暗对白琰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这白琰还真是会玩,自己都差点被他带入进去了。 第601章 话术 “诸位,你们说,今日是先饮宴呢,还是先商谈正事?” “这今日要商谈之事,大家想必也了解了个大概,不妨说说诸位的想法!” 白琰从众人之间穿插而过,来到客堂中间,高坐主位,笑看众人。 虽说以他的身份,照常理而言,当着这么多大人物,他根本没资格落座,更别说坐在主位了。 然,他虽然无官无爵,但毕竟代表着赵王丹,一定程度上,就连太子也得居他之下,这个位置,他自然坐的。 随着他这一落座,这一开口,本就凝重的气氛,显得更加凝重。 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这气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王! 众人心中鄙夷。 虽然公孙府的宴席向来天下第一,但今日众人可吃不下。 看完手中折子,大家都知道,一场博弈即将到来。 虽然明知道这场博弈白琰必定会输,没人会跟他,可是,白琰依旧犯下众怒,谁还会给他这个脸面? “先谈正事!”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只见客堂外的棚子中,一个中年男子一步跨出。 这男子留着八字须,扎着发髻,一身宽袍大袖,目光冷然,身材魁梧,倒是给人一种行走如风,威风八面的感觉。 北原君,赵国宗室大将,镇守北方,时常调兵与匈奴作战。 此番赵国大难,虽然因为匈奴的原因,无法调动更多兵马前来助战,却也亲自赶往邯郸,与国存亡。 随着北原君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 “没错,我等还没落到一口饭都吃不上的地步,先谈正事!” “白琰,你这空口白牙,一张嘴就要我等献出所有的粮食钱财,未免有些可笑了?” 这次说话的还是一个中年人,但白面无须,面带儒雅之气,却是赵国上大夫,黎棠。 随着北原君,上大夫黎棠先后开口,其余人也纷纷涌入到客堂门前,一个个你一眼,我一语,一脸嘲讽的看着白琰。 白琰也不着急,高坐主位,默默的等待众人发言。 这一等便足足过去半个时辰,等众人差不多说完了,慢慢无声了,似乎都在等待白琰的应对,白琰脸上这才慢慢挂起笑容。 他目光扫视全场,今日来客足有百人之多,但除了客堂中的这些人,外面棚子中的人,几乎都发话了。 也就客堂中的太子悼,廉颇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好,既然诸位都想先论正事,那白琰就陪诸位论上一论!” “今日议事,白琰可没说诸位非得合作不可!” “一切全凭自愿!” “愿意合作,白琰当然欢迎,不愿意合作,白琰也不强求。只是此番入赵,白琰毕竟是初来乍到,想与诸位打好关系,以后同殿为臣,也不必那般尴尬!” “机会就摆在这里,诸位要是白白错过,以后可别说白琰没给过诸位机会!” 白琰摇头一笑,语气默然,似乎根本就没想过和众人起冲突一般。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愣住了。 什么意思?这家伙今天议事,不就是想让众人拿出钱粮,让他完成赵王之号令吗? 怎么说来说去,反倒是他施舍别人一样? 这是一个有利可图的机会吗? “白琰,你既然给我等机会,这心意我等领了,但这个机会,我等的确不需要!” “没错,这机会你爱给谁便给谁,我等不需要!” 众人冷笑,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挖苦白琰。 白琰也不在乎,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众人说完。 待得众人说的差不多了,白琰照常一笑,道:“也罢也罢,既然诸位不愿意,白琰也不自讨没趣。那今天议事就到此结束,诸位且先入席!” 又是一番出人意料的应对,这一下,彻底让众人愣住了。 啥? 这就议事结束了? 他不该再争取争取吗? 一时间,疑问瞬间填满众人心间。 然而,还不等众人发问,白琰的声音再次传来。 “开席,今日只论酒,不论事!” 话落,大席已开,外面人来人往,仆役们纷纷上菜,一时间,酒香菜浓,引得人们口齿生津。 众人各自回到位置上,却发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动手。 白琰今日的谈话态度,就好像一只猫爪子被人吞下去,时不时就挠着众人的心口一般。 你说这么大的事,你不好好争取一下,说放弃就放弃了,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这白琰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不能说清楚一点。 心中的刺挠感,让众人一时间食之无味,抬头看去,却发现白琰已经斟酒起身,遥敬众人。 这一下,众人更加难受了。 没有人起身回礼,却有人忍不住问道:“白琰,你这是何意,既然论事,便该论得清楚,这般不清不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啊,白琰,你今日邀请我等前来,莫非真的只是为了喝酒?” 说话间,有人开头,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白琰回头,眉头微皱,一副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这次,还不等众人说完,白琰骤然喝道:“够了,诸位,说好今天论事已过,接下来论酒不论事,怎么还非得抓住不放?” “机会白琰已经给诸位了,诸位要是乐意,稍后咱们签订一份契约便是。不愿意,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为何非要抓着不放?”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如同打翻了颜料一般,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尼玛,这都算怎么回事? 今日不该是白琰抓着诸位不放吗? 怎么搞来搞去,反倒是他们要央求着白琰一般。 玩呢? 可白琰越是如此,众人心中就越是刺挠,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是人都有一种心理,越是不正常的事,就越是想弄清楚。 不弄清楚,吃不下,喝不下,还睡不下。 这心中难受,岂能放过? 大堂中,毛遂看了看一脸不高兴的白琰,又看了看十分不舒服的堂外众人,心中差点笑翻了。 他暗暗对白琰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这白琰还真是会玩,自己都差点被他带入进去了。 第602章 心痒难耐 这白琰看似一副不在乎今日合作之事的模样,但毛遂是谁? 作为赵国名仕,当今天下纵横着,毛遂岂能连白琰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 看起来白琰好像很不在乎是样子,实际上,这何尝不是一种话术? 欲擒故纵,本来是他求别人帮忙,现在倒好,仿佛他在施舍众人,众人还迫不及待的等待他施舍一般。 如此一松一驰,全场的心态脉络,几乎都让他给掌握了。 毛遂毕竟是赵臣,为国尽心尽力倒也应该。 此番白琰也是为了赵国,他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眼看局势陷入僵局,很多人根本没看出其中关键。有些人或许也看出来了,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帮白琰。 轻笑一声,毛遂义无反顾起身,拱手道:“白琰兄,这议事的确已过,不过你看大家如此热心,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日议事,有何计划,你倒是说说看,否则大家食之无味,岂不可惜?” 白琰转头看来,目光一闪,不由浮现一抹笑意。 不得不说,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大家都知道彼此想要什么,都愿意彼此合作,这完全不是那些只知道索要好处,占尽便宜的蠢货所能相提并论。 毛遂这一开口,完全给了白琰一个足够的台阶,随便上下,更容易拿捏众人之心。 白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抑扬顿挫,笑道:“毛遂先生,不是白琰不想论,既然大家的话都摆在这里了,难道白琰论下去,诸位就能同意吗?” “在则说,白琰也没说过,非得在场诸位才能合作。此番商盟,白琰准备联合列国之力,定列国大商!” “既然诸位无心此事,自然有他人热心此道!” “而且白琰相信,最多一年,少则半年,在场诸位也会想尽办法融入商盟。只是到时候,需要付出多少,又能得到多少,这就是一个未知之数了。毕竟有些事,先到先得,看谁能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今日白琰是给大家机会,又不是求着大家,难道这话还需要多说下去吗?” 又是这样的话,又是这样的表情。 众人看的牙痒痒。 可越是如此,众人心里越是痒痒。 白琰折子上所述太过笼统,好处根本没谈清楚。 此时此刻,众人开始自我沉思,莫非真有天大的好处? 若真是如此,岂能放过? 可要说盲目跟从,众人也做不到,万一是一个陷阱呢? 必须先探查清楚。 可他们越是想探查,白琰越是懒得说的表情。 而白琰越是懒得说,就越是给人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恃无恐? 那当然是百发百中,把握满满的情况下才会有恃无恐。 白琰如此有恃无恐,就代表着白琰很有把握。白琰越有把握,吃亏的就可能是众人,众人哪能不上心? 清楚白琰的抑扬顿挫,再看看全场众人的脸色,毛遂心中一阵好笑。 他是真的不得不佩服,这白琰简直就是一个话术高手,三言两语,把所有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若是寻常对话,这些人只怕早已处处防备白琰。 结果被白琰这一开口,这些人毫无防备不说,反而不断去揣测白琰的心里,暗自想象这其中的好处。 自我催眠,一副此中有大好处,必须探查清楚的模样。 “那不知,白琰兄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今日之事,别人不想听,但毛遂可是想听得很,还望白琰兄莫要推辞!” “若是有可能,毛遂第一个出资,如何?” 沉吟一番,毛遂再次笑道。 众人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毛遂。 这毛遂怎么回事,这么快就答应了? 难道他不怕这里面有什么坑? 还是说他已经看明白一切了? 毛遂可不是一般人,其智慧,当今天下列国,几人能比? 一时间,众人更加心痒难耐。 白琰也有些惊讶的看向毛遂。 他知道毛遂是在配合他,但也没必要配合得如此彻底? “好,既然毛遂先生如此支持白琰,白琰也不拐弯抹角!” 没有多想,白琰哈哈一笑,似乎对毛遂的态度很满意,当即坐了回去,朗声道:“此番商盟之事,就如大家折子上所见那般。不过白琰的意思也很清楚,这商盟不是赵国的商盟,而是整个天下的商盟!” “既然是整个天下的商盟,各国理政又有所不同,商盟之事,总不能一家说了算。所以,迟早需要列国同盟!” “此同盟,无关列国战事,因为这商盟棋盘上,本身就是一个战场。谁能从其中捞到足够的好处,那就得看谁更有能耐!” “当然了,有些事,第一个入手的,都是要占大便宜的。今日商盟雏形,只需有一定的力量参与,便可瞬间逐渐成功。” “到时候只需要振臂一呼,天下商会自然争先响应!” “届时,天下商行力量汇聚一声,列国岂能无动于衷?” “或许列国会想办法针对商盟,但商盟一旦形成,绝不是说阻止就能阻止的,而且其中蕴含的大利益,哪国会轻易放弃?” “如此一来,针对必然会变成加入。可那时再想加入,前人索取多少利益,放手多少权利,那就不是他们说来算的了!” “今日,大家奉献一金,来日便可从列国手中讨要十金,百金。有天下商盟支撑,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再则,俗话说得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作为商盟主事者,随时可笼络天下商行汇聚自己领土,难道还怕撑不起一地之发展?” 客堂上,白琰的声音在回档,下面一开始抱着反对态度的众人,这一刻听的好生认真,竟然在极尽全力的融入白琰华话题中,似乎想要体验白琰话语中勾勒出来的商业帝国世界一般。 人有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抗拒。 这抗拒的时候,对什么东西都抱着警惕之心,永远难以察觉其中的好处。 可当一个人不抗拒了,而且还极度自贴的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在有心人的眼里,他眼中看到的,永远都是他想看到的。 此刻的众人就是有心人,这一深思,都仿佛看见了天大的好处一般,一时间,一个个内心都跟着悸动起来。 第602章 心痒难耐 这白琰看似一副不在乎今日合作之事的模样,但毛遂是谁? 作为赵国名仕,当今天下纵横着,毛遂岂能连白琰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 看起来白琰好像很不在乎是样子,实际上,这何尝不是一种话术? 欲擒故纵,本来是他求别人帮忙,现在倒好,仿佛他在施舍众人,众人还迫不及待的等待他施舍一般。 如此一松一驰,全场的心态脉络,几乎都让他给掌握了。 毛遂毕竟是赵臣,为国尽心尽力倒也应该。 此番白琰也是为了赵国,他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眼看局势陷入僵局,很多人根本没看出其中关键。有些人或许也看出来了,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帮白琰。 轻笑一声,毛遂义无反顾起身,拱手道:“白琰兄,这议事的确已过,不过你看大家如此热心,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日议事,有何计划,你倒是说说看,否则大家食之无味,岂不可惜?” 白琰转头看来,目光一闪,不由浮现一抹笑意。 不得不说,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大家都知道彼此想要什么,都愿意彼此合作,这完全不是那些只知道索要好处,占尽便宜的蠢货所能相提并论。 毛遂这一开口,完全给了白琰一个足够的台阶,随便上下,更容易拿捏众人之心。 白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抑扬顿挫,笑道:“毛遂先生,不是白琰不想论,既然大家的话都摆在这里了,难道白琰论下去,诸位就能同意吗?” “在则说,白琰也没说过,非得在场诸位才能合作。此番商盟,白琰准备联合列国之力,定列国大商!” “既然诸位无心此事,自然有他人热心此道!” “而且白琰相信,最多一年,少则半年,在场诸位也会想尽办法融入商盟。只是到时候,需要付出多少,又能得到多少,这就是一个未知之数了。毕竟有些事,先到先得,看谁能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今日白琰是给大家机会,又不是求着大家,难道这话还需要多说下去吗?” 又是这样的话,又是这样的表情。 众人看的牙痒痒。 可越是如此,众人心里越是痒痒。 白琰折子上所述太过笼统,好处根本没谈清楚。 此时此刻,众人开始自我沉思,莫非真有天大的好处? 若真是如此,岂能放过? 可要说盲目跟从,众人也做不到,万一是一个陷阱呢? 必须先探查清楚。 可他们越是想探查,白琰越是懒得说的表情。 而白琰越是懒得说,就越是给人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恃无恐? 那当然是百发百中,把握满满的情况下才会有恃无恐。 白琰如此有恃无恐,就代表着白琰很有把握。白琰越有把握,吃亏的就可能是众人,众人哪能不上心? 清楚白琰的抑扬顿挫,再看看全场众人的脸色,毛遂心中一阵好笑。 他是真的不得不佩服,这白琰简直就是一个话术高手,三言两语,把所有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若是寻常对话,这些人只怕早已处处防备白琰。 结果被白琰这一开口,这些人毫无防备不说,反而不断去揣测白琰的心里,暗自想象这其中的好处。 自我催眠,一副此中有大好处,必须探查清楚的模样。 “那不知,白琰兄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今日之事,别人不想听,但毛遂可是想听得很,还望白琰兄莫要推辞!” “若是有可能,毛遂第一个出资,如何?” 沉吟一番,毛遂再次笑道。 众人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毛遂。 这毛遂怎么回事,这么快就答应了? 难道他不怕这里面有什么坑? 还是说他已经看明白一切了? 毛遂可不是一般人,其智慧,当今天下列国,几人能比? 一时间,众人更加心痒难耐。 白琰也有些惊讶的看向毛遂。 他知道毛遂是在配合他,但也没必要配合得如此彻底? “好,既然毛遂先生如此支持白琰,白琰也不拐弯抹角!” 没有多想,白琰哈哈一笑,似乎对毛遂的态度很满意,当即坐了回去,朗声道:“此番商盟之事,就如大家折子上所见那般。不过白琰的意思也很清楚,这商盟不是赵国的商盟,而是整个天下的商盟!” “既然是整个天下的商盟,各国理政又有所不同,商盟之事,总不能一家说了算。所以,迟早需要列国同盟!” “此同盟,无关列国战事,因为这商盟棋盘上,本身就是一个战场。谁能从其中捞到足够的好处,那就得看谁更有能耐!” “当然了,有些事,第一个入手的,都是要占大便宜的。今日商盟雏形,只需有一定的力量参与,便可瞬间逐渐成功。” “到时候只需要振臂一呼,天下商会自然争先响应!” “届时,天下商行力量汇聚一声,列国岂能无动于衷?” “或许列国会想办法针对商盟,但商盟一旦形成,绝不是说阻止就能阻止的,而且其中蕴含的大利益,哪国会轻易放弃?” “如此一来,针对必然会变成加入。可那时再想加入,前人索取多少利益,放手多少权利,那就不是他们说来算的了!” “今日,大家奉献一金,来日便可从列国手中讨要十金,百金。有天下商盟支撑,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再则,俗话说得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作为商盟主事者,随时可笼络天下商行汇聚自己领土,难道还怕撑不起一地之发展?” 客堂上,白琰的声音在回档,下面一开始抱着反对态度的众人,这一刻听的好生认真,竟然在极尽全力的融入白琰华话题中,似乎想要体验白琰话语中勾勒出来的商业帝国世界一般。 人有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抗拒。 这抗拒的时候,对什么东西都抱着警惕之心,永远难以察觉其中的好处。 可当一个人不抗拒了,而且还极度自贴的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在有心人的眼里,他眼中看到的,永远都是他想看到的。 此刻的众人就是有心人,这一深思,都仿佛看见了天大的好处一般,一时间,一个个内心都跟着悸动起来。 第603章 天下布局 (完) 堂上,白琰的话已经说完,下面的众人还在沉思,一时间,热闹的客堂内外,竟显得十分之沉默,安静。 毛遂一番配合,本来只是想帮忙一二,然而,等白琰说完,他这旁观者的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发生悸动。 到现在为止,他终于明白白琰凭什么说服赵王了。 白琰说服赵王,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在朝堂上的一番夸夸其谈。 可以说,那些都只是铺垫,也仅仅只是铺垫。 这种铺垫,或许会让人心动摇,但绝不是赵国放过秦国的理由,因为期间并没有绝对的好处。 想必,白琰给赵王的那份折子中,便是这商盟的详细。 不得不说,这商盟之说,一旦建立成功,赵国的危局,瞬间就能化解于无形。 没错,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士农工商,天下鄙夷商人。 但有时候,这商人能做到的事,也万万不是农夫所能相提并论。 农的存在,对一个国家来将,是稳固的基石。 既然是基石,当然没有爆发的可能。 可商人不同,行商很容易被人卡脖子,但只要抓住机会,一朝爆发,完全是有可能的。 赵国如今的生意,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什么赵国至始至终不改奴隶制? 为什么赵国会有那么多娼馆? 这本身就是一门接着一门的大生意,为赵国做出了无数贡献。 只要天下有钱人还有需求,赵国就有钱赚,这两项生意是列国不屑的,也是列国无法卡脖子的。 而如今,白琰的商盟一旦建立,其中的好处会更多。 以赵国目前的情况而言,想要做到恢复巅峰国力,少说二十年不可。 但白琰商盟一旦成立,一夕之间便能恢复一切财力国力。甚至还可能从他国引入大量人口,恢复赵国的人力。 这般好事,赵王岂能不答应? 而且赵王也必然清楚,只要白琰有办法让所有人相信,建立商盟,并不是大问题。 刚好,这一点,白琰就做到了。 毛遂心中暗暗想着,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坐下,笑看着外面众人。 “哈哈哈,好……好一个天下商盟,看来老夫还是有些看轻了。如此说来,倒也是一大好处。老夫愿意倾尽家财参与一番!” 突然间,一道大笑声传来。 众人连忙凝神看去,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堂中的廉颇。 说话间,廉颇也不看白琰,而是看向一旁的太子悼,笑道:“太子可有以参与一手?” 廉颇毕竟是廉颇。 从一开始,他就没多说话,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是和白琰作对没错,但和白琰作对也是为了赵国。 今日别说白琰已经摆下如此前景,就算没有这般前景,他今日前来,明知白琰是在筹措钱粮帮助赵国,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持。 现在,白琰好处都摆出来了,他也不傻,自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牵引这后面的人跟着出手。 “没错没错,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赵国竟然还要如此重视商道。本太子倒也有些兴趣,此事本太子愿意参与一手!” 太子悼被廉颇一提醒,也跟着大笑出声。 说话间,太子悼看向一旁的赵成,笑道:“成兄,你觉得如何?” 赵成今日是代表其父平原君赵胜前来,骤然听到太子悼的提醒,不禁眉头微皱。 虽然他不乐意白琰在这里指点江山,可太子都发话了,他岂能不从? “我没意见,相信家父知道也会乐意,此事我代表平原君府参与了!” 微微一笑,赵成道。 随着几人开口,后面众人更加毫不迟疑,你一言我一语,本来之前保持反对态度的所有人,这一刻,竟然难得的凝成一股绳,全答应下来。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笑容,唯独一人,魏无忌的脸变得十分阴沉。 他有心想要破坏一切,可在场的都不是蠢人,这个时候说话,必然会被人抓住把柄,对他而言并没有好处。 而且此刻,他似乎也明白了白琰的行商之道。 原来,这就是白琰的纵横之术。 倘若魏国也抓住这个机会,或许也是一次发展的契机也说不准呢。 不行,今日破坏不成,无论如何,也必须让魏国参与进来! 无数念头不断在魏无忌脑海中闪过。 这一天,注定是改天换地的一天。 这一天,关乎着赵国的大局,也关乎着天下的格局。 随着这一天过去,三日后,天下商盟正式成立。 如白琰所言那般,有大顺商行的商业布局在前,再有赵国朝堂官府支持,天下商行争先入会。 这些人入会,自然是要交钱的,第一时间,便让赵国大赚了一笔。 紧随其后,天下商行携带无数资源进入赵国,赵国悉数接纳,再以行商之力,撬动杠杆,以列国人力物力帮忙建立破败的赵国。 赵国的局势,一时间陷入热烈之中。 一个月后,赵国还在建立中,然而大局势已经定下。 赵国从函谷关退兵。 同时,齐国也被姚贾说动退兵。 就连还在交战的楚国也同样在谈判。 眼看赵国,齐国先后退兵,楚国独木难支,也只能跟秦国签订盟约,退兵回国。 至此,秦国危机化解。剩下魏韩燕三国,三国联合也不可能是秦国的对手,只能先后退去。 秦国平安度过一次危机,然,东出之力已尽,秦王稷终究垂垂老矣,无力再战。 赵国,赵政拜师白琰,从此成为白琰关门弟子。 战国最后的和平时期拉开帷幕,可是,这样的和平又能维持多久。 对于天下商盟,的确如白琰所预料那般,一开始,列国是秉承反对态度的,可是,新的一年开始,却是一年大旱,其中遭灾最为严重的就是秦国,第一个撑不住的也是秦国,终于掺和进来。 紧随其后,列国纷纷列入。 当列国纷纷参与,一场属于白琰主导的商业格局,彻底在列国棋盘上展开。 历史的进程仍旧在继续,白琰似乎改变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没人知道,接下来的历史会朝着哪个方向继续发展。 就连白琰,同样也陷入迷茫。 他似乎成为了历史的参与者,又似乎成了历史的改变者。 第603章 天下布局 (完) 堂上,白琰的话已经说完,下面的众人还在沉思,一时间,热闹的客堂内外,竟显得十分之沉默,安静。 毛遂一番配合,本来只是想帮忙一二,然而,等白琰说完,他这旁观者的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发生悸动。 到现在为止,他终于明白白琰凭什么说服赵王了。 白琰说服赵王,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在朝堂上的一番夸夸其谈。 可以说,那些都只是铺垫,也仅仅只是铺垫。 这种铺垫,或许会让人心动摇,但绝不是赵国放过秦国的理由,因为期间并没有绝对的好处。 想必,白琰给赵王的那份折子中,便是这商盟的详细。 不得不说,这商盟之说,一旦建立成功,赵国的危局,瞬间就能化解于无形。 没错,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士农工商,天下鄙夷商人。 但有时候,这商人能做到的事,也万万不是农夫所能相提并论。 农的存在,对一个国家来将,是稳固的基石。 既然是基石,当然没有爆发的可能。 可商人不同,行商很容易被人卡脖子,但只要抓住机会,一朝爆发,完全是有可能的。 赵国如今的生意,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什么赵国至始至终不改奴隶制? 为什么赵国会有那么多娼馆? 这本身就是一门接着一门的大生意,为赵国做出了无数贡献。 只要天下有钱人还有需求,赵国就有钱赚,这两项生意是列国不屑的,也是列国无法卡脖子的。 而如今,白琰的商盟一旦建立,其中的好处会更多。 以赵国目前的情况而言,想要做到恢复巅峰国力,少说二十年不可。 但白琰商盟一旦成立,一夕之间便能恢复一切财力国力。甚至还可能从他国引入大量人口,恢复赵国的人力。 这般好事,赵王岂能不答应? 而且赵王也必然清楚,只要白琰有办法让所有人相信,建立商盟,并不是大问题。 刚好,这一点,白琰就做到了。 毛遂心中暗暗想着,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坐下,笑看着外面众人。 “哈哈哈,好……好一个天下商盟,看来老夫还是有些看轻了。如此说来,倒也是一大好处。老夫愿意倾尽家财参与一番!” 突然间,一道大笑声传来。 众人连忙凝神看去,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堂中的廉颇。 说话间,廉颇也不看白琰,而是看向一旁的太子悼,笑道:“太子可有以参与一手?” 廉颇毕竟是廉颇。 从一开始,他就没多说话,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是和白琰作对没错,但和白琰作对也是为了赵国。 今日别说白琰已经摆下如此前景,就算没有这般前景,他今日前来,明知白琰是在筹措钱粮帮助赵国,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持。 现在,白琰好处都摆出来了,他也不傻,自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牵引这后面的人跟着出手。 “没错没错,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赵国竟然还要如此重视商道。本太子倒也有些兴趣,此事本太子愿意参与一手!” 太子悼被廉颇一提醒,也跟着大笑出声。 说话间,太子悼看向一旁的赵成,笑道:“成兄,你觉得如何?” 赵成今日是代表其父平原君赵胜前来,骤然听到太子悼的提醒,不禁眉头微皱。 虽然他不乐意白琰在这里指点江山,可太子都发话了,他岂能不从? “我没意见,相信家父知道也会乐意,此事我代表平原君府参与了!” 微微一笑,赵成道。 随着几人开口,后面众人更加毫不迟疑,你一言我一语,本来之前保持反对态度的所有人,这一刻,竟然难得的凝成一股绳,全答应下来。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笑容,唯独一人,魏无忌的脸变得十分阴沉。 他有心想要破坏一切,可在场的都不是蠢人,这个时候说话,必然会被人抓住把柄,对他而言并没有好处。 而且此刻,他似乎也明白了白琰的行商之道。 原来,这就是白琰的纵横之术。 倘若魏国也抓住这个机会,或许也是一次发展的契机也说不准呢。 不行,今日破坏不成,无论如何,也必须让魏国参与进来! 无数念头不断在魏无忌脑海中闪过。 这一天,注定是改天换地的一天。 这一天,关乎着赵国的大局,也关乎着天下的格局。 随着这一天过去,三日后,天下商盟正式成立。 如白琰所言那般,有大顺商行的商业布局在前,再有赵国朝堂官府支持,天下商行争先入会。 这些人入会,自然是要交钱的,第一时间,便让赵国大赚了一笔。 紧随其后,天下商行携带无数资源进入赵国,赵国悉数接纳,再以行商之力,撬动杠杆,以列国人力物力帮忙建立破败的赵国。 赵国的局势,一时间陷入热烈之中。 一个月后,赵国还在建立中,然而大局势已经定下。 赵国从函谷关退兵。 同时,齐国也被姚贾说动退兵。 就连还在交战的楚国也同样在谈判。 眼看赵国,齐国先后退兵,楚国独木难支,也只能跟秦国签订盟约,退兵回国。 至此,秦国危机化解。剩下魏韩燕三国,三国联合也不可能是秦国的对手,只能先后退去。 秦国平安度过一次危机,然,东出之力已尽,秦王稷终究垂垂老矣,无力再战。 赵国,赵政拜师白琰,从此成为白琰关门弟子。 战国最后的和平时期拉开帷幕,可是,这样的和平又能维持多久。 对于天下商盟,的确如白琰所预料那般,一开始,列国是秉承反对态度的,可是,新的一年开始,却是一年大旱,其中遭灾最为严重的就是秦国,第一个撑不住的也是秦国,终于掺和进来。 紧随其后,列国纷纷列入。 当列国纷纷参与,一场属于白琰主导的商业格局,彻底在列国棋盘上展开。 历史的进程仍旧在继续,白琰似乎改变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没人知道,接下来的历史会朝着哪个方向继续发展。 就连白琰,同样也陷入迷茫。 他似乎成为了历史的参与者,又似乎成了历史的改变者。